重生之白水探案传奇 - xp1024.com
《重生之白水探案传奇》


自况诗数首,写尽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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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球之白水之死

第一章地球之白水之死

五月初五,端午。

夕阳西下,空气里到处都弥散着一股浓浓的粽香味。

晚霞仿佛也受到了感染,悠悠然出现在云端,温柔的如同情人的手,轻轻地照拂着大地,也照拂在所有行人的身上。

于是来往的过客都笑盈盈的。

在这个快节奏的信息化时代,还能得到像端午节这样的几天休息,无疑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但是白水却不这样认为。

因为对他而言,节假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在刚刚,人事部的同事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说,他的合同已经到期,明天,不用再来公司上班了。

这对于白水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

公司的裁员大潮,他终究还是没有躲过。

白水叹了口气。

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眼看着过几年就要三十岁了,还没有房,没有车,没有存款。

甚至,连自己的初恋都还没有交出去,现如今,更是连自己唯一的工作也丢了。

未来的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十几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在这个大学生多的就跟蚂蚁似的满地跑的时代,自己一个从小山村出来的寒门子弟,要背景没背景,要关系没关系,被兢兢业业奋斗了几年的公司二话不说就抛弃,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就是社会现实,必须要清醒地认识这一点。

这个世界,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虽然名义上是人人平等,可是出身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大半。

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家族的世家子弟们,早就赢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你一个寒门子弟,就算终其一生,不懈努力奋斗,也永远难以望其项背,永远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白水清清楚楚地记得,和自己一起读大学的那些同窗,在大学时期远不及自己优秀,但毕业之后,在家里的支持之下,一个个瞬间化身有车有房一族,分分钟谈了女朋友,并且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一切,让白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而自己呢,当初大学时代自诩风度翩翩无人能及,自比魏晋名士的文艺小青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之后,却只能住在老房区一栋破旧高楼的破烂天台上,把一个废弃的集装箱当做自己遮风挡雨的小家。

不得不承认,自己和他们的差距,正在一步步拉大。

如果现在的自己,遇到几年前正在读大学的自己,估计年轻的自己,也会很鄙夷现在的自己吧。

然而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如此真实,如此残酷。

白水没有什么大志向,他只想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活着,成家立业,朝九晚五,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但是现在看来,这对于常人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他而言,却成了梦想,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高不可攀的,梦想。

梦想梦想,都是梦里想的。

如果梦想能够实现,还叫什么梦想呢?

早该改名叫计划好了。

在满城粽香中,白水失魂落魄地爬回了自己的小窝。

那个破旧的,无人在意的,老阁楼的天台集装箱。

还好这里的房租不是很贵。

虽然丢了工作,还能再住上一段时间。

夜幕渐渐来临。

天空已经多了些零零散散的星星。

白水将双腿高高架起,随意而懒散地搭在一张又破又旧还摇摇晃晃的老桌子上,背靠着一张同样破旧不堪的躺椅,抬头仰望星空。

无论人世间如何艰难,如何困苦,天空的颜色从来没有变过。

天上的星星也没有变过。

仿佛永恒。

尽管白水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一颗颗没有生命的星球,甚至连发出来的光,也是反射的太阳的光芒,而且时不时地还会化作流星陨落,但在白水眼里,夜空里的繁星,就是最美的。

因为它们是大家的,是所有人的共同财富。

无论何种身份地位,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躺着,尽情地欣赏着它的美丽。

不像那些大山大河,早已被划了归属,像自己这样的穷人,是没有资格去享受的。

贫穷,是一个人最大的敌人。

这是白水自毕业以来,最真切和沉痛的领悟。

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成功跻身上层社会,让我的孩子,不要再经受,我受过的那些苦。

那种被人无视,被人看轻,被人嘲笑的痛苦,绝对没有任何人想去经历。

可是这些,都不过是想想罢了。

现在的自己,除了还有一点一文不值的小小文采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呢?

满腹的才华,无数的经纶,在这个书生百无一用的时代,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连自己辛辛苦苦用努力拼来的工作,也就是别人一句话的事,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自己,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了。

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难受,郁闷,痛苦,无助。

怎么办?

唯有借酒浇愁。

好在这个时代还有十几块的酒卖。

白水在回来的路上,从超市买了两包五块钱的烟,三瓶十块钱的酒,还有两块钱一袋的花生米。

这就是他的晚饭了。

白水吃一颗花生米,喝一口酒,再抽一根烟。

看着一圈圈烟雾徐徐上升,最后仿佛和星空化为一体,白水就觉得无比舒畅。

心中想着,雾啊雾啊,去吧去吧,带着我的梦想,去到星空,去告诉所有的星星,我白水,终有一天,会去找它们的!

抽刀断水水更流,酒杯消愁愁更愁。

白水拼命的抽烟,发狂地喝酒。

花生米吃光了,烟抽完了,连酒瓶子也都有两个见了底,只剩下最后一个,被摇摇晃晃的白水拿在手里,犹自喝个不停。

这个时候,白水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他的意识也开始处于半醉半醒的模糊状态。

就在这时,白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白水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睛,终于确信那不是错觉。

声音是从他这栋烂尾楼的楼下一处拐角小巷中传出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白水立时发怒,口齿不清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行凶,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白少侠放在眼里,找打!”

一边说着,白水仿佛真的将自己想象成了武侠小说里的少侠,拿着酒瓶子,犹如长剑在手,睥睨天地,一个纵身,就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过后,白水灰头土脸地从一堆又软又臭的垃圾堆里爬了出来。

好在这栋楼只有三层,而他又恰巧跌在垃圾堆上,垃圾堆上又恰好是些软绵绵的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几个字,白水命不该绝。

白水的动静成功地吸引了那边小巷中的注意力。

四个染着黄头发,光着胳臂,满是纹身的小混混,一个个手拿铁棍,恶狠狠地走了过来。

白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不忘紧紧握着自己的长剑——那个居然还完好无损的酒瓶。

经历这一摔,白水的酒劲居然还没有醒。

他一边举起酒瓶对着众人,一边大喝道:“白大侠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迎来的,是四个小混混疯狂的大笑,还有一阵凶狠的棍棒伺候。

隐隐的,白水听见小混混之间的交流——

强间幼女罪名很大的,不如把这个醉汉打死算了,反正住这地方的都是些没背景的穷人,少一个也没人会在乎的……

白水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终于彻底黑了下去……

第二章 异界之白水之死

第二章异界之白水之死

风行大陆,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一栋不起眼的小茅屋中。

一灯如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向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讲故事。

老者,是一个有智慧也有经验的老者;而少年,是一个求知欲非常丰富的少年。

老者清矍,少年俊秀。

一间茅屋,一张大榻,一件短几,一壶茶,一瓶酒,两个青丝竹编成的枕头,以及两个人。

老者喝茶,少年饮酒。

少年喝酒如喝茶。

然后眼睛发着光,兴致勃勃,恭恭敬敬地请教老者:“老师,今天要讲什么故事?”

老者摸了摸胡须,缓缓啜了口茶,微微一笑:“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一个人,一个真实存在的,充满传奇色彩的人。”

“是废材逆天改命,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成为睥睨天地第一人的故事吗?”少年试探着问道。

老者大笑:“当然不是,我们今天要讲的,是一个非常有趣,让人又敬又爱的人……”

人世间有耳朵的人,怕是从未有人没有听说过“白水”的名头;人世间有眼睛的人,怕是也没有人不想亲眼一睹白水的风采。

在这个奇幻的修真大陆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辛秘和传奇,有些数不清的光怪陆离和扑朔迷离,但像白水这样充满神秘和传奇色彩、又让人绝对难以忘怀的人,整个天行大陆,却也只有一个。

白水是一个人,却绝对是天行大陆最传奇的存在。

因为白水什么都会。

白水是一个战士,又是一个修士,还是一个剑客,更是一个丹师,他还会炼器,也会治病。

在天行大陆,白水的修为绝对可以进入前十之列,如果再算上他的全能,那他绝对是,天行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让白水名扬天下的原因。

白水之所以被天行大陆的所有人知道,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爱管闲事的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恰巧,天行大陆又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不公平的事情自然很多。

所以白水能管的闲事,自然也有很多。

没有人知道白水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白水师承何处,如何造就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人们只知道,白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因为在传说中,白水有三只眼睛,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污秽和隐恶,任何邪恶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原形毕露。

当白水自己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他对着铜镜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不就是,在眉心和眼角之间,长了一颗,很明显的痣吗?

白水当然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那颗痣,而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的举动。

近三年来,白水破获了天行大陆一起又一起悬而未决的大案。

三年前丹会最著名的聚星丹失窃案——被誉为天行大陆最珍贵神级丹药的聚星丹,最后竟然在拍卖的前一天莫名失窃,后来经由白水查出,居然是丹会和拍卖行的几个管事联合私吞,这个案件在当时引起了巨大反响,拍卖行和丹会也因此受了牵连,名誉和声望下降很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聚星丹失窃案,白水才广为人知。

在以后的三年里,白水又成功破坏了火焚国与魔族勾结的阴谋,免除了人类世界的一场大灾难;查出了一代刀圣被杀的真相,将道貌岸然、弑师谋权的刀圣弟子彻底揭发;提前洞悉云岚国内叛乱,挽救了国内数百万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白水这个人,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传奇。

不管白水愿不愿意,接不接受,此时此刻的他,就是天行大陆的一面旗帜,一个象征,一股精神所在。

白水,就代表着正义,代表着真实,善良,和美好。

当白水的一个个故事传遍天行大陆大江南北时,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就越来越相信,白水在,正义就在。

在老者给少年讲故事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天行大陆的传奇人物,近几年风头正盛的白大侠,正在做着普通人做的事情。

白水在吃饭。

无论何种身份,何种地位,再怎样神通广大的人,都需要吃饭。

白水当然也不例外。

白水吃的一点也不挑剔。

他就坐在自己家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的一家小地摊上,埋头吃着馄饨。

白水已经在这里吃了三年的馄饨。

现在已是深夜,所以只有白水一个客人。

馄饨是刚出锅的,碗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馄饨很辣,但白水吃的津津有味。

一边吃着,还一边喝着酒。

酒也是最便宜的烧刀子,又辛又辣,却很够劲。

白水喜欢这样的感觉,吃香的,喝辣的。

最重要的是,还很便宜。

白水吃的很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不远处,忽然多了一些人。

一些本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小巷里的人。

一共有四个人,一僧一俗,一乞一道。

四个人好像是凭空而来,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家馄饨摊上,就坐在白水不远处。

其中一个人,更是直接站起身,朝着白水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中年人。

这人一身蓝袍,身材高大。

他的五官并不英俊,却自有一股威严,仿佛天然就带着一股贵气,于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头雄狮,威风凛凛,不可冒犯。

只是他的眼神,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阴鸷,恐怖的感觉。

中年人径直走到白水跟前,然后坐下。

他就坐在白水的正对面。

白水终于抬起头来:“是你?”

“是我。”中年人的回答也很简洁。

白水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馄饨,只怕是吃不成了。”

中年人目光微不可查地跳了跳,微微一笑:“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天天请你。”

白水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然后正视着中年人,缓缓开口:“我很疑惑,刀圣门下数千弟子,怎么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原来这中年人,就是数年前谋杀刀圣的那位不肖弟子。

中年人微微一笑,正要说话,那位道士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旁边,朗声接口道:“因为我,是我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

这位道士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道袍右胸胸前,印有一个小小的丹炉炉鼎。

那是丹会的标志。

白水认得他,他是天行大陆总丹会的一位长老。

“原来如此。”白水微微点头。

有总丹会的这位大长老撑腰,刀圣的那些不成器弟子,确实拿这中年人再无任何法子。

白水看了看道人,又看了看中年人,最后转头,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和尚和乞丐那边,朗声道:“了嗔大师,九指神丐,既然来了,何不过来相见?”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老和尚已出现在白水跟前,合十道:“白施主,老衲此举,实属无奈。”

白水哈哈大笑:“无妨,你为华严寺出头,我不怪你!”

“多谢白施主谅解,老衲这厢有礼了。”老和尚微微躬身,一脸欠然。

两人说话之间,九指神丐也已到了跟前,他不耐烦道:“要打就打,婆婆妈妈,成何体统!”

四大高手,分由四个方位,将白水的去路完全封死。

这四人,任何一个,都是天行大陆响当当的人物,然而现在,四大高手,竟然同时围攻白水一人!

接下来,是一场空前绝后的世纪大战。

地摊的老板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没有人能够目睹这一惊世骇俗的大战,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小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从那以后,整个天行大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听说过任何有关白水的消息。

于是有人猜测,白水会不会是已经死了。

毕竟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第三章 小山村里的阿水

第三章小山村里的阿水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刚刚下过雨的山村,空气很湿润,也很新鲜,一切显得既宁静,又美好。

山村的田地上,有赶着牛辛勤劳作的老汉,有在一旁水田里捉泥鳅的孩童,还有缓缓走来送饭送水的妇人。

这显然是一个平静而又祥和的小山村。

这个小山村没有名字,而且身处一道巨大的山脉断崖之后,因此村子不是很大,人也不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村里的人,反而更加质朴,更加纯粹。

与世隔绝,有时候,也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可以长久保持那颗赤子之心,不受外界名利所惑,永远那么干净,那么朴实。

然而在这一日,这个小山村里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青年,从那片高不可及的山脉中,从那云雾缭绕的断崖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青年缓缓走向小山村。

不知是哪个孩子带头喊了起来,然后,田地里劳作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翩翩而来的青年。

青年的面部有一层淡淡的雾气,恰好将他的容貌完全遮掩。

赶牛的看着青年,一时忘记了牛的存在,被牛儿向前猛地一拉,扑通一声跌倒在田里。

捉泥鳅和蝴蝶的孩子们也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小跑着聚到一起,对着青年,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妇人们也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有些胆子小的,双手微微一颤,饭盒便拿捏不稳,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引起一阵惊呼。

青年不由得顿住脚步。

早有一个机灵的孩子,在看到青年出现的一瞬间,扭头就跑,飞奔似的跑进村子,寻找村长去了。

不一会儿,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领下,小山村里的人们都聚集到了村口,紧张而又兴奋地望着青年。

老者领着一个少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然后静静望着青年。

青年的面庞有一层雾。

但是对老者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老者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他看向青年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对,是慈祥。

少年看着老者,神情有些疑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您认识他?”

这少年一开口,方才认出,他就是之前听老人讲故事的那个少年。而这位村长,很显然,就是学识渊博的那位老者。

老者没有回答少年,反而对着青年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村民目瞪口呆的话:“你回来了?”

村民们一个个忐忑不安,心里都在纷纷嘀咕着:“老村长莫非是疯了不成?这青年能从十万大山里出来,面部又有云雾遮掩,明显是仙师一般的人物,老村长怎能这般和他说话?莫非是老糊涂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雾气中的青年竟然点了点头,平静地说了一句:“没错,是我,我回来了。”

老村长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回来好,回来好哇!我早跟你说过,外面的世界,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简单,你就是不信。你看看,现在信了吧?”

青年只是呵呵笑着,并不说话。

老者看着周围村民们瞠目结舌的表情,淡淡挥了挥手,朗声道:“乡亲们,都散了吧,没有什么好瞧的,是我们家阿水回来了。”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围观的众人,一手拉着少年,自顾自挤开人群,向村里去了。

青年微微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直到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中,村民们这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原来是阿水啊,我还当是哪路神仙忽然降临我们村儿了呢?”一个妇人啧啧叹道。

“老刘家的,你可别这么说,阿水那时候离开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前了。那时候,人人都说他一个孩子,绝对怕不过那片山脉断崖,早晚死在十万大山里面。谁成想十年过去了,他居然又好端端地回来了。依我看呐,现在这个阿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阿水咯。”一个汉子将锄头杵在地上,撑住身体,懒洋洋说道。

立刻有一个年轻人附和道:“柱子大哥说的不错,阿水小时候和我们一起长大,却从来不爱跟我们玩,整日里就喜欢抱着那些仙侠小说看个不停,一直说自己长大了一定要修仙成道,济世救人,我看他这十年来,一定早就实现了儿时的愿望。”

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忽然慨叹道:“你们的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以我这一把胡子的经验来看,这阿水啊,八成已经是个仙师了,不然,又如何从十万大山里走出来,又怎样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走下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都忘了老村长这个人的来历。”

老头子叼着烟斗,施施然坐了下来,看着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心里十分自得。他悠悠然抽了两口旱烟,这才徐徐说道:“你们都年轻,不知道老村长的来历,也不足为怪,我算是对老村长还有些了解。老汉我今年已经九十有八了,我这一辈人啊,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老头子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眼圈,望着徐徐上升的烟雾,接着说道:“你们别看老村长看起来比我年轻,实际上啊,在我小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模样咯,这八十多年来,他的相貌,是一点儿也没变啊。”

“我想你们无论是谁,家里长辈都跟你们说过,不管什么事情,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听老村长的话,是也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

老头子呵呵笑着:“你们想必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听了我方才这番话,应该明白不少了吧。我们村里的这位老村长啊,其实就是一位实实在在的仙师啊。”

看着众人更加吃惊的表情,老头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唉。其实啊,若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敢随随便便就道出老村长的仙师身份,毕竟,这个公开的秘密,已经延续了好几代人啊。”

在老头子跟村民们絮絮叨叨介绍老村长的时候,老村长三人已经走近了一个小茅屋里。

直到小茅屋里的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之后,青年面上的雾气,才缓缓消失。

下一刻,茅屋里响起了少年的惊呼声:“你,你,你,你是有三只眼睛的白大侠——”

第四章 一面普普通通的铜镜

第四章一面普普通通的铜镜

五月初五,端午,夜。

天行大陆。

当白水从四大高手的包围中艰难杀出时,他的身上已多了数十道伤口。

每道伤口都在流着血,鲜血已经将白水的衣衫全部染透。

但这种情况,并不算最坏。因为围攻他的那四个人,此刻已不能说话了。

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说话。

那四大高手,竟全部死了——在白水付出胸膛,后背,腿上的数十道伤口之后。

白水拖着重重地步伐向前走去。

受伤之后,白水的步履变得很缓慢,而且很艰难。他先是左脚迈出一步,然后右腿才慢慢跟上,从地上拖了过去。

白水的右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刀伤现在还在向外流着血。

所以白水走过的路上,有一道血痕。

但白水毫不在意,他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一步步来到了混沌铺子。

桌上的混沌还在冒着热气。

白水坐了下来,继续吃着自己的混沌。

满身的鲜血和伤痕,对于他而言,仿佛完全不存在。

大战一场之后,白水好像真的饿了。

一口一个混沌,他吃的真的很快。

吃完之后,还端起了海碗,将那碗热汤也一饮而尽。

就在白水喝完最后一滴汤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吃饱了吗?”

声音低沉而柔和,仿佛就是在白水耳畔的耳语。

白水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他只是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吃饱了。”

“很好。”那声音又说道。

什么很好?为什么很好?

白水没有去问,也不必去问。

因为那人已忽然坐到了他的对面。

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此时此刻,这中年人正看着白水微笑。

白水认得他,云岚国的国师,田不韦。

白水破获云岚国叛大案的时候,曾经与他有过合作,因此很了解他,他绝对是一个枭雄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面前,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因为这样的人,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白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今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结合起来,就像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自己布下的,必杀之局。

白水反而彻底平静下来,他看着中年国师,缓缓开口:“为什么?”

中年国师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笑得很开心:“你帮我们云岚国平息叛乱,是天大的功劳。云岚国上上下下,对你都感激的很,尤其是我。”

中年国师嘴里说着感激,眼神里却连一丝一毫感激的意思都没有。

白水冷笑。

中年国师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自顾自得意洋洋道:“知道为什么是我最感激你吗?”

不等白水发问,中年国师已经自己答道:“因为,你帮我,除掉了我最大的竞争对手。”

中年国师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有了谋逆之心。

他有这样的实力和能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在成功当上云岚国国君之前,他的计划,不能被人发现。

普天之下,能够勘破他天衣无缝计划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白水。

那个长着三只眼睛,可以勘破世间一切邪恶的神人。

所以,无论如何,白水都要死。

中年国师看着白水,眼神里的笑意更加浓了:“如果是平常,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无论如何,也不敢当面这样跟你说话。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个人见人敬、无人能敌的白大侠了。”

白水的伤确实很重。

但不知为何,白水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然后看着中年国师的眼睛,淡淡说道:“就凭你,还没有这样的胆子,让那些人,都出来吧。”

话音落处,小地摊的四面八方,忽然涌现出一大批人。

一批修为强大的修仙者。

不下百人。

这样的实力,已足以去毁灭一个门派。甚或是一个国家。

而此刻,这样的力量,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人,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白水看着不断逼近的众人,忽然开始放声吟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閤下,白首太玄经。”

就这样,白水一边诵诗,一边向着人群,杀了过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一场厮杀。

场面是残忍而血腥的——有的人被扭断了脖子,有的人被削断了头颅,有的人被抓碎了心脏,有的人被撕裂了身体,有的人被炸得粉碎。

厮杀永远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血腥,暴力,残忍,狠毒。

在这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有的,只有无穷无尽大的杀戮,还有满地的尸体。在这里,不需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要还挥得动刀,那就是一个字——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哭喊声,厮杀声持续着。鲜血,已经聚成了小河,缓慢地流动着。

白水早已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终究还是活到了最后。

当白水从一片尸山里踉踉跄跄爬出来的时候,他已只剩下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那个地摊老板,那个朴实憨厚,呆头呆脑的魁梧汉子,围着一条白色的围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白水身前。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白水看着大汉,也开始叹气:“没想到,居然是你。那碗混沌,怕是也有问题吧?”

大汉点了点头:“如果你没有释放元神,燃烧神魂,那个毒,就不会发作。”

“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

“不客气。”

说完最后一句话,白水的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大汉没有注意到,在白水倒下的一刹那,一面普普通通的铜镜,忽然从他的怀里悄无声息地滑出——

另一边,当四个混混的铁棍劈头盖脸地落在白水身上时,醉醺醺的白水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抗,被当头一棒砸晕,然后一阵乱棍落下。

白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四个小混混手里。

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个世界的白水,倒下的时刻,竟然惊人的吻合。

而且,更让人无法预料的是,在白水被乱棍打死的一刹那,一面铜镜,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第五章 重生之三只眼睛的白水

第五章重生之三只眼睛的白水

小地摊前忽然起了雾。

雾气很大,很快就将这座边陲小镇完全吞没。

卖混沌的汉子抬眼望了望远处,轻声道:“好大的雾气,很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地摊,屈指一弹。

一道幽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指端迸发,飞出,然后落下。

做完这一切,大汉转身离开,只留下身后漫天的火光……

天行大陆北部,这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叫做十万大山。

这里荒无人烟,却有无数野怪和猛兽横行。

这一日,遥远的天际,忽然落下来一道金光。

然后,一面铜镜,悠悠然出现在云层,向着大地,发出了一道光。

在这一道光照射下,十万大山里所有的猛兽都沸腾了。

不是暴动,而是臣服。

它们一个个恭恭敬敬地爬伏在地上,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中的那面铜镜,满脸敬畏。

不一会儿,铜镜的光芒缓缓消失。

猛兽心里的畏惧却还在。

他们一边抬头望着天空,一边悄悄地向山林深处移动。

短短片刻之间,数以万计的猛兽,消失地无影无踪。

没人人知道它们躲去了哪里,当然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就在猛兽全部消失的下一刻,天空之中,铜镜之内,缓缓飘落一个身影。

一朵云忽然出现在他身影之下,托着他,徐徐降落。

最后轻轻地落在一块草地上。

有清风吹过,微凉。

草地上的那人悠悠转醒,然后晃了晃头。

他大概二三十岁,五官端正,衣裳整洁。

他长得不是很英俊,但有些特别。因此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眉心正中央,有一颗很明显的痣,看起来就像是他的第三只眼睛。

他就是有三只眼睛之称的白水。

此时此刻,他却有些茫然。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里多了一股记忆。

一股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却又格外清晰的世界。

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那里的人,都没有修为,却上的了天空,甚至比自己这个世界的人飞的还高,飞的还快。

因为他们有一个神器,好像叫做飞机,可以同时承载很多人。

这要是在自己这个世界,那绝对是天下间最厉害的神器。

他们住的地方,也都很奇怪。

一个个房屋,都有几十层,数十丈那么高。他们居然都上的去。

他们出行,做的公交车,小轿车,电车,地铁,火车,轮船,比起自己这个世界的马车,不知道快了多少。

他们足不出户,就可以知道天下间所有的事情,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随时交流。

他们的衣着打扮,也很特别,尤其是男人们那清一色的寸头,和女人们裸露的白花花的大腿,让人尤其印象深刻。

这是多么神奇和梦幻的世界啊。

白水以前的记忆,在这个新的世界面前,反而变得有些黯淡。

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认真思考一件事——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是那个世界的人?

没有答案,也不可能会有答案。

白水掏出怀里的铜镜,对着它轻声说道:“是因为你的关系吗?是你让我们两个,变成了一个人吗?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的我,到底是谁?”

铜镜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

白水皱着眉头,想了很多以前的事。

忽然发现,自己分析问题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方式,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说,以前的他,碰到前来挑战的人,会义无反顾的上去,接受别人。

现在的他,会轻轻地笑一笑,然后避开。

对那些虚名和浮利,再也不在乎了。

白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躺下,将胳臂枕在头下,抬头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碧云如洗。

白水睁着眼睛,静静地熟悉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

不单单是脑海里多出了一个灵魂,就连身体上也发生了异常。

身上的伤不知为何竟然消失不见,只是修为失去了大半,估计需要好几年的静养才能恢复。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个灵魂?还和自己,毫不相斥?

还有那面铜镜,在拿出它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那时候明明已经必死无疑,为什么现在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而且,似乎还成为了,两个人的结合体?

白水很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但是仅靠着自己,他就算打破了脑袋,也永远想不出来。

所以,他决定去问一个人。

这个人一定知道问题的答案。

因为,这面神奇的铜镜,就是他交给自己的。

他说,如果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就拿出那面铜镜。

白水听从了他的建议。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去找他。

好在这里距离他,已经很近。

这里是十万大山,他就住在十万大山后面的小山村里。

白水就是在那个小山村里长大的,他熟悉那里的一切。

但是现在,白水还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回来了。

所以他用了自己仅存不多的法力,在脸上布了一层雾气。

然后,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白水一步步走出了十万大山。

令他有些疑惑的是,今天的十万大山,显得格外安静。

跟他十年前来的时候,大不相同。

他还记得他十年前走出十万大山的时候,满身都是伤痕。

现在的十万大山,却是静悄悄的。

往日里趾高气扬的猛兽们,此刻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不过这样也好。

正好自己现在伤势未愈,如果遇到了猛兽,少不得要经历一场大战,纵然最后胜出的一定会是自己,但那样的代价,也绝不轻松。

一路之上,没有遇到任何的艰难险阻。

白水顺顺利利地走出了十万大山,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小山村,也顺顺利利的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身边,还多了一个少年。

少年像极了十几年的自己,清秀,自信。

白水看着少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是的,我就是白水,三只眼睛的白水……”

第六章 关于平行世界

第六章关于平行世界

小山村边上的一个小茅屋里,香茶袅袅。

在白水和少年说话的时候,老者已经煮了一壶茶。

一张不大的竹桌上,三人相对围坐。

白水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

芳香四溢,心旷神怡。

白水忍不住赞道:“好茶!”

老者却没有喝茶,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水,不咸不淡地问道道:“外面的世界如何?”

白水嘻嘻笑道:“很好啊,有看不完的美人,还有喝不尽的美酒。”

老者忽然笑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好,你也不会带着受伤的身子回来了。”

白水摸了摸下巴:“我那是想你了。外面谁不知道,我是三只眼睛的白大侠呢?”

少年看着白水,目中满是崇拜,认认真真说道:“对的对的,连我这个山里长大的孩子,都听说过你的鼎鼎大名呢。”

白水摸了摸少年的头:“你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以后,你一定会比我还厉害,还有名。”

少年看着白水,眼里忽然有了光。

老者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天儿,不要听他胡说,他要是真的如传说中活的那般光鲜艳丽,今天也就不会回来了。”

少年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是关于他的传说,明明是您不久之前亲自告诉我的啊。”

老者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我如果知道他这么快就回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该向你提起他的。”

少年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只是他眼中的神采,却并未因为老者的话语,而减弱丝毫,反而更加亮了起来。

白水喝完了茶,径自来到竹床上躺下,舒展了下筋骨,随口说道:“真舒服。”

老者不理会他,和少年静静喝茶。

白水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这才悠悠转醒。

老者早已在屋外等着他,少年却不知哪里去了。

白水有些疑惑:“那孩子呢?”

老者蹲在墙角的一块青石上,抽着手中的旱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悠悠说道:“知道你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我,打发他出去看星星了。”

白水搬了个竹凳,在老者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那面铜镜,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这面铜镜,究竟有什么来路?”

老者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吐出一个圆圆的圈子,在烟雾缭绕之中,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无缥缈起来。

直到雾气最浓郁之时,老者终于缓缓开口:“阿水,你是说这面铜镜啊。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啊。”

白水微微皱眉:“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说完,白水竟然起身准备走了。

老者呵呵笑道:“阿水啊,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急性子。若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他们眼里视若神明的三只眼睛的白大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白水已经快要走回屋子了。

老者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你过来。”

白水很听话的走了过来。

“拿出铜镜。”老者吩咐道。

白水拿出了铜镜。

“对着自己的面庞,你看到了什么?”看着问道。

白水很疑惑,他不知道还如何回答。

镜子里当然是他。

老者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到的,当然是你自己,因为你是在照镜子。”

老者又抽了一口烟,缓缓说道:“其实,你要问我的问题,答案就在你手上。”

老者接下来说的话,白水听的很仔细。

你有没有听说过平行世界?

就是两个相互平行的两个世界,既不重合,也不相交,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有时候,通过一些极其偶然的事件,两个世界能相互感知对方的存在;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世界之间,仍旧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说的直白一点,平行世界,就好像同一条大路上疾驰而过的先后两辆马车,又或者是一座立交桥上下分别奔驰的马车和轮船,可能偶然间会有所感应,但彼此之间,却无法往来。

我们所在的世界,就是一个平行世界。

这个平行世界,由两个世界组成。

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来的,还是那个东西。

平行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在平行世界的中央,有一面看不见的镜子,连接着这两个世界。

然而与现实中的镜子不同,平行世界里面的镜子,映照出来的世界,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这个世界里所见到的动物、植物以及其他事物,那里都有。

只不过,相同生命存在的方式,却绝不相同。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你,是一个修为高绝,智慧过人的侠客,平行世界的你,或许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辛勤耕耘的田园农夫;又或者是一个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儒生学士……

这一切,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平行世界之间,本来是绝对不可能相互感知和互相来往的。

但一切都并非绝对。

因为有这面铜镜的存在。

这面铜镜,就是这两个平行世界连接的媒介。

铜镜之中,两个世界的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都得以相通和转化。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时候,甚至需要献祭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告诉你只有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才可以用它。

好在你虽然玩世不恭,这句话你总算听了进去。不然,现在你也没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让我猜一猜,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找回了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你,变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白水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老者哈哈大笑:“我对那个世界早已神往已久,现在,是时候泡上一壶茶,听你好好讲讲那个世界的故事了。”

老者从青石上跳了下来,负手走向茅屋,口中呵呵笑着说道:“这样的故事,想必天儿也感兴趣的很。”

白水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迈着步子,跟上了老者……

第七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你长大

第七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你长大

小茅屋中,一灯如豆。

少年右手支着下巴,眼睛里发着奇异的光,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水。

老者虽然稳稳坐着,但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隐隐还是有了一丝期待。

有清风,从窗户飘入,清凉,舒爽。

白水开始向老者和少年描绘另一个自己所在的世界——

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那个世界,没有仙佛,没有神鬼,也没有各种腾云驾雾的仙禽灵兽,甚至没有长生不死。

简单来说,那个世界,就好像我们这里普通人生活着的凡尘俗世,没有修士,没有生死竞争,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年年如一日的所谓生活。

但那里的生活却和我们这里的大不相同。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一种文明。

那里的车,长得很奇怪,像是一个小房子,脚下却有四个轮子,飞奔的时候,比起马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甚至可以赶上我们这里修士奔跑的速度。

那里的船,比起我们这里的,更大,更牢固,也更华丽,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它的速度,比起水里的鲨鱼什么的,还要快上无数倍。

那里的人没有人修道,自身也不会飞翔,但他们却有一种叫做“飞机”的东西,状如鲲鹏,其翼若垂天之云,可容纳成百上千人,速度之快,与鹏鸟相比,也不遑多让。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奇的。

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个世界的人明明没有修道,体内也没有任何的法术波动,但是他们使用武器,却能够迸发出我们世界里唯有道境强者才能爆发出的力量,可谓恐怖至极。

还有,他们那个世界,是不用蜡烛和煤油灯的。他们用的,是一种叫“电”的东西,可以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特别有趣。

还有还有,那个世界的人,人手一部“手机,”纵然彼此相隔万里,身处海北天南,也能够随时随地进行通话,就像我们这里道境强者的通音决差不多……

白水滔滔不绝地向老者和少年叙述着那个世界的一点一滴,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天亮。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层层黑暗,照到白水身上的时候,白水终于打了个哈欠,停住了话头,拍了拍嘴,笑道:“好了,那个世界,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时候不早了,大家快去休息吧。”

说完,白水也不管老者和少年,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走向竹床。

少年望着白水的背影,忽然问了一个问题:“那你现在,究竟是这个世界的白水,还是那个世界的白水?”

白水转过头来,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你说呢?”

白水径直躺倒在了竹床上,倒头便睡,呼吸之间,鼾声大作。

少年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老者:“师傅,您看呢?”

老者摸了摸少年大的头,哈哈大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哪有那么容易分辨。”

老者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一瞬间,又回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少年说道:“重要的不是他是谁,而是在你心里,把他当成谁。”

老者走了,只留下少年呆呆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白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他懒洋洋地走出茅屋时,发现少年正在清扫院子。

他刚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茅屋。

因为他的到来,这里多了一个院子,还有另外两栋小竹屋。

白水伸了个懒腰,然后倚在门口,看少年扫地。

白水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他看得出,少年扫地的手法,有些不寻常。

尽管只是双手握着扫帚,一下一下地拂动着地面。

但是少年握着扫帚的地方,还有他每次扫帚落下距离,脚步踏出的频率,都结合的恰到好处,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韵律。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少年的身形,都显得那样潇洒,那样完美无缺。

白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将地扫的这般好看,忍不住鼓起掌来。

少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微笑着跟白水打招呼:“白大哥,你醒了。”

白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少年招了招手,示意少年过来。

两人一起并肩坐在门槛上。

白水首先开口:“你跟老头子多久了?”

少年知道,白水所说的老头子,就是老者。

他虽然不是很赞成白水这样的称呼,但自己也知道白水和老者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是自己能够干预和比拟的,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七年了。从三岁起,我就跟着师傅他老人家了。”

白水没有问少年三岁之前的事情,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白水又说道:“这七年,老头子都教你什么了?”

少年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师傅每天让我做的,都是一些极其普通的事情。”

“具体呢?”白水继续问道。

少年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自己这七年所做的事情。

片刻之后,少年缓缓说道:“比如读书,做饭,种田,扫地,泡茶,酿酒。”

“都读了些什么书?”

“只有三本,《论语》、《道德经》、《楞严经》。”

“那你为何懂得这么多道理?”

“师傅带我读的只有这三本,但是师傅书房里的书很多,我可以随便去读。”

“很好。”白水点了点头。

少年却有些不解,不知道白水说的很好,是师傅教的很好,还是自己读其他的书,这样的做法很好。

白水仿佛看穿了少年的疑问,轻轻笑了笑,解释道:“老头子教的很好,你学的也很好。”

白水摸了摸少年的头,语气中满是赞赏:“你以后,一定会比我强很多。”

少年不解。

白水也没有解释。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老头子教育孩子的方法,还是一如既往的佛系啊。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有些顽皮,没有认真读老头子教的书。

直到出去之后,才知道,老头子教的那些东西,都是这世间最神奇,最奥妙,也最厉害的东西。

有蝉鸣声响起。

白水从回忆中醒来。

少年还在看着他,然后问了一个问题:“白大哥,你的名气,真的很大吗?”

白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少年问道:“为什么要叹气?”

白水笑道:“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你再怎样强大,再怎样举世无敌,终有失算的时候。很多时候,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白水虽然还在笑,但笑容里已有了一丝苦涩。

不知为何,少年忽然蹦出了这样一句话:“白大哥,你在外面,一定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吧。没关系,我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报仇!”

白水哈哈大笑,这一次,他没有摸少年的头,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不错,你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等你长大,我们一起出去闯天下!”

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是期待,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八章 天青色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第八章天青色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白水终于还是没有等到少年长大。

在三年之后的一个深夜,他悄悄地走出了山村。

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朋友的求救信。

就在刚才,白水手腕上带着的那串黑色石珠,有一颗忽然开始发光。

发出的光却很微弱。

白水知道,他的朋友,一定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甚至有可能,此时此刻的他,生命正遭受着威胁。

白水的朋友不多,但每一个都很重要。

所以他必须要去。

还好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修为比起从前,又精进了一层。

更让白水欣喜的是,他的神魂,由于是两个融合在一起的关系,变得非常强大,甚至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境界该有的极限。

白水走进了十万大山。

然后悄无声息地又走了出来,没有惊动任何的野兽。

当他完全走出十万大山的时候,回望连绵起伏的山头,白水的心头微微有些感慨。

他又想起了十几年前。

那是他第一次走进十万大山。

那时候的他,刚刚走出村子,还不怎么会用自己身上的修为。

所以,在和满山野兽的拼杀搏斗之中,白水在这里呆了整整七年。

然后,在白水成功走出十万大山的那一刻,他体内的所有东西,全部融会贯通,那一刻,他的修为,已无限接近于道境。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白水在走出十万大山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这个世上,多了一个不寻常的人。

白水收回目光,然后开始御空而行。

他要去的地方,叫做无恙森林。

无恙森林是天行大陆十大凶地之一。

据说这片森林之所以叫做无恙森林,是因为这片森林从来没有变过。

没有人知道这片森林到底存在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这片森林里究竟有着什么,因为进入这片森林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白水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这片无恙森林。

根据那颗石珠上的提示,白水的朋友,就是在无恙森林附近出事的。

所以无论如何,白水都要去这里,看上一看。

白水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来到了无恙森林附近。

远远望去,前方是一片浓浓的雾气。

雾气里,隐约可见,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白水知道,无恙森林就在那里。

白水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无恙森林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无恙森林是一块禁地,有谁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而且偏偏,还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个人,和朋友的失踪,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关系。

白水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俊秀的少年。

少年一身蓝衫,身材纤弱。

少年的五官很秀气,也很白皙。

少年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将他的头发完全遮掩,令人看不真切。

白水看着少年,礼貌性地笑了笑:“朋友好高的兴致。只是不知,朋友鼓掌所为何事?”

少年看起来有些稚嫩的面庞高高的抬起,笑嘻嘻地道:“我自拍我的手,又与你何干?”

白水想想也是,于是不再理会少年,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站住!”少年脆生生的声音却忽然响起,白水不由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你还有事?”

少年挺起胸膛,气呼呼说道:“我让你离开了吗?你这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一点儿也没有礼貌!我们两个话才说到一半,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白水笑了笑,缓缓说道:“小兄弟,难道不是你先对我爱理不理的吗?你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白水竟又准备走了。

“等一等!”少年忽然大声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白水,白开水的那个白水?”

白水心道果然来了,于是转过身来,瞳孔微微收缩:“你认识我?”

少年得意洋洋道:“你果然就是白水,我果然没有认错人。”

白水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少年看白水的神情,以为他在思考自己为何会认得他,于是解释道:“你有三只眼睛,又喜欢穿藏青色的长袍,好认的很。我受人之托,已经在这里等你半个月了。”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半个月已足够做很多事情。

这半个月,也许就和那个那个朋友有关。

白水心系那个朋友,忍不住问道:“你认得我,是不是因为楼春风?”

“楼春风?”少年眼里满是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白水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少年,并不认得他那个朋友。

白水的那个朋友,就叫做楼春风。

少年嘻嘻笑道:“你也不必叹气,我之所以认得出你,就是因为有人让我在这里等你。”

“是谁?”白水急忙问道。

“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少年嘻嘻笑着,“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少年带着白水向前走去。

白水忽然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年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水微微笑着:“因为,女孩子身上的味道,和男人绝不相同,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所以,在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了,而且,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少年的耳根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头也不由垂了下去,低声说道:“我,我还以为,我装扮的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来呢。”

白水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了吧?”

少年忽的直起了胸膛,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我叫桃花,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那个桃花。”

白水大笑道:“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那个桃花。”

桃花自然知道白水是在称赞自己,不由得心花怒放,格格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虽然长得怪了一点,肚子里倒还有点儿墨水。”

白水知道桃花说的长得怪是指自己的三只眼睛,只好无奈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桃花忽然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白水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第九章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第九章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桃花带着白水来到了无恙森林旁边的一个深山老林中,然后轻轻推开了一个小茅屋的一扇门。

桃花推门的动作很轻,屋里的人甚至都没有任何察觉。

下一刻,白水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一个背对着他站立的女孩子。

白水虽然还没有看到那女孩子的面容,但他的心已开始砰砰直跳。

这是有史以来,白水见过的最美的背影。

白水见过的女人,绝对不少。

能让他也为之痴迷的背影,普天之下,却也没有几个。

那女子虽然还未转身,但她那份绝美的身形,和优雅至极的姿态,已让白水深陷其中。

好在白水定力非凡,只在短短的失神过后,便恢复了平静,对着女子,躬身道:“在下白水,见过姑娘。”

女子听到声音,终于转过了头。

她的容貌果然也是绝美。

白水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美貌,内心里甚至觉得,这样的佳人,原本应该只生活在神话里,故事里。

却不曾想,现在俏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白水一时瞧得痴了,尤其是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

女孩子的笑容很优雅,声音也很温柔:“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面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白水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女孩子继续笑着说道:“我叫梁依依,余音绕梁的梁,杨柳依依的依依。你可以叫我,依依。”

“好名字。”白水忍不住赞道。

“谢谢。”梁依依笑着答道。

客套已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梁依依轻声说道:“我已经在屋外给你准备好了一艘飞船,我们这就准备上船走吧。”

“上船?”白水问道。

“是的,上船。”

“然后呢?”

“然后那艘飞船,会带着我们去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个地方,神奇而又有趣。我保证,以你这样的性格,到了那里,一定不会后悔。”

白水忽然笑了:“我当然不会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那里。”

梁依依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不会去?”

白水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一个我刚刚才认识的人,坐着飞船,去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桃花在一旁听着,忽然有些着急,大声道:“因为,因为我们会给你钱,很多很多钱,当然,还有数不清的丹药,还有法宝。”

白水笑了。

桃花有些不解:“你不喜欢这些东西?”

白水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还犯不着为这些东西,去赌上自己的性命。”

梁依依忽然走进白水,对着白水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柔声道:“孤男寡女长途跋涉,路上一定会发生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梁依依贴的很近,白水几乎已经能够感受到那团丰满,柔软,而又令人着迷。

白水笑着说道:“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从来也不肯相信,直到今天,我终于不得不信了。”

“什么话?”梁依依吐气如兰。

白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梁依依的眼睛里发了光:“所以你已经答应去了?”

出人意料的,白水却摇了摇头:“不答应。”

梁依依黛眉微蹙:“可你刚才明明说——”

白水笑道:“没错,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确实是我说的。可惜,你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我却并不是什么英雄。”

顿了顿,白水继续道:“美人我自然也很喜欢,但为了美人去拼命,却不是我的风格。”

梁依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那究竟为了什么,你才肯去拼命?”

白水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除了你自己,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你为之拼命?”

“当然没有。”

“那如果,是楼春风呢?”

“楼春风?”

梁依依柔声道:“楼春风这个人,我想你一定认得,如果他需要你,你会不会去帮他?”

“不会。”白水淡淡道。

“真的?”

“假的。”

白水和梁依依一起走出了屋子,又一起走向飞船。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飞机,但却有飞船。

飞船上,有一个类似于地球发动机的装置,叫做火炉。

火炉里燃烧的,是丹药。

丹药经由火炉燃烧,能量传到船身之上的符印,然后传遍整个船只,船只便能破空而行,一日千里。

这样的飞船,在天行大陆上,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飞轮海。

白水此刻就坐在飞轮海上,望着身边不断漂浮的白云,若有所思。

这是一艘很大,很华丽的巨轮。

这样的飞轮海,在天行大陆并不多见。

一般只有很大的门派,或者强大的帝国,才有能力拥有这样的飞轮海。

梁依依究竟是什么人?她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楼春风又到底在哪里?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这一切,白水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这样的情况,白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非但不担心,他反而很淡定。

压力越大,他往往就越放松。

白水索性躺在了甲板上,然后从腰间摘下酒葫芦,就那样一边欣赏白云,一边喝起酒来。

喝到高兴处,还不忘吟上一首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是李白的一首诗,深深地刻在白水的记忆深处,此刻吟诵起来,只觉十分应景。

一阵掌声忽然从背后响起。

梁依依莲步微移,轻飘飘地走了过来,眼睛里满是赞赏,她樱唇微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白水白大侠,竟然还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大诗人。好一个‘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短短十四个字,却道尽了多少人思而不得的大道理,真是令小女子大开眼界,佩服之至啊。”

白水淡淡道:“这诗不是我写的。”

“哦?那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所做。若有机会,可否替小女子引荐一番,让小女子也一睹这位大文豪,大学士的风采。”

白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李白是什么样子,但根据梁依依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一个诗人,要想在这个世界找到这位诗人,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了。

所以白水只好笑了笑:“再说吧。”

梁依依正要继续据理力争,船身忽然发生了一阵轻微的晃动。

“到了。”梁依依第一时间感应到了飞轮海的变化,认真说道。

白水忍不住向下望去……

第十章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

第十章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

云层之中,飞轮海徐徐降落。

白水向下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片大草原。

草原之上,有黑色的骏马极速飞驰,有白色的羊群尽情奔跑,有黄色的牛儿在河边饮水。

这场景是如此的心旷神怡,白水几乎忍不住要发出一声舒畅的长啸。

但最后却被他生生忍住。

因为他发现这片草原,有些不寻常。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的话,你是绝不会相信眼前的景象的。

放眼望去,整个苍茫的大草原上,除了那些牛羊骏马,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那不是花,草原上不会有这样多的花。

那是腰带。

不错,是腰带。

而且,是鲜艳的大红色腰带。

白水凝神看去,赫然发现,草原上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高低贵贱,他们身上,都围着一条鲜艳的红腰带。

这无疑是一条神奇的腰带。

能让白水也感到神奇,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梁依依当然看出了白水的神色变化,所以她笑得很开心:“我就说吧,这么有趣的地方,你以前一定没有来过。”

白水也笑了:“所以依依姑娘现在可否告诉我,这片大草原上的红腰带,到底意味着什么?”

飞轮海缓缓降落,梁依依和白水从船上走了下来。

下一刻,梁依依的手腕上亮起了一道光。

然后那个巨无霸式的飞轮海,忽然就化成了一个古朴精致的手镯,戴在了梁依依雪白纤细的手腕上。

显然,梁依依的这艘飞轮海,是一件神器。

白水有些好奇,不由得盯着梁依依的手腕多看了一会儿。

梁依依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凑近白水,吐气如兰道:“手有什么好看的?我身上呢,还有很多更白更好看的地方,你要不要看?”

白水的眼睛发了光:“恭敬不如从命,我们这就看吧。”

说着,竟作势要去捉梁依依的手,梁依依却侧身避开,娇笑柔声道:“人家跟你开玩笑呢。”

白水摊了摊手,不再说话。

梁依依又笑了。

她在向你笑的时候,你会感觉,满园子的鲜花,仿佛都在这一霎那间绽放了。

如沐春风,芳香四溢。

白水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好一个勾人心魄的笑。

梁依依笑着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图腾?”

白水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图腾啊,我当然知道,那是一种象征。”

白水接着说道:“据说远古时候,很多种族和族群和动植物有着紧密而又神奇的关系,有一些族群甚至认为,自己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来自这些动物或者植物,于是,他们信奉这种动物或植物为自己族群的崇拜对象,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图腾。简单说来,图腾,就是一个族群的标志,或者说,象征。”

梁依依拍手道:“很好,你说的很对。”

白水淡淡道:“可是这腰带,和图腾又有什么关系?”

梁依依不答反问:“既然动物可以做图腾,植物也可以做图腾,那么腰带,为什么就不能做图腾?”

“什么?”白水简直要吃惊的跳了起来,“你说这些红腰带,竟然是这片大草原上的图腾?”

梁依依点了点头。

白水又惊又骇,忍不住喃喃说道:“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梁依依生怕白水不能理解,又跟着解释道:“红腰带之所以能成为这片草原上的图腾,跟一个人有关。”

白水在听,而且听得很仔细。

通过梁依依的述说,白水终于明白了这块红腰带的来历。

这一切,都跟一个叫杜梦遥的人有关。

杜梦遥是这片大草原上的神话一般的人物。

他的威望和修为,在这片草原上,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理所当然的,他也拥有这片草原上最高的权利。

但他却有一些很奇怪的习惯。

他有轻微的洁癖。

杜梦遥的衣裳,往往会在一天之内换上三次甚至更多,而且从来不会重复。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有一件东西,却从来没有换过,那就是,一条颜色鲜艳的红腰带。

那条红腰带,仿佛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不管什么情况,他都将它戴在身上。

出于对杜梦遥的尊重和爱慕,草原上的人们,也都扎起了红腰带。

久而久之,红腰带就成了这片草原的图腾。

白水不禁有些佩服杜梦遥。

因为据梁依依所说,杜梦遥本来并不是这片草原上的人。

没有人知道杜梦遥来自哪里。

人们只知道,在杜梦遥十岁那年,他只身一人来到了大草原,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开始不停得找人打架。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和凡夫俗子过过招,但在短短的一年之后,他的对手,竟然换成了修仙者。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从来没有败过。

天行大陆的修为境界划分的很简单,只有术、意、神、道四个境界。

杜梦遥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打败了术境巅峰的强者。那个人,几乎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岁。

没有人知道杜梦遥是如何修行的,人们只知道他变得越来越不可战胜。

仅仅用了六年时间,杜梦遥就几乎挑战了草原上所有的稍有名气的修仙者。

而且,无一败绩。

当杜梦遥的名声在大草原彻底响起的时候,大草原的一些大家族终于忍不住了。

大草原最大的霸主,纳古斯家族,终于派出了他们家族的第一家将,也是草原的第一勇士,纳古斯巴图神将。

然而,纵然是大草原的第一神将,修为已经无限接近道境的纳古斯巴图勇士,依然没能阻挡杜梦遥成神的脚步。

那一战,彻底奠定了杜梦瑶草原第一人的地位。

也就是从那天以后,杜梦瑶成了大草原所有人心目中的偶像,成了所有人崇拜的对象。

他对付敌人那种从容淡然而又风度翩翩的样子,真是令人迷恋。令人痴狂。

从那以后,杜梦遥的声望和地位不断上升,最后终于成为大草原上最炙手可热的通天人物。

于是人们纷纷效仿起他来。

于是,红腰带一下子就成了大草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故事的最后,梁依依一脸坏笑地看着白水,甜甜道:“我们这次要找的人,就是他……”

第十一章 广通山庄

第十一章广通山庄

听到梁依依这番话,白水的眼神,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梁依依,一个素未谋面的神秘女子,带他来到了一片充满神秘的大草原,还要带他去见这个草原上声望最重,名头最响,权势最大的那个人,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楼春风,他又怎么会来这里?他又要做些什么?

这些白水都不知道。

但总会知道的。

带着这样的情绪,白水跟着梁依依,在大草原上向前行进。

梁依依的修为很高,甚至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尽管白水已是道境修为的顶尖强者,却依然无法完全看透梁依依的修为。

梁依依带着白水,在大草原上飞快前进。

来往的牧民牛马,竟丝毫没有察觉。

白水不知道梁依依使用了什么法子,但他没有任何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样类似于掩盖气息之类的法子,还有很多。他自己就有好几种。

梁依依带着白水,行走在茫茫的大草原上。

即使没有御剑,他们的速度依然很快,已比得上大多数御剑的修者。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有了一片雾气。

雾气很大,几乎不可辨物。

在大草原上,居然会出现一片浓雾,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穿越这片雾海,足足花了数个时辰。

然后,雾的尽头,有光出现,白水的视野终于明朗起来。

下一刻,白水就看到了一片山峰。

对,是一片。

无数座青峰巍然矗立,高矮错落之间,有的峻峭,有的清秀,有的巍峨,有的平缓,有的壁立千仞,有的蜿蜒曲折。

白水看得连连称奇。

有谁会想得到,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会有这样一片连绵的山脉?

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间,却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山间小路。

有水滴从崖间滴落,青石板上便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山间悠悠回荡,像极了一曲曲美妙至极的曲子。

白水二人沿着满是青苔的山间下路,一路向前向上行进,不多时,一道石门横亘眼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要想继续前进,必须经过这道石门。

这道石门却不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石门。

石门周围,是用天行大陆最好的器材千年玄铁打造的,非但坚不可摧,而且水火不侵。

石门外围,还布满了层层禁制。

禁制之上,又有一道道金光闪烁,那是难以胜数的符印。

这道石门,几乎已经可以抵挡住任何道境以下的攻击。

“不愧是草原第一人的居所,就连一道守山的石门,也非同凡响。”白水忍不住赞叹道,他顺带又问了梁依依一句:“你有钥匙?”

梁依依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白水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令牌。

这个令牌,就是那道石门的钥匙。

石门的正中央,差不多一人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凹陷。

凹陷的形状,和令牌一模一样。

所以这块令牌,自然就是那道石门的钥匙。

梁依依把令牌小心翼翼地塞进石门凹陷处,然后轻轻一按。

轰隆”的开门声随即响起。

白水二人向后跳了一步,看着石门缓缓上抬。

石门在上升的过程中,令牌悄然飞出,如有灵性一般,又回到了梁依依手中。

白水看了看梁依依,梁依依轻轻点了点头。

白水笑了笑,走进石门。

石门后面,是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依稀可辨,前方是一个幽深的隧道。

隧道中,却有一条山路。

白水和梁依依并肩向前行去,向着洞穴深处,一步步行去。落脚之处,只觉十分平整,仿佛是踏在寻常石板路上一般。

白水心道:“看来这洞中之路,是经人精心修整过的。这杜梦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这样古怪的地方?”

然而白水心中虽然有着无数的疑问,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跟着梁依依,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一路行来,白水隐隐觉得,道路不断向下倾斜,似乎越走越低,仿佛这条隧道,是往下去的。

又行了片刻,两人面前,又出现了一道石门。

这却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石门,犹如人世间大户人家的门户,在石门上,钉有两个碗大的门环。

石门紧紧闭着。

梁依依缓缓走到门前,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扣住门环,轻轻连击三下。

这三下很有讲究。

因为有一种奇特的韵律。

快,慢,更慢。

梁依依的动作很轻,也很隐蔽,却没有瞒过白水的眼睛,还有耳朵。

当当当的清脆声在山洞里往复回荡着。

梁依依向后退了一步,袖手而立,对着白水,微微一笑。

下一刻,吱呀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开启。

然后白水就看到了一个山庄。

屹立在白水和梁依依面前的,是一座恢弘壮阔的山庄。

山庄外围,是四面两丈来高,十分厚实的围墙,通体用世间最坚固的荥晶石所砌。

山庄正中央,矗立着一道分外宽敞的,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上方,有一个又精致又气派的门楼。

门楼上方,高高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面,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闪闪发光——广通山庄。

“好霸气的名字!好凌厉的剑法!”白水抬头看着这道匾额,心中暗暗赞道。

原来那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却是用剑刻出来的,只不过上面刷了一道金色的油漆。

尽管被金漆封住了气息,白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四个字上面透露出的那股气息,那股睥睨天下,宇宙洪荒唯我独尊的气势和霸道,以及那道凌厉至极的剑意,修为越高的人,感受的越发真切。

白水知道,这四个字,一定是出于杜梦遥之手。

这世上,也只有他这样的人物,才能够写出这样的字。

白水不禁对杜梦遥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的他,很想看看,能在草原上造出这样一个山庄,并且能写出“广通山庄”这四个充满剑意大字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还好自己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就在这时,白水看到了两个人,两个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的人。

白水的三只眼睛,在这一刹那,全部眯了起来……

第十二章 草原第一人

第十二章草原第一人

两个白发苍苍的灰袍老者,静静地站在那里,挡住了白水二人的去路。

白水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两个人。

两个原本早该消失在世上的人。

白水认得这两个人。因为他们本来就很出名。

冯意如。天行大陆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人物,傲天宗前任宗主,拥有道境中期的极高修为,传说最后寿终正寝,不想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成了广通山庄的守门人。

陈宝锋。和冯意如几乎齐名的大人物,狂刀门的第一高手,甚至被天行大陆第一刀客,据说他的刀曾经斩断过天上的星辰,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刀神。陈宝锋也消失了很多年,传说早已破空成仙而去,今日相见,不能不令人又惊又骇。

白水没有想到,这样两个销声匿迹很多年的大人物,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冯意如和陈宝锋紧紧盯着白水和梁依依。

梁依依赶紧从怀里拿出那面令牌,恭恭敬敬地举到二位前辈跟前。

冯意如和陈宝锋看到令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侧开身子,让了一条路出来。

梁依依拉着白水,躬身向二人行了个行礼,这才向前行去。

前方是一条深幽的石径。

石径周围,树影斑驳,还有一块块的草坪。

草坪之上,有十几株沧桑古朴的大树,树干又粗又大,需要数人才能合抱,其上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青苔。

不知为何,白水感觉那些古树有些不正常,正准备细细看时,忽然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白水身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水转过头去,看到这个人,然后就笑了起来。

来的是一个老朋友。

这人和白水差不多年纪,二十多岁,又高又瘦。

但他有一个非常别致的特征,让人永远永远印象深刻,甚至是过目难忘。就像是白水的三只眼睛一样,他的头很大,比起一般人来,足足大了一圈有余。

他的相貌并不是很出众,但不知为何,他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很有气质。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是因为他穿的衣着很讲究。

他身上穿的虽然只是绸缎,却是极其稀有的天蚕丝绸,而且是天行大陆最珍贵的一种丝绸。

那是用一种叫做琥珀冰蚕的蚕丝做成的。

琥珀冰蚕是天行大陆极其稀有的神虫,个人实力非常强大,每一条冰蚕,都相当于一个几乎道境的高手。

而能拥有整整一个琥珀冰蚕的蚕丝制成的长袍,无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所以大头青年很自如。

他整个人明明很瘦,却给人一种高大威严的感觉。

因为他有一股奇特的气质。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会有一股奇特的异于常人的气质。

比如诗人,会有一种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比如屠夫,会有一种脑满肠肥,满身蛮肉的气质。

比如儒者,会有一种恪守陈规,满腹经纶的气质。

比如剑客,会有一种唯我独尊,天下无敌的气质。

但这位大头朋友的气质,和以上的任何一种气质都不相同。

因为他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富到流油,富甲天下的气质。

也难怪他拥有这种气质,他毕竟是天行大陆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

天行大陆是一个修真的奇幻大陆。

在这片大陆上,有着无数拍卖行和商会。

大多数的拍卖行和商会,都和一些大家族有关。

而其中最著名的家族,有四个——司段钱林。

四大家族,几乎垄断和包揽了天行大陆所有的拍卖行和商行。

而四大家族中,有四个最出名的人物,就是这四大家族的世子。

人称“四大财神。”

四大家族分别处于天行大陆的东西南北四境,彼此之间,很少往来。

这个大头青年,就是四大家族代表人物四大财神中的其中一人,因为身处东方,人送外号:“东边一条龙”。

此时此刻,这位大头财神,正笑嘻嘻地站在白水面前。

白水记得他。

白水在三年前破获聚星丹大案时,曾和这位大头财神有过一面之缘,还吃过一顿饭,喝过几杯酒。

当然,从这顿饭里,白水收集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一顿饭在地球上没有什么,但在天行大陆,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大头青面捶了捶白水的胸膛,大笑道:“三年不见你在天行大陆走动,人人都说你早已死了,我偏偏不信。如果像你这样本事又好,智慧又高的人,在天行大陆都活不下去,那像我们这些又蠢又笨的凡夫俗子,岂不是早都该一个个死翘翘了?”

一边说着,大头青年一边挤眉弄眼地看了看梁依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趴到白水耳边,小声说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白水却没有心情和大头青年胡扯,只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一本正经问道:“钱多多,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那叫钱多多的大头青年明显有些不高兴,淡淡说道:“凭什么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白水一阵苦笑,心想钱多多一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只是想问清楚他来这里的原因罢了。

现在看来,他一定不会说了,于是白水只好旁敲侧击。

白水忽然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猜,四大财神,肯定不止来了你一个。”

钱多多也笑了,笑的很狡猾,也很开心:“你休想再套我一句话出来。想当年你查找聚星丹大案时,就从我这里骗了好多线索出来。”

钱多多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跟你说任何东西了。再说了,虽然我们号称东西南北四大财神,但毕竟身处不同家族,代表不同势力。他们的事情,我本来就所知不多,所以,我最为敬重的白大侦探,无论你想要得到什么信息,就不要花费功夫在我身上了。”

白水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梁依依忽然扯了扯白水的衣袖,然后努了努嘴。

白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

不需要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任何人介绍,白水只看了一眼,就已经确定。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草原第一人……

第十三章 四大财神,已现其二

第十三章四大财神,已现其二

广通山庄是杜梦遥的地盘,在这里遇到他,其实并不奇怪。

问题是,白水看到的杜梦遥,和他脑海里曾经想象出来的那个一方霸主的形象,有些大相径庭。

在白水的想象中,像杜梦遥这样成名已久,并且作为一方图腾的大人物,一定是一位前辈。

前辈的意思,有时候就是年纪很大,满脸皱纹,仙风道骨。

然而,站在白水眼前的这位,似乎跟上面的那三个词丝毫也不沾边。

他衣衫整洁,眉目齐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跟白水的年纪都差不多。

最让白水有些惊讶的是,杜梦遥的那张脸,看起来非常完美。

剑眉,星目,鹰鼻,厚唇。

搭配在一起,就组合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人物,就像是从一幅画里走出来的,而且是世间最伟大的画师毕生之中画的最好的那副画。

看着这张脸,白水微微有些愣神。

即便是在当年明星多如过江之鲫的地球,妆容、灯光和美颜达到了极致,似乎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如此精致的面庞。

堪称完美。

白水终于知道为什么草原上会有那么多人如此痴迷红腰带了。

这样的人物,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出现了,注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这点毫无疑问。

白水微微有些惊讶的是,杜梦遥身上,除了那具有标志性的一抹大红色之外,竟然还有一个让人难忘的特点。

他有着一头飘逸而且醒目的白发。

没错,他的头发,全是白色的。

然而却不同于老者的那种苍苍的白,而是一种明亮的,干净的,悠远而又深邃的白。

再配上他的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更增几分飘逸,几分洒脱。

根本无须梁依依开口介绍,白水第一眼看到他,就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只有这样一个相貌完美的人,才能当得起草原所有人的图腾。

所以白水在看到杜梦遥的第一瞬间,已经开口赞叹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过闻名。草原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杜梦遥很有礼貌地对着三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白水,抱拳道:“哪里哪里?小可不过偏居一隅,略有薄名罢了,比起天行大陆大名鼎鼎的白大侠,却是差的远了。”

钱多多看到杜梦遥出现,不知为何,忽然准备走了。他只是杜梦遥简单地打了下招呼,也没有跟白水道别,就自顾自得走了。

钱多多走的很快,仿佛有什么急事,又好像是在故意逃避杜梦遥。

白水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钱多多离去的身影,没有说话。

杜梦遥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尴尬,笑着说道:“钱大财神总是这样,行事风风火火,不拘小节,还望白大侠不要介意。”

自从杜梦遥出现后,梁依依就低下了头,轻轻捏着自己的衣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偷偷望向杜梦遥的时候,面上多了一丝羞涩。

客套过后,白水直接进入正题。

他定定得望着杜梦遥,然后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

杜梦遥看了看梁依依,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本就是我让她带你来这里的。”

白水又道:“我的朋友不多。”

杜梦遥点头:“我知道。”

白水继续说道:“所以每一个朋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杜梦遥还是点头。

白水终于忍不住正色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楼春风到底在哪里?”

从头到尾,白水要的,就只有楼春风的消息。

杜梦遥笑了。

他笑的很自然,也很好看。

梁依依看的有些沉醉。

但白水没有,他只是紧紧盯着杜梦遥,神色间充满了严肃。

杜梦遥的声音也很自然,很平静:“你说的,我都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拿出一艘飞轮海来,千里迢迢的请你过来。我既然请你来,自然会给你你要的东西。”

“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杜梦遥缓缓说道:“我自然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绝不会让你去做一些有违道义的事情。说起来,这件事情,对你而言,也是莫大的好事。”

白水也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

杜梦遥的回答很肯定:“因为你刚刚才说过,你的朋友不多。有时候,为了仅有的几个朋友,冒上一点儿险,也是值得的。”

白水忽然鼓起了掌,赞叹道:“果然不愧是草原第一人,佩服佩服!”

这里的草原第一人,明显指的是他的城府。

杜梦遥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意味,但他丝毫也不以为意,反而很有礼貌地答道:“多谢夸奖。”

白水摊了摊手,懒洋洋说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事了?”

杜梦遥正要回答,前方不远处的一处翠湖上,忽然起了一层雾。

浓浓的雾气中,隐约可辨,有一道绰约的身形。

白水定睛看去,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一位佳人。

绝代佳人,遗世独立。

白水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此情此景,这样的诗句,正好可以拿来一用。

这绝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和梁依依比起来,也是各有千秋。

一个温婉,一个妩媚。

女子衣着华丽,正踏着一朵朵颤动着的白莲,仙袂飘飘之间,从湖面踏步而来。

那些氤氲的雾气,正是女子脚尖踩动之下,从湖面迸发而出的水汽所化。

杜梦遥看到有人前来,便收回了早已来到嘴边的话,对着白水,轻声说道:“现在来的这位,就是西部财神。”

白水听说过她。

西部财神段静儿,一个集美貌与狠辣与一身的女人,非但拥有这世间极美的容颜和身段,也拥有着鬼神一般的智慧,和蛇蝎一般的心肠。

因此段静儿也有一个和钱多多“东部一条龙”类似的称号,叫做“西部一娇蛇。”

再娇美的外表,也掩饰和改变不了她毒蛇一般的天性。

段静儿从湖面凌波而来,一眨眼间就来到了白水三人跟前。

然后悠悠站定,捋了捋额角带着水珠的秀发,娇笑道:“杜大庄主,庄上几时又来了两位新的客人,也不跟静儿介绍介绍?”

第十四章 少年的刀

第十四章少年的刀

段静儿俏生生地立着,白水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越发肯定,自己以前,绝没有见过段静儿。

但不知为何,段静儿给他的感觉,隐隐有些熟悉。

白水有些发怔,所以就多瞧了段静儿几眼。

杜梦遥并不着急给段静儿介绍白水和梁依依,反而负手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段静儿,笑着说道:“素闻段大财神学识渊博,智慧过人,对于眼前二人的身份,不妨猜上一猜,如何?”

段静儿格格笑着,对着白水忽然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想不到,天行大陆大名鼎鼎的第一神探白大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这位姑娘,”段静儿饶有兴趣地看了几眼梁依依,轻声道:“能够在广通山庄出现的人,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何况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一定就是大草原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凶狼见了也要为之倾倒痴迷的草原第一美人,梁依依吧。”

杜梦遥一点儿也不好奇段静儿一眼就认出了白水的身份。

毕竟,三只眼睛的天行大陆第一神探,实在是太过好认了。

还有梁依依,拥有像她这样优雅而又充满魔力气质的女孩子,整个天行大陆,应该也没有几个。

白水看着段静儿,忽然叹了口气。

段静儿有些生气,竖眉道:“你叹气做什么?”

白水摊了摊手:“我之所以叹气,只因为我万万没有想到,传闻有时候,也会不太靠谱。”

段静儿不解道:“什么意思?”

白水平静道:“传闻段大小姐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段静儿听到这里,心里微微有些不悦,黛眉也似乎蹙了起来。

白水却仿佛没有看到,继续笑着说道:“我看他们明明就说错了。这哪里是什么貌美如花,分明就是天仙一般的绝世佳人。貌美如花四字,实在是太俗了,完全配不上段仙子这般的身份和气质。”

段静儿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想到,这白水倒是一个诙谐幽默的妙人儿。

白水又缓缓说道:“更何况,段仙子这样的绝世容颜,却还拥有着世间最强大的智慧。”

段静儿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一下子就来到了白水面前,看着白水的眼睛,吐气如兰,娇笑道:“白大侠是怎么知道我拥有无穷的智慧呢?”

段静儿靠的很近,白水已经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幽香。

很淡,但很好闻。

但白水没敢多闻,更是向后微微退了一小步,笑着说道:“如果不是拥有过人的智慧,又如何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大陆财神?”

段静儿笑的很开心:“不过是做一些小生意罢了,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白水道:“段大财神如果做的还是小生意的话,那我们这些人,估计就只是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了。”

段静儿又向前靠了靠,嫣然道:“如果白大侠对做生意感兴趣,静儿自然可以教你。以你这样的性子,定然很快就可以学会了。”

白水轻轻叹了口气:“可惜我这辈子,注定了只是一个劳碌命,只要有口饭吃,有杯酒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段静儿正要再说话,忽然有一道大喝声传来:“白水呢,白水在哪里?”

声音来自白水身后,洪亮而愤慨。

白水的眉头微皱。

然后徐徐转过身子,就看到了一个少年。

一个很奇特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衣,将身体完全包裹。

他大概十五六岁,个子不是很高,人也有些瘦弱。

但他的背上,却却背负着一把巨大的长刀。

刀身很长,比他的个子还高。

刀刃很厚,所以刀身的重量应该不轻。

但少年却好像不费丝毫力气,轻易地就背起了那把刀。

长刀斜斜得插在少年的背上,刀身被一道灰色的布匹,严严实实得包裹着,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刀柄,看起来既凝重,又深沉。

少年定定得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少年的额头正中央,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于是他的眉宇间便透出了一股倔强,还有一股子凶狠。

不知为何,白水看着这个少年,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独自走出山村,走入十万大山的自己。

白水在十万大山里冲杀了七年,然后从猛兽的尸堆里爬了出来。

那时候的自己,就和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样。

白水不知道这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这少年,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大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这一刻,白水忽然起了一丝爱才之心。

所以他笑着看向少年,温声道:“我就是白水,你找我?”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冷冷说道:“有人跟我说你的刀法天下无敌,我不信,所以要来试试。”

白水苦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少年不知何时已从背上拿下了拿把刀,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只是他握着长刀的手,越来越紧,甚至开始有些颤抖。

白水叹了口气:“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

少年不再说话,只是缓缓解开包裹着长刀的布条。

呛嘟一声轻响过后,长刀悠然出鞘。

长刀如月,刀光如水。

少年深情地抚摸着刀身,目光温柔,犹如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然后轻轻说道:“明月,靠你了。”

原来,少年的刀,名叫明月。

谁也没有想到,外表如此粗犷霸气的长刀,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名字。

少年缓缓举起长刀,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林超,请赐教。”

话音落处,刀已出鞘。

等到林超的刀彻底挥出时,白水等人这才明白了明月的含义。

刀身如月,刀光如水。

林超的这一招,就叫做二泉映月。

刀出,刀收,一气呵成。

一刀挥出,林超已然筋疲力竭,然后向后倒下。

但这一刀,却是他的毕生修为所化。

刀光幻化,

众人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两道清澈见底的小溪。

两道小溪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正好将小溪隔开。

两道小溪彼此呼应着,从高处的叠石流下,时而缓慢,时而极速,偶然泛起的水花,竟像极了一朵朵盛开的白莲。

白莲盛开之处,两道泉水汇合之处,忽然升起一轮圆月。

初时,圆月还有些模糊,在水波中若隐若现。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月轮就变得凝实起来,发出的光芒,也变得皎洁,

白水好像已沉浸在迷蒙的月色之中。

远远的,在广通山庄的一个不知名的所在,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老冯啊,你说,超儿的这一刀,那姓白的,要怎么破……”

第十五章 关于楼春风

第十五章关于楼春风

林超的刀光犹在。

天上的月亮也还在。

白水仍旧痴痴地看着,仿佛已然彻底沉浸其中。

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就在圆月的光芒达到巅峰时,满满的圆月,忽然就那么软了下去。

确切的说,是一轮圆圆的满月,忽然间就成了缺月。

月有阴晴圆缺,过盈则亏。

而且亏减得很快。

于是,天空之中,很快就出现了一道弯弯的月亮。

弯月如船,如钩,如镰,又如刀。

弯月之上,已有了一丝寒意。

那是刀意,也是杀意。

白水却好像仍旧没有发现其中的变化,依旧痴痴得看着月色。

梁依依忽然有些着急,就连她也看出了那弯钩月中蕴含的杀机,但好像白水还没有察觉。

梁依依张开了口,险些要发声提醒白水,但一只手,却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很整洁,也很白皙。

那是杜梦遥的手。

杜梦遥看着梁依依,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梁依依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好作罢,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些微微的忐忑。

毕竟,是她把白水带到这里来的。

段静儿嘴角却噙着一丝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水,也看着天上的那钩弯月。

她想看看,传说中不可战胜的白水,面对少年这巅峰一击,究竟会采取什么法子进行破除。

少年的刀意已经完全绽放,为什么白水还迟迟不肯出手?

难道他不知道,那轮圆月刚刚出现的时候,才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他为什么还要等它变化,直到化作一道弯月?

再晚一些,那弯月,可就变成弯刀,等到刀意完全迸发,可就不好阻挡了啊。

白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月明如水。

水忽然就起了波澜。

然后,水和月就都不见了。

天空之上,忽然就多出了一把刀。

一把黑漆漆的巨型弯刀。

那把刀的形状,居然和刚开始时候。林超背上背着的那把叫做明月的长刀,一模一样。

天上的那把刀,就是少年手中的那把刀。

少年的人虽然倒了下去,但他的刀还在。

他的刀在天空。

他的刀,就在白水的头顶。

一阵清风吹过,微凉。

天空的那把刀,终于开始落下。

快俞闪电。

只留下一道刀光,还有满世界的白。

光芒四射,甚至超过了太阳。

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闭了起来。

下一刻,等到他们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原来白水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躲避。

在那道几乎已经发挥到极致的刀芒彻底来临之前,他悠悠闭上了眼睛。

因为光芒确实有些刺眼。

在闭眼的一瞬间,白水对着弯刀斩下的方向,随意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然后,就那样若无其事的,轻轻地一夹。

卡擦擦地一阵轻响声忽然响起。

林超的那柄名叫明月的弯刀,开始一寸一寸地断裂,然后,破碎一地。

梁依依的嘴巴已经无法合拢——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白水,竟然会以这样一种轻描淡写的随意姿态,轻而易举地就破了林超的致胜一刀。

甚至,还一举摧毁了林超的宝刀。

梁依依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她早已看出,林超的那柄明月弯刀,绝对是一把上好的圣器,其坚韧程度,几乎已经快要赶上神器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柄强大的宝刀,在那样强大的刀意催动之下,竟然被白水轻轻松松地一招废除。

关键是,从头到尾,白水只不过伸出了两根手指。

他甚至没有动用丝毫的法力和真元,依靠的,仅仅是他肉体的力量。

光芒散尽之后,杜梦遥拍了拍手。

立刻有人出来,抬走了林超。

当然,也收拾了那柄弯刀留下的碎片。

做完这一切,杜梦遥忽然向段静儿使了个眼色。

段静儿进一步靠近白水,嫣然一笑,柔声道:“我以前用听别人说白水如何十分厉害,如何无人能敌,嘴上虽然附和,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信和不服。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我才知道,原来传言,有时候确实会有些不靠谱。”

段静儿模仿白水之前的语气,悠悠然道:“这哪里是什么十分厉害,简直就是百分厉害,千分厉害,万分厉害了。”

白水笑了。

无论如何,能够得到美人的赞誉,都是一件让人特别兴奋的事情。

更何况,这位美人,还是一位出了名的小辣椒。

杜梦遥也走了过来,想要邀请白水游览山庄。

白水的神情忽然就严肃了起来,看着杜梦遥,一本正经得说道:“等一等。”

杜梦遥只好停下来。

白水正色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可以说出你的那个条件了?”

杜梦遥似乎有些为难。

白水又道:“你让草原第一美人去接我,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我对于美色的承受力;你又让两大财神来见我,想必也是为了试探我对于钱财的态度和想法;现在,你连我的身手都也已经试探过了,是不是可以放下心来,告诉我你找我来这里的缘由了?”

杜梦遥沉吟不语,仿佛是在考虑。

白水又问道:“楼春风真的在你们这里?”

这一次,杜梦遥没有任何犹疑,立刻点头。

白水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想不到,像楼春风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落入你们的手中?”

杜梦遥忽然笑了:“谁说他是落到我们手中的?”

白水奇道:“难道不是?以他那样的性子,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又怎会向我求助?”

杜梦遥摇了摇头:“错了,你完全错了。假如,我是说假如,是楼春风自己来的这里呢?”

“不可能!”白水斩钉截铁道,“楼春风是什么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你就算用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杜梦遥笑道:“如果是为了他自己,他当然不会来。但如果是为了别人呢?”

“别人是谁?”白水忍不住问道。

杜梦遥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别人自然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楼春风,心甘情愿地来到这里?”

白水更加疑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为了我?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先我之前来的这里。”

杜梦遥淡淡道:“他当然要先你之前来到这里。因为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找你。”

杜梦遥看着白水,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天行大陆,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

白水知道。所以他点了点头。

三年之前,他遭受了一场变故,险些身死道消。

之后,就在十万大山后面的那座小山村里,修养了三年。

杜梦遥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天行大陆上,一直流传着一个谣言,就是你已经死了。”

白水也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那面铜镜,那么这个谣言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了。

杜梦遥看着白水,眼中忽然有些羡慕:“因为以你的性子,如果知道天行大陆这三年来发生的那么多不平之事,不可能放任不管的。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楼春风?”白水插口道。

杜梦遥道:“这个人当然就是楼春风。”

“楼春风从来就不相信你已经死了,他以为你只是躲了起来。这三年来,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去寻找你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杜梦遥缓缓说道,“就在不久之前,他发现了你三年前最后呆过的那个已经被烧毁的小巷,这才渐渐开始相信那个谣言来。”

白水在听。

他知道为什么楼春风一直不愿意动用那颗石珠来寻找自己。

因为在楼春风内心深处,一直幻想自己真的只是隐居而已。

直到发现那个案发现场,他再也无法保持淡定,这才动用了石珠。

杜梦遥又说道:“然后,楼春风就发现了一系列的问题,还有一堆人。那些人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听到这里,白水终于渐渐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然后他就发现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他需要帮助。所以,他就找到了你们?”

杜梦遥笑道:“果然不愧是白大神探,居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一次,不是他找的我们,而是我们找的他。”

“哦?”白水忍不住问道,“你们找到他,他就答应了你们?”

杜梦遥道:“因为我们正要实施的计划,恰好可以帮助到他。”

第十六章 奇幻的水底世界

第十六章奇幻的水底世界

白水忍不住问道:“什么计划?”

杜梦遥笑了笑说道:“计划的具体内容,我当然还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个计划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关于你的。”

白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死?”

杜梦遥笑道:“无论你死或者活,都是我们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当然,一个活着的白大侠,对我们的作用自然也大的多。”

白水凝视着杜梦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还没有死。”

杜梦遥忽然正色道:“我们根本不必感到庆幸。”

“为什么?”白水有些疑惑。

“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坚信,被誉为天行大陆第一神探的白大侠,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杜梦遥淡淡说道。

“尽管你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小巷子,依然不肯相信?”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悄无声息杀害白水的人,还没有出生。”

“这句话是谁说的?”

“这句话当然是我说的,”杜梦遥笑的很开心,“我虽然还没有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我都是同一类人。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很难死去的。”

白水忽然一本正经说道:“我们不是一类人。”

“哦?”这次轮到杜梦遥疑惑了。

白水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你比我有钱,而且有钱的多。”

杜梦遥哈哈大笑。

段静儿和梁依依也轻轻笑了起来。

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然后一行四人,在杜梦遥的引导之下,继续向前行进。

路依旧是倾斜向下的。

一路之上,白水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景象。

这个名叫广通山庄的山庄,竟然像极了一个村落,或者说,市镇。

这里有铁匠铺,有绸缎庄,有大饭店,有小酒肆,甚至还有充满脂粉味的青楼。

在白水他们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对杜梦遥行了个礼,这才继续回去做事。

杜梦遥笑着对白水解释道:“想必白大侠因为广通山庄门禁的关系,对这里有所误会。其实那只不过是为了验明来人的真实身份罢了。一旦进入了山庄,就是这个欢乐之地的人了。山庄里的每个人,都深深爱着这里。”

白水忍不住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白水自然看得出,他们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市民。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意境甚至神境的修为。

这么多修道高手集中到一起,那种力量,已经让人惊恐。

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去毁灭一个门派,甚至是一个国家。

这股力量,比白水三年前碰到的那股力量,更加恐怖。

杜梦遥看着白水,悠悠然说道:“世上有三百六十行,我们这里也有。”

白水叹了口气,折服道:“我现在终于知道,这座山庄,为什么可以叫做广通山庄了。”

容纳世间一切形态,容纳各行各业人,这样的地方,绝对当的起广通二字。

四人又行了许久,杜梦遥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没有了各行各业的人,显得有些安静。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石屋。

屋子呈圆形,方圆长十数丈,高数丈。

杜梦遥的手按在石门上的一处凹陷处。

石门缓缓开启,然后四人就到了一座圆形的石室之中。

有光线悠悠然从石室一边透来,微微有些朦胧。

但白水看得出,那不是太阳的光线,倒像是一种什么特殊光亮。

白水心下好奇,不由自主地向前行去,很快就来到了光亮之处。

这时,忽然有一条花纹斑斑的大鲤鱼,从白水的眼前匆匆而过。

白水不由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向一边退了几步。

然后,又有一只满脸皱纹的老龟,徐徐从他的眼前爬过。

白水揉了揉眼,再细看时,又有几只硕大的小龙虾结队而过。

直到这时,白水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石室,有一面墙壁上,竟然镶嵌着一块数丈大小的仙玉。

这仙玉晶莹剔透,便犹如一层厚厚的玻璃,白水看到的光亮和鱼虾,都是从这里映照出来的。

白水不由惊叹于这片山庄的设计者那无穷的创意和神奇的手法,原来这个石屋,竟然都建造在水底!

由此可见,整个广通山庄,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奇幻的水底世界!

怪不得一路行来,道路一直倾斜向下,原来竟是连通到了水底!

那仙玉石璧映出的一切,正是波光潋滟的水光湖色!

白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水底世界,不由得被此深深吸引,站在仙玉旁边,久久不能离开。

直到杜梦遥的声音从身后清晰地响起:“建造这个水底世界,我花费了整整一百年时间。”

他声音里不但充满了欣慰,也充满了骄傲。

白水忽然有些佩服杜梦遥。

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能够建造出这样一个恢宏,瑰丽又神奇的水底世界,确实已经可以赢得所有人的尊敬。

想到这里,白水忽然想到——他为什么要在大草原上,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去打造这样一个山庄?

为了享受?

显然不是。这里的构造,处处都是玄机,绝不是一个隐居之人该有的样子。

那么答案显然已经呼之欲出了。

杜梦遥之所以打造这样一个神奇的水底世界,定然是为了那个计划。

白水现在忽然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一个什么计划,居然会让早已身居高位的草原第一人,花费这样的时间和气力。

那一定是一个宏伟的计划。

白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兴奋:“我现在终于可以确信一件事。”

白水笑着说道:“那就是以你们这样的实力,计划图谋的事情,定然不会是一件小事。”

杜梦遥也笑了:“所以你已经决定帮助我们?”

白水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整个计划的所有细节,我是不会做出任何回应的。”

杜梦遥大笑道:“在告诉你整个计划之前,我要先给你介绍几个人……”

第十七章 一些名人

第十七章一些名人

杜梦遥带着白水又推开了一扇门。

白水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似乎完全封闭的石室,居然还有一道门。

那道门很不起眼,甚至没有一丝一毫门的形状,但它偏偏就是一道门。

那扇门就在仙玉石壁的旁边。

推开门,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再然后,是一个宫殿。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

谁也没有想到,在地底下,还能看到这样宏伟的宫殿。

红的砖,绿的瓦,用的却都是天行大陆最珍贵的仙玉和玛瑙炼制而成。

通向宫殿的道路,也是用上好的玉石铺就的。

白水很少佩服过一个人,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越来越佩服杜梦遥了。

不说他的草原第一人的身份,单单是这样一手建造水下世界的创意和本事,就已经让白水很是惊骇了。

宫殿里面,静静站立着几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衣着新鲜华丽,气质雍容高贵,一看就知不是常人。

而在见多识广的白水看来,这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钱多多,段静儿都有一些神似。

白水知道,那是一种大骄傲,大自豪,大任性。

因为他们都是财神。

有钱可使鬼推磨,无论什么世界。

所以他们,身为东南西北四大财神的他们,理所当然地可以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这两个人,就是四大财神中剩余的两个。

南天智多星司小翔。

他很年轻,甚至比大头财神钱多多还要年青。

当然,也比钱多多好看。

虽然他的面庞,并不如杜梦遥那样完美无暇,但是眉眼很清秀,也很立体,因此看起来很英俊。

据说司小翔非但长得不错,更是四大财神里最聪明的一个。

所以叫做智多星。

能够当上四大家族世子的财神们,当然都是智慧过人的。

但毫无疑问,司小翔,是其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跟司小翔站在一起的,就是北部财神,神刀林越。

林越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背后还背着一把刀。

因为林越曾经也是刀圣的弟子,但由于家族事业,他离开的很早。

以至于没有赶上神刀门的变故,等到林越知道刀圣亡故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事情发生几个月之后了。

所以林越对于查出凶手的白水,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一些感激的。

走进大殿,杜梦遥开始向众人相互引见。

白水果然没有猜错,那两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司小翔和林越。

大殿里还有另外四个很有名的人。

辽原。天行大陆的一个大名人。

这世间,有两个最古老,最传统,又不可或缺的行业。

一个是妓女,一个是杀手。

辽原就从事其中一个行业。

辽原当然不可能是妓女,所以他只能是杀手。

而且是杀手里面最有名气的一个。

因为辽原常年霸占着天行大陆通缉排行榜第三名的位置。

辽原号称天下第一杀手,以隐匿和刺杀为长。

他的身法奇特,法术怪异,出手狠辣,刺杀目标的时候,往往都是一击毙命。

最重要的是,辽原出道至今,还未尝一败。

因为他们这个行业,本来就容不得任何失败。

失败,很多时候,就意味着死亡。

辽原能在刺杀了很多大人物之后还安安稳稳地活着,并且继续接任务,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厉害。

另外几个人,也让白水很惊骇。

黎晓晓。

一个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子。

黎晓晓无门无派,身份神秘,来历更是无人知晓。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世间第一算师。

通天文,晓地理,知人事。

掐指可算过去现在未来,谈笑能读真假善恶人心。

天下奇人,其必居之。

叶无痕。

传说中的速度之神。据说他全力奔跑的时候,速度甚至比闪电还要快。

跟叶无痕交手的人很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面前,施展出一套完完整整的法术招式。

大多时候,面对叶无痕的敌人,往往是法诀只用到了一半,就失去了叶无痕的踪迹。

然后迎接自己的,只有死亡。

这就是叶无痕的速度。超越一切的速度。

看到叶无痕,白水方才认识到,任何一个方面,只要你努力去做,都会达到一个极致。

极致者,是为神。

叶无痕,就是速度世界的神。

然而,无论是辽原,黎晓晓,还是叶无痕,都没有最后一个人让白水感到惊讶。

那是一个矮矮胖胖,身着布衣,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

无论是他的穿着,还是相貌,都让人有一种过目即忘的感觉。

这样的人,在人群之中,绝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

然而他却绝不普通。

因为他是熊家的人。

熊家是天行大陆最古老,最有名的炼器家族。

而这个中年汉子,正是熊家这一代最杰出的炼器大师。

据说此人是天生的灵宝之体,对于宝物和器材有些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而且拥有极高的炼器天赋。

他现在的练器水准,在整个天行大陆上,几乎已无人能够超越。

便是一向以骄傲和自信著称的白水,在炼器方面,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行大陆鼎鼎有名的炼器大师,居然有一个比他相貌更加普通寻常的名字——熊大宝。

直到看到熊大宝本人的时候,白水方才想起一句话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现在看来,便是名字,也不可轻易地貌相的。

想到这里,白水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心里不由得笑了笑——自己的名字,不也和熊大宝差不多,显得又俗气又随意?

在杜梦遥的引见之下,诸人很快就相互认识了。

辽原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冷傲和无情,只是对白水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除辽原之外,其他人都和白水微笑着打了招呼,相互行礼问候,也算是认识了。

待得大殿里众人熟悉之后,杜梦遥终于缓缓开口:“既然我们期盼许久的白大侠已经来了,那我们的计划,也就可以开始实施了……”

第十八章 关于莫大先生和猎鹰

第十八章关于莫大先生和猎鹰

杜梦遥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里的每个人,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无论是谁,能够把这样几个人找到并且凝聚在一起,都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个队伍里,还有像白水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整个天行大陆,仅仅只有一个。而且,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看着这些个名满天下的人,杜梦遥那张完美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

然后,低下头来,默默凝视着手上戴着的那枚指环。

那是一个样式古朴而又精致的指环。

指环通体呈碧绿色,晶莹剔透,还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光芒。

杜梦遥看着这枚指环,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很奇怪的表情。

然后,他深深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地转动了几下指环。

指环之上,忽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那光芒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白水等人都睁不开眼睛。

等到光芒散去,众人目能视物的时候,大殿里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大殿正前方的墙壁上,忽然多了一副巨大的画卷。

就好像电影院里看到的巨幕厅一样。

杜梦遥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指环,然后抬头,看着那副巨大的画卷,缓缓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画卷一共由六个画面组成。

第一个画面,一位头戴王冠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铺满了织锦的虎皮躺椅上。

他高大伟岸,尽管只是静静地坐着,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还有高贵。

因为他是一个国家的王。

他所在的国家,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王国。

这个国家偏居一隅,并不为世人所知,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它的伟大。

因为这是一个炼器的国度。

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有一手绝佳的炼器水平,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炼药大师。

在外界极其罕有的丹师,在这个国家里,就多如过江之鲫,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这个国家虽然又遥远又无人知晓,但这个国家的子民,世世代代都生活的安乐富足。

此刻,这位伟大国度的君王,那个受人爱戴和尊敬的大人物,正静静地坐在躺椅上,透过大殿窗户,眺望着远处的白云,若有所思。

看得出来,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对于国家的现状,有些不满。

因为他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君王。

所以他不想让他的国家继续这样默默无闻地隐居世间。

于是,在第二幅画面中,这位高大威猛的君王,打开了这个国度最上方的封印禁制,也打开了对外开放的大门。

上好的丹药,坚不可摧的法器,很快就为这个国家换来了巨大的财富,还有数不清的珍宝。

当然,还有威望和名声。

此刻,这位君王的名头,已经响彻了整片大陆。

然而,这位君王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忘记了一句老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法器和丹药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觊觎和垂涎。

在经历了短暂的试探之后,有十几个国家和门派,偷偷地联合了起来,对这个神圣的国度,发起了一场灭国大战。

于是第三幅画面被血腥和残忍所充斥。

这近乎是一场屠杀。

这个国家的君王,一向注重文治,鼓励民众炼器炼丹,因此整个国家的军备力量简直惨不忍睹。

不出意料的,尽管他们进行了无比强硬的抵抗,依旧无法阻挡敌军的入侵和屠杀。

最后,这个国家,惨遭灭国,国内资源,也被洗劫一空。

第四幅画面,是那位君王拔剑自刎的场景。

其时,他的身上已经满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的身旁,已是一片汪洋血海。

血海里,是一堆堆的尸首。

然后,他仰天长啸,拔剑自刎。

一代君王,就此身死道消。

第五幅画面,画着两个人。

一个年轻,一个苍老。但他们的眉眼和相貌却有些神似。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人总有年轻的时候,也总会慢慢老去。

这幅画面,画的就是一个人年轻时候和老年时候的样子。

白水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但他却认识这位老人。

不光白水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认出了这位老人的身份。

因为这位老人在天行大陆实在是太有名了。

他那标志性的微微隆起的额头,还有那双又威严又凌厉的三眼角,都在不断向人诠释着,他就是天行大陆鼎鼎有名的,丹药协会总丹会的首席长老,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是天行大陆丹会的首席大长老,同时也是丹会的总负责人。

白水在调查聚星丹一案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的莫大先生,给白水的感觉就是,有权力,有城府,有才能,也有魄力。

白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副画卷里?莫非,他与之前画面里的人,有什么联系?

白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大殿里的其他人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杜梦遥没有让众人久等,就继续说道:“诸位都是当世人杰,我想你们在看到第五幅画面的时候,再联系前面几幅画面,想必已经有了一些判断。”

杜梦遥忽然叹了口气,略带伤感的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就是你们猜测的那个样子。”

杜梦遥一个字一个字恨恨说道:“莫大先生,就来自那个神圣的国度。”

杜梦遥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圣皇当年在打开国门的时候,已经将国内的很多珍宝藏在了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后来,在国家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圣皇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就将皇位和宝藏的钥匙,分别传给了两个人。”

白水忽然叹了口气:“那个拿了钥匙的人,想必就是莫大先生了。”

杜梦遥道:“不错,就是他。他本就是那个国度最出名的丹药大师,而且跟了圣皇最久,所以,圣皇把复兴整个国家的财富,全部交到了他的手里。”

杜梦遥的气息忽然粗了起来,声音也渐渐抬高:“却没有想到,昔日里忠心耿耿的莫大先生,最后却成了窃国叛国的乱臣贼子!”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无痕忽然问道:“圣皇为什么不把钥匙和皇位,同时传给该传的那个人?”

叶无痕问的这个问题,同时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杜梦遥紧握双拳,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白水却替他回答道:“因为圣皇知道,皇室子弟,永远都是敌人最看重的目标。那个继承了他王位的年轻人,能不能活着出去,尚且是一件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他自然不能把满国的财富和气运,全部交给未知了。这个险,他冒不起。”

杜梦遥凝视着白水,慢慢道:“白水果然不愧是白水,你现在想必已经能够猜出,我让你做的事情了吧。”

白水看着杜梦遥,正色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和那位圣皇大人是什么关系。”

杜梦遥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圣皇传位的那个年轻人,正是我的父亲。而圣皇大人,就是我的祖父。”

白水不再说话,只是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移到了第六幅画面上。

第六幅画面很简单,地上的一把张开的弓,满载着一支凌厉的箭,正遥遥对着天空中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杜梦遥也看着最后一幅画,悠悠说道:“我们的这个计划,有一个无比动听的名字,叫做猎鹰……”

第十九章 我要见楼春风

第十九章我要见楼春风

讲完这个故事,说出这个计划的名字,杜梦遥就笑着跟众人寒暄着,然后派人好好招待众人,自己却带着白水和梁依依,又进了另外一件屋子。

等到三人都进了屋子,杜梦遥示意白水二人坐下,然后凝视着白水,徐徐说道:“猎鹰计划无疑是个伟大而又重要的计划,然而我能够信任的人,其实并不多。”

白水有些疑惑:“你不信任他们,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我不过初次见面,我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对我如此推心置腹,信赖有加?”

杜梦遥笑道:“可能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哦?”白水瞬间来了兴趣,问道:“有哪里不一样?”

杜梦遥想了想,认真说道:“他们各有各的特点,有的为财,有的为名,有的为权,而你,却什么都不为。”

白水道:“既然我什么都不为,你又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帮你?”

杜梦遥正色道:“会的,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是,天行大陆独一无二的白大侠。”

杜梦遥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说明,你是一个情感饱满丰富,富有同情心和爱心的人,你这样的人,遇到了像我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袖手旁观,让自己置身事外?”

白水忽然叹了口气,悠悠说道:“看来多管闲事这个毛病,我是时候改一改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梁依依忽然挺起饱满的胸膛,大声道:“这不是毛病,所以根本不用去改。”

白水有些好奇地看着梁依依,这个风华绝代的草原第一美人。

梁依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芒:“正义和爱,永远是这世上最弥足珍贵的东西,你既然已经拥有了它,又为什么还要故意丢掉?”

白水叹道:“你这样的美人,又说出这样的溢美之词来称赞我,我现在就是想拒绝,怕是也不成了。”

梁依依嫣然一笑,静静望着白水,不再说话。

梁依依的笑容很美,让人如沐春风。

白水整个人都险些被融化了。

杜梦遥接着说道:“你放心,我请求你做的事情,绝不会让你为难。”

白水问道:“所以,你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

杜梦遥又深深吸了口气,瞳孔微微收缩,一字字缓缓说道:“我要你,帮我讨回公道!”

白水试探着问道:“你想让我,替你找莫大先生报仇?”

杜梦遥缓缓摇了摇头。

白水不解道:“既然你不想找莫大先生报仇,那你说的公道,指的又是什么?”

杜梦遥正色道:“我只想让他去圣皇灵前道个歉,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

白水忽然问道:“你难道不想让他把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全部都还回来?”

杜梦遥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徐徐道:“身外之物,要再多又有何用?复国终究是早已无望了。我现在的名声和财富,已经够我花上好几辈子了,又何必还要纠结于这些黄白之物?”

白水没有回话,因为他已没有什么话可说。

杜梦遥的语气真诚而笃定,让人不得不选择去相信他。

杜梦遥看着白水,又说道:“我虽然将这个计划取名为猎鹰,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想要置谁于死地。只不过因为莫大先生的势力实在太大,他个人的本事又实在太高,我才不得不制定这样一个计划。”

白水笑了笑道:“辽原和叶无痕他们呢,还有四大财神,他们知道你的这层意思吗?”

杜梦遥沉吟片刻,还是照实说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白水叹道:“所以你虽然只是想要个公道,他们却未必会和你一样的想法。”

杜梦遥道:“我会付给他们很多酬劳的。”

白水摇头道:“你给的酬劳再多,也远远不及莫大先生本身的财富,不是吗?”

杜梦遥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他紧紧握着拳头,好半天之后才慢慢松开,咬牙道:“无论如何,猎鹰计划,我都必须要实施下去。我必须要,给圣皇一个交代,不能让他老人家死不瞑目。”

白水叹了口气,不再劝说杜梦遥,反而将目光移向梁依依,然后问杜梦遥道:“那么她呢?她对于你这个计划,又有什么作用?”

杜梦遥还没来得及回答白水,梁依依已自己回答道:“你知不知道,梁这个姓氏,在草原上,叫做达朗古德。”

“达朗古德是这片大草原上的一个大家族,而我,就是达朗古德家族族长的女儿。杜大庄主要完成这样一个宏伟的计划,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远远不及。他的背后,当然离不开草原各大家族的支持。”梁依依说的很慢,所以白水听得很仔细。

梁依依的声音也很好听,如闻。

听完之后,白水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杜梦遥又补充道:“我们的依依姑娘,还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有她在,我们在草原上行事,自然也方便的多。”

草原第一人,再加上草原第一美女,这样的组合,想要在大草原上做一件事情,想必会得到很多的支持。

白水忽然又有了疑问:“莫大先生的总丹会又不在这里,他也绝不可能会来这样一个地方的。你们在大草原上布置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杜梦遥笑得很开心,他那张完美的面庞,更是洋溢着一股浓浓的骄傲,还有自信。

他笑着说道:“在几天之前,白大侠也决计料想不到,自己会来到这个地方。”

“当然,还有楼春风,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杜梦遥接着说道。

听到“楼春风”这三个字,白水的三只眼睛,忽然全都亮了起来,嘴角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然后,白水看着杜梦遥,认真道:“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那句话了。”

白水忽然大声道:“我要见楼春风!”

第二十章 可爱又懂得享受的楼春风

第二十章可爱又懂得享受的楼春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天行大陆上,白水绝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而楼春风,能成为白水的朋友,当然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非但特别,而且有趣。

他是那种你见了以后,就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双手,你永远想不出它有多么的神奇。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么一阵风,你也永远想像不出它的美妙。

然而这双手,这阵风,却同属于一个人——空空妙手,如是春风。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楼春风。

楼春风,一个在天行大陆如传说一般的人物,一个奇妙而充满魅力的人物。

他就像是一阵南国的春风,温和,柔软,又让人痴迷,让人沉醉。

因为这个春风一般的人物,拥有着一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手。

他的手空空如也,却又妙趣横生。

他的手,可以悄无声息地,不知不觉得偷到任何他想偷的东西。

他简直就是万偷之王,偷王之王。

据说天下间还没有楼春风偷不到的东西。

——曾经有人赌他偷不到琉璃国皇上的爱妃的肚兜,结果那个人后来输了整整三百颗灵丹;曾经又有人让他去偷一位道境强者嘴里的烟斗,结果第二天那个道境强者就换了新的烟斗;曾经还有人要他在大海之中偷一颗磨盘大的夜明珠,他居然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在白水两世为人的记忆里,在他看过的所有小说中,似乎只有楚留香楚香帅的偷窃本事,能够和楼春风相提并论。

楼春风简直就是偷盗界的王者,人称万偷之王。

楼春风几乎偷遍了整个天行大陆。

理所当然的,楼春风的家里,布置的富丽而又堂皇——他家大门口,养着一直从仙兽谷牵来的龙麒麟作为守门;他的卧室里,挂着从万宝斋顺来的画圣的成名作八骏图;他家客厅里的剑架上,还安安静静放置着来自剑阁的绝世软剑;他喝酒用的酒壶和酒杯,甚至是天行大陆最出色炼器师花费了几年功夫才炼制而成的酒具法宝……

楼春风的家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便连他身上的衣服,也似乎是从天行大陆最著名的天蚕庄里“拿”出来的。

可是最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楼春风居然一点麻烦也没有。——难道偷盗珍宝,不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吗?

楼春风之所以没有麻烦,只不过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盗贼,而且偷盗界鼎鼎有名的,万偷之王。

能被楼春风偷过东西的人,反而会非常的开心,非常的有面子。

因为这相当于是在变相地证明,他们拥有着宝物。

楼春风就是天行大陆最好的鉴宝师。

而且是一个公认的鉴宝专家,凡是没有宝贝的地方,就算你跪下来求他,楼春风也不会呆上哪怕一刹的。

也就是说,凡是被楼春风偷过的地方,都是有宝贝的地方了。

如此说来,为了挣些面子,人们巴不得楼春风多来偷几次呢,哪里还会责怪于他?

毕竟,楼春风偷盗的吗,也不会是别人最贵重的东西。

而且,楼春风最让人称道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梁上君子,有着自己特定的原则——不是宝贝不偷,有损他人利益不偷,通知不到不偷,主人不同意不偷。

你说,这么可爱的万偷偷王,又怎么可能不招大家的爱戴呢?

所以,我们的大神偷楼春风,在每次偷盗之前,都会兴致勃勃地送上一封信件,写明自己偷盗的时间。

只有主人同意了,楼春风才会去。

所以,在别人眼中的盗窃行为,在楼春风手里,却成了一种艺术,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完美艺术。

楼春风因为这样耿直的性子,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小人的陷害,经历过多少生死危机。

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好好的活着,而且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

所以理所当然的,楼春风赢得了很多人的尊敬和崇拜。

就像杜梦遥一样,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所有草原人的尊重和爱戴。

就连那次被楼春风偷了肚兜的皇妃,也是他最狂热的粉丝。那个肚兜,本来就是她心甘情愿地红着脸献给楼春风的。

这件事,琉璃国的皇上听说以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龙颜大悦,认为自己的爱妃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所以才能够吸引到大名鼎鼎的楼春风的到来。于是在赏赐了她很多金银细软之后,更加的宠幸于她。

由是,楼春风的名头更甚。

此刻,那个闻名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偷楼春风,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张极大的软床上。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却是在喝酒。

——一个躺在床上,而且闭着眼睛的人,居然还能喝酒,你说是不是一件怪事?

不怪,一点也不怪。

因为有两个眼睛大大的大姑娘,正在服侍着他。

一个在给他捏腿,一个正在给他喂酒。

喂酒的法子当然是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法子。

就是自己先啜上一大口酒,然后再俯身,轻轻一吻,把酒再度进楼春风的嘴里。

姑娘的唇很软,也很香。

于是酒变得更加香醇了。

楼春风喝的,是上好的葡萄酒。

那个又好看又温柔的姑娘,正用自己青葱的手指,捧着一个翡翠色的杯子。

杯子里是深红色的葡萄酒。

楼春风闭着眼睛,舒服地几乎要笑出声来。

然而他还没有笑出声来,已经有一个人笑了出来。

这个人笑的声音还很好听,可是楼春风听到之后,脸色却忽然变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就连那个喂他喝酒的大姑娘也受了惊,一下子把手里的翡翠杯子给摔了出去。

杯子虽然摔了出去,却没有掉到地上,因为有一个人忽然伸出手去,然后轻轻地抓住了那个酒杯。

杯子里的酒居然一点也没有洒出来,那个人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大笑道:“好酒,真是好酒!”

第二十一章 绝代双骄,谁比谁好看?

第二十一章绝代双骄,谁比谁好看

在白水跟杜梦遥说要见楼春风的时候,杜梦遥轻轻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现在当然可以去见他,因为你已是我们的朋友。”

看到白水有些不解,杜梦遥解释道:“四大财神跟我是合作关系,辽原他们跟我是雇佣关系,而你,原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你已是我最倚重的朋友了。”

杜梦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白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白水看得懂这种眼神,那代表着,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英雄相见,总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从年龄来看,杜梦遥本该是白水的长辈。

但天行大陆,本就是一个奇幻的修真大陆,年岁对于人们来说,不过只是一个数字。

只要实力足够,无论年龄辈分,都可以平起平坐。

在这个世界里,修仙求道,才是一个人毕生的追求。

所以杜梦遥尽管年纪已经可以大到做白水的爷爷,但因为没有什么血缘辈分的关系,两人之间,依旧平辈论交。

杜梦遥,那个古老炼器王国的皇族后裔,在和白水畅谈一番之后,又恢复了自己特有的威严和气度,缓缓说道:“楼春风已经等你很久了,你现在就可以去见他……”

在一刻钟后,白水推开了一扇房门。

楼春风就在里面。

白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葡萄酒,大赞道:“好酒,真是好酒!”

楼春风大笑着冲向白水,丝毫也不在意旁边两位大姑娘诧异而又惊愕的目光,他的速度奇快,一眨眼间,人已到了白水面前。

他奔跑起来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一阵风。

楼春风狠狠地捶动着白水的胸膛,嘿然大声道:“好小子,你果然还没死!我就知道,像你这样可爱又聪明的绝世混蛋,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然后屋子里就又多了一把躺椅。

白水和楼春风现在就都躺在椅子上,享受着两位胸膛又大,声音又甜的大姑娘的温柔侍候。

姑娘的手很软,动作也很轻。

所以,当那一颗颗被剥了皮的黑葡萄被送进嘴里时,白水和楼春风简直都要被甜化了。

现在服侍白水的那位大姑娘,正是方才给楼春风捶腿的那位。

此刻,她的脸庞还微微有些红晕,似乎有点害羞。

但这并不影响她偷偷打量眼前的这位。

说实话,白水和楼春风,还微微有些相似。

这不是指他们的相貌和鼻眼,而是因为,他们都很好看,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白水和楼春风并不是像杜梦遥那种俊美的让人无可挑剔的人,但是他们看起来都很真实,也很可爱。

白水给人的感觉,很奇特。

白水没有白皙俊俏的迷人肤色,也没有孔武有力的彪悍体格,他甚至都没有一身拿得出手的行头。

但他却有一种高贵而儒雅的气质。

他的五官,单个来看,并不是很漂亮,也不突出。但不知为何,组合到一起,就给人一种很立体,很美好的感觉。

尤其是他的眼睛,仿佛是一片海洋,深邃而又缥缈。

他眼睛里透出的光,有时忧郁孤独,有时睿智自信,有时深情款款,有时憨厚淳朴……

还有他眉心正中央的那颗痣。

大姑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眉心的痣,也可以长得这样好看。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女孩子的美人痣,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直到遇到了白水,她才知道,原来,男人的痣,也可以这样摄人夺魄。

白水静静地躺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外貌、品质、气质、学识、才华、智慧于一身的感觉。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做。

大姑娘看着白水,然后她的的心,砰砰直跳。

白水自然也感觉到了。

“你很紧张?”白水看着大姑娘,忽然笑着说道:“你不用太紧张,我不是坏人,不会吃了你的。”

说到这里,白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眨了眨眼,补充道:“而且就算是要吃,也一定要你先同意才行。”

大姑娘的脸变得更红了。

为了缓解这种氛围,她赶紧转身去拿葡萄,不经意间,又瞥了一眼楼春风。

毫无疑问,楼春风也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但他和白水,绝对是两种风格的人。

楼春风更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富家子弟。

他高大瘦削,看起来又斯文,又秀气,还穿着一身又得体,又讲究的衣裳。

无论如何,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一种闲适恬淡的气息。

又有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绝代佳公子,竟然会是天行大陆最神奇也最厉害的万偷之王?

大姑娘当然也不知道,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楼春风。

楼春风也长得很好看,也很温柔。

就像是一阵风,温暖和煦的春风。

人如其名。

一楼春风。

白水和楼春风享受了许久,这才让两位大姑娘退下。

临走之时,白水似乎都能感觉到大姑娘那依依不舍的眼光。

但他们还是毅然决然请走了大姑娘,因为他们已经准备说话。

他们说的话,自然不是家长里短的废话。

他们这个阶段,说出来的话,很多时候,甚至能够左右天行大陆以后的时局。

所以这些话,大姑娘们是万万听不得的。

在这个世上,知道的少一点,才会活的久一点。

大姑娘们眼泪汪汪地走了,白水开始直奔正题。

“我去过我出事的那条小巷了,那里早已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又是如何找出线索的?”白水已经坐了起来,神情很严肃。

楼春风却依旧躺着,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这才悠悠然道:“你别忘了,我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对气味和环境的感知能力。”

楼春风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大火虽然能够做到毁尸灭迹,但是灰烬还是被留了下来。这些灰烬有些被大风刮走,有些被雨水冲刷,但终究还是要留一些下来。留下的灰烬虽然不多,却已经足够我发现很多东西。”

楼春风终于缓缓坐了起来,看着白水,认认真真说道:“我又搜遍了那附近所有的灰烬,并没有发现任何你身上的东西。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死。”

白水道:“你既然已经确信我没有死,为什么还要故意骗我出来,为什么又要来到这里,加入杜梦遥这个计划?”

楼春风淡淡道:“依你的能耐,再重的伤,三年也该好了。既然有人敢向你出手,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理直气壮的,去找他们报仇呢?”

白水叹气道:“报仇也不一定非要来到这里。”

“非也,非也。”楼春风一边摇头,一边道:“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是一定不会自己主动去报仇的。与其等着别人再一次发动攻势,不如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正好,杜梦遥的这个猎鹰计划,又可以让你管管闲事,伸张伸张正义,又可以趁机去查查丹会这个庞然大物,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楼春风正色道:“我知道,偷袭你的人里,丹会肯定扮演了很重要的一个角色。”

白水正要说话,遥远的天际,忽然传来一道若有所无的笛声。

白水和楼春风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第二十二章 乘龙者,冯大长老也

第二十二章乘龙者,冯大长老也

这笛声不大,甚至有些虚无缥缈。

但白水却听到了,楼春风也听到了。

所以他们的脸色同时发生了变化。

因为根据他们多年的经验,这道笛声,不是普普通通的笛声。

这是一种御兽用的笛声。

听这笛音,那人御使的,还不是一般的禽兽,至少应该是灵兽级别的,甚至有可能更高。

广通山庄远在地底,那道笛声竟然能够传了进了,可见御兽之人,法力定然非同一般。

白水和楼春风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下一刻,小屋里,响起了白水和楼春风异口同声的惊呼:“难道是他?”

白水和楼春风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就在笛声响起的一刹那,大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情——

一望无垠的苍茫草原上,原本正在自由自在欢骋狂驰的牛马驼羊,在笛声响起的一瞬间,忽然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只见它们一个个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在原地摇头晃脑了片刻,忽然发狂似的,成群结队,向着笛声方向狂奔而去。

那笛声却很调皮,音律时高时低,声调忽快忽慢,有时候甚至打着花儿一般旋转跳跃,于是牛羊驮马们也跟着笛声的律动,时而匍匐打滚,时而跳跃奔腾,时而放足狂奔。

于是大草原上出现了极其壮阔的一幕。

数以万计的牛羊们在草原上结队奔驰,他们跑动所引起的轰鸣声,将草原的大地都震得轰轰作响。

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牧民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呆呆地举着手中原本控制牛羊的鞭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牛羊驮马们对于主人们的模样视而不见,它们疯狂一般在大草原上穿梭着,仿佛着了魔一般,径直向着笛声方向而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笛声越来越响亮,音律也越来越清晰。

又奔跑了一阵,牛羊驮马们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齐齐仰首。

天空之上,一条巨大的红色蛟龙盘绕着身躯,静静地趴卧在云层中。

只见它身躯庞大而修长,身上满是泛着甲光的鳞片,巨大的头颅匍匐在云间,一张血盆大口却微微张着,似乎是在吸气呼气。

它的嘴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而那一颗颗尖锐而锋利的牙齿,则像是山洞里倒挂着的一个个粗壮的钟乳石,还在滴答滴答地滴着龙涎。

它的两条眉毛,几乎已经垂到了下巴,轻轻摆动之间,就像是山间摇曳着的粗大藤蔓。

惊动整个草原的那道笛声,就是从这头蛟龙的头顶上传来的。

原来,蛟龙硕大的脑门上,正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盘膝而坐,眼睛似闭非闭。

老者是一个道士。

只见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身材矮小,须发皆白。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又矮又瘦的老者,却给人一种睥睨天地的感觉。

老者静静地坐在蛟龙的额头,手指微微拂动间,轻轻地吹奏着笛子。

老者的神态很自如,所以笛声也很欢快。

蛟龙听得很舒服,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

草原上的牛羊驮马们却被蛟龙这一口气吓破了胆子,一个个匍匐在地,身躯不断颤动着。

老者的笛声还没有停,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他本就是为了找人而来的。

如果不是突然收到了那封信,以老者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那封信,对他而言,实在意味着太多。

哪怕过去了再多年,哪怕自己经历再多事,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心脏仍旧忍不住砰砰直跳,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少年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血气方刚,朝气蓬勃的少年。

然而现在,自己的相貌,看起来甚至已经有七老八十了。

谁又能相信,自己的真实年龄,其实只有五十出头呢。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自己又怎么会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一夜白头呢?

但是往事毕竟是往事,过去的事情,就由他去吧。

现在的自己,早已是天行大陆鼎鼎有名的人物,比起名头和声望,外表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又何足为道呢?

老者一边回首着往事,一边默默吹奏着笛子。

笛声缓缓递了出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草原。

那个人,应该听得到吧?

广通山庄。

段静儿和杜梦遥相对而坐。

杜梦遥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段静儿,缓缓说道:“你想好了?”

段静儿轻轻舔舐了下自己的嘴唇,妩媚的笑了笑,说道:“我既然已经把他叫了过来,自然是早已下了决心。”

杜梦遥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真的这么恨他?”

段静儿不答反问道:“如果是你,你恨不恨?”

杜梦遥沉吟片刻,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段静儿一阵冷笑。

杜梦遥又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能理解你。”

段静儿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大草原上,响起了一阵笛声。

这笛声虚无缥缈,却又清晰有力。

笛声很快就传到了广通山庄,也传到了段静儿和杜梦遥的耳中。

杜梦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忽然正色道:“他已经来了。”

段静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神色有些复杂。

她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他来的倒是真快。”

杜梦遥道:“这一天,他已足足等了二十五年。换做是我,动作也许比他更快。”

段静儿垂下了头,低头看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梦遥淡淡道:“你如果改变主意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段静儿抬起头来,看向杜梦遥时,眼里忽然多了一丝愤怒,但很快就消失了,平静道:“你不用激将于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后悔。”

杜梦遥微笑不语。

段静儿忽然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我要走了。”

“祝你成功。”杜梦遥微笑着说道。

段静儿没有回他,自顾自的打开房门,径直走了。

在走出房门的一刹那,段静儿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道:“我亲爱的冯大长老,你,还好吗?”

第二十三章 神秘古堡

第二十三章神秘古堡

在笛声响起的时候,白水和楼春风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猜到了一个人。

在整个天行大陆,能够吹出这样笛声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能够运用这种笛声来御兽的人,只会更少。

再联系到杜梦遥的猎鹰计划,此时此刻,能够只身来到这片大草原上的人,有且仅有一人——总丹会大长老冯渊。

在天行大陆这样一个奇幻修真大陆,丹药的作用无疑是非常之大的。

无论是修行,治病,出行,战争,都离不开丹药。

而天行大陆的丹药,几乎都来自于丹会。

在天行大陆的各个城市,各个乡镇,各个商行和拍卖会,都遍布着丹会的各个分会。

因此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在天行大陆上,丹会绝对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庞然大物。

而冯渊,就是天行大陆总丹会的一位大长老,也是冯大先生最器重和倚赖的一位左膀右臂。据说连他豢养的那头蛟龙,也是莫大先生送给他的。

总丹会一共只有七位大长老,每一位都是权势通天的人物。而冯渊又恰恰是七位大长老中最得势的两位之一。

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丹会大长老,居然千里迢迢来到了大草原上,实在是不能不令人心惊。

白水看着楼春风,微微皱眉道:“杜梦遥真是好本事。之前听了他的猎鹰计划,我还不怎么相信他能做到。现在看来,他还真是有这份本事。”

楼春风笑嘻嘻道:“哦?何以见得?”

白水道:“莫大先生几乎已经是这世上权力最大,名头最响的人了。想要让他离开丹会,来到这里,其实并不容易。但是换作冯大长老,就简单多了。”

楼春风忽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那依你看来,这冯大长老,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

白水叹道:“我虽然还不知道杜梦遥具体的行动计划。但可想而知,如果想要成功引起莫大先生的注意,那么斩断他的一根手臂,自然是绝好的法子了。”

“你是说,冯大先生会死?”楼春风几乎要跳了起来。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好戏,我都不会错过,”白水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一只脚已经踏到了外面,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楼春风,正色道:“你帮我盯着杜梦遥,我出去看看。”

楼春风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又充满自信的笑容:“你放心,他一天中上厕所的次数,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白水点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纵身一跃,人已消失在了原地。却是在不经意间,使出了一招缩地成寸的功夫。

缩地成寸,是天行大陆一道极为出名的法术。修炼到极致,可以将万里山河化作脚下地图,一步踏出,已是千里之外。

当然,这样的大神通,只有道境以上的绝世大能才能拥有。整个天行大陆,能够轻轻松松施展出缩地成寸这一神通的人,掐指一算,也不会超过十个。

而白水,显然就是这十人中的一人。

广通山庄的禁制虽然很多,也很厉害。但对于白水这种层次的人而言,几乎相当于没有。

术、意、神、道四个大境界,每一个境界相差的,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只能说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差距实在太大。

广通山庄的防卫力量,已经可以阻挡任何道境以下的任何人和任何攻击。

可惜,白水是拥有道境修为的大神通者。

理所当然的,广通山庄的这些防卫,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当白水循着笛声来到大草原的时候,天空中的那头蛟龙早已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地的牛羊,犹自趴卧在地,颤抖不已。

白水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仰首,静静地望着天空。

那里,还残存着蛟龙的气息,可见冯渊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白水高高跃起,一步就跨入了蛟龙之前盘卧着的那个云层,轻轻嗅了嗅四周。

下一刻,白水已经认准了一个方向,循着蛟龙留下的余迹,飞速向前驰去。

白水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只觉得距离大草原似乎越来越远。

渐渐地,白水下方的大地上,草木越来越稀少。到了最后,草地居然全部消失了。

然后,白水竟然来到了一片寸草不生的大沙漠上。

白水使用了通天神眼,向远处看去,然后赫然发现,这片沙漠,并不是一片独立的大漠,而是身处草原之上,被草原包裹着的大漠!

白水微微有些好奇——大草原中,居然还会有沙漠?真是奇怪。

白水一边疑惑着,一边继续向前追去。

不多时,蛟龙的气息终于不再向前,反而开始向下。

白水知道,到地方了。

他向下遥遥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恢弘的城堡。

白水缓缓落了下去。

下一刻,白水就站在了城堡的门口。

这是一座古老而又漆黑的城堡。

整个城堡呈圆柱状,简直像极了一座巍峨的高塔。

只不过圆柱体却是空的,只在四周最顶端的圆圈上,竖立着一根根高大而又倾斜的擎天柱,直达云霄。

在最高处,那些柱子终于汇成了一处。

于是,一个高高的塔尖耸立,就这样构成了城堡的骨架。

整个城堡的柱子,全都用的是漆黑的石头,上面已是痕迹累累,显见已经历了无数年的风雨。

巨大的城堡独立在一片苍黄之中,透出一丝古老而又沧桑的气息。

但是更多的,却是诡异和神秘。

这绝对不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堡。

无论是堆砌城堡用的黑色石头,还是城堡上方那一根根高耸入云的柱子,都给白水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那些石头和柱子,似乎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所以里面蕴藏着一股股惊人的力量。

这股力量,甚至让白水都微微有些心悸。

白水的瞳孔微微收缩,静静地盯着这个古堡,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冯大长老,你就是进的这座古堡吗?”

第二十四章 冯渊和段静儿,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二十四章冯渊和段静儿,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里的夜,比起外界,来的似乎要早很多。

白水从大草原一路奔驰的时候,才刚刚黄昏,正值夕阳西下。

但等到他来到这座古堡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白水才刚刚看过几眼古堡,黑暗就很快吞噬了大地。

这里的夜,不仅来得早,而且来的快。

白水眼前,瞬间只剩下一片无边的黑暗。

放眼望去,整个城堡都是黑魖魖的,就连那高耸入云的一根根柱子,此刻看来,竟然也有些阴森恐怖。

周遭一片寂静。

只有白水,静静地立在那里,凝神望着古堡。

此刻,他已经可以肯定,冯渊,的的确确是进入了这个古堡。

这个古堡,会是杜梦遥专门为冯渊准备的吗?

白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封闭气息,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古堡。

远远的,白水已经能够感应到那头蛟龙的气息。

只是不知为何,蛟龙的气息,比起往常,微微有些偏弱。

白水偷偷摸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头蛟龙静静地趴伏在地上,双眼紧闭,睡得正酣,以至于就连白水到了身边,也没有丝毫察觉。

在蛟龙身边,白水闻到了一股龙尾兰的味道。

这是一种可以让灵兽睡上三天三夜的草类,看来蛟龙正是吃了这尾草,方才陷入昏睡的。

三天,已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冯渊呢?千里迢迢来到这座古老神秘的城堡,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听他之前的笛声,似乎是故意让整个大草原听到的。由此看来,他应该是为了要见一个人。

那么冯渊要见的,究竟是谁呢?

无论是谁,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了。

前方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些微灯光的闪烁。

白水屏住呼吸,运转真诀,彻底掩藏了自己的气息,然后悄悄地靠近光亮处。

近了,又近了。

白水甚至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只听得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呢?她人又在哪里?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她之间联络的法子?”

这人一口气提了许多问题,声音又高又急,情绪也有些激动。

白水知道,这人就是丹会的那位驯龙大长老,冯渊。

冯渊的话音刚落,一道娇媚的笑声旋即响起。

“段静儿?居然是她!”白水一下子就听出了那笑声来自段静儿,微微有些诧异。

她为什么会来见冯渊?而且听冯渊话里的意思,似乎冯渊原本想见的人,其实并不是段静儿。

白水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他又向前靠了一些。

然后,他已经能够透过窗子,看到屋子里面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个又矮又瘦的白发老者,静静地站在段静儿对面,神色间充满了疑惑,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

原来他就是冯渊。

白水打量着冯渊,然后内心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得到,这个看起来平凡无奇,再普通不过了的小老头,竟会是天下间实力最大,名头最响的总丹会的大长老。

白水的目光又转向段静儿。

只见她嘻嘻笑着,面上忽然多了一丝嘲讽,然后冷冷看着冯渊,慢悠悠地说道:“才不过二十五年过去,难道你竟连她的模样,也完全忘记了吗?”

段静儿的声音并不高,但对于冯渊而言,那一个个字非但清晰可闻,简直像极了一道道雷霆,在冯渊的耳畔和心头悠悠轰鸣。

冯渊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段静儿,然后身躯忽然开始颤抖,他伸出手指,指着段静儿道:“你,你,你,她,她,她——”

一向以沉着历练著称的冯渊大长老,第一次出现了失神和慌乱的情况。

段静儿淡淡道:“人人都夸冯大长老沉着勇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冯渊也不生气,只是激动地情绪仍然没有平复,他呆呆地看着段静儿,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你,你,真的是你吗?她,她,她还好吗?”

段静儿扬眉道:“你现在终于认出我了吗?”

冯渊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有怅惘,有疑惑,有惊讶,有欣喜,当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还有不知所措。

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终于恢复平静,徐徐道:“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你的眉眼,和年轻时候的她,真的一模一样。”

段静儿冷冷哼了一声。

冯渊继续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我。但是当年的事,我实在是没有任何法子。”

冯渊的声音已经有些苦涩,甚至,还带了一些哭腔。

仿佛回想起了当年那些令人难忘又非常艰难黑暗的日子。

但是段静儿依旧不为所动。

冯渊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趋于平静,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段静儿,涩声道:“我已经不奢求能得到你们的原谅。但你既然肯来见我,至少应该告诉我,如今的她,还好吗?她,今天会来这里吗?”

冯渊的目光很真诚,语气也很真挚。

所以段静儿已不好意思再冷眼相对,但她已然不肯直面冯渊的目光,反而转过头去,淡淡说道:“她不会来了。”

冯渊的脸色忽然就变得萧瑟起来,他垂下头去,一脸懊恼,喃喃道:“看来她还在怪我,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只是,她真的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吗?”

不知为何,段静儿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泪水想要溢出,被她强行忍住,平静道:“她恐怕再也不会见你了。”

冯渊的眸子一下子就黯淡了,他垂下眼帘,神情萧索,低声道:“我就知道,她再也不肯见我的。”

段静儿忽然大声道:“她不来,只因她已永远来不了了。”

冯渊颤抖着问道:“莫非,莫非她已——”

段静儿冷冷道:“不错,她已经走了,去了另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冯渊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双目无神,神情委顿,眼神呆滞,口中却不住喃喃道:“都是我,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她又怎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段静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冯渊,忽然厉声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就拿命来赔罪吧!”

第二十五章 往事一幕幕

第二十五章往事一幕幕

段静儿的声音很大,也很清晰,冯渊自然也听到了,但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呆坐着,双目无神,神情呆滞。

段静儿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只见她缓缓走到冯渊跟前,沉声道:“你千万莫要以为在这里装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原谅你。”

听到这句话,冯渊终于抬起头来。

只见他的面色已与初来时候大不相同,非但面无人色,眼神也暗淡无光,面上再也任何血色。

冯渊艰难的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段静儿,苦笑道:“你母亲,本就是因我而死的。你恨我怨我,我都不怪你。现在,如果你想为你母亲报仇的话,来吧,动手吧。”

说完,冯渊竟然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弃了抵抗。

段静儿恨恨的看着冯渊,忽然说道:“在你死之前,我想亲口听你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渊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热血又蓬勃的年轻人。

彼时,他刚刚与段氏家族的第一美人段蓉蓉求婚成功,无论事业还是爱情,都达到了人生的最巅峰。

两人婚后感情很好,郎情妾意,夫唱妇随,很快还有了他们爱的结晶。

冯渊大喜,当时就用法力测过了,是一对双胞胎,还是两个女儿。

于是,他们两个开心极了。

整日里什么也不做,他们就那样肩并着肩,安静的坐在山间,看着云起云落,花谢花开。

彼此相约,海枯石烂,白头到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谁也没有想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忽然而来的一个变故,将这个家彻底毁了。

原本也是一个丹药大家族的冯家,一夜之间,忽然间就败了。然后树倒猢狲散,整个冯家,瞬间就跌落到了低谷,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破落户。

而段蓉蓉的父亲,那个段家权力在握的男人,那个身材臃肿,头大眼小的势利商人段大毛,在看到冯家破败之后,居然开始对寄人篱下的冯渊冷眉冷眼,甚至不时出言讽刺。

一次大醉之后,还大喊着后悔把女儿嫁给他,简直是看错了人。

段大毛的声音很大,整个段家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他的呵斥声。

于是,冯渊再也无法在段家立足。

冯渊也是一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年轻人,从小到大,都被视作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几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年轻人都血气方刚,冯渊更是这样。

他倔强而又骄傲,骨子里还有着一种谁也比不上的傲气。他怎么可能,像一条狗一样,毫无尊严的生活在段家?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段家。

那是一个大风呼啸的夜晚,冯渊大步流星地踏出段家的大门,没有带一件物品。

身后,是段蓉蓉绝望而悲伤的哭喊声:“你若是今天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冯渊顿住顿身形,似乎有些不舍。

但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裹紧了衣服,大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身后,又一次传来段蓉蓉决绝的哭喊声:“冯渊,你这个混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

说着说着,段蓉蓉的身子软了下去,卧倒在暴风雨中,抱头痛哭。

冯渊的牙已经快要被咬碎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因为他害怕,他一旦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风雨中,冯渊越走越远,他暗自发誓道——蓉儿,我不要你因为我被人瞧不起,我不要别人嘲笑你。我不怕丢人,可是我不能让你受苦。你放心,我会很快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我很快就会接你和孩子出去的。

冯渊没有想到的是,段蓉蓉的性子,居然比他还要倔强。

在冯渊走出段家的第二天,段蓉蓉就当众宣布了他们两人的婚约关系取消,从此各安一方,再无瓜葛。

换句话说,骄傲的段蓉蓉,作为女子,却大胆地休掉了他的丈夫。

这件事在当时一度引起巨大的反响,冯渊因此被人嘲笑地更加厉害了。

在重重压力之下,那个充满抱负的年轻人,终于承受不住,一夜之间,所有的青丝,都化作了斑斑的白发。

冯渊和段家,终于再也无法复合了。

之后的很多年,冯渊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拼出了一番事业,成为了一个天行大陆最有名的大人物。

然而段蓉蓉却再也没有理过他。无论冯渊采用什么法子。

冯渊忽然有些后悔。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回去,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她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

但是这个世间,永远不会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冯渊,最终虽然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抱负,但是却永远失去了段蓉蓉。

听到冯渊这段如泣如诉的述说,白水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真是造化弄人,人世无常啊。好端端地一对恩爱夫妻,就因为外界的猜忌和嘲讽,最后弄了个劳燕分飞的局面,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只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悲剧,仅仅只有外界的关系吗?

当然不止。

这两个年轻人,都太骄傲,也太执着。没有一个人愿意首先低头认错。

诚然,他们本身都并没有错,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愿意服一下软,认一个错,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那个让人悲伤而又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然而这些都只是白水自己的设想,一切都不可能了。

因为故事的女主角,已经再也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白水轻轻叹了口气。

冯渊的故事终于讲完了,段静儿已经听得泪流满面。

冯渊心疼地看着段静儿,想伸出手去安慰她,但手只伸了一半,却又觉得不妥,终于还是讪讪的收了回来,叹息道:“你如果想替你母亲报仇,我绝不会反抗的。只是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请求?”

冯渊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段静儿终于有些不忍,但语气还是冷冰冰的道:“那要看我能不能做到了。”

冯渊情绪有些激动:“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段静儿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冯渊忽然有些嗫嚅:“我已经不奢望能看到你的姐姐或者妹妹了。但是,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亲耳听到,你叫我一声爹爹?”

段静儿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冯渊叹了口气,绝望的闭上眼睛,苦笑道:“来吧。”

“呛嘟”一声轻响,段静儿手中的仙剑铿然出鞘。

“不要——”一道大喊声忽然传来……

第二十六章 冯渊之死

第二十六章冯渊之死

看到段静举起仙剑,冯渊一副不闪不避任人宰割的模样,白水的心头微微一跳。

难道冯渊,就要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

他是无辜的。

白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白水正要破门而入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然后就停了下来。

对于这个声音,白水很熟悉。

因为那是梁依依的声音。

梁依依竟然也在屋子里。

看来,她是和段静儿一起来的,早早地就藏在了屋子的某一处角落,然后隐匿了身形和气息。

梁依依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段静儿和冯渊之间,然后一把抓住了段静儿握着长剑的纤纤玉手,摇头道:“不要!”

白水看着屋里的三个人,若有所思。

根据冯渊之前的话语来判断,梁依依和段静儿,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怪不得,自己第一眼看到段静儿的时候,会感觉有些熟悉。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看来,她们第一次见面,故意装作素不相识,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了。

冯渊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依依,颤声道:“是你吗?”

梁依依的眼圈依旧是红的,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我。”

梁依依知道冯渊的意思,冯渊是在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和段静儿一样,也是他的女儿。

梁依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冯渊顿时老泪纵横,又哭又笑道:“上天待我终究是不薄。在我临死之前,还能够亲眼看见自己两个长大成人的女儿,真好。”

梁依依盯着冯渊看了许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因为你已不必死了。”

梁依依拉着段静儿的手,将仙剑彻底放下,然后轻轻握住段静儿的手,柔声道:“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我们的亲身父亲。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应该由我们来惩罚他。更何况,当年的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段静儿依然有些生气,噘着嘴道:“难道就这样放他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母亲的遗物,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封信送到他手里,为此我们甚至——”

梁依依忽然捂住了段静儿的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听姐姐的,走吧。”

段静儿虽然仍旧心有不甘,但还是没有违背梁依依的意思,任由梁依依拉着自己的手,向门口走去。

临走之前,她还狠狠地瞪了冯渊一眼,一脸愤怒。

冯渊的眸子越来越黯淡,他想开口请梁依依和段静儿留下,想亲耳听到她们喊自己一声爹爹,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奢望了。

梁依依和段静儿已经从房屋里走了出去,冯渊还是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因为他的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掏空了。

现在的他,在经历了刚才那番重大的打击之下,已经不堪重负,心神几乎为之崩溃。

过了许久,冯渊渐渐回过神来,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他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蓉儿死了,两个女儿又绝不会认他,他这样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冯渊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像我这样没用的混蛋,实在是早就该死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不错,你的确早该死了。”

冯渊缓缓回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双幽怨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悲伤,痛苦,无奈,还夹杂了一股浓浓的幽怨。

白水悄悄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一身黑衣,神色复杂的女人。

白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的,但他猜得出,这个女人,一定很早就来到了这里。

冯渊看着这双眼睛,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来了?”

女人冷笑着说道:“你心里早已没有我,又岂会在乎我到底在哪里?要不是我发现蛟龙不见了,又怎会知道,你竟然悄悄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

女人的语气虽然是冷冰冰的,但目光已经渐渐柔和起来。

看到这里,白水忍不住心里叹气道:“看来,又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债啊——”

冯渊看着女子,长叹一声,苦笑道:“萱萱,二十年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原来这黑衣女子,叫做萱萱。

好美的名字,一如她的容颜。

清秀,而又倔强。

那个被称为萱萱的女子大声道:“二十年了,我待你如何,你自己想必清楚的很。”

冯渊温柔的看着萱萱,柔声道:“萱萱,我以为你一定会明白我的。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妹妹看的。”

萱萱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凄然而哀绝,她哭着又笑着道:“妹妹,哈哈,妹妹,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妹妹,二十年来,你都是这样。可是,你知道吗?我要的,不是这些。”

冯渊道:“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若没有你,就绝不会有今天的我。你对我付出的一切,我都记得。”

萱萱的肩膀一阵抖动,她颤抖着道:“你真的,一直都记得吗?”

没有任何犹豫,冯渊点了点头。

冯渊记得,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无数个风高无月的夜晚,是萱萱陪着他一起猎杀怪兽,取内丹炼药,这其间,不知遇到了多少艰难箭镞,经历了多少生死磨砺。

又有无数个日日夜夜,萱萱为了丹会的生意奔走忙碌,在与其他势力的对抗中,合纵连横,将丹会势力发扬光大,一步步巩固了冯渊丹会大长老的位置。这其间,更不知遭受过多少暗杀,多少勾心斗角,但是她都撑了过来。

冯渊清楚的知道,没有萱萱,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冯渊当然也清楚萱萱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的心,已经全部都给了段蓉蓉。这辈子,再也腾不出任何地方,去容纳其他的女人了。

在冯渊的心里,萱萱就是他的亲妹妹,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甚至可以为了她,毫不犹豫的去死,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是,再怎么样,萱萱在冯渊心里,也就是妹妹而已。

不可能,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任何发展了。

萱萱哭着扑进了冯渊的怀里,她抽噎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记得我的好的。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冯渊轻拍着萱萱的背部道:“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喜欢你了。”

萱萱忽然抬起了头,她的眸子又变得阴冷起来,“难道,在你心里,我连一个死人,也比不上吗?”

冯渊的情绪瞬间就失控了,他狠狠甩了萱萱一巴掌,大声道:“不许你这样说她。”

萱萱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掌印,她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她疯笑道:“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她,打我。”

冯渊也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怔怔得看着萱萱,搓着手道:“对不起萱萱,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冯渊嗫嚅了半天,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手足无措的呆呆站着,祈求的看着萱萱,说不出话来。

萱萱却忽然轻笑了起来,她擦干了眼睛,微笑着对着冯渊道:“这不怪你,我也有错。我实在不该污蔑她的。我们是兄妹,是最亲的人。”

龙仁也笑道:“萱萱,你若是真这样想,实在是再好也不过了。你,永远都是我最爱最亲的妹妹。”

萱萱的目光忽然变得像水一样温柔。

她定定得看着冯渊,柔声说道:“我已经想通了。我以后就安心做你的妹妹,再也不会犯傻了。我再也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了。”

萱萱痴痴地望着冯渊,目中柔情无限,她恳求道:“可是,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你,能不能,最后再抱我一次?就一次,一次就好。”

冯渊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萱萱。

所以他终于还是把萱萱搂在了怀里。

萱萱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也许,对她而言,一霎之间,已是永恒。

萱萱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冯渊的背后没长眼睛,所以他没有看到萱萱那充满邪性的笑容,但白水看到了,然后,他的面色忽然变了。

顾不得再隐匿自己的身形,白水大声喊道:“不要!”

然而,还是迟了。

当冯渊听到声音,疑惑得转向白水这边的时候,一阵剧痛,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

然后,冯渊的的身子,缓缓得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一瞬,冯渊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胸膛上,插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

第二十七章 有佳人兮,直如梦兮

第二十七章有佳人兮,直如梦兮

白水冲进了屋子里,然后就看到了冯渊临死之前的微笑。

在缓缓向后倒下去的一刹那,冯渊却忽然笑了起来。

也许,他终于解脱了;也许,他再也不用担心他的两个孩子了;也许,他再也不用对不起萱萱了……

也许,已经没有了也许。

冯渊的意识,已经渐渐远离他的躯体,同时,也远离了这个色彩斑斓的大千世界。

冯渊是含着笑倒下去的。

然而,就在白水进入屋子的同时,萱萱也向后倒了下去。

她的胸膛,居然也插了一把和冯渊胸膛一模一样的匕首。

等到白水一步来到萱萱身旁的时候,萱萱早已气绝身亡。

白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冯渊和萱萱,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想起了一首词,他忍不住轻轻吟唱起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一曲歌罢,白水喟然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想冯渊一代枭雄,萱萱又是一代巾帼,两人究其一生,却始终无法勘破情之一字。”

冯渊虽然是被萱萱亲手杀死,但他却从未真正怨过萱萱。

因为他知道,其实,萱萱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她辛苦付出,痴痴等待了二十年,却依旧等不到她所希望的爱。

爱到极致,就是恨。

于是,萱萱开始恨了。

她恨冯渊,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

终于,她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然后自杀。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萱萱,她也不过是个得不到爱情而走入极端的可怜的女子罢了。

白水低下头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萱萱腰间,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事情,然后他就张大了嘴巴——

萱萱的腰间,居然缠着一个红色的腰带!

那种鲜艳夺目的色泽,和整个大草原上随处可见的红腰带,简直一模一样!

这么明显的大红色腰带,自己方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萱萱,赫然竟是杜梦遥的人!

白水的身上忽然除了一身冷汗,然后细思极恐——

那么萱萱,究竟是为爱而死,还是为任务而死呢?

白水宁愿是前者。

因为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一个至情至性的枭雄人物,最后竟然不明不白的死掉。

当然,他更不希望,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被世俗其他的东西所污染。

美好的东西,如果被生生破坏,总让人心有不甘。

白水正准备仔细查看萱萱的尸体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破空声。

“有人在偷窥这里!”怀着这样的想法,白水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急掠而去。

等到白水赶到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时,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白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他飞速又回到了之前的屋子。

然而还是迟了。

屋子里也已空空如也。

冯渊和萱萱都已不见了。

白水冲出了屋子,然后发现,那头蛟龙也不见了。

白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好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真是好算计!

白水隐隐感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徐徐拉开……

一个时辰后,白水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从来没有觉得,躺着睡觉居然是件如此舒服的事情。

以前他总是认为,人生是美好的,时间是宝贵的,如果花太多的时间去睡觉的话,那简直就是一种浪费,是一种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然而经历了一夜的奔波,白水忽然觉得,原来睡觉,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尤其是睡在如此舒适的大床上。

于是白水很快就睡着了。

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这么甜。

以至于当屋顶上瓦片轻轻响动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丝毫察觉。

下一刻,屋顶的瓦片瞬间被轻轻掀起了几片,然后一道身影,蹑手蹑脚得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那身影很瘦,也很苗条。

透过屋顶洒下的月光,已经能够看出,来的显然是个女人。

而且定然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虽然还看不清她的相貌,但那绰约的身形,和那楚楚动人的姿态,已经有些动人心魄。

女子轻轻地来到白水窗前,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白水。

白水正在沉沉睡着,呼吸也很均匀。

女子就那样静静站了半天,终于开始动了。

她背对着窗户,轻轻地解下了自己的衣扣。

然后,在那具完美艺术品彻底展示在空气的一瞬间,腰肢轻轻一扭,人已犹如灵蛇般地钻进了白水的被窝中。

温暖,柔软,光滑,又充满弹性的身子,就那样紧紧地贴在了白水的身上。

白水就算睡得再沉,这时也不得不醒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装睡。

白水睁开眼睛,正要开口说话。

一对温暖,柔软,而又湿润的樱唇,忽然就堵住了他的嘴。

下一刻,一双光滑而又灵巧的纤纤玉手,又在被窝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白水的那双强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放到自己缎子般顺滑的腰背上。

再然后,那具温热的身子,忽然紧紧缠住了白水。

白水已不能反抗。

当然,他本来就没打算反抗。

白水从来就不是像柳下惠那样食古不化的悠悠君子,他只是一个再正常也不过的男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

更何况,白水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不知道为什么,当被窝中的两人紧紧相拥时,白水忽然有些紧张,他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按道理来讲,像他这样名满天下的风流人物,对于这样香艳的事情,应该很有经验才对。

只有白水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

因为,他体内的一半灵魂,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好在还有另外一半灵魂,经验足够丰富。

女子轻轻咬动着白水的耳朵,吐气如兰,娇声道:“你这么紧张,莫非是在怕我?”

白水忽然抱紧了她,柔声道:“怕与不怕,要试过了才知道!”

下一刻,屋子里响起了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第二十八章 甜蜜蜜的答应

第二十八章甜蜜蜜的答应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白水身上的时候,白水终于睁开了眼睛。

女孩子却还在沉睡。

长长的眼睫毛静静匍匐在她白皙的面庞上,煞是好看。

她的容貌却更加好看。

大眼,细眉,琼鼻,樱唇。

如画般迷人,如水般柔情。

简直就像是一个仙女一样。

但白水却没有震撼于她的绝世容颜,因为白水早已见过她。

直到这时,白水才看清楚自己怀里搂着的,居然就是梁依依!

那个草原上大名鼎鼎,所有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梦中情人,草原第一美人梁依依!

梁依依的呼吸均匀而柔和,就像是沉睡的婴儿一样。

她那一头又黑又亮又直的顺滑青丝,正和她侧着的头一起,静静地平铺在白水的手臂上。

她竟是枕着白水的手臂睡着的。

白水看着梁依依,看着她像婴儿般恬静又安然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叫醒她。

尽管,自己的手臂,已经酸痛的要死。

然而,为了如此佳人,稍微牺牲一点,岂非本来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更何况,这位佳人,还和自己,扯上了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白水就那样静静躺着,看着熟睡中的梁依依,一动也不敢动。

梁依依这一觉睡得很香,也很甜。

又过了不知多久,梁依依终于醒了。

她刚一睁开眼睛,正对上白水干净温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忽然就飞起了两道红云,眼睛也瞬间又闭上了,人也钻进了被子里。

似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她微微有些意外。

现在的梁依依,简直像极了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哪里还有昨晚妩媚又妖娆的迷人模样?

看到这一幕,白水也有些意外。

过了好一会子,梁依依又红着脸钻了出来,咬着嘴唇,幽幽地看着白水,用低如蚊蚋的声音说道:“你,你能不能,先从外面,把我的衣服找回来?”

白水笑了,梁依依的脸却更红了。

然而,不等白水出言揶揄她,下一刻,梁依依好像忽然又变了个人,恶狠狠地盯着白水,手也伸到白水腰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瞪着眼睛,大声道:“你到底拿是不拿!”

“不拿!”白水笑的更开心了。

梁依依的眼睛却瞪得更大了。

然而白水嘴上虽然这样说,人却还是爬出了被子,帮梁依依把衣服找了回来,然后又爬进被窝。

梁依依拿到了衣服,然后柔声道:“你,你闭上眼睛。”

白水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身旁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直到梁依依穿好衣服,站到地上,这才徐徐道:“好了,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白水笑着睁开眼睛,然后看着又重新恢复高贵优雅的梁依依,叹气道:“现在的你,一点儿也不可爱。还是昨晚的你,更可爱,更迷人。”

梁依依也不争辩,反而幽幽道:“你可知道,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水的神色忽然认真了起来,徐徐道:“我虽然又骄傲又自信,却从来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赢得草原第一美人的青睐。”

梁依依也认真道:“不,你有。”

白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第三只眼睛。

每当他无计可施或者十分无奈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梁依依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然后伸出青葱如玉的纤纤玉手,碰了碰白水的额头,嫣然道:“我想知道,你这传说中可以洞察一切的第三只眼睛,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白水伸了个懒腰,悠然道:“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梁依依侧头想了想,认认真真,一字一字说道:“有!我发现,你这第三只眼睛,根本就不是眼睛,而是一颗痣!”

白水哈哈大笑。

梁依依却长长叹了口气。

白水微微有些动容:“你干什么要叹气?”

梁依依神色一黯,垂下头去,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昨晚那样做,是因为有事要求你,你会不会答应?”

梁依依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不自信。似乎就连她自己也认为,就这样请求白水,有些不好意思。

白水自然听到了梁依依的话,他未加思索,直接说道:“我如果直接答应了你,我想你心里反而会更加忐忑。”

梁依依的头垂的更低了。

白水笑了笑,说道:“所以你不妨先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依依缓缓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她的眼圈居然是红的,里面似乎还有泪珠在打转。

白水自然注意到了梁依依的神态变化,正要出言安慰她,梁依依已开口道:“我只希望,你莫要把我当成一个随便的人。”

白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只因为我知道,一个女孩子如果肯把生命里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交给你,绝对不会是因为想利用你。”

作为情场老手的白大神探,自然看得出,昨晚之前,梁依依还是一个又清纯又可爱的大姑娘。

听到白水这句话,梁依依的脸上,又不经意地飞起两道红云,柔声道:“谢谢你。”

白水知道,梁依依感谢的,是自己对于她的那份尊重。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坦诚和尊重,是非常重要的。

白水平静地看着梁依依,温声道:“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

梁依依点了点头,然后抬眼望着白水,忽然笑了笑,平静而认真地说道:“我原本的确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白水没有听懂梁依依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梁依依接着解释道:“本来,我是想通过昨晚的事情,让你不得不答应我一件事情的。但是现在,我决定放弃之前的计划了。”

梁依依目光如水,柔情无限地看着白水,轻声道:“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偷偷喜欢上了你。”

白水忽然觉得,在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梁依依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很近。

凭借多年的经验,白水看得出,梁依依没有说谎。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出自肺腑,都是真诚而又真实存在的。

梁依依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忽然毫不犹豫的就转过了身。

她已准备离开了。

这就是女人。

有时候,当她们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们的理性,将不复存在,彻底的消失在天地间,直到永恒。

不管梁依依之前怀着怎样的打算和想法,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下定决心,放弃之前的一切了。

梁依依已经打开了房间的大门,一只脚也已经踏了出去。

就在这时,白水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大声道:“不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已决定答应你,而且绝不反悔。”

第二十九章 钱多多之死

第二十九章钱多多之死

梁依依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转过了头,正对上白水温暖而又真挚的目光。

白水的眼睛很明亮,目光也很干净。

所以梁依依的心仿佛都要化了。

有清风吹过,将梁依依的长发悠悠吹起。

梁依依看着白水,然后将遮住眼睛的头发轻轻拂到一边。

她的动作很自然,也很美。

白水的心微微一动,然后递了一把梳子过去。

这是凤尾梳,是天行大陆最珍贵的一把梳子,相传是用凤凰尾巴上的羽毛做成的,是一把名副其实的神器。

然而在白水手里,只不过是一把梳头拢发用的梳子而已。

虽然当初为了得到这把梳子,白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厚着脸皮求了楼春风三天三夜,最后还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才从楼春风那里拿回这把梳子的。

梁依依看到这把凤梨梳,神情也是微微愕然,试探着问道:“凤尾梳?”

白水点了点头,柔声道:“你的头发乱了,正好可以用它来梳一下。”

梁依依知道凤尾梳的价值,所以并不伸手接过,反而嫣然道:“不如,你来帮我梳?”

白水没有拒绝。

片刻之后,梁依依的黑发已经完全拢顺,又滑又亮,美得动人心魄。

梁依依赞叹道:“我实在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白大神探,居然还有一手梳头拢发的好本事。”

白水笑道:“我的本事,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昨天晚上——”

梁依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脚道:“你,你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白水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凤尾梳塞到了梁依依手中,说道:“这样神奇而珍贵的梳子,自然要和绝世佳人才般配。在我这样一个粗人手中,没得埋没了别个。”

梁依依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她当然知道这把凤尾梳的珍贵性。

那不单单是一把梳子,更是一件神器。

神器,是天行大陆最高级别的法器,甚至可以抵挡道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可以说,在整个天行大陆,拥有神器,就意味着拥有了另一条命。

而如此重要而又珍贵的凤尾梳,白水就这样毫不犹豫地送给了自己,怎能不让人感动?

梁依依看向白水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柔情。

白水却恍如未觉,大大咧咧地走到梁依依身边,和她肩并着肩,说道:“走吧。”

“去哪里?”梁依依反而有些不解了。

白水笑道:“自然是去我们应该去的地方。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要跟着你走。无论你去哪里。”

梁依依噗嗤一声笑了,轻声道:“你真好!”

白水正要问梁依依要自己答应的是什么事情,一阵风忽然就出现了两人眼前。

然后是一道人影。

来的人是楼春风。

整个广通山庄,除了叶无痕,也只有他,才拥有这样的速度。

楼春风来的很急,险些撞倒在白水怀里。

看到白水和梁依依在一起,他来不及惊讶,便喘着粗气说道:“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白水一把抓住他,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楼春风瞥了一眼梁依依,白水点了点头,他这才说道:“钱多多死了。”

“什么?”白水听到这句话,简直要跳了起来,急声问道:“在哪里?”

“就在广通山庄里面。”楼春风又接着说道:“现在,杜大庄主正在召集庄内的所有人手进行彻查,估计很快就要来找你了。我得到消息,先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白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道:“不用他来找我们,我们这就去找他。你带我们去那里。”

三人联袂前行。

一路之上,白水和楼春风用心念沟通交流着。

白水问道:“钱多多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目前有没有什么线索?”

楼春风回答道:“根据案发现场来看,应该是昨晚死的。估计就是我在监看杜梦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白水的眉头微皱,说道:“看来,广通山庄果然是个是非之地。就在昨晚,丹会的大长老冯渊,也死了。”

楼春风没有多少意外,淡淡问道:“我只想知道,以他那样高深的修为,还有灵兽蛟龙相助,他们是如何杀掉他的?想必,杀他的人,也付出了很大代价吧。”

白水却叹气道:“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除掉冯渊,甚至都没有用到一丝丝的吹灰之力。”

白水把昨晚在神秘古堡的见闻全盘告诉了楼春风。

楼春风听完,也忍不住叹道:“堂堂的丹会大长老,最后居然死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楼春风又用余光看了看梁依依,对白水努嘴道:“看来,你小子昨晚不单是撞破了一桩惊天大案,还收获了让人艳羡无比的大艳遇啊。”

白水笑了笑,没有说话。

楼春风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冯渊的死讯?”

白水想了想,认真道:“现在时机还没有到。”

说完,白水又接着道:“你呢?观察了杜梦遥整整一天一夜,有什么发现没有?”

楼春风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他的书房一步。”

白水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朋友,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楼春风道:“那我们和他,究竟是不是朋友呢?”

白水笑道:“是不是朋友还不好说,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敌人。”

白水一边跟楼春风说着话,一边凝神思索昨夜的事情。

如果说冯渊之死,是杜梦遥安排的段静儿和萱萱两步杀招,务求一击必杀的话,那么钱多多呢,他又为什么会突然遇害?

他在猎鹰计划中,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又承担了怎样的任务?

还有,四大财神,在猎鹰计划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作用?

辽原,叶无痕,黎晓晓,熊大宝他们,又在猎鹰计划中,担任着什么角色?

现在,猎鹰计划的雄鹰还没有出现,为什么身为四大财神之一的钱多多忽然就死了?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又是谁杀害了他?

这许许多多的问题,在白水的脑海中,逐渐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天网……

就在白水想事情出神的时候,楼春风已经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了白水之前来过的那座大殿上。

大殿中央,钱多多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第三十章 神秘公子?

第三十章神秘公子?

当白水和楼春风三人赶到的时候,大殿里已站了很多人。

杜梦遥,司小翔,段静儿,林越,辽原,叶无痕,黎晓晓,熊大宝都已经站在了大殿里,而且都围绕着钱多多。

钱多多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头看起来依然还是很大,但是却再也无法抬起来了。

大殿里异常的安静,现在就算是掉一根针下去,声音也清晰可闻。

杜梦遥远远看到了白水,然后迎了上来:“白大神探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

白水一步步走向钱多多。

大殿众人都听说过白水“天行大陆第一神探”的名头,所以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

白水毫无阻碍地来到了钱多多身边,然后蹲下。

钱多多的尸体已经凉了,可见是死了许久。

白水看着一动不动的钱多多,忽然有些感慨。

他本已是天行大陆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中的一个世子,他拥有的财富实在是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参加杜梦遥的这个猎鹰计划?难道他不知道,和天行大陆势力最大的丹会为敌,会是多么艰难又有风险的事情吗?

金钱和名望,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富贵,真的要险中去求吗?

白水知道他们这些大家族世子的不易之处,尽管表面上一个个光鲜亮丽,威风凛凛,但实际上每天都要面临着数不清的压力,有外界的,也有家族内部的。

要知道,向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最不缺乏的,就是人丁和子嗣了。在这样一个充满竞争和压迫的家族中,他们的世子之位,也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稳健,那么坚不可摧。

实际上,在外界看起来无比风光的四大财神,在自己的家族里,也不过就是年青一代的代表而已。

而他们,只不过是在家族的众多年轻人中成功的脱颖而出,赢得了家族长辈的青睐和信任,仅此而已。

但这信任,往往并不彻底。

要想彻底稳住自己世子的地位,他们必须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变强。

当然,更重要的,他们必须不断地为家族创造财富。

如果他们懈怠了,懒惰了,创造的财富少了。那么不好意思,他们身后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会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用尽各种各样的法子,去抢夺他们世子的位子。

这也是为什么,钱多多和段静儿等人虽然贵为天行大陆大名鼎鼎的“四大财神,”依然要冒险加入杜梦遥这个猎鹰计划的原因。

杜梦遥开出的条件一定很诱人。甚至足够他们在家族中稳定世子之位很多年。

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理由,不去冒这个险。

但是现在,身为四大财神之一的钱多多,在猎鹰计划才刚刚启动不过一天,就已经死于非命,不能不让人又惊又骇。

现在,段静儿,司小翔和林越他们,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这样一份高风险,高回报的计划,是不是还值得,继续冒险下去?

每个人都在深思,也在默默做着打算。

白水低头查看了一下钱多多的尸体,然后看到了尸体旁边有两个字。

那是用鲜血写成的,血淋淋的大字。

这时候血虽然已经干了,但是血腥味依然还在。

白水凝神看着那两个字,片刻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根据那两个字的笔力和痕迹来看,那确实应该是钱多多的临终绝笔,又或者说是,遗言。

这绝不可能是别人伪造出来的,这一点,白水确信无疑。

因为写那两个字的笔力是由重转轻的,到最后几笔,甚至发生了眼中的颤动,最后还在地上拖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也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白水看着这两个字,然后抬头,望着大殿里的众人,平静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这个公子,是什么人?”

原来钱多多留下的最后两个血字,就是公子。

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留下的两个字,也许,就是他想告诉世人的,关于凶手的信息。

只是,他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两个看起来又奇怪,但其实又很普通的两个字?

公子是什么?是一个人的称号,还是一个人的代号?

钱多多是一个大财神,他不可能会是谁的仆从,所以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有资格成为他的公子。

那么他写的这个公子,一定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的全部。

白水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一直有一个神秘人,以公子的身份,在和钱多多接触?

大殿里的众人都摇了摇头。

杜梦遥忽然道:“如果我们知道公子是谁,哪里还用得着站在这里,早出去抓他了。”

杜梦遥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无论如何,钱大财神都是在我庄上出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因为猎鹰计划而死。身为广通山庄的庄主,这片大草原上的主人,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段静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计划,已经走漏了风声,被丹会那边的人知道了,所以才——”

杜梦遥却挥手打断了他,朗声道:“绝不可能!”

杜梦遥的目光一一三国大厅中的诸人,缓缓道:“知道猎鹰计划的,也只有我们大殿上的这些人。据我所知,大殿里的诸位都是天行大陆最讲信用的人,我绝不会相信,我们中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杜梦遥的声音不高,神态也不严肃,但不知为何,他说出的话,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所以白水也相信了他的话,并开始附和道:“杜大庄主说的不错,就算是我们这中间有人想把消息传给丹会,这一来一回,一天时间,也远远不够。我相信,如果真的存在内鬼,在没有得到丹会支持的情况下,是绝对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去单独行事的,不是吗?”

司小翔平静问道:“那依白大神探的意思,这位神秘的公子,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白水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指,缓缓指向司小翔。

司小翔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颤声道:“我怎么可能会是公子?你不要乱说。”

众人全部将目光移向司小翔。

司小翔的面色大变。

白水忽然又将手指移开,从林越,辽原,叶无痕,熊大宝,楼春风,杜梦遥身上一一扫过,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微笑道:“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所有男人,都有可能就是公子。”

公子公子,顾名思义,只可能是个男人,所以白水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段静儿和梁依依。

在白水说出这句话后,司小翔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只不过几个呼吸间,他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完全湿透了。

司小翔冷冷看着白水,脸上不乏讥讽之色,揶揄道:“说来说去,原来你并不知道公子是谁!”

白水笑了笑:“我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公子的真实身份,但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很快还会再出现的……”

众人都在激烈地讨论有关公子的事情,却没有人发现,白水在起身的一瞬间,从钱多多身上,悄悄拿走了一件东西……

第三十一章 女儿红和竹叶青的故事

第三十一章女儿红和竹叶青的故事

大殿里的人终于散了,钱多多的尸体也被杜梦遥派人处理了。

在众人一一离开大殿的时候,梁依依对着白水轻轻笑了笑。

白水点了点头。

很多时候,对于默契相投的两人来说,一个微笑,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

白水和楼春风回到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就是楼春风之前待过的屋子。

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酒香。

这一次,不再是葡萄酒,而是变成了女儿红。还是珍藏了几十年的上好的女儿红。

酒就在坛子里,坛子就在地上。

酒很香,坛子很大。

白水的嘴角已经留下了口水。

他刚想过去拿起酒坛,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将酒坛轻轻松松地抓起。

楼春风的空空妙手,天下间没有人比得过。

白水也不能,所以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楼春风撕开泥封,然后仰头,将酒坛高高举了起来。

浓香四溢的酒水顺流而下,像一条飞流直下的小小瀑布,咕噜咕噜地淌进了楼春风张开的大口中。

楼春风饮完一大口,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大笑道:“好酒,真是好酒!”

说完,他席地而坐,得意洋洋地望着白水,打趣道:“你也是个酒鬼,酒就在这里,你为何不喝?”

白水心道:“明明就是你从我手里把酒抢了去,现在却反过来问我,真是岂有此理!”

心中虽然将楼春风骂了个体无完肤,但他却看着楼春风,然后眨了眨眼,笑嘻嘻说道:“我,我最近,已经戒酒了。”

只是这话经由白水口中说出,非但楼春风不会相信,就连白水自己,怕也不敢相信。

因为他的嘴角,已经留下了口水。

楼春风也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中的酒坛,扬眉道:“你确定,你真的把酒,戒了?”

白水大声道:“真的!”

话音落处,他整个人却突然消失了。

再出现时,人已到了楼春风身边,伸手就去抓那酒坛。

不想楼春风却早有防备,在原地滴溜溜转了个身,然后抓着酒坛,在白水面前晃来晃去,大笑道:“我早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大混蛋,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也信不得的。”

白水抢酒失败,跌坐在地,捶胸顿足,看起来颇为懊恼。

楼春风虽然明明知道白水是在演戏,却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朗声道:“人人都说女儿红又好喝,又有寓意。你只要说出女儿红的来历,剩下的大半坛好酒,就全送你了!”

白水一下子做了起来,傲然笑道:“这有何难!”

“说到这女儿红,还真有一段故事要讲。”白水摇头晃脑道:“‘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这句脍炙人口的诗句,赞的便是这女儿红。你道这酒为何取名女儿红?当中却还隐藏着一段故事。”

“原来,当女儿下地之后的第一声啼哭,往往会牵动每一个父亲的心神,那么该当如何表达内心的喜悦之情呢?自然只有用自家三亩田的上好糯谷,就酿成他三坛子的美酒,然后仔细装坛封口,却又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以后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踩上几脚。”

“就这么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将那深埋在地下的酒出了来,却用来作为陪嫁的贺礼,当真是价值连城,让人喜爱。”

白水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楼春风听得暗暗点头。

待得白水说完,一个大酒坛果然径直飞了过来。

白水一手接过,咕嘟嘟喝了一大口,大赞道:“果然不愧是一等一的女儿红,真是好酒!”

在白水喝酒的档口,楼春风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坛酒。

还未开封,酒香已是疯狂外逸。

白水放下女儿红,看向楼春风的目光,忽然变得火热。

以他多年老酒鬼的经验来看,楼春风怀里抱着的,是一坛品质绝佳的竹叶青。

和方才一样,楼春风又撕开泥封,喝了一半,对白水道:“你若是再能说出竹叶青的故事来历,这坛酒也送给你了。”

于是白水又开始笑吟吟的讲故事——

传说很早以前,云来酒行每年要举行一次酒会。逢酒会这天,大小酒坊的老板都把自己作坊里当年酿造的新酒抬一坛到会上,由酒会会长主持,让众人品尝,排列出名次来。

当时有家酒坊,虽说是祖传几代的老作坊,可年年酿出的酒总不见有多少起色,每逢酒会评比,总是名落孙山。

这一年,又要开酒会了,老板只好吩咐两个小伙计备好一坛新酒抬去应景。老板自己先走一步,让伙计们随后就来。

这两个送酒的伙计早就摸透了老板的心思,知道自家酒不好,不愿早送到会上露丑现眼,所以,直磨蹭到日起三竿,才抬上酒坛子出门上路。

这天天气特别热,头顶上的太阳象一团火,两个伙计抬着一坛酒,走着,走着,那汗水就从头发梢淌到脚趾尖了。

伙计俩走得又热又渴,赶到正晌,恰巧来到一片竹林子边,一商量,决定先把担子放在竹林里凉快凉快,找个人家喝口水再说。

两人放好酒坛子,前坡转,后坡找,唉!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别说找个人家,就是找条小河沟喝口水也难呀!伙计俩回到竹林里,四只眼睛都落在酒坛子上,找不到水,就喝口酒吧!

可是一掀开坛盖,又犯愁了:满满一坛子酒,没勺没瓢,捧不起,放不下,咋喝法呀?

“嘿!有了!”小伙计眼睛一亮,顺手从一株成竹上扯了两片大竹叶,说:“咱俩捻个竹叶杯吧!”

说着,把竹叶捻成了两个小酒杯,就你一杯、我一盅地喝起来了。做酒人喝酒,那可真象喝水。

这伙计俩不知不觉就喝去了小半坛。

喝完酒,汗消了,嗓子眼也不冒烟了,可望望坛里的酒,这伙计俩傻眼了:只剩下半坛儿酒,怎么去交差呢?

还是年长的伙计有心机:“我说兄弟,咱哥俩还是抬着赶路吧,反正咱家酒不好,等走到有水的地方,渗上点水,你不言,我不语,混过去就是了。”

小伙计一听也是理,便和年长的伙计抬起坛子就走。

走不多远,只见一丛翠绿翠绿的大青竹,竹丛旁边有几块大石头,石头缝里渗出一滴一滴的清水,滴滴落在石根底下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湾里。

这伙计俩象遇到救命泉一样,赶紧把酒坛子放下,又摘了两片竹叶捻成杯,蹲在小水湾边,你一下,我一下,往坛子里加水。

说也奇怪,别看这小水湾湾只有巴掌大,可是不管他俩怎么舀,湾里的水总不见少,不一会,就把坛子灌满了,他们又趁便喝了几口,觉得这泉水又凉又甜。

两个人看看时候不早了,急忙抬起酒坛子上路。

再说在酒会上,酒会会长和各家酒坊老板传杯换盏,品尝一家一家的新酒。

眼看快要品尝完了,只见这伙计俩满头大汗地抬着坛子走进会场,老板亲自揭开坛盖,舀了一碗酒,恭恭敬敬地捧到酒会会长面前。

酒会会长端起碗,看着老板笑了笑说:“好戏压轴,好酒封顶,今天酒会最后得尝尝贵老板的这碗酒了,想必是独占鳌头喽!”

说完哈哈一阵大笑,满座的酒老板也随着嘻笑了一番。

老板明知大家在打趣他,也只得红着脸说:“惭愧,惭愧,水酒村醪,还望诸位赏光指教。”

酒会会长又哈哈一笑:“哎,哪里,哪里,我先领教了。”

边说边把酒碗凑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口。

“晤?”酒会会长吧嗒吧塔嘴,看了看酒老板,又瞅了瞅碗里的酒,半晌才对众家酒坊老板说;“来来来,大家都尝尝!”

这碗酒在众老板手中传来传去,只见这个尝了一口伸伸舌头,那个尝了一口瞪瞪眼睛,谁也没敢吱声。

伙计俩看了,怕露馅,吓得直往后面退。

老板看着这个场面,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发毛,身子哆嗦起来,赶紧朝坛里一瞧,这才发觉酒色绿晶晶,青澄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浓味儿直冲鼻子眼哩!

他战战兢兢地舀了半碗,自己尝了一口。

不由得呆住了:呵!这是我家的酒吗?老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见酒会会长站起身,朝会场里巡视了一眼,问道:“诸位,这碗酒如何呀?”

“好酒,好酒!”会场象开锅水一样沸腾起来。

酒会会长笑吟吟地离席来到老板面前,说:“恭喜,恭喜啦!老兄一鸣惊人,酿出这般琼浆玉液,该当众传传匠艺罗!”

老板如在梦中,只得说:“不敢,不敢,初试小技,偶得新酿,且容来岁会上见教吧!”

“好!祝老兄明年更上一层楼!”酒会会长一高兴,转身吩咐道:“来呀,开宴畅饮,同贺今岁佳品!”

说着,把老板让到上座。

一时间,席上山珍海味,大家举杯碰盏,把这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不用细说,这年酒会上,这伙计俩送去的酒,名列第一!

在回酒坊的路上,伙计俩一高兴,便把酒坛里加泉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对老板说了。

老板听完,拿出二十吊铜钱,对他们说:“这件事你们再也别对人乱说啦。来,天热送酒,一路辛苦,这几吊钱你们拿去买茶喝吧!”

伙计俩因祸得福,自然喜出望外。

第二天,老板又叫他们引路,亲自去看过他们歇脚的那片竹林子,又亲口尝了尝那湾泉水,知道酿出这样的好酒,与这又清又甜的泉水是分不开的。

第三天,他就买下了那块地皮,将酒坊迁去,在那小水湾上打了一眼井,又从酿造技艺上努力改进,终于酿出了别有色味、名驰中外的好酒,取名叫“竹叶青”酒。

白水的故事讲完了,于是,酒变得更香。

我有故事,你有酒。

一切都刚刚好。

不知过了多久,楼春风忽然睁着朦胧的醉眼,看着白水,嘿嘿笑道:“你小子,骗的了别人,骗不过我!快给我瞅瞅,你从钱多多的尸体上,到底顺走了什么东西?”

第三十二章 关于钱多多和萱萱

第三十二章关于钱多多和萱萱

白水轻哼一声,苦笑道:“我就知道,我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楼春风笑嘻嘻道:“你的手如果能快的过我的眼睛,那我天下第一盗君的称号,岂不是白叫了吗?废话少说,赶紧把那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

白水叹了口气,然后就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件东西。

楼春风看了哈哈直笑道:“你小子怕不是没睡醒吧!好端端地,你居然偷一个大男人的香囊,而且,还是个死人的。真是笑死我了。”

原来白水从钱多多身上拿走的,是一个玲珑精致的香囊。

白水却没有笑。

楼春风笑了一会儿,看看白水认真地神色,不由怔住了。

白水叹了口气,悠悠道:“我非但没有犯糊涂,而且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多。”

白水看着手中的这个香囊,忽然笑了笑,说道:“不光你想不到,可能就连那个公子也没有想到,在那个古堡之中,我在萱萱身上,也看到过同样的香囊。”

楼春风一下子跳了起来,试探着问道:“你是说,钱多多身上的这个香囊,很有可能,就是萱萱身上的那个?”

白水笑了笑,道:“无论是颜色,款式,还是里面的香味,都一模一样。这一点,我绝不会认错。”

楼春风摸了摸鼻子,慨叹道:“我滴那个乖乖呦!这样看来,钱多多之死,和冯渊之死,还脱不了关系咧!”

楼春风看着白水,口中念念有词:“你说萱萱腰间系着属于杜梦遥的大红腰带,钱多多身上又佩着萱萱之前戴过的香囊,可是萱萱明明已经死了,她的香囊,又怎么会突然到了钱多多身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说,会不会是钱多多恰好戴了和萱萱一样的香囊啊?”

白水摇了摇头,肯定说道:“绝无可能!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香囊,绝对就是萱萱之前佩戴的那个。因为直到现在,我还能从香囊上,闻到独属于萱萱的,那种淡淡的胭脂香味。这一点,我绝不会认错。”

楼春风苦笑道:“那依你看来,钱多多和萱萱,又是什么关系呢?”

白水沉吟片刻,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虽然我很不愿意往这一方面去想,但现在我已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也许,萱萱之所以会杀害冯渊,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二十年来受到的不公待遇,很多可能,是为了钱多多。”

“什么?”楼春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反驳道:“你是在逗我吗?你之前不是还说,萱萱为了冯渊,苦苦等待二十年,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白水深深吸了口气:“正因为她曾经付出过一切,所以就更有理由去恨。爱之深,恨之切。多大的爱,就会产生多大的恨。”

楼春风还是不肯相信,继续道:“就算你方才说的有理,但你又怎么解释,萱萱已经死了,她的香囊,又怎会出现在钱多多的身上?”

白水忽然问了一个大胆地问题:“那如果,萱萱没有死呢?”

楼春风微微一怔道:‘“怎么可能?你不是亲眼看见,她杀了冯渊之后,自己也殉情而死吗?”

白水正色道:“我只不过看到她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没有气息而已。至于她是不是真正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探查,就被一个神秘黑衣人吸引了注意力,等到我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冯渊和萱萱都已不见了。”

白水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一晚上经历的一幕幕,最后徐徐道:“现在想来,整个天行大陆,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从我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搬走尸体的人,只有两个。”

楼春风问道:“是哪两个人?”

白水指了指楼春风,大笑道:“第一个,当然就是我们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楼大公子了。至于第二个,我不说,你想必也猜的到。”

楼春风果然没有丝毫犹豫道:“难道是叶无痕?”

白水点头道:“除了叶无痕,这世上,还有谁能拥有和你相媲美的速度。”

楼春风喝了一大口酒,变色道:“你是说,那天他们调虎离山的时候,是叶无痕搬走了冯渊和萱萱的尸体?”

白水摇头道:“我敢肯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叶无痕想要悄无声息搬走两具尸体,还不留下任何痕迹的话,绝无可能。”

“所以你那时就已经猜测到萱萱还没有死?”楼春风试探着问道。

白水点头道:“不错!在看到那条红腰带的一瞬间,我就有了这个想法。”

白水也喝了一口酒,继续道:“试想一下,如果萱萱不是杜梦遥的人,她又怎会那般巧合地出现在那座古堡之中,又怎会那么狠心地就杀了冯渊?”

楼春风听的连连点头,然后接上白水的话道:“我明白了。如果萱萱真的是杜梦遥的人,那么她杀害冯渊,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为情所困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死?她当然已没有必要去死了。”

白水道:“这样看来,萱萱之所以会制造殉情而死的假象,也许只是因为她发现了我而已。”

楼春风对白水的话表示认同:“不错,要想瞒过天下第一神探的眼睛,戏自然要做的真实一些。”

白水笑道:“如果萱萱真的是假死的话,那么叶无痕只带着一具尸体出去,自然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过我的追踪。”

楼春风忽然又问道:“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和你所说相同,那么钱多多呢?他又为什么会死?他和萱萱,又是什么关系?”

白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前些年有没有听到过一个故事。据说钱多多当年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和家族里的人闹得很不愉快,甚至险些失去了世子的位子。而钱家之所以不赞同这门婚事,就是因为那女子的身份和地位。他们认为,无论如何,那女子都是配不上钱多多的。”

楼春风瞪大眼睛道:“你是说,那个在钱家传的沸沸扬扬的神秘女子,就是萱萱?”

白水点头道:“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楼春风还有一点不解,所以他问道:“我还是不能理解。根据你以上的这些推论,冯渊很显然就是钱多多和萱萱合谋杀害的。既然萱萱已经杀了冯渊,就可以和钱多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钱多多又为什么会忽然死了?他又是被谁杀得?那个神秘公子,又是何人?”

白水道:“这一切,恐怕只有先找到萱萱,才能知道。”

楼春风苦笑道:“可是我们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萱萱到底在哪里?究竟是死是活?”

白水想了想,一字字道:“我们一直都忽视和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

楼春风满脸疑惑。

白水笑道:“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最安全。所以现在,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那座神秘的古堡了……”

第三十三章 重探古堡

第三十三章重探古堡

当白水和楼春风再一次来到古堡的时候,正值中午。

虽然大草原上的太阳又大又热又毒,然而这里的太阳却还是很淡。

以至于当楼春风远远看到这座古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满是讶异,他啧啧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在一片大草原上,居然还会有一片沙漠,在沙漠之中,竟然还有一座城堡。而且,还是一座鬼气森森的古堡。”

白水打趣道:“怎么,你害怕了?”

楼春风当然不会害怕,所以他一马当先地从云端冲了下去,径直落到古堡门前。

纵然是白天,古堡依然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只见一个圆柱体高高得独耸着,黑漆漆的,很是怕人。

鬼堡顶上的那些柱子,一直插入了云霄,高大魏然,像是山峰一样。

柱子的颜色,漆黑如墨,上面还印刻着斑斑的痕迹,给人一种沧桑、古朴的感觉。

白水带着楼春风,先是去了囚困蛟龙的房间,没有任何发现后,又去了之前冯渊待过的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地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楼春风凝神看着那些血迹,然后认真道:“你猜的果然不错。地上的血迹虽然是两滩,可明显一大一小,而且相差甚远。如此看来,萱萱还真有可能还没有死。”

白水在房间四周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这房间只有一扇门,一个窗户。而且,门和窗户的距离,非常之近。

而当时,白水在追人的时候,距离窗户,并不是太远。

也就是说,无论那人是从窗户还是大门运走冯渊尸体的,都绝不可能让白水毫无察觉。

白水看着房间的门窗,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楼春风正蹲在地上看血迹,被白水突如其来的大笑声下了一跳,不解道:“好端端地,你怪笑什么?”

白水叹气道:“唉,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钱多多也许就不用死了。”

楼春风不满道:“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白水指着门窗,悠悠道:“如果是你,能不能在几个呼吸间,从房间里把冯渊的尸体搬出去,然后从窗户或者门里出去,然后丝毫也不惊动十丈以内的我?”

楼春风凝神想了片刻,在脑海中进行了各种推演和设想,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如果是别人,我肯定可以。但如果是你,我做不到。”

白水拊掌道:“这就是了。你做不到的事情,叶无痕就算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楼春风一瞬间明白了白水的意思,皱眉道:“你是说,叶无痕,根本没有走出这间屋子?也就是说,这间屋子,肯定有什么机关密室之类的存在?”

白水哈哈笑道:“知我者,楼春风也!”

于是,白水和楼春风开始对这个小房间进行了彻查。

他们两人一个是天行大陆第一神探,一个是天行大陆万偷之王,对于房屋构造,暗器机关,都是行家中的行家。

所以两人找出房间地下的那条同道,也不过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那是一个类似于深井一样的地道。

白水望着黑漆漆的地道,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纵身一跃。

楼春风大声道:“等等我,”然后也跳了下去。

密道真的很深。

白水感觉自己在空中停留了很久很久,这才徐徐落地。

落地之后,脚下还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白水走着这条甬道,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这条甬道给人的感觉,和进入广通山庄的甬道,近乎一模一样。

莫非,这里的甬道,和广通山庄的甬道,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白水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经常被人忽略实则非常有用的一个人——熊大宝。

熊大宝是天行大陆名头最响的炼器师,但白水知道,他在建筑机关方面的造诣,同样也无人能及。

而杜梦遥之所以能做出铁桶一般易守难攻的广通山庄,还有那美轮美奂出人意料的水底世界的创意,想必都出自这位熊大师之手。

而眼前这条古堡底部的同道,不消说,也是熊大宝建造的了。

只是不知,这条密道,到底通向何方?

密道的尽头,又有些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白水不怕。

与故事的真相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白水是一个执着于追求事情真相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

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白水很快就来到了密道的尽头。

他甚至已经能够密道出口透来的阳光。

然而,就在这时,密道的出口处,突然出现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空气,仿佛瞬间就凝固了。

白水已经能够感到那片红色之中蕴含着的杀气。

那是一种霸绝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息。

那道气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却已经足够。因为它已经放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气场。

气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你非但摸不到它,甚至连看也看不到它。

但你却没有理由否定它的存在,因为你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它。

它就像是隐身却又真实存在着东西一样。

高手相争,最看重的,往往就是气场。

一旦一个人在比拼气场的时候稍逊一筹,那么在之后的战斗中,他就会失去很多的主动权,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局面。

而现在,在密道的出口处,一道恐怖而又强大的气场,已经紧紧锁定着白水。

这道气场,就来自那片红色。

近了,又近了。

直到此刻,白水终于才认出,那片红色,赫然竟是一件袈裟!

那是一件血红色的袈裟,鲜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白水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已不能再向前去。

那件袈裟,彻底挡住了他的去路,也挡住了密道出口处刚刚洒下大的阳光。

白水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他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这件血红色的袈裟,轻声说道:“血袈大师?”

第三十四章 血袈和尚

第三十四章血袈和尚

血袈大师并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师,而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和尚。

白水这样称呼他,只是出于礼貌。

实际上,血袈和尚,是天行大陆很有名气的一个杀手。

现在,这位天行大陆鼎鼎有名的杀手,就站在密道的出口,和白水遥遥对峙着。

白水当然也在仔细打量着他。

血袈和尚,人如其名,长得果然匪夷所思。

他的身形极其高大,几乎有十几尺高,体格也壮硕的很,胳膊几乎比得上白水的大腿。

他的头却是滚滚的球状,硕大而且浑圆。

身为和尚,他的脑袋自然是光秃秃的,一根毛也没有。

非但如此,他的脑袋还发着光,油乎乎的,甚至闪烁着慑人的精光,冷酷,邪恶。

他的脸自然更霸气,从左眼旁边一直到下巴,向右斜斜的横亘着一道长长的疤痕,阴冷,邪异,霸道。

他的一双眼睛更是冷得怕人,阴森森的,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他身上披着一件血红色的袈裟,虽然很旧,也好像有点破,可是颜色却很鲜艳,而且居然是鲜艳的红色,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的脖子上,还套着一串大大的念珠,不过不是普通和尚带的念珠。

那一颗颗的珠子,竟然是用人的头骨穿成的,不过被施了法术,变得缩小了数倍而已。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杆禅杖,禅杖很高,比起血袈来,居然还高出了几尺有余。

禅杖的柄是黑色的,漆黑如墨。杖头却和袈裟一样,都是刺眼的血红色。

白水听说过他的禅杖,这杆禅杖十分有名,杖名曰“归寂”。

归寂者,大凶之器。出必饮血,遇之必亡。

归寂禅杖甚至还有一个极为霸气的名头——一鬼夺命杵。

是的,一鬼夺命杵。一旦遇上,归寂禅杖便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仅仅一杵,夺命足以。

楼春风这时也已赶到白水身边,他只不过淡淡瞥了血袈和尚一眼,就指着血袈和尚的血袈和禅杖,冷笑道:“什么血袈大师,不过是个老秃驴罢了。还有那什么归寂夺命杵,不过是一根做饭用的烧火棍罢了。这些东西,全都是骗骗小孩子的。”

楼春风根本不顾血袈和尚逐渐眯起的眼睛,继续说道:“老秃驴,你可千万莫以为,剃成了个葫芦头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装装得道高僧了。还有,你莫以为衣服染成了红色,就可以冒充鲜血吓人。莫以为拿了根大棍子,就可以自命不凡。嘿嘿,在我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玉树临风的楼春风眼里,你,就是一个垃圾。对,你没有听错,就是垃圾。”

楼春风说的极快,以至于白水和血袈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听到楼春风如此露骨的辱骂,血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纵然涵养极佳,也受不了楼春风这样的侮辱。

只见他气的脸色铁青,嘴唇战栗,连身子也剧烈地抖了起来。他的手,那双紧紧握着禅杖的手,也微微颤动着。

白水却忍不住笑了。

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楼春风的一种战术而已——因为血袈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如果白水和楼春风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手,纵然最后取胜,也必然要经历一番惨战。

是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先破了血袈的气场。

而楼春风方才所做的,正是如此。

他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不过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血袈的气场。

不仅如此,楼春风还扰乱了血袈的情绪,血袈的气息也因此而变得混乱。

要知道,高手相争,最忌讳情绪失控。

对于白水和楼春风这样的顶尖高手来说,哪怕血袈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已经足够了。

于是,在血袈愤怒而失神的那一刻。在血袈情绪失控,气场减弱的一刹那,白水和楼春风齐齐出手了。

他们双双出手,一左一右,直取血袈。

这本就不是一次公平的对决。

白水二人想要的,只不过是用最短的时间,冲去密道而已。

这时候,白水终于看到了楼春风的兵器。

原来,楼春风也是有兵器的。

说起来,白水和楼春风虽然相交多年,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楼春风的兵器。

其实,白水和楼春风的相遇,实在是偶然。

那不过是一次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白水请了一个衣着破烂却又气宇轩昂的乞丐吃了一顿饭而已。

不成想,两人非但一见如故,还彼此相对而坐,谈天论道。

两人谈了三天三夜的禅,又讲了三天三夜的道,更是又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白水当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碰到的那个乞丐,居然就是天行大陆最负盛名的盗家鼻祖,楼春风。

后来,白水才知道,那天楼春风之所以变成了一个乞丐,是因为在青楼里花了太多的银子,最后被赶了出来。

白水当然知道楼春风有无数种赖账和脱困的法子,但他一样也没有用,就那样被人痛揍了一顿,从怡红院的大门里扔了出来。

就这样,因为一顿饭,一碗酒,白水和楼春风成为了至交。

其后的很多年,楼春风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狼狈的情况。

而白水也从来没有见过楼春风的兵器,他曾经还一度以为,楼春风拥有着一双世间最神奇的空空妙手,是不需要兵器的。

然而现在,对上血袈和尚,楼春风居然用上了兵器。

让白水想不到的是,楼处分的兵器,居然是传说中的双鞭。

鞭也不是普通的软鞭,而是坚硬的兵器。

鞭身整个呈圆柱状,在尖端凸起聚成一个螺旋,螺旋尖而硬,充满杀伤力和破坏力。

鞭的后面是很短的手柄。两个鞭身都是玄铁制成的,而且上面还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看起来深沉,厚重。

白水不由的心里暗暗赞叹——果然不愧是楼春风,居然使用的是双鞭。

要知道,双手同时使用兵器,是最为难练的,普通人要做到双手如一,是何等困难。可是一旦练成,却是威力无边。

楼春风的两手,已经将双鞭高高得举起,飞一般得挥向血袈。

那交错飞舞着的双鞭,实在是华美极了。

它们在空中随意得变换着位置,虚虚实实,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结合,威力自然无边。它们还炫着夺目的光芒,璀璨的晃人眼睛,他们仿佛是天上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然后,双鞭带着呼啸的空间,和滚动的空气,仿如两条出海的巨龙,直直得奔向血袈。

白水自然也不会落后,在楼春风飞起的一刹,白水亦飞身而起。

他的身体周围,忽得飘起了无穷无尽的雪花,雪花从白水的身体里一片一片的飞出,一瞬间就布满了白水的周遭。

大片大片的雪花骄傲得飞舞着,愉快得跳跃着,无数的美丽雪花,承载着白水,向前飘去。

白水,终于又用出了那一招——阳春白雪。

血袈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他残忍的笑了,脸上的疤痕不停抖动,他看着飞腾着的双鞭,又看着漫天飘零着的雪花,他的眸子迸出一道寒光,他冷冷道:“要动手了吗?好,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一鬼夺命杵的厉害!来吧,战斗,开始吧!”

第三十五章 血袈之死

第三十五章血袈之死

血袈大笑着,轻松得伦起了手中的禅杖。

这两个年轻人,他根本都没有放在眼里。

双鞭呼啸来临,雪花飘舞加身。

鞭正重,雪正浓。杀正切。

然而血袈好像毫不在意。

他依旧狂笑着,只是在双鞭来至身前的一刹那,他的身形忽然微微一错。

仅仅是一错身,然后,那根硕大的禅杖居然很灵活得转动着,杖头在一根长鞭上重重一击,而后顺着血袈的手往后一滑,杖柄正好撞在了楼春风的另一把长鞭上。

仅仅是一招,血袈的归寂禅杖在一提一纵之间,就破解了楼春风的杀招,也就相当于击败了楼春风的双鞭。

并且,将楼春风逼退老远。

楼春风瞬间大败。

然而,还没有结束。

方才的这一切,都是电急火闪之间发生的,也就是在血袈的禅杖与楼春风的双鞭相碰时,白水的杀招已经到了。

于是,漫天的雪花,飞舞飘扬着,大朵大朵地将血袈紧紧得包围了。

雪花旋转着,狂舞着,疯狂地扑向血袈。

此时的血袈正与楼春风斗得正憨,他的禅杖已被双鞭缠住,哪里腾得出兵器去对付白水?

莫非,他已注定要失败了吗?

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

因为血袈手里还有另一件兵器。

血袈非但还有兵器,而且还是绝佳的兵器。

千万莫要忘了,血袈和尚这个称号的由来。

是了,他名为血袈,那又岂会是白叫的。

就在雪花疯狂涌向血袈身体的时候,血袈的右手忽然向上潇洒地一扬。

仅仅是一扬手间,场间就发生了奇异的一幕。

只见,血袈身上披的那件血色袈裟忽然笔直得飞了出去。

而且令人惊讶的是,袈裟居然还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

而且,袈裟本身,也越长越大,到的最后,整个袈裟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席一样,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洞口,也相当于遮住了整片天地。

然后,袈裟大手一卷,那件袈裟就将所有的雪花卷了起来。

于是,白水挥出的漫天雪花,居然在一瞬间就消失了,而且无影无踪,再也看不到半点踪迹。

白水的面色大变。他立即想要后退。

然而,白水还来不及反应,一道血影已经迅速飞来,然后,狠狠地在白水的胸膛一击。

白水立刻倒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白水和楼春风无奈的对视了一眼,都是一阵苦笑。

以下克上,却是还是有点难度啊。

血袈和尚占据了绝对的有利地位,真个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啊!

白水和楼春风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血袈和尚,居然拥有如此高深的修为,竟然能在两人出其不意的夹击下完好无损,而且,还狠狠地反击了一下。

两人又是一阵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坚毅和不屈,于是,两人一跃而起,再次向血袈冲去。

血袈轻蔑地看着两人,冷笑道:“不过是两人个无用的莽夫而已,又能耐得我何?”

一边说着,血袈一面重新披上了那件飘在天空的血袈,一面将归寂禅杖横立于胸前,一副睥晲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白水和楼春风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

于是,楼春风挥舞双鞭,当先冲了上去。

这一次,楼春风似乎用了最大的力量,意欲与血袈做最后的一拼。

因为楼春风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于是,在他的挥舞下,双鞭绽放出一阵极为耀眼的金芒。

那光芒闪亮迫人,几乎已经要超越了天上的太阳——光华盖世,举世无双。

楼春风的嘴角,更是洋溢着自信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失败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信心,反而让他更加的坚定。

这一击,仿佛已是楼春风的全部,是他毕生修道的精华。

血袈的脸色渐渐凝重了。他用双手,紧紧握住了归寂禅杖,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楼春风手中的双鞭。

他知道,楼春风的至强一击,不是那么容易接的下的。

可是他依然毫无畏惧。

因为他是血袈和尚,是天行大陆不败的神话。

一刹那间,血袈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全力迎接楼春风这无情的一招。

他的脑海里,甚至勾勒出了楼春风这一招的轨迹,还有双鞭和禅杖的碰撞,更有他自己十几种巧妙破解的法子。

于是,血袈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但是他的笑容忽然冻结了,他的人,直直的向后飞去。

一路之上,鲜血狂喷。

血袈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看到白水在楼春风的身后,怎么忽然就到了自己的身前,而且自己还毫无觉察,居然胸膛上就中了重重的一拳。

现在,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疼痛,他的全身都开始发抖。

白水充满毁灭之力的道拳,在那一击之下,已经狠狠摧毁了他身上的绝大多数经脉。

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败了。

血袈跌坐在密道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是,他的人却还没有认输。他的面目依旧狰狞,脸上还是遍布杀气。

血袈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鞭影,由下而上,向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去。

当血袈看到楼春风笑嘻嘻的面容时,他忽然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剧烈地抖动,他的眸子里也似乎充满了惊恐,他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永远不可能了。

因为,在这一刹,血袈的脑袋,忽然碎了。

白色的,红色的,红白相间的,全都散乱在了空气里。

而血袈的意识,也永远的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从此,世上再无血袈。

白水看到了血袈临死前满是惊恐和欲言又止的神色,他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他叹气道:“你又何苦杀了他?”

楼春风却好像并未听出白水话里的责怪,他丝毫也未生气,他微笑着道:“我的白大侠,你是在说,我,太残忍了吗?”

楼春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双鞭,平静说道:“你别忘了,他可是天行大陆最恶名昭彰的杀手之一,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

白水苦笑道:“话虽如此,可他既已重伤,人也被我废了,你又何必还要杀他?”

楼春风冷笑道:“你若是看看他的手,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白水走到血袈的尸体前,轻轻得掰开了他的手掌。

只见,血袈的右手心里,里面攥着一颗丹药——烈云丹。

白水想起了古籍上关于烈云散的记载——烈云散,无色无味,捏碎后轰然爆炸,相当于道境强者至强一击。

白水的全身一阵冰冷——若不是被楼春风发现了,他们两,岂非都已成了死尸?而自己,却还在妇人之仁,真是,嘲讽啊。

白水歉意得看着楼春风,示意自己错怪他了。

楼春风微微一笑,表示满不在乎。

白水走了过去,拍了拍了楼春风的肩膀,楼春风轻轻笑了起来。

下一刻,两只大手,紧紧得握在了一起。

两人并肩从密道一跃而出,看到眼前的一幕,齐齐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六章 即墨城的莫大先生

第三十六章即墨城的莫大先生

天行大陆,即墨城。

这里是总丹会所在的城市,也是天行大陆最为繁华的一个城市。

即墨城云层之上。

放眼望去,一片深蓝色的天空之中,一朵朵白云犹如浪花一般奔腾雀跃着,伴随着柔和的风缓缓吹着,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

星辰大海,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某一刻,在深蓝与浅白之间,忽然传出了一道“哞哞”的牛唱,那牛唱声高亢而有力,仿佛带着一股穿透万物的力量,瞬间便穿破重重云雾,响彻了整片天地。

声音落处,一头巨大的青牛,踏着云朵,踩着狂风,蓦然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那头青牛实在太过巨大,抬眼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山峰,正遮天蔽日地呼啸而来。

近了之后,这头青牛更加让人感到怪异。

它竟是独角,还是单足!

但这却丝毫也不影响它的矫健。

这风驰电掣的同时,青牛所过之处,伴随着阵阵雷鸣,周身有电弧不断闪烁闪烁。脚踏之处,风云避散,风雨之声旋即大作。

青牛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更让人感到震撼的,是在那霸气绝伦的青牛背上,居然盘膝坐着一个老者!

这老者却是一个道士。

只见他身着一件洗的发青的破旧道袍,身材矮小,须发皆白。

只是如果你仔细看去,会发现他道袍胸口处,绣着一个小小的丹鼎。

那是丹会的标志。

一般的丹会成员,都会在自己的道袍上绣上一个三足的圆形炉鼎,但老人的这个炉鼎,却是四足的,而且是方鼎。

这与众不同的丹鼎,其实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整个天行大陆,有资格在胸口处绣上四足方鼎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天行大陆声名最响的总丹会的首席大长老,莫大先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名震天下,几乎掌管整个世界丹药和财富的那个权势通天的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又矮又瘦的老道士。

看到莫大先生,你也许就会明白为什么冯渊在总丹会能够这么如鱼得水了。

因为,他和莫大先生,几乎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都是那种其貌不扬,不被人重视,但实则拥有超强能力的人。

所以,莫大先生很欣赏冯渊,也很看好他。

除了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几乎已经将丹会的绝大多数事情,都交由冯渊打理了。

而冯渊也没有辜负莫大先生的期望,非但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为丹会带来了巨额的财富。

此时此刻,莫大先生的眼睛紧紧闭着,任由那些雷雨劈头盖脸落在他破旧的道袍上,逐渐打湿了他的眉毛,须髯,还有衣服。

但老道没有丝毫抵抗,他在青牛背上静静的盘膝而坐,任由周遭风雨雷电纵横,神色自若,内心甚至不起丝毫波澜。

就这样,一头巨大奇怪的单足独角青牛,载着一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的老道,在云海之中一路狂奔。

所过之处,雷雨大作。

青牛发育狂奔,不知穿过了多少云层,终于将速度慢了下来。

前方,有一朵莲花缓缓飘来。

这莲花却不是一般的莲花,而是一朵金色的佛莲!

那金莲十分之大,方圆足有数丈,在天空中缓缓转动着,散发出一道道金光。其间更有无数若有所无的佛唱声此起彼伏,闻之令人心下空空,顿生皈依之感。

巨大的独角青牛狂奔到金莲跟前,终于停下自己庞大的身躯,朝天打了个响鼻,喷涌出一阵狂风暴雨的同时,静静地趴伏在了地上。

说是地上,其实还是在云层之中。

莫大先生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那朵神光灿灿的金莲,目中忽然射出一道冷光。

这朵金莲,是这些年来,莫大先生最得意的作品。

莫大先生以炼丹而闻名于世,他的炼丹水平,在天行大陆早已无人能够超越。

但很少有人知道,莫大先生炼器的水平,其实也是登峰造极的。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莫大先生的炼器水平,和天下第一练器大师熊大宝比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而眼前这朵金莲,就是莫大先生炼器的巅峰之作。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神器。

一件集飞行,传送,运输,储存,防御和攻击为一体的绝世神器。

当初打造这朵金莲,莫大先生花费了足足五十年,更耗费了自己近乎一半的财力。

然而这一切毕竟是值得的。

有这朵金莲在,就相当于多了一个道境强者在身边。

所以莫大先生把这朵金莲,用作了丹会基地丹阁的护法大阵的阵眼。

有这朵金莲在,丹阁就会很安全,莫大先生自己也可以放心地去四处游弋,专心致志地去悟道,或者做一些丹药和器材的研发。

然而现在,身为丹阁护法大阵阵眼的金莲,此时此刻却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莫非,丹阁出了什么事情?

莫大先生的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瞳孔也微微收缩。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金莲,然后就发现,在金莲的正中央,有一头蛟龙,正在悠悠沉睡着。

这头蛟龙,真是冯渊的坐骑。

莫大先生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这头蛟龙,本就是莫大先生赏赐给冯渊的。

而现在,冯渊几乎形影不离的那头蛟龙,居然单独出现在了这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冯渊呢?

莫大先生知道,一定是丹阁之人拿这头蛟龙没有办法,才委托金莲将蛟龙送到自己身边的。

莫大先生的表情有点严肃。

在他脸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种表情了。

因为到了莫大先生这个年纪,有他这样的修为境界、身份和地位,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动容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但冯渊的事情,绝对可以让莫大先生无比在意。

因为在他心里,早已将冯渊作为丹阁下一代的首席大长老在培养,他绝不容许冯渊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但是现在,一向和冯渊形影不离的蛟龙,居然独自回来了,而且还昏迷不醒。

冯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边想着心事,莫大先生一边屈指轻弹,一道金光从他的指尖电射而出,瞬间就来到了蛟龙的眉心。

看着蛟龙徐徐转醒,莫大先生的面色,也越来越冷……

第三十七章 妙笛上人的劝告

第三十七章妙笛上人的劝告

就在白水和楼春风先后跃出密道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笛声。

笛声婉转悠扬,不远不近得在耳边飘扬,如泣如诉,却看不到人。

然而白水和楼春风却分明听出了其中的韵味。

笛音虽然又飘渺又虚无,但白水听出了笛音背后的故事,那是一首绝妙的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钧春酒暖,分曾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虽是白天,笛声却仿佛把白水和楼春风带入到了一片夜色之中。

这笛声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甚至可以悄悄地影响一个人的内心。它可以引领着你,进入那个它早已构幻好的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里,笛声,就是王者,就是那创世的神。

笛声还在继续,白水却忽然笑了。

而且笑的很开心,他的脸上几乎像是开了一朵花,明媚亮丽。

楼春风呆呆的看着白水,目中露出一丝疑惑,大声道:“白水,你在干什么?莫非,你已被这笛声所惑,入魔了不成?”

白水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无情的提醒,他仍然自顾自的笑着。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抬头望向一片云朵,高声道:“樊玉儿,我实在是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来到这里。”

云端之上,一道叹息缓缓传来:“唉,我就知道,无论再如何掩饰,我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那声音又温柔又有磁性,虽然还在叹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沮丧,反而有点欣喜。

楼春风苦笑道:“白水,我不得不服,你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只想问问,这世上,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吗?”

白水笑道:“那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交朋友而已。”

在白水和楼春风说话的档口,一道人影从云端悠然落下,犹如天外飞仙一般,让人为之惊叹。

下一刻,在白水和楼春风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

——妙笛上人樊玉儿。

樊玉儿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衣,可是这件略显破旧的白袍,穿在樊玉儿的身上,你非但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而会被他的气质所惊艳,认为他应该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樊玉儿的头上挽了一个发髻,用木簪高高扎起。

木簪很普通,但别在他头上,却有一种出尘之感。

樊玉儿的眉呈浅弧状,虽然柔美,却又不失刚毅。

樊玉儿的脸颊略瘦,眼角是有些狭长,五官有棱有角,搭配起来,整张面孔看起来又立体,又有英气。

而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海洋,深邃,而又幽兰,仿佛已经历了人间百态。

单单看相貌,樊玉儿就已经是个妙人了。

然而,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他的肩头。

因为,在他略微倾斜的肩头,轻轻放置着一把笛子。

这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竹笛,但在樊玉儿手中,却能够吹出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同时,也可以成为世上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杀器。

白水一向很欣赏樊玉儿,他甚至觉得,整个天行大陆,所有世间的人,能当的起“隐秀”之称的,也只有樊玉儿一人而已。

樊玉儿看着白水,嘴角微微上扬,微笑道:“好久不见!”

白水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得看着樊玉儿。

樊玉儿叹气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我,我——”

一直沉默的白水忽然沉声道:“我只问你,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杀一个人?”

樊玉儿只好点头。

白水又道:“你要杀的这个人,他的名字,是不是和我很像,也叫白水?”

樊玉儿又点了点头。

白水淡淡道:“那个人的相貌,也和我很像,对不对?”

樊玉儿还是点头。

白水冷冷道:“其实你要杀的那个人,好像真的就是我,是也不是?”

樊玉儿闭上了嘴,也没有点头。

很多时候,默认也是一种承认。

白水终于不再发问了,他叹息着道:“既然你要杀的人就在这里,你为何还不动手?”

樊玉儿终于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对于白水的咄咄相逼,他却好像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岂会不知?你知道我必不肯杀你的。你如此激怒于我,只不过想让我说出幕后的主使人而已。可惜,我要让你失望了。我非但不能说,而且还要劝劝你。”

白水也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变得比以前聪明多了,居然可以如此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

樊玉儿笑道:“那也许不过是因为音乐本就是可以让人内心平静的东西。而一个人的心一旦静下来了,他就会思考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想的多了,当然也就会明悟很多。”

白水苦笑道:“我倒是没有想到,音乐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看来,如果有时间,我也该学学音律了。”

樊玉儿忽然直直得盯着白水的眼睛,神色严肃,一字一字,认真说道:“白水,听我的,回去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樊玉儿一脸凝重道:“白水,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人,无论武功,还是心智。在我心里,你的确也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人。可是,你知道吗,有时候,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目前还没有卷进这件事,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白水忽然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更知道我的脾气。倘若没有把一件事彻底弄明白的话,哪怕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绝不会后退半步,更不会皱一下眉头。”

樊玉儿沉声道:“正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才更要劝你,前面的路,去不得。”

白水依旧笑着:“天下的路,岂非都是让人走的?哪里还有走不得的路?”

樊玉儿急道:“你可知道,他究竟有多可怕?”

白水却坚决得摆了摆手道:“你不必再说,我也不必再听。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樊玉儿忽然就没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多一样。

就连楼春风,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去处。

白水看看楼春风,一脸无奈:“我就知道,他绝不会说的。”

白水忽然神秘得看着楼春风,叹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白水疑惑道:“哦?我还有什么意思,我自己为何不知?”

楼春风笑道:“你这些把戏,是骗不过我的。你既然知道以他的为人,是绝不会回答你的,你又为何还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白水眨了眨眼睛,说道:“莫非,我已经糊涂了?”

楼春风哈哈笑道:“你非但没有糊涂,你简直清醒的很。你这样咄咄逼人,只不过是为了要气走他而已。因为,你怕他和你呆的时间太长,反而会被那个人怀疑而已。你这样做,其实是在保护他。”

白水一下子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苦巴着脸道:“楼春风啊楼春风,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楼春风忽然瞪大眼睛,佯怒道:“你居然骂我是虫子,真是找死!”。说着,作势就要去打白水。

白水却摆手道:“等一等!”

不等楼春风发问,白水直接说道:“你看,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第三十八章 花飞燕和公子

第三十八章花飞燕和公子

听到白水提醒,楼春风定睛一看,讶然道:“我们竟然又回到了广通山庄之中!”

白水道:“岂止是广通山庄,而且还是钱多多曾经待过的房间。”

楼春风在房间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叹道:“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根据这条地道来看,冯渊,倒真有可能,是死于钱多多和萱萱之手了。”

白水默不作声,然后默默地开始搜索房间。

白水搜的很仔细,没有放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楼春风却嗤之以鼻道:“就连钱多多的尸体都已经被搬走了,你在这里,还能够找到什么?就算当时真有什么线索留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叫公子的神秘人,也早该收拾和处理了才对。”

白水不说话,只是忽然用力在墙角嗅了嗅,然后就从床子下面爬了进去。

楼春风哈哈大笑道:“你不会是觉得,床子底下还藏着什么人吧?”

白水没有理他,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床子下面的墙角里,拈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几片被烧的支离破碎的纸片。

楼春风的神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他凑过头来,认真道:“看着上面残留的字迹,娟秀柔美,应该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白水问道:“你有没有法子把它们复原?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楼春风得意地笑道:“虽不敢说完全恢复原状,复原个七七八八,总没有太大问题。”

白水将纸片连同灰烬全都小心翼翼地放入楼春风掌心。

下一刻,在白水的注视下,楼春风的掌心,升起一道蓝色的火苗。

这火苗却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灼烧感。

然后,火苗下方,忽然刮起了一阵风。一阵细小,仅仅在楼春风掌心旋转盘绕飞舞着的旋风。

于是,纸片和灰烬飞速旋转跳跃,纷纷被卷入旋风之中。

旋风之下,蓝色火苗轻轻跳动着。

片刻过后,楼春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页仅仅缺少了三个边角的纸张静静平铺在他的掌心。

纸张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见——

钱郎:

丹阁大长老冯渊若死,吾二人之事,‘公子’当竭力促成。

萱萱手笔

看完这封信,白水沉吟不语,楼春风却已跳了起来,大声道:“冯渊既然是公子请求钱多多和萱萱杀的,事成之后,为什么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反而还要杀了钱多多?”

白水淡淡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楼春风冷冷道:“依我看来,这个出尔反尔的恶毒公子,就是广通山庄的庄主,杜梦遥!”

白水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楼春风义正言辞问道:“这次猎鹰计划,是不是杜梦遥提出来的?”

白水点头道:“自然是他。”

楼春风又问道:“那钱多多,是不是也是杜梦遥请过来的?”

白水又点头。

楼春风接着问道:“杜梦遥本来就要杀害冯渊大长老,是也不是?”

白水道:“这时引起莫大先生注意的最好法子了。”

楼春风笑道:“那就是了。杜梦遥做的这一切,岂不就是公子做的这一切?”

白水摇头道:“只有一点不对。”

楼春风不解:“哪一点?”

白水道:“钱多多死的时候,你正在寸步不离地盯着杜梦遥。所以无论如何,杜梦遥都不可能是那个神秘公子了。”

楼春风忽然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看来,这个神秘公子,真的还是另有其人啊。”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打开门的一瞬看,一个女孩子,俏生生地站在了白水二人跟前。

下面,是这个女孩子出现的一个场景——

花飞燕不是花,也不是小燕子。花飞燕是个人。

花飞燕非但是个人,而且是个很好看,也很可爱的女孩子。

花飞燕忽然就出现在了白水和楼春风面前。

白水和楼春风都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无论谁忽然看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

何况,还是像花飞燕这样的女孩子。

花飞燕不算高,却也不矮,但不知为何,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野性的美。

花飞燕的脸圆圆的,也粉嘟嘟的,十分惹人怜爱。

她的肌肤,白皙的略显透明,似乎吹弹可破。

她的大眼睛,非但水汪汪的,还拥有着天空一般的颜色,她的眸子是天蓝色的,迷茫而又幽深。

但这还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她的穿着实在是太惊艳了——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闪闪发亮的纱衣,就像是一个精灵,刚刚从森林里走出来一样。

纱衣很短,上面露出她一段鲜嫩洁白的手臂,仿佛一段出水的莲藕,又清新又白皙。

她的小腿也裸露在外面,闪耀着白而晶莹的光芒。

她赤着足,小脚光洁而雪白,干干净净的。

在她的脚踝之上,还戴着一串铃铛。

伴随着她款款的步子,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声。

她简直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精灵,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可爱,那么叫人疼惜。

花飞燕,一个精灵般可爱的女孩子,就那样忽然俏生生地立在了白水和楼春风面前。

花飞燕眨巴着天蓝色的大眼睛,脆生生得道:“你们好,我叫花飞燕。花儿的花,飞儿的飞,燕儿的燕。”

白水也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地道:“花儿和燕儿我倒是听说过,可是飞儿呢?”

花飞燕楞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她挺了挺胸膛,咬着嘴唇道:“飞儿,飞儿是——”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其实飞儿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不过是随意编出来的而已。

楼春风忽然微笑道:“人家为什么要告诉你飞儿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她的谁。”

花飞燕低下头去,好像有些羞涩。但她还是用眼角偷偷瞟着楼春风,一脸感激。

感激之余,她的目光,似乎还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她似乎,已经偷偷喜欢上了这个长相不错,而且帮助自己说话的英俊男子。

谁知楼春风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人几乎捧腹,只听他从容道:“人家不告诉你,只不过并非上面的原因。而是,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飞儿是什么。因为飞儿不是什么,只不过是她顺口说出来的而已。”

花飞燕的小脸一阵煞白。

白水和楼春风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戏弄女孩子,一向都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尤其是像花飞燕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良久,他们终于止住了笑。

白水看着花飞燕道:“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动手?”

花飞燕却好像惊讶的很,她的小嘴已经张的很大,她大声道:“我为何要动手?”

楼春风忍不住道:“莫非,你不是来杀我们的?”

花飞燕吃吃笑道:“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更是无仇,又为何要杀你们?”

白水摸了摸下巴,和楼春风相视一笑,尴尬道:“看来这次,我们两个,都错了。”

楼春风忽然板起脸来,他一本正经得道:“花飞燕小朋友,你既然不是来杀我们的,那么,你忽然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花飞燕好像很生气,她跺脚道:“谁是小朋友?”

一边说着,她还故意挺了挺饱满的胸膛,大声道:“我已经十六岁了,是大人了。”

这一次,连白水也不禁笑了——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楼春风忽然走了过去,一把拉起了花飞燕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我早都知道。”

花飞燕的头低得更低了,她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脖子上。

她没有动,更没有反抗,反而任由楼春风拉着自己的小手,嗫嚅道:“你,你真的相信,相信我已经长大了?”

楼春风温柔的点了点头。

白水笑了——对于女孩子,楼春风一向很有经验,尤其是未经世事的女孩子。

楼春风看花飞燕好像已经渐渐接受了他,于是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他一边拉着花飞燕的手,一边轻声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花飞燕好像真的害羞极了,她的头依然在低着,但她显然还是听到了楼春风的问话,她小声说道:“我来这里,是我家公子,让我来请二位过去的。”

“哦?”白水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淡淡道:“不知你家公子,是何许人也,又与我二人,有何渊源?”

花飞燕咬着嘴唇轻声道:“这…这…你们过去后,自然会知道的。”

楼春风道:“那你家公子,可曾说过找我们俩所为何事?”

花飞燕抬起了头,恰好看到楼春风似水般的柔情,她又害羞得低下头去,捏着自己的衣角道:“公子,公子他不让我说。”

楼春风的眼光愈发温柔,但他却忽然松开了花飞燕的手。

花飞燕的内心忽然一下子空了,一下子失落了许多。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伤心,楼春风忽然又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然后突如其来的,在她的红唇上,深深地一吻。

花飞燕醉了。

楼春风也醉了。

花飞燕的唇很香,是那种少女的芬香。

楼春风的唇很热,是那种阳刚的男子气概。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了,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个深情热吻的人。

花飞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融化在了楼春风温暖的臂弯里。

这一吻,很久。

这一吻,很美。

这一吻,很浪漫。

这一吻,彻底俘虏了一个少女的芳心。

良久,楼春风终于松开了嘴唇。

花飞燕的脸已经红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楼春风在她的耳边呢喃:“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是我的真命天女。”

花飞燕整个人早已飘了起来。她天蓝色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她小声道:“我,我也喜欢你。”

楼春风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我们,走吧。”

花飞燕睁大了眼睛,疑惑道:“你,你不要知道公子找你们的意图了?”

楼春风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道:“你不必说,我也不必听。反正早晚总会见到他的。”

花飞燕忽然跳了起来,大声道:“不,我一定要说。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骗你。”

楼春风叹气道:“唉,你实在不必说的。我知道,这样做,太难为你了。”

花飞燕靠在楼春风的怀里,柔声道:“不,为了你,这些都不算什么。”

白水的眼睛眯了起来——公子,到底会是谁呢……

第三十九章 灵器和宫星

第三十九章灵器和宫星

若不是花飞燕在前边带着路,白水和楼春风万万也想不到,在广通山庄里,居然还有一座迷宫。

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的迷宫。

即便以白水和楼春风这样的惊人智慧,再给他们几百年,也未必走得出这片迷宫。

因为这片迷宫里的路实在是太多了。

楼春风和花飞燕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走着,俨然一副郎情妾意的幸福模样。

白水自然不会去煞他们的风景,他只是远远得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着,一边默默记着脚下的路。

随着曲曲折折的道路,白水三人终于走出了迷宫。

看到眼前的景象,白水和楼春风都忍不住一阵慨叹。

矗立在白水和楼春风面前的,赫然竟是一个巨大的转盘。

这转盘几乎占据了大半边天,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山峰,只不过是圆形的。

白水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却丝毫看不出转盘的材质。他只好笑着对楼春风道:“春风啊,你是炼宝的行家,想必,你早已看出,这个转盘的来历。”

楼春风却一脸苦笑道:“我看不出。”

白水瞪大了眼睛道:“这个世间,居然还有你看不出的材质?”

楼春风正色道:“我看不出他的材质,并非是我的见识不够,而是因为,这个转盘,并不是人为打造的,而是天地间孕育而生的灵器。”

灵器,一个比神器更加高级的存在。

因为他们是天地孕育而生的,相比神器而言,除了攻击和防御更胜一筹之外,更重要的,是在一个灵字上。

如果给灵器足够的时间,毫无疑问,他们会诞生自己的灵智。那个时候,灵器,才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兵器。

白水实在是没有想到,广通山庄里,居然还隐藏着一件灵器!

花飞燕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实在是个聪明乖巧的女孩子。聪明的女孩子都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花飞燕自然明白,男人说话的时候,往往是不喜欢女人插嘴的。所以她一直沉默着。

恰恰因为这样善解人意,她愈发地讨人喜欢。

楼春风终于转向了花飞燕。他的眸子里充满了柔情,柔声道:“燕儿,你可知道关于转盘的事情?”

花飞燕摇了摇头道:“这个转盘,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是公子,吩咐我将你们带到这里来的。他,他说,把你们带到了这里,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居然忽然就没有声音了。原来,她已说不下去。

楼春风紧紧握着她的手,缓缓道:“你不用说,我都明白。你能告诉我这么多,我已然开心极了。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

花飞燕的眼圈红红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可是我,我——”

楼春风伸出手指,轻轻地掩住了她的嘴,然后说道:“你不必说,我都知道。”

花飞燕哭着点头。

白水忽然觉得很感慨——这两个初次相见的人,居然就这样成了相互敬重的情人。

而且白水看得出,他们都是认真的。

他实在是想不出,一向什么都无所谓的楼春风,怎么会突然喜欢起一个女孩子来,甚至还喜欢的这么突如其来。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啊。

花飞燕终于走了。

她还是不敢违背那个“公子”的意愿。尽管她极其舍不得楼春风,但她还是走了。

因为她知道,她们不是一路人。

她,不应该拖他的后腿。

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双手合什,替楼春风祈祷而已。

花飞燕走后,白水和楼春风又盯着转盘看了半天。

白水忽然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楼春风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几颗星星而已。”

白水道:“莫非,你也看到了星星?”

楼春风点头道:“不错!而且,这样的星星,我至少见过几次。”

白水问道:“哦?不知道是哪几次?”

楼春风缓缓道:“第一次,是在仙兽谷。那时候,仙兽谷的最深处,也有一颗这样的星星。”

“第二次,是在万宝斋的后园内,那后的门户,也是一颗星星。”

顿了顿,楼春风接着道:“这第三次嘛,不用说,自然就是这一次了。”

白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兴奋道:“如此说来,你对这星星,必定是颇为了解了?”

白水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他一字一字缓慢说道:“这种星星,其实是一种空间类的法器,名叫宫星。之所以叫做宫星,是因为在这颗星星一样的法器里,隐藏着一个像宫殿这般大小的空间。宫星之内,可以自成一界,更另有一番天地。”

白水看了看转盘,又看了看星星,缓缓说道:“你说,像宫星这样神奇的空间法器,再镶嵌在转盘一样的灵器上,威力会怎么样?”

楼春风啧啧道:“威力自然非同凡响。据我推测,这个宫星里面的小世界,除了大小之外,无论坚韧程度还是丰富程度,都可以和我们天行大陆这个真实世界相媲美了。可惜,若不是这转盘实在太大,我真要把这宫星搬回家去。”

楼春风正说话间,忽然运足了法力,伦起双鞭,在转盘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白水变色道:“你要干什么?”

然而楼春风的行动已经回答了一切。

转盘上的那颗星星,忽然亮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亮。

一刹那间,星星散发的光芒,已经无限接近于太阳的万丈光芒,那咄咄逼人的光耀,刺的白水几乎睁不开眼来。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

然后,在白水和楼春风的视野范围之内,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座宫殿。

宫殿富丽堂皇,恢弘大气,其宏伟震撼的程度,似乎已超过了广通山庄里面的那座大殿。

大殿的大门敞开着,一道道金光从里面逸散而出,显得神圣而又高贵,仿佛仙境一般。

白水抬头望着这座空中宫殿,低声道:“你说,公子究竟会是谁?”

楼春风笑道:“不管他是谁,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两人冲天而起,并肩跃入大殿之中。

然而,当他们看到大殿里面站着的那人时,竟不由得同时瞪大了眼睛……

第四十章 愤怒的大刀

第四十章愤怒的大刀

白水和楼春风刚刚跃入大殿,一道惊天的杀气已经骤然来袭。

那是一道明晃晃的刀光。

刀光犹如来自九天之外,明亮,霸绝,又充满狂妄,当然,还蕴含着毁灭。

白水见过这样的刀光,而且不止一次。

那是刀圣的刀法——斩天十八式。

练到极致,可以战破天穹,踏碎虚空,修仙成道。

白水三年前被人合围时,对他威胁最大的,正是刀圣那个不肖弟子的这种刀法。

而现在,他又见到了这种刀法。

白水一下子就猜出了这个偷袭者的身份——林越林大财神。

只是看起来英明睿智的他,为何此时的刀法如此狂暴,甚至不遗余力,满是杀招,力求一击毙命?

然而白水来不及细想,因为刀光已经临身。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刀。

这是刀圣得意弟子的至强一击。

刀光之中,蕴含着他毕生的修为,还有无尽的愤怒。

刀芒已如太阳般绚烂夺目。

刀光过处,大殿周围的空间好像都忽然燃烧了起来。

仿佛太阳降世,在一刹那间,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上升。

刀光如火,携带着无穷的火焰和热量,倏忽一闪之间,犹如一道雷霆,呼啸着斩向白水二人。

这本已是林越至强的一击,其威力甚至可以轻松斩断一道巨大的山脉。

然而,他这一次面对的,不是普通人。

他面对的,是天行大陆最富有传奇色彩,修为也最神秘的两个人——第一神探白水和万偷之王楼春风。

林越的刀光固然恐怖和霸道,却绝对威胁不到白水和楼春风这样的人。

白水和楼春风甚至都没有真正出手,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林越的这一刀。

只见他们悠悠飞了出去,而且,是背部贴着地面,倒着飞出去的。确切的说,白水和楼春风,是滑出去的。

他们的双脚紧贴着地面,整个人后仰着,平行着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所以,林越的这一刀,尽管霸道绝伦,却终究斩在了空处,只在天空留下一道巨响,还有烟花一般璀璨夺目的光芒。

白水和楼春风又一滑步,人已重新进入了大殿。

白水凝望着林越,不解道:“林兄此举因何?”

林越却没有回答他,看向白水的目光反而更冷,然后又一次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他的刀,和林超的那柄刀很像。也是一柄巨大的,狭长的,月牙儿状的弯刀。

林越高高的将大刀举起,然后低吼道:“力拔山兮!”

下一刻,在白水的注视之下,刀身之上,迸出一道炫眼的金光。

这金光甫一出现,瞬间扩大变大,只一眨眼间,就化作了一座大山,一座金光灿灿的,无比巍峨险峻的山峰。

山峰越涨越大,渐渐的和平常的山峰一样,峰顶已接触到了大殿的顶端。

好在这大殿非常之高,所以即便是一座数丈高的山峰,也无法将它顶破。

山峰之上,金光大放,急速得,狠狠得,向着白水二人砸去。

一路之上,呼啸声不绝于耳,既壮美,又恐怖。

楼春风已忍不住微微叹道:“好霸道的道法。居然可以以刀入道,幻化世间万物。看来刀圣三千弟子当中,你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说完,楼春风又转头望向白水,笑嘻嘻道:“喏,看你的咯!”

言外之意,是楼春风已不准备出手了。

果然,话音落处,他整个人已向后退了数丈,刚刚好退出刀光所化的山峰笼罩范围。

白水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手指飞快的转动着,在身前画出一道道的印决。

再然后,衣袖长拂,口中低喃道:“阳春白雪。”

依旧是一式阳春白雪。

大殿之中,一下子就涌出了漫天的雪花。

这雪花晶莹剔透,又干净,又亮丽。

但让人颇感奇特的是,这雪花,竟连一丝一毫的冰意都没有,反而热乎乎的,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真不愧是,阳春里的白雪。

楼春风抱臂而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就凭这一招,白水已可立于不败之地。

果然,在雪花出现后,那金色的巨大山峰去势忽然为之一缓。

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那巨大的山峰,竟然被这漫天的雪花,就那样轻飘飘地托了起来,定定的立在空中,一动不动。

山峰的金色光芒虽然愈来愈盛,颤动也越来越厉害,但却始终无法突破雪花的禁锢。

雪花反而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暴。

到的最后,雪花飞快得凝结,在空中渐渐化形出来。

于是,一把把细小的冰剑,在天空之中,山峰之外,迅速形成了。

下一刻,无数道冰剑,将山峰的上下左右全部包裹。

在下一刻,冰剑齐齐出动,全部冲向山峰。

一次次的碰撞之中,一道道冰剑断裂崩碎,同时伴随着一声声的脆响。

在楼春风的注视之下,金色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着,最后,终于在一道道冰剑的侵袭之下,轰的一声,彻底崩塌,碎掉了。

只不过,在金色山峰消失的前一瞬,又一次迸发出绚烂刺眼的金芒,于是金光四射而出,整个天地也热了起来。

然后,冰剑也渐渐碎裂,不一会儿,所有的冰剑,还有漫天的雪花,消逝了。

天空,又重新回复了清明。

第一回合,两人平分秋色。

但只有楼春风知道,白水,在最后,悄悄地收回了几分修为。

看来,他还是不想闹得太僵啊。

楼春风这时当然早已看得,林越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个神秘公子,而看他这愤怒和几近暴走的状态,估计是发生了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情。

看他望向白水的眼神,和他出手的状态,很显然,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已经对白水产生了滔天的恨意。

然而据楼春风所知,白水从来没有得罪过林越,两人在来到广通山庄之前,甚至都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

按理来讲,不应该有什么嫌隙和仇怨才对?

想到这里,楼春风忽然想到了自己和白水来到这座大殿的原因。

他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公子设的一个局?

那么他这个局,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可是在广通山庄里面啊,他这么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怕引起杜梦遥的注意?

这个公子,究竟是谁?他又要做些什么?

楼春风隐隐感到,一张无形而又紧密的大网,正在向着白水和自己,徐徐张开……

第四十一章 林越之死

第四十一章林越之死

对于白水的暗中忍让,林越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杀气反而更重了。

这一次,他居然扛着大刀,向白水冲了过来。

然而这一冲,却不是普普通通的直冲。

林越的脚,踩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左三,右五,上一,退二。

看起来很是缓慢,就像是进行一个柔美缓和的舞蹈一般,然而却在一眨眼之间,就行进了很远,一下子就到了白水的身前。

下一刻,林越高高举起弯刀,猛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大殿之顶,然后面色凝重的执着长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奇特的圈子。

诡异的步法,奇特的圈子,神秘的大刀。

林越单手执刀,遥遥指天,他的长发被风高高吹起,扬天大吼道:“天地囚笼。”

就在林越语毕的那一瞬间,他头顶上的天空忽然黑了起来,黑夜仿佛瞬间来临。

整个大殿瞬间暗了下来。

天空好像也被人剥离了一块,黑漆漆的漩涡缓缓蠕动,望之心惊。

待得整个大殿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时,林越的长刀忽然一转,蓦地指向白水。

然后,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从天空之中的漩涡飞出,在长刀刀尖上轻轻一点,便犹如闪电一般,飞速的朝白水飞去。

白水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清楚的感知到,林越这一击的力量,以天为网,以地为笼,彻底禁锢了这块黑暗笼罩下的大地。

而这座大殿,身处黑暗的正中央,很显然是禁锢力最强的位置。

黑影越来越近,可是白水的身子,却仿佛被冥冥之中的一种天地规则所束缚,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就连一旁观战的楼春风也受到了波及,身躯也被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

楼春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现在的他,由于被黑暗笼罩的原因,非但不能动,而且什么也看不见。

楼春风不由得为白水捏了一把汗。

黑影越来越近。

这时候,已经能够看清楚黑影的形态。

那是一个暴躁,阴冷,愤怒,恐怖,又充满毁灭力量,正在举刀行进的刚猛小人。

小人的模样,和林越的相貌,竟然一模一样!

那个小人,就是林越的元神!

林越献祭了自己的元神,只为了给白水致命一击!

而现在,白水已经彻底被天地之力禁锢,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狂暴而嗜血的黑影,终于来临!

白水没有任何闪避的法子,他只有集齐自己全部的修为,强行突破了右臂的禁锢,然后,右手紧紧握拳,向着黑影,猛地轰出一拳!

下一刻,一道可怕而刺眼的刀芒,直直地斩在白水的拳头上。

可怕的能量波动疯狂外泄,大殿地板上的仙玉早已承受不住战斗余波的侵袭,渐渐裂开一条条缝隙,然后,碎裂。

然而能量的波动还未停止,继续上扬,最后冲天而起,在大殿上空放起了一朵朵绚烂至极的烟花。

这烟花无比美丽,但楼春风却没有心情去看。

在眼前出现光亮的一刹那,他的目光,瞬间望向战团。

在那里,身处能量碰撞风暴中心的白水和林越,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白水的发束已经断了,一头黑发在空中疯狂飞舞着,他的衣服也碎裂了好多处,变得破破烂烂的,十分不堪。

林越的情况更加糟糕。

他祭出元神的至强一击,被白水硬生生抗住之后,自身受到了强大的反噬,一连吐了好几口血,脸色苍白的吓人。他虽然还站在那里,身子却摇摇晃晃的,显见是受了极重的伤。

受伤以后,林越已再没有能力支撑起这道法术。

于是他的元神萎靡不振地飞了回来,大殿里的黑暗,也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白水拍了拍衣服上的烟尘,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林越。

林越的伤势很重,已经开始用大刀拄地而立。但他的目光,依旧恶狠狠地盯着白水,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对于林越这样的目光,白水很是不解。

所以他问道:“林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为何如此恨我?为了杀我,甚至不惜损耗自己的寿元和前程,也要献祭元神?”

林越哈哈大笑,然后对着白水啐了一口,大声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难道反而记不得了吗?”

白水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如果有什么得罪林兄的地方,小弟在这里先行赔罪了。”

说完,白水对着林越,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林越冷笑道:“如果世间不平事都可以用赔罪和道歉来结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白水没有生气,他的声音依旧很平缓:“白某到底哪里得罪了林兄,还请林兄明说。”

林越嘿嘿怪笑道:“我林越不过是粗人一个,你就算是得罪了我,我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去欺负我唯一的弟弟!”

林越又哭又笑道:“那可是我最疼爱,最看重的弟弟啊。”

白水这时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初入广通山庄之时,曾和一个叫林超的少年交手的场景。

于是他拱手道:“林兄原来是为了这事。关于林超的这件事情,我承认,确实是我不对。”

林越的目中射出两道寒芒,他紧紧盯着白水,冷冷道:“仅仅是不对吗?”

白水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我承认,以我的修为和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折断一个少年的兵器,却是有些不妥。但我想告诉他的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本是好事,可若是因此而骄傲自大,总归不是一件好事。我折断他的兵器,只不过是为了让他经受一个挫折。只有经历过失败和苦涩,他以后的路,才会走得更加坚实,更加长远。”

林越冷冷道:“你说完了吗?”

白水点点头。

林越嘶声道:“可你既然已经胜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什么?”白水无比震惊,连声音也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林超竟然死了?”

林越恨恨道:“你就不要再假惺惺地继续演戏了。我查过了,超儿本就是死于和你交手的那一天,他的经脉,被人全部震断。”

白水沉默了许久,最后发出一声长叹:“不管你信与不信,林超,不是我杀的。”

林越厉吼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白水和楼春风转身离去,只远远留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大殿的!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白水和楼春风走出了大殿。

既然公子根本不在这里,他们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现在的楼春风,还很焦急的想找到那个叫花飞燕的小姑娘,问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水和楼春风走后,林越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思绪也在飞速地转动着,仔细地思考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最后,他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惊呼道:“原来是你!”

“你终于,想明白了吗?”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忽然从大殿的某个角落传来。

林越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他鼓足最后的一点力量,拼命一般,踉踉跄跄地跑到大殿门口,想从这里出去。

一道影子却快他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林越终于叹了口气,徐徐道:“我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个神秘公子,竟然会是你。”

那声音轻笑道:“但你最后还是想到了。”

林越苦笑道:“只可惜,我很快就要死了。”

那声音叹了口气,仿佛有些不舍:“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让你死……”

那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已低不可闻。

等到声音彻底听不见的时候,林越的身子,已经向后缓缓倒了下去……

第四十二章 请你抓一个鬼

第四十二章请你抓一个鬼

楼春风找遍了整个广通山庄,都没有发现花飞燕。

所以当他最后回到白水身边的时候,手里正捧着一坛竹叶青。

只不过,这一次的他,和往常有些不同。

以前的他,喝的都是美酒,是花酒。都是在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怀里,高高兴兴地喝着。

而这一次,他喝得却是闷酒。

白水从楼春风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忧。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甚至很有可能欺骗了楼春风的女孩子,楼春风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情。

白水从楼春风手里将酒坛抢了过来,眨眼道:“你找到她了?”

白水当然知道楼春风没有找到人,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刺激刺激楼春风,好唤醒他。

然而楼春风却没有理他,他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坛酒,默不作声的撕开泥封,又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白水有些生气,大声道:“你在做什么?”

楼春风随口道:“你难道看不到,我正在喝酒?”

白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公子到底是谁?”

楼春风又不说话了,只管闷头喝酒。

白水忍不住大声道:“今天晚上,杜梦遥要进行一场晚宴,你到底要不要去?”

楼春风忽然放下酒坛,大声道:“去,自然要去!有酒有肉,还不要钱,不去白不去!”

白水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楼春风——乐观,开朗,永远积极向上。

于是白水开心的笑了笑,说道:“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

楼春风好奇问道:“什么事?”

“睡觉!”白水毫不犹豫的答道。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已经跳到了床上,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楼春风没好气道:“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白水闭着眼睛,随口答道:“养精蓄锐,为晚上做准备。”

晚上很快就来了。

夜,有风无月。

此刻,整个广通山庄灯火通明,位于中央的大殿更是早已被装扮地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那绚烂多彩的灯光,和夜空中的繁星相映成趣,再配以时不时窜上高空的各色烟花,让人恍惚中有了一种人间天上的感觉,抬眼望着天空和大殿,沉醉不已。

白水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缓缓爬起,然后从居住的小楼里走出。

楼春风正在门口等着他。

看到白水出来,楼春风笑道:“你终于舍得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白水也笑了:“有免费的好酒和好肉,如果不去,那人一定是个傻子。”

楼春风大笑道:“还好我不是傻子,你也不是傻子。”

白水和楼春风肩并着肩,缓缓迈向广通山庄最中央的那座大殿。

远远的,白水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座大殿。

那是因为那楼实在太亮,太过夺目。

从白水这里看去,分明看到那座大殿的楼顶上,一颗夜明珠魏然屹立着,正向外散发柔和的光芒,光线笼罩了整座大殿。

于是整个大殿都变得无比明亮。

白水和楼春风的步伐都稳健而轻盈。

他们一步步走在通向大殿的青石板上,感受着青石上传来自然质朴的气息,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白水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只是在靠近大厅的青石板上,他们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相互对望了一眼。

他们都发现了异常——这里,没有风。

两人又相视一笑,似乎都猜出了异常的原因,然后又重新抬起了脚。

大殿里已坐了不少人。

大殿外围,依次站立着数十个劲装打扮的蓝衣大汉,一个个身背宝剑,巍然屹立,紧紧将大厅守护在中间,保卫着大厅的安全。

白水只瞥了一眼,就看得出,这些大汉,都是神境修为的高手。

放在外界,都是各大门派的中流砥柱。

然而,这样一批修为高深的大汉,在广通山庄里,仅仅只是守卫大殿的护卫。

白水不禁对广通山庄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拥有这样的实力,怪不得杜梦遥胆敢实施猎鹰计划。

要知道,虽然丹会是一个庞然大物,但是广通山庄,也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更何况,杜梦遥的背后,还有整个大草原的势力支持。

只是,在这个势力如此强大的广通山庄,为什么会出现“公子”这个神秘人物?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和广通山庄,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这一切,白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杜梦遥呢,他有没有头绪?有没有线索?

毕竟,他才是广通山庄真正的主人啊。

白水和楼春风终于走近了大殿。

大殿里已摆放了丰富的酒席。

酒席的菜品也很丰盛,酒也是上好的陈年花雕。

唯一令白水感到有些疑惑的是,偌大的大殿中,除了白水和楼春风,只有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

那个人当然就是杜梦遥。

只是白水微微有些不解——不是说好的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吗?为什么客人只有自己和楼春风?难道其他的人还没有到吗?

杜梦遥自然看出了白水眼中的疑问,所以不等白水发问,他已笑着开口:“宴会之所以叫宴会,并不在乎请的客人有多少,只需要看看要会的人是谁。”

楼春风微微一笑,说道:“所以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你本就只请了我们两个客人?”

杜梦遥点头,然后故意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始晚宴了?”

白水和楼春风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杜梦遥的好意,更何况,大殿里的酒,实在是太过芬芳了。

三人很快都开始动筷,也都开始喝酒。

酒自然是好酒,所以白水和楼春风都喝的很愉快。

酒喝的正酣的时候,往往就是谈事情的时候。

杜梦遥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已经高高举起了酒杯,对着白水二人,诚挚道:“不瞒二位,我今晚请你们来喝酒,只不过是有一事相求。”

楼春风心想终于来了,嘴上却装作漫不经心道:“庄主有事,但说无妨。”

杜梦遥看着白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轻声道:“我想请你们,帮我抓一个鬼——内鬼……”

第四十三章 公子是个什么人

第四十三章公子是个什么人

白水微笑着,说道:“杜大庄主要找的那个鬼,是不是叫做内鬼?”

楼春风也笑着举杯道:“而且那个内鬼,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公子!’”

杜梦遥将手中的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说道:“我就知道,二位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二位都是我杜某的朋友,我当然不会让二位白忙一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杜梦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紫色的小葫芦。

杜梦遥将这个小葫芦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眼中满是怜爱,,他这小葫芦递到白水跟前,朗声道:“这个小葫芦,是我送白大神探的一份见面礼。”

“养剑葫?”白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小葫芦,声音中也充满了哑然。很显然,以他的眼界和定力,看到了这个小葫芦,依旧忍不住震撼不已。

因为这是天行大陆极其珍贵的一件灵器。

同时也是所有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一件宝物。

这是因为,养剑葫芦不仅可以温阳飞剑,更是一件奇妙异常的方寸之物。内中自有一片小天地,可以储存各种物什,保证绝不变质。

但最为重要的是,巴掌大的小小养剑葫,每次可以却装上数十斤的水酒,这对于偏好饮酒的白水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白水看着这个紫色的光滑小葫芦,不由地想到了一个关于养剑葫传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天行大陆之上,有一位风华绝代的绝世剑仙,于天庭百花仙子处求得一株仙藤,在一座遥远的山巅种下了一株葫芦藤。

而那个葫芦藤,后来结出了七个小葫芦,颜色不同,大小各异。这些葫芦得仙藤滋养,又吸取日月和天地精华,久而久之,竟都长成了养剑葫。

而且,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养剑葫。

因为它们都是天地生养的,都有自己的灵气。

杜梦遥似乎看出了李白水的心思,摇头道:“这个紫色养剑葫当然不是那传说中的七个小葫芦之一,但比起世间的大多数养剑葫,已当的起‘不错’二字了。”

白水点头道:“不错,这养剑葫,的确很好。”

杜梦遥将养剑葫隔空扔给白水,看了看楼春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寸长的杯子。

只见这杯子造型别致,小巧玲珑,风格独待,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色泽斑斓,宛如翡翠。

楼春风是个鉴宝大师,这时看到这夜光杯,果然又来了兴致:“可是传说中的夜光杯?”

杜梦遥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楼大师,一眼就将这杯子认了出来。”

楼春风看着夜光杯的眼睛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忍不住啧啧赞道:“这个夜光杯,倒入美酒之时,酒色晶莹澄碧。若是能得皓月映射,清澈的玉液便会透过薄如蛋壳的杯壁,熠熠发光,令人赞叹。而且还有另一般好处,这杯子不但禁得住高温酷暑,又耐的了严寒冷冬,不拘何时,不拘何地,盛烫酒不炸,斟冷酒不裂,碰击而不碎。”

白水也看着杜梦遥掌心的这个鲜艳欲滴的夜光杯。

楼春风又侃侃而谈道:“人间古籍记载,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杯受三升。刀切玉如切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古人诚不我欺也!”

杜梦遥将夜光杯又隔空丢了过去,大笑道:“如此珍贵的杯子,只有楼大师这样的英杰,才配得上。”

楼春风毫不推辞的一把接过夜光杯,顺手就从桌上端起一罐葡萄酒,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果然比方才好喝多了!”

白水自然也笑呵呵地将养剑葫挂到了腰间,然后看着杜梦遥,认真道:“那么现在,我可不可以问庄主几个问题?”

杜梦遥知道,白水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于是他放下酒杯,正色道:“我如果知道的话,定然不会隐瞒。”

“好。”白水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开始发问。

“第一个问题,猎鹰计划,是你一个人单独想出来的,还是和别人一起想出来的?”

“这样重要而且机密的事情,自然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而且我敢保证,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清楚这个计划的具体实施步骤。”

“第二个问题,丹会的大长老冯渊,是怎么来到大草原的?他,又是怎么死的?”

杜梦遥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整个猎鹰计划都是针对莫大先生的,然而莫大先生是丹会的首席大长老,想要正面和丹会较量,我自问广通山庄还没有这个实力。所以,我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从而把他引过来。”

杜梦遥接着说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段静儿、钱多多和冯渊之间的矛盾和仇怨,所以就想利用这个怨隙,除掉冯渊。冯渊是莫大先生最看重的人,他如果在这里出事,莫大先生一定会亲自前来探查的。”

白水眉头微皱,说道:“我想知道冯渊被害的具体细节。”

杜梦遥又沉吟了许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全部事情告诉白水。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

“我了解到,段静儿是冯渊抛弃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所以她有理由去恨冯渊。而钱多多,和冯渊是一对情敌,钱多多深爱着的那个女人,正是跟了冯渊许多年的萱萱。所以钱多多也有理由去恨冯渊。”

“于是我就邀请他们二人参加猎鹰计划,我分别请求他们帮我杀了冯渊。段静儿和钱多多自然都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他们相互之间都不知晓对方的任务。为了保险起见,我又请了司小翔和林越这两位财神,这样一来,四大财神全部前来合作,谁也没有猜忌谁的理由了。”

白水忽然道:“刚开始时,事情的发展的确都在你的计划和掌控之中——段静儿利用母亲的信物,成功将冯渊骗到了你们之前早已设计好的古堡之中。而且确实如你所料,她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幸好你还有第二手准备,钱多多和萱萱。所以,即便段静儿临阵脱逃,你依然有十足的把握将冯渊置于死地!”

杜梦遥瞪大眼睛道:“原来那天晚上,古堡出现的神秘人,竟然是你!”

白水没有否认,他继续说道:“只是我还是有一点不解,你既然都对段静儿持有怀疑态度,为何就坚信萱萱一定会杀了冯渊?”

杜梦遥笑道:“那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我一不小心抓到了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证据,他们已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因为一旦杜梦遥将手中的证据公之于众,天下之大,只怕再也没有钱多多和萱萱二人的容身之地了。

所以他们,只有冒险一搏了。

白水忽然有点厌恶杜梦遥,他皱眉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猎鹰计划只是为了讨还一个公道,可现在计划才不过刚刚展开,就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杜梦遥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几乎出来了,然后说道:“你说的那个无辜的人,是指冯渊大长老吗?”

白水冷冷道:“不错,你要对付的,本就是莫大先生,冯大长老难道还不无辜?”

杜梦遥冷哼道:“一个抛妻弃子,靠着女人和花言巧语,靠着勾心斗角、愚弄世人而爬上高位的人,他晋级之路上,不知已残害了多少鲜活的生命。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接受上天的惩罚?更何况,杀他的人,本就是他最亲的人。众叛亲离,可不全是因为我的手段。”

白水叹了口气,不再争辩,又问道:“萱萱呢?杀完冯渊之后,她到底是死是活?如今人又在哪里?”

杜梦遥苦笑道:“她本来是没有死的,但现在……”

杜梦遥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白水已经明白——钱多多已经死了,‘公子’会放过萱萱吗?

楼春风忽然凑了过来,大声道:“我知道公子是什么人了……”

第四十四章 迂回战术

第四十四章迂回战术

白水和杜梦遥同时看向楼春风,异口同声问道:“是谁?”

楼春风悠悠地啜了一口酒,缓缓说道:“这个人,一定就在广通山庄。”

白水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说的话,比废话还不如。”

杜梦遥正要说话,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杜梦遥正在宴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如此重要的时刻,居然有人敲门。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杜梦遥这样想着,然后说道:“进来!”

一个侍卫匆匆地跑了进来,然后在杜梦遥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杜梦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侍卫走后,杜梦遥看着白水和陆春风,神色沉重,沉声说道:“林越死了。”

“什么?”白水和楼春风齐齐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杜梦遥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公子既然能杀钱多多,自然也能杀林越。”

白水察觉出了杜梦遥声音中隐藏着的一丝愤怒,于是问道:“你在生气?”

杜梦遥淡淡道:“因为方才进来的那个傻子告诉我,林越是被你杀的,你很有可能,就是公子。”

白水深深叹了口气:“他说的没错,这本来的确应该就是实情。”

这一次反而轮到杜梦遥惊讶了:“你怎么可能会是公子?”

白水道:“我是不是公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今天中午,还和林越打了一架,而且,还让他受了很重的伤。”

杜梦遥道:“我明白了。你在林越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所以现在,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杀害林越的凶手,你已是最大的嫌疑人。”

楼春风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酒,笑嘻嘻问道:“那么,你相信白水就是公子吗?”

杜梦遥故意板着脸道:“我相信。”

一刻钟之后,广通山庄外面的广阔大草原上,忽然就出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白水和楼春风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

对了,还有草原第一美人梁依依。

她也在这辆马车上,而且就坐在白水身边。

经历过林越这件事,白水在广通山庄已经没法再待下去了,正好去梁依依家里避避风头。

于是,就有了这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由八匹高大威猛的白马拉着,马身光洁柔顺,竟然没有一丝杂毛。

绳子后面的大车,却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外面挂着高高的珍珠帘子,又美丽,又气派。

车厢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

车厢上面,挂着无数煤油灯笼,将车厢照的如同白昼。

白水和楼春风就并肩躺在这羊毛毯子上。

楼春风枕着自己的胳臂,呆呆地望着车厢顶部,忽然开口说道:“你说,那个叫什么公子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非要杀了钱多多,还有林越?”

白水沉吟着,然后说道:“也许钱多多和林越身上,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楼春风又问道:“既然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杀林越,为什么还偏偏引我们前去,让你替他被这个锅?难道他真的幼稚到这种程度,以为凭借这样的伎俩,就能让别人相信你是公子?”

白水微微一笑道:“他当然不幼稚,反而聪明的很。”

楼春风道:“我不明白。”

白水道:“因为他的目的,本来就只是想把我赶出广通山庄罢了。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只需要让别人对我产生一点点的怀疑,也就够了。”

楼春风皱眉道:“他千方百计将你赶出广通山庄,究竟要做什么?你留下来,又会影响到他什么?”

白水眨了眨眼睛,得意道:“也许,他正在实施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怕被我发现了而已。”

楼春风没好气道:“你既然知道他的目的就是逼走你,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如愿?为什么杜梦遥一提出让你避避风头,你就立马要了这样一辆足够十个人乘坐的豪华大马车?”

白水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宽敞明亮又舒适的大马车,坐起来真的很舒服?”

梁依依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开始说话,只见她笑靥如花,嫣然道:“我实在是想不到,在天行大陆如此有名的两个大人物,说起话来,竟然可爱的像个孩子。”

于是白水和楼春风都闭上了嘴巴。

梁依依忽然揭开马车的帘子,将头伸了出去,然后发出一道惊叹。

白水和楼春风一下子同时坐了起来,然后朝梁依依凑了过去。

透过窗子,他们终于看到了草原的夜。

草原的夜,粗矿而又迷人。

放眼望去,一望无垠的平坦大草原上,零星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各类蒙古包,在星光的照耀之下,犹如一叶叶白帆,自由自由地随风飘扬着,极其亮眼。

然而最亮眼的却不是蒙古包,而是一团火。

一团极大极高的火。

马车距离那团火已经越来越近。

有火的地方自然有人。

空气里已经迷散着一股股浓浓的味道——新鲜的牛羊奶,最烈的烧刀子,熟透了的大牛腿,溢香的烤全羊,大块的奶酪,大杯的奶茶……

远远的,楼春风已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和酒香,他陶醉的吸了一口气,高兴地拍着白水的肩膀,愉快的道:“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我非要把你灌的大醉不可!”

白水笑道:“但愿如此。到时候你可千万莫要又醉了,哭着喊着要我背你回去。”

梁依依看着那团篝火,脸上的笑意更浓:“前面就是我家,你们想喝什么酒,想怎么喝,都没有任何关系。”

马车徐徐驶近那团篝火。

早有人远远迎了过来。

毕竟这样豪华的马车,整个草原并不多见。多以很好认。

这是达朗古德家族独有的马车,车身之上,还印有达朗古德家族的族标。

不一会儿,白水的嘴里已经塞了很大的一条羊腿。

羊腿黄灿灿的,很嫩,也很香。

所以白水吃的很愉快。

白水当然喝的也很愉快。

因为梁依依就坐在他边上,正在亲自给他斟酒。

梁依依的动作很温柔,也很美丽。

白水仿佛都要被融化了。他迷离着醉眼,忽然凑到梁依依耳边,轻声说道:“待会你和楼春风留在这里,我再回去广通山庄一趟……”

第四十五章 杀机里的长矛和盾牌

第四十五章杀机里的长矛和盾牌

白水悄悄地才从篝火晚会上离开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广通山庄,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那个神秘的公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白水从广通山庄逼走,定然不会什么事情也不做的。

这样想着,白水已经决定回广通山庄看看。

白水拥有缩地成寸这样的大神通,所以他一个跨步间,便来到了广通山庄附近。

然而,就在他靠近山门,准备破解禁制进入山庄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道凛冽的杀机。

白水不由眯起了眼睛,心道:“这么严密的防备,广通山庄果然出了事情!”

杀气骤然来袭。

一道笔直漆黑的长矛,犹如幽灵之手,从虚空中蓦然涌出。

无边无尽的煞气,在矛头倏然汇聚,瞬间凝结成一个锋利的螺旋丸。

旋风一直延伸,迅速扩展到整个矛身。

于是,巨大的气旋如同万丈巨龙一般,带着天地震怒,伴着滚滚雷霆,刹那之间,便直达白水面门。

在这一矛之下,空间似乎都变得脆弱不堪起来。

无数的空间裂缝,在这巨龙的万丈龙躯周围蔓延,就像是无数黑色的丝线,紧紧的束缚其上。

甚至在矛尖处,空间如同白纸一般被轻松破开,一道宛若永恒一般的黑暗光芒忽然聚集在矛尖。

下一刻,一股无情的天罚杀戮,伴随着天地天地的战栗,直指白水。

一矛,仅仅一矛,便势如破竹,令天地也为之震颤!

白水不由大惊。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那强劲的光芒,瞬间就刺痛了他的眼睛。

凛冽的杀气,更是令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长矛尚未临身,杀机却已牢牢地将白水锁定。

白水的心不由为之一寒。

到底是怎样的长矛啊,居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杀气。

然而白水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长矛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已经距离他的胸膛不足半尺。

情形,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白水的智慧和处变不惊的能力立刻彰显无疑。

这是一种对危险快速适应和对付的能力,近乎于一种本能。

正是由于拥有这种能力,白水才能屡次从死神身边成功逃脱,化险为夷。

现在,那柄充满杀气的长矛,已经将白水周身的路全部封死。

既然飞天飞不得,后退退不得,闪避也闪不得。

那么,就只有遁地了。

白水很庆幸,自己居然在最危险的一刹那,忽然就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这无疑是一种绝妙的法子。

于是,在长矛刺向白水的一霎,白水终于动了。

他的双脚突然发力,猛的在草原的大地上一震。

下一刻,白水整个人就消失了,他竟然钻入了地下。

这一点,只怕是谁也不曾想到。

手持长矛的那位偷袭者,想必也不曾想到。

果然,长矛一击成空,在空间里划过,带出一串串火花,像是一丝丝雷霆的爆炸。

但令人惊讶的是,手执行长矛的那人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莫非,他已糊涂了不成?

白水明明已躲过了他的必杀一击,马上就能反击了!可是,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难道,他还隐藏着更加强大的后招呢?

没有人知道,白水更不会知道。

白水只知道自己钻入了地下,然后闻到了一股泥土的气息。

泥土湿润而微芬。

白水觉得非常舒服,他甚至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悠悠然的坐了下来。

对于白水这样的道境大能而言,大地和岩石,丝毫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因为在他钻入地下的瞬间,已在地下打出了一个房子大小的空间。

听着上方长矛破空而过的声音,白水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缓缓站起了身子,然后握紧了拳头。

他已经下定决心,在那个刺客一招用尽,新招未出,正值力竭的情况下,一举出击,一击必杀。

然而,故事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就在白水做好准备要冲去的时候,忽然间,一股比长矛更加可怕和强大的的杀气,从他的背后袭来。

白水没有转过头,甚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举动。

在白水背后,一面高大的盾牌静静得悬浮在泥土里。

只见那盾牌漆黑如墨,又高又厚又重,给人一种厚实,凝实,坚不可摧的感觉。

仿佛,此刻的它,就是所有兵器里最厉害的那一个,是万兵之王,是霸天绝地的兵中皇者。

一兵出手,天下莫敢弗从!

现在,这面恐怖如斯的盾牌,正释放着浓烈的杀气,呼啸着向白水背部,狠狠得砸去!

所过之处,土层纷飞,杀气四溢。

白水终于感受到了身后愈来愈烈的杀机,他的双拳不由得握紧了。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战吧!

一念至此,白水蓦地转身,双拳猛的挥出,直直撞向盾牌。

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大响声,白水的拳头,和那个充满杀气的盾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于是,刺眼的光芒倏然而起,瞬间冲破土层,直上云霄,万丈光芒,令天地也为之失色。

周围的土层,在这碰撞之下,更是疯狂的崩溃,然后席卷长天。

放眼望去,满天都是泥土和青草,场面极其壮观。

而白水所立的地方,在这一击之下,瞬间化作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沟壑很宽,很大,而且深不见底。

白水从深壑中一跃而出,悠悠然立在了地上,终于看到了对他出手的两个人。

白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兵器。

两把普普通通的兵器。

白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对面——

那原本实在不过是两把最简单已极的兵器,一把普普通通的长矛,非但没有任何出彩之处,而且锈迹斑斑。盾牌更不用说了,表面凹凸不平,还又破又旧。

再怎么看,这两把兵器,也不像是两道绝世的凶兵。

然而白水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两个很有名气的人。

于是,他微笑着问道:“破天,遁地吗?”

第四十六章 大战双兵

第四十六章大战双兵

破天和遁地是两把兵器,同时也是两个人——两个形影不离,却都很有名气的人。

在天行大陆,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冯意如,陈宝锋,几乎相当。

白水凝神看去,终于看清楚了传说中的破天和遁地。

破天,既是那柄无敌的长矛,亦是那个手执长矛的人。

令白水十分惊讶的是,拿着长矛的,居然会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又高又大,五大三粗,面部粗糙,相貌丑陋,七八十岁的老女人。

她的额头很宽,眼睛很小,鼻子大而朝天,嘴巴也是歪的。

白水只不过匆匆瞥了一眼,就立刻转过了目光,再也不敢看上一眼。

遁地却长得更是好笑。

他居然不过是个又矮又小的男人,身高不足三尺,显而易见,他是个侏儒。

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孩子。若不是他脸上那沧桑的皱纹,和下巴花白的胡须,白水几乎都把他当成了小孩子。

他的相貌,比起他的身高,却更加叫人惊讶。

只见遁地的那张干巴巴的老脸上,却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不知为何早已没了,只留下了一个黑洞,黑漆漆的陷入在肉里,十分吓人。

不仅如此,他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居然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刀疤清晰可见,几乎毁掉了他的整张脸。

白水果然不忍心再看了,他悄悄移开了目光。

尽管破天和遁地的相貌如此吓人,白水却没有丝毫的不敬。

他对着破天和遁地抱了抱拳,朗声道:“久闻破天遁地两位前辈大名,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破天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遁地也看了白水一眼,默不作声。

白水只好继续道:“不知两位前辈,和我有何仇恨,定要在此地杀我而后快呢?”

破天冷笑道:“就凭你,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又岂会和我们两大老人家扯上关系?”她的语气狂妄而自大,还充满了深深的不屑。

遁地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于破天的出语狂傲略微无奈,可是他了解他老婆子的性子,你若是想让他和和气气的说话,简直比杀了她更难。

于是他只是习惯性的皱了皱眉,不再阻止。然后面向白水,语气平和,缓缓说道:“老朽两人,却是和你这年轻人毫无仇怨。”

白水笑道:“前辈既与晚辈无仇,为何却定要取了晚辈性命?”

破天显见是个急性子的人,她大声道:“你小子少说废话,咱们手上见真功夫。你若是赢了我们两位老人家,我自然会告诉与你。”

白水故作兴奋道:“前辈此话果然当真?”

破天大怒道:“莫非我老婆子活了几百年,还能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

白水微微一笑道:“前辈的人品,晚辈自然是信得过的。如此,晚辈答应了。”

遁地的眉头又微微皱了皱,对于破天如此草率的决定,他似乎有些许的不满。可是想到老婆掘强的性子,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忽然想到,若是连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尚且拿不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这样的事情,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对于自己的遁地,还有老婆子的破天,还有他们的默契的配合,遁地还是有着极大的自信的。毕竟,修道几百年以来,能够让他夫妻二人佩服的人,实在是不多。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很显然不在此列。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本事平平地年轻人,居然就是天行大陆近来来最负盛名的传说人物,白水白大神探!

于是,草原之上,一片肃杀。

三人终于停止了交谈,战作一团。

破天当然和遁地在一起,他们一左一右,将白水紧紧得卡在了中央。

然后,破天动了。

白水没有想到,一个高大的小巨人,挥动起长矛来,身法居然是如此的灵活。

只见破天手里攥着长矛,对着白水的左胸,狠狠的刺去。

毫无疑问,那声势浩大的巨龙又出现了,整个长矛散发着一股狂暴的煞气,携带着滔天的光华,夹卷着呼啸的旋风,奔腾着向白水袭来。

直到此刻,白水才明白了破天的真正含义——一矛在手,破天可也!

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瞬间锁定了白水的全身各处,那外放的杀气,甚至刺透了白水的衣服,让他的肌肤也一阵颤栗。

于是,白水身上的冷汗开始直流。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白水已经想出了一千三百八十一种躲避的身形,但是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长矛,会毫无疑问地刺穿自己的胸膛。

这一击,白水根本无法闪避。

眼见得杀机越来越浓厚,居然已经快到达了顶峰,白水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白水在兜里一阵乱摸,终于摸出了一件东西。然后,他想也不想,就那样直直得朝着矛尖,刺了过去。

莫非,白水疯了吗?

他居然,去硬撼,破天的长矛。

需知道,破天和遁地,那可是修行了几百年的高手!破天那一矛,蕴含了多么强大的毁灭之力!

然而,遁地在看到白水出手的瞬间,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想象之中的白水败退却并没有出现。

一阵巨大的碰撞过后,在一阵绚烂刺目的光芒过后,白水笑吟吟的站在了破天的对面,毫发无伤。

而破天,却是阴沉着脸,冷冷的盯着白水,眼睛急剧收缩。

她一直盯着白水看了许久,这才忍不住问道:“我实在是想不出,你究竟是如何破了我这一招的?”

白水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其实,晚辈亦只不过是取巧罢了。”

破天疑惑道:“哦?取巧?”

白水点头道:“不错,正是取巧。想必前辈应该知道,当一个人的杀气正在慢慢蓄势而起时,尤其是在杀气到达一定程度,也就是即将到达顶峰的那一刹,将满未满,未满又要满,这一霎,杀气会有一瞬的失控。而在这一刻,无论是什么东西靠近它,他都会瞬间长满,然后,予以敌人雷霆一击。而晚辈,正是取了这个巧而已。引爆能量,抽身而退,确实是取巧无疑。”

破天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微笑道:“这道理说来简单,可是古往今来,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要做到这一点,非但要拥有过人的智慧,能够在一瞬间看出破绽,更需要有莫大的勇气。若非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决计使不出这一招的。”

白水笑道:“多谢前辈夸奖!”

破天大笑道:“你也不必讨好与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白白让你过去的。看了你刚才的那一招,我老婆子决定,要尽全力了!”

白水不由一阵苦笑……

第四十七章 老人家的忠告

第四十七章老人家的忠告

白水心里暗暗叫苦。

广通山庄里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却被困在这里,真是——

白水还没有想完,破天和遁地已经准备出手。

只见破天将长矛高高得举起,然后对着遁地微微点了点头,遁地也微微颔首。

于是,夫妻二人,第一次,合力出击。

白水的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

破天和遁地一前一后得将白水围在中央,然后,两人的身形飞速得转换着。

犹如一股旋风,紧紧的将白水围困在正中心。

旋风飞速转动。

白水的头已经被两大高手彻底转晕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已经出了问题,到处都是身影,到处都是破天和遁地。

白水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但他却丝毫不敢动。非但不敢动,他简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的眼珠一直随着破天和遁地在转动,生怕错过了什么。

高手相争,一瞬之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破天和遁地忽然停止了转动。可是白水的眼珠却依然在转动,他已经陷入了机械的重复之中。

就在这时,破天和遁地齐齐出手。

破天的长矛,斜斜得刺向白水,带起漫天的枪影,犹如奔雷,在矛尖迅速形成一股漩涡,比起之前的螺旋,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而且气势也瞬间上涨了无数倍。

只见破天长矛已经化成了一道长链,却是雷霆与旋风结合而成的霸道长链,就那样,直直得刺向白水。

于此同时,一直安静的遁地也出手了。

他整个人忽然藏在了盾牌后,然后和盾牌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彼此。

最后,遁地的盾牌蓦地爆发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机,整个盾牌本身忽然炫出耀眼的光芒。

然后,盾牌瞬间扩大,瞬间就长成了小山一般大小。

下一刻,盾牌重重得在地上一砸,直震的整个大地颤抖起来。

待的大地一阵颤抖之后,盾牌,不,确切的说是遁地化成的小山,就那样,杀气腾腾得奔向白水的后背。

就这样,一前一后,两道无比强大的杀机,已经紧紧将白水锁定和包围。

破天的长矛已然越来越近,遁地的盾牌也已经近身。

白水脸上的冷汗直流,他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狼狈,像今天这样无计可施。

破天和遁地的杀招,似乎根本就无法闪避。

难道,白水就这样输掉了吗?

就在长矛和盾牌将要齐齐到达白水身上的时候,白水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他居然,在两大高手的锁定之下,凭空消失了。

于是,下一刻,破天和遁地,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他们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他们都已确定白水不可能避开。

然而结果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白水,居然在最关键的一霎,用出了瞬移。

瞬移是缩地成寸的精华所在。

破天和遁地实在是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人,居然能够掌握缩地成寸这样的大神通。

要知道,当年为了领悟这门神通,破天和遁地整整花了一百年的时间。

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居然使出了这样的神通?

这怎么可能!

怀着无穷的不可置信,破天和遁地狠狠得撞在了一起。

两人的喉咙都是一甜,然后,哇的一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再之后,双双向后倒飞出去。

他们居然一连飞出了几百丈,这才徐徐向下坠落。

遁地的修为显然比起破天来高深了许多。

是以,他受得伤较轻,后退的也不是很远,落地也比破天早一些。

等到他落地之后,遁地顾不得调息运气疗伤,就一跃而起,在空中急驰而去,然后在空中伸开了双臂。

遁地,是朝着破天去的。

于是,半空之中,体格高大的破天,就安逸被身材矮小的遁地紧紧得搂在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世界好像也静止了。

只有破天和遁地,沉浸在彼此的神情凝视里,从半空中徐徐下降。

破天索性彻底倒在了遁地的怀里,倾听着遁地的不算情话的情话:“你,你没事吧!”

破天的脸忽然就红了。她居然难得的羞涩了起来。

只见她紧紧将头埋在遁地怀里,柔声道:“和你在一起,我能,能有什么事?”

白水看着二人,忽然笑了。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两人的相貌不再是那么可怕了,他们简直就是世上最最可爱的人了。

因为在白水的心里,心里有爱的人,都是可爱的。

在遁地的帮助下,破天稳稳得落在了地上。然后,她又恢复了往日的霸道,她对着白水冷冷道:“年轻人,你很不错。如若,你再能接下我们夫妻两这最后一击,我们,就认输。”

白水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破天和遁地,终于站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没有夹击白水,而是,在同一个地方,在同一个时间,同时出手。

他们出手的方向,居然还是同一个方向——白水的咽喉。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的杀招,却不是同时到达的。

而是一前一后。

这次居然是遁地的杀招先至。

这一次,他的盾牌居然没有变化,而是保持着盾牌原本的形状。

然而,白水知道,这,才是遁地最强的状态。

大伟至凡,大巧若拙,大杀至简。

很多时候,返璞归真,才是真正的强大。

漆黑的盾牌,如墨一般,静静得停在了白水的脖子前。

快,实在是太快。

白水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好硬挡。

幸好白水的灵气还圆满,力量还充沛。

于是,白水握紧拳头,大喝一声,狠狠得砸向盾牌。

暗地里,他的金色元神疯狂得运转,于是,他的拳头,闪耀起无比炫目的光芒。

两强相遇。

不出意料的,白水和遁地同时狠狠地倒飞出去。

就在这时,破天的杀招终于到了。

一式毫无花绡的硬刺,毫无声息得飘向白水。

对,是飘。

白水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以霸道威猛著称的破天,居然也有如此温婉的一面。

但是白水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只因他知道,破天的致命一击,又岂会寻常?

果然,在破天长矛临近白水的时候,忽然呼啸起来,然后,破天长矛又恢复了往日的威力,破空冲向白水。

破天,距离忆尘的咽喉越来越近。就在破天即将刺入白水咽喉的时候,从白水的怀里,忽然跳出来一面小小的铜镜。

这铜镜很小,也很普通。

但就是这面铜镜,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白水的怀里跳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破天长矛的枪尖下端。

于是,破天长矛,发生了些许的偏差,最后从白水的咽喉边上斜斜地刺过。

白水悠然站定,对着破天和遁地抱了抱拳,笑道:“承让了!”

破天叹了口气,缓缓得收起了长矛,然后和遁地站在了一起。

遁地看着白水,神色复杂,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终于还是欲言又止,发出一道长叹,徐徐道:“像你这样修为又高又有涵养的年轻人,我真舍不得你去送死。听我老头子一句话,走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白水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却转向了广通山庄……

第四十八章 冯陈二老

第四十八章冯陈二老

白水走进了广通山庄,然后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冯意如和陈宝锋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凝视白水。

冯意如,一身灰色长袍,身材高大而瘦削,太阳穴高高隆起,一双眼睛锐利而又明亮,便犹如猎杀动物的鹰眼,泛着寒光,笔直得盯着白水。

陈宝锋,与冯意如的相貌大相径庭。他很矮小,而且很胖,他的肚子高高隆起,那件又肥又大的蓝色长袍,居然险些遮它不住。

陈宝锋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白水。他只是静静的站着。

可是白水却紧张的要命,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越是不在意,反而越可怕。

虽然内心紧张的要命,但是白水还是笑了起来:“两位前辈,我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庄里了,可不可以让我回去取一下?”

冯意如和陈宝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想要避开的意思。

白水只好又试探着问道:“广通山庄出大事了,你们的杜大庄主,此刻很危险,我要进去找他。”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白水仍旧没有放弃,用最诚挚的语气说道:“两位前辈难道不清楚我和杜大庄主的关系?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两位前辈亲眼看着他送我上马车的,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陈宝锋还是没有说话,却发出几声冷笑。

白水的心沉了下去,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冯意如和陈宝锋,已经背叛了杜梦遥!

现在,杜梦遥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想到这里,白水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冯陈二老。

白水对冯陈二人抱了抱拳,然后缓缓道:“既然如此,两位前辈,请!”

白水和冯陈二老相对而立。

他终于看到了两位前辈用的兵器。于是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兵器,而是两件在常见也不过的日常用具。

冯意如手里拿的是一把伞,一把极其普通毫无特点的伞,而且还是一把油纸伞。

白水忽然想起了关于冯意如老前辈的传说。

据说,冯意如是一个极为痴情的人,他之所以用这把普通的雨伞作为兵器,只不过是因为那把伞对他而言,有着非常重要大的意义——那把伞,是他妻子亲手为他做的,也是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冯意如的妻子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由于身体缺陷,终身不能修道,所以只有几十年的阳寿。

他妻子死后,冯意如就把这把伞作为了兵器,并为之取名为,伤心断肠伞。

因为每次看到这把伞,他都会想起他那逝去的妻子,然后肝肠寸断。

但越是伤心,他的功法反而威力越大。

因为冯意如修炼的功法,本就叫做伤心剑。

陈宝峰的兵器也很另类,是一把扫地用的,普普通通的扫帚。

白水实在是没有想到,用来扫地的东西,居然也可以作为兵器。

冯意如对着白水点了点头,温声道:“年轻人,拿出你的兵器吧。”

面对冯意如和陈宝峰如此强大的气场,白水并未露出丝毫的胆怯,反而微微一笑道:“在两位前辈面前,无论什么样的兵器,都是形同虚设,如同鸡肋一般。晚辈自觉,还是身法更可靠些。”

陈宝锋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看向白水的目光,分明多了些嘲讽。

他一定是觉得,纵然你是杜梦遥的朋友,修为一定不错,但面对两个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居然还如此骄傲托大,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陈宝峰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陈宝锋却是个暴脾气,他的扫帚一扬,就向白水冲去。

冯意如也叹了一口气,持伞飞了起来。

直到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白水才体会到他们的强大。

伞是把普通的伞,但在冯意如的手里,却变得不普通起来。

白水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冯意如的招式,只觉得他好像就成了天地间的主宰,而那把伞,就是他主宰天地的利器,就是他的权力象征。

那把伞给白水的感觉不是强大,而是威严。

不错,是绝对的威严。

那把伞,已经被冯意如赋予了他所有的感情,是以,也承载了他所有的伤心。越伤心,就越霸气,无边的霸气,和旷世的狂妄。

他本就是一个极其桀骜不驯的人,若不是妻子的死深深打消了他的积极性和满腹的雄心壮志,他必然因为不会安心像这样度过余生的。以他的性子,他本该要发光发热的。

于是,这把伞,绝对承载了他所有的理想和对妻子的思念,是以,一伞出,天下无。

无敌双客,自然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

虽然陈宝峰一向相信冯意如的实力,可是出于习惯,他还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战斗。

他们,从来不会分开。

陈宝峰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点,是他们的优点,却也是他们唯一的破绽。

陈宝峰的破扫帚忽然带起一股旋风,犹如滔滔大河一样,疯狂的涌动着,疯狂的蓄势着,直到到达最高点时,然后,扫帚在空中飞快的旋转,爆发出一阵阵震耳的轰鸣声。

然后,在空气里浩浩荡荡的冲来。

白水的眼睛在急剧收缩,他紧紧盯着陈宝峰的扫帚,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完全忘记了冯意如的威胁。扫帚渐渐的近了。

而白水,却还在伞的包围之中,伞越转越快,差点就要将白水吞没了。

白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他反而得意的笑了起来。

冯意如的伞已经将白水牢牢困住,而陈宝峰的扫帚就要落下。

这本就是他们绝顶的配合,本就是他们的绝招。

这一招似乎已经无解。

白水终于明白了,冯意如只不过是缠困,真正的杀招,在陈宝峰身上。

白水似乎已经无法闪避了。

他只有出拳,只有硬拼。

可是,他会比得过陈宝峰的功力吗?

答案很快揭晓了。

白水却并没有攻向陈宝峰,他也没有攻向冯意如,而是运拳,狠狠的砸向冯意如的伞。

莫非,白水疯了吗?他不要命了吗?

就算他这一招打实了,就算他破了冯意如的伞又如何?

那时候,陈宝峰的扫帚,必然已经打在了他的头上。

而白水,就算破坏了冯意如的伞,也必死无疑。

可是,算无遗策的白水,真的会这么傻吗?

陈宝峰本来已经对这一击充满了信心。

他相信,这一次,白水绝对躲不开。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白水居然会冒死去攻击冯意如的伞。

冯意如的也已经大变,他全身的精力已经放在了伞上,现在想变招却已是不及。

所以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脸,看起来更加苍老了。陈宝峰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扫帚——只因为他知道,那把伞对于冯意如的重要性。为了好友,他只好放弃了这一次绝佳的攻击。

然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是,白水的那一招居然只是虚招,就在他收回扫帚的那一瞬,白水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陈宝峰的胸膛上。

而此时,冯意如的眼睛尚未睁开,就迎来了白水的另一拳。

冯意如和陈宝锋双双跌倒在地。

冯意如向陈宝锋投以歉意的目光,因为他知道,若不是因为这把伞,他们二人,绝不会败的如此彻底。

不过冯意如还是很感激白水没有破坏他的伞,于是他劝道:“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的话,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回头,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迈着大步,向广通山庄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喃喃道:“公子,我来了……”

第四十九章 杜大庄主和公子的交谈

第四十九章杜大庄主和公子的交谈

夜,夜已深。

广通山庄的一个书房里,一灯如豆。

杜梦遥正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案前。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时不时地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面前,平铺着一封信。

这封信没有信封,没有署名,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静静地躺在书桌上。

信纸上却插了一把刀子,一柄三寸多长的飞刀。

信纸就是被飞刀斜斜插在桌上,入木三分。

信纸上是笔墨工工整整写下的几行小字——闻君有羊皮古卷,喜不自胜,如此仙林圣物,君必不忍独专,吾愿与君共享,以成君之美名。

——公子具上

杜梦遥冷冷看着这几行字,脸上阴晴不定。

他完美的脸庞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波动,心中却在想着——这位神秘的公子,究竟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羊皮卷在我手上的?

杜梦遥的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忽然冷哼了一声,对着那封信淡淡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怕你。你最好真的敢来!”

说完,杜梦遥收起桌上的信,然后俯身,触动了自己书房座椅下面的一个暗格。

下一刻,杜梦遥打开了一道暗门,通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然后来到了一间密室之中。

密室中又黑又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杜梦遥就静静地站在这黑暗中,许久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竟这样一直站了半个时辰,然后才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

密室中登时亮如白昼。

杜梦遥手持夜明珠,一步步走向密室深处。

然后抬头,望向墙壁。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墙壁上挂着很多兵器:一把金光灿灿的射日大弓,一柄寒光四射的三尺长剑,一杆漆黑笔直的长枪,一柄让人震撼的重锤,一根细长柔软的长鞭,一根杀气凛然的方天画戟,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一柄古朴厚重的丈八蛇矛……

原来这密室竟是杜梦遥的私人宝库,这里几乎网罗了天下大半的神兵利器,几乎已相当于一个超级强国的国库储备。

然而杜梦遥此刻的目光并没有望向这些兵器。

他的目光,正一瞬不动地凝视着兵器旁边的墙壁,神色间既是欢喜,又是忧愁,旋即又化作期待,不久之后又加入了些忐忑。

在这一刹那之间,一向镇定的杜梦遥,眼神居然发生了无数变化。

顺着杜梦遥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一张微微泛黄的羊皮卷。

这不过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羊皮卷,甚至还有些破旧,连边角也有了一些损坏。

然而杜梦遥在看向这张羊皮卷的时候,一向不动如山的他神色间竟不断变化。

最后,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句自言自语:“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吗。”

杜梦遥痴痴望着羊皮卷,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缓移开目光,然后转身离去,口中喃喃道:“按照时间来看,公子,你也该出现了吧?”

杜梦遥走出了密室,又走出了书房。

然后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看着满天星光,杜梦遥忽然叹了一口气。

然后,杜梦遥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大半夜的,不好好回去睡觉,在这里叹气做什么?莫非,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声音来自身后。

杜梦遥却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礼貌性地问候道:“公子?”

公子笑得很开心:“你为什么不回头?你难道不想看看,我究竟是谁?”

杜梦遥还是没有回头。

公子又道:“既然你不敢看我,那我就来看你。”

话音落处,杜梦遥的身前已多了一个人。

杜梦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然后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神秘的公子,竟然会是你。”

站在杜梦遥眼前的,竟然是司小翔!

那个智慧冠绝四大财神,号称智多星的年轻人。

司小翔笑嘻嘻地看着杜梦遥,好整以暇说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哦?”杜梦遥的眼睛眯了起来,饶有兴趣地问道:“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如何?”

司小翔点头道:“我今晚来这里见你,本就是要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杜梦遥看着他,认真问道:“你用公子这个身份,究竟想做些什么?”

司小翔侧头想了想,笑道:“杜大庄主难道没有看到桌上的那封信?我要的是什么,庄主岂会不知?”

杜梦遥淡淡道:“先不说你要的东西究竟在不在我手上。就算真的在我这里,你只需要找我就是了,为何还要杀害钱多多和林越?他们跟你又有什么仇怨?”

司小翔沉吟着,然后说道:“本来我的确不打算节外生枝的。可是谁让钱多多命不好,偏偏撞见了我给你写信呢?你也知道,这样重要的消息,是决不能就这样传出去的,所以我只好杀了他。至于萱萱,没办法,我不喜欢给自己留下任何不确定的因素,斩草除根,是断绝复仇的最好法子。”

杜梦遥道:“那林超和林越呢,他们又哪里得罪了你?”

司小翔叹气道:“他们当然没有得罪我,确切的说,是我找的他们的麻烦。”

司小翔笑了笑,继续说道:“没办法,谁叫你请了天行大陆最有名的第一神探白水白大侠呢?我生平自认算无遗策,却只怕他一人。万一被他发现了我的意图和计划,岂不是太过得不偿失?所以,最简单也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找个机会陷害于他,把他赶出山庄就是了。”

杜梦遥冷哼道:“怪不得那天大家建提议试探白水修为的时候,你向大家大力推荐林超,原来早已存了这样的心思。”

司小翔得意道:“不错!要不是这样,我又怎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林超杀掉,然后再成功引起白水和林越的仇怨,紧接着在利用白水杀掉林越?这样一来,就算你们所有人再相信白水的人品和性情,也不得不把他赶出广通山庄了。”

杜梦遥沉声道:“你难道不了解白水这个人?你这样陷害他,他就算当下迫于压力走了,但早晚还会回到这里,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难道你就不怕?”

司小翔扬天哈哈大笑,最后得意洋洋道:“我为什么要怕?就算他明天回来,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时候,我早已经得手走了。待得那时,不用他查,我自会告诉他一切。哈哈,哈哈!”

杜梦遥的心沉了下去。

因为他已经听出了司小翔话外的意思——他想要在今晚,将这里的一切结束。而故事结束的最关键一环,显然就是自己。

司小翔已经准备向自己下手了。

杜梦遥的白发忽然无风自起,他看着司小翔,神色间忽然充满了自信,他大声道:“就凭你,行吗?”

司小翔的手指忽然指向一个方向,悠悠道:“那如果,加上他们呢?”

第五十章 背叛

第五十章背叛

夜正深。

有风吹过,微凉。

杜梦遥望着司小翔手指的方向,心渐渐沉了下去。

院子的一头,隐藏在漆黑夜色中的围墙边上,缓缓走出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杜梦遥都认识,而且也很熟悉。

因为这几个人本就是杜梦遥亲自找来的,而且还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计划才不过刚刚开始,这些人怎么就通通背叛了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辽原,叶无痕,黎晓晓和熊大宝并肩走了出来。然后和杜梦遥遥遥相对。

杜梦遥抬头,平视着四人,眼光中掠过一丝寒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最后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问道:“为什么?”

这四个人还没有说话,司小翔已抢着替他们回答:“因为他们四个,本就是我故意要你找来帮忙的。你要实施猎鹰计划去对付莫大先生,定然需要很多帮手。辽原的杀意,叶无痕的速度,黎晓晓的计划,熊大宝的技艺,这些都是你实施计划不可或缺的人才。”

杜梦遥还是不理解,他皱眉看着司小翔,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早在很早之前,你就已经买通了我派出去寻找计划需要人才的那些人?”

司小翔的脸上洋溢着无比舒畅的笑容,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笑意:“不错,杜大庄主果然不愧是杜大庄主。只是你是否能够猜出来,我为什么会找他们四个人来?”

杜梦遥冷哼一声道:“也许不过是因为你有钱,而他们正好缺钱罢了!”

听到这句话,辽原充满杀气的眼神,狠狠的瞪了杜梦遥一眼。

叶无痕三人虽然没有太大反应,但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明显冷了下来。

司小翔嘿然道:“这当然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们之所以愿意跟我合作,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真的很想杀你。”

杜梦遥的神情变得很僵硬,绝美的面庞上逐渐凝结成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道:“在此之前,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四个,根本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仇怨,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

司小翔冷冷哼了一声,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哦,杜大庄主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呢?”

杜梦遥的脸色瞬间变了,身子莫名其妙地颤抖了一下,被他很快止住,然后迅速恢复平静,淡淡道:“原来如此。”

杜梦遥负手而立,如同一尊天神般站在那里,目光一一扫过辽原四人,沉声问道:“不知你们四位,和百变神君,是什么关系?”

辽原和叶无痕冷冷盯着杜梦遥,没有说话。

黎晓晓看着杜梦遥,一字字说道:“神君大人,正是我们的授业恩师。”

“我确实没有想到,百变神君向来独往独行,竟然会偷偷收了几个弟子。”杜梦遥的目光正对黎晓晓,平静说道:“我现在不得不承认,百变神君识人的本事,确实不可小觑,竟然能够收到你们四个这么根骨绝佳的好徒弟。”

熊大宝忽然冷冷道:“只可惜师傅交朋友的本事却差了些,没有早些认出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还拿出自己最好的宝贝和你分享,却不想因此而送了性命。”

“公平对决,师傅不可能输给任何人。”辽原刀子般的目光直直盯着杜梦遥,声音中不带有丝毫感情。

“为什么要来杀我?”杜梦遥目光如水,一一扫过四人,似笑非笑道:“你们到底是想要复仇,还是想夺回那张羊皮卷?”

四人的面色同时大变。

司小翔却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你个杜大庄主,真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此时此刻,你明明已经深陷必死之局,竟然还想着利用那东西来离间他们四人,真是让人佩服。”

“不过,”司小翔望着杜梦遥,继续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这一招,只怕是不能奏效了。”

司小翔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我们早都商量好了,事成之后,东西归我,你归他们。”

杜梦遥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自然。

司小翔却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道:“你笑什么?”

辽原四人也冷冷看着杜梦遥。

杜梦遥的声音却依然很平静,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沉稳——

“你们几个,杀不了我!”

杜梦遥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穷的自信。

声音发出的同时,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强大的气场,忽然向众人笼罩过去。

辽原等人的额头忽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此刻,他们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座高不可攀,让人只能仰望的山。

这就是杜梦遥此刻给人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杜梦遥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气场,却已经遍布了整个院落,也充斥在辽原等人的心头。

他们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神志,也逐渐开始模糊,甚至一度出现了幻觉。

“杜梦遥!”司小翔终于克服重重压力,咬牙喊出了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便像是一块巨石,轰隆一声砸在了辽原等人的心头,将他们从杜梦遥的气场压力中生生震醒!

辽原等人犹如大梦初醒,全身被汗水浸透。

他们向司小翔投以感激的目光。

如果不是司小翔及时的那声大吼,他们几乎就要沦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杜梦遥饶有兴趣地看着司小翔,语气中不乏赞美和欣赏:“世人都说你以智慧和城府闻名于四大财神,今日看来,你的修为,只怕也早已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了。”

“但是,仅仅凭着你们几人,还是杀不了我。”杜梦遥依旧负手而立,神色平静。

“如果,你们现在放下屠刀,选择与我合作,那我会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可以继续友好的实行猎鹰计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辽原冷冷道:“除非我死,否则休想让我妥协。”

黎晓晓缓缓道:“师傅辛辛苦苦抚养我四人长大,又传授我们各种各样的修道法门,如论如何,我们都要为他老人家讨还一个公道。”

杜梦遥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四人,平静道:“既然如此,来吧……”

第五十一章 来龙去脉

第五十一章来龙去脉

就在双方陷入激烈而又紧张的对峙时,天空之上的繁星忽然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大片大片的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其间伴随着一道道闪电,还有一阵阵惊雷。

一霎时,天地间忽然就狂风大作,下起了雨。

那雨点瞬间便连成了线,“哗”的一声,仿佛天塌了一样,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直下。

于是,闪电撕扯着乌云,乌云却又重新聚拢,快速压下,最后化作漫天雨点,轰然坠落。

广通山庄虽然建造在地底,却不知使用了什么机关法术,竟然能够直接连通外界的天空。

于是,一霎时间,广通山庄里也下起了暴雨。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杜梦遥的衣衫。

他却没有动用法术,也没有启用任何的防护罩。

因为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此时此刻,杜梦遥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和司小翔等五人的对峙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司小翔等人也一样,他们将杜梦遥包围在正中央,然后屏气凝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雨瓢泼般的疯狂落下,霹雳拍啦的拍打在院中的几人身上,同时也拍打在地面上,溅起一地水花。

夜色漆黑如墨,天地间风雨飘摇。

对战的六人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得到雨点砸落地面的声音。

雨声实在是太大,而众人的注意力又太集中,以致于当一道身影趁着雨势悄悄靠近院子时,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个人当然就是白水。

无论是杜梦遥,还是司小翔,都万万没有想到,白水才刚刚从广通山庄出去,却又悄悄折返了回来。

杜梦遥亲自送走了白水,虽然他认为以白水的性格,一定会再回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却也没想到白水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小翔当然也想不到。他计划了许久,更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白水成功地赶出广通山庄。

因为他知道,白水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人。如果再加上楼春风的话,那就不是难以对付,而是无法战胜了。

这样的两个人呆在广通山庄,对于自己对付杜梦遥的大计,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和变数。

而偏偏这两个人又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金钱和物质买通的人。

司小翔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在自己出手的时候帮助杜梦遥,但他几乎已经可确定,白水一定会多管闲事的。

这是白水的脾性,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司小翔没有把握战胜白水和楼春风,所以他只有设计逼走白水。

还好他成功了。

迫于舆论压力,杜梦遥果然将白水送出了山庄。

司小翔亲眼看着白水和楼春风在梁依依的带领下,跨进了一辆豪华美丽的大马车。

在目送白水离开之后,司小翔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只需要一个晚上,他的计划就会成功。

那时候,白水就算是回来了,也于事无补,因为自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远走高飞了。

于是,在白水走后,司小翔开始了他的伟大计划。

破天和遁地,冯意如和陈宝锋,自然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有了这四位绝世大能的守护和保卫,司小翔坚信,今晚的广通山庄,没有任何人进的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能够顺利打破这四位大能布下的防线的人,整个天行大陆,也不会超过五个。

而这五个人,今天晚上,绝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司小翔开始放心大胆的实施自己的夺宝计划。

这才有了杜梦遥和司小翔之前发生的这一切。

然而司小翔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认为绝对不会出现的五个人中的一个,他千方百计赶出广通山庄的白水白大神探,竟然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广通山庄。

而且来的很早,在杜梦遥还没有走出书房的时候,白水已经悄悄藏在了书房附近的一课大树上。

然后,彻底隐匿了自己的身形,还有气息。

所以,杜梦遥和司小翔之间的对话,以及后来出现的辽原等人和杜梦遥的对峙,白水全部瞧在了眼里。

而且,白水还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于是,白水对于整个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杜梦遥寻求天行大陆的奇人异士,去帮助他实现对付丹会莫大先生的猎鹰计划。却不想反被自称公子的司小翔利用,找了自己二十多年前的四个仇人前来帮忙,于是才有了眼前这被人围攻的这一幕。

而钱多多和萱萱的死,是因为钱多多无意间撞见了司小翔写给杜梦遥的一封信,司小翔担心事情败露,被杜梦遥提前知晓而有所提防,所以杀害了钱多多。而作为他这种心狠手辣又城府极深的人,自然明白斩草除根的深刻道理,所以又杀了萱萱。

至于林越和林超,却都是因为自己才死的。原来从一开始,林超那次找自己比试,就已经是一个针对自己布下的局:

他们利用这次比试,暗中杀害了林超,然后再嫁祸给自己。

他们当然有一万种法子让林越相信是自己杀害了林超,于是才有了宫星空间大殿里自己和林越厮杀的那一幕。

正是因为那场拼杀,林越受了极重的伤。然后,司小翔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杀掉,再嫁祸到自己的身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司小翔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下一步,他们利用自己的力量,成功地在广通山庄四处宣扬自己就是公子就是凶手的谣言。

那时候,就算杜梦遥再怎么相信自己,迫于舆论压力,也一定会选择送自己出去避避风头。

果然,事情发展的每一步,都在司小翔的计划和掌控之中。

这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司小翔也不愧是四大财神中城府最深的那一个,智多星这三个字,用来形容他,真的再贴切也不过了。

现在,整个事件的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只是白水还有一处很关键的地方想不通——那个在他们口中无比珍贵的羊皮卷,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什么会拥有这样大的魔力,令杜梦遥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甘愿做出杀害多年好友的举动?又令司小翔这样身世显赫的人,甘愿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也要坚持对杜梦遥出手?

对于这个如此神秘而又充满诱惑力的羊皮卷,白水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丝的好奇……

第五十二章 那一夜

第五十二章那一夜

雨越下越大。

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众人的头发,小溪般的流淌下来,众人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天空中又响起一阵惊雷。

雷声惊天动地,也牵动了辽原四人的心。

他们相互之间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出手。

在雷声的掩护下,他们的招式显得无声无息。

辽原四人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彼此之间的默契自然也不用多说。

虽然他们长大以后,他们各自拥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些年已经很少在一起合作,但只要他们站在了一起,不需要任何语言,也不需要时间去磨合。

他们,已然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整体。

四个人,分由四个方向,在雷声响起的一刹那,不约而同的攻向杜梦遥。

他们知道杜梦遥很厉害,是天行大陆前五的道境强者。

所以他们一出手就是最大的杀招。

辽原是一个顶尖杀手,他的兵器是一把剑。一把别人从来都看不见的剑。

此刻,辽原的剑已出鞘,剑身漆黑如墨,剑光却劈开了雨帘,在天地中间,悠悠斩下!

雨幕被剑光斩破,从中间蓦地分开,一分为二。

叶无痕没有兵器,他只有一双拳头。

但他的速度足够快,在天行大陆的修道者中,绝对是前三的存在。

瓢泼一般的大雨,疯狂地向地面砸下,却连叶无痕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叶无痕在大雨里肆意穿梭,他的脚步神奇而诡秘,但他的身形却很优雅。

叶无痕的速度,便是这天地大雨也追他不上,只留下一道道残影,让人惊叹不已。

叶无痕很快就来到了杜梦遥的身边,然后对准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拳砸去!

在辽原和叶无痕出手的同时,黎晓晓的袖箭忽然射出三支利箭。

这利箭非金非木非铁非石,乃是天下最坚固的陨灵石所制,其内拥有着最原始和最狂暴的毁灭之力,可以轻易摧毁修道者的经脉,端的厉害无比。

电光火石之间,三支利箭在雨中划过,带起三道长虹,然后飞一般奔向杜梦遥。

三支利箭,分别射向杜梦遥的头胸腹三处要害,又快又准。

熊大宝缓缓抬头,然后对着杜梦遥所在的方向,忽然张开了口。

一枚印章从他的口中飞出。

瞬间旋转变大,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

“竟然是山河印!”白水在看到熊大宝吐出这枚印章的时候,内心也微微一震。

这无疑是一件攻击性极其强大的神器。

相传山河印中是上古一位大能炼制的,其中真的封印了几座连绵的山脉,和滔滔不绝的大河。

所以这枚小小的印章,其实就是几座大山,和几条大河!

杜梦遥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在雷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四道惊天的杀气。

他知道,辽原四人,已经忍不住出手了。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修为和法力远远高于他们,如果长时间的这样对峙下去,对他们显然极为不利。所以他们必须放手一搏。

四道杀气,分别从他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袭而来。

而且很快就到了他的附近。

但杜梦遥还是没有动,他的神念,一直在注视着一个地方。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那个人当然就是司小翔。

司小翔还没有动,所以杜梦遥也不敢动。

他只要一动,就定然会露出破绽。

而那时候,就是司小翔最好的出手时机。

夜色愈重,雨声愈响。

辽原四人的杀招终于临身。

杜梦遥已不能再等了。辽原四人已经使出了他们最强的一招,如果他再不反抗,就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所以杜梦遥只好出手。

就在杜梦遥全神贯注高高跃起准备出手的那一刻,司小翔终于动了。

他整个人犹如一支离弦的箭,飞一般射向天空,然后再制高点猛地一个转身,头下脚上,就好像雄鹰一般,急速俯冲而下。

司小翔的兵器也是一把剑。

但不同于辽原的刚猛和煞烈,他的剑,有一种从容而自然的高傲。

因为他的剑尖已经修炼出了剑气。

只有真正大彻大悟的顶尖人物,才能修炼出自己的剑气。

司小翔的剑气是紫色的。

此刻,他人剑合一,从云层之中,俯冲而下。

犹如天外飞仙,紫气东来。

杜梦遥却并不这样觉得,他只觉得,一道强大而霸道的剑气,精准无误的锁定了他,然后,急速斩来。

这一剑,当世之上,能够抵抗的人,只怕不多。

如果单单只是司小翔的这一剑,尽管霸道绝伦,但还难不倒杜梦遥,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辽原四人的杀招也已经到了。

此时此刻,杜梦遥已经深深陷入了五人的合围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想到这里,杜梦遥的眼中就掠过一丝狠辣。

真正的强者,永远都不会提前认输。越是困难,越是危险,反而越能激发他们的潜能。

毫无疑问,杜梦遥就是这样的强者。

所以,尽管被当世五大高手围攻,尽管陷入十分艰难的险境,杜梦遥的神色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惶恐。

杜梦遥突然纵身而起,身形灵动而自然。

令人惊讶的是,杜梦遥在空中踏着一种奇异而灵巧的步法,看起来非常缓慢,却偏偏又快的离谱。

因为叶无痕忽然发现,杜梦遥的速度,竟然比自己还快。

于是,他自认为必然命中的那一拳,却没有打在杜梦遥的身上。

而是打在了熊大宝飞出的那块山河印上。

于是,叶无痕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山河印上,激起漫天水花。

碰撞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叶无痕被山河印震得受了重伤,熊大宝却也被碰撞的力量所反噬,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击之下,叶无痕和熊大宝,竟然都受了重伤。

然而还没有结束。

杜梦遥的长袖轻轻拂动,大袖一挥之间,竟然带起一股狂风,将黎晓晓的三支利箭不偏不倚得全部收入袖中。

下一刻,杜梦遥又是大袖一挥,三支利箭,闪电一般射向黎晓晓。

黎晓晓不由大惊,想要飞身后退,却已是不及,被三支利箭齐齐打在身上,瞬间气绝身亡。

电光火石之间,杜梦遥面临的威胁,已只剩下两把剑。

杜梦遥不由轻声笑了起来:“我说过,你们杀不了我。”

司小翔在飞来的途中,看到熊大宝,叶无痕和黎晓晓瞬间倒了下去,忽然心生不妙。

他想要撤回这招,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十三章 真相大白?

第五十三章真相大白?

雨依旧在下,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院子里渐渐开始流淌出血红的小溪。

片刻之间,有许多人死去。

偌大的院落中,只有一个人魏然站立。

他有着一头无比显眼的白发,还有一张完美到极致的面庞。

站着的当然就是杜梦遥。

其他的那些人,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司小翔临死之前,也几乎不敢相信,明明是自己布下的一个必杀之局,而且集合了世间这么厉害的五个年轻人,五人合力之下,竟然挡不住杜梦遥的一招。

杜梦遥只用了一招,就将他们全部击败,然后灭杀。

叶无痕临死之前,也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法和速度,竟然没有杜梦遥快。

辽原却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因为他是这世间最出名的杀手,他有着自己绝对的骄傲,甚至可以称之为信仰。

他不能容忍自己出现这样的失败,而且,在这世间,他唯一可以亲近,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三个人,全都不在了。

他没有理由再苟且偷生下去。

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仇人的手里。

所以,他骄傲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对着脖子,轻轻地一划。

鲜血扑哧一声喷了出来,辽原紧紧握着自己的长剑,笑着向后倒去。

杜梦遥望着辽原缓缓倒下的身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如此豪杰,竟然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可惜啊。”

出手,收手,杜梦遥的动作一气呵成,打败和击杀这五个年轻人,他甚至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可以说是电光火石之间。白水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他看到杜梦遥出手,想要去救下几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杜梦遥的招式实在是太快,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抵抗。

所以白水眼睁睁看着司小翔五人倒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任何办法。

暴雨如注。

夜凉如水。

白水眯着眼睛看着院子中的杜梦遥,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

杜梦遥在雨中一直站了许久。

直到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道惊雷,他才缓缓开始行动。

他要处理这五个人的尸体。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趁着杜梦遥处理尸体的空档,白水悄悄摸进了杜梦遥的书房。

他现在很想找两样东西——那封公子写给杜梦遥的信,还有那张神秘的羊皮卷。

白水搜遍了整个屋子,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不由得苦笑着,心道:“自己也真是糊涂,以杜梦遥这样的城府和算计,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这里,必然是随身携带,这样才妥帖和安全。”

白水正要离去,不经意间路过书桌,忽然发现了一个线索。

他立刻停下了脚步,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书桌。

桌子上面放了一把刀子,一柄三寸多长的飞刀。

飞刀斜斜躺在桌上,飞刀旁边,还有一个入木三分深的刀痕。

白水看得出,这把飞刀,就是之前送信来的暗器。

只是,那封信呢?那封至关重要,公子写给杜梦遥的信呢?现在去了哪里?

信当然已经被杜梦遥收了起来,但是刀子还在。

杜梦遥在看信的时候,一定是点着蜡烛的。

而且依照习惯,他一定不会立刻拔下那柄固定信纸的飞刀。

所以他在看信的时候,通过烛光的掩映,飞刀上面,一定会映出某些字的影子。

就像是一面镜子,一定会留下一些影像。

影像溯回术,白水拥有这样的法术。

就在之前楼春风复原钱多多的那封信的时候,白水对这门法术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最后死乞白赖的求着楼春风,终于学会了这门法术。

这道法术的名字,就叫做影响回溯术。展开这道法术的时候,只需要与事物相关的一些媒介,然后展开回溯大法,就会回放出事件相关的影像。

这种法术实在是太过逆天,甚至有限类似时光倒流,只不过所能回溯的影像,是片断式的,画面式的。

白水微笑着看向这柄飞刀,然后使出了影响回溯术。

下一刻,白水就看到了一幅画面。

画面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与君共享。

字体俊秀美观,笔墨工工整整。

但白水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忽然猛地一跳。

因为他赫然发现,这四个字的字体和笔法,和他之前在钱多多床底找到的那封信,竟然完全不同!

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写出来的。

白水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杜梦遥收到的这封信,毫无疑问是出自司小翔的手中,他也亲口承认了自己就是公子。

白水之前也认为一切都理所应当,无论逻辑还是事件细节,都完全说的过去。

但是直到他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才发现,也许,我们以为的真相,其实只是我们自己愿意接受的真相,或者说是,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得的真相。

只是这个真相,真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如果,司小翔,根本就不是公子呢?

那么问题来了,司小翔为什么要承认自己就是公子,而且还联合辽原等人,对杜梦遥设了一个必杀之局?

还有,真正的公子,到底是谁?

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公子和司小翔又是什么关系?司小翔为什么会去冒充公子?

对于这一大堆的疑问,白水没有丝毫的头绪,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他现在只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不知为何,白水忽然想到了那张神秘的羊皮卷。

会不会,公子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张羊皮卷?

那张羊皮卷,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让这些天行大陆本已如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个个甘愿为它去死?

还有,杜梦遥的猎鹰计划,和那张羊皮卷,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那么丹会的首席大长老莫大先生,跟那张羊皮卷,又有着怎样的渊源和关系?

白水感觉自己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漩涡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天衣无缝的局……

第五十四章 美人出浴图

第五十四章美人出浴图

雨还没有停,夜还没有尽。

但白水知道,在杜梦遥的心里,又或者在那个真正的“公子”心里,今晚的事,已经划上了一个句号。

公子虽然没有赢,没有拿到他想要的那个羊皮卷,但至少他还没有输,或者说没有输得很惨。

因为他至少让杜梦遥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公子’了。而自己下一次的出现,也许还开始使用另外一种身份。

白水知道,短时间内,那个真正的公子,不会再出现了。至于下一次他可能出现的时间,白水大胆猜测,应该是关于羊皮卷吧。

所以现在,只要自己盯紧了杜梦遥,公子早晚就会出现。

对于今晚广通山庄发生的一切,白水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然后趁着大雨,趁着杜梦遥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悄悄地退出了书房。

白水忽然感觉有点心累。

一个人心累的时候,最需要别人的安慰。

所以白水准备去找梁依依。

在白水走上归程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下来。

星星和月亮很快就出现在了天空中。

疏星,明月。

无比清爽。

白水记得梁依依之前呆过的帐篷,所以他悄悄摸了过去。

那是一个又大又宽敞的帐篷。

帐篷里的灯却还亮着。

帐外,月华如水。

账内,一灯如豆。

就着月光,白水看到了一团雾气。

雾当然是水雾。

水雾当然是人制造出来的。

而制造这个大雾的人,此时正在沐浴,而且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木桶里沐浴。

水很热,她洗的自然很舒服。

无论是谁,躺在一个宽大的木桶里洗热水澡,都是一件令人十分愉快的人。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木桶里漂浮着大片大片白色的花朵,一如她美丽白皙的肌肤。

灯光正好,水温也刚刚好。

于是女人整个人都仿佛融化在了木桶里,眼睛不知不觉间闭了起来,嘴角也浮现一丝若有所无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一双纤纤秀脚,忽然从水里伸了出来,跟双手一样,随意而慵懒,高高地搭在桶沿上,既调皮,又可人。

女人的腿很修长,也很笔直,如同美玉一般润滑,又好像绸缎一般柔软,那洁白晶莹的模样,却又像极了冬日里松林上的冰花,难得的是,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简直完美极了。

女人的脚却更加迷人。

那双脚简直是人间最美的艺术品,非但小巧,而且精致。

脚背的肉色也如透明一般,青筋似乎也隐隐可辨,让人看了,一颗心禁不住便怦怦直跳。

女子静静地躺在木桶里,嘴角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微笑。

此时此刻,这个绝美的女子,究竟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浮现如此动人的微笑?

是想到了自己风华绝代、人人爱慕的过往,还是想起了相亲相爱、海誓山盟的情郎?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很愉悦,很舒爽,也很欢喜。

又过了许久,女人终于洗去了满身的疲惫,缓缓从木桶中站了起来。

她已经准备起身了。

透过朦胧的雾气,依稀可以看见她白皙的肌肤,和饱满柔软的胸膛。

她的皮肤很白,胸膛也很丰满,双腿更是笔直而修长。

她痴痴地望着自己完美的胴体,然后拿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开始一寸一寸,徐徐地擦拭身子。

帕子缓缓移动,便犹如情人的手,温柔地拂过她雪白光滑的脖颈,饱满坚挺的胸膛,晶莹如玉的白背,平坦结实的小腹,纤细婀娜的楚腰,柔顺修长的大腿……

此时此刻,她真像极了九霄飞落的仙子。

用一段话来形容她,当真是再贴切也不过了——“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白水轻轻走进了帐篷。

然后,他的眼睛就出现一霎那的恍惚,雾气,忽然使他的眼睛一阵失神。

但很快的,他就适应了这里的雾气,他的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偏偏这时,那女子刚好已经洗完了身子,正盈盈地从水中立起。

白水虽然不想看,可还是看到了一具绝美的胴体,和一双修长的大腿。

她的腿饱满而笔直,她的皮肤光滑而细腻,她的人美丽而妖娆。

但令白水有些讶异和尴尬的是,这个女子,竟然不是梁依依!

这绝对是梁依依的帐篷,白水绝不会记错!

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记错了?梁依依,其实并不在这里?

女子并没有急着穿回自己的衣服,她风轻云淡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忆尘,然后淡淡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水这才看出,这个大半夜泡在木桶里洗澡的美丽女子,竟然就是段静儿。

白水叹了口气,赶紧别过头去。

这时候,他终于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这本来的的确确应该是梁依依的帐篷,但是现在,应该已经成了段静儿的帐篷。

段静儿是梁依依的亲妹妹,她如果来梁依依家做客,梁依依自然理所应当给她提供最好的食宿环境。

毫无疑问,整个达朗古德家族,能够配得上段静儿这种高贵客人的帐篷,也只有家族里那个受人敬仰爱戴,并且高高在上的族长爱女,同时也是草原第一美人梁依依的闺房了。

所以,段静儿出现在梁依依的帐篷里,一点儿也不反常,甚至非常合情合理。

既然这个帐篷已经属于段静儿了,那么她不管什么时候洗澡,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高兴就好。

只不过无论是段静儿还是白水,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见面。

白水扭过了头,他不敢再看段静儿。他甚至都抬起了脚,准备立刻逃脱这个地方。

段静儿却一把拉住了她,然后强行把白水的头拧过来,正对着自己完美的身躯,媚笑着,吐气如兰道:“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梁依依好看?”

第五十五章 夜谈

第五十五章夜谈

段静儿没有听到任何答案,因为白水已经挣脱了她的手,灰溜溜地跑了出去,没有做一刻的停留。

“胆小鬼!”段静儿轻啐了一声,然后格格笑了起来。

白水压根不敢停留,飞一般地窜出帐篷,然后向前奔去。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月色洁白如霜,倾泻一地,照在地面上那些水潭中,泛出一阵阵盈盈的波光。

白水认准方向,然后轻轻地走了过去。

这一次,他找的是楼春风的帐篷。

这一次,他绝不会认错。

果然,当白水溜进那个大帐篷的时候,楼春风睡得正香。

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缩在羊毛毯子里,仿佛睡得很死,还在呼呼地打着鼾。

白水轻轻地在楼春风身边找了个地方躺下,还不忘找了块坛子给自己盖上。

楼春风还是一动不动,睡得又香又死。

白水去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既然醒了,为什么还要故意装睡?”

楼春风一动也没有动,根本就不想理他。

白水也不再说话,盖上毯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准备睡了。

过了一会,就在白水快要睡着的时候,楼春风忽然一把掀开毛毯,悠悠然坐了起来,看着白水,哈哈笑个不停。

白水只好睁开眼睛,没好气道:“我刚才找你说话,你为什么故意装睡?现在我已经快睡着了,你却又来胡闹!”

楼春风不说话,只是看着白水直笑。

白水也没心思睡了,索性同样坐了起来,怒视着楼春风,问道:“大半夜的,你一直嘿嘿傻笑什么?”

楼春风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水,丝毫不在意白水气的冒火的目光,悠悠说道:“我之所以大笑,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傻子,一个不折不扣,蠢到姥姥家里的大傻子。”

白水自然不肯同意楼春风对于自己的嘲讽,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姥姥家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傻子。”

楼春风看着白水,然后长长叹了口气,紧接着摇了摇头。

白水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叹气,又为什么摇头?”

楼春风又重新躺了下来,惬意地枕着自己的胳臂,笑着说道:“我猜,你第一个进的帐篷,肯定不是我这顶。”

白水一下子跳了起来,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白水从段静儿那里出来的时候,四下里静悄悄的,明明不可能出现任何人。如果真的有人,以自己的修为和见识,不可能察觉不到。

但是楼春风,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楼春风心想你小子是什么品行我还不知道,大晚上的从广通山庄那么远的地方巴巴的跑回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屁颠屁颠的来到自己房间睡觉呢?

但这一切偏偏还就发生了。那么答案显然只有一个,白水先是进了一个女人的帐篷,然后发生了一点误会,最后被赶了出来,只好灰头土脸的来到自己这里蹭地方睡觉了。

楼春风当然知道梁依依的帐篷已经被段静儿征用了,所以他很轻易的就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楼春风心里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白水听完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上回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有说错。你现在,怕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咯!”

楼春风根据白水性格做出的猜测,大体上和白水经历的境况相近,但其中有一定,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万万不会想到的。

那就是,白水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他自己出来的。段静儿非但没有让他灰头土脸,反而还大胆地向他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资本。

无论是楼春风还是白水,都没有想到,段静儿这种拥有蛇蝎美人称号的人,竟然会对白水做出那样的举动,说出那样的话。

那时候的她,简直就是一个引人犯罪的小妖精。

白水对于这样磨人的小妖精,一向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可一想到段静儿是梁依依的亲妹妹,白水就知道这件事是万万不行的。他的理智迅速战胜了他的感性,然后及时抽身而退。

虽然楼春风对于白水说自己是蛔虫这句话早已听了无数遍,可每次听到这句话,他依然会感觉很不舒服,按照惯例,他自然要反驳上几句:“我楼春风就算是要做蛔虫,也一定要找一个又温柔又可爱的小姑娘才是,像你这种又臭美又自命不凡的老家伙,我是万万看不上眼的。”

其实白水一点也不臭,更不老,但是在楼春风的嘴里,他想怎么说他,怎么骂他,都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兄弟。

朋友和兄弟之间,总有一种特殊的情谊。

这是男人之间的感情。

很多时候,骂的越多,说话越脏,他们之间的情谊,反而更好。

两人又相互绊了几句嘴,楼春风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始认真问白水道:“你今晚夜探广通山庄,可有什么发现?”

对于楼春风,白水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所以白水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今晚在广通山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楼春风。

包括路上遇到的破天遁地两位老前辈的堵截,山庄外和冯陈二老的那场大战,杜梦遥和司小翔的那些对话,辽原等人和杜梦遥的拼死厮杀,还有自己最后发现的那封公子的信,以及那个神秘而又的羊皮卷,全都仔仔细细地说给了楼春风听。

白水陈述的语气平静而缓慢,但楼春风却听得胆战心惊,一颗心砰砰直跳,手心也不觉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

因为白水讲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凶险刺激,又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由白水亲历亲说,楼春风似乎还以为自己在听段说书。

广通山庄一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足够说书的说好几个章回了。

直到白水说到趁着大雨离开广通山庄,楼春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用略微有些沮丧的声音说道:“这么精彩的夜晚,我竟然没有亲眼目睹,真是可惜至极,令人扼腕啊。”

白水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急,现在这一切,才不过刚刚开始……”

第五十六章 那仁,白云,钉子

第五十六章那仁,白云,钉子

达朗古德家族之所以能成为草原上势力最大的家族,绝对离不开一个人。

一个叫做达朗古德那仁的男人。

他是梁依依的父亲,同时也是达朗古德家族的族长。

他绝对是一个拥有雄才大略的人。

因为在他刚刚接手达朗古德家族的时候,达朗古德只不是草原边缘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放牧家族而已。

但是那仁只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将原本籍籍无名的那朗古德家族,带到了草原第一大家族的高度。可想而知,他是多么英明和智慧的一任族长。

此时此刻,达朗古德那仁的大帐篷里,正茶香四溢。

那仁居然没有喝酒,而是在喝茶。

一个人,只有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时才会不喝酒,也只有在需要一个拥有极其清醒的头脑的时候,才会喝茶。

这话是那仁说的,同时也是他的真是写照。

那仁早已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他只要在遇到重大的事情时,就绝不会喝酒,一滴酒也不会喝。他只会去喝茶,喝很浓很浓的茶。因为他需要保持一颗足够清醒的头脑,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是什么事情,居然能够让一向沉着老辣的那仁突然间放下了自己最喜欢的烈酒,转而喝起了茶?

这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还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既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当然不会由他一个人完成。

以那仁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去做了。

他有权利,有财富,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脉。只要他想去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够找到很多有用的人。

这一次,他找了一个年轻人。

就在那仁低头喝茶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极其普通的年轻人。

一件随处可见的蒙古长袍,一条毫无特点的白色腰带。

这样的人,你就算是看过了几十遍,也许转过脸去,就已忘记了他的样子。

他长得实在是太平凡了——大众脸,大众身材,连穿着,也是大众化的。

但那仁却对他的样子很满意,因为他喜欢这种长相平凡,智慧非凡的年轻人。

他一向认为,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适合做他那仁的手下;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白云的统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帮助他,干出一番大的事业来。

白云当然不是天上的白云,而是一个组织,一个非常强大,又几乎不为人知的组织。

白云,它是大草原上,除了杜梦遥的广通山庄之外,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可是它的名字却很少有人听说过。

这并不是说白云不够强大,相反,白云简直强大到了极点。

白云之中,有着数百名修仙者,而且个个修为和实力都极其强大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白云之中,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人,个个都是可以拼命的人。

一个人若是决定了与人拼命,那么他的战力,一定会上涨不止十倍,而是一百倍。

不怕死的一个人,他的战力,将是之前的一百倍。因此,白云不是几百人,而是几万人!

但是却几乎没有人听说过它。

原因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它的主人,不希望它出名而已。

白云的真正主人,当然就是达朗古德家族的大族长达朗古德那仁了。

那仁成立白云组织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对付杜梦遥。

那仁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地将达朗古德家族带到草原第一大家族的位置,其中自然不乏草原第一人大的暗中帮助。

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杜梦遥,就没有今天的达朗古德那仁。

杜梦遥对于达朗古德家族,可谓居功至伟。

但那仁却不喜欢杜梦遥,甚至还有些怕他。

达朗古德是依附着广通山庄才崛起的,直到成为这片草原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家族,那仁依然没有摆脱杜梦遥的控制。

但那仁却绝不是那种甘愿永远屈居人下的人。他不允许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另一个人的掌控之下。

所以他偷偷成立了白云。

在没有和杜梦遥真正决裂之前,他是绝不会暴露出自己的一丝力量的,尤其是白云。

现在,站在那仁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白云组织的大统领。

他是那仁的心腹,也是那仁最信任的人。

因为他不仅仅是那仁一手提拔起来的,更是那仁将他养大的,他是那仁的义子。

他的名字,叫做钉子。

钉子简直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名字,但是对于这个年轻人却很适合。

钉子,顾名思义,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颗钉子,拥有极其强悍的力量,和永不放弃的精神,可以盯透一切。

在钉子的眼里,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因为他是钉子,真正的钉子。

他最大的长处,就是在光滑的墙壁上,钉出一个小洞。

而一个小洞,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就因为这个小洞,墙壁已经不再光滑,不再完整。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在钉子的手里,绝不会砸掉。

出道至今,钉子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那仁对于钉子也一直很满意,满意极了。

他相信钉子,就像相信自己的大脑一样。

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交给钉子去做,钉子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所以那仁有理由相信,这一次,钉子也绝不会让他失望。

那仁轻啜了一口茶,终于开始说话,他的话很简洁:“杜梦遥,羊皮卷。”

那仁说的简直已经不能算是话,简直就是两个词语。

两个毫不相关的词语。

这两个词语,似乎没有一点关系,简直连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钉子却好像已经听明白了。

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他的语调也是冷冰冰的:“钉子明白,钉子保证完成任务。”

那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好,很好。”

好?什么好?是茶好,还是钉子的回答好,还是两个都好?

可是钉子好像对这一切完全不关心,他已经决定走了。

他微微恭身道:“是,很好。”

然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居然就转过了身,居然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难道,那仁的“很好”,是“可以走了”的意思?

大概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钉子已经回到了家里。

无论什么人,都是有家的,钉子当然也不会例外。

每次去做任务前,他都回到自己的家中,看看自己的妻子。

这个习惯,他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钉子的帐篷没有那仁的大,也没有那仁的豪华,但是却很温暖,也很温馨。

因为那里,有一个守护他的人。

无论多久,她都会等他的。

她,就是他唯一的牵挂。

钉子已经走近了自己的家,他已经闻到了饭香。

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回过家了,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好丈夫。

可是她却永远是一个好妻子。不管钉子回不回来,每顿饭,她都会做上两份,默默地等着钉子回来。

所以钉子就回来了——你就算是个铁石心肠,但若是知道家里有一个一直苦苦等你的女人,你也会忍不住回来看看的。

钉子的老婆不算是很美,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善良,大方,贤良。

所以钉子爱极了她,钉子发誓自己一定要爱她一辈子,疼她一辈子。

钉子的女人,叫做莲花。

钉子回来的时候,莲花正在做饭。

可是她没能继续做下去,因为钉子已经从后面抱住了他。

钉子抱的很紧,莲花几乎已经喘不过气来。

莲花的身子,已经软在了钉子的怀里。

然后,莲花听到了钉子粗重的呼吸声和霸道的语气:“莲花,我要!”

莲花的脸已经红透了,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软成了烂泥……

第五十七章 钉子和特木尔的交易

第五十七章钉子和特木尔的交易

纳古斯家族是草原上第二大的家族,其实力和地位仅次于现在的达朗古德家族。

其实在达朗古德家族崛起之前,纳古斯家族一直都是草原上最古老最庞大的家族,同时也是草原的第一大家族。

直到达朗古德那仁横空出世,只用了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创造的财富和拥有的实力就超过了纳古斯家族,终于将纳古斯家族从草原第一大家族的位子上赶了下去。

可以说,纳古斯家族,对于达朗古德家族,有着深深的恨意。

可是这一天,在纳古斯家族大族长纳古斯特木尔的帐篷里,忽然多了一个年轻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至极的年轻人。

这个人就是钉子。

钉子没有见过纳古斯特木尔,从来也没有。

可是他却敢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一定就是特木尔,一定就是那个雄霸一方的纳古斯家族家主,纳古斯特木尔!

特木尔的相貌并不算是太出众,只不过看起来是一个精神很好的中年人罢了。

可是钉子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绝对是特木尔,因为只有在面对特木尔的时候,钉子才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力。

钉子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已经是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他面对的,是草原第一人,杜梦遥。那时候,他也有着相同的感觉。

所以,尽管眼前这个衣着并不华丽,相貌并不威猛的中年男子,就那样随意地站着,钉子的身上已经冒出了汗,冷汗。

钉子已经不敢再看特木尔,他发现特木尔的眼睛似乎在逐渐地变亮。

钉子不敢再看,他怕自己的心神受到影响,所以赶紧低下了头。

特木尔也在打量着钉子,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的声音却是充满了威严:“你就是钉子,达朗古德那仁的义子?”

钉子忽然抬起了头,也挺直了胸膛,他大声道:“小人正是钉子!”

钉子的神态自信而张扬,他的声音饱满而有力。

从他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小人”的样子来。

特木尔看着眼前的这个长相极其普通的年轻人,心底不由的升起了一股赞赏的味道,他笑着道:“好,很好!”

好,很好。和那仁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那么意思是否也一样呢?他是不是,也要赶钉子走呢?

当然不是,特木尔不是那仁,所以他的话当然也和那仁的意思不同。

他说很好的意思,就是很好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钉子不错,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钉子当然不会走,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任务。

所以他开口了,但他说的好像与他的内容并无半分关系,他恭敬的道:“许久未见,家父对于特木尔伯父,实在想念的紧,故而特地吩咐小人,备上家父亲自准备的厚礼,来看望伯父。”

钉子说着,手掌一翻,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件东西——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石。

玉石当然是钉子自己准备的,他对于这种东西,一向很在行。

钉子知道,像特木尔这种身份地位和修为的强者,本来应该对于一切宝物都没有兴趣的。

可是,他知道,只有一件东西例外,那就是他手里的玉石。

那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而是玉灵石。也就是传说中瞒天过海的玉灵石。

所谓瞒天过海,就是遮掩自己的气息,使得自己窥仙的气息不再外泄,从而躲过天界的召引,从而得以在凡间多停留些日子。

这对于道境强者未来突破道境,飞升仙界,有着莫大的作用。因为即使你失败了,它也会掩盖和隐藏你的气息,从而躲过天罚的惩处。

玉灵石之珍贵,由此可见。

这也是世间,唯一能够让道境强者心动的东西。

像玉灵石这样珍贵的宝物,天地之间,自然不会太多。

就连纳古斯家族的族长纳古斯特木尔人,现在也才不过拥有两块这样的玉灵石而已。

因此,在看到玉灵石的那一刹那,特木尔的眼睛已经变得狂热起来。

但是特木尔不愧是经历了很多大事的大人物,他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兴奋,板着脸道:“世人皆知,纳古斯家族和达朗古德家族,那是一山不容二虎的世仇。那仁若是真的有心思和解,为何不自己亲自前来,反叫你一个后辈过来?”

钉子不慌不忙的收起玉灵石,一字一字道:“那只不过是家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已,在这件事没有完成之前,家父是不宜走动的,那样,目标太大,会影响家父的整个计划。”

特木尔的眼睛依然盯着钉子装有玉灵石的口袋,淡淡道:“如此说来,你今天来找我,也和那仁正在做的那件大事有关了?”

钉子点头道:“正是如此!”

上官傲天沉吟片刻,缓缓问道:“这件大事,可是和广通山庄有关?”

钉子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伯父,伯父猜的正是。”

特木尔忽然一拂衣袖,大怒道:“你可知道,我和广通山庄的杜庄主,已经相交多年,我又如何可能加害与他?”

钉子道:“伯父应该看得出,在杜梦遥眼里,他从来都没有看得起你。”

特木尔的拳头已经握紧。

钉子的话语,深深的刺痛了他。

的确,这些年来,杜梦遥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直把他当下属使唤。

由于自己的武功不如他,身份地位也有所不及,所以只好逆来顺受,他已经忍气吞声了好多年。

现在,钉子又提起他的伤痛,他怎么可能不生气,怎么可能不愤怒?

特木尔一把将钉子抓起,紧紧扼住他的咽喉,狠狠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钉子却忽然大笑道:“伯父几时成了怕事的人!杜梦遥虽然是草原第一人,可毕竟已经老了,他已经不行了。而伯父和家父,才是真正的豪杰,真正的大英雄。在钉子眼里,只有你们两人,才配做大草原的王者。杜梦遥,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根本就没有把其他人当过人看,他根本早就该死了!”

钉子换了口气,继续道:“只要伯父答应与家父联手,杜梦遥就算再厉害,就算是有九条命,也必死无疑!”

特木尔缓缓放下了钉子,他慢慢道:“杜庄主待我纳古斯家族不薄,我为何要帮你们对付他?更何况,我们两家,关系并不怎么好。”

钉子冷笑道:“杜梦遥若真的待你们不薄,就不会扶持我们达朗古德家族,把你们压在身下!”

特木尔沉声道:“既然杜庄主这么看的起你们达朗古德家族,你们又为何还要背叛他?”

钉子淡淡道:“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人,一定不愿意长久作为傀儡和寄人篱下的。这一点,我相信伯父一定非常理解。”

特木尔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凝视钉子,正色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那仁,他有多少把握?”

钉子缓慢站直了身子,肯定道:“只要伯父肯出手相助,家父说了,杜梦遥,死定了!”

特木尔深深呼了口气,忽然笑道:“好像,我的玉灵石,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吧?”

钉子也会意地笑了起来,一边偷偷把玉灵石塞进上官傲天的口袋,一边笑着道:“伯父安好,钉子也就可以回去报告家父了。也免得家父挂念伯父,寝食难安。”

特木尔也大笑道:“贤侄既来看我,我岂能不一尽地主之谊?”说完,他对着外面大声道:“来人,备酒席,有贵客!”

肉在,酒在。

特木尔笑的很开心,他一直夸赞着钉子,说他是一个会办事的人。

钉子当然不会接口,他一向是个谦虚的人。

他知道,在特木尔这样的大人物面前,越是谦虚,就最容易获得好感。

酒正香,人已将醉。

特木尔的眼神也朦胧了起来,他站起来,似乎身体有些摇晃,他看着钉子,笑着道:“你说,那仁老弟送我这样一份大礼,我该什么时候,回访于他?”

钉子已经站了起来,他一字一字道:“那达慕已经快要到了,那是个热闹的日子。伯父若是那时候去,家父一定开心的很。”

“那达慕,那达慕?”特木尔喃喃道:“好,回去告诉那人老弟,那一天,我一定去。我备的礼物,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第五十八章 马头琴,马大先生

第五十八章马头琴,马大先生

六月初三。晴。

那达慕大会就在明天。

那达慕大会是这片大草原上历史最悠久的传统节日,在草原人民的心里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每年的六月份,都是草原牲畜最为肥壮的季节。而在这个时候举行的“那达慕”大会,正是草原人们为了庆祝一年的收成而举行的欢庆大会。

“那达慕”,在草原语言里的意思,就是娱乐和游戏。

“那达慕”大会上有惊险刺激的赛马、摔跤,有令人赞赏的射箭,有争强斗胜的棋艺,还有引人入胜的歌舞。

那一天,大草原上的所有人,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参加这个一年一度的大型盛会。

那达慕俨然就是草原上最大的节日,和关内的春节比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天才是那达慕大会,今天的草原上却已经沸腾了。

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手舞足蹈的走了出来。

放眼望去,茫茫的大草原上,随处都有人欢歌,有人热舞,还有人在摔跤。

他们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已经开始为明天的那达慕大会做准备——摔跤,骑马,射箭,本就是那达慕大会上最大的看点,也是那达慕大会经久不衰的节目。

白水和楼春风并肩走出了帐篷,看着远处的这一幕,由不得微微有些震撼。

梁依依迈着轻快的步法,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到白水二人震惊和疑惑的神情,嫣然解释道:“明天就是草原上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那达慕大会了,所以他们都有点兴奋。”

白水和楼春风自然听说过那达慕大会,也知道它是一个和春节差不多的节日,因此白水笑着说道:“想不到我们一年之中,还可以过两个年。”

梁依依静静地看着白水,眼中柔情无限,然后樱唇微启道:“远来的两位贵客,有没有兴趣和草原上的壮士一起,参加我们的那达慕盛会呢?”

白水开口问道:“参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和那些勇士,实打实的较量一番?”

梁依依吃吃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首先说明一下,我们的那达慕大会,草原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甚至包括妇人和孩子。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在那达慕大会上,无论是不是修仙者,都是不允许使用法力的。”

楼春风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把折扇,轻轻煽动之间,笑着说道:“有点意思。”

三人正说话间,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马头琴的声音。

楼春风抢先一步,向着琴声方向掠了过去。

令白水和楼春风感到讶异的是,这马头琴弹奏出来的声音,居然是沉重而又悲切的,甚至无比哀婉,幽怨,听来直断人肠。

是谁,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居然弹奏这么伤感的琴声?

然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过来阻止他,指责他。

人们非但没有指责他,反而还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居然仔细的倾听着。

更让人吃惊的是,所有人的脸上,居然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那是真正兴奋的目光——就好像一个好色的男人,忽然看到了美丽而又赤裸的女人一样,眼睛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伤感的音乐,怎么会令所有人疯狂起来?

吹马头琴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有这样的魔力?

伴着忧伤而连绵不绝的马头琴声,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变得渐渐地灼热起来。

终于,就在所有人眼中的兴奋达到最高点时,一个人,扛着一个巨大的马头琴,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众人的目光更加热烈了。

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微微驼着背,几乎已经直不起腰来。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苍白,甚至是胡子也已经完全花白了。

他的脸上,也已经布满了皱纹,显见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眼睛,居然是黑色的,是完完全全的黑色,不夹杂一丝其他颜色,他赫然竟是一个盲者!

可他却又不是一般的盲者——一般的盲者都是纯白色的眼珠,哪里有纯黑色的眼珠?

更何况,从众人看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更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盲人。

于是楼春风忍不住开始发问了:“这个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楼春风发现,就在那个提马头琴的盲老人出现以后,场中一下子就变了,所有人似乎都变得狂热起来。

楼春风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在他看来,这个看起来连腰也直不起来的瞎老人,实在是一个再平凡也不过的老人,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楼春风想不清楚,所以他只好求助于别人。

幸好他的身边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个赤着膀子的热血少年。

于是,楼春风自然而然就向他发问了。

那个小伙子就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地盯着楼春风看了半天,方才道:“你难道连马大先生都不认识吗?”

楼春风也盯着小伙子的脸,认真道:“你说的,莫非就是那个弹奏马头琴的老人?”

他没有敢说出瞎子这个词,因为他看得出他们对于老者的尊敬,他还不想,引起众怒。

小伙子看了看楼春风的衣着打扮,终于拍了拍楼春风的肩膀,笑着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外地来的,难怪不认识马大先生了。弹奏马头琴的当然是马大先生了,除了马大先生,其他人若是敢弹奏这么伤感的音乐,一定会被分尸的。”

“马大先生就不会?”

“绝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能够享有这种待遇的,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绝对只有他一个。”小伙子肯定地道。

楼春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

小伙子居然没有反驳楼春风的话,而是认认真真点了点头,缓慢道:“他非但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也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

“让人喜欢?”楼春风有些不解,于是皱眉道:“你说的我有些糊涂了。”

楼春风继续道:“你说的尊敬我可以理解,一个对草原有贡献的人,总是会赢得人的尊敬的。可是,让人喜欢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伙子忽然得意地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他的确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因为他可以给人们带来财富。”小伙子的眼睛放了光:“无论是谁,对于财富,总是有着那么几分兴趣的。”

楼春风道:“他怎么会给人带来财富,他难道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吗?”

小伙子攀上了楼春风的肩膀,他神秘的笑着道:“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赚钱最快的门路是什么?”

楼春风叹气道:“除了赌钱,我再也想不出其他更快的法子了。”

小伙子忽然一拍大腿道:“不错,不错。你说的简直是对极了。赌钱的确是世界上赚钱最快的法子。”

小伙子眨了眨眼睛道:“而马大先生,就是那达慕大会赌赛的负责人。”小伙子又狠狠地拍了拍李超的肩膀,笑道:“这下子,你明白为什么我们这么喜欢马大先生了吧!”

楼春风忽然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其他人看向盲老人的眼神,会那么赤裸裸的了。

财富,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着迷的东西了。

盲老人对于大家的感觉非常满意——他喜欢这种万人拥护的感觉。尽管他看不见,可是他感觉的到,那一双双火热的眼睛,正在盯着他,正在期待着他。

于是他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几岁,他的腰忽然直了起来,他的脸上,也忽然出现了笑容。他笑的很开心,也很愉快。

马大先生终于开始讲话了,他先是咳嗽了几声,于是全场瞬间一阵肃静。

马大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开始了讲话,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连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见马大先生缓慢道:“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了。”

马大先生顿了顿,接着道:“今年的那达慕,一定会是最为出色和精彩的一次,因为我们草原,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青年俊杰,还邀请了好几个外乡来的贵客。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下一个让自己可以一夜暴富的赌注……”

第五十九章 皇帝,国师,三皇子

第五十九章皇帝,国师,三皇子

就在大草原上为那达慕大会准备的如火如荼时候,距离大草原非常遥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做出了一个决定。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直接或者间接影响了天行大陆接下来的几十年。

今夜,月明如水。

在距离大草原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龙章凤姿的中年人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头上的月亮。

这个中年人英俊挺拔,上身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

这是皇帝的服饰。

这个中年人,竟然是一位人间的帝王,而且是天行大陆大陆权势最大,名头最响的那位帝王。

他是大周的皇帝。

大周,是天行大陆北境唯一的国家,也是天行大陆北境最高的统治者。

无论是凡尘俗世的黎民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们,都在大周的管辖和统治之下。

换句话说就是,大周,是一个神国。

大周的文武百官,都是修仙界的巨擘。

大周的国师,更是被誉为千年一出的圣人,有望立教称祖,名声甚至直追传说中的三大教祖。

天行大陆的修为境界,有术、意、神、道四种,道境几乎已是天行大陆的最高境界。

但传闻中,大周的国师,已经超越了这个境界,到达了更高的一个层次。

这一点,没有知道是真是假,但人们可以肯定的是,大周的国师,绝对是天行大陆修为最高的那个人。

白水之前被人们称为天行大陆第一人,大多数原因是因为他的智慧,以及他的全能,但是单就修为来说,大周国师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一点,白水也不会否认。

大周的皇帝,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文治武功,却是大周国史上最为强大的一位君王。

据传,这位大周的年轻君王,即位之时,只有八岁。

当时的大周,正值内忧外患,外有临境数十个国家滋扰生事,战乱不断;内有辅政大臣把持朝政,结党营私,独断专横;更有无数修真门派倾轧克扣,简直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所有人都认为大周必然灭亡。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全天下人战栗不已!

在小皇帝十二岁那一年,大周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辅政大臣在府邸被生生刺杀!小皇帝夺回亲政大权!

再然后,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国师,辅佐小皇帝稳定朝局,肃清朝政。

其后又短短三年,大周在小皇帝励精图治和国师的精心辅佐之下,竟然成立了一个修仙者组成的大周归义军,只用了数月时间,就平定了大周内大大小小数十场叛乱,剿杀了大周境内所有藩王势力。

其后又三年,大周国力不断增强,归义军数量呈几何式增长,以至于最后,大周每州每府,皆有归义。

凭借着这战力无匹的神通归义军,大周只用了三年时间,便一统天行大陆北境,大周的势力范围从此空前绝后。

拥有神通的归义军数量越来越多,大周渐渐不满足于只统治凡尘俗世,于是将魔爪伸向名山大川中的修仙门派,修仙门派自然不肯屈服。

其后又四年,大周与境内所有修仙门派大打出手。无数中小门派惨遭灭门,豪门大派也元气大伤,最后不得不悉数臣服于大周。

自此,大周成为天行大陆北境唯一的合法统治者,实力空前绝后。

而那时,那位权势通天的大一统皇帝,才不过二十二岁。

十年,只用了十年,年轻皇帝就完成了一项足以载入史册的,令无数代人仰望和敬服的,无敌壮举!

此时此刻,这位令天下人膜拜和仰慕的皇帝,正站在窗口看月亮。

月亮很亮,也很圆。

周围还有不少星星,星星也很亮。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一个中年文士缓缓走了进来。

是谁,能够如此毫无顾忌地进入帝王寝宫?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大周的国师。

国师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个人,只见他身着白色锦袍,头束紫色方巾,身长七尺八寸,丰神俊朗,风姿特秀。

有一位大儒曾经这样评价国师:“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你来了?”大周皇帝笑着问道。

“我来了。”国师走到皇帝身边,和皇帝并肩而立,也抬头望了望天空,缓缓说道:“陛下在看什么?”

皇帝手指长天:“国师学究天人,可知天上究竟有多少星辰?”

国师皱了皱眉:“多不胜数,难以胜计。”

皇帝笑道:“总有一天,朕会亲自上去,数个清楚。”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大家一定会笑话他是个疯子。但这话是大周的皇帝说的,所以没有人敢笑。

大周国师也没有笑。因为他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的雄心壮志,别人眼中不可能的事,在他眼里,未必就那么遥不可及。

皇帝又笑了一会,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位学究天人的大周国师,正色道:“国师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

大周国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陛下,三皇子,有消息了。”

“三皇子……”皇帝的眸子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然后看着国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三十年了,他,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吧?”

大周国师点头道:“陛下猜的不错。三皇子不但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还是天行大陆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皇帝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可置信,凝眉道:“哦?果真如此?”

大周国师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绝不会错!”

“如此甚好!”皇帝的眼里满是笑意,“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只是……”大周国师眉头微皱,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皇帝摆手道:“国师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亦师亦友,不必拘泥。”

大周国师这才沉声道:“陛下,怕就怕三皇子的名声太大,容易招来各种危险。”

“那又如何!”皇帝不以为意,淡淡道:“有朕在,谁敢对他不利?”

说完,皇帝好想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国师道:“对了,朕差点忘了,我那个不成器的皇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说他很有名气,不妨说出来,朕看看听过没有?”

国师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提问,而是想了想,认真说道:“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

皇帝在听,所以国师继续说道:“一个爱管闲事,拥有三只眼睛的人。”

“竟然是他?”皇帝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震撼,但很快就被他平复下来,然后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有意思,真有意思!”

皇帝哈哈大笑,显见是非常开心。

大周国师却依然眉头微皱。

皇帝却拍了拍国师的肩膀,朗声道:“国师在担心什么?”

大周国师还沉吟着,缓缓说道:“陛下准备拿三皇子怎样?”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重新回到窗口,望着天上的月亮,然后缓缓说道:“国师,朕问你,你觉得这世间最璀璨夺目的是什么?”

国师想也不想,直接答道:“流星!”

“哦?为什么?”皇帝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平静地问道。

“流星的光芒虽然短暂,但天上数万繁星,有哪颗能比它灿烂?就算是那些永恒不变的星光,也不及它片时的辉煌!”国师朗声说道。

皇帝沉吟,半晌不语。

良久,皇帝转过身来,正对国师,眼睛里有光芒闪烁,缓缓说道:“朕的儿子,就算做一刹那的流星,也绝不能平平淡淡的活着。”

说完之后,皇帝的神色重新恢复平静,又问了国师一个问题:“朕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国师自然明白,皇帝口中的他,就是三皇子。

所以他没有任何考虑,直接答道:“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大草原,正在参加那达慕大会……”

第六十章 特木尔的死士们

第六十章特木尔的死士们

六月初三。晴。

大草原。纳古斯家族附近。

苍茫的大草原上,忽然出现了一群人,一群完全不同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有男人。

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八个。

他们虽然相貌,打扮,身份,姿态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是完全一样的。

他们都带着一股杀气,无论是看起来垂垂欲死,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老人;还是身高不足三尺,面色红润的孩子;抑或面目娇好,身材窈窕的女子;更有豪爽大方,满脸大胡子的赤膊大汉。此刻的他们,此刻的四十八个人,都蕴含着一股冲天的气息——杀气!

四十八个人,四十八股杀气。

这杀气很快就弥散在了整片大草原的天空上。

给人的感觉,已不仅仅是四十八股杀气,而像是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了。

杀气纵横,气势滔天!

四十八个人,每个人至少杀过的却远远不止四十八个人。

就连其中看起来最小的年纪可能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杀的人已经远远多出人们的想象——他杀过的人,几乎已经可以组成一个热热闹闹的小镇了。

那个一直咳嗽,腰部佝偻的老人,更是杀了一辈子的人。而且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曾经笑着对人们说——他老了,他已经渐渐闻到坟墓的味道了。所以只有鲜血,可以点燃他的激情,可以让他重新活过来。所以,他非但没有厌恶杀人,反而更加喜欢杀人了。

可是,这四十八股冲天的杀气忽然就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十八个方才还雄纠纠,气昂昂,杀气冲天的人,好像忽然就失去了他们的灵魂一样,一下子软了下去。

非但如此,他们一个个还都躬起了身子,对着一个人拜了下去,眼神里还充满了尊敬和崇拜。

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让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来的并不是什么人,来的不过是一顶轿子——一顶高高大大,红红火火的轿子。

轿子当然不会自己飞过来,轿子自然是人抬来的。

抬轿子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只不过是四个小姑娘,四个漂亮可爱,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无论再怎么看,这些小姑娘也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顶轿子上了——轿子里必然有着一个极其可怕的人,否则,又怎么会震慑四十八个杀气如此雄厚的杀手?

轿子里坐的,究竟是谁,他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

答案很快揭晓了。

轿子里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手——但这却不是女人的手,女人的手绝没有这样大,绝没有!

四个漂亮的小姑娘当然已经放下了轿子——因为前方已没有路,前方只有四十八堵墙。

她们不得不放下轿子,不得不停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轿子的主人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于是一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赶紧双手接了过去,轿子里的人终于慢慢走了出来。

轿子里走出来的人,竟然就是纳古斯家族的族长纳古斯特木尔,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高大威猛的特木尔,竟然拥有一双干净白皙的手。

特木尔缓缓走向这四十八个人。

这是他暗地里培养的势力,由四十八个死士组成,和那仁组建的白云组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和那仁合作一起对付杜梦遥,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看着特木尔走来,那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赶紧从队伍里奔了出来,身子弯的很低,声音里也充满了尊敬:“族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特木尔居高临下的看着老人,淡淡说道:“好,很好。”

特木尔的眼神很冷,就连一向杀伐果断的老者居然也害怕了起来,他的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直视特木尔的眼睛,就连那双腿,也在微微颤抖着。

特木尔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的很从容,也很温和。

可是不知为何,老者看到他的笑容,居然全身都开始颤抖了——他比谁都了解特木尔,每次他这么笑起来的时候,都是他想杀人的时候。

特木尔果然没有让老者失望。

他还在笑着,他的声音更加温和:“四十八个人,好,很好,”他的每一个字老者都听的很清楚:“我交代的那件事,只有这四十八个人知道?”

老者连忙点头,肯定道:“绝不会再有第四十九个人知道。”

特木尔忽然鼓起了手掌,老者的脸色已经变了。

特木尔看着老者的眼睛,轻声说道:“现在,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只想要二十四个人。”

特木尔看着老者流汗的脸,嘿然道:“给你一刻钟,我知道,你会令我满意的。”

老者的衣衫已被冷汗侵透,但他的声音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族长放心,一刻钟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老者转过头,看着躬着身子的四十七人道:“人生一世,不管是谁,都总是会死的,”老者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杀手,自从我们进入这行开始,就应该早已做好了时刻去死的准备。”

显然,老者正是这四十八人的首领。

在老者环视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老者叹了口气道:“单号出列。双号,”老者紧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双号,就不用去了。”

不用去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那就是死。

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老者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二十四个人倒了下去。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他站着的二十三个人,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他们全无干系一样。

特木尔叹了口气,面上掠过一丝惋惜,徐徐道:“可惜,我带不了这么多人。”

说完,特木尔拍了拍失神老者的肩膀,温声道:“那达慕就要到了,你做好准备。”

说完,特木尔人就不见了,他居然消失了。

特木尔当然不会消失,他只不过是去了一个地方。

他只不过是钻进了一顶轿子而已。

天空忽然飘起了鲜花,漫天花飞。

花当然是人洒的,是那四个漂亮的小姑娘洒的。

老者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到鲜花,就代表特木尔要走了——他只有启程的时候,才会抛飞漫天的鲜花。

特木尔果然走了,轿子当然也不在了。

剩下的,只有二十四个活人,和二十四具尸体,尸体尚温。

柔软的轿子中,特木尔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方才的笑容,他喃喃道:“那达慕,我来了……。”

第六十一章 天马,行空

第六十一章天马,行空

六月初四,晴。

今天本该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但对于大草原的人来说,今天却是极其重要的一天。

因为,大草原上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就在今天举行。

那达慕大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一个节日而已。

但是在草原人的眼里,那达慕大会却是他们一年中最期盼的一天,也是他们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

因为在这一天,草原上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都是一视同仁的——那达慕大会上没有修真者,没有仙人,也没有公子,没有世家,有的,只是一个个大好的草原儿郎,一个个真正的草原猛士。

想当初,杜梦瑶刚来草原的那几年,也正是摘得了那达慕大会的冠军,名声才响彻整个草原,这才被万人崇拜的。

现在的杜梦遥当然早已不需要那达慕大会来提升自己的名头,他已是大草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无论修为,还是声望。

但是那达慕大会对于草原上的很多人而言,依然非常重要,因为每一次的那达慕大会,都会产生一个人人崇拜的英雄。

这是很多有志青年一飞冲天的绝佳机会。

那达慕大会已经开始了。

赛马的赛场上早已建起了高高的围栏,围栏形成一赌高大的墙。

围栏外面,早已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白水自然也在人群中,他和楼春风,梁依依还有段静儿站在一起,正在笑谈。

段静儿看着楼春风,嫣然道:“楼春风,你平日里总是自称身法天下第一,为什么不去争夺这那达慕大会的冠军呢?”

楼春风不答反问道:“你觉得白水怎么样?”

段静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然后笑道:“依我看来,他比你更滑头,更会大吹法螺,你们俩啊,都是嘴上的功夫。”

梁依依笑着嗔怪段静儿道:“静儿不要胡说,白公子和楼公子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哪里将那达慕大会放在眼里呢!”

白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我们还是看看赛马比赛吧!”

赛马场上,早已是一片马的世界——洒脱飘逸的白马,高大壮硕的黑马,彪悍无敌的黄马,热烈激情的红马,稳重持久的棕马。

凡是你能想到的颜色,凡是你能梦到的马匹,忽然一下子全到齐了,居然都整整齐齐的排在一条线上。

马上当然有人,各种人。

有十六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有二三十岁,成熟稳重的青年,也有五六十岁,惊艳丰富的壮年,当然,其中还有女人,而且还不少,至少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赛马场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属巴甲了。

作为本次那达慕大会上夺冠热门的种子选手,他拥有着大量的支持者,当然也拥有着绝对的实力——没有一个人的成功属于偶然,也没有一个人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

也许你看巴甲现在风光的很,可是当初他独自在荒原上练习马术,跑死了一匹匹好马,累的满屁股疮,摔得满浑身伤痕、甚至献血琳琳,累的要死要活的时候,有谁看得见,又有谁懂得?

英雄的背后,是多少心酸,多少痛苦!

幸好巴甲成功了,所以他已经很有名,他已是这次那达慕大会夺冠的最大热门。

这当然还远远不够。

巴甲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也是一个永不满足的人。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抓住这一次机会。

这一次的那达慕大会,恰好是他的一次机会,一次证明自己和成就辉煌的机会,他又岂能让他白白错失?

这一次,巴甲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获得冠军,一定要成为草原新一代的偶像,新一代的英雄!

巴甲其实并不大,也不过才刚刚二十岁而已。可是他看起来却好像已有三十好几了。

那不是因为他看起来苍老,而是因为他成熟。

是的,巴甲有着异乎同龄人的成熟——他的腰自然而笔直地挺着,他的脸却沉静地犹如深秋的湖水,波澜不动。

他的眉毛长而黑,他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而且闪着一种光芒,一种智慧与狠辣并存的光芒。

他的身材很高大,几乎是常人的二倍,但却丝毫不会给人鲁莽的感觉,反而透出一股精干,因为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一块多余的肉,他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匀称而美丽的,他的每一块骨头都是符合人体构造的。

因此,尽管巴甲是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大块头,喜欢和迷恋他的人依旧那么多。

他确实是迷人的,高大又不失潇洒,勇猛又不失智慧。

他实在是草原人心目中最理想偶像。

白水看到了巴甲,几乎也忍不住暗暗赞叹。

巴甲气定神闲地坐立在自己的马上——他的马是白色的,是那种雪一样,梅一样的白,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白的让人惊羡。他的马还有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炯炯有神,正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巴甲对于此次的赛马已经胸有成竹了。这倒不是因为他自大,而是因为他的马。

他一向非常相信自己的马。他的马,叫做天马。

天马不是天上的马,天马是巴甲的坐骑。

不,应该说天马是巴甲的朋友。

不错,是朋友,而且是最亲密,最好的那种。

巴甲对待自己的天马,几乎比对自己的老婆还要亲近一些——似乎在他的眼里,老婆没了还可以再娶,天马如果没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巴甲和天马,简直就像是亲兄弟了。

天马也从来没有让巴甲失望过——凡是有天马出场的比赛,巴甲无一败绩。

更让人敬佩的是,每次都是他跑完休息了好一阵子,第二名才徐徐到来。

天马的实力,毋庸置疑!

这一次天马当然也不会让巴甲失望。

就在开始哨音响起的那一刻,天马就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是飞,是真真正正地凭空飞了起来——传闻只有仙兽才能飞翔,莫非天马居然是仙兽?

可是,人间有怎么可能有仙兽?

天马当然不会真的飞翔,它只不过是跳跃的太高,而且滞空的时间有点长而已。

巴甲笑了起来,他已经遥遥领先了——天马行空,果然无人能挡啊。

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踏雪,扬梅

第六十二章:踏雪,扬梅

天马行空——天马已经高高的飞腾起来,巴甲也已经飞出了好远,甚至已经能够看到他脸上自信和兴奋的神情。

而现在,草原上的其他人,也不过才刚刚起步。

其他的马,也不远远如天马,因为它们飞不起来。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更加充满激情——差距,原本就能激发一个人最大的潜力。

白水和楼春风不知何时也加入了赛场。

白水身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又高有大,威风凛凛,竟然颇有几分关羽赤兔马的风采。

这匹红马,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红梅。

现在的巴甲已经遥遥领先,将无数骏马甩在了身后。

但白水却没有丝毫着急,因为他对红梅,同样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红梅是梁依依的坐骑,是一个灵兽。它的体内,有龙马的血脉。

白水对于自己的骑术,也很自信。

所以他轻轻地抚了抚红梅的鬃鬓,温柔地指了指前方。

红梅身为灵兽,神智早已开了少许,自然能够读懂白水的意思,,所以它已飞奔了出去。

此时此刻,赛场上已是一片马的海洋。

数以千计的马就那样争先恐后地奔了出去,哒哒的马蹄声集结起来,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样。

很快的,白水和楼春风都已经冲到了前方。他俩的骑术一向都不错——更何况,会飞的天马也未必就无敌了。

因为,天马就算是飞的再高,飞的再快,也终究是会落下来的,它也是需要换气的。

而这时,恰恰就是天马最虚弱的时候。新气未生,旧气将断,此时的它,速度岂非要一降再降?

这一点当然不止白水和楼春风看了出来,所有有经验的骑士们自然也都看了出来。所以他们也没有慌,而是拼尽全力追了上去,于是,在天马落地换气的一瞬间,天马的周围一下子就多出了好几匹马。

白水的红马,楼春风的白马,还有一个少年的黑马,一个老者的黄马。

少年很小,几乎已不能算是少年,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孩子——他的脸看起来只有八九岁,他的身子全身上下,看起来也绝不会有一个地方超过十二岁。

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孩子。可是他的骑术却并不像一个孩子,简直像是一个老人了。

这个看起来八九岁大的孩子穿着一身粗布织成的麻衣,头上却带着一顶火红帽子,红的像火,白水几乎都忍不住想叫他红孩儿了。

老人却是苍老到了极致,满头白发苍苍,脸上皱纹累累。

最令人惊异的事,老人的眼睛,他的瞳孔,居然完全是黑色的,漆黑如墨,看不见一丝光彩。

老人竟然是个瞎子。

可是下面的观众却早已呐喊了起来——因为他是人们尊敬的人,因为他就是很有钱,掌管赌赛的马大先生。

谁也没有想到,马大先生居然也会参赛。

更没有人想得到,马大先生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自身功夫却是高的惊人,他居然可以和巴甲等人并驾齐驱,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巴甲的眉头微皱,就在天马落地换气的一霎,居然有四匹马追了上来,而且有了超越天马的势头。

巴甲咬了咬钢牙,心想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能。

好在天马很快就已经换好了气,又可以飞上天空了。

所以巴甲已经决定再度飞起。

可是,其他人会眼睁睁地看着天马再度行空吗?

答案很肯定,绝不会。

就在天马仰头的一瞬,四匹马已经将天马团团围住——在他们的眼里,天马是最大的敌手,他们必须联合消灭了它,然后再一争长短。

如果放任天马就这样再一次飞上天空,那么他们四个将再无丝毫胜算。

这四人无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交流,根本无须言语。

他们的大局观,他们之间默契的一瞥,已经足够让他们的行动保持一致。

巴甲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已经迸出了怒火。

可是没有人会在意,因为那达慕大会,本就是技术和武力的结合,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巴甲一声大喝,朝着红帽子小孩冲了过去——在他眼里,就算这个孩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罢了,他的功夫必定有限的很。

巴甲驾着天马,一路冲向那个孩子,他的脸上,已经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在他的眼里,似乎已经出现了他冲过孩子,一飞而起,直到终点,无人可挡的场面。

白水望向巴甲的方向,忽然叹了一口气——难道白水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叹息?

还是,为巴甲在叹息?

可是,不过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他又能奈巴甲如何?

白水的叹息才过,巴甲的天马已经几乎要踏在了小孩子的身上——他居然要生生地踏死那个孩子,他居然如此残忍!

可是,这个世界本身,岂非就是残酷而冷漠的?

天马踏了下去,很多观众甚至都已经闭上了眼——他们实在不忍心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尽管每次的那达慕大会都会四人,他们也早就对杀戮和血腥习以为常了,但亲眼看着一个孩子去死,他们依旧是不大习惯。

天马毫无疑问的狠狠踏了下去,可是巴甲的笑容却忽然凝固了。

他仿佛吃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死老鼠一样,脸色扭曲和阴沉的可怕。

因为他的天马,并没有踏在孩子的身上,而是踏在一把锋利的匕首上。

巴甲甚至已经听见了天马撕心裂肺的喉声,他知道,天马废了,举世无敌的天马,废了!

巴甲一下子疯狂了,天马,是他的最爱,是比老婆还亲近的人啊,居然,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毁掉。

巴甲不能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伤害天马的人。

他仰天怒吼,他的双眼已经火红,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阴云,他嘶声吼着:“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天马报仇!”

白水看着巴甲,又是一阵叹息。

巴甲已经疯狂了,他已经丧失了理智,他已经不再理智,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狠辣与智慧并存的巴甲了。

一个人,一旦被仇恨和愤怒所控制的时候,往往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于是巴甲倒下了。

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亮闪闪的匕首,一把刚才伤害过天马的匕首。

巴甲还没有死,他张大了嘴巴:“你到底是谁?”

小孩子笑了笑道:“我不过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孩子罢了!”

巴甲的瞳孔一下子瞪大了,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吼出声来。

可是,他拼尽了力气,却只能发出丝丝的声音。

他,终于在惊恐和不甘中,断气了。

这时候,小孩子看着目瞪口呆的四人,笑着道:“你们好,我叫小小,请多多指教。”说完,小小居然一下子就飞驰了出去。

兵不厌诈,这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道理。

等到白水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小已经领先了他们许多。

小小距离终点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如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小小很有可能,就是此次赛马的冠军了。

可是,白水会放弃吗?

当然不会。

白水还有绝招没有使出。

白水微笑着,然后缓慢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是翡碧色的,用千年寒玉雕刻而出,向外散发出丝丝的寒意。

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能扭转战局,难道还能反败为胜?

盒子终于打开了。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飞扬着的漫天雪花,还有千万点娇红的梅花。

雪白,花红。

雪扬,花飘。

雪净,花美。

大雪纷纷扬扬,红梅翩翩起舞。

观众们几乎已经站了起来,他们都被白水制造的这一幕美景震撼了。

洁白而晶莹的雪花,亮红且妖娆的梅花,在这么热烈的天气下,居然孤傲地展现着绝世的风姿。

这一霎,白水忽然就成了场上唯一的焦点,因为白雪,因为红梅。

就在白水打开盒子,释放白雪红梅的那一刻,白水身下的红梅,忽然抬头仰天,一声长啸。

然后,在雪花的包围下,在红梅的环绕中,红梅冲天而起,一跃飞腾!

谁说只有天马才能行空,红梅也能!

红梅飞的更高,而且飞的更快。

最重要的是,它飞的最炫,飞的最美!

踏雪扬梅,高空长啸!

赛马场外,瞬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尖叫声。

雪在飘,梅在扬,终点在召唤。

白水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了……

第六十三章 莫大先生来访

第六十三章莫大先生来访

那达慕大会的第一天,白水成了最大的一匹黑马。

他仿佛横空出世,然后以一种无比强大的姿态,夺得了那达慕大会赛马大赛的冠军。

赛马比赛结束后,有人欢呼,有人兴奋,同样,也有很多人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这些人,都是在那达慕大会开始之前,花了很大的价钱,押了巴甲胜出的。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夺得第一的,竟然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的外乡人。

然而这一切都在马大先生的预料之中,也可以说,是在他的安排之下。

马大先生是赛马比赛的总负责人,他本来绝对没有任何必要去参加赛马比赛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荣誉和名声,他自己本身的名头,就已经非常之大了。

可马大先生还是去了赛马场,而且参加了这一次的赛马比赛。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马大先生自己知道——他花了全部身家押在了白水身上,无论如何,他都要确保白水必须赢得赛马比赛的冠军。

所以说,这次赛马比赛,白水的实力固然高超,马大先生的帮助也功不可没。

因为那个叫小小的孩子,也是马大先生花钱,从遥远的纳古斯家族请来的。

对于第一天的比赛结果,马大先生非常满意。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已是晚上。

马大先生满脸笑意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抚摸着身旁一堆堆的黄金、珠宝和丹药,神色无比愉快。

马大先生的房间很大,因为这里容纳了他毕生的财富。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马大先生虽然看不见,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灯亮起的时候,房间里会有些许的升温。

这个时候,马大先生会感觉仿佛有人在陪伴着他一样,很温温暖,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油灯照在满室的黄金珠宝上面,会发出金灿灿、黄橙橙、碧盈盈的各色光芒。

马大先生虽然看不见,但却可以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番震撼人心又赏心悦目的画面啊。

马大先生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赚钱。

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马大先生从来没有任何质疑。

尤其是在今天赛马这件事上,马大先生简直对自己的智慧和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只不过在草原上拉了一段幽怨无比的马头琴,然后讲了一段激情澎湃的话,就赢得了一大笔财富。

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经商的天才!

马大先生在大赛前疯狂的宣扬巴甲的夺冠实力,结果自己暗地里偷偷的全买了白水胜出。

虽然有自己的帮助在内,但是马大先生相信,就算是没有自己,白水一样可以拿的到第一名,只要他想的话。

草原上的很多人没有听说过白水,这并不奇怪。

毕竟这是一块相对封闭的内陆。

但是马大先生身为草原上最精明的商人,自然是认得白水的——三只眼睛的白大神探,如神话一般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整个天行大陆,只有一个。

白水是那种和草原第一人杜梦遥几乎同等的存在。

试问一下,这样的大人物,降低身段去参加一个小小的赛马比赛,冠军岂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所以马大先生做的这笔买卖,也是十拿九稳,稳赚不赔的。

正是因为这样,马大先生才压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

而白水果然也没有让马大先生失望。

马大先生赚了个盆满钵满。

所以现在,马大先生已经可以尽情享受自己的财富。

马大先生已经躺在了一堆珠宝里,张开双臂,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又舒服,又美妙。

坐拥万千财富,马大先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连梦也是又香又甜的。

梦里忽然下起了雨。

马大先生没有带伞,被淋了一身,然后就被惊醒了。

在他面前,两个巨大的鼻孔缓缓出现,正在对着他轻轻出气。

正是这股气,在出来的一瞬间,化作了漫天雨水,淋了马大先生一身。

马大先生彻底醒了。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其他方面的感知反而因此变得十分敏锐。

此时此刻,马大先生已经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一个硕大无比的头颅,正居高临下,静静俯视着他。

马大先生甚至已经能够捕捉到那个头颅上面两根硕大触角的轻微波动。

马大先生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觉察出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实身份。

根据那粗重的呼吸,还有庞大的身躯,马大先生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头蛟龙。

而且是一头无比硕大的蛟龙。

现在,这头传说中以凶狠暴虐著称的蛟龙,就盘卧在自己的宝库里,那颗血粼粼的巨盆大口,还有那双充满毁灭之力的眼睛,也正在紧紧盯着自己。

马大先生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颤着声音求饶道:“龙神饶命,龙神饶命!龙神如果喜欢我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拿走便是,还请放了我这条老命。我的骨头又老又硬,肉也只剩下老皮了,吃起来又酸又咯牙,龙神还是放了我吧。”

马大先生一口一个龙神,一边说还一边磕头,只期望这头蛟龙开了窍,能够听懂自己的求饶。

下一刻,蛟龙的头似乎又垂下了一些。

马大先生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那对在自己眼前的触手在轻轻晃动。

他吓得彻底瘫坐在地上,口中不住求饶:“龙神饶命!求求你龙神,别杀我,别杀我,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你就放了我吧!”

就在这时,蛟龙头上,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它哪里算得上什么龙神?不过是一头没有化形的小蛟罢了。”

马大先生听到有人说话,瞬间来了希望,向着声音源头处爬了过去,颤巍巍道:“不知上仙降临,有失远迎,上仙想怎样惩罚小的,小的都绝无半句怨言。”

蛟龙头上那道声音缓缓道:“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祈乞求。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杀你,而是要和你谈一桩生意。”

马大先生想也不想,直接答道:“上仙尽管吩咐便是,哪里还需要再谈。”

那声音沉吟片刻,温声道:“既然如此,有劳了。”

声音落处,一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从蛟龙头顶跳了下来。

老道士的秀袍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四足方鼎图案。

这个老道士,赫然竟是即墨城的莫大先生,天行大陆丹会的首席大长老!

莫大先生居然也来了大草原。

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只身前来!

莫大先生一定是为了冯大长老而来的。

冯大长老是莫大先生最器重的下属,是莫大先生的左膀右臂,同时也是丹会下任首席大长老的最佳人选。

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片不知名的大草原上,莫大先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在救醒了蛟龙,得知事情原委之后,莫大先生就直接来了这里。

马大先生自然早已查探过了那片古堡,然后有了自己的初步判断,不过他还需要进一步进行查证。

草原上最近在举办一年一度的那达慕盛会,所有的大人物都会出席。

这是探查冯渊之死的最佳时机。

莫大先生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来找马大先生。

马大先生在草原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能够借用他的身份,行事自然要方便的多。

以莫大先生这种修为通天的本事,拿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马大先生,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事情的发展,也和莫大先生预料的一模一样。

在蛟龙出现的一瞬间,马大先生就已经彻底臣服了。

所以现在,无论莫大先生想对马大先生做什么,马大先生都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好在莫大先生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只是想借马大先生的身份用上几天。

最后,莫大先生点了马大先生的昏睡穴,让他能够足足睡上三天三夜,这才离开了马大先生的房间。

当莫大先生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腰身一变,化作了马大先生。

莫大先生将蛟龙收到了自己的异度空间中,然后缓缓向前走去,口中喃喃道:“冯老弟,我很快就能替你报仇了……”

第六十四章 梁依依和白水

第六十四章梁依依和白水

夜,夜已深。

白水却还没有睡。

并不是因为今天夺得了赛马大赛的冠军,兴奋的难以入睡,而是因为他帐篷里有一个人。

一个容颜秀美,身姿绰约的女人。

梁依依静静地跪坐在桌子旁边的羊毛毯上,静静地望着白水,没有说话。

白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闷头在喝着酒。

又浓又烈的马奶酒,白水却当水在喝。

所以,帐篷里出现了一幕很奇怪的现象——一个拼命的喝着酒,一个静静地看着他。

有点怪,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忽然,静静跪着的那人蓦地站了起来,从白水手里抢过酒壶,仰起头来,咕嘟咕嘟之间,一口气将那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白水目瞪口呆地望着梁依依,正要说话,一对鲜艳柔软的红唇,忽然间就堵住了他的嘴。

然后,一双柔软无骨的双手蓦地攀住了白水的脖子。

下一刻,咚的一声轻响,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白水的呼吸顿时变得紧促起来,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抱住了梁依依。

梁依依喘息着,从白水的嘴唇开始,又一路吻了下去。

她顺直而黑亮的秀发,也轻轻滑动着白水的胸膛。

白水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所以他也抱起了梁依依,然后他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又厚实又温暖的羊毛毯,当然也很柔软。

比羊毛毯更柔软的,是梁依依柔软光滑的娇躯。

白水终于彻底的沉醉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泓温暖而又清澈的泉水所包裹,又亲切,又自然,还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芬芳……

一直过了很久,梁依依才从白水的怀里滑了出来,然后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白水也很快穿好了衣服。

两个人又开始一个跪坐,一个饮酒。

之前的一切,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白水绝不会这样认为。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在又喝了新开的那壶羊奶酒的半壶酒之后,白水终于开口说话。

白水温柔的看着梁依依,轻声道:“无论你有神马事情需要我帮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梁依依看着白水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幽怨,她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难道,就一丁点儿,也不喜欢我吗?”

面对梁依依这样的神情和语气,白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继续闷头喝酒。

梁依依忽然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我要走了。”

白水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梁依依终于完全站了起来,背对着白水,平静说道:“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

说完这句话,梁依依就迈步向前行去。

梁依依已经走到了帐篷的门口,但是她却没有出去。

因为白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梁依依冷笑着说道:“你既然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为什么还不让我走?”

听着梁依依近乎冰冷的话语,白水却丝毫也不生气,笑嘻嘻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你了?”

梁依依怔住了,心想既然你没有这般想,为什么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你却一点儿反应和回应都没有?

白水仿佛早就看出了梁依依的心思,笑着说道:“我之所以不说,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不过话说回来,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梁依依黛眉微蹙,然后说了一句让白水也意想不到的话,只见她看着白水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认真说道:“白水,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白水正疑惑间,梁依依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嫣然道:“只不过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大混蛋!”

白水终于笑了。

因为他知道,梁依依的怒气,已经完完全全地消散了,所以他趁热打铁道:“我尊敬又可爱的梁大小姐,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上一会子话了?”

梁依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白水相对而坐。

他们坐的位置离窗户很近。

所以酒杯里已经能够看到星星和月亮。

星星很亮,月亮也很亮。

有清风拂过,轻轻吹动着梁依依的头发。

梁依依闭上眼睛,感受着夜色里的气息,轻声说道:“杜梦遥是我们这片大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这里有着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威望和权势。”

白水没有说话,认真倾听着梁依依的诉说。

梁依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酒杯里映出来的明月,眯着眼睛,徐徐说道:“我所在的达朗古德家族虽然已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大家族,但依然没有摆脱杜梦遥这个草原第一人的控制。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达朗古德家族在草原上的迅速崛起,本来就是杜梦遥的一手安排。”

梁依依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在我们之前,草原的第一家族,是纳古斯家族。可惜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纳古斯家族和杜梦遥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这才有了我们达朗古德家族的崛起。”

白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已经隐隐猜出梁依依接下来要说的话。

梁依依忽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所以无论在外人眼里达朗古德是如何的光鲜亮丽,实际上,它都只是杜梦遥扶持的一个傀儡政权而已,一个方便他统治草原,行使权力的工具而已。”

“我的父亲,也就是达朗古德家族的族长,为了维系家族的发展和壮大,不得不对杜梦遥有求必应,言听计从,甚至还要拼了命的讨好他。更有甚者,为了彻底稳定和杜梦遥的关系,父亲甚至做出了联姻的决定。”

白水果然听到了和自己猜测相差无几的内容。

梁依依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苦笑道:“你想必也听说过,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女儿,我本应该是段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送给了达朗古德家族而已。父亲虽然一向待我视如己出,那我跟他毕竟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他将我许配给了杜梦遥为妻。”

梁依依凄惨地笑了笑,幽幽说道:“我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能将我许配给一个草原上的大英雄,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白水忽然插口道:“好与不好,都只是你父亲一个人的想法,他根本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思。”

梁依依冷笑道:“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弱女子,又有谁会真正在意我的想法和看法?”

“有的!”白水忽然握住了梁依依的一只手,温声道:“我敢保证,你若是不愿,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的了你。”

梁依依淡淡道:“杜梦遥又英俊,又完美,还是草原上名头最响,权势最大的那个人,我为什么不愿意?”

白水想也不想,直接道:“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你的爷爷了。”

梁依依被白水逗得一乐,轻啐道:“油嘴滑舌,强词夺理。修道之人活个数百上千岁,不是正常的很?”

白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老了就是老了,修为再高,驻颜再有效,终究还是老了。”

梁依依又叹了口气,略带苦涩道:“可惜不管他是真老还是假老,我都要嫁给他。”

白水又一次重复之间说过的话道:“相信我,你若是不愿,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的了你。”

梁依依笑了。

笑靥如花。

她看着白水的眼睛,柔声道:“能听到你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梁依依站了起来,然后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这一次,白水没有再拦她,而是对着梁依依的背影,大声说道:“你放心,我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梁依依没有回头,但她的眼圈,却忽然间红了……

第六十五章 二皇子和杜梦瑶的关系

第六十五章二皇子和杜梦瑶的关系

六月初四日,大吉。

诸事皆宜。

袁天刚躺倒在草地上,静静地望着天空。

一连三十三天,他不休不眠,徒步穿过二十二片森林,跨过三十三条江河,越过六十六座山峰,走过九十九户村落,踏遍一百五十五个国家的国土,共计出行十万一千八百八十八里路,终于完成了一个艰巨而又重要的任务。

这里,是袁天刚最初来到的地方,也是他准备离开的地方。

三十三天,他如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有始有终。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清风中也带着花香。

袁天刚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翘起二郎腿,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丝帛。

就着阳光,从腿缝中看去,依稀可以看出,那张丝帛上面空空如也,上面也没有。

袁天刚看着这张丝帛,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的右手屈指,对着丝帛连连点去。

令人惊异的是,不知为何,他的指尖竟飞出点点墨迹,那墨迹落在丝帛上,化点,连线,成图。

不多时,原本空无一物的丝帛上,竟忽然多了一副地图。

地图上有山峰,有江河,有道路,有村落,甚至连一口水井,都没有放过。

在这些标志性的地方之间,还标有一个个小圆圈。

仔细看去,小圆圈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精致美丽的图案——那是一只三足的圆鼎。

地图的正上方,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丹会分布图。

这赫然竟是一张天行大陆所有丹会的详尽分布地图。

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够在须臾之间,就画出了一张天行大陆所有丹会的地理分布图?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和身份,怎么可能对丹会的势力分布如此了如指掌?

按照道理来讲,能够对天行大陆丹会势力这样清楚的人,只能是丹会总部丹阁的那些大人物们。甚至就连那些大长老们,也没有他这样清楚而明白的了解。

论及对丹会的了解程度,这世上,大概只有莫大先生一个人能够勉强超越他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眼前这幅精致而又细致的丹会分布地图,竟然不是出自莫大先生的手中?

杜梦遥却不得不信,因为他亲眼看到了这幅地图。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自认天下无人能及的杜大庄主,在看到袁天刚手中这幅刚刚画好的丹会分布图时,也难掩内心的惊讶和震撼。

看到杜梦遥到来,袁天刚这才悠然坐起。

“袁先生果然不愧是大周朝堂的中流砥柱,只用了三十三天,就能够完成这样一件丰功伟绩,真是令人叹服啊!”杜梦遥对着袁天刚行完见面礼后,由衷地赞叹道。

透过杜梦遥的视线,这才看清楚袁天刚的相貌。

原来袁天刚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不同于杜梦遥的白发,他的白发,是经历了无数沧桑岁月的真实写照。

袁天刚的相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普通人。

只见他身材魁伟,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髯如戟,面色光泽红润,双目迥然有神,仙风道骨之下,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袁天刚还了个礼,然后笑呵呵道:“杜庄主谬赞了,老朽也不过就是翻了几座山,越了几条河而已。”

杜梦遥神色严肃,恭恭敬敬说道:“袁先生旅途劳顿,要不要进我广通山庄,略作歇息,也好让我这个山野之人,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袁天刚呵呵一笑,朗声道:“杜庄主不必客气,老朽做的不过都是些分内之事,哪里称得上苦?倒是杜大庄主为了殿下,殚精竭虑,出财出力,才是真的辛苦了呢!”

杜梦遥立刻挺直胸膛,用万分肯定的语气道:“身为臣子,为殿下分忧,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哪有什么辛苦可言?还望袁先生见了殿下,能替杜某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一边说着,杜梦遥一边悄悄地将一块玉灵石塞进袁天刚的袍子口袋里。

袁天刚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略带笑意地看着杜梦遥,温声道:“杜大庄主尽管放心,殿下向来无比英明,杜大庄主为殿下做的这些事情,殿下想必清楚的很。事成之后,封王拜将,殿下定然也不会忘了庄主。”

杜梦遥和袁天刚都明白双方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然后相视一笑,继续开始交流。

袁天刚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他的神色恢复严肃,身上也忽然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他压低嗓子,问杜梦遥道:“如今万事都已具备,只欠杜大庄主这一股东风了。不知杜大庄主这边,现在进展如何了?”

杜梦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道:“袁先生只管放心,猎鹰计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照常发展,没有出现丝毫的偏差和纰漏。”

袁天刚满意的点点头,缓缓说道:“那就好。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二皇子殿下对于这件事情,可是重视的很。一旦杜庄主这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我们这些年的谋划,可就全都要付诸东流了啊。要知道,做大事就像是下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杜梦遥沉吟着,似乎想说些让袁天刚彻底放心的话。

片刻之后,杜梦遥认真说道:“袁先生但请放心。丹阁最有希望继承首席大长老的冯大长老已经被我们杀死,而根据可靠消息源传来的消息,一心要查出冯渊被害真相的莫大先生,也已经从即墨城离开,来到了我的地盘之中。”

“如此甚好!”袁天刚又点了点头,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语重心长的对杜梦遥说道:“不过你可千万莫要掉以轻心。莫大先生能够做到总丹会首席大长老的位子,靠的可不是什么运气和关系,他的修为和实力,都不容有丝毫的小觑。”

杜梦遥自信满满道:“袁先生所言极是,我一定会加倍小心。还请袁先生代为转达二皇子殿下,就说我这里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定能成功拿下莫大先生。”

袁天刚略带深意的看了杜梦遥一眼,沉声道:“二皇子殿下一向信奉一句话,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你千万记住,不要意气用事。关于莫大先生——”

袁天刚下面的话没有说,但杜梦遥已经明白——二皇子和袁天刚要的,只是莫大先生的死讯。

只有莫大先生死了,他们才能通过自己多年来的暗中布置,成功拿下丹会这个庞然大物。

要知道,天行大陆丹会的财富,不知道是大周国库的多少倍。

掌握了丹会,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财富力量。

有了财富,才拥有和太子分庭抗礼的实力。

这,才是二皇子最终的目的。

原来,所谓的猎鹰计划,从头到尾,都只是二皇子殿下亲手下的一盘棋!

那么杜梦遥讲的那个关于神秘王国的故事呢,到底是真是假?

真相,也许越来越近了……

第六十六章 段静儿身上的气息

第六十六章段静儿身上的气息

六月初五,晴。

今天是那达慕大会的第二天,也是进行摔跤大赛的日子。

经历了昨天的赛马比赛,人们对异军突起的白水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纷纷承认了白水的实力,甚至所有人都一直认为,后面进行的摔跤和射箭比赛,白水也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看好白水,甚至压了大量钱财,打赌白水可以赢得摔跤和射箭的冠军。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白水并没有参加摔跤和射箭比赛,他竟然直接弃权了。

此时此刻,白水正和楼春风一起,在梁依依和段静儿两位大美人的陪伴下,优哉游哉地坐在摔跤场外面的设立的高大看台上,一边喝酒,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摔跤比赛。

段静儿笑嘻嘻地往自己嘴里塞着葡萄,然后看着白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娇笑着问道:“白公子,小女子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白水微微一笑:“段姑娘请讲。”

段静儿将葡萄吃了,这才说道:“你说你昨天在赛马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又夺得了冠军这样的殊荣,正该一鼓作气,一把也拿下摔跤和射箭大会的头名,在大草原上一鸣惊人才是。为什么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两项比赛呢?”

白水轻轻一笑,并没有立刻作答。

段静儿有些生气,唇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讥诮,冷冷道:“白大侠架子倒是大得很呐!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想听了呢。”

不知不觉之间,段静儿对白水的称谓,已经由“白公子”变成了“白大侠。”

白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正要解释时,梁依依已经笑着帮他说道:“妹妹,你这却是误会白公子了。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回答你,只是在想怎样措辞而已。”

段静儿一脸坏笑地看着梁依依,促狭道:“姐姐你又是如何知道白公子是怎样想的?莫非,你们俩……”

梁依依赶紧轻啐着打断她道:“呸呸呸,你可千万不要胡说,这里人多嘴杂的,叫别人听见了,可不好。”

“呦呦呦,这会子倒害羞起来了,”段静儿凑到梁依依耳边,轻声道:“你们大晚上在帐篷里嘿嘿嘿的时候,怎么就——”

梁依依的耳根子瞬间就红了起来,她小声说道:“不是这样的,你可不要到处乱说。”

段静儿嘿嘿笑道:“怕什么?难道你怕杜梦遥?你放心,只要你不喜欢,他就是想要娶你,我段静儿也第一个不答应!”

气氛一下子忽然变得沉默下来。

白水和楼春风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埋下头去,闷头喝酒,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梁依依凝神看着段静儿,良久之后,重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不要忘记,他是草原第一人,是这块大地真正的统治者!”

段静儿冷笑着,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又如何!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他已经统治了草原数百年,这个位子,也是时候换个人来坐坐了。”

梁依依惊讶的看着段静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段静儿扬眉道:“怎么了?不认识我了?还是害怕了?别说是我了,就是你父亲,达朗古德家族的大族长,也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依我看来,他把你许配给杜老大,未必不是怀着稳定人心的法子,暗地里或许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呢!”

梁依依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沉声道:“妹妹你快别这样说了。让人听见了,就闹大了。”

段静儿果然住口不说。

又过了一会儿,段静儿忽然看向白水,认真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段静儿的表情很严肃,白水只好点头。

段静儿这才微微点头,说道:“第一个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姐姐梁依依?”

不等白水回答,她又接着说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最好摸着自己的心口,好好想上一想,认真思考一下。”

白水微微沉吟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梁依依看到这个场景,脸上忽然飞起两道红云,一颗心砰砰直跳,满是欢喜。

“很好!”段静儿鼓了鼓掌,顿了顿又问道:“现在问第二个问题,杜梦遥是草原第一人,一身修为和法力早已登峰造极,甚至无人能敌。你,怕不怕他?”

这一次,白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道:“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既然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怕他?”

“很好!”段静儿又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松了一口气,淡淡道:“好了,我问完了。”

“这就问完了?”白水微微有些疑惑。这似乎,没问到什么重点啊?她难道不应该问自己,愿不愿意为了梁依依和杜梦遥为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静儿又开始往嘴里塞葡萄,听到白水问话,胡乱将葡萄吞了下去,随口道:“对呀,问完了呀。”

白水一阵苦笑。

段静儿笑嘻嘻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这样问你——”段静儿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白水,你到底愿不愿意,为了我姐姐,和杜梦遥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让他彻底死了娶我姐姐的这条心。”

白水连连点头,心想这才是正常人的习惯问法嘛。

段静儿充满嫌弃地白了白水一眼,淡淡道:“你既然都说了喜欢我姐姐,又不害怕杜梦遥,那我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多此一问?更何况,怎么面对杜梦遥,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管?”

白水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的确如此。

经过这件事后,白水对段静儿的认知,更加深刻了一些——真不愧是四大财神里面号称美人蝎的那个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女。

在白水和段静儿说话的时候,楼春风一直在闷头喝酒。

因此就连白水都没有发现,楼春风在不经意间瞥向段静儿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因为在段静儿身上,他发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却又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如此熟悉,如此亲昵,但楼春风却又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

直到最后一杯酒落入腹中,化作七分醉的时候,楼春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六十七章 大人物们

第六十七章大人物们

楼春风想到这个人的时候,面色忽然大变,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又低下头去喝酒,就连一向观察入微的白水,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那达慕大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摔跤大赛显然比赛马比赛要激烈的多,因为这里面进行的,都是实打实的近身肉搏,而且没有任何强制性的规矩。

所有的人,在同一时间,全部都集中到了一个宽敞结实的练武场中,根本没有任何规则和约束,最后一个站在练武场上的,就是本次摔跤比赛的冠军。

这几乎相当于是绝地求生一样的悲壮比赛,这里随时都有人倒下,甚至死亡。

虽然大会规定,在进行摔跤比赛的时候,如果有人投降认输,就可以立刻被会场布置的阵法禁制安全地送出赛场外,但由于草原人向来最鄙视懦夫的关系,参加摔跤大会的很多人,宁愿在场中被人活活摔死,也不愿放弃尊严,去博取那一线生机。

尽管不断有人受伤,不断有人死去,却依旧没有人会因此而产生丝毫的退缩和胆怯。

因为对于大多数草原上的子民而言,这是他们唯一一个可以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机会。

而且,他们一个个都是大草原的壮士,是身经百战的草原勇士,他们绝不容许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退缩,哪怕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白水坐在看台上,却早已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他已经喝不下去了。

看着原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的逝去,他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他忍不住叹了一几口气,充满感慨道:“这又是何苦呢?名声和威望,难道真的比性命还要重要?”

梁依依却不太赞同白水的看法,兴许是因为她从小在草原长大,内心深受草原悍勇民族文化的影响,对于摔跤大会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对于白水说的话,她有着不同的意见。

只见梁依依黛眉微蹙,缓缓说道:“不,他们并不是在追名逐利,而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

看到白水不是很理解的样子,梁依依接着解释道:“草原上向来只尊重和崇拜勇士和猛士。参加那达慕大会的每一位儿郎,都是各个部落里面出类拔萃的精锐战士。早在他们决定参加那达慕大会的那一天,他们代表的,就不仅仅是他们个人了,而是他们背后的整个家族和部落。他们肩上承担的,是整个部落的希望和尊严,因此哪怕是死,他们也不能堕了自己部落的尊严。”

白水还是不赞同,他摇头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这样的牺牲,无论对于个人,还是部落,都毫无意义可言。”

段静儿凑过来将白水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啧啧叹道:“没看出来,你倒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啊。”

白水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话。

段静儿噘了噘嘴,对白水皱了皱琼鼻,又缩了回去,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摔跤比赛。

楼春风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提不起精神,整张脸也看起来兴致索然,只闷头喝着酒,偶尔才瞥一眼摔跤大会的会场,却也是匆匆一瞥,并没有投注多少心思。

白水却还在感慨那些年轻生命的流逝,因此也没有注意楼春风的异常。

倒是段静儿站在看台边上,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发生一阵阵兴奋的呐喊声。

梁依依本来对摔跤比赛挺感兴趣的,但经由白水那么一说,不知怎的忽然就变得兴趣索然,只呆呆的望着会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跟昨天的赛马比赛比起来,今天的摔跤大赛已经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就连草原上的那些大人物们,也都纷纷来到了现场。

此时此刻,在距离白水他们这边不远处的一处看台上,有三位草原上的大佬们正相聚一堂。

一身白衣,容颜俊美到极致的杜梦遥坐在正中央,草原第一家族达朗古德家族的族长达朗古德那仁,和草原第二家族纳古斯家族的族长纳古斯特木尔,分别坐在杜梦遥的下首。

此刻,三人正一边饮酒,一边观赛。

杜梦遥满脸陶醉地轻轻啜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杯,望着会场中不断传来的呼喊和嘶吼声,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喃喃道:“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这样热烈而又充满激情的那达慕大会啊。”

达朗古德那仁手抚长须,满脸堆笑,朗声赞道:“杜庄主乃是天神一般的绝世人物,场下的这些凡夫俗子,哪能跟您相提并论?”

安古斯特木尔也哈哈大笑着附和道:“那仁族长所言极是,杜大庄主的神采和风姿,便是纵观大草原的整个历史长河,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物来。”

杜梦遥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丝毫也没有因为两位大族长的吹捧而变得飘飘然,他只是又轻轻啜了一口酒,平静说道:“二位族长实在是谬赞了,杜某何德何能,能够当得起二位这样的赞誉?”

达朗古德那仁连忙道:“如果杜庄主都当不得这样的赞誉,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担得起?要知道,我们这片大草原的图腾,可都是那令人瞩目的红腰带啊。”

杜梦遥微微一笑,不再谦让。

于是三人继续一边饮酒,一边谈论会场的赛况。

杜梦遥和二位族长相谈甚欢,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另外一方看台上,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在仅仅注视着他。

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驼背,白发,脸上还布满了皱纹。

而且,最令人惊异的是,这人的眼睛,居然是黑色的,是完完全全的黑色,不夹杂一丝其他颜色,他赫然竟是一个盲者!

这个人,竟然就是之前赛马大会的赌会负责人,马大先生。

更准确的说,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马大先生,其实并不是原来的马大先生,而是天行大陆赫赫有名,所有丹会的总负责人,丹阁的首席大长老,莫大先生!

也就是,二皇子和杜梦遥猎鹰计划中针对的那个人!

其实直到现在,直到草原上这几个大人物的出现,那达慕大会,才真正开始……

第六十八章 “马大先生”被发现了

第六十八章“马大先生”被发现了

那达慕大会的摔跤比赛进行的很顺利。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夺得那达慕大会冠军的,竟然是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八九岁大的孩子,穿着一身粗布织成的麻衣,头上却带着一顶火红的帽子。

这个孩子,就是之前和白水一起进入赛马大赛前四的小小。

依照惯例,每一天那达慕大会的冠军,都要迎来草原第一大家族族长的特殊接见,白水昨天胜出之后,就和达朗古德那仁一起喝了几杯酒。

所以小小也要去拜访那仁。

不同于昨天的是,今天,那仁和草原上的另外两位大人物坐在一起。

他的身边,不仅有草原第二大家族的族长纳古斯特木尔,还有这片草原的终极信仰,草原第一人杜梦遥。

当小小被人请上看台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杜梦遥腰间那耀眼的红腰带。

所以小小立刻就认出了杜梦遥的身份。

因为小小的腰间,也戴着同样的腰带。

草原上戴着红腰带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坐在达朗古德上首,又戴着红腰带的人,有且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这片草原活着的图腾和信仰,广通山庄的庄主,杜梦遥。

自己的偶像就在眼前,少年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杜梦遥却笑看着这个叫小小的少年,眼中满是欣赏,点头称赞道:“英雄出少年这句话,果然说的不过。假以时日,你必定会成为我大草原上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小小跪拜,连声称谢,然后一一见过杜梦遥、达朗古德那仁、纳古斯特木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小在和纳古斯特木尔对视的时候,露出了一中很奇异的表情。

三人又将小小夸了几句,邀他喝了几杯水酒,这才让人将小小送了出去。

小小在离去的时候,纳古斯家族的这位大族长,纳古斯特木尔先生,盯着小小的背影,神色间忽然掠过一丝决然。

那达慕大会结束的时候,已是黄昏。

所以众人在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是晚上。

白水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帐篷,也没有去找梁依依和楼春风,他告诉梁依依和楼春风他们,他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梁依依知道白水对于今天的摔跤比赛心有芥蒂,定然是想出去走走,缓解一下郁闷的情绪,所以轻轻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楼春风却不知为了什么,一直都有一些魂不守舍,尤其是在目光偶尔瞥向段静儿的时候,神色间更多了一丝复杂。

段静儿倒是兴奋的很,蹦着跳着急着回去吃大餐,喝好酒。

楼春风三人各有心事,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白水辞别他们之后,并没有去闲步散心,而是悄悄地盯上了一个人。

白水盯着的那个人,就是眼盲心亮的马大先生。

但白水却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马大先生。

尽管这人穿着和马大先生一模一样的衣服,有着和马大先生一模一样的相貌,而且还是个瞎子,但是白水还是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不是马大先生。

因为这个人的修为,比马大先生高出了不知多少。

在最后那达慕散场的时候,白水百无聊赖地四处眺望,不经意间发现了“马大先生”从看台上跳下去的动作。

尽管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跳跃动作,但在白水这样的行家眼里看去,那一跃之中,悄悄用上了“缩地成寸”的神通。

缩地成寸,是天行大陆一等一的法术,只有道境以上的大人物们才用的出来。

术、意、神、道四个境界,每相差一个,修为就相差无数倍。

整个天行大陆,道境以上的强者,也不是很多。

而马大先生,白水之前见过他,他虽然修为也颇为不弱,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神境的高手,距离道境,有着无可想象和难以逾越的鸿沟。

以他目前的资质和韧性,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触摸道境的大门了。

而看台上的那位“马大先生,”随随便便的一跳,就能跳出缩地成寸的感觉,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他到底是谁呢?如此费尽心机地假扮马大先生,又有什么目的呢?

白水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一个个人影飞速掠过,他在寻找,自己认识的人中,有没有一个,和马大先生身材相似的人。

马大先生又矮又瘦,如果不是身材相似,绝对无法装扮的天衣无缝,让人难以看出。

马大先生的身材很有特点,而拥有这种身材的道境高手,天行大陆也没有几个。

所以白水很快就确定了看台上那位“马大先生”的真实身份——天行大陆丹会总部丹阁的首席大长老莫大先生,也是一个又矮又瘦的老人。

再联系杜梦遥的猎鹰计划,丹会冯渊冯大长老的意外被害,不难猜出,眼前的这位“马大先生,”很显然就是丹会的首席大长老,天行大陆最有财富的那个人,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果然来了草原,他一定是为了冯大长老的死来的。

杜梦遥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之前布置了那么多,难道不就是为了将莫大先生从丹阁印出来?

现在,莫大先生已经来了,杜梦遥呢?他该如何去做?

杜梦遥制定如此缜密而又天衣无缝的猎鹰计划,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替当年那个王国死去的国主,讨还一个公道?

但白水却始终对杜梦遥之前所讲的那个关于古老王国的事情深信不疑,因为以他的眼里和经验,自然可以看得出,通过杜梦遥那枚指环投射出来的画面,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真真切切的发生过的事情。

故事虽然是真的,但杜梦遥说出来的计划,未必就是真的。

以杜梦遥对付冯大先生的手段,他费尽心机将莫大先生骗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公道。

也许,他想要的,是莫大先生背后的,那无穷无尽的财富。

杜梦遥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他绝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

一如他取得那张羊皮卷的手法一样。

残忍的杀害了将他引为知己的多年好友。

那么,杜梦遥从百变神君手里抢来的那张羊皮卷,那个神秘公子也念念不忘,设计想要得到的羊皮卷,上面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白水一边认真思索着,一边悄悄地跟上了那位马大先生。

果然不出白水所料,马大先生离开看台以后,前往的方向,正是广通山庄。

看来,今夜的广通山庄,又要热闹起来了啊……

第六十九章????往时因,今日果

第六十九章往时因,今日果

广通山庄。

刚刚入夜,书房中的灯已经幽幽亮了起来。

杜梦遥面无表情,静静地坐在书桌之上,望着一张羊皮卷发呆。

这张神秘无比,沾满血腥,无比重要的羊皮卷,就这样静静地铺在书桌上,静静地躺在杜梦遥面前。

杜梦遥望着这张羊皮卷,神色复杂,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你,又因此而送掉了性命?”

“可惜,你注定了只能属于我。其他人哪怕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无法从我手里,把你抢走。”杜梦遥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羊皮卷,动作缓慢而轻柔,温柔的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情人,温声道:“你放心,跟着我,绝不会埋没你的。”

杜梦遥的神色间掠过一丝自信,然后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就连天行大陆最大的修真帝国大周朝廷,我也没有放在眼里。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世上最伟大的神皇,开辟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神国!”

“痴人说梦!”就在杜梦遥对着羊皮卷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之后,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冰冷而又威严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在杜梦遥耳边响起。

杜梦遥在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面色忽然大变,迅速将桌上的羊皮卷藏到怀中收好,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和情绪平复下来,平静说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进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似乎还是认识的人。

吱呀的一声轻响,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又矮又瘦的白发老者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

来的人当然就是天行大陆总丹会的首席大长老莫大先生。

此时此刻,他早已褪去了马大先生的装扮,重新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杜梦遥依旧稳稳地坐在书桌前,并没有站起身来,只是轻轻转动着桌上的一只酒杯,眼角抬也不抬,轻声说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哼!”莫大先生冷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如果只是想要见我,又何必白白牺牲他人的性命?”

莫大先生口中的他人,指的当然就是冯大长老。

“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我对你实在是太了解了,”杜梦遥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微微翘起,“你如果事先就知道是我在找你,我想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不然的话,这些年,你也不必刻意避着我,一心躲在即墨城中,半步也不离开。”

莫大先生冷冷地看着杜梦遥,嘴角浮起一丝嘲讽,淡淡道:“你对我倒是了解的很。”

杜梦遥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酒杯,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深深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你可还记得先皇临死之前说的那番话?”

莫大先生的眸子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色,身子也开始出现剧烈的颤抖,但很快被他压制住了,平静道:“逝者已经安息,往事也早该过去了。”

杜梦遥忽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之间,手指莫大先生,怒斥道:“亡国之恨,灭族之痛,这些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杜梦遥的声音越来越大:“莫非当了几年丹会的大长老,你就将先皇留下的绝命圣旨,和整个王国的光复大业,都统统忘了不成?”

“好了,你不要说了。”莫大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神色,很快又平静下来,淡淡道:“往事已矣,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人死不能复生,仇恨只能带来新的仇恨,又于事何补呢?”

杜梦遥看向莫大先生的眼光中充满了鄙夷,他的声音也满是不屑:“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放弃的理由罢了。你真是一个懦夫,胆小鬼,没用的家伙,先皇当年,真是看错你了!”

听到“先皇,”莫大先生的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痛苦之色也一闪而过,然后叹了口气,自嘲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没用,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也有负他的重托。”

杜梦遥对于莫大先生的神色毫不同情,反而冷冷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复国大业,你做是不做?”

莫大先生轻轻摇了摇头,满是歉意道:“对不起。”

杜梦遥的眼中恨意更浓,他的声音也变得愈发冰冷:“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莫大先生的头垂了下去,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满是懊恼和痛苦的神色。

杜梦遥却咄咄紧逼着:“你如果真的感到愧疚的话,就亲自去跟先皇道个歉吧。”

莫大先生抬起头来,眼中忽然满是精光,沉声问道:“你想,杀我?”

杜梦遥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莫大先生仰天大笑,很久之后,才缓缓望向杜梦遥,平静说道:“看来,在你准备对冯大长老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杀我的准备和计划。”

莫大先生的唇角泛起一丝浓浓的讥讽:“只是你这么做,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杀我吧?”

杜梦遥不说话,莫大先生又继续说道:“我旗下的丹会很多,财富自然也很多。”

杜梦遥在听。

所以莫大先生继续说着:“你想要这些财富,只能杀了我。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为,杀了我之后,你就有能力掌握丹会这个庞然大物?”

杜梦遥微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不用替我担心。”

莫大先生冷冷道:“你的法子,想必就是勾结大周朝那个不安分的二皇子吧?”

“你怎么知道?”杜梦遥的脸上充满了震惊,“这些事情,都是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大先生脸上古井无波,平静说道:“大周朝想染指我们丹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身为丹会的首席大长老,下面人做的那些事情,又有哪些瞒得过我?我之所以不动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确实是些不可多得的人才罢了。”

听到莫大先生并没有对二皇子布下的那些人动手,杜梦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微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妇人之仁。”

莫大先生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杜梦遥说的是事实。

他的性格,的确是太过仁慈。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看向杜梦遥,认真说道:“我能不能再劝你一句。”

“你说。”杜梦遥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有反对。

莫大先生语重心长说道:“功名利禄,王权富贵,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我劝你还是不要与虎谋皮,到时候不但害了别人,更会害了你自己。”

“说完了?”杜梦遥眉头微皱。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莫大先生平静说道,语气不悲不喜,“好了,让你的人,都出来吧。”

“殿下,走好!”杜梦遥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一直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的白水,在听到“殿下”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蓦地一震,脸色也同时大变……

第七十章 莫大先生的艰难处境

第七十章莫大先生的艰难处境

“殿下”这两个字,让白水的心神为之一震。

因为殿下这两个字,和“陛下”的意思相近,都是一种因卑达尊之称。

陛下指的当然就是皇上,但殿下呢?

至少也应该是个皇子。

莫大先生竟然是个皇子!

白水的念头疯转,再联系到杜梦遥讲过的那个故事,白水渐渐有了自己的推测和判断——

杜梦遥讲的那个神秘王国的事情,并没有作假,只是在对最后两幅画的介绍中,偷偷的耍了个心机,那就是,把自己和莫大先生的身份,偷偷的换了过来!

莫大先生,才是那个神秘王国真正的皇子,也就是先皇临终传位的那个人!

再联系到杜梦遥之前称那位君王为“先皇,”白水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如果真是一位皇子,那么称那位国君,或者叫做“父皇”更为妥帖一点。

这样看来,杜梦遥和莫大先生之间最大的分歧,应该就是关于是否复国的问题了。

莫大先生虽是皇子,但明显地对于皇权兴趣很小,以至于他甚至将象征皇位的指环,也送给了杜梦遥。

但杜梦遥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他有野心,他想最这天下最大的王。

所以他甚至联合了大周的二皇子殿下,一起给自己当年的殿下下了一个套,布了一个局。

想到二皇子,白水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个神秘的公子,会不会就是二皇子的人?

只有二皇子,才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够请来破天遁地这样的高手,能够说服冯陈二老背叛杜梦遥,能够让樊玉儿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出的山来,能够让司小翔这样的财神也甘愿为他顶罪……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个神秘公子真的是二皇子的人的话,那么他心心念念图谋的那张羊皮卷,又有着怎样的惊天秘密呢?

白水正想着,书房里的那场大战,已经即将开始。

“嗖嗖嗖”的破空声接连响起,四道人影从书房外面的不同方向中飞出,如同流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彩虹,以一道极其亮丽的弧线,悠悠然从窗户上落了进去。

四个人,四个方位。

刚好将莫大先生围在最中央。

莫大先生面上毫无惧色,他目光淡淡扫过四人。

一个面容和善,满脸笑意的高大和尚。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疤的中年汉子。

一个又矮又瘦,双眼深陷的白发老者。

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笑得花枝乱颤的娇滴滴的大姑娘。

“四季发财?”莫大先生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令人奇怪的是,那四人非但没有反对,更齐齐点了点头。

“春满人间!”和尚缓缓开口。

“夏日可畏!”大汉朗声接道。

“秋月寒江!”老者沉声说道。

“冬雪茫茫!”姑娘樱唇微启。

“一起上吧。”李船山淡淡说道。

四人也不客气,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出手。

于是,和尚拈花一笑,漫天花瓣飞舞。

大汉出拳如风,火罡畅行无阻。

老者抽刀如水,似秋月入湖中。

姑娘笑靥如花,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四季的风景能够怡人,四季的杀手却只会杀人。杀了人就有报酬,有了报酬就会发财。所以这四个人的组合就叫做四季发财。

这花不是春天的花,是吃人的毒花。因为飞舞着的每一片花瓣,都带着和尚独有的真元,犹如锋利的刃。

这火也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太阳火,大汉利用自身真元提炼出来的炎阳之火,据说可以焚烧万物,灭绝生机。

这月又哪里是真正的月,分明就是一片刀光,如水的刀光。

这雪自然也不会是雪,而是一道阵法。一道可以杀人于无形的阵法。

四季已经出手,李船山呢?

莫大先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非但不动,反而闭上了眼睛。

周遭的一切,他竟是不再理会。

什么春花烂漫,夏日炎炎,秋月如水,冬雪皑皑,他好像全都不是很在意。

那么,他到底在意什么呢?

四季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嘲讽和惋惜,似乎在嘲笑莫大先生的自大与无知,又似乎又些许的不满——就这样一击杀之,是多么的无趣啊!

杜梦遥却不这么想,在莫大先生闭上眼睛的时候,杜梦遥的眉头蓦地一跳,他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道白光。

漆黑的剑,锋利的刃,明亮的光。

再然后,是四道高高飞起的血线,和四颗滚落的大好头颅。

原来莫大先生闭上眼睛,只是因为,后面的场面太血腥,他不忍去看。

莫大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了,但他的手法,依旧干净利落。

只一刀,四季发财便成为了过去。

然而令杜梦遥又惊又叹的是,莫大先生方才使用的刀,竟然只是一把随身携带的,普普通通的匕首。

莫大先生竟然用一把匕首,一招就取了四季发财这四个杀手的性命!

杜梦遥望着不远处的自己的这位殿下,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莫大先生一击得手,便收起了匕首,静静站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的杜梦遥,沉默不语。

杜梦遥也在看着他,完美的面庞上挂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他静静的和莫大先生对峙着,四季发财的突然死亡,没有让他的面上出现一丝一毫的慌张,似乎对于四季发财的失手毫不吃惊。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是杜梦遥的心声。所以他还在笑。而且笑的很开心。

莫大先生却没有笑。因为他最清楚杜梦遥的为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完全的胜算,他也不会选择对自己出手。

杜梦遥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若不是因为这样,父皇当年也不会把复兴王国的财富,全都交给了他去打理。

而自己,虽然凭借着高超的炼丹技艺和过人的修为,赢得了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但自己的财富,比起杜梦遥的宝库,似乎仍是有所不及。

杜梦遥,他才是这天下最富有的人。

现在对他而言,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有野心,也有实力。

现在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平台,一块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大周朝的二皇子殿下,就是最好的一块垫脚石。

杜梦遥必须要拿下他,利用他。

当然,这一切发生的前提就是,莫大先生,必须死!

莫大先生了解杜梦遥,所以他在静静等待着。

等杜梦遥的下一轮攻击。

杜梦遥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一阵啸声忽然响起。

啸声落处,一道道破空声音接连响起,场中瞬间便多了五人,一个个白发苍苍,双眼却都炯炯有神,显而易见地都是意境的修道高手。

五个人,五件兵器。

一柄长枪,一条软鞭,一个剪刀,一根长棍,一张弯弓。

枪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八寸,枪杆六尺,枪身粗约三寸。枪身通体亦是漆黑如墨,枪尖却是银光闪闪,炫人眼目。整个长枪被一个白发老者纂在手心,枪尖遥遥指向莫大先生。

软鞭长约丈余,整个鞭身便犹如一条灵蛇,悠悠缠在一位老者腰间,鞭柄却露出在外,被那人一手握住。此刻,他手握鞭柄,正徐徐将长鞭从腰间抽出。

剪刀不过是把普普通通的剪刀,正是平日里用来修剪花木的,在修道者的手中,此刻却成了他的兵器。咔嚓咔嚓开合之间,光芒大作,显见也化作一件神兵,丝毫不容小觑。

棍子却是铁棍,看起来沉甸甸的,一望之下,便给人一种朴实,厚重的感觉。

弓长三尺有余,名为“龙舌弓,”传说弓弦乃是龙筋所做,速度和准确性都无比惊人,当真威力无穷。

莫大先生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凝重。

一根长枪也从斜刺里杀出,携带雷霆之势,向着莫大先生的腹部袭去。

长鞭不知何时已被完全抽出,犹如灵蛇一般,吐着长而冰冷的信子,悄无声息得缠向莫大先生的腰身。

一柄硕大无比的剪刀也已经袭到,竟是剪向莫大先生的双腿。

与此同时,那根长棍也猛的挥出,却从背后袭来,冲着莫大先生的背心,狠狠一抡!

在这一刻,龙舌弓也不甘寂寞,弓如满月,弦如龙舌,最后,倏然射出一箭!这一箭,快俞闪电,竟是冲着莫大先生的胸膛直直而去!

一刹那间,莫大先生竟已身陷六大高手的重重杀机之下!

屋外观战的白水眉头微皱,喃喃道:“仓山五老吗……”

第七十一章 那仁和梁依依的谈话

第七十一章那仁和梁依依的谈话

大草原,达朗古德家族。

一个又宽敞又明亮的大帐篷中,梁依依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失神。

镜子里的人,容颜秀丽,倾国倾城。

但不知为何,美人的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些许解不开的愁怨。

这愁怨非但没有让美人减色,反而越发显得娇弱,可人。

但梁依依却并不这样认为。

她痴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幽幽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你知不知道,过了今晚,你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梁依依眉宇间的忧色又重了几分:“明天是那达慕大会的最后一天了,也是举行颁奖庆典的重要日子。这样一个隆重而盛大的日子,父亲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他一定会在庆典上当场宣布自己和杜梦遥的婚约。那样一来,他就成了杜梦遥的岳父大人,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统治者了。有了杜梦遥这个女婿,草原上只怕再也找不出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了。”

一想到明天自己可能就要嫁给年龄几乎可以作自己爷爷的杜梦遥,梁依依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帐篷外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然后,一道雄浑有力又充满威严的声音温声问道:“依儿,我可以进来吗?”

那是达朗古德那仁的声音。

是父亲来了。

梁依依快步走到帐篷前,将那仁迎了进来,轻声说道:“父亲,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怎么,嫌弃我老,不想见我了?”那仁故意板起脸来,叹气着感慨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父亲您说什么呢?”梁依依上前挽住那仁的臂弯,笑着说道:“我要永远留在您身边,天天陪您说话。”

那仁这才哈哈笑了起来,伸出自己宽大有力的手掌,轻轻摸了摸梁依依的头,笑呵呵道:“这才是为父的乖女儿,听话的好依儿啊。”

梁依依将那仁请到帐篷里坐下,然后沏了一壶茶。

梁依依很清楚那仁的习惯,有事的时候,他一般不喝酒,只喝茶。

现在他大晚上过来找自己,绝不可能没有事情。

所以梁依依已经开始发问,她趁着那仁端起茶杯缓缓品茶的时候,轻声问道:“父亲大半夜过来,不会是就为了喝一杯茶吧”

那仁神色平静,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梁依依,眉目间忽然多了一丝慎重,缓缓说道:“你知不知道,明天就是那达慕大会的最后一天了?”

梁依依回答道:“我从小在草原长大,那达慕大会的细节,我自然清楚的很。”

“很好!”那仁继续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为父之前跟你提过的,杜大庄主曾经向我提亲,而我已经答应了他。而且婚期就在明日。”

梁依依点了点头,眼神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忧虑。

这个眼神当然没有瞒过那仁,所以他忽然叹了口气,用充满怜惜的语气说道:“虽然杜梦遥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是草原上所有人崇拜的偶像,但为父知道,你并不喜欢他。”

“父亲——”梁依依的眼圈中忽然起了一丝氤氲,正要说话,那仁却抬手阻止了他。

那仁继续说道:“为父知道,当为父答应杜梦遥这门亲事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又难过又伤心。为父甚至可以想到,你心里对我的怨恨,还有不满。”

梁依依垂下头去,不敢正对那仁的目光。

那人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但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哪怕你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你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半个不字。”

“因为你知道,这门亲事,对于为父,对于整个达朗古德家族来说,意义都是非常重大的。”那仁叹着说道:“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上,为父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

直到此刻,听着这些话,看着眼前这个又慈祥又温暖的父亲,梁依依才深刻的体会到,眼前这个权势通天的大人物,也时深深爱着自己的。

父爱如山,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梁依依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着那仁,认真说道:“不,父亲,您没有错。无论您做出怎样的决定,女儿都站在您这边,毫不保留的支持您。”

那仁的眼中亮起一道奇异的神采,他一口气喝光杯中的茶,哈哈大笑道:“好,很好!真不愧是我达朗古德那仁的女儿,草原上的第一巾帼英雄!”

看着梁依依委屈却又坚定的目光,那仁忽然站起身来,背对着梁依依,缓缓说道:“依儿,为父之所以现在过来,是要跟你说一件即将发生的大事,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梁依依在听,所以那仁接着说道:“为父已经下定决心,今晚,就对杜梦遥出手!”

“什么?”梁依依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仁转过身来,看着梁依依,平静说道:“你没有听错。”

梁依依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轻声问道:“您有几成胜算?”

那仁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任何胜算,就连一成也没有。”

梁依依脸上的忧色更浓,皱眉道:“既然没有胜算,您为何还要出手?”

“为了你,”那仁淡淡道:“我绝不能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父亲!”梁依依望着那仁,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那仁笑着说道:“你不要有压力。为父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全是因为你的关系。”

那仁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傲然道:“如果再不出手,我们达朗古德家族,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

“寄人篱下,听人摆布,受人控制,这不是我们草原勇士想要的结局。”那仁深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微微收缩,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纳古斯家族,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梁依依静静听着,一直没有说话,知道那仁说完之后,她才认真问道:“纳古斯家族,也会参与今晚的行动吗?”

那仁的眼中掠过一丝欣赏,称赞道:“我的依儿果然聪慧过人,知道为父的打算。依儿放心,这样的大事,我怎么可能让特木尔那个老家伙置身事外?”

梁依依还是有些担心:“父亲,我们真的可以,战胜杜梦遥吗?”

“你放心,”那仁自信满满道:“杜梦遥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有自己的弱点和缺陷。当然,最重要的是,今晚还有一件大事在等着他,他根本顾忌不到我们这边。”

梁依依好奇问道:“还有什么大事,能够拖住杜梦遥这样的人?”

那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依儿,你莫非忘了,杜梦遥曾经有一个宏伟至极的计划,叫做猎鹰……”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阿呆,阿呆

第二百九十六章阿呆,阿呆

紫衣少女天性淳良,这时见了白水痴痴傻傻的样子,心中怜悯之感大生,瞬间将白水之前的无礼之举忘得干干净净,只柔声说道:“嗨,大傻瓜,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白水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自问自答道:“你是个傻子,当然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估计也没地方可去了。不过,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啊?你要是知道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啊。”

白水依旧一脸茫然。

紫衣少女无计可施,只好幽幽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我见了许多疯子傻子,但像你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的呆子,倒是头一回见。”

叹完气后,又将白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忽然嫣然道:“我看你眉清目秀的,倒也不像是个坏人。本姑娘呢,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了。这样吧,你既然没地方可去,不如就跟我走吧,当我的小跟班,吃的穿的,样样不少你的。你看如何?”

紫衣少女也知道白水不会回答他,只管拉住了他衣袖,径直转回酒馆。

白水微微一怔,却没有挣扎,任由少女拉着,徐徐进了酒馆。

紫衣少女拉着白水坐到自己原先的桌旁,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正对着少女微笑着。

这汉子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蓝袍,双目不怒而威,肃然有贵人之相。此刻他见了紫衣少女牵个人过来,面上微微一笑,说道:“珊儿,你又调皮了。”

紫衣少女嘟嘴道:“才不是呢!我出去找这个做坏事的家伙理论,哪想到他竟是个傻子,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来啦。”

那汉子皱了皱眉头道:“他既然是个傻子,你还带他干嘛?”

紫衣少女嫣然道:“他长得可不像个傻子,想来是得了什么疯病,我要把他给治好了。”

那汉子失笑道:“你几时又学会给人瞧病治病了?”

紫衣少女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那汉子,拉着白水的手,气呼呼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忽然一笑,说道:“你不信我能把他治好,我就偏偏治给你看。哼!”说完,紫衣少女拉着白水的手,瞬间去的远了。

那汉子望着紫衣少女远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也起身去了。

紫衣少女拉着白水一路行去,白水也不挣扎,只呆呆跟着她走。

行了约摸数里路程,看到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紫衣少女拉着白水在溪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褪了鞋袜,露出一双晶莹如玉般的小脚,悠悠伸入水中,款款波动着溪中涟漪,对着白水嫣然道:“呆子,这水凉快舒爽的紧,你要不要也来泡一泡脚?”

白水只木然站着,哪里听得懂紫衣少女说些什么。

紫衣少女也不生气,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晃动着葱白色的玉腿,几滴水珠凝在她光滑的小腿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增几分娇艳。

紫衣少女望着水中的鱼儿,忽然扭头对着白水笑道:“你这么呆头呆脑的,我以后就叫你阿呆好了。阿呆,阿呆——”

紫衣少女轻生念了几句,越想越是高兴,对于这个名字非常喜欢,不由地喜笑颜开。

紫衣少女一边感受着溪水的清爽,一边对白水道:“阿呆,你可莫要瞧不起这小小一条溪流,过了这块地儿,只怕再也看不到这么让人心怡的水流了呢!”

说了半天,她见白水依旧傻傻站着,对自己不理不睬,仿佛自己在自说自话,颇感无趣,当下对于泡脚也兴趣索然,悻悻站了起来,说道:“你既然不喜欢这里,我们这便走吧。”

说完拉着白水循溪而上,又行数里过后,空气竟渐渐湿冷起来,虽是盛夏天气,此间时候却犹如冬日,便是呼吸之间,已可见到阵阵白气呼出。

又行得片刻,周遭愈来愈冷,不多时竟看到满山冰花玉树,迷漫一色。

白水二人不觉间竟已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紫衣少女拉着白水的手在冰雪中奔跑着,她铜铃般的声音在漫山遍野回荡着:“阿呆,你说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一点也不像是有修为的样子,怎么偏偏就不怕冷呢?我还想着把你带到这里,若是你一个不小心,被冻成了冰块儿,我还能救你一命,让你感恩戴德。哪成想你居然深藏不漏,看你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想必没傻之前还是个高手呢。你这朴实憨厚的样子,真真把我也骗过了。”

紫衣少女拉着白水一路狂奔,在冰雪中疾驰,一路向山上行去。

行过了数里山脊,见一座山峰形如五指,高耸入云,其上被冰雪层层覆盖,望时积雪如玉,令人慨叹。

紫衣少女拉着白水御空飞起,贴着山峰峰壁一路直上,不多时已来到了山巅。

山巅上却另是一番景象——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魏然矗立,绵延数里,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望之令人震撼万分。

紫衣少女看到这晶莹如玉的宫殿,面上露出一丝得意,指着重重宫殿,脆声道:“阿呆,这就是我家,好看吗?”

白水只呆呆望着那被冰雪形成的水晶宫殿,目中茫然无光。

紫衣少女也不恼他,拉着他径直走向宫殿正门。走进看时,那宫殿正门上挂着一道匾额,上书“水晶宫”三个大字。

紫衣少女推开冰门,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人恭声道:“小姐,你回来了。”

紫衣少女笑道:“福伯,你居然还在,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早回去睡午觉了呢!”

福伯呵呵笑着,转眼看到白水,疑惑道:“小姐,他是什么人?”

紫衣少女笑嘻嘻道:“他呀,他是我新找的小跟班,你叫他阿呆就好了。”说着紫衣少女不再理会福伯,拉着白水一路向里跑去。

福伯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眉头忽然微微皱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冰蚕

第二百九十七章冰蚕

紫衣少女将白水带到一个精致的小房间中坐了下来,自己倒了壶茶,浅啜了口,然后托着香腮,饶有兴致得看着白水,问道:“阿呆,你一定经历了什么变故,所以一时变得傻了,想来也不甚严重。你放心,本小姐既然把你带回来,就一定会把你治好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示信心满满。

白水只呆呆坐着,一言不发。

紫衣少女看白水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生气,悠悠站起身来,拍了拍白水的肩膀,说道:“阿呆,这间屋子原是我用来待客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晚上我要出去打猎,你和我一起去。好啦,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叫人给你送饭过来。”

说完,紫衣少女就蹦蹦跳跳的走了,只留下白水一人默默坐着发呆。他头脑混沌,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什么,紫衣少女叫他休息,他却也不知如何休息,只呆呆坐在桌前。

不知过了过久,有一个仆从送来了饭,却是几个小菜,一壶小酒。白水闻到饭味,始觉腹中饥饿,便大口吃了起来。

待他吃完,发觉紫衣少女竟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正含笑望着他,看他吃完,这才说道:“阿呆,吃饱了吧,那就陪我出去打猎去。今天是月圆之夜,那小小冰蚕想来也该出来了,若是捉到了它,我的冰魄掌就要大成了呢!”

白水自然听不懂她说些什么,只管被她拉着行去。

两人出了水晶宫,在雪地上缓缓走着。

这天是六月十五,中天月亮正圆,银色的月光映照白色的雪光,再与紫衣少女皎洁无瑕的肌肤一映,当真是相得益彰,美妙异常。

任谁见了,也要为紫衣少女的美丽而怦然心动,可惜白水此刻浑浑噩噩,自是对紫衣少女的美貌视而不见。

紫衣少女拉着白水转过一道道山坳,道路渐渐变得崎岖起来,不多时愈来愈窄,愈来愈险,最后竟置身于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山道上。

紫衣少女到了这里,忽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对白水叮嘱道:“阿呆,你就守在这里,我进去捕捉冰蚕,若是它了逃过来,你就用这个葫芦抓住它。”说着递给白水一个葫芦,葫芦里隐隐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香味。

紫衣少女将葫芦给了白水,这才蹑手蹑脚地向前行去。

她一边行着,一边侧耳倾听。

不多时,果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行进一般。紫衣少女不由大喜,心道:“冰蚕果然要出来了。”

紫衣少女心中欢喜,步子却迈得愈轻,又行了数十丈,果见前方凸起一崖璧上,一只晶莹剔透的小蚕正昂首向天,以首对月,但见一道道月华泻下,如同流水一般,悉数被小蚕纳入口中。

那小蚕吸纳了月光精华,身子变得愈发晶莹,渐渐地竟好像是透明的一般。

随着小蚕不断地吸纳月华,周遭竟愈来愈寒,不多时积雪便悉数化作了冰晶。

又过了片刻,小蚕仿佛终于吸纳够了月华,昂起的小头缓缓垂了下来,忽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细看之下,它的那层皮忽然开始变淡,竟是要蜕皮了。

紫衣少女的心砰砰直跳,望着正要蜕皮的小蚕,心道:“就是现在!”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和交给白水那个一模一样的葫芦,拔开塞子,对准小蚕。

只见葫芦中忽然射出一道金光,径直打在小蚕身上。

那小蚕正在蜕皮,无暇顾及其他,被这道金光打个正着,登时仰天跌倒,翻滚了数下,再也不动了。

紫衣少女见状心下大喜:“福伯说这金光有媚人心魄之效,可以令仙林高手短暂失神,看来用于冰蚕之上,效果也还不错。”

顿了顿,她又说道:“爹爹老是不让我练这冰魄掌,明明就是看我不起。哼,我偏不服气,就要练给他看。我这次捉了这冰蚕,待得吸收了它的寒气,定然能够将冰魄掌练的大成,叫爹爹刮目相看。”

一念至此,紫衣少女仿佛看到了自己冰魄掌大成的神威样子,还有父亲那不敢置信和深感欣慰的神情,不由得一阵欢喜,拿着葫芦,小心翼翼地凑近小蚕,就要将它收入葫中。

就在葫芦要接触小蚕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那小蚕仿佛忽然醒转过来,身形忽然电射而出,与此同时,它蚕首微扬,冲着紫衣少女“嗤嗤嗤”吐出数道蚕丝。

这一下事起突然,紫衣少女完全没有料到,便看到数道蚕丝袭来,一时闪避不及,不由“啊”的发出一声惊呼,被那数道蚕丝击中,顿觉周身一阵寒意袭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想要运功抵抗,忽觉经脉仿佛也被冻结了,心中不由一阵恐慌,想要叫喊,却发觉肢体也被冻结了,再凝神看时,自己整个人竟已化作了一个冰雕!

冰蚕的几口蚕丝,竟阴毒之此!

紫衣少女身体被冻成冰雕,但意识犹在,一时不由又怕有悔,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孤身一人来这里捕捉这天梦冰蚕,现下非但没捉到冰蚕,人还被冻成了冰雕,照这样下去。

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全身血液也要被冻结,只怕那个时候,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还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就要意外身死,不由得悲从心来,眼泪滚滚而出,哪知泪水刚出眼眶,便又化作了冰雕,一时又惊又怕,却不敢再哭了。

紫衣少女自小被人视为掌上明珠,几时受过这等委屈,更何曾遭遇这般险境?眼见身体越来越冷,没来由地一阵惧怕,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呆头呆脑的白水来,心中骤然多了一丝希望:“但愿他虽然蠢笨,却终于能够想起我来,只要找到这里,便能救我性命。”想到这里,心中又燃气了一丝希望,期待着白水的到来。

其实那冰蚕早已通灵,实则在金光大出血之前,它已完成了蜕皮。它现在修为高深,蜕皮不过一瞬便即完成,它故意爬伏不动,只是诱敌罢了,不想紫衣少女果然着了道儿。那金光的一击其实早被冰蚕躲过,只不过击在它蜕的皮上而已。

冰蚕处理了紫衣少女,一口气将葫芦里的气息吸光,便不做停留,向着白水所在地谷口疾驰而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动的感觉

第二百九十八章心动的感觉

天梦冰蚕制服紫衣少女后,身形便电射而出,沿着积雪一路疾驰。在它行过的地方,方圆数丈瞬间化作冰晶。而它行过的痕迹却显露无疑,恰恰像极了一道用刀剑划过的轨迹,望之令人心惊。

行不多时,天梦冰蚕已遥遥看到了白水,更看到了白水手中拿着的葫芦,那里面的气息,分明和自己方才吸纳的气息一模一样,让自己分外舒服。闻到这股气息,冰蚕不由心神大振,身形忽然高高跃起,口中吐出无数道蚕丝,直奔白水而去。

这一次天梦冰蚕是势在必得,吐出的冰丝也是铺天盖地,竟瞬间化作一张巨网,对着白水直接扑了下来。

与此同时,天梦冰蚕身形飞出,直奔葫芦而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天梦冰蚕彻底震惊!

那可以将一切化作冰雕,甚至毁灭的巨网,就那样软软地垂在了白水头上,没有丝毫异样,竟像极了普普通通的蚕丝。

白水只觉头上多了一个网子,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当下随手拨拉一下,将蚕丝悉数拨落。

定睛看时,又看到一个小虫子向自己冲来,当下呆呆望着,只等那个小虫子将葫芦里的气息吸光,急急逃跑时,白水才徐徐伸出了手,一把将天梦冰蚕抓住。

天梦冰蚕吸光葫芦中的气息,眼见自己得意的冰丝失效,早已吓得不轻,当下急急向后撤去。

后退中看到白水的大手抓来,心下更是恐慌,口中冰丝疯狂吐出,身形更是腾空飞起。只盼的那冰丝将白水阻上一阻,自己便能逃脱。

哪知天梦冰蚕那可以将一切冻结的冰丝对于白水却没有丝毫的影响,被他随手一拂便拨落在地,大手去势未歇,一把将天梦冰蚕牢牢抓住,再也挣脱不得。

天梦冰蚕直到此刻也想不通,自己无往不利的冰蚕怎的突然就失去了效用。它却不知,白水体内藏有天下至凶之物——杀戮之源!

这杀戮之源出自大凶之地魔海冰潭,本来就是寒气滋养而生,如今化作了白水的一根脊椎骨,白水体内自然也多了一股冰寒之气,这小小的天梦冰蚕,虽然位列仙林八大奇虫,但遇上杀戮之源,却只能甘拜下风,丝毫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白水将天梦冰蚕塞进葫芦中,盖好了瓶塞,挠了挠头,眼中一阵迷惑,似乎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一般。

一直在这里呆呆想了片刻,白水终于想了起来,自己似乎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呢?跑哪里去了?好像是在前边吧。

想到这里,白水将葫芦插在腰间,向着前方大步行去。一路之上,将冰雪踩得咯嘣直响。

紫衣少女只觉全身愈来愈冷,不由得一阵绝望,心想自己今日只怕是再也活不得了。

就在这时,白水的脚步声徐徐传来,紫衣少女心头忽的大喜,绝处逢生的喜悦感骤然生出:“阿呆,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的。”

白水看到紫衣少女,徐徐驻足,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这道冰雕,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再说:“咦,这里怎的会有一座冰雕,还生的这般好看?”

紫衣少女眼见白水只呆呆望着冰雕,却并不出手相救,不由得心下大急。她拼了命地想开口说话,全身上下却早已被冻结了,哪里还发的出声音?只好眼睁睁看着白水,希望又渐渐化作了绝望。心道:“莫非自己真的命该如此?”

白水哪里知道这短短片刻之间,紫衣少女脑海中已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又是欢喜,又是焦急,又是失望,又是恐惧。

良久过后,白水似乎觉得冰雕好玩,终于伸出了手,想去触摸下冰雕。哪知一碰之下,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不由得吓了自己一跳,向后急急退去。

白水却不知,自己这一摸之下,便救了紫衣少女的性命!那蚕丝化作的冰雕,在被白水触碰的瞬间,立刻轰然消散,化为乌有!

紫衣少女登时感觉自己经脉悉数解封,一股股暖流回荡不息,身躯立时恢复正常。

绝处逢生之下,紫衣少女心神激荡,一时高高跃起,扑入白水怀中,哭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你一定会来的。”

白水任由紫衣少女抱着自己,只木然站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紫衣少女哭了一会,忽然发觉自己正在白水怀中,脸上登时飞起两道红云,匆匆将白水放开,默默站在一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连紫衣少女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对于那个呆头呆脑的白水,竟然多了一种一样的感觉。是倾心吗?也许是的,毕竟在生命中最绝望的时刻,是那个人出现,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又一次生命。

月光静静地照拂着大地,整个山道幽静异常。

紫衣少女深深凝望着皎洁月光下白水俊秀的面庞,看着他呆滞无光的神情,非但不觉得好笑,反觉得可爱异常。这个时候,紫衣少女终于发觉,自己的心里,已然被阿呆完全占据了——当你觉得一个人无论哪里都可爱异常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悄悄爱上了他?

紫衣少女忽然伸出了纤纤玉手,一把握住白水粗壮有力的大手,轻声道:“阿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我,我今后就是你的了。无论如何,也不管你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陪着你,今生今世,我是再也不放开你了。”说到这里,紫衣少女的声音已渐渐低了下去,“不管你现在听不听得懂,我都要告诉你,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珊字,你要好生记得,千万莫要忘了,否则我会伤心死的。”

“南——宫——珊?”白水忽然开始张口说话,尽管还口吃的紧,却已令人欣喜。

南宫珊更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大声道:“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图谋

第二百九十九章图谋

自那天后,南宫珊得了天梦冰蚕,吸取了冰蚕中的寒气,冰魄掌瞬间大成,威力比起之前不知强了数倍,出掌之际寒气习习,令人震惊。

有了白水在身旁守护,南宫珊修炼冰魄掌的进境已然一日千里。本来天梦冰蚕寒气太重,以南宫珊的修为,绝无法轻易将它炼化。但有了白水在身旁,南宫珊便只管修炼,每逢遇上寒气无法承受之时,只需向白水身边靠上一靠,身上寒气顿消。

如此一来,南宫珊自然再无顾忌,一双冰魄掌渐渐练的十分娴熟,现下发掌之际,已能生出丝丝寒气。

这些日子以来,在南宫珊活泼可爱的细心陪伴之下,白水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已经能够和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只是对于往事,仍旧想不起来丝毫,看起来便犹如孩童一般,呆呆傻傻,稚气未脱。

南宫珊在练功之余,经常带着白水走出这片大山,在附近的市镇山村玩耍游历,只盼得他早日恢复神智,成为一个正常人。

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南宫珊和白水的感情日益加深,她望向白水的目光也愈发温柔。

这一日,南宫珊刚带着走出水晶宫。大门口忽然就多了两道身影,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汉子,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人,正是南宫珊的父亲和福伯。

南宫珊的父亲名叫南宫渊,正是这冰山之上水晶宫殿的主人。

此刻,南宫渊正负手而立,望着白水和南宫珊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眸中光彩一闪而过,对着福伯淡淡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福伯的语气非常笃定:“绝不会错。”

南宫渊沉吟片刻,徐徐道:“你说,他是真的疯了,还是故意装傻充愣?”

福伯道:“奴才老眼昏花了,实在看他不出。只不过,若是一个人真的可以装疯卖傻到这种程度,那他无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南宫渊遥望远方,平静道:“若连你也看不出装傻的痕迹,那他就是真疯了。”顿了顿,南宫渊又道:“他跟我们素不相识,应该没有什么不轨的图谋。想来不过是凑巧来到这里。”

福伯忽然皱眉道:“他会不会是为了——”

南宫渊忽然摆手打断了他:“这件事天衣无缝,绝不会有人知道,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是。”福伯低声应道。

南宫渊又沉吟片刻,徐徐道:“杀破天乃上古神剑,传闻关乎仙林气运,实是仙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福伯当然知道南宫渊意思,所以他笑着接道:“然而这样一件旷世奇珍,偏偏被一个傻小子得了,又偏偏送到了这里,这一切难道不是天意吗?”

南宫渊眼睛里也有了笑意:“福伯也相信天意?”

福伯笑道:“天运不可违,不可违啊。主人天选之人,前途无量啊!”

主仆二人相视大笑。

却不知,他们只是感应到了杀破天的洪荒气息,却将那把碧落仙剑错认成了杀破天神剑。

话说南宫珊带着白水来到一个市集之上,带着他到处逛悠,一会儿进绸缎庄转上许久,一会儿在杂耍摊前驻足片刻,一会儿又去铁匠铺看别人打造兵器。

白水对于打造兵器竟看的无比入神,南宫珊索性留他在那里,自己独自去逛。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声。

“听说这里叫作上清寺,为何我走了这么久,别说寺庙了,就连一个和尚,也不曾见到!”

另一人接道:“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当真古怪的紧。”

又一人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寺庙找到,我老人家走南闯北这许多年,还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南宫珊听到这般争吵,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就在她刚刚笑出声音的刹那,她的身前忽然多了四道身影。

定睛看时,四个相貌相同,又矮又丑的怪人已站在了她面前,正是疯疯癫癫的风尘四侠。

风尘四侠本来正在争辩不休,忽然听到南宫珊的笑声,显然是在嘲笑他们,这还哪里忍得,当下将南宫珊团团围住。

何东指着南宫珊大叫道:“你这小姑娘可是在嘲笑我们?”

南宫珊几时见过四个相貌一模一样却又如此奇怪丑陋的人,不由得又觉好奇,又觉好玩,看着何东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更觉好笑,格格格格笑个不停。

何东等人大怒,何西更气的跳了起来,跳的和南宫珊一般高处,厉声道:“你若是还这样笑下去,我就把你的嘴巴撕个稀巴烂!”说着目露凶光,看起来凶神恶煞。

南宫珊被他一吓,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惧意,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却不敢再笑了。

何西这才缓缓落下,抚须笑道:“这就对啦。听话的小姑娘,才是讨人欢喜的小姑娘嘛。”

何北忽然望着何西,一本正经问道:“为什么听话的小姑娘,才是讨人欢喜的小姑娘?难道不听话的小姑娘,就不讨人欢喜了吗?”

何西挺着胸膛,斩钉截铁道:“不听话的姑娘,自然不讨人欢喜了。”

何北大摇其头,不以为然道:“若是照你这样说法,苏丫头自不愿听我们几个的话,难道她也不讨人厌喜欢,也不可爱吗?”

何西挠了挠头,似乎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寻思了半天,方才讷讷道:“我说的是小姑娘,苏丫头这不是已经不小了嘛?”

“谁又在说我坏话呢?”一道空灵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阵清幽的香风袭来,场中已多了一个水碧色身影。但见她容貌秀丽,身姿婀娜,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眉目间也仿佛含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整个人看来倒有几分憔悴。

这碧衣女子正是苏雪莹,她上次和无情崖众人从歌乐山寻求杀破天未果后,趁着门派无事便决定出去走走,恰巧遇到了自己当年偶然间结识的老朋友风尘四侠,便和四人一路前行。

第三百章 一见如故

第三百章一见如故

风尘四侠生性好动,脚程又快,每到一个地方,都先去痛快玩耍一番,至于抢夺杀破天什么的,也只是顺带之事了。

这一日来到这上清寺,许久找不到半个寺庙,不由各自焦急,在路上便大吵起来,恰巧南宫珊从此经过,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苏丫头你来了啊。呵呵,我们疼爱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说你什么坏话?”何西看到苏雪莹出现,讪讪笑着,一边迎上前去,一边抢先开口道。

苏雪莹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四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肯定喜欢在背后说我坏话。现下被我逮个正着,却还矢口否认,真是不害臊。”

说着说着,忽然瞥见南宫珊,神色不愉道:“你说你们几个年龄加起来都上千岁了,怎么还要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南宫珊笑嘻嘻地望着苏雪莹道:“你这个姊姊不单单人长得好看,心肠也好的很。”

苏雪莹也笑望着她,柔声道:“你也生的很好看。”

二人一见如故,说着说着竟拉了手,低声聊了起来。

何东看二女聊的正欢,一脸不奈,皱眉道:“女人就是麻烦,整天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南宫珊闻言,心下也老大的不满,噘嘴道:“呦呦呦,您老人家还瞧不起女人了。要知道如果没有女人把你生出来,您说不定还在哪里当牛做马的,又怎会来到这花花世界快活?”

何东道:“当牛做马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的,也没有什么烦恼。”

南宫珊道:“没有烦恼吗,那倒也不见得。整日里被人呼来唤去,到最后没用了,还要担心被人一刀给宰了,又哪里谈得上无忧无虑了?”

何东一时语塞,何西却忽然转移话题道:“你这小丫头巧舌如簧,净会胡说八道。我且问你,我们四兄弟在这里寻找上清寺,你为何要嘲笑我们?”

何西不说还好,这一提“上清寺”的名字,南宫珊又止不住格格直笑,笑着笑着,几乎要弯下腰去。

何西勃然大怒,气的跳的老高,然后猛一跺脚,大叫道:“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不就是找寻一个寺庙吗,有什么可笑吗?”

苏雪莹也一脸疑惑,望着南宫珊询问道:“他们不过是寻个地方,妹妹这样笑法,却是为何?”

南宫珊听到苏雪莹发问,这才强行将笑止了,徐徐道:“姊姊有所不知,这上清寺不过是个地名,并没有什么寺庙。他们口口声声说着要寻那上清寺,这整个市镇,可不就叫做上清寺嘛。他们身在上清寺,却到处找寻上清寺,姊姊你说,是不是笑死人了。”

何北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边大摇其头,一边说道:“小姑娘简直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这里若没有寺庙,又怎会取个带有寺庙的地名?我老人家行走仙林数百年,这样的境况,还是头一回遇到。”

南宫珊慢条斯理道:“你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取名字的时候自然是有寺庙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历经无数战火沧桑,寺庙因此毁灭消失,原也再正常不过。而地名沿用久了,大家业已习惯,自然也无须再改。这道理原本简单的很,偏偏有四个大白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真真令可叹可怜。姊姊,你说是也不是?”

苏雪莹情知她在嘲讽风尘四侠,当下只微微笑着,并不答话。

南宫珊也知苏雪莹和风尘四侠关系非同一般,因此也不再挖苦,上前拉住苏雪莹的手,笑嘻嘻道:“姊姊,你这里有四个老顽童,我那里还有一个小顽童,姊姊要不要跟我一起瞧瞧去?”

苏雪莹心想自己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妹妹了,如今交上一个这样好朋友,近日的抑郁之情也为之大减。

于是任由南宫珊拉着,穿过长长的街道,一路向前行去。

风尘四侠不急不缓地跟在二人身后,自然不能忘了相互争辩。

只听得何东大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名不副实,简直荒谬至极,令人发指!”

何北附和道:“我要是县令,早把这地名改了,干脆叫上清市好了,叫什么上清寺,没得误导别人。”

何西道:“你当什么县令?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又哪里像是做的了官的?”

何南道:“就算是做了官,也是个好吃懒做的昏官,又哪里有时间去管什么改地名的事情了?”

何北怒道:“我怎么就做不了官了?又怎么就是个昏官了?昏官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流油的,我这么瘦,怎么可能是昏官了?”

何东忽然凑过来道:“非也非也,谁说昏官就一定要脑满肠肥了?我以前就见过一个大大的贪官,人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瘦弱不堪,十分单薄的样子,却草菅人命,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最后被我老人家装神弄鬼吓了一番,终于幡然醒悟,把万千家财散尽,却是再也不敢作恶了。”

何南皱眉道:“我们四个整天黏在一起,你几时做过这样的大好事,我们兄弟三人怎的不知?”

何北这时也早忘了自己要当县令的事情,也大声道:“一定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故事,却来赚取我们的称赞。”

何东气的直跺脚道:“我们四个虽然整日里呆在一处,却难免有时候会各自玩耍几个时辰,难道这段时间内,我做的每一件事,也要向你们汇报不成?”

不说风尘四侠彼此间争论不休,却说南宫珊拉着苏雪莹一路笑着奔跑,不多时已临近白水所立的铁匠铺。

南宫珊已遥遥看到呆呆立着的白水,当下松开了苏雪莹的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得来到白水身后,伸出双手,一把蒙住了白水的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

白水徐徐道:“珊儿?”

南宫珊松开手来,跳到白水身前,一把抱住了他,铜铃般的笑声旋即响起:“哇,你越来越聪明啦!”

第三百零一章 夺剑

第三百零一章夺剑

南宫珊见了白水,一时忘记了苏雪莹的存在,却没有发现,此时此刻的苏雪莹,在看到南宫珊扑进白水怀里的一刹那,神色间忽然充满了悲伤。

苏雪莹静静地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很冷。

现在却明明还是夏天。

“是他吗?”苏雪莹心底喃喃着,一定是他,他的身影早已占据了自己整颗心,自己绝不会看错。可是,这才短短几天,他就……

苏雪莹不敢再想,此时此刻,她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只希望,那个人不是他。她期待着那个人回头,却又害怕那个人回头。

但那个人终于还是回过了头。

白水被南宫珊拉着,缓缓转过了身,南宫珊指着苏雪莹笑着介绍:“这是我今天新认识的姊姊,你说她漂不漂亮?”

白水呆呆地望着苏雪莹,仿佛似曾相识,却又丝毫想不起来,只犹如初见一般,微微一笑,便转头对着南宫珊缓缓道:“没你漂亮。”

若是白水神智清楚,定然会一眼认出,眼前这位名叫苏雪莹的女子,正是许久未见的梁依依!

原来梁依依竟是去了齐国!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此时此刻,梁依依的脑海中只有这两句诗在不断回荡着,回荡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瞬间将整个面庞打湿,忽然没来由得一阵心痛,一口气回转不来,眼前一黑,竟直直向后倒去!

“姊姊!”

“苏丫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南宫珊和风尘四侠齐声大叫,同时抢向梁依依,终是风尘四侠修为高深,抢先一步将梁依依扶住,他们齐齐望了望白水,同时冷哼一声,话也不说,带着梁依依远远去了。

南宫珊呆呆得站在那里,怔怔道:“姊姊怎会忽然昏倒?莫非她身上有伤?或者突然发病?”

南宫珊百思不得其解,眉头也不由拧了起来。任她如何聪明,也想不到梁依依是因为受了白水的刺激,怒气攻心,这才昏死过去。

经过这般一闹,南宫珊再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当下拉着白水向回走去。一路上闷闷不乐,眉宇间也隐隐有些忧色,仿佛还在担心着苏雪莹。

一路无话,待的进了雪山,回到水晶宫,南宫珊还是提不起兴致,悻悻得回房睡了。

睡得正香,朦胧中听见一阵兵戈之声,当即惊醒过来,发现却不是做梦,不远处当真有人在打斗。

南宫珊揉了揉惺忪得睡眼,喃喃道:“究竟是谁,居然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水晶宫内闹事!如此热闹,我可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南宫珊登时精神大涨,瞌睡也完全醒了,急匆匆推开房门,就往声音处奔了过去。

待的行到打斗处,看清楚打斗的双方,她不由大吃一惊——场中斗法的两人,赫然竟是白水和福伯!

只见两人在一个方圆数丈的结界中比斗厮杀,福伯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周身剑影不绝。

而白水却空着双手,只管拳轰掌拍。只听得轰鸣之声不断,两人交战处碰撞不时发生,一道道光波更是轰然扩散。若不是结界存在,这么大的能量光波,怕是早已将整个水晶宫震得粉碎!

南宫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福伯出手,此时此刻的福伯,哪里还有半分衰弱和老迈的姿态,腰身挺得笔直,目中神光炯炯,整个人意气风发,一道道剑招随手挥来,却气象万千,声势骇人。

然而更让南宫珊惊讶的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阿呆,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他目光虽然呆滞,身法却无比灵活,在福伯的剑影笼罩下从容游走,还时不时地反攻几招。

因此上阿呆虽然空手应敌,福伯一时也拿他不下,两人只好陷入一番苦斗。

另一边,观战的南宫渊却更加震惊!白水的修为,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为了拿到杀破天神剑,已经在白水的酒菜中下了“弹指间”的花毒,虽然分量不大,已足以令所有仙林高手昏迷数个时辰。

哪知就在福伯从昏迷的白水背后解下碧落剑,还没有走出房门,白水便忽然转醒,起身追向福伯。

福伯刚逃到此地,便被白水追上,只好回身应敌。

不说两人斗法,却说南宫珊看到福伯和白水大战,父亲正负手立于旁边观战,不由得心头火起,冲到南宫渊跟前,爹爹也不叫了,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欺负阿呆?”

南宫渊冷笑道:“他这般厉害,谁欺负得了他!”

南宫珊道:“我不管!阿呆他神智不清,一定不是福伯的对手,你快快让他停手,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南宫渊一阵失笑,徐徐道:“只怕不是福伯不想住手,是阿呆逼得他不得不出手。高手相争,哪一方萌生退意,必败无疑。拳脚无情,刀剑无眼,若是败了,唯有一死!”

南宫珊听的大惊,拼命摇晃着南宫渊衣袖,声音中也带了些哭腔:“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可以让他们停手的,对不对,对不对?”

南宫渊微微一笑,说道:“让他们停手,我没有任何办法。”

南宫珊气的直跺脚道:“没有办法,你还笑些什么!”

南宫渊哈哈大笑道:“我没有办法,你却有办法。”

“我?我有办法?”南宫珊皱眉道,“你都没有办法,我本领这么低,能有什么办法?”

南宫渊平静道:“非也非也,我没有法子,不代表你也没有法子。这件事情,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用这个法子。”

南宫珊急道:“你就别兜圈子了,快说吧,究竟是什么法子?”

南宫渊沉声道:“阿呆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只消跟他说叫他停下手来,他必定依你所言。只要他不抢攻,福伯自然也可以随时撤手。”

南宫珊一拍脑袋,笑道:“是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想不到?可见当真是急糊涂了。”当下对着白水高声道:“阿呆,快住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商量着说。”

第三百零二章 承诺

第三百零二章承诺

白水正在和福伯拼命,忽然听到南宫珊的喊声,他愣了一愣,终于木然得回了声好,果然收住了轰出一半的拳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福伯看白水收招,当下也住了手,向后跳了数步,和白水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细察之下,自己的背后衣衫,竟已全部湿透了。

南宫渊一手挥散结界,南宫珊已飞奔到白水跟前,关切道:“阿呆,你没事吧?”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

南宫珊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胸口,又问道:“阿呆,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和福伯打起来了?”

“剑。”白水只吐了一个字,手指遥遥指向福伯手中的长剑。

南宫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福伯手中的长剑,正是白水一直以来背在身后的那把长剑。不知何时竟被福伯拿了去。想来就是因为此事,白水才和福伯大打出手。

南宫珊怒睁双目,紧紧瞪着福伯,沉声道:“福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呆的长剑,怎么到了你的手中?”

福伯没有说话。

南宫珊还待再问,南宫渊忽然道:“不必问了,是我让他做的。”

“为什么?”南宫珊凝望着南宫渊,徐徐道:“你修为已经这样高,为什么还要打阿呆的主意,为什么还要夺他手中的剑?”

南宫渊冷冷道:“他一个傻子,神剑在他手上只会黯淡无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你爹爹我雄才大略,再得了这把神剑,定然能在仙林有一番大作为,干一番大事业!”

南宫珊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大事业,建什么大功绩,你都不能打阿呆的主意。他已经这么可怜了,我不允许你们再欺负他。”

南宫渊忽然叹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呆他身怀如此巨宝,未必便是福气。若是在外面碰到一些歹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暂时替他保管。这样吧,爹爹答应于你,只是暂时替他保管此剑,一旦他神智复原,爹爹把剑还他便是。”

南宫珊沉吟片刻,心想连爹爹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对此剑抱有如此兴趣,外面的人恐怕就更加疯狂了,阿呆神智未复,带着此剑,不过是个累赘,不如就暂且放爹爹这里好了。

主意打定,南宫珊道:“那你答应我,只要阿呆好了,你一定把剑还给他。”

南宫渊笑道:“你放心,爹爹答应你的事情,几时又反悔过了?”

南宫珊轻轻点头,这才对着白水道:“阿呆,你这把剑风头太盛,太过招摇,容易引起各种不妥,不如就先暂放在我爹爹那里。等你好了,我们再向他讨回来,你说好吗?”

白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木然地点了下头……

一场大战终于消逝无形,南宫渊和福伯也带着碧落仙剑离去了。

南宫珊这才深深松了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隐隐的不详,仿佛即将会有大事发生一般。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安慰自己道:“爹爹已经答应自己,等阿呆好了,一定会把长剑还给他的。”

可转念一想,又不觉心下忐忑:“可是阿呆如果真的完全康复了,他还会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一心一意只对自己好的阿呆吗?他若是知道自己今天把他的仙剑交给爹爹保管,会生自己的气,以后还会原谅自己吗?”南宫珊越想越是心慌,看着身边的白水,忽然感觉自己仿佛要失去他一样,不由紧紧握住白水的双手,深深凝望着他,柔声道:“阿呆,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也不管以后怎样,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白水怔怔地望着南宫珊,缓缓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南宫珊忽然抱紧了他,将自己螓首伏在白水的胸膛,倾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俏脸一红,低声道:“我不管,反正你要先答应我。”

白水挠了挠头,思忖半天,才低低“哦”了一声。

南宫珊却还不依,噘嘴道:“不行,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白水怔了许久,终于一字字道:“我,不,离,开,你。”短短的五个字,白水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完之后,再不多言。

南宫珊却开心极了,感觉前所未有的快活,她挽着白水的胳膊,嫣然道:“你最好啦,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翌日,清晨。

南宫珊推开窗子,正瞧见不远处的老陈头在修剪花花草草,看到她推开窗子,笑着打招呼:“小姐,早啊!”

南宫珊也笑道:“陈伯,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修剪花草了?水晶宫又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吗?”

老陈头呵呵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小姐。你堂哥今天来了,你要去瞧瞧吗?”

南宫珊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看他呢!他每次来,都是给我爹爹找事做的,我看到他就烦。这一大早的过来,指不定又要央求我爹爹什么呢!”

老陈头讪讪笑着,当做没有听到一般,又低下头修剪花草去了。

南宫珊也不着恼,关上窗子,推开门,向着白水那边去了。

来到白水屋前,发现白水正蹲在一棵树下,饶有兴趣得望着地下的蚂蚁。

南宫珊不由一阵好笑,心道:“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样想着,南宫珊也蹲了下来,凑到白水跟前,说道:“我也来瞧瞧,什么东西这么有趣!”看了半晌,不过是一群蚂蚁搬着东西跑来跑去,颇觉无趣,皱眉道:“阿呆,这些蚂蚁有什么好看,你看的这样入神?”

白水徐徐道:“他们的触角,很有意思。”

南宫珊笑道:“那是自然。蚂蚁的触角,既可以辨别方向,又可以听取声音,还能够和同伴交流,可是相当于我们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了呢!”

第三百零三章 又见南宫俊

第三百零三章又见南宫俊

白水默默地看着蚂蚁,忽觉灵觉一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识陡然生出,他忽然闭上了眼睛,整个园林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得浮现在眼前,自己的神识,此时此刻便像极了蚂蚁的触角,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南宫珊看着白水默默站起,闭上眼睛,一脸沉醉的样子,不由暗暗称奇,心道:“阿呆没疯傻之前,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现在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居然还能从蚂蚁身上得到顿悟,若是神智完全恢复,整个人别提有多厉害了。”

想到这里,南宫珊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白水一天好过一天,现在已渐渐能够使用修为,可见早晚会恢复的;担忧的是,阿呆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以他这样的实力,定是要在仙林中干一番大事业的,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还需不需要自己,会不会再也不理自己了?只要他不嫌弃,自己宁愿抛弃了这里的一切,跟着他远走高飞,一辈子跟着他,再也不要分离……

水晶宫的正殿之中,一个气度非凡的青年正端坐在一张檀木椅上,一边缓缓啜着茶。这人神态倨傲,眉目间洋溢着一股格外自信,正是正一教的少主南宫俊!

南宫俊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和水晶宫的公主南宫渊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同姓南宫,莫非是一家人?

南宫俊不远处,一身蓝袍的南宫渊平静看着南宫俊,呵呵笑道:“俊儿,你这次来,可要多呆几天啊。珊儿整天吵着要见你这个哥哥,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南宫俊也笑道:“办完正事,正要叨扰叔父几日。”

原来,南宫渊竟是南宫俊的叔父,如此一来,南宫渊也是正一教的人了。只是不知南宫俊这一次远赴水晶宫寻找南宫渊,到底所为何事?

南宫渊听他提及正事,神色顿时为之一肃,徐徐道:“大哥这次又有什么指示?”语气竟然微微有些谨慎,仿佛生怕又有什么骇人的任务。

南宫俊笑道:“叔父太客气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指示?我爹爹不过让我来看看,那些人现下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南宫渊才彻底放下心来,哈哈笑道:“俊儿尽管放心,水晶宫的虎牢狱建在整个冰山最底部,其中道路更是纵横交错,错综复杂,料他们一群废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南宫俊微笑道:“话虽如此,然则那些人一个个的名头实在太大,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亲自去看一看,我终究不能放心。”

南宫渊微微点头道:“正该如此。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带领南宫俊走出大殿,正要离去时,忽觉一股神识袭来。

“好熟悉的神识?此人是谁?”南宫俊皱眉问道。

“莫非是他?”南宫渊也感受到了白水的神识,喃喃道。

南宫俊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微笑,忽然腾空而起,笑道:“水晶宫何时蹲多了这样的高手,我今日倒要会上一会!”

南宫渊缓缓摇头,也跟了上去。

南宫俊一路疾驰,不多时已来到白水跟前,在看到白水的一瞬间,瞳孔忽然收缩,一股惊天的杀气轰然爆发!

南宫俊在看到白水的一刹那,面色忽然一变,冷冷喝道:“原来是你!”

话一说完,南宫俊身上的杀气骤然爆发,手中仙剑也高高举起,剑尖银光闪闪,直指白水。

白水却兀自神游在外,对于眼前的危险毫无察觉。

南宫珊见状,一个箭步忽然挡在白水身前,怒视着南宫俊,大声道:“有我南宫珊在这里,谁也都不能来伤害他!”

南宫渊这时业已赶到,轻飘飘得落到南宫俊跟前,皱眉道:“俊儿,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俊并不答话,只是冷冷望着南宫珊,用冰冷无情的声音淡淡道:“让开!”

南宫珊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丝毫也不让步,高声道:“我偏不让!”

南宫渊对南宫俊的行为微感不悦,心想你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目中无人,论起辈分,我还是你的叔父,你怎的如此飞扬跋扈,想要闹事,难道也不讲礼节,不先来问问我的意见?虽说你是大哥的长子,正一教唯一的接班人,可如此行事,也未免太不将我这个叔叔放在眼里。

这样想着,南宫渊身子忽然一侧,人已悄悄站到南宫俊和南宫珊中间,将二人遥遥隔开,然后对着南宫俊徐徐笑道:“俊儿,这傻小子是珊儿的好朋友,如果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你看在叔父的面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如何?”

南宫俊沉吟片刻,忽然眉头一皱,使出传音入密,对着南宫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南宫渊凝神听着,面色阴晴变化不定,待得听完,已是面沉如水,终于铁青的吓人,他几乎是沙哑着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南宫俊笑道:“小侄怎敢欺骗叔父?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情况我已说明了,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用小侄提醒,叔父想必也清楚的很。”

南宫渊忽然对着南宫俊抱了抱拳,沉声道:“多谢贤侄提醒,否则我险些铸成大错。还望贤侄回去,在大哥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

南宫俊得意笑道:“这是自然。”

南宫渊点了点头,然后徐徐转身,望着一脸倔强的南宫珊,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柔声道:“珊儿,让开吧。”

南宫珊定定望着自己的父亲,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不可置信,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敬重仰慕和爱戴的父亲,竟然站在了南宫俊那边。

南宫珊不信!她不相信父亲会这样无情得对她!所以她大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绝不干涉我和阿呆的事情吗?你不是说过绝不伤害他吗?你怎能就轻信了南宫俊的三言两语,出尔反尔,要来为难阿呆?”

南宫渊神色复杂,他沉吟片刻,终于缓缓道:“珊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以后你会明白的。”

第三百零四章 试探

第三百零四章试探

南宫珊大声道:“我不管,我不管!以后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愿意想!我现在就想阿呆好好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反悔的,你不是一个不讲信用,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

“住口!”南宫渊终于忍受不住,厉声喝道。

南宫珊不由被吓得后退了两步,眼圈瞬间就红了。

从小到大,南宫渊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向来宠爱有加,有什么要求无不满足,几时又呵斥过她?

南宫珊嘤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爹爹不爱我了,爹爹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南宫渊一句话一出,也觉自己语气重了些,放下软言劝道:“珊儿,听话。只要你这次乖乖听话,以后你想要什么,爹爹都满足你。哪怕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爹爹也要拼了命的摘来给你。”

南宫珊哭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阿呆好好的。”

南宫渊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知道她虽然平日里蛮横调皮,但性子却极其倔强,她认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她既一心要保住阿呆,那便只好用强了。

南宫渊叹了口气,徐徐道:“福伯,照顾好小姐。”

话音落处,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苍苍老者忽然从花园的阴影中走出。

他走的仿佛很慢,却瞬间来到了南宫珊身边,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恭声道:“小姐,走吧。宫主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不要妨碍他。”

南宫珊哭喊着被福伯拉了出去,只不住大叫着:“爹爹,求求你,放过阿呆。纵然他以前有天大的不是,他现下已成了傻子,有什么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爹爹——”

下面的话再没说出来,因为福伯已点了她的睡穴。只听福伯慈声道:“小姐,你累了,是时候休息休息了。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南宫渊看到南宫珊被福伯安置妥当,这才定定望着白水,沉声道:“我不管你是阿呆还是白水,也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傻,但你得罪了我们正一教,天下再大,却也再无你容身之处。”

南宫渊说了这么多,看到白水依然不为所动,鼻尖不由发出一道冷哼,冷冷道:“接招吧!”

说完,身形一晃,一双大掌虎虎生风,从容拍向白水背心。

掌尚未至,掌风已猎猎作响,其上股股寒气升腾,周遭空气仿佛也受其影响,犹如冻结一般,阵阵冰寒之气不断透出,南宫俊距离最近,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道:“南宫渊的冰魄掌愈发厉害了,只怕已有十分火候了。”

南宫渊神色肃然,冰魄掌悠然拍出,空中立时出现一座五指冰山,高俞数丈,轰然落向白水。

白水仍呆呆地蹲在地上,丝毫不知背后的危险,竟没有丝毫闪避,任由那座冰山轰隆一声落下,径直落在白水背上!

巨响过后,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其上尘土飞扬,令人震惊。

南宫渊一击得手,本该兴奋无比,但他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以他的修为,这一击他本可以避过的。莫非,他真的已经疯傻,到这种程度了?”

南宫俊一个箭步来到深坑前,俯下身子,正要查看白水的状况时,忽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南宫俊正要探头,陡得灵台一警,只觉一股冲天煞气从坑底喷涌而出,犹如一道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向着自己冲来。

好在南宫俊早有防备,眼见煞气袭来,不慌不忙一剑斩出,一道滔天气浪旋即飞出。

在斩出这道气浪的同时,南宫俊的身形向后急急暴退,面上神情也瞬间变得十分凝重。

在他的注视之下,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徐徐从深坑中上升,待得那身子完全出了深坑,只见白水衣袖随手轻轻一拂,南宫俊那强悍的一击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南宫俊面色大变,双眼紧紧盯着白水,忽然发觉他有些异样——他的头发散乱披着,遮住了大半的面庞,只露出一双眼睛,眸子里却充满了血丝,猩红的怕人。

此时此刻,白水那冷酷无情的嗜血眸子,正缓缓移向南宫俊。

南宫俊禁不住后退两步,愕然道:“他这是怎么了?怎的看起来如此吓人?”

南宫渊眉头微皱,自己方才那一掌,居然只是仅仅将他背后衣衫轰出一个洞来,不由得心下大惊,待得南宫俊发问,他微一沉吟,徐徐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看他的模样,似乎神志不清,与古籍之中记载的入魔境况,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入魔?”南宫俊眉头一挑道:“我们堂堂魔教中人还没入魔,他一个正常人反先成了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档口,白水忽然横跨一步,一步便来到两人身前,一左一右,双拳分袭二人。

拳头未至,拳风先行。一股股煞气包裹着白水的拳头瞬间袭来,周遭空气忽然冷了几分,那拳头上竟带着惊人的寒气。

南宫渊见状大惊,心道:“怎么可能?他的拳头,怎么也能发出冰寒之气?要知道冰魄掌可是我们正一教的三宝之一,在仙林也是独树一帜,从未听说仙林还有其他的冰寒掌法存在,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然而容不得他思考,白水的拳头已迫近他的身子,一股冰寒之气瞬间来临。南宫渊大喝一声,气运丹田,双掌猛的推出,其上寒气阵阵,赫然又是一记冰魄掌拍出。

如果说南宫渊方才的那一掌只是出于试探,那么此刻拍出的一掌,就是他最强一击了。南宫珊虽然也修习过冰魄掌,进来也进境神速,然而比起南宫渊来,相差何止百倍?

南宫渊一掌拍出,天空中忽然就起了风,瞬间又下起了雪。

风是狂风,雪是暴雪。

一时之间,风雪之声大作,天地之间瞬间一片冰寒。

而南宫渊那双肉掌,就包裹在浓浓风雪之中,向前徐徐推进着,径直迎上白水的拳头!

第三百零五章 六老

第三百零五章六老

另一边,南宫俊也手持长剑,神色肃穆,身子高高跃起,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向下蓦然一斩!

一斩之下,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一道雷霆忽然向着白水的拳头直直劈下!

轰隆轰隆的两道巨响过后,白水的两颗拳头和二人的招式轰然相撞,瞬间迸发出一道道惊人的冲击波,若不是有结界护着,只怕能够将整个水晶宫轰的粉碎!

声音渐渐止息,白水依旧面无表情得立在那里,南宫渊和南宫俊的神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南宫渊势在必得的一掌居然挡不住白水的拳头,整个人非但退后数十步,更有一股股寒气透过掌风传来,直达经脉,令他不由自主得打了几个寒战。

自从冰魄掌大成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寒冷,当下又惊又惧,定定的望着白水,竟不敢再出手了。

南宫俊也是面色惨白,他那一剑非但没能破了白水的招式,剑气反而倒行,让自己大受反噬,一时竟受了伤。此时再望向白水,目中已充满了忌惮。

福伯远远望见白水一招逼退南宫渊和南宫俊,心下也是一惊——他不久前才和白水大战一场,那时他修为虽然强过自己,却也不过略胜一筹而已,怎的此刻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修为强了何止数倍?

他却不知白水之前浑浑噩噩,跟他过招时候只能发挥三成的修为呢!

福伯心知南宫渊二人奈何不得白水,当下将南宫珊轻放在草坪上,然后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落处,一道道破空声音响起,场中瞬间多了五人,一个个白发苍苍,双眼却都炯炯有神。剪花枝的老陈头赫然也在其中。

这五人一到,南宫渊瞬间送了口气,心道:“雪山六老都到了,这下胜算便大的多。”

五位老者甫一落地,先对着南宫渊行了个礼,这才转向福伯,齐声道:“大哥急着召集我们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福伯微微点头,旋即将视线缓缓移向白水。

老陈头看到白水的一瞬间,不由轻咦出声道:“是他?他修为怎的突然这么高了?”

福伯摇头道:“我也不知,这小子之前和我过招,也不过比我略强而已。不知怎的现在忽然修为大涨,我已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无奈之下,这才将老兄弟们召来,同我一起对付于他。”

其余五人齐声道:“大哥言重了。我们雪山六老自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的事,就是我们兄弟们的事,哪里还用客气!”

福伯笑道:“是大哥说错话了。好了,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起联手,先将这小子拿下了,我们哥几个再好好聚聚,来一个不醉不休!”

“好!”五人齐声答道。声音整齐划一,便犹如一人一般。

南宫俊望着雪山六老,眉目间冷鸷之色一闪而过,转而对着南宫渊笑道:“叔父,有了雪山六老这样的强援,拿下这个小子,当非难事了。”

南宫渊微微颔首,面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

说话之间,雪山六老已结成了一个阵法,六人依照一定悠然方位站定,却正好将白水困在中央。

白水任由六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只定定站在那里。

雪山六老站定之后,相互对望一眼,忽然同时出手!

雪山六老同时出手,他们的兵器却各有不同——一把仙剑,一柄长枪,一条软鞭,一个剪刀,一根长棍,一张弯弓。

剑正是从白水手中得来的解语剑。解语剑周身漆黑如墨,虽仍未开封,但一股强大的苍茫之气已遮掩不住,透过剑身遥遥传出,声势端的惊人。

枪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八寸,枪杆六尺,枪身粗约三寸。枪身通体亦是漆黑如墨,枪尖却是银光闪闪,炫人眼目。整个长枪被一个白发老者纂在手心,枪尖遥遥指向白水。

软鞭长约丈余,整个鞭身便犹如一条灵蛇,悠悠缠在一位老者腰间,鞭柄却露出在外,被那人一手握住。此刻,他手握鞭柄,正徐徐将长鞭从腰间抽出。

剪刀不过是把普普通通的剪刀,正是陈平日里老头用来修剪花木用的,此刻却成了他的兵器。咔嚓咔嚓开合之间,光芒大作,显见也是一件神兵,丝毫不容小觑。

棍子却是铁棍,看起来沉甸甸的,一望之下,便给人一种朴实,厚重的感觉。

弓长三尺有余,名为“龙舌弓,”传说弓弦乃是龙筋所做,速度和准确性都无比惊人,当真威力无穷。

雪山六老数十年前也是仙林大名鼎鼎的人物,名声威望直追齐国正魔十大高手,只是不知怎的,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仙林中到处流传着各种他们身死的消息,今日看来乃是缪传。原来他们只不过是悄悄回到了雪山,被南宫渊招募麾下,从此隐居水晶宫中而已。

雪山六老同时出手,声势果然非同小可。只见一道剑光犹如雷电,闪烁间劈开层层空间,向着白水头顶径直斩下!

一根长枪也从斜刺里杀出,携带雷霆之势,向着白水腹部袭去。

长鞭不知何时已被完全抽出,犹如灵蛇一般,吐着长而冰冷的信子,悄无声息得缠向白水的腰身。

一柄硕大无比的剪刀也已经袭到,竟是剪向白水的双腿。这一刻,白水仿佛成了老陈头眼里的花枝,只消轻轻一剪,就可以去除多余的枝干,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与此同时,那根长棍也猛的挥出,却从背后袭来,冲着白水背心,狠狠一抡!

在这一刻,龙舌弓也不甘寂寞,弓如满月,弦如龙舌,最后,倏然射出一箭!这一箭,快俞闪电,竟是冲着白水胸膛直直而去!

一刹那间,白水竟已身陷六大高手的重重杀机之下!

南宫俊目露精芒,他一直紧紧盯着雪山六老,可还是没有看清楚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待到六人的招式来到白水跟前,他才发觉,不由又惊又喜。喜的是,雪山六老如此强势,多半可以将白水一举拿下。

第三百零六章 白水发威

第三百零六章白水发威

惊的是,雪山六老已这般厉害,水晶宫还不知藏有多少这样的高手,日后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想到这里,南宫俊心中一时思绪不定,面上更是阴晴不定。

南宫渊的神情却轻松了许多,他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看到雪山六老联手之下的雷霆一击,他信心满满。

纵然是他,在毫无防备之下,也不过能躲过三次杀招,其余的三次杀招,却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雪山六老的杀招瞬间来临。

白水却没有丝毫反应。

眼见他就要血溅当场,雪山六老的嘴角甚至已扬起了微笑。

哪知就在此时,白水的眸子忽然红光大作,他整个人蓦地散发出惊天的煞气,然后仰天长啸。

在他长啸的同时,他的周身忽然出现一道道黑色的雷霆,这些雷霆将白水紧紧环绕,瞬间竟化作一道黑色的光罩。幽黑的光芒徐徐流转,将白水紧紧护在中央。

雪山六老面色齐齐一变,在看到黑色光罩出现的刹那,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均瞧出光罩中散发的危险气息,一个个目中均露出忌惮之意。

然而此时招式已出,想要退后已是万万不能,当下只好齐声大喝,六件齐齐落在白水身上。

然而,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六件兵器,却仿佛全部击在了棉花上,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非但如此,那黑色防护罩上忽然传出一道巨大的吸扯之力,蓦地将六件兵器牢牢吸住,雪山六老一时竟无法拉回。

雪山六老一个个面色大变,福伯更沉声道:“这是什么妖法?竟然可以吸住我们的兵器!”

六人的惊骇白水无从得知,他只觉得体内充斥着一股狂暴之气,仿佛要将他挤爆一般,只好仰天长啸,缓解一下那股气息。不成想他越是长啸,那股狂暴之气反而愈发肆虐,仿佛根本无法压制一般。忍无可忍,那便无需再忍。

白水缓缓将头转向雪山六老,忽然咧嘴一阵怪笑,双目中寒芒滔天,身形一晃,忽然腾空而起,抬起双手,不由分说,向着雪山六老,蓦然一按!

这一按之下,天空中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掌,携带一股惊天煞气,更透出一股股毁灭的气息,向着众人,轰隆隆呼啸而去!

雪山六老只觉白水这一掌大的无边无际,将六人身形看看锁定,完全笼罩其间,漫天掌影仿佛无处不在,其上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毁灭和杀戮之气,仿佛是一切黑暗的主宰,一切杀戮的源头!

雪山六老的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一掌,接不得!

六人也是果决之人,当下放弃兵器,身形急急向后暴退。

不想还是晚了。

白水的这一掌,竟然将他们的气息堪堪锁定,把他们的去路牢牢封死!

眼见避退不得,雪山六老索性不再后退,六人齐声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大喝声,旋即站成一道直线,一个个双掌紧贴前方那人背心,将功力悉数运到第一个人,也就是福伯身上,然后,由福伯集齐六人之力,与白水那一掌抗衡!

福伯神色凝重,感受着体内逐渐澎湃的能量,他缓缓抬头,望着天空之上满眼红芒的白水,望着轰鸣不断的巨大掌影,钢牙一咬,也徐徐轰出一掌!

福伯这一掌汇聚了雪山六老毕生功力,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只见福伯这一掌挥出,原本蔚蓝无比的天空,此刻忽然变得阴暗无比,空间也变得扭曲起来,一股足以碾碎空间,令天地也为之颤抖的威压蓦然出现,一片片空间突然扭曲变形,一阵阵轰鸣声从他掌心悠然响起。

这一掌,已是雪山六老的最强一击;这一掌,足以搬山倒海;这一掌,令所有人变色!

南宫渊已忍不住赞叹道:“果然不愧是雪山六老!单凭这一掌,已足以打败仙林中的诸多高手!”

南宫俊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也被雪山六老展现出的实力所震惊,内心深处对于南宫渊的认知又改变了些。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南宫渊不过是个好吃懒做,一心不与世争,一个一无是处的水晶宫宫主罢了。哪知今日一见之下,此人手上竟网罗有雪山六老这样在仙林中消失已久的高手,也不知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人。

南宫俊越想越惊,顿觉自己这个叔父看似懦弱无用,实则雄才大略,城府极深,对于自己将来即位,无疑是一个无法预知的风险所在。当下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已开始寻思策划对付南宫渊的计划。

不说南宫俊心中作如何想法,只说白水一掌拍下,看也不看雪山六老等人,紧接着又轰轰轰拍出三掌。狂暴的灵力从白水掌心喷薄而出,一阵阵能量风暴疯狂涌动,在天空中幻化作一道道光掌,其上忽然有一道道黑色雷霆闪烁,能量愈发雄浑磅礴。

福伯本来信心满满得拍出一掌,自忖可以接下白水的那一掌,而且还有余力,说不定便可趁势一举拿下白水。

哪知道白水方才那一掌竟然完全没有用尽全力,如此威力巨大的光掌,他居然可以一口气连拍数掌,而且看那声势,竟是一掌猛过一掌,越往后面,掌力越强。

福伯等人在看到白水接连又拍出三掌的那一刻,面色齐齐大变,一个个忽然变得面无血色,一张张老脸上,忽然就涌上了一股浓浓的绝望。

福伯心中一怯,掌法顿时一松,威力不觉减了几分,待得和白水的光掌相触,只不过抵消了第一个光掌,便被第二道光掌击得粉碎,后面的两道光掌,再也无力抵抗,漫天光影瞬间将福伯六人吞没。

南宫渊和南宫俊俱都目瞪口呆,一脸惊惧。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白水的修为怎么可以这样恐怖和强大,竟然可以将雪山六老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得解决掉。要知道,雪山六老联手起来,可是超越齐国正魔十大高手的存在啊。

第三百零七章 醒了

第三百零七章醒了

也怪不得他们惊骇,任谁见了白水这样的状态,都要吃惊不小。但若是他们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白水一人逼退包括贪狼在内的数位仙林高手时,恐怕就不是惊骇,而是不敢置信了。

滔天掌影将雪山六老瞬间吞没,场中一阵罡风席卷,顿时漫天的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待得烟尘散去,六道身影斜斜倒飞而出,噗噗通通纷纷跌落在地,一个个软软的趴着,生死不知。

南宫珊不知何时悠然转醒。原来她虽然被点了睡穴,可近来修为大涨,福伯始料未及,因此只不过昏睡片刻,这便徐徐醒来。

待得南宫珊醒转,正看到雪山六老狼狈跌落的身形。福伯和老陈头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在她心里就跟爷爷一样,这时忽然惨遭毒手,她心里岂能不痛?

南宫珊飞奔到福伯跟前,只见福伯软软倒在那里,一探鼻息,却早已死透了。再看老陈头,也是一般模样,显见是死透了,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南宫珊心中大痛,泪水不由模糊了眼睛,她颤颤巍巍得站起身来,紧紧盯着白水,哭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呆吗?”

白水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站在那里。他的双目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红色。

“阿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南宫珊失魂落魄得一步步走向白水,口中不住说道:“阿呆,你告诉我,福伯他们不是你杀的。”

片刻之间,南宫珊已来到白水跟前,她深深凝望着白水的血红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摸白水的面庞。

“珊儿不可!快回来!”南宫渊眼见女儿如此大胆,联想到白水方才的神魔场景,不由得一阵担心,发声提醒道。

南宫珊却恍如未闻,只是轻轻抚摸着白水的面庞,柔声道:“阿呆,不,或许不应该再叫你阿呆了。告诉我,这是不是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看到白水一言不发,南宫珊终于幽幽叹了口气,弱弱说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吗?我要把它刻在心里。”

白水还是没有回答,南宫渊已忍不住大声道:“珊儿快回来,你难道看不出他已经入魔了吗?他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听爹的,他现在就是个恶魔,你快过来爹这边,离他越远越好。”

哪知南宫珊听了他这番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破涕为笑,轻声道:“原来你不是故意不理我,你是疯魔了。你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跟着你,看着你,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再也不离开你。”说着说着,南宫珊将白水一把抱住,头已靠在了白水的肩头。

白水任由南宫珊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目中的红芒不断闪烁,竟不觉减弱了些,好像被南宫珊感化,魔性竟弱了几分。

南宫渊心下也暗暗称奇,但无论如何,看到女儿安然无恙,他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待看得白水注意力全部放在南宫珊身上,目光忽然一瞥,发现碧落剑正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得躺着,心中贪念一闪,心道:“此时不拿,更待何时!”

如此想着,南宫渊身形一晃,人已来到碧落剑跟前,右手一抓,碧落剑已牢牢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原本逐渐安静下来的白水却仿佛突然受了莫大的刺激,一把推开南宫珊,将她推的一个趔趄,退后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白水目中忽然红芒大盛,一个箭步来到南宫渊跟前,伸手就要抓向碧落剑!

南宫渊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白水会突然暴起夺剑,一时不慎,已被白水抓住剑尖。好在碧落剑并未出鞘,剑尖也钝的很,白水虽然赤手抓捏,却也并未受伤。

“到手的神剑岂能再拱手让出。”俗话说利令智昏,南宫渊平日里城府极深,如今忽然失去了雪山六老这样的强力助手,心下痛惜不已,思虑比起平常便差了许多。这时见了自以为的杀破天神剑,一门心思便放在神剑上,只想着如何将神剑纳入手中,却浑然忘了白水的可怕。

待得白水抓住剑尖,南宫渊口中大喝道:“撒手!”旋即挥舞碧落剑,试图将白水的手斩断!

哪知白水此刻的修为已远非他可以企及,他用力一挥,竟无法摆脱白水分毫。

这一来反激发了南宫渊的凶性,他见神剑无法摆脱白水,索性挥掌击向白水的脑袋,心道:“这样近的距离,想必你也闪避不开。”

果然,白水丝毫不知闪躲,任由南宫渊那一掌打在自己脑袋上。

南宫渊正自得意,心道:“这是你小子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我。”如此想着,掌上力道不觉又加了几分。

哪知一掌落下,竟好似压在了钢铁之上,只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却无法撼动白水分毫。反弹回来的巨大力道,反而震得南宫渊手掌发麻,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这一掌虽然没有打伤白水,却唤醒了他的凶性,他目中瞬间被红芒完全淹没,喉间发出一道野兽似的低吼,蓦地抓住剑尖,猛的一甩!

这一甩之下,南宫渊只觉剑柄之上瞬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再也抓捏不住,手松开的同时,被一股大力左右,身子远远飞了出去。咚的一声跌落在地,狼狈不堪。

白水一击得手,眼中红芒微一闪烁,一个箭步人已到了南宫渊跟前,抓住剑尖,悠然扬起剑身,然后冲着南宫渊,猛的一劈!

这一劈若是落下,南宫渊只怕要被斩成两段!

南宫俊远远瞧着,看到南宫渊遇险,非但丝毫也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样子,面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阴阴笑容。

眼看白水这一剑就要斩下,南宫珊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大声道:“阿呆,不要啊!”

白水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一丝沉吟,旋即目中红芒一闪,沉吟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冷,一丝煞气。他仿佛听不到南宫珊的话,握住剑尖的手依旧缓缓落了下去。

第三百零八章 挡剑

第三百零八章挡剑

“不,不要啊!”南宫珊发出一道绝望的惊呼。

眼见白水的长剑距离南宫渊越来越近,南宫珊银牙一咬,身形一晃间忽然挡在南宫渊跟前,大声道:“你若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杀人的话,那就先杀我好了!”

白水看到南宫珊挡在南宫渊身前,面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长剑依旧缓缓落下。

南宫珊又深深望了白水一眼,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从她闭着的眼角悠然滑落,晶莹剔透,绝美万分,却看的人心碎。

“就这样去了吗?”南宫珊的心底低声念着,“阿呆,希望我的死,可以唤醒真正的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做你自己,好吗?”

这些话南宫珊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想着,低声念着。只因她知道,此刻的白水,是无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

良久,良久。

南宫珊始终没有感觉到疼痛。忽听“咣当”一声,仿佛有铁器坠地的声音传来。

南宫珊缓缓睁开双眼,正对上白水痴痴傻傻的眸子,他眼中的红芒不知何时竟忽然完全褪去,手中的解语剑也跌落在地,他竟是又恢复了阿呆的样子。

南宫珊欣喜若狂,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兴奋不已,她猛的一跳,双手环住白水的脖子,腿却缠在他腰上。她大声道:“阿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杀我的,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是在乎我的!”说完这些话,她将白水搂的更紧,两行欣喜的清泪却又夺眶而出。

白水闻着身畔玉人若有若无的体香,感受着南宫珊滴落在自己肩头那温热的眼泪,忽然一字字艰难道:“对,对不起。”

南宫珊只管紧紧搂着他,把头贴在她的肩头,带着哭腔轻声道:“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南宫珊连说两句“你没事就好,”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忽然面色大变——一把长剑,正徐徐递向白水的背心,白水已避无可避。

南宫珊只感觉那把剑已将白水牢牢锁定,若不得手,誓不罢休!若不饮血,绝不放手!

“阿呆,以后记得照顾好自己!”说完,南宫珊忽然抱住白水的身子,猛的一个转身,将自己的背心,径直送上剑尖!

然后,她就听到了白水和南宫渊的齐声惊喊:“不!”

南宫渊失魂落魄的放开碧落剑,望着徐徐软倒的南宫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原来,南宫渊方才甫脱大难,忽然发现白水眼中魔性已退,而碧落剑又好端端躺在自己脚下。当下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这小子太过可怕,今日若不杀了他,以后只怕再没机会了!”于是他趁白水不注意间,悄悄捡了碧落剑,运足全身功力于剑身,使用“锁神诀”将白水后心牢牢锁定,这才缓缓递出长剑。

“锁神诀”是一道极其可怕的法术,一旦发动,兵器便会牢牢锁定被施法者,不死不休。因此,破解锁神诀的唯一法门,就是死亡,用另一个人的死,换来被施法者的生。

这锁神诀虽然强大,却是一门禁术,一旦施展,必须奉献一半的生命和精血。也就是说,南宫渊为了杀掉白水,几乎奉献出了自己大半的生命和精血,从此之后,只怕他也成为废人了。

南宫珊曾听南宫渊说过“锁神诀,”是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因此只有替白水挡了这一击。

南宫珊软倒在白水怀里,她深深凝望着白水,一寸一寸抚摸着他的面庞,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她仿佛要将白水的一切深深烙刻在心底。

良久,南宫珊终于将手收回,柔声道:“阿呆,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白水点了点头。

南宫珊咳嗽了声,徐徐道:“我爹爹用了禁术,以后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你答应我,放过他,不要再找他麻烦了,好不好,好不好?”

南宫珊望向白水的目光充满了期待,白水只好点头。

南宫珊这才放下心来,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忽的一阵咳嗽,气息也越来越弱,她断断续续道:“阿呆,抱……抱紧我,我……我好冷,好……好冷……”

白水紧紧抱着南宫珊,怔怔望着南她苍白而秀美的面庞,感受到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顿时一阵慌乱。此情此景,白水压根就不知所措,只好大声道:“你……你不要怕,有……有我在……不……不冷。”说着还抱紧了南宫珊,试图将自己的体温和热量传递给她。

南宫珊面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她吃力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白水的面庞,可力气实在不足,手只伸出了一半,臂膀却再也抬不起来,手也缓缓垂了下去,她苦笑着望向白水,低声道:“阿……阿呆,我……我怕是不成了。”

白水神智虽然未复,却也感觉到南宫珊逐渐虚弱的身体,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不由颤声道:“什……什么不成……你……你为……为什么会不成?”

南宫珊轻轻一笑,望着白水傻乎乎的模样,心下反而轻松不少,她心下暗暗道:“阿呆,其实你这样痴痴傻傻没心没肺的,也挺好的,至少我走了之后,你不会太难过。就算难过,一会儿也就忘了。”

想到这里,南宫珊心下大定,微笑道:“阿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你了,你……你不要怕。”

白水怔怔道:“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南宫珊颤声道:“我……我也不想。你这么傻,仙林又这么险恶,我好想陪着你,护着你,看着你慢慢变老。可是,我怕是没法子了。我……我也不想离开你的。我本来已经打算跟你生一大堆孩子,我甚至已经给他们起好了名字……”

说着说着,南宫珊忽然又咳嗽起来,面色也越来越苍白,竟不由吐了口血。

第三百零九章 伤逝

第三百零九章伤逝

吐过血之后,她面色似乎突然红润了些,温柔得看着白水,轻声道:“阿呆,遇见你,我真的好欢喜,好开心。我真不想,真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开,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孤孤单单的,好可怜。我,我好不舍得。”

阿呆道:“我,就在,这里,为,为什么,要分开?”

南宫珊深深凝望着白水,仿佛要将他的一切全部印在脑中,就算是来世也不要忘记。她紧紧趴伏在白水怀里,低声道:“阿呆,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白水压根不理解“最后”一词的含义,只楞楞回答道:“你说,我听。”

南宫珊用尽力气,终于趴在白水耳边,喘息着轻声道:“阿呆,答应我,无论怎样,都不要把我忘记。就算是你彻底好了,恢复了记忆,也要时时想着我,念着我,好不好?好不好?”

阿呆正要说话,忽觉南宫珊的声音越来越低,抱在怀里的身子也猛然一颤,脑袋突然软软垂了下来,一头秀发轻轻垂散在白水肩头,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白水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南宫珊说话。心下渐渐焦急起来,大叫道:“珊儿,珊儿!”可任凭他如何大叫,如何摇晃南宫珊的身子,南宫珊只软软躺着,再也不肯回答他一句话。

白水忽然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冰凉,他不由想起了南宫珊方才跟他说过的一句句话,顿时明白过来,南宫珊说的离开,大概是再也不会理他,再也不肯跟他说话了。

白水像是一个被人夺去了一切的孩子,木然呆立原地半晌,神情无比沮丧。

良久之后,白水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大吼,一手抱起南宫珊,一手向着周围猛然挥掌。

“砰砰砰”数声过后,白水的掌风打在地上,只击得漫天尘土飞扬,地上瞬间便多出了一个个深坑,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白水却恍如未觉,头脑中一片空白,混沌不知所以,只抱着南宫珊一路狂奔,不多时已奔出了水晶宫,来到一片冰雪世界中。

与此同时,南宫渊绝望的跌坐在地,神情委顿,面如金纸,头发也瞬间变的苍白,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他懊恼得捶打着地面,不住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水晶宫的侍卫们终于赶到,在南宫渊身后齐齐站定。

南宫俊悠然走出,来到南宫渊面前,低声询问道:“叔父,那小子带着珊儿跑了,我们还要追吗?”

南宫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丝毫也不理会南宫俊,只趔趄着向前行去,口中低声道:“我累了……”

此时此刻,南宫渊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丧失女儿的普普通通的老父亲,心中的忧伤和痛苦难以言说,尤其是女儿还死在自己的剑下。自己牺牲了生命和精血,到最后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一切,又怪得了谁?

什么王图霸业,什么仙林第一,什么神剑无敌,这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跟南宫渊没什么关系了——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的心死了,就彻底沦为行尸走肉,对任何人,任何事,再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也许这个时候,他才会发现,死亡,有时候并不那么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种永生。

白水走了,南宫渊走了,解语剑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南宫俊的面上忽然扬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仿佛兴奋,好似满足。他轻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碧落剑。直到碧落剑真真实实地抓在了手心,他的笑容方才变得无比灿烂,他的心中忽然充满了得意。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过去,他反而成了唯一的获胜者——虽然让白水逃了,可是他神智不清,想来也不会对计划产生太大的威胁。而南宫渊,这个自己心头扎着的一根刺,今日却终于废了,他再也不能,也没有能力来抢夺自己的宫主之位了。

现在,自己只需要去虎牢狱瞧上一眼,确保万无一失,就可以回去了。此次雪山之行,真的是意外之喜。

南宫俊越想越是兴奋,最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声震苍穹……

白水抱着南宫珊一路疾驰,也不辨方向,只是一味狂奔。漫天的风雪几乎将二人吞噬,白水只觉得怀中的玉人愈来愈冷,奔跑的更加迅疾,试图通过狂奔,令南宫珊醒转。

也不知奔出去多久,白水早已是满身大汗,可是南宫珊还是没有醒。到的此时,白水终于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南宫珊真的走了,可能永远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水终于驻了足,他不再狂奔,只因为他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南宫珊的身上竟落满了雪,而且竟然没有化掉。

白水伸出手去,将南宫珊面上的雪花轻轻拂去,呆呆凝视着她绝美的面庞,触手只觉一片冰凉。他心下一惊,低头望着南宫珊禁闭的眼帘,疑惑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南宫珊当然不会回答,她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白水却不知道,他小心翼翼地将南宫珊身上的积雪全部拂去,又将她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柔声道:“你,你不要怕,有阿呆在,不冷。”

一边说着,白水一边脱下自己的长袍,将南宫珊的整个身子紧紧裹住,说道:“不要怕,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山脚下,很快,就能走出,雪山了。那,那时候,看见太阳,就,就不冷了。”

说完,白水又抱起南宫珊,一路向山外疾驰而去。他刻下修为极高,虽然没有御空,只是一路狂奔,不多时却也到了雪山外围,再行数里,就要走出雪山了。

白水只觉怀中躯体愈来愈冷,当下更是发足狂奔,很快便出了雪山。白水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只向着太阳一路狂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距离太阳越近,温度就越高,珊儿就不会怕冷了。”

第三百一十章 和尚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和尚来了

哪知任凭白水怎么追赶,那太阳仿佛越来越远,竟无论如何也追它不上。白水的衣衫早已湿透,额头的汗水更是流成了线。只是他依然没有放弃,不顾一切得追着太阳。

追着追着,来到一片山林之中,远远得便闻到一股烤鱼的香味,白水的肚子立刻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一股强烈的饥饿感瞬间淹没了他,他不由顿住脚步,歪着头思考了许久,终于向着烤鱼香味飘来的地方行去,口中却喃喃道:“跑了,这么久,珊儿,也该饿了。”

白水循着香味疾驰而去,不多时便听到一阵淙淙的流水声,只见一条小河就在前方不远处缓缓流淌。河岸不远处,一个头戴草帽,身着破衣的大和尚正在火堆旁悠然坐着,他的手上却拿着一个竹枝,竹枝上正穿着一条草鱼。

看到白水前来,那和尚哈哈大笑,从腰间解下酒壶,咕噜噜喝了好大一口酒,欣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故人来访。来来来,快来尝尝和尚我的烤鱼。”说着将烤鱼伸到白水面前。

白水也确实饿了,看到和尚将烤鱼伸过来,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烤鱼,咔嚓咔嚓大口就嚼了起来,完全不理会那些鱼刺。

这和尚正是华严寺了了神僧,他上次探寻阴风窟未果,反因此受了重伤。待得伤愈以后,阴风窟早已人去楼空,再寻不到丝毫破绽。当下只好到处游荡,这一日来到这片山林,只觉腹中饥饿,便捉了条鱼来吃,正好遇上白水。

白水吃完烤鱼,也不顾自己嘴角被鱼刺扎破的血痕,张口问道:“还有,吗?”

了了笑道:“几天不见,小娃娃的饭量倒涨了不少。怎么样,和尚我烤鱼的手艺有没有长进?比起你小娃娃来,是不是也不遑多让了?”

哪知白水并不理他,又重复着方才的话:“还有吗?”

了了凝神看去,这才发现白水神色不大自然,他运起大般若禅功,内视白水,渐渐发觉他体内充斥着的魔气,已然渐渐侵蚀他的神智。但不知为何,他灵台总有一丝清明维系不灭。

了了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平静道:“你还想要什么?”

白水抱着南宫珊,只徐徐吐出了一个字:“鱼。”

“你没吃饱?”了了问道。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反而指了指怀中的南宫珊。

了了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白水怀中,依稀辨出乃是一个人来。他方才不及细看,以为不过是白水带的什么东西。这时看到是一个人,不由大吃一惊,问道:“你怀里是何人他怎么了?”

白水并不回答他,只小心翼翼地将南宫珊抱到火堆旁边,抱着她在火堆旁坐下,柔声道:“有火烤,就,就不怕冷了。”

了了盯着南宫珊看了半晌,终于确信她早已气绝多时,看到白水一本正经呵护南宫珊的样子,不由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高声道了声佛号。

良久,良久。了了终于忍不住合十道:“施主,还请节哀顺变。这位姑娘,已死去多时了。”

哪知白水听了此话,忽然回过头来,仿佛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般,冲着了了大吼道:“你,你胡说!她,她好好的,怎么会死!她,她只是怕冷……只……只是怕冷……”说到后面,白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仿佛连他自己,也渐渐偏向那个可怕的猜测——南宫珊不是离开,而是死去了。

白水将南宫珊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面庞相贴,他只觉南宫珊的面庞奇冷,鼻端也是再无呼吸,心中不由一阵害怕,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南宫珊临死之前的话来,顿时只觉自己仿佛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孤零零地躺在烈日之下,任由灼灼日光将自己体内的最后一滴水晒干,不由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了了缓缓摇了摇头,手持那把破扇,徐徐走到白水跟前,喃喃道:“和尚说过要送你一场造化,不想竟来的这样快。你体内魔气太盛,纵观整个仙林,大概也只有大般若禅功可以压制它了。你今天碰到和尚,也算有缘,就替你化了这体内魔气吧。”

白水悠悠醒转,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坐在一旁陶然抠脚的了了大师,他略一吃惊间,便已想明白了一切,旋即恭声行礼道:“大师!”

了了点了点头,笑着指了指白水的怀里。

白水低下头去,正瞧见南宫珊晶莹如玉的面庞,他略感疑惑,不由狠狠晃了晃脑袋。于是,脑海中立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回忆,终于开始一幕幕重演——

从魔海冰潭被杀戮之剑化作脊椎骨开始,到自己如何魔性大发,修为大涨之下,瞬间打退慕容溪,然后一路狂奔,又轻轻松松得从贪狼手中抢回了碧落剑。再然后魔性稍减,在一个小酒馆中邂逅了天真烂漫的南宫珊,因此被带回水晶宫,却因此稀里糊涂救了她一命,南宫珊因此对自己萌生情意;后来又在一个市集上偶遇苏雪莹,却偏偏神智未复,又生生冷落了她;再后来南宫俊不知为何突然造访水晶宫,又不知怎的发现了自己,于是自己和水晶宫众人大战一场,致使后来南宫珊为了相救自己而死。

往事一幕幕,重回心头间。白水笑着笑着,眼中忽然泪光闪烁,待得回忆完毕,他的脸上早已是泪水纵横。

白水将怀中的南宫珊轻轻抱起,望着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美丽面容,神色忽然变得无比痛苦和复杂。良久之后,白水终于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了了见状,不由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白水将南宫珊环抱而起,缓缓走到了了跟前,行礼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

了了随意摇了摇那把破扇子,饮了一大口酒,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我出身佛门,岂能见死不救?你我也是旧识,就不必太过客气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冰棺,缘灭

第三百一十一章冰棺,缘灭

白水低头称是。

了了这才转过身去,将扇子插到背后,一步步向前行去。

他步子不大,走的也并不快,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远远的,传来了了严肃的声音:“你身上的魔气已被和尚全部压制于丹海之中,待日后慢慢炼化吸收,自可化为己用。不过那魔气实在太过磅礴浩大,你炼化之时要循序渐进,万万不可急功近利,以免遭受反噬,再度入魔成魔,到的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你不得了。切记,切记!”

白水向着了了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多谢大师!”

待得了了去的远了,白水这便决定只身前往魔海冰潭寻找慕容溪,南宫珊已经为他而死,他绝不能容许这样的悲剧在慕容溪身上发生了。

只是南宫珊的事情还需要处理一下,这个可人的少女因为自己而死,杀害她的偏偏却又是她的父亲,这个仇是万万报不得了。为今之计,还是让她尽快入土为安的好。

白水从一个大市镇上买了一副水晶棺材,将南宫珊轻轻放入棺中,然后背着棺材,又御空回到雪山之中。

大雪纷飞,狂风呼啸。

白水静静站立在一片山谷中,这里四周陡壁耸立,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前,正是之前天梦冰蚕出现的地方。

“这里是我们缘起的地方,你应该会喜欢这里的吧。”白水轻声呢喃着,又一次深深望了一眼谷口,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南宫珊被自己相救后那突然亮起的双眸——眸清如水,情意缠绵。

良久。

白水忽然放下水晶棺,腾空而起,运气于臂,在离地数十丈的崖壁上猛的轰出一个洞来。

他连轰数拳,终于在崖壁上凿出一个方圆丈许的一个冰洞来。

白水望着冰洞点了点头,这才一跃而下。片刻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冰洞之中,与他一起的,还有那副水晶冰棺。

白水小心翼翼地将水晶冰棺放在地上,透过玲珑剔透的水晶棺盖,他清清楚楚得看到南宫珊的面庞——她的眼睛虽然紧紧闭着,可是她的眉梢和嘴角,分明还洋溢着深情的关切之意。

白水看的心下蓦然一痛,眼中忽然浮现南宫珊日常的一颦一笑,时而欢喜,时而任性,时而乖巧,时而严肃。

但无论如何,都当得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八个字,只是那关切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从今往后却是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白水俯身,深深凝望着南宫珊——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爱自己爱的那么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关心着、担忧着自己。只是自己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实在是辜负了她一番情意。

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也没来得及答应她的最后一个要求,委实是对她不起。可她的面庞,嘴角却分明带着淡淡的微笑,想来是心满意足离去的。其实以她和阿呆的关系,阿呆又怎会不答应她?她又岂能猜不出阿呆的心意?

——阿呆终究是没有辜负她啊。

可惜,天不从人愿。

白水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南宫珊,从早上看到中午,又从中午看到晚上。

又在冰棺旁坐了一夜。

待得黎明的第一道阳光划破天际,雪山的冰洞中也迎来了白天。

白水最后看了南宫珊一眼,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转身走出冰洞。在跃下冰洞的一瞬间,白水徐徐拍出一掌。

轰隆隆一阵巨响过后,冰洞被落下的山石和冰雪瞬间覆盖。

雪山的雪下的很快,片刻之后,那冰洞便完全被冰雪掩盖,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先前的痕迹了。

此时此刻,白水心底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首感人肺腑的曲子——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白水又沉默了一阵,最后终于大踏步向前行去,风雪将他的衣衫高高扬起,他在心底默默道:“你放心,今生今世,我是再也忘你不掉了。如果有来生,欠你的情,我一定还……”

白水认准魔海冰潭的方向,一路向前行去。魔海冰潭位于齐国大陆中部,距离此地尚有数日路程。

白水一路风餐露宿,御空而行,这一日来到一个小镇上,正要御空而过,忽然闻到一阵酒香,顿时勾起了内心深处的酒虫。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循着酒香徐徐行去。

白水本就是好酒之人,现下接连赶路,数日间没有饮酒,腹内酒虫早已颇为不耐,这时闻到如此浓郁的酒香,哪里还行的动路?

“万家酒店。”白水抬起头来,望着这家酒店的名字,心中不觉一阵失笑道:“好大的口气。”

看着这个酒店的名字,白水不由得想起了从书上看来的一个故事——

据说民间当年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诗人,名唤李白,非但才华横溢,为人更是潇洒率性,实是当世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因此被世人尊为“诗仙。”

与此同时,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住着一个秀才,名唤汪伦。他非常敬佩和仰慕大诗人李白的才华,做梦也想邀请李白到他家来住上一段时间,可却不知如何才能请到李白。

李白这个人既然号称“诗仙,”自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一不贪财,二不怕官,便连皇帝的命令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自己一个小小人物,只怕很难跟他攀上关系。

但这汪伦也非同常人。他非常清楚李白一生只喜游山玩水,饮酒作诗。因此上花费了无数心思,写了封信送到李白手中,只见上面写着:“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

第三百一十二章 颓废的司马进

第三百一十二章颓废的司马进

李白接到这封书信,心下大喜道:“十里桃花,美景不可多得;万家酒店,佳酿岂能错过!”当下从长安出发,马不停蹄得赶去汪伦那里。

哪知到了汪伦家之后,汪伦每日里只是陪着李白喝酒,向李白请教作诗的学问,带着李白在村子周围看看,至于那“十里桃花,万家酒店,”却是提也不提。

李白等了数日,汪伦只绝口不提那事,李白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何不带自己寻访十里桃花和万家酒店。

汪伦拗不过他,只好带着李白,来到十里外的桃花岭中。放眼望去,果见许许多多桃花。而那重重桃花掩映之下,依稀可辨,中间高高挑出一面斗大的“万”字酒旗,清风徐来,飘过阵阵沁人酒香,正是那万家酒店。

李白见状大笑道:“好一个‘十里桃花’、‘万家酒店’,先生说得巧妙,我着实被先生给骗了。”

汪伦见李白并不生气,也大笑道:“先生想到的是方圆十里的桃花,成千上万的酒店,只是不曾想到,离我家十里处偏有一片桃花,而桃花丛中,偏偏又有一个姓万的人开了家酒店,可不就是十里桃花,万家酒店了嘛。”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只这一遭,李白深深感到,汪伦以“十里桃花、万家酒店”骗自己前来相见,当真是用心良苦,情真意切,因此告辞之时,便留下了那一首妇孺皆知的千古绝句: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白水想到这个故事,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他从容踏进这家酒馆,心想这家酒馆的主人定然也是一个饱学之士,不然也不会知晓诗仙太白的故事,起上这样一个雅致的名字。名字这样有趣,里面的酒自然也不会差了。

想到这里,白水不由得一阵兴奋,大跨步便进了店里,果见店中人满为患,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只有靠窗的位子上还有空位。

白水凝神望去,只见那桌上趴着一个身着蓝衫的年轻人,他的面前堆满了酒坛,周围的位子却都空着。

白水走到蓝衫人跟前,朗声道:“兄台,借坐一下,如何?”

蓝衫人仿佛已经完全醉了,只软软趴在桌上,根本听不到白水说话,更不用说回答他了。

白水也不介意,便在蓝衫人对面坐下,旋即大声道:“小二,赶紧过来上菜上酒!”

“得嘞!”声音落处,一个二十出头,肩搭毛巾,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年轻人快步来到白水面前,看到白水所坐的位置时,面上忽然露出一丝恐惧,颤声道:“客,客官,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换个位子坐?”他平常口齿极其伶俐,只不知为了什么,现在竟口吃起来。

白水沉声道道:“怎么了?这个位置,难道坐不得人吗?”

“不,不是,”小二连连摇手,眼光小心翼翼得瞟了一眼蓝衫人,“只,只是这里已经有人了。”

白水眉头微微皱起:“店里其他位置都是满的,就这张桌子不过坐了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坐了?更何况,我做的位子,根本就没有人。”

小二的额头已渐渐冒出冷汗,他的声音忽然带了些哭腔:“客官,求求你,换个位子吧。不然,不然——”

白水冷冷道:“不然怎样?”

小二垂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白水淡淡道:“我若是坚持不换呢?”

小二颤声道:“这——这——”他连说了两个这字,却再也接不下去。

却说白水为何要和一个店小二为难?原来他早已看出这小二怕的乃是桌上趴着的蓝衫人,当下心中愤怒不已:“这蓝衫人究竟什么来历,居然让店小二怕成这样!凭什么蓝衫人的身边,就不能再坐人了?真是蛮横霸道,岂有此理!今日撞到自己手里,只好给他一个教训,教他日后不敢再如此霸道行事!”

主意大定,白水这才和小二不依不饶的为难起来,为的就是将蓝衫人吵醒!

“聒噪!”冷冷的两个字从蓝衫人口中传出,他终于被二人吵醒!

在蓝衫人和白水二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两人竟然同时发出一道不可置信的惊呼——

“白水!”

“司马进!”

白水方才就隐隐觉得蓝衫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酒气冲天的醉鬼,居然会是太玄宫少主司马进!

白水的念头急转:“司马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歌乐山?”不过想想南宫俊都出现在雪山的水晶宫了,看来歌乐山夺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这么一来,司马进出现在这里,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他堂堂一派少主,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莫非,在他身上,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马进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沙哑,他的面色看起来也略显苍白,整张脸更是毫无血色,双目也混沌无光,跟自己记忆中那个高傲冷酷的司马进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司马进这样一副醉醺醺的酒鬼模样,白水忽然一阵困惑,好端端的有为青年,怎的突然变成了这样?

“司马进这是怎么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心比天高,桀骜不驯的司马进吗?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竟会变成这般模样!”白水望着司马进,目中露出浓浓的疑惑。

司马进紧紧盯着白水,忽然道:“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喝上几杯。你当日以一人之力,大破鬼先生的失却之阵,实在令人不得不服。来,敬你!”说着给白水倒了满满一大碗酒。

白水一饮而尽,淡淡道:“你变了。”

司马进面上露出一丝苦笑,低声道:“变又如何?不变又如何?”说着又给白水倒了一碗酒。

白水又是一饮而尽,又在两人周围设了个结界,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这才徐徐道:“你是太玄宫的少宫主,这样天天醉酒,影响不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六一八大案

第三百一十三章六一八大案

司马进忽然哈哈大笑,笑的鼻涕眼泪齐齐涌出,大声道:“太玄宫少主,哈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哈哈,哈哈!”一边狂笑着,司马进拿起桌上的酒坛,不由分说,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了起来。

小二不知何时早已走了,桌上却悄悄多了几坛酒,一桌子菜。

白水皱眉望着司马进,淡淡道:“据我所知,司马飞鹰只有你一个儿子,太玄宫宫主之位,将来非你莫属,绝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跟你来抢。”

司马进一口气将一大坛酒喝光,借着酒劲冷笑道:“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连自己敬爱的人都无法保护,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去做太玄宫的宫主?敬我爱我拥护我的长老们全都没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太玄宫?我又如何还能当太玄宫的宫主?”

白水皱眉道:“我听说过你,在我眼里,你不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人。”

司马进哈哈大笑道:“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狂妄自大、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只凭自己喜好做事的废物?”

白水淡淡道:“都不是,在我看来,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有原则?”司马进喃喃道。

“不错。”

“有原则,对,有原则。”司马进忽然哈哈大笑,又给白水倒了一碗酒,“为了你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白水又是一饮而尽。

“好,够爽快!”司马进赞道。

白水注视了司马进片刻,徐徐道:“你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司马进忽然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隶属何门何派,但从你的行事作风来看,当是正道无疑。”

司马进的面上忽然略过一丝痛苦,他又慰,还有淡淡的惆怅,终于低声道:“我万万没有想到,到最后真正关心我的人,居然是我视为宿敌的正道中人。”

白水笑道:“正道魔道,又有什么差别,还不都是凡人,若是修不成仙,还不是都会生老病死?众生都是平等,何况我们都是人类,又何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义?”

司马进的目中略过一丝明悟,旋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惜正魔格局早已形成多年,其间杀戮无数,彼此早已势同水火,再非人力可以劝和。”

白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司马进给白水倒了一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两人碰杯之后,将碗中美酒饮尽,便都不再说话。

最终还是白水打破了平静,缓缓说道:“其实我并不属于四宗三派的任何一派,你对我不用这么防备的。”

司马进盯着白水看了许久,一字一字问道:“此话当真?”

白水笑道:“我又何须说谎?这样吧,司马兄便当我是个局外人好了。”

“怪不得,怪不得——”司马进喃喃自语,脸上略过一丝明悟。

“怪不得什么?”白水问道。

司马进并不回答,反而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告诉你。”

白水静静倾听。

司马进缓缓说道:“我想说的是,怪不得在歌乐山的大部分人都遭遇了不测,你却完好无损,原来你并不是四宗三派的人。”

白水皱眉道:“什么不测?”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魔海冰潭不也在歌乐山吗?慕容溪就在那里,会不会也出了事情?

司马进沉声道:“就在时空之门消失不久,歌乐山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到这里,司马进的面上略过一丝痛苦,又喝了一大碗酒,这才继续说道:“那一天,齐国仙林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件奇案,世人称之为六一八大案。”

白水的眉头微微皱起,心想六一八,不就是自己夺取杀破天神剑的那一天吗?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六月十八,歌乐山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水再也忍不住,出口询问道。

司马进长叹道:“除了极少数提前离开的仙林中人外,六月十八日,还在歌乐山里的人,无论正道魔道,再没有一个人出来过。成百上千人,竟统统消失不见,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

白水皱眉道:“那,司马兄——”

白水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所有人都没有出来,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司马进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时候四宗三教的人都在歌乐山上,忽然就有一阵花香袭来,再然后,我就昏倒了,人事不知。待我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太玄宫自己的房间里。我想他们之所以把我留下,大概是为了给这个案子背锅吧。这些日子以来,六大门派动不动就来我们太玄宫寻人要人的,可惜他们搜遍了太玄宫,还是一无所获。”

“我当时醒来之后,出去细细打听,才发现歌乐山已发生了六一八大案,无数的仙林高手因此失踪。而太玄宫和我一起前去歌乐山的人,只回来十人不到。失踪的那些人,都是平日里最支持拥护我的人。至于其他门派的人,听说比我们太玄宫更惨,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回去。”

白水心中无比震惊,不由问道:“去往歌乐山的尽是仙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除了你知道的那些人,难道就没有其他一人脱困而出?”

司马进摇了摇头:“六月十八日之后,整个歌乐山脉,再无一人走出。”司马进知道白水尚有疑问,不待他发问,又继续道:“直到六月二十二日,所有光柱突然齐齐消失,而各大门派的人,却始终无一人归还。那个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派人前去歌乐山脉进行探查,只是除了苍茫的云海和高耸入云的山峰,再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发现。那些前来寻宝的众人,就好像从人世间彻底蒸发了一样,再寻不到丝毫踪迹。”

良久,白水终于恢复平静,他定定望着司马进,缓缓道:“如此说来,歌乐山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骗局,只是针对仙林各大门派,下的一步大棋了?”

司马进点头道:“正是如此。都说天降异象,必有重宝出世。结果宝物谁也没见到,反而因此上了奸人的当,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从而一网打尽。如今看来,那所谓的重宝,估计也是假的吧。”

白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因为他想到了慕容溪……

第三百一十四章 探查

第三百一十四章探查

白水从司马进口中得知六一八大案,当下心中大急,跟司马进匆匆道别之后,便驾驭碧落仙剑火速赶往歌乐山——七大门派在六一八大案中失踪无数高手,而自己的至交好友慕容溪一家也不知所踪,这叫他如何不急?

白水一路御剑飞行,不多时已来到歌乐山前。

只见一片大好山脉连绵不绝,其间树木丰茂,鸟鸣悠悠,花香阵阵,流水潺潺。端的好一个人间仙境。

而六一八大案的事发之地,便坐落在歌乐山最深处,名叫鹰愁涧。

这鹰愁涧却非同寻常:四面皆是悬崖峭壁,高耸入云,不见天日。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崎岖着通向深涧。涧中却有好大一个深潭,潭水清澈见底,山形树影无不掩映其间,看来格外清幽深邃。

端的是: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

这潭水却深有讲究——只因太过清澈,往往将过往鸟雀的身影完全照映,以至于它们飞行之时,将自己身影误作同伴,反而纷纷扑落水中。一旦入水,便立时化作一阵飞烟,瞬间消失无形。鹰愁涧之名,也因此而得。

这一日,白水按落云头,悬空而立,遥遥望着清寂澄澈的鹰愁涧,不由微微叹道:“好个鹰愁涧,空寂清幽,果然名不虚传!”

当下从腰间解开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三大口,神采飞扬,显见是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白水缓缓降落,心知鹰愁涧实非易于之地,暗自提气,小心翼翼来到鹰愁涧边上,望着平静无波的潭水,沉吟不语。

便在这时,不远处的肠道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呼救声。

白水神色一动,追风步法轻踏,人已循声而去,心下暗自想着:“此人在这里呼救,莫非也是前来查案的同道中人?那追杀她的人,十有八九便与六一八大案有关。”

行至跟前,果见三个蒙面男子,正围攻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刀光剑影中,女子似乎已受了伤,躲闪之间相形见绌,不多时又挂了些彩,鲜血直流。

白水见状,大喝一声,游龙剑骤然出手,洗尘八式悠然使出。一时之间,紫芒大盛,一道剑气如同长虹,倏忽之间划过一道弧线,瞬间将三名蒙面男子笼罩。

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碰撞声过后,三名蒙面人竟被齐齐逼退。白水抢上前去,将红衣女子护在身后,温声道:“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的。”

突然出现的白水,让场中四人俱是一惊。

三位蒙面人一时不察,被白水所趁,一招逼退,面上老大无光,此刻俱都恨恨盯着白水,一脸警惕。

而红衣女子和三人打斗许久,身上已满是伤痕,眼看就要被擒,白水却从天而降,将她救下,不觉又惊又喜,藏在丁瑜身后,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轻声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三名蒙面人盯着白水看了半晌,其中一人忽然阴恻恻道:“阁下是谁,为何要趟这浑水?若是识趣,赶紧放开那人,乖乖走了吧。”

白水目光如电,在三人面上缓缓扫过,淡淡道:“就凭你们几个不敢见人的宵小之辈,还没有资格知晓我的名字。至于这人嘛,我既然救了,便绝无放手之礼。”

蒙面人冷哼了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好,既然如此,便叫你知道我三兄弟的厉害!”说完三人分三个方位悠悠站定,将白水二人团团围住。

白水将临大敌,又饮了一大口酒,用袖子随意抹了抹口,哈哈大笑道:“尔等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蒙面人气愤白水目中无人,一个个心中俱是大怒,挺起长剑,攻向白水。

三人此剑俱是含怒而发,剑未临身,一道道五彩光华已倏然出现,彩光在半空中骤然暴涨,瞬间化作漫天光彩,将四面八方完全笼罩。顷刻间,无数刀光剑影骤然出现,齐齐洒向白水。

白水见状,不惊反喜,口中低喝道:“来得好!”言罢碧落剑迎风盛绽,碧芒耀亮天宇,“法于阴阳”悠然使出,将自己和红衣女子周身上下护得滴水不漏,任凭漫天剑雨落下,竟不能伤得两人分毫。

蒙面人见白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三人的合力一击挡下,心中俱是一凛,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然后微微点头,第二波攻势旋即发起。

这一次三人在空中踏出一系列奇怪的步法,身形晃动间倏然刺出无数剑。只见一道道白色光波出现,忽然化作漫天剑雨,杀机凛冽间,冲着白水头顶呼啸而来。

白水神色肃穆,右手紧紧握住游龙剑,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徐徐落下的漫天剑雨,忽然出手。只见碧落剑发出一道高亢的龙吟,剑身之上碧芒流转,不作丝毫停顿,笔直向上,冲天而起!

瞬间,两道光芒在空中悠然相撞。

时间,仿佛也停在了这一刻。

直到片刻之后,一阵气波从空中突然爆发,犹如风暴一般,以游龙剑为中心,骤然迸发,向着四面八方,发出一道道光波!

一霎时间,天地为之颤抖,风云为之色变,空间也为之震撼!

许久之后,凛冽的风声渐息,白水依旧如同铁塔一般挺立,神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那三个蒙面人却并不好受,一个个面色苍白,噔噔噔后退十数步,再次望向白水的目光,已充满惊骇!

他们接近道境的修为,合在一起,竟然还不是此人的对手!

此人到底什么修为!

短短片刻之间,他们已被白水连破两招,更因此受了内伤。经此一役,三人已完全明白,纵然三人合力,也远远不是白水的对手!

当下三人互望一眼,心中顿生退意。

一个蒙面人更从怀中掏出一物,猛的往地上一掷!

山道上登时升起一道烟雾,瞬间弥漫整个山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被囚

第三百一十五章被囚

白水视线受阻,只好屏住呼吸,挥舞碧落剑护住二人。

待得烟雾散去,场中早不见了蒙面人的影子,却是趁机逃了。

白水摇头道:“可惜,让他们跑了。否则,说不定可以从他们口中,找到一些线索。”

语罢,白水转头望着红衣女子,温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红衣女子面色苍白,缓缓摇了摇头,想说话,却忽然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下,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白水忽然一把将她抱住,伸出右手,想替红衣女子把一把脉,看看伤势如何。

便在这时,白水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他心中陡得一惊,待要闭住气息,已然不及,只觉头脑渐渐模糊,眼皮也愈来愈重。

昏迷之前,他恍惚间听到一阵女子格格的娇笑声:“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第一神探,却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

听到这里,白水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却是再也抬不起来,“噗通”一声过后,人已跌落在地……

良久之后。

白水静静地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只觉自己身处一个方圆不足一丈大小的屋中,整个屋子却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家具物什,显见是一个囚室。

白水细细打量四周,却发现屋子四周隐隐有光波流转,似乎布置了一道结界。

白水运起紫府真诀,尝试着伸出手去,方一触碰结界,只觉一股浩然大力传来,将自己“噔噔噔”震退三步,不由赞道:“好霸道的力量!”

白水仔细回味了一下那力量,面上忽然露出一丝疑惑:“这力量虽然刚猛一场,但走的却是正大光明的路子,其上更有浓郁的浩然之气,显然是世间一等一的力量。却不知是何人布下,此人修为端的非同小可,只是不知这股浩然之气,为何会助纣为虐?这却让人委实费解了!这力量,貌似跟自己的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了。莫非,这便是正宗的大般若禅功?”

白水运气于掌,使出十分气力,双手“排云掌”缓缓平推而出!

掌还未至,掌风已是习习。如同海风卷浪,带起一道道巨大浪花,犹如排山倒海般,携带雷霆之势,向着结界呼啸而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白水被震得倒飞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击在另一边结界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噗通一身跌倒在地!

望着完好无损的结界,白水心底大惊:“这究竟是何人布下的结界,竟然如此厉害!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击,竟不能撼动它分毫!”白水忽然明白了,莫说此地危机四伏了,就单单这一个结界,自己也无可奈何!

白水又调息片刻,恢复修为后,却不急着攻击结界,只静静凝望着结界。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结界,一站就是数个时辰,只觉得结界上流转的光波微微有些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结界,不住晃动着白水的眼睛,令他心神恍惚。

“为今之计,只有再试一次了!说不定,便可借此看出它的来历!”

打定主意,白水又运气于掌,这一次,他将体内所有的紫府真气悉数运于掌上,然后冲着结界,猛然拍出!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白水的身子被狠狠地弹了回去,这一次,他被撞得更惨,骨头都撞坏了数根,人也跌坐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只是白水的面上,不知为何,反而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是因为他在被弹飞的一瞬,在结界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卍”字!

白水虽然躺倒在地,人却哈哈大笑:“果然,这是佛门独有的神功,大般若禅功发出的金光!当年齐国仙林中盛传的那一战,了能大师和老怪物打斗时,用的正是这样的金光!”

可是白水的笑才笑了一般,笑容忽然就僵在脸上,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寒意:“从不外传的大般若禅功,怎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莫非,那股势力中,也有佛门中人?不可能,天下间能布出这等结界的,无外乎四人,那便是华严寺的四大神僧!如此说来,只怕——”想到这里,白水忽然不敢再想,只觉头脚一阵冰凉,仿佛发现了仙林中一个巨大的隐秘,内心战栗不已!

白水自己虽然也有大般若禅功,当时在魔海冰潭中为了救助慕容溪还曾用过,但白水那大般若禅功多是自己从书中领悟,或许应了那句有生于无吧。至于正统的大般若禅功到底什么样子,白水却不得而知了。

便在这时,白水忽然听到一道悠悠的佛号!

白水听到这声佛号,心神俱震,大声道:“是谁?”

那声音突然陷入沉默,过了片刻,才又徐徐道:“是我。”

白水只听得这声音无比沧桑,心道此人只怕便是布置结界的人,当下朗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叹了口气,徐徐道:“说出来小施主可能不会相信,老衲便是华严寺的方丈,了然和尚。”

白水大惊道:“什么?你是了然?华严寺的方丈了然大师?”

了然道:“正是!”

白水忽然道:“这些结界,都是您老人家布置的吧?”

了然自然听出白水的语气充满了讥讽,只是他身为一代神僧,涵养极高,自不会生白水的气,只叹气道:“小施主猜的不错,此间结界,的确出自老衲之手!”

白水冷哼道:“大师真是好修为,好手段!”

了然徐徐道:“老衲当初布置这些结界,原没有想过会变成今日之用!”

白水冷冷道:“哦,是吗?那我倒要洗耳恭听,好好听上一听,大师究竟是如何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

了然叹道:“小施主,你也不用挖苦老衲。老衲如今跟你一样,也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什么?”白水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不由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大师不是方才还说,这结界是您亲手布下吗?怎的自己却也被困其中?”

了然道:“此事说来话长,容老衲稍后再来祥禀。小施主,不知你姓甚名谁,又如何来了此处?”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千佛塔

第三百一十六章千佛塔

白水答道:“我叫白水,本不是齐国人氏,这次被抓来,却是因为受人邀约,探查仙林六一八大案,却不幸被敌方识破,用奸计抓来此间。”

了然忽然问道:“六一八大案,却是什么?”

白水道:“六一八大案在仙林早已路人皆知,大师竟然不知?”

了然叹道:“老衲在此,已有一年之久了,所以对于仙林中事,委实毫无所知。”

白水道:“既然大师不知六一八大案,那我便将此案简单说于大师知晓。此案是谁所为,目前尚无人知晓。根据晚辈查探和推测可知,仙林中有一股暗黑势力,利用神通法器制造出天地异象,吸引各大门派高手前去歌乐山脉夺宝,却在六一八那天,将他们一网打尽!数百位仙林高手一夜之间全部失踪,是为六一八大案。”

白水说完,了然忽然叹了口气,沉声道:“想不到,他居然利用通灵神镜,做出这等事来!”

白水皱眉道:“大师口中的他,又是何人?大师莫非已猜出六一八大案的幕后主谋吗?”

了然并不正面回答白水,反而徐徐道:“白施主,你可认得我师弟了法神僧?”

白水点头道:“自然认得,在歌乐山上,我还有幸目睹了法大师风采,果真不愧一代神僧之称!”

了然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正是我那神僧师弟,将我关在此处!”

“什么?”白水大吃一惊,不由惊呼出声。

只听得了然徐徐道:“我那了法师弟佛法精深,嫉恶如仇,本是难得一见的佛门高僧。只可惜身深陷名利之中,始终不能明悟,我几次三番劝他淡泊名利,潜心修习佛法,他却始终不听,反而更热衷人间事务,竟立志在仙林干一番大事业!

他不止一次找我谈话,说想将华严寺发扬光大,成为正道第一大派,统领群雄,成就千秋万载之功,名传万古。

我却深知争霸之业一旦开启,定要白白丧失无辜性命,从此只怕仙林更终日陷入战火之中,再无宁日可言,因此每次他一说起此事,我就大声呵斥于他,叫他放下心中执念,一心修道求佛。哪知他非但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屡次嘲笑我胸无大志,胆小怕事。我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因此也并未严惩于他。

不想他求名之心竟日益严重,乃至于有一日,竟偷了我藏经阁的一件宝贝,便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件神通法器——通灵神镜!”

“什么?”白水听到这里,心神更加震撼,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令他不敢相信,然而此话经由了然方丈亲口说出,却又由不得人不信!

了然又道:“通灵神镜甫一失窃,我便立时察觉,便追上前去,正好将他截住。他当时便有悔意,竟跪下向我求饶,说只要我放了他这次,他以后一定潜心佛道,再也不想人间诸事。他当时声泪俱下,看起来确实颇有悔意,我念及同门一场,也不忍真的以门规处罚于他,便说只要你还回通灵神镜,我便当此事从没有发生过。他大喜过望,跪着把通灵神镜交还给我,哪知就在我接过通灵神镜的瞬间,他便趁机出手,以大般若禅功将我打伤,封了经脉,关押此处。”

“想当年,这些结界还是我和了法师兄弟二人合力创建,说万一仙林出了十恶不赦之人,我们便将他关于此处,让他孤独终老。想不到,老衲自己,反倒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说到这里,了然忽然想起一事,问白水道:“白施主,你怎的到了此处?又为何没被封印经脉,乃至于修为竟完好如初?”

白水心知这是最近融入杀破天神剑修为大进的原因,却不好当面说出来,只好谦虚道:“也许是他们忘了。又或者他们觉得就算我修为尽复,也破不开这结界,索性便不封印了。”

了然道:“大概是他们真的忘了吧。他们行事缜密,是绝不会放一个有修为的人在我隔壁的。可能最近连战告捷,他们也开始松懈了吧。”

了然又道:“我那师弟将我全身修为尽皆封死,以为我便被彻底封印在这小屋里。却不知我早已修成灵觉,便不用法术真气,单用神识,也可以和外界交流。”

白水忽然叹气道:“只可惜我们虽然可以交流,却还是逃不出去。”

了然忽然道:“要逃出此地,却也不是毫无办法。”

白水精神一振道:“大师莫非有法子破这结界?”

了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水垂头丧气道:“大师说这个有什么用?这结界是你二人合力布下,你如今修为全无,了法自然更不会帮我们解开结界,这两个系铃人,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差别?”

了然徐徐道:“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小施主以前也接触过佛门功法。老衲从你身上,能够感觉到一股浑厚的佛门灵力,和我们华严寺的大般若禅功,也相差无几了。”

白水苦笑道:“可惜我这佛门功力,终究不是华严寺的大般若禅功,破解不了大师布下的结界。”

了然沉吟片刻,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终于徐徐道:“要想离开此地,恐怕只有一个法子了!”

白水道:“什么法子?”

了然道:“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破解此局,那么这个人便是你,白施主。”

白水失笑道:“我以为大师是个不苟言笑的高僧,不想也会打趣我。都到了这般田地,大师竟还有心说笑。”

了然沉声道:“老衲并未说笑。若想破解大般若禅功,其他功法一概不行,只有大般若禅功才行。否则,这么多年来,这千佛塔,也不会关住许多枭雄了。”

白水讶然道:“什么?大师,你说这是千佛塔?”

了然道:“正是。”

白水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我一个外人,竟也能享受齐国仙林顶尖高手求之不来的待遇,也不知是该欢喜呢,还是该发愁。”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般若禅功

第三百一十七章大般若禅功

了然道:“白施主也不必发愁,你若是按照老衲说的去做,想逃出此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水并非痴人,这时哪里还不明白了然大师的意思,沉吟片刻,终于徐徐道:“大般若禅功是佛门不传之秘,便是华严寺之中,修行的高僧也没有几人,晚辈身为别派弟子,若是冒然修行,只怕不妥。”

了然微笑道:“老衲果然没有看错你。旁人若是听到能够学到大般若禅功,不知何等兴奋,而白施主年纪虽轻,却能勘破世间名利,坚守自己的本心,实在是难得。”

白水道:“大师过奖了,晚辈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好个问心无愧!”了然赞道:“年轻人,你能拥有这样的胸襟气度,老衲好生佩服。”说到这里,了然话锋忽然一转,徐徐道:“门户之见,仙林古来有之。只是,从来如此,那便对吗?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大家都固执地守护自己那方的道,却不知天大地大道更大,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不过为器而已!大道既然都无形,又何必分他何门何派,何功何法?说到最后,也不过‘顺其自然’而已。”

“更何况,以老衲神识看来,施主一身修为本不在老衲之下,想来也是有许多际遇,又何必被世俗的江湖规矩所束缚呢?”

白水听了了然这席话,只觉受益匪浅,茅塞顿开,许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都豁然开朗,他对着了然所在方向抱了抱拳,恭声道:“大师所言甚是,是晚辈肤浅,执着于相了。”

了然笑道:“无妨。你能于片刻间想通此节,可见是颇有慧根。既有慧根,又为何学不得佛法?我那三师弟了了,还不是整日里一副疯疯癫癫的,不但吃肉喝酒,还蓄着长发,可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成为一代神僧。”

白水听了了然此话,方知在雪山之外遇到的疯和尚就是华严寺四大神僧之一的了了大师。白水当时只觉那和尚非同寻常,却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天下闻名的了了神僧!怪不得竟然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压制自己体内的魔性!原来也是一名道境高手。

了然道了声佛号,悠悠道:“下面我就把大般若禅功的来源说与你听。”

“大般若禅功乃是从一部佛教经典《大般若经》中衍化而来,《大般若经》全称《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简称《般若经》,为宣说诸法皆空之义的大乘般若类经典的汇编,共计六百卷,包括般若系一十六种经典。其中第二会、第四会和第九会乃是般若经的基本思想。

般若即是大乘的意思,大乘般若无二,它作为大乘佛教的基础理论,被称为诸佛之智母,菩萨之慧父。其中心思想在于说明诸法“性空幻有”的道理。性空,指佛所说的一切法都没有实在的自性;幻有,指一切法虽然自性空,但并非虚无,假有的现象仍然存在,然而世俗认识的一切对象,均属“因缘和合”,假而不实;唯有通过“般若”对世俗认识的否定,才能把握佛教真理,达到觉悟解脱。”

“现在我便将大般若禅功的口诀说与你听,你且照此吐纳真气便是。大般若禅功乃是佛门最精深的功法,施主修炼时候需循序渐进,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不过以施主的经验和悟性,应该不成问题。施主可听好了——”

“无所得,即是得。以是得,无所得。作是思惟,所观境界皆悉空无,能观之心亦复非有,无能所观二种差别,诸法一相,所谓无相。少病少恼。起居轻利。气力调和。应圆满十随念。谓佛随念。法随念。僧随念。戒随念。舍随念。天随念。入出息随念。厌随念。死随念。身随念。以无所得而为方便应圆满十想。谓无常想。苦想。无我想。不净想。死想。一切世间不可乐想。厌食想。断想。离想。灭想。应圆满十一智。谓苦智。集智。灭智。道智。尽智。无生智。法智。类智。世俗智。他心智。应圆满四摄事。四胜住。三明。五眼。六神通。六波罗蜜多。欲通达内空。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胜义空。有为空。无为空。毕竟空。无际空。散空。无变异空。本性空。自相空。共相空。一切法空。不可得空。无性空。自性空。无性自性空。欲通达一切法。尽所有性。如所有性。应学般若波罗蜜多。若菩萨摩诃萨。欲通达一切法因缘。等无间缘。所缘缘。增上缘***知三千大千世界。虚空大地。诸山大海。江河池沼。涧谷陂湖。地水火风。诸极微量。欲等安立十方各如殑伽沙界诸有情类。令住戒蕴。或住定蕴。或住慧蕴。或住解脱蕴。或住解脱知见蕴。或住预流果。或住一来果。或住不还果。或住阿罗汉果。或住独觉菩提。乃至或令入无余依般涅盘界。或生三十三天。或生夜摩天。或生睹史多天。或生乐变化天。或生他化自在天。或第二静虑。或第三静虑。或第四静虑。因是布施得空无边处定。或识无边处定。或无所有处定。或非想非非想处定。了达一切有味无味皆不可得。如是静虑方便善巧。三十三天。夜摩天。睹史多天。乐变化天。他化自在天。梵众天。梵辅天。梵会天。大梵天。光天。少光天。无量光天。极光净天。净天。少净天。无量净天。遍净天。广天。少广天。无量广天。广果天。无繁天。无热天。善现天。善见天……”

白水悟性非凡,再加上本就精通儒释道三家,随着了然大师的口诀,丹海处逐渐诞生出一点金光,旋即慢慢变大,不多时已化作鸡蛋般大小,并且融合了自己原有的禅功,还有了了当初为压制白水魔性留下的禅功,丹海之处的光团便逐渐长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脱困

第三百一十八章脱困

白水悟性惊人,更因修炼过类似的佛门功法,再加上他本身的道境修为,修炼起大般若禅功来更是如鱼得水,短短三天,便将大般若禅功修习到第三层境界。

这一日,白水运功完毕,向了然大师汇报完进境,了然忽然笑道:“白施主,听你说来,你的大般若禅功,已然突破了第三层境界,就快到达第四层了。”

白水笑道:“多亏大师时时指导,时刻为晚辈解答疑惑,晚辈这才能够摸到大般若禅功的妙门。”

了然道:“这是你福至心灵,慧根所然,老衲不过是指个方向而已。”说到这里,了然忽然正色道:“你这个境界,应该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大般若禅功了,想必已经可以运功和结界沟通一番了。你且试上一试。”

白水闻言,运转大般若禅功,只觉双手之上升起两道金光,当下将手掌缓缓贴向结界,非但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有一种欢愉的情绪从结界中传来,白水不由大喜过望,手掌又往前伸,竟发觉毫无阻力,双手一下子就伸出了结界。

他深知现下自己的大般若禅功已经完全能解除结界了,当下将大般若禅功覆盖周身,身形向前一跃,竟毫无阻碍的就出了结界。

白水又运功走进了然所在的屋子,只见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僧正席地而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老僧身着一件灰色旧僧袍,相貌平凡无奇,若不是心知他是了然,白水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眼前这个平淡无奇的瘦小老僧,和天下大名鼎鼎的华严寺方丈联系到一起。

了然看到白水进来,显得毫不吃惊,他微微笑着,缓缓道:“你来了。”

白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了然磕了个头,也算谢了了然的授业之恩。了然却一把将他扶起道:“老衲并非你的师傅,你也不必拜我。”

白水起身之后,对了然恭声道:“大师,我这就带你出去。”

了然忽然摇了摇头,徐徐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白水奇道:“这却是为何?”

了然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对弹指间的毒性一无所知。这花乃是上古奇花,专门夺人心魄。剧毒无比,无论多高的修为,只要沾染了它,经脉都会被封印,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这屋子虽然寂寞,屋内却含有微量弹指间的解药,我若是余毒未清就贸然走出,只怕活不过三日,便会毒发身亡。”

“好狠的毒!”白水恨恨道。

了然道:“白施主能不被弹指间的花毒所侵,想必是福缘深厚之人。再加上你不低于老衲的修为,千佛塔守卫并不是很严,应该难不住你。而且这里送饭的人,都是通过阵法将饭菜送达,也不会来检查。你纵然走了,想必短期以内,也误人得知。”

白水道:“大师放心,我出去寻找弹指间的解药,一旦找到解药,我立马回来营救大师以及其他被困的同道们。”

了然微微点头道:“尽管去吧,老衲等你。”

“好,大师保重!”白水也非拖泥带水之人,跟了然道了个别,就转身离去。

白水依法炮制,又寻得慕容溪,只见她经脉也尽皆恢复,不由大喜过望,心下虽有困惑,也被欣喜之情盖过。

慕容溪见了白水,心中又惊又喜,竟一把扑尽白水怀里,将白水紧紧抱住,把头深深埋在白水胸膛,感受着白水强有力的心跳,忽然哭道:“白大哥,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好怕啊,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白水轻拍着慕容溪的背,柔声道:“小丫头,净说些胡话。好了,没事了,不哭了啊。”说着用手去擦拭慕容溪面上的泪痕,然后柔声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慕容溪思索片刻,轻声说道:“那天在魔海冰潭,我看你情形不对,生怕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就一路追了出去。哪知刚刚走出魔海冰潭,就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时,就已经被囚禁在这里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儿又是哪里,却是一无所知了。”

“原来如此,”白水点了点头,温声道:“好了,没事了。”

白水心中却在想着,慕容溪体内的花毒是谁解的?自己为何没有中毒?莫非,在暗处,还有人在默默地帮着自己?

那个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莫非他是四大门派的人?如果是的话,他既然能够帮助自己,为什么不去直接将了然大师他们也救了?

白水细细将自己大意遇险的全过程回忆了一遍,终于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那个红衣服的姑娘,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还有弹指间这三个字,也隐隐有些耳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是了,是她!

白水忽然认出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她就是那个用一朵名为“弹指间”的奇花吞噬了自己和小貂的花四娘!

自从小貂受伤修养之后,白水将她收入了自己的碧落剑内小世界进行闭关修养,便很久没有关注过小貂了,这时想起,用神识对碧落仙剑的小世界进行了一番探查,看到小貂依旧气息平稳地进行休眠,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回忆起红衣女子来。

直到这时,白水才能够确认,那个假装弱者的红衣女子,的的确确就是当日追杀自己的花四娘!

看来当时,她就是故意放了自己一马啊!这一次,她又救了自己,还解了慕容溪的花毒,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白水决定出去找花四娘问个明白。如果可以的话,还能从她那里找出弹指间的解药,回来救了然大师等人。

慕容溪却不知道白水在片刻之间想了这么许多,她破涕为笑,深深凝望着白水,徐徐说道:“白哥哥,你是怎么打开这结界的?我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的。”

白水拉着慕容溪的手,边走边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了,我再跟你慢慢道来。现在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花四娘讲故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花四娘讲故事

山风习习。

白水和慕容溪并肩立在千佛塔下的羊肠小道上,望着千佛塔怔怔出神。远远看去,千佛塔灯火辉煌,端的恢宏壮观。

只见千佛塔通体由花岗岩石筑砌而成,结构坚固异常,并且有防震、避雷、防风及蜡烛油灯等照明设备。

千佛塔共有九层,高十余丈,整体呈八角形,宏伟壮观。第一层外墙有六尊护塔天王石雕像,正门为古朴的题匾以及对联,二至八层塔身外墙共有三十二尊石雕佛像,内墙则浮雕千尊汉白玉佛像,各层门均有海内外大德题联。

塔台周围石栏雕刻着释迦牟尼佛八相成道图,四十二幅五百罗汉图及四十八幅花鸟吉祥动物图等,塔台、正门及两侧各有石雕麒麟及石狮,工艺精妙绝伦,望之令人赞叹不已。

九层佛塔总计供奉数千尊鎏金佛像,塔顶托起一座七层的小石塔,形成塔中有塔,塔上有塔的特色。

而六一八大案消失的仙林中人,正是被关押在塔顶的小石塔中。

这小石塔看起来很小,但其中却内有乾坤,塔中被人以莫大法力创出一界,自有无限空间,因此上不管有多少人,小石塔也都关的下。

慕容溪感慨道:“谁想不到,堂堂佛门净地,竟被当成了一座关押七派人氏的牢狱!”

白水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闻到一阵奇异的花香,他只觉这香味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闻过。

只是这香味甫一入鼻,白水立觉头目之间一阵眩晕,暗道一声“不好,”正要出言提醒慕容溪,忽然头晕目眩,身体乏力,双脚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白水忽然听到一阵吃吃的女子笑声。

迷迷糊糊的,白水的眼前忽然就多了一片红色,然后一道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手里提着一个装满鲜花的篮子,媚眼如丝,莲步微移,款款走到白水跟前,慢慢蹲下身子,对着白水的耳朵吹了口气,柔声道:“小冤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跑出来的。只不过,你出都出来了,怎么还不赶紧走,还在这里谈情说爱呢!我好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放过你二人,怎么不识趣呢!”

白水人虽跌倒,意识尚保持清醒,口齿也不受影响,待他看清红衣女子面容,不禁讶然道:“是你?”原来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水要找的花四娘!

“不错,是我。好弟弟,真没想到许久不见,你居然还记得我。”花四娘吐气如兰,只吹得白水耳根发痒,脸也涨得通红。

花四娘见状,却笑得更欢了:“想不到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还会害羞。”

白水别过头去,按捺住心中的烦躁之意,淡淡道:“你将慕容姑娘怎样了?”

花四娘捋了捋头发,笑嘻嘻道:“慕容姑娘,你还挺关心她呢!喏,就是这个穿碧衣服的小姑娘吗?你放心,我只不过迷昏了她,并没有打算伤害她。”

白水听得心下稍定,却听得花四娘又娇笑道:“我的好弟弟,你果然是个多情种子,也果真风流的紧,身边有那么多个红颜知己,当真是潇洒逍遥,令人好生羡慕。”

白水冷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反而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帮我?”

花四娘忽然凑上前来,纤纤玉手轻轻拂过白水的面庞,眸中柔情无限,更是目澄如水,仿佛看着一个自己爱慕已久的情人。

白水被摸得心中一阵发麻,又羞又怒,低声斥道:“你在干嘛?快把你的手拿开!”

花四娘咯咯笑着,却不把手拿开,反而又摸了摸白水的头,然后发出感慨道:“好弟弟,想不到你已长得这般大了,真是光阴飞逝,岁月如梭啊。现在的你,可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

白水听她话里有话,不禁疑惑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前便认得我?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小时候见到过你。”

花四娘叹道:“你当时还小,不过只有一两岁大,又如何能记得住事?我便是与你再相熟不过,你也不可能记得。”

白水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自有记忆以来,在还没有被老村长收留之前,独自一人在一个不知名小镇上漂泊乞讨,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儿兼小叫花子,若非如此,也不会连名字都是别人随便取的,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家住何处,也是无从知晓。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老村长,只怕这辈子都一事无成碌碌无为了。

现在忽听花四娘作如此说,显见是对自己的出身来历十分清楚,说不定便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再次印证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白居敬的儿子。

虽然老村长亲口承认,白水对于老村长自然是敬爱有加,但不知为何,白水隐隐觉得自己和白居敬之间,似乎并没有那种父子之间的心血相通,难道真是因为分离太久吗?

想到这里,白水当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问道:“你说你从小便认得我,又有何依据?”

花四娘柔声道:“你自小怀里,从来都揣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镜,是也不是?”

白水道:“那又如何?”

花四娘道:“那是你爹爹留给你的,我时常把玩,自然知晓。”

“什么?你认识我爹?”白水急道。

“那是自然,我非但认识你爹爹,还和他关系好得很呢。”花四娘忽然望向远方,目现沉思之色,仿佛陷入了回忆。

莫非,花四娘认识白居敬?可看她的年纪,不像啊。莫非是她是驻颜有术?

白水又道:“那你快快告诉我,我爹娘到底是谁,我又来自哪里?”

花四娘眼神迷离,仿佛正在全身心地回忆从前之时,对于白水的问话也恍如未闻,只是望着远方,轻声道:“那时候,我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就住在你家隔壁。可惜父母俱死的早,家里就我一个,而你爹爹心地善良,看我年幼,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便时常接济我,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让我在你家吃饭,睡觉,玩耍。”

第三百二十章 幕后主使

第三百二十章幕后主使

“那时候你还是个一两岁大的孩子,整天就知道缠着我,叫我抱你转圈圈,我那时不过也才七八岁大,着实被你给累惨了。”

“你爹爹白天出车,只有晚上才能回来照顾你,所以白天都是我陪着你玩耍。你怀里那个破铜镜,我也不知玩了多少次。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虽然穷苦,日子也平平淡淡,但却有人疼爱,无忧无虑,竟然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快的时光。”

“你爹爹待我极好,每次出车回来,都给我带些小玩意儿,一会儿是个香囊,一会儿是个红绳,都让我欢喜万分,喜不自胜。你爹爹时常摸着我的头说,四娘啊,你这么俊,又这么懂事,长大了一定是个贤良淑惠的好妻子,与其便宜了其他人,不如就跟着我们家水儿吧。我那时年幼,尚且不知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咧着嘴笑道,好啊好啊。”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姐姐就当真成了你的童养媳,从此服侍你一辈子呢!可惜后来——”说到这里,花四娘正要继续,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花四娘神色一变,原本要说的话忽然生生咽了回去,出手如电,瞬间封了白水和慕容溪的哑穴,将两人藏好,低声道:“有人来了,关于你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

风声落处,场中已多了一个一袭白衣,脸蒙纱巾的女子。虽被纱巾所阻,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微微露出的脖颈处却肌肤如雪,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高贵雍华地气质,仿佛久居高位,自带一股威严。

花四娘看到这蒙面女子,慌忙跪倒,恭声道:“主母!”

那被称作主母的女子淡淡道:“你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主母。”花四娘道了声谢,这才悠悠站起,却垂手而立,似乎不敢正视主母的目光。

主母也毫不在意,随口问道:“这边情况如何?”

花四娘道:“截至今日,在歌乐山一共抓获仙林高手八十一人。”

主母目中闪过一丝欣喜,微微点头道:“嗯,不错,想来仙林派去探查的人已被我们抓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主母忽然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早料到六一八大案后,他们必然派人前来探查。我们以逸待劳,提早布下圈套,他们自会一个个钻了进来,果不其然!哼!一帮蠢材,还个个自诩仙林奇才,还不是对阴风窟怕的要死?若不是利用了他们这般心理,又岂能如此奏效!”

花四娘道:“还是主母料事如神!”

主母摆了摆手道:“这也没有什么。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本就是要一举拿下整个齐国仙林,六一八大案,不过是给他们敲响警钟罢了。料他们现在如临大敌,人人自危,恐怕把这笔账,都算在了阴风窟的头上呢!”

花四娘道:“主母神机妙算,借用‘通灵神镜’制造出天地异象,果然把他们全部吸引到歌乐山脉,然后一网打尽。真是高明至极!”

白水心知这一切乃是花四娘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当下对花四娘感激不已,心下对她方才所说的话,逐渐笃信起来。不过白水愈听愈是心惊——原来所谓的天地异象,果真是一场天大的骗局!只是听她们所言,这一切似乎并不是阴风窟余孽所为,那么她们,究竟又是何方势力呢?

主母微微一笑道:“人的欲望总是难以满足,他们三大宗派虽然号称名门正派,其实比起魔教门派,恐怕也差不了多少,还不是会为了权利和利益相互勾心斗角,打斗拼杀?若不是他们也一心求宝,对其他疏于防范,我们又怎能轻易得手?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既然想要夺宝,就应该想过要付出些代价。”

说到这里,主母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向花四娘问道:“不过我听说好像什么杀破天神剑恰巧也在那时候真正出世了,不知可有此事?”

花四娘道:“确有此事。那杀破天神剑本是阴风窟花了数十年心血才找到的,本来志在必得,却不想正巧和我们的计划冲撞,歌乐山上人满为患,无形中夺剑难度却增大了不少。”

主母又道:“那最后杀破天被谁夺走了?”

花四娘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那时候杀破天剑藏身之处的光柱忽然现出一道时空之门,然后就突然消失,大家用尽了所有办法进行查探,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杀破天出世的消息本也没几个人知晓,因此众人虽然对失去了一个光柱而略感可惜,却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又去寻找其他光柱去了。只有阴风窟的鬼先生,面色苍白,如丧考妣,依旧不死心地等在那里,最终还是被我们擒拿。”说到这里,花四娘竟然幽幽叹了口气。

听到这里,白水心中又有了疑问:“花四娘本就是阴风窟的人,为何听她说话,感觉她并不像是阴风窟的人,莫非——”

不等白水猜测,主母已给出了答案,她的声音忽然温柔了起来:“四娘啊,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在阴风窟受苦了,真是辛苦你了。”

花四娘摇头道:“苦倒是不苦,我只是有些感慨。鬼先生待我一向不薄,我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

主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阴风窟当年杀你全家,害你孤苦伶仃,流落小镇数年,吃了不少苦头。你不过是偷了他们的‘弹指间’,又有什么过错!”

花四娘道:“话虽如此,可是当年的仇,我早已报了,那人早已被我当成花给种了。鬼先生却一直把我当成女儿——”

主母忽然摆手截住了花四娘,她的声音也忽然提高了:“好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鬼先生与你有恩,我答应你,绝不杀他便是。”

花四娘低声道:“谢谢主母。”

花四娘又恭声问道:“主母,那个疯和尚怎么样了?”

主母叹道:“那疯和尚倒的确有些斤两,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却还是被他逃了出去。不过他已身受重伤,料想还要修养不少时日,我们的计划,他却是坏不了事了。”

说到这里,主母的目中漏出一丝火热,缓缓说道:“齐国仙林,我现在已经控制了七七八八,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控制。待得那时,整个齐国皇城,哼哼!”

白水听到这里,心下大惊,原来这主母的目标,不仅仅是齐国仙林,而是齐国皇城,是整个齐国天下!

齐国和大周不同,齐国的江湖,可以左右齐国的朝政!

第三百二十一章 联手

第三百二十一章联手

主母走后,花四娘也走了。临走之前,花四娘将弹指间的解药偷偷给了白水,并叮嘱主母最近要对千佛塔的人进行一次清理,要他抓紧时间。

白水认认真真想了想,最终决定冒一次险,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一次的六一八大案,已经不仅仅是争夺江湖地位那么简单,而是上升到了国家政权的高度,那么这个神秘的主母,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齐国皇家的某位大人物吗?

慕容溪身为齐国公主,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一次,自己必须帮她一次,必须将这件事情彻底查个水落石出。

白水将慕容溪点了睡穴放到华严寺山下的一个客栈里,然后去找司马进。

他需要一个帮手——司马进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马进还在那个酒馆。

因为他在等白水。

他知道白水一定会回来的。

白水也读懂了司马进的眼神,他在等自己,等自己去带他破案。

果然,司马进看着白水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六一八大案都拿不住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查出些什么。”

白水沉吟片刻,徐徐道:“倘若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再见他们一面?”

“当然要!”司马进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们还没有死?你知道他们关在哪里?”

白水笑道:“我若是说,我便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不知道你信是不信?”

司马进盯着白水的眼睛看了半晌,终于徐徐道:“我信你!”

两人相视大笑,又干了一大碗酒……

司马进低声道:“敢问白兄,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

“千佛塔!”

“什么?千佛塔?”司马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的可是华严寺的那个千佛塔?”

“正是!”白水答道。

“怎么可能?怎么会?”司马进喃喃道,“华严寺是佛门宗派,又是正道翘楚,一向与世无争,怎的会突然参与仙林的六一八大案?”

白水徐徐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等我们救出他们,一切自有分晓。”

司马进沉吟不语。

白水也不催他。任谁听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都需要时间去消化。白水有耐心,他可以去等,他相信司马进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不会被华严寺的名头所吓到。

白水果然没有猜错,片刻之后,司马进又喝了一大碗酒,大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华严寺纵然是龙潭虎穴,我司马进也要闯他一闯!”

白水笑道:“也不必急于一时,至少要等我把这桌子菜吃光再说。”

司马进也哈哈笑道:“你若不说。我险些忘了自己也没吃饭,哈哈。”

当下两人一阵狼吞虎咽,片刻间便将桌上饭食一扫而空,这才并肩御空而行,一路上再不停歇,只片刻间便到了华严寺山下。

两人遥遥望去,只见一处处殿堂院落于山腰草木之中若隐若现,看去十分恢宏大。其间更不时回荡阵阵钟磬之声,闻之令人心神一爽。

白水忍不住赞道:“好一座宝山,好一个华严寺!沧桑古朴,庄严肃穆,不愧是佛门大派,果然让人心生敬意。”

经过这片刻的赶路,司马进逐渐从醉酒状态恢复过来,又回到了之前冷酷无情的样子,远远望着山色掩映中的华严寺,眉目中闪过一丝果决。

良久,司马进徐徐道:“我们这就上山吗?”

白水道:“不急。我们此去是要救人,乃是要和华严寺作对,不能就这样光明正大得进去。现下已是中午,我们只消再等的片刻,待到子时,正是人人困乏之时,那时出手,胜算也大了几分。”

司马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

白水笑了笑,心想那个桀骜不驯的司马进,总算是又回来了。

时辰尚早,两人在山脚下随意找了个客栈,吃了顿饭,然后要了两间上房。

白水小睡了几个时辰,醒来之后推开窗子,月色已上中天。

时候差不多了。

白水起身洗了把脸,然后来到隔壁,正要伸手敲门,门却一把开了。司马进淡淡道:“走吧。”

当下两人也不说话,舍弃上山大路,一路只绕着一条小径上山,靠近华严寺附近,两人也不敢御空飞行,生怕被值夜僧人发觉,因此一路上屏气凝息,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华严寺后。

因为前门戒备森严,两人商议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只好从防备较为疏松的后门进寺。却也不敢当真从后门进入,只从旁边一堵围墙上翻了进去。

华严寺中殿堂院落极多,好在中天月色正明,两人趁着月色,尚能辨明东西南北,知道千佛塔就在西南方,于是朝着西南方一路驰去。

一路行去,经过一座座殿堂厢房,也绕过一个个守夜僧人,花费了不少力气,这才到了千佛塔脚下。

上次走的匆忙,白水都没来得及仔细看过千佛塔。这时远远看去,其中灯火辉煌,端的恢宏壮观。

只见千佛塔通体由花岗岩石筑砌而成,结构坚固异常,并且有防震、避雷、防风及蜡烛油灯等照明设备。

九层佛塔总计供奉数千尊鎏金佛像,塔顶托起一座七层的小石塔,形成塔中有塔,塔上有塔的特色。

白水望着那塔顶托起的小石塔,对司马进低声道:“我上次就是从那小石塔出来的。”

司马进微微点头,忽然道:“你熟悉这里,待会便由你来救人。”说完,身形一晃,人已高高跃起,冲着小石塔直冲而去!

白水望着司马进远远离去的身形,心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去引开守卫,你来救人。

果然,就在司马进出现的一瞬间,从千佛塔上忽然跃出数道身影,同时袭向司马进,口中齐声喝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千佛塔!”

一霎时间,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声音不断传来,司马进跃起的身子已被几人逼回地上,团团包围之下,只有展开一场大战。

趁此机会,白水展开追风步法,身形倏地腾空而起,呼吸间已来到小石塔前,纵身从窗户跃了进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闯寺

第三百二十二章闯寺

直到进了小石塔内部,白水也没有遇到丝毫阻碍。然而越是顺利,白水心中反而越是不安——关押仙林众人的千佛塔,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人守卫?

虽说自己上次逃出之时,守卫也是一般松懈。可那时自己毕竟得了花四娘的照拂,而且他们又对弹指间的毒性和大般若禅功的结界十分自信,守卫松懈也无可厚非。只是经历了自己的出逃,他们莫非还是没有长进?

虽说他们防备松懈,但再怎么说,自己和慕容溪二人脱逃,距离现在也有一天时间了,他们也该察觉了不是?

想到这里,白水忽然暗道一声不好,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既然他们知道此地已经暴露,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把人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将那些关押之人转移到一个新的地方?

白水越想越惊,身形不由前进的更快。不多时已来到之前关押了然方丈的地方,只见房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了然方丈的影子?

白水心下不甘,又将其他房间一一寻了个遍,然而结果还是一样。千佛塔,已经不再是一个牢狱,而是一座真正的佛塔了。

白水心知华严寺之行已注定无功而返,他也是果决之人,当下沿原路返出小石塔,对着司马进遥遥传音道:“司马兄,他们已换了关押之地,此地不宜久留,不要恋战,我们走吧。”

司马进闻言,面上略过一丝失望,旋即运起全身真气,猛的挥出一枪,将围攻他的几人逼得齐齐后退,然后大笑着腾空而起,瞬间去的远了。只留下围攻他的数名僧人,暗自摇头不已。

司马进和白水集合一处,正要离开华严寺,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天的喊杀声!

白水和司马进面面相觑,仿佛在说:“除了我们,竟然还有人敢夜闯华严寺!”

两人也不想惹是生非,当下强自按耐住好奇心,就要离开华严寺。

就在这时,白水听到一道娇喝声,他的面色立即一变。本来跃上围墙的身子忽然一顿,旋即咬了咬牙,对司马进道:“你先走,我去那边瞧瞧。”

说完不待司马进回答,人已向着打斗处疾驰而去。看那速度,比起方才进入小石塔时,犹自快了几分。

司马进本来已跃出墙头,听到白水的话,又看到白水匆匆驰去的身影,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司马进又岂是那种抛弃朋友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握紧长枪,紧追白水而去。

片刻之间,白水已来到打斗处,只见五个年轻僧人正围着一个水碧色的身影抢攻,那身影虽然灵活,看起来修为高过几人,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五人斗她一人,不觉相形见绌,在五人围攻之下,不多时便被长棍扫中,当下又惊又怒,娇斥声中,剑法更加凌厉。

白水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碧衣女子正是梁依依,想起雪山发生的事,当下心中又羞又愧。

却说梁依依为何到了这里?

原来那日在雪山外的集市上撞见白水和南宫珊二人,化名苏雪莹的梁依依一怒之下气急攻心,竟至昏死过去。待得醒转过后,脑海中不由浮现白水和南宫珊亲昵爱护的样子,更是伤心不已,每日里以泪洗面。

如此过了几日,梁依依愈觉人生无趣,不禁萌发轻生之念。但忽又听说仙林六一八大案,心道:“与其默默无闻地死去,不如去华严寺闯它一闯,便是死了,也能救出几个仙林前辈,那也壮烈无比,好过在这里哭哭啼啼,一事无成。”

主意打定,梁依依当下辞别风尘四侠,辨明方向,一路向华严寺行来。不偏不倚,也恰是今日到了华严寺,又恰恰选了此时闯寺。

梁依依初入寺时,并未被人发觉。不曾想行着行着,眼看快要到达千佛塔时,周围僧人忽然骤增,她隐匿身形的本事不够,不多时便被一队护院僧人发现,于是陷入一阵苦斗之中。

其实梁依依之所以被发现,究其原因,还要怪到白水和司马进头上。原来他们那边跟千佛塔守卫僧人动上了手,一时之间信号层层传递出去,整个华严寺瞬间知道有敌来袭,于是整寺僧人倾巢出动,一边齐齐排查寺院的各个角落,一边火速赶往千佛塔这边。

寺院中的僧人一多,到处都被火把照亮,整个华严寺登时如同白昼,梁依依再也无法遁逃,瞬间便被发现。五位僧人在围攻她的同时,信号已发了出去,大批援军已行在路上。

就在白水到来的时候,四面八方已同时涌出数百名僧人。

白水心知不可恋战,只想以最快速度将梁依依救出带走,否则待这些僧人赶到,只怕要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待得那时,华严寺便真真正正成了龙潭虎穴,自己修为纵然再高,却也不好闯出去了。

一念至此,白水更不耽搁,身形一晃间已来到围攻梁依依的僧人跟前,追风步法狂踏之间在五人胸膛各自拍了一掌。

五位僧人俱都年纪轻轻,修为未及大成,更何况全无防备之下,哪里挡得住白水这一掌?当下一个个口吐鲜血,向后跌飞出去,噗噗通通落在地上,长棍也散落一地,人却再也爬不起来。

总算白水没有杀人之心,出手之时掌力只发了不到两成,因此五人受伤虽重,却绝无性命之忧。

白水于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招逼退五人,伸出手去,想要拉过苏雪莹,带她出逃。

哪知白水这一抓竟落了空,梁依依身子一侧,向旁边轻轻漂移数尺,眼圈红红得望着白水道:“我便是死了,也不要你管我!”

其实梁依依乍见白水出现,内心已是欢喜异常,尤其眼见他一招击退围攻自己的僧人,飒爽身姿如此英武不凡,真恨不得立刻投入他的怀里,紧紧拥抱着他。可转念又想到他和南宫珊紧紧相拥的情景,内心忽然冒起一股无名火来,不知怎的竟避开了白水的一抓。

第三百二十三章 梁依依

第三百二十三章梁依依

白水一抓空了,不由微微一愣。他本来想着抓住梁依依,带着她立马飞走,华严寺僧人再多,却也追他不上。哪知梁依依忽然耍起了性子,竟避开了他。就这么耽搁了几个呼吸的光阴,华严寺的数百僧人已联袂赶到,瞬间将白水二人围在中央。

白水望着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不由得一阵苦笑。

梁依依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的眼圈依旧红红的,这时再望向白水时,神色间忽然多了一丝懊悔,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微笑着凝望梁依依,温声道:“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久别重逢,白水欣喜自然大于一切,至于梁依依为什么没有重回大草原,反而隐姓埋名来了齐国,白水不用细想也知道,大概她是想彻底忘了那一段痛苦的经历吧。

不成想,很多事情,上天早已注定,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纵然是海角天涯,只要有缘,依旧还会再见。

梁依依本就性子温和柔顺,此情此景,眼圈又是一红,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扑到白水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哭道:“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白水轻抚着梁依依柔顺的长发,轻声道:“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理你。”

梁依依抬起头来,她的面庞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此时此刻,她正望着白水,黛眉微蹙道:“可是,可是之前,在那个小镇上,你分明故意不想理我,还和,还和那个小妹妹——”说到这里,眼中忽然起了醋意,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白水叹了口气,徐徐道:“你难道丝毫也瞧不出,我那时正是入魔时候,早已神志不清了吗?”

“啊?”梁依依忽然想起这一节来,头微微垂下,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白水摇了摇头,又道:“那个小妹妹,名叫南宫珊,后来为了救我,死了。”

梁依依心知白水此刻的心境必然极其复杂,当下不再说话,只将头紧紧埋在白水胸膛。

一众僧人将白水二人团团围住,本以为二人会立马反扑,不想等了半天,二人只是软语缠绵,竟没有丝毫反抗的打算。当下再也忍受不住,只听得一个僧人大叫道:“佛门净地,岂容尔等亵渎!”

华严寺在齐国本是佛门大派,享誉仙林数千年,如何能够忍受白水二人的挑衅?

看到白水二人当众卿卿我我的样子,围攻他们的最里层僧人俱都勃然大怒,大喝声中同时出手。

一时之间,一十八名僧人同时出手。这十八名僧人俱是华严寺中的第一流好手,自也是仙林中的第一流好手,同时合力出手擒拿白水,声势却也不可小觑。

他们不欲伤人,因此只使出了擒拿手法。各人擒拿手法虽然不尽相同,但却各有其独到之处。一时之间,擒龙手、鹰爪手、虎抓功、金刚指、握石掌……各种各式的佛门最高明的擒拿手法,都抓向白水二人。

白水眼看华严寺重僧出手不俗,当下低声对梁依依道:“这些和尚虽然难缠,却也挡不住我。待会我拼命冲杀,你暗中留意观察,一旦出现机会,立刻逃走便是。”

梁依依颤声道:“我怎么可能抛下你独自逃生?”

白水道:“不要意气用事,你受了伤,实在不宜再做耽搁。只有你安然离开了,我才能无所顾忌,他们也就挡我不住了。”

梁依依心知自己只会是个累赘,于是低声道:“那你一切小心,我在外面等你。”

白水点了点头,示意梁依依见机行事,然后望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掌影拳影,嘿然一笑之下,紫府真诀轰然运转,立时气贯剑身,一道碧芒冲天而起。然后脚踏追风步法,在众僧掌影间腾挪跳跃,手中仙剑更向着四周徐徐划过一个圈子。

“洗尘八式!”

几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旋即是十几人暴退的身形。他们被白水的这一剑逼退之后,一个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的中年僧人神色庄严,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水,缓缓道:“施主是七星阁的人?”

原来,白水最喜欢用的楼春风的洗尘八式,竟然是七星阁的招牌剑法。

那么天下第一神偷楼春风,自然也是齐国七星阁的人了。

怪不得,仙林的六一八大案,白水也要插上一脚,原来也是为了他的至交好友楼春风。

白水躬身抱拳道:“七星阁洗尘峰白水,见过诸位大师。”

白水和楼春风相交甚深,自然知晓他的出身和门户,所以就借用了他的身份,至于名字,白水却是懒得胡诌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他们没有想到,夜闯华严寺的人,居然竟是同为仙林正道翘楚的七星阁弟子。不由一个个又是气愤,又是为难。

气的是,这堂堂七星阁弟子,看这修为在那七星阁中,想必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的会和夜闯华严寺的魔教妖女混在一起?

为难的是,华严寺和七星阁同为仙林正道翘楚,向来同仇敌忾,如果因此对两家关系有损,不免得不偿失。

中年僧人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终于徐徐道:“施主既是七星阁的人,如何反和妖女为伍,夜闯我寺!”

白水道:“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还望诸位大师看在七星阁面上,放她离去,一切罪责,自由弟子承担。”

“承担,你承担的起吗?你和她乃是同伙,今日被我们抓个现行,若不交出东西,一个也别想跑!”人丛中一个瘦小僧人怒视白水,恨恨道。

白水疑惑道:“莫非华严寺今晚丢了东西?”

那瘦僧人又大声道:“休要再装蒜了。那东西纵然不是你们偷的,那你们在也是同伙,今天休想出去!”

中年僧人也叹了口气,说道:“还请两位施主在敝寺暂住几日,待此事查明,若二位真系冤枉,贫僧亲自送你们下山。”

又一个僧人叫道:“岂会冤枉了他们?他们定是盗贼一党。若然不是,为何大半夜的,偷偷摸摸来到这里?”

其他众人深以为然,看向白水二人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了法

第三百二十四章了法

白水心下一惊——自己和司马进夜闯华严寺,怎的不偏不倚,就刚刚好遇到华严寺失窃?听他们的告急钟声,看这群僧人的反应,华严寺今晚失窃的,定然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可为何又这样巧呢?难道说,这一切不过是巧合?不,绝对不会。这一切都来的这样突然,又那样丝丝入扣,就像是完全策划好的,一场精心策划的计划!

想到这里,白水的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寒意,他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那就是自己和司马进早在进去华严寺的一瞬间便被人发现,然后,那人便策划了这么一出嫁祸的好戏。而在华严寺中,能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四个人——华严寺四大神僧!而四大神僧中,有问题的只有一个人,了法大师!

只有了法,有陷害自己的理由,也有搞垮自己的实力。他是戒律堂长老,掌管整个华严寺的刑法纪律,华严寺的一切守卫都由他布置。他可以轻易地让白水等人进来,也可以让他们进来后插翅难飞。也只有了法大师,也可以监守自盗,从容不迫地盗出华严寺的宝物,然后将矛头移到自己身上!

可是,了法费劲心机,难道就只为了搞垮自己一个毫无名气的仙林小子?不,绝不会这样简单。了法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七星阁!他是想利用自己,让七星阁名誉受损,亦或者,有着更大的图谋。

毕竟,自己之前攻破失落之阵的时候,用的是七星阁的洗尘八式,又最先与七星阁的人交流联手,想必在那时了法便对自己有了想法。

白水越想越是心寒,心知今日之事绝对无法善了,眼见华严寺的僧人越来越多。心知再过不久,了法和了能也要赶到,那时便真的无路可逃了。

白水凝神望去,发现司马进隐藏正站在包围圈之外,手握长枪,正注视着战团,看那样子,似乎随时准备冲杀进来,和自己一起大战华严寺众人。

白水心中忽然一阵感动。他的眼圈蓦地一红,竟微微有些湿润。他环顾四周,望着密密麻麻的众多僧人,心知无论如何,自己今日是走不了了。当下打定主意,忽然贴着梁依依耳朵说道:“依依,照顾好自己。”

说着,白水忽然点了梁依依的睡穴,让她软倒在自己怀里。然后,白水身上忽然紫芒大盛,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从白水怀中忽然飞出一道破烂不堪的卷轴,正是时空卷轴。

白水将全身所有灵力注入时空卷轴中,然后将梁依依放于卷轴之上,低喝道:“起!”

时空卷轴嗖的一声跃上天空,呼吸间已来到司马进身旁,白水大声道:“快带她走,我会去找你们的!”

司马进略一沉吟,便跃上时空卷轴,沉声道:“我等你来找我!”

说完,时空卷轴已冲入天空,远远去了。

“快追!”众僧人齐声叫道。

“不必了。我已派人守住合个下山出口,他们插翅难逃。”声音落处,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威严老僧徐徐出现!

这徐徐走来的僧人正是了法。

话说六一八大案所有人都几乎遭了劫难,了法等人为何能够全身而退?

原来,了法等华严寺众僧虚怀若谷,在时空之门消失后便离开了歌乐山脉,因此躲过了那一场仙林劫难。如今,在七大门派之中,华严寺已稳稳地坐定头号交椅了。毕竟,其他门派俱都实力大损,只有华严寺完好无损啊。

众人看到了法大师来临,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了法大师能够径直来到白水跟前。

自从了然方丈闭关参悟佛法,了法大师便是华严寺的代理住持,他说的话,又岂会有人质疑?

白水本来打算送走梁依依,自己再伺机逃跑,但看到了法忽然出现,他便知道,自己今晚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华严寺了。

了法也是道境强者,修为比起白水最多只是稍稍逊色一筹,但如果再加上华严寺的诸位高僧,便是眼高于顶的白水,也真不好说了。

白水方才强行运功送走梁依依,已耗费了自己不少的灵力,此时再面对众僧已是捉襟见肘,但奋力一搏未始没有逃跑的机会。然而了法大师的出现,彻底断绝了白水所有的希望。

他亲眼见识过了法大师出手,知道自己此刻的修为,要单胜过他,并不困难,但要再加上这满寺僧人,那是万万不能战胜了。

白水叹了口气,决定束手就缚——以退为进,未必不是一种法子。只要体内魔气再炼化一些,就没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他。

白水已经不再反抗。

了法大师出手如电,瞬间封印了白水全身上下所有经脉穴道,神色庄严,缓缓道:“施主,得罪了。你夜闯华严寺,正好寺内重宝被盗,老僧无奈,只好请施主在此盘桓几日。”

看了法大师的样子,竟仿佛从未见过白水,今天见面,不过是初见而已。

白水内心冷冷哼道:“这老和尚装的倒是挺像!”一边想着,白水一边望向了法大师,心中猜测他对自己逃出千佛塔的事情了解多少——是仅仅以为自己侥幸从千佛塔逃脱?还是已然看出自己见过了了然方丈,知晓了他的真正为人?

然而了法大师面色平静,看向白水的目光也无悲无喜,白水一时竟难以捉摸了法此刻的想法和心态。只听得了法吩咐道:“将此人关押起来。我先出去瞧瞧。”

众僧得令,七手八脚拥着白水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中,然后将他往地上一扔,径自去了。

白水被摔的七荤八素,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勉强环顾四周,除了几个通风透气的小孔,石室周遭尽是厚逾尺许的石壁。别说白水被封了经脉,便是完好无损,怕也逃不出去。

白水唯有苦笑:“今日落入了法手中,还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一想到了法可能就是六一八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一,白水心中就莫名得升起一阵寒意。

不一会儿,白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一阵说话声:“打开牢门。”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七星阁

第三百二十五章七星阁

门轧轧开启,了法大师铁青着脸走进石室。看到了法大师的样子,白水心下忽然松了口气,看样子梁依依和司马进已经没事了。

了法将石室的门关上,又在周围设置了结界,方才徐徐道:“白施主,委屈你了。”

白水冷笑道:“大师现在又认得我了?”

了法淡淡道:“我自然认得你。我们在歌乐山还曾联手御敌,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们恐怕早已重伤于阴风窟的失却之阵下。方才没在众人面前跟你相认,正是为了顾全七星阁的颜面。”

白水道:“现在看来晚辈当时出手恐怕多此一举了。其实就算没有我,以大师的修为和本事,想必也没人伤害的了。大师的同辈师兄弟都在六一八大案中失踪,大师却能安然无恙,晚辈着实佩服大师的修为。”

了法自然听得出白水话中的讥讽之意,淡淡道:“老衲提前离开,谁知竟由此逃过一劫。对于仙林同道的遭遇,老衲也深表同情。老衲的师弟了能,师侄本相等人,也都在那天失踪,老衲实在心痛不已。”

白水忽然道:“了然方丈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见他出面?”

了法道:“方丈师兄正在练功的紧要关头,除非华严寺生死存亡,否则绝不能扰他。况且师兄闭关已久,这些事他既不知,又何必烦他。”

白水道:“如此说来,如今华严寺所有一切,便是大师一人说了算数。”

了法眉头微皱,不悦道:“白水贤侄,老衲是念在和贵阁相交多年的份上,才来劝说于你。只要你现在交出通灵神镜,老衲保证,今晚你夜闯华严寺之事,绝不泄露半分。”

“什么?”白水讶然道:“你说今晚华严寺失窃的宝物,竟是通灵神镜?”心下却冷冷道:“了法和尚真是会装糊涂,明明是他盗走了通灵神镜,却贼喊捉贼,硬是要栽赃到别人手里。而自己,恰恰成了他选定的那个替罪羊。说不定,了法早已猜到自己会来,已在暗中布置好一切,就等自己自投罗网。果然,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只是她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就为了对付自己这么一个小角色?”

白水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听得了法大师沉声道:“世上能悄无声息从华严寺中盗走宝物的身法并不多。追风步法,恰恰就是其中之一。而施主又恰恰出现在这里,作何解释?更何况,老衲听闻大周境内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盗帅,名叫楼春风,用的正是追风步法和洗尘八步。如今老衲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白水,还是楼春风?如果你是我,你怎么想?”

“我一定觉得,这个叫白水的家伙,分明就是楼春风的化名,是这家伙夜闯华严寺,盗走通灵镜的。”白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所说的,正是所有人心里下意识的反应。

了法道:“不错,正是这样。施主所言,正是老衲心中所想。所以在通灵宝镜找到之前,老衲就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至于小施主到底是白水还是楼春风,对于老衲而言,都没有任何分别。”

顿了顿,了法又道:“今晚逃走那两人,是玄水宫和无情崖的人吧?”

白水默不作声,了法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正魔自古不相两立,魔道诸人更是诡计多端,小施主莫要被他们骗了。”

白水听了法如此说,心道:“老和尚说的头头是道,自己缺陷早已暗中勾结魔教,所图甚大。”

了法看白水对自己爱理不理,又开始苦口婆心劝说:“通灵宝镜是华严寺千年宝物,还希望小施主千万莫要再犯糊涂。”

白水叹道:“我如果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通灵宝镜,不知大师信是不信?”

了法也叹道:“直到此刻,施主仍然执迷不悟。今夜之事,可有多位僧众作证,你正是从千佛塔方向出来。而通灵神镜,正放在千佛塔中。”

“什么?通灵神镜放在千佛塔中?”白水大吃一惊,感觉自己已掉入了法大师一手制造的陷阱之中,他隐隐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翌日,华严寺山下的小酒馆中。

有两个食客正在低声交流着。

“喂,你听说没?就在昨天晚上,华严寺失窃了呢。被盗的不是别的,正是华严寺流传了千年的通灵神镜。”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还听说,那盗走通灵神镜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华严寺同为仙林正道翘楚的七星阁的弟子,而且还是在无情崖和玄水宫的帮助下盗取的呢。那大盗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好像叫什么白水来着。”

“对对对,就是白水。七星阁的弟子盗走了华严寺千年的宝贝,而且还是和玄水宫、无情崖一起联手的。华严寺吃了这样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说不是呢?华严寺和七星阁都是名门正派,哪个丢的起这样的人?更何况,通灵神镜是华严寺镇寺之宝,哪能就这样任别人拿去?说不定,仙林就要爆发一场大战喽!”

“嘘!”最开始说话那人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齐齐收声,再不讨论华严寺的事情,只一味喝起酒来。

一天之内,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已传到七星阁中。

木易掌门听闻大怒,将二师弟秦无火速召致长生殿,缓缓说道:“最近外面流传着一些疯言疯语,不知道秦师弟是否有所耳闻?”

秦无道:“不知掌门师兄所言何事?”

木易避而不答,反而转移话题,将一封信交到秦无手里:“这是华严寺了法大师的来信,你看过就知道了。”

秦无将信纸展开,匆匆看了一遍,面色立即大变。信上说华严寺通灵神镜昨晚失窃,而七星阁白水恰巧出现在华严寺中,现今正留在寺中喝茶。与白水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是玄水宫的人,女的是无情崖的人。通灵神镜乃是华严寺的镇寺之宝,不能任其白白被盗。但敌方实在势大,因此恳求七星阁能够派人前来协助调查。

这哪里是协助调查?分明是在质问和批评。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企图

第三百二十六章企图

木易道:“华严寺和七星阁俱为仙林正派,千余年来都相安无事。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双方心里生了嫌隙,反为魔教所趁。更何况,这白水,并非我七星阁人。”

秦无沉声道:“我明白了。”

木易又道:“白水虽非我阁中人,但毕竟曾在歌乐山中救过我派中人,这个情,我们还是不能忘了。”说着拍了拍秦无的肩膀,温声道:“我相信这样的事情,一定难不倒你。”

秦无沉吟片刻,终于徐徐道:“掌门师兄放心,我立刻前往华严寺,和白水见上一面。我首先要看看,他到底是谁,为何要以我七星阁的名义在外行事?师兄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以大局为重,绝不会坏了两派多年来的情谊。”

木易点了点头,徐徐道:“你去吧。”

待得秦无回到洗尘峰,向徒弟郭涛说明即将外出华严寺的原因后,然后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发。”

收拾妥当,秦无和郭涛一路御剑飞行,仅用了一天功夫就到了华严寺山下。

行到山下,已是日暮。秦无抬头望了望天色,对郭涛道:“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休息,明日再拜访华严寺。”

郭涛答应了,两人就近在山脚下找了家客栈,哪知人满为患,竟没有一间空房。

两人又一路走访了十数家客栈,不想家家都是满客。偌大一个小镇,竟找不到一间空房。

郭涛已忍不住埋怨道:“什么破地方?连个睡觉的空房间也找不到!”

秦无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沉思半晌,方才徐徐道:“我看此事大不寻常,华严寺我来过几次,从没有见过这许多人。”

秦无缓缓抬头,望着天边逐渐下落的残阳,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喃喃道:“但愿这些人不是冲着白水去的。”

彼时,白水身怀杀破天神剑的消息却早已被贪狼传遍天下,仙林众人无不对此剑垂涎三尺。而今又传出白水夜盗通灵神镜被抓的消息,好事者纷纷赶来华严寺。

一则瞧瞧华严寺和七星阁相互争斗的热闹,二则都想瞧瞧杀破天神剑的样子。更有许多人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暗地里煽风点火,四处传扬魔教已然渗入到正道合个门派、就要发动最后决战的消息,闹得仙林人心惶惶,人人惴惴不安。

石室中。

了法对着白水淡淡道:“华严寺山下已聚齐了仙林中人,有正道也有魔道,总计不下千人。”

白水苦笑道:“想不到我竟有这样大的面子。”

了法淡淡道:“他们不过是冲着通灵神镜和杀破天神剑罢了。对了,忘了跟你说,一个叫贪狼的家伙,在仙林到处宣扬你得了杀破天神剑的消息。现在,你已成了仙林公敌。要知道,杀破天神剑不仅仅是一把神剑,还和六一八大案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顿了顿,了法又道:“好在老衲早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只要消息一泄露,仙林中人定然纷纷涌来,届时敌暗我明,委实不好处理。因此上索性给六大门派全部发了请帖,请他们来寺一叙。你的师门,七星阁的人方才业也到了山下。”

白水紧盯着了法,沉声道:“你请这么人来,究竟要做些什么?”这一次,白水竟然没有称呼了法“大师”。

了法也不生气,徐徐道:“老衲最后再奉劝施主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现在说出通灵神镜的下落,老衲在此担保,你夜闯华严寺的事情,就只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水心中不知将了法骂了多少次:“这个老和尚,通灵神镜明明就在你手里,我如何拿的出来?我若是真的说出来,其他人信不信还是其次,你这老和尚岂不是第一个要杀我灭口?”

虽然心中对了法鄙夷万分,白水依然恭声道:“晚辈也想交出通灵神镜,可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那个镜子,实在是令大师失望了。”

了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徐徐走出了石室。

了法走后,白水静静地坐在石室中,眉头紧锁,不断回味着了法说过的话——了法为什么定要请其他六大门派的人全部来华严寺?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自己一个人?还是因为对七星阁有所企图?

白水越想越是糊涂,他根本摸不清了法此举的意义何在。照理说,自己从千佛塔逃出,了法等人被迫将人转移。他们的形迹已然暴露,为什么还要如此急着对自己下手,而且还要请所有门派到来,召开一个仙林大会?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被逼急了,反而当众说出六一八大案和千佛塔中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一个勾结魔教、夜闯华严寺、盗取通灵神镜的正道败类,自己说出的话?又有谁听?更有几个人信?

更何况,自己实际上还并不是齐国七大门派的人,更不是什么七星阁的人。可为什么七星阁直到现在还没有澄清,还一直默认自己是七星阁弟子。七星阁又有什么目的和企图?

其他不说,就算自己打死不承认盗取通灵神镜的事情,但是勾结魔教,夜闯华严寺的事情,却是证据凿凿,再也逃不掉了。

如今,自己被陷害尚在其次,关键是白水想不通了法到底要借着自己做些什么文章。既然叫来了其他六大门派,那么了法所图必大,可惜自己身陷囹圄,不然倒可以趁机出去探上一探,说不定会有所发现,提前窥探出了法的阴谋,也好有所应对。

思来想去,白水最后无奈的发现,自己只有老老实实得呆在这里,老老实实得睡上一觉。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的事,想他干嘛?白水索性抛下一切念头,径直躺到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秦无和郭涛找遍了镇上所有的客栈,最后无奈的发现只有三里外的破庙才是他们唯一的安身之处。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南宫俊和了法

第三百二十七章南宫俊和了法

秦无和郭涛两人用过饭食,向着破庙方向行去。不多时来到破庙前,却发现破庙中生着一堆火,竟也容纳了不少人。

看到秦无二人进来,大多数人露出警惕的目光,待看清来的不过是个瘦弱的老头和一个憨厚的青年,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忙去了。

秦无近些年很少行走仙林,因此大多数人已认他不得。只道来的不过是个寻常老头。

秦无也不说话,只和郭涛找个了角落默默坐下盘膝调息,眼睛似闭非闭。

庙中火苗闪烁,柴禾也毕波响个不停。

整个庙中却安静的很,数十人竟无一人说话,他们三五成团,分占破庙的各个角落,彼此间却并不信任,又相互提防着,因此庙中人数虽多,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并不相互交谈。

秦无初来之时向庙中众人大概扫了几眼,发现并没有认识的人,心道:“看来这些人并不是仙林七大门派的人,倒像是一些小门派,抑或是些散人,应该是来华严寺瞧热闹的,想趁乱取些好处。”

想到这里,秦无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暗暗道:“眼下华严寺山下人满为患,只怕仙林大多数人都已到了此间。自己本以为到了华严寺,可以私下面见了然方丈,将白水之事妥善处置。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秦无心头隐隐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华严寺本是方外之人,多年来早已不介入仙林纷争,这一次为何突然召集群豪?”

“更何况,通灵神镜失窃,本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按理说应该隐藏消息,暗中彻查才是,又怎会到处宣扬,更邀请全天下豪杰来会此地?华严寺到底想做些什么?”

“莫非,华严寺已决心逐鹿仙林?可是,就算华严寺不安居于世外,一心想在仙林建立一番大功业,目标也应该是魔教而已,为什么又要对七星阁不利?七星阁因为此事蒙羞,一个处置不当,甚至会引起两派不和,乃至开战。这样的后果,是华严寺想看到的吗?”

“还有,这个白水,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顶着七星阁的名头,夜闯华严寺,而且还是和魔教之人一起?若说白水是为了盗取通灵神镜而去,自己万万不信。通灵神镜是什么?那可是华严寺传承了无数年的镇寺之宝啊,他一个外人如何盗得?明日见了他,却要当面问个清楚。”

秦无一心想着白水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在庙中另一个角落里,有背对着自己的一男一女,正是司马进和化名苏雪莹的梁依依!

原来那晚司马进和梁依依被时空卷轴载着,一路上闯过华严寺的无数关卡,经历了几场大战,终于冲出了华严寺众人设下的埋伏圈,远远逃了出去。

逃出之时,梁依依兀自昏睡着,司马进身上更添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他们不敢进入市镇,只在这一间破庙中养伤。

司马进伤的不轻,这一养便是几日。倒是梁依依伤势较轻,最先恢复,然后出去打探消息。

待得再回到破庙时,已是满脸愁容——七大门派齐聚华严寺的消息早已传遍仙林各处。

当梁依依将这个消息告诉司马进时,司马进的面上也满是惊容,恨恨道:“圈套,这是一个圈套!白水几时偷过他们的通灵神镜了?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梁依依也眉头紧皱:“只是华严寺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为了什么?”

司马进沉吟片刻,徐徐道:“莫非,六一八大案又要重演?”

梁依依“啊”的发出一道惊呼道:“你是说——”

“不错,通灵神镜和杀破天剑不过是个噱头,华严寺定是要做一件比六一八大案更惊人的华严寺大案!”

梁依依道:“难道他们就不怕华严寺千年美名毁于一旦?”

司马进道:“也许从华严寺参与六一八大案开始,他们就早已做好了称霸仙林的准备。”

梁依依忧心忡忡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司马进道:“当然要阻止他们,还要救出白水。”

当下两人低声开始计划……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苍茫的冰山之上,忽然掠过一个黑点。

这黑点速度极快,眨眼间就穿透了重重风雪,越过了一座座冰山,终于化作一道身影,这身影竟是红色的。

不多时,那道身影已来到水晶宫门前,也不敲门,径直从墙上一跃而过,悄悄来到一座偏殿之中。

偏殿之中,一个青年坐在厅中,正不断把玩着一把漆黑的长剑。他轻轻抚摸着长剑,眸中柔情无限,便仿佛是对着自己的情人,柔声道:“杀破天啊杀破天,想不到我刚刚得到了你,却又要把你送出去了。”

“怎么,莫非你舍不得?你若是不愿意,大可自己留下。”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那青年大吃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将长剑双手奉上,陪笑道:“大师说笑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对主母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身影徐徐现身,一身红色袈裟,身材高大,双目威严,正是了法!

而那个青年,不用说,除了南宫俊,还能有谁!

他二人竟然勾结到了一起!而南宫俊手上的那把剑,正是白水的配剑碧落仙剑,却被他一直错认成杀破天神剑!

只是白水的配剑如何到了南宫俊手上?

原来白水被擒之后,自然而然被缴了兵器,了法却将这把剑依照约定送给了南宫俊。只是这时不知为何又要了回去。

了法接过碧落剑,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且守住这里,老衲去去就来。”

南宫俊恭声道:“大师尽管放心,有我在,保证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

了法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将大厅桌上的香炉轻轻一旋,桌子徐徐转动,旋即出现一个洞穴。

了法一跃而下,踏在一道长长的冰阶之上。冰阶一路向下,蜿蜒曲折,途中更经过三道大门,八道小门,这才终于来到虎牢狱前。

这虎牢狱位于雪山底部,委实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南宫渊当年建造这里,足足花费了数十年时间。

第三百二十八章 圆寂

第三百二十八章圆寂

虎牢狱中坐落着一间间冰室,六一八大案失踪的仙林人物,便尽数关押在此。他们经脉被封,这里又寒苦至斯,因此已有不人经受不住,对他们俯首称臣了。

了法缓缓走进一间冰室。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盘膝而坐的又矮又瘦的了然大师。

“你来了。”了然虽然没有回头,却已感知到了法的到来。

“我来了。”了法答道。

然后是一阵沉默。

良久。了法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回头,你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了然双手合十道:“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见即是不见,不见即是见,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又何来敢不敢之说?”

了法笑道:“若论佛法修行,便有十个师弟,亦不是师兄的敌手。只是师兄佛法再深,又有何用?能令天下所有人弃恶扬善、一心向佛吗?能令仙林休戈止兵、太平相处吗?能令灾祸不存、人人安乐长寿吗?”

了然高声道了句“阿弥陀佛,”徐徐道:“虽不能尔,心向往之。”

了法冷冷道:“说来说去,仍旧不过是假仁假义,自欺欺人。”

了然摇头叹息道:“师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若是再如此执迷下去,便彻底堕入魔道,永世不得翻身了。”

了法沉声道:“佛法经书,不过纸上谈兵,又能奈我何?”

了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了法沉吟片刻,忽然轻声道:“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了然道:“如果是劝降的话,就不必说了。”

了法道:“不是劝降。师兄,你我相识多年,我又岂会不了解你。你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会向任何势力低头的。”

了法接着道:“师兄,我想问的是,成王败寇这个词,到底是对是错?”

了然叹了口气,徐徐道:“了法,你越陷越深了。”

了法道:“师兄还没有回答我呢?”

了然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是非成败转头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了法又问道:“师兄,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想问问师兄如何看待生与死,是不是死生亦大矣呢?”

了然徐徐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了法笑道:“如此说来,师兄早已看破尘嚣,参透生死了?”

了然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了法拍手道:“好一个‘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既然如此,那师弟就不客气了!”

说完,了法身影一晃,人已到了了然跟前,右手轻轻往前一递,碧落剑已从了然胸前透体而出。

鲜血瞬间将了然灰色的僧衣染红,了然回过头来,忽然微笑着望着了法,徐徐道:“但愿我的死,可以换起你心中仅存的佛性。”

了法缓缓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血泊中的了然,只低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为了成就大业,我只好杀了你。”

了然依旧笑着:“你杀我,我不怪你。人总有一死,不过是早晚之分,我已活的够久了。我只希望我的死,可以平息你内心深处的愤懑。我了解你,你所做的一切,不会是为了自己,你想要一个真正一统的太平仙林。可惜,你错了,以杀止杀,永远不可能换来真正的太平。否则佛祖又何须教导世人慈悲为怀?我只希望,师弟你可以迷途知返,重新做回当年那个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了法。”

了法淡淡道:“佛祖割肉喂鹰,世上又有几人有这等胸怀?”

了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但气息却越来越弱,眼见是不活了。

了法忽然蹲下身子,抱住了然,放声痛哭道:“师兄,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更不要恨我……我知道,要没有你,绝不会有今天的我,小时候,师傅瞧不起我,从不认真教我功法,都是你偷偷的传了给我……”

“还有那次,选举戒律院首座时,是你力排众议推荐的我,不然,华严寺四大神僧,哪里轮得到我……”

了然欣慰得笑了笑,咳嗽着道:“你能……能记得这些……很……很好……”说完,头软软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了。

了法缓缓站起身来,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徐徐道:“我虽然不忍,却还是要亲手杀了你。只有你死了,我的大计才可以实施。师兄,你莫要怪我才是……”

夜,夜已深。

华严寺山脚下的破庙之中,众人也早已各自休息了——他们纷纷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不少人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秦无却依旧盘膝坐着,只是眼睛似闭非闭,也不知睡着没有。郭涛在他身边,本也是盘膝坐着,这时却已歪倒在地上,显见是倦极而睡了。

忽然,远处的一道闪电划破了密布的黑云,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可惜,还没有到地面,就被一片厚厚的乌云挡住了,好像不允许闪电侵占它的地盘。

这时,又一道弧光把整个天空照亮了,划破了无数黑云,像一把利剑,直插大地,也将整个破庙照的通亮。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忽然响起来一阵雷声。

瞬间狂风阵阵,电闪雷鸣,不消片刻,哗啦啦的声音忽然响起,吧嗒吧嗒得滴打在屋顶上,瓢泼大雨顷刻来临。

一时之间,风雨之声大作。

雨愈下愈大,空气瞬间凉了几分。

本已睡着的大汉们也纷纷被吵醒,他们也感到身体有些微寒,于是向火堆里又添了些柴禾,庙中温度于是升高不少。

便在这时,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紧接着是一阵吵闹声:“正愁何处避雨,此处居然有个破庙,真是妙极,妙极。”

第三百五十章 谈崩了

第三百五十章谈崩了

神秘人的语调依旧很平和:“我为他而来。”说着手指向着白水一指。

琴帝的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这人跟我大有干系,须放他不得。”

神秘人长叹一声,缓缓道:“你怎的还不明悟?你之所以走火入魔,乃是因为天魔琴的缘故,你只要远离了它,潜修数月,自然顽疾尽去。”

琴帝大吃一惊,愕然道:“你怎知我走火入魔?”

神秘人淡淡道:“你面上太阳穴处隐有几处鼓包,颜色乌黑,想必是常年真气不畅所致。更何况天魔琴本就是天下大凶之物,你虽然修为精深,意念坚定,不至被它迷了心智,但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之下,还是逃不开它的影响,终是逐渐生出了心魔。依我之见,你还是趁早丢了天魔琴吧。”

琴帝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为了骗取我手中的天魔琴。”

神秘人摇了摇头:“你我相识已久,我的为人你想必清楚。天魔琴是好是坏,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又何必再沉迷其中呢?”

琴帝傲然道:“当年赵通天凭借这把天魔琴无敌天下,可见此琴威力非同小可,我费劲千辛万苦方才得到此琴,又岂能说放就放?”

神秘人道:“我言尽于此,放不放下却是你的事情,我原也管你不着。只是此子与我有缘,我却不能让你伤害他。”

琴帝冷哼道:“这小子便能治愈我体内顽疾,说什么我也放他不得。”

神秘人缓缓摇头道:“事到如今你怎的还不幡然醒悟?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从来只会生出更多的悲剧。你体内顽疾正因魔念太多,戾气难以控制,干扰了心神引起,你现下又大力吸取魔气,虽然暂时将体内暴虐之气压下,可一旦这股魔气在你突破时忽然爆发,恐怕就不止走火入魔这么简单了。”

琴帝听得冷汗涔涔,这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见猎心喜,见了白水体内的通天魔气,一心便想着增长修为,无敌天下。这时听神秘人缓缓说来,自也明白他所言非虚,自己如果吸收了白水的全部魔气,修为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强数倍,但时间一久,难免约束不住体内魔气,对自己实是有害无益。

琴帝脑中念头飞转:“此人修为本就比自己略高一筹,有他在这里为这小子出头,想必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自己方才已消耗了大量魔气,再跟此人拼斗,却是不智。反正这小子体内魔气吸了也是弊大于利,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了他算了。”

想到这里,琴帝终于徐徐道:“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便放过这个年轻人。”

神秘人又徐徐道:“天魔琴与你有害无益,不如也舍了于我吧!”

琴帝大怒道:“我几次三番相让与你,不过是看在往日交情上,你莫非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神秘人沉吟片刻,徐徐道:“天魔琴是大凶之物,你压它不住,早晚必受其害。你我既然相交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你纵记恨于我,我也要帮你收了这个祸害。”

琴帝仰天大笑,嘿然道:“说来说去,你今日不过是为了天魔琴而来。什么和这少年有缘,还有要来解救我之类的话,简直全是放屁!”

神秘人缓缓摇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此举绝无恶意。”说完仰头望了望遥远的天空,轻声道:“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看天命。”

说完后,神秘人长长叹了口气,对着琴帝悠悠道:“天魔琴真的不属于你,你还是放弃它吧。”

琴帝冷哼一声,向着神秘人望了一眼,旋即将天魔琴高高举起,傲然道:“天魔琴就在这里,有本事的自己来拿!”

神秘人垂首低声道:“得罪了。”

“接招吧!”在神秘人垂头的一刹那,琴帝率先发难,双手在天魔琴上飞速抚弄。

随着铮铮琴音的响起,一股股灵力从琴中传出,激扬震荡之间,阵阵杀伐之气不断生出,行进中忽然化作一支支黑色的利箭,携带无上魔威,向着神秘人呼啸而去。

神秘人望着这黑色的利箭缓缓摇了摇头,口中低喃道:“戾气太盛,非大道也。”

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双掌,向前徐徐推出。

神秘人的招式平淡无奇,看去再也朴实不过,然则他掌风所到之处,真气鼓荡,一股浩然阳刚之气轰然爆发,掀起阵阵惊涛骇浪,将黑色利箭尽数卷了进去。

琴帝冷哼一声,将灵力不断注入天魔琴中,右手五指飞拨琴弦,阵阵激昂之音悠然传出。

天魔琴琴音传出之际,一道道乌黑的魔气冲出,魔气所到之处,周遭空气瞬间降低,魔气在空中兜转不休,眨眼之间又幻化成一头头血口獠牙的巨兽,咆哮着冲向神秘人。

神秘人望着铺天盖地的兽潮来临,神情镇定自若,只见他宽大的袖口中忽然乌光一闪,腾起一根黑乎乎的短棍,迎风一晃忽然长大到三尺大小,周身散发阵阵金光。

神秘人手握短棍,将真气缓缓注入棍中。短棍的棍身立时被一道耀眼的金芒所笼罩,棍头却冒出点点火星。

神秘人微微颔首,握着短棍向前方遥遥一指。短棍棍头立时发出“啵啵”的响声,迸发出阵阵火花,蓦地化作一个个火球,夹带着一股惊天气息,准确无误地落向兽潮。

兽潮中立时燃起熊熊大火,一声声不甘和绝望的嘶吼声此起彼伏。过不多时,方才还浩浩荡荡,汹涌澎湃的兽潮便被滔天火光彻底吞没,顷刻功夫便溃不成军。再过得片刻,便灰飞烟灭,彻底消失了。

琴帝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见自己势如闪电的两招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不由心下一阵忐忑,暗暗想到:“若不是方才被这臭小子耗费了大量的真气,自己此刻怎能如此不继?恐怕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事了拂衣

第三百五十一章事了拂衣

想到这里,琴帝的气势便已弱了几分,琴声也不觉一缓。

高手过招,瞬间而已。只这一刹那间,神秘人已觑得机会,棍影纷飞之中,人已冲破琴声的重重阻碍,向着琴帝不断逼近。

琴帝大吃一惊,慌忙运起魔气反抗。

这一次琴音竟变得十分凄婉,在空中化作满天鬼影,鬼哭狼嚎间张牙舞爪地冲向神秘人。

神秘人望着空中出现的一张张面庞,或老或幼,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浓浓的怨气,便是化作鬼影,面上也满是恐惧。

神秘人心神一震,神色复杂地扫过那一张张面庞,叹息道:“你为了修炼无上魔功。竟杀害这么多人,如此有违天和,真是天怒人怨!”

说完,神秘人发出一道大喝,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随着神秘人大喝声的出现,一个个古朴而又沧桑的金色大字从他口中吐出,在空中交织会聚,于是一个个金色字符犹如蚁潮一般,纷纷涌向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瞬间贴满鬼影的全身各处。

神秘人口中喝道:“还不皈依,更待何时!”

仿佛言出法随一般,满天的鬼影忽然止住了咆哮,全身开始剧烈颤抖,不一会儿身体就变得璀璨无比,面上的恐惧和怨怒也越来越少。

片刻之后,所有的鬼影身上的金光褪去,竟彻底恢复了原形,面容祥和,对着神秘人齐齐躬身一拜,然后周身变得透明,终于“砰”的一声,化作漫天光点散去。

与此同时,琴帝遭受巨大反噬,忽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体内的魔气忽然不受压制般在经脉内疯狂乱窜起来,全身火辣辣的,仿佛要燃烧起来。

琴帝大吃一惊,暗道:“不好,魔气又发作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发作,真是天亡我也!看来我和此琴的缘分当真是尽了。”

就在这时,天魔琴上反弹出一道巨大的魔气,“砰”的一声正中琴帝胸膛,将他远远击飞出去。却是天魔琴再也抵挡不住神秘人的攻势,彻底败下阵来,魔气收敛不及,一时反而伤了主人。

琴帝深受重伤,但他也是果决之人,在飘飞途中立时下决心撤退,人便趁着这一击之力远远飞了出去。

远远的,传来琴帝不甘的咆哮声:“你等着,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神秘人也遥遥回应道:“但愿再见你时,你能魔气尽退,重新做回当年那个逍遥自在的琴帝……”

神秘人望着琴帝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是为了你好,但愿你不要怪我,以后,你会明白的。”

神秘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才缓缓捡起地上的天魔琴,踱步到白水二人跟前,给白水和慕容溪各自喂了一枚大还丹,然后把了把白水的脉门,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琴帝,差点坏了大事。”神秘人低声说着,旋即将真气输入白水体内。

半个时辰后,看着白水逐渐红润的面庞,神秘人终于缓缓收功。他徐徐站起身子,将天魔琴放在白水身旁,喃喃道:“杀戮之源乃天下至凶之物,是一切魔的本源。天魔琴魔气虽然通天,料来也敌它不过。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是天魔琴最合适的主人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做好这一切,神秘人又抬头望了望天,声音变得十分缥缈:“希望这一次,我们的牺牲和努力都没有白费……”

白水悠悠醒转,只觉全身暖洋洋的一阵舒坦,经脉也畅通无阻,显见是伤势全部好了,当下又惊又喜,不由伸了个懒腰。

徐徐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黛眉微蹙的秀美面庞,正是慕容溪。

慕容溪此刻虽在沉沉睡着,但她的身躯却不自主得微微颤抖着,眉头也紧皱着,仿佛遇着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不一会儿,她忽然大叫道:“不要啊,不要伤害白大哥——”到的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白水蓦地一阵心痛,心想慕容公主待自己如此情深义重,自己却……唉……

耳中听得慕容溪的叫声越来越惊恐,白水急忙道:“溪儿莫怕,我没事,就在你身旁,没人能伤害我们。”

白水的话清清楚楚得进入了慕容溪的梦里,只见她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身子也不再颤抖,眼角的泪花也不再涌动,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时却已到了晚上,树林间星星点点,流萤飞来飞去,端的好看不已。

白水望着这在草丛间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忽的想起大草原和梁依依一起捉萤火虫的情景,一时竟瞧得痴了,望着那漫天的萤光,不觉脱口道:“依依,我帮你捉一袋萤火虫挂在屋里当灯笼好不好?”

“萤火虫生命那么脆弱,你将他捉去关在袋子里,用不了多久,它们便都死了。它们这样好看,你不如放了它们吧。”慕容溪不知何时突然醒了,正听见白水说话,当下开口为萤火虫求情。

白水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不由摇了摇头,苦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哪里还有这样的闲工夫?便是我有心思,又捉了给谁看?”

慕容溪痴痴望着白水,羡慕道:“依依姐真有福气。

白水似乎不想再提起依依,转移话题道:“你怎样了?伤好些了吗?”

慕容溪点了点头,轻声道:“说也奇怪,身体竟像是大好了。”

白水也点头道:“我也是,想必是有人救治了我们。”

慕容溪这才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跟白水说了,说完后,她微笑道:“刚开始琴帝老先生将手放在你头顶,我以为他要害你呢,现在看来,也许他只是想治好你的伤势。”

慕容溪又道:“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仙林人人都说琴帝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看他却是个大大的好人,非但治好了我们的伤势,还把天魔琴送了给你。”

“天魔琴?”白水疑惑不解。

第三百五十二章 线索

第三百五十二章线索

慕容溪却将纤手轻轻一指,说道:“喏,那不是吗?”

顺着慕容溪手指的方向,白水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安安静静躺着一张黑色的古琴。

白水将天魔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皱眉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魔器天魔琴?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我看也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慕容溪道:“白大哥可不能小看了它。它在齐国仙林名气那么大,自然有它的道理。它之所以看起来普普通通,也许只不过是我们不懂得运用罢了。”

白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琴帝老前辈将它就给了我,我先收起来便是。下回见了他老人家,亲手还给他就是。”

慕容溪道:“正该如此。”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在空中留下一道火花。

白水望着流星,忽的长长叹了口气。

慕容溪道:“白大哥怎么忽然叹气有什么烦心事吗?”

白水不答反问道:“你说,流星到底是去了哪里?”

慕容溪奇道:“怎的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白水道:“也没什么,只是感慨流星的生命太过短促罢了。”

慕容溪道:“流星的生命虽然短促,但在那一刹那,它却是整个夜空中最辉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白水摇头道:“再辉煌又有什么用?终究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也不知要去向哪里。”

慕容溪柔声道:“流星那么美,去的地方一定也很美,那里定然是鸟语花香,无极仙境。”

白水道:“流星不过是陨落的星星罢了,哪里又去的了什么仙境?”

慕容溪道:“那不是陨落,而是重生。凤凰涅盘之后,它便会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

白水道:“但愿如此。”

慕容溪握住了白水的手,温声道:“白大哥,人生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振作起来,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白水笑道:“我现在已是整个仙林的公敌。齐国天下之大,又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这世间的道路千千万万,我却又该何去何从?”

慕容溪看着白水容颜憔悴,面上再无半点血色,神色间更充满了迷惘和绝望,心下甚为怜惜,柔声道:“白大哥,你莫要担心。人生路还那么长,总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的。我相信,有菩萨保佑着,你的冤屈早晚能洗刷了。那时候,整个齐国仙林恐怕都要崇拜你呢。”

慕容溪说到洗刷冤屈,白水忽然想起了雪山,心中蓦地一动:“是了,这个雪山有些古怪。我当日明明在那水晶宫里待过一段时间,可那次带着众人前去,除了漫天冰雪,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当时想不明白,现在看来,想必是了法动了手脚,暗中使用了通灵神镜,遮掩了雪山中原有的一切。通灵神镜制造幻像的本事天下间绝无仅有,不然歌乐山脉的天地异象也不会如此奏效了。这样看来,水晶宫一定还好端端的存在雪山之中,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想到这里,白水蓦地又想起当时在水晶宫看到的南宫俊,心中顿时一凛:“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去那里要干什么?看他和南宫渊的关系,并不像普普通通的叔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这一切推理成立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南宫俊去水晶宫,是为了任务!”

“怎样的任务才能劳动堂堂正一教的少主千里迢迢地赶往那个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呢?真相似乎已经隐隐呼之欲出了——既然仙林众人没有关在华严寺的千佛塔中,那他们会不会就被关押在雪山的水晶宫里?”

想到这里,白水忽然精神大震,一跃而起,一手抱起天魔琴,对着慕容溪道:“走,我们去雪山。”

慕容溪看着白水从眉头紧皱到精神大震,心下也一阵欢喜,也不管白水要去往哪里,只紧紧跟在他身后。

其时正当深夜,天空中繁星点点,不时更有流星划过,煞是好看。

白水正要迈步,忽然一抬头看到满天繁星,拍了拍脑袋,失笑道:“你看我真是急糊涂了,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又经历几番大战,现下定是又累又饿又困,又怎能赶路?”

慕容溪摇头道:“不碍事的。”

白水微笑道:“去雪山也不必急于一时,我先去抓几只兔子来吃。”说着人便向树林中冲去。

远远的,听见慕容溪又羞又急的声音:“白大哥,你不要捉兔子啊,我已经是佛门中人,吃不得荤腥了——”

不一会儿,白水归来之时,手上已多了一堆野果,却用自己的外衣包着。

慕容溪见白水终于没有捉拿兔子,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心下大定,从白水口中接过两个果子,这才安心吃了起来。

白水却不经意间看到慕容溪光秃秃的脑袋,内心不禁一阵愧疚,想她堂堂一个公主,为了自己却堕入空门,这份情意,又让自己如何偿还?

想到这里,白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南宫珊那张青春美丽的面孔来,心中更添了几分郁郁——这一路行来,自己已辜负了多少善良姑娘!

白水又找了些干柴,生了堆火,说道:“林里湿气重,夜里凉,靠着火堆睡好一些。”

两人隔着火堆各自躺着,都抬眼呆呆望着星空,没有说话。

白水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回想近来经历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来的太过突然,现在回想起来还犹如梦中——

自己本来是冲着救人闯的千佛塔,结果莫名其妙得成了仙林的罪人,盗取华严寺的镇寺之宝通灵神镜,勾结恶名昭着的暗黑势力银面人,甚至连一代神僧了然大师的死,也算在了自己头上。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凭借一己之力,干出这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还有依依,拼了命用护花铃救助自己,现下也不知怎样了?伤势重不重,人又在哪里?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来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你来了?

想到梁依依,白水又是担忧,又是心痛。

好在之前听过花四娘拍着胸脯的一番保证,这才心下稍安:“花四娘待我极好,想必不会骗我。她说会带我去看依依,就一定会做到的。等救出了仙林众人,我就去找花四娘询问依依的下落,无论如何,都要依依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身边。”

这时天空又有一颗流星划过,白水似乎隐隐听到慕容溪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白水奇道:“溪儿,你在低声念叨些什么?”

慕容溪道:“不是的,是许了个愿。我听说在流星划过的一瞬间,只要虔心许愿,就一定会实现的。”

白水笑道:“原来是这样,不知你许了什么愿望?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听?”

慕容溪忽然面上一红,好在白水并不能看到,只听得慕容溪嗫嚅道:“没……没什么……不过是随便说几句话便是了。”

原来方才流星划过时,慕容溪便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轻声道:“弟子祈求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白大哥早日冤情得雪,再也没有丝毫烦恼,从此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只要他能够开心快活,我也就开心快活了。”只是这些话,连她自己听了也觉脸红,又怎么好意思说给白水听呢?

白水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慕容溪。当下两人再不说话,只管看着一闪一闪的点点繁星,各自想着心事。

过不多时,各自沉沉睡去……

翌日。

白水和慕容溪站在雪山脚下,抬眼望着雪山。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飞雪如席,瞬间席卷整个天地,留下满世界的白。

慕容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声道:“好冷。”白水微笑道:“运气抵御一下就可以了。”

慕容溪点了点头,两人肩并肩向前行去,行到一个山崖旁,白水忽然驻足,呆呆地望着半山腰,凝神不语。

原来这道山崖,正是自己和南宫珊相知的地方,南宫珊的水晶冰棺也放置在这里。

此时故地重游,白水一时又想起了南宫珊的音容笑貌,忆起她的种种天真,种种娇嗔,还有对自己种种的好,可是这样一个又天真又善良的姑娘,老天偏又残忍地夺取了她的生命。

想到这里,白水心下一阵戚然,眼眶不觉便湿润了。

慕容溪察言观色,已察觉到白水的异常。她也不打扰白水,只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承受着漫天的风雪。

良久,白水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慕容溪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慕容溪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白水深深吸了口气,待得心情回复平静后,这才和慕容溪又继续前行。

当再一次看到水晶宫殿时,白水心神一震,暗道自己猜的果然不错,上一次众人来到雪山没有看不到水晶宫,定是那了法使出的障眼法无疑,好在自己终究还是识破了他的奸计,不然也不可能再找到此地。

白水打量着水晶宫,不由得心生感慨:短短几天功夫,水晶宫的大门却已不复当日的辉煌,非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甚至还挂上了许多蛛网,看起来苍凉破败,令人心神震撼。

白水心知定是南宫渊痛失爱女之后,精神经受大挫,再也无心打理水晶宫,以至于宫门破败,门可罗雀。

想到这里,白水心中登时忧喜参半——南宫渊已经心生倦意,水晶宫更已无人打理,那么,仙林的那些人,还会被关在这里吗?

可是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今天既然来了这里,便要将水晶宫探查一番,万一真找到了那些仙林被关押的人,岂不是大功一件?虽说不能尽数洗刷自己的冤屈,至少可以证明些许自己的清白。何况还有不少名门正派也在其中,自己虽然和他们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瓜葛,可为了仙林乃至齐国的长久久安,白水还是决定冒一次险,救他们出来。

想到这里,白水缓缓推开水晶宫的大门,对慕容溪道:“溪儿,待会要是有什么危险,你一定不要管我,先走就是。”

慕容溪嗯了一声,心中却道:“白大哥还是关心我的,他生怕我再受到伤害,所以叫我先走。唉,要是我早知道他心中还是有我,又何需出家?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白大哥这样做固然是为了我好,只是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又岂能放下他独自逃生?我又岂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我现在若不答应白大哥,他想必心中不安。不如暂且答应了他,待会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我便坚持不走,想来他也拿我没有什么法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走廊,又路过一座座殿堂,终于在一个后院的小厢房前停住了脚步。

因为白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人。

白水却几乎认不出他的人来——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佝偻的脊背。

白水忽然觉得他有点悲哀,谁能想到,不久前还风神玉立、威风凛凛的水晶宫宫主,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气的老人。

若不是亲眼看见,白水怎么也不会相信,相貌堂堂、一身霸气的南宫渊,怎的忽然就成了这幅模样?

白水不由叹了口气——这世间的人和事,又有谁看得清,说的明?这世间的明和利,追来逐去,最终却又有几人得偿所愿,又有几人功成名就?

然而所有人还是那么热烈而疯狂地追逐着一切的权利和欲望。只是这所有的一切,到最后终不过是过眼烟云,如同梦幻一场。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罢了。

这道理本来浅显已极,可是真正懂得的又有几人?

茫茫大千世界,又有多少人可以堪破名利,不为外物所惑,永远保持最本真的自己?

南宫渊当然听到了白水的叹息,所以他一步步缓缓踱到白水跟前,用沙哑无力的声音低低道:“你来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地下

第三百五十四章地下

南宫渊的声音苍老而无力,眼神也显得十分空洞。

没有见到南宫渊之前,白水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次两人重新见面的场景,却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他曾想象着自己抓住南宫渊衣领大声质问他为何伤害南宫珊,南宫渊不依不饶大声呵斥自己妇人之仁的场景。

然而如今看到南宫渊,他忽然忘记了之前的一切,这时他才发现,无论再怎么样,南宫渊始终是一个父亲,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他也失去了心底最深处的寄托,内心信念轰然崩塌,人也瞬间委顿。

此时此刻的南宫渊,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志在天下的水晶宫宫主了,他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了——哀莫大于心死,失去了信念,人纵然活着,却早已死了。

南宫渊盯着白水看着半天,方才徐徐道:“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我也不想为难与你。”说到这里,南宫渊忽然叹了口气,腰驼得更厉害了,他咳嗽了几声,掩口道:“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几十年,已过得倦了。从今往后,仙林的事情再也于我无关了。仙林险恶,你好自为之。”

说完,南宫渊缓缓走出了屋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慕容溪想追上去问清楚南宫渊方才说话的意思,白水却一把抓住了他,徐徐摇了摇头。

远远的,传来南宫渊疲惫的声音:“水晶宫正殿地下,有一座虎牢狱,你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白水朗声道:“多谢!”

白水和慕容溪匆匆来到正殿,将大殿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可是除了几张铺满灰尘的桌椅之外,却是一无所获。

白水试着将殿中的桌椅也都一一挪动了下,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把能敲的墙壁也都敲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慕容溪也将大殿转了好几圈,奇道:“难道虎牢狱不在这里?会不会是那个老人家骗了我们?”

白水皱眉道:“应该不会,我们再找一找。”两人将大殿翻了个底朝天,依然还是没有找到虎牢狱的入口。

白水索性放弃了寻找,决定出去透口气,他开始回想南宫渊说过的话——水晶宫正殿地下,有一座虎牢狱,你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南宫渊只说虎牢狱在大殿底下,却并没有说虎牢狱的入口定在殿中,也有可能是在殿外。

这样想着,白水来到殿外,环顾之下,果然发现一个异常——大殿边上,有一座假山!

这假山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中间似乎有一个山洞,洞口看似草木丛生,但细细辨认之下,便依稀看出那洞口草木仿佛是依照某个阵法排布的。

白水心中一喜,叫道:“溪儿,快过来看。”

慕容溪跑过来盯着假山看了半天,奇道:“这不过是一个假山的洞口罢了,有什么奇怪?”

白水道:“你可瞧仔细了。你看这假山的走势和方向,这分明就是向着正殿去的。”

慕容溪低头细细瞧了瞧,喜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假山看来真个内有乾坤,看那洞的走势,正是通往正殿的。”说着用手去拨洞口的杂草。

“且慢!”白水的提醒还是晚了些。

慕容溪的手已经伸了出去,不提防忽然一道金光闪过,洞口处蓦地生出一层光罩,慕容溪的手正触碰在光罩上,当下被光罩的能量反弹,她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人也向后踉跄退去。

白水一把将她扶住,帮她卸去那股大力,柔声道:“你没事吧?”

慕容溪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没事。”说着拍了拍胸口,仿佛心有余悸,这才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这假山洞口怎会出现防护光罩?”

白水道:“这是禁制。看来我们猜对了,虎牢狱的入口,就在这里。”

慕容溪皱眉道:“那可不妙了,方才一触之下,我便感觉这禁制能量很足,威力强的很。”

白水忽然笑道:“不碍事的。我曾经研究过一些远古禁制,和那些禁制比起来,这简直就是过家家了。”

白水想起自己十多年前闯那十二都天门阵时,自己便研习过上古禁制,也因此破解了令所有仙林精英无可奈何的禁制。

良久之后,白水深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神,开始凝神观察那些杂草,不多时便发现了阵眼,运气于掌,轻飘飘得在阵眼处一拍。

噗的一声轻响,光罩应声而散。白水拨开覆在洞口的藤蔓,一道光线便斜斜照进洞里。

白水和慕容溪进入洞中,只觉伸手不见五指,依稀可辨有一条路蜿蜒向前。

白水轻声道:“跟紧我。”

两人沿着山洞行了数十丈,山洞便到了尽头。

白水道:“这里想必就是正殿之下了,虎牢狱的洞口想必就在这里,我们仔细找找。”

白水点亮火折子,二人在洞中一通好找,终于在假山壁上发现一块的石块,白水轻轻一按一扭,一阵轧轧的声音响起,洞口中间登时出现一个巨大的地道口。

白水向下望了望,只觉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当下对慕容溪吩咐道:“你就守在这里,我下去瞧瞧。”

也不等慕容溪回答,人已从洞口跃了下去。

耳边呼呼风声不断,白水也不知自己在空中下落了多久,突然咚的一声跌落在地,这才惊觉已到了地下。

定睛看时,不由皱起了眉头——眼前竟然出现了数百个洞口,每一个都一模一样,但每一个却都通往不同的方向,也不知究竟该选择哪一条。万一要是选错了方向,再要折返回来,不知还早浪费多少时间,更何况还有这么多通道,一时也未必能够发现正确的道路。

正在这时,白水只觉头顶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往旁边一闪,便听得咚的一声响,还有一道哎呦声。

听得声音,白水这才认出是慕容溪来,赶忙将她扶起,说道:“溪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让你待在上面的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被囚者

第三百五十五章被囚者

慕容溪嗫嚅道:“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下面……”

白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慕容溪这时也已看清楚面前的情况,低声询问道:“白大哥,这么多通道,我们该走那一条呢?”

白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无奈。

良久,白水忽然想起一计,笑道:“有了。”说着找了许多小石子,运气向各个洞穴投了进去,说道:“我们可以根据石子落地的声音做出判断,我想不可能每个通道都通向地底,虎牢狱既然在地底,那一定是最长的那个通道。”

慕容溪赞道:“对极对极,还是白大哥有法子。”

哪知两人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丝毫回音,每一个通道竟都仿佛是个无底洞!

白水的脸色逐渐变了……

雪山地底。

虎牢狱。

一个宽敞的洞中,几十个仙林中人或坐或卧,却都紧紧围绕着一个大火堆。失去了灵力,他们已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分别,也会怕冷。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孩童清脆的声音道:“娘亲,我冷。”

然后便被一个紫衣妇人紧紧拥在怀里,怜爱地抚摸着孩童的脑袋,一脸心疼,柔声道:“崖儿,别怕,娘在这里。”

那孩童身子往母亲怀里蜷了蜷,低声道:“娘亲,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旋即轻笑道:“傻孩子,掌门真人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这时一个俊朗的青年缓缓走过来,对着那孩子道:“崖儿,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你年纪虽然还小,志气却不可失了。”

小男孩从母亲怀里钻出来,垂首低声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道了。”

旁边不远处一个壮硕威严的汉子向这边淡淡扫了几眼,徐徐点了点头,目中满是欣慰。

这群人正是七星阁的人。

那夫妻二人正是七星阁的楚璇夫妇,那孩童便是他们的儿子刘崖。

一个腰插葫芦的汉子来到方才那个点头的汉子跟前,缓缓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拿出葫芦往嘴里一灌,摇了几下却没有酒出来,苦笑道:“我都忘了葫芦里早没酒喝了。”说完一脸苦涩。

这人也是七星阁人,而且正是秦无的大弟子丁瑜?他那日在鹰愁涧被抓,自也和七星阁人关到了一起。他旁边的那人正是七星阁七峰之一凌霄峰的峰主楚凌云。

楚凌云拍了拍丁瑜的肩膀,笑道:“丁老弟,改天出去了,老哥请你喝酒。”

楚凌云虽然和丁瑜的师傅秦无是师兄弟,辈分也大了丁瑜一辈,但他为人爽朗豪放,平日里最是不拘小节,因此和丁瑜只是兄弟相称。

丁瑜又将酒葫芦朝下倒了几次,但却一滴也倒不出来,他大笑着收起了葫芦,说道:“说起来我们兄弟也好久没一起喝过酒了,出去了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两人围着火堆坐着说了会话,楚凌云望着人人憔悴不堪的面庞,面有忧色,沉声道:“这里不见天日,又天寒地冻,我们失了修为,无法御寒,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丁瑜叹道:“最可恨的是,我们竟然连敌人是谁还都不知道,想想真是憋屈的紧。”

楚凌云道:“谁说不是呢?他们每三天送一次饭,每次都要向我们劝降,我们都坚决不降。但他们想必耐心也有限的紧,这次要是我们再不同意,我估计他们是再也忍不了了。”

丁瑜冷哼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丢了性命,也绝不能堕了七星阁的威名,向这些邪魔外道服软。”

便在这时,门被推开,然后一道粗豪的声音响起:“看你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谁能想到你们之前都是仙林上一等一的豪杰呢?我劝你们赶紧认输算了,据我所知,过段时间山里还有大暴雪,再这样撑下去,你们怕是熬不过去这场大雪了。”

一边说着,一边丢下一大袋米,还有一些干粮,然后就出去了。

丁瑜望着那人从容离去的身形,神色由期望慢慢变成无奈,最后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都中了弹指间的花毒,一身经脉被制,恐怕制服这个守卫,也要花费不少力气。”

楚凌云苦笑道:“就算制服了守卫,这里地势复杂,又深处地底,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出不了此地。”

丁瑜望了望地上的粮食,不觉摇头道:“这群人忒也小气,好容易送顿饭过来,却也不知道带坛酒来。”

楚凌云拍了拍丁瑜的肩膀,没有说话。

不知是不是听了那守卫的话,众人感觉天气似乎又冷了些,不觉向火堆又靠近了些。

那守卫向十几个牢房中一一送过了饭,这才来到虎牢狱的大铁门前,对着门口的另一个守卫道:“饭已送达,牢房也一一查看过了,并无任何异状。”

那守卫道:“这次我们谁上去跟宫主汇报?”

之前的守卫道:“我看宫主近来苍老不少,对这虎牢狱也不太上心了。本以为我兄弟看守虎牢狱是大功一件,日后指不定要飞黄腾达,哪料到……唉……”

另一人道:“这也怪老宫主不得,失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任谁也接受不了。他心里受挫,想必争雄称霸的心也因此弱了。这虎牢狱本就是上面委派的任务,若不是惧怕那个银面人组织,还有那主母什么的,老宫主怕是早不管这里的事了。”

送饭的那守卫道:“我就想不通为什么要一直干守着这群人,这些人一个个骨气奇高,骨头又硬,我怕是把他们关到老死,他们也不会投降的。依我看来,不如一刀一个,全部杀了算了。省的万一以后逃了,还留下无数祸患。”

守门那守卫道:“谁说不是呢?整日里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底守着,暗无天日,太阳也见不到,真是憋死人了。想必你也很想念外面的世界了,不如这次我们便一起出去吧。料这些废物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机会

第三百五十六章机会

说话间两人已将虎牢狱的铁门锁好,然后走过一个长长的甬道,来到一个竹篮跟前。

竹篮上系着又长又细的锁链,却是通向天空。

两人跨进了竹篮,然后在墙壁的按钮上轻轻一按。只觉篮子晃动,登时向峰顶升了上去。

两人就如凭虚御风、腾云驾雾一般。竹篮上升片刻后,向下一望,只觉隧洞深不见底,送饭那守卫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来这虎牢狱时,坐在这竹篮上头晕目眩,心惊胆战的,现在想来,真是丢死人了。”

守门那人哈哈笑道:“这竹篮一坐就是半天,下去的时候跟疯了似的,任谁第一次坐,不吓死才怪。哈哈!”

送饭那人道:“待会上去之后,我们先跟宫主汇报了情况,然后下山去镇上怡红院玩玩,如何?”

守门那人邪笑道:“你小子,哈哈,不过说的很有道理!憋了这么多天,老子也快憋坏了。这次出去,正好放松一下。”

送饭那人嘿嘿道:“隔了这么久,不晓得小兰还记不记得我,哈哈……”

两人一边邪笑着,一边跟着竹篮缓缓上升,不多时已能遥遥望见洞口。想起马上就要见到心仪的姑娘,两人的心禁不住砰砰直跳……

白水将大大小小的隧洞看了个遍,依旧找不出真正通向地下的同道,不由地一阵沮丧,心中默默道:“难道真要一个个下去试过不成?”

便在这时,忽听慕容溪惊喜道:“白大哥,快过来,这里有声音。”

白水走了过去,看到慕容溪正趴在一个通道口,头伸进去,向里面张望着。

白水以首贴壁,耳朵紧挨着冰凉的石壁,清楚的听到一阵嗤嗤的破空声传来。

白水对慕容溪轻声道:“听这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下面上来。溪儿,你看到了什么?”

慕容溪退出头来,摇头道:“里面黑乎乎的,我什么也瞧不见,不过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应该很快就要出来了。”

白水喜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溪儿,我们就守住这里,待会若是有人出来,我出手偷袭,定能将他们一举制服,然后问明下面的情况,想来可以大功告成。”

两人正说话间,只听得嗤嗤的声音越来越近,白水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一左一右将洞口守住,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大竹篮升了上来。

竹篮里自然坐着人,因为有一个大汉已经哈哈笑了出来,他笑着说道:“哈哈,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瞧瞧小兰了。”

另一人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一点定力都没有,以后怎么能成大事!”

先一人哈哈大笑道:“莫非你还想成大事?大白天的,我劝你还是莫要做这春秋大梦了。”

那人冷哼道:“生活已经成这样了,若是连个念想也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正说着话,竹篮已经停住不动,两人松了口气,相视大笑道:“终于出来了。”

两人心情大畅,从竹篮中一跃而出,正要放声长啸,忽觉全身被制,手脚不听使唤,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抬眼看时,一男一女站在眼前,其中男的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女的容貌秀美,但头上却光秃秃的,竟然是个尼姑。

先前说着自己要成大事的那人忽然放声道:“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大慈大悲的英雄好汉,晚辈早知你们会来,特意在此恭候大驾!”

他这番话说完,不仅白水一愣,连他同伴也是一惊——这人方才还信誓旦旦口口声声得说要干一番大事业,怎的转眼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若不是手脚被制,他怕是都要趴到地上磕起响头来了。

慕容溪奇道:“你是何人?我们认都不认得你,你怎知我们会来?你又怎会特意在这里接我们?”

那人恭声道:“小的们服侍了洞底仙侠不少时日,从他们非凡的举动中早已猜出他们来历不凡,定然不是什么池中物,早晚会有人来接走他们。因此上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等英雄前来。”

白水听着心下一松,但面上却风轻云淡,徐徐道:“如此甚好。我有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的好,我便不为难你二人。”

那人喜道:“别说几个问题了,就是一百个以前和我问题,只要小的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定让英雄满意。”

白水点头道:“这竹篮可是通向虎牢狱的?”

那人道:“正是,英雄真是厉害,一猜便中。”

白水沉吟片刻,徐徐问道:“虎牢狱中关押的,可是六一八大案中失踪的那些仙林中人?”

那人心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想到这里,他心下不由暗暗着急,若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问题,只怕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莫非这人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在戏耍自己?

他不仅又惊又怕,但却丝毫不敢表现出,只连连点头道:“正是五一六大案中失踪的仙林众人,总计三百一十六人,一个不少。”

白水心中大定,又缓缓道:“虎牢狱距此多远?都有什么防守力量?”

那人一听这个问题,登时感觉活命有望,大喜道:“虎牢狱就在地底,坐上这个竹篮下去,不过几个时辰。原本下面守卫很多的,后来小宫主出了事情,老宫主心灰意冷之下,就撤回了大部分的守卫,现在整个虎牢狱的守卫除了我们二人,再无别人。”

白水听得心中一喜,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南宫渊是真的累了,连虎牢狱也不想守了。这一次失了虎牢狱,放走了这许多人,恐怕他获罪不小,不知他有什么打算。”转念一想,“南宫渊城府极深,虽然现在心灰意冷,又功力大损,但一身智谋犹在,他既然敢将虎牢狱的位置告诉自己,想必早已准备好了退路。”

第三百五十七章 救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救人

白水沉吟片刻,又问道:“虎牢狱既然有虎牢之称,想必有很多机关暗器了?”

那人恭声道:“原本是有的,那时候到处都是机关陷阱,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虽然熟门熟路,却也经常有兄弟误碰机关,因此白白丧命。只是后来那些机关全都被老宫主关掉了,现在里面一马平川,倒是安全得紧。”

白水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回答的很不错,我很满意。”

那人道:“那大侠是不是可以放小的走了?”

白水笑道:“我只说不为难你,可没说要放你们走。”

那人惊恐道:“你……你你,莫非要反悔不成?”

白水也不多说,点了二人的哑穴,放到旁边一个隐蔽的地方,轻声道:“二位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你们的经脉和穴道十二个时辰以后自可解开。”

说完和慕容溪双双跃入竹篮之中,转动按钮,耳听的轧轧声音响起,竹篮旋即飞速下坠……

慕容溪虽然身处竹篮之中,但一来胆小,二来隧洞中黑漆漆的,因此随着竹篮的迅速下落,只觉身体要想下坠落似的,不由又敬又怕,脱口叫了出来。

黑暗中却有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溪儿,别怕,有我在这里。”听了白水的低语,慕容溪果然不再害怕,身子颤抖地也慢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竹篮下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白水喜道:“估计快到洞底了。”

慕容溪奇道:“这里黑漆漆的,伸手也瞧不见五指,白大哥怎么样知道?”

白水笑道:“这竹篮下坠之势一直既猛且快,这时忽然降了速度,想必是因为快要到底了,留下些时间缓冲之用。”

说话之间,竹篮已稳稳着地。

白水和慕容溪跃出竹篮,眼前便出现一条长长的甬道。

二人沿着甬道一路前行,甬道的尽头便出现一道大铁门。

慕容溪伸手推了推,只觉此门既厚且重,非人力所能破开,不由皱眉道:“遭了,我们忘了问那两个守卫讨取钥匙,这大门却如何过去?”

慕容溪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铁器碰撞声,却不知白水从何处拿出一大串钥匙来,笑道:“在制住他们的一瞬间,我就把钥匙从他们身上顺过来了。”

白水神功盖世,拿走钥匙之时,自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便是那两个守卫,怕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钥匙早已丢了。

慕容溪先是一喜,旋即眉头微皱,想起自己现在已是佛门中人,轻声道:“偷拿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好,白大哥应该亲口向他们借过来才好。只要你诚心诚意开口来借,他们也未必不肯借你。”

白水笑道:“你是佛门弟子,我却不是,用不着遵守这些个条条框框。”说着从中挑选一个最大的钥匙,刚刚好插进铁门上的锁孔。

推开大门,便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个个牢房。牢房自然都是山洞。

白水点亮了火折子,清清楚楚地看到两侧牢房上俱都编了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一直到八十一,统共八十一个牢房,不由笑道:“这南宫宫主倒像是个信佛的,居然在这里建造了九九八十一个牢房,和佛教的九九八十一难一一对应,真是不可思议。”

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查看手中的钥匙,只见钥匙上除了和牢房上一模一样的八十一个数字外,后面还一一备注了一行小字,赫然便是关押者的来历:白云观、华严寺、玄水宫……

白水从中找出七星阁的那把钥匙,然后徐徐走到七星阁那个牢房前,就在钥匙要插进去的时候,白水忽然想起楼春风当初离开七星阁的原因——那里有一个叫楚璇的姑娘,白水看过他的画像……

白水微微一愕,整个人犹如被石化一般,呆呆地站立不动。

慕容溪似乎看出了白水的异常,叹了口气,徐徐诵念道:“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白水听了这四句偈言,不由得痴了,心中默默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念了一边,不觉脱口喃喃道:“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若是那姓楚的女子当真已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已如今楼春风的性子,也该替她高兴才是,自己为何反生烦恼之心,却是大大不该了。”

一念通,念念通,白水听了慕容溪这几句禅语,蓦地豁然开朗,郁结心中的死结终于解了开来,当下再不犹豫,手腕一伸一拧,门便应声而开。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道哼声冷冷传来:“都说了宁死不降,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白水朗声说道:“诸位莫怕,在下白水,是友非敌!”

楚凌云揉了揉眼睛,认出白水正是在歌乐山帮助众人的青年侠客,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信不是在做梦,兴奋地哈哈大笑道:“白大侠,果然是你,哈哈,来的正好,可有带酒来?”

白水笑着递给楚凌云一个酒葫芦,说道:“早知道诸位好酒啦,喏,上好的竹叶青!”

楚凌云一把接过酒葫,咕噜噜一口气将酒喝完,口中大呼痛快。

喝完之后,这才想起正事来,对白水道:“对了白大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白水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跟你从头道来,现在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

一边说着,白水一边又见过楚凌云和冰凡等几位门派长老,和其他人也一一点头示意。

白水也看到了楚璇。

果然绝世佳人。

虽已为人妇,然不减颜色。

怪不得楼春风一直挂念。

白水正望楚璇时,刘崖忽然跑了过来,拉住楚璇的手,指着白水,脆生生问道:“娘亲,这位叔叔是什么人?是上天派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歇龙石

第三百五十八章歇龙石

楚璇本也不认识白水,正在好奇看着,刘崖的声音将楚璇换醒,她慈爱地摸了摸刘崖的头,柔声道:“这是白大侠,你叫他——。”

“叫我叔叔就好!”白水笑着对刘崖道。

“叔叔好!”刘崖脆生生叫道,脸上笑容灿烂。

白水心生感慨,这就是楼春风情敌的儿子啊,可是,远处站着的那人玉树临风一身正气,和楚璇一起正是一对璧人,也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啊。

白水轻轻蹲下来,看着这秀气可爱的小家伙,轻声问道:“今年几岁了?”

刘崖伸出三根小指头,脆生生道:“三岁啦!”

白水摸了摸刘崖的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往事已不可追,当下强忍住内心酸涩,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小石头,递到刘崖手里,微笑道:“这是叔叔送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块石头是楼春风当年送给他的,如今转送给刘崖做见面礼,正是应情应景,再为合适不过。

刘崖见这块小黑石又黑又亮,入手又一片冰凉,滑溜溜的甚是舒坦,不由喜道:“喜欢喜欢,这石头这么可爱。谢谢叔叔!”

慕容溪在边上看到这块石头,不由轻咦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歇龙石吗?”

白水站起身来,笑道:“溪儿妹妹好见识。”

“歇龙石?”楚凌云和丁瑜和一阵好奇,过来盯着那块黑色石头看了看,不由啧啧称奇。

小刘崖看到众人一脸惊奇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奶声奶气跑到楚璇身边,问道:“娘亲,歇龙石是什么?有什么厉害之处吗?”

楚璇道:“说到歇龙石,却有一段故事,这不得不提一座名山——五台山。”

楚璇向刘崖娓娓道来——

五台山的五座主峰,为什么与众不同,成为平台呢?这需要从歇龙石说起。

远古时候,文殊师利领着众多菩萨来到震旦以后,要在这里演教说法。

一看,啊呀!沟无清水,坡无绿草,天无飞禽,地无走兽,黄尘滚滚,满目荒凉,赤日炎炎似火烧,焦土裂石无生机。他想,如果能把东海之水引上五台山,五台山不就会变吗?

这天,文殊菩萨没有到东海,东海龙王却来到了五台山,请菩萨到龙宫去讲经说法。文殊菩萨暗暗庆幸“引水的机缘来了”,但口头上却故意对龙王说:“我是五台山的坐地菩萨,别的地方是不去的。”

龙王一听急了,慌忙跪道:“只要菩萨肯去龙宫教化我那无知的眷属,龙宫的所有奇珍异宝,菩萨喜欢什么,我就赠送什么,”文殊菩萨微微一笑:“龙王这样诚心,佛家只得前去。”说完,他离开宝座,跨上青狮,直奔东海。

佛经讲毕,龙王恭恭敬敬,陪随文殊菩萨挑选珍宝。文殊菩萨边看边说:“龙王所赐,佛家不敢妄取;佛家所需,只恐龙王不舍。”

龙王听了这话,慌忙凑上去说:“菩萨远道而来,哪可空手而回。只要龙宫有的,您喜欢什么,尽管拿去。”

文殊菩萨笑了:“那好吧!既然龙王定要送我什么东西,就请将宫门檐下那块石头给我吧!”

“噢?那块石头?”龙王万万没有想到文殊菩萨会要那块石头,一时慌了手脚:“啊呀,菩萨,那块石头,又黑又大,没啥用处,我看您是不是……”

他用乞求的眼光望着文殊菩萨,希望文殊改口。

原来,那是块歇龙石,长有一丈五尺,宽有八尺,厚有六尺,清凉异常。龙王有五个儿子。他们作战归来,伤痕斑斑,疼痛难忍,只要躺在石头上滚一滚,伤可以马上治好;他们布雨归来,汗水淋淋,燥热难耐,只要躺在石头上滚一滚,疲累立刻能被消除。

龙王舍不得这块石头,实在也有难处啊!

文殊菩萨见龙王面有难色,没有强求,只是说;”既然龙王难舍,佛家不该讨施。我,就此告辞!”说着就要走。

龙王看着那块石头,忽然想到:歇龙石那么大,水族如此势众,花了几年工夫才从洋底运来,他菩萨身孤力薄,即使答应送他,他也是带不走的。嗯,答应他,一来送个情,二来不失宝,三来嘛,表示我龙王说话算数。想到这里,他豁达大度起来,说:“既然菩萨喜欢那块石头,就请拿去吧!”

文殊菩萨见龙王终于答应,连忙双手合十道谢:“龙王功德无量,佛家多谢了!”他走到歇龙石前,默念几句,用手一指,歇龙石当即变成指甲那么大小。他拣起石头,装入袖中,跨上青狮,返回五台山。

老龙王呢?早就呆了,事已到此,无法挽回,只好悔在心中。

这天,五条小龙布雨回宫,正汗水淋漓,喘着粗气,想到歇龙石上养息精神。一听说歇龙石被文殊菩萨拿走了,顿时大怒,手执兵器,兴风作浪,直奔五台山而来。

一时间,五台山上波涛汹涌,五条小龙东撞西击,露出水面的五座高峰,各被削去了一截,成为平台。

他们冲来撞去,到处寻找,在西南方一座山头上,见一位老僧盘腿趺坐,便问:“你知道文殊菩萨把一块石头藏到哪里去了?”

老僧用手向一条狭窄的山沟一指,五条小龙就向山沟深处冲去。

这位老僧就是文殊菩萨,他见五龙冲进山谷,又用手一指,谷口”轰隆”一声合了回来,把五条小龙锁在了里面。

歇龙石恢复了原形,立刻散出透人心脾的清凉气息,五台山开始了神奇的变化;五座削平了的山顶,到处涌出清泉;坡坡洼洼,长出了青草;沟沟梁梁,开放了鲜花;花草间,蝶儿翩翩舞;天空中,鸟儿吱吱叫。它们自在地生活,一派勃勃生机。

五条小龙归顺了文殊菩萨,听从安排,各守一座高台,为五台山耕云播雨。

后来,人们把歇龙石叫成清凉石,把放置清凉石的山谷叫成清凉谷。清凉谷建起一座寺院,叫清凉寺。五台山也叫做清凉山。

第三百五十九章 脱困

第三百五十九章脱困

听完了故事,刘崖脸上依然有些不解:“照娘亲方才说来,这歇龙石乃是五台山的清凉石,应该又大又重才是,叔叔送我的这块石头又小又轻,又怎会是歇龙石呢?”

楚璇笑道:“娘还没说完呢,那歇龙石在菩萨经义熏陶下,竟逐渐生出九块小石头,每一块都具备调节气候的神力,而你的这块小石头,正是那九块歇龙石之一。”

在楚璇给刘崖讲故事的档口,白水已将众人的弹指间奇毒解了。众人修为恢复,一个个大喜过望,对白水称谢不已。

再然后,白水将七星阁众人从竹篮处一一送出后,方才按照牢房编号,将牢房中的群豪一一救出。

因为生怕人多争抢,白水都是等一个门派全部上去了,才开始解救下一个门派。

因为竹篮上升下降均需要不少时间,待得白水将虎牢狱中被困的仙林群豪全部救出时,已整整过去了三日。被救的众人无论正道魔道,个个将白水视为救命恩人,内心感激不已,白水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好朋友。

白水和华严寺的众僧见面时,并没有提及外面发生的事情,而了然方丈也从未和他们关在一起,因此他们也不知道了然方丈的事情,白水也就没有多提。

临别之时,了能大师特意对白水道:“望白施主能够坚守本心,那便是仙林大大的福气了。”

白水回礼道:“大师放心,晚辈记下了。”

了能合十颔首,旋即带着华严寺众僧飘然而去。

当虎牢狱中的所有仙林豪杰都被一一救出后,白水和仪清也离开了水晶宫。

水晶宫已彻底空了——南宫渊早已撤走了。白水叹了口气,和仪清缓缓走出了水晶宫。

宫外风雪依旧。

白水站在南宫珊所在的那座山峰脚下,却没有运功,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头上,身上,渐渐化作一个雪人……

慕容溪双手合十,轻声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良久,白水抖落了身上积雪,对慕容溪道:“溪儿妹妹,我没事,走吧。”

两人缓缓走出雪山,白水忽然道:“溪儿妹妹,你应该很久没有见你父皇了吧?”

慕容溪嗯了一声,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心中还是有些芥蒂。

白水温声道:“溪儿妹妹,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你待我如此,我却……唉,这些不说也罢。只是你毕竟是一国公主,金枝玉叶的,就这样遁入空门,终究有些不妥。更何况有些事情,逃避总不是法子,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慕容溪垂下头去,良久没有说话,再抬头时,她的眼中已有了光彩,她轻声道:“我自小钟爱佛学,剃度出家也并非一朝一夕的冲动所致,所以关于蓄发还俗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我明白白大哥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回去看看父皇,是吧?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去了,如今你安然无恙,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白水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慕容溪深深凝望着白水,说道:“白大哥,你打算去哪里?”

白水笑道:“这人间的大好山河比比皆是,我又何愁无处可去?”

慕容溪心知白水始终拿自己当妹妹看待,当下想了想,徐徐说道:“白大哥,我走了,你,你自己多保重。”她本来想说“你记得有时间来看我,”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乃是佛门弟子,这样说冒犯了菩萨,更何况白水只是把自己当做妹妹一般看待,实无任何男女之情,因此话到嘴边,终于被她生生忍住,没有出口。

白水和慕容溪别后,一路向南直行。他虽不知花四娘究竟去了何地,但却隐隐猜出正是这个方向,因为花四娘安排自己入住的房间里,有一种独特的花,那种花,只有南方的山峰才有。

白水不知道花四娘是不是从哪里来的,但他愿意一试。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一试。也许花四娘在路上也给他留下了一些讯息。

白水正自行着,忽地灵台一警,但觉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不由将身子微微一侧。

一只飞镖擦肩而过,噗的一声定入一棵大树的树干中,树叶也因此落了一地。

白水定睛看去,瞳孔不由微微收缩,拳头也攥了起来,他的身子,竟忽然开始颤抖——那棵树的树干上,分明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而那人头,正是南宫渊!

不久之前还和白水悠然说话的南宫渊!

白水的拳头紧紧握着,一步步来到那棵树下,将南宫渊的人头取下,也顺带取下了飞镖上插着的纸条,他的脸色不由大变——人而不信,不知其可,奸佞叛逆,死有余辜。汝若不想花四娘步其后尘,速到大藏峰来见!

白水将南宫渊的人头匆匆安葬,缓缓说道:“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也曾是一代枭雄,如此死法未免太过惨烈。你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到头来终究不过是别人的一颗弃子,可悲,可叹。”

叹息过后,白水又道:“你帮助我解救了仙林同袍,终究是大功一件,也因此害了你的性命,实在是我对你不起。你放心,我一定找回你的尸身,让你尸首重逢,安心离去。”

说完对着南宫渊深深一拜,转头大踏步章前行去。

一路之上,白水胸中都燃烧着一团火,心中的愤怒无与伦比,他不住想着:“这群人真的毫无人性!本来杀害叛徒,乃是清理门户之事,旁人原也管他不着,只是这杀人杀便杀了,为何还要将头割下来,让人身首异处,简直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想到这里,白水不由担心起花四娘来,花四娘屡次帮助自己,这次被抓,还不知要受多少苦难。不过既然他们要自己前来,想必花四娘暂无生命之忧。只不知他们为何非要要自己前来?

第三百六十章 上山路上

第三百六十章上山路上

自己现在已是仙林公敌,虽然刚刚救了一些仙林豪杰,不过是令其他门派对自己少些偏见罢了。至于华严寺,有了法大师在,便不可能对自己太过友好。说来说去,自己到底还是个外人,在仙林更无名誉地位可言。

就这样想着想着,白水已不知不觉来到大藏峰下。

放眼望去,只见树木苍翠,鸟鸣花香,委实一片人间仙境。

白水不由叹道:“这么幽静美好的景色下,又有谁能够想到,里面隐藏了多少黑暗?”

就在这时,一阵大笑声从山间传来。笑声在山谷间回荡,让人为之一惊。

白水朗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没有人回他,笑声也渐渐止了。整个山间,一片寂静。

很多时候,格外的寂静,岂非更加令人恐慌?

白水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踏上大藏锋的山道。

就在他踏上山道的一瞬间,一股惊天的杀气忽然从脚下袭来,白水身形一侧,却见一人一剑从地下飞速窜出,一击未果,立时飞遁,瞬间又没入土中,消失无形。

白水淡淡道:“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一个青面银发的老婆婆忽然出现,桀桀怪笑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气,老身便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白水凝神望去,只见这老婆婆一身惨绿衣裳,身材矮小瘦弱,十根手指却又瘦又长,上面居然还涂了一层大红色的指甲油,看起来十分可笑。

这老婆婆满脸皱纹,手中还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看起来分明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她的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令人不敢直视。

白水抱拳道:“在下白水,特来拜见主母,烦请老人家代为通报。”

老婆婆嘿然哂道:“我家主母每天日理万机,哪里有空见你小子?识趣的话,趁老身好说话,乖乖的把小命奉上来吧。”

白水不以为意,轻笑道:“在下性命就在这里,老人家有本事尽管来取便是。”

老婆婆低喝道:“如此老身无礼了!”

话音落处,老婆婆的腰身忽然挺得笔直,右手微微抬起,青木拐杖处蓦地亮起一团幽光,幽光甫一出现,立时便强便大,不多时便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从中骤然分射出八道光束,犹如八道雷霆,将白水周身完全笼罩,径直落下。

白水眼中光芒一闪,暗暗道:“这老婆婆修为高深,至少也是个抱朴境左右的高手,自己须要小心应对才是。”思忖之间,只见那八道光束光芒越来越盛,其上忽的生出一股股黑气,徐徐升腾缠绕,将白水牢牢困住。

白水心道:“原来竟是魔功,正好用天魔琴来对敌。”

白水抱元守一,紧守灵台,右手一拂一把古琴已拿在手中,正是神秘人从琴帝那里夺来的天魔琴。

天魔琴在手,白水福至心灵,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体内魔气透过指尖直达天魔琴,或许是压抑的太久,天魔琴受到感应,铮的发出一道清响,仿佛欢鸣而起,然后一道道光波从琴弦迸发,盘旋在白水头顶,向四周焕发出海潮般的彩色光团。

白水也没有想到,明明是黑色的魔气,经过天魔琴发出的光芒竟然是彩色的。

琴帝若是在此,想必也要大吃一惊,因此琴帝占据天魔琴二十余年,却从未发出彩色光芒。

这彩色光芒猛地向外绽放,一道道彩色光芒便分袭那八道光束。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那八道黑气被天魔琴的琴音所慑,瞬间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老婆婆望向白水手中的天魔琴,面色忽然大变,颤声道:“天魔琴,居然是天魔琴!”

白水笑道:“阁下好见识!”

老婆婆一声长叹,徐徐道:“天魔琴既在你手,老身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了。后会有期。”话一说完,老婆婆人就忽然不见了。

白水环顾四周,喃喃道:“一击便走,这些人果然都是来试探自己的。”

这时正是清晨,满山浓阴,将白云清泉映成一片青碧,清风袭来,水波不兴,中间鸟语幽幽,更令人心旷神怡。

白水虽身处险境,但见此幽绝景象,亦不由得心神大畅,几乎就要放声长啸。

便在这时,突听一阵流水声远远传来,却见前边有道断拱,崖下流水滚滚,飞珠溅迸,望去令人既惊且叹。大藏锋虽在群山中较矮,却也高耸入云,因此其上也有一道高高的山崖。

断崖上有一根长长的石梁,宽余数十丈,透过石梁,远远望见对面有一片大好竹海,竹海上空紫气萦绕,在凄迷山雾掩映之下,望之令人心惊。

白水正要踏上石梁,忽然看到石梁上竟有一个人。

那人盘膝坐在石梁之上,山风阵阵,将他的衣角高高扬起,他看起来竟仿佛随时都要跌下去,摔的粉身碎骨,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害怕。非但不害怕,反而闭上了眼睛,竟像是睡着了。

白水凝神看去,只见此人面色蜡黄,浓眉挺鼻,虽然闭着眼睛,一股惊天的杀气却从周身透露出来。他盘膝而坐,却赤着足,膝盖上平放着一柄长刀,刀长六尺六寸。

山风将此人的长袍高高吹起,他的长袍上竟还镌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迎风一刀,万夫莫开。”

空山寂寂,山风习习。凄凄迷雾之中绝顶高崖之上,竟忽然坐了这么一个人,使这空灵绝美的山中,忽的多了一股诡谲怪异之感。

白水只看了一眼,便觉风景似曾相识,他倒吸了口凉气,他深深吸了口气,方才大声道:“在下白水,特来拜见主母,阁下可否行个方便,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语声高亢,在山中回响不断,但那人却恍如未闻,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睛也没有睁开,仿佛真的睡着了。

白水微微一笑,径直走向前去,朗声道:“阁下既然不说话,在下便不打扰阁下了。”说着徐徐跨上石梁。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主母

第三百六十一章主母

在临近那人的一刻,那人忽然睁开眼睛,白水只觉脸上如被刀锋划过,心神不由一震。

只听得那人缓缓道:“世界之大,何处不可去得,阁下何苦定要走这条路?这条路不好走,阁下还是回去吧。”

白水徐徐摇头道:“阁下请赐教。”

那人不答,徐徐扬起手中的长刀,只听“呛嘟”一声轻响,一道刀光闪过,向白水面门径直飞来。

白水只觉这光芒无比耀眼,这长刀便仿佛闪电一般,来势既快且猛,瞬间便来到自己身前。

白水暗吃一惊,身形一动,向后平移数尺,哪知那银光竟像是活的,如影随形,竟又跟了上来。

白水低喝一声,追风步法旋即使出,身形连续晃动,一连使出七种身法,这才躲过那道刀光。那道光便直直飞了出去,径直击在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只听得“咔擦”数声,一片大树随声而断。

那人盯着白水,冷冷道:“你若还是执迷不悟,下次断的,就不是几棵树了。”

白水笑道:“我的脖子就在这里,阁下有本事的话,尽管来斩。”

那人狞笑道:“不自量力,我成全你便是!”

那人目光一动不动地凝望着白水,目中忽然发出一股邪异的光芒,似笑非笑地望着白水。

白水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充满了警戒之意,眼睛却一瞬不动地盯着那柄长刀。

那人目光尽赤,全身衣裳被山峰鼓起,真气也瞬间灌满全身。他忽然将长刀高高举起,和眉头齐平,然后将长刀轻轻一转,白水只觉一道阳光被反射过来,登时觉得眼睛晃得不行,不觉闭上了眼睛。

就在白水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那人的长刀蓦然向下一斩!

这一刀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白水几乎已经法子闪避。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下,白水情急之下,只好从石梁上纵身跃了下去。

可是他这一跃,虽然避开了必中的一击,但岂非就要葬身万丈深渊?

然而白水的身子忽然又弹了起来,竟轻飘飘地落在那人身后,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正抵在那人颈上。

那人叹了口气,徐徐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我输了。”

白水收了匕首,抱拳道:“多谢!”

那人的身影忽然就不见了,远远的,白水听到他的声音:“这是你自己争取的,不用谢我。”

白水踏过石梁,穿过竹海,便看到一座小小的庵堂。

还未走近,已听到一道优雅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白水缓缓道:“夫人有召,在下不敢不来。”那声音笑道:“连我手下的三大护法也拦你不住,看来你果然有些本事。进来吧。”

白水缓缓推开庵堂的大门,一眼便瞧见一个长发披肩,一身白衣的女子跪在香案前,正一下一下地缓缓敲着木鱼。

不知为何,白水在看到这个背影的一刹那,内心忽的一震,隐隐有一种又兴奋又不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似的,可是自己分明从没有见过她,便是在鹰愁涧上,自己那时假装昏迷,也未曾睁开眼睛。可偏偏此时瞧见那背影,心中竟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时木立当场,默不作声。

主母忽然将木鱼放下,轻声道:“年轻人,想不到你还真敢过来。”

白水笑道:“主母又不是洪荒猛兽,晚辈为何要怕?”

主母也笑道:“小娃娃可真会说话,整个仙林都将我们视为生平大敌,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仙林联盟,呵呵。”

白水倒也沉得住气,主母不提花四娘,他也不问。

主母又徐徐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住在这庵堂之中?”

白水摇头道:“主母深谋远虑,晚辈岂敢擅自揣测。”

主母叹气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到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场空罢了。”

白水猜不透主母的用意,皱眉道:“主母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在仙林中掀起腥风血雨?”

主母又叹息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仙林门派无数,自然纷争不断,若要追求大同之世,必须要结束这乱世。”

白水沉声道:“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终究犹如饮鸩止渴,最后徒劳无益。”

主母淡淡道:“是与不是,不试上一试,又如何得知?”

说到这里,主母忽然转过头来,白水的心跳忽然加速,不由得直直望去。然而一面纱巾彻底遮住了主母的面庞,白水什么也瞧不见,心中不由一阵失望。

主母也定定望着她,半晌之后,徐徐点头道:“怪不得四娘对你如此着迷。”

白水目光直视着主母,大声道:“四娘在哪里?我既然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她放了?”

主母微微一笑,徐徐道:“你和四娘到底什么关系?她居然甘愿为你而背叛了我?”

白水沉吟片刻,轻声道:“四娘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一心向善,自然不肯一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主母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逞口舌之快,你莫非不知,你和四娘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间吗?”

白水默然半晌,忽然道:“你既然要我来,路上又百般试探于我,想必不是为了杀我,定然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妨直说吧。”

主母笑道:“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要省些力气。你既然知道我要用你,想必也应该猜出这是个极难完成的任务。”

白水苦笑道:“我若是不答应,我死了倒不打紧,只是四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因此连累了她。”

白水沉吟片刻,徐徐道:“你杀了南宫渊,又抓了四娘。看来雪山水晶宫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主母笑道:“若不是我故意放任不管,你认为区区一个南宫渊,能够左右虎牢狱的事情吗?”

白水道:“你费尽心机,好不容易通过六一八大案将不少仙林人抓住,为何又这样放了他们?”

主母微笑道:“放长线,钓大鱼。这些人既然无论如何也不愿投降,又杀之无益,不如趁机放了他们,还让他们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沙漠

第三百六十二章大沙漠

白水眉头微皱,轻声叹气道:“现在看来,你的野心,怕不仅仅是统一仙林这么简单吧?”

“哦此话怎讲?”主母疑问道。

白水道:“仙林联盟已经成立,你若已经满足,又何须再找我来?”

主母看着白水,呵呵笑道:“知我者,白大侠也。现在,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还想见花四娘,最好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水道:“我可不可以现在就见她一面?”

主母道:“等你凯旋,再见不迟……”

————

白水仿佛真的已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方向,他跌跌撞撞得向前行去,只希望走过前面的山坳,就可以找到食物和清水。

白水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衣衫也已破碎不堪,头发更散乱地披着,便犹如一个乞丐。

然而只有白水自己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比起乞丐还要可怜万分——他背后还有十数道伤口,每道伤口都在流着血,鲜血已将衣裳染透。然而白水不敢有丝毫停歇,只因他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无数追兵正虎视眈眈得踏马而来。

白水已整整逃了三日。这三日夜中,他不住战斗着,疯狂地冲出一个个包围圈,然后又一次次地陷入重围。

就在刚才,他费尽全力,付出了几道伤口的代价,终于从重围中冲了出来。

然而饥饿此刻却折磨着他。没经受过饥饿的人,永远不能体会饥饿的感觉。白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无依无靠,孤苦漂泊的日子,饥饿感瞬间将自己吞噬,无边的恐惧也紧接着袭来。然而比饥饿更让人恐惧的,是干渴。三天没有喝水,白水只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冒烟,他整个人都要废了。

此时此刻,就算是白水的朋友看见他,也未必就能认得出他。那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白水,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

白水终于走出了山坳,然而他来不及开心,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他心中不觉涌起了深深的绝望——前方已没了路,只有一片黄沙,望之不尽,缥缈无边。

“前方竟是一片沙漠。”白水看到眼前这片黄沙,不由一阵苦笑,声音中也充满了苦涩。

沙漠无疑是最让人头痛和害怕的地方,这里没有出路,只有无尽的死亡和毁灭。然而白水却偏偏逃到了这里。远远望去,沙漠中一片荒凉,除了此起彼伏的沙丘,再看不到任何活物。

这显然是一个死地!没有任何希望的绝地!

然而白水没有停下脚步,他根本不敢停下!他只有拼命往前。只因他知道,沙漠后面,还有无数追兵等着他,他若是此刻回转,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白水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又望了望天空,烈日当空,炙烤大地。白水不再犹豫,一步踏上了这滚烫的沙漠。

饥饿、干渴、疲倦、恐惧、忧虑、无助……

这无数种情绪忽然就像极了一根根无情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白水,白水已几近崩溃。他无时无刻不想就那样随地躺下来,舒舒服服得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用管,任何事也不顾了。

然而他不能!至少此刻不能!他还有很有未完成的事情——花四娘还没有救出,苏雪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世也还没有着落,仙林还不够太平……

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白水,他还不能死!

白水踉踉跄跄地在沙漠中行走,放眼望去,但见黄沙浩瀚,沙丘起伏不断,随处可见大风卷起的沙尘这漫天黄沙更是一直连绵不断,竟仿佛到了天的尽头,无穷无尽,望之令人胆寒。

一路之上,黄沙之间,更时不时地有大风刮过,便能看到一堆堆被沙丘掩埋的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白骨,偶尔更有簌簌的声音传来,却是一只只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虫子爬过,看来愈觉阴森恐怖。

若是平常,白水自然能够使用追风步法,片刻间便通过这片沙漠,然而此刻他身受重伤,十分真气剩下不到一分,便是升空已然不能,更遑论疾行了。能不能安全通过这一片沙漠,白水心中是殊无把握,但他此刻别无选择,只有拼命向前。跌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再次跌倒。然而白水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只管一路向前奔去。

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急切且猛烈,白水的面色不由一变,奔跑更疾,也不辨方向,只管向前行去。

热气从沙漠中蒸发出来,白水只觉脚底仿佛踩在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全身上下更像是置身于一个大火炉一样,蒸烤得难受不已,背上的伤口又裂得更加厉害,鲜血瞬间染红了白水的衣裳。

白水只觉眼前金星阵阵,好几次痛的几欲晕厥,却又被他生生忍住。他抬眼望着太阳,顿觉太阳又毒又辣,仿佛要将整个沙漠也燃烧起来。没有风,一丝风也没有,只有浓浓的烈日。

白水望着望着,眼睛忽然变得一阵模糊,顿觉天空中多了一个太阳,不觉喃喃道:“咦,怪不得沙漠中这般热,原来竟有两个太阳……”

话刚说完,白水顿觉眼皮渐重,登时眼前一黑,直直向前跌去,惊起一阵黄尘……

便在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沙漠中扬起一道沙尘。

只见十数位银面人手执兵器急速而来,眨眼间便来到白水跟前。

一人道:“这小子好像晕倒了,我们过去瞧瞧。”

另一人沉声道:“这小子古怪的很,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又一人道:“我说你也太小心了吧,这小子身受重伤,又三日夜未曾进食,在这漫天黄沙之中,经受此等烈日暴晒,纵然因此昏厥,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又一人笑道:“纵然是装晕又如何!我们十几人,莫非还怕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不成!”

便在这时,一个银面人冷冷道:“都给我住口!”

十数人登时鸦雀无声,为首那银面人手掌高高举起,然后猛然向下一斩!

第三百六十三章 再见鬼先生

第三百六十三章再见鬼先生

窗外啾啾的鸟鸣将白水悠悠唤醒,日光透过窗子斜斜照在床上。白水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舒服,背上伤口虽然还在痛,却已轻的多了,显见是被人治疗过。

一层薄薄的绸缎被子覆于身上,闻起来似乎隐隐有一股清香。白水环顾四周,看出自己正身处一间精致古朴的竹庐之中,窗台上还摆着几盆不知名的鲜花,此际开的正旺。

竹庐之外,一阵悠扬婉转的琴音缓缓传来,譬如仙乐。伴随着幽幽琴音的,还有一阵沁人心脾的歌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白水虽不识音律,却也觉这琴音和歌声犹如,心中说不出的受用,他不由坐起身,徐徐走了出去。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正背对着他,一边抚琴,一边唱歌。她仿佛已完全沉浸在音律之中,丝毫也未察觉到白水的到来。

白水虽瞧不见她的容貌,但那婀娜的身姿,已令人怦然心动。然而此时此刻,白水却不敢说话,更放轻了脚步,唯恐惊扰了她。若因此唐突了佳人,只怕不妥。

白水静静地站在少女身后,一动不动地听着她柔和婉转的歌声,渐渐沉浸其中,眼睛也不觉闭了起来。

良久,琴声止歇。白水却沉迷其中,仍在反复回味,对此浑然不觉。

耳中忽听得少女笑道:“小妹弹琴望神,累白兄久侯了。”

白水睁开眼睛,便瞧见一张清丽绝美的容颜,眉如远山,眸似清水,便连一头秀发,也如绸缎般光滑顺亮,冰肌玉骨,明眸樱唇,个中神韵,仿如仙子。

白水只觉这少女声音也无比婉转平和,当下一醒,连忙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能听到姑娘的曲子,实是生平幸事,又何累之有?”

少女抱琴一笑,自有万种风神。她徐徐道:“小妹皇甫冉,久仰白兄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白水苦笑道:“我的名声,想来不是臭名,也是恶名了,又有什么好久仰的。”

皇甫冉道:“不然。公子人中龙凤,方今正是潜龙之际,受些挫折,也未尝不是一种磨炼。”

白水笑道:“多谢姑娘劝解,在下感激不尽。现在全天下人都欲杀我而后快,姑娘如此待我,在下铭记在心。”

皇甫冉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公子今日所受之苦,他日必当甘泉以报。”

白水哈哈一笑,旋即问道:“皇甫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姑娘请教。”

皇甫冉道:“白兄但说无妨,小妹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水拱手道:“如此多谢了,”顿了顿,白水方才问道:“皇甫姑娘,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我又如何到了此处,是姑娘救了我吗?我只记得自己被一群银面人追杀,逃到一片沙漠之中,力尽晕厥,后面的事,便再也不知了,还望姑娘告知。”

皇甫冉轻笑道:“白兄问题倒也容易回答。此地乃阴风窟总部所在,便坐落在那片沙漠之下。”

白水惊道:“阴风窟?沙漠之下?”

皇甫冉道:“不错,阴风窟在仙林中之所以神秘难测,正是由于它的总部便你修建在苍茫沙漠之下,令人找寻不得。”

白水点头道:“这般说来,也是姑娘救了我吗?”

皇甫冉笑道:“白兄曾在虎牢狱救了阴风窟上下数百人,于阴风窟而言,实是莫大的恩情,小妹不过杀了区区几个银面人,原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皇甫冉又道:“白兄的伤可大好了?”

白水回答道:“多谢姑娘挂怀,已无大碍了。”

皇甫冉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义父正在赶来的路上,白兄既然无事,那便再好不过。”

白水疑惑道:“不知姑娘义父是谁?为何要来看我?莫非是我旧识?”

皇甫冉微微一笑,却并不正面回答,只轻声道:“见了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便在这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院外传来,旋即一道人影便已踏了进来。

那人浑身上下都罩在一件黑袍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眼睛阴冷而冰寒。此人看起来阴森恐怖,一身鬼气,除了阴风窟的鬼先生,还能有谁?

鬼先生缓缓走近二人,待得皇甫冉行李过后,他微微颔首,对着白水徐徐道:“前次虎牢狱承蒙少侠相救,老夫感激不尽,本以为再无相见报答之日,不想上天垂怜,让老夫这么快又得见恩公,真是令人大畅心怀!”

白水道:“先生过誉了,晚辈不过做些分内之事,实当不起恩公之称。更何况晚辈此次招惹了银面人,已是闯下弥天大祸……”

鬼先生摆手道:“恩公不必多言,银面人也是我阴风窟大敌,杀之无妨。”

白水沉吟片刻,徐徐道:“晚辈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如此先生欠我的恩情也还清了。晚辈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便离去。先生后会有期!”说着白水抬脚就向外走。

哪知鬼先生却一把拉住了他,眼中精光闪烁,朗声道:“你早已是仙林公敌,现在更被银面人疯狂追杀。天下之大,恐再无你容身之地,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皇甫冉也劝道:“小妹新谱了一个曲子,还待白兄指教呢。”

白水欲待挣脱,正对上鬼先生的眼睛,白水只觉得他冰冷的眼中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心中登时一凛,暗自道:“莫非鬼先生的诡谲和冷陟并非自愿?”

只听鬼先生叹道:“天下人皆因我的装扮而瞧我不起,你莫非也因此怕我不成?”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

第三百六十四章 商量

第三百六十四章商量

阴风窟议事大厅中,数十人表情严肃,神色凝重,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些人皆是阴风窟的中流砥柱,平日里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很少能聚到一起,但是一旦聚到一起,就说明门派发生了大事。

只见鬼先生安坐于大厅中央的躺椅上,望着厅下的众人,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感变化,徐徐开口道:“昨日,冉儿从沙漠中救下一人,你们可曾听说了?”

雷利等人纷纷点头。

鬼先生又道:“想必你们也早知道他是谁了。不错,他就是在虎牢狱中将我们大家伙救出来的白水白少侠。如今他被七星阁除名,又被银面人追杀,现下更是身受重伤,已是走投无路。你们大家伙儿说上一说,我们该如何待他?”

林立恭声道:“不知宗主的意思是——”

鬼先生抬手打断了他:“我叫大家前来这里,正为商量此事。”

雷利抢先道:“这白水虽然救了我们,但想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们现下也救了他一命,正好两不相欠,如今等他伤好了,我们送他走,也便是了。”

皇甫冉听闻此言,心中不悦,皱眉道:“白水于我门有大恩,更救了在座各位的性命,我们岂可忘恩负义,在他最难的时候,反而抛弃于他?那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辈!”

林立微笑道:“小师妹勿要动怒,雷利不过是心直口快,他也是为了宗派发展大计着想,小师妹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雷利还要再说,林立却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皇甫冉的面色稍微缓和,转头对林立道:“那依大师兄之见呢?”

林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白水此人,恐怕非池中之物。”

皇甫冉不解道:“大师兄此话何意?”

林立看了看她,笑而不答。

鬼先生淡淡道:“好了,立儿的话我明白了。其他人呢,你们都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众人猜不透鬼先生的心思,也不敢乱说,只好齐声道:“谨遵宗主吩咐。”

鬼先生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旋即微笑道:“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鬼先生出现在白水的竹庐外,他的手中竟还提了两壶酒。

远远望见白水,鬼先生便扔了一壶酒过去,高声道:“现下能饮否?”

白水接过酒壶,也不说话,拔开瓶塞,咕嘟嘟喝下一大口,口中喝道:“好酒,痛快!”

鬼先生也开壶痛饮。

鬼先生和白水二人也不说话,并肩坐于台阶上各自饮酒。

鬼先生大口饮酒,忽然兴致大发,高声吟诵道:“事与年俱往,心随发共疏。风尘看未尽,兄弟思有余。夏盛蝉犹噪,忧多梦乃嘘。宏图空自笑,堪叹旧时书。呵呵——”

白水道:“先生好文采啊,要是先生去参加科举考试,再怎么地,也能轻轻松松种个进士回来吧。只是不知,先生这般风流人物,何故还生出这般感慨啊?”

鬼先生大笑道:“哈哈,贤弟谬赞了啊!你不知道,人呀,上了年纪之后,岁数越大,就越是容易乱想咯。”

白水道:“先生一宗之主,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座下更是神通弟子无数。这世间又有何事,能难得住先生呢?”

鬼先生摇头道:“这世间事何止千万,有一二难处,原也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人生不如意事,本就十有八九。白少侠——”

白水道:“先生这样叫可折煞我了,我年岁不大,先生若不嫌弃,还是叫我名字好了。”

鬼先生略一沉吟,徐徐道:“如此,我痴长你几岁,便叫你白贤弟了。”

白水笑道:“哈哈,正该如此。”

鬼先生饮了口酒,又道:“白贤弟,我这幅尊容,世人无不人见人怕,你难道就不怕我吗?”

白水望了望鬼先生罩在黑袍中的眼睛,笑道:“佛说相由心生,这人世间的众人,相貌各异,说到底却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又有什么分别?”

鬼先生道:“贤弟高见,愚兄佩服。只是这世间人大多不如贤弟,看到我这样打扮,便敬我畏我,当真可笑至极,哈哈,哈哈。”

白水道:“人们总对未知和神秘敬畏三分,先生这样装扮,自然人人敬畏。”

鬼先生忽然叹道:“可惜无论我如何努力,终究还是不能人定胜天。”

白水道:“天意诚难测,谁也说他不清。”

鬼先生道:“是啊,就像我阴风窟为了这杀破天神剑,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结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落入贤弟手中。”

白水面色微微一变。

鬼先生仿佛浑然未觉,继续道:“咦,杀破天神剑呢?贤弟可否拿出来让愚兄长长见识?贤弟放心,如今你才救过愚兄性命,无论如何,这杀破天神剑,愚兄是不会跟你再争了。”

白水苦笑道:“杀破天神剑,我,我……”

鬼先生叹了口气,徐徐道:“也罢,贤弟不愿分享,愚兄不为难你便是。”

白水还待再解释,鬼先生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旋即转移话题道:“不知你今后作何打算?”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一脸惆怅。

鬼先生道:“七星阁你既然回不去了,不如就留下来拜我为师吧。”

白水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我自小在七星阁长大,如今虽然被弃,也不过因为是蒙冤而已,待得真相大白之日,我一定可以重新回去的。”

鬼先生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你在七星阁长大,行事作风原也与我们不同,强行融入,必会生出许多事端。不过你虽然做不了阴风窟的人,却是我的好贤弟,也是整个阴风窟的贵客,尽管待在这里便是。”

白水道:“多谢。”

两人交谈许久,壶中的酒已见底,鬼先生终于站起身来,对白水道:“贤弟好好养伤,愚兄就不打扰了。”说着拍了拍白水的肩膀,忽然语重心长道:“日后愚兄若有难处,还望贤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第三百六十五章 艳福

第三百六十五章艳福

夜,夜凉如水。

白水万万没想到,在烈火如歌的大沙漠地下,居然还有这样凉快的所在。他不由叹了口气,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白天与鬼先生的谈话犹在耳畔回响,白水却完全猜不透鬼先生的意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他有什么忙,竟然需要自己帮忙?而且,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又能帮到他什么?

白水正皱眉沉思,便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这声音虽然微小,但在这静夜里听来却格外之响,尤其是在修为高深的白水耳中。

白水眉头微皱,淡淡道:“进来吧。”

林立抱着坛酒轻轻跃了进来,对着白水笑道:“白兄,这么晚还没睡吗?”

白水也笑道:“林兄这么晚了不也还没睡吗?”

林立道:“酒虫上脑,一时难以排解,又找不到旁人一起。忽然想起白兄也好这杯中之物,便斗胆前来叨扰,希望没有打扰到白兄。”

白水道:“林兄言重了,你我都是好酒之人,既然有美酒在此,高兴已然不及,哪里还会怪罪林兄?来来来,既然来了,我们便痛饮一番。”

林兄附掌道:“白兄果然爽快,今日我们兄弟两便不醉不归!”

言罢两人开怀畅饮,其间更说到当年在十二都天门阵中相互打斗的场面,真可谓不打不相识,无不慨叹时光飞逝,当下酒喝的更快。

半个时辰后,酒至半酣。林立忽然正色道:“白兄,林某有一时相求,还望白兄答应。”白水心道:“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倒要看看你来找我,所为到底何事!”

白水道:“林兄且说。”

林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又布下了一道屏障结界,确信不会有人听到,这才凑到白水耳边,轻声道:“白兄可曾听过奇兵九义?”

白水心神一震,暗暗道:“他此言何意?莫非他已知道我来阴风窟的意图?”当下心中惴惴,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奇兵九义是阴风窟镇派之宝,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立又道:“白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的奇兵九义皆是传说中的神器,早已流失多年。如今的奇兵九义——”

就在这时,院外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林立忽然住了口,收了结界,对白水道:“又有人来了,此事日后有机会再与白兄详谈,还望白兄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林某在此多谢了!”

说完林立对白水行了个礼,人却从与来人相反方向的墙上跃了出去。临走之时,还带走了那个酒坛。

来临之人脚步颇轻,似乎是个女子。白水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关了房门,迅速躺在了床上。

屋中,立时想起一阵轻微的鼾声。

不多时,一道极轻极细的脚步声徐徐传来,愈来愈近,竟轻轻推开了门,来到了白水的床前。

白水已能听到她轻匀的呼吸声。

她的脚步更轻。

就好像是一只猫。

白水只有睡得更沉。

来的人果然是皇甫冉。

她就站在白水的床头,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皇甫冉忽然揭开了白水的被子,白水来不及吃惊,便听到她吃吃的轻笑声:“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和衣睡得这么香甜,竟连鞋子也忘了脱。”

白水不敢回话,他的鼾声反而更大——他只有继续装下去,他只盼她能知难而退。

哪知皇甫冉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柔声道:“穿着衣服和鞋子睡觉不舒服,小妹来帮帮你。”

说着竟坐到白水床头,将白水的鞋子轻轻褪下。

皇甫冉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白水的心已开始砰砰直跳。

他本以为她脱完鞋子就出去了,哪料到她竟又开始为他宽衣,当皇甫冉的纤纤玉手解开白水的最后一个纽扣时,白水终于不能再忍,他一把抓住了皇甫冉的皓腕。

哪知皇甫冉非但不怕,反而嘤咛一声,整个身子也扑入白水的怀里。

白水彻底怔住了——皇甫冉不知何时已将衣服褪去了,她竟是完全赤裸的!

白水已能感受到她饱满的胸膛和绸缎般的身子,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

白水一下子跳了起来,将皇甫冉也跌在地上。

皇甫冉也不嫌痛,径直站直身子,就那样赤裸裸地站在白水面前。

白水只瞧了她一眼,便赶紧闭上了眼睛——那完美的胴体,饱满的胸膛,修长的大腿,纤细的腰肢……

白水忽然想起了苏雪莹,他不敢再看,只好闭上了眼。

皇甫冉却幽幽叹了口气,徐徐道:“你为什么要怕我?我难道是老虎吗?”

白水苦笑道:“姑娘不是老虎,我也不怕姑娘。”

皇甫冉道:“你胡说,你既然不怕我,为何不敢睁眼瞧我?莫非是我生的不好看,污了你的眼睛?”

白水道:“是在下福薄,不忍唐突佳人。”

皇甫冉忽然道:“那姑娘是谁?”

白水道:“什么?”

皇甫冉道:“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若不是心里住了位姑娘,又岂会对我无动于衷?”

白水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

皇甫冉也叹气道:“真羡慕那位姑娘,她真是好福气。我倒真想瞧瞧,能让白兄萦挂于心的姑娘,到底生的怎样一副模样。”

白水不答话,只不住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囧相。

皇甫冉忽然吃吃一笑,脆声道:“好了,不逗你了,睁开眼睛吧,我穿好衣服了。”

白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然而皇甫冉依旧没有穿上衣服,白水却已不好意思再闭眼,匆匆睁开眼睛,恰巧触碰到皇甫冉的目光,不由一阵尴尬,连忙别过头去。

皇甫冉默然半晌,终于幽幽道:“想不到白兄居然还是柳下惠,小妹着实敬佩。”

白水只有苦笑。

皇甫冉的目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抬头望着白水,柔声道:“白大哥,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说完,皇甫冉又像一只猫一样,轻飘飘地扑入了白水的怀中……

第三百六十六章 沙尘暴

第三百六十六章沙尘暴

鬼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案前,他整个人依旧笼罩在黑袍中,即便是在自己的书房,他也不肯露出真面目。

此时此刻,鬼先生的眼神闪烁不定,时不时地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面前,平铺着一封信。

这封信没有信封,没有署名,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静静地躺在书桌上。信纸上却插了一把刀子,一柄三寸多长的飞刀。

信纸就是被飞刀斜斜插在桌上,入木三分。

信纸上是笔墨工工整整写下的几行小字——闻君有羊皮古卷,喜不自胜,如此仙林圣物,君必不忍独专,吾愿与君共享,以成君之美名。

鬼先生冷冷望着这几行字,眼中阴晴不定。

良久,他徐徐叹了口气,喃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白水和皇甫冉并肩现在沙漠中。

望着漫无边际的茫茫黄沙,白水不由发出一声长叹:“若不是你救了我,在这茫茫沙漠之中,我便是不被银面人杀死,也要活活渴死累死在这沙漠中。”

皇甫冉轻笑道:“天威最是难测,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若想空着手走过这片沙漠,无异于痴人说梦。”

白水道:“那缩地成寸呢?莫非也过不去?”

皇甫冉摇头道:“白兄有所不知。这片沙漠绵延数千里,若非窥仙境界的大能,只怕也过它不得。”

白水笑道:“还好我命大,有贵人相救,哈哈。”

皇甫冉也轻轻一笑,在漫漫黄沙映衬下,愈发显得肌肤白腻,吹弹可破。她随意得拢了拢秀发,对白水道:“白兄可知在这沙漠中有两样东西是万万不可或缺的。”

白水道:“哦?不知是哪两样?”

皇甫冉道:“第一便是水。缺了水,在这沙漠之中,便行不了多远。”

白水附和道:“不错,非但行不了多远,简直必死无疑。”

皇甫冉又道:“第二便是骆驼。若说这世间有一种生物可以不惧怕这茫无边际的沙漠,那便只有骆驼了。”

白水忽然道:“阴风窟是不是养了更多骆驼?”

皇甫冉笑道:“那是自然。阴风窟身处沙漠,养些骆驼,就和其他门派养马一样。”

就在两人说话间,远处的沙漠上忽然一条黄龙腾起,声如牛吼,嗷呜之间,如同闷雷滚动。

只见遥远的天边,忽然有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滚动,越来越宽,十分壮观。

皇甫冉遥遥望见这滚动的黄沙,黛眉微微一蹙,喃喃道:“沙尘暴就要来了。”

白水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漠中的沙尘暴,放眼望去,只见一股股黄沙旋转高飞,如同一条条黄色的巨龙,在沙漠中咆哮前进,令人色变。

白水沉声道:“这便是沙尘暴吗?果然是浩浩荡荡,威力莫测。”

皇甫冉点头道:“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就怕遇到的就是沙尘暴了,任你本事再大,碰上了它,也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了。”

白水道:“这沙尘暴会蔓延到我们这里吗?”

皇甫冉微一沉吟,徐徐道:“看这势头,最多不过三日,沙尘暴就要到这里了。”顿了顿,皇甫冉又笑道:“不过不用担心,阴风窟地处沙漠之下,便是再大的沙尘暴,也奈何我们不得。只是——”

白水奇道:“只是什么?”

皇甫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只是这沙尘暴过后,沙漠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白水疑惑道:“莫非这沙尘暴有什么古怪?”

皇甫冉轻笑道:“这却不得不提到一个传说了。故老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不是沙漠,而是一片广阔无边的草原,而草原之上,一位天地大能在此隐居。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草原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一大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那位大能也忽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然而在他临走之前,却留下了一张羊皮卷,据说里面非但收录了他毕生修道所得的道术功法,更绘制了一副开启宝库的地图。那位大能的所有收藏,尽数存于那座宝库中。”

说到这里,皇甫冉忽然顿了顿,方才道:“而那张羊皮卷,据说便一直由阴风窟的宗主保管,如此一脉相承,已过了千年。”

白水皱眉道:“这和沙尘暴又有什么关系?”

皇甫冉道:“大能去后,有人用天衍之术算出,当沙漠上出现第三千九百九十九次沙尘暴时,大能的天地宝库便到了出世的时候。”

听着皇甫冉的一席话,白水忽然就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鬼先生对他的殷切期盼,林立对他的兄弟之谊,皇甫冉对自己的深情诱惑……

甚至,还有主母让自己盗窃的奇兵九义图谱,那哪里是要盗取什么兵器图谱,定然也是冲着羊皮卷去的。白水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深深陷入了一个无比危险的漩涡之中……

皇甫冉看到白水发呆的样子,不由吃吃一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白水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震惊这个消息罢了。”

白水又道:“如此说来,你昨晚找我,便是为了这羊皮卷的事情?”

皇甫冉的脸上忽然飞起两道红云,她垂下头,低声道:“阴风窟所有的人都在勾心斗角,我能相信和依赖的,也只有你了。”

白水笑道:“那你怎知我定会帮你?”

皇甫冉抬起头来,和白水对视着,忽然嫣然道:“难道白兄此来不是为了此物?白兄若说自己真的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想必连自己也不会相信。”

白水嘿然道:“鬼先生是一宗之主,我若是别有用心和企图,以他的本事,难道还看不出?”

皇甫冉笑道:“我义父自然看得出。只要不是傻子,认谁都看得出。只不过一来你是他救命恩人,他不好怠慢了你,二来他若要成事,想必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因此索性装作不知。”

白水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苦笑道:“真不知在下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们这么多人的青睐。唉,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第三百六十七章 暴风雨前

第三百六十七章暴风雨前

白水和皇甫冉回到阴风窟的时候,远远便听到一阵打斗声。两人急急奔去,就看见高空中无数战团激斗正酣,只见兵器飞舞,岚风激荡,劲风呼啸,五彩炫光更是此起彼伏,杀声阵阵。

皇甫冉眉头微皱,徐徐道:“银面人的力量果然强大,居然能够找到这里。”

白水点头道:“我们快上去帮忙吧。”

二人相视一笑,齐齐出手。

皇甫冉的袖口蓦地飞出两条缎带,手腕一震间缎带如游龙般射出,携带雷霆之势,径直卷向银面人。

白水手持天魔琴,真气到处,天魔琴铮铮作响,发出无数道气刀,也袭向银面人。

银面人和阴风窟众人斗得正欢,不提防身后忽然杀出两人,一时间不急反应,仓促之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便被皇甫冉的缎带卷住几人,远远扔了出去。白水的琴音也听得他们一阵头昏脑涨,一时被气刀伤到了数人。

银面人一个个心中大惊,被几人内外夹击,瞬间落败,仓促间挥出一个炸雷,在烟雾的掩映下,纷纷撤退,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皇甫冉收了缎带,恨恨道:“真可惜,让他们跑了。”

白水道:“这些人神出鬼没,来之前便已算好了退路,是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

外面的喊杀声虽然剧烈,鬼先生却一点也没有听到,因为他已进了触动了自己书房的一个暗格,打开了一道暗门,通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了一间密室之中。所以外面发生的一切,鬼先生亦无从知晓。

密室中就是黑暗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鬼先生就静静地站在这黑暗中,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竟这样一直站了半个时辰,然后才慢慢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密室中登时亮如白昼。

鬼先生手持夜明珠,一步步走向密室深处。在望向墙壁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墙壁上挂着很多兵器:一把射日大弓,一柄长剑,一杆长枪,一把重锤,一根长鞭,一根方天画戟,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一柄丈八蛇矛……

原来这密室竟是鬼先生的宝库,此地网罗了天下众多奇兵神器,奇兵九义赫然也在其中。然而鬼先生此刻的目光并没有望向这些兵器,他的目光,正一瞬不动地凝视着兵器旁边的墙壁,神色间既是欢喜,又是忧愁,旋即又化作期待,不就又加入些忐忑。在这一刹那之间,一向镇定的鬼先生,眼神居然发生了无数变化。

顺着鬼先生目光望去,便看到一张微微泛黄的羊皮卷。

这不过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羊皮卷,甚至还有些破旧,连边角也有了一些损坏。然而鬼先生在看向这张羊皮卷的时候,一向不动如山的他神色间竟不断变化,最后,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句自言自语:“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吗……”

大藏峰。竹林。庵堂。

主母静静地跪坐在那里,她的眼睛微微闭着。似睡非睡。桌上的檀香却燃得正旺,一丝丝香烟袅袅升起,轻轻环绕在主母身侧,犹如仙境。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主母眼睛依旧闭着,声音却淡淡传了出去,没有任何情绪,却隐隐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一位银面人推门而入,对主母恭敬地行了个礼,垂首道:“启禀主母,一切安好。”

“都办妥了?”主母淡淡道。

银面人道:“一切都按照主母的吩咐,丝毫不差。”

主母点了点头,又问道:“阴风窟地处沙漠深处,巢穴所在,极是难寻,你们确定那小子已进了阴风窟?”

银面人答道:“我们的人追杀白水到达沙漠之际,却是被阴风窟人所救,属下还因此探到了阴风窟的路口,并率人和白水又大战一场,想来阴风窟现在已经彻底相信白水了。”

主母满意地点了点头,徐徐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多谢主母。”银面人缓缓退出庵堂,却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方才那些看似简简单单的对答,却以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索性没有出什么差错。银面人一边庆幸着,一边缓缓远去了。

就在银面人去后,主母又对着屏风徐徐道:“出来吧。”

随着主母声音的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徐徐从一侧的屏风后走出,容貌秀美,眉清目秀,樱唇琼鼻,正是花四娘。只是她的眉目间隐隐有一股忧色,脸色也微微苍白,比起前些日子,已是憔悴了不少。

花四娘来到主母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数个响头,哭着哀求道:“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

主母的眼睛依旧闭着,她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他是个有趣的年轻人,有趣的人,当然要做有趣的事。”

花四娘的头磕的更响:“弟子甘受任何责罚,还请主母收回成命,放他一条生路。弟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感念主母的大恩大德。”

主母不置可否,轻笑道:“方才大管家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如今已入了沙漠,进了阴风窟,后面的事情,便不是你我可以预料的了。”

花四娘颓然跌坐在地,颤声道:“只要主母一道命令,不让他再行那犯险之事——”

主母冷冷地打断她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他送过去的?”

花四娘忽然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一字字说道:“说到底,他深入虎穴,不过是为了换回弟子的性命。只是弟子的性命微不足道,又如何当得起他这样。只要弟子死了,你们之间便有天大的交易,也该一笔勾销了!”

听到这里,主母的心头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她猛然睁开眼睛,厉声道:“不可!”

然而,就在她声音落下的一刹那,花四娘的身子忽然软软地向后倒去。

“自绝经脉?”主母的眉头微微上扬,她嘿然道:“在我面前,你便是想死,怕也没这么容易……”

第三百六十八章 密谈

第三百六十八章密谈

夜风微凉。

窗子忽然开了。一道青色身影轻轻窜了进来。

“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白水平静道。

来的当然是皇甫冉,她吃吃笑着,声音自信而又骄傲:“这本就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来。”说完,不待白水说话,皇甫冉又道:“大半夜的,你为什么要叹气?”

白水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沉默就代表一种态度,一种不欢迎的态度。

但皇甫冉好像浑然未觉,她只是沉吟片刻,便微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沙尘暴正在沙漠蔓延,天地宝库即将出世,而那张羊皮卷还下落不明,你自然睡不安稳。”

皇甫冉的声音很沉稳,仿佛已经笃定自己抓住了白水的心理。

白水沉默许久,终于缓缓道:“你深夜来到这里,想必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

皇甫冉看着白水的眼睛,认真道:“羊皮卷在阴风窟流传了千年,从来都只有宗主可以掌握。你要想从义父拿到此物,只怕不太容易。”

白水此刻心中想的却是:“奇兵九义图谱到底是不是那张羊皮卷?如果是的话,主母又怎会知道?这难道不是阴风窟的不传之密吗?”白水旋即又想到花四娘曾经是阴风窟最杰出的年轻弟子,那么主母知道这些内情,想必也无可厚非了。

想通此节,白水才开始回答皇甫冉的问题:“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鬼先生是你的义父,你没有理由帮我。”

皇甫冉吃吃笑道:“天地宝库,非有德者不能居之。”

白水看着皇甫冉的眼睛,仿佛想看清楚她的心思,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他只好皱眉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就一定能帮到你?”

皇甫冉轻声道:“义父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他早已计算出天地宝库即将出世。那么既然他坚持将你留下,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白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是最近才来到阴风窟的?”

皇甫冉睁大了眼睛,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水微微一笑,徐徐道:“第一,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明你一定是最近才出现的。第二,阴风窟的其他弟子对你的态度虽然恭谨有加,但太过于客气,完全没有师兄弟之间的那种亲切自然的感觉。”

皇甫冉幽幽叹了口气,但她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怪不得白公子在仙林的名气这么大,盛名之下,果然不虚。”

白水苦笑道:“可惜我的名声大多都是恶名,如果你用臭名昭着来形容我,我丝毫也不会觉得奇怪。”

皇甫冉盯着白水看了很久,平静道:“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耳听。在小妹看来,白兄是个真人。关于白兄的传言,小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白水笑了笑:“我们不过才认识几天,你又如何能够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靠感觉。”

“感觉?”

“对,感觉这种东西,虽然说不出其中的道理,但往往都很可靠。”

“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许久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只有习习凉风透过窗子,不时带来一点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甫冉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现在,我终于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白水看着皇甫冉的眼睛,平静而又坚定道:“我不是为了天地宝库来的,得到我的东西后,我立刻就走。还有,任何有违道义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的。”

“白兄果然是个真人,”皇甫冉轻声道:“白兄尽管放心,小妹绝不会让白兄为难。”

白水点了点头。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白兄好梦。”皇甫冉留下了这句话,又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另一边,雷利静静望着林立。

许久后,雷利忍不住道:“大师兄,沙尘暴就要来了。”

林立微笑道:“我知道。”

雷利皱眉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担心?”

林立平静地望着雷利,声音也很平静:“我为什么要着急,为什么要担心?”

雷利不解,所以他问道:“众所周知,沙尘暴代表着什么,难道天地宝库你一点也不动心?”

林立淡淡道:“天地宝库乃是近些年除了仙林投影和解语剑之外最大的神藏,没有人会不动心。”

雷利握紧了拳头,恨恨道:“真不知道师傅他怎么想的,前不久才刚收了个义女,现在居然又收留了个浪子,难道他就真的甘心让阴风窟的宝藏和外人共享?”

林立沉默片刻,徐徐笑道:“师傅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猜的透的?”

鬼先生是云开大陆最神秘的人之一,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本来相貌,甚至连他是男是女,也没有人知晓。

一个人若是连容貌也掩藏的很好,那么他的心思,岂非应该掩藏的更好?

所以没有人知道鬼先生在想什么,雷利和林立自然也不能。

雷利还是不理解,所以他还是在问:“大师兄,你说师傅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林立想了想,认真而低声道:“你如果想知道原因,不妨追本溯源,先想想小师妹和白水究竟是什么人?”

雷利揉了揉脑袋,想了半天,这才说道:“白水的身份来历,别人虽不知晓,我却知道,他原名楼春风,自小在七星阁长大,是地地道道的七星阁人,绝不会错。至于小师妹嘛,她是师傅直接从外面带回来的,师傅没说过,我当然不知道。”

林立微微一笑,眼神中忽然多了一抹奇异的光彩,他忽然低声道:“你还记得四娘吗?”

雷利的眼中瞬间笼上一层寒霜,他恨恨道:“若不是她,歌乐山上,我们又岂会全军覆没?枉我把她当师姐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是个叛徒!下次若是让我再碰到她,我一定一锤打破她的脑袋!”

第三百七十章 玄武

第三百七十章玄武

——奇兵九义图谱是阴风窟的至宝,而且很有可能跟天地宝库也有关系。所以,他不能答应白水。更何况,他和白水其实并不是很熟,关系也没有太好。

鬼先生不说话,又开始饮茶。

白水明白了鬼先生的意思。

所以他决定走了。他对鬼先生抱了抱拳,轻声道:“如此,告辞了。”

鬼先生还是没有说话。

没有挽留,也没有安慰。

所以白水走了。

是真的走了。

白水走出了阴风窟,来到了沙漠上……

白水走了。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鬼先生还没有睡。他在等一个人。他在等谁?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鬼先生只是静静看着桌上那张信纸,面沉如水。他的目光也平静得如同一泓湖水,不起丝毫波澜。

信纸上的落款日期便是今夜。

所以鬼先生一直在等着。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鬼先生坐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那个人还会来吗?那个人究竟是谁?

时间一点一滴慢慢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起了风。凉风习习。

可是阴风窟明明是在地下,地下怎么会有风?这风是哪里来的?

然而鬼先生却一点也不吃惊,仿佛早已料到,所以他没有在意,依旧安坐如山。

风吹开了窗子,也吹来了一道身影。

果然有人来了。

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一个身着青色单衫,看起来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但他却拥有一双不像年轻人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满了沧桑,看起来如同一片浩瀚的星空,深邃而又难以琢磨,眼底身处却又隐隐藏着一丝疲倦。

——原来他只是看起来年轻,其实并不是年轻人。

此刻,这青年就现在鬼先生对面,静静地望着他。

鬼先生也望着青年。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鬼先生终于徐徐开口:“我实在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你。”顿了顿,鬼先生叹息道,“你竟然没有死?”

青年咳了咳,微笑道:“你还没死,我怎么忍心去死。”

鬼先生也笑了:“果然不愧是圣教的玄武护法,二十几年前的那场风雪大战,居然也杀你不死。”

原来这看似英俊潇洒的青年,竟是当年仙林赫赫有名的玄武护法!齐天圣教当年一统魔教,麾下高手无数,其中道行最高、本事最大、身份最神秘的,无疑要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了。没想到,这青年竟会是玄武护法!

鬼先生也没有想到,所以他的心微微一颤——玄武护法久未现世,如今忽然出现在这里,目的是什么?要知道,当年陷害和反叛教主赵通天的时候,自己在其中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难道,玄武此来便是为了替教主复仇?想到这里,鬼先生的心中不由一紧。

玄武又咳了咳,面色一阵潮红。但他毫不在意,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壶酒,咕嘟嘟饮了一大口,口中大呼痛快。

鬼先生静静看着他,这时忽然沉声道:“你身上有伤,很重的伤。”

玄武又饮了一大口酒,淡淡道:“这是老毛病,不碍事的。”

鬼先生试探着问道:“是二十多年前圣殿那场大战留下的旧伤?”

玄武叹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我若不是在圣殿受了重伤,又岂会被一帮废物追的满世界逃亡?”

鬼先生也叹了口气:“那帮人果然是废物,恐怕直到现在,他们还认为,你早已死在了他们手中。”

玄武冷哼道:“诈死这种事情,只要你们几个老家伙不来,谁又能看的穿我?”

“看来当初是我们太过自信了,”鬼先生摇了摇头,徐徐道:“我们以为你在圣殿受了重伤,修为不及平日的一分,随便遣些人去,你应该都必死无疑。哪知道,唉,可惜,可惜啊。”

玄武又喝了一口酒,这次他咳嗽的更加厉害,一直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鬼先生说道:“你也不用怪他们,他们在我的‘尸体’上已经砍了十八刀,十九剑,还戳了二十几枪。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活的下去。”

“可是你还是活了下来,”鬼先生看着青年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你是玄武护法,你最擅长的,本就是防御。哪怕你身上中了一千刀,一万刀,只要你的脏腑还在,你就永远都不会死。”

玄武忽然平静说道:“今晚不是叙旧的时候。”

——不是叙旧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杀人的时候?

鬼先生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不够幽默。好吧,言归正传,你今夜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杀我吗?”

玄武沉默。

沉默,有时候是默认,有时候不是。

鬼先生不知道,所以他继续问道:“你如果是想杀我复仇,那么哪天都可以,为什么非要选择今夜?而且,你杀我根本不需要理由,为何还要送一封信?所以,你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玄武沉吟片刻,徐徐道:“我来拿回本应该属于圣殿的东西。”

鬼先生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话!这东西是我阴风窟流传了无数年的宝物,何时又成了你圣殿的东西!”

玄武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一切四大教的东西,都属于圣教。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圣教的东西。”玄武冷冷盯着鬼先生,淡淡道:“你难道忘了,你这张羊皮卷,是怎么来的?是教主当年凭借一人之力,从南荒蛮族那里帮你抢过来的!”

“现在,我要替教主拿回当年的那些东西。”玄武的眼神忽然一凛。

鬼先生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平静道:“羊皮卷既然是我阴风窟的东西,自然没有交出去的道理。至于你嘛,你有伤,而且不轻,所以,我不会怕你。”

玄武不说话,只默默地饮了口酒。

鬼先生也看了他好久,说道:“你既然来了,其他三位护法呢?”

第三百七十一章 妙公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妙公子

玄武很清楚鬼先生的意思,所以他淡淡道:“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

鬼先生松了一口气。

——一个受伤的玄武,他还不是很害怕。但如果四大护法都在,那他恐怕就只有逃跑的份儿了。

只有当年的那些人知道,四大护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除了教主白通天,他们,便象征着无敌。

鬼先生静静看着玄武。

玄武也静静看着鬼先生。

风,忽然又起了……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两个人都没有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瞧着对方,谁也没有出手。

——没有出手,不代表没有对抗。很多时候,很多战斗,在出手之前,其实胜负已分。

两人虽然没有出手,但却在对峙。于是乎两道强大的气息,忽然间就充斥了整间屋子。

两人明明都没有动手,屋子里却已然充满了杀意——两人对视的不仅仅是目光,还有剑意。冲天的剑意。

空间被剑意感染,也因此跳跃着,颤动着。

玄武的脸色已然由潮红变成了苍白,他的额头也不断沁出汗水,他仿佛已承受不住来自鬼先生的压力,于是他已决定出手。不管有没有胜算,他都必须出手——他已到了必须出手的时候,因为他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了鬼先生。好在他还有其他的手段,所以他并不怕。

玄武忽然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对着鬼先生缓缓吹了一口气。

一道酒剑旋即飞出。

飞行过程中,酒剑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

整个屋子也瞬间被照亮。如同白昼。却满含肃杀之气。

鬼先生的神色忽然一凛,目光紧紧盯着那道飞来的酒剑。

酒剑划过空气,发出阵阵金属切割的声音。

鬼先生深情凝重,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挥了挥衣袖。

是的,只是挥了挥衣袖。

无数黄沙忽然从他的袖中飞出,犹如一片沙漠。

漫天黄沙呼啸而至,轻而易举得就将玄武的酒剑完全覆盖,然后吞没。

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玄武竟然完败!

然而玄武并没有丝毫慌乱,他的面容虽然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他握着酒壶的手也很稳。

毫不停留得,玄武忽然手腕一翻,一把剑忽然出现在手中,然后,高高举起,对着黄沙,对着鬼先生,直直斩了下去!

这是一把仙剑。鬼先生虽然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但只消一眼,他便看出,这把剑不寻常。

——这把剑当然不寻常,它是玄武的无数藏品之一。玄武收藏了无数把剑,只有这把时刻带在身边。

剑气如虹。带起无数凛冽的杀机,也带起冲天的煞气!浩瀚的剑气,震荡空间,直直斩向黄沙。

无边无际的沙漠顿时被那道剑气生生从中间劈开,然后化作漫天黄沙,散落一地,却又在落地的一瞬间,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无影。

然而剑意犹在。斩开黄沙后,又呼啸着劈向鬼先生。

鬼先生神色自若,眼见巨剑即将压下,这才缓缓伸出手来,向上轻轻拍出一掌。

鬼先生的手掌晶莹如玉,拍出去的却是一道能量风暴。那风暴在空中瞬间化作一条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冲天而起,直直迎向斩来的仙剑。

巨龙望向仙剑的眼神充满愤怒和不满,仿佛觉得仙剑是故意挑衅自己威严,于是,带着恐怖的灵力波动,带着飓风,向着仙剑席卷而去。

两强相遇,连空间也一阵颤动。惊天的能量风暴随即席卷而出,整个屋子都摇晃不止。若不是鬼先生提前布置好结界,只怕这个小屋早已在战斗中灰飞烟灭了。

烟尘散尽,剑气消散,巨龙也消失了。

玄武的右手微微颤抖,那把仙剑却已消失,不知被他收到了哪里。

鬼先生终于站了起来。从玄武到来的那一刻到现在,他一直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神态平静而又自信。然而现在他终于站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不自信了,而是因为,他座下的椅子,因为承受不住剑气的压力,已然碎了!

玄武盯着鬼先生看了数息,右手一张,手中又多了一杆长枪。

这是一杆铁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而且没有任何的花纹,然而那黝黑的泛着光泽的枪身,却给人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就像一只从深渊底部伸出的恶魔的手。

玄武缓缓举起了这杆枪,对着鬼先生遥遥一指!一道闪电忽然从枪尖生出,在枪尖轻轻环绕着,跳跃着,像极了一个颤动跳跃的小火苗。

玄武看着那小火苗,脸上难得得掠过一丝笑意,然后他握紧枪身,对着鬼先生,直直刺去!

枪尖有闪电,更有无尽的杀伐之意!枪出如龙!

鬼先生的目中充满艳羡,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羡慕:“果然不愧是仙林中鼎鼎有名的妙公子,宝贝还真是不少!”

原来玄武竟是妙公子!妙公子竟是玄武!

妙公子竟没有死!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妙公子逐走了赶车人,独自面对满世界的杀意,他竟然没有死!

玄武手中的长枪去势不歇,只是淡淡道:“过奖了。”

玄武,或者说妙公子的长枪眼看就要刺穿鬼先生的胸膛,鬼先生却还是没有动。非但没有动,简直连一丝一毫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妙公子眉头微皱,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鬼先生没有还手,但他依然没有丝毫的犹豫,长枪还是坚定地刺了下去。

一切已成定局。这一枪已完完全全刺了出去,便是妙公子想收回,也做不到了。

似乎,鬼先生立时便要死于枪下。

“噗”的一声轻响,长枪完美谢幕。

然而鬼先生还没有倒下。他非但没有死,反而好端端的站着。

妙公子的那杆铁枪,却深深地插在地上,入土三尺。

——鬼先生没有还手,他只是轻轻将头上罩着的黑袍掀开。

然后妙公子就看到了他的脸,所以长枪就插入了地下。

妙公子的神情复杂,仿佛哀伤,仿佛惊喜,又仿佛无奈,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苍凉,只听他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着:“原来是你?”

——妙公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吃惊?鬼先生到底是谁?他和妙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少年白水

第三百七十三章少年白水

大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虽然怕死,却更怕被人看不起。”大汉久历江湖,隐约间早已猜出一些青年的难处——若不是躲避仇家,又何至于来自己这荒锤小镇,租上自己这辆破旧的马车?只是这半年以来,他和这青年朝夕相处,此人为人处事皆合乎礼度,言行举止之间又让人新生敬佩,时日一久,二人渐渐生出一些情谊。如今青年似乎有难,现在让他弃之而去,心头却是着实不舍。

青年听得此话,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想不到尘世间竟有这等有骨气的人,枉我们偌大一个仙林,却几乎全是勾心斗角之辈!”

笑完,青年又拍了拍大汉的肩膀,正色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仙凡有别,你是帮不上我什么忙的。与其在这里枉送了性命,不如现在就回去吧。”

大汉沉吟片刻,终于沉声道:“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打开车门,正要从车上跳下。

青年却一把拉住了他,道:“不是你下车,是我。这是你的车,你带着它一起走吧。”说着竟是不等大汉回答,从大汉拉开的车门处一跃而下,径直走了。

大汉呆呆地望着慢慢行向远处的青年。明月照积雪,他的背影却仿佛更孤单了。大汉忽然心生不忍,他大声道:“公子,外面天寒地冻,你还是回来吧。等明天太阳出来了再走,成吗?”

青年没有回头,却走得更快了。

大汉情知无法挽回,只好长叹一声,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他没有发现,在车厢的一角,青年方才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命锁……

夜,夜已深。月亮不知何时已悄悄地隐了,只留下满地的白雪。苍茫的大地上,一个青衫客笔直地站立着,孤独,而又骄傲。正是方才坐在车厢中的青年。

天地间的寒气愈发重了,寂寞仿佛也更浓。青年的目光却仿佛更加寂寞,还有无尽的苍凉。他望着茫茫的夜色,终于喃喃道:“我妙公子纵横仙林数十载,不想今日却将毙命于此。可悲,可叹!”然后青年就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直上干云,穿破云霄,也撕裂了天地间的沉闷。

良久之后,笑声甫住。青年的目光忽然充满了寒意,他朝着空旷的雪地,放声道:“滚出来吧!”

风忽然起了……

清晨,山色已被阳光染成青碧。桃花镇的店铺也都纷纷开了张,叫卖声,吆喝声,锣鼓声此起彼伏,更兼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端的好不热闹。

桃花镇天水街上,一对夫妇领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女孩儿徐徐走来,缓缓步入了一家绸缎庄。这家绸缎庄名唤“天蚕阁”,是镇上最好的绸缎庄,坐拥数百类的绸缎布匹,十数位裁缝。桃花镇的布匹生意,几乎已被它占了大半。

那妇人进了天蚕阁,便从容地挑选起布料来,她看的几乎都是一些短小的布料,似乎是要为孩子作件衣裳。妇人约莫三十上下,衣着素朴,面容清秀,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露出一股优雅,脸上亦挂着淡淡的微笑。

妇人在那里不厌其烦地挑选着布料,男人自然不会理会。他也不坐下,只是随意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站着,双目却微微合起,似睡非睡。

倒是小女孩兴奋得不行,拉着母亲的手,对着琳琅满目的布匹指手画脚的,俨然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惹得周围的店员忍俊不禁。

妇人挑选了半天,终于拿了一块碎花布料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一边看还一边点头,似乎对这块布料极其满意。

就在妇人准备拿下这块布料时,店铺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依稀可以听见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妈的小兔崽子,又偷我们望仙楼的醉仙鸡吃,给我逮到了,非打死你不可!”

然后是一个孩子的回骂声:“你个老不死的,不过是客人吃剩的半只鸡罢了,也值得这样较真!”

不一会儿,之前的那声音忽然大笑道:“哈哈,被我抓到了吧,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妇人听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头。小女孩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她听到外面声响。立马撒腿跑了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中年男子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他冷哼了一声,追了出去。

妇人匆匆付了帐,也跟了出去。

却见不远处围了许多人,叫骂声正是由那里传出。只见三五个大人将一个十岁大小的小男孩围在中央,不停地拳打脚踢,那孩子此刻却仿佛哑巴了一样,任凭众人殴打,只是默默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小女孩跑得太快,差点就冲入人群,却被父亲一把抓住,硬生生提了回来。小女孩也不气恼,只是手指着人群问道:“爹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轻轻地将小女孩抱入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偷东西被逮住,然后被人毒打罢了。”他说完转过身去,抱着小女孩竟准备离开了。此间发生的事情,他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般,也浑不在意。

小女孩却不能不在意。她被父亲抱在怀里,一眼望去就瞧见了被众人疯狂殴打的少年,但见他四肢蜷缩,双手护头,脸上、身上满是淤青,甚至有鲜血在微微淌出。小女孩心中不忍,瞧见父亲要走,她哪里肯依,抓着父亲的衣角,脆生生道:“爹爹,你看那个大哥哥那么可怜,你就救救他吧。”

男子拗不过女孩儿,只好点了点头,只是他的脚却没有动,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年。这时妇人也赶了过来,和男子并肩站着,却从他怀里接过了孩子。

“小杂种,服不服气?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偷了!”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趾高气扬道。此人正是之前众人在店里听到的叫骂之人。

少年咬紧牙关,依旧一言不发。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另一个世界

第三百七十四章另一个世界

“不服是吧?装哑巴是吧?老子今天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说完胖子搓了搓油乎乎的大手,对着正在殴打少年的几个伙计狠狠道:“给我打,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不行的话,往死里打!”

“打死他!”

“打死他!”

“打死他!”

围观的诸人一个比一个冷漠,眼见得孩子呼吸慢慢减弱了,他们非但没有劝架的意思,竟然喝起彩来。

小女孩看着少年越来越迟缓的动作,不由得大急道:“爹爹,大哥哥要不行了,你快去救救他啊。”由于着急,她的声音里不由带了点哭腔,直让人心痛不已。

妇人也劝道:“群哥,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这孩子纵使得救,怕是也要废了。”

男子“嗯”了一声,也不见他怎样动作,他的人已忽然到了众人跟前:“住手吧。”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几个伙计本来抬起的手也不由停了下来。胖子看到有人出头,冷哼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男子也不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朝着胖子扔了过去,沉声道:“他欠的帐,我替他还了。”

胖子接过银子,立马喜笑颜开,拱手道:“好说好说。”

“还不快滚!”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漠异常。

那胖子得了银子,哪里还在乎这些细节,只招了招手,带着那几个小伙计屁颠屁颠地走了。殊不知银子上早被男子藏了暗劲,他这一回去,不躺个十天半月,休想再起来了。

打人的走了,看热闹的众人都颇感无趣,也叹息着走了。男子看到这些冷漠的众人,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众人一哄而散,偌大的长街瞬间只剩了四个人。小男孩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小女孩看到人群散了,迅速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飞奔到少年面前,蹲下身子脆生生道:“大哥哥,你没事吧?”

少年缓缓转过了头,他的脸上却布满鲜血,眼睛、嘴巴都高高肿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小女孩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登时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少年艰难地睁开肿胀的双眼,一把将小女孩推开,冷哼道:“既然怕我,就离我远点!”

小女孩一脸委屈,却又不知如何还口,只急得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水汪汪的,好不可怜。

那少年竟好似未见,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对于搭救自己的三人,竟是连个“谢”字也没有说。

妇人一向知书达理,几曾见过这样桀骜不逊的少年,不由皱了皱黛眉。

男子却哪里能够容忍少年对于自己女儿的冷漠,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领,将他高高拎起,厉声道:“你这小子也忒不懂事,我们救了你的性命,你非但不感恩,居然连声谢字也懒得道。这也还就罢了,如何还敢对我女儿冷嘲热讽!”

少年刚刚被人揍了个半死,连肋骨也断了一根,现在又被人举在空中,四肢无处着力,那根断了的肋骨一经晃动,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少年满头大汗,双眼通红。但他愣是不肯服软,咬牙道:“你们救不救我,那是你们的事情,却休想让我感激你们!”

男子怒极反笑,沉声道:“照你说来,我们救你,反倒是错了?”

少年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作答。

小女孩终于从方才的惊愕中走了出来,瞧见父亲将少年举在空中,急忙道:“爹爹,你怎么可以和那帮人一样,这样子欺负大哥哥。”

听到女儿的话,男子一阵气结,却又无话可说,只好将少年轻轻放下。

这时妇人也走了过来,将女孩牵在手里,转过来对着少年,柔声道:“你这孩子骨头虽硬,人却太倔,也不知要吃多少亏。”

少年刚刚站稳,只觉得疼痛加剧,眼前一黑,却是再也站他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晕倒之前,他的耳边,依稀听到了小女孩关切的声音……

与此同时,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有一天,老孙头和往常一样,抽着旱烟,负着双手,悠哉悠哉地行走在一片苍茫大地上。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星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漂浮着的碎石。

这些碎石一个个都巨大无比,有的甚至一眼望不到边际。碎石上下悬浮着,左右移动着,但不知为何,它们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一股特殊的引力,使得他们虽然各自为政,却始终绕着一个圈子,缓慢而规矩地转动着。圈子的正中心,是一块大的看不到边际的陨石,陨石黑的发亮,却隐隐有些发烫。仿佛早已习惯周遭的一切,老孙头丝毫也没有在意这些碎石,抽着锅子,哼着曲子,一步一步向前踏去。他居然是在向下走着。原来那些碎石竟是在天上。老孙头看起来并没有怎么用力,可他一步踏出,就会越过数颗碎石。又过了许久,碎石渐渐走到了尽头,然后就是一片浓浓的雾海。其实,这里本应该是云层。云层里,本应漂浮着一片一片雪白的云朵。然而现在,只有一片朦胧的雾气,死气沉沉。老孙头却没有在意,身形继续下落。不多时,终于走出了雾气。于是,远处的景象已隐约可见。

放眼望去,大地之上,一条条断裂的山脉纵横交错,一片片干涸的湖海随意排布,一堆堆倒塌的城池尽是废墟,一块块大陆早已支离破碎。这里竟然是一个被废弃的世界。

这个世界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让这个世界毁于一旦?

这是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但老孙头却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叼着烟锅子,负着双手,在这片破碎的大地上游走着,就像是一个国王,在审视和俯瞰着自己的国土。突然,老孙头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一个地方。

第三百七十五章 得救

第三百七十五章得救

那里,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

老孙头一步踏了过去,然后在一堆火山岩里面,发现了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鸟。

那只小鸟有着长长的尾羽和翎羽,通身的颜色竟并不跟平日鸟雀一样,而是晶莹的赤色,若仔细看去,赤色中还夹杂着金色的纹路,气派十分高贵。

只一眼,老孙头就看出了,这只小鸟,是一头真凤。

真凤,和真龙一样,即使是在这个世界破灭以前,也是世间最顶端的存在。

老孙头不知道那只小凤凰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出手的话,这头凤凰,很快就要死了。

因为她才刚刚出生,还没有抵抗这个破碎世界的能力。

“相见是缘,也罢,老夫便救你一命。”老孙头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鸟托在自己掌心,仿佛感慨一般,轻声说道:“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你生存。也罢,反正这个地方我也呆地够久了,早都呆腻了,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走走。”

老孙头一边叨叨着,一边向前踏着步子。

这一次,他是向上走的。

老孙头这一走,人世间就多了一座凤凰城。

所以,凤凰城之所以叫做凤凰城,不是因为那头凤凰在这里除魔殉道,而是因为,老孙头把它叫做凤凰城。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几十年过去,被老孙头捡回来的那只小鸟,早已成长为天地间仅次于圣人的神兽真凤,也早已化为人形,取名凤儿,做上了凤凰城的女城主。

而一手创建凤凰城的老孙头,却在凤凰城的东门口摆了张桌子,放了个茶壶,当起了守城的门官。

人世间,不同于那个世界,在儒释道三位圣人同心协力的治理之下,万物升平,一片太平。

老孙头静极思动,就想找人聊聊天。

在这个世界上,配得上跟老孙头说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临走之前,老孙头把守护那个世界的责任,交给了叫做凤儿的小丫头片子。

老孙头先是去了西方的极乐世界,找到那个法相庄严、大慈大悲的大耳佛陀,在莲花洞天和他谈了九天九夜的经,最后在佛陀一句“阿弥陀佛,老衲佩服”的感叹声中飘然身去。

老孙头又去神州中土,寻到那个素衣布鞋的老秀才,和他比了七天七夜的琴棋书画诗酒茶,最后大笑着离去。

最后,老孙头来到三十三重天外,追上一个骑着青牛翱翔天际的牛鼻子老道士,逼着他下了三十三盘棋。

老孙头一共去了二十天,但人间却已过了二十年。

这是因为,老孙头他们论道的地方,都在圣人的小洞天里。

那里的时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二十年已足够发生很多事。那个破碎的世界也不例外。

那个世界镇压着很多魔头,魔头已经十九年没有感受到老孙头的气息。

那个让人厌烦的老家伙,是不是已经死了?

魔头们这样想着,内心一阵澎湃。但他们还不敢确定,所以决定试上一试。

于是,这一年里,他们时不时地发出一些魔气骚扰人间,去探查老孙头是否真的死了。

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他们坚信不疑,老孙头确实死了。

因为从始至终,对他们出手的,都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虽然那个小女孩是真凤之体,本身实力也是不俗,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些魔头们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于是,在老孙头外出游历二十年的最后一年里,魔头们决定不再忍耐,他们将所有的力量汇集到一个人身上,让他去冲破禁锢。

那个魔头大笑着去挑战禁制,然后就遇到了凤儿的拼命抵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真凤爆发出来的力量,居然可以这样的强大。

魔头们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最后居然还是败在了凤儿的手里,被生生地重新镇压回去。

但凤儿赢的也不轻松,她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毕竟,她才刚刚成年。

老孙头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滚烫的岩浆,那是凤儿的血肉所化,老孙头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凤池。

凤池犹在,凤凰却已死了。

不过凤凰的血脉却还在。

据说凤凰用尽全部力气,将自己所有的修为凝聚成了一面可以贯通任意平行世界的铜镜。

那是凤凰毕生的心血,也是她最后的期望。

那面铜镜,被锁在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命锁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凤凰的做法,竟然和封尘大帝一样,都将毕生心血,锁在了一把长命锁中。

老孙头一直在找那把长命锁。

因为那就代表着小凤凰的全部。

老孙头神功盖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知晓上下无数万年的事情,却偏偏不敢去算那把长命锁的事情——

因为关于小凤凰的一切,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任何关于未来的演绎,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不确定,甚至,有可能是噩运!

所以老孙头一直在等。

等那把长命锁。

等那面铜镜。

等小凤凰的冥冥之中。

老孙头游历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换过无数身份,经历了无数朝代的更迭,直到有一天,遇到了白水。

此时,白水还是那个小镇上的流浪孤儿,正在经历自己人生中艰难而又痛苦的时刻。

同时却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在少年身上,少年终于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女孩正趴在他的床头,双手支起下巴,静静望着他。见他醒来,小女孩立马跳了起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之情,拍手叫道:“大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他的身子早被擦洗过了,还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盖了一层薄薄的丝绸锻被,温暖,舒适。

少年身上的伤也被处理过了,肋骨早已被接上,大大小小的外伤也好多了,显见是碰到了医道行家,用上了灵丹妙药。

第三百七十六章 苏晴

第三百七十六章苏晴

少年脸上的淤青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英健、坚毅的面庞,除了略显苍白之外,竟散发出一股英气。

女孩儿一时竟看得痴了。

少年略显尴尬,不敢正视女孩儿的眼睛,于是不由挪了挪身子,将枕头斜靠着,缓缓坐了起来。

竹屋的布置清新而雅致,一张竹床,数把竹椅,一把竹琴,还有一个竹子做成的烛台。

不远处的竹门虚掩着,窗台上摆放着两株开得正旺的兰花,芬芳阵阵,清新脱俗。

小女孩看到少年的动作,不由扑哧一笑,眨着大眼睛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居然也会怕羞。”

少年一阵气结,只好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小女孩也不气恼,反而睁着大眼睛继续道:“对了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并不抬头,只是淡淡道:“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哦,”小女孩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嘀咕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说完,她故意咳嗽了几声,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脆生生道:“我姓苏,单名一个晴字,你可以叫我晴儿,我爹娘都是这样叫我的。”说完后,小女孩又撑起下巴,定定地望着少年。

“我叫白水。”

“白水?”苏晴挠了挠头,“大哥哥,你确定你不是在哄我?哪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白水并不作答,竟是又躺了下去,一副你爱信不信我爱理不理的样子。

苏晴自然不依,硬是将白水从床上拉起道:“那你能给我讲讲你这个名字的来历吗?你没问过你爹娘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白水神色忽然一黯,低声道:“我没有爹娘。”

“你又哄我,”苏晴嘟嘴道:“人人都是爹娘生养的,你怎么可能没有爹娘?”

白水的神色更加暗淡:“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爹娘,反正是记不清了。据镇上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而且从来没见过我身边有什么大人。从小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很多时候没东西吃了,就喝清水度日。久而久之,他们就都叫我白水。反正我本来就没名字,也没有读过书,更不认识几个大字,也起不得自己的名字,就由着他们去了。”

苏晴不忍道:“对不起,大哥哥,我不该让你想起你的伤心往事的。”

白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竹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苏晴好像想通了什么,忽然拍手跳了起来,直吓了白水一跳。

苏晴笑嘻嘻道:“白哥哥,你不用太沮丧,我可以让我爹娘他们收留你,这样你非但可以读书习字,而且还可以有一个家,多好!”

白水原本惆怅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逐渐恢复往日的孤僻性格,这时听到苏晴的劝说,不由冷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哪需要人来收养。”

苏晴一脸委屈道:“可是白哥哥你那么可怜。”

白水仿佛有点不耐烦了:“不需要你来同情我!”说着竟是挣扎着下了床。双脚甫一着地,一股钻心的疼痛立马袭来,只觉双腿一软,就要跌倒。

苏晴一把将他扶住,关切道:“白哥哥要去哪里?”

白水摇晃着站稳了身子,一把推开苏晴,淡淡道:“回家。”

“可是白哥哥,你不是没有家吗?”

白水忽然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红着眼睛低吼道:“不关你事!”

苏晴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望着白水道:“可是白哥哥的伤还没有好完——”下面的话被白水的眼神吓到,竟是说不下去了。

白水内心叹了口气,艰难地抬起双脚,终于还是一步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慢,仿佛每跨出一步都要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他的衣服瞬间就被汗水湿透了。

他的身子在摇晃,他的双腿在颤抖,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神色也越来越坚定。

他每走出一步,更像是在与命运抗争,他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去。

苏晴望着白水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忍,终于还是说道:“白哥哥,你还是等我爹娘回来,跟他们道个别再走吧。”还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还是让我爹娘再帮你瞧瞧吧。

白水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对于苏晴的话语,他竟是充耳不闻。

他自幼孤苦伶仃,浪迹漂泊,也不知吃过了多少苦头,受尽了多少白眼,饱尝了多少心酸,经历过多少欺负,渐渐竟对于世间的冷漠司空见惯,更是养成了桀骜孤僻的性格,再不愿与人亲近半分。

是以苏晴一家虽然于他有恩,他却并不觉得什么,只想早点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地方,越快越好。

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正要一步迈出时,白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望着苏晴。

苏晴一脸惊喜道:“白哥哥,你可是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下来了?”

白水摇了摇头,苏晴一脸失落。

白水沉吟片刻,终于沉声道:“我想知道你父亲的名字,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在白水内心,对于搭救自己的中年男子还是十分感激的,只是他本就不善表达,更兼性格孤僻,又遇着中年男子这种不容易亲近的人,更激发了自己骨子里的傲气,是以从头到尾没有道过一个谢字。如今既然要走,若是连恩人的名字也不知晓,未免有些欠妥,是以他特意回过头来询问苏晴。

苏晴笑道:“我爹爹叫苏群,可是仙林的大人物呢!”

仙林是什么,白水自然不会知晓,也不曾听说,在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关于修仙的概念。他只当是一个地方的名字,于是点了点头,一步踏出了房门,眼看就要离去了。

便在这时,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阵沧桑悠远的叹息声:“好孩子,我跟苏先生说过了,这就接你回去吧!”

老孙头从天而降,带走了白水。

然后去了一个小山村。

白水不知道老孙头的名字,只知道人们都叫他老村长。

在老村长的教导下,白水的性子终于越来越平和……

第三百七十七章 晴儿

第三百七十七章晴儿

白水没有走,因为他已无路可走。沙尘暴早已弥漫了整个沙漠。

白水早已分辨不清来时的路。并不是因为天色太晚,只是因为路早已被黄沙覆盖——整个沙漠已没有了路,到处都是呼啸盘旋的龙卷风。白水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现在的沙漠,只有漫天飞舞的黄沙。

“你在想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

白水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是谁。

——来的果然是皇甫冉。

皇甫冉轻轻笑着:“白兄大半夜的不睡觉,莫非是要来这里看沙尘暴?”

白水沉默片刻,才徐徐说道:“我要走了。”

皇甫冉笑的更开心了:“这里现在到处都是沙尘暴,你却往哪里去?现在的沙漠,比起以往,不知道要可怕多少倍,说是一片死地,也毫不为过。你如果现在走进去,必死无疑。”

白水的眉头微微皱着,轻声说道:“可是我已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皇甫冉奇道:“白兄为何如此说?你莫非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你难道忘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白水耳中听着呼啸不止的沙尘暴,脑海中想象着在狂风中飞舞席卷的漫漫黄沙,许久没有说话。

白水不说话,皇甫冉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站着,听着呼呼的风声。

良久,白水终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所谓的请我帮忙,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

不等皇甫冉说话,白水又继续道:“你是你师傅最近才带回来的,一来便收为义女,又是关门弟子,由此可见你师傅对你的关爱和器重,你们之间的关系想必也非比寻常。既然如此,你又怎么可能会背叛鬼先生,要来和我联手?”

皇甫冉的眼中有了笑意,那笑意里隐隐含着欣赏。第一次,她觉得白水,有可能那么一点意思。

白水又平静地说道:“让我猜一猜,你一定也向林立和雷利他们做了相同的邀请和试探。”

皇甫冉鼓了三下掌,嫣然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用意,先前又为何答应了我?这不是暴露了你自己吗?”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因为我已决心要走了,所以我才会在你走后,又去拜访了鬼先生。”

皇甫冉沉默了片刻,眼中略过一丝不解,于是她问道:“我还是不太理解,你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为什么突然间又想放弃了?”

白水的眼中一片平静,他的声音也很平静:“来之前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今天我忽然想明白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合道义之事,我终究是不肯做的。”

皇甫冉沉默了,她的目光望向深邃的夜空。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黄沙。

又过了不知多久,皇甫冉终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果然是一个奇怪的人。”

“义父让我来请你回去,他说你的要求,他会答应,只要你帮他完成一件事情。”皇甫冉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白水沉默了。

皇甫冉当然知道白水在想些什么,所以她盯着白水的眼睛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违背道义。”

白水没有立刻回答,一直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阴风窟人才济济,鬼先生又是仙林一等一的高手,又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这个外人来帮忙呢?”

“也许,你并不是外人。”皇甫冉轻声道,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却被白水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白水以为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疑惑着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皇甫冉仿佛自知失言,抬手抚了抚发丝,轻笑道:“啊,我有说什么吗?你肯定听错了,我什么也没有说。”

白水心知皇甫冉必不会再说,当下也不勉强,只是心中暗自揣测皇甫冉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不是外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甫冉看着白水的眼睛,柔声问道:“那么现在呢,你是不是决定留下来了?”

白水苦笑着摸了摸下巴,涩声道:“我就算想走,恐怕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皇甫冉嫣然道:“时候不早了,白兄该回去休息了。”

白水点了点头。

就在白水走了之后,皇甫冉忽然对着白水离去的方向,眼中柔光无限,低声喃喃道:“白哥哥,我是晴儿啊,你可还记得……”

书房中。

妙公子和鬼先生相对而坐。鬼先生的面庞又重新回到了黑袍中。

妙公子盯着鬼先生看了半天,终于又喝了口酒,咳嗽了几声,这才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鬼先生也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感慨:“是呀,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是二十多年过去,我们,都老了。”

妙公子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徐徐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鬼先生不答反问:“你呢,你过得好吗?”

妙公子涩声道:“半死不活的,有什么好不好的,养了二十几年伤,最近才稍微有了点好转。”

鬼先生的神色颇为复杂,有哀痛,有怜惜,只有他知道,妙公子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包含了多少痛苦,多少艰辛。然而这些年,自己的日子,又何曾好过过?

鬼先生的目光渐趋柔和,他静静望着妙公子,声音中也带着安慰:“这些年,你辛苦了。”

妙公子摇了摇头,旋即想起了什么,叹息道:“可惜,那把锁子,我还是弄丢了。”

鬼先生挥了挥手,淡淡道:“身外之物,何必在意。”说完后,鬼先生目中忽然掠过一丝寒光,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放心,当年失去的,我会一件件夺过来。”

妙公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皱眉道:“敌方势大,还需从长计议。”

鬼先生嘿然道:“这点我岂会不知?若不是为此,我又何必整天都装成这个样子?”

妙公子还是不放心:“就算你将阴风窟的力量完全掌握,还是不足以和他们抗衡。”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歉意

第三百七十八章歉意

夜,夜已深。

白水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他睡不着。

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点心绪不宁。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了,哪怕是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千佛塔中,哪怕是在华严寺中被千夫所指,哪怕是苏醒后得知自己被门派除名,他都没有这么不安过。

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然而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点根据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线索。

所以白水才不安——很多时候,未知才是恐惧的来源。

白水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他开始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

白水本是一个小镇上的孤儿,无亲无故,从小吃百家饭长大,靠捡拾偷盗度日。

他吃过野菜,吃过野草,甚至吃过树皮,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喝水度日的,所以他叫白水,他是喝白水长大的。

自有记忆起,白水就在那个小镇上,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白水从来都是无依无靠。

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的天很蓝,云也很白。白水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白水已三天颗米未进,他已饿的头晕眼花,他甚至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所以白水进了醉仙楼——醉仙楼的鸡是整个桃花镇最好的。

白水偷了半只食客吃剩的烧鸡,还没有来得及塞进嘴里,就被人发现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终于把他逮到了。然后就是一通暴打。

白水的脸肿了,鼻子流血了,胳膊折断了,甚至肋骨也断了几根。但他一声求饶都没有说出口。只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是求饶,他们便越是残忍。

白水的全身都是伤,那时候他还只是孩子。有那么一瞬间,白水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然后他就遇到了苏群,那个高大伟岸,睥睨天下的男人,那个人救了他。

也就是从那一天,白水的命运彻底地改变了。直到很多年后,白水真正修习道法之后,他才知道,当初救他的苏群,是整个仙林都为之敬畏的大人物——他是仙林十大高手之一。

如果没有苏群的出现,白水或许会在桃花镇上度过平平淡淡的一生,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然而苏群,白水或许那一天就被人打死了,也不会有后面的机缘巧合。

苏晴是白水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白水现在还记得他们初见时的场景——苏晴的眼睛很大,很亮,很纯净。她仿佛仙界的精灵,撑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就那样静静望着他。

再然后白水遇到了老孙头,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点老态龙钟。

那白水从来都不这样认为。

因为这个年迈的老人,轻而易举地就从仙林大人物苏群那里接走了白水。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白水被带回了十万大山后面的小山村。

白水的性子很执拗,也很孤傲。

但老村长还是很耐心的教导他。

然后白水就成了一个传奇。

白水是一个战士,又是一个修士,还是一个剑客,更是一个丹师,他还会炼器,也会治病。

白水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恰巧,天行大陆又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不公平的事情自然很多。所以白水能管的闲事,自然也有很多。

没有人知道白水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白水师承何处,如何造就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人们只知道,白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因为在传说中,白水有三只眼睛,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污秽和隐恶,任何邪恶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原形毕露。

白水在出道的前三年,破获了天行大陆一起又一起悬而未决的大案。

三年前丹会最着名的聚星丹失窃案——被誉为天行大陆最珍贵神级丹药的聚星丹,最后竟然在拍卖的前一天莫名失窃,后来经由白水查出,居然是丹会和拍卖行的几个管事联合私吞,这个案件在当时引起了巨大反响,拍卖行和丹会也因此受了牵连,名誉和声望下降很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聚星丹失窃案,白水才广为人知。

尽管后来白水当了大周的高官,却依然未改变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

所以这一次趁着奉旨出京的机会,白水便留在了齐国。

于是他看到了慕容溪。

那个天真无邪,淳朴可爱,善良无比的慕容公主,跟白水一起经历了很多。

他们一起去探索南海深渊,一起面对饕餮前辈,一起跌落万丈深渊,一起面对无敌的琴帝。

白水现在还记得慕容溪那头又黑又长的秀发,记得她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记得她看向自己时那仰慕和关切的眼神。

然而自己终究还是负了她。

白水知道,尽管自己和慕容溪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死,也越过一次次的艰难险阻,然而无论如何,在他的心里,慕容溪终究只是个好妹妹。

慕容溪也清楚和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没有纠缠过白水,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心声,她甚至为此落了发。

她成了佛门中人。

白水不知道慕容溪当时剪掉满头长发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想法,但他知道,她一定很彷徨,很无助,很孤独。

她堕入空门,这也代表着,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世俗的齐国公主了,再也不是俗家弟子。她,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佛门弟子,四大皆空。

可惜自己帮不了她。

然而白水知道,慕容溪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

哪怕是落了发,她也深深关切着自己。在得知自己受伤落难的第一时间,她便毫不犹豫得赶了过来,默默地照顾着、守护着自己。

可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遁入空门,常伴青灯古佛。

白水知道,欠慕容溪的,他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这是一种深深的缺憾。

可是谁又敢说,缺憾不是一种美——一种令人心碎和难忘的美……

第三百七十九章 回忆

第三百七十九章回忆

想到慕容溪,白水就不能不想起南宫珊。自己此生辜负的,又岂止慕容溪一人?

想到南宫珊的时候,白水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彼时,白水正受杀戮之源影响,神志不清,宛如痴儿。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又可爱又调皮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叫南宫珊。

白水现在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南宫珊,像极了清晨初生的太阳,可爱,活泼,而又迷人。

白水现在还记得南宫珊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的神情,还记得那一道拦住自己去路的紫色,白水当然也记得她说过的话:“你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的行事却这般蛮不讲理?你吃白食也就罢了,怎么还出手将人打伤?”

然而下一刻南宫珊就看出了自己的异常,她立马就改变了主意,白水记得她嫣然的微笑和温柔的话语:“我看你眉清目秀的,倒也不像是个坏人。本姑娘呢,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了。这样吧,你既然没地方可去,不如就跟我走吧,当我的小跟班,吃的穿的,样样不少你的。你看如何?”

于是白水就来到了水晶宫。

也许,这就是天意。

水晶宫里有虎牢狱,虎牢狱关押着仙林豪杰。而白水偏偏就来到了水晶宫。而且是带着神似杀破天神剑的碧落仙剑来的。

杀破天是远古时候留下的神剑,关于它有无数的传说。

然而白水知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整个仙林的人当然也相信那些传说。

南宫渊对此也深信不疑。所以他要得到那把剑,一定要得到。

南宫渊是水晶宫的宫主,也是正一教教主的亲弟弟,可是他没有任何权利,他只有龟缩在茫茫的大雪山中。

南宫渊不甘心,他也是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人,他要称霸整个仙林。

所以他需要那把剑——杀破天神剑是仙林神剑,传说它关系着仙林的命运。

白水神志不清,这是南宫渊最好的机会。

所以南宫渊出手了。他也成功拿到了他自以为的杀破天神剑。

但就在这个时候,南宫俊来了。他当然是为了查看虎牢狱的情形,可是他也看到了白水。于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可不知为何这大战竟激发了白水的魔性,杀戮之源也因此觉醒。

于是,雪山六老死了。

南宫渊也误杀了南宫珊。

碧落仙剑也丢了。

总之那一战,白水虽然赢了,却输得很彻底——南宫珊为他而死,成为了他这一生也无法弥补的缺憾。

一个年轻、美丽、善良、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因自己而死,自己却眼睁睁看着,甚至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都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可白水记得她是带着笑走的。

因为她喜欢的是阿呆,她知道,阿呆虽然不擅长说话,但阿呆心里,最重要的,也是她。

所以,她没有遗憾,她很满足。

南宫珊是带着微笑和满足离开的,却留给了白水一生的遗憾。

而那次就在水晶宫里的碧落仙剑,也成了白水成为千夫所指的最佳证据——仙林之中大名鼎鼎,威望极高的一代神僧了然方丈,居然就死在这把剑下!

白水百口莫辩。

更何况,在了然方丈死前不久,他和司马进还夜闯了华严寺,而巧之又巧的是,无论白水夜闯华严寺还是被困华严寺时,银面人都出现了。

更巧的是,华严寺的通灵神镜也在同一天失窃了。

于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白水。

在华严寺大会上,面对着了法咄咄逼人的斥责,白水无话可说,也根本无从说起。

就算白水心里知道通灵神镜是了法偷的,六一八大案是了法参与的,了然方丈极有可能也是了法杀害的。

可是,空口无凭,白水就算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

又有谁会去相信他一个字?

说来说去,白水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罢了,人微言轻,如何比得过成名多年,威望颇高的一代神僧了法?

白水没有愤怒,没有悲哀,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自己,针对仙林的局。

自己不过是这个局中的一枚棋子,从而让所有人相信银面人的可怕,让所有人生出敬畏之心。

那么,仙林结盟,就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果然,在华严寺大会上,仙林同盟毫无阻碍的形成了。

了法毫无意外得成为了仙林同盟的盟主。

白水知道,了法的目的达到了。

白水一直在想,了法盗取通灵神镜,制造六一八大案,从一开始便是奔着仙林同盟去的。

而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恰好加速了他推进仙林联盟的进程,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

白水还知道,就算没有自己的出现,了法依然有办法召开华严寺大会,依然有办法成为仙林同盟的盟主。

白水只是感到很疑惑——一直以刚直和正勇好称的了法神僧,如何会忽然变成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仙林恶僧?

白水还记得自己在歌乐山和了法见面的情形,了法一身红色袈裟,身材高大,白眉微垂,容貌威严,不怒自威,俨然一副绝世高僧模样,怎的后来竟然变成这样?

莫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白水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了法当时是以什么理由和借口离开歌乐山的?以至于世人竟然对他没有半分怀疑?

想到华严寺大会,白水就不由得想起了那道包裹在铃铛中的水碧色的身影,还有那阵凄美的歌声——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那阵歌声,又将白水的记忆拉得很远……

第三百八十章 异变

第三百八十章异变

白水从回忆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忽然便起了雾。

白水从房间中走出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阴风窟的人,好像一时之间都消失了。

白水皱眉前行。

雾愈发浓了。

白水也显得更加谨慎,他全神戒备,真气布满周身,更在自己周围凝结了一个灵力光罩,保护周身安全。

白水一直向前行着,却没有任何异状,他心神不由微微松懈。

又行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危险,白水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却始终觉察不出问题所在。

路在脚下。雾气弥漫。

阴风窟怎么突然变成了这般场景?

白水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心下更是忐忑不安。

周围的房屋犹在,一切和自己之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某些地方却又好像有些不同,白水内心的不安也愈发强烈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究竟,是何处不妥?

白水拼命地回想着自己穿过的每一片迷雾,走过的每一步路。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终于一亮,他找到了问题所在——这里,竟没有风!

白水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刚来阴风窟时,清风徐来,山谷微凉。

而现在,这里竟只有浓浓的迷雾,连一丝也没有。

这里,静的可怕,静的不正常!

是什么,让无处不在的风,忽然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处所?

是什么,让原本奔腾翻涌的雾气,忽然停滞不行?

风雨欲来山满楼。

那没有风,又会怎样?

白水很快就知晓了答案——一个庞大的身躯横卧在不远处,长不知几许,高亦不能见顶。

白水看不到这怪物的样貌,也无从判断怪物的称谓,但却知晓这怪物绝对难以对付。

单是它卧着的身躯,已将这一片的风势完全阻断,将这一区域,生生隔绝!

竟是这突然出现的怪物阻断了阴风窟的风脉!

这怪物仿佛正在沉睡,呼吸均匀,气息绵长,偶然响起的鼾声,却又如同奔雷,声势浩大。

怪物睡得很沉,白水已到了它跟前,它却浑然未觉。

它实在太大了,目之所及,只有黑黢黢的一片,随着呼吸声上下浮动,却分不清是腹是背。

那怪物一动不动地横卧着,却挡住了整个山谷的所有去路,将它们全部封死。

白水尝试了无数次,任凭他使出全身修为,利用御空之术飞上许久,却依然飞不出怪物的范围。

这怪物竟大的不知边界!

白水忽然想起了“血色神章,”那个传说中的远古凶兽,那个自己在科场中拼命搏杀的怪物。

可是那远古神章比起眼前的怪物,简直就像是个蚂蚁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白水面色凝重:“血色神章身为远古凶兽已然凶猛难挡,这怪物比起血色神章更不知大了多少倍,论起名头,想必也在血色神章之上。说不得,便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了。可惜无法目睹它的样貌,不然当可推猜得它的出身,应对起来也会多些胜算。”

又飞行了许久,始终无法碰到怪物的边界,白水终于放弃了。

看来这阴风窟真的别有洞天,内里不知有多大,向这怪物一样的凶兽还不知有多少,自己被这个怪物阻住,想要绕道而行,怕是要不能了。

可惜自己现在要保存实力,不能使出缩地成寸的功夫,否则定然能够跨过这怪物去。

反正翻它不过,白水索性不再尝试,只静静立着,思考通过此地的法子。

这怪物不可力敌,亦不可绕过。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兵行险着了,成败,在此一举!

白水心道:“这怪物将前行之路彻底封死,若不将它惊醒,纵然在这里耗上再久,也无济于事。只是这怪物体型实在太大,普通攻击似乎难以将它叫醒。却要想想法子才是。”

主意打定之后,白水的身形高高飞起,在天空中长身而立,蓦地仰起头来,面对着黑漆漆的铜墙铁壁,张大了口,发出一声巨吼!

言语已经无法形容白水这一声巨吼——这吼声像极了阵阵奔雷,骤然在天空高高响起,声势浩浩荡荡,瞬间席卷天下。

整片天地也为之动容,山岳为之震撼,天地为之失色!

这一吼,惊天动地!连周遭的迷雾也应声消散一空!

按道理,这么大的巨响,便是聋子也该听见了,哪知那怪物竟恍如未闻,非但对白水的大吼置若罔闻,呼噜声打的反而更响了。

白水缓缓落在地上,犹自喘息不已,他内心的惊骇愈发严重:这怪物究竟什么开头,居然连这样的声音也惊醒不了它!

随着浓雾的片刻散去,白水已能勉强看到怪物的一隅,这哪里是什么黑色,分明是一片赤红!

白水望着这茫无边界的红,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这怪兽,只怕大有来历!

白水深吸了口气,脚下“追风步”法连踏,“噌噌噌”腾空飞起数十丈,然后立身长空,微微抬起右手,在虚空掐诀一引,口中低喝道:“虚空之矛!”语毕,白水右手缓缓伸出,然后向空中猛的一抓!

天空骤然色变,轰隆隆声音不断,一道道黑色气息从虚空中出现,仿若一条条游龙般,瞬间布满整个天空,连大地也为之一颤!

重重黑气之上,阵阵呼啸此起彼伏,不断传出的同时,忽然有一股惊天的威势溢出,令人胆寒!

就在此时,白水的手猛的握紧!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一丈多长、手臂粗细的黑色长矛!这便是白水用法力召唤出来的,虚空之矛!

黑色的虚空之矛上,一道道雷纹闪烁,一阵阵雷声轰鸣,黑色的雷电盘绕闪烁,更增威势!矛身通体漆黑,在矛尖处忽的变的通红,发出阵阵嗜血的渴望。

长矛到手,白水信心大增,周身气息暴涨,将真气全部贯入长矛后,将其冲着眼前的怪物,一甩而出!

虚空之矛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倏忽间划破天际,破空呼啸之间,雷声大作,声势浩浩荡荡,直奔沉睡着的怪物而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怪物

第三百八十一章怪物

“轰”的一声巨响,长矛准确无误地击中怪物,迸出漫天雷光,洒出满天火花!

那根声势无比的长矛,居然连怪物的皮也没有擦破,就生生崩碎,消逝无形!

“还不够强。”长矛消散的刹那,白水缓缓呢喃,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任何的恐慌。

白水缓缓伸出双手,一左一右移动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这圈子赫然是一个光圈!

光圈周遭被金光镶嵌,随着白水手掌的移动而缓缓流动,最终在光圈中川流不息,熠熠生辉。

光圈形成,白水的双手悠悠抬起,然后,将整个光圈对准天空,遥遥指去!

一道光柱,从光圈中扶摇而起,直指天空,直上云霄!光柱之中,一道道雷光闪烁,一阵阵雷声鸣动,一股股威压传出,轰隆隆之声不断传来,竟持续了一个大半个时辰!

尔后,白水望着光柱,微微一笑——这光柱,已完全变成了黑色。这光柱,竟赫然是由一根根黑色的虚空之矛组合而成,最后,形成了神威莫测的虚空之柱!

白水的双掌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虚空之柱的威力实在太大,里面蕴含的虚空之力和毁灭之力太过刚猛,白水法术形成的光柱竟隐隐有些压制不住。

光柱之上一道道铭文闪烁,一个个古朴的金色大字映入眼帘,庄重,而又威猛。

光柱里面的虚空之矛还在增加,毁灭之力渐渐要超出控制,白水的身躯也开始颤抖,额头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下。”白水紧咬牙关,体内灵力从双掌喷薄而出,尽数涌入光圈之中。

随着白水灵力的增加,虚空之柱的光芒愈发强盛,其上散发的毁灭之力也愈发强烈。

当虚空之柱的威势达到极盛时,白水终于大喝一声:“去!”

双手向着怪物,劈天一斩!

这一斩,仿佛来自地狱!这一斩,是难以形容的雷霆一击!这一斩,让天地也为之失色!

虚空之柱完完全全地落在了怪物身上。然后,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在这一瞬间,一道响彻天地的咆哮声也冲天而起,大地也为之颤抖,发出一阵阵轰鸣。

白水这一斩,竟将怪物的一块皮生生切下,让它吃痛而醒!

伴随着阵阵剧烈的嘶吼咆哮,轰隆隆的巨响声不断传来,白水只觉得脚下的大地不断颤动,到处都是飞沙走石,不由得身形向后暴退,瞬间便后退数百丈距离。

一股惊天的愤怒和战意传来,白水隐隐感觉到,在这一刻,那个怪物的疯狂,达到了极致。

那是一种狂暴,一种疯狂,一种杀意!

此时此刻,那个怪物唯一的想法,就是将打扰自己睡觉的家伙,撕得粉碎!

又退后数百丈,白水终于渐渐看清楚那怪物的样貌。

那怪物站起身后,身躯竟好像缩小了很多,以至于白水已经能看清楚它的全貌——

这怪物通体赤红,身躯浑圆而肥大,生有四足,犹如四根通天圆柱,腿至上而下通体顺畅,竟没有脚和爪子。它的身躯有点像一头巨犬,肚子却奇大无比,又十分浑圆,配上它径直的长腿,竟显得颇为怪异。

怪物生有一双硕大无比的眼睛,像是两个大湖,内里确是死水,非但没有一点光芒,简直连丝毫涟漪也没有。它的耳朵也异常巨大,有数百丈大小,只是一动不动,仿佛听不见任何响动。

此刻,它正愤怒地咆哮着,踏着令大地颤抖的步伐,一步一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的向着白水所在奔来。

望着这巨大的怪物,白水忽然想起了一段话:西荒经记载:“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

“这怪物,是混沌凶兽!”白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惊骇,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混沌苏醒咆哮的瞬间,天空中忽的响起阵阵奔雷,这雷声,比起白水方才制造的,赫然强了无数倍!

伴随着阵阵惊雷,混沌仰天长啸,发出一阵嘶吼:“轩嗷——”

巨大的响声直冲云霄,竟盖过了那一片惊雷,势压天地!

于此同时,遥远的苍穹之上,忽然风声雨声雷声齐声大作,一道道撕裂长空的闪电不断划过天际,豆大的雨点忽然劈头盖脸袭来!

一刹那间,电闪雷鸣,风雨潇潇。

白水和仪清的衣裳登时被大雨完全打湿,连眼睛也几乎睁不开来。

白水心下愈惊:“这混沌凶兽随随便便的一声嘶吼,居然就能够呼风唤雨。它,到底是有多么可怕!”

容不得白水多想,混沌踏着惊雷,甩着硕大的头颅,迈着似慢实快的步伐,巨大的身躯猛的腾空而起!

白水的瞳孔微微收缩——怎么可能?混沌如此庞大的身躯,又没有翅膀,竟然可以就这样凭空跃起?不,是高高飞起!

混沌硕大的身躯在暴风雨中高高跃起,然后,带着愤怒地咆哮,势如闪电,向着白水所在的地方,狠狠踏下!

那个地方,有它厌恶的气息存在,它要将其生生踏碎!

雷声轰隆,响彻天际,此刻的雨已然变成了浪,拼命地拍打着白水。白水只好运起真气,艰难抵挡着暴风雨式海浪的侵袭。

就在此时,混沌的巨脚,从白水头顶正上方,轰然踏下!

嘶吼阵阵,风雨交加。

白水的头顶忽然没有了雨,但他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因为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的,威力无穷的,混沌的脚!

白水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传说中,这世界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充满黑暗的。而后才有了天,有了地,有了第一束光,有了第一个生命……

黎明,岂非正孕育于黑暗中?

白水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追风步伐更是运用到了极致,渐渐划出一道微亮的弧线。

第三百八十二章 逃离

第三百八十二章逃离

此刻的白水,像极了漆黑夜空中的唯一一颗流星,飞蛾扑火般地跃身去寻找光明,自身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将周围完全点亮,向着遥远的前方,向着未知的希望,不断前行。

没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弃。

黑暗,终究会有尽头。

光明,终究仍会出现。

光明,本来就是孕育于黑暗之中的。

眼前,渐渐出现了亮光,于是白水信心大增,追风步伐疾踏,终于在混沌巨足落下的前一瞬,从它的巨足范围逃离。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毫无疑问的,白水方才所立的大地,已经化作一个巨坑,方圆数百丈,深不见底。

白水跌伏在地,不停喘着粗气。

他虽然还未受伤,却已经感觉耗尽了全身气力。

混沌一击未中,心下更为恼怒,蓦地张开大口,发出一声嘶吼,又是一阵呼风唤雨。

白水正自抵挡风雨之间,混沌的另一只脚又瞬间踏下。

脚还未至,白水所立的大地已经微微颤抖,几欲碎裂。

白水大惊失色,只好再次将追风步伐发挥到极致,拼命狂奔。

他压根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只因他清楚的知道,上古凶兽有多么的恐怖,自己方才那近乎全力的虚空一击,也不过是蹭破了混沌一块皮而已!

对于这样的凶兽,白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逃!拼命地逃!

这一次,在混沌巨足落下的一刹那,白水又一次堪堪逃出。

于是,偌大的大地中,风雨声,雷电声,咆哮声,轰鸣声不断传出,大地之上更是多出一道道神坑,渐渐竟连成了沟壑,形成了鸿沟,最后,竟成了一道道天堑!

白水的衣衫早已湿透,他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的眼中渐渐出现了血丝,他的灵力正不断的减少着,他的脚步也愈发地沉重起来。

只有他的意志始终如初,他的求生欲望依然强烈,他的心足够坚强。

有时候,意念,真的可以创造很多奇迹。

求生欲,可以激发人最大的潜能。

白水已经一次次濒临脱力的边缘,却总能在死亡来临的那一瞬,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一次次的走出危机,一次次的迎来希望。

或许,在内心深处,白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永不言弃!就这样和混沌耗着,看谁坚持的更久!

显然混沌的体力远远超过白水。在经历了三千八百八十八次的闪躲之后,白水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分灵力,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望着那终于落下的混沌巨足,白水缓缓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你想到的是什么?

白水什么也没有想,他的心静如止水。

他本以为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想起很多东西,想起过去的一点一滴,想起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想起经历过的每一件事……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想。

他的身心一片空空如也。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坦然面对吧。

“轰隆”一声巨响,白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白水能感觉到自己下坠的身形,却没有丝毫痛感。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可是,为什么一丝一毫的疼痛都没有?莫非,是因为我死的太快了,所以竟没有感觉到疼痛?”

白水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混沌巨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青光,从白水的胸口激射而出。

那面铜镜,又一次展现出了自己的神奇之处。

于是,白水周身,被一道青光包裹着,正徐徐上升着。

白水,又一次活了下来。

白水俯首望去,果然看到胸前的那面破旧铜镜,正发出幽幽的青光,形成一个淡青色的光罩,将自己牢牢护住的同时,徐徐向上攀升。

原来,在最危急的时刻,白水胸前的铜镜,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那淡淡的青光,在混沌巨足踏下的最后一刻,将白水紧紧包裹,随着崩碎的大地下落,非但掩藏了白水的气息,更瞒过了混沌的神识。

现在,在混沌的脑海中,冒犯自己的人已经被自己的铁蹄踏成粉碎,血肉模糊,再也不会出现了。

混沌渐渐恢复了平静,它忽然感觉有些困乏。

这片刻的清醒,已然耗费了它太大的精力。

于是,混沌开始垂下自己硕大的头颅,它的身躯也慢慢开始卧倒。

它竟又是要睡了。

与此同时,混沌的身躯在卧倒的过程中,竟不断地膨胀,不断地增长。

在下卧的过程中,混沌渐渐要恢复到白水初见它的时候。

“就是此刻!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白水这时已从深坑中爬出,在淡青色光罩掩护下,气息没有丝毫外泄。

此刻,他望着逐渐下卧和变大的混沌,咬了咬下唇,将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燃烧,然后冲着前方,冲着混沌不断下落的身躯间隙,极速飞奔。

白水的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果断,追风步伐运用地更加疯狂。

劫后重生的喜悦,给予了白水莫大的力量,此刻的他,充满了激情,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在混沌彻底完成变形卧倒的那一刻之前,自己就有机会闯过此关。这,是唯一的机会!

奔跑吧,前进吧,飞翔吧!

白水的身形,犹如一道闪电,极速前进……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混沌巨兽终于缓缓卧倒。

片刻之后,已能听见它雷鸣般的鼾声了。

白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回身望了一眼无边无际的混沌巨兽,犹自惊惧不已。

这混沌巨兽太也可怕,若非有那面铜镜的保护,只怕自己也早早地死于非命了。

想到这里,白水忽然对铜镜又起了兴趣,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将其掏出,平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细细看个不停,没有放过铜镜的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无论白水如何查看,除了锈迹斑斑的铜锈,他再也看不出任何奇异之处。这时危机消除,铜镜的青光也消失了,任凭白水如何驱动灵力,竟无法感应和催动铜镜丝毫,它俨然像极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人家用的镜子了。

半个时辰后,白水终于选择了放弃。他叹了口气,将铜镜重新贴身放好。

第三百八十三章 异象

第三百八十三章异象

便在这时,整个阴风窟忽然传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这声音不大,没有惊天动地之音,但却在传出的瞬间,原本漂浮不定的浓雾忽然崩溃,化作星星点点散往各处。

与此同时,整个浓雾笼罩的区域,蓦地从四面八方传出一股威压!

浓雾散尽,白水这才发现,阴风窟的众人居然都集中在不远处,目光齐齐望向天空。

这股突然而来的威压,竟生生让阴风窟内所有人,神色为之大变,内心俱是一惊!

看来,阴风窟内正在发生一场巨大的异变!

随着轰隆声音的进行,整个阵法中的大地为之颤抖,继而剧烈地震动起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地面一阵颤抖,一根根巨大的圆柱,忽然从地下冒出,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冒出的圆柱,形状和之前的几无差别,但无疑大了无数倍,每个都有丈许粗细,直插云霄,高不知几许,但见上方云雾环绕,丝毫看不真切。

巨大的圆柱体上,雕刻着闪烁不定的玄文,上面还盘旋镂刻着一条条银色的巨龙,犹如活物般张牙舞爪,直教人望而生畏,心生退惧之意。

在异变发生的一瞬间,阴风窟的众人一个个内心俱是一震!

他们发现,在圆柱逐渐迎风而上的时候,他们体内的修为,竟全部被压制,生生压制到了数年之前的修为,十成修为剩下不到一成!

在满脸骇然之后,他们纷纷选择后退,然后各自集合到一处。

站定之后,他们望向彼此的目光,已充满惊骇和难以置信!

鬼先生的目光更是又惊骇又激动,心中更是喃喃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皇甫冉面色苍白,内心一阵紧张,不由朝着白水靠了靠。

白水沉默中向前踏出一步,将皇甫冉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挡在身后。

白水的修为也被压制的很厉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铜镜的关系,他的修为还剩六到七成。

一道道错愕的目光遥遥望着那不断上涨的巨大柱子,一时间内心深处都被深深地震撼,显然是没有料到。

但见柱子从自从在地下出现后,疯狂地向上窜去。不多时已然由低变高,由高变大,渐渐地插入云霄,再也望不到头。

而那柱子仿佛还没有停下生长,依旧是迎风而上,疯狂延伸。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就快要接触到天际了。

巨大的圆柱体上,时不时地更是散发出一阵光晕,上面的玄文和图案更是不断闪烁。

最让人惊讶的是,从柱身之上,正徐徐散发出一股威严!

那威严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强烈,但是威力却比之前的阵法大得多!

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柱身之上的威压终于越来越重,最后轰然爆发!

随着柱身的爆发,只见天空之上,一道道金光蓦然出现,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汇聚,最后在十二根巨大的圆柱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那漩涡之大,仿佛占据了此地大半个天空,笼罩了方圆数里的天空。

阴风窟的众人已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愕,纷纷议论起来。

只听得有人惊呼道:“天降异象,金色漩涡,此地莫非要有重宝出世?”

一时之间,众人七口八舌,指着天上的异象议论个不停。

鬼先生紧紧盯着阵法内天空上的金色漩涡,神色之间多了一丝凝重,他喃喃道:“仙墟投影,终于是要出现了吗?”

远远望去。

那金色漩涡形成后,缓缓地移动着,发出一阵阵隆隆的巨响声,如同雷鸣一般,在四面八方回荡着。

漩涡之内,一道道金光闪烁,内里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玄文,在里面不断移动着,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

伴随着玄文闪烁的,还有无数道奔走的雷光,也不是游走着,闪烁着,鸣叫着,望之令人生畏。

天空中的漩涡越来越大,转动速度也越来越快,漩涡内部的玄文也闪烁地越来越厉害,各式各样的雷光也游走地越发迅速,漩涡蕴含的能量也越来越大!

随着漩涡内部的能量运动越来越剧烈,漩涡似乎渐渐已承受不住那样的能量,边缘部分竟然出现了些许的松动和溃散!

玄文闪烁地越来越亮了。

不知何时,漩涡内部的玄文闪烁的频率,居然和圆柱柱身之上玄文闪烁的频率,莫名重叠了起来,然后,爆发出一道道巨大的金色光芒!

金光射向四面八方,片刻之间,阵法内的天地间已经被金光完完全全地笼罩,放眼望去,整个阵法之内,只剩下一片金色的海洋!

阴风窟的所有人,包括鬼先生在内,这时俱被刺眼的金色所摄,双眼再也睁不开来,只好纷纷闭上双眼。

只有一个人,他平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仰望天空,他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

那个人就是白水!

就在漫天金光爆发的同时,白水的胸膛,那把破旧的、生满铜锈的铜镜,忽然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从白水的胸膛出发,径直移动到了白水眼中。

强光之下,白水只觉眼睛微微干涩,但他生性倔强,处于如此一个吉凶未知的环境中,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于是,忍着剧痛,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空,生怕错过了什么。他的眼中渐渐溢出鲜血,他却恍如未觉,依旧紧紧盯着天空。

恍惚间觉得眼中一片清凉,也不做多想,继续观察着天空的变化。殊不知,此时此地,能在强光之下还睁开眼睛的,整个齐国,他尚是第一人!

一直处变不惊的鬼先生转头间看到了白水的样子,竟不由自主的颤动着身子!

以他一派掌教,数百年的精深修为,见惯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他,此刻竟然被白水的做法彻彻底底地震惊!

鬼先生方一震动,立觉不妥,有失掌门之风,于是立即转身,抚了抚胡须,以掩饰方才的尴尬。

不想众人俱都闭着眼睛,是以没有一人发觉掌门方才的失态之举!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仙墟

第三百八十四章仙墟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原本散发着金光,徐徐旋转的漩涡,忽然停止了转动,继而,从中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那是苍茫和远古的气息!

随着苍茫气息的出现,威压越来越重,阴风窟的的众人呼吸都渐渐变得困难。

这些光柱,俨然是一个失传已久的阵法——十二都天门阵!

漩涡里的金光骤然减弱,众人逐渐睁开双眼,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

天空之上的漩涡中,突现异象——一道道山峦凭空出现,一条条河流骤然流淌,慢慢地,又出现了云,出现了树,出现了一个个活物。

那些山脉乍看之下十分普通,但若细细看去,不禁让人大吃一惊!

放眼望去,隐隐看出,这片巨大的山脉,起于遥远的看不到尽头的东方,弯曲着向着北部蔓延,最后消失在了远处的天际,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山脉绵延不断,看起来犹如一条巨龙,在大地深处不停游走间,露出了背脊的一部分,于是乎,山脉峥嵘,高峰林立,怪石嶙峋,沟壑纵横,植被遍地。

阵法之中,鬼先生当先而立,身在黑袍之中,看不出任何神情变化,只觉他目光炯炯,望着天空中出现的巨大山脉,神色一片平静,悠悠道:“是传说中仙界的巨龙山脉吗?”

同一时刻,鬼先生身后的林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天空中漩涡里出现的巨大山脉,眼神中忽然充满了狂热。

其余阴风窟的众人也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神色间一片凝重。

随着山脉的缓缓出现,天空中散发出的苍茫气息越来越强,当那股苍茫的气息汇聚到了极致,巨大的山脉轰然崩溃,整个漩涡化作了一片漆黑,一片虚无!

漆黑的虚无内,存在了无法形容的苍茫和凄冷,这种冷,不同于一般的寒冷,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无论修为高低,直接冻成冰雕,生死不知!

阵法中的众人,虽然没有直接身处这虚无之中,但是遥遥透出来的寒气,已让他们心神巨震!

良久,漆黑的虚无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这光点不大,比起苍茫,甚至是微乎其微,但却刺破了苍茫,穿透了黑暗,在无穷无尽的苍茫中,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光点逐渐变大,变多。

很快地,光点连成了线,光线汇成了团,光团聚成了球!一丈,两丈,三丈,十丈,百丈,万丈……

光球越聚越大,最后照亮了整个苍茫,然后,轰然崩溃!

这一刻,黑暗忽然消失,世界猛然新生!

天空中原本一直存在的漩涡,蓦地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一个崭新的天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块漂浮着的大陆!

这大陆看不到边际,横亘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移动着。

大陆之上,山河纵横,云雾环绕。最让人又惊又喜的是,整个大陆,充斥着无比浓郁的灵气,那灵气浓郁的程度,几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比之云来大陆,超过了百倍有余!

阵法中的众人,隔着遥远的天空,虽然触摸和接触不到那些灵气,但丹海却隐隐沸腾起来,似乎对着天空中的灵气,有些无比强烈的渴望。

天空中那片大陆的灵气愈来愈浓郁,渐渐地,云雾之中,出现了一道石门。

那石门甫一出现,天地之间顿时一阵轰鸣。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古朴,极其沧桑的气息,从石门之上散发出来。

那石门高逾万丈,周身被云雾缭绕,远远望去,依稀可以看出门上有三个沧桑的篆书——南天门!

在望向“南天门”那三个字的一瞬间,白水立即感觉一股巨大的威压向自己袭来,气血一阵翻腾,噔噔噔向后退了数步,这才堪堪立稳,将身上的压力卸掉,大口喘着粗气,体内气血犹自翻腾不休。

不单单是白水,在场的众人一个个也被“南天门”三个字所慑,仓促之下不及来防,一个个均吃了大亏,修为差的,更是杯逼得吐出一口鲜血,面色也变得惨白。

随着南天门的出现,天空之上的威压越来越重,地上观看的诸人一边用功抵抗,一边慢慢后退着。

这时,天空之上又出现了巨变!

继南天门出现后,天空之上,一座座宫殿骤然出现!

当先一座宫殿高高耸立,这座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斗拱交错,黄瓦盖顶,俨然好一座金銮殿。前面并排有十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两条巨龙,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他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向中间游去;中间镶有一颗宝珠,围绕着一些火焰。无论戏珠的双龙,还是屹立的石柱,或是巍峨的宫殿,上面都镂刻着道道玄文,古朴而又不失威严。

宫殿之间的道路全是用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柔和的光芒,远方似乎还有袅袅雾气笼罩着,宫殿看不真切。但依稀可见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处,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上一根根笔直的柱子矗立着,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不禁令人神往。

好一个仙界去处,有文为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东西。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随着巨大宫殿群的出现,阵法中的众人渐渐沸腾了起来,以他们的见识,此时哪里还猜不出此为何地?

有人已忍不住惊呼出声:“仙墟投影!”

而原本镇守十二都天门阵的十二根石柱,此刻正支撑着整片仙墟!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仙界大陆底部,忽然向外延伸,出现了一道道阶梯!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天梯

第三百八十五章天梯

这骤然出现的台阶,让阵法中的众人心神俱是一震。

他们纷纷放眼望去,但见台阶仿佛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张,一路通天,直通到云雾深处,只见云雾缭绕,丝毫看不出阶梯尽头,但却隐隐可以看到一处模糊的轮廓,而方才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群,这时却仿佛隐匿在了阶梯尽头,云层深处,再也看不真切。

漫长的阶梯之上,不时有无形的威严散出,很快地蔓延开来,将四面八方完完全全地笼罩。

白水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阶梯,灵台警兆陡然出现,一股强烈的危机蓦地袭来,白水心中一惊,全身修为轰然爆发,人已飞速向后退去。

随着白水的骤退,一股不知名的巨大威压从遥远的天空中传出,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地对着白水压下。

白水的身体与那威压甫一接触,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更是一晃,人又退了数步。饶是他运足全身修为,亦绝难抵挡那威压分毫,只好不断后退。

一直退出了数十丈之远,威压才慢慢减弱,白水的呼吸这才变得顺畅了起来,他站稳身形,凝神看向四周,却蓦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多出了数十个人。

这些人竟然不是阴风窟的人,而是其他门派的人!

原来所有处于阵法中人和白水的处境俱是相同,他们无不运足全身修为,方才堪堪抵住天空传来的威压,后撤到了安全区域。

一些修为偏弱的,甚至受了伤,在同门的帮助下,这才撤到安全地带,默默坐在那里运功疗伤。

白水凝神看去,却见周围的仙林中人依稀分成七个阵营,各自为阵。

虽说在华严寺大会后,仙林连盟正式成立,但毕竟时日较短,各大门派尚未适应。

这次沙尘暴过后的天地异象,阴风窟身为仙林连盟一员,自然是无法独占了。

但出于对阴风窟的尊重,仙林联盟只是派出了一些年轻弟子。

白水心里暗道:“看来仙林之中原本七大门派年青一代的精英都到齐了吧?”

白水一一看去,除了七星阁外,便是华严寺,白云观,玄水宫,正一教,阴风窟,无情崖。

华严寺的是五个年轻的和尚,一个个和颜悦色,慈眉善目,因为修禅学佛,一双双眼睛显得明亮而睿智。虽是站着,却依稀可辨,他们的下盘非常稳健,显见是修为颇为不弱。

尤其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举止文雅,看起来颇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

这年轻僧人乃是华严寺住持的嫡传弟子,法名“本相,”是华严寺年轻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人。

他身着袈裟,手持禅杖,却是一副好模样,但看他——凛凛威颜多雅秀,佛衣可体如裁就。辉光艳艳满乾坤,结彩纷纷凝宇宙。朗朗明珠上下排,层层金线穿前后。兜罗四面锦沿边,万样稀奇铺绮绣。八宝妆花缚钮丝,金环束领攀绒扣。佛天大小列高低,星象尊卑分左右。法相法师大有缘,现前此物堪承受。浑如极乐活罗汉,赛过西方真觉秀。锡杖叮当斗九环,毗卢帽映多丰厚。诚为佛子不虚传,胜似菩提无诈谬。

本相身后,依次立着四个年轻僧人,也如他一般高大,身着袈裟,从左至右却依次是“本心、”“本元、”“本真、”“本觉。”

白云观阵营中,五个年轻道人虽然并肩而立,然则中间一位道士却显得格外突出——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长袍,面色红润,神态飘。在徐徐清风中卓然而立,仿佛鹤立鸡群,,立觉其气质非凡,让人惊叹。

此人却是此次白云观的领军人物,道号“元成子,”其余四人依次是“广陵子、”“天运子、”“清净子”和“青阳子。”

阴风窟的林立和雷利五人一脸阴鸷地现在那里,脸上的神色都不大自然,虽然有鬼先生这位掌门真人掠阵,但毕竟心里有些不舒服。

要知道,这一次的十二都天门阵,可是阴风窟用尽了全派之力,用奇兵九义排布出来的。

而今阵法启动,护阵神兽混沌却丝毫不听召唤和约束,自顾自地睡觉去了,导致阴风窟阻挡仙林联盟的计划彻底落了空。

玄水宫的四个年轻人静静地站在司马进身后,一个个垂手而立,仿若仆人。

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虽然也是玄水宫年青一代的翘楚,各自有着过人的天赋和非凡的修为,但面对司马进,他们却不得不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司马进非但是他们玄水宫的少宫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本身资质更是惊人。

修道十数年,便以达到“日照”境界,修为比起门派老一辈来,也是不遑多让。

因此于情于理,他们都心甘情愿地跟在司马进身后,唯他马首是瞻。

司马进却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恰恰相反,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修炼狂人。他为人虽然冷峻高傲,对于修炼却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狂热,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便仿佛他的情人,每时每刻都被他紧握在手上,每天没日没夜地修炼,让人敬佩。

正一教阵营中。

为首一人有些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一张似笑非笑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第三百八十六章 联合

第三百八十六章联合

这人真个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梁,透出一股微微的傲然,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此人赫然便是正一教这次的领袖南宫俊,他端庄倜傥,偏又生性风流,因为自身修为极高,在正一教中颇受人爱戴和喜欢。

无情崖阵营中,五个年轻女子并排立着。

远远望去,但见她们一个个俱是十指尖尖如春笋,袅娜犹胜西施,三寸金莲,写作俱妙、书史皆通,眼横秋水,真个是才貌双全,一天丰韵,风流不让崔莺,眉青如黛,身妙如云,一看之下,不禁让人为之倾倒。

最右边一位姑娘,白水看着微微有些面熟,不禁想起了同为无情崖弟子的梁依依,不由多看了几眼。

但见她身量极好,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高一分则长,短一分则矮。她一头三尺青丝编作三股,一股盘于后脑,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另两股随意飘散在肩上,身着一袭白色宫装,外罩一件雪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系一条浅碧烟撒花绫裙,行步之间风流秀曼,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罥烟眉似蹙非蹙,凤眼漆黑,姣丽无双,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眸光流转间已夺人呼吸。

就在白水凝望的一刹,场中情形又是一变!

天空之上,无数阶梯扶摇向上,直通云天,隐匿在一大片迷雾中。阶梯上的威严也不再增长,慢慢稳定了下来。

阵法中的众人遥遥望着天空,神色凝重,却又有些些许迷惘,他们彼此各有打算,于是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鬼先生的身形忽然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除了白水的阴风窟的众人,其他人竟都没有看到他。

忽然,阴风窟的林立打破平静,面带微笑道:“诸位道友,无论闯阵之前各家前辈们是如何嘱咐我们的,眼下这个情形,大家想必早已猜出,此地必是‘仙墟投影’无疑。”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林立看到众人的反应,满意道:“仙墟投影,想必大家也清楚它的意义,对于我们齐国仙林的诸位道友来说,那无异于天地宝库一般的存在,若是气运非凡,在其中得个什么传承,抑或收获几部功法道法,境界再突破个一两层,也是情理之中。这仙墟投影难得一遇,我们身在其中,应当珍惜这次机会才是。”

顿了顿,林立继续道:“然而仙墟投影乃是上古遗留之物,威力绝伦,若要顺利进入其中,单靠一门一派之力,恐怕是痴人说梦了。便是眼前的这个天梯,也绝非我们单独可以抵抗。”

林立道:“天梯乃是通往南天门的唯一路径,总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每三千三百三十三阶为一层,每一层的尽头处,都有一道门,门上布有禁制,破开禁制之后才能顺利进入下一层。这禁制皆为上古时期遗留,威力非比寻常,必须大家齐心协力方可破除。为今之计,诸位道友不如听我一言?”

“如今仙林联盟已然成立,虽说时日不长,各位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正魔两派还有仇怨。依在下看来,诸位不如暂且当下门户之见,当下彼此之间的愤懑与怨恨,大家一起,携手攻上这南天门,如何?”说完笑着望向大家,满脸期待。

众人本来各有心思,虽明知单凭一己之力不能成功,也有心联手,但是一则不能放下门户之见,二则各有利益,彼此不能相互信任,因此一时都微微皱眉,纷纷沉默。

林立也不着急,只是笑着。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却是原本正一教的一位年轻修士,他仿佛是授意于南宫俊,在抬首望了一眼南宫俊,方才朗声道:“林兄此话倒也在理,只是——”他顿了顿,笑道:“大家虽然都是联盟众人,但毕竟多年以来,正魔两道更是泾渭分明,如何能够齐心协力?”

林立面上笑容不减,声音也是不卑不亢:“若要彼此团结合作,携手同行,想来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暂时推举一位领头人出来,统筹规划,带领大家携手共进,指挥大家一起共同进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说完,他环视四周,一脸微笑。

原本的正一教首先表态,书生打扮的南宫俊摇着折扇,徐徐道:“林兄所言极是,小弟身为联盟中人,自然全力支持。”

有了正一教的支持,林立心底一喜,目光移向原本玄水宫人马,静静凝望着司马进。

司马进淡淡道:“你们尽管决定就好,我绝无异议。”

“好!司马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够豪爽!”林立赞道。

原无情崖那边,一个身形袅娜,身着粉红色长裙的年轻女子也笑盈盈道:“无情崖虽是女子,却也愿意一尽绵薄之力。”

魔教这边都已纷纷表态,只剩下三大正派,还一言不发。

林立依旧笑着,面向七星阁,对着谢仁拱手道:“谢兄,以前我们两派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完全都是误会,是我们阴风窟的错,我林立代表阴风窟,在这里向七星阁陪个不是,还请谢兄及各位七星阁的道友,不要记恨才是。现下各派都已融合,成立了仙林连盟,以前的事,也该放下了吧。”说着抱了个拳,算是道歉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立诚心诚意前来道歉,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原七星阁谢仁便是内心再不屑于与之为伍,这时也要顾及颜面,也抱拳道:“林兄严重了,以前的冲突,我们也有错,还请林兄不要介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林立处事圆滑,见此情形,也是见好就收,立即转移话题道:“不知谢兄对于推举临时领头人一事,作何看法?”

第三百八十七章 推举

第三百八十七章推举

谢仁尚未答话,白云观中一位青袍道士已抢先大声道:“虽说如今仙林联盟成立,但正魔自古不相两立,我们身为正道人事,如何能与你们这些邪门歪道为伍,同流合污?”

司马进听闻此言,不由大怒,也不说话,方天画戟隔空一指,就要出手。

林立却笑着止住了他,目光转向方才说话的年轻道士,反问道:“那依这位道兄之见,我们各自为政,却要如何踏破天梯,跨过南天门,登上仙墟大地?”

年轻道士方才说话,不过是基于仇视魔教的一腔热血,这时被林立反问,一时支支吾吾,面色涨得通红,却是达不出来。想来在他心里,除了各派联合,也绝没有其他任何法子。更何况,仙林联盟已然成立不少时日,他这般做法,若是传到长辈耳中,怕也不好交代。

林立也不过多刁难于他,目光又移到谢仁身上,静静凝望着他。

谢仁沉吟片刻,又与白水等人眼神交流后,终于缓缓道:“今日这般情形,若是单凭一门一派之力,万万上不得南天门。再说我们同为联盟中人,又何须分个彼此呢?”谢仁虽然没有明说,言下之意,却分明是赞成七派联手了。

林立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紧追不舍问道:“如此说来,七星阁也赞成七派联手了?”

谢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林立叫了声好,又转头看向华严寺。

本相双手合什,高声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不急不缓道:“贫僧并无异议。”

林立也回了个合什,朗声道:“多谢!”

最后只剩下白云观没有表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白云观那里。

元成子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如炬般凝视着林立,徐徐道:“不知七派联手,领头人一职,却是由谁执掌?”

林立自知其余六派敬服他的人是少之又少,虽说阴风窟占有地主之谊,但鬼先生不在,自己却也很难服众。

当下也不倨傲,笑呵呵道:“想必玄成子道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不妨说来让大家听听。”

元成子微微一笑,朗声道:“七派联手非比寻常,推举出来的领头人,也要像华严寺大会一般,必须让大家伙信服才是。你我自然不成,”元成子指了指林立,又指了指自己,继续道:“依我只见,此地众人之中,只有一人可以担此大任!”

说着,元成子将手指缓缓指向一人!

众人的目光随着元成子手指所指的方向缓缓移去。玄成子手指所向,分明是华严寺阵营中,端庄直立的本相!

元成子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悠悠道:“若是此地能有一人让大家全部信服,便只有本相师兄了。本相师兄是华严寺的得道僧人,而华严寺的了法大师又是仙林联盟的仙林盟主,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再说了,华严寺身为佛门,佛门正宗,佛家向来慈悲为怀,与世无争,所以鄙人不才,诚心举荐本相师兄出任领头人一职,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元成子说完便不再言语,安心等待大家商议。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均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默认。须知七派联合非同小可,推举出来的领头人必须让其余六大门派纷纷信服方可。若是推举魔教中人,想必正道三大派系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若是选举白云观或者七星阁的人,魔教诸人又自然不会信服。唯有华严寺,虽然身处正道三大派之列,但因为修行佛法的关系,慈悲为怀,与世无争,与魔教的关系尚未达到水火不容、不可调和的余地。更兼了法大师本就是仙林盟主,因此让本相出任此次七派会盟的领头人,这个结果对于正魔两道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是以听到元成子提及,竟没有一人出言反对。

元成子看到都默认了,便对着本相抱拳道:“本相师兄,今天便有劳了,七大门派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本相人虽年轻,却颇有大师风范,高道了声佛号,悠悠道:“小僧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本相虚怀若谷,对于这个人人艳羡的领头人之位,竟然丝毫也不动心。

本相的反应似乎早在元成子的意料之内,但见他微微一笑,缓缓道:“本相师兄,这却是你的不是了。如今仙墟投影就在眼前,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梯阻拦,天梯威压如何,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单凭一派之力,怕是绝难跨过天梯,登上南天门。唯一的法子,只有我们大家同舟共济才行,本相师兄你还是别推辞了吧。”

阴风窟的林立笑呵呵道:“事关重大,本相师兄还是莫要过谦才是。”

就连一向冷酷倨傲的玄水宫少宫主司马进也将方天画戟一横,冷冷道:“除了本相,其他人的话我一概不听。”司马进说的如此坚决,想来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无情崖领军的白衣少女凤目冷漠,眉宇间似乎隐隐含着一股煞气,此刻她星眸一闪,嫣然笑道:“小妹从来不曾服人,但本相师兄的人品修为,小妹却是信得过的。我无情崖愿意听凭本相师兄调遣。”

正一教的南宫俊剑眉微动间也附和道:“我正一教也愿意服从仙林联盟协调。”他说仙林联盟不说本相,说服从协调不说听从调遣,自是暗地里存了与本相争胜之心,却并不说破,也是不愿破坏此时和谐的氛围。

看到魔教纷纷表态,七星阁众人自然不会反对。朗笑声中,谢仁道:“本相师兄,还请以大局为重,莫要再推辞了吧。”

本相目光如炬,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白水为了避免和众人冲突,早已用修为隐藏了身形,是以众人并未看见他。

本相又望了眼天空之上遥遥悬起的天梯,终于不再犹豫,微微颔首道:“多谢各位道友抬举小僧,如此小僧便暂行调度之责,大家同舟共济,一齐踏上天门。”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天门

第三百八十八章天门

本相主意打定,此时也不啰嗦,当下对着众人朗声道:“小僧观察此阵许久,这天梯总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道,正如之前所说,分为三层,每层一道关卡,需要全员携手方可破得。”

看到众人都在认真聆听,本相继续道:“天梯乃是上古时期所留,威力非同小可,其中威压更是我辈难以抵御。小僧曾翻阅寺中古籍,说是天梯之上所散发的威压,散仙以下几乎不能跨越一步。”

听闻本相如此说法,在场诸人无不面面相觑,内心俱是一震——试问散仙以下均无法前行,他们距离散仙尚有十万八千里,以他们此时微末的道行,却又如何抵挡这威压?

没有人怀疑本相言语的真实性,一则华严寺的古籍本就是整个云来最多最全的,从华严寺古籍中的来的消息,绝对十拿九稳,准确无误;二则本相身为僧人,更是华严寺住持的衣钵传人,将来无疑要继承华严寺的大统,这样一个胸怀气度和天赋均无比过人的僧人,又怎会轻易得打诳语呢?

南宫俊剑眉微皱,沉吟道:“照本相师兄如此说来,这天梯连散仙也要考虑考虑,我们这些道行不够的年轻人,今天岂非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

一直笑呵呵的笑面虎林立此时也笑不出来,面色一片肃穆,徐徐问道:“敢问本相师兄可有什么破解的法门?”

本相缓缓道:“办法倒有一个,却是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行。”

场中众人齐声道:“我等愿听调遣!”

“好!”本相沉声道:“天梯虽然威压甚重,几乎不可力敌,但它既是死物,自然便有破解它的法门。”

本相道:“据我华严寺古籍记载,天梯虽然漫长无边,却有一定规律可循,那便是,以七为边。也就是说,每一层的天梯,都是以七道阶梯为一个单位元,每个单位元中,都存在着一个没有任何威压的台阶!因为每七个台阶中没有威压存在的台阶都是任意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出每一个单位元中,没有威压的那个台阶!”

林立的脸上又充满了笑容,他笑着道:“本相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七大门派,每派占据每个单位元的一道阶梯,然后依次找出没有威压的那一道阶梯?”

“不错,真是如此!”本相颔首道。

南宫俊却问道:“你方才还说这威压散仙也难移步,以我们现在的修为,如何能够一一踏上这些阶梯,试探它们是否存在威压?”

本相面容恬静,悠然道:“这威压虽然猛烈,却并不主动伤人,只是将冒犯之人远远遣还原处而已。我们方才被威压所伤,不过是因为它正在成形中,一股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罢了,现下威压已然完全成形,便再不会主动伤人了。我们利用这点,七派同心,便可逐步踏天而上!”

本相看到大家已然跃跃欲试,又补充道:“天梯感应异常敏锐,我们大家需要同时行动,步调一致,否则被天梯感应到,只怕大家都要被遣送回上一次所在,那场面想必大家也都不愿意看到。”

看到大家齐齐点头,本相将七大门派对应的天梯顺序安排妥当,终于发话道:“大家统一听我口令行事,我数三声,诸位同时出发,一,二,三!”

本相话音方落,三十五道身形齐齐飞出,各自奔向各自的阶梯。

片刻之后,三十道身影倒飞回来,只有五道身形定定站在了第五道台阶上,却是玄水宫的五人。

众人这时对于本相早已敬服,在听到本相又一次的命令后,毫不犹豫,齐齐飞向玄水宫所在的阶梯。

就这样,七大门派同心协力,不多时,已踏过了四百七十六个单位元,来到第一层的终点处!

那里,矗立着一道大门!

三百七十六个单位元踏过之后,众人齐齐立在最后一层台阶之上,定定望着眼前出现的一道大门。

这大门近乎虚幻,全身由无穷光点组成,外围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将一二层彻底隔绝开来,第二层的景象便被遮掩,如同蒙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尚未临近,光门之上已爆发出阵阵威压,隐隐地,在众人惊骇之中,光门之内传来一股极其沧桑古朴的声音:“天地未生,混沌不开,吾门出而玄黄分,吾门立而万物生!吾先天地而生,吾之名,混沌之门!”

混沌之门内传出的声音逐渐减弱,终于慢慢消失,只是那股睥睨天地,所向披靡的气势,却已令在场诸人惊惧不已。

据传,混沌之门乃是天地初生是屹立于天地之间的第一道大门,生生将混沌分开,将天地开启。此门赫然是天地第一门,底蕴无比深厚磅礴,让人震惊!

看到众人都心生惧色,本相高声道了声佛号,朗声道:“诸位勿要惊慌,混沌之门虽然是天下第一门,可惜此门只有当初一个投影,威力不及本体万分之一,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便可一举破得此门。”

本相面色平静,徐徐道:“我们兵分七路,以六边形为界,你们六大门派分攻六边形的六个顶点,我华严寺直指体心。我们七派同时动手,务必一举攻破此门。”

“还等什么?就在此时,亮兵器吧!”林立大喝道。

七大门派不约而同调整呼吸,体内真气随意念而起游走全身,在抵御混沌之门强大气势的同时,兵器纷纷出手,五颜六色的各道光芒护住周身,同时飞身而出。

只见一团碧华飞闪,横空飞出五道身形,一个个身着道袍,却是白云观的五道仙剑飞出。

白云观甫一出手,声势颇为惊人,光门上的威压刹那被阻挡,瞬间黯淡下来。此消彼长间,白云观的那团蒙蒙碧光却徐徐膨胀,不多时已然罩住方圆一丈多的空间,然后朝着六边形的左上方顶点,徐徐前进。

这五人俱是一等一的人杰,更兼身处同门,彼此功法心意皆是相通,同时出手之间更是配合默契,威力自然惊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 袈裟

第三百八十九章袈裟

与此同时,玄水宫众人也一跃而出。一向倨傲冷酷的司马进一马当先冲出玄水宫阵营,方天画戟洒然一横,冲天紫气轰然爆发,道道紫光如潮水一般护住全身,长啸声中忽然掠起,直刺而出。

他身后四人看到他出手,也纷纷祭出兵器,紧随其后,奔向六边形右上方那个顶点。

正一教南宫俊见状,低声轻喝道:“仙剑经天,浩气千秋!”说话间,手腕微微翻转,仙剑“天一”破鞘飞腾,亮起耀眼惊天光芒。光芒冲天而起,竟高达数丈,声势端的惊人。

南宫俊长剑出鞘,人也随之飞身而起,剑眉一扬,骤然腾出。

他身后数人亦纷纷轻喝,各自祭出自己的兵器,全身修为轰然爆发,不假思索地遥指六边形正左边顶点而去。

七星阁等人在谢仁示意下,也都各自祭出兵器,纷纷朝着六边形的右方悠悠飞起。

五人的姿势各有所异,或锋芒毕露,或虚实相加,或绵里藏针,或气吞万里,但兵器皆直射向天,直刺六边形正右方那个点!楚璇、谢仁、刘庭芝三人的仙剑飞舞,冰天铭漆黑的刀在闪烁,他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他的眸子冷酷而无情。

刘庭芝这次径直出剑,人随剑走,剑气浩宕间光影飞转,让人为之惊叹!

无情崖的五个女子也巾帼不让须眉,娇叱声中齐齐出手。

她们一个个如同仙女下凡,玉腕轻翻之间纷纷祭出兵器,衣袂飘飘,翩翩起舞间,身形犹如一只只蝴蝶,轻飘飘地飞起,然后向六边形左下方飞去。她们俱是身轻如燕,疾如流星,眨眼功夫已然驰出很远。

林立呵呵笑着,仰头发出一记长啸,身形高高飞起。

但见他脚踏七星,手持破天鼓,微微拍打之间,头顶上竟隐隐响起炸雷声,腾腾紫光翻卷如潮呼啸而起,声势更胜方才交手之时百倍有余。

阴风窟其余五人好似心有灵犀,同时催动体内真气,兵器之上光芒大盛,一道道光芒冲天飞起,在高空中汇聚一点。然后,齐齐攻向六边形剩余的一个点。

众人纷纷出手,华严寺自然不甘人后。只听本相面色庄严,口中念念有词道:“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随着话语说出,本相周身金光大作,瞬间形成一个数尺直径的圆球,犹如太阳一般洒下闪闪碧华,顿时压过威严,护住华严寺诸人,向着六边形正中发起冲击。

“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

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盘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这“四荣四枯”实是佛门中的无上功法,不想竟被本相练成,着实非同小可。

七派同时出手,威力岂同等闲?只见碧华浩荡,紫云翻卷,白芒当空,风云涌动,雷滚电鸣,端的好一场恶斗!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光门瞬间遭受重创,竟发出轰隆隆的一阵巨响!

七派联手这一击之力,轰然爆发,只见混沌之门形成的那道光门,发出剧烈震动,然后,整个光门,骤然崩溃!

那崩溃的力量无比强大,竟震惊整个天地!

崩溃的,不仅仅是那道光门,还有内部那阵阵磅礴浓郁的灵气,以及无穷无尽的威压,还有古朴无尽的沧桑!

轰隆隆声音直响,顷刻间惊天动地,混沌之门瞬间四分五裂,大量的光点倒卷冲击,形成了一股强烈的风暴,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巨大的冲击力,炫耀着无数光芒,携带着无上威压,透露着无尽的苍茫之力,在不断地崩溃之中,倏然化作了一股莽荒之力,向着四面八方轰轰扩散。

远远望去,这一幕就仿若是星空崩溃,天地塌陷,简直如同世界末世一般,让人震惊!

轰轰之声震动天地,化作无数光波,向着四面八方不断地扩散而去,便如同暴风雨中的大海,狂涛骇浪,巨浪飞涌,呼啸着奔向出手中的众人。

众人虽然心中早有防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一个个眼中寒光闪烁,全身修为爆发,嘴角溢出大量鲜血的同时,身形不断暴退,脚下更是波纹回荡,转眼已纷纷回转到方才立身的那层台阶。

但见他们一个个身形狼狈,衣裳凌乱,有些修为偏弱的甚至出现了不小的内伤,坐在那里默默调息,身子兀自颤抖个不停。

本相面色庄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众人但见本相身上的袈裟蓦然飞起,如同大鹏展翅般,扑腾腾飞上天空,迎风招展,忽然变大,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幕布,一时将七派众人团团护住,抵挡崩溃席卷的风暴。

原来本相身上的袈裟并非凡物,却是华严寺一等一的宝物——天龙袈裟!天龙袈裟乃是华严寺七宝之一,据传此套袈裟有十处妙用——一者、菩提上首;二者、处众人天;三者、父母返拜;四者、龙子舍身;五者、龙披免难;六者、国王敬信;七者、众生礼拜;八者、罗刹恭敬;九者、天龙护佑;十者、得成佛道。

又有十种功德:一以之覆身,离羞耻而具惭愧;二离寒热、蚊虫、恶兽;三示现沙门之相,见者欢喜,离邪心;四是人天宝幢相,可生梵天之福;五穿着之时,生宝塔想,灭除诸罪;六染为坏色,断离五欲想,不生贪爱;七袈裟是佛净衣,永断烦恼而作良田;八消罪而生十善;九如良田,能增长菩提之道;十如甲胄,烦恼之毒箭不能害。

据《释氏要览》卷上载,释迦如来昔为大悲菩萨时,曾于宝藏佛前,誓愿于己成佛时,袈裟能成就五种功德:一佛弟子虽犯种种邪见,然若能敬心尊重袈裟,必可达声闻、缘觉、菩萨等三乘之果位,得不退转。

第三百九十章 禁制

第三百九十章禁制

二天龙、神、鬼、人及非人,若能恭敬袈裟,则可于三乘解脱道上,得不退转;三若有鬼神、诸人,为饥渴、贫穷等所迫,得袈裟小块乃至四分,即可饱含充足;四若众生共相冲突,起怨贼之想,如念及袈裟之神力,便生慈悲之心;五若持有袈裟小块,恭敬尊重,则一旦在兵阵,常得胜于他人。

但见天龙袈裟高高横亘在天空,犹如一条巨龙,盘旋着高卧长空,背上星星点点,光芒闪烁的同时,奔涌而来的风暴竟被它悉数抵挡,一一消散。

白水神色微动,在皇甫冉身后隐匿身形,然后对皇甫冉耳语几句。

只听皇甫冉对着本相微笑道:“这莫非便是华严寺七宝之一的天龙袈裟?”

本相略有讶异地望着皇甫冉,眼中欣赏之色一闪而过,和气淡笑道:“这位师妹好眼光,正是敝寺的天龙袈裟。”

众人虽早已对这袈裟心存猜测,但此时听闻本相亲口承认,内心依然为之一震,林立已忍不住动容道:“天龙袈裟?怪不得有如此威力,佛门至宝果然名不虚传。”

本相面色古井无波,只静静注视着天空之上的天龙袈裟,通过心灵感应,他能够清楚观测到袈裟外面的情况。

片刻过后,混沌之门崩溃后爆发的风暴也渐渐减弱,终于消失不见。

本相面色凝重地盯着天空,又注视了许久,确定风平浪静之后,将天龙袈裟收起,重新披在肩上,一手握着碧玉禅杖,对着众人说道:“混沌之门已破,我们可以进入第二层了。”

天龙袈裟甫一撤去,天空立时明朗起来。

一层层台阶直通天上,天梯赫然又清清楚楚地立在众人眼前。

本相沉吟片刻,徐徐道:“第二层与第一层的天梯构造近乎无差,我们大家还是依照方才的法子,每七阶为一个单位元,依次前进。”

有了前次的经验,这一次众人再次携手,无疑默契的多,只花了数个时辰,便已踏过三百七十六个单位元,来到第二层天梯尽头。

到得此处,众人不禁驻足,一个个神色肃穆,紧紧盯着前方。

前方竟然空空如也!第三层天梯赫然一览无遗!

莫非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没有壁垒,或者说,没有阻碍?

一向淡静自若的本相这时也眉头微皱,显然对于此种情况,他也是未曾料到。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陷入沉默,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司马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看到众人如此,鼻间冷哼一声,紧握方天画戟,人已高高飞起,径直奔向

第三层而去!

眼见得司马进就要完全踏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就要进入第三层,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司马进的身形,大气也不敢出。

司马进面色冷峻,方天画戟遥遥伸出,就要接触第三层。

便在这时,第三层天梯起点,忽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金芒,一道巨大的光幕蓦然出现,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出现,司马进灵台一警,全身修为轰然爆发,身形瞬间后退数丈。

待得司马进退去,光幕又突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司马进的嘴角却已溢出丝丝鲜血,体内气血犹自翻腾不休,甫一立定,不由地喉头一甜,险些又要吐出一口鲜血,却被他强行忍住,生生吞下。

南宫俊神色愕然,人已惊呼出声:“上古禁制!”

所谓禁制,便是阵法的一种,但是和普通的阵法却绝不相同。一般的阵法,都是利用特定的事物,以特定的形式,或者特定的方法,组成一种乃至几种威力不同的法术。

而禁制相较于阵法,无疑更具备灵活性,它甚至可以根据施法者的修为强弱和心情的变化而变化,端的奇妙无比,神秘莫测。

由此看来,禁制的施展倒更像是一种神识的施展。对于禁制比较精通的人,往往神识一动,就可以利用周围环境,布置出许多禁制,犹如一个个阵法,拥有着无穷的威力。

对于有些大能来说,随手布置的禁制,历经千万年威力犹在,着实令人震惊。

禁制内往往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除了施法者本人,其他人俱是难以彻底掌握。

破除禁制的法子却有两种,一种是强行破开,那需要高于施法者数倍的修为,非大能不能为。

另一种方法,那就破解,犹如闯阵时破除阵眼一样,破解禁制的时候,也需要仔细研究禁制的制作原理和运行规则,然后根据周围的环境,推测出禁制的种种变化,追本溯源,找到禁制最初的形态,从而抓住禁制的弱点,然后找出对应的法子,从而将其一举击破。

话说方才司马进被光幕重创,南宫俊不由呼出“上古禁制”四个字,在场众人均暗自吃了一惊。

须知禁制本就是阵法中极其难解的部分,其间危机四伏,更兼变化多端,往往可以轻而易举地置人于死地,甚至可以轻松地困住修为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对手。而此地非但出现了极其难对付的禁制,而且还是上古禁制!

不拘什么物件,一旦沾上“上古”二字,威力无疑增加数倍不止。这禁制既是上古禁制,想必是哪一位上古大能所留,虽然仅仅只是一个投影,威力不及当年万一,却因为禁制本身多变的关系,无疑令众人的这次闯阵显得十分困难。

南宫俊目光缓缓扫视众人,只见他眉头微皱,神色肃穆,一脸凝重,沉声道:“你们大家可有谁精通上古禁制的?”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俱是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作答。

这也怪众人不得,想那阵法在修真界中本就是极其霸道的存在,对于一般修仙者而言,接触阵法的机会本就不多,能够研究和精通阵法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了。至于禁制,大多数连见都没有见过,更遑论破解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请缨

第三百九十一章请缨

良久。本相道了声“阿弥陀佛,”沉声道:“看来大家对禁制都所知甚少,如此,我们便只有硬闯一途了!”

本相语毕,众人纷纷点头,一个个暗自提气,就要出手。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大家且慢动手,不妨让我先试他一试。”这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的身形不由一滞,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处。

但见一个容颜无双,明眸善睐,气质超群,一脸正气的少女从人群中悠悠走出,除了皇甫冉,还能有谁?

原来,白水对皇甫冉轻声道:“这禁制,你来。”

只见皇甫冉从阴风窟阵营中一步步走出,面带微笑,静静地凝望着众人。

司马进背后的一人之前败在皇甫冉手上,一直对皇甫冉怀恨在心,这时见皇甫冉走出人群,心下大大的不以为然,他丝毫不觉得以皇甫冉的年龄会对禁制有所建树,于是一脸不屑,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懂禁制?”

皇甫冉也不生气,微微笑道:“以前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兴许能派上用场,若是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破开一些此地的禁制,也未可知。”

那人本欲反驳,却被司马进一把拉住,暗地里使了个眼神,又摇了摇头,这才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那人却也不笨,一经司马进提醒,自然明白此时不是找茬的时候,大家对于破除禁制一事,无不十分渴求,自己这时去阻挠皇甫冉,无疑是跟所有人过不去,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却是诸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因此他虽对皇甫冉不满,却也只好压制内心的愤懑,转过头去,不再关注皇甫冉。

本相和皇甫冉对视了片刻,皇甫冉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异常自信的微笑,仿佛胸有成竹一般,本相思忖片刻,终于徐徐道:“若能顺利破解此地禁制,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此便有劳师妹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小僧或者其他门派帮忙之处,但说无妨,小僧必当全力施为,绝无半点推脱。”

皇甫冉略作沉吟,对着众人抱了抱拳,缓缓说道:“还真有劳烦各位道友的地方。小妹以前翻阅古籍,曾在一本无名小册上看过此种禁制。这禁制乃是由大能随手布置而出的防守禁制,用作隐藏和保护之用,攻击性不是很强。然则所谓的攻击性不强,只是和其他攻击性的禁制比较而言,对于我们,它依然具有极其强大的杀伤力。”

“然而这禁制毕竟是为了防守而生,结构和运行规则便不至于太复杂,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据我所知,我们此刻面临的禁制,全称为‘金钟罩,’是一种极度坚固的防护禁制。禁制由九九八十一道网格组成,彼此纵横交错,蜿蜒连绵,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光罩。然而任它形状再大,威力再强,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这八十一条曲线组成。”

“每一道曲线虽然蕴藏着无穷的变化,却它们却拥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的曲线,都是由最初的一个点衍生而来。我们破解此道禁制的法子,便是回到最原始的状态,找出最开始的那九个点,然后同时点出,将九点练成一线,九九归一,九九归真,便可一举破除此阵。”

“现在,我需要大家配合我做的事情,便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全力向禁制发起冲击,只有在禁制遭遇巨大袭击的时候,‘金钟罩’才会彻彻底底地开启,而它开启的瞬间,便是我们找出破解法门的关键!”

“那么现在,开始吧!”

听罢皇甫冉的解释,在场众人内心无不松了一口气,暗自道:“还好这禁制有法子破得,不然我等今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本相暗自点头,对着皇甫冉微微一笑,方才面向众人,高声道:“事关重大,而上古禁制又非同小可,诸位出手之时万望要倾尽全力,切不可藏私。”

众人纷纷称是。

本相面色庄严,目光不怒自威,一一扫过众人,颇有大师风范。他面上古井无波,声音不急不缓,只道出了三个字:“动手吧!”

本相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撤出兵器,齐齐出手,向着天空之中的虚无的“金钟罩”攻去。

这一攻是七派合力发出,威力非同小可,场面煞是好看。但见兵器飞舞,色彩缤纷,天空一时被各色光芒笼罩,天地登时被照亮,一股股狂暴的气息随之生出,端的声势惊人。

刹那之间,兵器与禁制相接触,瞬间爆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原本虚无的空间,一道巨大的光罩瞬间出现,一股沧桑、古老、充满威严的气息骤然出现,金钟罩出现了!

金钟罩甫一出现,众人立即感到一阵压力,一股莫名的威压袭来,更是携着一股巨力,众人心中无不震惊!

虽然方才看过司马进的狼狈样子,内心也早对禁制有了防备,然而此时接触之下,仍不免气血翻腾。

皇甫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禁制形成的金钟罩甫一出现,她立刻眼露振奋之色,在阵阵呼啸声中,身形一晃,人已高高飞起,飞到了光幕上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幕的变化,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在皇甫冉观察的瞬间,也是禁制爆发威力的时候。

只见光幕蓦然一晃,惊天的光芒闪耀而出,如同雨点一般,宣泄而出,化作一道道惊天的杀气,其目标全部指向攻击的众人。

光幕经受攻击,开始剧烈地晃动,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皇甫冉静静地立在光幕上方,白水现在她身后神色从容,面部平静,丝毫也不在意那剧烈刺目的光芒,于是皇甫冉如同走在自家花园一般,信不向前走去,目光从光幕的四面八方一一扫过。

光幕晃动地愈发剧烈了,攻击光幕的众人户口均是一麻,几乎要支撑不住。

然而,旁人却看不见,皇甫冉的身边,有着白水的支持和指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找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找点

于是乎,看不见的白水,带着众人看得见的皇甫冉,开始对禁制发动攻击。

皇甫冉是形,白水是神。

众人看到的皇甫冉飘飘欲仙的动作,其实不过是照着白水模样模仿的罢了。

当是时,白水的身形正不急不缓地移动着,他的右手却不慌不忙地划着圈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动作看似缓慢,却也是眨眼间完成,直留下一道道涟漪,在空中不停震荡着。

随着白水步法的移动,他手上的动作忽然快了起来,呼吸之间竟划出一千余道圈子,却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只留下一道道的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白水对皇甫冉轻声道:“以你刻下修为,破除这禁制却需要费些功夫,所以,还是要费些周折才好。”

皇甫冉点了点头。

然后,众人就看到,当皇甫冉第一千道圈子形成的时候,金钟罩光幕的强度和亮度也达到了极致,轰然一声巨响,光幕爆发出惊天的威势,巨大的反震之力倏然出现,将围攻的众人齐齐震飞,犹如一颗颗流星般,纷纷向后坠落。

与此同时,光幕骤然消失,皇甫冉也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望着天空中的虚无,喃喃道:“一千道圈子,还远远不够!”

众人被光幕击退,均受了不轻的伤,只有本相等寥寥数人不曾受伤。佛门本就讲究培本固元,本相又佛法精深,因此就连声威如此浩大的禁制,也不曾伤他分毫。

本相神色肃穆,对着皇甫冉徐徐问道:“如何?”

皇甫冉略一沉吟,沉声道:“一共九个点,我找出了三个。”

本相微微颔首道:“看来此法可行,如今,大家破解禁制的希望便都交付与你。仓促之间能找出三个点,已是实属不易了。既然此法奏效,我们不妨多试几次,且等众人调息妥当,我们再进行下一次攻击。”

皇甫冉道:“本相师兄放心,小妹自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定然不会让诸位师兄师弟失望!”

本相笑道:“皇甫师妹言重了,本相这里便替大家先行谢过。”说着对着皇甫冉和阴风窟众人行了个佛门大礼。

皇甫冉不敢怠慢,也还了一个礼。

数个时辰之后,调息的诸人灵力渐渐恢复,一个个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又回复了初时的光彩。

本相一直待得最后一人调息完毕,这才悠悠说道:“如今禁制破绽已现其三,剩余之处,仍需诸位携手才是。”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均是一喜,面上兴奋之色顿生,异口同声道:“愿听本相师兄吩咐!”

本相也不推辞,淡淡道:“大家听我口令,同时出手吧。三,二,一!”

随着本相一声令下,和上次一样,众人齐齐出手。

由于精神振奋的关系,不少人出手更是凌厉,声势比起上次,无疑更添几分浩荡。

攻击越强,反震之力便越大。这一次,光幕形成的金钟罩足足扩大了三倍有余,散发出的光芒和威压也增加了数倍。只一个呼吸间,众人便被巨大的反震之力击退,一个个口吐鲜血,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坠落。

这一次,除了本相的所有人都受了伤,就连修为高深的本相,也是接连退后数十丈,这才堪堪将身上的大力卸除,若不是靠着宝贝袈裟抵挡了大半的攻势,他只怕也要受伤。

只有皇甫冉,在白水的保护下毫发无伤,但她还是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显得苍白无力。

即便如此,本相也是吃惊不小,眉头微锁,叹道:“好强大的力量,果然不愧是上古禁制!”

皇甫冉又一次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这一次,尽管时间比上一次更短,但仿佛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她驾轻就熟,居然在呼吸之间足足划出了两千道圈子,找出了其中的六个点!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三个点!

听了皇甫冉的回复,本相眉头舒展,微笑道:“这样看来,只消再来一次,便可破除此阵了。”

皇甫冉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的确如此。”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内心均是一振,纷纷加快调息速度。如此又过了数个时辰,众人终于决定展开第三次进攻。

在这一次进攻前,本相朗声道:“据小僧观察,此阵遇强则强,若想让它更多的破绽,我们必须给他更强的刺激!这一次,我想诸位也没必要再将宝贝藏着掖着了,就让我们尽全力一搏吧!开始吧!”

众人也知厉害,纷纷祭出最强法宝,使出最强法术,运足全身修为,齐齐出手!

这一番出手果然非比寻常,无论声势和威力都比前两次大了数十倍,竟将整个天地照亮,使天地也为之变色!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金钟罩被外力触动彻底爆发,顿时一阵黑压压的乌云从天空压下,其内光芒闪烁,一个个雷球骤然出现,轰然降临。

一道惊天震地的巨响传来,紧接着,一道道天雷呼啸着从光幕中迸发而出,轰然撞向攻击的众人。

众人倾尽全力,亦无法阻挡其半点落势,被纷纷劈中,跌落地上,一个个均受了重伤。

就连被白水保护的皇甫冉,也被雷电所及,一路狼狈后退,硬是退后了十数丈之远,气血犹自翻腾个不停,显见是受了轻伤。不过好在白水替她挡下了大部分雷电,所以她仅仅受了一点外伤。

良久,本相恢复了一点生气,缓步移动到白水身边,问道:“皇甫师妹,这次如何了?”

皇甫冉眉头紧锁,本相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低声道:“莫非出了什么差池?”

皇甫冉摇了摇头,徐徐道:“还差一个点。”

本相深吸一口气,望着狼狈不堪的众人,沉声道:“我们倾尽全力,却还是无法逼出禁制的最强一面,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皇甫冉沉吟片刻,银牙紧咬,神色坚决,斩钉截铁道:“这一次攻击禁制,我也加入。”

第三百九十三章 阴阳合

第三百九十三章阴阳合

本相看了皇甫冉一眼,内心暗自钦佩,他阅历颇丰,自然知晓在偌大的光幕上找出几个点的艰难,对于施法者无疑要求极高的神识和精神力,而若是再加上修为的话,怕是施法者很难吃得消了。

这非但需要高深的修为,还要拥有过人的智慧。看来以后的阴风窟,怕是这位皇甫师妹的了。

然而破解禁制毕竟事关重大,本相自己也实在没有信心。

于是本相迟疑片刻,终于问皇甫冉道:“师妹确定,自己受得住吗?”

皇甫冉微微一笑道:“本相师兄尽管放心,小妹虽然有些好强,却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

本相道:“如此便好。待得大家调息完毕,便开始吧。”

这一次,众人足足用了数个时辰的时间,方才全部恢复。

于是,众人再一次齐齐出手!这一次,皇甫冉也没有例外,在众人出手的同时,她也使出了白水演练的最强招式——混元剑诀!

这剑诀甫一出手,立时风云倒卷,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飞沙走石。

皇甫冉一剑之威,竟至如斯!

林立面色大变,这小师妹竟然拥有这般神奇的剑法!

挥出此剑,皇甫冉顾不得众人诧异和艳羡的目光,脚踏追风步,人已倏然飞出,定定地立于光幕上方。

只见皇甫冉的双手齐齐化圈,顷刻之间已然划出两千余圈,她故作眉头紧锁,轻声道:“上一次我已划出两千九百九十九道圈子,却只找出了八个点,最后一个点,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想必有些古怪。”

皇甫冉一边思索,一边双手挥舞划圈,转眼之间已来到了第两千九百九十九道圈子。

便在此时,她身形忽然一顿,双手动作也骤然停顿,显见是遇到了瓶颈。

光幕爆发出惊天的光芒和雷鸣,皇甫冉视而不见,逐渐闭上了双眼。

因为她知道,有白水在,一切,无虞。

皇甫冉的内心一片平静,身形静静地立在天空,任由周身狂风大作,只是岿然不动。

忽然,皇甫冉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大笑道:“是了,三千大界,必然对应三千个圈子,我只消划出最后一个圈子,一切必将迎刃而解。第三千个圈子,必然预示着结束,同样,也意味着开始!自古有无相生,阴阳相和,最后一个圈子,必然要回到第一个圈子!首尾相接,方能生生不息!”

白水如有所悟,左手和右手缓缓扬起,然后,在中间徐徐划出一道弧线。

随着皇甫冉这道弧线的划出,左右手划出的圈子,开始缓慢接触,最后,竟然徐徐融合!

当所有圈子沿着那道弧线彻底融合完毕时,天空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响!

那无可匹敌的光幕,竟然轰然碎裂!化作碎片!

化作一片靡粉!

在皇甫冉划出第三千个圈子的同时,她左手和右手划出的圈子陡生异变,竟奇妙地融合到一起,沿着一条弧线,悠然流动。

那些流动着的圈子缓缓蠕动,最后竟像极了两条鱼,沿着中间一条弧线悠然流转。

皇甫冉这时已然明白,白水这看似无意实则刻意的引导,这所有的一切动作,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引导皇甫冉领悟了那修仙的无上道法——阴阳和!

在皇甫冉道法初成的一瞬间,光幕形成的金钟罩上,九道光点如同星光般骤然闪烁出现,光芒立时充斥天地间,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色变!

与此同时,金钟罩上,九道光芒冲天而起,爆发出炫目的金光,携带着无上威压,九道光柱如同火山一般狂涌而出,疯狂地席卷周围攻击光幕的众人。

眼见得禁制爆发出的能量强大而狂暴,本相大喝一声,天龙袈裟应声而出,随风而涨,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幕布,将众人齐齐护住。

然而上古禁制威力非同小可,天龙袈裟护罩甫一形成,立刻被九道光柱所击,瞬间打回原形,倒卷回去。

本相被巨力反噬,仓促之间反应不及,不用吐出一口鲜血,已受了伤。

没了天空袈裟的守护,禁制爆发出的能量愈发狂暴肆虐,众人抵挡不住,纷纷受伤倒飞出去。

众人心底俱是一凉,以为就要失败了。便连一向镇静的本相,也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天空中忽然爆出一声大喝,皇甫冉一声长啸,以手御剑,长剑高高举起,犹如天仙下凡,睥睨一切般,倏忽间刺出一剑。

这一剑却并非普通的一剑,剑光闪烁间,已是剑尖飞点,顷刻间化作九剑,同时分刺金钟罩的九个光点!

一剑化九剑!

这却是剑法之中极其高深的用法,非大宗师不可为。旁观的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

本相也凝神而立,正色赞道:“真想不到皇甫师妹如此年纪,竟可以使出这样精湛的剑法,直如化境!”

一向冷傲的司马进也不由得拍手赞道:“好剑法!”

南宫俊嘴上虽然冷哼了声,心中对皇甫冉却留意了些,视作一个劲敌。

皇甫冉一剑刺出,径直刺在那九个闪闪发光的点上。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从九个光点开始,一道道弧线骤然出现,一张张网格出现,纵横交错,最后组成一张大网,上面隐隐现出一块块陆地,一处处海洋,若是仔细数来,不多不少,正好三千块大陆,隐隐对应三千大界。

那些画面只出现了一刹那,便轰然碎裂,瞬间崩溃!

与此同时,巨大的反震之力袭来,轰隆隆全部降临到皇甫冉身上,声势无比惊人。

这一爆之下,皇甫冉身前的天空突然传出了咔咔之声,却见无数道巨大的裂缝,蓦然的在这天空上出现,那裂缝内一片漆黑,有大量的阴寒散出,赫然是这天空在风暴的侵袭下,无法承受而出现了碎裂。

与此同时,一声轰鸣巨响滔天而起,整个禁制轰然崩溃,能量碎片席卷白水,径直撞在皇甫冉身上!

第三百九十四章 假象

第三百九十四章假象

皇甫冉身体猛地剧烈一震,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神色无比紧张,全身修为轰然爆发,飞花步法连连疾踏,在能量风暴中匆忙闪避,却还是被能量风暴击中,如同被一股大锤击打,气血翻腾间再也忍受不住,喷出数口鲜血,顷刻间已是受了重伤。

当下再也提不起灵力,步法也乱了阵脚,再也踏不出来,身形瞬间被随后而来的能量风暴淹没。

“小师妹!”雷利眼见得皇甫冉被能量风暴吞噬,内心又惊又惧,不禁大喊出声。

然而只有皇甫冉自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一位阴风窟名为小雨的弟子上前接住皇甫冉,却发现她已然重伤昏迷了。

阴风窟中和皇甫冉关系很好的女弟子小雨眼见皇甫冉被风暴袭击,身形一动,就要冲向能量风暴。

林立却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去不得!”

小雨哭道:“你放开我,放开我,你难道看不到皇甫师妹正危在旦夕吗?他是为了我们所有人才陷入险境的,我们不能抛弃他!”

眼见得能量风暴愈来愈狂暴,小雨的哭喊声越来越强烈,林立却紧紧抓住了她,一刻也不肯放松。

小雨不住哭喊着,拍打着林立,最后实在无法,一口狠狠咬在林立胳臂上,只盼他能放开自己,让自己去救皇甫冉。

林立不曾想到一向温柔可人的小雨竟会张口咬他,只觉胳臂一阵剧痛,险些要放开手来,却被他生生忍住,兀自牢牢抓住林立,丝毫也不放松。

本相望着肆虐狂暴的能量风暴,暗自叹了口气,双手合什,低眉垂首,道了声“阿弥陀佛!”

便在此时,无情崖阵营中,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面容清秀的美丽少女,不顾身旁众姐妹的阻止,身形一晃间,人已犹如一道流星,极速飞向风暴。

却是当初和化名苏雪莹的梁依依关系最好的那位师妹。

无情崖中,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小师妹不要啊——”然而碧衣少女身形早已冲出,却是追不及了。

眼见得那少女就要冲入风暴,所有人不由为她担心,心中无不暗自叹息——这么清秀的一个少女,若是被风暴吞噬,岂不让人扼腕!

也有人内心揣测道:“这少女不顾自身安危,誓要冲入能量风暴,莫非是为了搭救阴风窟的人?可她分明是无情崖的人,和阴风窟又有什么瓜葛不成?虽说当下仙林联盟成立有一段日子了,可到底是人心不齐,各自安好,数千年来的门派之见,哪有那么轻易撇下不管?”当下人人心中各自猜测,对这少女和皇甫冉的关系,无不好奇。

其实只有那少女自己知道,她在皇甫冉被风暴吞噬的一瞬间,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了白水的影子!

就在少女快要被风暴吞噬的刹那,风暴忽然消散,一道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蓦然飘飞出来。

黄衣少女正要上前抱住那道身影,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出现,径直从她身前抢过皇甫冉,一把抱在怀中。

除了小雨,还能有谁?却是林立终于拗不过她,还是选择了放手,只好和小雨一同飞出,正好遇到皇甫冉倒飞。

林立一言不发,默默地立在黄衣少女身前,暗中灵力流转,却是封住了少女所有前进的路。

黄衣少女看到皇甫冉得救,只是没看到白水,眉头微皱,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也不说话,足尖一点,轻轻飘飞回去。

无情崖众人不由舒了口气,暗自道:“小师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要去和风暴抗衡,还好没事。”

小雨将皇甫冉紧紧搂在怀中,但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不由又惊又惧。

本相疾步走来,俯下身来,一手将袈裟挼起,一手迅速搭上皇甫冉的脉门,缓缓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本相睁开眼睛,对着小雨说道:“师妹莫要担忧,皇甫师妹受伤虽重,却并未危及性命,当无生命之忧。”

听了本相的话,小雨心下稍定,用手擦了擦眼睛,将泪珠拭去,却仍带着哭腔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本相眉头微皱,似乎对于小雨的质疑很不悦,但他终是佛门弟子,涵养非一般人可及,只消一瞬便已将心情平复下来,平静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言句句属实。”

小雨这时已知自己失言,当下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是小女子唐突了。师兄是佛门弟子,我不该这样问你。”

本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乎。其实本相有些话却没说,那边是小雨虽然并无性命之忧,却因为方才破阵之时,又是攻阵,又是找破绽,最后还一举攻破禁制,实在是耗费了全身气力,筋疲力竭之下又经受禁制崩溃后能量风暴的巨大冲撞,全身经脉几乎损伤殆尽,内府损伤更是极其言重,若不是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气息游荡在心脉附近,护住了心脉,只怕早已十死无生。即便如此,皇甫冉依然受了极重的伤,短时间内,怕是再无法行动了。

本相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白水布下的幻想,以图骗过林立等人罢了。试想白水何等修为,他布下的幻想,别说本相了,便是了法亲临,也未必就能一下子看破了。

众人又调息片刻,待得体力灵力彻底回复之后,又开始继续向第三层天梯前进。

一路之上,小雨自是将皇甫冉牢牢抱在怀中,照顾护持着她。

没有人注意到,在无情崖阵营中,那个黄衣女子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瞥向阴风窟阵营,最后落在小雨怀里的皇甫冉身上,神色复杂,黛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众人依照前面的法子,不多时又来到了第三层的尽头处。

回首望去,但见九千九百多道台阶依次排列着,犹如一条巨龙,横亘在天地间,让人心惊。

隐隐地,众人已经能够看到恢弘雄伟而又不失沧桑古朴的南天门,一个个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内心俱是大喜。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又见血章

第三百九十五章又见血章

便在这时,一副奇异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但见一片血色的海洋蓦然出现。

放眼望去,看不见天,瞧不见地,到处都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红色,闪烁着血一样的光芒,依稀可见是海浪在奔腾着,翻滚着,呼啸着,虽然距离甚远,众人已感觉煞气逼人,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林立虽然还在笑,可是他的笑容已经有些不自然,于是他只好用语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骇:“南天门就在眼前,闯过眼前这片血海,我们就可以踏上仙墟了。只是这片血海,不知隐藏着些什么名堂?”说着还摸了摸下巴,仿佛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惊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滔天巨浪挟着无与伦比的煞气,呼啸着扑向众人。

林立一直注视着血海,这时见机却是最快,一边飞速向旁边撤去,一边大声道:“快闪开!”

哪里还用林立出言提醒,众人闯过前面两关,早已清楚这些关卡的厉害,自然也清楚那血色海浪的威力,于是看到血浪飞来,俱是使出浑身解数,纷纷往旁边闪去。

然而那血浪却仿佛生了眼睛一般,只向后飞了一段,忽然原地顿了顿,竟奇迹般地转了个方向,朝着众人躲避的地方再次冲去。冲击途中,血浪居然还开出了一朵花,像极了一张血盆大口,向着众人吞噬而去。

直到这时,本相才想起古籍上记载的一头荒古凶兽——血色神章!相传在远古洪荒时期,有十大凶兽为祸人间,凶狠残暴,血腥狂傲,不知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直到最后聚齐人间所有高手之力,才将十大凶兽全部消灭。血色神章正是十大凶兽的一员,而且排名相当靠前,应该是第四第五的样子。

相传十大凶兽当年已经全部神魂俱散、灰飞烟灭了,不知怎的今日这血色神章居然出现在这里,怎能不令人惊讶?转念一想,此处是上古仙墟,什么荒兽奇兽仙兽没有,当下不由心神巨震。

还有一人也认出了那道血浪,却是七星阁的谢仁,但听他涩声道:“是远古荒兽,血色神章!”

谢仁的声音不高,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个个脸色俱是一变,更有人低喝道:“什么,是血色神章?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怎么可能?”

这时隐藏在暗处的白水也已看到血色神章的影子,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猜测——自己这一趟从大周来齐国,为的不就是调查血色神章的案子吗?如今,这里又出现血色神章,看来……

谢仁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回答他道:“这里是仙墟投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家不要怕,这不过是一个投影罢了能有多大威力!”

立即也有人被他的气势感染,也大声道:“不错!任他上古荒兽有多厉害,这里不过是一个投影,难道集我们七大门派之力,还怕了它一个畜生不成!”

仿佛是为了回应众人,继那个血色巨浪之后,忽然又出现了数十道血浪,而且俱都张开了大口,飞速地向着众人奔来。

直到此时,众人才意识到这血浪的真实身份——这哪里是什么海浪?这分明是章鱼的触手!

看来本相等人的猜测是正确的,来的果然便是远古荒兽中十大凶兽之一的血色神章。

众人暗自运气,做好了应对血色神章的准备。

小雨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怀中的皇甫冉,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惶恐,面对越来越近的血色触手,她竟然出奇地镇定,只是静静地守护着受伤的皇甫冉,任凭高风将自己的长发飘扬。

司马进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然后缓缓踏出了一步。

只一步,就将漫天触手和众人分隔开。只一步,就已足够。

众人这才看出来司马进身上散发的气势,那是一种睥睨天地,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纵然有千军万马,亦难以逾越雷池一步。

司马进的戟尖缓缓抬起,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

众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司马进会这么强大,因为一往无前的气概,只有大英雄、大豪杰才做得到。

司马进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戟尖终于抬起,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冰冷:“不过是一头畜生的一丝残念,居然也敢如此猖狂!我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触手仿佛听出了司马进话中的讥讽之意,似乎勃然大怒,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然后数十道触手竟然舍弃众人,奔着铁血而去。

众人见此情形,不由大呼出声——

眼见得触手袭来,司马进冷然一笑,身上忽然生起一层铠甲,然后双手运气于臂,戟尖挽了个花儿,就直直地向着触手迎去。

在众人看去,那分明是一只蚂蚁一跃而起撞向了一头巨象,结局仿佛已经注定。

可是没有一个人这样想,林立没有,南宫俊没有,本相也没有。

然而司马进并没有想这么多,他的手很稳,他的眼神很静,他的目光冷酷而自信。

血色触手终于撞到了司马进血的戟尖上,原本安静的戟尖上骤然爆发出一阵赤红的光芒,那是真正的血煞凶气!

这煞气犹如一道屏障,将触手悉数挡住。

原本嚣张无比的血红色巨浪,遇到了戟尖微小的煞气,居然非但停止了前进,还隐隐出现了消逝的倾向。

司马进的脸色依旧冷莫得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血色的触手,方天画戟上面的煞气变得越发浓厚了。

这时众人已经欣喜地发现,血色神章的触手颜色正在逐渐地变淡,宽度也在慢慢地变细。

反观方天画戟,煞气却是更加厚重,并渐渐地凝实了。众人内心不由大喜,照这样下去,司马进获胜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巨口

第三百九十六章巨口

然而世事难料,众人未免高兴的太早。想那血色神章乃是上古荒兽,巅峰时刻不知吞噬了多少仙人,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果然,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司马进的身子忽然不自主地晃了晃,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然而他并没有放松方天画戟,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血色触手也越来越淡,可是司马进的身子仿佛也支撑不住,在风中不停地摇晃着,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本相一直默默关注着战局,这时见司马进体力不支,轻声叹了口气,终于飞身上前,双手贴在了司马进的背心。

司马进只感觉从身后传来一股暖流,源源不断从背心传入经脉,瞬间真气流满全身。

却是本相将佛门修为通过背心度入司马进体内,协助他击败血色神章。有了本相的支援,司马进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戟尖也随之向前逼近。

在本相的帮助下,司马进原本黯淡的煞气重新恢复生机,愈来愈厚,渐渐战胜了血色触手,并且开始疯狂地蚕食起血色触手来。

良久,众人听见一声刺耳的大吼,声音愤怒而绝望。

随着声音的出现,空间中出现了漫天的血珠,众人的眼睛再也看不清了。

声音持续了片刻,终于渐渐低了下去。一同散去的还有漫天的血珠。

直到这时,众人的视线才慢慢恢复。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面色苍白的司马进和本相两个人,方才的数十道触手,竟已完全的消失了。

“成功了?”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大声地呐喊起来。

本相站稳身形,深吸了口气,却并没有随着众人喝彩,反而一脸凝重,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前方。

谢仁看到本相一脸愁容,当下问道:“本相师兄为什么还是看着那里?你们方才明明已经胜了。”

本相叹气道:“你真的是这么认为吗?难道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你是说,方才的只不过是触手,血色神章的真身还没有出现?”谢仁本就十分聪颖,这时哪里想不通其中关键,眉头不由一紧。

本相摇摇头道:“但愿是小僧多虑了。”

就在这时,前方血海里忽然又掀起了一阵阵血色的巨浪,然后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比方才更多更大的触手仿佛藤蔓一般,黑压压的遮住了整片天空,更是在数不清的触角之后,缓缓出现了一座小山一样大小的章鱼头。传说中的远古凶兽血色神章,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血色神章是愤怒的,在它古老而混沌的记忆里,上一次被这样欺负和藐视,不晓得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今天,这几个渺小的人类,这几个自己的食物,居然断了自己的数十只触手。

虽然对于触手如此之多的自己来说,几十只触手无异于头上的几根头发罢了,然而它不能接受的是,那几个囊中之物赤裸裸的藐视!它是真的真的,愤怒了!

血色神章房子般的血腥巨眼愤怒地盯着众人,遮天蔽地的触手疯狂地卷向众人,众人纷纷闪避。

有几人闪避不及,被触手一卷卷了回去,刹那间送入了血红色的巨口之中,只听咯嘣咯嘣的一阵声音之后,那几个方才还活生生的侍卫,现在已经化作血水进入了血色神章的腹内。

众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已有人哭喊起来。他们从天梯一路走来,虽然艰难险阻不少,也受过很多次伤,但像这样一次便丧命数人的,却是从未遇过。

好好的一场历练,如今看来已是凶险万分。看到方才还生龙活虎站在一起的书名同伴忽然失去生命,众人心中滋味着实难陈——方才还和他们一起并肩御敌的同伴,转眼间已经命丧黄泉,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尸骨也没有。然而他们没有流泪,,也没有时间流泪。血色神章还在虎视眈眈地迫近,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悲伤。

血色神章却早已发狂,它一边桀桀怪笑着,一边疯狂地甩动着自己的触手,呼吸之间又吞噬了几人。转眼间,偌大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血色神章发狂片刻后,这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它睁着猩红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众人,原本狂暴舒卷的触手这时候仿佛真成了藤蔓,只是来回地扫动着众人,像踢皮球似的将众人在空中抽来鞭去,丝毫没有要吞噬的意思。

血色神章只管将天地之间搅得天翻地覆,到处是翻腾着的海浪,到处是痛入骨髓的嘶叫,但他的巨眼却已经闭上,仿佛进入了小憩,只是它的触手,依旧疯狂地戏耍着众人,不知疲倦。

众人在其中纷纷腾挪闪避,却仍然不时被出手击中,受伤不轻。

小雨抱着皇甫冉,又躲过了几次触手的袭击之后,身形渐渐地迟滞起来,她感觉体内的灵力似乎也越来越少,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算血色神章不发力,他们也要力竭而亡了。她望了望怀中依然昏迷不醒的皇甫冉,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微笑,她怔怔瞧着皇甫冉,心中喃喃道:“当日你救我一命,我如今却没能力救你。现下便是为此而死,我也死而无憾。”

经过长时间的避让,小雨的气息渐渐紊乱,身形也渐渐不支。可是望着怀中的皇甫冉,她咬了咬牙,兀自拼命苦撑着。

就在这时,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忽然迸发,穿透重重触手和海浪,缓缓照在了小雨的身上。

小雨只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突然间凝固了一般,身形被牢牢定住,竟是再也难以移动分毫。

她定睛一看,却是血色神章睁开了猩红的大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冷酷,而又傲然。

血色神章满意地看着小雨定住不动的身形,然后缓缓张开了巨大的血口。顿时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拉扯力凭空出现,小雨竟身不由主地被血色神章的巨口吸去!

它竟然打算一口将小雨吞噬!

九第三百九十七章 吞噬

第三百九十七章吞噬

距离血色神章的巨口愈发近了,小雨将皇甫冉缓缓靠在自己肩膀上,凝神望去,几乎已经能看到血色神章深渊一样的喉管,也不管皇甫冉是否听得到,她对着皇甫冉的耳畔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尽力了。”

就在这时,血色神章的触手不知从何处伸来,在小雨背部狠狠一扫。

小雨身形巨震,心脉已是受了伤,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全身力气登时失去,再也抓不住皇甫冉,任由皇甫冉从怀中跌出。

眼见得皇甫冉就要进入血色神章的巨口,小雨发出一声惊呼,不顾自身伤势,燃烧生命,凑起最后一丝灵力,飞身奔向巨口,企图再做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眼看小雨就要追上皇甫冉,和她一道葬身鱼腹,斜刺里忽然杀出一个人来,一把抱住小雨腰身,避过触手的攻击,向后急退。

而皇甫冉,却距离血色神章的巨口越来越近——

小雨眼睁睁瞧着皇甫冉将被血色神章的巨口吞噬,苦于身形受制于刘庭芝,全身灵力却是提不起半分,自知无力救助皇甫冉,想到姐妹二人从此就要阴阳两隔,再也不复相见,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心脉受阻,登时晕死过去。

林立叹了口气,将小雨牢牢抱住,飞速后退。

然后,皇甫冉被血色神章一口吞噬!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无不大感震惊,一向镇定的本相也不由双手合什,低道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内心也是为皇甫冉惋惜不已。

便在此时,无情崖阵营中响起一阵惊呼,却是一直关注白水的黄衣少女,忽然抛弃同伴,风驰电掣般极速飞出,奔向血色神章!

这一瞬间,她竟是又感觉到到了白水的存在!

无情崖的一行人看到黄衣少女的行为,无不又惊又惧。

那领头之人清秀脱俗,容色照人,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当真肌肤胜雪,让人为之惊叹。只是她的面色始终冷若冰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让人不敢亲近。

这少女乃是无情崖这一代的大弟子,亦是黄衣少女的大师姐,名唤江玉燕,在魔教七大门派中亦颇负盛名。

江玉燕未曾料想黄衣少女竟会突然扑出,一时阻挡不及,黄衣少女便已冲向血色神章。

一向从容镇定的江玉燕不由惊呼出声道:“小师妹——”但她的声音还没落下,血色神章的大口便张了开来。

江玉燕内心念头急转:“我无情崖和阴风窟素无瓜葛,小师妹居然为了一个阴风窟的女弟子而葬身鱼腹,若不是亲眼目睹,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小师妹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这一次跟着自己出来历炼,原只为增长些见识,现下却出了意外,只怕师傅会也责罚于我。只是大祸已然酿成,再也无法挽回。只怪自己对小师妹关注那紫衣少女,方才她出手相救那人已然表现异常,自己却疏忽大意,若是自己稍微关心小师妹一下,自己修为远高于她,必然可以将她拦下。”

眼见得血色神章的大口一张一合,江玉燕只骇得面色苍白,不能自已。

想到这里,江玉燕内心一阵后悔,只觉得是自己一时不察,反而害死了小师妹,一会又想起和小师妹过往的种种相处,不由悲从中来,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司马进手持方天画戟,长身而立,瞳孔微微收缩,望着皇甫冉被吞噬的地方,神色颇为复杂,片刻之后,他喃喃道:“此人若是不死,必将是我生平一大劲敌。虽是女人,却有巾帼大才。可惜,可惜!”他连道两声可惜,为自己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对手而叹息不已。

南宫俊虽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方才看到了皇甫冉进攻禁制的剑法,也不由拍手称赞,这时看到皇甫冉葬身鱼腹,微微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玄成子卓然而立,目光微微闪烁,似乎也被方才的场景所震惊,握住拂尘的手略微颤了颤,似乎内心颇不平静。

冰天铭神色冷峻,右手紧紧握住自己漆黑的刀柄,面庞之上略过一丝遗憾,似乎因为没有和白水这样的高手一较高下,内心颇为遗憾。

小雨更是痛苦万分,直接哭的晕了过去。

只有林立目中寒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血色神章吞噬了皇甫冉之后,不知何故身形忽然一颤,然后渐渐地呆立不动。

随着血色神章的异变,天空之上血海也停止了翻腾,渐渐地平复下来,无数道触手纷纷倒卷回去,天空登时恢复清明,惠风和畅,云朗气清。

众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隐觉得,血色神章好像忽然失去了踪影,血海也随之消失。

于是,整个天空之上,只剩下一道大门巍然屹立在那里,古朴沧桑,赫然便是众人梦寐以求进入的那道仙墟之门——南天门!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血色神章竟忽然消失,南天门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出现!

看到南天门出现,早有人忍不住大叫道:“你们快看,是南天门!”

然而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各门各派都各有折损,这时虽然眼看南天门就在眼前,却无一人敢踏上前去。

又过了许久。天空之上依然一片平静,只有那道高大的石门,静静地矗立着。

众人的目光都变得炽热起来,然而他们心下也都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向前,于是目光纷纷都聚集到本相身上,一个个满怀期待。

本相沉吟片刻,缓缓道:“依小僧之见,那血色神章之所以骤然消失,怕是受了阵法时辰所限,那第三关,想必不是让我们打败血色神章,而是让我们坚持一定的时间。”

众人但觉本相此言甚是在理,不禁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本相又道:“天门就在眼前,我们没有理由就此不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大家不妨一同前进,这样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大家也可以相互照应,将损失降到最低。”

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在本相的带领下,一行十五人浩浩荡荡,结成一个严密的防御阵,向着南天门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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