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毒女倾天下 - xp1024.com
《重生之毒女倾天下》


001.前世

晋国宣和二十年十一月的一天深夜,冷宫。

月贵妃林月媚领着一群手执火把和兵刃的禁卫军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已故惠文帝之义女嘉懿公主,当今皇后慕轻雲玉立中央,如墨青丝直垂腰际,清丽绝俗的脸庞全无血色,素白华衣上的片片腥红和血肉模糊的双眼,让人惊秫又惋惜。

地上静静躺着她的贴身婢女紫珂,暗卫龙影,飞影,凤影和舞影,万箭穿身如同刺猬。

直盯着眉宇间虽饱含悲戚却依然气质清雅高华的轻雲,月贵妃妖媚艳丽的脸上有着得yì

和狠毒:“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本宫恩赐你自行了断。”

“为什么?”轻雲似自语似疑问。

大婚不到一个月,深爱多年的男人先是背弃了曾经的誓言,接着在登基为帝不久的今天傍晚,仅凭三个奴婢的指控和所谓的证据,以毒害太后之罪无情剜去她双眼打入冷宫,现在更以谋逆罪诛杀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挥手命令禁卫军全部后退,月贵妃走到离轻雲三步之遥的地方,压低声音道:“因为你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太后永远不会忘记是那个贱人抢走了她的男人,抢走了本属于她的皇后之位,母债女偿,所以你必须死!算你命大,每次都死不了。

直到皇上无意中听先皇跟那个死太监说,谁娶了你,将来皇位就传给谁,就与太后合计,先让你死心塌地爱上皇上,等皇上登基称帝,你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再杀了你。

为了皇上的宏图大业,为了母仪天下,本宫这才屈尊降贵与你这卑贱野种姐妹相称。

现在知dào

皇上根本不爱你,只是在利用你,是不是很意wài

很伤心?”

紧咬着苍白无色的双唇,轻雲脸上的惊愕与怆然让人心碎。

轻雲越痛苦,月贵妃就越舒坦解气:“知dào

吗?本宫肚子里已有了皇上的骨肉,是你及笄礼,先皇给你和皇上赐婚的那一晚有的。而你,至始至终都只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另外,明天皇上会将你毒害太后和谋逆的罪名公诸于世,让你死后还要遭天下人的唾弃。呵呵——”

原来如此!

闻之真相的轻雲只觉刀子剜心般,痛彻心扉。

多年的相知相伴,多年的倾心痴恋,本以为是两情相悦,谁知却是痴心错付!

她错了,真的错了,错把豺狼当良人,才落得今天这般悲惨结局,还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骤然,喉咙一阵腥甜翻涌,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浑身噬骨的剧痛犹如身在地狱之火,每一寸都痛到极致。

原是她从娘胎里带来,每到月末就会发作的寒毒提前发作了!

轻雲强忍着,血肉模糊的双眼‘看着’月贵妃,煞白脸上出奇的宁静:“事到如今,本宫无话可说,只是有件事想请月贵妃转告皇上。”

“什么事?”月贵妃警惕地盯着她。

“有关护龙一族。”

月贵妃听罢心思千转,几天前皇上还在勤政殿大发脾气,为的就是先皇临死也没将神mì

而势力强dà

的护龙一族交给他,如果……

“你快说,如何才能调遣护龙一族?”

“事关机密,月贵妃且走近些——”

兀自打着如意算盘的月贵妃,竟真的上前附耳到轻雲的唇边。

突然的一声凄厉尖叫让周围的禁卫军吓了一跳,就见月贵妃狼狈地仰倒地上,妖艳妩媚面颊上几道深而黑的抓痕触目惊心……

而轻雲仰天大笑,狂肆中透着悲凉,“哈哈哈哈——”神医墨炫配制的毒药,月贵妃不死也容颜尽毁。

看着这一幕,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捂着疼痛狰狞的脸颊,月贵妃声嘶力竭:“给本宫烧死这个贱人!快!”

伸出舌头舔去唇边血渍,熊熊烈火吞噬中的轻雲以血起誓:“如果可以重来,我必斩断情丝,倾尽一切保护好所在乎的人!”

002.重生

“公主,醒醒——”

慈祥温和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轻雲,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一时有些懵怔。

林月媚不是说沈嬷嬷和她寝宫的所有太监宫婢被那个男人司马淳活活杖毙了吗?难道是骗她的?

“嬷嬷,我……”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一再劝告,错把豺狼当良人,最终误己害人。

星光水眸氤氲珠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丽绝俗的脸上有着掩不去的悲痛和悔恨,沈嬷嬷瞧着既担心又着急:“公主,是不是昨夜淋雨受寒还未见好?要不再请神医来瞧瞧?”

公主?淋雨受寒?神医?

轻雲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自司马淳登基继位,沈嬷嬷和紫珂蓝珏都改口尊称她为娘娘;而每个月末她寒毒发作的前三天神医墨炫才会来皇宫,昨夜她寒毒提前发作时墨炫根本不在;还有,她明明是被烈火焚烧,为何沈嬷嬷却说淋雨受寒;再则,她的眼睛……

“嬷嬷,我怎么受寒的?”

“公主忘了,昨儿傍晚您去见淳王,回来时不小心淋了雨,半夜突然发了高烧,老奴只得去请神医过来,总算降了温祛了寒。皇上守了您一夜,今晨才让冷总管劝回,临走时说,您醒了就立即前去回禀;睿王,齐王和岳王才刚走;各宫娘娘,皇子,公主都差了人来探望;贵妃母子——也来过。”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轻雲心跳加速。

扶着轻雲起身背靠软枕坐着,沈嬷嬷压下心中疑惑,微笑着道:“今儿个是您的十五岁生辰。”

十五岁生辰?

难道是老天垂怜,所以给她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

锦被下的右手狠狠掐了左手心一下,疼痛的感觉让轻雲确信这不是梦,她真的重回到了几个月前。

“公主,恕老奴多嘴,那贵妃母子可不安好心,您切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哄骗了去。”

前世,沈嬷嬷多次提醒她要小心司马淳和后来母凭子贵当上太后的贵妃,她都置若罔闻,情不自禁地爱慕他依恋他。

生辰前一天的雨夜,明知她刚刚寒毒发作,明知她身体很羸弱,他却一再相约见面,而她竟不顾沈嬷嬷的劝告单独去了,在他的柔情攻势下,答yīng

第二天说服父皇为她和他赐婚。

如今想来,他执意要见她,无非是担心父皇将她许配给别人,破坏他多年的计划罢了。

“嬷嬷放心,我会谨慎提防的。”轻雲点了点头:“对了,紫珂和蓝珏呢?”

临死前,得yì

忘形的林月媚告sù

她,蓝珏宁死不肯诬陷她下毒,贵妃便喂了媚药赏给二十个乞丐。

紫珂和四名暗卫原本要护着她离开皇宫,谁知林月媚和禁卫军突然出现,最终万箭穿身而死。

如今有幸重活一次,她必倾尽一切保护好所在乎的人。

见轻雲不象往日那般敷衍,显然真的上了心,沈嬷嬷先是不解,继而老怀弥慰:“蓝珏在煎药,紫珂在准bèi

公主一会儿穿的宫服。”

说话间,紫珂和蓝珏相继走了进来,见着靠坐床栏的轻雲,一脸欣喜,还未及说话,外室就传来一道饱含指责的声音,“沈嬷嬷,怎么还没唤醒公主,要是误了吉时,皇上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

接着另一个管事袁嬷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差点撞洒了蓝珏手中的汤药。

向来心直口快的蓝珏不满道:“袁嬷嬷,你就不能小心一点么?”

袁嬷嬷刚要训斥蓝珏,蓦然瞧见正静静看着自己的轻雲,于是将满腹恼怒咽下,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笑:“公主,您的风寒终于好了,老奴也放心了。”

轻雲眼神清冽地直视着袁嬷嬷,并不言语。

五年前,司马淳将他的管事袁嬷嬷送来,说是紫珂蓝珏年纪小不懂事,沈嬷嬷打理日常事务,担心她们伺候不周到。

父皇知dào

后极不赞同,可深陷司马淳情网的她执意留下了袁嬷嬷,而袁嬷嬷处事八面玲珑,对她也恭敬细心,深得她信赖。

那个含冤莫白的傍晚,就是袁嬷嬷和宫婢清风明月诬陷她下毒,并拿出毒药和她的玉钗为证……

“公主,这时候也不早了,您该——”袁嬷嬷如往常一样的笑容满面。

“放肆!”

003.惩恶

“公主,你这是怎么呢?”

自来到这落霞宫,公主对她从来和颜悦色,重话都没说一句,今日怎么会?袁嬷嬷一时懵了。

“住口!”轻雲脸上闪烁着冷冽气息,黑眸幽深不见底:“本宫如何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在这儿指手画脚?是谁给你的权力如此目无尊上?”

“公主明鉴,老奴绝无此意,老奴只是……”袁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巧言诡辩,看来袁嬷嬷真当本宫平时的仁慈是软弱好欺,以致忘了落霞宫的规矩呢?”轻雲清泠道:“来人,将袁嬷嬷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静候在外室的太监总管小夏子听得轻雲之命令,立即带着两名太监进来拖着袁嬷嬷就往外走。

眼见轻雲不是说笑,袁嬷嬷这才慌了:“老奴知错,求公主开恩呐——”

看了看苦苦哀求的袁嬷嬷,沈嬷嬷心生不忍:“公主,今天是您的生辰,若见血可不吉利。”

吉利不吉利的她不在乎,不过棋子用得恰到好处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她会让那些人知dào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思及此处,轻雲唇畔扯出一抹莫测的笑意:“既然嬷嬷为你求情,本宫就饶你这一回。小夏子——”

小夏子忙回转恭敬道:“公主请吩咐!”

“从今儿起,安排袁嬷嬷打扫庭院,伺弄花房,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本宫惟你是问!听明白了吗?”

看到轻雲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小夏子顿时心领神会,“是,奴才听明白了!”然后让太监堵住不停求饶的袁嬷嬷的嘴去往下人房。

将汤药端给轻雲服下,蓝珏小声嘀咕道:“袁嬷嬷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公主就这样饶了她,岂不便宜她呢?”

轻雲静然不语。

和沈嬷嬷伺候轻雲洗漱装扮的紫珂看了看撅着小嘴的蓝珏:“袁嬷嬷背着公主没少欺压宫婢太监,看在公主面上,他们都忍气吞声,如今公主发配袁嬷嬷去打杂,你说,会是什么后果?”

蓝珏垂首沉思片刻后恍然道:“我知dào

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们一次次的委曲求全。”

紫珂连忙摇头:“公主这么说可折煞我们了,能够伺候公主是我们的福气,我们不委屈。”

沈嬷嬷和蓝珏眼含热泪地看着轻雲,自公主情定淳王,袁嬷嬷来了后,公主好久不曾与她们这样交心了……

“放心,以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分毫!”轻雲暗暗发誓。

前世,她猪油蒙心,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现在重活一世,她再不会重蹈覆辙,而那些算计她,伤害她所在乎之人的人,就算粉身碎骨,她也势必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过报仇之事来日方长,眼下最重yào

的事是,是什么呢?

对了,是父皇!

当初父皇突然驾崩太医们都说是早年征战埋下的隐疾所致,可林月媚曾无意识地提过父皇中了慢性毒药,她相信在那种情况下,林月媚不会说谎,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太医们被收买或胁迫了,二是,父皇中了奇毒,他们根本没查出来。

“蓝珏,去请墨公子前来。”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墨炫。

轻雲眸中的沉郁让沈嬷嬷很担忧:“公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蓝珏早已飞奔离去。

“永乐公主到——”

听得太监通传的轻雲摇头示意沈嬷嬷和紫珂没事,然后看着疾步进来的永乐公主司马芷岚,容颜秀丽,肤色白嫩,秀眉微微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忧虑,凭添一份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

“芷岚,你怎么过来呢?”

004.劝阻

瞧着轻雲的气色比之前红润许多,芷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看了看沈嬷嬷和紫珂,欲言又止:“雲姐姐,我……你……”

扬扬手示意两人离去,轻雲牵着芷岚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柔声道:“芷岚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前世她喜欢芷岚,只因芷岚的纯真可爱,与她是司马淳的亲妹妹无关,两人一直交好胜似亲姐妹。

“雲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大哥吗?”司马淳是父皇的第一个子嗣。

直直地盯着芷岚看了许久,容色间隐隐有愁思袭人,轻雲面上不动声色:“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昨夜我偷听到你跟大哥说话。”芷岚紧紧抓住轻雲的手,语带急切和恳求:“雲姐姐,你不要嫁给大哥好不好?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因为……”贝齿轻咬着樱唇,芷岚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忧伤和挣扎:“因为大哥配不上你!雲姐姐,你嫁给三哥,六哥,或者其他什么人都好,就是不要嫁给大哥,只当芷岚求你,好吗?”

感觉芷岚握着她的手用力且颤抖,轻雲心神一凛。

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芷岚也是来跟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当时自己还取笑芷岚,是不是担心自己有了夫君就会忘了她这个妹妹?

现在想来,她定是早知dào

母亲和哥哥用心险恶,却顾念亲情没有说明原因。

反握着芷岚的手,轻雲笑着道:“芷岚忘了,我虽是父皇的义女,可也是载入玉牒的公主,婚姻大事自有父皇做主,你呀,就别操那个心了。至于昨夜之事,还请你保密,要不别人该说我恨嫁了哦。”

“可是……”

“好了,我们两个女儿家在这儿谈论婚事,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轻轻刮了刮芷岚的小俏鼻,轻雲岔开话题:“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准bèi

送我什么礼物呢?”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友情,她不想芷岚夹在中间难为。

“雲姐姐,大哥他——”

“淳王怎么呢?”

轻雲的反问让芷岚浑身一震,及时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下:“没什么。礼物我忘在寝宫了,这就回去拿。”说完,象是有什么追赶似的起身急急离去。

看着芷岚匆忙的背影,轻揉着刚才芷岚紧扣她手时,指甲烙在她掌心的红印子,轻雲无声叹息。

芷岚,谢谢你!虽然你始终没有说出内情,可我不怪你,毕竟你已特意前来劝阻过我,怪只怪当初我太傻太天真,全然看不到你欲言又止背后的担忧和挣扎,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全是我咎由自取。

蔚蓝的天空象是一望无际的平静碧海,强烈的日光在空中跳动,庭院内,一株曼珠沙华独秀于阳光下,风姿嫣然,让院中的其它花草都黯然失色。

紫珂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瞧见静坐桌边的轻雲神情有些恍惚,于是轻言细语道:“公主,神医到了。”

“快请!”迅速平复翻涌的心绪,轻雲站起身,理理衣裙,看着随蓝珏进来的墨炫。

年约二十岁左右,红衣妖艳,乌黑飘逸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束着,虽容颜平平,一双纯净黑瞳却流转着魅惑,仿佛能望穿前世今生。

墨炫是医怪天玑老人的关门弟子,五年前已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也是他想出用内力辅以药物之法缓解她寒毒发作时的剧痛,终因药引难寻,无法彻底根除。

而墨炫也静静地凝着她,今日的她眉宇间似藏了淡淡的忧郁和冷冽,眨眼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婉清悦,是他的错觉吗?

紫珂和蓝珏悄然退下,体贴尽职地守在门口。

“不知公主请墨炫前来所为何事?”墨炫看似平静的眼底氤氲着难以名状的情愫。

盈盈俯身下拜,轻雲开门见山恳切道:“轻雲有事相求,还望墨公子应允!”

“公主请说!”墨炫眉峰微挑,相识以来,她从未主动找过他,更不用说求他,只怕此事……

005.体罚

送走墨炫,轻雲带着紫珂和蓝珏去往明德殿,刚走到御花园,就见林月媚和张恋舞迎面而来。

“九儿妹妹,我和恋舞姐姐正要去看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林月媚上前亲热拉着轻雲的手,一脸关切:“听说九儿妹妹昨夜受了寒,我担心得一夜没睡,九儿妹妹可好些呢?”

晋国由来以九为尊,惠文帝自接回一岁的轻雲后不但赐名嘉懿,还亲昵唤她九儿,充分昭显了她的身份地位之尊,故所有人都尊称她为九公主。

敛下心中厌恶和愤恨,轻雲抽回手淡淡说道:“本宫很好。”无视疑惑呆愣的林月媚,墨瞳直直盯着一旁低眉顺眼的张恋舞。

容貌美丽如画,肌肤莹透似玉,一袭绣有玫瑰色蓬蒿菊的鹅黄衣裙衬得整个人淑静典雅。

墨炫说过,因为寒毒导致她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婚后没几天,贵妃话里话外就透着要给司马淳纳侧妃,绵延子息之意。

而司马淳说,他只爱她一个,不管是谁生下他的儿子,他都会养在她名下,然后将那人远远送走。

可悲的是她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就算心很痛很苦,最终还是瞒着父皇给他挑选侧妃。

林月媚是他的表妹,又与她素来交好,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护国侯李正勋之女李飞雪是主动入府为妾的。

唯独这个才情出众且品性温和的张恋舞,据说当初接到贵妃的旨意之时坚决不从,为此在其父户部尚书张子山的书房外跪了一夜,以致卧病在床数日,不过最后还是嫁入了王府。

奇怪的是,张恋舞入府后一直很平静淡然,既不争宠也不悲伤哀泣,让她着实看不透。

面对轻雲深邃的目光,张恋舞始终面带着得体的微笑,倒是回过神来的林月媚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轻雲冷冷打断:“看来林小姐和张小姐忘了宫规礼仪,不知dào

见了本宫该行什么礼了!”

两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皇上早有旨意,任何人见了九公主须得行跪拜大礼,更不得违逆九公主旨意,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于是慌忙下跪,恭敬道:“臣女林月媚(张恋舞)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随行的奴婢们也纷纷跪地行礼,个个惊若寒蝉。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轻雲‘平身’二字的众人,只能继xù

跪着。

盛夏的天空透蓝得没有一丝云彩,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偶尔掠过的微风也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紧拽着手中刚拭过额头细密汗珠而略微湿润的丝帕,林月媚视之为轻雲,恨不得撕碎了般。

想她堂堂贵妃之侄女,当朝丞相之亲孙女,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宠着呵护着,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而这贱人平日里不是什么都顺着她吗?今天发什么疯?

微抬眼帘瞥了瞥遮阳伞下,半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轻雲,张恋舞复又垂下眼睑,忍着浑身难耐的燥热,平静说道:“九公主容禀,臣女二人知晓九公主贵体违和,一时情急,难免有些失了礼数,还望九公主看在臣女们一片诚心的份上,就饶了臣女们这一回,以后臣女们必定严格遵循宫规礼仪。”

轻雲听罢,缓缓睁开双眼睥睨着不卑不亢的张恋舞,心头冷笑。

不愧是有名的才女,这番说辞看似承认错误,实jì

上是说她们好心来看望自己,自己却无故体罚她们,分明仗势欺人,无理取闹。

难怪司马淳那般宠爱她,甚至让她掌管内院事务,比起林月媚的虚伪,李飞雪的骄横,这张恋舞真真是深藏不露,就不知dào

在诬陷自己一事中,她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张小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006.心思

娇俏而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过之后,李飞雪风姿袅婷地走来。

面似芙蓉,眉蹙春山,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惑*人心弦,丰胸细腰,肌肤赛雪,唇如樱花微微上扬,张扬紫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别具一种妩媚风流。

“臣女李飞雪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跪地行礼后,李飞雪不等轻雲说话就径直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锦扇:“张小姐和林小姐罔顾尊卑礼仪是事实,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即便你们有天大的理由,依着皇上对九公主的宠爱,想必你们很清楚会是什么结果。”

直直睨着美艳张狂,眉宇间却隐隐蕴含着一丝英气的李飞雪,轻雲眉头微蹙。

护国侯李正勋骁勇善战且德高望重,更掌握着晋国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她又是李正勋双生女中最疼爱的一个,想来司马淳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什么都由着她顺着她,也难怪她会如此嚣张跋扈。

自认识她开始,她就处处与自己争锋相对,偏偏关键时候却不动声色地维护自己,好比前世暗查证据昭雪自己清白,又好比这次的各打五十大板,让人不解她到底是何心思。

林月媚听罢抬眼恨恨地盯着李飞雪,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李飞雪不知死多少回了。

而张恋舞几不可见地浑身一震:“臣女知错,请九公主开恩!”

收回审视李飞雪的目光,轻雲睥睨着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张恋舞,玫瑰般娇嫩的朱唇轻启,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一行人,于是抿了抿唇,越过张林二人,急走几步,盈盈福身行礼:“九儿参见父皇,父皇万福!”

紫珂撑着伞与蓝珏跪在轻雲身后。

其余的人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李飞雪敛去张狂神色,收了锦扇跪地行礼:“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张恋舞,林月媚和婢女们也随即就地转身,恭敬行礼。

听太监回禀说爱女醒了,惠文帝顾不得一夜未眠的疲惫急急赶来,没曾想竟瞧见爱女居然站在烈日下,那个心疼别提了,待离爱女还有数米远时就命人停下龙辇,大步上前扶起爱女:“天这样热,你又刚受了寒,怎不待在寝宫好好休息?若再有什么闪失,你让父皇怎生是好?”

“父皇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想着父皇和冷叔守了我一夜,心有不安,所以想亲自去禀明父皇和冷叔。”朝撑着伞站在惠文帝身侧的冷逸点点头,轻雲望着惠文帝,澄净黑眸里氤氲着愧疚:“九儿不孝,又让父皇和冷叔操心了。”

见爱女脸色红润,已不似昨夜那般苍白虚弱,惠文帝这才放下心来,慈爱又责备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了,你是我们的珍宝,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yào

,知dào

吗?”

“嗯!”感动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轻雲微微一笑,仿若柔和的阳光在荡漾。

“走吧,我们去宴会厅给你庆贺生辰。”惠文帝说完,牵着爱女的手走向龙辇。

“皇上——”

惠文帝转眼看向突兀开口的贴身太监冷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xiàn

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剑眉蹙了蹙:“都起来吧。”瞧见林月媚偷偷轻揉双腿的小动作,不由沉下脸来,冷声道:“发生什么事呢?”

别以为他不知dào

她接近爱女是别有用心,若非丞相老奸巨猾,做事从不留痕迹,他早将这群会危害到爱女安危的奸佞小人连根拔起了。

威严中透着冷冽的话语让跪拜在地的众人顿感脊背森寒,个个冷汗涔涔,虽然如火的骄阳依旧普照。

林月媚张嘴刚要说什么,张恋舞适时扯了扯她的衣角,深沉的目光暗示她不可妄语。

“父皇,我们该去宴会厅了。”轻雲挽着惠文帝胳膊柔声提醒着,现在还不是与她们翻脸的时候。

看了看沉默的众人,惠文帝转眼看着顾左右而言他的爱女,也没勉强,只要爱女没事,就够了,于是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爱女登上龙辇扬长而去。

缓缓站起身,李飞雪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莫测笑意,继而带着婢女转身离开。

厉声呵斥着轻轻捶着自己几乎僵硬双腿的林月媚,狠狠撕扯着手中丝帕,妖媚杏眸中满是阴狠怨毒。

而张恋舞一脸的平静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007.生辰

“皇上驾到——九公主驾到——”

原本热闹诡异的宴会厅一时安静下来,随后众人行礼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牵着轻雲的手走到龙椅坐下,惠文帝威严道:“平身!”

“谢皇上!”

看了看坐在父皇右手边,端庄娴静的语妃,正好kàn

到她投来平和中隐含担忧的目光,轻雲只道她是因为昨夜之事,便回以淡淡微笑,然后转眼看向左手边的贵妃林雨棽。

面容艳丽,杏眼柳眉,青丝华髻缀满莹亮耀眼的朱钗,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据林月媚说,贵妃嫉恨母亲抢了她深爱的男人,这不难理解,可为什么又说母亲抢了她的皇后之位?

难道父皇一直忘不了母亲,所以才不管朝臣如何谏言,登基至今始终独悬后位?以致爱屋及乌,对自己也宠爱有加?

“公主怎么一直盯着臣妾看,莫非臣妾脸上有什么不妥?”

“本宫觉得贵妃今天格外的明艳动人。”

“公主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怎及公主风华绝代?”

“那倒是。”似未看到贵妃脸上笑容霎时凝滞,轻雲微微向左倾了倾身,压低声音道:“听父皇说,本宫的母亲是名冠天下的第一美人,而本宫承袭了母亲所有的优点,自是当得起贵妃这一句‘风华绝代’!只是本宫不明白,贵妃这般明艳娇媚,怎么就输给了本宫的母亲?”

输了女人引以为傲的美誉,更输了两个优秀男子的痴情!

一个‘输’字勾起了贵妃的屈辱回忆,满腹的怨恨在瞧见轻雲一脸天真的模样时生生忍下,可长袖下紧握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犹不知疼。

不等贵妃说什么,轻雲正身端坐,墨色深瞳在所有人之间流转,看到司马岳向她挥手,刚毅敦厚的脸上满是真挚笑容,于是微微点头回应。

她被剜眼打入冷宫后不久,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岳就联络一些大臣进宫为她昭雪冤屈,却中了司马淳的埋伏,最后以谋逆罪五马分尸后扔到了乱葬岗,那些大臣也斩首示众,株连九族。

终究是她连累了他们!

“皇上,吉时已到,该为公主举行及笄礼了。”冷逸小声提醒道。

环视全场,惠文帝声若洪钟:“今天,是朕之爱女九儿的十五岁生辰,亦是九儿的成人及笄礼,传旨: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皇上圣明!公主仁德!”

年年公主的生辰,皇上都会如此,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可在听到由慈宁庵的静心师太为公主行加笈礼后,无不大吃一惊。

要知dào

,开国皇后是慈宁庵的俗家弟子,开国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故亲自提名慈宁庵。

而慈宁庵的每一任住持人选都经过精挑细选,这一任住持静心师太更是德高望重,深得天下人敬仰。

可惜静心师太一直深居简出,从不轻易讲经礼佛,常人难以得见。

片刻,一个头戴白色纱帽,身穿白衫的女子缓缓走来,仿若盛开的白莲,颇有仙风道骨的气韵。

轻雲依礼走到静心师太的面前,郑重跪地行礼,开始行及笄礼,聆听静心师太的教诲和祝福,完了再次行礼作谢,最后扶着静心师太在语妃与父皇之间的空位坐下,这才回归原位。

盛装下的她,肤色晶莹如玉,颊边梨涡隐现,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当真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凡尘,美得让人遽然失了魂魄。

惠文帝看着爱女,颇有‘吾家有女已长成’的骄傲感:“九儿,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也是时候挑选驸马了,告sù

父皇,可有心仪之人,趁着今天黄道吉日,父皇为你们赐婚,如何?”

008.抢婚

挽着惠文帝的胳膊,轻雲微微垂首,故作羞涩的模样,并不言语,因为她知dào

,楚云翊想两国联姻。

果然,楚国皇帝楚云翊起身走到了中央。

十九岁的他头戴紫金冠,俊魅容颜光洁净皙,一袭紫衣掩不住他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看着轻雲的乌灵瞳眸充满柔情,转向惠文帝时却换成了耀眼锋芒。

“晋国陛下,孤此次前来,一是庆贺九公主生辰,二是诚以皇后之位求娶九公主,孤立誓此生只爱公主一人,还望晋国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两国联姻本属平常,可他偏偏求娶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这能不让人震惊吗?

一时间,宴会大厅鸦雀无声。

再次听到楚云翊之言,历经情殇的轻雲别有一番滋味绕上心头。

前世,司马淳也口口声声说过只爱她一人,可大婚后没几天,他却同时迎娶林月媚三人背弃了誓言。

如今的她再不会相信男人的海誓山盟!

惠文帝不露痕迹地与冷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转动手中佛珠的静心师太,然后一语不发睨着楚云翊。

天下皆知,楚云翊还是皇子时就不曾有过一个女人,哪怕是暖*床的都没有。

登基三年以来,后宫等同虚设,这可急坏了楚国那帮臣子,一次次谏言被他以铁血手段镇压后,至此再无人敢奏请他广纳后宫,为楚国皇室开枝散叶。

可见他对九儿用情至深,而自己对他也甚为激赏,可惜……

看到母妃和外公的暗示目光,司马淳立即大步走到楚云翊左侧三步之遥的地方,跪地:“启禀父皇,儿臣与九儿从小青梅竹马,早已两情相悦,恳请父皇成全!”

虽说昨夜九儿承诺会说服父皇,也知dào

九儿心里只有他,但难保父皇不会为了两国和平答yīng

楚云翊的求婚,甚至……毕竟他曾偷听到父皇说,谁娶了九儿,皇位就传给谁,如此,他多年的谋划岂非付之东流?

不!他绝不允许!

原本有意求娶轻雲的青年才俊听闻司马淳之言,不得不悻然作罢,却还是有少数的人不为所动。

眼见那么多人争着抢着求娶九儿,司马岳顿时急了:“三哥,你快去求父皇将九儿嫁给你,迟了就来不及了!”

“不可胡说!”司马睿深深瞪了他一眼。

“我倒觉得八弟言之有理。”司马齐意味绵长道:“老头子宠爱九儿,绝不会让她远嫁!而那些人分明是为了荣华富贵,司马淳更是居心叵测,三哥,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九儿痛苦一生吗?”

见司马睿只顾喝酒,司马岳急得涨红了脸:“三哥,你说话啊!”

“我尊重九儿的选择!”司马睿凝着那宛如沐雨桃花般绯红的娇颜,黑瞳里忧郁藏在平静背后。

他何尝不知dào

司马淳根本不是真心爱着九儿?

可九儿不爱他,若他真的去求了,不但会伤害她,只怕连默默守护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深知三哥心结的司马齐转眼望着静立轻雲身后的某个人,阴柔如妖的脸上有着无人可知的苦涩。

襄王有心,然神女无情!

端起酒盏与司马睿轻碰一下,司马齐苦笑道:“三哥,今天我们这对难兄难弟不醉不归!”

“好!”

看着不停狂饮的两人,司马岳又气又急又无计可思。

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再看了一眼猛灌着酒的三皇儿,惠文帝侧目看着爱女,俊逸儒雅的脸上极尽宠溺:“九儿,他们当中可有你心仪之人?”然后以只有她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事关你的终生幸福,你可要慎重些。”

惠文帝的担忧和话中隐含的深意,重活一世的轻雲自是一清二楚。

从小到大,父皇凡事都由着她随性而为,唯独嫁给司马淳一事决然反对,虽然最终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应允了,可直到她大婚时都未再见她一面。

可笑前世的她,明知dào

父皇的顾虑,明知dào

贵妃怨恨母亲,却天真的以为司马淳是真心爱她,只要她对贵妃敬孝恭顺,就一定能化解上一辈人的恩怨,与司马淳恩爱百年。

她终究是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女人的嫉恨之心是不死不休!

“父皇,女儿……”

009.变故

“朕的九儿害羞了。哈哈哈哈——”惠文帝笑着打断爱女,犀利眸光直视着楚云翊:“楚皇,九儿自幼承欢朕之膝下,朕实在不舍得九儿远嫁。这样,在座的适龄未嫁之女,不管楚皇看上哪一个,朕即刻晋封公主,赐婚并许以丰厚嫁妆。如果楚皇不愿意,在不损害我国利益的前提下,朕可以应允楚皇一个要求。不知楚皇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满堂静谧无声。

为了不让公主远嫁,皇上以他人代之不算,甚至应允楚皇一个要求,皇上果真宠爱公主至极!

那些适婚而未有心仪之人的女子们却个个春*心萌动,虽说楚国不及晋国繁荣富强,但也是富饶美丽的第二大国,况且楚皇仪表非凡,一看就是难得的如意良人,反正她们的婚姻不能自主,与其嫁给陌生人,不如以公主之尊嫁给楚皇,既有功于朝廷,又能为家族谋取利益,可谓一举三得。

而周国和梁国的使者们则后悔不迭。

看着一如前世揽下所有责任,也不愿她背负‘红颜祸水’骂名的父皇,轻雲眼底氤氲着一层水雾。

感觉到爱女的情绪波动,惠文帝侧目,儒雅脸上的慈祥微笑分明告sù

她:放心,一切有父皇!

无视周围女子们多情热切的目光,楚云翊静静地凝视着轻雲片刻,淡淡说道:“多谢晋国陛下的好意,孤,选择后者。”然后面不改色地回到原位坐下。

他一直是一个确定目标就不会再轻易改变的人,自见到轻雲的第一眼,他便认定了她。

只是,她一再拒绝他的情意,他还真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

可要他放qì

,绝对不行!

楚云翊会如此选择既在众人的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相比于那些女子们的失望,众人更关心公主会选择谁为驸马?于是齐刷刷地看向轻雲。

芷岚尤为紧张,双手合一暗暗祈祷:雲姐姐,不要选择大哥,千万不要!

李飞雪静静地品尝着手中美酒,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定定地看着某处,张恋舞神情有些许恍惚,眼神中似乎藏了莫名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皇上由着那个贱人自己挑选驸马后,本就因为之前的事而怀恨在心的林月媚愈加嫉恨和不甘,可想到爷爷和姑妈,还有表哥的大计和警告,不得不忍着。

“皇上——”

就在众人静待公主选择之时,冷逸突然的惊呼声打破了整个宴会厅的静谧,轻雲急忙转眼,只见惠文帝双眼紧闭,侧倒在龙椅之上,不禁神情一凛:“冷叔,快扶父皇回寝宫!紫珂,去请神医!”

扔掉手中白玉酒盏,司马睿闪电般飞身上前,背起惠文帝就往明德殿疾驰而去。

而轻雲匆匆向静心师太告罪一声,又嘱托语妃好生款待静心师太,和冷逸紧随其后。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人一愣一愣的,直到太傅等几名重臣相继离去,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跟随。

丞相,贵妃与司马淳相视一眼,后疾步追上众人。

将三人脸上忽闪而逝的阴戾和慌乱看得分明,楚云翊眸光逐渐深邃,唇角浮起讳莫如深的冷笑。

010.质疑

明德殿,冷逸和司马睿小心翼翼地扶着惠文帝躺在床上,先一步到达的墨炫随即仔细为惠文帝诊治。

随后而至的轻雲看着满目担忧的司马睿:“三哥,我送你出去。”

深深凝着神色平静如水的轻雲,司马睿嘴唇微微翕动,却什么都没说,片刻,点点头,与她并肩走出明德殿。

被禁卫军挡在门外的司马岳见到走出来的两人,急忙焦急询问道:“三哥,父皇怎么样呢?”

司马齐则慵懒地斜靠着石壁,一脸漠然,从小到大,老头子眼中心里只有九儿,对后宫妃嫔和他们这些皇子公主素来漠不关心,也难怪他与老头子生分。

司马睿再次看了看轻雲,然后紧抿着唇大步离去。

“三哥——”眼看三哥和五哥都走了,司马岳忙回头叮嘱轻雲:“九儿,有什么事记得派人通知我们。”见她点头回应,这才快步追上二人。

黑眸一一掠过围在门外的众人,轻雲清泠道:“都回了罢。”

看着玉立大门正中,眉宇间清澈如水,却难掩清雅高华气质的轻雲,众人莫名的心生敬畏,平日里和善温润的九公主今天怎这般气势摄人?

太傅韩靖文和护国侯李正勋对望一眼,恭敬行了礼,转身离去。

一些心思灵透的朝臣及家眷们也随之离开。

楚云翊睨着轻雲,眉头微蹙。

他太清楚惠文帝对她的意义之重,可看她一脸平静中丝毫未见焦灼担心,难不成此事另有蹊跷?

眼见楚云翊带着属下走了,周国和梁国的使者们也识趣离去。

而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一致看向丞相林秉权,其意不言而喻。

压下心中疑虑,林秉权冷眼扫了扫周围的人,上前一步:“九公主,我等实在担心皇上龙体安康,老臣斗胆恳请九公主应允我等进去略尽为臣之责。”

“不用。”轻雲睨着林秉权,意味绵长道:“父皇昨儿个担心了本宫一夜,不过微感不适罢了,有本宫和神医在,无须各位劳心。”

众人听罢神情一愣,皇上照顾受寒的九公主直至今晨,他们早有所闻,只是皇上一向体泰康健,常常通宵达旦批阅奏折也无碍,这次怎么会?

而林秉权和贵妃,司马淳心里却翻江倒海,九公主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墨瞳在依然没有离去的众人之间流转,最后停留在林秉权身上,轻雲双眉一挑,不怒自威:“诸位这是质疑本宫之言么?”

“臣等(臣妾)惶恐!”所有人一下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违逆九公主旨意等同欺君,试问,谁能承担?

“司徒少将军!”

“臣在!”气宇轩昂的司徒璟昱大步上前,恭敬行礼。

“从现在起,由你暂代禁卫军统领一职。”掏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示意紫珂交给他,轻雲淡淡的语气透着威严和冷冽:“没有本宫的命令,擅闯明德殿扰了父皇静养者,格杀勿论!”

无论是不是君命不可违,就凭那夜,禁卫军统领乌铠不顾她的旨意和请求,狠心下令杀害了紫珂和四名暗卫,又带头纵火烧死她,她就绝不会再用他!

而司徒璟昱是父皇破格提拔的威武将军,不但文韬武略出类拔萃,更是赤胆忠心,深得父皇器重。

“臣遵旨!”握着还微微带有轻雲体温的令牌,司徒璟昱不禁眸色一沉,目送轻雲进得内殿,随即命人关闭殿门,转身面对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所有人等立即离开,否则就地正法!”

内殿中,看着诊治完的墨炫,轻雲努力控zhì

的语气中透着紧张和急切:“如何?”

011.药引

看了看同样担忧的冷逸,墨炫直直看着轻雲,微蹙眉头道:“不出公主所料,皇上果真中了慢性毒药,且长达十年之久。”

“中毒?”冷逸既震惊又难以置信。

他一直随伺皇上身边,并未察觉皇上有丝毫中毒迹象,而太医天天来请平安脉都说安康,怎么会?

轻雲目色深邃,折射出凛然森寒的暗芒,紧握双手克制浑身轻颤:“可查出是什么毒?”

“醉情!”墨炫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微勾的嘴角扯出一抹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气:“这是绝尘宫失传百多年的秘毒。”

“绝尘宫?!”轻雲咬牙低声呢喃。

“当年,绝尘宫宫主风千琴痴恋我国雍王,扬言非他不嫁,可惜雍王与王妃伉俪情深,对风千琴的痴情弃若敝屣,风千琴由爱生恨,便炼制了此毒,并设计让雍王服下。

此毒深入人的心脉,依赖人的情感而活,平时倒与常人无异,可一旦服用者对下毒之人以外的同*性*产*生*爱情,每情动一次,浑身便如同烈火焚烧般痛不欲生。

不过,此毒虽狠,却必须每隔十天服用一次,若是间断,服用者会沉睡不醒,成为活死人,若是融合了其死敌‘绝丝’,就会肠穿心烂而亡。

听说后一代绝尘宫宫主感慨风千琴的心狠手辣,所以将其炼制方法销毁,绝尘宫也销声匿迹了。

如此皇上又怎会中了此毒?”

“原来如此!”

冷逸霎时恍然大悟,难怪有段时间皇上每每宠幸语妃后就无缘无故的浑身剧痛难忍,太医们也查不出原因,皇上怀疑语妃意图不轨,又找不到确凿证据,只得渐渐疏远语妃。

握着惠文帝满是老茧而温暖的手,轻雲侧目盯着墨炫,墨色黑瞳闪烁着别样的魔魅锋芒。

这事虽轰动一时,可在皇家全面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外人根本不知雍王中了此毒,更不知雍王妃不忍雍王承shòu如此之痛,于是亲手杀死了挚爱的男人,然后自杀,皇家以病逝为由将他们厚葬皇陵。

而自己也是听父皇提起这段皇室秘闻时,知晓当风千琴见到已然死去,却十指紧扣的雍王夫妇后,神智顷刻癫狂,最后也自杀了。

墨炫又怎会知dào

得这般详尽,且还识得此毒?

面对轻雲讳莫如深的目光,墨炫便知她是在怀疑自己,平凡脸上依旧带着邪妄的笑:“先师祖曾为雍王诊治过,奈何雍王没有等到先师祖拿到药引就过世了,便将此毒载入了医札中,而我……”

轻雲冷冷打断他:“如何解毒?”

“药方不难,只是要雪云峰的‘相思蔻’为药引。”捕捉到轻雲眼底划过的坚毅,墨炫想也不想道:“公主,不可以!”

见两人都望向自己,墨炫定了定心神:“且不说雪云峰山下地形错综复杂又常有野兽出没,单是白雪覆盖的山路就陡峭难行,而‘相思蔻’长于悬崖石壁间,极难采摘。”

“九儿,不准去!”冷逸是何等精明之人,瞬间便明白了轻雲的意图。

“冷叔——”看着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的冷逸,轻雲抿抿唇,眼中氤氲着伤痛和愧疚:“父皇和您是我最重yào

的人,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遭受折磨?冷叔,求您,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012.舍得

轻轻将轻雲拥入怀中,冷逸缓和语气劝解道:“九儿,冷叔明白你一片孝心,可雪云峰艰险难测,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皇上和冷叔怎么办?乖,此事冷叔自有安排,你就别去了。”

“冷叔……”

“公主。”直直盯着冷逸抱着轻雲的双手,墨炫意味绵长道:“‘相思蔻’在冬至那天才会开花,历时一个时辰,之后要再等五年,即便你此时去也于事无补。公主放心,只要皇上不动情,就不会有事。而公主目前要做的是,揪出皇上身边的细作,毕竟皇上的饮食一向严谨,若非近身之人,绝不可能神鬼不知地让皇上服下‘醉情’,继而查出下毒之人,这样才能确保皇上安康。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轻雲听罢微微垂下了眼帘。

不得不说墨炫确实言之有理,况且,父皇昏倒以致驸马人选未定,司马淳等人岂会就此罢休?

若是她执意去雪云峰,不但冷叔不同意,说不定司马淳等人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离开。

“冷叔,九儿听您的话,会好好待在父皇身边尽孝,再不会让您们担心了。”

“嗯。”深知轻雲看似温和,实则坚毅秉性果决的冷逸,暗暗思量着一定要叮嘱龙影四人绝不许她去涉险。

面对冷逸投来的感激目光,墨炫不以为意,不过看在他是轻雲最在乎的人之一,便回以淡淡微笑。

离开冷逸温暖的怀抱,轻雲柔声道:“冷叔,您也累了,就早些休息吧,九儿先告退了。”盈盈福了福身,与墨炫一前一后走出明德殿,却见静心师太静立门边,于是上前行了礼:“师太,您这是?”

“贫尼来看看皇上,顺便辞行。”清润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您要走?”

“是,公主及笄礼已过,贫尼方外之人不便在此久留。”

“可我舍不得您。”每年静心师太都会不辞辛劳来给她庆贺生辰,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对静心师太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比亲人一般。

将手中佛珠套在轻雲腕上,静心师太轻叹一声:“有舍有得,不舍不得。不管公主何时来慈宁庵,贫尼都扫榻以待。”说完,举步进得内殿。

有舍有得,不舍不得!

轻雲陷入了沉思,良久,看着紧闭的殿门,心头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随后轻轻推开殿门悄悄进入外殿,隐约听得静心师太空灵的声音传来,‘你们将她教导得很好,他泉下有知也瞑目了’,待要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静心师太语气中的欣慰和缅怀让轻雲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静心师太认识她爹娘,甚至交情匪浅?

看着喃喃自语而出的轻雲,墨炫眼底眉梢藏着几分冷厉和无奈,少顷,化作云淡风轻。

她虽有内力却因为寒毒不能使用,当然无法听清内殿的对话,若是……算了,能瞒一时是一时。

司徒璟昱紧握手中令牌,凝着擦身而过的佳人,眼神沉寂如水,泛着隐隐的波光。

轻雲带着紫珂和蓝珏刚走到落霞宫门口,沈嬷嬷就迎上前来,低低的话语透着担忧:“公主,淳王等候多时了。”

敛去满腹心思,抬眸看着大步走来的司马淳,轻雲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如水,心头却冷笑。

着急了么?

013.挑事

“九儿,你回来了。”司马淳清逸出尘的脸上满是关切,如雪白衣恍若谪仙,然一双星目却深沉如墨:“你风寒才好,又如此劳心,累了吧?我扶你进屋休息会儿。”

说着,上前一步,左手覆上轻雲腰间,右手搭着她胳膊作势往内走。

微微侧身避开司马淳的触碰,轻雲表情平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疏冷厌恶:“我没事。”

盯着走到院中石桌边坐下,静静品着清香淡雅热茶的轻雲,司马淳深邃眼底划过一缕疑惑和恼怒,片刻,几步走到桌边,坐在她对面,扫了一眼寸步不离她左右的紫珂,蓝珏和沈嬷嬷:“本王与九儿有话要说,你们且退下。”

谁知三人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轻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开去,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司马淳,若他敢对公主不利,她们必誓死护主。

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司马淳试探道:“九儿,父皇醒了吗?可有说什么时候为我们赐婚?”

抬眸看着焦灼和担忧藏在关切背后的司马淳,看得司马淳心里莫名的胆怯,良久,轻雲垂下眼帘看着茶盏里浮沉的茶叶,掩饰去眼底的凄凉和嘲讽。

“父皇已经醒了,至于赐婚,父皇为了我以致龙体欠安,我实在不愿父皇再为我的事伤了心神,所以过段时间再说吧。”

父皇晕倒,你不思敬孝,心里只有你自己,司马淳,你果真自私无情!

“九儿……”

“我乏了,大皇兄若没什么事的话,就回了罢。”

“你,你叫我什么?”司马淳原本温文尔雅的俊颜霎时变得焦急而受伤:“九儿,你一直都叫我‘淳’的,今天怎么会?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你才如此疏远我?”

敏锐听出司马淳语气里的警觉,轻雲顿时心念千转。

“没人说什么,是我以前不懂事,自以为有了大皇兄的怜爱,就飘飘然而不知所以然,却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忘了该有的自知之明,忘了痴心妄想终会是一场空!”

那闷闷的,带着哽咽和自怜的声音令司马淳心里很是难受,同时也打消了他的疑虑。

伸手握住那白若凝脂的柔荑,不顾轻雲的挣扎,司马淳紧紧握住不放,幽深眸子里泛起浅浅的笑和得yì

:“傻九儿,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爱你一个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妄自菲薄,我会心疼,知dào

吗?”

“可是林小姐……”

“媚儿?她跟你说了什么?”

感觉到被司马淳握住的手一紧,轻雲依然低垂着头,清灵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慌乱:“没,没什么。”

“九儿——”

“都是我的错,真的与林小姐无关,大皇兄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轻雲越否认,司马淳越笃定表妹跟她说了什么,否则她不会有如此反常的言行。

挑起轻雲的下颌,星光水眸氤氲着雾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贝齿轻咬樱唇的柔弱模样如夏日凉风拂过司马淳心间,痒痒的,酥酥的:“好了,我不生气就是,你也别难过了,嗯?”

见她点了点头,司马淳这才收回手,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去。

林月媚,你敢坏了本王大事,本王绝饶不了你!

盯着司马淳冷酷的背影,轻雲朝暗影某处扬了扬手,泫然欲泣的模样早已被清幽冷冽所取缔,唇角的嗜血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果真好手段!”

014.条件

院外挺拔茂盛的高树上,墨炫慵懒地斜靠着树干,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直直垂下,全然没有之前的严肃,整个一副纨绔风流公子的模样。

端起桌上的香茗轻啄了一口,轻雲淡淡说道:“蓝珏,通知侍卫,将外面的大树全部砍去。”

“是,公主。”蓝珏睨了墨炫一眼,埋头着闷笑。

紫珂和沈嬷嬷摇摇头,然后去了小厨房,已是未时三刻(下午四点半),早膳到现在公主滴米未进。

飘然跃至石桌边,坐下,墨炫看着慢慢晃动手中茶盏的轻雲:“最毒妇人心,果真是千古名言。”

“梁上无君子,古今精粹!”

“公主文采出众,我自叹不如。”趴在桌上,下颌枕于双臂,墨炫睁大双眸定定地凝着淡然若鸿的轻雲,意味绵长道:“公主,不如我们赌一赌,看淳王此刻去了哪里?又会做些什么?”

顿住晃动茶盏的手,轻雲微抬眼帘睨着一脸兴味的墨炫,那澄净平和的目光却让墨炫心里直发毛:“如此平凡的一张脸配上妖魅的一双眼,怎么看怎么别扭,墨公子,你说是吧?”

前世,她一心爱慕着司马淳,除了父皇和冷叔,从未在意过任何男子,与墨炫也几乎没说过一句话,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耐人寻味。

“妖魅?”墨炫一怔,转瞬脸上泛起一丝魅惑邪笑:“不错,很适合我,我喜欢!”

至于喜欢什么,天知地知,他知别人不知。

“按说墨公子应该离开皇宫云游四方了,怎么还在落霞宫外溜达?”

溜达?你当我是狗呐!

墨炫气极反笑:“公主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挑了挑眉,轻雲无声询问:怎么说?

“公主,我已为皇上诊治并答yīng

给皇上解毒,而公主承诺我的三个条件也该履行了吧?”

“说!”

“从现在起,你叫我辰羽,我叫你夕颜。”

乍然听到那个深埋心间的名字,轻雲浑身一震,心头漫起噬骨的悲痛和怆然。

那是父母对她的爱称,自父母仙逝后再不曾听到,如今却从墨炫的嘴里说出来,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二个!”

“夕颜先叫我一声辰羽听听。”

“第三个!”

“夕颜可真狠心!”捕捉到轻雲隐藏平静眼底的痛和悲,墨炫深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于是嬉笑道:“第三个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sù

你。”

“紫珂,送客!”言罢,轻雲起身走向正屋。

刚走到院中的紫珂和沈嬷嬷俱是一愣,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就?

当瞧见公主脸上无声滑过的珠泪时,两人不禁心疼莫名,将手中的食盒交给沈嬷嬷,紫珂大步来到已站起身的墨炫身侧,极力克制的语气中仍透着愠怒:“墨公子,请吧。”

深深凝视着那决绝的倩影,墨炫紧抿着唇,眼中似有莫名的情绪在流动,许久,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红玉手镯递给紫珂:“请转交公主,若是遇到危险,可按动这里的机关,内有见血封侯的毒针,再按动这个机关,毒针便会自动回归。”顿了顿,又言道:“好好照顾她。我……唉!”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而明德殿内,惠文帝靠着床栏,轻揉着些微酸痛的颈部,看着坐在一旁的冷逸狐疑道:“逸,我怎会突然无故昏倒?”

015.暗涌

“九儿让墨公子点了你的睡穴。”

“隔空点穴?想不到墨炫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深。”惠文帝询问道:“出什么事呢?”

“你中了‘醉情’。”

“绝尘宫失传百多年的秘毒?”见冷逸一脸凝重的点头,随即想到什么的惠文帝顿时坐正身躯:“九儿知dào

?”

冷逸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刚开始九儿不知dào

你中了此毒,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有,九儿已命威武将军暂代禁卫军统领之职。”

“莫非九儿察觉到了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我更担心的是,九儿知dào

要雪云峰上的‘相思蔻’为药引给你解毒,哭着求我让她去。”

惠文帝听罢儒雅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pà

:“绝不能让九儿去!雪云峰凶险艰难,若她有什么闪失,他日九泉之下,我们有何面目去见他?”

“你也知dào

九儿性子执拗,她决定的事从未轻易改变过。”冷逸苦笑道:“而且在听到你中了‘醉情’后,你知dào

我在九儿眼睛看到什么了吗?杀气,嗜血的杀气!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看来昨夜之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否则向来淡雅温润的九儿怎会有摄人心魂的戾气?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言语。

延庆宫内,贵妃,司马淳和林秉权对面而坐,俱是神情严肃阴霾,今日之事显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还有九公主的态度……

而贵妃每每想起那个贱人的一番话,就恨得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护国侯府正房里。

一名身穿粉红纱衣,相貌与李飞雪几乎没半点差别,却气质温婉的女子看着坐在桌边的李正勋和李飞雪,语带急切问道:“皇上赐婚了吗?驸马是谁?”

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父亲,李飞雪转眼看向孪生姐姐李飞霜,摇了摇头,脸上已没了白天的妖媚骄狂。

“怎么回事?”

李飞雪将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没有赐婚,没有驸马?”

“九公主已及笄,婚姻大事不能耽误。”李正勋英俊阳刚的脸上眼如点漆,浑身充斥着半生纵横沙场的锋芒:“霜儿,你做好准bèi

,一旦皇上赐婚,你便去吧。”

“不!我不要!”李飞霜容颜霎时变得苍白如雪:“爹,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堂堂护国侯的千金小姐,凭什么要为了那个人入府为妾?凭什么?”

“霜儿,这是李家无可推卸的责任,你……”

“你心里只有责任,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李飞霜声嘶力竭质问道:“她到底哪里好?皇上宠着她,所有人让着她,就连你,也要牺牲我的幸福保护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罢了……”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李飞霜的歇斯底里。

“你打我?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打我?”李飞霜睁大双眼瞪着右手高举的李正勋,委屈而愤恨的泪水簌簌划过红肿的脸颊:“我恨你,我恨你!”哭喊着跑出房间。

“霜儿——”李正勋颓然跌坐木椅上。

“爹,姐姐心情不好才一时失言,您就别生气了。”李飞雪想了想道:“爹,还是我去吧。”

李正勋惊异地看着品性酷似自己的小女儿。

“姐姐如此心境,就算去了,只怕达不到爹的期望,甚至还会掀起诸多风波。”最重yào

的是,她倒要看看九公主到底值不值得李家人这样牺牲。

当然,这话李飞雪只在心里说。

明白小女儿所说不无道理的李正勋叹息道:“你去准bèi

吧。还有,派人看住你姐姐,九公主大婚之前不得出府半步。”

“是,女儿告退。”

夜幕降临,漆黑如墨的天空中无星无月。

丞相府林月媚闺阁外的房梁上,轻雲看着屋内的人,唇角噙着一抹诡异冷笑。

016.出宫

望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共三层,一楼大堂供散客;二楼雅间专门接待贵宾,有客堂可以听曲,不过需yào

预定,否则拒不接待,这是望月楼的规矩;三楼则接待女客。

望月楼每天客似云来,日进斗金,可无人知dào

背后的东家是谁。

此时在二楼的蓝暮阁雅间里,一身简约男装的轻雲优雅品尝着美味佳肴,听墨炫说这个地方不错,所以她便来了,且进了他的专属雅间。

身着书童装束的紫珂和蓝珏坐在她右手边,而一身深蓝便服的司徒璟昱则坐在她左手边。

客堂里,年约十六岁的玲珑姑娘正唱着小曲,宛然动听犹如天籁,旁边是五十多岁的徐老爷子,头发胡子都已灰白,却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

每个月的初七,十七,二十七这三天,祖孙俩会选择其中一天在此出现,而且谁的打赏最多,便可以让徐老爷子讲一件打赏者想知dào

的天下事或者点一首曲子,若是讲不出来或是唱不出来,则双倍赔偿。

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在此等着。

很快,玲珑姑娘一曲唱完,一个小二就拿着托盘挨个雅间讨赏。

当来到蓝暮阁时,轻雲看了紫珂一眼,紫珂随即掏出五千两银票放进托盘里。

没一会儿,徐老爷子望向蓝暮阁:“请问公子想听曲还是想知dào

什么事?”

司徒璟昱看了看轻雲,然后转眼看着徐老爷子:“在下想知dào

绝尘宫最后待过的具体位置。”

话音刚落,二楼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向蓝暮阁的轻雲四人,神色骤变,而徐老爷子拉了一下二胡才答道:“晋国极北之地的紫青山。”说完,与玲珑姑娘起身离去。

徐老爷子一走,很多人也相继离开。

这些人大多是权贵富豪家派来听曲或听事的探子,得了消息当然得回禀主子。

结了帐,出了望月楼,司徒璟昱看着抬头望天的轻雲,低声询问道:“九公……子,这就回吗?”

轻雲听罢收回目光,看了看繁华热闹的街市,又看了看一脸渴望的蓝珏:“不了,随便走走吧。”

虽然每年父皇都会带她去巡视边关或是微服私访,少不得两人随行,可却从未逛过京城,难得有此机会,就让她们好好逛逛罢。

得到轻雲同意,蓝珏欢呼一声跑了开去,东瞧瞧西看看,那灿烂的笑容令轻雲不免有些愧疚。

见紫珂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轻雲笑了笑道:“你也去吧,想要什么就买下来,别为公子省钱!”

“谢九公子恩典,我什么都不缺。”

轻雲也不勉强,不过随后带着三人去了五哥的‘锦玉斋’。

掌柜见进来的四个男子虽衣着简约却均是名贵的上等云锦,尤其中间那个气质高贵,绝非等闲之人,于是笑容可掬地上得前来:“请问客官需yào

什么?小店应有尽有,包你满yì

。”

环视一下周围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轻雲眉头微蹙:五哥不是说他店里刚到了一块血玉么?

看轻雲的样子,精明的掌柜顿时明白过来:“客官请稍等。”然后从后堂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锦盒放在柜台上,打开。

洁白的锦缎上未经雕琢的血玉散发着璀璨的光泽,艳得妖冶,红得泣血,果真是块好玉。

“这块血玉本公子要了!”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突然拿走了锦盒里的血玉。

017.夺玉

轻雲侧目看向一旁的男子,俊朗的眉,明亮的眼,挺直的鼻梁,唇色如温玉,身穿青丝绣着华丽图案的月牙白长袍,腰间系着淡蓝腰带,外罩同样淡蓝的薄纱衣,俨然一副纨绔公子的风流模样。

而男子也挑眉看着轻雲,当看清她真容后,面色微微一变,黑亮眼睛里划过惊疑,同情,怜悯种种复杂情绪,眨眼又恢复之前的轻佻浪*荡。

很显然他认识轻雲,

紫珂附在轻雲的耳畔压低声音道:“九公子,他是丞相的孙子,林家二公子林瀚。”

原来如此。

轻雲几不可见地冷冷笑了笑:“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林二公子,你说是吗?”

林瀚怔了怔,今日的她似乎与往常所见有些不同,那看似平静温和的目光却让他莫名的心生敬畏。

“二少爷,你不说要送奴家礼物么,奴家就喜欢这块血玉。”

一道虫鸣般的撒娇声音突然响起,听得轻雲一阵轻寒,感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噌噌直冒,还好穿的是长袖,看不出来,嘴角微微抽了抽,这才注意到半倚在林瀚身上的女子。

面似芙蓉,眼媚如丝,红唇娇艳欲滴,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得很低,胸前两座傲峰呼之欲出,配以满头缭乱的朱钗,简直比百花楼的妓子还风骚。

“好好好,只要宝贝儿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爷也给你摘来。”温言柔语安抚好女子后,林瀚转眼看着轻雲:“你付钱了吗?没有就别讲什么先来后到。”然后又看向掌柜:“给爷包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这血玉是这位公子先看中的,要不,二少爷另选一物,本店给你打八折?”

“本少爷就要这血玉。”林瀚瞪着掌柜一脸的凶神恶煞道:“再废话,信不信爷砸了你的小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名女子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爷,你是不知dào

,每次奴家来,这狗眼看人低的老家伙总不给奴家好脸色,还说,说……”

“说什么?”

“说爷不过是仗着丞相撑腰的狗,东西……”

“可恶!”林瀚勃然大怒,顿时吓得女子再不敢出声,而林瀚一拳挥向掌柜:“爷今天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谁知挥出的手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顺着手看去:“怎么,威武将军莫不是要阻止本少爷教xùn

这狗奴才?”

司徒璟昱看也不看林瀚一眼,只是凝着轻雲。

伸手拿起掌柜手中的血玉放入锦盒中,轻雲这才看向满目阴霾的林瀚,淡淡的语气透着冷冽和华贵:“朗朗乾坤,林二公子强买强卖不成,就行凶作恶,你眼里还有王法吗?难不成是丞相教导的规矩?还是说,丞相之势大过皇权,所以林二公子才这般横行无忌?”

“你——”林瀚直直地看着轻雲,眼底一抹深邃忽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以人多欺负人少是吧?你们等着,本少爷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完,诡异地挣脱司徒璟昱的钳制,疾步离开了‘锦玉斋’。

那名女子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踉跄着紧追林瀚而去。

睨着林瀚离去的背影,轻雲目色幽深似海。

武将世家出身的司徒璟昱自是武功不弱,而林瀚竟能轻易摆脱,真的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这么简单么?

018.救美

离开‘锦玉斋’,四人本欲回宫,却见不少人都往一个方向涌动,一打听,原来是林家大少爷林涛强抢百花楼花魁颜诺姑娘为妾,一名女子出现阻止,于是在闹市大打出手。

轻雲清丽绝俗的面容上闪烁着冷冽的气息,眼底泛着丝丝肃然和冷寒。

这些年,她除了跟父皇巡访就待在宫里陪司马淳,没想到头一次逛京城就遇到林瀚为了丽香院的妓子香茹(掌柜说的)仗势欺人,这会儿林涛又当街作恶行凶,林家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随着人流来到事发之地,只见林涛双手叉腰站在一旁,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粗犷,狭长的双眼带着明显纵欲过度的浑浊,肥厚嘴里尽是污秽之言。

正中,被林府家丁围攻的娇小女子一个下蹲,同时伸出右脚绊倒一个家丁,然后利落起身踢开另一个家丁的攻击,落脚时恰好踩在刚刚倒地的家丁身上,接着伸手抓住一个家丁的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整只胳膊就废了,再接着飞起左脚踢向一个家丁胸口,那家丁顿时口吐鲜血颓然倒地……

眼见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数名同伴就伤重不起,剩下的四五个家丁吓得脸色发白,再不敢上前。

而周围的人一面鼓掌叫好,一面唏嘘不已。

站在人群中的轻雲睨着动作干净利落,却招招命中要害的女子,墨瞳中闪烁着璀璨而魔魅的精芒。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身手绝非寻常女子所能匹及的。

若是……

“狗奴才,给本少爷上,谁敢后退本少爷就宰了谁!”

摄于林涛的淫威,那几个家丁明知不是女子的对手却也不得不蜂拥着上前围攻,趁着同伴绊住女子之际,一个家丁掏出匕首又快又狠的从女子背后偷袭,当女子察觉时想要避开已然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本护在轻雲身旁的司徒璟昱飞身上前踢向那个家丁的手腕,同时挥出右掌击向那人的心口,匕首哐当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而踢飞在地的那人口喷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很明显已是半死不活了。

“司徒璟昱?!”睁大双眼瞪着突然出现,风姿隽爽的司徒璟昱,林涛惊恐万状,浑身抖得象筛子一样。

虽然他在京城出了名的横行霸道,连皇室贵胄也不放在眼里,却唯独害pà

这个名震天下的威武将军,只因那年他看中一个姑娘正准bèi

带回府时,被威武将军撞见,于是狠狠揍了他一顿,最后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从此,只要见到威武将军,他就止不住地害pà



冷冷地盯着面如死灰,额头豆大冷汗直冒的林涛,司徒璟昱凌厉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涛听罢生怕司徒璟昱会改变主意似的,在众人自动让开的通道上仓惶逃离,期间摔倒了两次,又强撑着爬起来,不多时便消失不见。

主子都走了,众家丁也不敢停留,威武将军铁面无私,一旦追究起来,他们必死无疑。

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散去。

看着司徒璟昱,女子清秀脸上满是惊喜:“璟昱,你不是驻守边关吗?怎会恰好在这儿出现?”

019.媳妇

“皇上命我担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嘴里回答着女子,司徒璟昱的眼睛却偷偷瞥向轻雲,每年她生辰,他都会找借口回京,而禁卫军统领是他向皇上求来的,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保护她,即便降了品级,他也无怨无悔。

“我就说嘛,你一心只想着保家卫国,怎会无缘无故地回来?不过回来也好,省得你娘担心。”女子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唇角圆润,秀美中透着一股子英气,看着极是舒服。

见轻雲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司徒璟昱心里怅然若失,敛了敛神道:“大嫂又是偷偷溜出来的?”

“什么偷溜出来?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来的!”女子抱怨道:“你也知dào

,你大哥上班之后家里就我一个人,很闷的,我再不出来散散心,没病也会闷出病来,你说是不是?”

“大哥也是担心你。”

“他不过是怕我跟别人跑了,他没面子而已。”

“好了,我说不过你,每次都一大堆歪理。”

“本来就是嘛。”

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颜诺看着斗嘴却关系亲密的两人,柔声道:“颜诺多谢两位的搭救之恩!”

闻言,两人同时住嘴,齐齐转头看向引发事件的中心人物,百花楼的花魁颜诺姑娘。

身穿淡紫色长裙,裙边粉色丝线绣的一只彩蝶在绽放的海棠花丛中翩跹起舞,手挽蓝色薄纱,秀眉如柳,杏眸如水,樱唇不点即红,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美得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司徒璟昱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目光,在他心里,别人再美也不及轻雲的十分之一。

而女子上前拉起颜诺的手,豪气云天道:“小事一桩,不必介怀。”

“可你们毕竟是因我得罪了林大公子,林丞相权势滔天,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颜诺一脸担忧。

“怕什么?林丞相权势再大能大过王法皇权吗?”女子不以为意道:“放心,林家要敢胡来,我们也不会束手待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

“几位,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再叙?”女子大无畏的言行让轻雲好感倍增。

“言之有理。”女子点点头:“这样吧,我们先送颜诺回去,免得再生事端。”

轻雲也不反对,转身往百花楼而去,虽然她没有去过,但听八哥提起过,所以知dào

位置。

紫珂和蓝珏紧随其后。

落后一步的女子看着轻雲的背影,捅了捅身旁的司徒璟昱,压低声音调侃道:“璟昱,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有气质的媳妇儿?也不告sù

我们一声,是不是想金屋藏娇啊?伯母要是知dào

,肯定乐坏了。”

“大嫂别胡说,她是九公子。”司徒璟昱紧张地看了看前方的轻雲,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什么九公子,她分明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嘛。”

“大嫂——”

听得身后传来的对话,轻雲面色平静如水,眉头却微微蹙了蹙。

来到百花楼颜诺姑娘的房间,知dào

女子是司徒璟昱结义大哥,翰林院编修苏子涵的妻子乔冰莹,轻雲也就坦言了她的身份,同时免除了两人的礼节。

冰莹同情地看着司徒璟昱:兄弟,你的追妻之路还任重而道远啊!然后转眼看向轻雲:“九……”

“冰莹叫我轻雲吧。”

冰莹也不矫情:“轻雲,你这易容术可唬不了人,要不,改天我教你,保管连亲近的人也认不出你,如何?”

020.怀疑

回到落霞宫,司马睿和司马齐,还有司马岳早已等候多时,见轻雲回来,纷纷起身围了过来。

“九儿,你去哪儿呢,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等轻雲回答,司马岳又急急言道:“你不知dào

,一听说你被林瀚那臭小子欺负,三哥二话不说扔下政务就赶了过来,谁知久等你不回,三哥都担心死了。”

司马睿厉声斥责着:“八弟,不可胡说。”眼睛却不敢看轻雲,冷峻的脸上隐隐有丝不自然。

“我才没有胡说,明明……”看到三哥扫来的警告目光,司马岳适时闭嘴,心里又急又无可奈何。

“我没事,三位哥哥不用担心。”轻雲表情淡然中透着几分柔和。

看了看低眉顺眼静立轻雲身旁的紫珂一眼,司马齐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好了,日头这样烈,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再说吧。”三哥是说不出口,而他却是说了无用,情之一字果真折磨人呐。

“对对对,九儿风寒刚好,可不能再中了暑气。”司马岳极为赞同。

于是一行人进入厅内,轻雲回内室换了身女装出来,司马岳看着啧啧称赞:“不管九儿穿男装,还是女装都一样好kàn

。”

轻雲笑笑不语,而紫珂和蓝珏奉了茶之后便站在轻雲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见三哥明明担心得紧,偏偏又只顾喝茶不说话,司马齐无声叹息:“九儿,你怎么想着出宫去呢?”

“没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轻雲转眼看向司马睿:“三哥,你觉得林瀚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上不学无术,常常流连花街柳巷,甚至为了丽香院的妓子香茹(之前抢夺血玉的女子)一掷千金,实jì

上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样的人不是生性纨绔风流,就是深藏不露。”

“原来如此。”轻雲挑了挑眉,看来她的直觉没错:“林瀚与林家人关系如何?”

前世,她并未听林月媚提起过林瀚,时常提及的只有林涛,还让她求父皇下旨将田都统的嫡女赐婚林涛做正室,并为林涛谋了个翰林学士的闲职。

“林瀚的生母是青楼女子,在林瀚出生后林锦鹏(丞相之子,岐阳郡郡守)为了面子纵容正室秘密将那女子毒死,而林锦鹏将他带回府之后一直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似乎过得很不好。”

轻雲听罢眼底划过一抹灼灼精芒。

“九儿,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林瀚来呢?”

“是不是那臭小子又找你麻烦?”司马岳俊朗刚毅的脸上满是怒气:“敢欺负我们九儿,那臭小子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你等着,八哥这就去将那臭小子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哼!”

“八哥等等!”及时叫住就要离去的司马岳,轻雲温言细语道:“他没找我麻烦,只是今天在‘锦玉斋’,他竟然轻易摆脱了司徒璟昱的钳制,所以我才有所怀疑。”

“他,摆脱司徒璟昱的钳制?”司马岳一脸惊讶。

司马睿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司马齐,司马齐也正好kàn

向他,两人的目光中均蕴含着凝重和冷冽,难道是他们忽略了什么?

021.交锋

送走了司马睿三人,轻雲刚准bèi

回内室休息会儿,沈嬷嬷却走了进来:“公主,贵妃和林小姐求见。”

“让她们进来。”

贵妃和林月媚跪地行礼:“臣妾(臣女)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起来吧。”端起桌上的清茶轻抿一口,轻雲微掀眼帘瞥了一眼不过一夜欢情,眉眼间就有了少妇妩媚风韵的林月媚,心头冷笑,然后看向慈眉善目的贵妃:“贵妃和林小姐来落霞宫有什么事吗?”

怜爱地看着轻雲,贵妃一脸关切道:“九公主感染了风寒,臣妾一直很忧心,刚好哥哥派人送来一支百年野山参,就巴巴地给九公主送来了。”

若非两天没有得到袁嬷嬷的密报,她才不会来这落霞宫看这个小贱人,省得给自己添堵。

说完,看了侄女一眼,林月媚赶紧捧着一个深红色锦盒上前一步:“九儿……”看到轻雲似笑非笑的神情,林月媚浑身一颤,忙改口道:“九公主,姑妈这两天都待在佛堂里诵经,就盼着九公主能早点康复,可见姑妈疼爱九公主,胜过疼臣女许多。”

贵妃慈爱笑着道:“媚儿说什么呢,九公主是臣妾认定的儿媳妇,臣妾当然得加倍疼惜。”

一旁的沈嬷嬷焦急地看着轻雲,就怕公主又被这两个佛口蛇心的小人给哄骗了,却又不能出言提醒。

示意紫珂收下,轻雲勾了勾唇言道:“那本宫就多谢贵妃的好意了。”

明知dào

她体质阴寒,偏偏送来这大补之品,若是她真的服用了便会虚不受补,最后一命呜呼,就算父皇追查,贵妃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真是杀人于无形!

“袁嬷嬷,快去将这野山参煎了给九公主服用,这样九公主才好得快。”未见袁嬷嬷如往常一样出现,贵妃狐疑道:“袁嬷嬷怎没在九公主跟前伺候?还有,清风明月又去哪儿呢?”

已经两天过去了,贵妃这才找借口前来,可见她忍性极强,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者方能成就大事,而自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也必须学会,忍!

放下茶盏,轻雲似真似假道:“贵妃有所不知,昨儿个本宫刚醒来,袁嬷嬷就闯进来指手画脚,又摔坏了父皇赐予本宫的那根曼珠沙华蓝玉钗,本宫担心父皇知dào

后会雷霆震怒,所以让袁嬷嬷去打扫庭院,以示惩戒,毕竟袁嬷嬷是淳王送来的人,且深得本宫器重,这样父皇也不会再重责袁嬷嬷不是?”

顿了顿,轻雲又言道:“至于清风明月,听袁嬷嬷说,她们告了假回去看望家人,说是过几天就回来,本宫还想着,等她们回来得好好教导教导,让她们知dào

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免得坏了落霞宫的规矩!”

听了轻雲这番话,纵使贵妃再聪明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明明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压下心中疑惑:“九公主贵体未愈,就别劳心费神的,等那两个奴才回来,臣妾带去延庆宫好好教xùn

一顿。”

“不可。”仿佛没看到贵妃霎时变得难看的脸色,轻雲话里藏针道:“清风明月是落霞宫的奴才,怎能劳烦贵妃?若是传了出去,外人说本宫软弱好欺无所谓,说贵妃越俎代庖插手落霞宫之事可不得了,贵妃,你说是吗?”

那两个奴才还有用,她自是不会让贵妃带走,贵妃要是真能将人找出来,算贵妃有本事。

贵妃心头一震:“九公主所言甚是,臣妾思虑不周。”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两位就回了罢,本宫要去陪父皇用晚膳了。”

“九公主——”林月媚急切道:“臣女有一事,望九公主成全!”

022.怒火

漫不经心地晃动手中茶盏,轻雲睨着林月媚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说来听听。”

看了看身旁的姑妈,林月媚看着上位沉静的轻雲,缓缓道:“前段时间,田都统家的大小姐去太岳寺上香的途中遇到了坏人,正好臣女的涛哥哥经过便出手相救。

田大小姐见涛哥哥一副热心肠且一表人才,萌生了好感,而涛哥哥对温柔可人的田大小姐极为喜欢,臣女家人也很满yì

,来往了几次后,田大小姐和涛哥哥就定了请。

爹爹不在家,爷爷本可以做主,可田大小姐说,涛哥哥没有功名官职在身,担心田都统不同意,臣女便来找姑妈商量。

姑妈认为九公主心慈仁善,且深得皇上宠爱,又即将成为表哥的妻子,所以想求九公主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涛哥哥,一来求皇上赐婚,二来为涛哥哥在朝中谋个官职。

肯求公主成全!”林月媚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轻雲。

“既是成人之美的好事,贵妃直接下旨赐婚就是了,父皇日理万机,此等小事就不必劳动父皇。至于说官职”漫不经心的话锋一转,轻雲意味绵长道:“后宫不得干政!就算父皇再如何宠爱本宫,也不能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不是?”

“可田大小姐说,非得皇上赐婚不可!”

“田大小姐真这么说?”

见林月媚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轻雲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顿时惊得贵妃和林月媚不自主地浑身一颤,恼怒道:“大胆!一个小小的都统之女竟非父皇赐婚不可,置皇家威严于何地?来人——”

“公主请吩咐!”小夏子应声进来。

“去,传本宫旨意,宣田大小姐即刻进宫!”轻雲冷冷道:“本宫倒要看看,田大小姐倚仗的是什么,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奴才遵旨!”

“等等!”

形势突然变化让贵妃和林月媚始料不及,贵妃急切道:“九公主息怒,请听臣妾一言。”

“说!”轻雲的语气中带着怒火。

“田大小姐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只不过,田大小姐是田都统最疼爱的女儿,而田都统与家父一向政见不合,若是皇上下旨赐婚,并封涛儿一个官职,田都统自是不敢反对。田大小姐也是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只是用错了方法,臣妾替田大小姐讨个人情,请九公主看在田大小姐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饶了田大小姐这一回!”

直直地盯着贵妃,没有错过她故作镇定的脸上忽闪而逝的不自然,轻雲心中暗忖:贵妃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召见田大小姐,莫非此事另有蹊跷?

良久,轻雲才清言道:“罢了,既然贵妃为田大小姐求情,本宫就暂且饶了田大小姐这一回,不过,贵妃记得转告田大小姐一声,若是再有下次,谁求也无用!”

“臣妾替田大小姐多谢九公主宽宏大量!”

“贵妃还得提醒提醒丞相,不管田大小姐再如何出众,却这般骄横不懂规矩最是要不得,真的娶回府,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若连累了贵府怎么办?再说我朝德才兼备的好女子多的是,到时候给贵府公子指一门亲事就是。”

“九公主说的是,臣妾一定提醒家父。”

“都回罢。”

“臣妾(臣女)告退。”

贵妃临走还不忘叮嘱紫珂将野山参熬了给轻雲服用。

直到离开了落霞宫,林月媚还一头雾水,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回去又怎么跟爷爷交代?

023.秘闻

等沈嬷嬷三人退下后,轻雲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一口,淡淡道:“事情查得如何?”

话音落下,屋中已然多了一个面容俊美,双眸黑得好像宇宙尽头的深渊,一袭黑衣衬得整个人清冽和魅惑的年轻男子:“主子请过目。”说完,双手将一叠纸递给轻雲。

纸上事无巨细地写明了苏子涵和乔冰莹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件事情,包括两人的背景,品行为人以及与其有关联的所有人的情况。

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因贪墨被抄家斩首的原尚阳郡郡守的公子,年仅十二岁的苏子涵在流放途中无意捡到了八岁的孤儿乔冰莹,借以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三年前结为夫妻。

同年,苏子涵科考中了探花,丞相要他休了冰莹,迎娶庶出的林四小姐林忆薇,苏子涵决然拒绝,丞相便寻了个由头将苏子涵分配去了清水衙门翰林院当了个从六品的编修,辛苦不说还受气。

不过,苏子涵对冰莹倒是情深意重,不管母亲和别人怎么阻挠游说,始终只有冰莹一个妻子。

“龙影,依你看冰莹武功如何?”

她与直爽豪气的冰莹,外柔内刚的颜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彼此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临分别时,冰莹还说下次见面教她易容术。

而前世,和她关系最亲密的只有芷岚和林月媚,不是她清高自傲,而是司马淳有意阻止她与其他女子接触,林月媚更是经常在她跟前说这个小姐不好,那个闺秀不对,久而久之,她也觉得那些人很难相处,自然就没有朋友。

“回主子,苏夫人虽然没有内力,但招式诡异且出手干净利落,尤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敌人,若是属下四人同时近身向苏夫人出手,也未必能赢得过苏夫人。”

“你很欣赏冰莹。”语气陈述而不是疑问。

“属下只是就事论事。”

“好了,我没别的意思。”听出龙影言语中的冷硬,轻雲岔开话题道:“父皇为我训liàn

的暗卫有多少?”

“三百人。”

略微沉思片刻,轻雲说道:“你从中挑选出武功和能力最好的五十个人,随时待命。”

“是,属下遵命!”踌躇半晌,龙影如实道:“主子,属下在调查苏大人夫妇与丞相的恩怨时,无意中撞见林大公子秘密囚禁了田都统的女儿,看样子,田大小姐已,已被欺辱了。”

难怪林家急着来求赐婚,难怪贵妃要阻止自己召见田大小姐,原来人早就入了丞相府,只是……

“田府有什么动静?”

“田都统封锁了消息,派人暗中寻找。”

“将消息透露给田都统,还有务必保证田大小姐的安全。”

虽然此事不能动摇林家的根本,但田都统手里有保卫京畿安全的十万骁卫营,只要加深田都统与丞相之间的仇恨,一旦丞相有所异动,于公于私,田都统绝不会任由丞相胡作非为。

只是,这样做会伤害到田大小姐,毕竟女儿家的闺誉比生命还重yào

,她于心不忍。

似感觉到轻雲内心的挣扎和难过不安,龙影平静道:“林大公子的女人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言下之意,就算轻雲不这么做,田大小姐最后也会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不管怎么说,我终是亏欠了田大小姐。”

龙影屹立在轻雲身后,如墨黑眸中无声绽放着心疼和炙热情愫。

024.决定

明德殿,看着埋首批阅奏折的惠文帝,轻雲盈盈福身行礼:“九儿参见父皇,父皇万福!”

“九儿来了。”惠文帝闻声抬头,一脸慈爱地向轻雲招了招手:“坐到父皇身边来。”

见冷叔对自己点点头,接着不露痕迹地朝惠文帝努努嘴,轻雲明白父皇定是忙于政事又忘了用膳,于是回了冷叔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走到惠文帝身边坐下,挽着他的胳膊撒娇:“父皇,我饿了。”

听了轻雲的话,惠文帝明知她是故yì

这么说的,可还是心疼得不得了,立即吩咐冷逸赶快传膳。

“九儿出宫都没去尝尝望月楼的美食吗?”

“去啦。”轻雲没有隐瞒,司徒璟昱对父皇忠心当然会如实汇报她的行踪,但有关绝尘宫的事他答yīng

她不会说:“我还去了五哥的‘锦玉斋’,又结识了两个好朋友。”

接过紫珂递来的锦盒,取出她精心雕刻的血玉挂在惠文帝腰间,墨炫说,血玉吸收了她的鲜血,只要佩戴血玉的人有危险,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有感应,然后又将另一块上好的暖玉给了冷叔。

前世,父皇葬入皇陵的那天,疼她若宝的冷叔也离她而去,司马淳说,冷叔与父皇主仆情深,所以自愿请旨为父皇守陵,她一直信以为真,直到临死前,才从林月媚口中得知,司马淳以她的性命要挟冷叔去守陵,又让人扮作流匪在半路杀了冷叔。

惠文帝与冷逸悄悄对望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着看向轻雲:“哦?”

“望月楼的美食虽不错,不过我更喜欢跟父皇和冷叔一起用膳,有家的味道。”

“那以后九儿可要天天来。”

餐桌上,三人有说有笑,和乐融融,饭后,轻雲陪着两人说了会儿话,然后协助惠文帝处理政务。

看着鬓角已添华发的惠文帝,轻雲心里很不好受,虽不明白以前父皇为何总要她参与政事,但她都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推脱了。

如今看着为了国泰民安日夜操劳的父皇,她决定为父皇分忧解劳,再不躲在父皇的羽翼下安享其成。

爱女终于肯参与政事了,惠文帝自是很高兴。

夜已深沉,星星点缀着浩瀚夜空,月光如水一洒而下,整个皇宫蒙上了一层朦朦银色。

服伺惠文帝安寝后,轻雲又叮嘱冷叔早点歇息,然后出了明德殿漫步在雕梁画栋的回廊间,月色幽幽,引人愁思怅惘。

紫珂为她披了件披风:“公主,夜里风凉,小心身体。”

蓝珏则小心翼翼地掌着灯在前面引路。

“翰林院?”抬头看着匾额上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轻雲摇了摇头准bèi

离开,却见院内有微弱的烛光闪烁,不禁眉头一皱:这么晚了,谁还在里面?

示意紫珂和蓝珏留在门口,轻雲悄悄靠近御史们的工作之所,透过微开的窗栏望去,苏子涵正伏案疾书,摇曳烛火照在他脸上,轻洒了淡淡光晕。

苏子涵与龙影拿来的画像几乎没什么差别,丰姿奇秀,神韵独超,难怪冰莹谈到他总是一脸幸福。

悄然退了出来,走在回落霞宫路上的轻雲静静地想着心事,突然听到身旁的紫珂说了句,‘淳王金安。’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司马淳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呢?”

“没什么。”不露痕迹离开他的扶持,轻雲淡淡道:“天色已晚,大皇兄怎没回王府?”

025.冲动

司马淳不答反问:“九儿这是刚从明德殿出来?”

“嗯。”

“那九儿可曾向父皇提及我们的婚事?父皇怎么说?”

瞧着司马淳满目柔情中难掩一丝焦急和烦躁,轻雲清泠道:“大皇兄,我不是说了过段时间再说吗?你何以如此逼我?”

眼见轻雲侧了身一副难过的模样,司马淳急了,双手搭上她肩膀,转过她身子面对自己,急急解释道:“九儿别生气,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有些担心,九儿这样优秀,才使得那么多人争着抢着求娶九儿,就连楚云翊也要迎娶你为后,万一……”

“难道在大皇兄心里我是个立场不坚定,朝三暮四的人吗?”强行退了开去,轻雲一脸受伤。

“不是的,九儿,在我心里,你温柔美丽,心纯仁善,谁也替代不了!”

“真的?”

皎洁月色中,她清丽脱俗的面容如出水芙蓉般纯净,漆黑瞳眸里水遮雾绕,完美的樱唇微微开合,大红披风下的身躯袅娜有致,恍若瑶宫仙子误落凡尘,令司马淳遽然失了魂魄。

猛然将轻雲拥入怀中,双臂牢牢圈着她软玉温香的腰际,鼻息之中是她淡淡的幽香,司马淳心猿意马,呼吸急促:“九儿,相信我,我对你的情,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说着,俯头就要吻上那樱唇。

虽然九儿与他已定了情,可九儿一直恪守着礼节,两人除了拉拉手,抱一抱,再无亲密的举止。

而昨夜与媚儿尽情翻云覆雨后,他才知dào

,原来男女之间还有着那样极致欢愉的事情。

如果是九儿的话,那滋味……

光是想想,司马淳就浑身燥热难耐,一股热流直往身体某处聚集。

炙热的呼吸迎面压来,轻雲短暂的慌乱后迅速往右侧了侧头,垂于身侧的双手死死紧握成拳才极力强忍住置他于死地的冲动,故作惊恐道:“大皇兄,你不是答yīng

过我等到大婚之时吗?你现在这样做,让我何颜面对世人?”

原本候在不远处的紫珂和蓝珏见状迅速冲上前,使劲儿将轻雲从司马淳怀里挣脱出来。

紫珂扶着轻雲后退几步,轻声安抚着,蓝珏则怒瞪着神智恢复清醒的司马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无视眼前的蓝珏,司马淳看着紫珂怀里瑟瑟发抖的轻雲,那苍白无助的面容犹如梨花乍放,就遭受了风雨欺凌般柔弱而忧伤,不禁自责不已:“九儿,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我只是,只是……”

“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在紫珂小心翼翼地扶持下,轻雲转身绝然离开。

蓝珏立即捡起地上的宫灯跟了上去。

看着头也不回的背影,司马淳很是懊恼,待要追去解释,不想风中突然传来轻雲清冷的声音,“今儿个月媚来求我请父皇为她哥哥和田大小姐赐婚,听她说田大小姐太骄横,所以我没同意,想必她这会儿正难过,大皇兄替我劝慰一下,免得她对我心生误解。”

司马淳心神一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媚儿曼妙的娇*躯,动听的娇吟,刚刚冷却的情动再次翻涌,顾不得其他,飞身往丞相府而去。

转身,睨着司马淳刚才站立的地方,轻雲神情肃然冰冷,深邃如墨的眸子里幽深不见底。

“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026.风波

不远处的回廊上,墨炫双手环胸,平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妖魅眸子里却划过莫名的愠怒和杀意。

拢了拢披肩,轻雲反问道:“然后呢?内乱爆fā

,百姓家破人亡,外敌伺机入侵,血流成河?”

“所以你就任由他欺负?”

“在没有万全之策和绝对的把握将敌人连根拔起之前,我能做的只有忍!”

看着神情坚毅刚烈,墨黑眼底闪烁着彻骨仇恨和冷冽的轻雲,墨炫心生震撼,继而流淌着无限的柔情和心疼:你为了大局容忍他,但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可胡来!”捕捉到墨炫脸上忽闪而逝鬼魅邪气,轻雲适时阻止道:“我知dào

你是为我生气,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按计划行事吧。”

盯着轻雲看了许久,见她淡淡的表情中俨然没有了丝毫对那个男人的情愫,墨炫放下心来:“好!”

“别弄死那两个奴才,或许很快就用得着她们了。”

“好!”

“还有,墨……辰羽,谢谢你!”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他都应允并做到,她很感激。

墨炫条件反射就要回答‘好’,却猛然反应过来刚才轻雲叫了他什么,黑亮眼眸之中顿时流光溢彩,微扬的唇畔绽放出比红莲还妖艳的笑容,魅惑如斯。

一旁的紫珂和蓝珏看着笑靥如花的墨炫,心中恶寒了一下。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田都统亲自带人潜入丞相府,找到了遍体鳞伤的女儿刚要离开,林涛突然闯了进来,盛怒之下将林涛变成了太监,半死不活。

不知怎么的,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各种不利丞相府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

听闻贵妃召见的丞相匆匆赶到延庆宫。

脸色铁青的贵妃开门见山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丞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个地方极其隐秘,田都统又是如何知dào

的?想起刚才朝堂上,皇上的雷霆震怒,朝臣们异样的目光,面色阴霾而狠戾。

“是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说的!”

“媚儿,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见表哥竟然维护那个贱人,林月媚嫉妒得发狂:“人在府里好几天了都没事,偏偏昨天我们要她请旨赐婚后,今天就出事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不知dào

人在丞相府。”

“难道那个贱人不会派人去查吗?”

“本王说了不是她!”司马淳直觉认为九儿根本不会这么做。

“表哥别忘了,那个贱人是姑妈仇人的女儿,你怎么能……”

“住口!”贵妃将茶盏重重摔到地上,怒瞪着受了惊吓而神情呆滞的林月媚:“管好你的嘴,再胡说八道,本宫饶不了你!”然后转眼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丞相:“爹,你先回去设法平息此事,还有,这段时间言行谨慎些,免得再横生枝节,稍后本宫会去求皇上,让神医去给涛儿诊治。”

“是,老臣告退!”丞相拉着孙女行礼后离开了延庆宫。

“母妃——”

“行了,此事本宫自有定夺。”贵妃挥手阻止了儿子的欲言又止:“本宫乏了,你且退下罢。”

司马淳闻言抿了抿唇,然后起身离去。

一直静静站在贵妃身后的冷俊太监突然开口道:“阿霜,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本宫就活该承shòu屈辱么?”

看着眼中布满噬骨怨恨和不甘,娇媚容颜狰狞扭曲的贵妃,那名太监无声叹了口气。

外面因丞相府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而百花楼颜诺房间里却气氛凝重静谧。

目光在久久沉默的两人之间流转,轻雲歉意道:“冰莹,颜诺,对不起!”

027.风波2

“说实话”与颜诺对视一眼,冰莹缓缓说道:“我们是有些生气,不过,我还是决定帮你。”

夫君说她仁心仁德,璟昱说她坚韧聪慧,而昨天她的言行之中无不透露出她是个心系百姓疾苦的好公主,所以,自己认定这个朋友了。

“算我一个!”颜诺脸上轻柔如风,眸子却坚定沉静。

她出生商贾之家,不想一朝家变被迫沦落了风尘,如今有这个机会一展抱负,她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紧紧握住两人的手,轻雲心里既愧疚又感动,毕竟三人刚刚相识不久,她这样做确实过分了些,可时间太紧,她身边可信任又不会引起注意的人不多,她不得不如此为之:“你们,不怪我利用你们?”

“轻雲可当我们是朋友?”

“是!”

“朋友之间就不要说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只是下次有什么事记得先知会我们一声。”冰莹转头看向颜诺:“你说呢?”

颜诺笑着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轻雲真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看了紫珂一眼,紫珂立即上前将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看到两人疑惑的目光,轻雲说道:“这些你们先拿着,如果不够或是还需yào

什么的话,可以找紫珂。”

冰莹也不客气:“我需yào

一批能工巧匠,另外还需yào

一个隐秘而宽阔的地方。”

“我知dào

城外不远有座龙须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上驻扎着约五百多个无恶不作的贼匪,冰莹你看?”

“没问题。”

“好。”轻雲看向颜诺:“那颜诺可有什么需yào

?”

“我需yào

两个机警且武功不俗的人。”没办法,谁让她手无缚鸡之力。

“飞影,凤影!”

轻雲话音刚落下,屋中已然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容颜俊秀的黑衣人:“属下参见主子!”

“从现在起你们就跟着颜诺。”

“是,主子!”

丞相府,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大孙子,丞相焦急询问着已诊治完的墨炫:“神医,涛儿情形如何?”

墨炫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贵公子性命无虞,不过……”

一旁的林夫人,林涛的生母闻言眼前一黑,一下子晕倒在地。

林月媚和奴婢慌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墨炫上前施救,良久,林夫人才幽幽醒转,想到爱子从此成了废人,不禁伤心哭泣起来,对都统府的人也恨之入骨。

墨炫看着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的丞相:“不过在下有办法让贵公子恢复如初,只是过程繁琐,病人也要承shòu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且一年之内,病人须静养,忌口,忌风,忌酒色,否则前功尽弃。”

“只要能治好涛儿就行。”丞相暗暗松了口气,却没看到墨炫眼底一闪而逝的诡异之光。

墨炫走了没多久,林涛也醒了过来,得知自己还有机会一展雄风,很高兴,继而想到自己这个样子都是田都统造成的,愤恨道:“爷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行了,此事爷爷心里有数。”怒瞪着孙子,丞相严厉道:“你给我好好待在屋里静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说完,拂袖而去。

第二天,丞相亲自去都统府替孙子求娶田大小姐为妻,田都统知dào

女儿闺誉已毁,再无人会迎娶女儿,不得已答yīng

了,谁知田大小姐誓死不从,最后上吊死了。

田林两家从此势同水火。

四天后,轻雲接到了冰莹传来的消息,于是以祈祷国泰民安为由去了慈宁庵。

028.劝解

“贫尼等恭迎九公主驾临慈宁庵!”

庵门外,静心师太低眉垂目,双手合十站在跪地行礼的众师太之前。

轻雲合手行了个礼:“打扰了!”然后示意众人起身,接着吩咐司徒璟昱和所有侍卫留守原地(慈宁庵从不接待男宾),带着紫珂和蓝珏随静心师太走进大殿,跪在神像前虔心祈祷。

看着跪在蒲团上的轻雲,宝石般璀璨的眼眸轻合,面色沉静,神气祥和,静心师太目含赞许和欣慰。

礼佛完毕,轻雲来到了内院最角落的一个单独厢房外,刚好一个师太开门出来,看了一眼师太手上原封不动的食物,道:“她没吃?”

“贫尼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师太慌忙跪地行礼,得到轻雲首肯后站起身,低垂着头:“回九公主,已经三天了,那位施主滴水未进。”

“好了,给我吧。”吩咐紫珂和蓝珏守在门外,轻雲推开门走了进去。

靠墙的床角,一个女子双手抱膝而坐,尖尖的下颌磕在膝上,清新秀丽的容颜苍白无色,嘴唇干裂,双眼无神地直盯着前方,整个人好似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碰就碎。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将食盘放在床边的木桌上,轻雲看着动也不动的女子:“如果你执意继xù

这么作践自己的话,那本宫无话可说,只能说,本宫救错了人!”

好半天,女子才转过头看向轻雲,当看清眼前之人的容颜后,急忙跳下床,跪地行礼:“臣女田欣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得知父亲竟要她嫁给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时,她顿感五雷轰顶,万念俱灰下就想一条白绫一死百了。

谁知一个黑衣女子突然出现救下了她,服下女子给的药丸后她便什么都不知dào

了,等到再次睁开双眼,却已到了慈宁庵。

没想到救她的竟是九公主。

居高临下俯视着单薄羸弱的田欣,轻雲眼神沉寂如水,泛着隐隐波光。

前世,当她知dào

父皇因她中毒而死,冷叔因她被司马淳残忍杀害,身边的人也因为她无辜惨死,而深爱多年的男人只是利用她谋取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后,那种绝望,那种噬骨的痛,她至今记忆犹新。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深陷绝境,无力回天,田欣却是自我放qì



“你心里是不是怨恨你父亲将你嫁给那个畜生?是不是觉得生无可恋还不如一死百了?是不是觉得上天对你太不公平?”

见田欣越发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的模样,轻雲清冷道:“你一心求死,可曾想过你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伤痛你根本体会不到,因为你只在乎你自己!”

“我没有!”田欣猛然抬起头,神情异常激动:“父亲明知dào

我在林府生不如死,他不但不为我讨回公道,还逼迫我,我……”

“讨回公道?你有手有脚又非痴傻愚笨之人,为什么不自己去讨回公道?”

“丞相权势滔天,我一个闺阁女子如何与之对抗?”

“你也知dào

丞相权势滔天,那你为何要以死相逼你的父亲,这不是逼你父亲以卵击石吗?”

“我……”

029.劝解2

看着面如死灰,无言以对的田欣,轻雲严厉道:“天下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你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你的父亲不比你心痛少半分,可他更想保护你!你闺誉已毁,再无人会娶你,即便娶你也只能为妾,而你嫁给林涛为正室,只要你父亲在一天,至少丞相府不敢亏待了你。如此用心良苦,你不但不体谅,反而怪罪你父亲,这就是你的仁孝吗?”

顿了顿,轻雲意味绵长道:“你死一了百了,可想过你的父亲,你的亲人们还因为你活着受罪?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在意你的父亲和亲人,就好好活下去,切不可再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之举。”

静谧,房间里死一般的静谧。

轻雲看着田欣不再说话,而田欣低垂着头也没有的说话,浑身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田欣抬头望着轻雲,双眸珠泪盈盈,原本苍白无色的面容渐渐有了丝血色,抿了抿唇坚定道:“九公主教诲的是,臣女知错!从今以后,臣女唯九公主之命是从!”

正如轻雲所说,田欣不是痴傻愚笨之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心思尤为细腻,灵台尤为清明。

她早就听父亲提及过,朝堂之上丞相只手遮天,俨然已越过了皇权,甚至有取而代之之势。

众所周知皇上宠爱九公主,而九公主亦格外在意皇上,当然不能容忍丞相危害皇上,窃取皇上的万里江山。

只是,九公主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无法铲除老奸巨猾的丞相及其党羽,所以,九公主才会救了她,借她和父亲对丞相府的仇恨,以及父亲手中的十万骁卫营壮大势力,进而与丞相抗衡,最终一举消灭丞相一党。

难怪父亲常说,九公主不鸣则己,一鸣绝对惊天动地!

“很好。”伸手扶起田欣,田欣则恭敬地垂首站在轻雲的身侧:“田欣已死,而你的名字叫逐月。这几天,你好好调养身体,稍后会有人来接你。本宫给了你自己报仇的机会,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逐月绝不会辜负九公主的再造之恩!”

用过精致清淡的素斋后,轻雲去向静心师太辞行,静心师太交给她一个雕刻精美的锦盒。

“这是楚施主临走前请贫尼转交给九公主的。”似明白轻雲心里的疑惑,静心师太温和言道:“楚施主说,若是他亲手交给九公主,九公主必然不会接受。”

轻雲生辰已过,楚云翊和周国,梁国的使者没有理由停留,于第二天离开了晋国。

蓝珏留下代替轻雲继xù

祈福,看到紫珂羡慕的目光,轻雲低声说道:“等蓝珏回来,你再去吧。”

“谢公主恩典!”

坐在回程马车里的轻雲缓缓打开锦盒,一株保存完好的‘火龙草’映入眼帘。

墨炫说过,‘火龙草’生长于楚国极寒之地九环山,比之雪云峰更为艰险难攀越,纵使绝顶高手一来一回也会元气大伤。

而‘火龙草’性温,服用后可以压制她体内的寒毒和减少发作的次数,可惜二十年才开一次花,极为难得。

轻轻合上锦盒,轻雲无声叹息: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注定无法回报楚云翊的一片深情厚谊。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轻雲的心绪,只听骏马嘶鸣,人声杂乱,她所乘坐的马车剧烈晃动起来……

030.遇袭

“保护九公主!”跳下被飞石砸死的骏马,司徒璟昱冷静地指挥着侍卫们快速退向轻雲的马车。

危机出现的同时龙影已现身跃到马车上,夺过马夫手中的缰绳努力稳住惊吓而躁狂的马匹。

马车内,舞影双手抱着轻雲和紫珂,严防她们跌出马车外。

透过扬起的布帘,轻雲看到两旁刀削般耸立的山峰上,无数巨大的山石挟带着雷霆之势滚落下来,一些避闪不及的侍卫和马匹皆死于巨石之下,随处可见脑浆鲜血,残肢断臂……让人怵目惊心。

好不容易驾驭好马匹的龙影,看着巨石袭击停止后突然出现的大批蒙面黑衣人,神情肃然冷冽:“你们是什么人?”

谁知那群黑衣人二话不说挥舞着刀剑蜂拥冲上来,见人就杀,无情的眼神,浓烈的杀气,残忍的手段一看便知是江湖杀手且训liàn

有素。

司徒璟昱和幸存的侍卫们拼死护在马车周围。

银枪生风,蓝衣飘逸,仿佛在沙场御敌,他是统领威武之师的大将军。

将缰绳还给马夫,龙影宛若蛟龙腾跃而起也加入了厮杀当中,与司徒璟昱并肩作战,两人将一次次试图靠近马车的黑衣人斩杀于枪剑之下。

舞影神情高度戒备地护在轻雲和紫珂身前。

看着马车外忠心保护她的侍卫们相继命丧贼人之手,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轻雲眉头紧蹙。

瞧见一个黑衣人趁龙影和司徒璟昱被同伴缠住,而舞影又击杀冲过来的另一个黑衣人时,挥着大刀劈向紫珂,轻雲迅速按动手腕处的玉镯,毒针深深没入那个黑衣人的眉心,立时气绝身亡,圆睁的双眼中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不多时,随行保护轻雲的侍卫全部尽忠而死,黑衣人却也损失大半。

眼见龙影和司徒璟昱武功高强且配合默契,一个黑衣人在临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挥剑杀了马夫,继而将剑狠狠刺进了轻雲所乘马车的骏马臀部。

一声长嘶,受惊的骏马突然身体一纵,鲜血喷涌而出,挣扎着向前狂奔而去。

猝不及防的三人都摔倒在马车里,轻雲下意识地将紫珂和舞影推出马车,然后与马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能地抱着紫珂就地连续几个翻滚,方稳住两人身躯的舞影看着尘土飞扬的前方,嘶喊道:“主子——”

被众多黑衣人包围的龙影见状强忍住喉头涌上的一口腥甜,脸色阴沉如霜,寒潭深水似的双眸迸发出犹如地狱修罗般的凌厉杀意和戾气,周身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沾染鲜血的长剑将周围的一个个黑衣人生生劈成了两半。

司徒璟昱已然施展轻功紧追而去,心里莫名的害pà

,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子感到害pà

,即使面对千军万马,即使身处绝境都不曾有过的害pà

,紧紧笼罩着他,几欲窒息。

你不会有事的,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吩咐舞影护送紫珂回宫,解决了剩余黑衣人的龙影朝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之后,瞬间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终于追上马车的司徒璟昱纵身跃到依然狂奔的骏马前,果duàn

枪杀了骏马方稳住马车,谁知还来不及庆幸,漫天箭雨就突然而至……

031.疗伤

闪电般冲入马车内,司徒璟昱顾不得礼仪抱起脸色沉静却气息微喘的轻雲飞出马车,手中银枪如银龙般上下左右翻飞,耀眼的银光犹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轻雲直视着远处的蒙面黑衣人,黑眸幽深不见底,泛着隐隐波光。

很显然他们是同一批人,到底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趁着第二次箭雨袭击未至的刹那间,司徒璟昱抱着轻雲迅速向左侧的崇山峻岭疾驰而去。

感觉到身后阵阵风响叶落之声渐渐逼近,疾疾有肃杀之意,司徒璟昱丝毫不敢松懈,专挑丛林掩映的僻静小道一路狂奔,沿路荆棘划破他的衣衫皮肤也全然不顾,只是小心护着怀中的轻雲不被荆棘伤到。

不经意看到前方有个山洞,司徒璟昱眸光一亮,几个起落跃入洞中,温柔放下轻雲后,返身走到洞口做了一番巧妙伪装,确定敌人一时半会儿发xiàn

不了他们行迹后这才回到洞中。

“你受伤了。”当司徒璟昱去遮掩洞口时,轻雲看到他右肩胛处竟然插着一支断箭,淋漓鲜血已染红了他天蓝的衣衫,心中一沉。

强忍着右肩胛处的剧烈疼痛,司徒璟昱冲着轻雲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我没事。九公主好好休息,等天黑我们再寻机会离开。”

看着俊逸脸庞苍白无色,额头冷汗直冒,却仍从容镇定的司徒璟昱,轻雲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起身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强行让他背对她,看着几乎穿透他肩胛的利箭,幽深眸子泛着丝丝冷寒。

有一年她随父皇巡视与周国相邻的燕门关时,竟遭遇周国士兵前来暗杀,若非司徒璟昱及时派兵增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周国士兵惯用的狼牙箭。

若是强行拔出此箭,箭头的锯齿势必会带起周围的皮肉,即使痊愈也会留下狰狞可怖的箭疤。

察觉到轻雲的情绪波动,司徒璟昱既开心又难过:“九公主,我真的没事,我……”

“闭嘴。”冷声打断他的话语,若再不治疗,轻雲知dào

他必死无疑,于是清言道:“你忍一忍!”然后咬了咬牙,伸手握住狼牙箭用力一刺。

利箭穿透皮肉的剧痛让司徒璟昱忍不住闷哼一声,轻雲无暇顾及,掏出随身携带的墨炫配制的伤药,按照墨炫曾教过的方法上药,然后撕下衣裙下摆将伤口包扎好,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轻雲便走到另一边坐下,微微合上双眼静静想着心事。

那些人真是周国派来的江湖杀手吗?

透过洞口缝隙而来的阳光照在轻雲清丽脱俗的面容上,那么平静祥和,宛如清风般拂过司徒璟昱心田,高度戒备的神经渐渐趋于平和,伤处的疼痛似乎也轻了许多,心里想着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时间悄悄流逝,突然,司徒璟昱神情一凛,而轻雲勾了勾唇,缓缓睁开的双眼闪烁着摄人锋芒。

“这里有个山洞。”下一刻,有人在洞外不远处高声呼喝,随着遮掩洞口的伪装消失不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洞口……

032.坠崖

几人走进山洞,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某处地上的暗红血迹:“他们果然在这里,快通知……”

话未说完,一道凌厉杀气无声而至。

“好俊的功夫——”来不及反应的几人失去意识前感慨着。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司徒璟昱心情愈加沉重:“九公主,行迹已露,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轻雲还未说话,有人已阴冷道:“谁也休想离开!”

山洞之中突然涌入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手中刀剑闪烁着森寒冷光。

将轻雲紧紧护在身后,司徒璟昱以重伤之体挥舞着银枪击杀冲上来的黑衣人。

轻雲面色沉静如水,黑亮双眸却密切注意着四周情形,一旦发xiàn

有人偷袭便按动玉镯机关。

那些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看似娇弱的九公主竟然如此厉害,等到回过神来之时又一个黑衣人命丧黄泉,嘴角乌黑的血迹分明是中了毒,于是决定先全力围攻司徒璟昱,反正九公主的暗器总有用完的时候。

先前说话的黑衣人一直冷眼旁观,直到看见司徒璟昱在属下围杀中脸色发白,动作渐渐迟缓,才阴笑一声,突然一跃而起手持长剑飞快冲向司徒璟昱。

轻雲见状迅疾按动玉镯,早有准bèi

的黑衣人一个闪身避开她的暗器,再次向司徒璟昱刺去。

奋力击退其余黑衣人,司徒璟昱挥舞着银枪迎战那人,一瞬间两人已交手十多招。

一击不成,轻雲也不着急,紧盯着与司徒璟昱厮杀的黑衣人,伺机寻找他的破绽之处。

当看到司徒璟昱击落黑衣人的长剑时,轻雲拔下头上的金簪猛地冲上去,锋利的尖刺直指那人颈部,睨着试图妄动的其余黑衣人,清泠道:“让我们走,否则本宫立kè

杀了他!”

司徒璟昱身负重伤,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若敌人援军一到,两人则必死无疑,为今之计只能挟持着这个领头的黑衣人尽快离开此地。

虽后怕轻雲的兵行险招,但深知此刻别无选择的司徒璟昱立即走到黑衣人另一边,三人往洞口退去。

剩余黑衣人面面相觑,朝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人押着黑衣人一路狂奔,穿过浓密的丛林,谁知不识此处地形的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断崖。

“你们逃不掉的!”

“闭嘴!”

看了看远处涌现的大批手持弓弩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身后的万丈深渊,轻雲与司徒璟昱异口同声问道:“怕吗?”然后相视一笑,金簪划破那名黑衣人的颈部命脉后,两人纵身跳下了悬崖。

京城某处,正炼药的墨炫突然感觉心口如刀绞般剧痛难忍,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他知dào

是她出事了,于是往慈宁庵疾驰而去。

司马睿得知轻雲在回宫途中遭遇了截杀,立即带着数百近身侍卫赶往事发之地,冷峻脸上始终布满嗜血的杀气。

九儿,你一定不会有事,否则我定要那些伤害你的人为你陪葬!

与此同时,接到密报的惠文帝一面命令暗卫们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爱女,一面和冷逸焦急地等待消息。

而司马淳却来到了丞相府……

033.自殇

“说,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九儿?”死死掐着林月媚白皙如玉的颈部,司马淳脸上布满阴戾,浑身爆射的冰冷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林月媚娇艳容颜渐渐变得苍白,呼吸急促,拼命摇头否认。

直直盯着林月媚看了许久,但见她水雾迷蒙的双眼中有惊恐有无辜,没有半点心虚,司马淳眉头紧蹙,收回手冷声道:“九儿秉性仁善又久居深宫,本王着实想不出还有谁会对九儿不利,只除了你!难道不是你因为你哥哥的事而迁怒九儿么?”

听得司马淳对那个贱人如此维护,嫉恨顿时充斥着林月媚内心,可看到司马淳眼底的森寒戾气,她知dào

,如果不能消除他的怀疑,不但会失了他对她仅有的恩宠,他一定还会杀了她的。

“哥哥受伤,我,我确实恼,恼恨她,可我更,更明白大,大局为重,为了表哥的宏图霸业,我,我是不会,不会胡来的,表哥,请相,相信我。”

“真的?”司马淳显然不相信林月媚所言,不过却还是放过了她:“你最好保证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借着大口大口的喘息林月媚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和恐惧:“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看着一副楚楚动人模样的林月媚,司马淳墨黑眼底闪烁着幽幽冷光,清逸脸上无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轻雲一睁开双眼就发xiàn

她整个人趴在司徒璟昱身上,而司徒璟昱紧闭着双眼,英俊脸庞惨白无色,他的双臂却紧紧环着她的腰际。

两人跳崖之后不久,司徒璟昱就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抱着怀里,并在落地之时垫在了她身下,很明显,他是以重伤的血肉之躯保护了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掰开司徒璟昱交握的双手,轻雲站起身打量周围环境,伺机平复内心复杂情绪。

他们身在一处柔软沙地,四周皆是刀削般的陡峭石壁,深浓的雾气笼罩着断崖,让人一眼看不到天空骄阳,左边不远处一条小溪静静流淌,右边赫然有个简陋的竹屋,屋外几棵大树上结满了金黄而不知名的果子,树下一小片地上盛开着妖娆的曼珠沙华。

扶着司徒璟昱走进竹屋内的床上躺好,感觉到他的呼吸愈渐微弱,轻雲来不及多想毅然扶起他,自己随即坐在他身后,一点一点的将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

墨炫说,如果她本身拥有内力,再加上药物和另一个人的内力辅助,就能缓解她寒毒发作时的剧痛,所以父皇就将他毕生的内力都给了她。

然而她却不能擅动内力,否则会引发她寒毒发作且疼痛更剧。

可现在司徒璟昱危在旦夕,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直到感觉司徒璟昱的呼吸渐渐均匀,轻雲才收回内力,扶着他重新躺好,又给他服用了墨炫配制的药丸,见他脸色红润了许多,转身出了竹屋,却觉双腿无力,喉头猛地一阵腥甜翻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噬骨的剧痛疼得她一下子跌倒在地。

她知dào

,这是寒毒发作了。

轻雲紧抱双臂强忍着,可惜浑身上下好似有人用坚硬的冰刃一寸一寸割下皮肉,那种痛当真生不如死。

失去意识前,看着蓦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双黑靴,轻雲低喃道:“火,火龙草……”

034.苏醒

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简陋的竹屋,轻雲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墨炫来后,她再未尝过寒毒发作时剧痛的滋味,没想到这一次竟让她痛得死去活来,若非报仇的执念太深,她真想就这样痛死了也好。

也不知dào

墨炫怎么样呢?

要是他知dào

她居然擅动内力导致寒毒发作,只怕会暴跳如雷吧?

记得那次在燕门关,她为救深陷险境的父皇差点动用内力,事后墨炫毁了所有炼制的丹药不说,整整五天那脸色都黑得吓人,见谁都象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也难怪,身为医怪天玑老人的嫡传弟子却始终没能根除她体内寒毒,传出去实在有损他神医的美誉。

“九……九儿,你终于醒了。”

这时,司徒璟昱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一双黑靴落后他几步,轻雲顺着黑靴往上看去。

年约五十岁左右,头发胡子都已雪白,俊朗方正的脸上却并不多见皱纹,看着她的眼神中蕴含着莫名的复杂情绪,挺直的鼻梁,紧闭的双唇,薄薄青衣下是欣长的体格,可想而知年轻时定是儒雅风流的翩翩公子。

“九儿,先喝药吧。”司徒璟昱小心翼翼地将温度刚刚好的汤药,递到背靠床栏坐着的轻雲手上:“这是老前辈配制的汤药,说是能减轻你体内的寒毒。”

当他醒来从老前辈口中得知,她为了救他导致寒毒发作时,他只觉心如刀割,同时也万分恼恨他的无能,不但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还连累了她,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定会以死谢罪。

看到司徒璟昱眼底毫不掩饰的自责和伤痛,轻雲明白一定是那位老前辈告sù

了他原委,也明白再多的言语都劝解不了他,于是什么都没说,端起那碗汤药,扑面而来的浓郁苦味气息令她微微蹙了蹙眉。

五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墨炫配制的略带甜味的药丸,这碗汤药她实在是有点儿难以下咽。

“良药苦口!”

轻雲闻言抬眸看着冷不丁开口的老人:“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还未请教老前辈名讳?”

“山野粗俗之人不提也罢。”

“老前辈精通岐黄之术?”

不怪轻雲有此疑问,墨炫说过,她体内的寒毒是因为母亲中了一种秘制毒药未能及时祛毒所致,除非是下毒之人,一般大夫别说是减轻或者根除,就连诊断都诊断不出来,当初太医们不也只说她天生体质阴寒而已么。

“略通一二,火龙草与你的体质相抗,老朽只是稍加调和缓解你的疼痛罢了。”

“有劳老前辈费心了。”既然老前辈不肯说,轻雲也不勉强。

虽然那时候她已陷入昏迷,可却感觉得到有人将火龙草熬汁喂她服下,在她经lì

冰火两重天的生死煎熬之际,一道浑厚内力的及时输入缓解了她的痛楚,而这个人显然是这位老前辈。

所以说,老前辈若是要害她,也就不会救她了。

端起汤药一口气喝完,司徒璟昱适时递来一个金黄果子,轻雲咬在嘴里顿觉满口生香,清甜入肺:“这是什么果子?”

“这是甘果。”司徒璟昱心疼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老前辈说只能暂时先吃这些果子。”

站在妖娆盛开的曼珠沙华前,轻雲眼神迷离,心中充满了忧郁和悲伤。

父皇说,娘生前最爱的就是这曼珠沙华,深爱娘的爹为此在屋前种了好大一片,象征他们无尽的爱。

若是爹娘还在,一定会象父皇和冷叔一样疼她若宝,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她也不至于痴心错付,最终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吧?

035.相聚

“姑娘也喜欢这曼珠沙华?”不知什么时候老人站在了轻雲身侧。

“说不上喜欢,只是。”缓缓蹲下身,摩挲着妖冶的花瓣,轻雲幽幽道:“家母生前极爱此花,晚辈也是睹物思人罢了。”

“生前?姑娘是说令堂已经……”

“家母家父在晚辈一岁的时候相继仙逝。”

“死了?”

听得老人惊鹜语气中的伤痛和激动,轻雲起身面对着他:“老前辈莫不是认识家母家父?”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之间,老人已平复了异动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却又透着沧桑苦涩,还有淡淡的愧疚:“不认识。只是老朽的一位故人也喜欢这曼珠沙华,且姑娘的容貌与那位故人有些相像,故有此一问。”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老人落寞的背影,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眼神沉寂如水。

虽然她从没见过父母的容颜,但听父皇说,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母亲,而老人口中的故人真是母亲?还是另有其人?

自那天起,老人再未出现。

三天后,轻雲与司徒璟昱离开了竹屋,沿着老人留下的密道地图又回到了山顶。

山上风景依旧,只是那黑衣人的尸体不知被什么人用利器一片片割下了皮肉,一堆白骨也爬满了各种丑陋的虫子,清冷的山风吹过,让人倍觉阴森可怖。

两人刚准bèi

离去蓦然听得崖边传来异样的声响,司徒璟昱立即护着轻雲后退数步,然后手持银枪护在她身前严阵以待。

当一道黑色身影从悬崖下冲上来时,轻雲和司徒璟昱都神情一怔,接着另一道大红身影也从下面跃了上来,落地时险些跌倒,好在那人功夫不弱,晃了晃便稳住了身形。

看着憔悴狼狈,浑身散发着森寒气息的两人,轻雲从司徒璟昱身后走出来:“辰羽,三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说平时的墨炫时而嬉皮笑脸时而冷静邪魅,那么此刻的他就象一柄深藏剑匣太久急欲嗜血的利剑,那猩红狠戾的妖魅眸子,狂风暴雨来临的阴霾气息,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形神消瘦的司马睿整个人充满了危险性,仿佛睥睨之间就会让这天下山崩地裂一般。

“夕颜(九儿)——”

清润且熟悉的声音传来,本焦躁狂怒的两人不禁心神一震,犹如在干燥沙漠看到了绿洲,又好似酷暑天迎来了清风,于是齐齐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平静如水的人儿。

司马睿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疾步上前就要将她拥入怀中,谁知却被墨炫抢先了一步,不由眸子一沉,深重的怒气从唇角溢出一丝半缕。

双臂紧紧地拥着她,埋首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间,感觉到她的温热气息,墨炫悬着多日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声音沙哑中透着恐惧和庆幸:“夕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似有若无药香传入鼻息之中,轻雲有些手足无措,却也莫名的觉得心安,挣脱不开后也就由着他了。

看着相依相拥的两人,那么和谐而美好,司马睿脸上最初的愤nù

过后只留下萧瑟怅惘的情绪。

而始终静静站在原地的司徒璟昱心头怅然若失。

036.格杀

“我去见父皇,你跟着做什么?”轻雲看着寸步不离左右的墨炫,一脸无奈。

三哥护送她回宫后便带着近身侍卫们回了王府,毕竟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寻她,精力已至极限,而墨炫却从断崖直至现在几乎就没离开过她半步,只除了中间回去换了套干净的衣衫。

挑了挑眉,墨炫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之内的。”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和恐惧经lì

过一次就够了!

自从得知她遇袭坠崖后,他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如果她没有安然无恙地回来,那么他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整个天下为她陪葬!

看惯了墨炫嬉皮笑脸的模样,面对他难得的认真眼神,想起他那温暖而散发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怀抱,轻雲心头涌起一丝莫名的慌乱,于是撇开眼,举步往明德殿走去。

紫珂紧随其后。

看到轻雲如玉脸颊上隐约的潮红,墨炫嘴角徐徐扯出一抹魅惑如斯的笑,然后大步跟上。

明德殿,听完司徒璟昱回报事情经过的惠文帝顿时怒火万丈,浑身迸发出森寒入骨的冰冷戾气。

蓦然瞧见爱女盈盈而来,惠文帝立即敛去脸上的阴霾之色,同时从御案后走出来,面带慈爱地扶起就要行礼的爱女:“你刚回来,怎不待在寝宫好好休息?”

“女儿又让父皇和冷叔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牵着爱女的手走到龙椅坐下,惠文帝转眼看向垂首站在一旁的司徒璟昱:“爱卿保护九儿有功,赏黄金五百两,东海夜明珠一颗,锦缎百匹。爱卿跪安罢。”

“皇上,臣——”司徒璟昱抬头想要说清楚自己非但无功反而有罪,却在看到轻雲深邃如墨的目光后,生生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臣谢主隆恩!臣告退!”然后行礼退了出去。

他知dào

,九公主阻止他是为了保护他和司徒府,如果皇上知dào

他护主不力,他不死也会被流放,甚至还会连累整个司徒府。

他不在乎什么惩罚,可唯独不能忍受再也见不到她的煎熬。

司徒璟昱前后语气的变化,惠文帝心存疑虑,但并没有深究。

墨炫眸色却幽深似海。

从怀中掏出一块绿牌递给惠文帝,轻雲清言道:“父皇和冷叔可识得此物?”

拿起那块绿牌仔细端详了片刻,惠文帝递给一旁的冷逸,冷逸看了看后,与惠文帝对望一眼,两人眉头深锁,神情肃然,惠文帝问道:“九儿从何得到此物?”

“是龙影从那群蒙面黑衣人身上拿到的,是绝尘宫的令牌对么?”见惠文帝点点头,轻雲清泠道:“龙影已查到那些人此刻正藏在京城的一处秘密之所中。”

“九儿想怎么做?”

“格杀勿论!”她正愁找不到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看着清丽脱俗面容上闪烁着冷冽气息,眼底眉梢皆是雪亮如刀刃的狠意和戾气的轻雲,惠文帝和冷逸既心惊又欣慰:“好,父皇这就派人前去围剿。”

“女儿要亲自去!”

“不行!”对惠文帝来说,爱女的安危比什么都重yào



看着各持己见的两人,墨炫突然开口道:“皇上,在下会力保九公主平安无事!”

惠文帝闻言看了看一脸坚决的爱女,继而看向墨炫,久久不语。

037.晚了

夜幕降临,皓月冉冉升空,繁星闪闪烁烁。

京城某个隐秘的房舍厢房中,坐在上位的蒙面女子盯着跪在地上的蒙面男子,厉声道:“你说什么?”

“回堂主,下午有人亲眼见她已安然回到宫中。”男子战战兢兢道:“据说是睿王和神医救了她。”

“是他救了她?”女子猛然将手中茶盏摔到地上,杏眸中闪烁着森寒阴戾的冷光:“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对付不了,简直是一群废物!”说完,一掌击向男子。

被震飞撞向墙角的男子顿时口吐鲜血,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却顾不得伤重匍匐爬到女子面前不停磕头求饶:“属下该死,求堂主饶命!”

这时,一个蒙面黑衣人敲门进来行礼恭敬道:“禀堂主,林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进得屋内的林月媚冲女子怒喝道:“本小姐只是让你们教xùn

那个贱人一下,最好毁了她清白而已,为什么要杀她?”

“大胆!”冷眼睨着颐指气使的林月媚,女子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座面前摆千金小姐的架子,别忘了,这是本座的地盘,还容不得你如此放肆!信不信,本座立kè

杀了你?”

“你——”看到女子森冷的目光,林月媚只觉脊背发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看着色厉内荏的林月媚,女子不无讥讽道:“教xùn

她,毁她清白,哪一样不是死罪?既是死罪不如干脆杀了她一劳永逸,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是……”可是那贱人死了,表哥的宏图霸业不就完了,若表哥知dào

还不杀了她?

此时此刻,林月媚才真zhèng

地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感到害pà

,可惜已经晚了,上贼船易下贼船难呐!

“从你踏进这儿的那刻起,一切就由不得你了。”女子阴狠道:“本座提醒你,你最好现在乖乖回你的丞相府,管好你的嘴,如果泄露了一字半句,本座绝不会放过你;如果让皇上知dào

是你买凶杀她,别说你,就是整个丞相府,甚至你的九族也……”

蓦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女子停住话头眉头紧蹙:“出什么事呢?”

先前那个受伤的蒙面黑衣人浑身是血踉跄着闯了进来:“堂主,不好了,官兵包围了这里——”说完,倒地死去。

“怎么办?怎么办?”林月媚闻言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

“闭嘴!”

女子起身几步走到门边,看到房屋四周冲天的火光,听到雷鸣般的厮杀声,双眸里蕴含着阴沉狠毒和不甘,继而转身回到屋中,打晕了林月媚夹在腋下,然后按动墙壁上的机关,闪身进了密道,墙壁又自动合上。

片刻之后,轻雲和墨炫带着大批禁卫军到来。

禁卫军随即四处小心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看了看地上已然死去的黑衣人,轻雲环顾着屋内简单的陈设,眼底眉梢藏着清冽,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转眼看到身旁的墨炫皱着鼻蹙着眉,疑惑道:“怎么呢?”

“屋内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淡淡的梅花香,一个是墨兰香。”

“墨兰香?”轻雲略微沉思片刻后,冷笑道:“我知dào

她是谁了。”

“谁?”

038.争议

“紫珂,现在什么时辰呢?”

应声进来的紫珂垂首站在床边恭敬道:“回公主,是寅时二刻(约早上四点),公主要起了吗?”

“起了罢。”既答yīng

父皇参与朝政,她当然得遵照规矩上朝。

紫珂随即从衣橱里拿出昨天冷总管送来的,皇上特意为公主准bèi

的朝服伺候她穿戴好,又为她梳了个高贵大方的发式,佩戴上凤凰于飞的金钗。

看着清雅灵动中不失华贵的轻雲,沈嬷嬷老怀弥慰。

瞥了一眼手脚麻利准bèi

早膳的宫婢红琥和绿珀,轻雲无声轻叹。

对于她将蓝珏留在慈宁庵代她祈福一事,沈嬷嬷颇有微词,说什么她身边值得信任的宫婢本就不多,这样一来,有什么事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于是精挑细选了这两个宫婢。

明白沈嬷嬷也是一片用心良苦,她便依了沈嬷嬷之意,升两人为一等宫婢并赐了名。

“皇上驾到——九公主驾到——”

听到冷逸的通传,早已等候在朝堂上的众臣虽心有疑虑却仍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平身!”惠文帝慈爱地看着爱女:“九儿,你去那儿坐吧。”

“儿臣遵旨!”

轻雲盈盈福身行了个礼,然后在众臣的各色目光中坦然走到离惠文帝左侧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朕宣bù

,从今儿起,九公主正式参与朝政!”

“皇上,万万不可!”

惠文帝话音刚落,得到丞相暗示的户部尚书张子山就走出队列跪地言道:“启奏皇上,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九公主乃一介女流之辈怎能参与朝政?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丞相一党纷纷跪求皇上收回成命。

瞥了一眼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丞相,韩靖文转眼看向对面的李正勋,正好李正勋也看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不置一词。

其余的人也都不说话。

倒是心直口快的司马岳大声道:“女流之辈怎么呢?父皇都宣bù

九儿正式参与朝政了,你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难道你是要抗旨不成?”

“臣并非抗旨!”张子山极力辩解道:“臣只是尽臣子之道劝解皇上,毕竟自开国起就没女子参政的先例,怎能因九公主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

“张大人此话差矣!”

站在末尾的苏子涵走出队列:“据史书记载,开国圣祖之嫡长公主就参与了朝政,且公正严明,深得朝臣敬服,百姓爱戴,试问,嫡长公主岂非女流之辈?既有此先例,九公主何以不能参政?”

苏子涵态度不亢不卑,言词有理有据,说得众臣无可辩驳。

“可那是圣祖的嫡长公主……”

“张大人是说九公主的身份不够高贵么?”苏子涵将‘九’字咬得特重,其意不言而喻。

抬头看了看轻雲发髻上圣祖赐予嫡长公主的凤凰于飞的金钗,又看到始终一语不发的皇上深邃而犀利的目光,张子山只觉寒意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全身:“臣绝无此意,请皇上恕罪!”心里头恨死了苏子涵。

这时,丞相突然开口言道:“启奏皇上,张大人不熟史记也情有可原,请皇上看在张大人一片赤忱之心的份上,宽恕张大人之罪!”

丞相一党随声附和:“请皇上开恩!”

“此事无须再议。至于张子山,杖责二十,回去后好好习读史记,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039.怪罪

早朝之后,刚走出金銮殿,司马岳就一脸灿烂的笑:“太好了,九儿可以跟我们一起上朝了。”

“是啊,因为九儿,连早朝都推迟半个时辰。”司马齐调侃笑道:“托九儿的福,以后我也能多睡会儿觉,省得每天天不见亮就得起来上朝。”

而司马睿只是静静地看着轻雲,目光柔和。

“五哥言重了,父皇体谅大家辛苦才改了早朝时辰,跟我可没关系。”

“得了吧,以前可没……”

“九儿,恭喜你!”一道温和声音打断了司马齐未完的话语,只见司马贤面带微笑站在不远处。

对于司马贤,轻雲记忆中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或许是遗传了语妃娴静的品性,为人处世极为低调,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zài

,就连父皇也对他赞誉有加,实是担得起‘贤王’的美称。

“九儿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望六哥不吝赐教才是。”

“六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九儿在此先谢过六哥了。”轻雲回以淡淡的微笑。

所有经过的朝臣无不对轻雲投以或怀疑,或深思,或平静,或赞许的目光,即便是张子山隐含恨意的眼神,轻雲都坦然而对,倒是苏子涵目不斜视的径直离去,她微微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

与司马睿三人分别后,轻雲带着紫珂漫步在花香四溢的御花园里。

蓦然瞧见大步走来的司马淳,紫珂行礼道:“奴婢见过淳王,淳王金安。”

“九儿,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轻雲看了紫珂一眼,紫珂随即退了开去,却守在不远处。

“大皇兄是要问我为何会参政对么?”

“不是。”直直盯着轻雲,司马淳一脸疼惜和懊恼:“前几天你遇袭失踪,我一直担心得寝食难安,恨不得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千刀万剐,九儿,你不会怪我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没在你身边保护你吧?”

“毕竟事发突然,谁也预料不到,而且知dào

大皇兄这么担心我,我又怎会怪罪大皇兄?”

轻雲面上清清柔柔的,心头却冷笑连连。

明明怀疑林月媚派人刺杀她,他仍与林月媚夜夜颠龙倒凤,每每乐此不疲,何曾有过半点的寝食难安?

至于说将那些伤害她的人千刀万剐更是无稽之谈,除非林月媚成了弃子,否则丞相和贵妃都不会任由他杀了林月媚,而以他的势力根本不可能与绝尘宫抗衡。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没能保护好我最心爱的九儿,我终是无法原谅自己。”司马淳顿了顿又言道:“九儿,你身子一直不好,又刚受了惊,需好好静养才是,不如跟父皇说说,就别去朝堂参政,若是你因此累着了,我会很心疼的。”

“父皇的旨意,我也不能违抗不是?”

见司马淳神色几变,轻雲勾了勾唇淡淡道:“大皇兄真当我象圣祖的嫡长公主那样有着经天纬地之雄才大略么?我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大皇兄别担心了。”

“如此,我也放心了。”

轻雲微垂眼帘掩饰去眼底的嘲讽和恨意。

另一边,得知那贱人竟参与了朝政,贵妃顿时气得容颜扭曲……

040.出事

傍晚时分,皇宫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朝臣及家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气氛还算融洽热闹。

出人意料的是,司马贤竟亲自指引着轻雲与各个朝臣应酬。

平易近人的笑容,舌灿莲花的谈吐,谦和温良的举止,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不笑脸以对,连带着对轻雲也是极尽恭维之词,轻雲不得不承认司马贤是长袖善舞的个中高手。

而墨炫抢了紫珂的工作,端着亲自酿制的雪凝露跟在轻雲身边,无形之中为她增加了不少有利态势。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九公主,否则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毕竟神医可救人亦可杀人于无形,不是么?

不见张子山及其家眷,轻雲心生疑惑,区区二十大板他不至于来不了宴会吧?

“是不是你对张子山做了什么?”轻雲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她和身边的墨炫才听得见。

墨炫痞痞一笑:“只是在他的伤药里加了一点点料而已,放心,他死不了,不过要在床上躺个把月罢了。”

要是他下次再敢与你作对,我定要他不死也脱一层皮!

捕捉到墨炫眼底一掠而逝的狠戾之光,轻雲抿抿唇,终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伴随在轻雲身边谈笑风生的两个男人,司马淳目光沉郁而阴霾,猛灌着烈酒。

“三哥怎不去陪九儿,白白便宜了那两个人?”司马岳不满地嘟哝道。

司马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三哥,摇摇头暗叹口气。

就三哥这生人勿进的模样,除了个别人,哪个朝臣见了他不是胆颤心惊的,谁还敢说一个字?

不是没看到五弟别有深意的目光,司马睿直直凝着在朝臣面前应对迎刃有余的轻雲,不自觉抚上线条冷硬的面颊,看来他得回去多练习如何笑?

坐在上位的惠文帝与冷逸对视一眼。

这场明为爱女压惊,实为爱女创造与朝臣们接触机会的晚宴很成功。

尤其是老六,果真不负他所望。

“九公主风华绝代,谁要娶了九公主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贵妃试探道:“皇上心中可有驸马人选?”

语妃微笑言道:“皇上,九公主还小,不如再多留几年如何?”

“小?”贵妃冷冷瞥了语妃一眼:“哪个女子不是十二三岁定下亲事,及笄礼后成亲的?本宫与妹妹不也是及笄礼后就嫁给皇上么?”

“九公主不同常人,岂能与常人相提并论?”

“妹妹此言……”

“行了。”蓦然打断贵妃的话,惠文帝意味绵长道:“九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妄加置喙!”

“皇上教xùn

的是,臣妾一定谨记。”语妃始终娴静如水。

看到惠文帝扫来的深邃目光,贵妃微垂眼帘:“臣妾谨记。”只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们了!

应酬完所有朝臣及家眷,轻雲谢过六哥,和墨炫准bèi

回到主位,路过林月媚面前时顿住脚步,挑了挑眉道:“林小姐怎没跟众位闺秀千金聊天?身体不舒服么?”

“谢九公主关心,臣女很好。”林月媚赶紧跪地行礼,瞧见轻雲似有若无的幽暗眼神后,心里惶然不安。

“没事就好。”

昨夜他们顺着那条密道一路追击,虽没抓住人,不过好在有个活口,经过墨炫的一夜严审,倒也得到一些有价值的讯息。

轻雲回到主位坐下,紫珂适时奉上清茶,一时不慎湿了她衣袖,于是禀明惠文帝回了落霞宫。

半个时辰后,红琥神色慌张地跑来向惠文帝禀报:九公主出事了!

惠文帝一听立即赶往了落霞宫。

众人紧随其后。

轻雲寝宫外,一行人听得屋内传出的怪异声响,神色各异。

041.出事2

“皇上,事关九公主清誉,还是先让其他人出去吧。”贵妃一脸忧心,那阵阵暧昧的娇吟和喘息声已然昭显屋内情形。

惠文帝紧抿着唇,眼底蕴含着肃杀之气。

冷逸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看周围个个神色窘迫古怪的众人,语妃静静言道:“正因为事关九公主清誉,更要慎之又慎才是,若真有什么事大家也好做个见证。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死死拽住想要往屋内冲的八弟,司马齐看着面色冷然中隐含苦涩的三哥,压低声音道:“九儿不是这般轻浮之人!”

“我相信九儿!”司马睿很清楚九儿一向恪守礼节,何况他察觉到九儿对司马淳似乎没了那种情意,自是不会做出越矩之事,除非……

一想到那种可能,司马睿就恨不得将司马淳撕成两半!

司马贤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想到深爱的表哥正与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林月媚贝齿紧咬着双唇,满腹怨恨。

芷岚拽着手中锦帕,雲姐姐的婚事一拖再拖,母妃他们定是怕迟则生变,才以下作手段想要逼雲姐姐就范,她为有这样的亲人感到悲哀可耻。

至始至终冷眼旁观的李飞雪唇角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诡笑。

直到此时也未见到落霞宫任何一个太监宫婢出现,韩靖文似有所悟:“皇上,老臣以为语妃娘娘言之有理,要知dào

,此事非同小可。”

不少人随声附和。

“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出什么事呢?”一道清泠而狐疑的声音蓦然响起。

众人不由心神一震,齐齐转眼看向从大门外娉婷走来的轻雲。

眉目如画,如玉脸上沉静如水,黑亮眼睛里透着疑问,一袭淡紫色曳地长裙,外罩同色薄纱,俨然已不是宴会上的服饰,却给人华贵优雅的感觉。

紫珂和墨炫伴在左右,身后是落霞宫的一干宫婢和太监。

所有人心中都疑惑不解:是什么人胆敢在九公主寝宫内行那苟且之事?

贵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阴戾,事情似乎偏离了她的谋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文帝紧绷的神情顿时松懈了许多:“你去哪儿呢?听你宫里的婢女说你出事了,父皇有多担心,你知dào

吗?”

“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轻雲缓缓言道:“儿臣换了衣裙才发xiàn

圣祖赐予嫡长公主,父皇又赐予儿臣的那支金钗不见了,所以带人前去寻找,原是落在回宫途中了。”

报信的红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落霞宫所有宫婢太监跪了一地。

“大胆奴婢,竟敢谎报九公主出事以致皇上担心,欺君之罪岂能饶你?”贵妃大声怒斥着。

深深瞥了一眼贵妃,那清冽的眼神令贵妃不自主地浑身一颤,紧闭双唇不再言语,轻雲这才转眼看着惠文帝:“父皇,红琥也是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还请父皇看在她一心为主的份上,宽恕她这一次。”

“既然九儿为你求情,朕姑且饶了你,下不为例。”惠文帝明白爱女已然巧妙化解了这次危机。

“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

轻雲亲昵挽着惠文帝胳膊:“父皇,既然来了儿臣宫里,就进去坐坐吧。”并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看到厅中情形,皱了皱眉:“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042.出事3

厅中一直浑然忘我之人,在轻雲推门说话的瞬间,迅速抓起各自的衣裳裹在身上,只是名贵雪白地毯上的殷虹血迹,两人散乱的发丝以及女子身上遮掩不住的暧昧痕迹都说明之前的战况极其激烈。

看着眉头紧蹙的轻雲,司马淳急切想要解释:“九儿,我……”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收拾一下。”贵妃厉声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儿子和垂首女子的低泣声。

两人随即狼狈逃到屏风后,不多时双双出来跪在大厅的地上。

先皇只惠文帝一子,故没什么王室宗亲,于是语妃命令众人散去,只留下了韩靖文等几个重臣及其家眷。

挽着惠文帝胳膊走到主位坐下,轻雲看也不看司马淳一眼,只是盯着那名女子:“抬起头来。”当看清那名女子容颜后,狐疑道:“这不是清风么?嬷嬷,清风什么时候回宫的?怎不回禀本宫一声?”

沈嬷嬷立即上前言道:“回公主,老奴也不知。”

“九儿的意思是这奴婢没在宫里伺候?”惠文帝乐得陪爱女演戏。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生辰那日听管事袁嬷嬷说,清风和明月两个宫婢告假回去看家人,要过几天才回宫,所以此时见到她,儿臣才觉得奇怪。”轻雲转眼睨着杏眸含着泪水,浑身轻颤的清风:“说,这是怎么回事?”

清风还未回答,贵妃已抢先怒喝道:“一定是这大胆贱婢不知廉耻主动魅惑淳儿,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

“慢着!”贵妃想尽早了结此事,借此掩盖她的阴谋,轻雲偏不如她愿。

“九公主这是何意?”

“事情还没查清楚就用刑,传了出去,岂非让人说皇家专横跋扈,草菅人命么?岂非让人说父皇不辨是非,徇私枉法么?”轻雲清冷道:“父皇在此,清风又是本宫宫里的婢女,即便有罪,自有父皇与本宫定夺,还轮不到贵妃越俎代庖。”

看到惠文帝冰冷的眼神,贵妃顿觉刺骨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偷偷瞥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父亲,心急如焚。

“皇上,老臣以为应该给这个婢女一个辩解的机会,才能昭显皇上的公正严明。”韩靖文静静而言。

惠文帝直视着脸色煞白的清风,威严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朕便饶了你,如果是假话,便凌迟处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清风浑身一震,颤着声音急急说道:“回皇上,奴婢听闻母亲患病在床,就向袁嬷嬷告了假和明月回了趟家,今天傍晚回宫后去找袁嬷嬷销假,却没见着袁嬷嬷;

这时候,淳王来找公主,偏偏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和明月只好将淳王请进大厅,明月去回禀公主,奴婢则留下来奉茶伺候;

谁知明月刚离开不久,淳王突然抱住奴婢,发疯似的撕扯奴婢的衣服,奴婢拼死挣扎求饶都没用,后来……”掩面嘤嘤哭泣。

“胡说八道!”贵妃脸色铁青。

“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求皇上明鉴!”

看了一眼额头已鲜血淋漓仍不停磕头的清风,惠文帝转而看向司马淳:“淳王,你可有话要说?”

042.出事3

厅中一直浑然忘我之人,在轻雲推门说话的瞬间,迅速抓起各自的衣裳裹在身上,只是名贵雪白地毯上的殷虹血迹,两人散乱的发丝以及女子身上遮掩不住的暧昧痕迹都说明之前的战况极其激烈。

看着眉头紧蹙的轻雲,司马淳急切想要解释:“九儿,我……”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收拾一下。”贵妃厉声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儿子和垂首女子的低泣声。

两人随即狼狈逃到屏风后,不多时双双出来跪在大厅的地上。

先皇只惠文帝一子,故没什么王室宗亲,于是语妃命令众人散去,只留下了韩靖文等几个重臣及其家眷。

挽着惠文帝胳膊走到主位坐下,轻雲看也不看司马淳一眼,只是盯着那名女子:“抬起头来。”当看清那名女子容颜后,狐疑道:“这不是清风么?嬷嬷,清风什么时候回宫的?怎不回禀本宫一声?”

沈嬷嬷立即上前言道:“回公主,老奴也不知。”

“九儿的意思是这奴婢没在宫里伺候?”惠文帝乐得陪爱女演戏。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生辰那日听管事袁嬷嬷说,清风和明月两个宫婢告假回去看家人,要过几天才回宫,所以此时见到她,儿臣才觉得奇怪。”轻雲转眼睨着杏眸含着泪水,浑身轻颤的清风:“说,这是怎么回事?”

清风还未回答,贵妃已抢先怒喝道:“一定是这大胆贱婢不知廉耻主动魅惑淳儿,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

“慢着!”贵妃想尽早了结此事,借此掩盖她的阴谋,轻雲偏不如她愿。

“九公主这是何意?”

“事情还没查清楚就用刑,传了出去,岂非让人说皇家专横跋扈,草菅人命么?岂非让人说父皇不辨是非,徇私枉法么?”轻雲清冷道:“父皇在此,清风又是本宫宫里的婢女,即便有罪,自有父皇与本宫定夺,还轮不到贵妃越俎代庖。”

看到惠文帝冰冷的眼神,贵妃顿觉刺骨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偷偷瞥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父亲,心急如焚。

“皇上,老臣以为应该给这个婢女一个辩解的机会,才能昭显皇上的公正严明。”韩靖文静静而言。

惠文帝直视着脸色煞白的清风,威严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朕便饶了你,如果是假话,便凌迟处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清风浑身一震,颤着声音急急说道:“回皇上,奴婢听闻母亲患病在床,就向袁嬷嬷告了假和明月回了趟家,今天傍晚回宫后去找袁嬷嬷销假,却没见着袁嬷嬷;

这时候,淳王来找公主,偏偏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和明月只好将淳王请进大厅,明月去回禀公主,奴婢则留下来奉茶伺候;

谁知明月刚离开不久,淳王突然抱住奴婢,发疯似的撕扯奴婢的衣服,奴婢拼死挣扎求饶都没用,后来……”掩面嘤嘤哭泣。

“胡说八道!”贵妃脸色铁青。

“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求皇上明鉴!”

看了一眼额头已鲜血淋漓仍不停磕头的清风,惠文帝转而看向司马淳:“淳王,你可有话要说?”

043.出事4

“回父皇,儿臣原本是来送礼物给九儿,恭贺九儿平安归来且参与朝政的,许是宴会上多贪了几杯之故,到了落霞宫就觉得头昏沉得厉害……”司马淳一脸无辜:“儿臣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始终沉默不语的丞相突然开口道:“皇上,很明显是这婢女趁着淳王酒醉以下犯上,论罪当诛!”

“奴婢没有,求皇上明鉴!”

“住口!”贵妃阴沉着脸大声怒喝道:“淳儿身份何其尊贵,又岂会看上你这个卑贱奴婢?”

清风咬了咬唇:“奴婢虽身份低微,但也知dào

礼义廉耻,如此奴婢唯有一死以表清白!”说完,猛地向旁边的柱子撞去,却被人及时拦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一副绝决又梨花带雨柔弱模样的清风,轻雲暗暗思忖。

当初辰羽主动要求将清风和明月交给他处置时,她还犹豫不决,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清风就象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真不知辰羽是怎么做到的?

李正勋冷不丁疑问道:“老臣记得淳王可是千杯不醉,怎么多贪了几杯就醉得人事不醒?”

“千杯不醉也抵不过药物使然!”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屹立在香炉边的墨炫:“神医的意思是?”

伸手拈起一小撮香灰摊在掌心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到鼻下闻了闻,墨炫这才转身面对着惠文帝。

“皇上,虽然香炉里的香料都已燃烧殆尽,不过,在下还是从香灰中检查出‘媚红颜’燃烧的痕迹,此物香味极淡,混在其他香料里不易被察觉,但催情之效却比任何媚药都强百倍,可惜原料珍贵难寻且燃烧后会留下暗红之色,所以一般人不会用,也用不起此物。”

墨炫顿了顿,意有所指言道:“幸好那时九公主带人去寻金钗,否则……”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俱是神情剧变:如果那时候九公主正好在寝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惠文帝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名贵青花茶盏砰地摔落地上,粉身碎骨,茶水洒了一地:“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这些个污秽东西怎么就进了九儿的寝宫?又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以这般下作手段伤害九儿?”

冷冽的神情,滔天狂怒的声音,浑身散发的刺骨寒意让众人心惊胆颤,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臣遵旨!”

眼看司徒璟昱带着禁卫军领命而去,贵妃低垂着头掩饰眼底的阴戾,既心存侥幸又满腹怨恨。

瞧见母妃紧握的双手隐隐溢出点点血丝,司马淳顿时恍然,继而埋怨母妃的鲁莽,隐忍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母妃为何就忍不住呢?

起身走到惠文帝身边,轻雲挽着他的胳膊:“父皇别生气了,儿臣看着难过。”

顺着爱女的目光看了看司马淳和清风,惠文帝了然道:“那他们两人九儿想怎么处置?”

“虽然事出有因,但清风名节失于淳王是事实,儿臣觉得不如将清风许给淳王也算皆大欢喜。”

“九儿,我……”

丞相适时打断司马淳:“淳王,九公主将清风许你做通房,还不快谢恩。”

“本宫有说将清风许给淳王做通房么?”

043.出事4

“回父皇,儿臣原本是来送礼物给九儿,恭贺九儿平安归来且参与朝政的,许是宴会上多贪了几杯之故,到了落霞宫就觉得头昏沉得厉害……”司马淳一脸无辜:“儿臣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始终沉默不语的丞相突然开口道:“皇上,很明显是这婢女趁着淳王酒醉以下犯上,论罪当诛!”

“奴婢没有,求皇上明鉴!”

“住口!”贵妃阴沉着脸大声怒喝道:“淳儿身份何其尊贵,又岂会看上你这个卑贱奴婢?”

清风咬了咬唇:“奴婢虽身份低微,但也知dào

礼义廉耻,如此奴婢唯有一死以表清白!”说完,猛地向旁边的柱子撞去,却被人及时拦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一副绝决又梨花带雨柔弱模样的清风,轻雲暗暗思忖。

当初辰羽主动要求将清风和明月交给他处置时,她还犹豫不决,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清风就象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真不知辰羽是怎么做到的?

李正勋冷不丁疑问道:“老臣记得淳王可是千杯不醉,怎么多贪了几杯就醉得人事不醒?”

“千杯不醉也抵不过药物使然!”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屹立在香炉边的墨炫:“神医的意思是?”

伸手拈起一小撮香灰摊在掌心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到鼻下闻了闻,墨炫这才转身面对着惠文帝。

“皇上,虽然香炉里的香料都已燃烧殆尽,不过,在下还是从香灰中检查出‘媚红颜’燃烧的痕迹,此物香味极淡,混在其他香料里不易被察觉,但催情之效却比任何媚药都强百倍,可惜原料珍贵难寻且燃烧后会留下暗红之色,所以一般人不会用,也用不起此物。”

墨炫顿了顿,意有所指言道:“幸好那时九公主带人去寻金钗,否则……”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俱是神情剧变:如果那时候九公主正好在寝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惠文帝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名贵青花茶盏砰地摔落地上,粉身碎骨,茶水洒了一地:“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这些个污秽东西怎么就进了九儿的寝宫?又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以这般下作手段伤害九儿?”

冷冽的神情,滔天狂怒的声音,浑身散发的刺骨寒意让众人心惊胆颤,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臣遵旨!”

眼看司徒璟昱带着禁卫军领命而去,贵妃低垂着头掩饰眼底的阴戾,既心存侥幸又满腹怨恨。

瞧见母妃紧握的双手隐隐溢出点点血丝,司马淳顿时恍然,继而埋怨母妃的鲁莽,隐忍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母妃为何就忍不住呢?

起身走到惠文帝身边,轻雲挽着他的胳膊:“父皇别生气了,儿臣看着难过。”

顺着爱女的目光看了看司马淳和清风,惠文帝了然道:“那他们两人九儿想怎么处置?”

“虽然事出有因,但清风名节失于淳王是事实,儿臣觉得不如将清风许给淳王也算皆大欢喜。”

“九儿,我……”

丞相适时打断司马淳:“淳王,九公主将清风许你做通房,还不快谢恩。”

“本宫有说将清风许给淳王做通房么?”

044.弃子

“九公主什么意思?”贵妃直瞪着轻雲:“就凭清风卑微的出身做淳儿的通房已是天大恩宠,难不成还妄想当庶妃,侧妃不成?”

无视贵妃瞪来的阴狠目光,轻雲看着惠文帝:“父皇,清风虽是落霞宫的二等宫婢,但深得儿臣倚重,今天又替儿臣挡了一劫,若是让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淳王,岂非让人说儿臣知恩不报,苛待宫人?如此儿臣又如何立足朝堂,面对世人?”

惠文帝想了想道:“九儿言之有理。清风护主有功,朕特赐清风为淳王庶妃。”见贵妃张嘴想要说什么,于是冷冷扫了她一眼:“朕意已决,不得赘言!”

那别有深意的冰冷眼神顿时让贵妃如坠冰窖,纵使满腹怨恨却不得不隐忍:“臣妾遵旨!”

轻雲淡淡瞥了清风一眼,清风立kè

反应过来重重磕头:“奴婢谢主隆恩!”

事成定局,无可反驳的司马淳只得谢了恩,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眸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司徒璟昱进来禀告,在冷宫发xiàn

了悬梁自尽的御膳房太监总管桂公公。

据他遗书交代,因为九公主解了他侄子乌铠的禁卫军统领之职,于是怀恨在心,自行调配了‘媚红颜’偷偷放进香炉中,本想毁了九公主清誉,谁知被淳王和清风破坏了,自知在劫难逃,所以畏罪自杀。

惠文帝听罢勃然大怒,下旨将乌家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天牢,择日问斩,但没有株连九族。

司徒璟昱随即领旨而去。

众人不禁唏嘘不已,直道乌家流年不利,先是乌铠无故解了官职,如今又满门抄斩,真是霉到家了。

端起紫珂续上的热茶轻抿一口,轻雲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冷笑。

桂公公既选择了自杀又怎会留下遗书连累亲人?

看来,乌铠果真是他们的人,可惜棋子无用便成弃子。

贵妃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心头怒火万丈。

叮嘱爱女好生休息,惠文帝带着众人离开了落霞宫。

走在最后的司马淳突然转身大步来到轻雲面前:“九儿……”

“等等。”吩咐沈嬷嬷将清风带去下,并准bèi

一份嫁妆等择了吉日再让清风嫁入淳王府,轻雲这才看向焦急不安的司马淳:“大皇兄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这件事大皇兄也是受害者,而且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只要大皇兄心里有我,我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司马淳听罢神情一愣,呐呐道:“你真的不在意么?”

“我更在意大皇兄对我是不是始终如一?”

“我对天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轻雲忍着心中厌恶故作娇嗔道:“我信你便是,何苦发这样的誓言?”不等司马淳说什么,就将他推出了大门:“大皇兄还是先去看看贵妃吧,想必贵妃这会儿还在生我的气了。”

想到谋划未遂,反失去一颗重yào

棋子的母妃,司马淳暗叹口气:“那我改天再来看你。”转身离去却一步三回头。

司马淳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轻雲脸上的故作娇态立时被清幽冷冽所取缔,清眸中闪烁着讳莫如深的暗芒。

突然,舞影扶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龙影出现在她面前……

044.弃子

“九公主什么意思?”贵妃直瞪着轻雲:“就凭清风卑微的出身做淳儿的通房已是天大恩宠,难不成还妄想当庶妃,侧妃不成?”

无视贵妃瞪来的阴狠目光,轻雲看着惠文帝:“父皇,清风虽是落霞宫的二等宫婢,但深得儿臣倚重,今天又替儿臣挡了一劫,若是让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淳王,岂非让人说儿臣知恩不报,苛待宫人?如此儿臣又如何立足朝堂,面对世人?”

惠文帝想了想道:“九儿言之有理。清风护主有功,朕特赐清风为淳王庶妃。”见贵妃张嘴想要说什么,于是冷冷扫了她一眼:“朕意已决,不得赘言!”

那别有深意的冰冷眼神顿时让贵妃如坠冰窖,纵使满腹怨恨却不得不隐忍:“臣妾遵旨!”

轻雲淡淡瞥了清风一眼,清风立kè

反应过来重重磕头:“奴婢谢主隆恩!”

事成定局,无可反驳的司马淳只得谢了恩,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眸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司徒璟昱进来禀告,在冷宫发xiàn

了悬梁自尽的御膳房太监总管桂公公。

据他遗书交代,因为九公主解了他侄子乌铠的禁卫军统领之职,于是怀恨在心,自行调配了‘媚红颜’偷偷放进香炉中,本想毁了九公主清誉,谁知被淳王和清风破坏了,自知在劫难逃,所以畏罪自杀。

惠文帝听罢勃然大怒,下旨将乌家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天牢,择日问斩,但没有株连九族。

司徒璟昱随即领旨而去。

众人不禁唏嘘不已,直道乌家流年不利,先是乌铠无故解了官职,如今又满门抄斩,真是霉到家了。

端起紫珂续上的热茶轻抿一口,轻雲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冷笑。

桂公公既选择了自杀又怎会留下遗书连累亲人?

看来,乌铠果真是他们的人,可惜棋子无用便成弃子。

贵妃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心头怒火万丈。

叮嘱爱女好生休息,惠文帝带着众人离开了落霞宫。

走在最后的司马淳突然转身大步来到轻雲面前:“九儿……”

“等等。”吩咐沈嬷嬷将清风带去下,并准bèi

一份嫁妆等择了吉日再让清风嫁入淳王府,轻雲这才看向焦急不安的司马淳:“大皇兄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这件事大皇兄也是受害者,而且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只要大皇兄心里有我,我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司马淳听罢神情一愣,呐呐道:“你真的不在意么?”

“我更在意大皇兄对我是不是始终如一?”

“我对天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轻雲忍着心中厌恶故作娇嗔道:“我信你便是,何苦发这样的誓言?”不等司马淳说什么,就将他推出了大门:“大皇兄还是先去看看贵妃吧,想必贵妃这会儿还在生我的气了。”

想到谋划未遂,反失去一颗重yào

棋子的母妃,司马淳暗叹口气:“那我改天再来看你。”转身离去却一步三回头。

司马淳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轻雲脸上的故作娇态立时被清幽冷冽所取缔,清眸中闪烁着讳莫如深的暗芒。

突然,舞影扶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龙影出现在她面前……

045.线索

看着紧闭双眼静静躺在床上,俊颜苍白无色的龙影,前世那种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的悲痛和绝望迅速席卷了轻雲的身心,纵使努力克制声音中仍带着颤抖:“是谁,是谁重伤了他?”

虽然辰羽诊治后说,龙影已无性命之虞,但因伤势过重,还须好好静养半个月方能恢复如初。

“是一个蒙面黑衣人。”忍着主子紧抓自己胳膊的手指甲深嵌肉里的痛,舞影垂眸道:“属下二人发xiàn

那人从宫里出来,龙影担心主子安危,便命属下保护主子,他去追那人,等属下看到信号赶去后,他已昏迷不醒躺在冷宫里。”

蒙面黑衣人?冷宫?

想起桂公公也是死于冷宫中,轻雲瞬间明白过来:“打不过难道你不会跑么?为什么要硬碰硬?”

舞影听罢一阵默然无语。

从做暗卫的那一刻起,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好主子,又怎会临危逃跑?

尤其龙影对主子……

而墨炫嘴角抽了抽,想要调侃几句,却在见到轻雲瞳眸中的噬骨伤痛时,哑然不语。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冷静多谋且果决狠辣?

还有她偶尔流露出的悲和恨让他既心疼又疑惑。

虽然落霞宫经过一番大清洗后,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但轻雲还是叮嘱小夏子好生照顾龙影,然后走出偏殿,回到正厅,坐在椅子上,仔细翻看着手中,从龙影紧握掌心里取出的一小块深蓝色布料。

站在轻雲身侧的紫珂看了看说道:“公主,看这布料的成色似乎是宫里杂役太监的宫服。”

宫中所有人穿的衣裳布料都由指定皇商供给,成色自是比一般人都好,而宫中等级制度森严,所以杂役太监们一年四季只能穿这种深蓝色的宫服。

“舞影,即刻带人秘密调查宫里每个太监,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若有异况,立即回禀!”

胆敢伤了她的人,她势必要那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属下遵命!”舞影瞬间不见了踪影。

端起紫珂递来的清茶抿了一口,轻雲微微勾了勾唇:“辰羽可有什么发xiàn

?”

辰羽替代紫珂的工作并非只是一时兴起,而是凭借他敏锐的嗅觉暗中查找那夜屋中的另一个女人。

“虽然有几人涂了梅花香,但却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种。”

“会不会那人并没有来参加宴会?”紫珂疑惑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墨炫神情凝重,眸中晦暗幽光一闪而过:“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人用了其他香味掩盖。”

垂眸看着茶水中浮沉的茶叶,轻雲墨黑眼底幽深似海:“狐狸再狡猾总有一天也会露出尾巴,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延庆宫,贵妃狠狠甩了脸色煞白的男子一个耳光,盘膝坐在床上的男子清俊左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丝丝鲜红血迹。

贵妃视而不见,厉声叱问:“为什么要用‘媚红颜’?为什么要杀了那颗棋子?你知dào

本宫花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那颗棋子,而你竟然就这样毁了,你真是该死!”

强压着体内经脉逆流,男子看着美艳容颜布满怨恨和阴戾的贵妃,唇畔扯出一抹苦涩。

045.线索

看着紧闭双眼静静躺在床上,俊颜苍白无色的龙影,前世那种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的悲痛和绝望迅速席卷了轻雲的身心,纵使努力克制声音中仍带着颤抖:“是谁,是谁重伤了他?”

虽然辰羽诊治后说,龙影已无性命之虞,但因伤势过重,还须好好静养半个月方能恢复如初。

“是一个蒙面黑衣人。”忍着主子紧抓自己胳膊的手指甲深嵌肉里的痛,舞影垂眸道:“属下二人发xiàn

那人从宫里出来,龙影担心主子安危,便命属下保护主子,他去追那人,等属下看到信号赶去后,他已昏迷不醒躺在冷宫里。”

蒙面黑衣人?冷宫?

想起桂公公也是死于冷宫中,轻雲瞬间明白过来:“打不过难道你不会跑么?为什么要硬碰硬?”

舞影听罢一阵默然无语。

从做暗卫的那一刻起,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好主子,又怎会临危逃跑?

尤其龙影对主子……

而墨炫嘴角抽了抽,想要调侃几句,却在见到轻雲瞳眸中的噬骨伤痛时,哑然不语。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冷静多谋且果决狠辣?

还有她偶尔流露出的悲和恨让他既心疼又疑惑。

虽然落霞宫经过一番大清洗后,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但轻雲还是叮嘱小夏子好生照顾龙影,然后走出偏殿,回到正厅,坐在椅子上,仔细翻看着手中,从龙影紧握掌心里取出的一小块深蓝色布料。

站在轻雲身侧的紫珂看了看说道:“公主,看这布料的成色似乎是宫里杂役太监的宫服。”

宫中所有人穿的衣裳布料都由指定皇商供给,成色自是比一般人都好,而宫中等级制度森严,所以杂役太监们一年四季只能穿这种深蓝色的宫服。

“舞影,即刻带人秘密调查宫里每个太监,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若有异况,立即回禀!”

胆敢伤了她的人,她势必要那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属下遵命!”舞影瞬间不见了踪影。

端起紫珂递来的清茶抿了一口,轻雲微微勾了勾唇:“辰羽可有什么发xiàn

?”

辰羽替代紫珂的工作并非只是一时兴起,而是凭借他敏锐的嗅觉暗中查找那夜屋中的另一个女人。

“虽然有几人涂了梅花香,但却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种。”

“会不会那人并没有来参加宴会?”紫珂疑惑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墨炫神情凝重,眸中晦暗幽光一闪而过:“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人用了其他香味掩盖。”

垂眸看着茶水中浮沉的茶叶,轻雲墨黑眼底幽深似海:“狐狸再狡猾总有一天也会露出尾巴,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延庆宫,贵妃狠狠甩了脸色煞白的男子一个耳光,盘膝坐在床上的男子清俊左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丝丝鲜红血迹。

贵妃视而不见,厉声叱问:“为什么要用‘媚红颜’?为什么要杀了那颗棋子?你知dào

本宫花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那颗棋子,而你竟然就这样毁了,你真是该死!”

强压着体内经脉逆流,男子看着美艳容颜布满怨恨和阴戾的贵妃,唇畔扯出一抹苦涩。

046.观刑

碧波如洗的天空中云彩白薄如纱,灿烂阳光在楼阁间跳跃,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阵阵清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隐约有了初秋的感觉。

城东菜市口,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前来观刑的人们,个个神情激越愤慨。

刑台上,乌家所有的男子,还有与之过从甚密的人都身穿囚服,双手反剪,被捆缚着跪在地上等待行刑。

三司会审中,虽然乌家人拒不承认谋害九公主,但还是从乌家的密室中搜出了他们图谋不轨以及行贿受贿,倒卖军用物资的罪证,很快,与之交好的那些人也被牵连进来,这其中不乏田都统的功劳,只因那些人都是丞相的党羽。

惠文帝雷霆震怒,下旨将乌家满门抄斩,所牵连之人男子斩首示众,家眷流放苦寒之地,财产一律充公。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真是可怜呐,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话音刚落,立即引起周围人的不满。

“乌家胆大包天谋害九公主,简直死有余辜!”

“谁不知九公主不但平易近人,还劝皇上每年减免赋税,他们竟敢伤害仁德纯善的九公主,真该死!”

“可不是么,我隔壁王奶奶的丈夫和儿子战死沙场,如果不是九公主命官府特别照顾着,王奶奶一家孤儿寡母早饿死了,所以说危害九公主的人就该杀!”

“杀!杀!杀!杀死他们!”

一时间,高亢激愤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身着简约淡蓝色的轻雲带着紫珂和墨炫静静站在人群中,跟冰莹学了易容术后,果真连亲近之人也很难认出她,何况是一般人。

耳听得周围人的议论,轻雲面色平静无波,心头却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终于明白为何自她四岁起,每年父皇都要带她巡访边关民间,一切都只为她得到百姓们的尊崇,军士们的拥戴,父皇这是在千方百计地保护她啊。

也因此丞相等人才不敢轻举妄动,司马淳才会费尽心思地接近她,达到目的后就悄悄杀了她,嫁祸给司马睿他们,毕竟一旦世人得知真相,势必会激起民愤兵变,到时候,司马淳他们定然难以应付。

跪在刑台上的乌铠突然抬起头,狭长双眸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面容憔悴清瘦,整个人萎靡不振,已没了往日威风轩昂的模样。

当看到一个相貌平凡无奇的人那双澄净幽远的瞳眸时,乌铠眼底先是疑惑,接着迸射出噬骨的愤恨,最后黯淡无光,颓然垂下了头,没人知dào

他在想什么。

轻雲勾了勾唇,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从唇际划过。

午时三刻,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们手起刀落,数十个脑袋相继滚落在地,血花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人群高声欢呼着,很久之后,众人才满足散去。

看了看身首异处的乌铠,轻雲转身大步往百花楼而去,心头莫名的泛起一丝怅然。

“你怎么呢?脸色怎这样难看?”冰莹和颜诺看着推门进来的轻雲,一脸关切。

“没什么。”迅速敛去心中的复杂情绪,轻雲走到桌边坐下:“乌家之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你们怎么看?”

047.信任

两人点点头,这件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她们想不知dào

都难。

冰莹沉思片刻道:“乌家之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首先,若桂公公真恨你让璟昱取代他侄子,凭他御膳房总管太监的身份,只要在你膳食中动手脚就是,即便查出来,找个人顶罪完事,他最多监管不力,又何必用名贵且易留痕迹的媚药(惠文帝全面封锁消息,世人只知乌家下毒谋害九公主,但冰莹自有渠道知晓内幕)?

其次,他既选择畏罪自杀,为何要留下遗书祸及亲人?这可不象是深谙皇宫生存之道的人所为。

最后是乌家,不管是图谋不轨,还是行贿受贿和倒卖军用物资,每一条都足以满门抄斩,乌家怎会将如此重yào

的罪证放在密室中,轻易让人找到?

还有,就算丞相要弃了乌家这颗棋子,必然会销毁有关证据,为何一直按捺不动,以致牵扯出那么多党羽,这不是自断臂膀么?”

顿了顿,冰莹又言道:“我个人认为他们在内讧。”

“我倒觉得是有人在暗中伺机生事或者说是借刀杀人。”

见几人都望向自己,颜诺不紧不慢道:“第一,是谁杀了桂公公并伪装成畏罪自杀的?第二,田都统和官兵是如何准确无误找到乌家密室搜出证据的?”

闻言,几人都沉默了,若有所思。

轻雲挑了挑眉:“据龙影说,他亲眼见到一个蒙面黑衣人杀了桂公公,奇怪的是,那人重伤了他却没杀他。”

“是挺奇怪,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冰莹一脸疑惑。

“这事儿我已让人去查了。”端起桌上的清茶浅浅抿了一口,轻雲清言道:“好了,不说这事了,你们那里怎么样?”

“我那儿一切顺利。”冰莹笑了笑,皇上特意为轻雲训liàn

的暗卫确实非比寻常,个个出类拔萃。

颜诺拿出几本册子递到轻雲面前:“这段时间所有出入的账目都已登记在册,请过目。”

轻雲却看也不看一眼:“我相信你们!只是切记要保证自身安全!”

“你不用担心我们,反倒是你”冰莹担忧说道:“前几天刚遇刺坠崖,接着险些被人陷害,如今又因为你,丞相损失了好几个爪牙,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轻雲还没说话,一直静坐一旁喝茶的墨炫突然悠悠开口:“放心,我会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她。”

“包括睡觉,洗澡,上茅房?”

听到冰莹戏谑的语气,众人一愣,继而闷笑。

轻雲刚浅抿的一口清茶差点没喷出来,勉强咽下后,看着神情揶揄的冰莹,嘴角抽了抽。

而墨炫平凡脸上隐约划过一丝暗暗潮红:“当然……不是!这不还有紫珂么。”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贴身保护她啊?

“那你还说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她?而且紫珂也不会武功。”

“行了冰莹。”轻雲深深瞪了冰莹一眼,淡淡道:“他是神医墨炫。”

冰莹和颜诺对视一眼,冰莹恍然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可怜璟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情敌哦!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人起身走到窗边。

街市上,两个身着名贵服饰的少年怒目而视,双方家仆僵持着,林瀚站在一个少年身边。

048.争斗

“王铭,是本世子先看上这姑娘的,你凭什么跟本世子争?”身穿紫袍的少年一脸骄狂。

而林瀚身边的王铭目色阴郁:“明明本少爷给了银子,她已答yīng

随本少爷入府了,还说什么是你先看上的,周涛,你能再无耻一点么?”

两人相争的焦点是跪在地上的素服少女,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黑发间别着一朵白色素花,整个人清素如九秋之菊,风姿楚楚惹人爱怜。

她身旁直挺挺躺着个中年男子,显然是卖身葬父。

看着女子那欲语还休的娇弱模样,周涛愈加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即将她搂在怀里狠狠怜爱一番。

周涛心里这么想还真这么做了,只见他上前几步抓着女子胳膊就搂在怀里,然后挑衅地看着王铭:“今天本世子非带她回府不可,谁敢阻拦就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你无耻!”周涛的嚣张让王铭气得咬牙切齿。

“本世子就无耻了,你能奈本世子如何?”

“你……”

闻讯赶来的京兆尹赵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心头叫苦不迭,都是京中权贵,他一个小小京兆尹可得罪不起,于是向王铭和周涛行了礼,讨好道:“世子,王二少爷请息怒,请看在小的薄面上,不如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你算什么东西,滚一边儿去!”周涛一脚将赵卉踹倒在地:“凭什么要本世子退一步?要退,也是他退,敢跟本世子抢女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可怜赵卉一介文弱书生怎经得起常年练武的周涛一脚?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霎时惨白,被周涛踹中的地方疼痛无比。

“大人,你没事吧?”随行衙役们急忙上前扶起他。

赵卉却顾不得伤痛再次上前,颤巍巍道:“世子,王二少爷,此事关乎平阳侯和武安侯声誉,请两位三思。”

王铭和周涛闻言俱是脸色一变。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瀚突然开口道:“王二少爷,赵大人所言甚是,何必为了个女子伤了两家和气?况且,平阳侯军功卓著,他又贵为平阳侯世子,此事就算了吧?”

“他平阳侯府军功卓著,我武安侯府还是拥戴皇上登基的功臣,难道还怕了他平阳侯府不成?来人,将那女子给本少爷带过来!”

随着王铭一声令下,武安侯府的家仆们迅速冲向前想要抢夺周涛怀中的女子。

平阳侯府的家仆自然全力保护主子,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林瀚却已退到了一旁,双臂环胸冷眼旁观。

不知是谁将赵卉推到了混乱之中,很快他就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无色,嘴角不停溢出鲜血,眼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都住手!”

突然的一声暴喝声响起,田都统带着骁卫营赶来,看着虽停止打斗,却仍怒目而视,都不同程度受了伤的王铭和周涛及其家仆们:“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然后命军士将他们全部带回衙门,赵卉也被衙役抬走了,围观的人们也很快散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林瀚背影,想起他临去前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轻雲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049.封职

朝堂之上,轻雲静静听着朝臣们就京兆尹之职的新人选争论不休。

王铭和周涛因为一个女子在街市聚众斗殴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平阳侯和武安侯闻讯立即赶到衙门,却并未领回各自的儿子。

原本经过大夫诊治京兆尹赵卉已无大碍,谁知半夜伤势突然急剧恶化,今晨离开人世。

已证实,赵卉是丞相的人。

惠文帝龙颜大怒,以‘无视纲纪,殴打朝廷命官致死’之罪欲按律法处置两人,平阳侯和武安侯拿出了赵卉贪赃枉法的罪证,极力证明儿子是为国除害。

众臣也纷纷为其求情。

最终惠文帝免了两人的死罪,流放三千里,同时教子无方的平阳侯和武安侯罚俸一年。

经此一事,平阳侯府和武安侯府的声誉一落千丈,两家也势同水火。

据说那名叫静香的女子随周涛去了流放之地。

挥手制止了朝臣们的争锋相对,惠文帝转眼看向始终平静如水的爱女,温和道:“九儿,你怎么看?”

“回父皇”看到司马淳扫来的暗示目光,轻雲勾了勾唇:“京兆尹虽是从三品官秩,但事关整个京城治安稳定,可谓责任重大,如果没有冷静果决的能力,如果不能做到大公无私,赵大人便是前车之鉴。”

言下之意,若是赵大人没存了私心,若是当时果duàn

将王铭和周涛带回衙门,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一时间,金銮殿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若有所思。

久在权力中心的惠文帝瞬间明白了爱女的心思,略微沉吟后,威严道:“苏子涵上得前来。”

“臣在。”站在最末的苏子涵上前几步跪下。

“晋封苏子涵为从三品京兆尹,即日起掌管京畿事务!”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想这苏子涵不过翰林院从六品编修,默默无闻又无权无势无背景,谁也没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如今一下子连升数级,他凭的是什么?皇上此举究竟是何意?

而丞相隐约揣摩出皇上的用意,正因为苏子涵没有背景才不会有所偏颇,更重yào

的是,他支持九公主参政合了皇上心意,因此获得圣眷隆恩,也从此死心塌地效忠皇上,再加上田都统的十万骁卫营,整个京城便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丞相走出队列说道:“启奏皇上,苏大人年纪轻历练浅,恐不能担此重任。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丞相一党随声附和。

“丞相此话,老臣不敢苟同。”韩靖文慢条斯理道:“在场的许多人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而京畿安全的重yào

性想必各位同僚都很清楚,稍有不慎,就会重蹈赵大人之覆辙。”

众臣无声赞同:京中权贵胜多,关系错综复杂,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之职丢了性命。

“皇上圣明才会做此决断,老臣也相信经过这番锤炼,苏大人定能成为国之栋梁。”韩靖文看向目色阴郁的丞相:“丞相,我们愈渐老去,这保护社稷稳固的重任迟早是要交给这些年轻人的,丞相说是吗?”

丞相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在看到惠文帝那深邃的目光后,终不再说什么。

而苏子涵深深看了轻雲一眼:“臣领旨谢恩!”磕头行礼回了队列。

050.情深

下了朝回到家,苏子涵没象往常一样先去找爱妻,而是直接进了书房。

听闻丫鬟回报后的冰莹随即来到了书房,看着坐在桌边眉头紧锁的夫君:“出什么事呢?”

伸手将爱妻抱到膝上坐下,埋首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丝中,苏子涵闷声道:“皇上下旨我继任京兆尹。”

“你不是一直努力想要位居人臣么?如今有了机会,怎愁眉苦脸的?”

“那不一样。”苏子涵叹了口气:“我本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达成愿望,可这……想必你也听说了原京兆尹赵卉赵大人之事,明明大夫都说无碍了,结果却因伤势恶化今晨死了,依我看,分明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如此非常时刻皇上命我继任,岂非将我置于风口浪尖?”

“赵卉是谁的人?”

苏子涵听罢抬头看着爱妻,那清亮黑眸闪烁着灼灼光华,略微沉思后恍然道:“阿冰的意思是?”

爱妻不同一般闺阁女子,所以朝堂之事他从未隐瞒。

白玉如葱的手柔柔抚平夫君紧蹙的眉头,冰莹意味绵长道:“丞相野心勃勃且权倾朝野,早晚会祸及江山社稷,皇上此举必有皇上的用意,而我们只要忠于皇上,只要尽到应尽的责任,无愧于心就好。”

“阿冰所言极是。”苏子涵心中豁然开朗:“还有九公主——”此事会不会是九公主的意思?

“九公主怎么呢?”

“我总觉得九公主似乎跟传言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传言从来不可信,不是么?”

“那倒也是。”

双手搂着夫君的颈部,冰莹仰头奉上亲密的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子涵定会大放异彩,让世人瞩目。”

此话苏子涵听着甚是受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双唇覆上她的甜美红菱,轻尝浅啄,仿佛在品饮甘醇绵厚的佳酿,火热激烈,又似云层携夹着密集细雨倾洒而下,深情呢喃消失于温柔缠绻中。

得妻如汝,夫复何求!

面色阴郁回府的丞相见林瀚正要外出,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站住!”

林瀚闻言停住脚步站在大门边,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周世子和王二少爷都说是你这个小畜生挑拨离间才致使他们大打出手,可有此事?”

林瀚低着头不无嘲讽道:“周世子和王二少爷是什么人,岂是我轻易挑拨得了的?那你也太看得起我这个卑贱纨绔的小畜生了。”负于背后紧握成拳的双手道道青筋毕露。

“你!”

短短几句话噎得丞相无言以对,心头倒也消除了对他的怀疑,毕竟这小畜生不学无术,整天流连花街柳巷,量他也没胆子兴风作浪。

“若是让我知dào

你敢做出不利林家之事,我绝不饶你!”说罢,拂袖而去。

林瀚缓缓抬起头,盯着丞相的背影,双眸中散发着幽幽寒意。

接过紫珂递来的清茶抿了一口,轻雲看向坐在一旁的墨炫:“你认为是谁杀了赵卉?”

墨炫摇摇头,昨夜他去赵府时正巧赵卉伤势恶化,他也没看出其中端倪。

这时,沈嬷嬷神情凝重走进来:“公主,永乐公主她——”

“芷岚怎么呢?”

051.旧人

“明月刚送来密报,贵妃要将永乐公主下嫁太傅之独子韩明霁为妻。”

两天前,明月作为陪嫁丫鬟随清风去了淳王府。

轻雲听罢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顷刻,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清丽面上蕴含着冷冽气息:“贵妃这是要干什么?芷岚可是她的亲生女儿且未满十五岁,她当真如此冷血无情吗?”

“老奴听说,韩公子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天玑老人曾断言韩公子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太傅才将韩公子送到老家静养。可怜永乐公主嫁过去没几年就要守寡,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沈嬷嬷暗暗叹了口气,虽然她憎恨贵妃母子和丞相,可对天真善良的永乐公主还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听嬷嬷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小时候好像见过那位韩公子,长得瘦瘦弱弱,很安静的一个人。”

“韩公子还救过公主一命。”见轻雲疑惑地看着自己,紫珂提醒道:“公主忘了,那次公主去月湖赏鱼,睿王抓了条蛇吓你,结果你不慎掉到湖里,韩公子正好经过便救了公主,因为受了惊吓又呛了水公主昏迷了三天三夜,听说韩公子也昏迷了好几天。”

想起那件事紫珂至今还心有余悸。

当时公主五岁,她和蓝珏也才六七岁,公主掉下湖吓得她们三魂不见了七魄,身边没个太监侍卫,沈嬷嬷也不在,如果不是韩公子,以皇上对公主的在乎,只怕会血流成河。

轻雲想了想点点头:“嗯,是有这回事,六哥说韩公子是来找他的,听到你们呼救便赶了过去,不过之后就再没见过韩公子,我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我问过,说是韩公子病情加重,太傅将韩公子送走了。”救命之恩,紫珂永生难忘。

沈嬷嬷语带同情:“说起来韩公子也是个可怜人。”

“韩公子今年二十岁了吧?”轻雲眺望着厅外景致:“十年光阴匆匆而过,也不知韩公子怎么样呢?”

“想来身体应该还是没有好转,要不然太傅怎么忍心让韩公子独自留在老家?”沈嬷嬷说道:“最可恶的就是贵妃,为了私心竟然伤害两个无辜的孩子,简直不可理喻。”

“她这样做,是为了逼迫皇上尽早让你成婚。”

一直静静喝茶的墨炫慢条斯理道:“皇上早有旨意,你及笄时便为你赐婚,谁知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虽然你一直心仪淳王,但贵妃定是担心迟则生变,如果永乐公主成了婚,你之前的几位公主又已出嫁,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沈嬷嬷和紫珂担忧地看着轻雲。

心仪淳王?轻雲心中冷笑:如今的她对那些人恨之入骨,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我去看看芷岚。”

永乐宫,轻雲制止了宫婢的通报,吩咐紫珂留在门口,举步进得寝宫内。

芷岚双手抱膝安静坐在床上,双眼红肿,挂满珠泪的长长睫毛微垂,浓重阴影宛如黑蝶的羽翼飘在苍白脸上,显然已知贵妃要将她下嫁韩明霁之事,并为此痛哭过。

走到床边坐下,轻雲摩挲着她的秀发,心疼道:“别难过了,我会阻止她的。”

“雲姐姐——”猛地扑进轻雲怀中,芷岚尽情宣泄着心中悲苦。

052.乞求

许久之后,芷岚终于停止了哭泣,泪眼迷蒙地望着轻雲:“雲姐姐,谢谢你!可是,请别阻止她。”

“为什么?”轻雲很是不解。

睫毛上的珠泪仿佛留恋芷岚白皙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愈发衬得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对她来说,我只是她手中的棋子,可对我来说,她始终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不想拂逆她,否则便是不孝!”

“可是……”

“我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有着作为公主应尽的职责,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和亲,就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嫁给某个权贵,婚姻从来由不得我自主。”芷岚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而我,早已认命。”

轻雲闻言心中无比震惊。

她虽然没了双亲,可从小在父皇的呵护宠爱中长大,加上自情定淳王后一心只想嫁他为妻,从未想过作为公主应尽的职责。

如今重活一世,她满心都是保护所在乎的人,想着怎么让仇人千百倍地偿还前世所欠的血债。

听了芷岚的这一席话,她才知dào

她是多么的任性和无知,才知dào

父皇因为她承shòu了多大的压力和责难。

她,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

看着容色间隐隐有懊恼之意的轻雲,芷岚一脸担忧:“雲姐姐,你怎么呢?”

“我没事。”轻轻搂着芷岚双肩,轻雲爱怜道:“虽然你想尽孝道,可你应该明白贵妃让你下嫁韩家绝非那么简单,韩家人忠君爱国,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

如果你听从贵妃之意,势必会伤害韩家人,到时候,你在韩家如何生存?如何得到幸福?如果你违背贵妃之意,她又岂能宽恕你?如此两难境地,你要如何自处?

更何况,韩明霁体弱多病,天玑老人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以后的漫漫长夜,你将如何度过?”

知dào

雲姐姐是真的关心自己,芷岚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雲姐姐请放心,我知dào

该怎么做。至于韩公子,我既嫁于他为妻,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等他离世之后,我会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芷岚,你这又是何苦?”

“我意已决,雲姐姐不必再劝我。”芷岚紧紧握着轻雲的手:“只求雲姐姐答yīng

我,请看在我的面上,他日能放母亲一条生路!”

面对芷岚乞求的目光,想到前世因为她无辜惨死的所有人,想到今世贵妃等人的居心叵测,轻雲撇开眼,久久不语。

“雲姐姐,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芷岚低下头。

她知dào

,母亲的所作所为真的罪无可恕,可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她终是不忍心。

不知过了多久,轻雲回眸看着浑身弥漫着悲苦气息的芷岚,轻叹一声:“我答yīng

你!”芷岚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不想芷岚伤心。

依偎进轻雲温暖的怀抱,芷岚流泪感激道:“谢谢你,雲姐姐。”

回到落霞宫,只见墨炫坐在院中石凳上,对着苍穹中的圆月优雅品饮着醇酒,黑发散落如瀑,皑皑月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清辉,远远望去,淡雅媚人,然黑瞳中却有着淡淡的,让人心碎的忧郁。

053.两难

吩咐紫珂去休息,轻雲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倒酒,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阻止了她:“你体质阴寒,不易饮烈酒。”

说着,墨炫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酒壶,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雪凝露酒性温和,你将就喝吧。”

端起酒杯闻了闻,淡雅怡人的酒香扑鼻而来,浅浅抿一口,香甜纯润,隐约有雪花的味道,轻雲赞叹道:“好酒。”

那夜她只顾着与朝臣们周旋,倒没好好品尝过这雪凝露。

墨炫唇畔勾勒出一丝浅澈而飘忽的笑,这是他亲自为她酿制的,融合了极北之峰的雪花和各种珍贵药材。

“永乐公主决定顺从贵妃之意?”见轻雲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怜惜,墨炫转眼望着黑夜中的清冷月色:“别担心,皇上和韩家是不会同意的。”

如墨炫一样望着夜空,轻雲清言道:“其实芷岚嫁入韩家未尝不是好事,太傅和韩家人公私分明,我相信他们会善待芷岚,还有韩公子,虽然接触不多,可我相信他是一个心善之人。我担心的是芷岚,她从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如今却深陷忠孝两难的境地,于她何其残忍?”

“你怎么肯定韩公子是心善之人?”墨炫幽幽道:“要知dào

,一个一出生就疾病缠身的人,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人,难免心生怨恨,甚至心态扭曲。”

“他不会。”

“因为他救了你?”

“不是。是我的直觉。”

犹记得那年,妖冶盛开的曼珠沙华中,十岁的小男孩笑看着追捕蝴蝶的五岁小女孩,笑容干净而明媚。

“臣子韩明霁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从此两人总会不期而遇,却只是相视一笑擦身而过。

许久没听到轻雲说话,墨炫眉头一挑,继而收回望月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她。

长发随风飞扬,神情恍惚悠远,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如碧波般的墨瞳洋溢着淡淡温馨,清冷月光轻洒中,仿若瑶宫仙子临凡,纯净而妩媚,人心向往之。

另一边,闻讯赶到长乐宫的贵妃直盯着芷岚:“她来干什么?”

挥手示意宫婢们退下,芷岚扶着母亲到桌边坐下,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她,才柔柔道:“雲姐姐说好几天没见,就想着来看看女儿。”

“真的?”见芷岚点点头,清秀容颜一如往常般淡然平静,贵妃虽心生疑惑却没再说什么。

偷偷瞥了一眼面色缓和的母亲,芷岚踌躇半晌小心道:“母妃,女儿有一事相求。”

“说。”

“求母妃忘记过去恩怨,放过雲姐姐,也放过母妃你自己,好吗?”

“放肆!”猛地将手中茶盏向芷岚砸去,措不及防的芷岚额头被茶盏砸中,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溢出,滑过白皙面颊,滴在月牙白衣裙上,贵妃厉声道:“是那贱人让你这么说的?”

顾不得额头的伤痛,芷岚扑通跪在贵妃的面前:“雲姐姐什么都没说,是女儿的意思。”

“想让本宫忘记恩怨,你休想!”贵妃说完摔门而去,并命令宫婢不得让芷岚踏出宫门半步。

看着紧闭的宫门,芷岚颓然跌坐在地,泪水无声落下。

与此同时,丞相独坐书房,面色阴冷森寒。

很明显这几次的事都是针对他而来,到底是谁敢跟他作对?

054.赏花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龙影已恢复如初,接手京畿事务的苏子涵尽职尽责,逐渐赢得臣民们的褒扬,轻雲欣慰的同时更加忧愁,一是,始终没能查出向父皇下毒的歹人,二是,重伤龙影的黑衣人毫无线索,三是,丞相一党近段时间行事低调了许多,却让她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天,轻雲刚听了舞影的密报,紫珂就进来说,贵妃今天邀请了朝臣们的家眷进宫赏花,名曰百花宴,并恭请九公主莅临。

百花宴么?

轻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奇怪为什么贵妃迟迟没请旨为芷岚和韩公子赐婚,原来如此!

“九公主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禀,众人纷纷跪地行礼:“臣妾(臣)(臣女)(臣妇)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免礼,赐座。”轻雲走到主位坐下,紫珂静静站在她身后,墨炫让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与贵妃之间,然后毫不客气地就座。

众人齐声谢过之后落座。

看到司马睿等人赫然也在其中,不过除了司马淳心不在焉,司马贤神情如常温润外,其余几人的脸色都甚是不渝,轻雲瞬间明白贵妃这是要搅浑一湖水,逼父皇就范,不禁心头冷笑。

不露痕迹朝冰莹做了个手势,清眸掠过目色讳莫如深的李飞雪,落在眉宇间夹杂着忧虑和喜悦的林月媚身上,想到舞影的密报,轻雲眼底飞速划过一缕诡异暗芒,最后看着张恋舞:“张小姐,户部尚书可好?”

听得轻雲询问,张恋舞随即起身低眉顺眼道:“敬谢九公主关心,家父已无大碍。”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不过是二十廷杖且又用了最好的外伤药,为什么父亲总是不见好?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张恋舞,皇上最宠爱九公主,张大人却公然违逆圣意,只廷杖二十已是格外开恩了。

“那就好。张大人可是国之栋梁,本宫希望张大人能尽快调养好身体回朝议事。”

感觉到来自上位的一股森冷气息,张恋舞微微掀了掀眼帘,看到贵妃阴戾沉郁的眸光,几不可见地浑身一颤,抿了抿唇:“九公主谬赞,臣女定如实转告家父。”

“行了,坐下罢。”将贵妃和张恋舞的互动尽收眼底,轻雲似笑非笑,侧首向语妃点了点头,这才越过墨炫看向贵妃,刚要示意她宴会可以开始了,却听得下面传来低声议论,于是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说话的是个身穿绛红色衣裙的妙龄少女:“坐在九公主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

发如墨,肤胜雪,面如芙蓉,双眸盈盈含俏含妖,樱桃小嘴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比李飞雪还美艳张狂的少女。

紫珂微微俯身在轻雲耳畔低声道:“公主,她是东平郡总兵童杰之女童湘绣。”

轻雲挑了挑眉,她倒是见过回京述职的童总兵,那是一个豪爽耿直的武将,只是……

坐在童湘绣身边的工部尚书之女蔡婉婷悄悄扯了扯她衣袖,提醒道:“湘绣小声些,他是神医。”

“他就是名扬天下的神医?!”见蔡婉婷点了点头,童湘绣转眼直直盯着墨炫,杏眸中闪烁着流光异彩。

055.赏花2

看了看面色沉静的轻雲,语妃微倾身子轻声问着贵妃:“姐姐,宴会是否可以开始呢?”

犹自想着心事的贵妃闻言瞬间回神,冷冷地瞪了语妃一眼,看着轻雲询问道:“九公主,你看?”

“本宫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贵妃安排就是。倒是芷岚最喜欢热闹,怎没见着她?”

“那丫头有些不舒服,所以臣妾让她待在寝宫静养。”

“要紧吗?一会儿本宫请墨公子去瞧瞧。”若不是芷岚一再哀求,她岂能眼看着芷岚被软禁而不理会?

“不用。”看到轻雲探究的目光,贵妃定了定心神说道:“可能夜里凉,那丫头没休息好吧,太医诊治说没什么大碍,就不劳烦墨公子了。”

轻雲点了点头:“入秋了,夜里是有些凉意,贵妃得提醒大家多注意,尤其是贵妃更要小心些才是。”

“是,臣妾代宫人们谢九公主关怀。”

“行了,别让大家久等。”

眼见轻雲不再执意去见芷岚,贵妃暗暗松了口气,转眼看向众人:“本宫今天邀请大家来,一是赏花,二是看看大家的才艺,才艺出众者本宫赏琉璃珠,雪莲花,还有先皇御赐的凤弦琴。”

随着贵妃话音落下,之前还矜持端庄的少女们纷纷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要知dào

,这三样都是稀世珍宝,尤其是凤弦琴,据说是开国皇后最珍爱之物,也是不知流传了多少世的古琴,最重yào

的是,得到奖品更利于她们的名声,若是再因此入了某位王爷的眼,必将光耀门楣,羡煞旁人。

身为丞相之孙女,贵妃之亲侄女的林月媚自是不想错失珍宝,刚要起身却见姑妈扫来警告的目光,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坐着不敢妄动。

张恋舞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而李飞雪把玩着手中酒杯,时不时会瞧一眼轻雲,黑亮瞳孔里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

第一个表演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江语嫣,发如瀑,肤胜雪,容颜秀丽,目若秋水,倒也是一个明丽佳人。

只见她从场边摆好的乐器中拿了一把琵琶,回到宴会正中空地上朝轻雲三人和几位王爷行了礼,然后坐在宫婢搬来的凳子上演奏起来。

声音柔和委婉,宛如夜莺疲惫后的昏昏欲睡,节奏渐渐变得轻快婉转,仿佛夜莺在月色中高声歌唱,最后音色突然戛然静止,好似夜莺踏碎月色展翅而去,仿若天籁之音,可见她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结束弹奏,江语嫣缓缓站起身,看向几位王爷的眼眸之中流转着无限风情。

面对江语嫣炙热多情的目光,明显心不在焉的司马淳自是没有看到,司马贤始终面色淡然,司马齐似笑非笑,司马岳鄙夷地撇了撇嘴,而司马睿只是静静品尝着美酒,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

斜靠着右边的扶手,轻雲将司马淳的反常看在眼里,清丽脱俗的脸上沉静如水,让人看不出喜怒。

江语嫣的大胆行径让贵妃皱了皱眉,看向她的目光不免有些冷淡。

几位主子的不予置评让江语嫣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努力维持着礼仪朝轻雲等人行了礼后回到座位坐下。

看着脸色苍白,贝齿紧咬朱唇的江语嫣,众人或同情,或讥讽,或冷眼旁观,或幸灾乐祸,更多的少女们则跃跃欲试。

055.赏花2

看了看面色沉静的轻雲,语妃微倾身子轻声问着贵妃:“姐姐,宴会是否可以开始呢?”

犹自想着心事的贵妃闻言瞬间回神,冷冷地瞪了语妃一眼,看着轻雲询问道:“九公主,你看?”

“本宫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贵妃安排就是。倒是芷岚最喜欢热闹,怎没见着她?”

“那丫头有些不舒服,所以臣妾让她待在寝宫静养。”

“要紧吗?一会儿本宫请墨公子去瞧瞧。”若不是芷岚一再哀求,她岂能眼看着芷岚被软禁而不理会?

“不用。”看到轻雲探究的目光,贵妃定了定心神说道:“可能夜里凉,那丫头没休息好吧,太医诊治说没什么大碍,就不劳烦墨公子了。”

轻雲点了点头:“入秋了,夜里是有些凉意,贵妃得提醒大家多注意,尤其是贵妃更要小心些才是。”

“是,臣妾代宫人们谢九公主关怀。”

“行了,别让大家久等。”

眼见轻雲不再执意去见芷岚,贵妃暗暗松了口气,转眼看向众人:“本宫今天邀请大家来,一是赏花,二是看看大家的才艺,才艺出众者本宫赏琉璃珠,雪莲花,还有先皇御赐的凤弦琴。”

随着贵妃话音落下,之前还矜持端庄的少女们纷纷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要知dào

,这三样都是稀世珍宝,尤其是凤弦琴,据说是开国皇后最珍爱之物,也是不知流传了多少世的古琴,最重yào

的是,得到奖品更利于她们的名声,若是再因此入了某位王爷的眼,必将光耀门楣,羡煞旁人。

身为丞相之孙女,贵妃之亲侄女的林月媚自是不想错失珍宝,刚要起身却见姑妈扫来警告的目光,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坐着不敢妄动。

张恋舞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而李飞雪把玩着手中酒杯,时不时会瞧一眼轻雲,黑亮瞳孔里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

第一个表演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江语嫣,发如瀑,肤胜雪,容颜秀丽,目若秋水,倒也是一个明丽佳人。

只见她从场边摆好的乐器中拿了一把琵琶,回到宴会正中空地上朝轻雲三人和几位王爷行了礼,然后坐在宫婢搬来的凳子上演奏起来。

声音柔和委婉,宛如夜莺疲惫后的昏昏欲睡,节奏渐渐变得轻快婉转,仿佛夜莺在月色中高声歌唱,最后音色突然戛然静止,好似夜莺踏碎月色展翅而去,仿若天籁之音,可见她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结束弹奏,江语嫣缓缓站起身,看向几位王爷的眼眸之中流转着无限风情。

面对江语嫣炙热多情的目光,明显心不在焉的司马淳自是没有看到,司马贤始终面色淡然,司马齐似笑非笑,司马岳鄙夷地撇了撇嘴,而司马睿只是静静品尝着美酒,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

斜靠着右边的扶手,轻雲将司马淳的反常看在眼里,清丽脱俗的脸上沉静如水,让人看不出喜怒。

江语嫣的大胆行径让贵妃皱了皱眉,看向她的目光不免有些冷淡。

几位主子的不予置评让江语嫣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努力维持着礼仪朝轻雲等人行了礼后回到座位坐下。

看着脸色苍白,贝齿紧咬朱唇的江语嫣,众人或同情,或讥讽,或冷眼旁观,或幸灾乐祸,更多的少女们则跃跃欲试。

056.赏花3

接下来是徐御史的千金徐可馨。

优雅走到正中行了礼,她便踏着优美旋律随心起舞,旋转,跳跃,扭腰,整个人好似蝴蝶翩翩飞舞,又似落叶空中摇曳,浅浅笑容荡漾在脸上,恍若欲乘风而去的仙子,惊鸿舞姿让人迷醉了眼,也迷醉了心。

舞毕,徐可馨微微调整呼吸,然后安静自若地看着上位的轻雲三人。

秀美的容颜,清亮的眸子,温婉的气质,恬静的笑容,无一不透着她良好的教养和淡雅气质,轻雲含笑点头:“很好。”

“臣女谢九公主赞赏!”盈盈行了礼后徐可馨回到座位。

之后各位闺秀们的表演虽各有千秋,却再未得到轻雲一句认可,倒是蔡婉婷一手不张扬却风格清朗的簪花小楷让轻雲称赞了几句,贵妃和语妃也直夸不错。

这时,童湘绣走到正中,行了礼后朗声道:“素闻九公主琴艺堪称天下无双,臣女不才,想与九公主一较高下。”眼神锁着墨炫,炽热而大胆。

话音刚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瞪着童湘绣:你想死,也别连累我们啊!

“放肆!”轻雲还未说话,司马岳已跳将起来,指着童湘绣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与九儿一较高下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扣着檀木桌面,司马齐字字珠玑:“童小姐自小不在京城,又从何得知九儿琴艺天下无双?又凭什么如此张狂无礼?又是谁给你的权利竟敢以下犯上?童小姐可知,以下犯上者——”

“杀!”司马睿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众人顿感脊背发寒,整个宴会场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司马贤虽没说话,但温润的面容刹那间变得凌厉。

一直魂不守舍的司马淳似感觉到气氛的异样,却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所谓。

冰莹似笑非笑地盯着童湘绣,眼底飞速划过一抹幽光。

几位王爷的冷硬态度惊得童湘绣浑身一震,然而更令她胆颤心惊的是墨炫那仿佛来自地狱修罗般幽暗森寒的眸光,于是慌忙跪在地上:“臣女知错,请九公主饶命!”

想她堂堂总兵之女,在东平郡哪个不是宠着她,捧着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曾想第一次到京城,几位皇室贵胄竟然为了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假公主这样责难她,叫她如何不恨不恼?

尤其是那墨炫,要不是看在他医术还行,就凭他平凡无奇的容颜,她才懒得看他一眼,谁知他却不知好歹,简直可恶至极!

总有一天,她定要他心甘情愿地成为她裙下之臣!

见无人上前为童湘绣说情,语妃暗叹了口气,转眼看向轻雲:“九公主,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童小姐第一次进宫,不知宫中礼仪,臣妾斗胆向九公主讨个人情,望九公主大人大量,宽恕童小姐这一回。”

“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贵妃插言道:“虽然童小姐是第一次进宫,但也该知dào

九公主深受皇上宠爱,皇上早有旨意,对九公主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按律当斩并诛九族!”

057.赏花4

轻雲听罢面色依然沉静,心头却冷笑。

她岂会不知贵妃这是在挑拨离间?毕竟童总兵对父皇忠心耿耿。

而童湘绣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皇上的旨意她听父亲说过,进宫前父亲还一再告诫她,见了九公主一定要恭顺,稍有不慎便会闯下弥天大祸,她只当父亲危言耸听,全然没放在心上,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可她终究是心有不甘!

“九公主素来仁善,从不与人为难。”语妃淡淡陈述事实。

“以下犯上,罪无可恕!”贵妃咄咄逼人。

“行了。”轻雲清泠打断两人的争执,看着眼里含着倔强和不甘的童湘绣,实在不喜:“念在童小姐是第一次,语妃又代为求情,本宫就网开一面。”

众人闻言都暗暗松了口气,更加敬佩九公主的宽宏大量。

轻雲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童小姐得尽快熟知宫规礼仪,若是不小心冲撞了父皇,可不是谁求情能管用的,童小姐,你说是吗?”

“臣女谨记九公主教诲,回去后定好好学习宫规礼仪。”童湘绣面上看似悔悟,实则心中恼恨。

“如此甚好。”轻雲转眼看向贵妃:“教导童小姐宫规礼仪一事就交由贵妃全权负责,本宫相信,贵妃定不会辜负本宫期望。”

不管你能挑拨离间到何种程度,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臣妾遵旨!”贵妃垂首掩饰去眼底的阴戾。

挥手示意童湘绣起身回座,轻雲清然道:“正好本宫前段时间刚学了一首曲子,今天就请各位品鉴。”

言下之意,接受了童湘绣的挑zhàn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惊讶又疑惑。

司马睿等人则满怀担忧,九儿从小身体就不好,父皇不忍她费神,所以从未见她学习琴棋书画。

司马岳张嘴要说什么,司马齐及时阻止:“相信九儿!”

九儿竟会弹琴,他怎么不知dào

?司马淳满脸惊疑。

墨炫侧着身子凝着淡然平静的轻雲,妖媚瞳眸明亮而柔和。

回眸看了紫珂一眼,紫珂随即取来凤弦琴放在轻雲面前的檀木桌上。

素手轻轻拨了一下琴弦,音色悠扬潺铮,果真是一把难得的好琴,轻雲暗叹道。

乐声一起,清越祥和中暗藏着波涛拍岸的风起云涌,缠绻悱恻中又充斥着金戈铁马的生离死别,言不清的铁血柔情,道不尽的爱恨情仇,直让人热血沸腾又悲怅若失。

猛然纵身跃到场中,李飞雪抽出腰间软剑飞舞,长发飘飘,衣魅翩跹,软剑如同三尺白绫,轻柔如水偏又寒光凛凛,舞姿飘逸偏又豪迈潇洒。

曲在高山表现巍峨之势,舞在流水昭显婉转之情,琴曲人舞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如痴如醉。

曲舞终了,整个宴会场许久鸦雀无声,之后是掌声如雷。

尤其司马岳几乎拍红了双掌,神情激动万分。

他从小就怀抱着浴血沙场的雄心壮志,可惜始终未能如愿,如今听了九儿这一曲,只觉豪气冲天。

与李飞雪相视一眼,惺惺相惜油然而生,转眼看到冰莹不露痕迹竖起的大拇指,轻雲眨了眨眼,若非有冰莹的指点,纵使她再精通音律也弹不出如此慷慨悲壮的曲子。

之前还自信满满的童湘绣低下头,自小见惯铁血沙场,自小精习音律的她也不得不承认九公主琴艺当真天下无双!

058.赏花5

轻雲出神入化的琴艺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贵妃纵使再恼恨,也只得强颜欢笑命人将三样珍宝送去落霞宫,谁知轻雲竟当众将雪莲花赐了徐可馨,琉璃珠赐了蔡婉婷,另赐李飞雪一柄稀世的映月剑。

三人跪谢九公主隆恩,羡煞众人。

才艺表演结束,众人各自散去观赏着园中或含苞待放,或姹紫嫣红,或争奇斗艳的各种奇花。

语妃与娘家大嫂留在宴会场聊天,贵妃带着几位丞相一党的家眷们去了另一处赏花。

司马淳大步走向轻雲,他迫切想要弄清楚她究竟何时学会了如此精湛的琴艺?

不想司马岳却抢先一步走到轻雲面前,故yì

大声道:“九儿,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种的孔雀松么?昨儿个都结果了,我带你去看看。”

“真的?”

自那次坠落月湖苏醒后,三人不但没再捉弄她,反而对她出奇的好,她自然很开心,只是司马淳从小与三人不合,为了不影响两人的感情,所以她每次都瞒着司马淳跟他们玩,孔雀松是四人一时兴趣种下的,可惜每年都只开花,没想到今年竟结了果。

“八哥何时骗过你?”司马岳说完拽着轻雲的衣袖就走,还不忘回头嘲讽地白了司马淳一眼。

紫珂,司马睿和司马齐紧随其后。

盯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司马淳紧抿着唇,眼底眉梢蕴含着深重怒气。

花园某处的假山后,司马贤挡在墨炫面前,瞥了一眼不远处望云亭里的林月媚和张恋舞,清雅面上带着疑问和担心:“九儿让你这么做的?”

墨炫不说话。

“以前九儿寒毒一过你便离开,这次为什么会留下来?”

“别说你没感觉到她自生辰那天起的变化。”墨炫眼底飞快划过一抹黯然:“何况我时日无多,不能根除她的寒毒,就只能近身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她的敌人。”

司马贤神情一顿:“还是没有办法吗?”见他摇头,于是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声:“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留在九儿身边,若是有一天突然……九儿重情重义,到时候岂不是更伤心更难过?”

“我也不想,可是造化弄人,我,没得选择!”

墨炫眼中深深的眷恋和苦涩让司马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后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毕竟我是九儿的六哥,我也想保护她。”

“你可知贵妃这次举办百花宴为了什么?”

司马贤闻言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我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语气怅然中透着坚定。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墨炫真挚说道:“谢谢!”

司马贤收回目光看着墨炫,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马贤离开后,墨炫又等了一会儿才出了假山正准bèi

去找轻雲,被迎面而来的童湘绣挡住去路。

“墨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们还真有缘分。”童湘绣直勾勾地盯着墨炫,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平凡脸上毫不掩饰厌恶之色,墨炫一语不发侧身越过童湘绣大步离去。

盯着扬长而去的俊逸身影,童湘绣脸色阴沉,玉手紧拽着手中丝帕,眼中闪烁着嫉恨和恼怒。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拦截男子卖弄风骚,真是不知羞耻!”

059.丢人

望云亭中林月媚的嘲讽话语,顿时激怒了正因墨炫拒绝而恼恨的童湘绣,大步走进亭里,面对面怒视着林月媚,娇喝道:“你说谁不知羞耻?”

“本小姐说的就是你,你能怎样?”林月媚一脸鄙夷和骄狂。

不过是小小的总兵之女竟敢对她大呼小叫,简直可恶。

而张恋舞不露痕迹地后退几步,安静地不说话。

显然童湘绣没料到竟会有人比她还嚣张,加上之前所受的责难和羞辱,顿时怒火万丈,似乎忘了此乃皇宫,能来参加百花宴的人,十有七八都是她得罪不起的权贵:“有种你再说一遍!”

“本小姐说你不知羞耻!”林月媚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本小姐劝你还是乖乖滚回东平郡,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童湘绣气得娇媚容颜几乎扭曲,出其不意地扬手狠狠给了林月媚一个耳光。

可怜从小娇生惯养的林月媚怎经得起常年习武的童湘绣这一巴掌?整个人颓然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丝丝血迹,白皙柔嫩的脸上五指印红肿得象刚蒸熟的馒头。

“贱人,你竟敢打本小姐,本小姐跟你拼了——”林月媚艰难爬起来,拔下头上的发簪刺向童湘绣。

童湘绣身形一闪,林月媚扑了个空。

就在童湘绣兀自得yì

,暗讽京中闺秀如此不堪一击时,恼羞成怒的林月媚又冲过来,童湘绣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被锋利发簪划过,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童湘绣不由得勃然大怒,抬脚踢向林月媚,站立不稳的林月媚腹部重重撞在亭中石栏上,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弯下腰,额头冷汗涔涔,脸色煞白。

“月媚,你怎么呢?”张恋舞疾步上前,一脸关切。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本小姐还死不了。”隔开张恋舞伸来的手,林月媚朝着惊吓傻了的四个丫鬟怒吼道:“给本小姐狠狠地打这个贱人,往死里打!”

得到命令,回过神来的四个丫鬟同时扑向童湘绣。

童湘绣的丫鬟自然不能让人欺负自家小姐,也加入了撕扯中,几个女子纠缠在了一起。

你扯我头发,我挠你的脸,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个个都往死里打。

眼见远处的人听见响动都往这边走,张恋舞眼底飞速划过一丝厌恶,招呼着自家丫鬟前去劝阻。

谁知,疼痛稍缓的林月媚突然直起腰冲上来,趁着童湘绣正对付丫鬟之际,抬脚狠狠踢向童湘绣臀部。

毫无防备的童湘绣惊叫一声掉入湖中,情急之下抓住了林月媚的衣摆,而林月媚又下意识地抓住了张恋舞的手,于是三人都扑通掉入湖中,溅起无数水花。

另一边,轻雲伸手摩挲着或淡黄或浅绿孔雀松的青涩果子,想着一番辛勤浇灌终究没有白费,脸上露出了浅浅笑容。

忍了许久的司马岳终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九儿,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

回眸看着眼中同样有着疑惑的司马睿和司马齐,轻雲淡笑道:“我也是无聊之时学的,怕父皇和三位哥哥担心,所以才没声张,三位哥哥不怪我隐瞒吧?”

紫珂面色不变,心中暗道:公主自小每天深夜都在密室勤学琴棋书画,只是没人知dào

罢了。

“我们当然不会怪你。”司马齐叮嘱道:“只是别伤了神。”

司马睿目色一暗:在九儿心里,他终究只是哥哥。

这时,贵妃的贴身宫婢如琴寻了过来。

059.丢人

望云亭中林月媚的嘲讽话语,顿时激怒了正因墨炫拒绝而恼恨的童湘绣,大步走进亭里,面对面怒视着林月媚,娇喝道:“你说谁不知羞耻?”

“本小姐说的就是你,你能怎样?”林月媚一脸鄙夷和骄狂。

不过是小小的总兵之女竟敢对她大呼小叫,简直可恶。

而张恋舞不露痕迹地后退几步,安静地不说话。

显然童湘绣没料到竟会有人比她还嚣张,加上之前所受的责难和羞辱,顿时怒火万丈,似乎忘了此乃皇宫,能来参加百花宴的人,十有七八都是她得罪不起的权贵:“有种你再说一遍!”

“本小姐说你不知羞耻!”林月媚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本小姐劝你还是乖乖滚回东平郡,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童湘绣气得娇媚容颜几乎扭曲,出其不意地扬手狠狠给了林月媚一个耳光。

可怜从小娇生惯养的林月媚怎经得起常年习武的童湘绣这一巴掌?整个人颓然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丝丝血迹,白皙柔嫩的脸上五指印红肿得象刚蒸熟的馒头。

“贱人,你竟敢打本小姐,本小姐跟你拼了——”林月媚艰难爬起来,拔下头上的发簪刺向童湘绣。

童湘绣身形一闪,林月媚扑了个空。

就在童湘绣兀自得yì

,暗讽京中闺秀如此不堪一击时,恼羞成怒的林月媚又冲过来,童湘绣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被锋利发簪划过,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童湘绣不由得勃然大怒,抬脚踢向林月媚,站立不稳的林月媚腹部重重撞在亭中石栏上,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弯下腰,额头冷汗涔涔,脸色煞白。

“月媚,你怎么呢?”张恋舞疾步上前,一脸关切。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本小姐还死不了。”隔开张恋舞伸来的手,林月媚朝着惊吓傻了的四个丫鬟怒吼道:“给本小姐狠狠地打这个贱人,往死里打!”

得到命令,回过神来的四个丫鬟同时扑向童湘绣。

童湘绣的丫鬟自然不能让人欺负自家小姐,也加入了撕扯中,几个女子纠缠在了一起。

你扯我头发,我挠你的脸,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个个都往死里打。

眼见远处的人听见响动都往这边走,张恋舞眼底飞速划过一丝厌恶,招呼着自家丫鬟前去劝阻。

谁知,疼痛稍缓的林月媚突然直起腰冲上来,趁着童湘绣正对付丫鬟之际,抬脚狠狠踢向童湘绣臀部。

毫无防备的童湘绣惊叫一声掉入湖中,情急之下抓住了林月媚的衣摆,而林月媚又下意识地抓住了张恋舞的手,于是三人都扑通掉入湖中,溅起无数水花。

另一边,轻雲伸手摩挲着或淡黄或浅绿孔雀松的青涩果子,想着一番辛勤浇灌终究没有白费,脸上露出了浅浅笑容。

忍了许久的司马岳终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九儿,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

回眸看着眼中同样有着疑惑的司马睿和司马齐,轻雲淡笑道:“我也是无聊之时学的,怕父皇和三位哥哥担心,所以才没声张,三位哥哥不怪我隐瞒吧?”

紫珂面色不变,心中暗道:公主自小每天深夜都在密室勤学琴棋书画,只是没人知dào

罢了。

“我们当然不会怪你。”司马齐叮嘱道:“只是别伤了神。”

司马睿目色一暗:在九儿心里,他终究只是哥哥。

这时,贵妃的贴身宫婢如琴寻了过来。

060.好戏

如琴跪地行礼恭敬道:“奴婢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何事?”

“贵妃娘娘请九公主前往金华宫有要事相商。”

金华宫可是冯昭仪的寝宫,难道是冯昭仪出事呢?看了看悄无声息回转的墨炫,轻雲往金华宫而去。

司马睿三人和墨炫当然随行保护,谁知如琴开口阻拦道:“三位王爷和墨公子请留步,贵妃娘娘说了只请九公主带紫珂前往。”

“大胆!”司马岳一脸怒容:“本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岂容你置喙?”

如琴垂首恭谨道:“贵妃娘娘的旨意奴婢不得违逆,还请三位王爷和墨公子不要为难奴婢。”

“你——”

“八哥别生气。”轻雲笑了笑道:“贵妃只是请我商谈事情而已,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四人最终没有随行,可轻雲带着紫珂没走几步,一个宫婢就气喘吁吁跑来:“禀九公主,林小姐,张小姐和童小姐掉,望云亭湖里了——”

轻雲听罢命令如琴去通知贵妃,几人立即来到了望云亭。

围观的众人见到轻雲到来,纷纷敛起脸上的各异神色恭敬让出一条通道。

轻雲走到湖边,只见亭中几个发丝凌乱,脸上沾染了鲜红血迹的丫鬟惊惶呼叫:“快救救我家小姐——”

而清冷湖水中林月媚,张恋舞和童湘绣浮浮沉沉,扑腾得水花四溅。

闻讯赶来的司徒璟昱正要下湖救人,可看到湖中情形眉头一皱,继而吩咐三名识水性的禁卫军前去。

很快被救上岸的三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湿透衣衫紧贴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娇媚端庄形象全无,林月媚肿胀的脸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而童湘绣脸上的狰狞伤口怵目惊心。

几个丫鬟急忙跑到自家小姐身边,脱下外衣盖在主子身上。

几乎同时到达的语妃和贵妃看着眼前情*形,神*色一变。

最后来的司马淳强行挤到轻雲的身边:“九儿,发生什么事呢?”

轻雲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贵妃:“此事由贵妃全权处理,务必查个清楚明白,免得坏了宫里的规矩!”

“臣妾遵旨。”贵妃心里恼恨死了轻雲,这件事牵扯到侄女,她稍有偏颇就会招来非议,可又不得不应承下来,毕竟这事发生在她举办的百花宴上:“说,这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假话,本宫绝不轻饶!”

几个丫鬟顿时吓得脸色雪白。

林月媚丫鬟中的一人颤声哭诉道:“回贵妃娘娘,小姐和张小姐本来在亭子里说话,童小姐突然冲进来打了小姐一个耳光,张小姐和奴婢们好意劝阻,童小姐根本不听,不但命丫鬟殴打奴婢们,还将小姐和张小姐推下湖……求贵妃娘娘为小姐和张小姐做主。”其余三个丫鬟拼命点头。

而张恋舞的两个丫鬟一语不发。

“你们胡说!”童湘绣的丫鬟反驳道:“明明是林小姐先辱骂我家小姐,用金簪毁了我家小姐的脸,还将我家小姐推下湖的!”

这里互相攻讦,而诊治完林月媚和童湘绣的墨炫刚要给张恋舞把脉,谁知她忽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两个丫鬟同时转头,小心扶起她冰冷的身子:“小姐,你醒了。”正好挡住墨炫探究的目光。

061.好戏2

厉声喝住互相攻讦的几个丫鬟,贵妃直盯着张恋舞:“张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到贵妃眼中隐含的警告,张恋舞脸色似乎更惨白了几分,依偎在丫鬟怀里,不胜羸弱的模样让人怜惜。

“回贵妃娘娘,林小姐和臣女看见童小姐不顾矜持拦住墨公子表白情意,林小姐说她不知羞耻,童小姐恼羞成怒给了林小姐一个耳光,林小姐气不过用金簪划伤了童小姐的脸,丫鬟们也扭打在一起,臣女上前劝阻,不知怎么就掉进湖里了……”

众人听罢事情经过,看了一眼站在轻雲身边面无表情的墨炫,小声议论着。

“童小姐竟然觊觎神医,真是不知羞耻,活该有此报应。”神医深受世人的敬重,岂容童湘绣亵渎?

“林小姐也不对,女儿家的容貌和清誉可比命都重yào

,她这样做未免过分了些。”

“最无辜的就是张小姐了,好心劝阻却遭鱼池之殃。”

轻雲挑眉睨着丫鬟怀中楚楚动人的张恋舞,黑瞳幽深不见底。

张子山一直唯丞相之命是从,张恋舞也极尽讨好林月媚,按说应该将责任都推到童湘绣身上才是,如此反常言行倒让人颇为费解。

贵妃听了张恋舞这番说辞,不由得想起之前轻雲对张子山的关怀和重视,愈发肯定张子山背叛了父亲:“这只是张小姐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形还得等两位小姐醒了再做论断。来人,先扶两位小姐去偏殿。”

童湘绣必须死,这样侄女说什么都死无对证,又可趁机嫁祸张恋舞,除掉张子山,再设法挑起童总兵对九公主对皇上的不满,最后收归己用,真可谓一箭三雕!

“且慢!”

贵妃怒视着出言阻止的语妃:“妹妹什么意思?”

坦然面对贵妃阴沉的目光,语妃言道:“妹妹觉得此事还是当众调查清楚的好,毕竟事关林小姐,若是有什么变化,岂非让人误会姐姐?况且墨公子已为两位小姐诊治过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语妃言之有理。”轻雲适时打断欲言又止的贵妃:“墨公子,两位小姐情形如何?”

“回九公主,两位小姐只是呛了些湖水并无大碍,很快就会醒来。不过,童小姐脸上的伤几乎深可见骨,又经湖水浸泡加重了伤情,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至于林小姐——”

悠悠醒转的童湘绣正好听见了墨炫的话,于是不顾一切地扑向身旁的林月媚:“贱人,你毁了我容颜,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最在乎的容貌就这样毁了,她怎能不恨不恼?

林月媚一睁开双眼,就看到童湘绣骑坐在自己身上,想到之前这贱人竟敢那样对她,顿时怒火万丈,拽住童湘绣的头发使劲往下扯:“贱人,你居然踢本小姐撞石栏,又拖本小姐落水,简直该死!”

童湘绣痛得哇哇嚎叫,然后不甘示弱狠狠挠着林月媚的脸。

两人象泼妇似的扭打在一起,哀叫声,谩骂声接连不断,片刻间就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一时间,众人都看傻了,没想到两位千金小姐竟如此粗俗不堪。

062.好戏3

眼见侄女如同市井泼妇一般胡闹,贵妃气得肺都要炸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们分开?”

贵妃的四个贴身宫婢,林月媚和童湘绣的丫鬟们急忙上前拉开两人,谁知两人还不肯作罢,一次次试图挣脱束缚冲向对方,都恨不得将对方撕碎了般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放肆!”贵妃怒视着两人:“看看你们现在都象什么样子?简直成何体统?”

两人似乎这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还在皇宫之中,又看到周围人鄙夷嘲讽的神色,顿时羞愤得就要晕过去,突然有人惊呼道:“快看,林小姐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林月媚一个激灵,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离她而去……

而童湘绣也惊吓得不敢装晕。

“墨公子,快瞧瞧媚儿是怎么呢?”贵妃虽恼恨侄女所为,可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怎能不心疼?

墨炫忍着心中厌恶上前为林月媚诊治。

看到林月媚还在不停流血,有人疑惑道:“那血好象是从林小姐下面流出来的,莫不是来月事呢?”

“那么多血,看着不象是月事。”有人质疑道。

“哎呀,该不会是,是小产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剧变,林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且未婚待嫁,难道真会做出不知廉耻之事?

瞧见贵妃短暂的惊愕后转眼看向司马淳,面色阴沉得好似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而司马淳神情紧绷,双眸里闪烁着惊疑和害pà

,轻雲唇畔划过一丝魔魅冷笑。

诊治完的墨炫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林小姐确实小产了,又落水受了寒,将终身不再有孕。”

猜测得到证实,众人看向林月媚的眼神顿时充满了耻笑和嫌弃,没想到林小姐果真与人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真是不知廉耻。

平时与林月媚关系交好的高门贵女们暗暗决定与她断绝关系,以免自己的清誉因为与她交好而遭到质疑。

原本忐忑不安的童湘绣闻言落下心中大石,继而指着林月媚大声讥讽道:“说什么自己是大家闺秀高贵得很,暗中却与人私通,还有了孽种,林月媚,你简直比妓子还下贱!”

“孩子,我的孩子……得知她与表哥的孩子没有了,而且以后再不会有孩子,林月媚一下子崩溃了,正伤心绝望之际听得童湘绣这样说,怨恨顿时充斥着她的身心,猛地冲向童湘绣,发疯似的狠狠撕扯着她:“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

童湘绣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一脚将林月媚踢倒在地:“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却赖在本小姐头上,真不要脸!”

“住口!皇宫之内岂容你们如此放肆!”贵妃目色阴霾而狠戾,媚儿清誉已毁,这辈子都完了,连带着丞相府也颜面尽失。

看到贵妃眼底的凶光,童湘绣吓得再不敢言语。

而林月媚却匍匐爬到贵妃脚下,紧紧抓着她的衣摆,咬牙切齿道:“姑妈,那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为我的孩子陪葬!”

贵妃低头俯视着侄女:“你竟做出那般不耻之事,本宫真是白疼你了!”

林月媚一听顿感身心冰冷,呆滞片刻后突然歇斯底里尖叫道:“不!不是这样的,是……”

063.好戏4

“闭嘴!”贵妃厉声打断林月媚:她苦心栽培媚儿那么多年,终究白费了!

看到贵妃眼中的警告和失望,林月媚慌了神:姑妈是要舍弃她了么?不可以!她还要当皇后,甚至是皇太后的!

“姑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亲侄女啊!”

看着几近癫狂的林月媚,众人唏嘘不已。

早就对林月媚怀恨在心的如琴,低声对眉头紧锁的贵妃道:“娘娘,看样子林小姐象是魔怔了!”

贵妃曾许诺过日后淳王会将她们四个都收了房,等到淳王荣登大宝之后,她们就是嫔妃,可林月媚竟然不许她们接近淳王,还仗着身份高贵耻笑她们是癞蛤蟆痴心妄想,甚至经常背着贵妃打骂她们。

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将林月媚踩在脚下,她们又岂会轻易放过?

“你少胡说八道!”贱人,别以为本小姐不知dào

你们不安好心,看本小姐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然后看着贵妃,林月媚声泪俱下道:“姑妈,我没魔怔,我……”

“扶表小姐去偏殿,宣太医!”贵妃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毕竟她知dào

得太多,一旦口不择言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如琴和如画立即上前左右架起林月媚就走,林月媚拼命挣扎辩白,贵妃丝毫不为所动,她只得向司马淳求救:“表哥,我真的没有魔怔,快帮我向姑妈说说情!对了,孩子——唔——”声音戛然而止,显然被堵了嘴。

司马淳微低着头,装作没听见,轻雲却看到他浑身轻颤了一下,紧握的双手骨节泛白。

在场的人十之八九是人精,很快明白过来林小姐未完话语中隐含之意,毕竟林小姐心仪淳王并不是什么秘密,也因此淳王的敢做不敢当让众人无不鄙夷和指责。

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不用想也知dào

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贵妃又气又怒。

事情发生后,媚儿即便不能随机应变保全自己,最起码以弱者之态博得众人同情也好,可她只知将责任推给别人,临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毁儿子名声,简直蠢笨可恶至极。

“事情已经明了,媚儿魔怔即日送去净心庵剃发修行;童小姐罔顾宫规礼仪公然出手伤人在先,本该严惩,念在其也受了伤,罚抄女诫二十遍,三天后交由本宫过目;至于张小姐——”

贵妃瞥了一眼张恋舞:“回去好生静养。”然后面对轻雲,谦恭道:“九公主,不知臣妾这样处置可否妥当?”

轻雲点点头,看来贵妃是真舍弃林月媚这颗棋子了!

童湘绣纵使满腹恼恨,却不得不跪地行礼:“臣女谢贵妃娘娘不杀之恩!”在丫鬟们的扶持下起身离去,终忍不住回头看向墨炫,见他目不斜视,从未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心存幽怨。

出了这样的事百花宴自然无法再继xù

,众人纷纷行礼告辞。

冰莹别有深意地看了轻雲一眼,也随众人离开了。

司马贤陪着语妃回了毓华宫。

轻雲等人正要离去,贵妃开口道:“九公主,请移驾金华宫有要事相商。”

064.秽乱

看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面如死灰,红肿双眼空洞无神的冯昭仪,轻雲眉头微蹙。

父皇从不沉迷女色,所以后宫妃嫔不到十五个人,再加上父皇勤勉政事难免冷落了她们,没想到这冯昭仪居然不甘寂寞与人私通,还被贵妃逮了个正着。

“事关皇室声誉,臣妾不敢擅作主张,因此请九公主前来定夺。”

侧目睨着一脸为难的贵妃,轻雲清泠言道:“本宫不明白,既然贵妃不敢擅作主张,为何不直接禀明父皇,由父皇处置便是?或者同语妃商量,毕竟后宫事务一直由贵妃和语妃共同打理,为什么非请本宫前来?”

贵妃谦恭道:“皇上政事繁忙,臣妾不想皇上再为此等琐事烦心,语妃心软有失决断,而九公主身份尊贵又公正严明,此事由九公主处置旁人自是心服口服。”

轻雲不语,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否则贵妃不许司马睿他们参与,却偏偏命人传召了司徒璟昱。

与司徒璟昱对望一眼,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轻雲转眼看向冯昭仪:“冯昭仪,你可知罪?”

神情呆滞的冯昭仪一听这清泠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臣妾冤枉,请九公主明鉴!”说完流泪磕头。

“住口!”贵妃横眉怒视着狡辩的冯昭仪,声音阴寒道:“本宫亲眼目睹,金华宫的宫人也已供认你不止一次与那奸夫幽会,证据确凿,你却还敢说自己冤枉,你——”

晶莹如玉的手指轻扣着桌面,轻雲似笑非笑:“既然贵妃请本宫定夺,一切是否都该听凭本宫论断?”

贵妃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她突然扫来的一记冷眼惊得浑身一颤,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反正自己早已安排妥当,量这个贱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见贵妃闭嘴不再言语,轻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间玉镯,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冯昭仪,你且慢慢说来,若你真的冤枉,本宫自会替你做主;若是虚词诡说,立即杖毙!”

冯昭仪是已故工部侍郎的遗孤,父母双双死于三十年前的一场巨大洪灾。

先太后顾念其父一生为国鞠躬尽瘁之功,于她及笄后赐予父皇为昭仪。

许是从小失枯,又或许是个性使然,入宫后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金华宫这方寸之地内,既不与人过从甚密也不争宠,她真的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么?

看着轻雲平静却深邃的眼睛,里面有太多的洞察和明了,一时间,冯昭仪莫名的觉得有些害pà

,在她面前,自己仿佛被拨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

“回九公主,臣妾昨夜感染风寒,今晨服下烟翠端来的汤药后一直卧床沉睡,后来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就见贵妃娘娘带着一群宫婢太监闯了进来,指责臣妾与人私通,臣妾这才发xiàn

身边竟躺着一个赤着身子的男子。臣妾冤枉,求九公主明察!”

“将金华宫的宫婢太监带上来,紫珂,去请墨公子和许太医。”轻雲威严说道:“还有那个男子,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秽乱宫闱?”

很快,所有人都跪在了大厅地上。

当那个男子被带上来后,轻雲看到司徒璟昱和冯昭仪俱是面色大变。

064.秽乱

看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面如死灰,红肿双眼空洞无神的冯昭仪,轻雲眉头微蹙。

父皇从不沉迷女色,所以后宫妃嫔不到十五个人,再加上父皇勤勉政事难免冷落了她们,没想到这冯昭仪居然不甘寂寞与人私通,还被贵妃逮了个正着。

“事关皇室声誉,臣妾不敢擅作主张,因此请九公主前来定夺。”

侧目睨着一脸为难的贵妃,轻雲清泠言道:“本宫不明白,既然贵妃不敢擅作主张,为何不直接禀明父皇,由父皇处置便是?或者同语妃商量,毕竟后宫事务一直由贵妃和语妃共同打理,为什么非请本宫前来?”

贵妃谦恭道:“皇上政事繁忙,臣妾不想皇上再为此等琐事烦心,语妃心软有失决断,而九公主身份尊贵又公正严明,此事由九公主处置旁人自是心服口服。”

轻雲不语,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否则贵妃不许司马睿他们参与,却偏偏命人传召了司徒璟昱。

与司徒璟昱对望一眼,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轻雲转眼看向冯昭仪:“冯昭仪,你可知罪?”

神情呆滞的冯昭仪一听这清泠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臣妾冤枉,请九公主明鉴!”说完流泪磕头。

“住口!”贵妃横眉怒视着狡辩的冯昭仪,声音阴寒道:“本宫亲眼目睹,金华宫的宫人也已供认你不止一次与那奸夫幽会,证据确凿,你却还敢说自己冤枉,你——”

晶莹如玉的手指轻扣着桌面,轻雲似笑非笑:“既然贵妃请本宫定夺,一切是否都该听凭本宫论断?”

贵妃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她突然扫来的一记冷眼惊得浑身一颤,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反正自己早已安排妥当,量这个贱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见贵妃闭嘴不再言语,轻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间玉镯,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冯昭仪,你且慢慢说来,若你真的冤枉,本宫自会替你做主;若是虚词诡说,立即杖毙!”

冯昭仪是已故工部侍郎的遗孤,父母双双死于三十年前的一场巨大洪灾。

先太后顾念其父一生为国鞠躬尽瘁之功,于她及笄后赐予父皇为昭仪。

许是从小失枯,又或许是个性使然,入宫后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金华宫这方寸之地内,既不与人过从甚密也不争宠,她真的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么?

看着轻雲平静却深邃的眼睛,里面有太多的洞察和明了,一时间,冯昭仪莫名的觉得有些害pà

,在她面前,自己仿佛被拨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

“回九公主,臣妾昨夜感染风寒,今晨服下烟翠端来的汤药后一直卧床沉睡,后来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就见贵妃娘娘带着一群宫婢太监闯了进来,指责臣妾与人私通,臣妾这才发xiàn

身边竟躺着一个赤着身子的男子。臣妾冤枉,求九公主明察!”

“将金华宫的宫婢太监带上来,紫珂,去请墨公子和许太医。”轻雲威严说道:“还有那个男子,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秽乱宫闱?”

很快,所有人都跪在了大厅地上。

当那个男子被带上来后,轻雲看到司徒璟昱和冯昭仪俱是面色大变。

065.秽乱2

男子年约三十多岁,双眼闭合,面白无色,衣服上暗红血迹斑斑,俨然已命丧黄泉。

轻雲看着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看司徒璟昱神情紧绷,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而冯昭仪微低着头,紧握的双手指甲深嵌肉里,道道血痕隐约可见。

“贵妃,这男子是怎么回事?”

贵妃侧了侧身,低眉顺眼说道:“回九公主,贼子亲口承认秽乱宫闱,于是臣妾下令将贼子杖毙。”

死无对证?

轻雲闻言挑了挑眉,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的闪烁,而后清眸冷冷扫过所有宫婢太监,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皆胆颤心惊,九公主好凌厉的眼神:若是他们胆敢有一字半句假话,必定死无全尸!

“谁是烟翠?”

一个身穿绿衣的宫婢战战兢兢回道:“奴,奴婢烟翠见,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冯昭仪说感染了风寒,是你端来汤药伺候她服下,可有此事?”

“回九公主,是的。”

“冯昭仪服下汤药后是否一直卧床沉睡?你可有在床前伺候?”

烟翠低垂着头:“昭仪娘娘服下汤药后精神已好了很多并没有沉睡,只是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奴婢就退下了。”

没有听到冯昭仪任何说辞,轻雲微微侧目,但见她依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周身似乎弥漫着一股哀伤,不禁心念一动,难道……

贵妃眼底眉梢暗藏冷笑和得yì

,她无意中得知这个男子的身份后就精心策划了这一出戏,目的自然是除去小贱人身边一切有可能的助力,看小贱人孤掌难鸣还敢跟她作对不?

“冯昭仪出事之时你在哪儿?又是哪位太医给冯昭仪诊治的?汤药可是你亲自熬制?是在哪里熬制可有人证明?药方和药渣何在?”

一连串的诘问逼得烟翠毫无招架之力:“奴婢,奴婢……”

“说!”

冷冽而威严的声音惊得烟翠浑身直打哆嗦,颤颤巍巍说道:“奴婢伺候昭仪娘娘服下汤药后就回了房间,听到喧闹声才知dào

昭仪娘娘出事了;

昭仪娘娘不让奴婢请太医来诊治,奴婢只好按以前太医留下的风寒药方和药材煎了给昭仪娘娘服用,药方还在,药渣奴婢已经倒掉了;

汤药虽是奴婢熬制的,可中途奴婢离开过一段时间,小厨房里又人来人往的,若是有人趁奴婢不在往汤药里放了什么,奴婢也不知dào

啊……”

轻雲似笑非笑:“本宫并没说汤药是否有问题,你却如此急切说是有人要陷害你,而你又将药渣倒掉了,是不打自招?还是说金华宫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贵妃狠狠怒瞪着烟翠:蠢货,这不是明摆着告sù

别人汤药有问题,还将所有人拖下水,简直愚蠢至极!

“请九公主明察,奴婢(奴才)不敢暗害昭仪娘娘!”其他人立即磕头求情同时瞪了烟翠一眼。

众人谴责的目光让烟翠愈加心烦意乱,偷偷抬头看向贵妃,看到贵妃狠戾的眼神,想到无辜的家人,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将贵妃和烟翠的神色尽收眼底,轻雲心头冷笑:烟翠果真是贵妃的人!

这时,龙影捧着一包药渣走了进来……

066.秽乱3

“禀公主,这是冯昭仪今晨所服用汤药的药渣,烟翠倒掉的是属下已经换过的。”

公主去百花宴之前命他和舞影带人密切注意宫中动静,他无意中发xiàn

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溜进金华宫,于是尾追其后,瞧见神色慌张的烟翠在处理一些药渣,心知有异便神鬼不知换下后正准bèi

离开,贵妃带人闯了进来。

烟翠一见那药渣,顿时心慌意乱:原来那道黑影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眼前这个男子。

几乎同时到达的墨炫和许太医得了轻雲旨意,立即给冯昭仪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那包药渣,片刻,许太医看向墨炫,见他点了点头,于是跪地恭敬道:“回九公主,从昭仪娘娘的脉象上看,正是服用了药渣中让人沉睡的药物所致。”

墨炫站在轻雲身侧,双手环胸闲闲道:“屋中曾熏过迷香。”许太医赞同地点点头。

瞬间,所有人看向烟翠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而轻雲瞥了一眼脸色微变的贵妃,唇畔划过一丝冷笑。

为防止贵妃说辰羽因为自己歪曲事实她才特意召了许太医前来,许太医身为太医院医正,医术高超且刚正不阿,是谁也收买不了的,又与烟翠无冤无仇,贵妃自然无话可说。

“烟翠,你还有何话说?”

颓然跌坐在地,烟翠面白如纸,颤声道:“奴,奴婢……”

轻雲却不再看她一眼,淡淡笑着将目光转向贵妃:“贵妃统摄后宫事务,不知暗害主子该当何罪?”

贵妃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杖毙!”

她何尝不知处置了烟翠,必会寒了那些效忠她的宫人们的心,到时候谁还会死心塌地效忠她?

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这么做!

贱人,先是反其道而行之逼得烟翠自乱阵脚,又召来许太医进一步证实烟翠所为,本宫还真小看你了!

“这么多年亏得贵妃一直公正严明地打理后宫事务,否则还不知dào

有多少宫人胆敢做出这等暗害主子之事来。”轻雲淡淡的语气透着嘉许,宫婢太监们却听得心惊胆寒:今天贵妃可以舍弃烟翠,他日同样会舍弃他们,毕竟弃卒保帅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清眸一转,轻雲眼神冷冽地直视着烟翠:“你是选择说出幕后主使者从轻发落?还是选择立即杖毙?”

烟翠闻言抬头看着轻雲,嘴唇翕动:“奴婢……”

“烟翠,其实这一切都是你故yì

为之,根本就没什么幕后主使者对吗?”贵妃循循善诱道:“你是冯昭仪的贴身宫婢,这男子与冯昭仪私通自然瞒不了你,你恨他们秽乱宫闱,所以才下药揭露他们,是这样吗?”

众人听罢都愣住了。

看到贵妃暗示的目光,烟翠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继而面向轻雲流泪磕头说道:“就是这样的,昭仪娘娘虽是奴婢的主子,可奴婢恨昭仪娘娘不知廉耻,背着皇上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于是……请九公主明鉴!”

轻雲还未说话,两道声音突然同时响起:

“臣妾没有与他私通!”

“他绝不可能与昭仪娘娘私通!”

066.秽乱3

“禀公主,这是冯昭仪今晨所服用汤药的药渣,烟翠倒掉的是属下已经换过的。”

公主去百花宴之前命他和舞影带人密切注意宫中动静,他无意中发xiàn

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溜进金华宫,于是尾追其后,瞧见神色慌张的烟翠在处理一些药渣,心知有异便神鬼不知换下后正准bèi

离开,贵妃带人闯了进来。

烟翠一见那药渣,顿时心慌意乱:原来那道黑影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眼前这个男子。

几乎同时到达的墨炫和许太医得了轻雲旨意,立即给冯昭仪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那包药渣,片刻,许太医看向墨炫,见他点了点头,于是跪地恭敬道:“回九公主,从昭仪娘娘的脉象上看,正是服用了药渣中让人沉睡的药物所致。”

墨炫站在轻雲身侧,双手环胸闲闲道:“屋中曾熏过迷香。”许太医赞同地点点头。

瞬间,所有人看向烟翠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而轻雲瞥了一眼脸色微变的贵妃,唇畔划过一丝冷笑。

为防止贵妃说辰羽因为自己歪曲事实她才特意召了许太医前来,许太医身为太医院医正,医术高超且刚正不阿,是谁也收买不了的,又与烟翠无冤无仇,贵妃自然无话可说。

“烟翠,你还有何话说?”

颓然跌坐在地,烟翠面白如纸,颤声道:“奴,奴婢……”

轻雲却不再看她一眼,淡淡笑着将目光转向贵妃:“贵妃统摄后宫事务,不知暗害主子该当何罪?”

贵妃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杖毙!”

她何尝不知处置了烟翠,必会寒了那些效忠她的宫人们的心,到时候谁还会死心塌地效忠她?

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这么做!

贱人,先是反其道而行之逼得烟翠自乱阵脚,又召来许太医进一步证实烟翠所为,本宫还真小看你了!

“这么多年亏得贵妃一直公正严明地打理后宫事务,否则还不知dào

有多少宫人胆敢做出这等暗害主子之事来。”轻雲淡淡的语气透着嘉许,宫婢太监们却听得心惊胆寒:今天贵妃可以舍弃烟翠,他日同样会舍弃他们,毕竟弃卒保帅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清眸一转,轻雲眼神冷冽地直视着烟翠:“你是选择说出幕后主使者从轻发落?还是选择立即杖毙?”

烟翠闻言抬头看着轻雲,嘴唇翕动:“奴婢……”

“烟翠,其实这一切都是你故yì

为之,根本就没什么幕后主使者对吗?”贵妃循循善诱道:“你是冯昭仪的贴身宫婢,这男子与冯昭仪私通自然瞒不了你,你恨他们秽乱宫闱,所以才下药揭露他们,是这样吗?”

众人听罢都愣住了。

看到贵妃暗示的目光,烟翠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继而面向轻雲流泪磕头说道:“就是这样的,昭仪娘娘虽是奴婢的主子,可奴婢恨昭仪娘娘不知廉耻,背着皇上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于是……请九公主明鉴!”

轻雲还未说话,两道声音突然同时响起:

“臣妾没有与他私通!”

“他绝不可能与昭仪娘娘私通!”

067.秽乱4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冯昭仪和司徒璟昱身上:冯昭仪为自己辩白可以理解,为何司徒大人也肯定那个男子绝不可能与昭仪娘娘私通?

“冯昭仪,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你眼里还有九公主吗?”贵妃得yì

地瞪了冯昭仪一眼,继而转向司徒璟昱:“本宫知dào

,他是司徒大人的属下,他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司徒大人很痛心,但王法大于天,司徒大人可不能徇私枉法。”

看你们如何解这局死棋?

谁知两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轻雲,根本当她是空气,气得贵妃咬牙切齿。

听罢贵妃的话,轻雲这才想起司徒璟昱第一次护卫她出宫时,她在宫门口见过这个男子,也终于明白,此次事件根本是针对她来的,贵妃的目的无非是要除掉她身边的人,让她孤立无援罢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冯昭仪?

“九公主,臣妾可以证明臣妾没有与他私通!”冯昭仪说完毅然卷起右手衣袖,接着撕下一小块与肤色几乎一模一样的薄皮,一粒朱砂红鲜艳夺目,这是……守宫砂!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轻雲面色无异,心中却也很意wài

和震惊。

“听闻爹娘故去的噩耗,臣妾悲痛欲绝以致诱发心悸之症,入宫后,得皇上体恤一直不曾宠幸。”

“为了臣妾在这深宫中不受人欺辱,皇上特地命人做了这薄皮赐给臣妾,并叮嘱臣妾不得告sù

任何人,所以烟翠也不知dào

。”冯昭仪放下衣袖,咬了咬唇掩饰去眼中泪意,声音坦然而忧伤:“若是九公主不信,可让嬷嬷一验便知。”

贵妃和烟翠显然没料到冯昭仪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尤其还牵扯到皇上,一时间呆若木鸡,然而接下来司徒璟昱的话彻底将她们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禀九公主,马林确是臣的属下,十年前周国兵犯边境,马林率一千军士全力诛杀周国五千军士后,自己也不慎伤及重yào

部位,从此,不能人道。”司徒璟昱看着无辜惨死的马林,眉宇间蕴含着伤痛和隐忍的愤nù

:“这件事,护国侯和几位边关将领,还有军医都知dào

,请九公主明察!”

轻雲闻言霎时神情一凛,又经许太医证实司徒璟昱所言不假,一掌重重拍在桌上,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冯昭仪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紧咬双唇努力克制浑身颤抖。

“贵妃,烟翠,你们该当何罪?”轻雲浑身陡然散发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深邃墨瞳中氤氲着凌厉杀意。

她自小就敬重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为了社稷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远离亲人,以铁血忠心守疆护土,纵使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

而今,贵妃为了对付她竟残忍迫害英雄将士马林,她怎能不恼不怒?

“求九公主饶命!”贵妃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无色。

原本她想着只要定了冯昭仪的罪,继而牵扯出司徒璟昱,父亲就可趁机鼓动朝臣向皇上进言,以督查不力之罪撤了司徒璟昱的统领之职,再安排自己人继任,整个皇宫便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没想到情势突然逆转得让她措手不及,可她毕竟心计非同一般,于是……

067.秽乱4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冯昭仪和司徒璟昱身上:冯昭仪为自己辩白可以理解,为何司徒大人也肯定那个男子绝不可能与昭仪娘娘私通?

“冯昭仪,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你眼里还有九公主吗?”贵妃得yì

地瞪了冯昭仪一眼,继而转向司徒璟昱:“本宫知dào

,他是司徒大人的属下,他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司徒大人很痛心,但王法大于天,司徒大人可不能徇私枉法。”

看你们如何解这局死棋?

谁知两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轻雲,根本当她是空气,气得贵妃咬牙切齿。

听罢贵妃的话,轻雲这才想起司徒璟昱第一次护卫她出宫时,她在宫门口见过这个男子,也终于明白,此次事件根本是针对她来的,贵妃的目的无非是要除掉她身边的人,让她孤立无援罢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冯昭仪?

“九公主,臣妾可以证明臣妾没有与他私通!”冯昭仪说完毅然卷起右手衣袖,接着撕下一小块与肤色几乎一模一样的薄皮,一粒朱砂红鲜艳夺目,这是……守宫砂!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轻雲面色无异,心中却也很意wài

和震惊。

“听闻爹娘故去的噩耗,臣妾悲痛欲绝以致诱发心悸之症,入宫后,得皇上体恤一直不曾宠幸。”

“为了臣妾在这深宫中不受人欺辱,皇上特地命人做了这薄皮赐给臣妾,并叮嘱臣妾不得告sù

任何人,所以烟翠也不知dào

。”冯昭仪放下衣袖,咬了咬唇掩饰去眼中泪意,声音坦然而忧伤:“若是九公主不信,可让嬷嬷一验便知。”

贵妃和烟翠显然没料到冯昭仪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尤其还牵扯到皇上,一时间呆若木鸡,然而接下来司徒璟昱的话彻底将她们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禀九公主,马林确是臣的属下,十年前周国兵犯边境,马林率一千军士全力诛杀周国五千军士后,自己也不慎伤及重yào

部位,从此,不能人道。”司徒璟昱看着无辜惨死的马林,眉宇间蕴含着伤痛和隐忍的愤nù

:“这件事,护国侯和几位边关将领,还有军医都知dào

,请九公主明察!”

轻雲闻言霎时神情一凛,又经许太医证实司徒璟昱所言不假,一掌重重拍在桌上,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冯昭仪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紧咬双唇努力克制浑身颤抖。

“贵妃,烟翠,你们该当何罪?”轻雲浑身陡然散发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深邃墨瞳中氤氲着凌厉杀意。

她自小就敬重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为了社稷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远离亲人,以铁血忠心守疆护土,纵使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

而今,贵妃为了对付她竟残忍迫害英雄将士马林,她怎能不恼不怒?

“求九公主饶命!”贵妃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无色。

原本她想着只要定了冯昭仪的罪,继而牵扯出司徒璟昱,父亲就可趁机鼓动朝臣向皇上进言,以督查不力之罪撤了司徒璟昱的统领之职,再安排自己人继任,整个皇宫便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没想到情势突然逆转得让她措手不及,可她毕竟心计非同一般,于是……

068.夺权

“九公主,是烟翠来报冯昭仪与人私通,臣妾忙着筹备百花宴一时失察才出了差错。”贵妃极力辩解道:“臣妾与冯昭仪无冤无仇,没有害她的理由啊,求九公主明鉴!”

烟翠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九公主,奴婢冤枉,这一切都是……”

“住口!”贵妃厉声打断了她:“烟翠,自己犯的错就要承认,别连累你家人,知dào

吗?”

看到贵妃扫来的阴狠目光,想到被贵妃关押着的家人,烟翠泪流满面,而后低下头,艰涩的声音中透着悔恨和悲凉:“奴婢该死——”

怪只怪她瞎了眼跟错了主子,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么多年贵妃打理后宫事务确实辛劳,也难免有失察之处。”居高临下睥睨着贵妃,轻雲唇畔勾出一抹冷笑:“事情已经查明,烟翠背弃主子在先,暗害主子和忠良在后,拖出去即刻杖毙!金华宫所有人等护主不力,一律杖责一十,若敢再犯,绝不轻饶!至于贵妃”

说到此处,轻雲顿了顿,威严道:“贵妃督察不严,草菅人命,杖责二十,赔偿受害者马林黄金一千两,即日起,后宫事务由本宫和语妃共同打理,贵妃闭门思过半年!来人,将烟翠拖出去!”

贵妃身后是老奸巨猾又势力强dà

的丞相,即便烟翠供出是受她指使,丞相也会千方百计保全她。

目前自己要做的是让那些效忠她的人对她寒心,继而孤立她,最后让她血债血偿。

前世蓝珏的死,自己可始终铭刻于心!

随即进来两名禁卫军拖着面如土色的烟翠往外走,很快,院中传来棍棒重重击打皮肉的啪啪声以及烟翠的痛苦惨叫,听得众人是心惊肉跳,浑身冷汗涔涔。

墨炫等人看着如此杀伐决断的轻雲,心头或喜或忧。

“奴婢(奴才)叩谢九公主不杀之恩!”金华宫所有人暗暗松了口气:杖责一十虽痛,好歹保住了性命。

而贵妃听到轻雲竟然收了她打理后宫的权利,顿时心急如焚。

她统摄后宫事务这么多年,早已食髓知味,而且权利一旦交出去,想要收回来可就很难了。

再说,没有了权利,她要如何对付后宫的那群狐狸精?又如何对付这个小贱人?

瞥见贵妃的欲言又止,轻雲似笑非笑:“贵妃可是觉得本宫的处置太轻了,想以身正法?”

“臣妾不敢!”贵妃垂下眼帘盖住眸中怨毒:“九公主公正严明,臣妾等心服口服。”

贱人,胆敢如此对她,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贵妃请旨回延庆宫执行二十杖责,轻雲准是准了,可却委派墨炫监督,顺便取回贵妃赔偿马林的一千两黄金,毕竟贵妃是父皇的女人,她总得顾全父皇的颜面。

贵妃恨之入骨,但又不敢不从。

等所有人执行完了刑罚,轻雲吩咐司徒璟昱带马林回去给予厚葬,然后带着紫珂准bèi

回宫,一直沉默不语的冯昭仪突然开口道:“九公主请留步,臣妾有话想单独跟九公主说。”

“禀九公主,马林其实是臣妾的……”

068.夺权

“九公主,是烟翠来报冯昭仪与人私通,臣妾忙着筹备百花宴一时失察才出了差错。”贵妃极力辩解道:“臣妾与冯昭仪无冤无仇,没有害她的理由啊,求九公主明鉴!”

烟翠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九公主,奴婢冤枉,这一切都是……”

“住口!”贵妃厉声打断了她:“烟翠,自己犯的错就要承认,别连累你家人,知dào

吗?”

看到贵妃扫来的阴狠目光,想到被贵妃关押着的家人,烟翠泪流满面,而后低下头,艰涩的声音中透着悔恨和悲凉:“奴婢该死——”

怪只怪她瞎了眼跟错了主子,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么多年贵妃打理后宫事务确实辛劳,也难免有失察之处。”居高临下睥睨着贵妃,轻雲唇畔勾出一抹冷笑:“事情已经查明,烟翠背弃主子在先,暗害主子和忠良在后,拖出去即刻杖毙!金华宫所有人等护主不力,一律杖责一十,若敢再犯,绝不轻饶!至于贵妃”

说到此处,轻雲顿了顿,威严道:“贵妃督察不严,草菅人命,杖责二十,赔偿受害者马林黄金一千两,即日起,后宫事务由本宫和语妃共同打理,贵妃闭门思过半年!来人,将烟翠拖出去!”

贵妃身后是老奸巨猾又势力强dà

的丞相,即便烟翠供出是受她指使,丞相也会千方百计保全她。

目前自己要做的是让那些效忠她的人对她寒心,继而孤立她,最后让她血债血偿。

前世蓝珏的死,自己可始终铭刻于心!

随即进来两名禁卫军拖着面如土色的烟翠往外走,很快,院中传来棍棒重重击打皮肉的啪啪声以及烟翠的痛苦惨叫,听得众人是心惊肉跳,浑身冷汗涔涔。

墨炫等人看着如此杀伐决断的轻雲,心头或喜或忧。

“奴婢(奴才)叩谢九公主不杀之恩!”金华宫所有人暗暗松了口气:杖责一十虽痛,好歹保住了性命。

而贵妃听到轻雲竟然收了她打理后宫的权利,顿时心急如焚。

她统摄后宫事务这么多年,早已食髓知味,而且权利一旦交出去,想要收回来可就很难了。

再说,没有了权利,她要如何对付后宫的那群狐狸精?又如何对付这个小贱人?

瞥见贵妃的欲言又止,轻雲似笑非笑:“贵妃可是觉得本宫的处置太轻了,想以身正法?”

“臣妾不敢!”贵妃垂下眼帘盖住眸中怨毒:“九公主公正严明,臣妾等心服口服。”

贱人,胆敢如此对她,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贵妃请旨回延庆宫执行二十杖责,轻雲准是准了,可却委派墨炫监督,顺便取回贵妃赔偿马林的一千两黄金,毕竟贵妃是父皇的女人,她总得顾全父皇的颜面。

贵妃恨之入骨,但又不敢不从。

等所有人执行完了刑罚,轻雲吩咐司徒璟昱带马林回去给予厚葬,然后带着紫珂准bèi

回宫,一直沉默不语的冯昭仪突然开口道:“九公主请留步,臣妾有话想单独跟九公主说。”

“禀九公主,马林其实是臣妾的……”

069.亲人

“禀九公主,马林其实是臣妾的亲哥哥冯彬!”此时大厅中只剩下轻雲和冯昭仪。

轻雲闻言有些意wài

,却相信她没有说谎,即使两人的容貌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为什么从没听你提及过你哥哥?也没见他来探望你?”

微微垂下眼帘,浓重的阴影宛如黑蝶的羽翼落在冯昭仪苍白的脸上:“因为臣妾怨恨哥哥,不愿提起。哥哥从小酷爱习武,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爹娘不允,八岁的他就离家出走,从此音讯全无。”

晶莹珠泪无声滴在她膝上紧握的手上,瞬间化开圈圈涟漪。

“如果不是哥哥自私,爹娘不会为他伤透了心,不会带着遗憾双双离世,臣妾也不会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女,寄人篱下受尽欺辱,臣妾怨恨他……也想他,担心他。”

接过轻雲递来的锦帕拭去眼中泪水,冯昭仪哽咽道:“今天是我们兄妹分别三十二年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竟是最后一面……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哥哥,我真该死!”

看着自责流泪的冯昭仪,轻雲眸色深沉:“当你醒来的时候,难道没认出他是你哥哥吗?”

“臣妾刚醒贵妃就闯了进来,然后命人将他拖出去杖毙了,而臣妾心慌意乱之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

“是谁拖他出去的?”轻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轻雲的追问令冯昭仪一怔,抬起迷蒙的双眼看着她,下意识回道:“是两个太监。九公主——”

“不对!”轻雲打断冯昭仪:“你说你哥哥从小酷爱习武,那他离家出走必定是去拜访名师,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没有拜得名师,就算他没有习得武功,可凭他是司徒璟昱军中将士,凭他以一千将士诛杀周国五千士兵,就足见他的机警和英勇,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厅中迷香?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两个太监制服?

还有,他担任禁卫军已一个多月了,若是想见你的话,他自会安排合适的机会,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她亲眼所见司徒璟昱下属的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随机应变能力极强,就是以一敌十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何况能让司徒璟昱留在身边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听轻雲这么一说,冯昭仪也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于是努力回想事发的经过,可当时她实在头昏沉得厉害又惊慌失措,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了,你也别再为难自己,这件事本宫自会调查清楚。”看着急得眉头紧蹙的冯昭仪,轻雲清言道:“本宫会禀明父皇,好好厚葬你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冯昭仪重重跪在轻雲面前,流泪感激道:“臣妾叩谢九公主的再造之恩,还有对哥哥的隆恩!”

“起来吧。”轻雲伸手扶起冯昭仪:“事已至此,你要好好活下去,连同你父母和哥哥的那一份好好活着,明白吗?”

“臣妾会的,臣妾一定要亲手杀了贵妃为哥哥报仇!”冯昭仪眉宇间蕴含着噬骨的仇恨。

“你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白白枉送了性命。”轻雲忽然问道:“你可曾想过永远离开这里?”

070.真相

看到轻雲从金华宫出来,等候多时的司徒璟昱大步上前:“九公主,臣请旨护送马林遗体回老家安葬。”

一队禁卫军抬着马林尸首静静站在一旁。

“此事我自有安排。”眺望着远处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景致,冯昭仪决绝仇恨的容颜在眼前闪过,轻雲无声叹息:“他为人处世怎样?平时可有什么异常的言行举止?”

“九公主——”司徒璟昱狐疑地看着轻雲。

“马林是冯昭仪的亲哥哥,已故工部冯侍郎之子冯彬。”

司徒璟昱何等聪明,瞬间便反应过来,马林岂不就是冯彬少了几笔么?

“难怪得知臣要回京他坚决跟随,又执意留在皇宫当一名禁卫军,原是为了昭仪娘娘。”司徒璟昱问道:“九公主是怀疑……”

将与冯昭仪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轻雲目色深沉:“我怀疑他并非死于杖责,而是另有其因。”

司徒璟昱立即肯定道:“九公主怀疑不假,冯彬有勇有谋且身手不凡,绝非寻常人能轻易制服,除非身受重伤或者是中毒!”

轻雲挑了挑眉,示意他继xù

说下去。

“四年前臣掌管神锐营后,见他作战勇猛果敢并屡立战功,又听说了他的英勇壮举便上表为他请功,谁知他毅然拒绝将功劳推得一干二净,凭他赫赫功勋足以拜将封侯,可他只愿做普通士卒,最后成了臣的亲兵;

他为人随和处事干练严明却沉默寡言,对人不亲不疏,平时倒也没什么异常的言行举止;

只是有一次他喝醉了,说他祖籍在长平郡,因为躲避追杀才隐姓埋名参了军……”

说到这里,司徒璟昱低沉的声音中有着自责:“如果臣早点知dào

他的心思,从而阻止他随行留京,或者今天不准他请假,他也就不会枉死了。”

“你应该看出此事分明针对我而来,根本与你无关,他也是因我而死。”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暂时将他的遗体安置在落霞宫。另外,你和你的人务必注意安全。”

追杀?是冯彬的仇家?还是……

听出轻雲淡淡言语中的关心和肃然,司徒璟昱警醒的同时心头涌起一丝甜滋滋感觉,宛如轻柔的春风拂过心间。

丞相孙女林月媚与人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贵妃督察不严以致草菅人命,被九公主杖责夺去打理后宫事务权力之事很快传遍了皇城内外,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明德殿,惠文帝放下手中奏折欣慰道:“九儿果真有他当年的风范,我们总算没辜负他所托。”

“不!”冷逸摇摇头:“九儿比他更杀伐决断!”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毓华宫内,司马贤摒退宫人看着语妃狐疑道:“母妃不是一直置身事外吗?今天怎会与贵妃争锋相对?”

“母妃以前不闻不问,只因九公主被贵妃他们蒙蔽,若母妃出面干涉,不但引起九公主误会,还会害了你。”语妃神情淡然平静:“如今九公主明显判若两人,更处处打压贵妃势力,母妃自然全力配合。”

“可这样一来,母妃岂非很危险?”

“只要达成皇上的心愿,母妃就是拼了性命也死而无憾。”语妃脸上有着缠蜷柔情。

070.真相

看到轻雲从金华宫出来,等候多时的司徒璟昱大步上前:“九公主,臣请旨护送马林遗体回老家安葬。”

一队禁卫军抬着马林尸首静静站在一旁。

“此事我自有安排。”眺望着远处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景致,冯昭仪决绝仇恨的容颜在眼前闪过,轻雲无声叹息:“他为人处世怎样?平时可有什么异常的言行举止?”

“九公主——”司徒璟昱狐疑地看着轻雲。

“马林是冯昭仪的亲哥哥,已故工部冯侍郎之子冯彬。”

司徒璟昱何等聪明,瞬间便反应过来,马林岂不就是冯彬少了几笔么?

“难怪得知臣要回京他坚决跟随,又执意留在皇宫当一名禁卫军,原是为了昭仪娘娘。”司徒璟昱问道:“九公主是怀疑……”

将与冯昭仪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轻雲目色深沉:“我怀疑他并非死于杖责,而是另有其因。”

司徒璟昱立即肯定道:“九公主怀疑不假,冯彬有勇有谋且身手不凡,绝非寻常人能轻易制服,除非身受重伤或者是中毒!”

轻雲挑了挑眉,示意他继xù

说下去。

“四年前臣掌管神锐营后,见他作战勇猛果敢并屡立战功,又听说了他的英勇壮举便上表为他请功,谁知他毅然拒绝将功劳推得一干二净,凭他赫赫功勋足以拜将封侯,可他只愿做普通士卒,最后成了臣的亲兵;

他为人随和处事干练严明却沉默寡言,对人不亲不疏,平时倒也没什么异常的言行举止;

只是有一次他喝醉了,说他祖籍在长平郡,因为躲避追杀才隐姓埋名参了军……”

说到这里,司徒璟昱低沉的声音中有着自责:“如果臣早点知dào

他的心思,从而阻止他随行留京,或者今天不准他请假,他也就不会枉死了。”

“你应该看出此事分明针对我而来,根本与你无关,他也是因我而死。”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暂时将他的遗体安置在落霞宫。另外,你和你的人务必注意安全。”

追杀?是冯彬的仇家?还是……

听出轻雲淡淡言语中的关心和肃然,司徒璟昱警醒的同时心头涌起一丝甜滋滋感觉,宛如轻柔的春风拂过心间。

丞相孙女林月媚与人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贵妃督察不严以致草菅人命,被九公主杖责夺去打理后宫事务权力之事很快传遍了皇城内外,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明德殿,惠文帝放下手中奏折欣慰道:“九儿果真有他当年的风范,我们总算没辜负他所托。”

“不!”冷逸摇摇头:“九儿比他更杀伐决断!”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毓华宫内,司马贤摒退宫人看着语妃狐疑道:“母妃不是一直置身事外吗?今天怎会与贵妃争锋相对?”

“母妃以前不闻不问,只因九公主被贵妃他们蒙蔽,若母妃出面干涉,不但引起九公主误会,还会害了你。”语妃神情淡然平静:“如今九公主明显判若两人,更处处打压贵妃势力,母妃自然全力配合。”

“可这样一来,母妃岂非很危险?”

“只要达成皇上的心愿,母妃就是拼了性命也死而无憾。”语妃脸上有着缠蜷柔情。

071.不甘

“贵妃娘娘(母妃)……”

闻讯后几乎同时赶到延庆宫的丞相和司马淳看到趴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贵妃,满腹疑问生生吞回腹中。

贵妃挣扎着要坐起身,那名太监上前想阻止,看到她阴狠眼神,无奈地抱来几床锦被铺在床上,又垫好软枕,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侧靠着床栏。

臀部钻心的痛疼得贵妃容颜扭曲,额头直冒细密冷汗。

有墨炫在一旁看着,两个奉命执行杖刑的禁卫军卯足了劲似的直打得她痛彻心骨,浑身几乎散了架。

这笔账,她早晚要加倍还给小贱人。

那名太监见了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而后将丝帕递给贵妃,垂首静静站在一旁。

将那太监眼底的情愫看在眼里,司马淳面色沉郁阴霾。

他登上帝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太监凌迟处死,再扔去乱坟岗,竟然敢肖想母妃,什么东西。

察觉到一股森寒戾气袭来,那名太监凭着感觉望去,当看到司马淳眼底氤氲的森冷杀意,浑身不由得轻微颤抖了一下,黑眸中蕴含着震惊,伤痛,苦涩种种复杂情绪,最后黯然垂下眼眸。

“贵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杖责夺权?”丞相一脸深沉。

双手紧拽着软枕,贵妃脸色阴冷如霜,布满入骨的怨恨和不甘心:“本宫筹备百花宴是想逼迫皇上将小贱人赐婚给淳儿,没想到竟被媚儿破坏了;

更令本宫没想到的是,本宫精心策划的一起秽乱宫闱事件居然也功亏一篑,既没有除掉冯昭仪那个贱人,又没有牵扯到司徒璟昱,趁机让皇上撤了他统领之职,更没有绝了小贱人的助力,反倒还被小贱人借机夺权。”

“怎么回事?”

“谁能想到那贱人竟然还是完璧之身,而那个叫马林的禁卫军十年前就不能人道,本宫百密一疏,真是不甘心!”

丞相听罢忍着怒气说道:“老臣不是早就告诫过你,那东西不在她身上,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留着那贱人终究是个祸患。”贵妃咬牙道:“皇上居然帮那贱人瞒骗世人,本宫绝不允许!”

虽然两人言辞隐晦,可司马淳知dào

他们有事瞒着他,而且与冯昭仪,确切的说是与已故工部冯侍郎有关,难道……

看着神色阴戾的贵妃,丞相一脸痛惜:“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老臣从小教导你,权力才是最重yào

的,你却为了一个男人差点毁了我们多年的心血,你真是太让老臣失望了。”

“行了。”贵妃冷冷打断丞相:“本宫自有分寸!”

丞相和司马淳离开后,想到淳儿说每次面对媚儿都情不自禁,贵妃目色森寒:媚儿竟敢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媚惑淳儿,简直该死!

“阿霜,罢手吧——”

“闭嘴!”狠狠瞪了那名太监一眼,贵妃森冷道:“你再胡说八道,休想再见到他!”

那名太监嘴唇微微翕动,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落霞宫中,轻雲吩咐红琥暂时去金华宫伺候冯昭仪,然后看着从停放冯彬遗体房间回来的墨炫:“如何?”

071.不甘

“贵妃娘娘(母妃)……”

闻讯后几乎同时赶到延庆宫的丞相和司马淳看到趴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贵妃,满腹疑问生生吞回腹中。

贵妃挣扎着要坐起身,那名太监上前想阻止,看到她阴狠眼神,无奈地抱来几床锦被铺在床上,又垫好软枕,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侧靠着床栏。

臀部钻心的痛疼得贵妃容颜扭曲,额头直冒细密冷汗。

有墨炫在一旁看着,两个奉命执行杖刑的禁卫军卯足了劲似的直打得她痛彻心骨,浑身几乎散了架。

这笔账,她早晚要加倍还给小贱人。

那名太监见了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而后将丝帕递给贵妃,垂首静静站在一旁。

将那太监眼底的情愫看在眼里,司马淳面色沉郁阴霾。

他登上帝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太监凌迟处死,再扔去乱坟岗,竟然敢肖想母妃,什么东西。

察觉到一股森寒戾气袭来,那名太监凭着感觉望去,当看到司马淳眼底氤氲的森冷杀意,浑身不由得轻微颤抖了一下,黑眸中蕴含着震惊,伤痛,苦涩种种复杂情绪,最后黯然垂下眼眸。

“贵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杖责夺权?”丞相一脸深沉。

双手紧拽着软枕,贵妃脸色阴冷如霜,布满入骨的怨恨和不甘心:“本宫筹备百花宴是想逼迫皇上将小贱人赐婚给淳儿,没想到竟被媚儿破坏了;

更令本宫没想到的是,本宫精心策划的一起秽乱宫闱事件居然也功亏一篑,既没有除掉冯昭仪那个贱人,又没有牵扯到司徒璟昱,趁机让皇上撤了他统领之职,更没有绝了小贱人的助力,反倒还被小贱人借机夺权。”

“怎么回事?”

“谁能想到那贱人竟然还是完璧之身,而那个叫马林的禁卫军十年前就不能人道,本宫百密一疏,真是不甘心!”

丞相听罢忍着怒气说道:“老臣不是早就告诫过你,那东西不在她身上,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留着那贱人终究是个祸患。”贵妃咬牙道:“皇上居然帮那贱人瞒骗世人,本宫绝不允许!”

虽然两人言辞隐晦,可司马淳知dào

他们有事瞒着他,而且与冯昭仪,确切的说是与已故工部冯侍郎有关,难道……

看着神色阴戾的贵妃,丞相一脸痛惜:“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老臣从小教导你,权力才是最重yào

的,你却为了一个男人差点毁了我们多年的心血,你真是太让老臣失望了。”

“行了。”贵妃冷冷打断丞相:“本宫自有分寸!”

丞相和司马淳离开后,想到淳儿说每次面对媚儿都情不自禁,贵妃目色森寒:媚儿竟敢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媚惑淳儿,简直该死!

“阿霜,罢手吧——”

“闭嘴!”狠狠瞪了那名太监一眼,贵妃森冷道:“你再胡说八道,休想再见到他!”

那名太监嘴唇微微翕动,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落霞宫中,轻雲吩咐红琥暂时去金华宫伺候冯昭仪,然后看着从停放冯彬遗体房间回来的墨炫:“如何?”

072.真爱

“中毒!一种无色无味的秘毒。从他中毒的情形来看,是从双手蔓延至全身。”

轻雲接下话题道:“假设贵妃不是派人传口讯,而是将涂抹了秘毒的信件悄悄放在冯彬住处,冯彬在看信的时候,毒素不知不觉渗入到他的皮肤里,等他赶到金华宫察觉有异时已经晚了。”

“应该是这样。”

墨炫猜测着:“不过贵妃不知dào

冯彬的真实身份,之所以选择他,要么是他不慎泄露了情绪让贵妃有所误会,要么单纯的因为他是司徒璟昱的亲信。”

“贵妃下毒的手段倒是高明,辰羽,你说我娘和父皇所中的毒会不会是贵妃所为?”

“很有可能!毕竟贵妃最恨你娘也真爱皇上。”

两人所中的毒都是绝尘宫的秘毒,那贵妃与绝尘宫之间又是否有着什么关系?

“真爱?”轻雲唇畔噙着一抹冰冷嗤笑:“真爱到恨不得那个人死,这样的爱换做是你,你敢要吗?”

司马淳真爱的背后是利用背叛,贵妃真爱的背后是下毒谋害,这是真爱么?

看到轻雲眼底的凄凉和恨意,墨炫心如刀割:“如果我真爱她,而她不爱我,只要她幸福快乐,我会隐藏情意默默守护!”

四目相对,墨炫黑亮瞳眸里那一缕柔情让轻雲心慌莫名,曾经的誓言在耳畔回响,不由得撇开眼。

她发誓要斩断情丝,怎能因他而背约负誓?

看着神情恍惚中有着忧郁决绝的轻雲,墨炫心疼的同时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将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递给她,打破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这是我从冯彬内衣夹层里发xiàn

的,似乎很重yào

。”

伸手接过那把钥匙,轻雲仔细端详片刻,没发xiàn

什么特别之处便放进了随身携带的锦囊中,然后走到窗边,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报复了林月媚严惩了贵妃,可林月媚肚子里的孩子和冯彬却是因她而枉死,冯昭仪因她心生仇恨,司徒璟昱也因她生命受到威胁,不知dào

她的双手还要沾染多少无辜人的鲜血?还要将多少人推入无情地狱?

“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贵妃等人居心叵测,你若有半点不忍之心就会万劫不复。”仿佛知dào

轻雲心头所想,墨炫说道:“况且是我让林月媚与司马淳夜夜春*宵,是我让林月媚发狂没了孩子,是贵妃设计诬陷冯昭仪害死冯彬,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轻雲摇摇头:“我没有自责,只是感概人心多变,世事无常。”

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前世单纯心软的慕轻雲,为了所在乎的人,如今的她已变得冷酷残忍。

朝堂上,当众臣听到惠文帝说昨天无辜枉死的马林乃已故工部冯侍郎之子冯彬,且军功卓著,特追封他为忠勇侯,并下旨为他建造祠堂,享世人供奉后,都议论纷纷。

奈何惠文帝意已决,众人只得遵旨。

而轻雲不动声色地将丞相脸上先是震惊,接着懊恼,最后狠绝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看来冯侍郎绝非档案记载的那样因公意wài

身亡,而冯彬所说的追杀难道是……

这时,徐御史突然朗声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073.赐婚

“皇上有旨,九公主及笄之日为其赐婚,如今已近两月,皇上金口玉言不可出尔反尔。”徐御史并非丞相一党,只是身为御史的职责便是直谏皇上言行,弹劾纠察官员过失。

丞相一党和一些大臣随声附和:昨天贵妃举办百花宴不就是为了九公主大婚么?

瞥了一眼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丞相,惠文帝睥睨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刚要说什么却见司马贤走出队列跪地言道:“启奏父皇,儿臣请旨求娶工部尚书之女蔡婉婷为王妃,请父皇应允。”

“不可!”徐御史反驳道:“皇上金口玉言在先且九公主为尊,自当以九公主婚事为重。”

正为司马贤此举惊疑赞许的司马齐蓦然瞧见站在前面的三哥浑身一凛,顿感不妙,正要悄然阻止,司马睿已然出列跪地。

“启奏父皇,请父皇为儿臣和徐御史之女徐可馨赐婚。”

两位王爷在议论九公主婚事的当口同时请旨赐婚,众臣心知肚明九公主的婚事怕是又不成了。

司马齐暗叹一声,而司马岳一脸焦急地看了看轻雲,又看了看司马睿。

三哥不是一直深爱着九儿么,怎么突然要求娶那个什么徐可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御史张了张嘴,终是悻悻然回到队列,一来睿王求娶的是他女儿,二来众所周知九公主素来敬重这几位兄长,断然不会在兄长求亲之时再论自己婚事,更重yào

的是,皇上的态度分明是宁可背负骂名也不愿九公主此时大婚。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惠文帝深感欣慰的同时也有丝丝遗憾,老三终究与九儿有缘无分。

而轻雲看向两人的漆黑眸子浮着淡淡水雾,她当然知dào

两个哥哥这样做都是为了她,虽然她也喜欢那两位姑娘,可她不愿哥哥们因此牺牲了终生幸福,也伤害了两位无辜的好姑娘。

“你们……”

司马贤含笑打断了她:“九公主,臣也是时候大婚了,望九公主成全!”

司马睿抿唇不语,但一脸平静俨然说明了一切。

“自古男子二十及冠,两位王爷均不及二十,婚事自可容后再议。”丞相幽然开口道:“九公主已及笄且皇上早有旨意,若再拖延下去,世人难免流言蜚语,只怕有损九公主清誉和皇室尊严。”

司马淳也立时出列跪地:“儿臣请求父皇为九公主和儿臣赐婚。”母妃精心谋划了这一局还因此受了杖责夺了权力,怎能徒劳无果?

韩靖文不温不火道:“九公主大婚非同一般当要慎重其事。”

“贵妃娘娘请老臣代为请旨,永乐公主下嫁韩太傅之子韩明霁,请皇上成全。”如此你还怎么阻扰九公主婚事?

“启奏皇上,犬子病体一直未愈且时日无多,唯恐误了永乐公主终生,还请皇上体恤。”韩靖文面色黯然,声音哽咽,让人看了不禁心生不忍。

看来韩公子果真活不过二十五岁,可怜韩太傅膝下只此一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何等的凄凉和悲痛?

丞相神情一滞,韩太傅不愧成了精的狐狸,三言两语就想推脱婚事,休想!

073.赐婚

“皇上有旨,九公主及笄之日为其赐婚,如今已近两月,皇上金口玉言不可出尔反尔。”徐御史并非丞相一党,只是身为御史的职责便是直谏皇上言行,弹劾纠察官员过失。

丞相一党和一些大臣随声附和:昨天贵妃举办百花宴不就是为了九公主大婚么?

瞥了一眼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丞相,惠文帝睥睨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刚要说什么却见司马贤走出队列跪地言道:“启奏父皇,儿臣请旨求娶工部尚书之女蔡婉婷为王妃,请父皇应允。”

“不可!”徐御史反驳道:“皇上金口玉言在先且九公主为尊,自当以九公主婚事为重。”

正为司马贤此举惊疑赞许的司马齐蓦然瞧见站在前面的三哥浑身一凛,顿感不妙,正要悄然阻止,司马睿已然出列跪地。

“启奏父皇,请父皇为儿臣和徐御史之女徐可馨赐婚。”

两位王爷在议论九公主婚事的当口同时请旨赐婚,众臣心知肚明九公主的婚事怕是又不成了。

司马齐暗叹一声,而司马岳一脸焦急地看了看轻雲,又看了看司马睿。

三哥不是一直深爱着九儿么,怎么突然要求娶那个什么徐可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御史张了张嘴,终是悻悻然回到队列,一来睿王求娶的是他女儿,二来众所周知九公主素来敬重这几位兄长,断然不会在兄长求亲之时再论自己婚事,更重yào

的是,皇上的态度分明是宁可背负骂名也不愿九公主此时大婚。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惠文帝深感欣慰的同时也有丝丝遗憾,老三终究与九儿有缘无分。

而轻雲看向两人的漆黑眸子浮着淡淡水雾,她当然知dào

两个哥哥这样做都是为了她,虽然她也喜欢那两位姑娘,可她不愿哥哥们因此牺牲了终生幸福,也伤害了两位无辜的好姑娘。

“你们……”

司马贤含笑打断了她:“九公主,臣也是时候大婚了,望九公主成全!”

司马睿抿唇不语,但一脸平静俨然说明了一切。

“自古男子二十及冠,两位王爷均不及二十,婚事自可容后再议。”丞相幽然开口道:“九公主已及笄且皇上早有旨意,若再拖延下去,世人难免流言蜚语,只怕有损九公主清誉和皇室尊严。”

司马淳也立时出列跪地:“儿臣请求父皇为九公主和儿臣赐婚。”母妃精心谋划了这一局还因此受了杖责夺了权力,怎能徒劳无果?

韩靖文不温不火道:“九公主大婚非同一般当要慎重其事。”

“贵妃娘娘请老臣代为请旨,永乐公主下嫁韩太傅之子韩明霁,请皇上成全。”如此你还怎么阻扰九公主婚事?

“启奏皇上,犬子病体一直未愈且时日无多,唯恐误了永乐公主终生,还请皇上体恤。”韩靖文面色黯然,声音哽咽,让人看了不禁心生不忍。

看来韩公子果真活不过二十五岁,可怜韩太傅膝下只此一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何等的凄凉和悲痛?

丞相神情一滞,韩太傅不愧成了精的狐狸,三言两语就想推脱婚事,休想!

074.赐婚2

“正因为贵公子时日无多,更该尽早成婚,为韩家延续香火,韩太傅说是吧?”

不少朝臣都深表赞同,毕竟子嗣可是头等大事,尤其韩家这样传承几百年的权贵世家,岂能无后?

韩靖文一脸悲戚地睨着咄咄逼人的丞相,意味绵长道:“丞相有所不知,韩家祖训韩家人不得以一己之私为所欲为,否则逐出韩家。如此老臣断不能因为子嗣伤害永乐公主,否则他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丞相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戾光。

老狐狸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暗讽他为了一己之私为所欲为,甚至是不择手段,他怎不气恼?

只是老狐狸诡计多端难以对付,而韩家乃几百年的权贵世家,其间还出了一位皇后,三位皇贵妃,身居要职的权臣不计其数,名扬天下的武林高手也有好几位,可不是自他才崛起的林家能比拟的。

“行了。”瞥了一眼无言以对的丞相,惠文帝威严道:“今赐徐御史之女徐可馨为睿王妃,工部尚书之女蔡婉婷为贤王妃,择日完婚,一切事宜交由礼部筹备。”

司马睿和司马贤,徐御史和工部尚书跪地齐声道:“儿臣(臣)叩谢父皇(皇上)隆恩!”

众臣纷纷向四人道喜。

“至于九儿的婚事”瞧见众臣屏住呼吸聆听,惠文帝唇角划过一缕凌厉:“当由九儿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置喙,更不得伺机生事,否则严惩不殆!另外,韩爱卿之子身体孱弱,若是有人擅作主张扰了其静养,朕绝不轻饶!”别有深意地看着丞相,其意不言而喻。

看到惠文帝深邃的目光,丞相一脸的诚惶诚恐,然心头却怒火滔天。

而司马淳看着自他请旨赐婚起面色始终沉静如水,丝毫没有要父皇为两人赐婚之意的轻雲,惊疑又心慌。

九儿不是说非他不嫁么,为何一拖再拖,如今更是无动于衷,是因为媚儿和清风?还是九儿变心呢?

一想到九儿心里可能有了别的男人,司马淳顿时满腹嫉恨和恼怒,九儿是他的,谁敢夺走九儿,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必要的时候……

“老臣代犬子叩谢皇上体恤!”如此那些人该死心了,他也会高兴吧,只是……唉!

散朝之后,看着为她牺牲一生幸福的两位哥哥,轻雲眸中莹光闪烁,却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司马睿淡淡道:“你好,我们就好!”

司马贤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与司马睿离去。

深深看了轻雲一眼,司马齐拉着欲言又止的司马岳紧追上两人,和煦阳光照在四人身上,轻雲感动又温暖。

“韩大人——”面对着自小敬重的韩太傅,轻雲踌躇了半晌才言道:“本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韩大人能应允。”

“九公主不用说,老臣明白。”看了看等候在不远处的墨炫,韩靖文话里有话道:“永乐公主很好,老臣实在无能为力。”

他岂会不知九公主疼惜永乐公主,想韩家护永乐公主周全,可他……

074.赐婚2

“正因为贵公子时日无多,更该尽早成婚,为韩家延续香火,韩太傅说是吧?”

不少朝臣都深表赞同,毕竟子嗣可是头等大事,尤其韩家这样传承几百年的权贵世家,岂能无后?

韩靖文一脸悲戚地睨着咄咄逼人的丞相,意味绵长道:“丞相有所不知,韩家祖训韩家人不得以一己之私为所欲为,否则逐出韩家。如此老臣断不能因为子嗣伤害永乐公主,否则他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丞相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戾光。

老狐狸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暗讽他为了一己之私为所欲为,甚至是不择手段,他怎不气恼?

只是老狐狸诡计多端难以对付,而韩家乃几百年的权贵世家,其间还出了一位皇后,三位皇贵妃,身居要职的权臣不计其数,名扬天下的武林高手也有好几位,可不是自他才崛起的林家能比拟的。

“行了。”瞥了一眼无言以对的丞相,惠文帝威严道:“今赐徐御史之女徐可馨为睿王妃,工部尚书之女蔡婉婷为贤王妃,择日完婚,一切事宜交由礼部筹备。”

司马睿和司马贤,徐御史和工部尚书跪地齐声道:“儿臣(臣)叩谢父皇(皇上)隆恩!”

众臣纷纷向四人道喜。

“至于九儿的婚事”瞧见众臣屏住呼吸聆听,惠文帝唇角划过一缕凌厉:“当由九儿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置喙,更不得伺机生事,否则严惩不殆!另外,韩爱卿之子身体孱弱,若是有人擅作主张扰了其静养,朕绝不轻饶!”别有深意地看着丞相,其意不言而喻。

看到惠文帝深邃的目光,丞相一脸的诚惶诚恐,然心头却怒火滔天。

而司马淳看着自他请旨赐婚起面色始终沉静如水,丝毫没有要父皇为两人赐婚之意的轻雲,惊疑又心慌。

九儿不是说非他不嫁么,为何一拖再拖,如今更是无动于衷,是因为媚儿和清风?还是九儿变心呢?

一想到九儿心里可能有了别的男人,司马淳顿时满腹嫉恨和恼怒,九儿是他的,谁敢夺走九儿,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必要的时候……

“老臣代犬子叩谢皇上体恤!”如此那些人该死心了,他也会高兴吧,只是……唉!

散朝之后,看着为她牺牲一生幸福的两位哥哥,轻雲眸中莹光闪烁,却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司马睿淡淡道:“你好,我们就好!”

司马贤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与司马睿离去。

深深看了轻雲一眼,司马齐拉着欲言又止的司马岳紧追上两人,和煦阳光照在四人身上,轻雲感动又温暖。

“韩大人——”面对着自小敬重的韩太傅,轻雲踌躇了半晌才言道:“本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韩大人能应允。”

“九公主不用说,老臣明白。”看了看等候在不远处的墨炫,韩靖文话里有话道:“永乐公主很好,老臣实在无能为力。”

他岂会不知九公主疼惜永乐公主,想韩家护永乐公主周全,可他……

075.探伤

“臣妾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贵妃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见原本趴在床上的贵妃作势要下床行礼,轻雲几步走到床边,伸手阻止了她:“本宫来看看贵妃,不知贵妃可好些呢?”

在如琴和如画的扶持下起身侧靠着床栏,贵妃脸色苍白虚弱道:“谢九公主关心,臣妾已好多了。”

小贱人这会儿过来是嘲笑她计划失败,还是别有用心?

原本以为这一次皇上和小贱人必定骑虎难下,加上父亲等人的游说,皇上迫于舆论压力只得将小贱人赐婚给淳儿,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了睿王和贤王当堂请旨赐婚,最终功亏一篑,甚至还阻扰了她将芷岚嫁与韩靖文之子的计划,简直可恨可恼。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小贱人乖乖嫁给淳儿,到时候,她会将小贱人母女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和痛苦加倍报复在小贱人身上,让老贱人死不瞑目,让小贱人生不如死。

仿佛没看到贵妃阴晴不定的眼神,轻雲接过紫珂递来的小瓷瓶说道:“这是墨公子亲自调配的‘肤凝霜’,对外伤疗效奇佳,希望贵妃能早日康复。”

示意如琴接下,贵妃看着轻雲惶恐道:“劳九公主操心,臣妾实在于心不安。”虽然‘肤凝霜’极其名贵,但墨炫是小贱人的人,他配的药她可不敢用。

“贵妃无碍,本宫也才放心。”

贵妃咬了咬牙问道:“不知九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轻雲看着面带谦恭中透着警惕和怀疑的贵妃:“本宫只是听说贵妃食欲不佳,担心不利于贵妃身体康复,所以特地来看看,并带来一篮刚进贡,父皇赐予本宫的黑朗果,据说可以生津开胃,还能美容养颜。”

“臣妾吃得好睡得香,根本没事。”贵妃故作恼怒道:“若让臣妾知dào

是哪个宫人胡说八道,以致九公主担心,臣妾绝不轻饶。”

轻雲摆摆手:“想来那宫人也是忠心护主,贵妃就不要计较了。”

“是,臣妾遵旨。”她非得揪出这个眼线不可,否则她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小贱人监视当中。

“既然是皇上赐予九公主的,臣妾受之有愧,还请九公主带回去吧。”

“不过是一篮水果而已,怎及贵妃这么多年打理后宫事务的劳苦功高?贵妃若再推辞,岂非辜负了本宫一片心意?”

瞧见轻雲脸上隐隐浮起一丝怒容,贵妃急忙说道:“九公主息怒,臣妾收下便是。如琴——”

如琴随即上前接过绿珀手中的果篮,谁知绿珀却从中拿了一个黑朗果,又从桌上拿来水果刀一起递给轻雲。

见轻雲亲自削水果,贵妃不禁脸色一变:“九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做这样的粗活?还是交给如画吧。”说着看了如画一眼,如画忙上得前来想要接过轻雲手中物拾。

微微避开如画伸来的手,轻雲淡笑道:“不妨事。”

如画看了看贵妃然后退了开去。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轻雲,贵妃着实猜不透她来此究竟意欲何为,不由得眉头紧锁,心思百转千回。

“母妃——”

076.探伤2

疾步奔到床边,见着床边的轻雲叫了声,“雲姐姐”,然后看着贵妃一脸担忧问道:“母妃,你还好吗?”

“放肆!本宫平时一再教导你见了九公主要行跪拜大礼,你都忘了吗?”贵妃大声怒斥道:“还有,谁准你离开寝宫的?你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滚,本宫不想见到你这不孝女!”

芷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珠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母妃——”

昨夜听闻母妃被责她就想着过来,却被宫人强行阻拦没有成行,可担心得一夜没睡,今天好不容易偷偷溜出宫过来,没想到竟遭到母妃的训斥。

纵使知dào

母妃素来对她很冷淡,可到底是她的生母,她对母妃总有几分渴盼和孺慕之情,可母妃……

单手拉着芷岚在紫珂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紧握她冰凉发颤的手无声安慰着,轻雲睨着满面怒容的贵妃不温不火道:“芷岚也是一片孝心,贵妃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况且,本宫与芷岚情同姐妹,是本宫准予芷岚不用行大礼的,贵妃要怪,就怪本宫好了。”

贵妃对芷岚一向疾言厉色,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芷岚不是她亲生的。

“臣妾惶恐!”贵妃忍着心中怒火低眉顺眼说道:“皇上旨意谁敢违抗?臣妾也是担心……”

“行了,此事本宫早已经禀明父皇,贵妃无须再多言。”

“是,臣妾遵旨。”

感激得看了看雲姐姐,芷岚转眼看向母妃,眸中氤氲着一层水雾,嘴唇微微翕动,刚要说什么,耳畔传来雲姐姐轻柔的声音:“芷岚不用担心,贵妃已经好多了,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雲姐姐,请让我再坐会儿,好吗?”

面对芷岚乞求的目光,轻雲蹙了蹙眉,终究还是不忍拒绝她,芷岚含泪笑了笑,伸手拿过轻雲手中的水果和刀优雅而缓慢的削着。

看着芷岚削水果的手微微颤抖,轻雲心中一凛,难道……

正想着,芷岚已削好了水果,放到紫珂适时拿来的果盘里,细心切成小块,然后端到轻雲和贵妃面前,用牙签挑了一块递给轻雲,接着又挑了一块递到贵妃嘴边:“母妃请用。”也不知芷岚是不是忘了,水果刀居然还握在手里。

见贵妃双唇紧抿迟迟没有要吃的意思,轻雲了然地一笑,将水果含在嘴里细细咀嚼,完了赞叹道:“果软汁多,这黑朗果还真是果中极品。”

盯着轻雲看了半晌,见她毫无异样,贵妃这才张了嘴,谁知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手……”右手臂不知怎么的被水果刀划了一道血口,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短暂的怔忪后芷岚慌忙扔掉果盘和水果刀,掏出锦帕手足无措地按住伤口,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母妃,我不是故yì

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太医!”厉声斥责呆愣住的如琴和如画,同时打断了贵妃将要对芷岚的怒骂,轻雲看着眉宇间歉疚一闪而过的芷岚,心头涌起感动和疼惜,继而安慰盛怒的贵妃:“贵妃别担心,太医马上就到。”

076.探伤2

疾步奔到床边,见着床边的轻雲叫了声,“雲姐姐”,然后看着贵妃一脸担忧问道:“母妃,你还好吗?”

“放肆!本宫平时一再教导你见了九公主要行跪拜大礼,你都忘了吗?”贵妃大声怒斥道:“还有,谁准你离开寝宫的?你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滚,本宫不想见到你这不孝女!”

芷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珠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母妃——”

昨夜听闻母妃被责她就想着过来,却被宫人强行阻拦没有成行,可担心得一夜没睡,今天好不容易偷偷溜出宫过来,没想到竟遭到母妃的训斥。

纵使知dào

母妃素来对她很冷淡,可到底是她的生母,她对母妃总有几分渴盼和孺慕之情,可母妃……

单手拉着芷岚在紫珂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紧握她冰凉发颤的手无声安慰着,轻雲睨着满面怒容的贵妃不温不火道:“芷岚也是一片孝心,贵妃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况且,本宫与芷岚情同姐妹,是本宫准予芷岚不用行大礼的,贵妃要怪,就怪本宫好了。”

贵妃对芷岚一向疾言厉色,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芷岚不是她亲生的。

“臣妾惶恐!”贵妃忍着心中怒火低眉顺眼说道:“皇上旨意谁敢违抗?臣妾也是担心……”

“行了,此事本宫早已经禀明父皇,贵妃无须再多言。”

“是,臣妾遵旨。”

感激得看了看雲姐姐,芷岚转眼看向母妃,眸中氤氲着一层水雾,嘴唇微微翕动,刚要说什么,耳畔传来雲姐姐轻柔的声音:“芷岚不用担心,贵妃已经好多了,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雲姐姐,请让我再坐会儿,好吗?”

面对芷岚乞求的目光,轻雲蹙了蹙眉,终究还是不忍拒绝她,芷岚含泪笑了笑,伸手拿过轻雲手中的水果和刀优雅而缓慢的削着。

看着芷岚削水果的手微微颤抖,轻雲心中一凛,难道……

正想着,芷岚已削好了水果,放到紫珂适时拿来的果盘里,细心切成小块,然后端到轻雲和贵妃面前,用牙签挑了一块递给轻雲,接着又挑了一块递到贵妃嘴边:“母妃请用。”也不知芷岚是不是忘了,水果刀居然还握在手里。

见贵妃双唇紧抿迟迟没有要吃的意思,轻雲了然地一笑,将水果含在嘴里细细咀嚼,完了赞叹道:“果软汁多,这黑朗果还真是果中极品。”

盯着轻雲看了半晌,见她毫无异样,贵妃这才张了嘴,谁知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手……”右手臂不知怎么的被水果刀划了一道血口,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短暂的怔忪后芷岚慌忙扔掉果盘和水果刀,掏出锦帕手足无措地按住伤口,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母妃,我不是故yì

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太医!”厉声斥责呆愣住的如琴和如画,同时打断了贵妃将要对芷岚的怒骂,轻雲看着眉宇间歉疚一闪而过的芷岚,心头涌起感动和疼惜,继而安慰盛怒的贵妃:“贵妃别担心,太医马上就到。”

077.药引

很快,如琴拖着许太医急急赶了回来,经过一番诊治包扎后,许太医面对轻雲跪地说道:“九公主请放心,贵妃娘娘只是小伤,服用几贴汤药,同时涂抹膏药,安心静养数日便可痊愈,不会留疤也不会有后遗症。”

“有劳许太医了,你去开方子吧。”

“臣告退。”许太医行了礼然后随如琴退了下去。

伸手扶起跪在贵妃面前,垂首嘤嘤哭泣的芷岚,轻雲看着横眉怒目的贵妃清言道:“贵妃,芷岚是无心之失,且许太医也说伤势无大碍,贵妃就消消气,再说这水果是本宫拿来的,也是本宫要吃的,贵妃若是要怪罪,就怪罪本宫好了。”

“九公主言重了。”狠狠瞪了一眼低头站在轻雲身侧的芷岚,待会儿看本宫怎么收拾你!对着轻雲时却已是一副慈母模样:“芷岚是臣妾的女儿,臣妾又怎会怪她?”

轻雲点点头:“那就好。既然贵妃需yào

静养,那本宫就先回宫了。”说完站起身,牵着芷岚的手往外走,清冷的声音传到贵妃耳中,气得贵妃直吐血:“芷岚受了惊吓,本宫带她去找墨公子好好瞧瞧。”

一不见了轻雲等人的身影,贵妃就从床上爬起来扑到桌边,将桌上装有黑朗果的果篮扔到地上,双脚使劲将滚落满地的水果踩碎:“小贱人,竟敢与本宫作对,本宫踩死你!”

暗影中走出来的太监挥手让吓得心惊胆寒的如画退下,看着神情疯狂的贵妃:“她是来采你血做药引的。”

贵妃脚下一顿,继而将事情经过回想了一遍后,唇角扯出一抹诡笑:“本宫说小贱人怎会这么好心来看本宫,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惜小贱人注定要白费心机了。”

坐在太监铺好软垫的凳子上,接过太监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表情异常愉悦的贵妃看到地上带血的水果刀,顿时又火冒三丈:“可恨那个吃力扒外的东西,居然联合外人对付本宫,本宫真是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岚儿还小……”

“住口!”将茶盏重重放到桌上,贵妃怒瞪着太监的眸中闪烁着森寒冰冷的戾气。

出了延庆宫,芷岚掏出袖中鲜血染红的锦帕递给轻雲。

接过锦帕,看着苍白脸上泪痕未绝的芷岚,轻雲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芷岚,我——”

“雲姐姐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芷岚咬了咬唇道:“我知dào

是母妃下毒害了你母亲,以致你一出生便身带寒毒,听墨公子说要下毒之人的血为药引,我就想这么做,可是……”

“可是这样一来贵妃岂非是恨毒了你?”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我母亲,无论她怎样对我,我都毫无怨言。”

轻轻将芷岚拥入怀中,轻雲愧疚道:“对不起,终究是我将你逼到了两难境地。”

“不关雲姐姐的事,是母妃做了太多错事,我只是想替她赎罪而已。”依偎进轻雲温暖怀里,两行珠泪无声划过芷岚脸庞。

看着执意回延庆宫的芷岚背影,轻雲黑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是我害了她!”

078.线索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要尊重她。”静静站在轻雲身侧,感觉到她浑身弥漫的自责气息,墨炫满怀心疼:“贵妃身边隐藏着一位绝顶高手。”

轻雲闻言敛起怆然情绪点点头:“嗯,从我踏进延庆宫到离开,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就一直存zài

,看来重伤龙影的人就是他。”

“我去杀了他。”

“不行。”一把拉住就要愤然离去的墨炫,轻雲说道:“一来他行事难测,我不确定他是正是邪,二来你也说他武功高强,我不希望你象龙影一样受伤,所以暂时不要动他。”

墨炫挑了挑眉,他的武功远在那人之上,要杀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何况他是用毒行家,不过听到轻雲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他很高兴,就暂且放那人一马:“行,我听你的。”

屋外皓月当空,银霜满地,点点疏星闪闪烁烁。

屋内烛火摇曳,红光方寸,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的轻雲微微活动了一下些许酸胀的颈项。

自从她参与朝政后,每天父皇都让冷叔将所有奏折送来给她,然后根据她的批示做最后的定夺。

想着父皇能不再象以前一样操心劳累,即便再辛苦她也甘之如饴。

看到已按轻重缓急整理好奏折的紫珂眼下淡淡黑晕,轻雲语气柔和道:“去休息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因为不放心绿珀,紫珂便坚持守上半夜,绿珀值下半夜。

“我先服伺公主安歇。”

轻雲正准bèi

休息,突然听到从敞开的窗户隐约传来阵阵喧闹声,不禁神情一凛,疾步走到窗边,只见后宫西北角火光几乎冲天,分明是金华宫的所在。

龙影适时现身恭敬说道:“主子,暗卫来报一群黑衣人夜闯金华宫想要劫持昭仪娘娘。”

轻雲唇角噙着一抹魔魅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瞧着他白天的神色她就知dào

他会按捺不住,看来冯侍郎之死必定与他有着重大干系。

金华宫,好言劝走惠文帝的轻雲看着诊治完的李太医:“冯昭仪情形如何?”

“回九公主,昭仪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宫婢太监,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冯昭仪,轻雲问着跪在前面的红琥:“怎么回事?”

“回公主,奴婢服伺昭仪娘娘刚睡下,几个黑衣人突然闯进来打晕了奴婢。奴婢护主不力,请公主责罚。”

“不关红琥的事,求九公主不要责怪她。”冯昭仪急切道:“如果不是红琥和九公主派来的暗卫们拼命保并及时通知了禁卫军,臣妾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你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臣妾不知。不过有个蒙面黑衣人逼臣妾交出账本,可臣妾真不知dào

他说的账本是什么。”

“账本?”见冯昭仪点头,轻雲若有所思,蓦地想到什么顿时眼前一亮,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低声问道:“冯昭仪,你哥哥喜欢将他认为重yào

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他院中池塘的假山里。”冯昭仪说完一脸震惊:“九公主的意思是……”

“记住:你什么都不知dào

!”

079.失踪

“三哥,找到人了吗?”

刚刚跟父皇说完冯家之事出来,就听龙影密报说徐可馨和蔡婉婷几乎同时莫名失踪了,轻雲随即吩咐龙影带百名暗卫去协助六哥,必要时持她令牌调动骁卫营,然后带着紫珂和绿珀来到了睿王府。

坐在书桌后的司马睿脸色冷寒如冰,眼眸中散发着幽幽冷意,看到轻雲到来,立即散去浑身寒气迎了上来:“九儿,你怎么来呢?”看来冯昭仪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我听说两位皇嫂出事了就过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轻雲问道:“三哥,可知是怎么回事?”

司马睿摇摇头:“徐御史说,一个时辰前有人潜入徐小姐房间迷晕了仆人然后带走了她,他派人秘密寻找无果,无奈只得亲自来找我。”

“那徐御史可曾怀疑是什么人所为?”

司马岳大胆猜测道:“难道是徐御史弹劾过的官员伺机报复?”

“应该不是。”司马睿眉头紧蹙:“徐御史为官清廉刚正,弹劾之人都确有其事,要报复的话该是冲着徐御史而不是徐小姐,尤其是在父皇刚刚赐婚之后。”

“三哥的意思是与赐婚有关?”司马齐若有所思。

“难道是徐小姐的爱慕者想要……哎呦,五哥你打我做什么?”司马岳捂着头不满地叫嚷着。

司马齐瞥了他一眼,“徐小姐一直养在深闺又洁身自好,根本没与任何男子私下接触,且徐小姐即将嫁入皇家,即便有爱慕者也不敢跟皇家作对不是?”然后看向三哥:“我更倾向于是三哥的倾慕者。”

“为什么?”

“一旦徐小姐名节有损,她还能嫁给三哥吗?”

“五哥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司马岳点头赞同。

轻雲漾起波纹的眸光逐渐凝结成霜:“得尽快找到三皇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女子的清誉比命都重yào

,若事情果真如五哥的猜测,那徐小姐……

“我已命亲卫前去寻找且全面封锁了消息。”司马睿冷峻脸色愈加沉郁带着丝丝嗜血冷酷:“即便如此我也会娶她。”

虽然他不爱徐小姐,也是情非得已才求娶了她,但她既已是他未过门的王妃,于情于理他都要对她负责。

这时,王府管家进来恭敬道:“禀王爷,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九公主。”

轻雲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紧蹙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三哥,我们立即赶去黑龙寨。”然后对紫珂耳语了几句,紫珂点点头飞快离去。

到底是什么人给九儿送信?

三人虽满腹疑问,但却知dào

此时九儿不会突然去黑龙寨,想必徐小姐是被人掠持去了那儿,于是率领五百亲兵悄然赶去黑龙寨。

黑龙寨最偏僻的一间小屋子里,悠悠醒转的徐可馨感觉嘴里塞着什么东西,手脚也被绳索牢牢缚着,空荡荡的四周只有一张桌子上的烛火摇曳,显然不是她的闺房,顿时惊恐万分。

她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会到了这里?而这又是什么地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将她劫持到这儿?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徐可馨也越加慌乱和害pà

,不停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徒劳无功。

“你醒了。”

080.失踪2

房门打开,一个蒙面黑衣人缓缓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看着徐可馨的眼神充满嫉恨和杀意。

那可怕眼神让徐可馨忍不住浑身发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抖着手指指自己又指指黑衣人,嘴里发出唔唔声:“你是谁?为什么劫持我?”

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捏着她白皙秀美的下颌迫使她高高扬起头,而后逐渐加重力道,剧烈的痛疼得徐可馨流出了眼泪,黑衣人眼里划过一丝嫌恶,于是撇开她的下颌,站直身鄙夷道:“真不知睿王看中你哪一点,居然要娶你为妃?”

徐可馨听罢神情一怔,继而渐渐平静下来,氤氲着水雾的双眸定定地看着黑衣人,那么澄净,那么高远。

她早就知dào

,象睿王那样容颜俊美且身份高贵的男人,即便冷峻不苟言笑,也会有不少女子趋之若鹜。

很明显,眼前之人便是其中之一。

而她虽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但父亲身为御史难免得罪不少人,所以她经常受到那些人的恐xià

,甚至是威胁,久而久之她反倒习以为常,性子也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看到徐可馨沉静的眸光,仿佛洞悉明了自己的心思,黑衣人顿时恼羞成怒,‘啪啪——’挥手狠狠给了她两个耳光,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如玉脸颊顿时红肿如刚蒸熟的馒头,嘴角溢出了鲜红血液。

“贱人,你找死!”

这一动作同时打掉了徐可馨嘴里的东西,深深吸了口气,徐可馨看着目色阴霾而狠毒的黑衣人,淡淡言道:“我不知dào

睿王为什么要娶我,但我知dào

睿王最是厌恶心很手辣之人,而且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无论我愿不愿意都不得违抗圣旨!如果你有意见大可去跟皇上和睿王说,何苦针对我?”

“好一个不得违抗圣旨!”黑衣人嘴里发出诡异冷笑:“你说你要是成了残花败柳,睿王还会要你吗?”

徐可馨闻言眼底害pà

一闪而逝,面上平静如水:“这只能说你不了解睿王,世人皆知睿王是个心胸开阔而负责任的好男人,既然睿王当众请旨赐婚,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睿王都会对我负责,即便我死了,也依然是名正言顺的睿王妃!”说完咬舌自尽。

她宁可死也不绝受欺辱!

察觉到徐可馨的意图,黑衣人迅疾上前点了她的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然后命令等候多时的男子们进来:“她就交给你们了。”之后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眼见着十来个獐头鼠目面带狞笑的男子围上来,动弹不得的徐可馨顿时惊慌失措,原本红肿的脸颊惨白如雪,紧闭的双眼珠泪如同红烛之泪簌簌落下,心头漫起无边的绝望。

爹,睿王,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救我!

锦缎清脆的撕裂之声在狭小屋中接连响起,很快徐可馨身上的衣衫碎片掉了一地,露出天蓝色的肚兜和如玉柔嫩的肌肤。

那些男子见了个个血脉贲张,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甚至有几个忍不住快速脱去了衣服。

081.陷害

就在有人想扯去徐可馨的肚兜和亵裤时,房门突然被踢开,几道寒光闪过,男子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命丧黄泉。

将长剑交给身后的亲兵,司马睿脱下外套紧紧包裹住浑身冰凉颤抖的徐可馨,解开缚着她手脚的绳索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谁知徐可馨却使劲推开了他,整个人急急往后退,双手胡乱挥舞着,仿佛拒绝毒蛇猛兽的靠近,惊恐叫着:“不要,不要过来……”

司马睿一见满心自责,又怕她会伤到自己,于是抓住她的手:“不要怕,本王是司马睿,本王来救你了。”

还沉浸在恐惧当中的徐可馨好似没听见一般,拼尽全力挣脱被他抓住的手:“求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

凄惨无助的模样让众人都揪心的疼,恨不得将那些贼匪千刀万剐。

司马睿再顾不得身份和礼仪,上前几步紧紧抱着她,声音难得温柔道:“没事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本王是司马睿。”

仿若天籁的温润声音传入耳畔,徐可馨不由得心头一怔,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泪水迷蒙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眼睛无意识转动着,最后停留在眼前之人的脸上。

司马睿小心试探道:“徐小姐?”

俊美的容颜,黑亮的眼睛,清冷的气息,怀抱她的人她好象认识,徐可馨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庞,又本能地缩了回去:“你,你真是睿王爷?”

感觉到她的不安和害pà

,司马睿越发抱紧她,轻拍着她后背:“是,是本王。”

得到肯定答复,激动和后怕瞬间涌上意识慢慢清醒的徐可馨心头,再也忍不住紧紧回抱着他,珠泪簌簌落下,颤声道:“睿王爷,你终于来了!”

虽然她对黑衣人说不管发生什么事,睿王都会对她负责,可当欺辱真zhèng

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很害pà

很绝望,害pà

睿王会因此嫌弃她,绝望从此再也见不到他,那样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所幸老天垂怜,他最后还是来了,他来救她了!

“对不起,本王来晚了。”掏出锦帕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司马睿满心愧疚和愤nù



如果不是他要娶她,她也不会遭此欺辱,如果他再晚来那么一刻,后果就会如九儿所说的那样不堪设想。

九儿!

他怎么忘了九儿是和他一起来到这小屋的!

司马睿猛然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静的轻雲,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徐可馨,谁知徐可馨死死抱着他,望着他的迷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和欣喜,结果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感觉到司马睿突然的僵硬,心有余悸的徐可馨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轻雲静静地站在门边,如墨黑发直垂腰际,瞳眸纯净而平和,摇曳烛光照在她清丽脱俗的脸上,绣着金边的白色披风下,淡紫色的衣裙包裹着琳珑有致的身躯,当真如神妃仙子临世,风华绝代无可比拟。

一时间,徐可馨有些自惭形秽,不自主地松开了抱着司马睿的手,就要跪地行礼。

“三皇嫂不必多礼。”轻雲几步上前扶起她,温和言道:“三皇嫂受苦了,我们接你回家。”然后掏出辰羽亲自配制的‘肤凝霜’轻轻涂抹着她肿起的脸颊:“这是墨公子调配的,相信明早就没有痕迹了。”

一旦抓住那些胆敢伤害三皇嫂的人,伤害她家人的人,她绝对让其生不如死!

一句‘三皇嫂’顿时让徐可馨羞红了脸,能得到九公主的认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由偷眼瞧着静立一旁的司马睿,满心欢喜刹那间化作苦涩。

至始至终你心里就只有她对么?

你可知dào

,那一年宫中绽放的烟火下,你对她那一脸灿烂的笑也同时刻入我的心间。

从此坠入情网再无法自拔。

不过你放心,我尊重你,同时也会象你一样不惜一切好好维护她。

而司马睿目色幽深,一脸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三哥,所有贼匪都已诛杀殆尽。”司马岳一身杀气纵横地闯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诡异气氛。

随后而至的司马齐黑黝黝的眸子在神色各异的三人之间流转,心头暗叹一声:“三哥,据贼首交代,是一群蒙面黑衣人将徐小姐带到黑龙寨来的,关于那些人的身份来历,甚至容貌,他一概不知,只知为首者是个女人。”

“究竟是谁竟公然跟皇家作对?”司马岳怒不可遏。

“是个……爱慕睿王爷的女子。”

司马岳看了看司马齐,五哥果真是料事如神!然后和其他几人看向徐可馨。

而徐可馨却定定看着司马睿,女子那阴狠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抿了抿唇道:“那个女子说,只要毁了我清誉,我就无颜再嫁给睿王爷。”

“好歹毒的女人!”司马岳很是震惊气愤。

他以为贵妃已经很恶毒了,没想到有人比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用这般下作手段害人,还是九儿好,始终心纯仁善,从没害过人,更别说女人。

如果他知dào

林月媚会落得那样凄惨下场都是九儿幕后筹谋的,只怕就不止是震惊那么简单了吧?

瞧见徐可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雲柔声问道:“三皇嫂可是还发xiàn

了什么?”

“回九公主……”

“三皇嫂跟三哥一样叫我九儿就好。”

“是,九儿。”徐可馨柔柔笑了笑言道:“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梅花香,虽然很淡,可臣女自小对香味极其敏感,所以当她靠近臣女时,臣女便察觉到了。”

“淡淡的梅花香?”

“是的!”徐可馨点了点头:“而且臣女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她是臣女认识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又是梅花香!还是三皇嫂觉得认识的人!

三皇嫂平时接触的无非是些大家闺秀,会是其中之一么?

蓦然想起辰羽说过,百花宴那次他对林月媚和张恋舞都用了药,林月媚如期癫狂,张恋舞表现却似乎一如往常,便是落水后也言辞清楚,思路明晰,丝毫没有中药后的异常。

尤其是在辰羽刚要给她诊脉时,她恰好苏醒过来,这是巧合?还是她在刻意隐瞒什么?

如果梅花香真是她的话,那她与绝尘宫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还有,别看她平时温婉淑静,其实骨子里是极为清高且目下无尘的,仿佛不将芸芸众生瞧在眼里,根本看不出她有钟情三哥的迹象,她会因为嫉妒而手段狠毒地伤害三皇嫂,甚至是三哥身边的女子们么?

如此种种,让轻雲眉头紧锁也百思不解。

看到轻雲深邃眸子里闪烁着暗芒,司马睿狐疑道:“九儿,你在想什么?”

“没事。”敛起纷繁心绪,轻雲看了看徐可馨,轻声道:“三哥,趁现在还没多少人知dào

三皇嫂失踪,我们得尽快不着痕迹地送三皇嫂回去,免得横生枝节。”

“九儿说得对,反正这里已经处理干净了,而且九儿身子弱,最是受不得凉,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听了司马岳的话,司马睿这才注意到清冷夜风侵袭中轻雲微微泛紫的唇色,不禁脸色一变,心如刀割般充满了自责和痛惜,伸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给她以温暖:“对不起九儿,是我疏忽了。”

徐可馨见了目色轻轻一暗,原来终究是自己奢望了,不过九公主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确实值得人用心呵护,也就释然了。

“这不关三哥的事,再说我也没八哥说的那么弱不禁风。”轻雲笑着抽回手拢了拢披风:“我们回家吧,要不一会儿天都该亮了。”

她体质阴寒,在春秋冬,尤其冬季最是难熬,所以每当天气变凉变冷,父皇他们都特别小心谨慎,全因一旦在寒毒发作前她受了凉受了寒,发作时就会比平常疼痛千百倍。

之前一心想着解救三皇嫂还不觉得,这才静下来一会儿,加之山顶夜风一吹,她已觉得有些寒意瘆骨。

只是他们都长大了,而三哥也有了三皇嫂,她再不能象小时候一样赖着三哥取暖了。

轻雲婉转的避嫌,顿时让司马睿心头怅然若失,但终究还是顾及她的身子:“好,我们回家。”

吩咐绿珀照顾好三皇嫂,轻雲等人随后离开了小屋。

听见司马岳命亲兵火烧黑龙寨,轻雲什么也没说,即便他们真的与劫持三皇嫂一事无关,但他们的确是无恶不作的贼匪,少了这群人总归是一件好事。

“九儿,究竟是谁告sù

你徐小姐在这里的?”下山的时候司马岳好奇地偏头看着轻雲。

看了看有意识走在自己前面和左右,替她挡去凉风侵袭的三个哥哥,心中感动的轻雲笑了笑道:“是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那么厉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知dào

确切位置?改天介shào

给八哥认识好不好?”

“如果她同意的话。”

“九儿可要尽lì

游说他同意哦。”司马岳平生最佩服能力非凡的人,如果有幸能结识他,可是一件快事。

走在后面的徐可馨一听竟是九公主救了自己,满腹惊讶和感激。

082.陷害2

与此同时护国侯府内宅中。

围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蔡婉婷转了一圈,李飞霜睁大的美目中闪烁着嫉恨和怨毒:“无论家世还是才学,本小姐都胜你百倍,你凭什么抢了本属于本小姐的贤王妃之位?凭什么?”

说着抓起一把绣花针狠狠扎进蔡婉婷身上那些羞于见人的地方,一下一下发泄着心中怨气。

渐渐的,蔡婉婷白色亵衣就红色一片。

犹不解恨的李飞霜扔掉绣花针,掏出一把匕首,拔了刀鞘,寒光凛冽的刀尖轻划过蔡婉婷细腻无暇的脸颊,嘴里恨恨道:“不就是有张漂亮脸蛋么,本小姐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媚惑贤王?”

利器划破肌肤的声响,汩汩而出的鲜血刺激得李飞霜很是兴奋,于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很快,蔡婉婷的右脸便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妖冶鲜红湿透了她的衣襟,向地面四散流淌。

伸出香舌尝了一下刀尖血腥,李飞霜美艳脸上带着极度亢奋的狞笑,正要毁了蔡婉婷的左脸,一道嘲讽之声蓦然响起。

“啧啧,没想到正直忠厚的护国侯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李飞霜听罢顿时恼羞成怒,转眼看着斜靠在窗栏边的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娇喝道:“你我只是合zuò

关系,本小姐如何做还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指了指地上的蔡婉婷,黑衣人不以为许道:“那李大小姐继xù

。”

生性多疑的李飞霜神色一顿,盯着黑衣人看了许久,一脸恍然和鄙夷:“本小姐想,徐小姐的下场定是比这贱人还凄惨吧,说起来你可比本小姐还心狠手辣许多。”

听到皇上赐婚后,她既震惊又恼恨,正想着如何阻止时,这人竟主动找上门来,不但扔给她昏迷不醒的蔡婉婷,还说有办法让她如愿成为贤王妃。

条件是给这人一份徐府地图,并提供一处隐秘之场所。

虽然不知dào

这人为什么要帮她,但嫉恨和当贤王妃的虚荣最终战胜了理智,她想也不想就答yīng

与这人合zuò



“你我的合zuò

到处结束,你可以滚了。”李飞霜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黑衣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蠢货,真以为本座会好心帮你么?本座不过找个替死鬼而已。

本座倒要看看,你那个大公无私的父亲在得知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会不会真能做到大义灭亲?

“李大小姐,本座好心提醒你……”

“什么人?”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喝声突然响起,就见李飞雪从不远处飞奔而来,不禁眸光一沉,虽从未与李飞雪交过手,但密报得知,李飞雪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电光火石之间,李飞雪已然奔袭至黑衣人面前不足三米,恰好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凌厉掌风随即而至。

连连后退数步避开李飞雪致命的一击,无心恋战的黑衣人迅疾甩出袖箭袭向她,趁她避闪之际纵身越过高高院墙,在夜色掩映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担心姐姐安危的李飞雪并没追踪,而是急急冲进姐姐的闺房:“姐姐,你有没有……”

脱口而出的担忧和焦急在看到躺在地上,容颜被毁的蔡婉婷时戛然而止。

蔡小姐果然在这儿!

当接到属下密报,说蔡小姐和徐小姐几乎同时失踪,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定然与姐姐有关,毕竟姐姐倾慕贤王并非一朝一夕,还曾发誓非贤王不嫁,所以她才说服父亲代替姐姐保护九公主。

原本她还期盼着姐姐能知晓分寸,可当她走进姐姐的小院,四周静悄悄的,居然连一个下人都见不着,她就知dào

出事了,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姐姐竟如此残忍狠毒!

看着一脸惊愕失望盯着自己的妹妹,李飞霜慌忙扔掉手中还鲜血淋漓的匕首,急切解释道:“飞雪,这不关我的事,是刚才那人做的。”

事已败露,她必须设法让妹妹相信她与此事无关,即便不能掩盖过去,至少能帮着她劝解父亲,否则父亲盛怒之下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还不想死,她还要做贤王妃,还要享shòu

所有女人们的恭维和羡慕!

况且皇上至今还未立储,只要她成了贤王妃,她会倾尽一切协助贤王登基为帝,到时候,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享天下臣民的顶礼膜拜。

谁知李飞雪根本不听,大步上前检查蔡婉婷的伤势,那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怵目惊心,当机立断点了她的穴道止血,掏出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包扎好,将她小心翼翼抱到床上躺好。

这才转眼直盯盯地看着一副惊恐模样的姐姐,李飞雪凌厉语气中透着失望和谴责。

“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心狠手辣呢?你明知dào

,蔡小姐即将成为皇家儿媳,你不但劫持了她,还狠心伤害了她,皇家岂会轻易放过你?你明知dào

,贤王最是痛恨不择手段之人,如果贤王知晓你如此对待贤王妃,贤王能饶了你么?一旦皇家追究起来,就算父亲卸了一身功绩,也救不了你,你知dào

么?”

“我没有,妹妹,你相信我。”李飞霜巧言诡辩着:“是刚才那人,是那人将贱,将蔡小姐劫持到我房间,也是那人毁了她容颜的,我一直在休息,听到你声音才出来的,那人见势不妙强行将匕首塞到我手上就跑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说完珠泪簌簌,好一副无辜而楚楚动人的模样。

李飞雪听罢满眼痛心道:“事到如今,姐姐还在狡辩么?你我从小习武,有人进入你房间你会不知dào

么?纵使那人武功再高强,你若反击,那人能将匕首强行塞给你么?如果没有你的授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丫鬟春儿秋儿和满院侍卫能至今都没出现么?”

面对妹妹有理有据的连连诘问,李飞霜无言以对:“我,我……”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李飞雪面前,顿时吓了她一跳。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望着她,李飞霜满脸乞求道:“妹妹,你知dào

我一直爱慕贤王,一心想嫁给他为妻,可如今他却要娶别的女人,你让我怎堪承shòu?我也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我错了,真的知dào

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察觉到李飞雪神色间的微微松动,李飞霜暗喜于心,表面却仍是一副自哀自怜模样。

“妹妹,我跟你不一样,我一出生就注定只为那个人而活,就算你愿意代替我,可我已十八岁了,外人又从不知dào

我的存zài

,如此我还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夫家么?还能有幸福可言么?”低声嘤嘤哭泣。

她知dào

妹妹对她心怀愧疚,所以才会背着父亲偷偷教她武功,而且不管她要什么做什么,只要一提这个,妹妹总是有求必应,且屡试不爽。

果然,李飞雪的态度自然而然地软了下来:“这次的事就算了,但下不为例。”

终究是护国侯府亏欠了姐姐,她也因此处处让着护着姐姐,得知姐姐爱慕贤王后也帮着隐瞒父亲。

“妹妹这是原谅我呢?”

“是。”李飞雪伸手扶起她语重心长道:“稍后我会向父亲建议,对外就说你自小身体不好,一直在外祖家静养,如今康复自然回府了,然后举行个仪式将你郑重其事地介shào

给众人,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结识贤王。只是以后切不可再这样胆大妄为了,知dào

吗?”

“谢谢妹妹,我记住了。”李飞霜表面应承着,心中却暗忖:哪个女人敢跟她抢贤王,她依然会如此!“那她怎么办?”

李飞雪转眼看向容颜已毁的蔡婉婷,满眼歉意和决绝,突然起身捡起地上的匕首,眼都不眨一下重重划伤左臂,同样深可见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李飞霜神色一变,急忙掏出丝帕缠住她左臂。

李飞雪媚艳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如雪,额头渗出豆大冷汗,忍着剧痛说道:“不这样做,我如何去求九公主,拿到墨公子配制的‘肤凝霜’让蔡小姐恢复容貌?如果不能恢复容貌,又如何化解蔡小姐心中怨恨,如何让皇家和蔡府不再追究,如何让姐姐脱困?”

点了穴道止了血,又言道:“姐姐在这儿好好守着,我这就去落霞宫求九公主,然后再不露痕迹地送蔡小姐回府。记住:不许再伤害她,也千万别让人发xiàn

了!”

“嗯,妹妹快去快回!”李飞霜不住点头。

再次看了姐姐一眼,李飞雪这才咬牙走出房间欲往皇宫而去,却见面如寒霜的父亲屹立门口,浑身迸发出风雨欲来的狂怒,不禁心头一凛:“父,父亲……”

父亲不是去太傅府商谈事情说不回来了吗?怎么会?也不知dào

父亲究竟来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

083.陷害3

再次看了姐姐一眼,李飞雪这才咬牙走出房间欲往皇宫而去,却见面如寒霜的父亲屹立门口,浑身迸发出风雨欲来的狂怒,不禁心头一凛:“父,父亲……”

父亲不是去太傅府商谈事情说不回来了吗?怎么会?也不知dào

父亲究竟来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

屋内的李飞霜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打颤根本挪不动一步。

越过挡在门口的二女儿,李正勋大步走进房内,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蔡婉婷脸上狰狞的伤势,气得怒火万丈,挥手狠狠给了李飞霜一个耳光:“孽女,你做的好事!”

李飞霜重重摔倒在地,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歪斜,可她顾不得脸上的剧痛匍匐爬到李正勋脚下,磕头哀求道:“父亲,女儿错了,求父亲原谅女儿吧!”

“父亲,姐姐也是一时糊涂,求父亲宽恕姐姐这一回!”李飞雪也跪在地上祈求着。

“住口!”李正勋怒喝道:“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她会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吗?不但劫持了蔡小姐,还毁了她容貌,你们让她以后要如何面对世人?如何活下去?”

李飞霜急急解释道:“父亲,不是女儿劫持她,是有人将她扔到女儿房间的,也是那人毁了她容颜,真的不关女儿的事,妹妹可以证明女儿是无辜的。”说着朝李飞雪眨了眨眼。

“飞雪,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看到姐姐投来的暗示目光,李飞雪皱了皱眉:“女儿确实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姐姐房间外,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女儿不知dào

是不是那人将蔡小姐带到姐姐房间的,也不知是不是那人毁了蔡小姐容颜。”

“飞雪,你……”李飞霜狠狠瞪着她,刚才她明明还帮着自己隐瞒的,为何转眼就改变了立场。

“闭嘴!”李正勋大声怒斥这:“既然你说是有人将她带到你房间毁容的,那你叫那人出来当面对质,否则你罪责难逃!”

“女儿不知dào

那人是谁。”

“不知dào

?”李正勋气得脸色铁青:“不知dào

他为什么偏偏将人带到你这里,而不是别人?”

“女儿,女儿……”

“说!”

李飞霜紧咬双唇不知所措,李飞雪见了有些不忍,深知这件事瞒不过去了:“父亲,姐姐爱慕贤王,那人定是知dào

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此事端。”

“爱慕贤王?”李正勋一脸震惊盯着李飞霜:“你一直养在深闺,是如何认识贤王的?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说!”

“八年前的元宵节,贤王救了女儿,女儿对贤王一见倾心,求父亲成全。”

“你竟然还有脸求成全?你忘了你的责任吗?还敢偷溜出府,简直不可饶恕!”

怒火攻心的李正勋飞起一脚踢中她心窝,李飞霜整个人撞向墙壁,而后重重跌落地面,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捂住心口蜷缩着,脸色煞白如纸。

李飞雪奔上前小心抱着她:“姐姐,你这是何苦?”何苦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然后看向盛怒的李正勋:“父亲,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滚!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使劲推开她,李飞霜强撑着站起身,直视李正勋的目光充满怨恨。

“这一切全都要怪你!同是你的女儿,凭什么飞雪就可以出现在人前享shòu

护国侯府带来的荣耀和众人的追捧,而我只能躲在家中,除了这个小院,哪里都不能去?

从懂事起,我每天得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各种保护那个野种的方法,稍有懈怠,你不是训斥就是责罚,我是人,不是你手中的工具!

我就是爱慕贤王又怎样?即便你不同意,我也非他不嫁!”

“因为你是我李正勋的女儿,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责任?责任!你心里除了责任,还有什么?你又何曾将我当做你女儿疼爱过?”李飞霜尖叫着:“难怪母亲那么早就去世了,都是被你气死的!”

“姐姐,母亲是因为生我们难产而去的……”

“他明知dào

母亲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却偏偏请旨去边关,母亲郁结于心以致难产,是他害死了母亲!”

如此大不孝的话她竟然说得出口!

李正勋气得两眼发黑,而后高高扬起满是老茧的右手。

“又想打我?”李飞霜抬起完好的脸颊凑过去:“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我也好去九泉之下告sù

母亲你是如何对待我的!”

看着那一张与爱妻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李正勋心里犹如刀割般疼痛难忍,高高扬起的右手慢慢垂下,颓然跌坐木椅上。

青梅竹马的爱恋,相扶相持的时光,不离不弃的誓言……

以为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去的一幕幕蓦然浮现脑海,那么真那么痛。

满身血污的他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不知累死了多少良驹,也不知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一具冰冷的棺木和满堂白色灵幡,还有母亲手中嗷嗷待哺的一双孪生女儿。

那一刻,从不知眼泪为何物的他泪流满面,久久不能自持。

当初粉雕玉琢的婴儿如今变成了美艳动人的少女,而他也由心高气傲的少年郎变成了沉稳内敛的中年人,唯有她,依然是记忆中挑起喜帕的娇羞,是花前月下的嫣然……

“父亲,姐姐有口无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父亲,李飞雪心里既难过又愠怒,难过父亲这么多年苦在心中,愠怒姐姐不懂父亲良苦用心:“眼下最重yào

的是治疗蔡小姐的容貌,然后将她送回府,迟了怕是……”

挥手打断李飞雪,李正勋沙哑声音中透着苍老和无奈:“知dào

我为什么会这时候回来?是九公主派人送来了密信!”

“九公主?!”李飞雪一脸震惊:“九公主怎这么快就知dào

呢?”

“何止是九公主,只怕皇上和贤王都已知晓了。”

刚刚还猖狂骄横的李飞霜一听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必死无疑?而她最不能忍受的是贤王的厌恶和憎恨,于是扑通一声跪在李正勋面前:“父亲,你一定要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死!”

李正勋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对这个女儿已然失望透顶了。

眨了眨眼示意姐姐稍安勿躁,李飞雪想了想慎言道:“父亲,女儿觉得九公主之所以给你送密信,应该是想网开一面,不如我们去求求九公主,或许此事还有转机?”

“九公主和睿王带人去了黑龙寨救徐府千金,此刻根本不在皇宫。还有,你应该知dào

,蔡小姐是经过九公主同意,皇上才赐婚给贤王的,如果九公主知dào

蔡小姐如今的情形,你觉得以九公主极为在乎身边人的性子还会网开一面么?”

“要不,父亲去求皇上,女儿骑快马去找九公主求情,有墨公子配制的‘肤凝霜’,不出几天蔡小姐就会恢复容貌,只要能保住姐姐性命,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父亲意下如何?”

兀自商量着解决办法的两人,丝毫没有看到李飞霜在听到‘黑龙寨’三个字后,眼底闪过一丝恐慌和阴戾。

看了看亲情为重的二女儿,再看一眼自私狠毒的大女儿,李正勋暗叹口气:“罢了,就依你所言吧。”然后厉声道:“来人,将大小姐关入地牢,没有本侯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否则军法处置!”

同为他的女儿,为何差别就这么大?可毕竟是爱妻拼了性命生下的女儿,便是舍了这荣华富贵,甚至是他的命,也要尽可能保住她。

随即进来两名侍卫押着李飞霜往地牢而去。

而李飞雪吩咐贴身丫鬟夏雨和冬梅好生照顾蔡小姐,与父亲正准bèi

出门,就见司马贤带着一队亲兵走了进来:“护国侯这是要去哪儿?”

管家战战兢兢地看着李正勋:“老爷,贤王爷不让通报,老奴……”

李正勋挥了挥手,管家随即退下,父女行礼道:“不知贤王爷驾到,老臣有失远迎,还请贤王爷恕罪!”

“免礼。”司马贤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本王此次前来,一是接回本王的未婚妻,二是有事请教护国侯。”

“老臣不敢。贤王爷屋里请。”

磨磨蹭蹭还未走远的李飞霜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不由激动万分,使劲挣脱侍卫们的钳制飞奔到司马贤跟前,痴痴地看着他:“贤王爷,你终于来看我了。你知dào

吗?我盼这一天盼了整整八年了。”

看着眼前这张几乎变了形的脸,司马贤微微皱了皱好kàn

的眉:“你是谁?”

“我是小飞霜啊,贤王爷忘了吗?”

“本王不认识。”司马贤一脸的茫然。

“贤王爷,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了我?八年前的元宵节是你救下了差点落水的我,我们还一起看过花灯的。我……”

“住口!”李正勋怒气冲冲喝道:“还不快将她带下去!”若是贤王爷有所察觉,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慢着!”

李飞霜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贤王爷想起来我是谁了对不对?我就知dào

贤王爷心里还是有我的!”

谁知司马贤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神色不自然的李正勋:“护国侯,这是怎么回事?本王要听的是实话,否则……”

“回贤王爷,这是老臣的大女儿李飞霜,与小女飞雪是一孪双生的姐妹,只是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家静养。”别看贤王爷平时温和儒雅,可一旦发起狠来,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她叫李飞霜?”

“是!”

“看来本王要找的是她!”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司马贤冷冷道:“劫持两位皇家儿媳,藐视皇族威严,护国侯可知该当何罪?”

“我没有,贤王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劫持的!”

相较于李飞霜急着为自己辩解的大声惊呼,李正勋和李飞雪对望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司马贤:“贤王爷的意思是……”难道大女儿(姐姐)骗了他们?

“李飞霜相继劫持睿王妃和本王王妃。”说着司马贤掏出一块碧绿玉佩,一支蓝色发簪和一张画像递给李正勋:“这是在两位王妃房间找到的,护国侯可识得?还有这画像,是根据徐府和蔡府丫鬟们口述,本王亲绘的凶手容貌。”

接过玉佩和发簪仔细看了看,李正勋父女俩脸色顿时刷白。

这两样可都是李飞霜的贴身之物,上面有着李正勋亲自雕刻,无人能模仿的‘霜’字,而那张画像中的人与飞雪姐妹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右侧眉中一颗醒目黑痣乃飞霜特有。

看到那两样物拾,李飞霜急切想要开口辩解,不想司马贤接下来的话让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幸得李飞雪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本王刚接到九儿传信,九儿已救了三皇嫂并灭了黑龙寨,下旨严惩凶手,绝不姑息!”

黑龙寨完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势力就这样没了,而她也在劫难逃?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那个人做的,是那个人陷害我!”

“人证物证俱全,李小姐还要抵赖么?”司马贤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森寒入骨的杀气:“李小姐还是在天牢里慢慢想到底是谁要陷害你吧!来人,将李小姐打入天牢!”

“贤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爱你啊!”

司马贤眼底的杀意和厌恶让李飞霜如坠冰窖,眼看着两名亲兵上得前来,于是抓住一人挡在身前,同时夺了一名亲兵的长剑横陈在那人的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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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真相

“你会武功?”

“父亲没想到吧,你担心我会伤害那个野种,所以不让人教我武功,殊不知”看着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父亲,李飞霜狞笑道:“飞雪因为愧疚,背着你每天晚上偷偷教我,如今……”

“住口!”李正勋厉声打断李飞霜:“快放开你妹妹,为父自会去求皇上和九公主开恩饶你不死。”那件事只有他们父女三人知晓,一旦传扬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饶我不死!哈哈哈哈——”李飞霜仰天大笑,笑得癫狂,也笑得凄凉,同时眼泪默然而流。

察觉到李家父女言辞之中的隐晦,司马贤眉头微锁,面色却无异,悄然打了个手势,亲兵们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李飞霜包围其中,伺机而动。

“都不许动!”习武之人的敏锐让李飞霜感觉到了周围异样:“否则本小姐就杀了她!”说着手中长剑加重了几分力道,被她挟持的李飞雪白皙颈部赫然划出一道血痕,鲜红血迹顺着寒光闪烁的刀身慢慢滴落尘土,妖冶,冷艳。

“孽女,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眼见着大女儿不顾亲情伤害二女儿,李正勋是怒火攻心。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李飞雪看了看痛心疾首的父亲,眼神中透着莫名情绪,而后以她和李飞霜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姐姐,你快挟持我趁机离开,然后找到那个陷害你的人,这样才能还你清白。”

姐姐从小一根筋,若是受到刺激就会丧失理智,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再加上贤王爷冷漠厌恶的态度,姐姐必然会发了疯做了错事,到时候可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最主要的是,姐姐一再强调是有人陷害她,这其中是否真有蹊跷还有待查证,但前提是姐姐必须得好好活着,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听罢妹妹的话,李飞霜有些犹豫不决。

如果她选择离开,不但坐实了她劫持皇家儿媳,藐视皇族威严之罪,还会失去成为贤王妃的机会,她真的很不甘心;可如果她不离开,证据确凿之下,即便父亲求情,只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姐姐,不要再犹豫了,否则就来不及了。”察觉到姐姐的迟疑,李飞雪心急如焚。

听到妹妹语气中的焦急和关心,李飞霜心里泛起一丝感动,转瞬又被嫉妒和怨恨所取缔。

凭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享shòu

荣华富贵?凭什么自己却要成为保护那个野种的工具躲在家中无人可识?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

不知不觉中李飞霜将满腹怨气加诸在了握着长剑的右手,锐利刀锋又深入李飞雪肌肤几分,鲜红血迹也加速了流淌,看得众人心惊焦急,苦思对策。

李正勋惊怒道:“飞霜,有话好好说,别伤害你妹妹!”

“九公主驾到——”突兀响起的高亢声打破了紧张静谧的气氛。

看着款款而来的绝尘女子,李飞雪眸光闪烁,心中暗叹着这下姐姐怕是再难全身而退了。

李飞霜面色阴冷森寒,眼底蕴含着毫不掩饰的狠戾和杀意。

为了这个野种,父亲牺牲了她的终生幸福,而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黑龙寨又被眼前这个野种给毁了,试问,她怎能不恨不恼?

司马贤面带薄责的疾步迎上去:“九儿,你怎么来呢?夜里凉,你身子怎受得了?”

挥手阻止众人行礼,轻雲笑了笑道:“听说六哥来接六皇嫂还未归,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说着拢了拢身上的淡蓝披风道:“六哥别担心,我没事。”

司马贤一眼就看出那分明是三哥最珍爱的披风,于是了然地微笑着道:“三哥送三皇嫂回去呢?”

“嗯。总要给三哥和三皇嫂独处的机会不是?”轻雲眨了眨眼,眼中闪烁着狡黠。

司马贤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鬼精灵!”温润带笑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宠溺。

看着旁若无人说笑的两人,李飞霜的瞳眸中迸发着嫉恨和阴毒之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轻雲生吞活剥。

不知什么时候司马岳走到了李飞雪姐妹俩跟前,黑黝黝的星眸在两人脸上来回流转,嘴里惊疑道:“咦,怎么有两个李飞雪?”

“回岳王爷,持剑的是老臣大女儿李飞霜。”李正勋赶紧解释道。

“李飞霜?李飞霜?李飞霜?”

听见司马岳不停重复着李飞霜的名字,轻雲好奇又疑惑,与司马贤结束兄妹温情后侧目一看,这才发xiàn

李飞雪姐妹俩,不由得蹙了蹙眉,然后转眼看向司马岳:“八哥,有什么不对么?”

“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司马岳下意识地回答着。

看了看冥思苦想的司马岳,轻雲笑着摇了摇头,除了有关她和三哥,还有五哥的事情外,八哥连自己的事都从不放在心上,何况是一个外人?

“六哥,是她劫持了两位皇嫂?”

“是,人证物证俱全,我命亲兵将她押入天牢候审,谁知她不但拘捕,还挟持了李二小姐。”

将李飞霜眼中的嫉恨和杀意看在眼里,轻雲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暗忖。

不管前世和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也第一次见到这位李大小姐,真不知此人为何对她有如此深沉的恨意和杀气?

“我说了是有人陷害我的,贤王爷,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司马贤至始至终的不信任和漠视彻底刺激了李飞霜,原本几乎变形的容颜变得狰狞而扭曲,歇斯底里质控道:“难道你真的忘了八年前的元宵节,我们一起看花灯时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我是世上最漂亮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你还说我是你一个人的小飞霜,等我长大了,就娶我为妻,照顾我一辈子!

为此,我等了你八年,爱了你八年,天天盼着快点长大,好早点成为你的新娘,与你相亲相爱白首偕老!

谁知你不但没有履行诺言来娶我,还忘了我,如今更是另娶她人,贤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背弃我们的誓言?”星光水眸顿时溢出泪水,犹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

闻言,众人各异的目光在司马贤和李飞霜之间流转,心中不免有些动摇。

轻雲冷哼一声。

六哥素来洁身自好且敢作敢当,从不曾与女子传出任何不好谣言,可李飞霜的意思,六哥私自与她定情后,又无情抛起了她,就是皇家管教不严,倚强凌弱,若是传了出去,整个皇室都会被人耻笑唾骂。

司马贤面色倏然清冷如冰,眼底萦绕着一层愠怒:“本王根本就不认识你,又何来背弃誓言?”

“八年前?元宵节?小飞霜?本王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

司马岳突然的惊呼吓了众人一跳,轻雲好笑地摇摇头看着他:“八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而李飞霜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感到恐慌和绝望,仿佛司马岳接下来所说的话会将她所有的希望粉碎,将她打入无情地狱。

“九儿可还记得八年前的元宵节前几天,我和五哥不小心弄坏了六哥送你的花灯么?”

轻雲想了想点头:“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当时我还难过了好久,后来六哥为了补做一个给我,不慎伤了手,而且很严重。”

“太医叮嘱,我必须好好静养。所以元宵节那天我一直在宫里,没有去参加灯会。”

看到司马贤扫来的深邃如渊的眼神,司马岳浑身不自觉地抖了抖,忙小心陪着笑脸道:“六哥别生气,我们也不是故yì

的,况且当时三哥就狠狠地教xùn

了我们一顿。”

司马贤目色沉了沉,熟知他秉性的人都知dào

,如果司马岳再扯东扯西不说正事,会……很倒霉!

“六哥是没去,去的是我和五哥,还有我的侍卫秦风。”司马岳正色说道:“当时九儿不知dào

六哥受了伤,为了让她高兴,我就让秦风扮作了六哥的样子。中途秦风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回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问他原因,他又说没事。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嘴里不停叫着‘小飞霜’,我觉得很奇怪,等他清醒后逼问他,他才说元宵节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救了一个差点落水的女子,两人互定了终生,可他只知女子叫小飞霜,其他的一概不知。

后来我们还根据他的描述绘了画像寻那女子,本以为是李飞雪,结果不是。

在秦风被歹人残害前,我们一直都没放qì

过寻找,只是始终毫无所获,秦风是带着遗憾走的。”

说到最后,司马岳的声音低沉许多,隐隐还透着愤nù

和思念,毕竟秦风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情谊自是非同寻常。

众人恍然大悟。

“你胡说!”李飞霜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本小姐是侯府千金,怎么可能跟一个低贱侍卫定情?”继而看向司马贤:“贤王爷想毁誓约,大可以明说,为何要让岳王爷说谎?”

“本王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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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真相2

掏出一个用红线串连,只有一半的玉玦给了李正勋,司马岳冷眼看着李飞霜,森寒目光让她脊背发寒,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这是秦风临死前托本王保管的他与小飞霜的定情信物。护国侯看看是否是贵府之物?”

若秦风知dào

,他情深不悔的女子竟是嫌贫爱富,自以为是的虚伪之人,只怕在天之灵也难安息。

看着手中一半的碧蓝玉玦,李正勋脸色一变,将李飞雪适时抛来的另一半同色玉玦一合,纹丝无缝,矍铄眼中顿时老泪纵横,神情激动中带着欣慰,思念,怆然,悲痛之色。

这是当年他送给爱妻的定情信物,李家的传家之宝,爱妻珍若生命片刻不离身。

爱妻离世后,他一分为二给了两个女儿,并嘱咐她们好好保管,将来传给她们的孩子。

几年前,他无意中知晓飞霜不慎遗落了玉玦,气得当时就狠狠责罚了她,他也因此大病了一场。

没想到飞霜的玉玦竟然……真是家门不幸,他管教无方。

看到父亲的神色,李飞霜顿时慌了神。

难道当年的贤王爷真是那个低贱侍卫假扮的?不!怎么可以?她可是堂堂侯府千金,怎能情定一个低贱又死了的侍卫?传出去,她颜面何存?

李飞霜苦思着对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继而一双水眸幽怨地看着司马岳:“岳王爷,当年与我定情的人其实是你吧?岳王爷,而今你不想对我负责,我认命,可我不懂,你为何要编出这样的故事来蒙骗世人?”

虽然岳王爷不如贤王爷丰神俊秀,但也是一表人才且同样是皇室中人,事到如今,她是不可能再嫁给贤王爷为妃,那就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将事情栽赃给岳王爷,反正知dào

当年之事的人极少,岳王爷想赖都赖不掉。

如此一来,不但能免了她此次的罪责,还能成为岳王妃享shòu

众人的羡慕和追捧。

堂堂侯府千金居然与男子私定终身,栽赃贤王爷不成又栽赃岳王爷,真是太不要脸了,众人无不嘲讽,鄙视,不屑。

司马岳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个女人简直太无耻了,秦风看上她,真是瞎了眼。

双臂环胸,司马贤微扬的唇角一抹浅笑似耻笑似憎恶。

冷眼看着居心不良的李飞霜,轻雲挑高的眉梢蕴含着清冽,深邃如渊的眸底暗潮涌动,竟敢栽赃两位哥哥,她绝不会轻饶了李飞霜!

而李正勋和李飞雪满眼失望和痛心:什么时候大女儿(姐姐)变得如此寡廉鲜耻?

“岳王爷,你身为皇室中人敢做就要敢当!”很显然李飞霜是赖定司马岳了:“飞霜对你一往情深,这辈子非你不嫁,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住口!”李正勋怒气冲天。

他李正勋这一生光明磊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怎么就教出了这样满口胡说八道,不知廉耻的女儿?他真是愧对皇家厚恩,愧对李家列祖列宗!

“正因为本王身为皇室中人,所以本王一直恪守皇家规仪,这种无耻行径,本王是绝不会做的!”

司马岳怒极反笑,眸底却森冷清寒:“想来秦风并没有告sù

你,他是父皇派到本王身边,保护本王的侍卫,而宫中侍卫长对每个侍卫都极为熟悉,当年秦风救你时,侍卫长也在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听说他是为了让九公主开心,这才没有拆穿他。

而秦风临终前亲手将玉玦托付本王保管时,还说过他在救你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胸口有块红色胎记,当时在场的人不止本王,还有睿王和齐王,父皇也在,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向父皇和两位王爷求证。”

看到众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充满了质问,怒视和鄙夷,李飞霜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崩然断裂:“不!不会的!”

她胸口的胎记除了已故的老夫人,父亲和妹妹外,就只有那个人知dào

,连丫鬟春儿和秋儿都不知晓。

怎么会这样?她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尽情享shòu

富贵荣华,享shòu

世人的羡慕和膜拜,结果却……这叫她怎堪承shòu?

众人暗叹了口气:岳王爷率直从不屑弄虚作假,更何况还牵扯到了皇上,事情真相早已昭然若揭,还用得着求证么?

冷眼看着满脸绝望和不甘的李飞霜,轻雲星眸凝聚寒霜:“李飞霜,你可知栽赃皇子乃大逆不道之重罪?”

“你闭嘴!”李飞霜怒视着轻雲的双眸中闪烁着噬骨的怨恨,歇斯底里吼道:“这一切全都因为你!父亲为了你,不但从小逼迫本小姐学习琴棋书画和各种保护你的方法,还将本小姐囚禁府中不得见人,甚至牺牲本小姐的终生幸福,勒令不管你嫁给谁,本小姐都得入府为妾!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凭什么要本小姐,堂堂侯府千金为你牺牲一切?凭什么?”

“放肆!”数道凌厉的怒喝声同时响起,几乎响彻云霄,惊得李飞霜魂飞魄散,面上煞白无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怒瞪着李飞霜,眼中闪烁着森冷杀气,令此时的秋夜如同深冬腊月一般寒冷似冰。

竟敢对九公主出言不逊,简直该死!

紫珂和绿珀上前扶着浑身微微颤栗的轻雲,满目担忧和心疼,恨不得将李飞霜千刀万剐。

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zhì

住翻涌的心绪,轻雲沉静如水的脸上泛起一丝浅笑,示意众人她没事,淡淡的瞥了一眼已然癫狂的李飞霜,然后看着面色剧变的李正勋。

眼底的深沉和质问,仿佛重锤一般重重砸在李正勋心上,不自主地垂下了头。

司马贤清朗面上蕴含着冷冽气息,黑眸流露出的森寒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薄唇微微轻启,字字如刀割着李飞霜的心,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和绝望萦绕全身。

“李飞霜劫持皇家儿媳,藐视皇室威严,拘捕挟持李飞雪在先,栽赃陷害皇室中人,对九公主大不敬在后,实乃罪无可赦!来人,将她就地正法!”

“放我离开,否则我立kè

杀了她!”眼见亲兵们不为所动,穷途末路的李飞霜于是把心一横:“就算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说着,挥动横陈在李飞雪颈部的长剑,明显是要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李飞雪突然伸手抓住她握剑的手腕,身子一低,一转,脱离她挟持的同时就着她的手将长剑深深刺入她的心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李飞霜颓然倒在地上,面如死灰,鲜血汩汩溢出的嘴里艰难控诉着:“你……好狠……”身体忽然一阵颤抖之后便僵直不动,望着漆黑苍穹的圆睁双眼中满是不甘和仇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一时呆愣住了。

老泪纵横的李正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大女儿尸首边,缓缓蹲下,颤抖着手将她圆睁的双眼合上,神情悲恸,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而李飞雪重重跪在父亲和姐姐身边,低垂着头,悲伤语气中透着自责和歉疚:“对不起!”

星眸定定地看着李飞雪,轻雲眼底幽深似海。

一时间,整个小院静谧无声,空气中流淌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轻叹了口气,轻雲清泠道:“李飞霜既已伏法,此事就不再追究了。”李正勋刚正不阿且忠君爱国,是不可多得的朝廷栋梁,当得知六皇嫂在护国侯府时,她有心网开一面,所以才会派紫珂送密信给他。

可惜李飞霜执迷不悟,否则也不会……

“老臣(臣女)叩谢九公主不责之恩!”父女俩跪地磕头。

“禀九公主,臣女姐姐伤及了蔡小姐容颜,恳求九公主赐得‘肤凝霜’使蔡小姐恢复容貌,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护国侯府也绝无怨言!”

“你说什么?”轻雲一脸震惊地看着磕头乞求的李飞雪,而司马贤早已飞身奔入房中。

李正勋也磕头言道:“老臣教女无方,请九公主治罪!”

“你们……唉!”满腹斥责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轻雲清泠道:“治罪一事稍后再说,本宫先去看看六皇嫂的伤势。”说完,随即进入房间。

只见六皇嫂双眼紧闭静静躺在床上,整个右脸缠着白色的布,完好左脸苍白如雪,六哥坐在床边,清雅脸上布满寒霜,眼底蕴含着自责。

轻雲小心翼翼地拆开白布,当那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呈现在众人眼前时,除了早已知晓伤势的李飞雪,众人皆是深吸了一口凉气。

谁不知女儿家的容颜等同生命,如此蔡小姐要怎么活下去?没想到李飞霜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轻雲虽不懂医,但也看得出伤势很严重,就算已及时做了处理,就算涂抹了‘肤凝霜’,只怕也不容。

重新包扎好伤口后,轻雲看着紧握六皇嫂的手,深深凝视着她的六哥,柔声问道:“六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六皇嫂的容颜不能恢复如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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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真相3

“无论婉婷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司马贤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既然选择了她,他就必须对她负责,因为他是皇室中人,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轻雲听了惊讶又感动。

生于皇家,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享shòu

富贵荣华的同时也要牺牲一些东西,尤其是婚姻,无论喜不喜欢,都必须是有利于巩固皇家权益之人。

而稍有家世的男子几乎都是三妻四妾,可六哥贵为皇子却只娶六皇嫂一个妻子,她怎能不惊讶感动?毕竟哪个女子不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六哥既有此心,我必定全力支持!”

看着目色坚毅歉疚的九儿,司马贤声音低沉不失温柔:“九儿,我和三哥都是心甘情愿的,也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三皇嫂和婉婷,以致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切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我明白。”眨了眨眼掩饰去眸中热泪,双手包裹住六哥握着六皇嫂的手,轻雲清丽脸上的笑意如同柔和阳光般温暖:“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前世,自她情定司马淳之后,因司马淳不喜,她渐渐疏远了几位哥哥,可最后哥哥们还是因她惨遭杀害。

如今重活一世,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哥哥们。

“是,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还有我!”司马岳疾步上前,略有薄茧的大手随即覆上。

三人相视一笑,浓浓温情感染了跪在地上请罪的李正勋父女,想起香消玉殒的大女儿(姐姐),心头难免有些失落和怅然,同时也深觉九公主真的与之前大不一样了,实乃晋国之大幸矣!

“六哥,我要带六皇嫂回宫请墨公子诊治,你即刻亲自去一趟蔡府,就说”微微倾身附在司马贤耳边低语了几句,司马贤听罢点了点头,然后连着锦被轻轻抱起蔡婉婷往外走,轻雲又对司马岳说道:“八哥,你先去外面等我。”

看到轻雲沉静面上透着深沉之色,司马岳很是担心,刚要说什么却被她眨眼制止,只得离去,临了狠狠瞪了李家父女一眼:要是你们敢伤害九儿一丝一毫,本王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岳森寒狠戾的警告目光,李家父女不以为意,他们在意的是,九公主接下来的质问他们要如何应对?

挥手示意紫珂和绿珀退下,轻雲居高临下睨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父女俩,清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仿佛潭水一般静谧,音若天籁却凌厉威严。

“护国侯,李飞霜所言可是真的?”

李正勋的头垂得更低:“回九公主,孽女所言……”

“嗯?!”

“回九公主,姐姐所言不假!”

李正勋转头怒视着突然插言的二女儿:“飞雪,你……”

“父亲,事到如今,就算我们不说,相信用不了多久九公主也会知dào

的。”

女儿的意有所指,李正勋又怎会听不出来?徐小姐和蔡小姐失踪还不到一个时辰,九公主不但知晓了其下落,还做出了应对之策,足见九公主的心智和势力非比寻常!

“禀九公主,孽女所言句句属实。事情是这样的……”

等到李正勋说完事情缘由,轻雲早已神色动容,盯着父女俩的墨瞳中盛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原来如此!

难怪前世李飞雪会主动嫁入淳王府为妾,难怪她表面处处与自己作对,关键时刻又不露痕迹地维护自己,难怪在自己蒙受冤屈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调查事实真相,并为此差点命丧。

伸手扶起父女俩,轻雲感激道:“谢谢你们为本宫所做的一切,只是以后断不能再这样。”

“九公主……”

横了欲言又止的李正勋一眼,轻雲意味绵长道:“护国侯已经没有了一个女儿,难道还想失去另一个女儿么?而且本宫的事本宫自有定夺,本宫更不希望一张桌子三个人吃饭,会影响食欲,明白么?”

“是,老臣遵旨!”既然九公主拒绝,那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念及你们父女俩的忠君爱国,两位皇嫂也已寻回,本宫不会再追究此事,也会设法消除徐府和蔡府对护国侯府的怨恨,但你们切记要管好府中之人,若是泄露了一字半句,后果自负!”

“老臣(臣女)叩谢九公主隆恩!”

“先别忙着谢恩。”

挥手制止就要下跪的父女俩,轻雲清泠道:“毕竟三皇嫂受了惊吓,六皇嫂伤了容颜,若不对你们有所惩戒便有失公允,所以本宫会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你们亲自向徐御史和蔡尚书,还有两位皇嫂赔礼道歉,另外,给两位皇嫂添一份丰厚嫁妆,你们可服气?”

父女俩忙跪地谢恩:“老臣(臣女)心服口服!”李飞霜的所作所为足以满门抄斩且株连九族,如今只是赔礼道歉,已是天大的恩宠。

“如此甚好。本宫也该回宫了,你们留步。”轻雲说完起身离去,在经过李飞雪身边时,借着赐予她‘肤凝霜’之际,用只有她才听得见的声音淡淡道:“希望你不会为今夜之举后悔!你,好自为之!”

李飞雪闻言顿时浑身一震,抬头望着那傲然清冷的背影,不由得怔怔出神,直到听见父亲说‘老臣恭送九公主’后才回过神来,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

“辰羽,六皇嫂的伤势如何?”悄然回到落霞宫后,轻雲立即吩咐紫珂请来了墨炫。

“虽然有些麻烦,不过最多十天就会恢复如初,我担心的是……”哪个女子不在乎容颜,若是蔡婉婷醒来看到自己这副尊容,就算知dào

能治好,只怕也是心恨难平。

“容颜未恢复之前,让六皇嫂好好休息吧。”

“我明白了。”

亲自去惠文帝特地为轻雲所建的小药房抓了两幅药,一副交给绿珀煎了,一副让龙影送去护国侯府,回到屋中的墨炫见轻雲静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漆黑如墨苍穹中的那轮圆月,浑身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和落寞,疑惑和疼惜萦绕墨炫心间。

似有若无的药香传入鼻息,轻雲也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安:“辰羽,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你说父皇和冷叔,还有哥哥们,甚至是……为什么会那样无限制地宠我,护我?连你也为了我劳心劳神?”

她到底还是在意李飞霜之言了。

“是谁胡说八道?我立kè

去宰了他!”墨炫一听平凡脸上顿时布满寒冰,眼眸之中迸发出魔魅锋芒和森寒杀气:谁敢污蔑她,他定要将那人挫骨扬灰,永不超生!

“没有谁。”轻雲头也不回幽幽叹息道:“其实我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始终找不到答案。”

“因为你心纯仁善又爱国护民,是晋国的福星,是臣民的保护神!”更是我唯一最爱的女人!

最后一句墨炫只能在心里说,一来时机未到,二来上次夕颜已婉转拒绝过他,他现在正尽一切努力如细雨润物般渗透到她的生活当中,相信日久天长后,她会慢慢将他放在心上,继而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即便最后……他也无悔了。

虽然明知那样会伤害她,可他终究是心有不甘的,不甘心只做她生命中的过客,他想做她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幕后之人费尽心机策划了这一事件,又嫁祸给李飞霜,想必明天一早便会传出流言蜚语,她得好好养足精神应对。

延庆宫,听完那名太监回报今夜之事,贵妃美艳脸上有着幸灾乐祸:“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破坏皇家亲事,不过正合本宫心意,本宫就助她一臂之力,本宫倒要看看皇上和小贱人如何平息事端?”

未来的睿王妃和贤王妃被土匪劫持的消息在天刚一亮时就传遍了整个皇城内外,一时间天下哗然。

流言这东西若是强行禁止,只会显得欲盖弥彰,所以早就得到九公主提醒的工部尚书和徐御史面对同仁们各异的眼光和旁敲侧击的询问,始终面色如常,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锦玉斋,徐可馨带着两个丫鬟正挑选首饰,容颜秀美,笑容恬静,无论神色和身体都安好,丝毫不像是刚刚被人掳走过的样子,围观众人心里的流言开始动摇了。

“可馨姐姐,你来选首饰么?”一道宛如莺啼般的声音响起,接着蔡婉婷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是啊。”徐可馨亲热拉着蔡婉婷的手:“我想选一样物拾送给睿王爷,却不知dào

选什么好,正好妹妹来了,帮我参考一下?”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淡淡绯红,微微翘起的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娇羞和幸福。

“其实我也是来选礼物送给贤王爷的。”蔡婉婷羞答答地低垂着头。

这一下,围观众人是彻底打消了心头疑惑,两位未来王妃看起来正常的很嘛,难道今天的谣言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怎么没人送我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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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亲薇薇1017的两块金牌!

087.平谣

“臣女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草民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两位皇嫂不必多礼。”上前几步轻扶起两人,轻雲这才转身面对跪地行礼的众人,亲切微笑中透着华贵:“都来起来吧。想必各位是来恭贺两位皇嫂的,本宫代睿王和贤王多谢各位好意,本宫想跟两位皇嫂清静地挑选礼物,各位没事的话就都散了罢。”

“草民告退。”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虽说九公主心慈仁善,但若知dào

他们来此目的不纯,后果可想而知。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问道:“九公主,听说是护国侯府的李大小姐将蔡小姐和徐小姐劫持到土匪窝黑龙寨的,并且还毁了蔡小姐容貌,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还没散去的众人如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保持着各种姿势静止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时间,锦玉斋内外鸦雀无声。

扶着两位皇嫂在掌柜和伙计搬来的椅子坐下,清眸扫了个个低垂着头的众人一眼,轻雲脸上依旧带着笑,眼底却飞速划过一丝冷冽之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刚才是谁有疑问要本宫解答?”

她特意安排这一出戏,目的就是要看看到底会有谁伺机生风作浪?

“九公主息怒……小人也是听别人这么说……才问的……”人群中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回答着,浑身不停颤抖,胡乱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周围的人都听见是他说的,万一九公主命外面的侍卫逼供,他也会被揪出来,与其等着被别人供出来,还不如他主动承认,省得到时候罪加一等。

他原本打算以此挑起众人骚乱,他好借机会偷偷溜走,即便九公主问罪也与他无关了。

谁知众人听了不但没有乱,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就是想溜也溜不走了。

众人一听转头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质疑和愤nù



他们只听说两位未来王妃被劫持,根本没听说是谁劫持的,他怎么会知dào

是护国侯府的李大小姐所为?

而且,未来贤王妃容颜明明完好无伤,根本看不出有丝毫毁容的迹象,分明是他胡说八道。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敢质问九公主,简直大逆不道,就算他想死,也别连累他们嘛。

果真是好奇心越重,死得越快,以后他们再也不人云亦云了。

“听别人说的?”轻雲挑眉睨着面色发白的中年男子,不温不火问道:“不知大叔是听谁说的?”

声音明明轻柔如风温润如水,可听在男子耳中却冰冷刺骨,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唇喏喏道:“回九公主,小人是在酒,酒肆无意中听,听人说起的。”

“那大叔是在哪间酒肆听到的?”

“是在,在……”

“说!”

“城东的福来酒肆。”男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来人,将福来酒肆的人全部带来!”轻雲冷声下了命令,然后意味绵长的对男子说道:“大叔别怕,本宫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是谁胆敢造谣生事,诋毁本宫皇嫂的清誉。”

男子浑身颤抖,心头已然后悔不迭,早知dào

他就……

接过紫珂递来的热茶轻啄了一口,轻雲睨着浑身战栗的男子,漫不经心道:“大叔可是护国侯府中人?”

“不,不是。”男子慌忙摇头。

他可不敢说是护国侯府中人,否则九公主一问便知他说谎,到时候可就死罪难逃了。

“那是护国侯府的亲戚?”

男子又摇头。

“那大叔有亲戚在护国侯府当差?”

男子还是摇头,脸色却渐渐变得苍白。

“众所周知,护国侯府只有一位千金小姐,大家都称其为李小姐。”轻雲目色幽深似海,淡淡的语气透着冷冽:“而大叔既不是护国侯府中人,又不是护国侯府的亲戚,更没有亲戚在护国侯府当差,又如何知晓护国侯府中有位李大小姐?又如何明确说是护国侯府的李大小姐劫持了两位皇嫂,还毁了六皇嫂容颜?”轻雲将‘大’字咬得很重。

众人也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如此说来岂不是自相矛盾嘛,而且他们确实从来没听说过护国侯府有位什么李大小姐。

男子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浑身抖得象筛子一眼。

轻雲恍若未见,放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扣着,一下一下犹如千金重锤狠狠击打在男子心上,他只觉他的心似乎快被击碎一般,撕心裂肺的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不知大叔家住何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九公主……”男子惊得魂飞魄散,九公主怎么突然问起他的家人?难道……

“事到如今,大叔还不肯说实话么?”轻雲挑高的眉梢蕴含着清冽:“要知dào

,污蔑皇室中人声誉,乃十恶不赦之重罪,且株连九族!即便大叔是听来的,但大叔非但没有制止,还伺机生事,居心不良,按律同罪论处!”

“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男子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无血色,不住磕头求饶:“九公主,此事与小人的家人无关,都是小人一人所为,求九公主饶了小人的家人,小人甘愿认罪伏法!”很快,额头便磕出了血,却没有停止。

轻雲挑了挑眉清泠道:“如果你有一字半句假话,不但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家人也难逃一死,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

“是,小人明白。”男子点头颤声道:“是一个蒙面黑衣人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要小人来此这样说的,因为小人儿子生病无钱医治,小人便起了贪心,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小人说的都是真话,求九公主饶命!”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故yì

编造谣言中伤两位未来王妃,还连累了他们,简直可恶可恨。

“草民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千岁!”这时侍卫将福来酒肆的掌柜和伙计都带了过来。

睨着跪地行礼的几人,轻雲问道:“你们可认识此人?”

几人侧目看了看身旁的男子,衣着稍好的中年男子恭敬道:“回九公主,认识,他是城西汪家庄的汪二柱,每天给草民酒肆送菜。”他身后的几个伙计也点头称是。

“你们今天可曾见到他与一个蒙面黑衣人接触过?”

其中一个伙计想了想点头道:“回九公主,草民见过。当时酒肆很忙,掌柜就让草民将菜钱给汪二柱,给了钱之后草民想起掌柜说昨天的菜不是很新鲜,于是回去告sù

汪二柱多注意,否则掌柜就不要他的菜了,却见到他跟一个蒙面黑衣人说话,没多久两人都走了。”

“那你们可看出蒙面黑衣人是男是女?身形声音又如何?”

“看身形是个男人。”伙计抬头在周围人之间来回看,最后停在锦玉斋掌柜身上:“就跟那位掌柜差不多。至于声音,草民与两人隔得有些远,没有听到。”

汪二柱突然插言说道:“那人的声音沙哑尖细,就好象是……是宫里的太监。”

太监?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墨瞳中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泛着冷冽和魔魅锋芒。

她知dào

那人是谁了。

挥手让掌柜和伙计起身,轻雲睨着胆颤心惊的汪二柱,清冷道:“汪二柱,你造谣生事理当论斩且株连九族,本宫念在你是受人蛊惑,又事出有因,就姑且饶了你这一回,若再有下一次,本宫必严惩不殆!来人,将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小人叩谢九公主不杀之恩!”

两名侍卫立即拖着汪二柱走出大门扔到地上,很快,木板重重击打皮肉的声响和汪二柱的哀嚎传来,听得众人浑身阵阵发寒,大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停住脚步观看着,议论纷纷。

九公主果真仁德睿智又公正严明。

而他们以后再不敢对没有证据的传言人云亦云了,汪二柱可是前车之鉴呐。

“各位没事就散了罢。”

众人如得特赦令似的迅速散去,不一会儿锦玉斋内外就只剩轻雲几人。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轻雲眉头微蹙,刚才她敏锐感觉到两道阴狠之光越过人群而来,难道是她的错觉?

“九儿,怎么呢?”坐在右侧的徐可馨一脸关切。

“没事。”敛起凝重神色,轻雲微微转眼,不经意看到伫立在大门旁的林瀚,不禁眉头一挑:“林二少爷是来看好戏呢?还是来送礼恭贺两位皇嫂即将大婚的?”

林瀚脸上带着痞痞的笑负手走了进来,跪地行礼,得到轻雲旨意后起身站在一旁,动作潇洒如行云,却神情轻佻纨绔:“那九公主猜猜臣子是来看戏呢?还是送礼呢?”

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手中茶盏,轻雲眉宇间清澈如水:“当然是……”

088.送礼

“当然是送礼啰。”

“既然九公主如此说,那臣子就只能从命了。”林瀚向徐可馨和蔡婉婷躬身行礼:“两位王妃请选一样珍宝,就当在下送两位的新婚大礼,不过只能选一样啊,因为在下很穷的。”

两人笑着回了个礼,徐可馨说道:“多谢林二公子美意。”

林瀚摆摆手,只是看着优雅品茶的轻雲,墨黑眼瞳中闪烁着魅惑流光:“前不久臣子偶得一把玄铁匕首,今儿个就送于九公主,权当上次臣子无意冒犯的赔礼。”说完,掏出匕首递给轻雲。

匕首柄上镶嵌着很大一颗蓝宝石,刀鞘上雕刻着古朴花纹,轻雲拔出匕首,森冷寒光摄人魂魄,连见过不少神兵利器的她都忍不住赞叹:“果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

“九公主青睐,是臣子的荣幸!”林瀚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林二公子盛意拳拳,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轻雲眼中飞速划过一丝魔魅暗芒,突然起身,手中寒光凌厉的匕首直直刺向林瀚胸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的林瀚本能地后退几步,腰部重重撞在柜台棱角上,痛得他龇牙咧嘴,看着直指胸口处,稍微用力就会刺入皮肤的匕首,俊美脸上扯出一丝苦笑。

众人目瞪口呆。

微微倾身,轻雲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瀚那双深沉如大海般的眼睛,樱唇轻启,吐气如兰:“你就不怕本宫用这把匕首杀了你丞相爷爷和贵妃姑妈,将林家斩草除根么?”

淡淡幽香传入鼻息之中,林瀚有片刻的怔忪,他阅女无数,却没有一人身上的味道如她这般让人沉醉,不过一瞬间,回神的林瀚眼底忧伤一闪而逝,意味绵长道:“决定权在九公主手中不是么?”

“臭小子,你又欺负九儿!”

一道雷霆般的怒喝声突然响起,司马岳飞身冲进来,七成功力的掌风向林瀚挥去:“臭小子,看来上次给你的教xùn

还不够。”

与此同时,司马睿闪电般纵身上前,将轻雲护在怀中疾疾退开。

而避闪不及的林瀚整个人倒飞过柜台,重重撞向墙壁,然后颓然跌落地上,噗地吐出几口鲜血,脸上煞白如纸,嘴角却噙着一抹无奈苦笑。

夺玉那天深夜,他从丽香院回来刚走到丞相府外的小巷子,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几个黑衣人狠狠揍了一顿,完了司马岳才现身撂下几句狠话后扬长而去,而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得罪九公主果然没有好下场!

眼看着司马岳越过柜台,抬脚就要将明显重伤不轻的林瀚踢出去,轻雲急忙阻止道:“八哥,不要!”

“九儿?”司马睿三人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不露痕迹地离开司马睿的怀抱,轻雲晃动着手中玄铁匕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没有欺负我,是我想试试他送我的这把匕首是不是真的削铁如泥。”

“呃——”所有人神色一顿,集体风中凌乱了,林瀚哭笑不得。

看着轻雲手中寒光闪烁的匕首,有着商人敏锐鉴别能力的司马齐赞叹道:“的确是一把难得的上古利器,给九儿防身再好不过。”

林瀚撇了撇嘴:那可是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寻到的,能不好么?

缓缓走到林瀚身边,掏出一个精致小瓷瓶放到他手中,轻雲清言道:“这是墨炫配制治疗内伤的药,还有,谢谢你的礼物。”然后刻意压低声音:“总有一天,本宫会将丞相一党连根拔起,你,好自为之!”

紧握着药瓶艰难站起身,林瀚别有深意地看了轻雲一眼,头也不回离去,谁知身后突然传来轻雲愉悦的声音,“林二公子,别忘了来结账哦!”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九儿,你让臭小子来结什么账?”

将匕首放回刀鞘,轻雲看着一脸好奇的司马岳:“林瀚说要送两位皇嫂一样锦玉斋的珍宝作贺礼。”

司马岳张大了嘴不敢相信。

而司马齐已大声叫道:“周掌柜,将店里最好的珍品拿出来给两位小姐挑选。”这可是送上门的赚钱机会,他岂会放过?然后看向轻雲:“九儿,你看上什么尽管拿。”

“五哥就不怕我搬空了锦玉斋?”

“怕什么,只要你喜欢,锦玉斋送你都成。”

“谢谢五哥。”看了看微笑的司马齐,又看了看紫珂,轻雲意有所指道:“正好紫珂和蓝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也该给她们准bèi

嫁妆了。”

看到轻雲狡黠的目光,司马齐眼睛一亮,比女子还柔美三分脸上的笑意越发迷人。

而站在轻雲身后的紫珂低着头:“紫珂只想一辈子伺候公主,不嫁人。”司马齐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紫珂的坚决,五哥的情深,轻雲都看在眼里。

前世,紫珂和蓝珏因为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香消玉殒,今世她会设法促成她们的幸福。

锦玉斋二楼司马齐的专属雅间里,司马岳直盯盯地看着蔡婉婷右脸:“墨炫果然医术高超,不过一夜时间就恢复了蔡小姐的容颜。”

听八弟说过蔡婉婷伤势严重程度的司马睿和司马齐,纵使知dào

墨炫医术出神入化,却不相信他真有在这么短时间内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看到轻雲点头,蔡婉婷缓缓揭去脸上的易容,一张清秀而陌生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是谁?”

女子盈盈福身行礼:“回岳王爷,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萱,是九公主吩咐奴婢扮作小姐的。”

“那蔡小姐……”

“墨炫说十天之内能恢复六皇嫂容颜,可又担心六皇嫂醒来承shòu不了毁容的打击,所以我留六皇嫂在落霞宫养伤,我料到有人必会伺机生风作浪,才安排小萱暂时假扮六皇嫂,毕竟她从小伺候六皇嫂,对六皇嫂的言行举止最为熟悉。”

“可这也只能瞒一时,时间长了,或者有心人找各种借口接近蔡小姐就会发xiàn

破绽。”司马齐担忧道。

“我跟语妃已经商量好了,以教导宫规礼仪为由明天宣六皇嫂进宫,同时也会派语妃身边的龚嬷嬷去徐府教导三皇嫂,这样便能防止有人钻空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要加强毓华宫的守卫。”

“六哥都已安排妥当。”轻雲面色沉静如水:“六哥还亲自去了蔡府,蔡尚书知dào

该怎么做。一会儿还得劳烦五哥和八哥送小萱回府。”

“没问题。”两人齐声应道。

离开锦玉斋,轻雲吩咐侍卫们回宫,然后带着紫珂和绿珀悄然来到了百花楼,冰莹和颜诺早已等候多时。

“冰莹,昨夜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送来情报,后果不堪设想。”轻雲端起酒杯:“大恩不言谢。”说完一饮而尽。

“我们是朋友嘛,这是应该的。”冰莹也豪爽地饮下杯中酒,然后又给轻雲和自己斟满:“这一杯我代我家子涵向你的两位皇嫂赔罪,他初任京兆尹没多久就出现了这样的事,连累了两位王妃的清誉,实在是抱歉。”

轻雲摇摇头:“事出突然,幕后之人又极其狡猾,请冰莹转告苏大人不必自责。况且刚才我已在五哥的锦玉斋做了处理,相信谣言很快就会平息。”

“谢谢你。”冰莹松了口气,看着急得眼睛都红了的夫君,她心里很难受,毕竟徐府和蔡府乃权贵之家,此事又牵扯到皇室,而夫君只是三品京兆尹,苏家也没有强硬的后台,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拉去做替死鬼。

虽说有轻雲在,但以她目前的实力还无法跟丞相一党相抗衡。

端起酒杯与冰莹一碰,轻雲微笑着道:“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就不必计较这些了。”

“我说你们两个谢来谢去的要到什么时候?”颜诺端起酒杯道:“大家一起干了。”

轻雲和冰莹不由得相视一笑。

“对了,轻雲,你可猜到幕后之人是谁?”

轻雲神情凝重地摇摇头:“上次我遇袭和这次的事都与一个身上带有淡淡梅花香的女子有关,而这个女子似乎爱慕着三哥,三皇嫂也觉得很熟悉,我怀疑是权贵之女,只是猜不透她与绝尘宫是什么关系;至于谣言,必是那个女子传出的,贵妃也参与了其中。”

“贵妃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未达目的,贵妃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可千万当心。”冰莹掏出一叠纸递到轻雲面前:“这是你让我调查的人和事。还有,我在调查中意wài

得知了一件事,相信你很感兴趣。”

轻雲和颜诺听罢神色微变:“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很好。”轻雲墨瞳中闪烁着璀璨摄人的锋芒:“冰莹,设法将此事透露给童湘绣。”

“你的意思是……”

“林月媚毁了童湘绣最在意的容貌,贵妃又在教导宫规礼仪时千般刁难她,若她知dào

了此事,你们说她会怎么做?”

她正想着给贵妃找点什么事做,省得贵妃闭门思过也不安生,没想到机会来了。

冰莹和颜诺恍然道:“此计甚妙!”

089.毒发

三天后,剃度出家,法号戒业的尼姑,原丞相府千金林月媚不甘寂寞与山下的猎户私通,被总兵千金童湘绣抓了个正着,净心庵住持按庵中戒律将其沉潭的消息很快传得人尽皆知,人人都说丞相府教养不善,以致教出的子孙们不是恶霸,纨绔就是败坏德纲,简直丢尽了国人的颜面。

林夫人气得昏死了过去,丞相也怒火攻心一病不起,于是向惠文帝告了假待在家中闭门谢客。

延庆宫内。

正因小贱人轻易平息了谣言而怒不可遏的贵妃,听闻此事后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气恼侄女的荒唐连累丞相府名誉扫地,又怒恨童湘绣不知死活竟敢与丞相府作对。

宫婢太监们胆颤心惊地跪在地上,个个努力隐藏存zài

感,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冷声命令所有人退下,一群废物贵妃看着就来气,然后狠狠盯着暗影中的某处阴戾道:“滚出来,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贵妃火气不小,看来本座来得不是时候。”一个蒙面黑衣人缓缓从暗影中走出来。

嘲弄的语气,嗤笑的眼神,不屑的姿态,都让贵妃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延庆宫?”

“小小一个延庆宫算得了什么,即便是戒备森严的皇宫本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奈何不了本座。”

“本宫面前你竟敢如此狂妄,找死!”贵妃突然飞身上前,保养得当的白皙右手直直袭向黑衣人,在快要接近黑衣人颈部时五指微微弯曲,长长的指甲犹如鹰爪般锐利,直取黑衣人颈部命脉。

黑衣人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侧身,后退一步,轻易避开贵妃的狠招,同时左手抓住贵妃的右手用力往前一拽,右手掌风击在贵妃的背部,惯性作用下的贵妃无法稳住身体,于是象狗一样重重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放肆!”贵妃回头怒瞪着黑衣人的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本座就放肆了,贵妃能奈本座如何?”察觉到背后凌厉杀气袭来,黑衣人讥讽道:“不自量力!”说话间身形诡异移动。

现身的太监只觉眼前黑光一闪,不见了黑衣人身影的他脸色一变,想改变招式时已然来不及了,后背重重挨了一掌,扑倒在贵妃身边,嘴角溢出了鲜红血液。

眼见黑衣人一步一步走来,太监忍着浑身剧痛挡在贵妃面前,戒备道:“你要干什么?”

在距离两人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黑衣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目色阴狠毒辣,咬牙切的贵妃:“贵妃可还记得‘晨霜晚雪’?”

两人俱是神色骤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座是什么人不重yào

,贵妃只要知dào

本座是来帮你对付慕轻雲的。”

“本宫自有办法收拾小贱人,用不着你多事!”

“是吗?”黑衣人冷冷讥讽道:“贵妃应该已猜到,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件事都是针对贵妃,针对丞相府而来,而幕后操纵之人就是慕轻雲,如果贵妃还当慕轻雲是以前那个被你们哄骗得团团转的傻瓜,那贵妃注定会一败涂地。

何况,贵妃已失去了统摄后宫的权利,丞相府又处在风口浪尖,慕轻雲却笼络了不少文臣武将,更掌控了禁卫军和守卫京畿重地的骁卫营,加上拥护慕轻雲的边关将士,试问,贵妃要如何对付慕轻雲?”

见贵妃听了脸色变得愈加阴冷如霜,黑衣人又言道:“本座的武功你们已见识到了,本座身后更有强dà

的势力支撑,一旦贵妃接受本座的帮zhù

,本座必会倾全力支持贵妃。”

“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本座要慕轻雲死!”

“凭你的武功要杀小贱人简直易如反掌,为何找上本宫?”身处后宫多年,贵妃城府心计自是非同一般。

黑衣人目色幽暗,一字一字说道:“因为本座要慕轻雲生不如死!”

“你跟小贱人有深仇大恨?”

“与你无关。”将贵妃眼中的算计和阴狠看在眼里,黑衣人挑高的眉梢蕴含着几分嘲弄:蠢货,难怪会斗不过慕轻雲母女,若不是还需yào

她在明处对付慕轻雲,自己才不屑理她!“不知贵妃考lǜ

得如何呢?”

“本宫接受你的帮zhù

!”只要能将小贱人母女带给她的耻辱加倍报复在小贱人身上,怎样都成!

“很好。”黑衣人眼底飞速划过一丝幽光:“那我们就商量商量接下来要如何对付慕轻雲。”

至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太监,看着兴致勃勃讨论着害人之计的两人,微微垂下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凄凉苦涩。

这么多年了,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自己不也同样如此么。

延庆宫充斥着阴谋诡计,而此时落霞宫里,轻雲看着掌心辰羽花了三天三夜炼制的药丸,目色幽深似海。

“慢着!”眼见轻雲就要服下药丸,墨炫不知为何心中突然隐隐泛起莫名的不安。

轻雲闻言微微抬眸,仿佛感觉到他的惶然和担忧,坚定说道:“辰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赌一赌!”

“你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他知dào

,夕颜急欲根除体内寒毒只是为了不让爱她的人担心。

感激地点了点头,轻雲服下了药丸。

墨炫和紫珂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色丝毫的变化,同时心里默默祈祷着:夕颜(公主)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而轻雲正奇怪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时,突觉喉头一阵腥甜翻涌,双眉骤然凝紧,不断上涌的腥味让她忍不住接连喷出了几口鲜血,撕心裂肺的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将她生生撕碎了一般,血色渐渐从她脸上褪去,妖冶鲜血染红了她如雪的衣衫,宛如雪天绽放的红梅,妖艳,冷魅。

“夕颜(公主)……”

墨炫疾步奔上前将她拥进怀里,目色一片沉痛和自责,声音急切而颤抖:“夕颜,你怎么呢?”

“公主,公主……”紫珂握着轻雲的手,眼泪止也止不住。

鲜血顺着轻雲嘴角溢出,浑身抖个不停的她只觉整个人犹如置身千年寒潭一般冰冷刺骨:“辰羽,我,我好冷……”

“夕颜,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墨炫迅疾掏出金针护住她的心脉,直到她不再吐血才取出金针,然后脱了鞋上床紧紧抱着她,试图以自己的温暖缓解她的寒气。

谁知,轻雲突然使劲推开他,又动手撕扯着外衣,嘴里呢喃着:“热,好热……”好似地狱之火焚烧着她,一点一点燃烧尽她生命的所有精华,比之前世的大火焚身更痛千百倍。

“快拿冰水来!”墨炫大声怒吼。

紫珂立即飞奔而去。

看着蜷缩在床上,时而呼热时而呼冷,承shòu着钻心蚀骨剧痛的轻雲,无能为力的墨炫双目赤红如血,心如钝刀残忍割剜一般伤痛欲绝,紧握成拳的双手掌心划出道道血痕也犹不可知。

随后,轻雲说冷的时候,墨炫便将她抱在怀里,说热的时候,紫珂就用冷水擦拭着她双臂,额头和脸颊,如此反复不停歇。

“九儿这是怎么呢?”忽然到来的惠文帝和冷逸看到神情极度痛苦的轻雲,顿时吓得脸色骤变,疾疾奔到床边,想要安抚她,却又不敢碰触她,于是怒视着墨炫和紫珂,惠文帝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紫珂重重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双眼一刻都不敢离开轻雲的墨炫,沙哑着声音悲痛道:“我们取了贵妃的血做药引,谁知……”

惠文帝和冷逸神色一震,瞬间反应过来的冷逸上前准bèi

给轻雲输入内力,想如往常一样以此缓解她的疼痛,却被墨炫阻止:“没用的!那样只会加重她的痛,甚至会伤及她的心脉。”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儿疼痛么?”

“除了靠她硬撑过这两个时辰,别无他法,而且之后的两天同样如此。”

惠文帝蓦然响起什么:“九儿不是服用过火龙草么?”

“火龙草虽然能压制她的寒毒和减少发作的次数,可一旦寒毒发作就会一次比一次更痛。”这也是为何墨炫一直没有用火龙草最主要的缘故。

“要不干脆点了九儿睡穴?”

墨炫颓然地摇摇头,看着面无血色,紧咬着牙关坚持的轻雲,只觉心口的痛已然漫及四肢百骸,慢慢曲下身去,如受伤的狂狮般一掌拍向地面,顿时鲜血淋漓。

而远在楚国正批阅奏折的楚云翊突然感觉心痛如绞,整个人跌坐龙椅上,脸色发白,额头瞬间渗出豆大冷汗。

“皇上,您这是怎么呢?”贴身太监见状立即高声呼道:“来人啦,快传御医!”

用手紧抓着心口,楚云翊眉头紧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轻雲出事呢?“安海,今天的信件还没到么?”

“皇上忘了,信件要傍晚才到,皇上……”

“你去准bèi

一下,朕即刻赶往晋国!”

090.疑问

两个时辰过去,渐渐平复下来的轻雲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汗湿的墨发散落软枕上,额头冷汗晶莹而细密,整个人好似风一吹就会消失一般。

惠文帝轻柔拭着她额头的冷汗:“九儿,感觉好些了吗?”

双眼盈满热泪的紫珂立即去准bèi

热水和膳食。

看着满目担忧心疼的三人,轻雲脸上漾起如清风拂面般的微笑:“你们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身体的痛,又怎比得上前世知晓身边的人都因她而惨遭杀害时,心里的那种绝望和噬骨悲伤?

三人却心情沉重:只这一次几乎就耗尽了她的元气,接下来的两天她要如何撑过去?

冷逸疑惑道:“难道不是贵妃下的毒?”所以用她的血为引炼制的药丸才解不了九儿的寒毒,可据他们这么多年密查的结果,矛头直指贵妃,然而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岂容贵妃逍遥至今?

“芷岚亲耳听到是她下毒谋害先母。”轻雲目色幽深似海:“只是没有证据,也不知dào

她混合了谁的血?”

“贵妃在意的人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淳王和……”皇上!惠文帝和冷逸悄然对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骇然。

墨炫同样心惊:“以贵妃的城府和心计应该早就想到,一旦我们查出下毒之事与她有关就会用她的血做药引,如今不是她的,那就有可能是皇上和淳王的。

毕竟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皇上的爱,而皇上的心和所有的爱却都给了伯母,恼羞成怒就用混合了皇上血的毒药谋害已怀有身孕的伯母,想要皇上眼睁睁看着伯母死在皇上面前,承shòu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

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皇上并不知dào

是贵妃下毒,更不知dào

要用皇上的血为引给伯母解毒,所以……

至于淳王,我们再另外想办法,只是夕颜的身体短时间内经不得折腾,而且皇上毒性未解之前不能做药引,另外”

见三人齐齐看向自己,墨炫眉头紧蹙,妖魅瞳眸里闪烁着幽光:“还有一种可能,为了不让我们轻易找到药引,贵妃混合了不相干人的血。”

“那九儿的寒毒……”惠文帝和冷逸忧心忡忡:除了淳王,其他两种方法都……

“我会不惜一切根除夕颜寒毒的!”

寒毒能不能解,重活一世的轻雲已不是太在意,看着神情凝重而阴郁的惠文帝,谨慎地问出久藏心中的疑问:“父皇,你是真的爱我先母么?那又为何眼看着先母与别人结婚生女?”

“这个……”惠文帝眸光闪了闪,瞬间恢复平静深邃:“因为你母亲心里没有我,所以我选择了成全。”

“原来如此。”轻雲恍然,却没看到惠文帝和冷逸眼底一掠而逝的轻松。

“对了,父皇和冷叔对绝尘宫知dào

多少?”

“九儿是怀疑……”

“父皇所中的秘毒,两位皇嫂被人劫持和我遇袭都与绝尘宫有关,我怀疑绝尘宫并没有销声匿迹,而是隐藏暗处对皇家有所图谋。”

“九儿的怀疑不无道理。”惠文帝点点头道:“说起绝尘宫与皇家的恩怨,都源于开国皇帝。那时,开国皇帝少年英才,无论相貌家世还是武功才学都举世无双,再加上对青梅竹马的开国皇后始终情深意重,引得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叶玲便是其中之一。

她费尽心机说服拥兵五十万的将军父亲,支持开国皇帝推翻腐败前朝建立新国,之后自持身份高贵和容颜绝色的她仗着父亲乃开国元勋,逼着开国皇帝废黜开国皇后,继而立她为后。

开国皇帝对她根本就毫无感情,自是坚决不同意。

她恼羞成怒,不但下毒谋害开国皇后,还唆使父亲率其所辖军队兴兵作乱,结果功败垂成,唯有她侥幸逃过一劫,从此下落不明。

直到二十年后的一天,她突然率人潜入皇宫,意图刺杀开国皇帝未遂死于乱箭之下。

开国皇帝一番追查下得知,原来当年叶玲死里逃生后建立了绝尘宫,目的是为报复开国皇帝的无情和推翻新国,并大肆残杀皇室中人,开国皇帝便率军剿灭了绝尘宫。

多年后,风千琴爱慕雍王不得而毒杀雍王之事暴发,继位皇帝知dào

风千琴乃绝尘宫余孽后率军围剿。

谁知绝尘宫势力庞大且个个武功高强,双方激战了三天三夜,紫青山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继位皇帝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受到重创的绝尘宫也至此销声匿迹。

没想到时隔多年,绝尘宫又死灰复燃且来者不善!”惠文帝叮嘱道:“稍后父皇会再调派百名暗卫过来,九儿,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然后转眼看着墨炫:“墨炫,你也搬来落霞宫,朕希望你能好好保护九儿。”

“皇上放心,有我在,任何人休想伤夕颜分毫!”墨炫郑重许诺。

夕颜?

惠文帝这才注意到墨炫叫的竟是九儿不为人知的乳名,目光不由得在九儿和墨炫之间来回转,深不可测的眼底闪烁着点点星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父皇,我会小心的,父皇和冷叔也要多加注意。”轻雲知dào

,父皇从来凡事以她为重,而她半点都不能拒绝,原本她就打算等那批暗卫回来后,她再与父皇商量对换暗卫,如此正合她心意。

请辰羽将书房中第三个书架下第六个暗格里的紫金锦盒拿来,轻雲打开锦盒从中拿出几张信纸交给惠文帝:“父皇,冯昭仪出事后,我怀疑当年的洪灾和冯侍郎意wài

身亡之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于是托人秘密调查,这是调查结果,请父皇过目。”

惠文帝一目十行快速阅览之后,面色顿时变得肃然冷峻,双眼中蕴含着森寒冷意,浑身迸发出风雨欲来的滔天怒气。

“当年先皇拨了五十万两白银用于疏通巩固河道,却仍然河堤决口洪水泛滥,导致河流两岸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先皇为此愁白了发,没想到竟是有人胆大妄为私吞了修缮河道的银子所致,简直十恶不赦!”

“事已至此,父皇可别气坏了身子。”

冷逸适时奉上一杯清茶给惠文帝,眨眼示意他九儿刚历经寒毒,不可让九儿担心。

惠文帝了然地缓和了脸色,放缓语气道:“九儿,你能否让人再查查究竟是哪些人贪污了河道银?”

事发后,先皇派了朝廷重臣前去主持抢险救险以及之后的防治工程,也曾调查了事发原因,据重臣回报说,是因为洪水暴发得太突然又异常凶猛,所以导致了那场灾难。

“父皇别着急,我已让司徒璟昱去查了。”轻雲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冯彬在得知冯侍郎死讯后赶回了老家,意wài

得知其父死因蹊跷,于是暗中密查多年,最终掌握了一些证据,因此遭到追杀,迫于无奈只得隐姓埋名藏身军中。

至于是什么样的证据,只有等司徒璟昱回来才知dào

,而冯彬拿到了证据却为何没有上报朝廷的原因,我想,可能一是主使者身份来历不凡,二是此事定然牵连甚广,一旦追究起来,怕会朝野动荡,人心不安。”

“原来如此。”惠文帝欣慰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心和顾虑。

毕竟先皇当年已就此事做了定论,如果他现在冒然翻查此案,要是结果真如九儿所料,不但会引起轩然风波,也是否决了先皇的决策,这可是大不孝之罪。

轻雲并不知惠文帝此刻心里所思所想,她只是隐约觉得此事跟丞相有关,只是想查清事实还无辜受难者们一个公道:“对了父皇,修缮河道乃朝廷大事,自当由工部尚书负责,先皇为何会派冯侍郎前去治理?

“当时工部尚书已年迈,而冯侍郎正当壮年且清廉有为,先皇有意借此机会磨练考验冯侍郎,如果他不负先皇所望便会继任工部尚书,甚至是委以重任,可惜……”

“会不会是冯侍郎在治理期间察觉有人贪污河道银,还来不及上奏先皇就被那些人设计迫害呢?”

“这也不无可能。”

看着惠文帝眉头紧锁,眼底隐隐透着忧郁,轻雲想了想有些明白惠文帝之意:“父皇别担心,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料,我们再想个最折中的办法处理便是。”

“好!”惠文帝点了点头,心中已然做了决定。

送走了惠文帝和冷逸,轻雲在紫珂和绿珀的服伺下沐浴用膳之后,轻轻靠着床栏,默默想着心事。

“夕颜,对不起!”墨炫坐在床边一脸自责和悔恨:“如果我在感到心有不安之时阻止你,你就不会承shòu这样的痛了,都是我的错!”

“是我自己坚持要赌一赌,只是赌输了而已,一切与你无关。”轻雲淡淡道:“你只要告sù

我,我的寒毒发生了什么变化?”她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刚才没问,是不想父皇和冷叔担心。

091.抢亲

轻雲熬过了寒毒折磨,不久蔡婉婷的容貌也恢复如初,轻雲选了个合适的机会告sù

了她事情缘由,她果然如轻雲所希望的那样接受了护国侯父女的道歉并原谅了他们。

蔡婉婷心里并非没有半点怨气,只是她已恢复容颜,而行凶者也伏了法,最主要的是,如果不是九公主,她早就死了,既然九公主有心网开一面,护国侯又是朝廷栋梁,她也即将成为皇家儿媳,自是不会多生事端。

期间,林夫人偷偷在林月媚被沉的潭水边给她立了个无名衣冠冢,林家人绝口不提林月媚,丞相依然请假休养闭门谢客,丞相一党个个言行低调了许多。

贵妃仍闭门思过,没有再生风作浪。

揭发林月媚丑事的童湘绣在随父回东平郡的路上,突发重病没几天就香消玉殒了。

而蒙面黑衣人和绝尘宫毫无踪迹。

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让轻雲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闷和凝重。

转眼到了两对新人大婚之日的前一天深夜,批阅完奏折的轻雲刚准bèi

就寝,两个蒙面黑衣人突然无声无息地闯入了内殿,目标直指轻雲。

隐匿暗处的龙影,舞影和另外四名暗卫立即现身,舞影护在轻雲和紫珂的面前,龙影和四名暗卫则与两个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眼看着其余的暗卫们没有前来支援,舞影顿感情况不妙,于是低声催促着轻雲赶快离开。

谁知轻雲不但不离开,反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吩咐紫珂沏来清茶浅啄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身形矫健如鬼魅移动,招式凌厉如利剑出鞘的黑衣人,墨瞳中渐渐露出欣赏和满y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龙影与黑衣人已交手不下五十招,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心惊震撼,最终,黑衣人以一招釜底抽薪险胜了龙影。

而另一名黑衣人也已将四名暗卫制服。

收回横陈在龙影颈部的匕首,两名黑衣人扯下面纱,走到轻雲面前跪地行礼:“蓝珏(逐月)拜见公主,公主金安!”

两人身后跪着神情内敛沉稳的五十名暗卫,然后是一脸菜色和惊骇的落霞宫暗卫们。

龙影和舞影震惊不已。

没想到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原本没有丝毫武功根基的蓝珏身手竟然变得如此高深莫测,要知dào

,龙影的武功可是暗卫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当今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而那五十名暗卫居然能悄无声息地轻易制服比他们还多一倍的落霞宫暗卫,更是让人难以置信。

紫珂一脸的惊讶和期待。

“都起来吧。”放下手中的茶盏,轻雲欣慰道:“你们辛苦了,我很满yì

。”

“谢公主(主子)!”众人虽极力表现平静的眼神中依然流露出激动。

吩咐龙影安排暗卫们去休息,看着与以前有着天壤之别,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内敛锐气的蓝珏和逐月,轻雲问道:“你们怎么回来呢?”

“回公主,乔姑娘得知公主要去雪云峰,于是让我等回来保护公主。”如今的蓝珏性子少了急躁,多了几分宛如宝剑蛰伏剑匣之中的沉着稳重。

“到底还是冰莹懂我。”之前她曾跟冰莹提过去雪云峰之事,没想到她及时安排了所有人回来,有这些人保护父皇和冷叔他们,她就放心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蓝珏(逐月)告退!”

“紫珂,我已经跟冰莹商量好了,等三哥和六哥大婚后,你和另外两百名暗卫也去吧。”

紫珂摇摇头:“不,紫珂要随公主去雪云峰。”

“有绿珀随伺我左右就行了,目前你最重yào

的是专心接受培训。”见紫珂仍然执意坚持随行,轻雲明白她是担心自己此去的安危:“只有你学会了各种非凡技艺,才能更好地保护我,明白么?”

紫珂想了想重重点头:“紫珂定不负公主期望!”

第二天,湛蓝的天空碧波如洗,朵朵如纱白云飘移,暖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让人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静静地站在睿王府大门口,看着应酬着陆续到来的宾客,俊脸上微微松懈了冷硬线条,虽然没有笑容却不那么令人敬而远之的三哥,轻雲歉疚的同时也感到欣慰,至少三哥不排斥这桩婚事,她也相信,假以时日,三哥定会爱上温柔贤淑的三皇嫂,他们会白首偕老,幸福和乐一辈子。

三哥和五哥同时大婚,她和父皇便商量一人主持一边。

转眼看着院中面带微笑与几位大家闺秀轻声交谈的张恋舞,轻雲眉头微微蹙了蹙,眼底幽深似海。

她的言行举止丝毫看不出倾慕三哥的迹象,她会是那个身带淡淡梅花香的蒙面黑衣人么?

父皇说,皇家与绝尘宫之间的恩怨,只有历代皇帝和绝尘宫宫主知晓,那蒙面黑衣人连番作为是擅自行动?还是受绝尘宫宫主指使?目的真是报复皇家,推翻朝廷么?

绝尘宫势力庞大又行踪诡秘,若是不能化解双方几百年来的恩怨,将其引上正途,必是朝廷的肘胁之患。

按照习俗,司马睿本该亲自上门去接徐可馨,可看到楚云翊自来睿王府后就一直盯着九儿,眼珠都没错开一下,眼神灼热而深邃,他便留了下来。

此时徐府内院徐可馨的闺房中,看着面前六个奉九公主之命前来给自己梳妆,慈眉善目的有福老妇人,徐可馨很感动,只因纵使皇家公主出嫁,顶多也就只有六人,九公主待自己真的是家人一般。

见睿王妃已坐在梳妆台前,年龄最大最有福气的骆老夫人拿起丫鬟准bèi

好的梳子,轻柔梳理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一梳举案齐眉,二梳白首偕老,三梳子孙满堂……”一句接一句吉祥祝福的话语让徐可馨羞红了脸又对未来的生活满怀憧憬。

接下来,另外五个老夫人分别给她梳头盘髻,配上价值不菲的朱钗玉簪,又描眉画眼,涂抹九公主送来,神医配制千金难求的‘凝玉香’,再穿上睿王特意命人量身裁制的大红嫁衣。

看着整个人华贵中透着温婉淑静的睿王妃,六个老夫人很是满yì



这时,喜娘笑着走了进来,由衷惊叹着王妃简直貌若天仙:“睿王府接亲的花轿已经到了,睿王妃这就请吧,免得误了吉时。”

耳听得花轿外鞭炮齐鸣,喜乐声声,围观众人的祝福,喜帕下双手捧着苹果的徐可馨心里既紧张又忐忑。

代表司马睿前来迎亲的司马岳骑着骏马良驹,帅气的样貌,英武的气质,引得周围的少女们无不俏脸绯红,芳心扑通直跳,不时含羞带怯地偷眼看向他。

按照习俗,花轿要绕城一周,当迎亲队伍来到繁华热闹的长兴街时,一辆马车突然狂奔着直冲向迎亲队伍,车夫高声大叫着:“马受惊了,大家快让开!”

一路狂奔的马车撞倒了不少人,一时间,大街上尖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众人乱作一团。

马车在迎亲队伍前方一丈处戛然停下,而一群蒙面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落在马车前,很明显是来抢亲的。

司马岳冷笑一声:“谁敢靠近花轿,格杀勿论!”与送亲的侍卫们紧紧护在花轿四周,神情高度戒备地盯着那群黑衣人。

就在黑衣人想要抢夺花轿时,从两边的巷子里倏然涌出两顶一模一样的花轿,两名司马睿的得力副将带领着服饰人数与迎亲队伍一分不差的侍卫们到来,且迅速与之前的花轿混在一起,然后三顶花轿迅疾从三个方向离去,那群黑衣人顿时愣住了。

此时隔着四条街的一处简陋民居中,一个蒙面黑衣人坐在桌边,白皙柔嫩的右手慢慢晃动着手中茶盏,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里沉寂如水,泛着隐隐波光。

“禀堂主,小七派人来报,一共有三支迎亲队伍,经证实向东边去的花轿才是真的。”

蒙面黑衣人挥了挥手,前来报信的黑衣人立即飞快离开前去传递命令。

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睿王府的方向,蒙面黑衣人眼波流转中闪烁着阴戾幽光,隐约还透着一丝势在必得。

而司马岳命令三分之二的侍卫护着一顶花轿向东边疾速前行,自己则率领着三分之一的侍卫阻挡紧追不舍的黑衣人,无数的商贩和百姓突然涌现,将迎亲队伍团团包围,手中刀剑闪烁着耀眼寒光。

司马岳和侍卫们奋力反击,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抢走花轿。

与此同时,另外两顶花轿也被黑衣人抢走了。

“你们继xù

追击,本王去通知睿王!”司马岳说着狂抽身下骏马,向着睿王府飞驰而去。

睿王府正堂里,司马睿和司马齐应酬着前来道喜的宾客们,轻雲坐在一旁优雅品着茶,清丽脱俗的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笑容,墨炫和楚云翊一左一右坐在轻雲身边,直视对方的眼眸中暗潮涌动。

疾驰赶回来的司马岳重重跪在司马睿面前:“三哥,对不起,是我没用,花轿被人抢走了……”

092.抢亲2

司马岳话音落下,正堂内外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转眼看向司马睿:大婚之日新娘被抢,对谁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谁知司马睿脸上非但看不出一丝怒容,反而伸手扶起司马岳,淡淡说道:“我知dào

了,辛苦八弟了。”

“三哥,你没听清楚吗?三皇嫂被一群黑衣人抢走了,你……”三哥的平静让司马岳又急又气,甚至是愤nù



他们早就料到,上次幕后之人没有如愿必会来抢亲,于是特意安排了三顶花轿故布疑阵,而他最后保护的花轿里才是三皇嫂,只因花轿上有着特殊的记号,如今三皇嫂被抢,三哥却无动于衷。

就算三哥不爱三皇嫂,可三皇嫂毕竟是三哥明媒正娶的睿王妃,三哥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三皇嫂?

所有人对此都疑惑不解:睿王爷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司马睿不置可否,倒是司马齐笑着拍了拍司马岳的肩,刚要说什么,两名副将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司马睿脚下,其中一个副将颤声道:“王爷,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王妃,以致王妃被黑衣人抢走了,请王爷治罪!”

原本是想借岳王爷转移歹人视线,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将三顶花轿都抢走了,负责保护王妃的他们这一队侍卫岂非死路一条?

“我明白了,三哥故yì

让人觉得这样的重任只会交给我这个兄弟,实jì

却是唐副将。”司马岳恍然后焦灼道:“只是现在怎么办?三皇嫂真的被抢了。”

司马睿和司马齐俱是神色微变,正要率人出府追查之时,管家眉开眼笑地大步跑了进来:“王爷,花轿到了!”

“你说什么?”司马睿直盯盯地看着管家。

不明所以的管家浑身轻微抖了一下:“王爷,老奴说,花轿已到大门口了,请王爷去迎接花轿。”

清眸不动声色地一一掠过在场所有的大家闺秀们,最后停留在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张恋舞身上,轻雲微勾的唇角噙着一抹讳莫如深的冷笑,然后走到面色微怔的司马睿身边:“三哥,我们再不去迎接三皇嫂,怕是要误了三哥和三皇嫂的洞房花烛啰。”

“九儿……”已然回神的司马睿看着笑颜如花,瞳眸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的轻雲,瞬间明白过来。

同样反应过来的司马齐冲着轻雲竖了个大拇指:“九儿真是女中诸葛,五哥佩服!”

目光在三人之间转来转去,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司马岳低声嘟囔道:“奇怪,花轿不是都被抢了么,怎么可能会到王府呢?”两名副将也是百思不解。

“八哥,难道你没听过,要想骗过敌人,首先得骗过自己人么?”轻雲笑意盈盈。

司马岳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孤陋寡闻!”不知何时走近的李飞雪一脸嘲笑看着司马岳。

“你说谁孤陋寡闻?”

“除了你,还能有谁!”

司马岳一听顿时肺都气炸了:“有种你再说一遍!”

“岳王爷,我是女子怎么可能有种?”李飞雪视而不见司马岳的怒火,翻了翻白眼儿道:“带种的是你岳王爷吧。”

所有人神色一怔,继而有人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有人撇开脸,可抖动的双肩足以看出是在极力忍笑。

司马岳的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莫不是我说错了,岳王爷没带种么?”将司马岳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他的关键部位,李飞雪黑黝黝的眸子里闪烁着探究和同情之色。

下意识侧身避开她的有色目光,恼羞成怒的司马岳刚要发飙,轻雲适时出声解了他的困窘:“好了你们,吉时已到,我们该去迎接三皇嫂了。”

司马岳狠狠瞪了李飞雪一眼:“本王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我看是女人不跟你一般见识才对吧。”

明显口拙的司马岳顿时落荒而逃,李飞雪朝轻雲点了点头随即紧追而去。

看了看就好象欢喜冤家一般斗嘴的两个人,轻雲含笑摇了摇头,然后瞥了一眼始终低垂着头的张恋舞,眼底眉梢蕴含着深沉与冷冽。

听蓝珏密报三哥他们的计划,她就察觉到这个计划有纰漏,于是吩咐蓝珏率领暗卫们以李代桃僵之计神鬼不知地接走了三皇嫂,如今看来,亏得她多了个心眼,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大门口,司马睿踢了轿门,喜娘扶着徐可馨缓缓出来,虽看不清喜帕下的容颜,只这端庄典雅的风姿已引人遐思万千,而随着她的走动,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传入众人的鼻息,顿觉犹在优美大自然中,心旷神怡。

透过红色喜帕,徐可馨一眼就看到了身着新郎喜服的司马睿,剑眉星目,形貌出众,气质隽爽,湛然若神,想到未来的日子将与之携手度过,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满心喜悦和幸福在看到司马睿身边的轻雲时,化为苦涩和复杂。

当侍卫们保护她离开纷乱的长兴街不久,她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袭来,再次睁开眼虽仍在花轿之中,可掀开轿帘一看,右边是丫鬟小鱼和喜娘,而左边却是九公主的贴身宫婢蓝珏。

得知蓝珏是奉九公主之命前来护送她去睿王府后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可以说,九公主是她的情敌,偏偏九公主又一再救她于危难,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怕也是心绪波澜吧。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喜娘将红绸带递到徐可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她跨过火盆,走上红毯来到喜堂。

随着司仪高声说‘吉时到’,司马睿和徐可馨拜过天地,接着向代表皇上的轻雲行礼(司马睿的母妃早逝),最后夫妻对拜,礼成之后徐可馨在喜娘和小鱼的搀扶下,跟着红绸带另一端的司马睿来到了喜房。

新人进了洞房,司马齐和司马岳便笑着招呼宾客们去了宴席。

喜房里,司马睿拿起一杆秤挑了徐可馨的红盖头,在接过紫珂端来的交杯酒时,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笑颜恬静而欣慰的轻雲,目色微微一暗,一直注视两人的徐可馨心中酸涩萦绕。

看着喝交杯酒的两人,静静伫立在轻雲身旁的墨炫,想象着他与夕颜新婚洞房的美好,漆黑瞳眸中闪烁着璀璨光华,平凡脸上漾起魅惑醉人的笑。

喝完交杯酒,心情沉郁的司马睿便去了宴席。

叮嘱墨炫多加照拂着三哥,轻雲吩咐睿王府的丫鬟端来点心茶水伺候徐可馨用下,又吩咐丫鬟们备好晚膳,毕竟作为新郎的三哥在酒宴上难免被人起哄灌酒,是没机会用膳的。

与此同时,眼看着司马贤亲自迎接新娘回了王府,躲在远处暗影中,一个头戴黑色纱帽的黑衣人紧抓墙棱的手越收越紧,生生掰下石墙一角捏了个粉碎,浑身散发出森寒阴霾的戾气。

奉轻雲之命暗中护卫的逐月,敏锐察觉到一股阴气袭人,黑眸一扫瞬间锁定目标,然后向暗卫们打了个手势,众人悄然向黑衣人靠近。

感觉不妙的黑衣人掉头朝小巷子深处飞奔而去,奈何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就在黑衣人即将穷途末路时,一旁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一只白玉素手迅疾而准确地抓住黑衣人的手拽入房中,窗户随即紧闭。

听得追赶之人离去,惊魂未定的黑衣人这才转眼看向素手的主人,感激的话语在看到那人的容颜后化为惊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那人神色复杂地直盯着黑衣人,幽幽叹息道:“我能救你这一次,却救不了你下一次,你好自为之。”

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黑衣人迅疾消失得无影无踪。

暗影中的逐月看了看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窗户敞开的房中人,悄无声息地离去。

喜宴之后,明显醉酒的司马睿被司马齐和司马岳搀扶着回了喜房,轻雲促狭地朝徐可馨笑了笑,带着紫珂和绿珀,还有同样醉得不轻的墨炫,以及司马齐和司马岳离开了睿王府。

吩咐小鱼和其余几个丫鬟退下,徐可馨亲自拧来锦帕想要服伺司马睿洗漱,谁知司马睿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目色深邃清明,丝毫看不出醉酒的样子,徐可馨神情一怔,拿着锦帕的手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许是想到什么,司马睿说道:“本王睡软榻。”

徐可馨微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底的苦涩,片刻,抬眼看着轻揉太阳穴的司马睿,起身将锦帕放回铜盆,然后端来早已准bèi

好的醒酒汤和晚膳摆放桌上:“王爷,先喝了醒酒汤再用点晚膳吧,以免伤了肠胃。”

看了看一脸关切温婉的徐可馨,司马睿点点头:“好。”

缠绻的新婚之夜,两位新人却各怀心事,辗转难眠,唯有一对红烛静静地燃烧。

093.拒情

“云翊,你怎么会在这儿,没回使馆么?”

落霞宫的宫门外,楚云翊负手而立,身着淡蓝色的长袍,衣摆处金色丝线勾勒出朵朵祥云,俊魅容颜在皎洁月色轻洒中透着淡淡的光,浑身不经意流露出的高贵气质让人惊艳,墨色瞳眸直直地看着刚回宫的轻雲。

“陛下允我在宫中留宿一晚。”楚云翊笑了笑:“小雲,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将楚云翊请进正厅,轻雲叮嘱星眼半眯着,神情迷醉,不知替三哥挡了多少酒的墨炫回他房间休息。

墨炫点点头:“夕颜,你也早点休息。”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许是酒劲儿上头,又或许是转身的动作太快,墨炫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失去平衡的他无意识地扑到了轻雲的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她的纤腰,头不偏不倚靠在她的右肩。

短暂的惊鹜之后轻雲本能地想要推开墨炫,谁知他的双臂轻柔却牢牢地圈着她,根本挣脱不了,同时一股炙热电流迅速席卷了她的身心,不由得浑身一颤。

微微侧目一看,墨炫双眼闭合,明显是醉了,且因为醉酒的缘故白皙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俊美,带着醇厚酒香的热气在轻雲耳畔魅惑萦绕:“夕颜,夕颜……”

轻雲一下子僵直了身子,一种陌生而慌乱的感觉在心中翻涌,膨胀,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前世,她与司马淳虽然一直没有过夫妻间的亲密接触,可情不自禁的拥bào

也不少,只是从未有过象现在这样震撼心灵的悸动,然而墨炫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轻易拨动了她冰寂的心弦,为什么会这样?

眼见着墨炫以如此卑劣的手段缠着主子,隐匿暗影中的龙影沉寂眸子里掠过一丝暗芒,继而被苦涩黯然取缔,想要现身带墨炫离开时才发xiàn

自己居然动弹不得,暗骂了一句:卑鄙!

而自见面起就与墨炫暗斗不止的楚云翊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地直直盯着他,瞧见他在小雲看不到的视角,悄然睁开的双眼里闪烁着挑衅和得yì

之光,本就沉郁的目色愈加深邃阴霾,深重的怒气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

小雲会选择谁还犹未可知,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墨炫自然明白他的心中所想,傲然自若地回瞪他,忽明忽暗的眼神流光中闪烁着狂肆和自信坚毅。

夕颜注定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兀自陷入纷乱心绪的轻雲并未察觉到身边的暗流涌动,直到听得紫珂轻声提醒才回过神来,才发觉大家都还站着,于是敛起复杂心愫,招呼楚云翊落座。

侧目看着依然醉酒不醒的墨炫,轻雲试着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换来他不舒服的低声叮咛,以及更加紧窒的拥bào

,无奈之下,只得唤来紫珂和绿珀,三人吃力地半扶着他走到椅子坐下。

而墨炫不露痕迹动了动手指,神鬼不知地解除了龙影的穴道。

楚云翊暗骂墨炫卑鄙无耻的同时也不得不心生佩服,多年的相处,他太了解小雲的秉性看似随和温润,实则因为从小失枯的缘故在心里筑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外人轻易是进入不了她内心的。

想走入她的内心,首先要得到她的认可和信任,而要得到她的认可和信任,除了厚颜无耻外还要死缠烂打,不知不觉中融入她的内心世界,从而得到她的真心相待。

当初司马淳就是靠这种伎俩才得到了她的心和爱。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司马淳,再装不下其他人,他输了,输在她爱上司马淳之前没认识她。

本以为今生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在别的男子怀里幸福,谁知暗卫传来密报说她已然无心司马淳,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惊天喜讯,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只是以前墨炫在给小雲缓解寒毒之后就会离开,这次又怎会滞留不走,难道墨炫与他有着同样的心思?

挥手示意紫珂和绿珀退下,端起桌上的清茶浅抿了一口,轻雲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楚云翊:“云翊有话请直说。”

“小雲,是不是火龙草没有效用,所以你才,才……”

在他快马加鞭赶往晋国京都的路上,接到了暗卫转交晋国送来邀请他参加睿王和贤王大婚的请帖,同时也接到密报,说小雲因误服药引以致寒毒突发,那一刻,他心如刀割,痛得不能自持,几乎跌落骏马。

如今看着小雲虽好好的,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然后微微垂下眼帘瞧着在茶水中时沉时浮舞蹈的茶叶,声音清涩:“谢谢云翊赠送的火龙草,可能是我体质问题,无法吸收火龙草的药效。”

“那你还好么?”楚云翊知dào

小雲这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又要如何才能找到药引?”

“谢谢云翊的关心,我一切都好,至于药引,能否寻到且随缘吧。”

“可是你的寒毒……”

“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能不能根除寒毒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珍惜现在不是么?”

辰羽说,因为误服药引导致她的体质愈加阴寒,再加上服用了火龙草,寒毒会在什么时候发作根本无法预料,且发作时的痛会一次比一次更剧烈更凶猛,最重yào

的是,每次发作都会伤及她的元气,除非找到真zhèng

的药引,否则就只能眼看着寒毒耗尽她的精气,直至油尽灯枯。

所以她必须在有限的生命里铲除一切危害到父皇他们安危的敌人,安排好所在乎之人今后的生活,那样她才走的安心。

轻雲的不在乎,却让楚云翊和墨炫心痛如斯的同时深深恼恨自己的无能。

“我一定会找到药引根除你寒毒的!”楚云翊一脸的坚定,眼底蕴含森寒冷光,若是让他查出是谁下毒伤害小雲,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谢谢你!”

“小雲,如果我放qì

所有,你,你能随我云游天下么?”楚云翊一瞬不瞬地看着轻雲,心中忐忑不安。

轻雲闻言神情一怔,看着楚云翊期盼的眼神,许久才说道:“我……”可才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到圈着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下意识地侧目一看,靠在自己肩头的墨炫依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而绵长,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敛起心中的疑惑,轻雲抬头看向楚云翊:“云翊,谢谢你对我的青睐,可是你该知dào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一起共患难的朋友,我从没想过要改变这种关系,也希望你能保持这段友谊。”

与他相识时,她六岁,他十岁,她是不受很多人待见的义女公主,他是楚国送到晋国的质子。

一次,

她无意中瞧见宫人们欺辱打骂他,而他却只能默默忍受,同病相怜的她便求了父皇予以厚待。

许是感念她的援手,自那以后他偶尔会偷偷溜进她的寝宫,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看书或者发呆,若是有人欺负她,他会想办法化解她的困境,或是派人去通知父皇。

渐渐地两人成了好朋友。

四年前,两国签订了和平共处的条约后他就回了楚国,一年后登基为帝,虽然政务繁忙,可时常也会书信一封报平安,而每年她的生辰他必会赶来庆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向父皇求婚,她都只当他是以朋友的身份想要帮她脱离危机四伏的困境,从不知dào

他竟会存了这样的心思。

“可我只想与你携手共度一生!我……”

“不要再说了。”冷冷打断楚云翊的欲言又止,轻雲清泠道:“云翊,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只能是朋友,再无其他。如果你执意坚持,那么,我宁愿舍了这段友谊!”

坚决的态度,无情的言语,犹如锋利刀刃狠狠割剜着楚云翊的心,悲痛和忧伤从伤口流出撒落一地,眸中浮起一片黯然和萧瑟。

他知dào

,小雲素来言出必行,可他不想放手,也绝不会放手!

楚云翊明目张胆的挖墙脚行为让墨炫很是恼怒气愤,同时夕颜的严词拒绝又让他暗喜于心,悄然睁开双眼睥睨着楚云翊:胆敢抢我的夕颜,你就要有胆量承shòu我的雷霆之火!哼!

“小雲……”

“夜已深了,云翊若再滞留落霞宫难免落人口舌,云翊还是请回罢。”

楚云翊抿了抿唇,站起身,深深凝视了轻雲许久道:“小雲,对不起!”然后大步离去。

看着月色轻洒中楚云翊寂寥而落寞的背影,轻雲无声叹息,她舍不得这段友谊,可是……

“将你的暗卫带走吧,如果让有心人知dào

了,怕是会引起两国不必要的纷争。”

楚云翊脚下一顿,目色愈加黯然和沉郁:小雲,你当真如此决绝么?连我想要保护你,想要时刻知dào

你过得好不好的祈望也要断了么?

******

谢谢蓝家大少的礼物!

094.离京

“启奏皇上,刚接到南阳郡郡守派人送来的加急急报,南阳郡突发大规模的鼠疫,请皇上定夺!”

韩靖文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皆是脸色剧变。

冷逸立即上前接过韩靖文手中的奏折呈给惠文帝,惠文帝打开一看,脸上的震惊渐渐笼罩上一层寒霜,然后看了冷逸一眼,冷逸又将奏折递给了轻雲。

奏折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南阳郡已有三个村庄的百姓死于鼠疫,甚至附近的村庄也出现了疫情,南阳郡郡守已将几个村庄的人隔离起来,以免疫情继xù

蔓延,只是南阳郡药材极其缺乏,加上每天都有不少人因感染疫情死去,以致人心惶惶,局势动荡不安。

轻雲眉头紧蹙:“此时乃秋冬交替之季,又不曾秋雨连绵导致洪灾泛滥,怎会爆fā

鼠疫?”

“回九公主,据送信人说,南阳郡郡守已查明,是有人误食了老鼠啃咬过的变质食,未及时就医物所致。”

误食老鼠啃咬过的变质食物?

轻雲眉头越蹙越紧,下意识地看向丞相所在的位置,丞相还在请假养病之中,对于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的丞相来说,这一次的举止实在有些反常,而且她根本不相信,向来以权力为重的丞相,会为了一个无用的弃子一病不起,难道丞相就不担心手中的权力会被伺机削弱么?

还有,此次鼠疫当真如此简单还是有人故yì

为之?会与丞相有关系么?

“疫情紧急,还请皇上早做定夺!”满朝文武随韩靖文跪地请求:若是再不控zhì

疫情,后果将不堪设想。

与轻雲对视一眼,惠文帝一脸威严道:“传旨,命许太医带领十名太医即刻赶往南阳郡防治疫情,骁卫营抽调五百名将士护送药材随行!”

众人齐声高呼:“皇上圣明!”

“启奏皇上”张子山突然出声道:“墨公子医术超群,相信有墨公子出面,定能化解此次疫情之患。”

很多人也随声附和。

别有深意地看了张子山一眼,轻雲唇角划过一丝魔魅冷笑:“张大人言之有理,这样吧,许太医就不用去了,由本宫和墨公子带领十名太医前往南阳郡即可。”

原本她打算早朝之后跟父皇说离宫去慈宁庵祈福,实则去雪云峰,这样一来倒省了她花心思说服知她心意的父皇,而她可以等处理好了疫情再拐道去雪云峰,可谓两全其美。

但许太医必须留下,不仅因为他医术高超,更因为他正直不阿,留他在父皇的身边,以防万一。

“不行!”几道反对之声同时响起。

司马岳抢先急切说道:“九公主,此去路途遥远且疫情严重,如果九公主有个什么不适那可怎么办?”

“岳王说得对!”司马齐点点头说道:“九公主心系南阳郡百姓疾患无可厚非,只需让人随时汇报疫情便是,九公主不必亲自前往。”

眼见着父皇和冷叔,还有半数以上的朝臣都不赞同,轻雲静静言道:“本宫自幼随父皇巡访边关和民间,这点困难不算什么,况且有墨公子在,本宫自然不会有事。

而本宫亲自去南阳郡,旨在让百姓们知dào

,朝廷不但没有放任他们不管,还积极救治他们,充分昭显了皇恩浩荡,更利国利民,不是么?”

“话虽如此,但九公主还是不能去,要去也是臣或者齐王去!”

“墨公子的心性脾气岳王又不是不知dào

。”

司马岳顿时哑口无言。

要知dào

,除了九儿,墨炫可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连父皇也不例外,就更别说听从谁的指令了。

轻雲侧目看向面色肃然的惠文帝,正好惠文帝也看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这件事怕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否则张子山为何单单指明墨炫前往?

见惠文帝点点头,轻雲回以安心微笑,然后面向众人意味绵长道:“此次疫情来势凶猛且影响深远,本宫希望岳王,太傅和京兆尹协同骁卫营,禁卫军保卫京城和皇宫安全,以免疫情蔓延至京都。

同时,为了保证南阳郡后续的药材供给,另外马上要入冬了,南阳郡必然物资匮乏,此事就交由齐王和护国侯负责督促各部门尽快筹备齐全,并派人护送至南阳郡。

本宫希望我晋国君民齐心协力共同度过这次的难关,若是有人胆敢……”

“若是有人胆敢伺机兴风作浪,一经查实必严惩不殆!”惠文帝深邃的双眼冷冷扫过每一位朝臣,众人顿感脊背发寒,犹如置身千年寒潭一般,浑身轻颤。

“臣(老臣)遵旨!”自知无法阻止轻雲决断的司马岳等人只得奉旨行事。

早朝之后,惠文帝来到了毓华宫,语妃和两对新婚夫妻早已等候在此。

依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无论是皇子还是朝臣们大婚都有三天婚假不必上朝议政,而皇子皇妃得进宫向父母请安敬茶,司马睿母妃早逝,便随司马贤来了毓华宫。

没有见到九儿的身影,司马睿和司马贤都很奇怪:“父皇,怎不见九儿呢?”

“九儿有事要耽搁一会儿。”

虽然父皇神色如常,可两人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并且是与九儿有关的,于是整个敬茶过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看向门口,直到敬完茶,又与父皇和语妃说了会儿话,始终不见九儿出现的两人再也坐不住了,寻了个借口直奔落霞宫。

见两人到来,沈嬷嬷与太监宫婢们赶忙上前行礼。

司马睿寻遍了落霞宫内外都不见九儿身影,就连墨炫和紫珂绿珀也不在,甚至是保护落霞宫的暗卫也减少了许多,与司马贤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嬷嬷,你可知dào

九儿去哪儿呢?”

“回两位王爷的话,公主,公主出宫去,去集市了……”

“是吗?”司马贤温润的言语中透着凌冽之气:“那九儿可有说什么时候回宫?”明知他们今天会来给父母请安,九儿又怎会去离开?沈嬷嬷明显在说谎!

沈嬷嬷低垂着头,故作镇定道:“公主说天黑便会回来。”

司马睿没耐性听沈嬷嬷胡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却顾及着她是九儿的人,直直盯着她,声音犹如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冷硬:“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三哥,别为难沈嬷嬷了!”闻讯赶来的司马岳和司马齐适时出声阻止。

司马睿和司马贤齐齐转眼盯着两人,异口同声质问道:“九儿到底去了哪里?”

挥了挥手示意沈嬷嬷等人退下,看着眸中闪烁着森寒幽光的三哥,司马齐如实道:“南阳郡突发大规模的鼠疫,九儿和墨炫前去防治。”

“鼠疫?”司马睿和司马贤俱是神色骤变:“九儿走了多久?”

“一个时辰!”眼见三哥就要飞奔离去,司马齐急忙闪身挡在他面前,司马岳更是抱紧他的腰:“九儿特别叮嘱过,三哥和六哥刚刚大婚,得留下好好陪陪两位皇嫂!”

用力挣脱八弟的束缚,一想到九儿此去危险重重而惶然不安的司马睿大步流星疾驰而去,谁知身后却传来司马齐不温不火的声音。

“九儿早就料到三哥会如此,所以才不辞而别!九儿希望三哥和六弟能专心处理政事,保证南阳郡的供给,保卫京都安宁,严防有人伺机生事,如果三哥和六弟做不到,九儿会很伤心!”

司马睿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耸了耸肩的司马齐,而司马岳不住点头证明,微微垂下眼帘,心中漫起无边苦涩:九儿,我必如你所愿!然后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去了议事房。

三人紧随其后。

毓华宫,惠文帝已回勤政殿,语妃看着自儿子和睿王离开后,明显沉默许多的儿媳和徐可馨,无声轻叹。

手捧着惠文帝转交,九公主送给自己,据说世上仅此一支的名贵紫玉钗,徐可馨心里五味杂陈,并伴随着一丝悲哀。

而延庆宫中,听闻小贱人已离京赶往南阳郡的贵妃美艳脸上布满狞笑,双眸中闪烁着阴冷狠毒之光:“告sù

她,务必活捉小贱人,本宫要小贱人生不如死!”

那名太监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的官道上,五匹千里良驹疾速奔驰着,驾驭骏马的人赫然是易容后的轻雲,墨炫和绿珀,还有不再隐匿暗影中的龙影和舞影,一路上众人行得极快,也未在城镇投宿,直至天黑以后,才在一处树林停下来。

漆黑如墨的苍穹中圆月斜挂,皎洁月色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纱,几点疏星闪闪烁烁,清冷的夜风阵阵拂过,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用过干粮的龙影和舞影神情高度戒备地注视着周围动静。

接过绿珀递来的干粮,轻雲温和道:“绿珀,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绿珀刚学骑马没几天,这一番疾行下来自是有些吃不消。

“多谢公子关心,我不累。”

“夕颜,为什么不让蓝珏或是逐月随行?”

095.疫情

轻雲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原本需yào

半个月时间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六天就到了南阳郡城门口,但见城门紧闭,右边城墙上贴着官府严禁人员进出的告示。

龙影运起内力朝城楼上喊话:“九公主亲临,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值守的程勇程都尉一听,忙走到城楼边往下一看,城楼下的五人衣着普通,而当中的女子虽风尘仆仆,却依然难掩其清丽脱俗的容颜,高贵清雅的气质,不是九公主,还能是谁?

三年前,九公主随皇上巡视南阳郡,他曾有幸见过九公主,只是九公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阳郡?

来不及细想,程都尉一面命人去通知郡守,一面下了城楼亲自打开城门,并率领守城的士兵们跪地恭迎道:“末将等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谢九公主!”

看了看低垂着头的程都尉等人一眼,轻雲清言道:“劳烦程都尉前方引路,本宫要见郡守夏大人。”

“末将不敢当。”程都尉恭敬道:“九公主请随末将来!”

一路走来,只见城内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曾经繁华热闹的街市如今除了偶尔巡视经过的士兵,再不见任何人,显得格外冷清,南阳郡虽不大,却居住着十几万户人家,因为紧邻楚国和梁国边境,又出产最上等的木材,玉器和丝绸,一直是通商贸易的集结地。

南阳郡郡守夏杰跪在衙门口,诚惶诚恐道:“不知九公主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请九公主恕罪!”

“起来吧。”轻雲开门见山直言道:“夏大人不必紧张,本宫是奉皇上之命特来南阳郡主持疫情防治事务。”

夏大人和程都尉闻言吓得不轻,怔立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惶道:“九公主是来……主持疫情防治事务?”

轻雲点了点头。

“此事万万不可!”两人慌忙跪在地上,夏大人急切道:“九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微臣及南阳郡所有官员都万死难辞其咎,请九公主三思!”

“本宫自有分寸,夏大人不必多言。”挥手阻止了夏大人的欲言又止,轻雲问道:“夏大人且说说疫情发生多久了?如今情形如何?还有出事的村庄在哪里?引起疫情源头的那人此时又身在何处?”

夏大人暗暗抹了一下额头冷汗,如实恭敬道:“回九公主,已经半个多月了,出事的村庄在城外以南的三十里处,三个村庄三千一百六十五人全部死于鼠疫,无一人幸免;

如今与之相邻的两个村庄也出现了疫情,微臣命人切断了水源,并将两个村庄隔离,目前南阳郡城内和周边几个村庄暂时没有发xiàn

疫情,只是药材匮乏,疫情蔓延之势无法得到有效控zhì



至于那个传染疫情的人,因为病情凶险已经死了,微臣命人将他与所有死于鼠疫的人一起火化了。”

轻雲一听心惊不已:“三千一百六十五人?”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死了那么多人,其传染速度何其惊人?

“是,每个人的情况都有登记造册。”

“可查清那人的身份来历?”

“回九公主,那人名叫魏小山,十二岁,原本是山阳郡的农家之子,五年前爹娘相继病死,他便以乞讨为生,据说事发前三天才来到本郡,因为实在太饿,就溜进一户人家偷吃了户主准bèi

扔掉的变质馒头,发病后又没有及时就医,还到处流窜,再加上他在村民们常用的河流中洗澡,所以才导致疫情爆fā

,蔓延迅速。”

轻雲眉头越蹙越紧。

“山阳郡和南阳郡相邻,却不及南阳郡繁华,以乞讨为生五年,已十二岁的魏小山会不知dào

南阳郡比山阳郡更能讨要到食物么?

而他偏偏在事发前三天才来到南阳郡,恰好溜进那户人家,又恰好偷吃了有问题的馒头,夏大人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么?

还有,他在明知自己生病的情况下,不但到处流窜,还在村民们常用的河流里洗澡,夏大人不觉得他的行为不合常理么?而且村民们就无一人发xiàn

他的病情,无一人看见和阻止他下河洗澡么?”

“九公主的意思是……”夏大人和程都尉听了都神色一变:是啊,这一切确实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本宫先去疫区看看情况再说。”轻雲面色肃然沉郁,如果事情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只怕……

在夏大人的引领下,轻雲等人先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村庄,这里早已没有了人气,唯有一座座屋舍孤零零地矗立着,阵阵清冷秋风吹过,满地枯枝杂草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味道,显得格外凄凉而诡异。

想到三年前还鲜活朴实的人们全都这样无声无息湮灭尘土,轻雲心里一时难过得无以复加。

感觉到轻雲悲伤的心绪,墨炫悄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放心,我会倾尽毕生所学治愈这场疫情!

不动声色地抽回被他紧握的手,轻雲眨了眨眼敛去眸中隐忍的珠泪:谢谢你!

随后几人来到了感染疫情的两个村庄,四周皆有士兵把守严禁人员外出,据夏大人说,已传染上鼠疫的百姓隔离在六里外的空地上,而没有传染上鼠疫的人也集中在这里,方便随时观察是否有人感染疫情。

有人突然发xiàn

了轻雲一行人,接着所有的百姓都跑出房屋跪在街道两旁磕头行礼:“草民等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请起。”伸手扶起面前头发胡子全白的百岁老人,再看看周围那一张张激动而期盼的面孔,轻雲漆黑墨瞳氤氲着一层水雾,语气沉重而歉疚:“本宫没能及时赶来防治疫情,以致害苦了大家,是本宫对不起你们!”

“九公主快别这么说!”那名百岁老人周老爷子摇摇头说道:“事发突然,且从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九公主能在这时候出现,足见九公主是闻讯后日夜兼程赶来,草民等已感恩戴德,又怎承shòu得起九公主的歉意?”

星眸一一掠过众人,轻雲掷地有声道:“谢谢大家的谅解,请大家放心,本宫奉皇上之命前来主持防治事务,疫情不除,本宫绝不会离开;还有,太医们随后就到,而皇上下旨筹备的药材和各种物资也很快会送来,本宫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皇恩浩荡,草民等有救了!”众人感激涕零,纷纷跪地磕头。

听闻轻雲竟然要去疫区,周老爷子急道:“九公主万万不可!疫情传染性极强,若是九公主有什么闪失,草民等如何向皇上,向天下臣民交代?”

所有人都极力劝阻。

“大家不必担心,本宫心里有数。”轻雲指了指身旁的墨炫说道:“这是神医墨炫,我们总要检查过疫情才能对症下药,才能尽早治愈疫情。”

众人一听个个脸上先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接着激动不已,不由自主地跟在轻雲等人身后,直到距离疫区十丈远,直到轻雲严词命令众人不得靠近,才不得不留在原地。

接过墨炫递来的白布系在脑后遮住眼部以下,又戴上白布手套,轻雲和墨炫走进简陋的布帐中。

而绿珀三人和夏大人则拿起士兵准bèi

的白布系好,紧随其后。

布帐中的人个个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不少人的嘴里还直哼哼着浑身疼痛,甚至有人咳出鲜红色血痰,阵阵腥臭之味扑鼻而来,绝望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里。

轻雲眸色黯然,墨炫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无声安慰着,然后走到一个老人身边蹲下,伸手为老人把脉,接着解开老人的衣服,当看清老人身上的东西时,剑眉紧蹙,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老人颈部和腋下的淋巴结全都红肿溃烂,皮肤上也布满了瘀斑和出血症状,景象十分可怕,并伴随着高热,寒战,乏力和全身疼痛。

“老人家,听得见我说话么?你还记得你刚发病时有什么不舒服么?”

老人已然神志不清,倒是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代替老人说道:“刚开始,我们都只是身子不舒坦,两三天后就觉得时冷时热,大夫看了说是风寒所致,可是吃了药却总不见好;

然后浑身疼,呕吐和咳血,身上长满红斑,颈部,腋下和大腿根部都是脓包,溃烂发臭,我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dào

是什么回事;

直到听说那个小乞丐死于鼠疫,他常呆的那三个村庄的人都死了,才知dào

我们传染上了疫情,郡守大人派大夫来诊治也控zhì

不了,每天还是会有很多人死去。”

说到此处,中年男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面如土色,周围的人也个个目光绝望。

随后轻雲等人又察看了其他几个布帐,询问的结果大同小异,心情沉重的轻雲正想询问墨炫可有办法时,不经意看到一个人大步走来,漆黑眸子深邃而柔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096.疫情2

“小雲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既然好朋友有事,我当然义不容辞!”楚云翊徐徐扯下脸上的白布,虽不是本来容颜,却依然俊美儒雅。

他就说嘛,小雲对他绝不是全然无情,否则怎会轻易认出他来?

殊不知轻雲能认出他凭的只是与他多年相处的感觉而已,当然还有他看到轻雲时眼底毫不掩饰的柔和。

“你什么时候到的?”

“比小雲早到了一个时辰。”见轻雲眉头紧锁,楚云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大夫云楚,听闻这里发生了疫情,所以想来略尽绵薄之力。”

那夜黯然离开落霞宫的他接到暗卫的密报,南阳郡爆fā

大规模鼠疫,他料定小雲必会亲自前往,于是赶在她之前到达南阳郡,亲眼见到她进入南阳郡城门后,就以大夫的身份来了这里。

“你……”

“小雲放心,琐事我都已安排妥当,而且我曾接触过这种病症,相信会有所帮zhù

。”楚云翊突然话锋一转,低沉声音中透着委屈和难过:“小雲,我保证绝不会给你添乱,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还是说,小雲不当我是朋友了么?难道小雲真的狠心舍得下我们多年的情意么?”

容颜俊美的男子本就轻易能得到众人好感,何况是楚云翊这样面带忧伤和落寞的美男子,再加上他说会帮zhù

诊治疫情,不明内情的人纷纷转眼看向轻雲,无声祈求轻雲留下他。

轻雲一时哭笑不得:她怎么不知dào

素来严谨内敛,不苟言笑的楚云翊竟会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既然小雲不愿意我留下,那我走好了。”楚云翊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底的锋芒:“只是小雲,你身体不好,千万不要吹冷风受寒,不要吃生冷食物,要按时用膳注意多休息,还有,疫情凶险,你要加倍小心才是。小雲多保重,我,我走了。”

说完,楚云翊低着头转身往外走去,那寂寥而怆然的背影让众人不胜唏嘘。

“等一下!”

楚云翊适时停下脚步,微微上翘的嘴角噙着一抹魅惑的笑,却依然背对着轻雲。

凝视着浑身散发出淡淡的,让人心碎忧郁的楚云翊,轻雲心里有些不忍,他说得对,她舍不下这段友谊,而且因为她,他竟然以身犯险,她真的很感动:“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见楚云翊猛然转身,一脸欣喜和忐忑地看着自己,轻雲挑了挑眉清泠言道:“疫情过后,必须离开!”

“小雲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能留下来,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就是。

死死盯着时刻缠着轻雲的楚云翊,墨炫紧抿着双唇,一双妖媚眼瞳里深邃如渊,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楚云翊不知死多少回了。

他已经够死皮赖脸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云翊,你等着,不将你从夕颜身边赶走,我就不叫墨炫!

感觉到墨炫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凌厉而冰冷,楚云翊根本不以为意,背着轻雲挑衅地回瞪了他一眼,眼底闪烁着摄人心魂的狂肆和狐狸般的精芒。

风水轮流转,你墨炫也有吃瘪的时候,真是痛快!

龙影面无表情,目色黯然,而绿珀和舞影都视而不见。

跟在几人身后的夏大人瞧瞧墨炫,又瞅瞅浑身不经意流露出高贵气质的云楚,一脸不明所以。

也难怪,他继任南阳郡郡守才一年时间,根本没见过楚云翊,何况楚云翊又易了容。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漆黑如墨苍穹中一轮半月冉冉升起,清冷如霜雪的淡淡月光笼罩着大地,偶尔阵阵夜风吹过,四周静谧得沁人心寒。

察看了所有病患的轻雲婉拒夏大人去驿馆休息的安排,带着墨炫五人住进了周老爷子的家里。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准bèi

晚饭的周老爷子,轻雲狐疑道:“老爷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周老爷子的老伴儿早逝,唯一的儿子二十多岁时就战死沙场,儿媳生下孙子血崩而死,他与孙子相依为命,后来有了重孙和重孙女,日子虽不富裕,一家五口却和乐融融,相亲相爱。

“死了。”周老爷子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悲凉:“念祖夫妻和芳儿相继死于鼠疫,立诚传染疫情还在隔离。”

死了?

轻雲神情一滞,三年前,她随父皇来此巡视便是住在周老爷子家里,昔日的欢声笑语还言犹在耳,没想到再次相见却已物是人非。

“老爷子请放心,我一定会治好立诚,治好所有的百姓!”

“草民等都相信九公主!”可是相信有什么用,这可是鼠疫,自古以来还没人能治愈得了的。

吃过晚饭,轻雲静静地坐在房中,翻阅着夏大人拿来的有关死亡人员疫情的册子,眉宇间蕴含着沉痛和自责,这些都是晋国的子民,是晋国的根本,撼动根本就是撼动晋国江山社稷,后果可想而知。

“主子,密报!”一名暗卫悄然跃入房内,双手奉上情报,然后又掏出一封密信递给轻雲:“这是乔姑娘派人送来的。”

那五十名特训过的暗卫,她只留下了四名并让他们提前进入了南阳郡,另外的暗卫则由蓝珏和逐月各带一部分保护父皇他们,同时密切注意京中动向和丞相一党,以及绝尘宫行迹。

看完密报,轻雲明显疲惫的清丽脸上闪烁着冷冽气息,子夜寒星般的瞳眸氤氲着森冷杀意:“果然如此!”

“夕颜(小雲)怎么呢?”墨炫和楚云翊异口同声问道。

轻雲将密报递给两人。

密报上写着,魏小山在山阳郡偷取玉佩时被事主当场抓住,男子威胁要将他送官究办,他一时害pà

不得不按照男子的命令去做,所以引发了这次鼠疫。

而百姓们之所以没发xiàn

他的病情,一是因为此病要三到五天才发作,二是男子白天给他做了掩饰,深夜才让他去河边。

那名男子的身份已证实,是梁国太子梁思远的侍卫万军。

“我怀疑此事并非是梁国太子梁思远所为,而是绥王梁思聪。”

“栽赃陷害?”

“对!”楚云翊点点头说道:“皇家之子但凡有野心者谁不觊觎那个位置?为此弑父杀兄,残害手足之事早已屡见不鲜,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的,手上都会沾满无数人的鲜血。

晋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有小雲在,几位皇子只是不想见你伤心罢了。

而梁思聪与太子梁思远不合已久,两人明争暗斗不断,自从梁思远说服梁皇与各国签订和平共处条约,更加得到梁皇的器重与信赖后,梁思聪就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梁思远。

只是梁思远乃皇后嫡出之子,皇后娘家势力雄厚,再加上梁思远一直深得臣民之心,这是宫女所出的梁思聪所不能匹及的。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梁思聪所为,万军则他安插在梁思远身边的细作。”

认识小雲之前,他一直为了坐上那个位置费尽心机,认识小雲后,他恍然明白,权势帝位比起小雲来根本不值一文,因此他决定放qì

,谁知那些人却步步紧逼,为了自保,也为了给小雲最好的生活,他不得不反击,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巅峰。

希望心纯仁善的小雲能谅解他的苦衷和无奈!

“这样就算东窗事发,就算证明了梁思远的清白,梁思聪大可推给万军,与他没有丝毫关系。”轻雲静静道:“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只是……”

“只是什么?”

“夕颜是怀疑此事与丞相有关。”

“我直觉是这样。”轻雲若有所思道:“这段时间我接连灭了丞相不少左臂右膀,丞相却表现得很平静,这可不象丞相一贯的作风。”

楚云翊微微挑了挑眉:“通敌叛国可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之重罪,林丞相敢如此胆大妄为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者不计其数,丞相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丞相虽位极人臣,但还不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而司马淳从来都只是他手中的傀儡,不是么?”

“林丞相倒是野心不小啊!”楚云翊唇角浮起一丝冰冷笑容,眼眸中散发出幽幽寒意。

“暗一暗二听令!”

“属下在!”两道黑色身影倏然跪在轻雲的面前。

轻雲神色间冷若冰雪:“即刻秘密潜入梁国,本宫要知dào

梁思聪和万军的一举一动!”

“属下遵命!”话音落下,屋中已然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拆开冰莹派人送来的密信快速看完,轻雲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仿佛明月冲破了乌云的遮挡绽现出摄人的光华:“冰莹送来了治愈疫情的办法!”这下百姓们有救了!

看着欣喜不已的轻雲,墨炫和楚云翊不但没有半点的笑颜,反而沉重肃然。

楚云翊想了想才慎言说道:“小雲,据我检查的结果,他们表现的症状虽然与感染疫情极为相似,却并不是鼠疫,而是……”

097.疫情3

“是什么?”

“我怀疑是中毒!”楚云翊担忧地看着轻雲,见她脸上已敛起喜悦之色,显得沉静如水:“今年盛夏,楚国沅河一处决堤,导致旁边的一个小村庄被淹,从而发生了鼠疫,所幸发xiàn

得早,我又亲自率御医前去防治,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避免引起国人恐慌,我全面封锁了消息,所以知dào

此事的人不多。

我仔细检查过这里所有人的症状,几乎与鼠疫无异,但是每个人的右耳后都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斑点,这是沅河村庄感染疫情的人所没有的。”

“楚云翊说得没错,他们都是中毒所致。”墨炫神情凝重。

轻雲直直看着手中密信,墨瞳中似潭水一般静谧,看不住任何的情感波动,墨炫和楚云翊却很担心:“夕颜(小雲)……”

“可知是什么毒?”许久,轻雲才缓缓询问道,她明白,云翊不会对她说谎,而没有十足把握的事辰羽也不会信口开河。

两人一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只要她开口说话就成,就怕她大喜大悲后郁结于心会伤及她自己。

“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毒‘鬼见愁’!”

墨炫娓娓道:“祖师遗留的医典中有记载,开国皇帝推翻前朝时,在上平郡,也就是如今的九原郡遭遇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凌霄顽强阻击,整整一个月双方激战了无数次,最终僵持不下。

就在开国皇帝为如何攻破九原郡焦头烂额之际,有人秘密敬献了开国皇帝一种毒药,开国皇帝便命人潜入凌霄军队中,将毒药下到军队的饮用水中。

很快凌霄军队就出现了疫情,尽管凌霄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济于事,半个月不到十几万大军全部不战而死,凌霄也死于那场疫病。

祖师本是随行军医,因为激战一月导致药材严重短缺,疫情发生的前一天祖师奉凌霄之命前往邻近几个郡县征集药材,于是逃过一劫。

等到听闻消息赶回去时,整个九原郡尸横遍野,景象之惨烈当真是鬼见了都愁,祖师仔细检查了部分人的尸首,从症状和脉象上察觉出毫厘之别,从而断定他们是死于中毒,一种闻所未闻的毒;

为了躲避追杀,祖师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并苦心研究解毒之法,可直到临终前也没能研制出来,于是记载入医典中,给这种毒药取名‘鬼见愁’,令人遗憾的是历代传人也一无所得。

医典中同时还记载着,开国皇帝为顾全贤德之名不但将献药的人和下毒的军士都秘密处死,还毁了药方,更厚葬了凌霄及其军队将士,几百年来也再未出现过这种病症。

如果此次事件真是梁思聪所为,他又是从何得到这药方的?”

“梁思聪如何得到药方可以慢慢查,眼下最重yào

的是”轻雲眉宇间蕴含着沉重:“要尽快想办法解除百姓身上的毒性!”

看着目色忧郁的轻雲,墨炫心疼如绞,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说道:“我发xiàn

几个症状极其严重却仍然活着的人,于是特别留了心,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同一个细节,就是他们都曾用过一种叫‘风吟草’的植物熬水服下,并捣烂叶子涂抹患处,据说有散热驱寒,治疮疖肿疼的功效,也许……”

“无论‘风吟草’是否真有遏制毒性发作的疗效,我们都要试一试,明天我们就出发去采摘‘风吟草’。”轻雲看向墨炫:“只是光有‘风吟草’还不能彻底根除毒性,是不是?”

“夕颜放心,我定会研制出解毒良药。”为了更好地保护夕颜,他从小就刻苦钻研各种医术毒术,尤其是奇毒秘毒都有用心研究过。

“谢谢你辰羽!”

“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直盯着两两对望,颇有眉目传情之意的两人,楚云翊深邃眼底划过一丝怅然和凛冽暗芒。

一夜无话。

第二天,得知轻雲等人要去采摘‘风吟草’后,周老爷子虽不明原因,却极力劝阻,而早早等候在屋外的夏杰和众人也都纷纷劝说,‘风吟草’长在风吟山上,山路艰险且常有野兽出没,除了一些胆大的猎户,一般人可都不敢轻易上山。

婉言谢过了众人的好意,轻雲吩咐夏杰和周老爷子等人将村庄内外彻底清扫一遍,并将楚云翊以她名义命人送来的衣物分给病人们换上,病人穿过用过的物品全部焚烧,另外楚云翊送来的粮食也分配到户,务必保证病人们的一日三餐。

随后轻雲带着墨炫,楚云翊和龙影,还有二十名暗卫,以及几个自告奋勇引路的猎户出发前往了风吟山。

轻雲等人赶到风吟山山脚下时,黑夜过去的天空已被朝霞染红,粘湿而清寒的山风带着啸声吹得满山树木沙沙作响,深浓的雾气如浪潮起伏般萦绕着整个风吟山山腰以上之处,偶尔几声婉转鸟鸣带着清脆的尾音袅袅从雾中飘来,让人如临迷蒙仙境。

龙影和几名暗卫护着几个猎户在前面引路,墨炫和楚云翊一左一右护在轻雲身旁,剩下的暗卫在后警戒。

一行众人避开猎户们设置的陷阱,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曲折的山道中。

来到那几个病人所说的地方,但见到处一片狼藉,所有的风吟草已被连根拔起,损毁殆尽,而翻出的泥土色泽还有几分新鲜,显然是刚毁掉不久。

其中一个猎户狐疑道:“奇怪,十天前我跟卢三哥来这里打猎时,风吟草都还好好的,怎会没了呢?”

轻雲和墨炫,楚云翊闻言对望一眼,更加确定风吟草对鬼见愁之毒起着至关重yào

的作用,下毒之人定是也知dào

了那几个人的症状,所以才毁了风吟草,其目的显而易见。

围着四周仔细察看的轻雲蓦然瞧见野草中有道蓝光闪烁,不禁心念一动,于是蹲下身拨开野草,一枚蓝色玉佩赫然静静躺在地上,拿起来反复细细看了看,玉佩质地晶莹剔透,纹路清晰可见,手感圆润细腻,一看就是最上等的名贵玉器,一般人可买不起,难道是……

将玉佩放入随身锦囊中,轻雲看着满地狼藉,面色沉郁而凝重,没有了风吟草,如何解除百姓所中之毒?

“我想起来了。”另一个猎户忽然说道:“我听卢三哥说过,他曾见到过山顶还有一片风吟草。”

“真的?”所有人都直直地盯着他。

那人不由得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点点头,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而轻雲看着前方枝叶茂盛的丛林,阵阵阴冷山风拂面,让人只觉阴森恐怖,皱了皱眉后,吩咐两名暗卫护送楚云翊和几个猎户下山。

谁知几人却执意留下来,楚云翊尤为坚定道:“小雲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绝不舍小雲而去!”

“你……”

“小雲,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别赶我走,好不好?”明知前路凶险,他不能待在小雲身边保护她,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着一脸祈求,深邃眼底一丝精芒忽闪而逝的楚云翊,轻雲想了想还是答yīng

了他随行。

原本她是顾及他的身份,万一出了什么意wài

,她于心不安,甚至会引发两国纷争,可也深知他的秉性,若是她不让他去,他必然会偷偷跟着,到时候只怕会更麻烦,但几个猎户必须下山。

轻雲毋庸置疑的态度让几个猎户不得不下山离去。

越往山上走道路越崎岖艰险,枝繁叶茂的森林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天空,稀疏的阳光透过缝隙斑驳地照进来,四周漆黑阴森,偶尔传来异样响动,再加上阴风阵阵,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墨炫等人手执火把护在轻雲四周,神情高度戒备地注视着周围动静。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树影似乎也纷乱起来,接着密密的丛林暗影中数道绿光闪闪烁烁,墨炫等人不由得握紧手中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前面,轻雲也悄然抚上了手腕处的玉镯。

随着一声长嚎‘嗷呜……’丛林后猛然蹿出三十几只毛色黑灰的狼,领头的则是一只通体雪白得没有一点杂质的巨大雪狼,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眸子冰冷地盯着众人。

不知什么时候群狼将众人包围其中,却畏惧火光不敢冒然上前,直到听得雪狼一声嚎叫,便汹涌着朝众人围扑过来,锋利爪牙无情地袭击着众人。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飞沙走石肆掠,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墨炫和楚云翊,还有龙影将轻雲护在中心,毫不留情地击杀着不断扑上来的狼群。

而轻雲则按动手镯机关不时帮着解决偷袭的狼。

“辰羽,小心!”眼见着雪狼突然扑向右前方的墨炫,速度快如闪电,轻雲想也不想飞奔上前挡在他的身侧,同时按动手镯机关。

谁知雪狼竟避开了暗器,锋利前爪深深划破了轻雲的左臂,鲜血汩汩流出,张着尖利獠牙的大口朝她而去……

098.疫情4

“小雲(主子)……”

就在楚云翊和龙影想要飞身上前救人却有心无力之时,就在回神的墨炫想要带轻雲避开之时,就在众人惊慌悲恸之时,就在轻雲想要再按动手镯机关之时,令人惊愕和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伸出舌头舔尝过轻雲左臂鲜血的雪狼,闪烁着森寒绿光的眸子渐渐变得柔和,闭上獠牙尖利的大口,放下四只利爪匍匐趴在轻雲脚边,雪白脑袋温驯地蹭着轻雲的衣摆。

而幸存的狼也纷纷趴在雪狼之后的地上。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俯视着仰起头望着自己的雪狼,那乖顺的模样让轻雲心惊又欣喜,刚要蹲下却被墨炫阻止:“夕颜,小心!”

朝墨炫摇了摇头,轻雲缓缓蹲下与雪狼平视,素白的手轻抚上它头上雪白的毛发,语气温润而带着笑意:“你这是归顺我了么?”

没曾想雪狼竟是听懂了她的话般点点头,脑袋更是亲热地蹭着她的手心,一副极为享shòu

的模样,看得墨炫三人又怒又妒:他们可从来都没享shòu

过这样的待遇!

轻雲很惊奇:“你听得懂我说话?”

雪狼咬着她的衣摆愈加温顺,绿眸中却蕴含着傲视天下的霸气,引得轻雲连连惊叹。

暗卫们短暂的震惊后一脸崇拜地看向轻雲:主子果真是非同凡响,连冷血无情的雪狼都臣服了!

“既然你选择归顺于我,那以后就必须得听我号令!”虽然不明白之前还穷凶极恶的雪狼为何在尝过她的血后会如此温顺,但有它在她身边总归是好事。

雪狼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点头。

“如此甚好!以后你就叫慕雪吧,我的姓你的名!”见它眸中闪烁着亮光,轻雲笑了笑道:“慕雪,我们现在要去山顶采摘风吟草救治山下中毒的百姓们,你可愿带路?”

慕雪点点头又摇摇头,轻雲疑惑不解:“慕雪什么意思?”

站起身,慕雪伸出前爪扯扯轻雲的左臂衣袖,刚被它利爪划过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眼眸中流露出歉意,轻雲顿时了然:“小伤而已,辰羽会治好的。”

谁知慕雪居然鄙夷地睨了墨炫一眼,然后朝着身后的群狼叫了一声,一只黑狼立即向丛林深处迅驰跑去。

见慕雪如此态度,轻雲不由得莞尔一笑。

而掏出丹药正准bèi

给轻雲包扎伤处的墨炫,恰好kàn

到慕雪眼中分明瞧不起他的绿光,惊讶又恼怒:他竟然被一只狼给鄙视了,简直太伤他男人的自尊!

墨炫刚想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一下不可一世的慕雪,却在瞧见很快去而复返的黑狼嘴里叼着的,对外伤疗效极佳的稀世灵草后,瞳眸里闪烁着惊喜,继而颓败,狠狠瞪了一眼神态高傲的慕雪,迅速撇开眼: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真不如一只……畜生!

楚云翊和龙影虽不懂药材,可看到墨炫在见到草药时,眼中闪烁的欣喜若狂的光芒便知dào

此草药对轻雲的外伤疗效极好,难得看到墨炫吃瘪的他们很是开心,同时也欣慰轻雲不但身体无碍,还得到一只雪狼护身。

尽管墨炫心里别扭,可还顾及着轻雲的伤势,伸手想要拿过黑狼嘴里的灵草,不想黑狼鸟都不鸟他一眼,只是看向慕雪,见慕雪点头,这才松开嘴,灵草分毫不差落在墨炫微张开的掌心,黑狼转身回到原位温驯趴着。

接连被狼如此鄙视挑衅的墨炫,又看到楚云翊肆无忌惮的笑脸,龙影等人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白皙脸庞瞬间黑云密布,满腹怒火在看到巧笑倩兮,明眸生辉的轻雲那宛如沐雨桃花般纯净又妩媚的笑颜,倏然烟消云散。

自她生辰那天起,他从未看到过她这般开怀舒心的笑,只要她高兴就好!

将三分之二的灵草扔给龙影,墨炫将剩下的灵草轻轻揉碎,然后柔柔地涂抹在轻雲的伤口处,又掏出锦帕小心包扎好。

龙影则按伤重程度分给了暗卫们。

就近埋葬了死去的狼,四只黑狼在前面带路,慕雪和墨炫三人护在轻雲四周,接下来是十八名暗卫,幸存的十五只狼群断后,一行人和狼往山顶而去,许是有了狼群的护卫,一路上再也没遇到过任何猛兽袭击。

待到众人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时已到了山顶,一小片略微平坦的地上长满了竞相开放的风吟草,一阵山风拂过,沁人花香扑鼻而来,并伴随着丝丝悦耳之音,果真草如其名,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牵挂着百姓病情的轻雲无心观赏山顶的如画景致,命暗卫们采摘好风吟草,正准bèi

下山,谁知慕雪却咬着她的衣摆指引着众人来到了一处断崖边。

历经日晒雨淋的陡峭石壁缝隙间生长着十几株植物,晶莹剔透的淡绿色叶子上长着鳞片或长柔毛,每株植物都开着一朵金色的九瓣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煞是好kàn



“‘玉叶金龙’……”墨炫疾步奔到断崖边,一脸的欣喜若狂:“据祖师医典记载,这‘玉叶金龙’是解毒圣品!可惜我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那能解小雲的寒毒么?”楚云翊急急问道。

墨炫一听脸上的喜色顿时化为黯然,摇了摇头:“夕颜的寒毒除了下毒之人的血,别无他法。”

“那南阳郡的百姓呢?”

见墨炫还是摇头,楚云翊不由得怒火万丈:“连小雲和百姓们的毒都解不了,还算什么解毒圣品!”

“好了。”轻雲面色沉静如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人心变化多端,毒药自然层出不穷,就算它解不了我和百姓的毒,我也相信它必然有它存zài

的价值!辰羽,龙影,摘下它,我们该回去了。”

敛起自责心绪,墨炫和龙影采摘下植物,一行众人和慕雪下了山,其余的狼群则由两名暗卫带着去了别处。

此时已然夜幕降临,月牙缓缓升上漆黑天空,繁星闪烁。

而疫区的百姓们没一个人回屋休息,全部站在绿珀和舞影身后焦急地望着回村庄的路口,沉重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默默祈祷着:公主(主子)(九公主)一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那几个提前回村的猎户们更是自责不已:他们该跟着九公主的,风吟山那么险阻,如果九公主有什么闪失,他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来了,九公主他们回来了……”守在村口的两个村民一路高声叫着急匆匆跑回来。

“回来了?”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都大松了口气,齐齐涌向村口,当看到那迎面而来的绝色女子时,个个热泪盈眶:“九公主终于平安回来了!”

“公主(主子)……”绿珀和舞影无语凝咽。

当她们听到回来的猎户说半山腰的风吟草全部被毁,公主(主子)带人去了更为凶险的山顶后,一天都心神不宁,若不是要做好公主(主子)安排的任务,她们早就赶去风吟山了。

看着齐聚村口的众人,轻雲怔了怔:“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周老爷子老泪纵横摇了摇头说道:“九公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明白众人心情的轻雲很感动,墨瞳中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雾,笑着道:“谢谢大家关心,我们都没事!”然后看向周老爷子:“老爷子,我们有些饿了,可否麻烦你准bèi

些饭菜?”

“好好好,老朽这就去准bèi

饭菜。”说着大步往家里走去,几个妇女也主动去帮忙。

叮嘱众人回去休息,轻雲眨了眨眼敛去眸中感动的泪水,看着夏杰:“夏大人也回衙门休息吧。”

“微臣告退!”

吃过晚饭,墨炫就关在一间小屋研究解毒之法,严词吩咐楚云翊和龙影等人回屋休息,轻雲静静地坐在窗边,遥望着如墨苍穹中的那轮半月,神情迷离而怅惘:父皇他们都还好么?

慕雪温顺地趴在轻雲脚边,半眯着眼,却全身戒备。

此时皇宫中的惠文帝和冷逸也遥望着半月。

“你说九儿会平安无事,会想到办法化解这次危机么?”

“当然会!”冷逸依然俊秀脸上透着担忧和思念,语气却毋庸置疑:“九儿冷静聪慧,一定会有办法的!有墨公子和龙影他们保护,九儿绝不会有事!”

而与此同时睿王府内院中。

徐可馨看着桌上早已冷却的美味佳肴:“月婵,王爷还没回府么?”

月婵犹豫了一下回道:“还没有,听总管说,王爷政务繁忙,今夜还是留宿宫中。”

徐可馨半天没吭声。

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月婵小心翼翼地说道:“饭菜凉了,要不奴婢去热一热,小姐用过之后好好休息?”

“我没胃口,都撤了吧。”

月婵还想要说什么,可看到自家小姐那淡漠的神情,无声叹了口气,招来两个奴婢撤下了菜肴。

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徐可馨嘴角扯出一抹落寞而忧郁的苦笑。

099.疫情5

随后的日子墨炫都关在房中研制解药。

而轻雲带着慕雪和楚云翊白天巡查病人的情况,晚上则处理暗卫们传来的密报。

众人从最初见到慕雪时的害pà

到慢慢习惯,最后见了慕雪还会主动打招呼,尽管慕雪高傲地无视除轻雲以外的任何人。

龙影,舞影和绿珀配合夏杰,将相邻郡县和楚云翊又派人送来的粮食,衣物和被子按需分给众人,并暂时按照大夫们综合研究出的药方,将楚云翊送来的药材熬制好给病人服用。

第四天早晨,太医们和护送药材的骁卫营将士快马加鞭赶到了疫区。

第五天,朝廷筹备的第一批物资也到了。

经过大家的齐心协力疫情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zhì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心中充满了希望。

轻雲正在例行询问一个老妇人情况,南阳郡的岳姓大夫突然闯进布帐,急切说道:“九公主,不好了,最后一座布帐的小男孩病情忽然恶化,请九公主快去看看吧。”

轻雲闻言神色一凛,急忙往岳大夫说的布帐疾步而去,慕雪和楚云翊紧随其后。

那布帐中住着的全都是病情最严重的病人。

铺着被子的简单木床上,十岁男孩小文双眼紧闭,面色潮红,紧咬的牙关磨得咯咯响,浑身止不住地抽搐,样子十分吓人。

小文的母亲焦急唤着他的名字,见轻雲到来,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道:“九公主,求您救救小文!”

“马大嫂别急,小文一定会没事的。”吩咐闻讯来的太医赶紧给小文诊治,轻雲微蹙眉头,之前小文的毒性已经控zhì

住了,怎么会突然恶化?

“马大嫂,小文病情变化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马大嫂想了想摇摇头:“小文一直都好好的,只是刚才喝了岳大夫端来的汤药没多久就喊头疼,然后抖个不停。”同布帐的几个病人也点头称是。

“岳大夫?”

就在轻雲目光越过身后众人寻找岳大夫时,布帐外远远传来一道询问声:“岳大夫,你急急忙忙地去哪儿?”

“快抓住他!”

话音刚落,楚云翊和慕雪已然闪电般飞奔出布帐,片刻,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吓得众人心惊胆寒纷纷赶到出事地点。

只见慕雪锋利的前爪踩在岳大夫背上,口中咬着鲜血淋漓的半截人腿,而岳大夫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直冒豆大冷汗,半截右小腿汩汩而流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回头看着慕雪的灰暗眸子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一旁的楚云翊双手紧握,俊美容颜无一丝表情,深邃眸中划过一丝挫败,此时此刻他深深体会到了在风吟山时墨炫的那种心情。

他都还没出手慕雪就将人制服,也难怪慕雪那般不可一世,它果真是太猛了!

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众人俱已风中凌乱,这几天慕雪的温驯几乎让他们都忘了那本是一只凶狠残暴的狼王了!

一步一步走到岳大夫面前,轻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清丽脱俗的脸上闪烁着冷冽,声音冰冷如寒风刺骨:“说,是谁指使你的?”

未免再生事端,她派人调查过进出疫区的每个人,尤其是大夫们,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wài



绿珀,龙影和舞影紧紧护在轻雲左右。

岳大夫艰难地抬起头望着轻雲,灰暗眼底蕴含着不甘和怒恨,转瞬闪过一丝诡异,张嘴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双目圆睁,继而头无力地垂落地上,嘴角溢出了暗黑血迹。

伸手探了探岳大夫的鼻息和颈部,龙影朝轻雲摇摇头:“他之前已服下了毒药。”然后在岳大夫脸上摸索了一下,揭去了他脸上的易容,一张冷峻容颜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是谁啊?”

“我们都没见过他。”

听得众人的议论,轻雲挑高的眉梢蕴含着清冽,瞳眸幽深不见底:“龙影,协助夏大人和程都尉即刻挨家挨户清查人员情况,发xiàn

可疑之人立即关入大牢,若是违令不从者,就地格杀勿论!”

“是!”龙影和夏杰随即奉命离去。

“舞影,暗十,持本宫信物,命令各个通往楚国和梁国要道的军队严格盘查过往的每一个人,一旦发xiàn

形迹可疑者,一律缉拿候审,不得有误!”

“属下遵旨!”

到底是她大意了,以为幕后之人下毒之后,为免行踪暴露必定已经离开,却不想幕后之人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想来应该是她去风吟山采摘风吟草之举,让幕后之人意识到她已知晓众人是中毒,甚至有可能寻到了解毒之法,于是命人暗中破坏。

只是幕后之人为什么挑中岳大夫伤害小文呢?难道是因为她对从小失去父爱,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小文多了几分疼爱?

嘱托楚云翊将假岳大夫的尸首带回周老爷子的家里,稍后让墨炫看看能否查到些什么蛛丝马迹,带着满腹疑问的轻雲回到了布帐,看了看已经平静下来的小文,转眼看向已诊治完的太医:“小文怎么样呢?”

“回九公主,病人只是服用了少量藤灵子导致头昏抽搐之故,微臣给病人施了针服了药,已经没事了。”

马大嫂和众人一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挥手示意太医退下,轻雲看着脸色已褪去潮红,呼吸均匀的小文,眉头依然紧锁。

事情当真是如此简单么?

那假岳大夫临死前眼底的诡异之光又有着什么含义?

这时,暗十五进来走到轻雲身边,低声回报着密查结果。

真zhèng

的岳大夫和他唯一的女儿已经找到,只是他们永远也无法说话了,原来昨夜有人秘密潜入了岳大夫家,杀害了父女俩埋尸后院,然后扮作岳大夫模样,才有了刚才之事。

至于假岳大夫的身份,还在调查之中,不过可以确定是梁国人。

下毒的万军和意图不轨的假岳大夫都是梁国人,而她又在风吟山捡到名贵的玉佩,难道真与梁思聪有关?

“九儿姐姐……”

兀自沉思的轻雲听到一声呼唤,于是敛了敛神看着已经醒了的小文,乌黑的大眼睛同样看着轻雲,精气神虽好了许多但还是显得有些虚弱。

伸手轻抚着小文的头发,轻雲温言细语道:“告sù

九儿姐姐,小文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定定地看着轻雲,小文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小嘴微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轻雲见状心头一凛,急忙让人去请太医,掏出锦帕轻柔拭去他额头冷汗:“小文别急,太医马上就来,有什么话等一会儿再跟九儿姐姐说。”

“九儿姐姐……快……快离……离开……”

小文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却细若蚊吟,轻雲刚要俯身凑到他嘴边细听,谁知小文突然抓住她给他拭汗的右手,扯下白布手套,撕碎衣袖,许久未剪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肤,立时划出十道血痕,小文手上溃烂的脓水混合着鲜血从伤口处流出,顺着手臂潺潺而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呆愣的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一道白影迅疾扑向小文,锋利獠牙直击小文颈部。

“慕雪,不要伤他!”已然挣脱小文束缚的轻雲立声制止慕雪,无视鲜血淋漓的伤势,紧紧抓住小文的双手,脸上满是担忧和疑惑:“小文,你这是怎么呢?”

而小文仿佛着了魔似的力qì

忽然大得惊人,挣脱双手后推开身上的慕雪,然后起身拿起一旁的药碗猛然摔在地上,捡起碎片朝轻雲冲过去。

慕雪一个纵身将小文扑倒在地,闻讯赶来的楚云翊及时上前点了小文的睡穴,轻雲同时召回了慕雪。

回过神来的马大嫂踉跄着扑到小文身边,小心翼翼抱着他:“小文,小文……”悲痛泪流不止。

“小雲,你受伤呢?”瞧见轻雲不停流血的手臂,楚云翊顿时神色骤变,急忙上前点了她的穴道止血,睨视小文的眼瞳中闪烁着凛冽暗芒。

楚云翊的惊问吓得马大嫂浑身颤抖,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放下儿子跪在地上磕头乞求道:“九公主,小文不是有意要伤害您的,求您饶了他吧!”

众人也胆战心惊地跪地磕头。

“我没事。”朝楚云翊摇了摇头,轻雲看着额头已磕出血色的马大嫂,清言道:“马大嫂别担心,本宫……”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无意识地倒向地面,幸得楚云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墨炫,快出来……”

经过四天五夜终于研制出解毒之法的墨炫刚打开房门,就听见院外传来楚云翊惊惶悲恸的吼声,接着楚云翊如旋风般冲了进来,当看到他怀中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右手臂十道血痕狰狞的轻雲,吓得魂飞魄散,迅疾上前抱起轻雲回到屋中,小心放在床上诊治。

看着眉头越蹙越紧的墨炫,楚云翊急切问道:“小雲是不是……”

100.疫情6

将药方交给绿珀,命令一名太医跟着去照单抓药,又命令暗卫将焦急担忧的众人拦截在屋外,墨炫这才对楚云翊说道:“夕颜传染了‘鬼见愁’,又中了蛊毒,我必须立即施针封住她的心脉,否则一旦引发她的寒毒,我也无力回天;我已研制出解毒之法,你吩咐太医们照单熬制给病人服下便是,外面的事务就拜托你了。”

说到此处,已知事情缘由的墨炫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文,眼底森寒杀意一掠而逝:“将他带走!”

“可他的蛊毒……”

“目的没达到之前,下蛊之人不会杀他,而且”墨炫冷冷道:“相信夕颜已做了周密安排,下蛊之人想要再找一个能轻易接近夕颜的目标很难。”

楚云翊想了想确实如此:“外面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务必要照顾好小雲!”说完深深凝了轻雲许久,才抱起小文转身出了房间,并紧闭房门。

“云公子,九公主怎么样呢?”等候在屋外的众人见楚云翊出来,纷纷围了上来。

“九公主受伤不轻,墨公子正在诊治。”星眸掠过众人,楚云翊大声说道:“九公主已找到治愈疫情的办法,如果大家希望九公主能早点康复的话,就齐心协力救治病人,不要辜负了九公主的一片苦心!”

听到有办法治愈疫情,众人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忧心忡忡,最后在周老爷子的劝解下步履沉重离去。

屋内,墨炫小心翼翼处理好了轻雲右手臂的伤,接着掏出金针刺入她身上的穴道,不一会儿,空心的金针头部缓缓溢出紫黑色血迹,然后拔了金针,轻柔将她扶起来,坐在她背后,浑厚内力一点一点输入她体内,很快,两人的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夕阳的余晖透过微开的窗户照在两个人身上,轻洒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画面唯美而旖人遐想。

与此同时皇宫大臣们的议事房中,忙碌了一天的司马睿揉了揉眉间,端起贴身侍从阿浚奉来的热茶刚轻啄了一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突然袭来,手中茶盏顿时掉落地面,摔了个粉碎,淡淡茶香在空气中流淌。

伸手抚上心口,司马睿只觉那里犹如万箭穿透般痛不欲生,呼吸陡然急促得几乎就要窒息。

“王爷,你这是怎么呢?”阿浚见状神色一变:“奴才去请太医……”

挥手制止了阿浚,已然想到了什么的司马睿起身往明德殿疾驰而去:九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而明德殿中,冷逸将惠文帝批阅好的奏折放在一边,正准bèi

拿起另一份奏折递给他时,蓦然见到他腰间佩戴的血玉发出忽明忽暗的诡异红光:“皇上,玉!”

惠文帝闻言顺着他的目光垂首看去,但见愈渐强盛的红光中似乎还透着妖冶血色,感觉那血色似乎正从玉中缓缓流出一般。

“皇上,血玉通人性……”

话未说完,两人均是心中一凛:这可是九儿送给惠文帝的血玉,难道……

“启禀皇上,睿王爷求见!”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禀,两人相视一眼,惠文帝威严道:“宣!”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福!”大步走到殿中跪地行礼,司马睿不等惠文帝询问,便急急说道:“父皇,儿臣请旨即刻前往南阳郡!”

三天之后,南阳郡历经差不多两个月的疫情终于得到了彻底解除,百姓们都沉静在脱离死亡阴影的欣喜若狂中,亲人们喜极而泣拥bào

在一起。

周老爷子看着劫后余生的重孙立诚,老泪纵横,而立诚的目光却到处流转,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后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太爷爷,怎不见九儿妹妹?她走了么?”

“周太爷爷,九儿姐姐好些了么?”这时,小文母子也来到了两人身边。

已听母亲说自己竟然伤了九儿姐姐小文,睁着乌黑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周老爷子,一脸自责和担心。

两人的声音虽不大,可周围的人还是都听见了,纷纷围了上来,目光急切地看着周老爷子,毕竟九公主一直住在他家里。

看了看越聚越多的众人,周老爷子敛起脸上的喜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九公主至今昏迷不醒!”

众人一听顿时怔住了,疫情治愈,亲人团聚的喜悦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不安的阴影迅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间。

“不!不会的!九儿姐姐一定没事的!”小文挣脱被母亲握着的手,往周老爷子家飞奔而去。

马大嫂和回过神来的众人也随后来到了周老爷子家。

院门紧闭,守卫在门口的两名暗卫拦住了就要往里冲的小文,沉寂眼神扫过每个人,冷冷说道:“主子需yào

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各位请回吧。”

“两位哥哥,我只是想看看九儿姐姐怎么样呢?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只看一眼就好!”小文苦苦哀求着。

谁知两人丝毫不为所动:“回去!”

周老爷子转头看了马大嫂一眼,马大嫂立即上前拉住儿子,周老爷子看着两名暗卫请求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dào

九公主病体可否安康,还请两位告知。”

两名暗卫一语不发,那森冷凌冽的目光惊得众人不自主地浑身一颤:难道九公主……

“各位请回吧。”院门打开,楚云翊缓步走了出来,憔悴的容颜,布满血丝的双眼让众人又是心头一震,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众人如五雷轰顶:“九公主感染疫情,以致寒毒发作,墨公子正在全力诊治,各位就不要前来打搅了,否则……”

“否则怎样?”众人异口同声,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了。

楚云翊垂下眼帘沉痛道:“永远昏睡不醒!”

什么?

众人全都如石膏雕像一般怔立当场:怎么会这样?

许久,回过神来的马大嫂一把拉着儿子猛然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磕头:“民妇母子不走,民妇母子要在这里等着九公主痊愈,求云公子成全!”

“草民等也不走,草民等在这儿跪求上苍保佑九公主早日康复!”众人也齐齐跪地,磕头。

若不是九公主,只怕他们早就死了,又何来今日的亲人团聚?

如今九公主因为他们生命垂危,他们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弃九公主于不顾!

星眸扫了扫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众人,楚云翊眼眸中浮起一层氤氲,最终氤氲散去,深邃哀痛的眸子里再不见任何情绪,转身走回院内,院门再次重重关闭。

那沉重的关门声仿佛千金重锤一般击打在众人的心上,无能为力的他们心里默默祈求着:苍天神佛一定要保佑仁德心善的九公主平安无事!

屋内,墨炫轻柔握着始终双眼紧闭,静静躺在床上的轻雲的手,平凡脸上布满倦容和忧郁,一双猩红的眸子里有着让人心碎的情绪流动,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救治轻雲的他,整个人早已不复平日里的潇洒邪魅。

慕雪耷拉着脑袋趴在轻雲身旁,出奇的温驯。

站在床边的绿珀暗自垂泪。

闻讯赶回来的龙影看着床上那个眉头紧蹙,睡不安宁的人儿,目色深沉伤痛,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毕露。

屋中充满了悲伤忧郁的气氛,静谧得几乎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丞相府,称病在家的丞相听完管家回报的消息后,生生折断了手中狼毫,怒不可遏的脸上那一双老眼闪烁着阴戾和不甘的暗芒。

那群废物,居然连个小丫头都摆不平,还让她破坏了他精心谋划的这一次事件,简直可恨可恼!

看来他得另想办法才是!

而此时延庆宫中,贵妃反复看着手中的密信,美艳脸上漾起狠毒和得yì

的笑,随后碎纸如雪花般从她手里散落出来,虽然不能亲手处置那个小贱人,不过这个结局还是比较称她的心。

通往南阳郡的官道上,两人两骑快马加鞭地飞驰着。

子夜时分,精神已至极限的墨炫和楚云翊被众人好不容易劝回屋中休息,值守了上半夜的龙影也回了房间,负责后半夜的绿珀守在床边。

始终跪在院外的众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睡在地上。

无星无月的秋夜,风凉轻轻地吹拂着,露水悄悄地凝聚着,漆黑天地间静谧无声,唯有房中一盏烛火随夜风摇曳生姿。

一道瘦小身影突然从敞开的窗户跃入房内,轻手轻脚地往躺在床上的人儿走去,手中匕首在跳动的烛火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就在来人将要接近床边之时,原本倚着床栏双眼微闭的绿珀猛然睁开眼,双手同时迅速抓住来人握着匕首的手,直盯着来人怒喝道:“小文,你要干什么?”

跳动的烛光映照出一张清秀的小脸,赫然是本该跪在屋外的小文,然而此刻的他目光呆滞,神情木讷,根本听不见绿珀的质问,却使劲想挣脱绿珀的束缚。

一阵夜风拂过,绿珀和小文双双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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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亲瓶果酱的礼物!

101.陷阱

“慕轻雲,想不到吧,你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

绿珀和小文昏倒后,悄然潜入的蒙面黑衣人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白皙手指轻抚过轻雲如玉的脸颊,一双黑眸中闪烁着噬骨的怨毒和愤恨。

“你毁了我的终生幸福,毁了我的荣华富贵,害得我隐姓埋名背井离乡,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今天我就要你加倍偿还,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消我心头之恨!”

“只怕你没那个本事!”清幽冷冽的声音蓦然响起,惊得黑衣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但见床上原本双眼紧闭的轻雲已然睁开眼,眼神清冽如霜,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黑衣人心里一慌:“你,你居然没事?”

“你说呢?”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

“看到小文伤了本宫,看到本宫昏迷不醒是不是?”

黑衣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枉你自称才智武功天下无双,难道你忘了本宫身边有神医墨炫么?难道就没察觉到你为何能轻易避开接近五十名暗卫的保护网进得屋中来?难道你就没察觉到这屋中有什么不对劲么?”

缓缓坐起身,轻雲睨着目色幽暗的黑衣人,唇畔噙着一抹魔魅冷笑。

“李飞霜,看在护国侯和李飞雪的情面,本宫饶了你两次,你却不知dào

珍惜,好好重新做人,还如此冥顽不灵,简直不可饶恕!”

当看到小文反常的举止后,她就怀疑小文被人下蛊,又敏锐感觉到当时人群里有一道阴冷目光落在她身上,再加上暗卫查到李飞霜居然藏身南阳郡城中,于是定下了这请君入瓮之计,没想到李飞霜果然中计了。

“住口!我有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这个野种一手造成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如果此时她还不明白今夜根本是个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的陷阱,那她就笨得连猪都不如了!

思及此处,黑衣人李飞霜就想要抽出腰间软剑杀了轻雲,却猛然发xiàn

自己不但动弹不得,浑身也象是被抽干了力qì

似的绵软无力,更惊讶的发xiàn

不知什么时候,墨炫等人已然现身房中,不由得心中骇然,怒视轻雲的双眼里布满怨恨和难以置信:“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墨炫点了你的穴道。”轻柔地拍了拍跃到床上的慕雪的头,轻雲指了指桌上的烛火:“而那里面掺了软筋散而已。”

“卑鄙!”

“卑鄙?”轻雲挑了挑眉,清丽脱俗的脸上蕴含着冷冽:“你伙同他人下毒谋害数千无辜百姓难道不卑鄙么?你残忍杀害岳大夫父女难道不卑鄙么?你指使人下蛊伤害十岁孩子难道不卑鄙么?”

“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若非你心术不正,试问谁人能逼你?”

李飞霜狠狠瞪着字字珠玑的轻雲,眼底闪烁着蚀骨的恨意和不甘,如果不是动弹不得,她定将这野种生吞活剥了!

“说,策划参与这次下毒事件的除了梁国绥王梁思聪,都还有什么人?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说了,本宫尚可留你全尸,否则本宫必严惩不殆!”

双眼死死地瞪着轻雲,李飞霜一语不发,心中却震惊不已:这野种怎么知dào

绥王?

“不说是吧,绿珀”

“在!”经过墨炫诊治已然清醒过来的绿珀大声应道。

“她就交给你了。”

“是,公主!”绿珀随即走上前一把将李飞霜拽到地上,取下缠在腰间的软鞭狠狠抽打在李飞霜的身上。

若不是这个女子,公主这几天就不会承shòu那样的痛苦折磨,绿珀一想到这些就满腹仇恨,虽然她跟着舞影学武不久,力qì

也不大,可她拼尽全力挥动着舞影特意寻来给她的软鞭。

“啪……”鞭身上带着的细小锋利倒刺划破了李飞霜的衣衫,刺破了她柔嫩的肌肤。

李飞霜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却紧咬银牙忍着。

“啪……”

又是一鞭狠狠落在李飞霜身上,倒刺带起她的皮肉飞舞,血花四溅,在众人的漠然中,绿珀又毫不留情地甩了一鞭,似乎只有这样,公主的痛才会少一些。

“啪……”

“啊……”

身上钻心的疼痛得李飞霜冷汗直冒,再也忍不住发出声声惨叫,脸上的黑色面纱早已被软鞭扯落,化为碎片散落了一地,曾经媚艳的容颜几道狰狞血痕怵目惊心,身上更是鞭痕累累,血流如注。

眼见着又一鞭子要落下,李飞霜怒瞪着绿珀,咬牙切齿道:“贱人,你竟敢打我,我绝不会放……”话未说完,鞭子已然重重落在她身上,顿时痛得她死去活来。

轻雲挥了挥手,绿珀这才收了鞭子,冷眼看着痛苦哀嚎的李飞霜,眼底充斥着仇恨和杀意,而轻雲睥睨着李飞霜,冷冷道:“还不肯说么?”

李飞霜咬着牙仍死撑着不说。

楚云翊半眯着眼,幽然开口道:“小雲,她不说没关系,我们会查清楚的,目前最主要的是让她先解了你和小文身上的蛊毒。”对他来说,小雲的安危比什么都重yào



墨炫说过,蛊毒就如同她所中的寒毒一样,即便李飞霜刚学下蛊不久,也必须得由李飞霜解除才行。

狠狠吐出一口血水,李飞霜怨毒地看了看轻雲,转眼看着容颜陌生的楚云翊,狂笑道:“要我给这个野种和那个小子解蛊,休想!就算我死了,也要他们两个陪葬!哈哈哈哈……”

“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只会让你生不如死!”墨炫冷然说完,然后走向李飞霜。

强忍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李飞霜惊恐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墨炫,心头无端地感到绝望,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墨炫白皙修长的右手仿佛流星闪电似的点了她身上各处的穴道,接着她就听到全身骨头碎裂的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痛瞬间席卷了她的身心,顿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

“啊……”

众人看着地上扭缩成如同一团破布,却依然活着的李飞霜,个个神色漠然。

“我马上解蛊,求你们饶了我!”终究忍受不住这残酷刑罚的李飞霜苦苦哀求着。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经墨炫确诊轻雲和小文身上的蛊毒都解了,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随后,龙影提着半死不活的李飞霜走出房间,准bèi

另行处置的时候,约有百多名蒙面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与现身的暗卫们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在漆黑深夜中显得格外森寒。

听得响动的轻雲几人急忙冲出来,却只看到黑衣人抢走了李飞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龙影和几名暗卫受了点轻伤,很显然,这群黑衣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李飞霜。

仔细察看过地上慕雪和暗卫咬杀的几具尸首,楚云翊静静道:“小雲,这些人不象是杀手,反而有点象是军中将士或者是侍卫。”

龙影若有所思道:“主子,领头那人的武功路数,跟上次宫里重伤我的人有几分相似。”

轻雲闻言蹙了蹙眉头。

不是杀手?难道真的与梁思聪有关?可是龙影所说?尤其李飞霜到底是怎么勾结上梁思聪等人的?又是谁教李飞霜下蛊之术的?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院外,经过墨炫救治已清醒过来的众人虽然疑惑自己怎么会睡着了,但看到站在面前的轻雲,一下子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九公主终于平安无事了,真是菩萨保佑!”

“本宫在此谢过大家的心意,本宫已无碍,大家无须担心,都回去跟亲人们好好团聚吧。”面对这些质朴纯善的百姓们,轻雲眼底也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水雾。

众人纷纷跪地说道:“九公主言重了,草民等承shòu不起!”

看着本该在身边的儿子竟然跟九公主他们站在一起,马大嫂一脸惊惶:“小文,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轻雲看了牵着小文的绿珀一眼,绿珀随即将小文交给了马大嫂,轻雲笑了笑说道:“是本宫让人带小文进屋的。”

“九公主,那天小文不是……”虽然如今九公主没事了,可伤了九公主是重罪,担心儿子的马大嫂自然害pà

追究责任。

“本宫知dào

小文当时也是身不由己。”见众人疑惑不解,轻雲微笑着道:“小文被人下了药以致失去理智,何况小文已提醒过本宫,是本宫一时大意而已,不关小文的事。”然后看向马大嫂:“放心吧,墨公子已解了小文的药性,小文没事了,本宫也早说过不会怪小文的。”

马大嫂拉着儿子跪在地上磕头:“民妇母子叩谢九公主不杀之恩!”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百姓,回到屋中的楚云翊看着优雅品茶的轻雲问道:“小雲,关于梁思聪……”

“我自有安排!”轻雲眼底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暗芒。

第二天傍晚,当风尘仆仆的两人两骑赶到南阳郡时,却被告知九公主已经离开了。

102.奇花

白雪皑皑的雪云峰下,漫天纷飞的雪花洋洋洒洒,清冷寒风夹带着雪意拂过脸颊,让人只觉冰冷刺骨,轻雲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还是,冷!

握住她冰凉的手,墨炫心疼说道:“夕颜,雪寒风冷,你就不要去了,我会将相思蔻带回来。”

“不!我必须亲自去!”轻雲摇了摇头,采摘相思蔻是她的私事,而且她不想墨炫有任何的闪失。

知dào

拗不过她,墨炫只得裹紧了她的披风将她扶到慕雪背上,一行人和狼一步一步艰难地往雪云峰顶攀越,今天是冬至,还有两个时辰相思蔻就会凋谢,他们必须赶在相思蔻凋谢之前摘下它,否则就得再等五年。

夕颜等不及,他更没有时间等!

寒风呼啸,雪花飞舞,很快众人全身沾满了霜雪,连睫毛都结了冰,纵使有内力护身,依然还是觉得寒意蚀骨。

墨炫和龙影小心谨慎地护在轻雲左右,只因她几次差点从慕雪背上跌落,脸色白得胜雪,却紧咬着青紫的双唇坚持着,看得两人心痛如绞。

众人好不容易攀上峰顶时,风雪已渐渐停止,徐徐露脸的冬阳闪烁着七彩流光,衬得此处恍如人间仙境。

无心欣赏这如画冬景的众人,自动分组往四方悬崖峭壁搜寻墨炫所描绘过的相思蔻,突然听得轻雲一声欣喜惊呼。

“你们看那里……”

众人一听纷纷围了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悬崖石壁间,一株红色植物开着一黑一白两朵奇异的花,正迎着冬阳妖冶生姿,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传入众人鼻息,让人情不自禁地陶醉,甚至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花香有摄人心魂之效,大家快屏住呼吸!”墨炫急急出声提醒众人,却见轻雲疾步奔向悬崖,顿时脸色骤变,“夕颜,小心!”同时飞身上前抱住她迅疾退回原处。

就在轻雲和众人疑惑不解他何以如此戒备惊惶之时,一阵冰冷寒风倏然疾掠,只见奇花旁边赫然蹿出了一条约有三丈长,与成年男子身躯一般粗大,长着一红一绿两个头的大蛇,吐着长长的猩红芯子,深墨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幽寒光芒。

众人见状不由得脊背发寒,悄然握紧了兵刃,神情高度戒备。

“这是传说中守护相思蔻的灵蛇,大家务必小心!”墨炫以密音告诫众人,同时不露痕迹地护在轻雲身前。

而护在轻雲身侧的慕雪全身雪白毛发直立,死死盯着灵蛇的绿幽幽眸子里迸发出嗜血暗芒,锋利的獠牙和前爪蓄势待发。

双方僵持着。

这时,尾部紧紧环绕着相思蔻的灵蛇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很快四周就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五颜六色的大小蛇群涌现,并迅速将众人包围其中。

冰冷眼神,血盆大口,猩红芯子,看得众人头皮发麻:这个时节蛇不是应该冬眠了么?

“嗷呜……”

随着慕雪的声声仰天长啸,从四面八方闪电般奔跑来一群灰黑色的狼,锋利爪牙撕咬着蛇群,意图冲破蛇群包围靠近众人。

狼与蛇之战激烈而残忍,不一会儿便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白雪铺就的地面,寒风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龙影,保护好夕颜!”墨炫说完挥舞着长剑与慕雪纵身击向灵蛇:擒蛇先擒王!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时辰一过,他们不但白跑一趟,甚至还有可能葬身此地。

“好!”龙影执剑护在轻雲的面前,看着与慕雪分别攻击一个蛇头的墨炫,面若寒霜,眸似冷电,如浮光掠影般腾跃翻飞,缓若游云,疾若流星,手中泛着浅浅蓝芒的长剑挽出无数剑花,仿佛繁星坠落将蛇头笼罩其中。

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高深莫测!自己在他手下怕是连五十招都过不了!

而三十名暗卫早已与蛇群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组成一副诡异血腥的画面,让人毛骨悚然。

“九儿(九公主)……”

轻雲闻言转头看向声音响起之处,只见几道身影如闪电般疾掠而来:“三哥,飞雪,你们怎么来呢?”

杀出一条血路奔上前的司马睿一把将轻雲紧紧抱在怀里,直到感觉她温热的体温,熟悉的气息,悬着多日不安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嗓音沙哑而低沉:“我来接你回家!”

那夜突然的心痛,他直觉定是九儿出事了,于是再三恳求父皇让他去南阳郡,而李飞雪早已等候在宫门口,说是奉父皇之命与他同往。

当两人日夜兼程赶到南阳郡后,得知九儿已经离开,他正焦急九儿行踪时,李飞雪竟然说九儿一定是来了雪云峰,他虽疑惑,却还是和她赶来了。

想不到九儿果真在这里。

“好,等采摘了相思蔻我们就回家!”

正与蛇头生死殊杀的墨炫不经意看到司马睿居然抱着他的夕颜,心中顿时酸水直涌,一个分神,左手臂被蛇头狠狠咬了一口,整条手臂瞬间乌黑,麻木,不由得神色一变,内息陡然紊乱的他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墨公子……”

自司马睿到来后就加入厮杀之中的龙影见状,迅速飞身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他,急忙点了他身上的穴道,然后退回到轻雲身边,将他交给轻雲,随即接替他击杀着蛇头。

“李小姐,请照顾好九儿!”司马睿虽满腹疑惑,却也知dào

当务之急是解除眼前危机,于是郑重叮嘱李飞雪后,与龙影慕雪诛杀蛇头。

而随他前来的几名暗卫已经毫不留情地斩杀着蛇群。

抱着额头豆大冷汗直冒,双眼紧闭,嘴唇乌黑发紫的墨炫,轻雲心里涌上阵阵莫名恐慌:“辰羽,快睁开眼,不要睡!辰羽……”

“九公主,快给墨公子服用丹药压制蛇毒蔓延,否则就来不及了!”

听到李飞雪的提醒,轻雲也顾不得礼仪在墨炫身上一番摸索,终于找到了他用玉叶金龙研制的丹药,倒出一粒急忙喂他服下。

谁知,墨炫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心中越发慌乱的轻雲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辰羽张嘴,服下丹药就没事了啊!”

可墨炫毫无动静,无计可思的轻雲想也不想地一口含住手心丹药,然后俯首贴上墨炫的双唇,舌尖灵巧撬开他的牙关,将丹药缓缓送入他嘴里,直到他吞下丹药,这才松了口气。

将墨炫小心放在地上躺好,轻雲撩起他左臂衣袖,跪在他身边俯首吸允着蛇头咬过的伤处,吸出黑血吐掉,又接着吸出吐掉,反复无数次,直到吸出的血呈现鲜红色才停下,掏出锦帕轻柔拭去他额头冷汗。

专注为墨炫吸出黑血的轻雲没有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柔情和狡黠,然而一旁的李飞雪却瞧了个分明,顿时明白过来,唇角划过一丝浅笑。

生死攸关之际,这人竟然还……

“九公主,臣女要运功助墨公子抵御蛇毒,还请九公主为我们护法!”灵蛇之毒非同凡响,纵使墨公子是神医,他们还是得小心为妙。

轻雲点了点头:“好!”

协助李飞雪扶起墨炫坐起身,李飞雪随即坐在墨炫的身后,一点一点将内力输入他体内,而轻雲则谨慎地注视着周围动静,所幸暗卫和狼群护在四周,蛇群根本无法靠近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冬阳渐渐西移,轻雲心里逐渐着急起来,看了看已经入定的两人,又看了看似乎全神贯注对抗慕雪,三哥和龙影击杀的灵蛇,把心一横,悄然靠近悬崖边。

就在轻雲将相思蔻摘下后,想着终于能解除父皇毒性而心喜的她忘了白雪铺就的地面异常顺滑,脚下一个不注意,整个人向悬崖深处坠落。

“夕颜……”

正运功逼出余毒的墨炫听到响动猛然睁开双眼,只来得及看见淡紫色衣角的他顿时心神俱乱,吐出几口鲜血,顾不得筋脉逆流,甚至因此成为废人的危险,踉跄着狂奔到悬崖边,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纵身跳下悬崖。

而措不及防的李飞雪也吐出一口鲜血,努力平息紊乱的内息,疾步冲到悬崖边,悲恸道:“九公主,墨公子……”

听得这边动静,所有的人俱是五内俱焚,奈何被蛇群死死缠住的他们根本脱不开身,个个都急红了眼,拼命斩杀着蛇群,以泄心中震天的愤nù

和悲痛。

突然,一道灰色身影带着一紫一篮两个人从悬崖下跃起,赫然是轻雲和墨炫,而那身穿灰衣之人是一名约五十岁左右,头发胡子雪白,容颜俊朗方正的老人。

“辰羽,你怎么样呢?”脱离险境的轻雲抱着容颜惨白无色,嘴角不停溢出鲜血,气息越渐微弱的墨炫,颗颗珠泪簌簌而落。

伸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水,墨炫眼底有着化不开的柔情和不舍,片刻,抚着她脸颊的手颓然落下,双眼轻合……

103.心痛

无边恐惧顿时萦绕轻雲心间:“辰羽,你醒醒,辰羽……”

为墨炫把完脉的灰衣老人神情淡淡说道:“他死不了!”接着点了墨炫身上的穴道,扶起他坐好,浑厚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直到他面色些许红润,气息渐渐均匀,才收了内力将他还给轻雲。

“咳咳咳……”墨炫慢慢睁开了双眼。

轻雲见状顿时喜极而泣:“辰羽,你感觉怎么样?”

伸手轻柔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墨炫心疼道:“别哭,我已经没事了。”

“你刚才吓死我了,以后再不许做这样的傻事,知dào

了么?”

当看到辰羽紧随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心里除了震骇,还有着莫名的情愫,而当看到他垂手闭眼的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怆然,仿佛心缺失了一块一样痛得她几乎无法自持,那种感觉既陌生又刻骨。

感觉到她的颤抖和害pà

,墨炫欣喜的同时眼底一丝懊悔忽闪而逝,快得轻雲根本没有察觉到:“你若不在了,我也绝不独活!”

闻言,轻雲神情一怔,定定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见她如此模样,墨炫暗叹口气,他的夕颜还是感情迟钝了些,若换做其他女子此时该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然后以身相许,偏偏夕颜……不过好在夕颜已开始在乎他了,看来他得再努力一些,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就能得偿所愿。

想起之前的唇齿相依,她的香甜和柔软,仿佛清泉一泓简直让他如痴如醉,回味无穷,也不枉他费心设计一番,当然他绝不会承认那只是喂药而已。

已然调养好内息的李飞雪看着墨炫,微微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怜的九公主……唉!

与此同时,灰衣老人掏出笛子,蕴含着浑厚内力的笛声清越悠扬,如清风拂过心田,如细雨滋润万物,让人只觉躁动的心渐渐平和,幸存的蛇群奇异地纷纷褪去。

而见到轻雲平安无事的司马睿和龙影,还有慕雪顿时放下心来,趁灵蛇动作迟缓之际咬杀了蛇头,庞然蛇身轰然坠地,溅起雪花纷飞,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九儿,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斩杀了蛇头的司马睿飞身奔到轻雲的面前,扶起她,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番,直到确定她真的毫发无损,直到将她拥入怀中,感觉到她的真实存zài

,这才安心。

没人知dào

,看到九儿掉下悬崖的那一刻,他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他是怎样的万念俱灰,若非被灵蛇缠住,无论天堂还是地狱,他必然会追随她而去!如果生命中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三哥,让你担心了,是九儿的错!”

“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龙影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垂着眼帘掩饰去眸中的庆幸,心有余悸和黯然。

慕雪窜到轻雲脚边,脑袋亲热蹭着她的裙边,绿幽幽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后怕,还有不赞同。

离开司马睿温暖的怀抱,轻雲蹲下身轻轻抚着慕雪的头毛,语气柔软而带着歉意:“好了慕雪,我保证下一次再不会如此鲁莽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么?”

你还想有下一次?

不会,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看着撇头闹别扭的雪狼,又看了看一脸讨好的轻雲,始终冷眼旁观的灰衣老人眼底划过一丝精芒。

这边温情脉脉,而还坐在雪地上的墨炫可就满腹酸水直涌了,只见他眉头一皱,手抚着心口,嘴里虚弱地轻轻哼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轻雲听见。

果然,轻雲一听慌忙来到墨炫身边,急切而担忧地问道:“辰羽,你哪里还不舒服么?”

“心口疼,可能伤及心脉了。”墨炫一副西子捧心般羸弱的模样说道:“夕颜帮我揉揉相信就会好一些。”

轻雲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抚上他的心口,却被司马睿及时阻止,睨着墨炫的眸光暗含警告:“九儿,墨公子是神医,这点小伤不足为虑,何况前辈已为墨公子运功疗伤,相信已无大碍,墨公子,你说是么?”

听了司马睿的话,又看到慕雪鄙夷的目光,还有周围李飞雪和暗卫们都纷纷撇开了眼,轻雲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得双眉一挑,看着眸光闪躲的墨炫,似笑非笑道:“辰羽,真是这样么?”

“夕颜,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温不火的语气,却让墨炫心慌意乱,狠狠瞪了一眼唇角微翘,显然心情极好的司马睿,站起身急急解释着。

“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怎样呢?”

“我,我……”墨炫理屈词穷。

而轻雲已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灰衣老人,躬身行礼道:“晚辈多谢老前辈的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感激地看着老人: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救了九公主,他们就是有十条命都不足以抵消他们的失职和无能!

老人神情依旧淡漠:“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管怎么说,老前辈两次救晚辈于性命攸关,晚辈必当涌泉相报!”瞧见老人直盯着自己的迷离眼神,轻雲直觉他是在透过自己看着某人,难道是那位故人?“不知老前辈为何在此?”

“老朽恰好路径此地,听见狼嚎声所以才上来看看。”

“原来如此。”

“姑娘不顾安危采摘相思蔻,可是有人中了失传已久的秘毒醉情?”

轻雲点点头说道:“不瞒老前辈,家父正是中了醉情,听闻必须得相思蔻为引,因此晚辈才如此不惜一切。”

“姑娘果真孝心可嘉!”老人眼底有莫名的复杂情愫一掠而逝:“令堂得姑娘这一孝女,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姑娘曾误服药引,以致命不久矣,那灵蛇之胆可延续姑娘寿元,只有服用下毒者所用血之人的心口之血方能彻底根除,但姑娘毒解之日,便是那人命丧之时;另外,这年轻人确实因筋脉逆流,伤及了心脉,当好生静养才是。”

说完,老人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得出那小子是真心爱慕这女子,他就成全他!

“辰羽,你真的伤及了心脉?”轻雲转眼看着墨炫,老前辈精通歧黄之术,定然不会信口开河。

司马睿却不等墨炫说话,一把抓住轻雲双肩面对着自己,一脸焦急而疑惑问道:“九儿,老前辈所说是真的么?父皇真的中了醉情?你真的因误服药引而……”哽咽又惊惧地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是惊疑地看着轻雲,这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们魂飞魄散!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妄为竟敢下毒谋害皇上?九公主又是误服谁的血以致性命危矣?

深知三哥秉性的轻雲点了点头沉重道:“老前辈所言句句属实!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父皇中了醉情,经辰羽确诊后才来雪云峰采摘相思蔻,只要父皇服了解药就没事了;至于我,是一时心急才出了差错,不过找到下毒之人,就会无碍的。”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sù

我?”司马睿一脸凝重和失落,还有着令人心碎的怆然:什么时候起九儿将他拒之心门之外呢?

轻雲根本不敢看司马睿,这个样子的三哥让她觉得心痛:“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三哥担心。”

墨炫却见不得他的夕颜如此难过和自责,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怒视着司马睿,冷冷道:“告sù

你有什么用?如果你能早点察觉到皇上中了毒,何至于夕颜舍身犯险?如果你能早点找到下毒伤害夕颜之人,夕颜又何至于每月承shòu生不如死的寒毒折磨?司马睿,世间任何人,包括你我都没资格指责夕颜一丝半点的不对!”

司马睿闻言犹如醍醐灌顶,看着满脸愧疚的轻雲,心如刀割的同时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怎么可以如此疾言厉色责问最爱的九儿?他怎么可以伤害发誓要好好保护一生的九儿?他真是该死!

“对不起九儿,我不是……”

轻雲眨了眨眼敛去眼中珠泪,微笑着说道:“三哥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却让司马睿心头更加自责:“以后有什么事,九儿尽管告sù

三哥,一切都有三哥承担,好么?”

“嗯!”这是她的三哥,是极致宠爱呵护她的亲人,她怎能不感动?

一行人离开雪云峰与等候在城中客栈的绿珀和舞影等人会合,准bèi

休息一晚明晨再赶回京都,毕竟之前那一番苦战众人的精力已至极限。

吃过晚饭,墨炫去炼制醉情解药,相思蔻花期不到一天,否则便无效,这也是他执意随行的理由之一。

司马睿叮嘱轻雲好生休息便回了房间。

此时轻雲房中,从绿珀口中得知姐姐所作所为的李飞雪跪在地上:“臣女知罪,请九公主责罚!”

“李飞雪,你可曾后悔当日之举?”

“臣女,不悔!”

104.回宫

“九公主回京了,九公主回京了……”

一行人刚走到京都城门口,就见百姓们个个神情激动跪地相迎,甚至有人欢呼着往城内奔走相告,连城楼上的守城士兵们也都冲下来列队恭迎,看向轻雲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尊敬和膜拜。

看着两边夹道欢迎的臣民们,轻雲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心中流淌着感动和无奈。

离开雪云峰所属柳林县的那天早晨,易了容的轻雲和司马睿等人走出客栈,有人认出了司马睿和墨炫,从而猜到了轻雲的身份,很快,柳林县的县丞和百姓们就聚集在进出柳林县的必经之路口,说是来为仁德至善的九公主送行。

原来南阳郡之事几乎已传得天下皆知,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不过流传最广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九公主为了治愈南阳郡疫情,不但凡事亲力亲为,更不惜以身犯险传染疫情,最终找到了治愈之法,解救了数以万计频临死亡威胁的百姓们,真是可歌可敬。

连续路过的几个郡县都遇到跪地相迎相送的百姓们,一行人只得选择僻静小路昼伏夜行,避过如此情形。

原想着回到京城该没事了,轻雲也就卸了易容,没想到……

皇宫门前,惠文帝眺望着长长的街道尽头,明黄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极力克制浑身轻颤。

九儿终于平安回来了!

“来了,皇上,九公主回来了……”身侧的冷逸一脸激动,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马蹄声远远传来,卷起阵阵尘土飞扬,一道淡紫色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墨色长发,白色狐裘逆风轻扬,宛如奔月嫦娥,又似雄鹰翱翔,姿态舒展豪迈,潇洒飘逸。

行得众人三丈远的地方,轻雲勒住骏马一跃而下,疾步奔到惠文帝面前,动作行云流水,心情激动难抑,福身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

紧随其后的司马睿等人跪地行礼。

“快起来!”

伸手扶起爱女,看着星眸如泓,眉宇间沉静中透着坚毅,清丽脱俗的容颜虽清瘦略带倦色,却依然难掩高贵清雅气质的爱女,惠文帝满目心疼又骄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伫立在惠文帝身后的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齐声高呼:“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朝冷逸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惠文帝道:“儿臣不孝,劳父皇移驾宫门。”

“说什么傻话,朕的爱女平安归来,朕自是要亲自前来迎接。”

看到惠文帝儒雅面上的慈爱宠溺,轻雲心头涌起无边感动,星眸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老前辈有句话说得不对,不是父皇得她之幸,而是她能有这无私宠爱她的父皇,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九公主就治愈了自古以来让人谈之色变,束手无策的鼠疫,挽救了数以万计的百姓脱离死亡阴影,真乃我晋朝之大幸,百姓之洪福矣!”左侧的丞相突然幽幽开口。

转眼直盯着面似欣慰,实则目光阴霾的丞相,轻雲星眸如空谷般幽静纯净,又若秋潭般深邃沉寂,唇畔噙着一抹遥不可及的飘忽淡笑。

他终于不再装病蛰伏了么?

“丞相此言差矣,南阳郡之事乃我朝君臣民上下齐心协力之结果,且研制出治愈疫情之法的是墨公子和诸位太医,还有当地的大夫们,非本宫一人之功。父皇,儿臣奏请论功行赏。”后一句是对着惠文帝所言。

惠文帝点点头:“九儿之言甚合朕意!”

“既然九公主已经治愈鼠疫,何以不早日回京,以致让皇上日夜担心?”

“本宫什么时候回京,父皇尚且没说什么,丞相因何如此急切?莫非丞相巴不得本宫回不来?”

“老臣惶恐!”丞相跪地辩解道:“老臣也只是忧心皇上龙体安康。”

“如果丞相真心想为父皇分忧,又为何一病两月不上朝议政?”你不出窝,本宫怎能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九公主……”

“好了!”惠文帝威严地看了一眼丞相,转而看向爱女已是温和慈爱:“九儿一路风尘想必也累了,早点回宫休息吧,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儿臣遵旨!”

将丞相眼底的阴戾看在眼里,轻雲唇畔划过一丝冷意,挽着惠文帝的胳膊傲然离去。

落霞宫,听闻消息就等候在宫门口的蓝珏和逐月,还有沈嬷嬷和所有宫婢太监见到轻雲,顿时激动万分:“公主回来了,属下(老奴)(奴婢)(奴才)们终于将公主给盼回来了……”

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微笑着说道:“本宫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们了。”

“属下(老奴)(奴婢)(奴才)们不辛苦,只要公主平安归来就好!”众人热泪盈眶。

沈嬷嬷执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吩咐众人散去后,对轻雲说道:“公主一路劳顿,老奴已准bèi

了热水,公主先洗漱一番,再好好休息吧。”

“好。”

洗去一身的疲惫和风尘,轻雲斜靠着床栏,优雅品着蓝珏端来的热茶,环视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心中无限感慨:回家的感觉真好!

绿珀奉轻雲之命回房去休息,所以蓝珏和逐月在旁伺候,看着容颜清瘦许多的轻雲,两人都双眸含热泪:“这些日子公主受苦了。”

“无妨。”轻雲慢慢晃动着手中茶盏:“说说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蓝珏如实回道:“大事倒没有,公主临走吩咐的事都进展得很顺利;

只是公主离京之后,皇上每天都会来落霞宫,一待就是大半天,看情绪不是特别的好,后来听闻公主出事,更是担心得寝食难安,以致病倒了,所幸经许太医精心调理,倒也没什么大碍,得知公主平安无事,也痊愈了;

半个月前,司徒将军秘密来找过公主,看样子似乎有重yào

的事情要禀报公主,知晓公主去了南阳郡后,便再没来过;

而丞相一直在家养病,闭门谢客,直至今天才上朝议政,丞相府的人也待在府里,表面虽没异样,但期间丞相府管家曾两次去过城中的‘锦绣坊’,经调查,其掌柜背景复杂,为免打草惊蛇,乔姑娘安排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等公主回来定夺。

贵妃还是老样子,没有出宫门半步;

另外,淳王同时纳了丞相府庶女林忆薇和户部尚书张子山之女张恋舞为侧妃。”

逐月接口道:“公主出事的消息刚传入京城,就有流言说公主感染疫情已遭遇不测,引起了臣民们的恐慌,田都统和苏大人雷厉风行缉拿了数个造谣生事者,再加上乔姑娘当机立断散布公主找到治愈疫情之法,并平安无事的消息,这才稳定了民心。

还有,属下等密查所知,绝尘宫的左右护法忽然入世,但行踪诡秘,只怕是有所图谋,只是属下等未能查清其具体踪迹,也未能查清绝尘宫的老巢所在,请公主责罚。”

“绝尘宫能数次死灰复燃且势力庞大,其下属们绝非寻常之辈,你们无须自责,一切按原计划行事。”轻雲微垂眼帘:“蓝珏,通知司徒将军即刻来见我。”

那夜劫走李飞霜的领头黑衣人会是左右护法之一么?南阳郡之毒与绝尘宫有关么?两人入世有何目的?

不知司徒璟昱是否拿到了冯彬搜集的账本?而账本的内容又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风波?

很快,司徒璟昱便随蓝珏悄然来到了落霞宫:“臣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司徒将军请起。可是拿到了证据?”

看着眉宇间略带倦色的轻雲,司徒璟昱满心疼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从怀中掏出账本交给了蓝珏,蓝珏双手递给了轻雲。

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着账本的内容,轻雲眉头越蹙越紧,等到翻阅完已是容颜清冽,目光深邃如渊:“这帮贪官污吏,居然连朝廷修缮河道的银两都敢贪污,简直罪大恶极!”

“九公主……”司徒璟昱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示意蓝珏将账本递给司徒璟昱,轻雲眉梢眼底蕴含着冷厉和痛心:如果不是这帮败类,河道两岸的百姓们何至于因洪水泛滥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司徒璟昱看了后也是愤nù

痛恨不已。

“九公主,这上面记载的官吏不是已经作古就是销声匿迹,要想追查脏银下落并予以治罪怕是不易,而且这些人贪污的脏银数额极小,数额最大的脏银根本去向不明,如此追查起来实属棘手,甚至还会……”

“无论有多千难万险,本宫都要查得一清二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胆敢危害江山社稷安宁,置百姓们生死不顾的朝廷败类!”

延庆宫,贵妃柳眉倒竖地瞪着面前的黑衣人,美艳脸上闪烁着阴戾和怨毒:“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贱人都杀不了,简直是一群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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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错杀

淳王府。

坐在书桌边的司马淳手捧一杯茶,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茶水溢出湿了衣袖也不自知,清风进来的声音竟然吓了他一跳,掩饰去脸上受惊的表情,冷冷道:“书房重地,谁让你进来的?”

清风不自觉地浑身一颤,暗暗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害pà

,走到书桌边拿过他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掏出丝帕拭着他衣袖上的茶渍,一脸关切道:“王爷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这大冷天的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抽出衣袖,司马淳眼里划过一丝厌恶:“本王想什么,何时轮到你置喙?”

清风拽紧了手中丝帕,抬起水雾迷蒙的杏眸看着他,美丽容颜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语气柔弱无助中带着些哽咽:“王爷从宫门口回来连午膳都没吃,妾身实在担心,所以亲自做了一些小点心,不想竟惹得王爷生气,妾身有负九公主嘱托,真是该死!”

说着便跪在地上,双肩微微抖动。

“住口!”蓦然想起之前九儿特别叮嘱要好生对待清风之言,司马淳强压下心中怒火,缓和语气说道:“起来吧,正好本王也觉得有些饿了,你且服伺本王用一些。”

“是。”清风站起身,吩咐明月将食盒拿进来,然后挥手示意她退下,取出食盒中的点心摆放在一旁的桌上。

司马淳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便放下了筷子:清风做的点心虽不错,但却不及九儿做的香甜细滑。

“王爷怎不吃了?是不合口味么?”

“还好。”司马淳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只是本王没什么胃口。”

倒了一杯茶递给司马淳,清风踌躇半响,小心翼翼道:“王爷可是在担心九公主?”

“如今九儿已平安归来了,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

“妾身的意思是,王爷担心九公主会因为两位侧妃之事对王爷产生误会……”

“放肆!”

司马淳大怒,顺手将茶盏对着清风砸去,清风躲闪不及,额头被砸出了个血口,顿时鲜血直流,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妾身失言,请王爷恕罪!”

“别以为你是父皇赐予本王的庶妃就口无遮拦,信不信本王照样可以杀了你?”司马淳简直怒不可遏。

清风闻言不停磕头求饶:“妾身知罪,求王爷饶命!”

“这是怎么呢?好端端的王爷发什么火?”

一道清婉的声音蓦然响起,接着张恋舞娉婷走了进来,看了看一脸怒火万丈的司马淳,转眼看向地上额头鲜血渲染了苍白脸庞,浑身颤抖不止的清风,疑惑道:“可是妹妹做了什么错事,以致惹恼了王爷?”

司马淳冷哼一声。

清风低下头嘤嘤哭泣。

“妹妹入了王府,便是王爷的女人,凡事当顺从王爷才是,怎能忤逆王爷?”张恋舞脸上的表情端庄贤淑:“王爷也是,好歹妹妹是皇上赐予王爷的庶妃,就算真有什么错处,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当网开一面才是,王爷说是吗?”

看到张恋舞扫来的暗示目光,司马淳脸色一沉,继而对着清风怒喝道:“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滚!”

“妾身谢王爷不杀之恩!”清风慌忙行了礼,站起身退出房间,在退出房门的那一刻深深看了张恋舞一眼。

听到门外清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张恋舞看着司马淳,沉声说道:“王爷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府中有皇上的眼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王爷该如何解释?”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若非为了大计,我才懒得管你的这些破事!张恋舞唇角划过一丝嘲讽:“别忘了,你我只是暂时的假夫妻,最好收起你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少对我大呼小叫的,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司马淳一听更是怒火中烧,双眼狠狠瞪着张恋舞,紧握双手极力控zhì

着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

半个月前,母妃突然召他去延庆宫,命令他娶这个女人为侧妃,尽管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素来孝顺的他无奈只得遵从母命。

可是新婚之夜,这个女人居然不准他碰她,还说什么她嫁给他只是与母妃之间的交yì

,若是他胆敢胡来,不但会取消与母妃的交yì

,还会让他们母子身败名裂,更会毁了他们多年的心血!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女人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入了王府就是他的女人,他想怎样就怎样,岂容这个女人如此嚣张跋扈?

当他强行要与她行夫妻之实时,不知怎地竟被她钳制住了,一支金光灿灿的金钗赫然横陈在他颈部命脉,只要稍微一用力,他必死无疑。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想他司马淳从小习武,虽说算不上顶尖高手,好歹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结果却连她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就被制服了,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之后的三天,她不动声色处理了各方人马安插在府中的眼线,心智之高,手段之狠,更是让他惊骇,从此再不敢轻易招惹她。

瞥了一眼目色阴晴不定的司马淳,张恋舞脸上依旧是端庄贤淑的模样,心中却满是嘲弄和讥讽,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真不知dào

九公主之前怎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又为何幡然醒悟弃之如敝屣?

“王爷……”张恋舞刚要说什么,猛地听得屋外一丝异样响动,顿时面色一凛。

就在司马淳疑惑她为何突然停住话头时,张恋舞以鬼魅般的速度从屋外抓着一个人进来,重重摔在地上,赫然是本已离开的清风。

“你怎么没走?你都听到了什么?”

“王爷,妾身本来已经走了,只是想起食盒还在王爷书房,所以才回来拿的。”看到张恋舞深邃眼底的浓郁杀气,清风吓得不停磕头求饶:“王爷,妾身才刚到门口,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求王爷……”

话未说完,张恋舞已然伸手死死掐住了她的颈部,清风顿感呼吸短促,脸色由涨红逐渐变得惨白如纸,一手紧抓着张恋舞的手腕,负在背后,正对门口的另一只手有规律地摆动着,看向司马淳的双眼里充满乞求。

司马淳刚要阻止,却见清风陡然双眼圆睁,接着瞳孔渐渐涣散,随着张恋舞手一松,整个人如布偶一般无力地滑向地面,死了。

“刚才你还说要对她网开一面,现在为什么又杀了她?”

“王爷不会真的相信她什么都没听到吧?”掏出锦帕擦了擦手后扔到清风身上,张恋舞阴戾道:“为了大计,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而且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你……”司马淳手指着面色冷冽的张恋舞,气得浑身发抖,须臾,颓然放下手来,不得不承认她所言不假:“你准bèi

如何善后?”

“很简单,就说王爷当场抓住她与侍卫私通,她畏罪自杀。”

司马淳一脸嘲讽道:“你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快连善后事宜都想好了。”

张恋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正对屋门不远处的石柱后一道人影很快消失不见。

梦薇阁,听闻书房发生之事的林忆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专注地绣着一副墨竹,刚直挺拔的墨竹。

与此同时睿王府。

商量完正事的司马岳看着优雅品茶的司马睿:“三哥,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三皇嫂担心得寝食不安,如今你回来了,该去好好陪陪三皇嫂才是。”

司马睿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却不置可否。

司马岳一脸严肃和气恼:“三哥,三皇嫂可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就算你不爱三皇嫂,可你既然娶了三皇嫂就不能这样冷落她,这对三皇嫂不公平!”

“此事我自有分寸,八弟无须多言。”

司马岳闻言神色一怔,继而大声说道:“什么时候三哥竟变得如此冷漠无情?简直太让我失望了!”说完站起身气冲冲离去。

“八弟……”

看了看司马岳愤然的背影,司马齐转眼看向眉头紧蹙的司马睿:“三哥,八弟不是有心的,你不要跟他计较,主要是这段时间看着三皇嫂忧心三哥安危,人都消瘦许多,又尽心尽lì

打理王府事务,孝敬长辈,体恤下人,着实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女人,而三哥又……所以才觉得三皇嫂委屈。”

顿了顿又言道:“我们都知dào

三哥深爱九儿,可在三哥开口求娶三皇嫂的那一刻,就注定三哥与九儿今生缘分已尽,三哥当放下才是。”

“这些我懂,只是”司马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我爱了九儿那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司马齐一听暗暗叹了口气。

流馨阁,徐可馨摒退了所有婢女,一个人静静坐在桌边,微垂着眼帘,浑身弥漫着凄凉和忧伤。

“想得到睿王的心,只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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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挑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徐可馨一跳,循着声音看去,微敞的窗户边半倚着一个蒙面黑衣人,一双漆黑眼睛闪烁着幽暗火苗,徐可馨张嘴就要喊人,却在听得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后,紧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黑衣人。

“你若是想睿王休了你,大可叫人来!”

徐可馨定了定神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擅闯睿王府有什么目的?”

“我是什么人你无须知晓。”

黑衣人一跃进入房内走到徐可馨对面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轻轻闻了闻,然后浅啄了一口,赞叹道:“都说‘玉叶飘雪’乃茶中极品,果然名不虚传。慕轻雲对睿王真是极好,连进贡的稀有茶叶都给了睿王。”

徐可馨目光一暗。

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黑衣人眼里划过一丝讥讽:“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你得到睿王的心!”

“本妃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信不信我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黑衣人又品了一口清茶:“你真想一辈子独守空房,永远得不到睿王的心么?要知dào

,睿王爱了慕轻雲那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你也在书房外?”徐可馨神色一变,直盯着黑衣人的眸子里蕴含着惊骇和慌乱。

听闻九公主和王爷今天回京,她原本是要去的,只是一个多月的担忧和焦虑几乎让她心力交瘁,临了身子实在不适便没去成。

谁知,王爷回府后不但没来看望她,反而与齐王和岳王去了书房,她虽伤心失望却还是吩咐厨房做了几道膳食,想着等他们谈完公事再食用,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于是亲自去书房请。

没曾想竟看到岳王气冲冲离去,而王爷说……

那一刻,她觉得心犹如被人狠狠撕碎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痛迅速蔓延至她全身,整个人好似置身寒冰之中,那么冷,那么痛,隐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酸楚之泪踉跄着跑回了流馨阁。

他始终将她拒之心门之外么?

可她却心有不甘。

咬了咬牙,徐可馨问道:“你要如何?”

黑衣人闻言眼底一丝蔑视忽闪而逝:如此自私蠢笨的女人,真不知睿王怎会看上她?

“我这里有一种秘药,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长睡不醒……”

“你是要本妃谋害九公主?”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是慕轻雲,而是皇上!”

慕轻雲解了皇上的醉情,贵妃想要再下‘情之恋’祈望得到皇上的心和爱,她岂会如贵妃所愿?毕竟皇上的生死与她何干,她只想……

“皇上?”徐可馨脸色霎时变得雪白,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你可知谋害皇上乃罪大恶极,会株连九族的?”

“那又如如何?”黑衣人不屑道:“何况我这秘药不会让皇上死,只会让皇上如活死人一般沉睡而已。”

“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虽然她想得到王爷的心,可是一旦东窗事发,她和王爷,还有睿王府的人以及她的九族都会满门抄斩,这是她无法承shòu的。

“很简单,皇上沉睡不醒,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祖制,在没有立位诏书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到时候淳王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帝王。”

徐可馨摇头说道:“就算没有立位诏书,别忘了还有九公主,相信她是绝不会同意淳王继位的!”

“我们当然有办法让她同意!”

“什么办法?”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知dào

”黑衣人把玩着茶盏意味绵长道:“皇上早有旨意,慕轻雲须得嫁给继位皇帝,只有淳王继了位,慕轻雲与睿王才永无可能,这样一来,睿王便会是你一个人的,岂非两全其美?”

“淳王与王爷素来不合,本妃怎么知dào

淳王登基后会不会找借口对付王爷?即便九公主嫁给了淳王,可王爷心中有九公主又岂会爱上本妃?而且,皇上身边随时有宫婢,太监和侍卫护驾,更有暗卫保护,岂是本妃能轻易接近并下药的?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淳王继位,而不是其他人?难道你是贵妃,还是丞相派来的?”

黑衣人瞳眸里闪烁着狂肆和不屑:“贵妃丞相算什么东西?他们根本没资格驱使本……我!你放心,我能神鬼不知地进到睿王府,自然有本事保你和睿王,还有你九族不受牵连,你们依然会享有现在的荣华富贵!皇上身边有我们的人,到时候他自会安排你接近皇上……”

“既然皇上身边有你们的人,为何还要找上本妃?”

“因为慕轻雲相信你,不会对你设防!”

“是吗?”

“当然。至于睿王会不会爱上你”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黑衣人漫不经心道:“这是‘情之恋’,一旦睿王服下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心里再容不下任何女人!”睿王服用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不会伤害王爷?”

“不会!”

看着蹙眉凝思的徐可馨,黑衣人眼底眉梢的鄙夷和嫉恨一掠而逝,快得徐可馨根本没有察觉:“你可想清楚呢?”

许久,徐可馨咬了咬牙道:“本妃想清楚了!”接过黑衣人递来的一黑一白两个瓷瓶,手心里却全是冷汗。

“如此甚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奴婢见过王爷!”

“王妃可是在房里?”

“是,王妃说身体不适,想休息一会儿。”

就在徐可馨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屋外响起了说话声,惊得她浑身一颤,手中瓷瓶差点掉在地上,脸色也更加煞白如纸,待要让黑衣人离开,却发xiàn

屋中早已没了黑衣人身影,若非微敞窗口吹进的寒风,若非手中握着瓷瓶,她都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听得司马睿进了房门,徐可馨将瓷瓶藏入袖中,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走到外室,对着司马睿行礼道:“臣妾见过王爷。”

“免礼。”司马睿表情一如平时般冷峻。

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因为司马睿的冷淡,徐可馨也格外小心翼翼:“王爷不是与齐王岳王商议正事么,怎来了臣妾这儿?”

看着谨言慎行的徐可馨,想到之前弟弟们的劝解,司马睿微微缓和了些语气:“父皇刚派人来传旨,晚上设了家宴,本王与王妃同去。”

“是。”徐可馨微垂着眼帘掩饰去眸中的悲凉和苦涩:新婚之夜后,王爷便再没来过流馨阁,没想到此次来,全因圣旨,与她何其可悲可怜?

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沉默压抑得让人心慌。

“听婢女说王妃身体不适,可传了府医诊治?”不知多了多久,司马睿才问道。

“谢王爷关心,臣妾只是觉得有些倦怠,在床上躺了会儿已经感觉好多了,就没传府医。”

“是吗?”敏锐察觉到徐可馨语气中的一丝紧张,司马睿心神一动,星眸打量着四周,透过薄薄的屏风看到床上叠得很整齐的锦被,又看到窗户微敞,而桌上的茶盏里盛着半盏茶,不禁剑眉紧蹙。

司马睿几步走到窗边,趁着关闭窗户之际仔细查看了一下,没发xiàn

什么,转身直盯着目光闪躲的徐可馨,状似关切道:“天冷风寒,王妃记得关窗,可别受了寒,还有,身体不适就少饮些茶,否则不利王妃康复。”

当瞧见他久久盯着屏风后的大床看时,徐可馨便知晓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不由得心慌意乱,又见他关闭窗户,如今再说出这番话来,徐可馨知dào

他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虽然此时屋中炭火正旺,可她只觉浑身冰冷,朱唇紧咬,无言以对。

“时辰不早了,王妃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本王进宫。”

就在徐可馨惊惶不安等待司马睿质问之时,却听得他这样说,一时惊愕得忘了反应,直到月婵进来才回过神来,才惊觉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小姐这是怎么呢?可是身体不舒服?”看着脸色煞白如纸的自家小姐,月婵一脸关切。

徐可馨摇摇头:“本妃没事,替本妃梳妆,本妃要随王爷去参加晚宴。”

“是。”虽有满腹疑问,月婵却没再多说什么,随即为她打扮着。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坐在软榻上的轻雲看着窗外的冬景,神色沉静而惬意,慕雪温顺地趴在她脚边,半眯着眼。

这时,逐月走进来低声道:“主子,明月刚刚来报,张侧妃杀死了清风。”

“张侧妃?”

见轻雲一脸疑惑,蓝珏提醒道:“是淳王刚纳的侧妃张恋舞。”

“哦。”轻雲点点头:“她为何杀了清风?”

“据明月说,清风偷听张侧妃与淳王密谈被发xiàn

,所以被杀了,而且明月还说,清风临死前以手势告sù

她,张侧妃武功不凡,与淳王是假夫妻!”

轻雲闻言神情一凛:难怪向来清高自傲的张恋舞会嫁给司马淳为侧妃,原来是假夫妻!只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张恋舞会是那个身带淡淡梅花香的黑衣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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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有喜

见轻雲凝眉沉思不语,蓝珏三人也不说话。

许久,敛起心绪,轻雲低声吩咐逐月:“派人将清风尸首带出淳王府,交给她的家人厚葬,并多给一些银子抚恤她的家人,另外,告sù

明月,让她继xù

留在淳王府,监视张恋舞的一举一动,安排人保护她的安全。”

虽然前世清风明月害了她,不过今生却为她所用,她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们。

“是,主子!”逐月领命而去。

蓝珏想了想道:“公主,张侧妃与淳王是假夫妻且武功不凡,显然是图谋不轨,我们须早作防备。”

“此事你去安排吧。”轻雲点了点头:“还有,贵妃和丞相的监视不可松懈。”

深爱司马淳之时觉得他什么都好,可一旦绝了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发xiàn

司马淳无论心智还是谋略都不足以堪当大任,如此他又怎会想出与张恋舞做假夫妻之计?而且前世今生张恋舞都绝非心甘情愿嫁给司马淳,那么到底是什么共同的利益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这件事是贵妃的主意?还是丞相?

“对了,我回来这么久也没见到芷岚,她还被贵妃软禁在寝宫么?”

蓝珏踌躇了半晌,道:“回公主,一个月前永乐公主就嫁给丞相的嫡孙林涛为妻了。”

“怎么回事?”轻雲挑高的眉梢蕴含着清冽:她曾禀明父皇,芷岚的婚事由芷岚自己做主,又怎么会?

“我们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那天永乐公主突然求见皇上说要嫁给林涛,皇上不同意,可永乐公主态度异常坚决,甚至,甚至以死表明决心,皇上无奈只得答yīng

了。事后,我们也问过永乐公主缘由,可永乐公主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不通知我?”

“永乐公主不许我们告sù

公主,说,说……”

“说什么?”

“说,如果我们告sù

公主,永乐公主就自尽!”蓝珏重重跪在地上:“我们无能,请公主责罚!”

挥手示意蓝珏起身,轻雲看着窗外景致,心头漫起怜惜和自责:芷岚,你怎么那么傻?我既答yīng

你放她一条生路便会做到,而且那林涛并非良人,你又何必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公主,皇上快到宫门口了……”沈嬷嬷进来禀告道。

敛起复杂心绪,轻雲立即起身,带着绿珀和蓝珏,还有慕雪出门去迎驾。

见到进得宫门的惠文帝,众人刚要行礼,慕雪已然撒腿儿飞奔到惠文帝跟前,支起身子,前爪趴在他胸前,凑近鼻子嗅着,轻雲刚要出声呵斥,谁知慕雪却放下前爪回到了轻雲身边,眼瞳里流露出疑惑。

轻雲正不解之际,听得惠文帝问道:“九儿,这是……”于是如实道:“父皇,这是慕雪,是我从南阳郡的风吟山带回来的,父皇放心,慕雪不会轻易伤人。”

“风吟山?”

“是。”见惠文帝和冷逸眼睛里皆是惊异中带着欣喜的目光,轻雲疑窦丛生:“父皇和冷叔知dào

风吟山?”

两人相视一眼,惠文帝笑着道:“我们曾听你父亲提起过,当年你父母云游风吟山时,遇到了一只即将生产却奄奄一息的雪狼,你母亲心慈,剖开雪狼肚子取出了狼崽,可狼崽身体太弱又中了毒,你父母便以血为引,加上各种珍贵药材喂养了狼崽三个月,狼崽才活了下来,后来你父母离开,狼崽则留在了风吟山。想来,慕雪应该就是那只狼崽吧。”

轻雲恍然:“难怪慕雪在尝了我的血后归顺于我,原来如此。”

轻轻摩挲着慕雪的头毛,轻雲看着慕雪:难怪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原来我们可谓血脉相连!而慕雪亲昵蹭着轻雲的手,惬意得不得了。

“有慕雪保护你,我们也放心了。”看着气色恢复如初的爱女,惠文帝心感甚慰:“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家宴了。”

“好。”挽着惠文帝的胳膊,众人来到了御花园。

月色似纱,浮云袅袅,一轮明月斜挂在夜空,繁星点点,合着四周摇曳的宫灯,整个御花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

惠文帝的妃嫔和子女不多,除了出嫁和离世的人外,还不到三十人。

看了看坐在司马淳左右的张恋舞和林忆薇,轻雲清丽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端起白玉酒盏朝司马淳说道:“本宫还未恭喜大皇兄迎娶两位侧妃,借此送上迟到的祝福,祝愿大皇兄与两位侧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说完一饮而尽。

“九儿……”司马淳脸色一变,急切想要解释,张恋舞适时扯了扯他衣袖,司马淳顿时咽下脱口而出的苦涩,合着醇酒仰头饮下:“谢谢九儿的祝福!”然后坐在位置上不停狂饮。

张恋舞和林忆薇含笑回敬。

瞥了一眼面带得体笑容的张恋舞,轻雲看着司马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皇兄,怎不见淸庶妃?”眼角余光将张恋舞微变的神色尽收眼底,又言道:“虽说以淸庶妃的身份不能出席正式场合,不过这只是家宴,淸庶妃又是父皇亲赐给大皇兄的庶妃,自当出席才是,怎么不见人,难道身体不适么?”

“臣……”司马淳端着酒杯的手霎时顿住,双唇翕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九公主”张恋舞站起身,美丽容颜带着难以启齿的犹豫:“王爷当场抓住淸庶妃与侍卫私通,为免皇室声誉蒙羞,所以将淸庶妃秘密处置了,王爷原打算家宴后再禀明父皇,就是怕扰了父皇和九公主的心情,还请父皇和九公主饶恕王爷隐瞒之罪。”

说着跪在地上,一脸不安。

众人无不鄙夷暗讽:淸庶妃可是皇上亲赐淳王的庶妃,居然与侍卫私通,简直不知廉耻。

挥手示意张恋舞起身,轻雲叹息道:“既然是淸庶妃秽乱在先,大皇兄又一心为皇室声誉着想,父皇与本宫自然不会怪罪大皇兄,此事就此揭过,谁也不许再提。”

若非早就得知事实真相,若非早就怀疑张恋舞,只怕她也会相信张恋舞的这番说辞,张恋舞果真深藏不露,不容小觑。

“谢父皇,九公主不责之恩!”司马淳三人跪地叩谢。

“行了,今夜家宴是为九儿和睿王接风洗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别提了。”惠文帝金口一开,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纷纷端起酒杯,齐声道:“恭贺九公主,睿王平安归来!”

气氛倒也轻松了许多。

见平日里率直话多的司马岳只顾喝酒,司马齐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显得格外安静,轻雲不禁心生疑惑,转眼看向一旁的司马睿。

看到轻雲投来的询问目光,司马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夹起一块清蒸鲟鱼放进徐可馨碗中,语气出奇的温柔:“御厨的手艺不错,你多吃点。”

徐可馨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泛起绯红的羞涩,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王爷心里还是有她的!可当她顺着司马睿的目光看去,才发xiàn

轻雲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这一桌,脸上的娇羞瞬间凝住,心头漫起无边的苦涩和酸楚。

终究是她奢望了么?

新婚第二天进宫敬茶不见九公主,王爷就魂不守舍,得知九公主离京,王爷不能随行后,竟然日夜待在宫里不回府,之后更是不管不顾追随九公主而去,现在的温柔体贴显然又是做给九公主看的。

她多想问问王爷:她到底哪里不如九公主?为什么王爷就是不肯正眼看看她?

难道只有象黑衣人说的那样做,她才能得到王爷的心和爱么?

这一边徐可馨心思千转,另一边蔡婉婷刚准bèi

吃司马贤夹来的佳肴,突然胃部一阵翻涌,扔掉银筷朝着一边干呕着,脸色有些苍白。

“婉婷,你怎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旁的司马贤轻拍着她的背,一脸着急和担忧。

蔡婉婷干呕不止,根本无法回答他。

轻雲急忙对身旁的墨炫说道:“辰羽,快去看看六皇嫂。”

众人也齐齐看向蔡婉婷,语妃稍稍愣了一下,迟疑道:“婉婷这个样子莫不是有,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墨炫很快解开了众人的疑惑:“贤王妃有了二十多天的身孕。”

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得司马贤神情呆愣忘了反应,脑海中一片空白,众人也都愣住了,惠文帝和语妃对望一眼,看到对方的眼中都闪烁着惊喜和欣慰,倒是瞬间回神的轻雲欣喜道:“也就是说,六哥当父亲了,我当皇姑姑了,父皇和语妃也当皇爷爷和皇奶奶了!”

一语点醒呆愣的众人: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孙,可想而知有多金贵!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尤其是徐可馨,看着围在蔡婉婷身边关怀备至的司马贤,而蔡婉婷一脸的幸福,再看看身旁表情冷峻的司马睿,心中倍觉凄凉。

张恋舞瞥了一眼满目哀怜的徐可馨,眼底划过一丝诡异幽光。

108.猜测

百花楼。

看着眉眼间洋溢着喜悦之色的轻雲,冰莹和颜诺疑惑问道:“轻雲,什么事这么高兴?”

“告sù

你们”轻雲清眸顾盼之间流光溢彩:“六皇嫂有身孕了,皇家有后了,我要当皇姑姑了!”

两人一听也很高兴:“恭喜恭喜!”

“谢谢!”似是想到什么,轻雲上下打量着冰莹,眼底闪烁着狡黠之光,直看得冰莹心里直发慌:“冰莹,你与苏大人成亲也有几载了,也是时候添个儿女给我抱抱哦!”

今日早朝,惠文帝就南阳郡一事分别论功行赏,其中夏杰和程勇职位晋升一级,苏子涵也得到了嘉赏。

颜诺一脸调侃:“轻雲说的是,贤王夫妇都有宝宝了,冰莹,你们可要加油!”

“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看着闻言后哈哈大笑的两人,而绿珀和蓝珏也微垂着头,不停抖动的双肩明显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冰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绝美脸上难得的泛起了绯红羞涩:“好啊,你们竟合伙起来欺负我,是不是?”

说着,作势追打两人,轻雲和颜诺一边笑,一边躲,三人笑闹成一团,气氛热烈而温馨。

静坐一旁的墨炫凝着笑颜如花的轻雲,面上带着微笑,然漆黑墨瞳里却蕴含着深深疼惜和决绝。

昨夜得知贤王妃有喜后,她便兴奋地吩咐这儿,安排那儿,又是让他罗列孕妇食物清单和注意事项,又是下旨让许太医当晚就入驻贤王府,直至贤王妃平安生产为止,又是叮嘱贤王慎重挑选丫鬟嬷嬷伺候贤王妃,甚至还询问京中最有名的稳婆,说是她要亲自挑选,早作准bèi



既然她喜欢孩子,他必不惜一切代价根除她的寒毒,因为他也想要一个她和他的孩子!

而笑闹够了的三人已然正襟危坐。

看着相知相交的两人,轻雲真挚感激道:“谢谢你们,这次若不是颜诺想方设法在朝廷之前,保障南阳郡的药材和物资供给,还不知dào

要死多少百姓;若不是冰莹当机立断散布消息,我的声誉受损不要紧,只怕是连性命也危矣。”

冰莹摆摆手:“我不是说过,朋友之间相扶相持是应该的,轻雲又见外了不是?”

“对!”颜诺点头赞同冰莹所言,继而嬉笑说道:“况且我是拿你的银钱博得好名声,你别怪我擅作主张就行了。”

“那些不是我的,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是我们三人共同所有!”

颜诺听罢心中泛起阵阵激动和感谢:“有轻雲这句话,我再辛苦也值了!”

“你先别高兴。”轻雲瞧着神色微怔的两人,意味绵长道:“这是我给你做嫁妆的,至于冰莹的那份,是留给我未来侄子侄女的。”

冰莹瞪了笑意深深的轻雲一眼,而颜诺悄然看了看暗影中的某处,唇角一丝酸涩忽闪而逝,谁也没注意到。

正了正色,冰莹忽然问道:“你可见过璟昱呢?”见轻雲点头,于是意有所指道:“那你可知dào

一个月前,璟昱是被人秘密送回京城的,当时他重伤昏迷不醒?”

“重伤昏迷不醒?”轻雲神色一凛:“到底怎么回事?”

看轻雲一副惊异的模样,冰莹知dào

璟昱定然没有告sù

她事情经过,不由得为他的暗恋和苦心而叹息。

“据送他回来的人说,他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连番追杀,简直九死一生,所幸他最后躲进了一处僻静村庄避开了追杀,不过却因伤势过重而昏迷,幸好那户人家好心,按照他临昏迷前的嘱托千辛万苦秘密将他送到了我家。经过半个月精心调养,这才恢复,只是不管我问什么,他都只字不说。”

冰莹盯着轻雲:“你到底让他去做什么,以致他会被人追杀?”

“我让他去冯彬老家取冯彬所藏的一本账本。”轻雲低声娓娓道来:“当年洪灾实乃有人贪污河道银所致……”

听罢轻雲所言之事,两人一阵沉默,须臾,冰莹定定道:“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会将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还无辜受难者一个公道!”

“好!”轻雲点点头:“另外还有一事,我实在不放心芷岚,冰莹设法安排个人到芷岚身边,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没问题。”

接下来三人又商量着当前的形势以及今后的安排。

夕阳西下时轻雲四人回了皇宫,刚走到望云亭,就见张恋舞和林忆薇迎面走来,不禁蹙了蹙眉。

“臣妾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行得近前的两人跪地行礼。

“免礼。”轻雲淡淡道:“两位是要出宫么?”

林忆薇起身后静静站在一旁,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而张恋舞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恭敬说道:“回九公主,是的,母妃虽还在闭门思过,但臣妾作为儿媳自当早晚前来请安,以尽儿媳之孝道。”

“贵妃闭门思过也快五个月了吧?”她是严令贵妃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没想到让她们钻了空子,以尽孝道为名进宫探望贵妃,继而密谋诡计,这是她的疏忽。

看着神情淡然的轻雲,张恋舞脸上笑容顿时凝住,一时不明白她此话何意,但还是如实回道:“是。”

“时间过得真快!”轻雲微微挑了挑唇,深邃眼睛平静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说起来贵妃也是为人所累,本宫没记错的话,当初就是在这儿,林大小姐的不耻之事败露,贵妃关心则乱下差点害了冯昭仪,对了,张侧妃也是因为林大小姐才坠湖的,如今林大小姐和童小姐都已香消玉殒,倒是张侧妃成了皇家儿媳,不得不说世事果真无常。”

张恋舞脸色变了变,转瞬恢复端庄淑静道:“九公主公正严明,母妃经此一事已然悔悟,甚是感激九公主之教诲。”

“贵妃能这样想,本宫深感欣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轻雲侧目,对上不知何时抬头的林忆薇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浅浅一笑:“林侧妃有事?”

“九公主。”林忆薇脸上丝毫没有注视被人抓了个正着的尴尬和慌乱,坦然面对轻雲探究的目光:“家姐已经故去,一切是非对错当一笔勾销,还请九公主宽谅海涵,臣妾的家人自当感恩戴德。”

轻雲听罢面上依旧带着浅笑,然一双瞳眸却幽深不见底。

昨夜家宴林忆薇一直都微垂着头,表现得很安静,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zài

,今日一见。

鸭蛋秀脸,乌木般黑色瞳孔澄净如水,肌肤晶莹如玉,身穿淡淡蓝色长裙,裙边绣着挺直墨竹,外罩水红色披风,墨发成髻斜插着一支梅花玉簪,倒也清秀出尘,绝不输林月媚半分,尤其平和而淡漠的气韵,看着比张恋舞顺眼多了。

轻雲正要说话,一身戎装的司徒璟昱突然出现:“微臣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免礼。”想起冰莹所说,轻雲心中微澜,介于有他人在不便多说什么:“司徒统领今天当值?”

“是!”

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一队禁卫军,轻雲转头看向司徒璟昱,却无意中瞧见林忆薇的目光有意无意盯着司徒璟昱看,不禁蹙了蹙眉:“既然如此,司徒统领去忙吧,不必理会我们。”

“微臣遵旨!”司徒璟昱趁着跪地行礼之际偷偷凝视了轻雲片刻,然后目不斜视离去。

“司徒璟昱……”

一道娇俏身影忽然从远处直追上司徒璟昱,赫然是身穿红衣的李飞雪,不大不小的声音随风传进几人耳畔:“司徒璟昱,我刚才说的事,你考lǜ

得如何呢?”

“不用考lǜ

,我绝不答yīng

!”真不知这李飞雪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当禁卫军,护国侯就不管管她么?

李飞雪闪身挡在司徒璟昱面前,态度坚决说道:“不答yīng

是吧?那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你答yīng

为止。”

轻雲见状目光一闪,李飞雪究竟要司徒璟昱答yīng

什么?

不露痕迹地看向林忆薇,但见她深沉的眼底闪烁着阴冷之光,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是李飞雪美艳的容颜,而随着司徒璟昱避开李飞雪大步离去,林忆薇的目光也转到了司徒璟昱身上,眼底的阴冷已然被浓浓温情和笑意取缔。

轻雲若有所思。

林忆薇因为司徒璟昱恨李飞雪?可林忆薇看司徒璟昱的目光根本不象爱慕者般脉脉柔情。

据密查所知,林忆薇的生母洛小霞是农家之女,因其父嗜赌成性,不但输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将洛小霞母女变卖入丽香院换取赌资,其母不堪受辱悬梁自尽,最后其父也被债主逼死。

孤苦无依的洛小霞虽卖身青楼却洁身自好。

那年去万佛寺进香,遭遇贼匪行凶,恰好司徒璟昱的父亲司徒阑路过救了她,两人一见钟情。

就在司徒阑准bèi

迎娶洛小霞进门之时,却奉旨赶赴边关抗击外敌,等到司徒阑凯旋归来,洛小霞已嫁了林锦鹏为妾。

司徒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两年后才听从母命娶了司徒璟昱的母亲。

难道林忆薇是因为其母才……

109.劝说

睨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轻雲双眼如浩瀚大海般深沉:“辰羽,你觉得林侧妃如何?”

“审时度势且言语条理清晰分明,加上性子清冷又内敛,可谓不鸣则已,一鸣绝对惊天动地。”墨炫意有所指道:“看得出,她对司徒极为在意,夕颜当谨慎才是。”

轻雲听罢微微侧目看向墨炫,黑瞳中有着疑惑:“辰羽此话何意?”

墨炫不语,只是浅笑唇角掺合着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气,周身弥散出一股鬼魅般的气息,七彩霞光映在他身上,阵阵寒风撩起他墨色长发和白色狐裘披风,整个人明艳而妖魅。

轻雲心神有片刻的恍惚……

陪惠文帝用了晚膳,又同惠文帝和冷逸说了会儿话,轻雲离开了明德殿。

父皇的醉情已解,看着气色好了很多,而南阳郡的后续事宜父皇也安排了信任的人督促着,相信南阳郡的百姓们这个新年会过得平安和乐,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夕颜,前面是议事房,你可要进去么?”

兀自沉思的轻雲听得耳畔传来墨炫的轻声提醒,这才敛了心绪抬头一看,面前庄严肃穆的殿宇可不就是朝臣们议事的地方么?此刻大门紧闭,想必朝臣们都已回府,看着显得有些冷清和静谧。

轻雲刚要转身离去,负责值守的两名太监已然过来跪地行礼:“奴才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起来吧。”轻雲淡淡笑着:“你们辛苦了。夜冷风寒,你们值夜时可小心些。”

“奴才不辛苦。”依言起身的两人微低垂着头,心中感动,其中一人恭敬道:“睿王才辛苦,刚回京就忙着处理政务,连晚膳都没吃,还让人回睿王府通知睿王妃,说是今夜不回府了。”

三哥还在处理政务?轻雲眉头紧蹙。

昨夜家宴五哥和八哥的反常已引起她的注意,只是突闻六皇嫂喜讯,她一时高兴也没来得及询问缘由,今晨早朝后,她特意将五哥和八哥留下,经过再三追问,五哥才说出了原委。

原来三哥和三皇嫂竟然……

吩咐蓝珏准bèi

几样小菜和粥过来,制止了要去通报的两名太监,轻雲三人进得殿中,见司马睿的贴身侍从阿浚站在门外,及时挥手免了他的跪礼和通禀,又让他和绿珀候在屋外,轻雲和执意相随的墨炫走进屋中。

摇曳的烛火中,司马睿手拿一本地方呈报,却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连呈报拿反了也犹不可知。

“三哥,这么晚了怎还没回府?”

清润的声音传入耳畔,司马睿惊了一跳,手中呈报也滑落桌上,不慎碰到了手边的茶盏,茶盏顿时倾斜,已然冷却的茶水迅速蔓延,司马睿忙掏出锦帕拭着茶水,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

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吩咐阿浚进来收拾了后又奉上热茶,然后挥手示意他退下,看着目光黯沉的司马睿:“三哥可是有心事?”

“没有。”司马睿定了定神,温和道:“九儿怎过来呢?你身子不好,该好好休息才是。”

司马睿的顾左右而言他,让轻雲暗叹了口气:“我陪父皇聊了会儿天正准bèi

回宫,听说三哥还在忙着处理政事,连晚膳都没吃,所以过来看看。”

“是谁胡说八道?我……”司马睿的辩解在轻雲深邃担忧的目光注视中戛然而止。

这时,蓝珏拿来了膳食摆放在一旁的桌上,随即离去,轻雲走到桌边坐下,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走了一路,我觉得有些饿了,三哥可愿陪我用一些?”后一句是对着司马睿说的。

明知轻雲是变相劝他用膳,司马睿还是依言走到她身旁坐下,对于九儿的要求,他从没违背过,夹起一块金玉虾饺放进她碗里,柔声道:“饿了就多吃点。”

“三哥,你也吃。”轻雲夹了一个司马睿爱吃的玉荷佛手酥放进他碗里。

司马睿冷峻的脸上轮廓线的极其柔和,瞳眸里浓浓的宠溺平和地将轻雲完全包围:“好!”

两人温情互动,却看得一旁的墨炫心中直冒酸水,狠狠地瞪了司马睿一眼,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轻雲:“夕颜,我也饿了,我要吃玉荷佛手酥!”

“饿了就自己动手。”轻雲看也不看他一眼,接着将那盘玉荷佛手酥放到司马睿面前:“这是我让人特意给三哥做的,你不能吃。”

“夕颜……”瞧见司马睿一脸幸福模样,墨炫简直嫉妒得发狂,声音哀怨又不失温润,透着一股魅人心神的磁性:“可我也喜欢啊!”

谁知轻雲丝毫不为所动,墨炫委屈地撇了撇嘴,闷闷地坐在一旁,直盯盯瞪着慢条斯理吃着轻雲不停夹去的菜肴的司马睿,墨色眼瞳中闪烁着警告和妒忌:“睿王与睿王妃新婚燕尔,怎不回府多陪陪睿王妃?”

是你自己主动放qì

夕颜的,就别想再跟我争!

司马睿手中银筷一顿。

轻雲见状侧目瞪了墨炫一眼,她本想等三哥用了膳之后再好好跟他沟通一下,问问他心里可是有什么想法,谁知墨炫竟然就这样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看着脸色不渝的司马睿,轻雲很是担心:“三哥……”

“没事。”放下手中银筷,司马睿对一脸担忧的轻雲摇摇头,脸上的不渝之色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看着目色深邃的墨炫,淡淡道:“多谢墨公子关心,不过本王的家事还轮不到墨公子操心吧?”

墨炫不以为意:“睿王的家事确实轮不到在下操心,只是贤王夫妻已经有了皇家子嗣,同日大婚的睿王和睿王妃是否也该努力再为皇家添个一儿半女的?毕竟皇室的血脉传承可是事关江山社稷稳固安宁的头等大事,睿王说,是么?”

“就算要传承江山社稷,也该……”

说到此处,司马睿陡然停住话语,小心地看了看轻雲:就算要传承江山社稷,也唯有九儿的血脉才行!只是九儿寒毒不除,就无法拥有她自己的孩子!

见轻雲面色依然,司马睿顿时放下心来,话锋一转:“贤王德才兼备,相信他的子嗣定然不差,传承之事自然无须担心,就算此次不是皇子,还有下一个子嗣不是?虽说父皇的皇子不多,但还有齐王,岳王不是?而且父皇正当壮年,想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位之人自然不是难事,本王有无子嗣也无关紧要。”

“话可不能这么说,睿王也是皇子,当尽到为人子的本分,为皇上分忧不是?皇上可就盼着多几个皇孙绕膝,享shòu

天伦之乐!”

“有无子嗣本王都会为父皇分忧。”司马睿意有所指道:“倒是墨公子,是否操心过度,连父皇的心思也擅自揣摩?”

墨炫摸了摸鼻子,刚要反驳,轻雲淡淡出声道:“好了辰羽,三哥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培养一个优秀的继位之人比生十个庸才有用百倍,何况自古以来,为了那个位置,皇家弑父杀兄,手足相残之事还少么?”

前世,司马淳不就是利用她谋害了父皇,又残忍杀害了几位哥哥,才坐上了那个位置么?

今生她必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父皇将皇位传给六哥,可三哥毕竟年长六哥,其才能谋略又与六哥不分伯仲,同样深得臣民们的敬服,若是他们的子嗣年龄相差无几,若是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子嗣不会因为那高高在上的权势而自相残杀?

如此一想,三哥倒是深谋远虑,只是……

“三哥,辰羽有句话说得对,你与三皇嫂刚新婚就去了南阳郡,以致三皇嫂日夜牵挂忧心,昨夜我看着三皇嫂可清瘦了不少,如今回来了该好好陪陪三皇嫂才是。”

司马睿神色一窒,只觉心犹如刀割般剧痛难忍,那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微垂眼帘极力克制许久,才抬眸说道:“我离开那么久,政事耽误不少,九儿放心,等政事处理完了,我就回府。”

只是回府而已。

轻雲听罢微微挑了挑眉:“绿珀蓝珏,将这些呈报全部带回落霞宫。”

一般的地方呈报由朝臣们商量后禀报惠文帝定夺,只有重yào

的呈报才会直接上呈惠文帝,自轻雲参与朝政后,也就直接呈给了她处理。

司马睿脸色一变:“九儿……”

“现在政事处理完了,三哥回府吧!”不等司马睿说什么,轻雲随即吩咐阿浚伺候司马睿回去,有她的旨意,值守的侍卫自会开门让司马睿出宫。

深深凝视着态度坚决的轻雲,司马睿无以拒绝,无奈离开了议事房。

睿王府。

得知司马睿又留宿宫中的徐可馨坐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脸的凄凉,蓦然看到不知何处出现在窗边的蒙面黑衣人,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动手?”黑衣人不答反问。

110.先机

徐可馨神色剧变。

昨夜她随王爷到达御花园,家宴还没开始,王爷说有事便离开了,到场的寥寥几人她一个都不熟悉,一个宫婢忽然走过来说语妃找她有事,她也没多想就随宫婢前去。

等到她察觉有异时,已到了明德殿外,一个太监递给她一个食盒就离走了,临走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难道那个太监……

可惜她当时太紧张害pà

,所以并没有看清那太监的容貌,也因为内心的挣扎纠结,根本没进入殿内。

“那是王爷的父皇,本妃,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黑衣人冷哼一声,继而漫不经心道:“睿王没回府是么?”

徐可馨惊愕地盯着黑衣人:“你怎么知dào

?”

“因为这会儿睿王和慕轻雲正在议事房吃饭喝酒,而且就他们两个人。”不得不说,黑衣人抓住了徐可馨的软肋。

“不,不可能!本妃不相信!”徐可馨拼命摇头:管家刚还来说王爷政事繁忙,怎么可能跟九公主?

“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黑衣人语带同情说道:“可怜你在这儿独守空房,他们两人却正郎情妾意,若是醉了酒……难道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双宿双栖么?难道你真要等到睿王将你赶出王府才后悔么?难道你真要你和徐府成为人人鄙弃的笑话么?要知dào

,慕轻雲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义女,一旦她与睿王有了夫妻之实,以睿王对她的情意和在乎,这王府之中可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徐可馨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不会的!王爷和九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你可真傻!睿王本就一直深爱着慕轻雲,之所以娶你根本就是为了不让慕轻雲嫁给别人,这次更是不顾你们新婚燕尔去南阳郡追随慕轻雲,再说慕轻雲对睿王又格外亲厚,加上醉了酒,干柴烈火难保不会一点就着,你说是么?”

事实如此,徐可馨无言以对。

“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已安排了人阻止他们,只是下一次……”

徐可馨紧咬着牙关,煞白如纸的脸上布满了凄凉和忧伤。

看着如此模样的徐可馨,黑衣人深邃如渊的瞳眸里划过一丝嘲讽和阴戾:“再过几天便是春节,按照惯例,睿王会带你进宫吃团圆饭,那是最佳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到时候你还下不了决心,就等着成为弃妇吧!另外,淳王登基继位之后,我也不会再保证你和睿王,还有你家人周全!你好自为之!”

说完,黑衣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阵阵森寒冷风吹来,只觉浑身冰冷刺骨的徐可馨泪流满面,宛如梨花刚绽就遭遇风霜欺凌般楚楚哀婉。

早就知dào

王爷心里只有九公主的不是么?

可是她依然觉得心痛,那种痛犹如天地广阔,却没有她容身之地的孤寂和绝望。

随着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语妃也命人布置着皇宫,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

将后宫事务全权交给语妃打理的轻雲静坐在软榻上,手捧一杯清茶,袅袅升起的热气隐约透出她迷蒙而凝重的神色。

丞相等人暂时没什么动静,绝尘宫左右护法也毫无踪迹,还有一个月贵妃思过期就满了,不知到时候又会翻起怎样的风浪?

更让她揪心的是,她几次通过冰莹安排到芷岚身边的秋禾传信芷岚进宫,芷岚都以各种理由委婉拒绝,虽然听说丞相府的人并未怠慢芷岚,可她始终还是不放心。

慕雪静静趴在旁边地上,微眯着眼,却戒备地听着四周动静。

“主子”这时,逐月疾步走到轻雲身边:“京中接连有几名少女失踪!”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顿时一紧:“可查清是怎么回事?”

逐月随即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轻雲脸色越来越凝重,紧蹙眉宇间蕴含着冷冽之气。

翌日朝堂上,不等朝臣们例行禀报各种事宜,轻雲就对惠文帝言道:“父皇,儿臣在皇家陵园周边寻了一块风水宝地,打算为儿臣的先父母修建陵寝,开年后着礼部,工部和户部负责督造。”

语气肯定,而不是商议。

看到轻雲别有深意的目光,惠文帝不禁心念一动,刚要说什么,徐御史已然走出队列反对道:“启奏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轻雲眼神清冽地看着徐御史,惠文帝则抿唇不语。

“九公主并非皇室正统,其先堂先慈怎能安葬皇家陵园?一旦皇上应允,不但扰了皇室先祖的清静,还让皇上的明德仁政蒙羞,他日九泉之下如何面见皇室列祖列宗?请皇上三思!”

众臣跪地齐声道:“请皇上三思!”

韩靖文和李正勋悄然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疑惑,九公主越来越高深莫测,他们越发看不懂了。

抬眼看着面色冷冽的轻雲,纵使丞相城府心计再深沉,也猜不透九公主此举意欲何为?

“放肆!”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坚毅和冷漠:“本宫虽非正统,却为晋国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如今只是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为先父母修建陵寝罢了,况且,本宫只说在陵园周边建造,而非陵园之内,尔等竟如此横加干涉,简直可恨!来人,将徐御史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谁若求情,一律重责!”

随即进来两名殿前侍卫拖着徐御史往外走。

“此乃大逆不道,请皇上三思!”徐御史频频回头,声声义正言辞。

可惜惠文帝始终一语不发。

耳听得殿外传来棍棒击打皮肉的声响,再加上皇上的缄默,众人胆颤心惊又疑虑丛生,却无人上前求情。

苏子涵走到正中跪地:“启奏皇上,九公主……”

“苏大人要为徐大人求情么?”轻雲微微挑了挑眉。

“不是。”苏子涵声音平静无波,言词清晰明确:“自古言官无罪,徐大人只是尽到身为御史的职责,何罪之有?九公主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臣民们自是有目共睹,如今九公主要尽孝道,本无可厚非,只是修建陵寝并非一朝一夕且耗资巨大,而南阳郡刚经lì

疫情肆掠百废待兴,开年后又是春耕春种,河道修缮,还有戍戎边关将士们的粮饷,如此国库只怕会捉襟见肘,还请皇上,九公主三思!”

“苏大人的意思,本宫修建陵寝误国误民么?”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轻雲深邃如渊的瞳眸中一片幽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苏大人字字句句皆指责本宫恣意妄为,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传旨,褫夺苏大人京兆尹之职,贬为北沙郡永平县县丞,即日离京!”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苏大人不是九公主跟前的红人么?几天前还得到了皇上嘉赏,怎么转眼就被贬去穷乡僻壤的永平县?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伴九公主比伴君更凶险何止千百倍?

司马睿几兄弟也是心惊不已:九儿今天怎会如此霸道?

短暂惊愕后回神的苏子涵恭敬行礼道:“微臣谢九公主不杀之恩!”说完回到队列。

“启奏皇上,九公主”丞相突然出声说道:“京城之中接连有少女失踪,苏大人身为京兆尹自当全力彻查此案……”

惠文帝闻言原本平静的脸色霎时变得严峻凝重:“真有此事?为何不早点奏报?”

“老臣也是刚接到苏大人奏折,请皇上恕罪。”言下之意,一切罪责皆是苏子涵失职之过。

苏子涵微垂着头掩饰去眼底的愕然:明明连续两个少女失踪后,感觉事态严重的他就写了奏折呈报内阁,丞相却如此说,其用意……

不动声色地朝惠文帝摆摆手,轻雲挑眉睨着丞相:“莫非丞相年老失聪,没听见本宫已将苏子涵贬为永平县县丞,即日离京了么?苏子涵既非京兆尹又何以彻查此案?”

“九公主容禀,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既是在苏大人任职期间发生就该由苏大人彻查方有始有终!”

“丞相的意思是,除了苏子涵,就没人有能力彻查清楚此事了么?难道满堂文武大臣皆是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的酒囊饭袋么?”

“老臣惶恐!”感觉到周围朝臣们投来的各色目光,丞相面上愈发恭谨,心中似乎明白了九公主今天反常之举隐藏的深意,可恶,竟然让九公主抢先了一步!“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苏大人已掌握了些证据,若冒然换人,只怕会延误时机。”

惠文帝,韩靖文和李正勋瞬间反应过来:九儿(九公主)此举分明是要保全苏子涵,看来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既然有了证据何愁不能破案?”轻雲挑高的眉梢蕴含着深沉和威严:“本宫倒觉得这是一个选拔优秀人才的好机会!”说着转眼看向惠文帝:“父皇,儿臣有个想法,父皇听听是否可行?”

“九儿但说无妨!”

111.嘱托

“儿臣想成立一个‘紫衣卫’专门负责全国大案要案的侦破,直隶父皇统辖。”

“九儿接着说。”

“紫衣卫设指挥使一名,副指挥使四名,执使十六名,下辖卫士若干名。”轻雲静静道:“无论是达官权贵,还是军队将士,或是普通百姓,只要有一技之长,经考核合格后皆可入选紫衣卫,这样一来,发生重大案情时可第一时间直达天听,还能减轻吏部和刑部的压力,更能减少地方官吏徇私枉法造成的冤案错案。父皇以为如何?”

惠文帝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主意很不错!九儿是否已有了什么好的设想?”

对他来说,只要爱女不再执念大皇儿,不管爱女想做什么他都全力支持!况且还是利国利民之事!

“嗯,儿臣已有了初步的计划,至于具体方案还要细细斟酌之后再禀明父皇定夺。”轻雲别有深意道:“不过,儿臣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正好可以借少女失踪事件考验一下他们是否合格,从而确定他们的职务。”

“都有谁?”

“镇南侯之子萧瑜诚,内阁学士霍锦亭之子霍继宗,护国侯之女李飞雪,许太医之女许嫣然,骁卫营副将聂风,丞相之孙林瀚,还有江湖侠士百里晰,平民云飞和云凤,以及儿臣的婢女紫珂。”

惠文帝若有所思:其他人倒还好说,只是这丞相之孙就……

众臣也是疑窦丛生:这些人不是权贵家庶出子弟就是闺阁女子,甚至还有身份低贱之人,九公主此举究竟意欲何为?皇上也由得九公主如此胡来么?

尤其镇南侯和内阁学士更是百思不解:其纨绔无能的庶子怎就入了九公主的眼?

“启奏皇上”丞相直言道:“老臣之顽孙不学无术,实在难以堪当大任,且自古女子从来不宜抛头露面,岂能入朝出仕?请皇上三思!”

九公主提名那小畜生是不想自己反对?还是小畜生得了九公主青睐?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会一无所知?

轻雲摇了摇头:“丞相此言差矣!且不说我朝开国皇后随开国皇帝出生入死建立不世功勋,是深受世人敬重的巾帼英雄,就说历朝历代保家卫国的女英雄女侠士也比比皆是,丞相敢说这些女子哪一点不如儿男呢?况且眼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本宫相信,只要加以锤炼,不学无术亦可成为国之栋梁,丞相说是么?”

“话虽如此,可……”

“行了!”惠文帝冷冷打断丞相的欲言又止,威严道:“少女失踪之事以及建立紫衣卫就交由九公主全权负责,以后紫衣卫直属九公主统辖!”然后转眼看向轻雲:“九儿,父皇希望你能给朝廷选拔出一批优秀人才!”

轻雲福身行礼:“儿臣遵旨!”

百花楼。

接过冰莹递来的清茶浅抿了一口,看着伫立在颜诺身后静默的飞影和凤影,轻雲了然地笑了笑。

“原本我和冰莹商量过,想要成立一个机制,让你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尊重,此次少女失踪一案恰好是个时机,所以你们不必有什么顾虑。”

“属下叩谢主子隆恩!”

挥手示意两人起身,轻雲语重心长道:“机会我给了,但能不能把握住就要靠你们自己!但愿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望!”两人掷地有声道。

“如此甚好!”轻雲瞥了一眼目光闪烁的颜诺:“你们两人没有经过特训,要多向蓝珏和逐月,还有紫珂讨教学习,等到你们将来功成名就时,我再做主给你们寻一门好亲事,让你们享shòu

家的温暖和幸福!”

两人闻言不禁心生感动和涟漪,飞影与颜诺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虽极其短暂,轻雲和冰莹却瞧个正着。

前几天冰莹说两人日久生情,她还有所怀疑,如今看来是真的,这样也好,紫珂和五哥之间也少了一些世俗的束缚,只要身边的人都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见飞影张嘴想要说什么,轻雲笑了笑道:“逐月和四名暗卫会保护颜诺安全,云飞无须担心。”

“轻雲,你们……”

颜诺娇嗔地瞪了促狭嬉笑的轻雲和冰莹一眼,俏脸上泛起心事被说破的娇羞绯红,宛如沐雨桃花般妩媚。

而云飞俊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暗红,感激的同时放下心来。

凤影踌躇许久才小心道:“主子,那龙影和舞影……”

“他们心意已决,我不勉强。”轻雲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曾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可他们执意守护在她的身边,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凤影听罢唇角一丝苦涩一掠而逝:早就该知dào

,他心里只有主子的不是么?

冰莹静静道:“其实他们不加入紫衣卫也好,你身边的人都走了,谁来保护你安全?你可再设一个机制,那些不愿加入紫衣卫的暗卫或者有能力者皆可归入这个机制,与紫衣卫一明一暗,相辅相成,这样也更多一重保障。”

“这个主意不错,这样我们也放心些。”颜诺点头道:“一切费用由百花山庄供给。”

轻雲白了颜诺一眼:“你可给我省着点用,别把你的嫁妆也搭进去了,还有,我要养蓝云骑和神锐营!”

“蓝云骑?”颜诺自动忽略轻雲那句调侃,和冰莹狐疑地看着她。

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冰莹,轻雲郑重道:“这是调动三十万神锐营的令牌,我希望不久之后,你能让神锐营变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虎狼之师!”

将令牌放入怀中,冰莹点点头:“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神锐营将士个个骁勇善战且赤胆忠心,听司徒璟昱说,其中有不少骑射能人,你精心挑选后组成一支蓝云骑。”轻雲又拿出一块玉玦递给冰莹:“五哥已秘密购买了一批战马送往北沙郡,你凭玉玦直接去黑狭山找一个叫老罗的人,至于费用,百花山庄和五哥各出一半。”

颜诺眼睛一亮,继而撇撇嘴:“齐王名下产业甚多,可谓富可敌国,干嘛才出一半?”

“你适可而止吧。”轻雲瞪了瞪她:“五哥产业多开销也不小,就是父皇也很难让五哥拿这么多银钱出来。”

“齐王可知dào

了你银钱的用途?”冰莹有些担心。

“五哥或许猜到一些,不过什么都没问。”轻雲看着冰莹歉疚道:“对不起,在这万家团圆之时,我却让你们夫妻背井离乡,前往最为贫困的永平县,是我的错。”

“轻雲快别这么说。”冰莹摇摇头:“此次少女失踪一案根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阴谋,子涵想短时间内侦破此案简直难于登天,丞相等人就是知晓这点,才死咬着子涵不放,其结果可想而知。而你不惜自毁声誉保全子涵,我们夫妻已是感激不尽,又怎能怪你?”

“不管怎么说,都怪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解决此事。”

“此事只怕牵扯甚广,你可要早作准bèi

。”

“这个我心里有数。”轻雲一脸凝重:“我已派人打听过了,永平县不但贫困且盗匪甚为猖獗,又紧邻周国,你们此去务必要谨慎小心,有什么事就调动神锐营,另外我再派二十名暗卫随行。”

“谢谢!”冰莹很是感激。

眼看着相惜相知的姐妹就要分别,颜诺心里也不好受:“如果苏大人此次没有发言,轻雲的计划岂非落空?”

与冰莹对视一眼,轻雲说道:“我知dào

苏大人秉性刚正直率,也知dào

苏大人时任翰林院编修时曾得到徐大人的照拂,所以才想出这大逆不道之计,徐大人必然会谏言,我借势重责徐大人,苏大人自不会袖手旁观,一切便水到渠成。如此一箭三雕,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一箭三雕?”冰莹直盯着轻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轻雲微微神色一怔,瞬间恢复沉静如水:“没事。”

冰莹和颜诺虽心有疑虑,但也深知她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她不想说的事,不管怎么问她都不会说。

“冰莹,明天我不能亲自送你们离京,今天在这儿就以茶代酒当是给你践行,一路保重!”轻雲说完饮下手中茶水。

将一叠信纸递给轻雲:“这是我拟写的训liàn

计划,你吩咐紫珂他们照着继xù

训liàn

。你也珍重!”然后看向颜诺:“保护轻雲的重任就交给你了。”颜诺重重点头。

睿王府。

月婵神色慌张地冲进流馨阁:“小姐,不好了,老爷被九公主重责了……”

“你说什么?”徐可馨浑身一震,手中茶盏顿时坠落地面,摔了个粉碎:“出什么事呢?”

“听说九公主要在皇家陵园为其先父母修建陵寝,老爷当堂谏言,九公主一怒之下重打老爷五十大板,大夫说,老爷起码得静养一个月。”

“九公主?”徐可馨苍白脸上布满难以置信,而后是入骨的恨: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暗影中的黑衣人瞧着满目怨恨的徐可馨,眼里闪着诡异冷笑……

112.冤家

离开百花楼,轻雲抬头望着浩瀚天际:“田都统一直很想念你,这几天你回去与他共享天伦吧。”

“主子?”身侧易容后的逐月眸中晶光闪烁:“墨公子不在主子身边,如果属下也走了,谁保护主子安全?”

轻雲依旧望着天,平凡脸上蒙上了一层怅然和忧伤,瞳眸里氤氲着淡淡水雾。

又是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不知爹娘在那边可还好?

希望爹娘别走太快,雲儿怕来迟了追不上您们,来世雲儿还做您们的女儿,我们一家人永不分离。

“这一两天紫珂他们都会回来,如果有事自会通知你,你安安心心地陪着田都统,另外,叮嘱田都统关于调查少女失踪一案务必小心谨慎,明面上我会替他担着,只是千万别让丞相等人有机可乘。”

“属下代家父谢主子隆恩!”

眨了眨眼敛去眼底悲怀情绪,挥手示意逐月回家,轻雲则带着绿珀和蓝珏回了落霞宫。

“九儿,你去哪儿呢?我们可等了你好久。”

司马岳一见轻雲就疾步上前追问着,当瞧见她微红的眼眶,顿时心急如焚:“九儿,你哭了?告sù

八哥是谁欺负了你,八哥这就去灭了他全家!”

这几天因为三皇嫂的事,他几乎没来落霞宫,可他也知dào

那根本不关九儿的事,尤其今天朝堂上见九儿忽然变得霸道不讲理时,心里难过自责得不行,所以一下朝就和三哥五哥赶了过来,谁知九儿不在。

如今九儿回来了却是这一副模样,他更是心疼不已。

司马睿和司马齐直盯着轻雲,心中既疼惜又疑惑:九儿因何而哭?

“如果你被人误解,你会不伤心么?”

李飞雪鄙夷地横了司马岳一眼:他就一直肠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看便知dào

他在想什么。

而睿王夫妇之间的隔阂她多少也知dào

一些,只能叹一声命运捉弄。

“本王现在没心情跟你斗嘴,哪边儿凉快你待哪边儿去。”司马岳看也不看李飞雪,只顾关心轻雲。

“本小姐才懒得跟你斗嘴。”李飞雪翻了翻白眼:“也不知dào

是谁无故冤枉人,现在才来充好人不觉得太晚了么?早干嘛去呢?”

“你……”

司马齐轻喝道:“行了,你们两个一人就少说一句罢,别跟个冤家似的一见面就水火不容。”

“我跟她(他)才不是冤家!”两人异口同声,继而互瞪一眼,然后撇开头。

看着好象小孩子斗气一般的两个人,轻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对冰莹夫妻的愧疚,对接下来要面对阴谋诡计的沉重,对父母思念的愁绪似乎也冲淡了许多:“八哥,没人欺负我,只是沙子不小心入了眼而已。”

“真的?”见轻雲点头,司马岳放下心来,谁知李飞雪不冷不热的两个字‘假的!’又使得他担心不已:“九儿,真没人欺负你?”

轻雲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八哥,飞雪是女孩子,你得学会怜香惜玉。”

前世因为职责所在,李飞雪一门心思都在司马淳的身上,今生什么时候跟八哥象欢喜冤家似的?

“她哪一点象女孩子?用得着怜香惜玉么?”司马岳的双眼将李飞雪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一脸的嫌弃。

李飞雪美艳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本小姐哪点不象女孩子?”

“别挺了,再挺也只是一马平川而已。”司马岳嘴里毫无口德说着,眼睛却迅速撇开,那傲人的双峰让他俊朗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之色,隐隐透着暗红。

司马齐放声狂笑,司马睿嘴角微弯,轻雲和绿珀蓝珏没有笑出声,不过双肩抖得很厉害,显然极力忍笑。

“司马岳,你竟敢取笑本小姐,本小姐跟你没完!”反应过来的李飞雪脸色霎时红得几乎滴血,咬牙娇喝着追打司马岳,也不知怎么回事,司马岳只是狼狈地躲闪,却始终没有喝令或者制止李飞雪。

许久,司马齐敛了笑声严肃问着轻雲:“九儿出宫可是因为少女失踪一案?”

九儿需yào

那么大数额的银钱,又是让他秘密购买战马,又是成立紫衣卫,难道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轻雲点了点头:“据查,那几个被掳走的少女不是青楼女子就是无家可归的乞丐,都象是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踪迹可循,更不知dào

少女们被掠去了何处,目的何在?很明显这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我担心此事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九儿怀疑……”

“但愿我的直觉是错的。”轻雲瞳眸幽深不见底:“三哥五哥,这段时间麻烦你们派人密切注意各方的动静,便是远离京城的权贵们也不能忽略,我担心这个春节怕是不太平。”

两人也隐约感觉到事态严峻,司马睿清泠道:“九儿放心,我们即刻去安排,若是有人胆敢兴风作浪,我们必定将其一网打尽。”

掏出一叠纸递给轻雲,司马齐一脸凝重:“九儿怎知那几个人深藏不露?尤其是百里晰,除了知dào

他武功高强且行侠仗义外,居然查不到任何关于他身份来历的资料,云飞和云凤更是闻所未闻,他们会甘愿加入紫衣卫么?还有林瀚,简直一无是处,又是丞相的亲孙子,九儿为何要他加入紫衣卫?”

为了九儿的安全,早朝后他和三哥就命人密查几人情况,没想到结果竟然让他们大吃一惊。

一目十行看完,里面记载的内容虽不及逐月他们调查的详细,却也相差不大,轻雲递给蓝珏收好。

“我也是偶然间发xiàn

他们并非表面那样纨绔,所以留了心,至于能否为我们所用还有待考察,云飞和云凤本是我的暗卫,忠心毋庸置疑,有关百里晰……”

“公主对百里少侠有救命之恩,只要公主一句话,百里少侠定会义不容辞!”蓝珏接口道。

司马睿和司马齐惊疑:“有这回事?”

轻雲点了点头:“三年前我随父皇微服巡访泰安郡时,路遇重伤昏迷的百里晰便救了他,后来一直没有联系,两天前他因为追查好几个郡县少女失踪一案,循着蛛丝马迹来了京城,听闻京中也出现了类似情况,觉得事关重大,就秘密托人告知于我,我征询过他的意见,他愿意加入紫衣卫。”

“原来如此。”

“至于说林瀚,我曾听有人说,不在沉默中爆fā

,就在沉默中变态,好比化蛹成蝶的蝴蝶,我想林瀚应该属于后一种。”轻雲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希望林瀚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芷岚相对会安全一些。

变态?

司马睿和司马齐相视一眼:是谁说过这么荒诞怪异的话?是他们太孤陋寡闻?还是只有九儿听过?

“那九公主为何要臣女加入紫衣卫?”不知什么时候,李飞雪和司马岳停止了打闹。

瞥了一眼神情颇为狼狈的八哥,轻雲看着一脸奕奕生辉的李飞雪:“一来你聪慧冷静又武功不弱,二来省得你天天缠着司徒统领。”

当逐月密报,李飞雪竟要加入禁卫军时,她便有了这个想法。

“还说自己是女孩子,却天天缠着男子真不知羞。”司马岳满嘴鄙夷,然而心头泛起一丝莫名失落和愠怒。

听得司马岳如此说,刚刚还与他追逐打闹的李飞雪不但没反唇相讥,反倒还低下了头。

司马岳顿感浑身不自在,瞧见众人指责的目光,深知说错话的他想要道歉,可又碍于颜面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终是一语不发,悻悻然地坐在一旁,把玩着白玉茶盏不知在想什么。

轻轻拍了拍李飞雪的肩膀,轻雲清言道:“八哥素来有口无心,飞雪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谢九公主关心,臣女没事。”李飞雪抬头看着轻雲:“九公主放心,臣女绝不会让你失望。臣女告退。”说完转身疾步离去。

看着李飞雪略微急切而落寞的背影,轻雲暗叹口气:飞雪怕是对八哥上了心,否则也不会因为八哥的无心之语患得患失,只是情之一字,她自己都看不分明,又如何劝解他人?

瞥了一眼呆坐不动的司马岳,司马齐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轻雲:“九儿,紫珂和你的暗卫都加入了紫衣卫,那谁来保护你的安全,尤其是这种时候?墨炫不是保证过会寸步不离保护你么?他人呢?还有慕雪呢?”说到最后,司马齐的语气带着愤nù

和担忧。

“五哥别担心,我身边的人不少,而且三哥也派了好几个暗卫保护我,不会有事的。”轻雲安慰道:“天玑老人来信说有要紧事让墨炫回去一趟,我不好勉强,慕雪他也带走了。”

“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教xùn

他!”司马齐依然气愤不平:“如此你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司马睿想的却是回头再派几个暗卫过来。

“我会的。”轻雲感动地点点头。

送走了司马睿三人,轻雲坐在书桌前,掏出冰莹给的训liàn

计划一边翻阅着,一边提笔书写着什么,蓝珏奉她之命出外办事,唯有绿珀静静站在一侧。

这时,沈嬷嬷走了进来,踌躇半响才小心问道:“公主,你真的要在皇家陵园外为先堂先慈修建陵寝么?”

宫中谣言四起,都指责公主仗着皇上宠爱恣意妄为,这于公主的声誉实在有损,她不能不担心。

轻雲闻言搁下手中的狼毫,看着犹胜亲人一般的沈嬷嬷:“那不只是为先父母修建的陵寝,还有我自己。嬷嬷该知dào

,我并非皇室正统,无论父皇有多宠爱我,死后我也是不能葬入皇陵的,可养育之恩大于天,我只想父皇百年之后还能陪在他身边尽孝而已。”

“皇上定会明白公主的一片孝心。”沈嬷嬷放下心来:她就知dào

,公主从不是胡来之人。

起身走到沈嬷嬷面前,轻雲握着她的手:“嬷嬷,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疼爱和照顾,为了我,你牺牲了大好年华待在这深宫之中,我无以为报,我有个朋友是百花山庄庄主,新年后,我送你去那里颐养天年吧。”

她听父皇说过,父皇接她进宫的路上,因为突然断乳她日夜啼哭不止,又不喜父皇安排的乳娘,恰好遇到了沈嬷嬷,她一见沈嬷嬷就笑了。

而那时沈嬷嬷刚刚几个月的女儿得病死了,素来刁钻刻薄的公婆和无情的丈夫借故将她赶出了家门,孤苦无依的沈嬷嬷也很喜欢她,于是答yīng

当她的奶娘,并且将对女儿的爱全部都给了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原本打算亲自赡养沈嬷嬷直至百年,可她的寒毒已发生变化,随时都有可能发作死去,所以她必须尽早安排好身边之人今后的生活。

颜诺是她的至交好友,又双亲早逝,她相信颜诺会替她好好赡养沈嬷嬷,这样她也放心了。

“是不是老奴做错了什么,公主才不要老奴呢?”沈嬷嬷显然不明白轻雲的苦衷,想到疼爱若宝的公主突然要赶她走,就忍不住心生悲凉惶然之感,忍不住老泪纵横。

“嬷嬷别乱想,我没有不要嬷嬷。”轻雲清言劝解道:“是这段时间宫里不太平,我担心顾及不到嬷嬷的安全,因此想嬷嬷暂时先住在百花山庄,等事情过了,再接嬷嬷回来。”

“公主真的没有不要老奴?”见轻雲点头,沈嬷嬷敛住眼泪坚定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奴都要守在公主身边,哪儿都不去。”

“嬷嬷……”

“公主放心,老奴会照顾自己,不会给公主添麻烦。”

看着风韵犹存脸上带着祈求的沈嬷嬷,轻雲知dào

她是不会走的,看来只有另想办法送她去百花山庄,便暂时答yīng

了下来。

翌日清晨。

辞别了前来送行的同僚和百姓们的苏子涵,回头再次看了看繁华热闹的京城,清俊脸上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怆然和失落,须臾,转身回到马车里。

冰莹挽着他的胳膊了然道:“子涵可是心有不甘?”

113.选择

轻轻将妻子拥入怀中,苏子涵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是有点,不过更多的却是失落。”

少年时,父亲因贪墨斩首,母亲抑郁成疾,他一下子从人人奉承的郡守公子变成了犯官家眷,其云泥之别可想而知,所幸皇上仁慈没有连坐,只是流放且还允许他参加科考。

坚信父亲清白的他寒窗十余载,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光耀门楣好为父亲洗刷冤屈,虽然辛苦,但还算幸运,顺利考中了榜眼。

他一直秉持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信念为人处世,即便得罪了丞相去翰林院当编修,即便忽然晋升京兆尹,他也没患得患失,依然谨言慎行,相信总有一天会达成心愿。

只是这一次,他心里实在是没底。

一来,他得罪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公主,二来去了永平县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怕是此生就要老死在那里,再无出头之日,甚至还有断送性命之忧。

如此一来,心愿落空不说,他最放心不下的是母亲,如果他真有什么事的话,母亲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该是何等的痛和悲?还有阿冰,她那么年轻,性子又刚烈,只怕会生死相随,就算因为母亲活下去,也会终日郁郁寡欢,尤其父亲的冤屈还未昭雪,他真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

“这件事非比寻常,如果子涵继xù

担任京兆尹,丞相等人必会死咬着不放,后果会怎样子涵应该明白。”

苏子涵一听直盯着妻子:“阿冰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冰莹目光闪了闪,斟字酌句说道:“我也是去茶坊偶然听人说,有好几个郡县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且都毫无踪迹可循,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就猜测此事定然不简单,想必九公主也是知dào

了事态严峻。”

夫君一心只想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皇上和世人的认可,所以她和轻雲的关系一直对他保密,要不然他会胡思乱想,还会为靠裙带关系而不耻。

“原来如此。”苏子涵似有所悟。

他也隐隐觉得此事蹊跷,没想到九公主早就洞察了先机并且迅速做了决断。

小心察看着苏子涵的神色,见他神色平静,也没怀疑什么,冰莹顿时放下心来:“那子涵可还怨怼九公主褫夺你京兆尹之职,贬你去穷乡僻壤的永平县?可还心有不甘?”

“九公主不惜牺牲仁德声誉保全我,如果我还心存怨怼岂非不知好歹?”苏子涵无奈道:“我之所以不甘心,是因为此去永平县怕是再难回京,不但心中的终极目标再难达成,父亲的冤屈也无法昭雪,而且还连累阿冰跟着我吃苦受罪,我不是个好儿子,更不是个好丈夫。”

依偎在夫君温暖的怀中,冰莹满心感动和幸福:“我们是夫妻本该有难同当,无所谓连累和吃苦受罪,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即便再大的困难也能闯过去,我猜想,九公主费尽心思保全子涵,必是认可和赞赏子涵的能力,只要子涵治理好了永平县,他日不但能再回京城,还能达成心愿,至于父亲的冤屈,也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轻雲说了,父亲之事会派人密查,也同意她动用手中资源,相信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但愿如此吧。”苏子涵轻轻叹口气,忽而眉头一挑,低头看着妻子:“我怎么听着阿冰话里话外对九公主都很有好感?确切的说是信任?”

难道阿冰和九公主有什么关联?

冰莹听罢不禁神色一震,眨眼就恢复平静如水,抬眼望着夫君。

“世人都说九公主心纯仁善,前阵子为了南阳郡的百姓们不惜以身涉险,再加上九公主极力保全子涵,我当然对九公主有好感,难道子涵不觉得有这样一位公主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么?”

“阿冰所言极是。”苏子涵笑了笑,暗道自己太多心,阿冰只在百花宴时远远见过九公主,又怎会有关联?

见夫君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冰莹悄然松口气,差点就被心思缜密的夫君看出端倪,真是好险!

马车载着冰莹夫妻向未知的前方疾速奔驰。

勤政殿。

惠文帝将批阅好的奏折递给身旁的冷逸:“你说九儿为何如此看重苏子涵?甚至自毁声誉也要保全他?却又为何派他去那样贫困的永平县?”

“明知故问。”冷逸瞥了不以为意的惠文帝一眼:“单看半年来苏大人将京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得到了臣民们的交口称赞,就足见苏大人能力不凡且又廉洁奉公。而此次事件显然没那么简单,九儿之所以这样做,一是避免丞相一党借此机会除掉苏大人,二是加以磨练苏大人,如果苏大人能坚持下来并作出成绩,朝廷就多了一个栋梁之才。”

“九儿真不愧是他的女儿,不但慧眼识人又高瞻远瞩,更是能屈能伸,我们总算没有辜负他的嘱托。”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心。”冷逸幽然道:“自生辰那天开始,九儿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聪慧冷静且杀伐决断,不出手则己,一出手便直击对手死穴,纵是老奸巨猾的丞相和贵妃也被九儿打压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越是这样,九儿就越危险,只怕丞相正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要对付九儿,尤其绝尘宫又死灰复燃,九儿身边可谓危机四伏。”

惠文帝双眉紧蹙:“你说得有道理。虽说放手九儿处理朝政是为以后做准bèi

,但九儿的安全才是最重yào

的,九儿的暗卫差不多都加入了紫衣卫,你再重新派一批给九儿,务必保证九儿安全。”

“我早已经安排好了,另外睿王也派了二十名暗卫保护着。”

“是吗?”惠文帝笑了笑,继而轻叹口气:“睿儿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可惜与九儿有缘无分。”

“是很可惜,不过,我瞧着九儿对墨炫似乎有些不同。”

“还没查清他的来历和身份么?”

冷逸摇了摇头:“除了他是天玑老人的关门弟子,其他一无所知。其实这些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看得出他对九儿一片真心,不但为根除九儿的寒毒常年倾尽心力,这段时间更是随身保护九儿,对九儿也言听计从,而且秉性也不错又医毒双绝,有他照顾九儿,我们可以放心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惠文帝神情凝重:“你忘了当年之事了么?如果当时他没有被那人故作的表象放松警惕,又怎会有后来的事,九儿也不至于……”

冷逸听罢眼底划过一丝伤痛和愧悔:“都怪我们一时大意,才酿成了那样的惨剧。”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谨慎些,毕竟事关九儿终生幸福,更大意不得,尤其墨炫来历不明,如果墨炫跟那人一样善于伪装,九儿因此受到了伤害,他日九泉之下,我们还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冷逸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密切监视墨炫,如果他真居心叵测,我绝饶不了他!”

“还有此次事件太不寻常,我们须早作准bèi

。”惠文帝严肃说道:“传他即刻进宫。”

“你是想……”见惠文帝眸中闪烁着深邃锋芒,冷逸脸上的惊疑化为了悟:“也是时候交给九儿了。”

淳王府。

张恋舞凝眉走在寒梅绽放的花园里,面对路过行礼的奴婢奴才们,秀美脸上始终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可眼底一片凉薄,隐约透着丝丝阴戾。

九公主抢先贬斥丞相本借机想要除掉的苏子涵,丞相因此迁怒于父亲,还严令父亲书信一封永平县县令吴大人务必除掉苏子涵,自己却藏身幕后,真是老奸巨猾的狐狸,简直让人可恨,然而父亲和她都无可奈何。

尤其司马淳那个蠢货还对九公主念念不忘,痴心妄想着有一天九公主会嫁给他,枉费她一番心血。

不经意瞧见不远处的一个奴婢虽在扫地,可眼睛却不时往自己这边张望,张恋舞秀美一蹙,看着那奴婢清泠道:“你,过来!”

“奴婢见过张侧妃。”那名奴婢手拿扫帚来到张恋舞跟前,低垂着头躬身行礼。

“抬起头来。”端详着依言抬头的奴婢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张恋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片刻眼神微凛:“本侧妃记起来了,你是淸庶妃的贴身丫鬟明月,随淸庶妃从落霞宫过来的。”

明月惶然垂下头:“回张侧妃,是奴婢,九公主将淸庶妃赐给王爷,奴婢是陪嫁丫鬟。”

“你刚才在那儿张望什么?”张恋舞漆黑的眼瞳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意:淸庶妃偷听她和司马淳谈话,显然居心叵测,而这个明月……留不得,要知dào

,她们都来自落霞宫!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明月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张侧妃,奴婢本在打扫庭院,忽然见到盛开的寒梅中走来一位仙子,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张侧妃的,求张侧妃恕罪!”说完重重磕头。

“你将本侧妃当做是花中仙子?”张恋舞似笑非笑。

“奴婢不敢说谎,请张侧妃明察!”

“起来吧,本侧妃恕你无罪。”

明月谢了恩缓缓站起身,垂头恭敬地站着,心中却暗松口气:幸好她机智,否则就算九公主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可总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而且九公主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她是不能离开淳王府的。

直盯着低头看不清神情的明月,张恋舞面上带着温和的笑,然眼底深处氤氲着阴戾暗芒:不愧是来自落霞宫的人,随机应变又巧舌如簧,如此更是留她不得,要不然后患无穷!

“虽说你主子不在了,可你毕竟是九公主宫里的人,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这样吧,现在起你就是本侧妃的丫鬟,本侧妃不会亏待你的。”

明月闻言心中一颤的同时有些犹豫,若是跟了张侧妃自然便于监视,可同样的她也会……

“回张侧妃……”

这时,王府管家恰好走了过来,躬身行礼后道:“明月得到张侧妃厚爱是她的福气,只是王爷命老奴安排明月打扫庭院,老奴实在不敢违王爷之命,请张侧妃见谅!要不,等王爷回府,张侧妃与王爷说一声。”

张恋舞直直盯着态度不亢不卑的管家,若非知dào

他自小跟着司马淳,深得司马淳倚重和信赖,她都怀疑他是别人安在王府的细作,居然维护明月。

“管家不必为难,本侧妃先将明月带回飞舞阁,稍后自会跟王爷说一声,相信王爷会同意的。”

“明月,本侧妃不是让你打扫完庭院就回梦薇阁伺候,怎么这时候还没回?”

随着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林忆薇带着两个丫鬟娉婷袅娜地走来,看也不看一眼张恋舞,只看着明月冷冷道:“怎么,还要本侧妃亲自来请么?”

“林侧妃恕罪,奴婢,奴婢……”明月扑通跪在地上,心中一时不解林侧妃这么说是何用意?

林忆薇面沉如水:“行了,跟本侧妃回去!”

“慢着!”眼见着明月就要随林忆薇离去,张恋舞心头恼怒疑惑,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明月已是姐姐阁中婢女,妹妹怎能将明月带走?”

林忆薇转眼看着张恋舞,表情清冷中透着漠然,如同此时深冬中拂过的寒风:“姐姐有所不知,淸庶妃突然离世后,妹妹就跟王爷要了明月,王爷答yīng

了,只是恼怒明月没有伺候好淸庶妃,所以罚她打扫庭院几日,今儿个刚好受罚之日到期,妹妹自然要领回明月。姐姐没事的话,妹妹就告辞了。”

不等她说什么,林忆薇带着明月三人离去。

看着林忆薇清然的背影,张恋舞目色阴霾而沉郁,深重的怨毒从嘴角溢出一丝半缕。

回到梦薇阁,吩咐丫鬟安排明月住下,林忆薇便坐在窗边绣着墨竹。

与此同时一处秘密所在之地,轻雲睨着站在面前的几人:“到了这里,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114.特训

“要么坚持;要么死!”

云飞,云凤和刚刚回来的紫珂目光坚定地看着轻雲,李飞雪微弯的朱唇透着一丝笑意,虽然这不是她向往的沙场御敌的铁血豪迈,倒也能光明正大实现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凌云壮志。

百里晰抱剑而立,俊美容颜无波无澜。

许嫣然清波般的瞳眸里沉寂一片,白玉如葱的指间一枚银针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耀眼寒光。

林瀚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聂风坦然地看着轻雲,浑身散发出久在军营练就的刚毅和稳重之气。

萧瑜诚和霍继宗悄然对望一眼:他们只是纨绔子弟好么?怎么就入了九公主的眼?而且还要他们去做那种偷鸡摸狗,哦不对,是匡扶正义的事情?

“坚持还是死?”

“坚持!”浑厚充沛的回答声响彻云霄:事已至此,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很好!”清眸从几人脸上掠过,轻雲沉静道:“本宫知dào

,你们都是具有真才实学且善于藏巧于拙,很有想法又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既然你们选择加入了本宫的紫衣卫,那么从现在起,你们要做的,第一是服从,第二是完全服从,第三是绝对服从!听明白了么?”

白雾萦绕的天际下,云层后的阳光透过周围参天大树的枝桠缝隙斑驳地照在她身上,清丽脱俗的脸上一片肃然,深邃如墨的瞳眸里闪烁着星辰般璀璨光芒,偶尔掠过一丝暗芒,仿佛光暗交错,威严中透着别样的魔魅。

几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微悸,安静片刻后,齐声道:“明白!”

轻雲满yì

地点了点头,这几个人各有所长,只要将他们的心团结到一起,假以时日必将会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再加上冰莹特训后的暗卫们,不久的将来紫衣卫必会威慑天下!

“你们放心,不管你们伤了残了还是因公殉职,本宫都会给予你们应有的荣誉和抚恤,并保证你们的家人一生衣食无忧,等到了一定年限,若是你们还愿意继xù

为本宫和朝廷效力,本宫会安排你们以同等的级别平调其他职务,若是你们要离开,本宫也会消除你们的后顾之忧。”

“属下叩谢九公主隆恩!”

萧瑜诚和霍继宗热血沸腾:身为男子谁不想扬名立万?谁不想功成名就?可他们只是庶子,嫡庶有别,纵是他们才华横溢,也得不到家族的认可,还会遭来杀身之祸,而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同样心情激动的还有李飞雪和许嫣然。

在这男权至上的朝代,三从四德约束着她们,一辈子只能待在内院中依附男人生活,如果言行举止稍有出格,就会受到世人的谴责和唾弃。

她们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一颗爱国护民,自强不息的雄心,她们要以自己的行动和能力向世人证明,女子不是男人的附庸品,女子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女子绝不输于男人!

对于军人的聂风来说,这无疑是个出人头地的最佳机会,军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价值,可他只是一名保卫京畿安全的副将,虽然田都统对下属们不错,也不象有些将领那样贪享下属的功劳,但国泰民安,根本没有他展现实力的机会,更别说光耀门楣了。

林瀚眼瞳中闪烁着丝丝精光,转瞬又湮灭黯然,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云飞,云凤和紫珂想的是,他们是主子(公主)的暗卫和婢女,当然唯主子(公主)之命是从。

“这几天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熟悉环境,另外和这群猎狼培养一下感情,将来它们会是你们的得力助手。”轻雲微笑道:“放心,现在是白天,周围不会有什么野兽和蛇虫鼠蚁来打搅你们。”

这龙须山经过冰莹改建之后处处布满机关,如果事先不知dào

或是没人指引的话,谁若擅闯必死无疑,而那群猎狼则是她让人从风吟山带回的,也经过了冰莹的精心调教。

几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

主子的意思晚上会有野兽出没?并且还要跟一群凶残的狼培养感情,是主子嫌他们以前的日子过得太清闲,还是老天爷看他们不顺眼了么?

轻雲看了绿珀一眼,绿珀立即将一张纸交给几人传阅。

见他们看了后个个面露疑惑之色,轻雲了然道:“这是你们每天要完成的训liàn

任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紫珂。年三十准予你们回家与亲人团聚,初一卯时在此集合。”

“是!”

“从现在起你们是一个整体,若是有人绝仁弃义或是自相残杀,本宫绝不轻饶!都记住了么?”

“属下谨记!”

挥手示意几人自由活动,轻雲看着伫立在原地的百里晰:“本宫知dào

百里少侠盛名已久且不愿涉足官场,这次是本宫强人所难了。”

“如果不是主子,属下早就是一堆白骨。”百里晰俊美脸上始终无波无澜:“而且属下本就一心想要查清此案,更想报效主子的救命之恩,如此多谢主子成全。”

轻雲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百里少侠放心,五年后是去是留皆由百里少侠决定,本宫不会阻拦。”

“主子,属下只是百里晰,不是少侠!”言下之意,他已加入紫衣卫,此生必誓死效忠主子!

轻雲听罢面色沉静如水,心中涌起一丝感动。

回到落霞宫时已然夜幕降临,轻雲简单梳洗后静静听着蓝珏的密报。

“林忆薇从张恋舞手中强行带走了明月?”

“回公主,是的。”

轻雲眉头微蹙,漆黑瞳眸幽深不见底?è┫嘤胝抛由嚼潜肺?椋??帕滴栌胨韭泶臼羌俜蚱蓿?忠滢奔奕氪就醺?炙亢撩挥姓?柚?伲?幢懔饺瞬辉赶喾鱿喑郑?膊桓妹髡?刀凡攀牵?忠滢痹趺椿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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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叮嘱我们的人务必保证明月安全,还有密切监视林忆薇的一举一动。”轻雲清泠道:“其他按计划行事。”

“是,公主!”

随后轻雲带着绿珀来到了明德殿。

听到太监通传,正批阅奏折的惠文帝和一旁的冷逸同时抬头看向进来的轻雲,惠文帝放下奏折,起身走到轻雲面前,伸手阻止了她的请安行礼,慈爱笑着道:“九儿回来了。”然后看了冷逸一眼,冷逸随即吩咐人传膳。

很快宫婢和太监将晚膳摆在了餐桌上,轻雲挽着惠文帝和冷逸的胳膊来到桌边坐下,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且全是她最爱吃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和感动。

这就是家的味道!

用过晚膳,惠文帝笑着问道:“九儿带那几个人出城做什么去呢?”

“我让他们去特训一下。”轻雲如实道:“毕竟此次少女失踪一案非比寻常,既然我提名他们加入紫衣卫,自然要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的安全。”

特训?

惠文帝和冷逸听罢对望一眼:“九儿想将他们训liàn

成如同蓝珏和那批暗卫那样的高手么?”

九儿去南阳郡那段时间,蓝珏等人不但严密保护了皇宫和京城的安危,更第一时间探查到了各种机密消息,其战斗力和各种技能简直让人惊叹,若紫衣卫个个都是那样的全能高手,岂不是要引得天下震骇?

九儿什么时候懂得那些比训liàn

暗卫还精巧全面的技能?

“蓝珏他们特训的时间还太短,算不得高手。”看到两人眼底的疑惑和担忧,轻雲似有所悟:“这是我一个朋友想出来的训liàn

方式,目前还在试验阶段,至于效果如何还要多等些时日才能知晓。”

惠文帝点点头:“九儿觉得好就好,只是别太辛苦。”

九儿结交的朋友自然不会差,若是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这位奇才。

“不辛苦,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关键还在于他们自己。”

“如此优秀人才,难道九儿不想让他们成为隐秘的势力么?”

“我更希望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尊敬。”轻雲掏出书写好的方案递给惠文帝:“父皇,我答yīng

他们会给予应有的荣誉和待遇,还望父皇应允。”

其实这些方案都出自冰莹之手,她初见时虽有些震惊却也觉得很好,既为朝廷笼络了人才,也稳住了人心,当真是极好的策略。

也不知dào

冰莹夫妻是否安然到达了永平县?一切可还好?

惠文帝细细翻阅后,蹙着眉头深思,然后交给了冷逸,冷逸看后点了点头觉得不错。

“我明白了,九儿是为他们的将来铺好路么?”

“是。”

“既然如此,一切就照九儿的意思办吧,如果效果真的不错,倒也可以加以推广。”

“女儿代他们叩谢父皇隆恩!”

转眼年三十到了,皇宫和京城内外到处洋溢着新春的喜气和欢声笑语。

按祖制,新春休朝五天,所以吃过早膳后惠文帝就和轻雲在落霞宫里悠闲地品茶下棋,享shòu

着天伦之乐。

而此时丞相府门口,听闻管家来报后的丞相喝住了就要回屋的林瀚:“小畜生,这几天九公主都让你们干什么呢?”

115.叔嫂

“九公主一介女流之辈能让我们做什么?”林瀚微垂着头,唇角一抹嘲讽和悲哀忽闪而逝:“丞相莫非忘了,小畜生我可是丞相的‘亲’孙子,就算九公主真让他们做了什么,会让小畜生我知dào

么?”

“你……”

听出林瀚在说这些话时的咬牙切齿,丞相面色阴霾,狭长双眼中蕴含着阴狠幽光。

“丞相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小畜生我可要回屋洗漱了。”林瀚说着扯了扯身上皱褶邋遢的衣衫:“这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那小黑屋中,浑身臭死了。”

随着林瀚的动作一股熏人臭气扑面而来,丞相忍不住屏住呼吸远离几步,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英俊轻佻脸上有些萎靡苍白之色,双眼下有着很深的阴影,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模样,丞相心头厌恶之情更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林瀚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身形,背对着丞相淡淡道:“忘了告sù

丞相,小畜生我回来时碰到了萧瑜诚和霍继宗,萧瑜诚无意中透露,这几天他们都待在丽香院里寻欢作乐,还说是九公主的意思,丞相倒是可以派人去查查他们在丽香院究竟做了什么。”

不等丞相说什么,林瀚大步离去,寒风中隐约传来他的嘀咕声:“这么好的事居然没我的份,亏我还替萧瑜诚和霍继宗结了几次找丽香院姑娘的花费,他们可真不够意思。”

闻言,丞相双眉紧蹙,深不可测的眼瞳中闪烁着森寒冷光。

据落霞宫的细作密报说,几人不到一炷香时辰就出来了,之后萧瑜诚和霍继宗直接去了丽香院再没回府,除了吃喝玩乐根本什么事都没做,李飞雪和许嫣然待在家中足不出户,聂风依然在骁卫营里值守,至于小畜生和其他几个人则留在落霞宫,却不见踪影。

难道真如小畜生所言,九公主一个女流之辈组建紫衣卫只为了好玩?

难道他多心了么?

丞相兀自沉思,而大步离去的林瀚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他们进入落霞宫后不久,九公主就让人换上萧瑜诚五人的着装,扮作五人出现在世人面前,所有人却悄无声息地去了秘密之地,那鬼斧神工的易容术,那洞悉先机的心智和谋略,简直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

“三弟回来了。”

一道柔润的声音打断了林瀚的心绪,抬头,只见永乐公主司马芷岚带着婢女秋禾站在不远处的寒梅下。

秀丽容颜看着比他走之前又清瘦了许多,一双杏眸明明纯净如水,偶尔却又矛盾地掠过几缕看破红尘的沧桑,眉宇间蕴含着一丝淡淡忧郁,水红色衣裙和绣着金边的披风包裹着玲珑身躯,不时随风飘落的寒梅在她周围纷飞萦绕,整个人宛如误落凡尘的仙子,让人不敢亵渎又见之难忘。

强忍下心头莫名的疼惜和愠怒,林瀚躬身行礼道:“小弟见过公主。”

不知dào

为什么‘大嫂’两个字他始终叫不出口。

“三弟无须多礼。”瞧见林瀚脸上浓浓倦色,芷岚关切道:“想必三弟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弟告退。”林瀚行了礼刚要离去,不经意看到芷岚微露在外的白皙如玉颈部几个或新或旧的瘀痕,不由得剑眉紧拧,眼底杀意稍纵即逝:“他又欺负你了!”

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顺着他的目光,芷岚才发觉之前抬头凝望寒梅时,不慎露出了颈部肌肤,不禁面色微变,伸手拢紧衣领的同时微垂眼帘:“三弟误会了,这是本宫不小心撞伤的。本宫要去给母亲请安了,三弟也回屋休息吧。”

说完右转身向林夫人的小院疾碎步走去,谁知身后传来林瀚夹带着叹息的幽幽询问:“明知林家是狼窝虎穴,为什么还要嫁到林家来?为什么要嫁给林涛?”

芷岚闻言脚下一顿,悲哀地抿了抿唇掩饰去眼中泪意,背对着林瀚,淡淡语气飘渺得透着几分不真实感:“三弟说笑了,林家是母妃的娘家,又怎会是狼窝虎穴?本宫嫁给大表哥可谓亲上加亲,这不是好事么?”

“对公主来说真的是好事么?”林瀚目色幽暗,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她要公主这么做的?公主应该明白小弟说的她指的是谁。”

猛然转身直直盯着林瀚,芷岚面色清然,杏眸中划过警惕和惊疑:“三弟何以这样问?”

“公主身边的秋禾不就是她派来的么?”林瀚不答反问。

“三弟胡说什么,秋禾可是管家安排给本宫的丫鬟。”

芷岚右手悄然滑向左手腕间的玉镯,这是雲姐姐特意让秋禾交给她的,内藏见血封喉的毒针,同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被一座假山遮挡,此时周围也没有奴仆经过,不管林瀚只是试探,还是真的知dào

了什么,只他问出这样的话来就留他不得!

秋禾不露痕迹地护在芷岚身边,素手已然握紧了腰间软剑的剑柄,盯着林瀚的沉寂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果然是她让你来的。”

两人的动作虽极其隐秘,但林瀚依然看得分明,愤nù

的同时也更加怜惜于她:“公主放心,此事只有你我三人知晓,小弟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字半句。”

她怎么可以让公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甚至牺牲终生幸福?她怎么可以?

“真的?”见他点头,芷岚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她私心不想伤害林瀚,毕竟整个林府只有他是真心对待她:“这不关她的事,是本宫趁着她不在时坚持求父皇同意下嫁大表哥的。”

她来林府这么久始终一无所获,如果林瀚能施以援手,是不是就能尽快找到她要的东西?

虽然芷岚相信林瀚的说辞,可秋禾却将信将疑,依然神情戒备地盯着他。

“为什么?”

林瀚面色一凛,看着微垂眼帘的她,浓重阴影如黑蝶的羽翼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想了想似有所悟:“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么?以致连你的终生幸福和命都不要了么?”

芷岚抬眸定定地看着林瀚,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忧伤和决绝:“本宫这么做不是为了她,而是替亲人恕罪!”

“你这又是何苦?”她的刚烈,她的心善,都让林瀚心疼莫名,可是……一时间,种种矛盾的情绪揪着他的心,双唇微抿久久无语。

林瀚的沉默让刚看到希望的芷岚顿时心沉谷底,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林府的子孙,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府落败?

“三弟不必为难,此事本宫自有主张,只希望今天的事三弟能够保密,本宫感激不尽。”深深地看了林瀚一眼,芷岚清然道:“本宫要去给母亲请安了,三弟多保重!”

说完带着秋禾转身离去。

凝视着那清瘦而绝然的倩影,林瀚目色深沉,隐约透着一丝森寒冷冽的暗芒,须臾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儿媳给母亲请安。”

芷岚垂首静静地跪在地上,安静得仿佛不存zài

一般。

秋禾则象往常一样被奴仆挡在了门外。

自古皇家公主下嫁之家都将公主视为上宾,甚至连公婆都得晨昏定省,偏偏林家自持权势滔天根本没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尤其是林夫人,更是脾气古怪刁钻难伺候,属于典型的两面人。

人前,对她和蔼可亲,嘘寒问暖,一副婆媳情深的样子。

人后,却对她极为苛刻严厉,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即便什么都不说不做也是错的,纯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挑骨头,不但不停往林涛房里添人,还怂恿林涛动辄就对她打骂不休。

她知dào

,林夫人这是因为二表姐的事迁怒于她,而原本父皇另赐了公主府让她与林涛居住,可她为了达成心愿所以拒绝了,执意入住林家。

她本就无心林涛,对他的打骂和风流,自然都无所谓。

瞥了一眼芷岚,林夫人依旧和大儿子闲扯着家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看见芷岚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身躯摇摇欲坠,林夫人才停住与林涛的闲扯,睨着芷岚,阴冷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过来请安?”

每次看到这贱人,她就会想起苦命的媚儿,那可是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她本就不同意媚儿嫁给贵妃那个贱人的儿子,可媚儿非他不嫁,还有了他的骨肉,她无奈只得同意。

谁知,媚儿一时不慎没了孩子,而贵妃那个贱人不但不承认媚儿腹中是皇家子嗣,还狠心勒令媚儿剃度出家,最后那样悲惨死去,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这叫她对贵妃母女如何不恨之入骨?

既然这贱人主动送上门来,那她就要将女儿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加倍还给这贱人,让她们母女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雪天路滑,所以儿媳来晚了,请母亲见谅。”芷岚淡淡道。

林夫人一听怒火万丈:“你的意思,本夫人让你来请安苛责了你?”

116.毒打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芷岚话未说完,林涛已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脚狠狠将她踢倒在地,横眉竖眼怒斥道:“贱人,竟敢跟母亲顶嘴,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不是一天不收拾你,你就上房揭瓦?”

林涛一边怒骂一边不停踢踩芷岚,有意识避开她的脸和手,若是让皇家人看到伤痕,他们吃罪不起。

“说什么皇家公主,你的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呢?简直不孝不尊!”煽风点火的林夫人心头痛快至极。

芷岚紧咬着双唇默默承shòu着,始终一声也吭。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就必须承担一切的后果,反正林家人不会真的要她死,打骂而已算不得什么。

看着犹如木头般不反抗也不求饶的芷岚,林涛就愈加恼羞成怒。

因为这个贱人,他被爷爷关在府中不能出去逍遥快活,要不然不会轻饶了他。

偏偏这个贱人每次对他都视若无睹,不管他如何谩骂羞辱,还是如何疯狂地折磨她,整天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好象他是个跳梁小丑,丝毫激不起她丁点儿的情绪波动,哪怕是丁点儿的恨意都没有。

“只要你求本少爷,说不定本少爷还真就饶了你,快点求本少爷啊!”

谁知芷岚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双手紧抱双臂蜷缩着身子,眼帘低垂,紧咬着惨白双唇一语不发。

林涛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脚下越发不知轻重踢踩着她,嘴里怒骂道:“贱人,是不是想着一会儿去跟那个小畜生告状?啊!”

“我没有!”芷岚听罢淡漠沉寂的脸上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一直都很小心谨慎,怎么会?难道是刚才?

“没有?有人亲眼看到你跟那个小畜生说说笑笑,竟还敢说没有!”芷岚的辩驳让林涛怒从心头起:“你真当府里的暗桩是摆设么?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证据确凿,居然还敢狡辩,本少爷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dào

什么是夫纲!”

始终冷眼旁观的林夫人忽然鄙夷恼恨道:“竟敢背着夫君与小叔眉来眼去,简直不知廉耻!”

贵妃那个贱人污蔑她的媚儿与人私通,如今即便这贱人与小畜生真的没有什么,她也会想法制造出点什么来,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到时候,看贵妃那个贱人又将如何处置这贱人?

不管公公和老爷有什么谋划,她只知dào

贵妃那个贱人害死了她的媚儿,还怂恿老爷外放并让妾室随行伺候,生下的贱种颇得老爷欢心,俨然有取代他们正房之趋势。

林家所有一切都是她和她儿子的,任何人休想从他们手中抢走分毫,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可惜林夫人不知dào

的是,贵妃根本不在乎芷岚生死,又怎会在乎她的清誉?

她更不知dào

的是,她公公和夫君谋划的是十恶不赦的滔天重罪,一旦东窗事发必死无疑,就连她和她儿子也死罪难逃,即便他们现在费尽心机保住了林家财势,将来也无福享shòu



当然这是后话。

“我没有!”芷岚大声辩驳道:“我与三弟之间清清白白,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府里竟然到处是暗桩,其中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此她又该怎么避开暗桩拿到想要的东西呢?

“我们龌龊?”

林涛飞起一脚狠狠踢中芷岚心口,那种仿佛将人生生撕成两半的剧痛顿时席卷她的身心,喉头涌上一阵腥甜,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却仍有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溢出,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说我们龌龊?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林涛带着嫉恨和恼怒的拳脚无休止地重重落在芷岚身上。

他可是林府嫡出的孙少爷,凭什么这贱人对他冷冷冰冰,跟小畜生却有说有笑?

明明他娶了皇家公主,皇上却并未封他一官半职,而一无是处的小畜生居然得到了九公主青睐加入紫衣卫,若是当了那什么指挥使,没有功名的他以后见了小畜生还得行礼,这叫他怎能不恼恨?

到底他有哪一点不如小畜生?

越想越愤恨的林涛拳脚更加无情踢打着芷岚。

这个贱人不但没能给他带来富贵,还敢给他戴绿帽子,真是灾星加浪妇,简直可恨至极!

“行了涛儿。”眼见芷岚脸色煞白如纸,犹如一团破布般瘫在地上,林夫人这才出声制止大儿子:“晚上还要进宫赴宴,就暂时饶了她。”

又狠狠踢了芷岚腹部一脚,林涛怒视着她恶狠狠恐xià

道:“贱人,你要敢出去胡说八道一句,本少爷要你生不如死,本少爷不想见到你这木头贱人,滚!”

掏出锦帕拭去嘴角血迹,芷岚忍着浑身剧痛疼痛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跪地向林夫人行礼:“儿媳告退!”然后出了房门,冷风冰冷刺骨,然而她唇角却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

被挡在门外的秋禾一见芷岚情形,心中既愤nù

又疼惜,慌忙上前小心扶着她,不慎触及了她的伤口,顿时痛得她眉头紧蹙,脸上毫无血色,却紧咬着双唇硬是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公主,奴婢先扶你回房,再去请御医来看看。”

“本宫没事,不必劳烦御医。”

“可是……”

“我们回去吧。”

“是,奴婢听公主的。”秋禾强隐忍着眼中酸楚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扶着芷岚回了房间。

轻轻脱去她的衣衫,当看到她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几乎就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鞭伤,烫伤,似乎还有烙铁伤印,旧伤与新伤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秋禾不由得怒火万丈:“公主,他简直不是人,奴婢这就去杀了那个畜生!”

“不许去!”

芷岚及时喝住怒发冲冠就要往外去的秋禾,淡淡说道:“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你先帮本宫涂伤药,然后替本宫好好梳妆,晚上本宫要去宫里参加宴会。”

“公主……”看着云淡风轻的芷岚,秋禾有些怒其不争。

“既然你到了本宫身边,就只能服从本宫的命令,否则就离开!”

秋禾咬了咬唇:“是,奴婢遵命!”

从柜子里拿出九公主赏赐的肤凝霜小心涂抹芷岚身上的瘀痕,看着坚强隐忍的她,眼泪无声划过秋禾的脸庞:都说皇家公主富贵荣华,可是谁又知dào

永乐公主几乎每天都生不如死?

坐在梳妆台前的芷岚看着镜中脸色惨白的自己,嘴角浮起一丝苦涩,拿起胭脂静静涂抹着,直到看不出一丝破绽方停下,不经意瞧见镜子里折射出秋禾眼中的幽光,不禁心念一动:“秋禾,你若是将本宫在林府的遭遇告sù

了雲姐姐,本宫绝不轻饶了你,记住了么?”

“九公主为公主讨回公道难道不好么?九公主那么疼爱公主,是绝不会……”

“糊涂!”芷岚冷冷打断秋禾,转头直盯着欲言又止的她:“雲姐姐为了江山社稷稳固,为了黎民百姓安宁,日夜劳心劳神,我们不能替她分忧已是不该,又怎能拿这些小事去烦她?”

“公主的安危不是小事!”秋禾不赞同道:“何况九公主派奴婢来,就是为了不让公主受到伤害,可奴婢根本没有保护好公主,又如何向九公主交代?”

握住秋禾的手,芷岚语重心长道:“本宫知dào

你一片护主之心,可是这段时间雲姐姐为了彻查少女失踪一案奔波辛苦,我们不能给雲姐姐添乱,否则怎对得起雲姐姐的爱hù

之情?你说是么?等此案了结之后,本宫自会跟雲姐姐说的,而且林家不敢真的弄死本宫,所以你无须担心。”

“公主为什么不离开林府?”

在秋禾看来,林府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公主善良又是金枝玉叶根本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

“本宫不离开自有本宫的道理,你无须多问。”芷岚静静道:“你只要服从本宫的命令即是,要不然,本宫只有将你赶出林府!”

看着眉宇间蕴含着皇家与生俱来威严和凌厉的芷岚,秋禾顿生敬畏之情:“奴婢遵命!”

夜幕降临,半月冉冉升空,皇宫御花园里处处张灯结彩,摇曳烛光与月色星光相映成辉,整个御花园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家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看着周旋于众臣之间,温文尔雅的司马淳,张恋舞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嘴角一抹嘲讽似有若无。

不过一个扶不上墙的蠢货,比起他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而林忆薇优雅品着手中香茗,神情淡漠,一双水眸宛如大海般深邃,朦胧得让人一眼看不真切。

时刻注视着张恋舞的李飞雪捕捉到她嘴角的那抹嘲讽,不禁蹙了蹙眉头,看起来这个张恋舞果真不象表面那么简单。

“给你!”

一个雕刻精美的锦盒突然放在李飞雪面前的桌上,而司马岳伫立在她的身侧,显然锦盒是他送的。

瞥了一眼锦盒,李飞雪挑眉看着司马岳,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送你的新年礼物!”司马岳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她,俊朗脸庞有着丝丝不自然之色:“还有对不起,上次我真不是故yì

那样说的!”

原本听到司马岳送她新年礼物,李飞雪心里倏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也不知是羞怯还是高兴,只觉得好像清泉拂过心间一般甜滋滋的,谁曾想他又提及那天之事,烦闷恼怒顿时郁结内心,狠狠瞪了他一眼。

“臣女无功不受禄,这锦盒还请岳王爷拿回去!”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

司马岳一听霎时为之气结,直盯着面色清冷的李飞雪:“这是本王千辛万苦才寻到的珍宝,好心好意送给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多谢岳王爷厚爱,可臣女受之不起!”李飞雪忍不住反唇相讥,心里却将不解风情的司马岳骂了千遍。

生平第一次送女子礼物且道歉竟被无情拒绝,当然九儿除外,司马岳心头那个郁闷就别提了,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强横道:“本王说送给你,你就必须收下!”不等李飞雪说话,转身回到座位坐下,然后猛灌烈酒。

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的司马齐,看着一脸烦躁的司马岳,微微摇了摇头。

另一边,徐可馨坐在专属睿王府的位置上,看了看身旁静静品着美酒的司马睿,转眼看向对面不远处御史府的桌位,父亲还卧床不起,母亲当然留下照顾父亲,所以来的人只有哥哥和嫂嫂。

同样是得罪九公主,苏大人离京时,韩太傅等朝臣和京中百姓们都去送行,父亲伤重这么久却无人前去探望问候,两人境遇可谓天差地别。

自入宫后,她一直观察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没有一个朝臣上前与哥哥应酬。

而不擅交际的哥哥垂首默默坐在位置上,显得那么落寞且孤寂。

徐可馨看着心酸不已,想到尽忠职守却无端受到重责的父亲,不由得目色幽暗,长袖下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犹不知疼。

“王妃不舒服么?要不请御医来看看?”

耳畔传来温柔关切的询问声,徐可馨顿时心神一震,慌忙敛起满腹心绪,转头看着不知注视她多久的司马睿,微笑着摇了摇头:“多谢王爷关心,臣妾没事。”

又是这种在人前刻意装出来的温和体贴,任谁看了都相信她与王爷夫妻情深,可又有谁知dào

人后的王爷对她却冷淡疏离,成亲以来,除了新婚之夜,王爷就再未留宿她房中一次。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九公主!

“真的没事?”司马睿冷峻容颜显得极其柔和,嘴角一丝微笑划过脸庞凝聚眼底,最后消失于眼波深处。

“皇上驾到,九公主驾到……”

太监尖细而高亢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徐可馨的回答,接着轻雲挽着惠文帝的胳膊徐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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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宫变

一袭深紫色锦绸宫装,衣摆上金线绣着朵朵祥云,围着红狐围脖,外罩纯白色狐裘风衣,三千青丝盘成的简单发髻上只一支凤凰于飞的金钗,通明灯火照在她清丽脱俗的脸上,散发着淡淡柔光,眼波顾盼间明眸生辉,疑是从天而来的仙子,不需粉黛便风华绝代。

年长之人想起当年名冠天下的第一美人,不由得感叹着:九公主比之其母更清艳绝伦!

众人纷纷停止交谈,迅速回到各自的座位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惠文帝和轻雲在龙椅上坐下。

因为前段时间的操劳,语妃这两天略感身子不适便没出席今夜宴会,而六皇嫂有孕在身,所以轻雲让六哥在毓华宫照顾她们二人。

“谢皇上!”众人谢了礼,然后落座。

星眸轻扫过众人,惠文帝面带微笑清朗道:“今天是普天同庆的新春佳节,大家都不必太过拘礼。来人,将新进贡的金波酒呈上来,朕要与众位共饮!”

很快,一队盛装娇俏的宫婢们捧着酒壶鱼贯而入,纷纷将每个人手中的酒盏斟满。

“谢皇上隆恩!”众人无不欣喜。

要知dào

,金波酒乃御用酒,酒质呈金黄光泽,酒香幽雅细腻,闻之沁人心脾,入口荡气回肠,饮后余香绵绵,不是谁都能轻易品尝到的。

纵使平日里争锋相对,可此时的众人都撇下芥蒂推杯换盏,一时间气氛倒也显得热闹祥和。

把玩着手中酒盏,轻雲清眸不动声色在众人之间流转,眼底蕴含着比烛火和星月还璀璨的流光溢彩。

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芷岚秀颜依旧柔美,可看着似乎清瘦了许多,虽极力掩饰但她仍捕捉到芷岚眉宇间隐隐的一丝忧郁,尤其是秋禾那过度小心呵护芷岚的模样让她不得不生疑。

按说两家亲上加亲,芷岚又是皇家公主,纵使丞相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苛待芷岚,难道是林涛?

挥手召来紫珂,轻雲附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紫珂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去。

张恋舞常年一脸端庄娴静的姿态,却也让人看不透心思。

无视自她到来后就一直目光炽热盯着她看的司马淳,轻雲定定地瞧着他左侧的林忆薇。

据淳王府的线人回报,林忆薇在张恋舞面前强行带走明月后,并未限制明月的自由,可也不闻不问,真不知林忆薇用意何在?

许是轻雲的目光过于专注,只见原本眼帘微垂的林忆薇忽然抬头向她看来,脸上带着不亲不疏的微笑,轻雲自然的回以浅浅笑意,便将目光转向一旁唯一的异姓王忠武王宫元昊,还有平阳侯周季和武安侯王宁海。

忠武王年约五十岁,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

宫元昊之父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当年因为救御驾亲征而不幸被困的先皇牺牲,先皇感念其救驾之功赐封为忠武王,由宫元昊承袭王位。

或许是承荫其父之故,宫元昊为人处事极为低调,除非国家大事或是春节和惠文帝生辰,常年深居简出。

而平阳侯英武,武安侯儒雅,看着比忠武王似乎年轻几岁。

二十一年前,先皇驾崩未葬入皇陵期间,先皇同母胞弟文王兴兵犯上作乱,意图谋夺江山,奉旨回京勤王的定远将军周季率领将士拼死阻击叛军,而时任京兆尹辖下司户参军的王宁海则团结百姓们将叛军阻挡在城门外,并拥戴惠文帝登基。

事后惠文帝论功行赏,破格赐封王宁海为武安侯,周季赐封平阳侯但收回了他的兵权。

据说两家人的关系不太好,好像自持军功卓著的周季有些看不起曾任参军的王宁海,连带着周涛和王铭也互相看不顺眼,时常向对方挑衅滋事,上次为了颜诺还当街大打出手。

只是这其中……

“父皇,九公主……”

一道温柔恭敬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轻雲的凝思,也打破了宴会场中的热闹,众人纷纷转眼,只见徐可馨提着一个食盒跪在正中:“在这万家团圆之夜,臣妾特地亲手做了一份天伦雪梅酥,由今年初开的寒梅花瓣和花瓣上的雪花制成,祝愿父皇和九公主吉祥如意,永享天伦!”

众人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出,都定定地看着她。

一时间,整个宴会场静谧得只闻寒风轻拂过花木的沙沙声。

时刻注视着徐可馨的司马睿眼底划过一丝深邃幽光,起身走到她身边跪下:“父皇,看在王妃一片孝心好意,还请父皇原谅王妃的越礼之举。”然后低声对徐可馨说道:“今夜佳肴饮品自有御膳房准bèi

,王妃何以如此失礼?快随本王回去。”

“臣妾一心想着孝敬父皇,一时忘了宫中规矩,请父皇恕罪。”徐可馨心乱如麻:难道王爷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要阻止她?

惠文帝看着徐可馨,目色如汪洋大海般深沉不见底,刚要说什么,轻雲已然清言道:“等一下。”

“九儿……”司马睿神色一怔。

朝目含担忧的司马睿笑了笑,轻雲挑眉睨着垂首看不清神情的徐可馨,敏锐捕捉到她浑身极力掩饰的轻颤,还有抓着食盒的手些许紧促,轻雲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转而看向惠文帝。

“父皇,三皇嫂做的点心可比望月楼大厨做的好吃百倍,父皇要不要尝一尝?”

惠文帝敛起深沉目光微笑看着爱女:“真有那么好吃?”

“简直让人回味无穷。”轻雲调皮得眨了眨眼:“父皇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三哥,三哥天天都品尝美食哦!”

司马齐和司马岳闻言齐齐转头看向司马睿:三哥大婚后一直吃住在皇宫,何来天天品尝三皇嫂做的美食?

看到轻雲投来的别有深意目光,司马睿不禁心生疑惑之情,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回父皇,确如九儿所说。”

“如此,朕倒要好好尝尝。”

惠文帝看了冷逸一眼,冷逸随即下去接过徐可馨手中的食盒回到主位,然后打开食盒盖子,从中取出一盘点心放在惠文帝和轻雲面前的桌上,刹那间,阵阵清甜香气随风萦绕空气中,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拿起银筷夹起一个天伦雪梅酥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清香甘甜瞬间溢满整个口腔,惠文帝顿时眸色一亮,于是吃完了整个点心,放下银筷,赞赏道:“嗯,真是很不错!赏东珠一颗,玉如意一柄,黄金百两!”

“儿臣(臣妾)谢父皇赐赏!”两人行礼谢恩后回了座位坐下。

瞥了身侧的徐可馨一眼,司马睿看向上位的轻雲,深不可测的眼瞳中幽暗如海,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徐可馨微抬眼睑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吃下点心的惠文帝,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浓浓的恐慌和害pà

,紧咬着双唇却仍然抑制不住浑身的战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刚要出声阻止,谁知轻雲和冷逸的惊呼声蓦然响起。

“父皇,你怎么呢?”

“快传太医!快!”

就见刚才还龙马精神的惠文帝猛地吐出几口鲜血,继而双眼一闭颓然侧倒在龙椅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嘴唇发紫,显然是中毒了!

众人一见顿时吓得心神俱颤:“皇上……”

直直盯着面色煞白如纸的徐可馨,司马睿漆黑的瞳眸里蕴含着森冷冰寒的幽光,冷硬吐出两个字:“解药!”

“不,不是臣妾!”面对他震惊又凛冽的目光,徐可馨只觉仿佛置身于万年寒潭之中,刺骨的冰冷从头顶直到脚底,连牙齿都在颤抖:“真,真的不关臣,臣妾的事!”

“父皇是吃了你做的点心才中毒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随着张恋舞的厉声指控,所有人都转眼怒视着徐可馨,逼她交出解药,并要求司马睿将她打入天牢以正法典,甚至株连九族。

司马齐和司马岳看着徐可馨,一脸难以置信和惊愕。

他们怎么都不相信素来温柔贤淑的三皇嫂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而韩靖文和李正勋敏锐瞧见轻雲眼底一掠而逝的镇定和高深莫测,两人相视一眼,若有所思。

这时候,前去请太医的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急声说道:“禀告九公主,太医院值守的两名太医都醉得人事不醒,根本无法前来……”

“值守期间竟敢醉酒,简直罪无可恕!”冷逸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想办法将太医弄醒?若是延误了给皇上诊治,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是,奴才马上去!”那名脸色变得惨白的太监急忙忙赶去太医院。

宴会场中的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痛斥徐可馨的罪行,逼迫司马睿执行律法。

“都住口!”将张恋舞眼底稍纵即逝的阴戾暗芒看在眼里,轻雲唇角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然后清眸一一掠过义愤填膺的众人,最后停留在徐可馨身上,清冽语气透着威严和痛心:“三皇嫂,亏得本宫那么信任你尊敬你,你真的太让本宫失望了!”

徐可馨一听顿时惊惶失措,踉跄着奔到正中跪在地上:“求九公主明鉴,真的不关臣妾的事!”

“事已至此,你还要巧言诡辩么?只要你交出解药,本宫自会向父皇求情,饶过你家人!”

“不,不是这样的!”徐可馨已然魂飞魄散,不停磕头辩解道:“求九公主开恩,臣妾,臣妾没有解药……”

“很明显毒药掺合在点心里的,你却说没有解药,你觉得本宫会信么?”

“臣妾真的没有解药……”

“睿王妃当然没有解药!”

一道阴冷森寒声音突然幽幽响起,众人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竟然多了一大群蒙面黑衣人,将众人团团包围其中,手中刀剑在灯火和星月照耀中闪烁着冰冷寒光。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宫闱,来人,将一干贼人拿下!”冷逸高声命令着。

司马岳三兄弟和在场稍会武功之人纷纷想要起身击杀黑衣人,却猛然察觉浑身无力,一个个软软地倒在座位上,不由得脸色剧变:“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内力凝聚不了?”

“诸位还是别白费力qì

了。”

领头的黑衣人瞧着不能动弹的众人,猖狂阴笑道:“你们的酒里下了软筋散,不过你们放心,本座会让你们死得没那么痛苦!还有,所有禁卫军和宫中一干人等都被我们的人控zhì

了,他们根本救不了你们,现在整个皇宫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哈……”

“不知阁下是什么时候又如何在酒中下了软筋散的?”轻雲微微侧靠着龙椅扶手,清丽脸上沉静如水。

黑衣人闻言敛了笑声看着轻雲:“既然九公主这么想知dào

,那在下就好心告sù

九公主,也让诸位做个明白鬼!出来吧,九公主想要见你。”

随着黑衣人的话音落下,只见从站在惠文帝身后的几名太监中缓缓走出一人,中等个子,浓眉大眼,竟然是惠文帝极为器重的贴身太监之一袁东。

“暗中给父皇服下醉情的人也是你吧!”轻雲睨着袁东,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袁东缓步走到黑衣人身侧,看着墨色瞳眸幽深不见底的轻雲,笑着道:“九公主果然冰雪聪明,确是奴才!”

“你是绝尘宫安在父皇身边的细作!”

“对!”袁东脸上早已不见平日里的谦恭和卑微,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狂傲。

“很好!”轻雲再不看袁东一眼,转眼看向目色幽冷阴戾的黑衣人,讳莫如深说道:“阁下真是神通广大!”

黑衣人丝毫不以为许:“九公主过奖了!”

自袁东出现就脸色数变的徐可馨怒指着他:“前几天假传语妃旨意召本妃前去明德殿的人就是你,也是你给本妃食盒毒害父皇的!”

118.宫变2

袁东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徐可馨,嘴角扯出一抹耻笑,不说话等于默认。

徐可馨见状不由得痛悔交织,睁大杏眸直直怒视着黑衣人:“你不是说那药只会让父皇沉睡不醒么,为什么会是毒药?你不是说只要本妃下了药,等淳王登基继位后就会放过本妃和王爷,还有我们的家人么,为什么出尔反尔伤害王爷?”

“睿王妃少胡说八道!”

黑衣人还没回答,司马淳已然气急败坏地斥责道:“明明是你下毒谋害父皇,却栽赃陷害本王,简直居心叵测!”蓦然想起什么,意有所指道:“难道是睿王指使你串通这些贼人想要弑父夺位?”

从小到大,除了出身司马睿样样都比他强,又深得父皇器重朝臣恭维,如今连九儿也越来越信赖司马睿,反倒与他渐渐离了心,这是他绝对不容许的!

他正好借此机会除掉司马睿,既可以挽回九儿的心,也少了一个抢夺皇位的强劲对手!

众人一听心思各异,两位王爷一直明争暗斗,淳王此举之意可谓不言而明。

而拥戴司马淳的朝臣们纷纷随声附和,却顾忌着九公主,言行不敢太过,毕竟九公主素来敬重睿王。

丞相自始至终低垂着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不动声色地制止了想要为他辩解的五弟和八弟,司马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黑衣人。

既然九儿早就让他们安排暗中戒备,对于父皇中毒一事定然也有了应对之策,而今他唯一要做的只是保护好九儿,绝不能让九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其他的都无所谓。

至于王妃,他终究有负于她,等危机解除后,他会以命相还!

耳听得那些人竟然牵扯到王爷,徐可馨顿时心急如焚,大声辩解道:“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本妃一人所为,与王爷无关!”而后直视着司马淳:“淳王说本妃栽赃陷害,可当初这些贼人蒙骗利用本妃时,口口声声要辅助淳王登基为帝,如果淳王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为何偏偏辅助淳王?要知dào

,父皇的皇子可不止淳王一人!”

“你……”

看到众人各色的目光,似乎相信了徐可馨的说辞,司马淳心慌又恼羞成怒:“本王根本不认识这些贼人,又怎会知dào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这根本就是你推卸罪责的狡辩!”

“本妃自知罪责难逃还有必要狡辩么?”此时的徐可馨已然豁出去了,反正横竖她都是一死,可他们要伤害王爷,她绝不答yīng



徐可馨的不顾一切让司马淳莫名心生微悸,转而看向轻雲:“九儿,你别听她胡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dào

!”

如果九儿相信了徐可馨,那他此次必然难逃无妄之灾,更别说挽回九儿的心荣登九五之尊!

而若是他……将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得到世人的口诛笔伐,甚至是群起攻之!

“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淳王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别人如何说?”轻雲依旧斜靠着扶手,脸上沉静如水,看了看微低着头的张恋舞,淡淡语气中透着意味绵长:“何况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淳王说是么?”

司马淳一听顿感心惊失望,可看到轻雲深邃眼底的冷然凌厉,生生将想要辩白的话语吞回肚子里,悻悻然地垂下了眼帘。

“司马家族的人除了互相残杀简直一无是处!”黑衣人突然幽幽开口,瞳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耻笑:“倒是九公主有几分胆识和聪慧,只可惜不是司马家族的人,否则这皇帝让九公主来当,相信晋国又将是另一番局面!”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而那些心思灵透的人则若有所思。

韩靖文和李正勋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底闪烁的精芒,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谢阁下的谬赞!”轻雲唇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清冷浅笑:“阁下似乎忘了此行目的?”

“大局已定,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九公主说是么?”

“阁下说的极是!”

“你们竟然蒙骗利用本妃,本妃跟你们拼了!”徐可馨满心痛悔和怒恨,拔下头上轻雲赐予的紫玉钗冲向黑衣人。

就在距离黑衣人三步之遥的地方,她忽然感觉到一道浑厚而温和的内力击向自己,不禁踉跄着连连后退,几乎到了主位下一丈之地,才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只道是黑衣人使计的她瞪大双眼恨恨地怒视着黑衣人。

“怪只怪你太愚蠢!”

虽不明白徐可馨为何如此反复无常,黑衣人也没多想:“我们与你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会帮你得到司马睿的心和爱?绝尘宫与司马家族势不两立,怎么可能会辅助司马淳登基为帝?不过,也幸得你这般愚蠢,否则我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毒杀狗皇帝,灭了司马家族的江山,完成创始宫主的遗愿?”

“如此说来,连番刺杀本宫和南阳郡之事,还有近段时间少女失踪一案都是绝尘宫所为?”

看着始终面沉如水的轻雲,黑衣人自以为她是想死个明白,于是便毫无顾忌地说道:“刺杀你和南阳郡之事,绝尘宫确有参与,至于什么少女失踪,绝尘宫不屑于此!”

“本宫相信你没说假话!”知dào

了想要的讯息,看了看一旁的沙漏,轻雲唇角的笑意越发深沉:“只是本宫不明白,利用本宫对三皇嫂的信任毒害父皇之计很是高明,可绝尘宫怎会派你这个愚蠢的护法前来执行?”

“你什么意思?”黑衣人目色一怔。

“直到此时此刻你都还没察觉到异样,可见你真是蠢笨至极!”轻雲坐正身子,睨着黑衣人的墨色瞳眸中闪烁着森寒入骨的暗芒:“皇宫虽说不是铜墙铁壁,但也戒备森严,而且禁卫军和宫婢太监们加起来不下万人,纵使你们阴谋再周全,武功再高强,想要轻易闯入并迅速控zhì

所有人,却也难于登天!”

听轻雲这么一说,黑衣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你是说……”

“咳咳咳!”原本中毒昏迷的惠文帝突然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慢慢坐起身,看了看一脸惊喜的冷逸,转眼看向爱女:“九儿,出什么事呢?”

清眸扫了一眼震惊不已的众人,同时将其中几人稍纵即逝的慌乱看在眼里,轻雲端起自己的茶盏递给惠文帝,微笑着道:“父皇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惠文帝正觉得口干,接过爱女手中茶盏喝了几口,脸色和双唇渐渐恢复正常色泽:“刚才一阵头昏胸闷,感觉天旋地转似的全身无力得很,这会儿心口不闷了,头也不昏了,只觉神清气爽,九儿,朕这是怎么呢?”

“父皇前段时间操劳过度,今夜一时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导致气血滞于心肺,所以才感觉不适,亏得三皇嫂见父皇情形不对及时送来点心,促使父皇宣泄了心中郁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两鬓已染些许白发的惠文帝,轻雲既心疼又自责:“父皇以后断不可再这般操劳了,政事交由儿臣和哥哥们,还有朝臣们处理,父皇大可放心,知dào

了么?”

轻雲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在静谧无声的此时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顿感惊讶疑惑。

睿王妃不是下毒谋害皇上么?

九公主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救治皇上之举,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盯着已然没事的惠文帝,黑衣人睁大的双眼韩总布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你没中毒?”

那可是那个人精心研制的秘毒,根本无药可解,而她也亲眼见到徐可馨将毒药掺合在了点心中,狗皇帝也几乎吃完了整盘点心,并且之前狗皇帝明明毒发昏迷,现在怎么可能全无中毒迹象?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睨着目色阴晴不定的黑衣人,轻雲清泠道:“父皇刚才确实昏迷了,不过……”

“不过你忘了在下的存zài

!”

一道清越声音响过之后,无数白色寒梅花瓣从天而降,接着一道淡紫色身影徐徐降临地面。

墨色长发随意披着,随寒风轻拂而泛着淡淡光泽,妖魅瞳眸闪烁着璀璨而摄人光芒,摇曳烛光和星月光辉照在他脸上,映衬得他平凡的容颜也生动俊美了几分,纯白色的风衣轻扬,漫天的花瓣恣意挥洒,再加上他浑身不经意流露出的淡雅和魔魅交织的气质,宛如天上降临的谪仙,风华绝代,简直无可比拟。

“神医墨炫?!”

众人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般个个神情激动,而稍会武功之人也感觉到内力似乎在渐渐恢复。

看着如此隆重出场的墨炫,轻雲好笑地挑了挑眉,当看到一些少女们看着墨炫那爱慕而羞怯的目光后,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烦躁,于是微抿着双唇,撇开看墨炫的眼,睥睨着黑衣人。

“你是如何解了狗皇帝的毒?”毕竟他从未感觉到墨炫靠近过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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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宫变3

“这毒是在下所解,可也不是在下所解!”

无视周围人或激动或复杂的目光,墨炫径直走到轻雲的身边,却见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只盯着黑衣人看,心头疑惑不解,同时也莫名的怅然和嫉妒。

刚才夕颜还对他莞尔一笑,怎么眨眼就不理不睬呢?莫不是他哪里做错了惹得她生了气?

还有,那不过是一个藏头蒙面的奸佞女子罢了,难道比他还好kàn

么?

怒视着墨炫,黑衣人漆黑眼底闪烁着阴冷刺骨的寒光:“你不是接到天机老人的信函离开京城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这话又是何意?”

“虽然那封信函的字迹与家师几乎如出一辙。”

按捺住心头的嫉妒心愫,墨炫冷然说道:“但是,家师与在下的书信都做有特殊记号,外人根本无法知晓,更伪造不了,当在下看出那封信函没有记号后,再联想到睿王妃所说之事,便知事情有诈,于是故yì

离开,以此引出你们这些贼子好一网打尽。至于说解毒嘛……”

转眼看向轻雲:她谋定的计划,自当由她揭晓答案更震慑人心。

不是没感觉到墨炫落在自己身上专注而炽热的目光,可心里无端有些不舒服的轻雲选择了忽视。

“当你找上三皇嫂,想利用三皇嫂毒害父皇后,三皇嫂就趁那次家宴悄悄将毒药交给了本宫,墨公子从而研制出了解药;

料想你定会在暗中监视,也为了迷惑你,所以三皇嫂当着你的面将毒药掺合在点心中,而本宫也将解药融合进了父皇的酒水里;

至于父皇为何会吐血昏迷,那是因为父皇操劳过度以致气血郁结,再加上毒药和解药两者相抗的作用,只要宣泄出来,便会安然无恙。

而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本宫和三皇嫂商量合演的一出好戏罢了。”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原来睿王妃根本没有毒害皇上之心,这一切都只是九公主与睿王妃的计划!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甚至是恨。

司马齐和司马岳顿舒一口气:他们就说嘛,三皇嫂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之事来?

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轻雲身边的徐可馨,各种复杂情绪霎时涌上司马睿的心头,看向她的眼中充满了怜惜和歉意。

时刻关注司马睿的徐可馨看到他的目光,柔柔回以微笑,分明在说:你珍爱的,我会同样珍爱,你想要守护的,我也会不惜一切去守护!

惠文帝刚吐了血,身体仍有些虚弱,不过相信九儿定能化解这次危机的他,微抿着唇静待事情的发展。

冷逸,韩靖文和李正勋看向轻雲的眸子里蕴含着了悟和赞赏。

原来今夜之事都尽在九儿(九公主)的谋算中,九儿(九公主)果真是聪慧过人,凡事皆运筹帷幄!

丞相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倒是宫元昊眼底飞速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光芒。

“你,你们……”

黑衣人狠狠瞪了轻雲和墨炫一眼,然后怒视着徐可馨,眼中闪烁着噬骨杀意:“贱人,你竟敢出卖本护法?而你们竟然合伙算计本护法?”

吩咐蓝珏保护好三皇嫂,轻雲睥睨着目露阴冷凶光的黑衣人,挑高的眉梢蕴含着凌冽和威严:“三皇嫂本就与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来出卖一说?如果不是你太过自以为是,又岂会轻易被我们算计了去?”

“就算狗皇帝没中毒又如何?就算墨炫出现又怎样?”黑衣人狂妄道:“别忘了,你们所有人都中了软筋散,要杀你们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惜九公主和墨炫如此杰出人才,本护法原本还想饶你们一死,从此效忠绝尘宫,既然你们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本护法无情!”

虽然毒杀狗皇帝的计划失败了,但大局依然在她掌握之中,不是么?

轻雲摇了摇头,一脸同情地看着黑衣人。

“跟着你这样蠢笨的人,即便我们是杰出人才,相信也会死得不明不白!而绝尘宫有你这样的人在,离灭亡也不远了!”

黑衣人一听顿时恼羞成怒:“无知小女竟敢口出狂言,本护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事到如今你竟还大言不惭,可见真是愚蠢至极!”丝毫没将黑衣人的恐xià

放在眼里,轻雲似笑非笑说道:“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既然我们识破了你们的阴谋诡计,又怎会不加以防范么?至于软筋散,以你的智慧想必也察觉不出刚才漫天寒梅纷飞的精妙绝伦之处!”

“你是说……”似有所悟的黑衣人陡然睁大双眼。

睨着眼眸里布满惊惶和难以置信的黑衣人,轻雲唇畔扬起一抹魔魅而清冽的笑。

“正如你所想,得知父皇要拿出进贡的金波酒犒慰众人,我们就猜到你们会在酒中做手脚,于是墨公子便暗中监视着,等袁东在酒中下了药,等你们得yì

忘形后,再将软筋散之解药随寒梅花瓣撒向众人!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而你将为你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付出惨痛的代价!”说完,白皙如玉的双手随即三击掌。

眨眼间,就见司徒璟昱带领着一大批禁卫军和暗卫们涌进了御花园,并迅速将蒙面黑衣人等包围其中,个个手中兵刃都鲜血淋漓,在灯火和星月照耀中闪烁着妖冶森冷的寒光,显然刚刚经lì

了一场血腥厮杀!

纵身越过黑衣人,司徒璟昱跪在主位之下恭敬道:“禀告皇上,九公主,御花园外的一干贼人俱已全部诛杀!田都统正率领着骁卫营和睿王府,还有齐王府的亲兵们地毯式地搜查每个角落,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贼人!”

“你们辛苦了!”轻雲点了点头威严道:“司徒统领听令:留下领头之人和袁东,其余一律格杀勿论!”

“微臣遵旨!”

听得外面的属下都被诛杀殆尽,黑衣人不禁怒恨交织,漆黑眸子里迸发出嗜血杀意,冷声命令袁东和属下们殊死顽抗。

而已恢复内力的司马睿三兄弟和稍有武功的朝臣,迅速将文弱之人和女子们护在中心,然后与司徒璟昱率领的禁卫军和暗卫们两面夹击诛杀着黑衣贼人。

墨炫则紧紧护在轻雲身边,密切注视着厮杀的妖魅眸子里闪烁着森寒入骨的冷光。

司马淳更是将满腹怒恨发泄在这些贼人身上,此刻他再不表明立场,难保事后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到时候,他多年的心血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厮杀声和惨叫声汇成一曲诡异而悲鸣的乐章,烛光和星月的映照中血肉横飞,浓郁的血腥之气交织出一幅残酷而凄凉的画卷,吓得一些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情形的女子们花容失色。

见紫珂和秋禾已悄然护送芷岚离开,轻雲清眸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与几个名门贵女躲在司马淳和暗卫的身后,苍白脸上布满惊惶害pà

的张恋舞身上,墨色瞳眸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冷笑。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护在身边,易容后的逐月,逐月随即飞身跃入厮杀中,挥舞着长剑击杀黑衣人,却有意识地引导着七八个黑衣人靠近张恋舞等人,然后不露痕迹地朝几个暗卫做了个手势,暗卫们顿时心领神会,神鬼不知地将司马淳和张恋舞与几个名门贵女分散开来。

深知不是那几个暗卫对手的十来个黑衣人,见状便全力对付司马淳和张恋舞,两人顿时深陷险境。

狠狠瞪了张恋舞一眼,见她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似有所悟的司马淳只得拼尽全力对抗,奈何一拳难敌四手,招式渐渐迟缓下来,明显疲于应付。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轻雲面色沉静肃然,唇角那抹魔魅冷笑越发清冷如霜雪。

黑衣人察觉到司马淳的落败痕迹,自然是欣喜异常,围攻之势更加狠辣,反正他们这次已是必死无疑,有司马淳夫妇为他们陪葬,总算是值了。

看着个个一脸决绝的黑衣人,张恋舞眼底一丝狠戾幽光稍纵即逝,却万分小心地躲在司马淳的保护之中。

这时,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从旁刺向俨然精疲力竭的司马淳,感觉到危险逼近的他本能地伸手抓住身后的张恋舞前去抵挡:区区一个大臣之女怎及他身份尊贵?何况他与张恋舞只是合zuò

关系。

噗嗤一声,温热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司马淳月牙白的外袍,而张恋舞发出凄厉惨叫:“啊……”

只见长剑穿透了张恋舞右手臂,汩汩而出的鲜血顺着森冷剑尖流向地面,钻心的痛疼得她容颜几乎扭曲,脸色煞白如纸,额头瞬间渗出了豆大冷汗。

一干女眷们见了吓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如今看来只有待在皇上和九公主身边才最安全,于是纷纷向主位靠拢。

而那几个名门贵女则暗自庆幸着没有跟两人在一起,否则说不定就会成为淳王保命的挡箭牌。

“舞儿……”

一直沉默无语的张子山见爱女受伤,顿时吓得心神俱裂,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惠文帝和轻雲的跟前,苦苦哀求着:“求皇上,九公主,快救救舞儿!”

“张大人别急,本宫这就让人去救淳王夫妇!”轻雲扬声命令逐月带人前去救护,墨色瞳眸却紧盯着深陷如此绝境也不显露武功的张恋舞,冷静中带着残忍的戏味。

很快,逐月和暗卫便杀了那十来个黑衣人将司马淳和张恋舞带回了主位,看了看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因为伤痛而昏过去的张恋舞,轻雲挑了挑眉,吩咐匆匆赶来的值守太医立即为她诊治。

而司马淳面带欣喜的看着轻雲,他就知dào

,九儿心里还是爱着他的,从来见不得他受到丁点儿伤害!

陷入臆想中的他自然没看到周围人那质疑和鄙弃的目光,自然也就不知dào

他此番之举已然失去了民心。

另一边,看着已经死伤大半的属下,绝望和不甘紧紧萦绕在领头黑衣人的心头,瞪大双眼怒视着主位泰然自若的轻雲,浑身爆fā

出冰冷刺骨的杀气,袖中数枚暗器夹带着凌戾之气闪电般袭向她。

九公主诡计多端且深得狗皇帝的宠爱,只要杀了她,既能让狗皇帝痛不欲生,又能为绝尘宫除掉一个可怕的敌人,她纵是死了,也值了。

可惜她的雄心壮志未能完成,倒是白白便宜了……

直盯着某一处的双眼中蕴含着嫉恨和怨毒,如果不是那个贱人,她又怎会陷入这穷途绝境?

“九儿(九公主)……”

正诛杀着黑衣人无法脱身的司马睿见状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只得掷出手中长剑,却只击落了两枚暗器。

眼见着其余几枚暗器呼啸而来,惠文帝和冷逸几乎同时护在轻雲身前。

墨炫则迅疾甩出数枚银光闪闪的银针,金属撞击的几道声响过后,就见那数枚暗器竟然被银针穿透,颓然地跌落在距离主位数丈远的地面。

与此同时,一道雪白身影风驰电掣般突然扑向黑衣人,猝不及防的黑衣人被扑倒在地,一阵咔嚓声音响过后,黑衣人发射暗器的整只右手被活生生地咬断,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

慕雪庞大的身躯重重落在黑衣人背上,血盆大口中咬着的赫然是她右手,而锋利前爪深深嵌入她肉里,大有轻雲一声令下,就将她撕成碎片的凛然之势。

黑衣人顿时痛得厉声哀嚎,想要挣脱慕雪的束缚,才陡然发xiàn

她全身无力,偏偏慕雪又宛如泰山压顶一般,让她动弹不得,眼中心底都充斥着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看着手段如此血腥残忍的慕雪,众人脸色骤变,浑身颤栗不止,有人甚至忍不住屈着身子呕吐,仿佛要将之前吃下的美味佳肴尽数吐尽方好过一些似的。

而轻雲看着绿幽幽眼里,怒气和担忧藏在幽暗凌冽锋芒之后的慕雪,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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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宫变4

御花园里正进行着血腥杀戮,而此时在暗卫们严密保护下的毓华宫中。

语妃看着频频朝门口张望的儿子,虽一脸平静,可眉宇间难掩一丝焦急和担忧之色,于是微笑着道:“贤儿别担心,皇上和九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司马贤一听收回目光,看着镇定自若的母妃和身旁的妻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都是因为我,王爷才没能前去保护父皇和九儿……”

“别这么说,此事与你无关。”看着一脸自责的妻子,司马贤柔声道:“我是很担心父皇和九儿,可是母妃和你对我来说也同样重yào

,就算我去了也放心不下你们,说不定还会给九儿添乱,而且九儿那般在乎你腹中的孩子,若是你们有什么闪失,到时候,我会难过不说,九儿也饶不了我。”

蔡婉婷听了心中感慨不已:相处这么些时日,她看得出九儿极为在意亲人,可惜寒毒不除,九儿那般蕙质兰心的好女子就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老天对九儿真是不公!

而语妃秀眉微蹙,微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浓浓的忧虑和深沉。

“语妃娘娘……”

这时,紫珂和秋禾护卫着芷岚走了进来,紫珂恭敬说道:“语妃娘娘,公主命我等护送永乐公主前来,等事情平息后再护送永乐公主回府。”

“永乐快进来。”语妃敛去满腹心事,吩咐宫婢奉茶,然后上前牵着芷岚的手走到座位坐下:“外面天冷风寒,永乐一路过来冷了吧?”

芷岚微微笑了笑道:“多谢语妃娘娘关心,芷岚不觉得冷。”

“岚儿,如今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得知三人刚从御花园过来,司马贤迫不及待询问着。

看着同样神情担忧的三人,芷岚轻声说道:“你们放心,雲姐姐早就做了周密安排,这会儿禁卫军和暗卫们正诛杀着贼人,相信很快就能将那群贼人全部绳之于法。”

“那就好。”三人终于放下心来。

语妃亲热拉着芷岚的手,慈爱问道:“说起来永乐下嫁丞相府就再未回过宫了,在林家过得可好?”

虽然她与贵妃不对盘,虽然芷岚是贵妃的女儿,可她知dào

芷岚心地善良,所以打心眼里喜欢和关心芷岚。

芷岚神色一怔,瞬间恢复沉静:“一切都好。”

“只要永乐过得好就好,这样你父皇和雲姐姐也放心了。”

趁语妃与永乐公主闲话家常之时,紫珂悄悄将秋禾带到一边,压低声音探查公主交代她要询问的消息。

看了看与语妃娘娘轻声说着话的永乐公主,想到之前她的严厉警告,秋禾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见秋禾低着头不说话,紫珂顿觉事情不简单,刚要以特殊方式追问时,突听得贤王妃一声惊呼,转眼一看,原是贤王妃接过宫婢奉来的热茶想要亲手递给永乐公主,谁知不小心将整盏茶水都轻洒在了她身上,瞬间淋湿了她胸口的衣衫。

“永乐公主对不起,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也是……”蔡婉婷一脸歉意和不安。

语妃急忙掏出锦帕想要拭去芷岚衣襟上的茶渍,谁知她却慌忙站起身退了开去,不由得定定看着她。

瞧见语妃疑惑的目光,芷岚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显然异于往常,于是微微笑了笑:“芷岚自己来就好。”然后接过语妃手中的锦帕,又朝不停道歉的蔡婉婷摆了摆手:“六皇嫂也是不小心,而且只是一点点茶水而已,不妨事的,六皇嫂不必自责。”见蔡婉婷不再道歉,芷岚这才轻轻拭着衣襟上的茶渍。

与儿子对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疑惑,她这个样子分明是不想有人碰触,难道她的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么?

“毕竟天寒地冻的,若是受了寒可不好,永乐还是进内室去换一身衣衫吧。”语妃关切说道:“正好本宫缝制了一套衣裙准bèi

送给九公主,永乐与九公主身材相差不大就先换上,改天本宫再缝制一套给九公主就是。”

司马贤点头道:“母妃说的极是,岚儿快去换上,免得受了寒九儿知dào

了会担心。”

盛情难却又害pà

雲姐姐担心的芷岚只得随语妃进了内室。

永乐公主异常的举动,而秋禾在见到语妃接近永乐公主时的紧张和担心,紫珂都看在眼里,心知有异的她也随着进入了内室。

接过语妃递来的内衣和外衫,芷岚看着没有离去之意的语妃和紫珂,轻声道:“这里有秋禾就好。”言下之意,她换衣服时不喜欢有人观瞻。

看着脸上泛起淡淡羞红的芷岚,语妃心有疑虑却也只道她是因为害羞,所以微笑着离开了内室。

而紫珂深深看了永乐公主一眼随后离开。

芷岚看了看秋禾,秋禾随即轻手轻脚地走到内室门口,聆心静气听了一会儿后朝芷岚点点头,然后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脱去她的衣衫。

隐匿窗外的紫珂透过微开的窗户望去,当看到芷岚浑身上下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后,脸色骤然变得清冷如霜,黑色瞳眸中闪烁着惊愕和愤nù

,还有着浓烈的杀意。

难怪永乐公主不肯让她们待在房中,难怪秋禾什么都不肯说,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延庆宫中。

贵妃得知大批黑衣人闯入皇宫意图谋杀皇上和小贱人,谁知小贱人早有防备,黑衣人不但阴谋落空还会全军覆没,不禁恼恨又庆幸。

恼恨小贱人竟然洞察先机,又逃过了一劫,简直犹如神灵保护一般次次都逢凶化吉,庆幸皇上安然无恙,毕竟那是她深爱多年刻入骨血的男人,她真的不想他有事。

看着气愤得美艳容颜几乎扭曲,双眸中蕴含着怨毒的贵妃,守护在她身边的太监随即递上一杯清茶。

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轻抿几口,贵妃渐渐觉得头昏沉得很,视线也越来越模糊,顿时心中一凛,怒指着太监:“你,你……”

及时上前抱住贵妃无力下滑的身子,看着双眼闭合,眉头紧蹙的她,太监眼底划过一丝歉意和坚定之光,喃喃低语道:“阿霜,对不起!”

而此时的丞相府里已故林老夫人厢房中,一个头发胡须俱已雪白,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定定地看着桌上刻着其名字的灵牌,神色动容,眼中有湿润的光芒在闪烁。

“美菱,不知你在那边可还好?只盼望你能走得慢些,等我了结这凡俗之事后就去找你……”

月光清冷如水,屋外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沙沙作响,越发衬得冬夜的萧瑟。

御花园里,除了领头的黑衣人和袁东,所有逆贼都悉数被诛杀,众人长舒了口气却心有余悸。

如此惊心动魄的团圆之夜,他们终生难忘!

司徒璟昱和司马岳押解着两人跪在惠文帝和轻雲的面前。

而慕雪则温顺地靠在轻雲座椅边,已然没有了之前凶狠残暴的凛然。

惠文帝看着爱女,示意一切由她定夺,轻雲点了点头,然后睥睨着目露怨恨和不甘的两人,黑衣人的面巾已被摘下。

年约二十多岁,双目如海水一般透着深蓝色,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灯火和星月的映衬下,更显得她肤色晶莹如玉,倒也是个秀美绝伦的绝代佳人。

“说吧,绝尘宫老巢在什么地方?这一任宫主是谁?皇宫中还有哪些人是绝尘宫细作?只要你们老实交代,本宫自会留你们全尸,否则凌迟处死!”

两人睁大双眼怒视着轻雲,紧咬着双唇不吭一声:败在这黄毛丫头手上只能怨他们技不如人,可要他们出卖绝尘宫,他们宁死不从!毕竟绝尘宫处置叛徒的刑罚更让人生不如死!

“你们不说也没关系,本宫总有一天会将绝尘宫斩草除根!”轻雲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清冽和残忍:“对了,本宫刚学了几招逼供的法子,如今就拿你们做实验看看是否可行?”

两人的武功已被废,而他们用于自杀的毒药也被墨炫及时销毁,此时的两人就象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不等轻雲吩咐,墨炫已走到黑衣人跟前,左手紧捏着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右手将一颗药丸喂入她嘴里后合上她的下颌,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看着她咽下药丸,这才回到轻雲身边。

眨眼间,黑衣人只觉全身犹如无数虫蚁噬咬一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的疼痛折磨得她容颜狰狞扭曲,奈何穴道被制,只能任由噬骨疼痛席卷她的身心。

而众人看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黑衣人,额头直冒豆大的冷汗,双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衣衫,然后狠命地抓挠自己的脸和身子,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一会儿,她抓挠过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浑身血迹斑斑,地上堆满了皮肉碎屑,简直惨不忍睹!

看着如此惨状的黑衣人,袁东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道:“我说,我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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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宫变5

清眸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轻雲面色静谧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墨色瞳眸宛如汪洋大海般幽深不见底。

她之所以要当着众人的面审问,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确切的说是想看看谁会跟绝尘宫有所牵扯。

“绝尘宫老巢现在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

“奴才一直在宫里,确实不知dào

绝尘宫现在落址具体在哪儿,不过奴才无意中听左护法跟西华门的守卫童安说,有什么事就去城中‘锦绣坊’留口讯,她自会知dào

。”袁东看了身旁女子一眼,意思是她就是左护法。

锦绣坊?

轻雲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记得她刚回宫时,蓝珏曾汇报说丞相府的管家两次去了锦绣坊,而锦绣坊掌柜背景复杂,如果锦绣坊是绝尘宫在京城的一个据点,那管家去做什么?丞相与绝尘宫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还有,左右护法是同时出现入世的,左护法带人夜闯皇宫,那右护法何在?那人的任务又是什么?

随后看了逐月和司徒璟昱一眼,追月随即带着一批暗卫悄无声息地赶去锦绣坊,司徒璟昱则去了西华门。

“除了锦绣坊,还有哪些地方是绝尘宫的秘密所在?”

“奴才只负责监视和搜集宫里的消息,然后交给童安由他转交左护法,其他的事奴才一无所知。”

“那这一任绝尘宫宫主是谁?相貌年龄如何?又是什么身份来历?”

“原本应该是‘晨霜晚雪’两位圣女中的一个继任宫主之位,可二十年前两位圣女都突然消失无踪,于是就由老宫主接任,奴才只知老宫主叫风清殇,年约六十,是一个样貌俊朗的男子,老宫主是半路加入绝尘宫的,至于之前的身份来历,除了已故老宫主,其他人都不知dào

。”

所有人都专注于九公主的审讯,没人察觉到惠文帝和冷逸在听到‘晨霜晚雪’四个字后,脸色有瞬间的凌然和忧伤。

“绝尘宫历来不是由女子接任宫主之位么?”

“不是。”袁东胆颤的语气中难掩一丝骄傲和敬服:“历任宫主会在年轻一辈的属下中挑选两到四名武功和才能最顶尖之人为‘圣女’和‘圣子’,然后加以悉心培养,最终通过各种考验的‘圣女’和‘圣子’才有资格接任宫主之位。”

轻雲听罢微微点了点头:“这方法不错,倒是值得借鉴。”转眼看向惠文帝:“父皇以为如何?”

看到爱女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惠文帝瞬间了然,也点头说道:“是不错。不过具体实施方案得再细细斟酌。”

他知dào

,爱女是想借鉴绝尘宫男女皆可任职的法子,只是自古以来,朝廷中均无女子任职的先例,若要开创先河,不该由他来做,而是……

一些心思灵透的朝臣显然也明白了九公主话中隐含的深意,不禁若有所思。

那些如李飞雪和许嫣然一样具有各种才能,又不甘心屈居后院狭小天地蹉跎一生的女子们听了个个心神激动,但愿九公主真能说服皇上,这样一来,她们不就可以……

“那现在的圣女和圣子是谁?”

“两位圣女失踪后,老宫主就没再挑选圣女和圣子,听说老宫主想在两大护法和八大堂主之中挑选一个人继任宫主之位。除了左护法,奴才并没见过右护法和八大堂主。”

轻雲听罢微微蹙了蹙眉,看来袁东在绝尘宫中的地位不高,而他所说的讯息有用价值并不大。

“绝尘宫安排了多少人潜伏在京城和皇宫中?具体都是哪些人?”

“除非特殊情况,宫主不会亲自安排暗桩,一般都由护法和堂主自行做主。”

看了看身旁情形已经惨不忍睹,却仍在不停狠狠抓挠着自己的左护法,袁东面如死灰:“奴才不知dào

究竟有多少人,也不知dào

宫外有哪些人,只知dào

宫中除了奴才和童安,还有御膳房的小三子,禁卫军的史明,太医院的邓从怀,户部郎中叶绍,另外,前几天左护法气愤之下说漏了嘴,说是宫中有两名身份高贵的人也是绝尘宫人,她们是……”

袁东整个人突然侧倒在地,嘴唇紫黑,嘴角渐渐溢出暗红血液,圆睁的双眼直直瞪着某一个地方,似乎有些恐惧和怨恨,还有着果然如此的了悟。

他身边的左护法也猛然停止了痛苦哀嚎和抓挠,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同样嘴唇紫黑。

墨炫飞身上前仔细检查,片刻从两人身上各取出一枚飞蚊针,针身约有男子的一指节长短,通体乌黑发亮,墨炫将飞蚊针放在鼻下闻了闻,朝轻雲摇了摇头:“‘往生醉’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竟敢当着父皇和本宫的面杀人灭口,来人,给本宫仔仔细细地清查,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轻雲脸色霎时变得清冷如寒霜,清眸在神色俱变的众人之间流转,眼底蕴含着森冷刺骨的寒意。

“从两人的伤口来看,毒针应该是从那个方向而来,想必是还有漏网之鱼!”墨炫指了指身后的某个位置。

看到墨炫讳莫如深的目光,轻雲心念一动,立即命令禁卫军副统领常乐带人顺着墨炫所指方向前去追拿凶手,眼睛却随墨炫的目光看向自己右手边之处。

那个地方有几个朝臣的家眷,还有司马淳和昏迷的张恋舞,以及为张恋舞诊治后的两名太医。

究竟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杀人灭口?

轻雲看了蓝珏一眼,心领神会的蓝珏随即不动声色地朝几个特训过的暗卫做了个手势,几人便各自锁定了目标。

众人听到袁东说出那几个名字后都震惊不已:想不到绝尘宫不但胆大妄为竟然敢谋害皇上和九公主,势力还几乎渗透到了各个角落,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就不知dào

自己府里是否也有绝尘宫细作,看来得回去好好彻查一番才是。

如今袁东被杀人灭口,九公主的神态和目光又那么深邃冰冷,众人不禁惶惶难安,生怕受到牵连。

与惠文帝对望一眼,见他点点头,轻雲转眼环视着众人,威严道:“护国侯司马岳上前听旨:立即带人前去将邓从怀和叶绍,及其一干家眷们全部缉拿入天牢严加看管,本宫择日亲审,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老臣(臣)遵旨!”两人随即迅速离去。

“司马睿司马齐上前听旨:率领禁卫军缉拿史明和小三子,并协助田都统彻底清查出宫中逆贼!”

“臣遵旨!”

“来人,将所有绝尘宫逆贼扔去乱坟岗喂狗!至于袁东”

睥睨着死不瞑目的袁东,轻雲一脸华贵威仪之色中透着如霜清峻,可惜没能问出是谁指使他向父皇下了醉情:“他既交代了罪行,本宫便履行承诺留他全尸!不过,他下毒谋害父皇罪不可赦,尸首挂在城门口,并昭告天下,以此警戒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胆敢动摇国之根本,杀无赦!”

暗卫们随即上前执行轻雲的旨意。

“今夜让各位受惊了,元宵之夜本宫再好好宴请各位,现在都回去好生歇着,夜冷风寒,各位没什么事最好少出门!都散了罢。”

看着容颜清冷凌然的九公主,烛光和星月映照下,一双墨色瞳眸闪烁着璀璨锋芒,偶尔掠过丝丝暗芒,仿佛光暗交织,威严中透着别样的魔魅,一时间,众人只觉心惊胆颤:九公主之气势比皇上更摄人百倍!

跪地行礼后,众人纷纷携带家眷离开了皇宫。

张子山夫妇看着还昏迷不醒的爱女,张夫人张嘴想要带女儿回家调养,却被张子山悄悄阻止。

舞儿已嫁入淳王府,岂能是他们想带回去就带回去的?即便舞儿是回家养伤,可传出去,声誉不好听不说,还会引起皇家不满。

随大流离去的宫元昊忽然回头深深看了轻雲一眼,眼底有着意欲不明的光芒在闪烁。

“永乐公主去哪儿呢?”始终沉默未语的丞相这才发xiàn

芷岚不见了。

素来作威作福的林涛早就被今夜的血腥杀戮吓破了胆,一直躲在爷爷背后那还顾得上旁人,听得爷爷询问下意识地回道:“我怎么知dào

?她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最好被逆贼杀了,这样也省事!”

“混账!”丞相一听顿时怒火万丈:“这些话岂是你能宣出口的?”

他知dào

儿媳怨恨女儿毁了孙女,失去了媚儿那么好的一颗棋子他也很痛心,所以平日里儿媳和孙子如何打骂永乐公主,他都不闻不问,可今夜情势非比寻常,若是永乐公主有任何闪失,丞相府如何向皇家交代?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派人去寻找?如果找不回永乐公主,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爷爷那般严厉的斥责,林涛方才回过神来,慌忙答yīng

着离去,心里不停诅咒芷岚简直是灾星!

睥睨着窃窃私语的丞相祖孙二人背影,轻雲目色幽深似海,嘴角扯出一抹森寒冷笑。

122.善后

整个京城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闹得人心惶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彻夜未熄,眼见昔日熟悉不熟悉的人一个个或抓或杀,不由得人人自危,新年的喜庆气氛被阴霾和恐惧所取缔。

而此时落霞宫中,轻雲静静地站在窗边,遥望着漆黑夜空中渐渐西沉的星月,表情沉静中透着凝重。

此次事件看似已经了结,可背后所隐藏牵扯的人和事却甚是复杂。

首先,从左护法的言行中可看出,她明显不是谋算此事之人,那她为何会出面?是听命于人?还是为了宫主之位急功近利?

真zhèng

谋算之人是谁?

绝尘宫宫主?似乎不太可能!毕竟身为一宫之主,若真要摧毁江山社稷,他必定会有万全之策,不至于如此草率行事,更不至于连后路都没有,从而导致全军覆没。

其次,袁东所说的那两个身份高贵的绝尘宫人会是谁?他最后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深意?

还有,右护法藏在何处?她(他)又有着怎样的阴谋算计?

最重yào

的是,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少女失踪案?掠走那些少女们是为了什么?

另外,听父皇说,绝尘宫‘晨霜晚雪’两位圣女中的晨霜美艳动人宛如三月桃花,晚雪清雅绝尘宛如出水芙蓉,两人无论才智还是武功都出类拔萃,因一夜之间击败武林八大门派掌门而扬名天下,引得无数青年才俊们忽略她们的身份而趋之若鹜,甚至是疯狂,可惜两人突然销声匿迹,至今无人知晓缘由。

她当时听了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却快得抓不住,淡淡药草香忽然随风飘来,轻雲头也不回道:“事情都安排妥当呢?”

“是。”墨炫走到她身侧站着,与她一样望着窗外的景致:“五天后她就会苏醒,只是以她的身份和意志力,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相信紫珂她们会有办法让她开口。”

“那倒是。”乔姑娘的特训方式别具一格,想必审讯方式也会与众不同。

察觉到轻雲沉重的心思,墨炫满心疼惜和担忧:“你这样大张旗鼓地缉拿诛杀绝尘宫人,不但会加剧他们的仇恨之心,以后行事也必会更加隐秘毒辣,这样对你的安全,对你铲除绝尘宫只怕有害无利。”

“这次如果不是有人自以为是地利用三皇嫂,三皇嫂又提前告知我,即便我们事先有所防范,也会损失惨重。”轻雲清泠道:“我之所以闹得人尽皆知,就是为了打破一直以来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为了警醒世人朝廷与绝尘宫的立场,更为了在我有生之年,尽最大可能地消除一切会危害到父皇他们安危的祸患。”

墨炫闻言沉默了,眸中幽深似海,隐隐泛着波光。

有生之年!如果找不到根除她寒毒的真zhèng

药引,她的有生之年随时都会结束……

“辰羽,你……”轻雲忽而幽幽开口,又不知该如何继xù



敛去凝重心绪,墨炫侧目看着她:“怎么呢?”

“没什么。”轻雲沉寂如水的眼中如同漆黑的苍穹,然长袖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着。

危害父皇他们安危的祸患未除,而她又是有今天没明天之人,居然深陷情感纠葛中,既误己害人,更是天大的不孝,简直不可饶恕。

墨炫深深凝视着她时而怅然时而决绝的神情,心中不免忐忑疑惑。

他真的不知dào

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为何今夜自他出现后,她就有意识地疏远他,之前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馨关系和信任俨然有了松动,这可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夕颜,我……”墨炫刚要说什么,却见绿珀走了进来,于是紧抿着唇不再言语。

“启禀公主,睿王,齐王,岳王,护国侯和司徒统领求见!”

轻雲转身走到主位坐下,清丽面上沉静如水:“有请!”墨炫也随即站在她身侧。

一道雪白身影飞扑进轻雲怀里,无视一旁墨炫嫉妒恼怒的目光,慕雪亲昵地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看了看她怀里的慕雪,司马睿感慨着:慕雪果真颇通灵性,今夜若不是它,他们无法揪出深藏的细作。

“九儿,袁东交代的那几个逆贼及其家眷们已全部关押天牢,负隅顽抗者也已诛杀!另外,我们将宫里的人彻底清查了一遍,查出了两个绝尘宫细作,一并听候九儿发落。”

“将邓从怀四人和那两个细作分别单独秘密关押,以防有人杀人灭口。”

“是!”

轻雲看向司徒璟昱:“童安呢?”

“回九公主,微臣率人赶到西华门,守卫们说,童安今夜不当值,但期间曾带了酒菜去说是与他们共度佳节,他们不疑有诈食用后都人事不醒,估计是童安料定左护法等逆贼会阴谋得逞,或者是怕提前泄露了风声引起大家的警觉,所以并没杀了他们;

等他们清醒过来童安已不在,却听闻宫里有逆贼谋乱,担心受罚便隐瞒了此事,据说他们昏迷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微臣等人随后赶到童安家中时,他已服毒自尽。”

“死了?”轻雲挑了挑眉。

“是!”司徒璟昱跪地自责说道:“微臣命人仔细搜查过他的家可一无所获。微臣无能,请九公主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挥手示意司徒璟昱起身,轻雲若有所思:“按说童安知晓左护法等人事迹败漏,到我们得知他身份去缉拿他,中间隔了至少半个时辰,他有足够的时间仓惶逃匿,又怎会服毒自尽?”

“九儿的意思,童安是被人灭口的!”司马睿肯定道。

轻雲微微点了点头:“童安一直负责传递皇宫内外的消息,知dào

的机密定然不少,绝尘宫人又怎允许他落入朝廷之手?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么?”

童安死了,线索也就断了,真是可惜,但愿能从邓从怀等人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夕颜所说有几分道理,不过”墨炫接口道:“我个人更倾向于有人事先给童安服下了毒药,不管此事成功与否,童安都必死无疑!”

几人听罢不约而同点头称是。

“传旨:西华门玩忽职守的守卫一律重责五十大板并罚俸禄一年!”

司徒璟昱恭敬道:“微臣遵旨!”

“好了,你们也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罢,其他的事我们稍后再议。”

“臣(老臣)(微臣)告退!”几人跪地行礼后离去。

“三哥”看着闻声停了住脚步,转身面对自己的司马睿,轻雲想了想语重心长道:“记得小时候太傅曾教过我们‘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三哥,此次若非三皇嫂,后果不堪设想!你,多珍重!”

司马睿明白她是在劝他好好珍惜徐可馨,可是……深深凝视了她许久,如壮士断腕般他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落霞宫。

看着司马睿落寞的背影,轻雲眼底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虽然三哥隐藏得极深,可她不是木头,自然察觉到了三哥对她的情意,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一直视三哥如同亲哥哥一般敬重,从未有过一丝半缕的男女之情,她,注定要辜负了三哥这番深情厚意!

相比轻雲的怅惘,倒是听到她规劝司马睿的墨炫暗喜于心,如此一来他就少了个强劲情敌。

墨炫原本还想弄清楚她为何疏远他,但见她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倦色,很是心疼,于是按捺住满腹疑问柔声叮嘱她好生休息,随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斜靠在软榻上,毫无睡意的轻雲两指揉捏着眉心,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紫珂,芷岚安然回府呢?”

“是。”紫珂走到她的面前,微低着头站立。

“你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紫珂紧咬双唇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公主与永乐公主姐妹情深,若是知dào

永乐公主之境遇,后果……

久等不闻紫珂回答,轻雲停住揉捏眉心的手,直直盯着异常沉默的她:“林家可是苛待了芷岚?”

“公主……”

“说!”轻雲眉宇间闪烁着凌冽。

紫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踌躇中透着愤恨和担忧:“回公主,那个林涛简直就是畜生,丞相和林夫人也不是东西……”

护送永乐公主回府后,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府里,以特殊手段从几个奴婢口中得知了永乐公主自下嫁林涛后的非人遭遇,而永乐公主为了不让公主担心竟刻意隐瞒。

若不是有所顾忌,那一刻她恨不得将林涛千刀万剐!

听完紫珂所言,轻雲很是心痛又愧疚,终究是她将芷岚逼到了那样不堪境地,喉头一阵腥甜翻涌,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公主……”

绿珀慌忙掏出丝帕擦拭她嘴角血渍,紫珂则焦急道:“我去请墨公子!”

“不许去!”

冷声喝住就要冲出房间的紫珂,轻雲忍着体内气血翻涌坐直身子,招手示意紫珂进得前来:“你即刻去找颜诺,就说……”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清丽容颜满是森寒之色:“林涛竟敢如此伤害芷岚,我要他生不如死!”

“是,我这就去!”紫珂随即赶往百花楼。

倒了杯温热水递给轻雲,绿珀担忧道:“公主身子可要紧?要不请墨公子来看看?”

一直慵懒依偎在她怀里的慕雪飞奔离去又迅疾回转,嘴里衔着墨炫研制含有玉叶金龙的丹药瓶,轻雲接过倒出一粒,合着温水和喉头的腥甜咽下:“刚才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一字半句,记住了么?”

看着眸光幽深似海的轻雲,绿珀只得答yīng

下来。

如果皇上知晓公主吐了血定然会万分担忧,而墨公子怕是会不顾一切血洗了丞相府,结果可想而知。

匆匆赶回来的逐月一见轻雲这般模样,不由得忧虑又焦灼:“主子这是怎么呢?”

“没事。”悄然将沾染鲜血的丝帕藏入袖中,轻雲岔开话题问道:“逐月,锦绣坊情况如何?”

看了看一旁低垂着头的绿珀,逐月敛起心中疑惑恭谨道:“回主子,属下等赶到锦绣坊,除武功尽废的掌柜捆缚石柱上外,其余逆贼已全部被诛杀。据掌柜交代,是一个蒙面黑衣的男子所为,并留下数十箱金银珠宝和一本账簿。属下已将财物运回,掌柜单独关押地牢中。”

逐月随即掏出一本账簿递给绿珀,绿珀忙双手接过转呈轻雲,轻雲打开翻阅着,眉头越蹙越紧,然后交还给逐月。

“按照账簿中银钱的来源流向细细追查,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相关人等一律缉拿归案!另外,可查清那名蒙面黑衣男子的身份来历?”

是弃车保帅?还是助己方一臂之力?

又是谁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了锦绣坊?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逐月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属下已命人继xù

密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很好!这段时间你们密切注意各方动静,尤其是关于少女失踪一案,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属下遵命!”逐月想了想迟疑道:“主子相信此案不是绝尘宫所为?”

“直觉罢。”把玩着手中茶盏,轻雲墨色眼底闪烁着幽暗锋芒:“至于真相如何还有待细细追查,此案交给紫衣卫处理便是,你和舞影负责账簿记载之事和那名蒙面男子,必要时去找颜诺。”见逐月张嘴想要说什么,挥了挥手道:“我身边有蓝珏和绿珀,明天红琥也回来了,你们无须担心。”

见她心意已决,逐月只得听命行事。

与此同时丞相书房中,芷岚手拿烛台紧张而急切地寻找着想要的东西,突然听得屋外传来与秋禾商定的低声暗号,慌忙吹灭烛火,还来不及躲藏,脚步声已渐渐靠近书房,同时响起一道厉声质问:“谁在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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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9日落雨的妈妈突然车祸离世,落雨忙着处理妈妈的后事,这段时间更新会不定时,给亲亲们带来不便,敬请亲亲们谅解!落雨在此感谢亲亲们的支持和鼓励!

123.惊夜

芷岚眼见书房内无处可藏身又担心秋禾,急忙稳住心神正想开门面对时,却听得一道带着浓浓醉意的轻佻声音乍然响起:“我!小,小畜生!”于是垂手躲在门后,屏心静气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负责在外把风的秋禾瞧见林夫人带人匆匆走了来,向芷岚发出暗号示警后,原本打算从暗影中现身拦住林夫人,谁知竟见到林瀚倏然自门柱后出现,惊疑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藏好行踪。

屋外,林夫人盯着醉眼朦胧的林瀚,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怎么会在老太爷的书房里?”

她刚祭奠宝贝女儿回来路经老太爷书房,见书房里亮着灯,疑惑之下所以来看看,没曾想竟是这贱种。

摇摇晃晃走到林夫人面前,微微倾身凑近她,林瀚右手食指指着自己鼻尖:“林夫人是,是在跟我这个小,小畜生说话?”带着浓烈酒味的热气几乎喷到林夫人脸上,见她一脸嫌恶地掏出丝帕掩住口鼻,并后退了几步,林瀚眼底飞速划过一丝嘲弄,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书房重地,岂是你这贱种能擅闯的?”林夫人阴冷喝道:“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若是有半句假话,本夫人立即将你赶出林府!”

狂饮下一口左手酒壶中的烈酒,林瀚忍着内心愤恨,斜眼睨着林夫人,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冷漠和嘲讽:“我这贱种凭什么要告sù

你?”

“凭本夫人是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别忘了,老太爷和老头子还在,轮得到你做主么?想赶我这贱种出府,等你真zhèng

掌权的那天再说吧。”

言下之意,你一介妇人只管内宅,而他是老头子的血脉又无大错,你无权赶他走!

“你……”林夫人脸色数变,却也无可反驳。

这贱种是九公主钦定的紫衣卫,如果她真的将他赶出林府,或者突然死了,一旦九公主追究下来,以老太爷和老爷素来薄情寡性的性子,她必定罪责难逃。

没给宝贝女儿报仇,没让贵妃那个贱人和皇家人付出惨痛代价之前,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所以,她只能忍!

林瀚不雅地打了个酒嗝:“我这贱种为何会出现在书房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林夫人不是一向自诩出身名门,又是丞相儿媳,郡守正妻兼从四品诰命夫人,最爱参加各种宴会么?怎么今夜没去参加宫宴?”

眼见林夫人听了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林瀚抚了抚额头,状似反应过来说道:“瞧我这贱种的记性,忘了今年皇上只邀请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林夫人不过从四品诰命,是没资格参加宴会的!只是老太爷怎不带林夫人前去?即便去了,相信皇上也不会有所责怪,林夫人说是么?”

“这是本夫人的事,与你无关!”林夫人目色阴沉,紧拽手中丝帕,仿佛要将丝帕撕碎了一般。

虽然她恨毒皇家的人害死了她的宝贝女儿,但她也要去参加宫里的宴会,不为别的,只为儿子笼络权贵们和巩固自己的地位,就算那个贱种得到老爷的欢心,只要自己母子大权在握加上显贵的身份,谅老爷也不敢做出宠妾灭妻,自毁前程之举。

谁知,皇上摒弃以往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参加宫宴的惯例就罢了,居然连她这个一品丞相的儿媳,堂堂镇远侯的嫡出千金(虽然镇远侯府已落魄)也未在应邀之列,如今又被这贱种嘲笑,简直可恨可恼!

将林夫人眸中嫉恨尽收眼底,林瀚嘴角划过一丝讥笑:“既然与我这贱种无关,那林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这贱种可就走了!”说完,步履不稳地摇晃着离去。

死死地盯着林瀚渐渐远去的背影,林夫人风韵犹存的脸上阴冷如霜雪,黑眸中闪着怨毒之光,随后带着几名丫鬟和嬷嬷回了房间。

隐匿暗影中秋禾直到不见了林夫人等身影,这才现身悄然疾步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打开门闪身进去,凭着武者的敏锐力感知到芷岚就在门后,压低声音道:“公主快走吧,省得一会儿丞相回来就麻烦了。”

“可是……”可是她还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而且这样难得的好机会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可是!”秋禾冷静道:“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宫宴定会提早结束,奴婢想丞相此时应该已在回府的路上,公主再不离开,后果不堪设想!九公主再三叮嘱过奴婢,凡事要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听秋禾提及雲姐姐,芷岚犹豫了片刻便不再坚持,正想带着秋禾离去,忽然听得窗户边有细微的响动,接着一道身影迅疾跃入书房中。

芷岚心神一凛。

秋禾则抽出腰间软剑神情戒备地护在她面前。

“是我!”黑影低声表明身份,而桌上很快燃亮的烛火映照出林瀚俊美的容颜,虽满身酒气,可眼神却如窗外的星辰般清明沉寂,丝毫没有刚才醉意朦胧的模样。

两人见状不禁神色一变,芷岚狐疑问道:“三弟,你怎么会……”

谁知林瀚一语不发,先是紧闭房门,接着径直走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狼毫蘸了墨水,在信笺上歪歪扭扭地书写了几个字,然后放下狼毫,轻洒了几滴烈酒于纸上,从门口到书桌的地上也或多或少的撒了酒。

看着有条不紊做着这些事偏又一脸严肃的林瀚,芷岚有些疑惑不解。

秋禾却瞬间明白过来。

三少爷留下书信是为坐实他出入丞相书房之事实,而洒上烈酒不但更让人相信,同时也是为了掩盖公主身上的淡淡熏香,毕竟丞相老奸巨猾,其心机城府和谨小慎微非同一般,难保不会觉察出什么来。

可三少爷也只是家中不得宠的庶子,如果没有丞相的同意,根本没资格擅自出入书房,如此一来,三少爷岂非很危险?

看来得尽快将此事禀告九公主,不管怎么说,这丞相府里也就唯有三少爷是真心对待公主的!

做完这一切,林瀚转眼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秋禾:“护着公主,我们走!”

秋禾听了忙敛起心绪,藏好软剑后小心扶着芷岚从林瀚打开的窗户跃出书房。

而林瀚吹灭烛火,出去后关闭了窗户,示意秋禾护送芷岚悄悄回房,他却来到了一处隐秘之所在,睨着地上昏迷不醒,丞相安在书房外的两个暗卫,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兰苑。

秋禾扶着芷岚在桌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林瀚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顿时吓了两人一跳。

明白三少爷此来定是有话跟公主说,秋禾机警地走到门口,万分谨慎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看着瞳眸中闪烁幽暗光芒的林瀚,芷岚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害pà

:“三弟,刚才多谢你替我解围,要不然我……”

“我不是早就告诫过公主不可轻举妄动么?你怎么就不听呢?”林瀚直盯着惊魂未定的芷岚:“公主真当这是皇宫可以任由你随意走动么?真当那书房可以任由你随意出入么?你知不知dào

这府里到处布满暗哨,你若稍有差池,即便你贵为公主,他们照样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就算是龙潭虎穴,就算是死,我也要拿到想要的东西!”

看着苍白脸上透着绝决之色的芷岚,林瀚面无表情,心里却怜惜又愠怒:“她真的值得你这样付出么?甚至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

“我也早就说过,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替亲人赎罪!”芷岚毫不示弱地直盯着林瀚。

林瀚真不知她为何这样固执:“他们犯下的罪孽当由他们自己去赎还,何况你为了他们遭受非人的折磨且罔顾生死,他们何曾在意过,哪怕是一丝一毫?”

“那又如何?”芷岚语重心长道:“都说‘在其位谋其职’,我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就好,其他的无所谓!而三弟已是紫衣卫中的一员,就该抛开私情效忠于她,更该倾尽全力保护好她才是!”

见她时时刻刻都在为那人着想,林瀚心里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无法面对那双宛如山涧清泉般明澈纯净的眼睛,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懦弱和无能,于是微微撇开了眼:你可知,我最想保护的人是你!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如此甚好!”芷岚暗暗松了口气:没有任何原因,她就是相信三弟定能说到做到,这样也好,有三弟效忠并保护好雲姐姐,她就放心了!

“天色也不早了,三弟回去好好休息吧,免得多生事端!”

虽然芷岚言辞隐晦,林瀚却明白他们毕竟是叔嫂,即便他做了严密的防范,但难保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一旦看到他在她的房里,他倒没什么,可污了她的清誉,势必会将她逼上绝路,到时候,他万死难赎其咎!

“我会设法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安心待着,切不可再象今夜这般鲁莽行事!”不等芷岚说什么,林瀚往窗边走去,忽而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她:“明天起,我可能不会常在府中,如果有急事或是遇到危险,可吩咐严一和严二!”严,是他的母姓,而严一和严二是他所有暗卫中最机智,武功也最好的暗卫!

“不用了,我……”

“我知dào

九公主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但多一个人你便多一分安全!”

“谢谢三弟!”

深深看了芷岚一眼,林瀚神鬼不知地瞬间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淳王府飞舞阁中。

挥手示意一干奴婢退下,司马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盯着床上双眼闭合的张恋舞,双眸中闪烁着怨怼和恼恨。

原本他还想趁着与九儿一同守岁时,设法挽回九儿的心,毕竟每年的除夕之夜,他都是与九儿在一起。

谁知,今夜九儿却让他回府好好陪陪两个侧妃,说张侧妃受伤不轻,林侧妃又第一次在王府过节,而父皇竟还说,九儿已及笄,要他注意男女大防,省得传出闲言碎语污了九儿的清誉。

可墨炫一个男子就住在落霞宫,还是父皇金口玉言,并且墨炫整天象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九儿,父皇怎不让墨炫注意男女大防?

说到底都怪这两个女人,害得他白白错失与九儿单独相处的机会!

“行了,别装了!”

随着司马淳话音落下,张恋舞睁开了双眼,仿佛没看到司马淳阴戾的眼神,自顾自地坐起身斜靠着床栏。

“是你挑唆睿王妃下毒谋害父皇的,对不对?”司马淳显然懒得跟她绕圈子废话。

“我劝王爷还是慎言些得好!”张恋舞苍白容颜一如往昔般淡然平静:“我与徐可馨素无往来,更谈不上冤仇,干嘛挑唆她?王爷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可笑么?”

司马淳冷哼一声:“可笑?你当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察觉不到你那点龌龊心思么?本王劝你还是死了心吧,他是看不上你的!”

“那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张恋舞扫向司马淳的眼底余光划过一抹鄙夷:“王爷与其有时间在我这儿胡乱猜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挽回九公主的心,看今夜的情形,九公主与王爷已离心离德了!”

“九儿与本王之间的感情坚如磐石,不是谁想破坏就能破坏的!”司马淳嘴里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没底,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九儿与他也不如以往亲近,看来他是该想一想了。

“你最好保证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否则后果自负!”

睨着他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张恋舞深邃眼底暗潮涌动,唇角微扬起一缕似嘲讽又似冷傲的笑。

与此同时城中客栈里,宫元昊与儿子宫英杰对面而坐。

看着敛眉不知在想什么的父亲,宫英杰小声道:“皇上对九公主这个义女果真宠爱至极,左护法的暗器袭击她时,皇上竟然护在她身前,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义女?”宫元昊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宫英杰惊疑地看着父亲:“父王……”

124.交付

瞥了一眼满脸惊疑的儿子,宫元昊把玩着手中茶盏,眼底闪烁着玩味:“难道英杰就没察觉出,皇上与九公主之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宫英杰想了想摇摇头。

“不怪你看不出来,毕竟那时九公主还小,这三年因为我的病情也没回过宫,今夜又突发了那样的事,估计你也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些。”

宫英杰听了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父王话中隐含的意思,是说他到底年轻,未做到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且心思缜密纵观全局么?

仿佛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宫元昊意味绵长说道:“今夜为父仔细观察过,所有的皇子公主们样貌几乎都不象皇上,反倒是九公主,眉眼间与皇上有几分神似。”

听罢父王的话,宫英杰脸上顿时布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虽说皇上一直未册立皇后,可是能得到皇上宠幸的妃嫔必然是身家清白的女子,而那些得到封号的皇子公主们必然也是经过皇上认可的,要知dào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怎能容许妃嫔给自己带绿,帽子?怎能容许皇家血脉不清不白?如果说贵妃为了地位权势弄虚作假,还有可能,后宫所有嫔妃如此,任谁也不相信!”

“关于这点为父也是百思不解。”宫元昊若有所思:“不过为父可以肯定,九公主绝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父王的意思,九公主是皇上的私生女?”

宫元昊点了点头道:“应该错不了!”随后将那段不是秘密的秘密娓娓道出。

原来,当年还是太子的惠文帝与轻雲的生母慕清伊一见钟情,不久两人便私定了终生。

回宫后,惠文帝跪求先皇准予迎娶慕清伊为太子妃,谁知先皇以慕清伊出身微寒,不是唯一的儿子,未来的帝皇良配为由,不允惠文帝所求。

惠文帝为此在明德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却依然没能让先皇改变心意,最终惠文帝甘愿舍弃荣华富贵与慕清伊归隐民间。

洞察先机的先皇命人在他茶中下了媚药,迫使他娶了当时的户部尚书,如今的丞相之女林雨棽为太子妃。

慕清伊伤心失望之下不辞而别,惠文帝大肆派人寻找了一年也不见其踪影,那一年惠文帝犹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不知终日,对林雨棽也是不闻不问。

后来先皇驾崩惠文帝继位,不顾朝臣们的反对,执意空设后位,更册封本该是皇后的林雨棽为贵妃,虽然相继册立了几个妃嫔,并且雨露均沾,但惠文帝依旧没有放qì

寻找慕清伊。

半年后,荣嫔有了惠文帝第一个皇嗣,而林雨棽突然找到了慕清伊并接回皇宫。

惠文帝龙颜大悦,想要昭告天下册封慕清伊为皇后,不想群臣直谏反对,甚至拿出了先皇遗旨:慕清伊永世不得入宫为惠文帝之妃嫔!

慕清伊不愿深爱的男子落得不孝骂名也好言相劝,加上先皇胞弟文王之余党再次生风作浪,惠文帝只得就此作罢,却册封慕清伊为近身女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谁知好景不长,荣嫔生产时母子俱死于非命,经调查荣嫔之前服用的参汤里含有大量,具有破血落胎之功效的红蒲根,而矛头直指慕清伊,只因熬制参汤的百年雪参是她送给荣嫔的,荣嫔宝贝得谁也不让碰,熬制参汤的宫婢又是自小就伺候荣嫔的贴身丫鬟,没理由做出谋害两位主子,借此诬陷慕清伊的蠢事来。

证据确凿,慕清伊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朝臣们以谋害皇嗣乃十恶不赦之罪,纷纷上书要求惠文帝严惩慕清伊。

惠文帝为此焦躁烦忧得寝食难安。

与慕清伊情同姐妹,已有三个月身孕的贵妃跪求惠文帝开恩,说相信姐姐是清白的,还自请去天牢陪着姐姐,直到真相大白。

可惜还没等惠文帝找出有力证据洗刷慕清伊冤屈,她却又一次不辞而别,从此杳无踪迹。

三年后,惠文帝突然带回一个一岁左右的义女,就是九公主慕轻雲。

说到此处,宫元昊停顿下来,轻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皇上不但昭告天下赐封她为嘉懿公主,还赐她‘九公主’之尊称,更下旨任何人见了她都得行跪拜大礼,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而且九公主名‘轻雲’,轻同清,皇上的名讳中又含有一个‘雲’字,皇上对慕清伊可谓情深似海,用两人名讳中的一字合成九公主之名,确在情理之中,所以为父猜测,皇上定是找到了慕清伊并生下了九公主,要不然,皇上怎会给予她如此尊崇的身份地位?又怎会对她那般细心呵护,宠爱有加?

今夜细看九公主酷似皇上之容颜证实了为父的猜测,只是皇上带回九公主之后,曾重新彻查了荣嫔之死一事,还杀了不少的人,并全面封锁消息,如今知dào

当年之事的人已寥寥无几,想来慕清伊怕是已死,皇上痛失挚爱难免受了刺激,以致言行有了不少的改变。”

“既然皇上全面封锁了消息,父王又何以知晓得如此清楚?”

“为父与皇上也算是兄弟,有些事自然比常人知dào

得多一些。”

宫元昊唇角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看着目光深邃的父王,宫英杰想了想说道:“儿子觉得当年荣嫔之死,贵妃最有嫌疑!”

“哦?”宫元昊挑眉看着儿子:“你且说来听听。”

“第一,据儿子密查所知,贵妃表面看似贤良淑德,其实骨子里却是个狠毒强势的女人,如果不是有所图谋,依贵妃的秉性和丞相在朝中的影响力,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以那种方式委身皇上。

第二,皇上派了那么多的人找了一年都没有找到慕清伊,偏偏在荣嫔怀了皇嗣之后,贵妃竟突然找到了她并接回皇宫,这本身就让人匪夷所思,是贵妃太好运,还是林府的势力比皇家还强dà



第三,慕清伊虽得了皇上专宠,但因为先皇之故并未掌握任何的实权,反而是贵妃统摄后宫事务,很明显,贵妃找回慕清伊就是为了讨得皇上欢心,同时为了对付荣嫔,在她有了皇嗣后,利用手中的职权收买或者胁迫某些人,除掉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荣嫔母子,再嫁祸给夺了她宠爱的慕清伊,这可是一箭三雕的妙计。

最重yào

的一点是,慕清伊出身微寒,贵妃是大家闺秀,两个人原本毫无交集,可慕清伊不但得到了皇上的心和全部的爱,还抢走了属于贵妃的皇后之位,贵妃怎咽得下这口气?又怎会与慕清伊情同姐妹?”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宫元昊看着儿子的眼中蕴含着赞赏和骄傲:“当年皇上也曾怀疑过,可惜至今都没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贵妃所为。”

父王的夸奖让宫英杰心头忍不住一阵激动:“贵妃心机城府极深,何况她身后还有个老奸巨猾的丞相,既然设下这歹毒阴谋,自然做得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祸及自身。”

“好了,此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宫元昊垂眸看着茶盏里浮沉的茶叶,意有所指说道:“关于皇室血脉一事,你派人仔细秘密彻查一下,说不定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儿子明白!”宫英杰犹豫片刻问道:“贵妃和丞相那儿,我们可要提防些?”

“暂时不必理会!本王倒要看看他们父女俩究竟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还有一件事,九公主针对这次少女失踪案建立了一个紫衣卫,专门负责全国大案要案的侦破,皇上已交给九公主全权统辖,父王,我们……”

“是吗?”宫元昊起身走到窗边,遥望着落霞宫的方向,深邃如墨的眼睛里一片沉寂,偶尔划过丝丝讳莫如深的暗芒。

与此同时,奉丞相之命前去寻找芷岚的林涛,一不见了丞相所坐的马车影儿后,一面低声咒骂着芷岚简直就是灾星,一面命令奴才们去找,自己则悄悄地赶往老相好的住所,准bèi

好好地享shòu

一番温柔乡。

谁知,当他走到离老相好住所隔壁的小巷子里时,两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更不慎伤及了他的重yào

部位,顿时痛得他昏了过去……

初一的清晨卯时,轻雲准时来到秘密基地,看着面前身穿紫色服饰,右手臂衣袖上都绣有血红色曼珠沙华图案的紫衣卫们,那精神抖擞又沉稳内敛的面貌,让她很是满yì



安排好各自接下来的任务后,轻雲率领着他们气势恢宏地来到了城中刚建立好的紫衣门。

闻讯赶来的臣民们站在街道两旁,看着骑着骏马良驹慢慢走来的紫衣卫们,个个腰间别着各种兵刃,都象是久藏剑鞘中的利剑即将出鞘一般锋芒毕露,而马匹的步伐竟然也出奇的整齐划一,既赏心悦目,又让人激动敬畏。

对于最前面的九公主,众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毕竟昨夜那场几乎通宵达旦的血腥杀戮,他们至今心有余悸,可九公主素来为国为民,如今又成立紫衣卫昭雪冤屈,维护正义,实在可歌可敬。

将众人各色的目光尽收眼底,轻雲清丽面上始终沉静如水。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乎是否清誉受损,她在乎只有亲人和朋友们的安危,只要他们都幸福快乐地活着,即便付出她的性命,她也无怨无悔!

惠文帝领着朝臣们等候在大门口,看着缓缓而来的爱女,儒雅脸上一派威严,眼中却蕴含着慈爱和骄傲。

纵身跃下骏马,轻雲走到惠文帝面前福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所有紫衣卫也下马跪地高呼,那宏亮整齐的声音响彻云霄。

“好,好,好!”伸手扶起爱女,惠文帝命人将他亲笔题写的紫衣门纯金牌匾悬挂于门上,然后看着神采奕奕的众人,扬声道:“从今儿起,你们就是紫衣卫中的一员,希望你们在九公主的统辖下都能尽忠职守,铲除奸佞,弘扬正气,不会让朕和九公主失望!”

“铲除奸佞,弘扬正气!”紫衣卫们齐声高呼着,顿时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个个只觉热血沸腾。

没人注意到人群中的宫元昊,眼眸中飞速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光芒。

而丞相面无表情,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吩咐紫衣卫们熟悉各自的工作场所后,迅速各司其职,轻雲挽着惠文帝的胳膊来到了独属于她的工作间。

众朝臣自然也各回各府。

房间里,惠文帝看着坐在左手边,虽经过修饰,眼睑下依然隐约可见淡淡黑晕的爱女,万分心疼:“九儿,凡事不要强撑着,别忘了,你还有我和冷叔,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嗯,我们一起承担!”紧紧握着惠文帝和冷逸的手,轻雲眼底氤氲着一层水雾,内心了充满感动和温暖。

“对了九儿,关于护龙一族也是时候告sù

你了。”

轻雲闻言直直地望着惠文帝。

前世她虽听说过护龙一族,但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父皇也一直未对她提及过。

后来父皇突然驾崩,等她闻讯悲痛欲绝地赶到明德殿之时,父皇已经龙驭归天,她甚至都没见到父皇最后一面,紧接着冷叔又被司马淳逼走,自是无从知晓。

原本她以为父皇已将护龙一族交给了司马淳,毕竟那时候司马淳娶了她,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继位之君,不过看林月媚的样子,父皇显然并没有这样做。

父皇终究防备着司马淳,确切的说,是防备司马淳背后的贵妃和丞相,更是为了保护她啊!

随着惠文帝三声击掌,一道人影健步走到两人跟前跪地恭敬道:“属下参见皇上,参见九公主,皇上万岁万万岁,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平身!”

当看清那人容颜,轻雲一脸的惊愕和恍然:“原来是你!”

125.意图

送走了父皇和冷叔,轻雲带着绿珀和蓝珏来到了百花楼。

“你可真行!”颜诺微笑着看着轻雲:“刚才我在楼上可都看见了,紫衣卫们个个风姿飒爽,羡慕死我了。”

淡淡地扫了颜诺一眼,轻雲别有深意说道:“可惜云飞不舍得,要不然,我就让你随了云飞去,相信你们夫妻两手定能所向披靡,也省得云飞孤单单一个人出生入死,身边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得得得,算我错了还不行么?”颜诺忙讨好似的求饶着。

“行了,说正事。”

颜诺听了顿时敛起嬉笑神情,一本正经地看着轻雲。

“城中几个绝尘宫暗桩的善后事宜可安排妥当?”

昨夜她连夜亲审了锦绣坊的掌柜,虽未得到绝尘宫中心密报,不过掌柜也供出了几个所知dào

的暗桩,于是她便吩咐紫珂和逐月率领暗卫们,连同颜诺立即将其消灭。

“嗯,我安排了几个人以不同的身份将那几个暗桩转手了几次,最终都收入百花山庄囊中,绝对让人看不出端倪。”

“很好!”轻雲把玩着茶盏:“我总觉得此次谋乱应该是两个护法的擅自行动,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颜诺点了点头:“我这儿倒没什么,关键是你,绝尘宫那么多人折损在你的手中,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们敢来,我会不惜一切让他们有来无回!”轻雲墨色瞳眸闪烁着凌厉而森冷的寒光:“让你找的人可有了眉目?”

“已让人去找了,只是有些难度,毕竟那样的人可不敢让人知晓其行踪,相信过些时日就会有消息。”

“你看着办吧。”

颜诺犹豫片刻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找那样的人?”昨夜紫珂只说轻雲让她找人,可却没告sù

她原因。

“为了让一个人付出惨痛代价!”

“谁?”

“丞相府的大少爷林涛!”

“是他!”颜诺想了想瞬间明白过来:“是不是他欺负了永乐公主?”

“何止是欺负!”随后轻雲将芷岚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一遍。

“那狗东西简直就不是人!”颜诺听罢顿时怒火万丈:“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轻雲冷硬的声音犹如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千刀万剐也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生不如死!暗卫密报,昨夜林涛被不明身份的人重伤,还伤及了重yào

部位,如今墨炫正在林府给他诊治,所以你那里最好快一些。”

“我明白!”

谈完了正事,轻雲接过绿珀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嬷嬷在山庄一切可还好?”

“都好,只是很想你,也很担心你,早晚都会佛前一炷香祈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康泰!”颜诺感慨:嬷嬷真的是个很慈爱温和的老人,对她也极为关心呵护,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来自长辈的疼爱和温暖:“不过嬷嬷闲不住,我便将山庄内宅之事交给嬷嬷打理,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轻雲摇了摇头:“你安排得很好,山庄有嬷嬷和卢管家相辅相成打理着,你就安心发展势力,而且嬷嬷有事可做也免得胡思乱想。”

侧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颜诺,轻雲郑重道:“颜诺,嬷嬷一直待我胜似亲生女儿,这份恩情我无以回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你替我给嬷嬷养老送终,好吗?”

颜诺顿时脸色一变:“大新年的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叫你不在了,我替你养老送终?你自己欠下的恩情你自己还,别想赖给我!而且我们三姐妹不是早就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携手共创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么?你怎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你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我和冰莹么?”

听轻雲的语气分明象是交代后事一样,颜诺是气恼又疑惑:“告sù

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知晓内情的绿珀和蓝珏微低着头,眼中有泪光闪烁。

“没事。”轻雲故作诙谐道:“看把你急的,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再说了,人总归免不了一死,我只是想早点安排好一些事,省得到时候想不到嘛!好了,别生气了,我这儿给你赔不是啊。”

说着,轻雲站起身朝着颜诺就要一拜,惊得颜诺慌忙上前阻止了她:“大家姐妹,你这样做想折我的寿么?”

两人重新在座位坐好,颜诺深凝着轻雲确认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有事一定要告sù

我和冰莹,要不然我们可不会原谅你!”

轻雲笑而不应声。

“说到冰莹,对了,冰莹有书信来。”颜诺起身从一旁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轻雲:“信是一个时辰前收到的,想着你会来,所以没给你送去。冰莹夫妻已经到了永平县,一切都好,还说……”说着说着,忽见轻雲眉头紧锁,清丽面上蕴含着冷冽气息,颜诺不由一惊:“怎么呢?”

轻雲不语,只将手中书信递给她。

颜诺狐疑地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少女换战马’!

“冰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要知dào

,战马都只是用于军队战场,而且朝廷对战马的买卖行为一向有着严格的管制,试问,谁敢胆大妄为私自买卖?”

“有人就敢这么胆大妄为!”轻雲眼底眉梢闪烁着清冽之气:“我听父皇说过,当年文王谋朝篡位前就曾暗中从周国私自购买进大量的战马,周国属于半开化的游牧族,所产的马匹最擅于长途行走。”

“听你这么说,我想起一件事来。”颜诺神情肃然说道:“前几天,北边几个粮铺的掌柜相继回报说,那几个郡县的米价突然从每石六钱涨到了八钱,因为价格涨得不是很离谱,我也就只让他们多注意,并未有所警觉,如今想来,此事非同小可!”

“有人在囤粮囤马!”轻雲语气肯定。

是她疏忽了,竟没想到这一点,可究竟是谁想要意图不轨?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颜诺微微抽了口冷气:如果事情真如她们所猜测的那样,后果可就严重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吩咐蓝珏立即通知紫珂他们派人前往北方密查此事,轻雲看向颜诺:“那些购买粮食的人绝不敢在一个地方买太多,定会分散行事,你马上通知所有掌柜,尤其是粮铺和铁器铺的掌柜,一旦发xiàn

有人购买或制作超出一般人家所要数量的粮食和器具即刻回报,并严密监视,切不可打草惊蛇!”

“我马上去安排!”

“我也回宫跟父皇他们商量商量。”轻雲随即带着绿珀赶回皇宫。

与此同时,丞相府里。

眼见墨炫施完了针,丞相急急询问道:“墨公子,涛儿的伤势如何呢?”

昨夜他从宫里回来就直接去了书房,房中弥漫着浓浓的酒气,书桌上留有那个小畜生歪歪扭扭的书信,他好不容易看清内容正思索对策时,管家突然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是有人将重伤昏迷的涛儿送了回来,顿时吓了他一跳,赶去一看,涛儿满身血污不说,更伤及了重yào

部位。

奴才们都说,他走后涛儿就强行支走了他们,至于涛儿去了什么地方为何变成这样,他们都不知dào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林家绝后?

墨炫放好银针,掏出锦帕拭着额头的汗水说道:“丞相放心,林大公子已无大碍,静养三个月便会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丞相和林夫人都直盯盯地看着他。

“在下已经尽lì

了,但林大公子重yào

部位的伤势太过严重,如果静养得好,一个月可行房四次,如果静养得不好……一个月只能有一次。”

原本丞相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听到是这种结果,心中悬着的大石倒也落了下来,只要还能延续林家的香火就好。

而一旁的林夫人听了顿时眼前一黑,晕倒在丫鬟的怀中。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墨炫上前施救,好半晌林夫人才缓缓苏醒过来,看着床上至今昏迷不醒的儿子,眼底蕴含着悲痛和担忧。

儿子一向风流,若是一个月只能行房一次,儿子还不得憋出病来?

“墨公子,如果涛儿不小心超出了行房的次数会怎样?”

“林大公子就会成为废人!”墨炫目光深邃如渊:“林夫人若是信不过在下,大可请许太医前来诊治。”

大概袭击林涛的人只是想给他个警告,所以除肋骨断了几根外,他的伤势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严重。

可惜他惹了夕颜生气,临来前,夕颜交代过,务必要他成为半个废人,想来定是与永乐公主有关,毕竟夕颜与永乐公主姐妹情深。

林涛风流成性,如果真的成了废人,短时间的难过后会渐渐适应。

若是成为半个废人,美人能看也能吃,却要等到合适的时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惩罚,而且时间长了,说不定他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到时候,夕颜就能名正言顺地铲除林府,更将丞相一党连根拔起。

“墨公子别生气,老夫儿媳只是担心涛儿,并没质疑墨公子医术之意,还请墨公子海涵。”丞相赶忙赔笑解释着,同时朝儿媳递了个眼色,林夫人不甘不愿地赔礼道歉,墨炫坦然受之,丞相这才说道:“那就有劳墨公子开具药方。”

虽然许太医也是医术超群,可却远远不及墨炫,不过墨炫终归是九公主的人,难保不会伺机动手脚,所以他还是会找许太医来给涛儿瞧瞧。

敏锐捕捉到丞相眼底闪过的一缕幽光,墨炫挑了挑眉,然后走到一旁的桌边书写药方。

始终静静站在一侧的芷岚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秋禾唇角飞速划过一丝解气和了然的笑。

看来定是九公主知晓了公主的遭遇,才狠狠惩处了这个畜生!

不一会儿,墨炫将书写好的药方递给了丞相:“内服和外用的药,还有注意事项在下都已罗列清楚,你们让人照单抓药即可,另外,一定要绝对的静养,还有忌口,更要忌房事,稍有差池,林大公子便真的成了废人。”

丞相接过后略略看了一遍,然后交给管家:“安排四个奴才专门负责照顾大少爷的起居饮食,没有老夫的命令,谁要扰了大少爷静养,老夫必严惩不殆!”

“是!”管家掷地有声地回应着。

林夫人听了神情一怔,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合上嘴一语不发。

老太爷这是变相地软禁儿子,依儿子的性子怎受得了?可老太爷的命令她违逆不得,何况老太爷也是为了儿子好。

丞相亲自送墨炫出府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出乒乒乓乓器皿碎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孙子暴躁的怒吼。

“混账!”踏进房中,看着满地的狼藉,丞相气得脸都青了:“你是想整个京城的人都知dào

……”

听到爷爷的声音,林涛条件反射般浑身一颤,继而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形,顿时歇斯底里吼道:“我都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还怕别人知dào

么?”

“这还不是你咎由自取!”丞相冷声命令所有人退下。

林夫人不想走,可看到丞相冰冷的眼神,只得柔声叮嘱儿子好生休息,然后不舍地离去。

秋禾小心扶着芷岚也随即离开。

看着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眼中布满痛苦和绝望的嫡出孙子,丞相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你可知打你的是什么人?”

林涛颓然地摇摇头:“他们黑衣蒙面的,也不说话,孙儿根本不知dào

是谁。”

“黑衣蒙面?”丞相神色一凛:难道……

“爷爷,你一定要揪出那两个人为孙儿报仇!”林涛一脸乞求愤恨地望着丞相。

“老夫自有主张!”丞相严厉道:“这三个月你在屋里好生静养,若是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后果自负!”

林涛听罢脸色顿时煞白: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126.审讯

冰冷潮湿的落霞宫地牢里,轻雲斜靠着椅子扶手,挑眉睨着捆缚在刑具架上,神情极其狼狈憔悴的一男一女,清丽容颜静谧得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初五开朝前,她亲审了邓从怀等人,可惜他们作为外围细作,所招供的讯息没什么实质的价值。

倒是逐月和舞影顺着锦绣坊银钱的流向,又查出了数百个隐匿在暗处的绝尘宫人,以及收受绝尘宫贿赂的几名朝廷官员,并意wài

抓捕了秘密潜入京城,八大堂主中的火堂主和梅堂主,即眼前的这两个人。

左边的火堂主身材伟岸,笔挺的剑眉,漆黑的眼瞳里一片深沉冰寂,浑身弥漫着凉薄的气息。

而梅堂主年约三十岁左右,眉目精致如画,唇角圆润却肃然冰冷,身穿宝蓝色衣衫,显得格外清冷艳丽。

“两位可想好呢?”轻雲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让人心惊胆颤的清冽之气。

火堂主紧抿着双唇一语不发。

怒视着轻雲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甘心和森寒幽光,梅堂主冷哼一声道:“要我们背叛绝尘宫,你休想!”

自从两位圣女失踪之后,宫主就很少过问宫中事务,后来干脆交给左右护法和他们八大堂主共同处理。

不久前,新继任的右护法传讯说有一妙计可摧毁司马家的江山。

经过仔细商量,八大堂主都不同意如此冒然行事,可左护法却一意孤行。

等他们接到左护法全军覆没的密报赶来时,京城里的所有暗桩几乎连根拔起,绝尘宫几百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不说,她与火堂主也因一时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

想她和火堂主都是久经江湖的顶尖高手,心智武功更是出类拔萃,居然败在面前这个年龄不到十六岁的黄毛丫头手中,这让她如何甘心?

更可恨的是,他们被擒后就让人废去了武功,用于自杀的毒药也被搜走,寒铁锁链捆缚在这潮湿冰冷的地牢里已经数日了,不但听不到外面丝毫的声音,就连看守的人都不见,甚至每天一次的送饭送水也都悄无声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不知dào

右护法和其他六位堂主是否想到方法解救他们?

轻雲不以为意地挑了挑唇:“本宫很佩服你们的胆识和忠心,只是不知dào

你们能否熬过这上百种刑具的锤炼?可别象之前那些胆小鼠辈,还未用刑就招了个干干净净,让本宫觉得好生无趣!”

说完,看了逐月一眼,逐月随即朝暗七做了个手势。

暗七了然点头走到火堂主面前,拿起刑具架上的铁钳死死夹住他右手食指的指甲盖一拔,所谓十指连心,那钻心剧痛迫使动弹不得的火堂主发出一声低哑闷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未等他缓过气来,暗七又拔下了他中指的指甲盖,接着是无名指,小指和拇指,拔完右手拔左手,等到十根手指拔完,将混合了食盐和辣椒的沸水不停倾倒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十指很快红肿溃烂。

辛辣蚀骨的痛令火堂主煞白脸庞由最初的冷峻微微出现了裂隙,额头渗出豆大冷汗,鲜血合着沸水滴落地面,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恐惧紧紧萦绕他心上,紧咬的双唇已血迹斑斑,却始终硬撑着未吐露一字半句。

虽说为了争夺宫主之位,他们十个人明里暗里尔虞我诈,可她和火堂主毕竟是从小长大的情谊,看着备受折磨的火堂主,梅堂主难免衍生出兔死狐悲的悲凉感,于是也愈加痛恨轻雲。

“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否则总有一天本堂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本堂主心头之恨!”

“放心,本宫不会杀你们,至少现在不会!”优雅品着蓝珏递来的清茶,轻雲眼角余光瞥了两人一眼,微勾唇角噙着一抹冷魅玩味的笑:“毕竟你们是绝尘宫下一任的宫主人选,如果就这样死了不觉得可惜么?”

“你什么意思?”梅堂主神色微动,不得不说轻雲抓住了她的软肋。

轻雲慢慢晃动着茶盏不置一词。

而另一边,暗七‘哗’的一声撕碎了火堂主的右手衣袖,手中闪烁着森冷寒光的锋利匕首毫不留情地割下他手臂内侧的一块皮肉,顿时血流如注,然后运力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将带血的皮肉塞进他嘴里,合上下颌,点了他几处穴道,看着他艰难咽下后,无视他灰白狰狞的表情,又割下一块皮肉塞进他嘴里,如此反复数次。

眼见火堂主的右手小臂内侧已露出阴森白骨,妖冶鲜血和白骨在夜明珠的光芒映照中,显得怵目惊心,早已见识并演练过各种刑讯方式的蓝珏等人都无动于衷。

挥了挥手吩咐暗七停止,轻雲挑眉睥睨着冷汗如雨,极度羸弱痛苦的火堂主:“阁下还能坚持么?”

忍着喉头的腥味和心中恐惧,火堂主抬眸看着面静如水的轻雲,原本冰寂深沉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流光,最终消逝眼波深处:“多谢九公主仁慈,在下还受得住。”

将火堂主的那抹流光看在眼里,轻雲微扬唇角的冷魅笑容越发深邃:“如此甚好!”然后起身离开了地牢。

今天是元宵节,她还有更重yào

的事要做。

轻雲带着绿珀刚回到寝宫,红琥便迎了上来:“公主,延庆宫传来消息,说是贵妃病了,似乎很严重。”

冯昭仪宫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后,红琥于初二那天回了落霞宫,鉴于她从小在宫中长大最是懂规矩,人也忠心稳重,轻雲就让她接替沈嬷嬷的职位打理落霞宫一应事务,半个月下来,凡事处理得迎刃有余,倒也没辜负轻雲的期望和倚重。

“病了?”

“是!许太医和墨公子已前往延庆宫为贵妃诊治。”

轻雲听罢眼底带着浅澈的笑意,却又深不见底,挑了挑眉说道:“贵妃既然病了,本宫自当前去看望才是。”

绿珀和红琥神色肃然。

如果贵妃真的病得很严重,倒是大快人心,如果是装病,她们不介yì

让贵妃从此一病不起!

地牢里,想起公主临去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蓝珏打量梅堂主的眼中闪烁着凌厉锋芒,朝站在身侧的逐月说道:“听说梅堂主是名扬天下的武林四大美人之一,若是在这张脸上划上那么几刀,你说会如何?”

“除了主子,这天下的女子都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逐月不屑地撇撇嘴:“何况她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不划上几刀也不堪入目。”

几名暗卫不约而同地点头深表赞同。

蓝珏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会?好歹这张脸也算是沉鱼落雁,不至于象你说的那般不堪入目吧?”

“废话少说,快点动手!”逐月一脸的不耐烦,龙影不在,主子身边只有舞影和绿珀,她实在是不放心。

闻言,蓝珏敛起嬉皮笑脸的神色,朝暗七挥了挥手,暗七随即走到梅堂主面前。

看着面无表情的暗七手中寒光凛戾的匕首,梅堂主瞪大的双眸中顿时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本堂主,绝尘宫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不要……”

她一向自负媚颜倾城,别说宫里的男子,就是整个天下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裙下,其中更不乏权贵皇族,如果容颜毁了,那她如何将男子们玩于股掌之间?又如何享shòu

那种万众膜拜和羡慕的优越感?又如何争夺宫主之位?

殊不知,她既落入轻雲之手,想活着已是痴心妄想,更妄论其他!

蓝珏嘲讽冷笑道:“本以为坐上绝尘宫堂主之位的人该是怎样的非凡人物,原来只是脑袋被门夹过的蠢货!”

“你……”梅堂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自她出道以来,谁见了她不是恭维敬崇,这小丫头简直找死!

话未说完,全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的暗七挥动匕首,几道血花飞舞四溅之后,两个完美的交叉划痕顿时呈现在梅堂主娇艳的脸上,汩汩而出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渲染了宝蓝色的衣裙,犹如盛开的红梅般妖冶,冷艳。

刺骨疼痛令梅堂主浑身颤栗,不由得惨叫一声:“啊……我的脸!本堂主要杀了你们!慕轻雲,你个贱人,竟敢让这些狗奴才毁了本堂主的容颜,本堂主诅咒你不得好死!啊……”

又是一阵凄厉惨叫,梅堂主的两只耳朵已然脱离了身体,鲜血淋漓的静静躺在地上,暗七咬牙冰冷道:“敢对主子出言不敬者,死不足惜!”

“暗七,做得好!”蓝珏毫不吝啬地赞扬着,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惊恐万状的梅堂主面前:“梅堂主可想好呢?说还是不说?”

暗七则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本堂主就是死,也不会背叛绝尘宫!”梅堂主恨恨吼道,虽然她还不想死,可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公主说了,不会让你们死,只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眼见蓝珏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瞳眸里却闪烁着幽暗森冷的火苗,梅堂主莫名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心迅速传到头顶,连牙齿都止不住地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你生不如死!”蓝珏晃了晃手中玉瓶:“这可是墨公子亲自研制的百花露,据说千金难求!”说着打开瓶盖,阵阵沁人幽香很快充斥了整个潮湿的地牢,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将百花露轻洒在梅堂主的伤口处,又掏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里面的红色虫子,看着那些虫子蠕动着丑陋的身体循着香味慢慢爬到伤口处,一点一点啃噬着她脸上的皮肉,渐渐露出阴森的白骨,继而蚕食掉她的双眼,蓝珏一脸习以为常的漠然。

“啊……”

突然的黑暗,噬骨的剧痛让梅堂主忍不住连连凄然惨叫,在冰冷地牢中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很显然,容颜被毁对梅堂主来说比严刑拷打更严重,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口口声声说是化作厉鬼也要缠着轻雲寝食难安。

已止了血涂了伤药的火堂主对梅堂主的惨状视而不见,微垂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逐月看着已经陷入癫狂,却始终没有泄露任何有关绝尘宫机密的梅堂主,心中微微喟叹。

这样的女人如果好好特训一番,相信将会是最优秀的细作,起码不用担心她会背叛主子。

要知dào

,他们特训的宗旨,就是绝对效忠主子!

之后不但要学会情报网的建立和收集,刺杀,营救,潜伏与反潜伏,追踪与反追踪,近身格斗等等特殊技能,还有各种战术和战略,甚至包括各国语言及地方方言,心理分析,易容术……当然少不了审讯方式。

总之一句话,永远没人猜得到乔姑娘脑子里究竟装着怎样的奇思妙想,反正总是有法子让他们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记得第一次审讯犯人时,那血腥残酷的场面,即便是随父见惯沙场征战的她都忍不住心里发憷,更何况是从小被主子护在羽翼下的蓝珏,好几天吃不好睡不着,最后还是誓死保护主子安危的意念让蓝珏克服了内心的害pà

,从底子最弱变成最强的精英,然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现在,除了特殊情况,他们每天依然会抽出一两个时辰去秘密基地继xù

特训。

随着时间流逝,逐月的耐性终于耗尽,瞥了一眼蓝珏:“行了,今天到此为止!相信绝尘宫宫主已经知dào

他们落在我们手上,我们就等着绝尘宫人自投罗网!另外,将他们分开关押,免得声音大了惊扰主子!”

蓝珏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地牢可是落霞宫最不引人注意的隐秘之处,却又机关重重,就算两人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逐月分明是要隔绝他们,久而久之他们必然会绝望,最终崩溃。

延庆宫里。

看着已诊治完的许太医,轻雲清言道:“许太医,贵妃病情如何?”

127.时疫

听得轻雲询问,许太医抬头望了望对面负手而立的墨炫,面色凝重恭敬道:“回九公主,从症状和脉象上看,贵妃娘娘得的是时疫,又没有及时诊治,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时疫?!”

众人一听俱是神色骤变,贵妃的贴身宫婢如琴四人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这会儿个个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须知自古以来患上时疫的人能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且此疾传染性极强,也难怪众人会听之色变。

清眸在面露惊惧的众人之间流转,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一片冷凝,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众人只觉心惊胆颤,纷纷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据本宫所知,时疫一般为夏季所发,贵妃好端端的怎会得了时疫?”

“九公主有所不知,这疾由感不正之气而得,此乃天之疫也。”许太医斟字酌句说道:“医道说,人是秉受天德地气滋养而生成,按四时交替的守信而生长,天有四时五行,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违时逆行而乱,则必伤其身,易感疫恶气之疾于一时。”

言下之意,贵妃是情绪不定导致身体虚弱才患上时疫,与季节无关。

看了看不置可否的墨炫,轻雲隐下心中疑虑道:“如此就有劳许太医多费心了。”

“贵妃娘娘过了最佳诊治时期,臣医术有限,只能尽lì

而为!”许太医重重叹了口气,毕竟从古自今还没有人能够治愈时疫,端看墨公子的态度,怕是也束手无策。

明白许太医的顾虑,轻雲郑重说道:“许太医尽lì

医治贵妃就是,凡事有本宫和淳王担着,淳王说是么?”

司马淳还未说话,张恋舞已然抢先说道:“墨公子医术超群,相信有墨公子在,母妃定能很快痊愈。”

“在下若是不出手又如何?”冷冷扫了张恋舞一眼,墨炫唇角微扬起一抹似嘲讽似邪傲的笑。

那仿佛千年寒潭般的冰寒眼神,震得张恋舞心头一颤,面色依然带着担忧和焦灼,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她跟贵妃当真是婆媳情深:“墨公子不肯出手救治母妃,我们自是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世人皆知墨公子一向唯九公主之命是从,怕是……”

“张侧妃口口声声说不会强人所难,字字句句间却含沙射影,张侧妃的意思,莫非贵妃不能痊愈全是本宫的缘故?”

“臣妾绝无此意!”张恋舞跪地辩解道:“众所周知九公主素来仁心,臣妾恳请九公主能让墨公子为母妃诊治,王爷和臣妾必会感恩戴德……”

“闭嘴!”司马淳本就千方百计想要夺回轻雲的心,可轻雲总说朝事繁忙避而不见,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亲近轻雲,又怎允许别人破坏?何况要他屈尊降贵求情敌诊治母妃,他可拉不下这个颜面。

“墨公子是否愿意给母妃诊治是墨公子的事,与九儿何干?”狠狠瞪了欲言又止的张恋舞一眼,司马淳转眼看向许太医:“许太医尽管放心为母妃诊治就是,如果有谁敢为难许太医,本王绝不轻饶!”

瞥了急于讨好轻雲的司马淳一眼,张恋舞微垂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不知好歹的蠢货!

谁都知dào

时疫乃不治之症,别说许太医,就算墨炫怕也是无能为力,到时候他们借题发挥,即便墨炫揽下所有责任,慕轻雲也难脱干系,从而失了民心,淳王便可扶摇直上,如此一箭三雕的妙计何乐而不为?

许太医听了有些迟疑,于是抬眼看着轻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臣这就回太医院研究药方,只是贵妃娘娘的高烧虽退,但接下来的数日依然凶险异常,必须得有人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另外,贵妃娘娘所用之物得悉数焚毁,并隔离治疗,以免传染他人。”

“此事本宫自会安排,你只管研究药方。”

“是,臣告退!”许太医行礼后离开了延庆宫。

林忆薇静静地站在一旁,至始至终安静得仿佛不存zài



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如琴四人,轻雲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清冽和威严之气:“贵妃病了,你们为何不在第一时间请太医前来诊治?为何没有及时上禀?”

“奴婢……”四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如琴,仗着贵妃娘娘的倚重,她平日里可没少挤兑欺负她们,出了事当然由她承担。

明白三人是借机报复,如琴狠狠地回瞪她们,阴戾眼神分明在说:蠢货,你们以为将责任全推卸给我就没事了么?别忘了,我们四人都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婢,出了事谁也脱不了干系,若是贵妃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延庆宫的所有人都得给贵妃娘娘陪葬!

仿佛看懂了如琴眸光中所表达的含义,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们还年轻,她们不想陪葬!

将四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凌冽:“说!”

四人不由得浑身一震。

如琴战战兢兢道:“回九公主,前几天奴婢瞧着贵妃娘娘的精神有些不济,就说去请太医,但贵妃娘娘只说是睡眠不好的缘故,加之又是新年,因此不肯劳烦太医,也严令奴婢不得禀明皇上和九公主,奴婢只得遵从贵妃娘娘的旨意,谁知今儿个贵妃娘娘突然高热不退,人也昏迷不醒,于是奴婢急忙去请了太医……奴婢不知dào

贵妃娘娘竟会得了时疫,求九公主明鉴!”

“大胆奴婢!”张恋舞娇声怒斥道:“未尽到照顾主子的责任已是罪,还将责任推卸到主子身上,简直罪无可恕!如此以下犯上的奴婢,当严惩以儆效尤,否则人人效仿,岂非个个都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后一句是对着轻雲说的。

“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隐瞒,求九公主开恩!”四人不停地磕头求饶。

看了看一副大义凛然的张恋舞,又看了看苦苦哀求的如琴四人,轻雲微启双唇刚要说什么,却听得林忆薇静静言道:“九公主,不知可否听臣妾说几句?”

轻雲看着林忆薇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玩味:“请说!”

“她们四人确实有错在先,只是如今母妃身边需yào

有人伺候,而其他人未必能象她们最是熟悉母妃的生活习惯,因此臣妾替她们向九公主求个情,希望九公主能允许她们将功折罪,相信她们必会尽心尽lì

地照顾母妃。”

闻言,张恋舞狠狠地瞪了林忆薇一眼。

别看林忆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每次交锋自己都败在她手下,就知dào

她绝不简单。

今天她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帮着慕轻雲,莫非她早就与慕轻雲沆瀣一气?

轻雲突然有些看不懂林忆薇了。

按说贵妃是她的亲姑母,又与她的荣华富贵息息相关,贵妃生死不明她该最为着急愤慨才是,却始终沉默不语,偏偏会为如琴四人求情,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还有,她明知自己与贵妃与丞相府仇深似海,明知自己想要借此铲除贵妃的爪牙,她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婉转提醒,如此一来,自己既落得宽待下人的好名声,又变相地除掉了如琴四人,毕竟贵妃几乎无药可救,让四人去伺候贵妃,最终也难逃一死。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她可是贵妃的亲侄女,丞相的亲孙女,林家待她不好却也不坏啊!

“淳王,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往常遇到这种事,司马淳早就命人将她们乱棍打死,现在他想挽回轻雲的心,自然什么都听她的。

“一切但凭九儿处置就是。”

“既然如此。”轻雲俯视着如琴四人:“你们玩忽懈怠以致延误治疗贵妃病情的最佳时期,本该严惩不赦,看在林侧妃为你们求情的份上,本宫就暂且留你们一命,各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若是你们再不知尽职尽责,本宫便数罪并罚!你们都记住呢?”

“奴婢叩谢九公主不杀之恩,奴婢一定尽心伺候贵妃娘娘!”四人面如死灰,却只得磕头谢恩,同时不忘向林忆薇道谢。

虽说暂时免了死罪,可贵妃娘娘患的是时疫,她们最终不还是个死么?

“至于其他人,身为延庆宫的宫人,不管是否是主子不愿就医,还是大丫鬟们疏忽,在主子患疾数日不愈的情况下,都应该有所提醒或是规劝,你们却漠不关心,着实可恶!来人,拖下去各打十大板!”

数十名侍卫随即走了进来,将面色惨白的延庆宫一干宫婢太监们全部拖到院中,当然如琴四人也在内。

看着神情淡然的轻雲,林忆薇微垂的眼底闪烁着意欲不明的光芒。

很明显众人已信了如琴之言,再加上九公主这番高明至极的话,这会儿众人心里怕是怨极了贵妃,以后还有谁会死心塌地效忠贵妃?否则下一次可不就只是重打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吩咐侍卫将贵妃用过的物品一律焚毁,又让人通知内务府重新置办一批送来,轻雲举步想要进内室看看贵妃,绿珀立即低声劝阻。

九公主体质不强,若是不小心再传染上时疫,那可就不得了!

朝绿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轻雲走进内室。

见紧随公主身边的墨公子脸上并无任何异样之色,绿珀按捺住心头疑虑,寸步不离地跟着轻雲。

宽大的床上,贵妃双眼紧闭静静躺着,眉头紧蹙睡得极不安稳,苍白脸庞透着不寻常的潮红,颈部肿胀得有些吓人,甚至一些部位开始溃破,并伴随着阵阵臭秽。

看着如此惨状的贵妃,轻雲暗暗叹了口气。

贵妃一向最在乎她的容颜,如今这副模样哪还有半点往昔的美艳动人?

美艳动人?

轻雲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丝灵光,难道……

司马淳只看了母妃一眼就飞快移开了目光,张恋舞一脸的担心,而林忆薇眼帘低垂,让人看不清神情。

“虽说有宫婢们伺候贵妃,但到底不如亲人尽心尽lì

,淳王说是么?”

“九儿言之有理。”身为人子,他本该床前尽孝,可他还有更重yào

的事做,司马淳于是转眼看向张恋舞和林忆薇,还没说话,张恋舞已急切道:“臣妾手伤未愈,怕是不能很好地照顾母妃。”

司马淳直直盯着张恋舞,双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恼怒和憎恶。

昨儿个他还看见她在房中作画,现在却说手伤未愈,分明是害pà

传染上时疫寻借口罢了。

如果母妃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定会让这自私自利的贱人给母妃陪葬!

看到司马淳眼中幽光,张恋舞顿时心头一惊,又瞧见一旁的轻雲似笑非笑,才惊觉自己着了轻雲的道,想要弥补为时已晚,只得紧抿着唇不再言语。

清眸扫过神色各异的两人,轻雲唇角微扬起一抹魔魅冷笑。

“臣妾留下照顾母妃。”林忆薇突然开口说道。

司马淳听了顿时表情欣慰中透着如释重负,上前拉着林忆薇的手,难得温柔道:“薇儿,如此就辛苦你了!”

不露痕迹地抽出被司马淳握着的手,林忆薇静静道:“照顾母妃原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臣妾不敢言苦!”眼角余光却瞥向轻雲。

看到林忆薇投来的淡然清幽目光,还有站在她身后的明月,轻雲若有所思。

吩咐侍卫将延庆宫全面戒严,没有她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直到贵妃痊愈为止!

“贵妃得的不是时疫!”此时紧闭的延庆宫宫门外只有轻雲,墨炫和绿珀三人。

“是药物所致!”

“有人想置贵妃于死地?”

“我倒觉得那人是想保护贵妃,毕竟这段时间京城有些不太平!”

“是那个一直隐藏暗中之人!”

“他既心甘情愿守护贵妃,可见贵妃对他极其重yào

!”听轻雲吩咐舞影去调查贵妃的生平事迹,墨炫狐疑道:“为何突然要调查贵妃?”

128.温情

“父皇说,绝尘宫的晨霜圣女美艳动人,而袁东也说宫中有两名身份高贵的绝尘宫人。”

“你是怀疑……”

“是与不是调查之后自会见分晓。”

如果贵妃真是晨霜,父皇会中了醉情就不难解释,那么贵妃是因为父皇才舍弃了绝尘宫圣女身份,甚至是宫主之位?牺牲了那么多,却始终没能得到父皇的心和爱,贵妃对母亲嫉恨入骨也就可想而知。

只是,自古朝廷与绝尘宫势不两立,丞相又怎会同意贵妃加入绝尘宫?

“以贵妃和丞相的城府心计,即便贵妃是晨霜,相信他们必然会极力遮掩,只怕不会轻易让人查出端倪。”

“所谓百密一疏,即便他们百般遮掩,也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墨炫可没轻雲那样乐观,毕竟抓捕了那么多绝尘宫人,仍然没能获悉绝尘宫的核心机密,可见绝尘宫的保密制度极其森严,何况两位圣女已销声匿迹二十年了,知dào

她们生平的人屈指可数。

“对了,那两个堂主怎么样呢?”

“还是老样子。”想起火堂主眼底忽闪而逝的幽光,轻雲唇角微扬起一抹冷笑:她倒也看看,他有何图谋?

看着这段时间为了铲除绝尘宫势力而明显清瘦许多的轻雲,墨炫心疼不已,同时深深懊悔这么多年自己一心只想着根除她体内的寒毒,却忘了暗中培植势力,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辛苦。

“你什么时候审讯那个人?”

“过些时日再说吧,先解决少女失踪案,至于说贵妃嘛,既然她病得如此严重,总要慢慢静养才是。”

“好。”墨炫了然一笑:“紫衣卫可查到什么消息?”

轻雲摇了摇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有人用少女和财帛从周国王爷阿木古郎那儿换取战马。”

“阿木古郎可是周国皇帝的同胞亲弟弟,封地也是所有皇亲中最富硕的,他要那么多少女和财帛做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轻雲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的闪烁:“紫衣卫还查到,当年周国先皇曾有意传位给阿木古郎,只是太后为免手足相残所以极力劝阻,最后说服阿木古郎去了封地。不过,阿木古郎一直认为自己的才能并不输于周国皇帝。”

“原来如此。”

“听说北原郡的风景独好,有时间我们去走走。”

“好啊!”墨炫顿时心领神会,北原郡紧邻周国的边境,夕颜分明是想……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耳畔,墨炫平凡脸上洋溢着明亮而柔和的笑意,嗓音低沉不失魅惑:“就我们两个人!”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似有若无的药香溢满鼻息,轻雲心里不自主地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既安宁又悸动,稍稍侧身避开那扰人心绪的源头,白了他一眼:“你做梦呐。”

那娇嗔的模样熨平了因她避开的失落和怅然,看着她洁白无瑕的容颜泛起淡淡的玫瑰色,显得纯净又妩媚,墨炫漆黑的眸子霎时璀璨如星辰,流淌着无限柔情:“不愧是我……我就知dào

夕颜格外冰雪聪明,连我每夜做梦都知dào

!”她及笄后,他每夜都在做着同一个不可对人言说的美梦!不愧是他最爱的女人,真是心有灵犀!

眼见着他居然打蛇随棍上,轻雲越发不自在起来,微垂着眼帘掩饰内心的波动:“正经点儿,有人在了。”

“夕颜的意思”墨炫又凑近一些,声音慵懒而醉人:“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不正经了,嗯?”眼角余光却扫了扫四周,深邃且邪傲的锋芒让人不寒而栗。

从一开始,绿珀就低眉顺眼地站在离着两人几步之遥的地方,自然不知两人之间的异样。

倒是暗卫们见了个个心神一凛,差点从藏身处跌落,神医就是神医,好凌冽的气势!

而奉司马睿之命保护轻雲的两个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志一同地决定还是如实汇报。

“再没个正经,我不介yì

让你尝尝自己所做玉镯的滋味!”

见轻雲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腕间手镯,如沐雨桃花般明媚的脸上似笑非笑,墨炫唇角的魅惑笑容霎时凝滞,连连摆手,讨好说道:“别别别,我开玩笑的!”然后一本正经地朝轻雲作揖:“小人知错,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第一次瞧见墨炫这副模样,轻雲先是一愣,接着噗嗤笑出声来,最后忍着笑板着脸威严道:“念在你是初犯,本大人姑且饶了你,若再有下次,本大人必重重责罚!”

“多谢大人开恩,小人铭记于心!”

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充斥着两人的内心,相视着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看着笑靥如花的轻雲,墨炫满怀心疼和怜惜:为了保护所在乎的人,她倾尽了所有心力,却唯独忘了她自己,忘了她始终只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女,一个恣意欢笑的花季!

而听得笑声的绿珀猛然抬头,看着公主明媚的笑颜,双眸中渐渐氤氲着一层水雾,好久没看到公主这般发自内心的笑了,于是看向墨炫的眸光充满了感激。

能让素来淡泊的公主如此舒心大笑,暗卫们对墨炫的敬佩顿时更上一层楼!

“雲姐姐……”这时,芷岚带着秋禾神色焦急地跑来。

急忙敛住笑声,轻雲伸手扶住气喘吁吁的芷岚:“芷岚,你怎么来呢?出什么事了么?”

“我,我……”从丞相府匆匆赶来的芷岚呼吸急促,深冬时节白皙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轻轻摩挲着芷岚的后背为她顺气,轻雲温言细语道:“别急慢慢说。”

深深吸口气努力平息了喘息,芷岚紧紧抓着轻雲的手急切问道:“雲姐姐,我听说母妃病了,是真的吗?”

与墨炫对望一眼,轻雲微微点了点头:“你从何得知贵妃病了?”

“是皇兄派人通知我的,雲姐姐,母妃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很严重?”

轻雲目色一凛,司马淳明知dào

贵妃的病情却不跟芷岚明说,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只是身为贵妃之父的丞相为何没有出现?是害pà

被传染?还是……

看着芷岚焦灼的目光,轻雲缓缓吐出两个字:“时疫。”

“时疫?!”芷岚听罢神情一滞,继而脸色发白,晶莹珠泪簌簌而落:“母妃素来身体康泰,怎会突然得了时疫?”

掏出锦帕轻柔拭去芷岚脸上的泪水,轻雲柔声安慰道:“太医说,贵妃忧思多虑过度,才由感不正之气。芷岚别担心,我已吩咐许太医尽全力救治贵妃,相信贵妃一定会康复的。”

忧思多虑过度!

芷岚无声低喃着这句话,唇角徐徐扯出一抹苦涩。

为了报复雲姐姐的母亲和雲姐姐,母妃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可不就是忧思多虑过度么?

“雲姐姐,我想去照顾母妃以尽孝道,可以么?”虽然怨母妃伤害雲姐姐,虽然恨母妃为达目的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可到底是生她养她的母妃,她怎能弃之不顾?

“我明白你的心情。”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秀发捋于耳后,轻雲清言道:“只是芷岚,时疫会传染,你旧伤未愈,若是不慎传染了,父皇和我,还有爱你的人都会很担心很难过,而且墨炫和许太医已在研究药方,林侧妃和延庆宫的宫人们也会悉心照顾贵妃,你就放心吧。”

“可是……”芷岚还想坚持。

贵妃本就伤了芷岚的心,如果芷岚知dào

贵妃得的根本不是时疫,在不知dào

这是有人想保护贵妃的情况下,对芷岚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她从小失去了母爱,深知其中悲苦,所以她不愿芷岚承shòu这样的悲苦,才会答yīng

放贵妃一条生路,虽然贵妃十恶不赦。

轻轻捧着芷岚泪痕未绝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轻雲故yì

板着脸问道:“芷岚这是不相信我会真的救治贵妃么?”

看到轻雲眼中的受伤,芷岚心慌意乱的同时自责不已:“雲姐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母妃想尽孝道,真的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温柔拭去芷岚眼角又溢出的珠泪,轻雲敛起脸上的严肃神色,温柔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又怎会舍得生你的气?好了,别哭了,再哭可就成小花猫了。我向你保证,一定尽全力救治贵妃,贵妃痊愈时,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雲姐姐。”芷岚眨了眨眼敛去所有泪意。

“我们姐妹之间无须言谢,只要你过得快乐幸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轻雲牵着芷岚的手走到紧闭的宫门前:“去吧,大声说出你的心意,贵妃会听见也会欣慰你的孝心!”

明白雲姐姐是安慰自己,更明白母妃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孝心,但芷岚还是鼓起勇气对着大门喊道:“母妃,我是芷岚,我来看你了,母妃请安心养病,芷岚会日夜虔心祈求菩萨保佑母妃早日康复!”

声音高亢而饱含亲情,听得众人潸然泪下。

看着不停呼喊着,泪流满面的芷岚,轻雲直盯着紧闭的宫门,似直达床上的贵妃。

贵妃,你该感谢上苍赐予你这个善良孝顺的女儿,否则以你的所作所为,便是死千次万次也不足以偿还你所犯下的罪孽!

而此时贵妃内室中,林忆薇等所有人姿态各异地昏睡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美男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贵妃清理着身子,然后喂她服下汤药。

听得外面传来的呼喊,男子顿时神情激动,矍铄眼瞳中闪烁着泪光,轻声对始终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贵妃说道:“阿霜,你听见了吗?岚儿来看你了,岚儿是一个很有孝心的好孩子,你的孩子!”

见昏迷中的贵妃微微蹙了蹙眉头,男子复又说道:“我知dào

,你在怪我,可是阿霜,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看着你深陷怨恨中无法自拔,你知dào

我有多心痛?而且她是无辜的,她的女儿更是无辜,当年我们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吧,好不好?”

想着她若是清醒着,必然又会厉声责怨自己,甚至以他们要挟自己,男子唇角扯出一抹难言的苦涩。

良久,男子给贵妃穿戴好,拿着空汤药碗瞬间消失无踪,而林忆薇等人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上前扶起倚靠着宫门的芷岚,轻雲温言细语道:“我们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嗯。”芷岚轻声回应着,雲姐姐说了会救治母妃,母妃就一定会痊愈!正要与轻雲离开的芷岚蓦然想起什么,直盯着她小心问道:“雲姐姐,你怎么知dào

我,旧伤未愈?难道林涛……”

“公主不但知dào

永乐公主受伤了,还因为永乐公主的遭遇吐了血!”轻雲还未说话,绿珀已然愤愤说道,她还记恨着刚才永乐公主居然怀疑公主的好心。

“绿珀,回去自行领罚十大板!”轻雲狠狠瞪了绿珀一眼。

那凌冽的眼神吓得绿珀慌忙重重跪地:“绿珀知错,甘愿受罚!”

虽然公主曾经严厉警告过不许透露这件事,可她就是为公主感到不平,贵妃和丞相一次次伤害公主,公主却百般维护永乐公主,而永乐公主非但没心怀感激,还要公主放过贵妃,简直太过分了。

耳听得轻雲那样斥责绿珀,芷岚明白绿珀说的是真的,顿时懊悔自责不已,雲姐姐身体本就不好,又因为她吐了血,岂不是雪上加霜?于是紧紧抓着轻雲的手,无语凝噎:“雲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愧疚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别听绿珀胡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轻轻将芷岚拥入怀中,轻雲柔声道:“为了我,你牺牲了终身幸福,是我对不起你!放心,林涛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雲姐姐……”

129.问罪

“雲姐姐,是你派人重伤了林涛?”芷岚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望着轻雲。

轻雲神色一顿,继而摇摇头:“我没派人重伤林涛,我只是让墨炫延迟他痊愈的时间,让他多受些罪而已。”

那件事绝不能让芷岚知晓,否则以她善良的秉性又会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此事既不是她所为,又会是谁如此痛恨林涛?

五个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看着眉宇间蕴含着淡淡忧郁的芷岚,轻雲柔声道:“不管怎么说,那人替你教xùn

了林涛总归是好事,你也别想太多,我会派人查清楚的。还有,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sù

我,可不能再独自承shòu了,那样我会更担心,知dào

么?”

“我知dào

了。”芷岚重重点头:“雲姐姐也千万要保重身体。”

“我会的。”抬头望着渐渐暗沉的天际中那绚丽的晚霞,轻雲墨瞳里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沉郁。

她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毕竟毒害母亲的凶手还没找到,威胁到父皇他们安危的势力还未彻底铲除,可她这随时都有可能陨落的破败身子,能坚持到那一天么?

龙影离开也快一个月了,为了他的安全,一直没有书信往来,也不知dào

他如今怎么样呢?

还有,冰莹夫妻是否平安无恙?

看着紧锁眉间萦绕着浓浓愁绪和忧思的轻雲,墨炫满心疼惜和决绝。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一定要找到根除她寒毒的药引,一定会消除她身边的威胁,让她能够尽情地享shòu

轻松惬意的美好人生!

“走吧,皇上该等急了。”

话音刚落,就见惠文帝坐着龙辇在冷逸和一干宫婢太监们,还有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轻雲和芷岚忙敛了敛神上前行礼道:“女儿参见父皇,父皇万福!”

除了墨炫只是躬身作揖外,绿珀和秋禾都跪地行礼,宫婢太监们也向轻雲行大礼。

步下龙辇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扶起两人,惠文帝和蔼道:“快起来。”接着挥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看了看紧闭的延庆宫宫门,又看了看泪痕未绝的芷岚,最后看着爱女:“九儿去看过贵妃呢?”

“是。”将贵妃的病情和自己的安排简单禀明了惠文帝,轻雲朝惠文帝眨了眨眼睛,暗示芷岚在这儿:“父皇请放心,墨炫和许太医会尽lì

医治贵妃,相信贵妃会痊愈的,还有,所有人也要做好预防工作,免得传染。”

连父皇都知晓了,想必其他人也知dào

贵妃得时疫之事,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恐慌?

看到爱女意味深长的眼神,惠文帝瞬间了然此事必定另有蹊跷,可也明白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威严道:“传旨,所有人等听候九儿命令,违令者,斩!”

“奴才遵旨!”冷逸随即领旨而去。

随后惠文帝牵着爱女的手先步上龙辇,然后朝芷岚伸出手:“岚儿也上来吧。”

看了看那宽厚的大手,芷岚抬头望着一脸慈爱的父皇,神情顿时激动莫名,一双秀目中渐渐盈满了晶莹泪花,将白皙素手放进那双大手中,顺势步上龙辇坐在父皇的另一侧,素手依然被大手轻轻握着,温暖和幸福的感觉始终萦绕身心。

从小到大,父皇对她虽不冷淡却也不宠爱,每每看到父皇那般无私宠爱呵护着雲姐姐,说她没有半分嫉妒是假的,以致看到雲姐姐因为皇子公主们的捉弄几次命悬一线,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幸灾乐祸。

直到亲眼见到雲姐姐那样小的年纪就要承shòu生不如死的寒毒折磨,又知dào

母妃一次次伤害雲姐姐后,她不但再无半点嫉妒之心,反而更加怜惜雲姐姐。

想起小时候她还曾暗暗发誓要好好保护雲姐姐,芷岚越发坚定了那个念头。

看着紧随爱女身侧的墨炫,惠文帝儒雅脸上无波无澜,矍铄眼瞳中却闪烁着意欲不明的锋芒。

坦然面对着惠文帝审视的目光,墨炫整个人宛如此时苍穹中那轮冉冉升起的圆月,显得那么清幽淡然。

一行众人来到御花园,朝臣及家眷们已等候多时,见状纷纷跪地行礼。

见芷岚竟然坐在惠文帝身侧,丞相和林夫人俱是神色一变,想到家中还饱受疼痛折磨,成了半个废人的儿子,林夫人笃定是这个小贱人指使他人重伤了宝贝儿子,不由得满目怨毒。

看着六哥一家美满幸福,三皇嫂与三哥低声交谈着,眉宇间始终漾着浅浅的笑,全然没了往日的愁思忧郁,轻雲深感欣慰,往下是五哥和八哥,虽相互对饮,却不时看看她身后和护国侯那一桌,眼神中明显流露出的失望让她忍不住抿嘴偷笑。

目光落在右方下首第一位的忠武王宫元昊身上,轻雲故作不知问道:“忠武王,怎不见世子?”

听得询问,宫元昊起身行礼恭敬道:“回皇上九公主,前天家中传来急信说家母突然病了,犬子便赶了回去床前尽孝,故不曾参加宴会,还请皇上和九公主原谅!”

“世子想尽孝本情有可原,但九公主身份何其尊贵,世子事先没有禀明皇上和九公主就缺席宴会,岂非不将九公主放在眼里?”轻雲还没说什么,秉性耿直的平阳侯周季已然开口谴责道。

“平阳侯此话不免有些欠妥。”旁边的武安侯王宁海慢吞吞道:“我朝素来以孝治天下,又说事急从权,世子回去尽孝何错之有?而且世子虽离开了,可忠武王不是在么,由忠武王禀明皇上和九公主不是最好?何来不尊重九公主之意?再说,九公主仁德纯善天下皆知,自然会体谅世子的一片仁孝之心!”

听了两人的言辞,轻雲清丽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眸色却深邃如海。

平阳侯明着维护她的尊严,实jì

上是说她仗着父皇的宠爱目空一切,真不知他有口无心?还是故yì

为之?

而武安侯先是以大道理为宫元昊父子开脱,最后又以仁德纯善为由让她不能苛责宫元昊父子,毕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宫元昊还在,这件事可大可小,可稍微处理不慎,她就会因此失了民心!

这两个人都不简单呐!

只是宫元昊一直深居简出,与朝臣们也素无往来,这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为何会同时替宫元昊说话?

难道她疏忽了什么?

“再事急从权,也不会连禀明皇上和九公主的时间都没有吧?”

“最亲的人病了,心急如焚下又怎顾得了其他?”

“行了!”厉声打断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轻雲直视着立即住嘴低下头的他们,威严道:“堂堂两位朝廷重臣居然当众争论不休,简直成何体统?”

凌冽的语气震得两人顿时心惊肉跳,慌忙齐齐跪在地上:“微臣知罪,请九公主责罚!”

“禀九公主”宫元昊也急忙跪地,一脸的自责道:“一切都是老臣的罪过,没想到两位大人会因老臣之故发生争执,还请九公主宽宏大量,饶了两位大人,老臣愿一力承担!”

清眸在三人之间流转,轻雲微抿着唇久久不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不由得都紧张起来,猜不透九公主究竟会如何发落他们,连带着众人也跟着提心吊胆,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要知dào

,从新年晚宴到现在的这半个月里,九公主毫不留情地铲除了多少绝尘宫人,那些与绝尘宫有所牵连的朝臣们也全部斩首示众,家眷或满门抄斩,或流放荒无人烟的沙门岛,那几乎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们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样杀伐决断又冷酷无情的九公主,试问有谁不敬畏不害pà



今夜只怕又是一个惊魂之夜!

冷冷地扫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惠文帝矍铄眼瞳中闪烁着凌厉的锋芒,轻轻握着爱女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暖,轻雲侧目对惠文帝展颜一笑,示意他别担心,这等小事伤不了她丝毫。

而坐在轻雲身侧的墨炫眼底眉梢蕴含着冷戾,死亡般的森寒气息在他周身游走。

怒视着下首的众人,绿珀满脸冷若冰霜。

公主为了还这些人一个太平盛世日夜呕心沥血,他们居然不知好歹,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司马睿和司马贤,以及察觉到气氛异样的司马齐和司马岳,齐齐盯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眼睛里有着雪亮如刀刃的狠意和杀气。

敢对他们最疼爱的九儿如此不敬,他们找死!

良久,轻雲挑眉睥睨着平阳侯和武安侯,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清冽和威严:“身为朝廷重臣不思为国尽忠为君分忧,却不顾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得面红耳赤,若是为着国家大事倒也罢了,偏偏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事,难道这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

“事关皇上和九公主尊严,岂非小事?”平阳侯虽是低声嘀咕,可在场不乏功力深厚之人自然听得分明。

“尊严?!”身怀惠文帝全部内力的轻雲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面色一沉:“父皇与本宫的尊严靠的是国泰民安,靠的是所有臣民发自内心的拥戴和忠诚,不是这等口是心非的阿谀奉承!

据本宫所知,当年身为定远将军的平阳侯极是骁勇善战又严气正性,怎么如今反而学会了曲意逢迎,莫非安逸富足的日子过得久了,品性也跟着变呢?

还有你武安侯,父皇念你有从龙之功赐予高官厚禄,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尽心尽lì

地辅佐父皇为民谋福祉,却如市井泼妇般与平阳侯当众争吵,知dào

的说你是好意想平息风波,不知dào

的还以为你是忠武王的人,否则为什么口口声声为忠武王开脱?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人质疑你的忠心?你又置忠武王于何地?”

两人一听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额头瞬间溢出豆大的冷汗:“微臣绝无半点不臣之心,求皇上和九公主开恩!”两人的家眷们也跪地不停求饶。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九公主,字字句句皆一阵见血,如此大逆不道的帽子扣下来,他们必死无疑!

其他人也是胆颤心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宫元昊想再为两人求情,可身后家仆装束的谋士适时阻止了他,不露痕迹地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一时间,整个宴会场鸦雀无声,唯有清冷月色轻洒,寒风阵阵轻拂,众人越发觉得寒气渗人!

“本宫相信你们没有半点不臣之心,但你们今夜的所作所为确是让父皇和本宫太失望!”轻雲凉凉的语气听在众人耳朵里更加心寒:“不过,念在你们是初犯,忠武王又为你们求情并代为受过,本宫暂且饶你们这一回,如果再有下一次,本宫绝不姑息!传旨,降平阳侯为平阳伯,武安侯为武安伯,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修身养性,手中事务一律交由太傅负责!”

不管他们是否与忠武王牵扯不清,她都要防患于未然,毕竟事关父皇安危,尤其忠武王与皇家有着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也不能太过。

“微臣叩谢皇上和九公主的不杀之恩!”两个人顿舒了口气,这才发觉各自竟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只是降了爵位闭门思过,虽失了手中权力,总好过满门抄斩!

众人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好在虚惊一场,只可惜两人因为几句口角就这样降了爵夺了权,想要再获皇上和九公主的器重怕是难于登天了,同时想着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否则两位侯爷,不,两位伯爷就是前车之鉴。

而宫元昊微垂的眼底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光芒,刚要说话,耳畔却传来轻雲清冷的声音。

“至于忠武王,你家中有急事要离开,大可向父皇和本宫禀明就是,父皇和本宫也不是冷心无情之人,自然会允你们父子回去尽孝,可你隐瞒不报不说,还因此挑起两位朝臣的纷争,忠武王,你可知罪?”

130.敲诈

“老臣知罪,甘愿受罚!”宫元昊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父皇和本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念在事出有因,你父子又一片仁孝之心,就不追究你父子之罪。”不等宫元昊谢恩,轻雲又言道:“不过本宫若不有所惩处,他日人人效仿都来个先斩后奏,岂非乱了伦理纲常?忠武王,你说是么?”

宫元昊恭敬道:“但凭皇上和九公主责罚!”

“很好!眼看着就要开春了,百姓们只等着春耕春种,紧接着又是修缮河道,国库实在是……”

轻雲直直地盯着宫元昊,谁让他的封地相对来说比较富足,两座银矿虽都归属于朝廷,可她前不久无意中得知,他还隐瞒了另一座不起眼的银矿并私自挖掘,可谓居心难测。

宫元昊一听心头顿时莫名地一震。

莫非是九公主知dào

了什么?可他自认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九公主绝不可能有所察觉,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充实国库罢了。

不过九公主也太狡猾了,居然伸手向朝臣要银子,而他偏偏主动送上门来让九公主趁机敲诈,真是失策!

“老臣愿捐白银五十万两用于春耕和修缮河道!”

“五十万两?!”众人俱是神色一变。

别说朝臣,就是睿王等不是亲王前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万两,赐封亲王后年俸才两万两,即便是加上赏赐,也得多少年才能有五十万两?忠武王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捐了出来,真是大手笔!

谁知轻雲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宫元昊见状咬了咬牙:“八十万两!”

轻雲依然无动于衷。

“一百万两!”……

“一百二十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

终于宫元昊不再淡定了,额头开始冷汗直冒,本就不渝的身体加上长时间跪着在寒风轻拂中有些瑟瑟发抖,可看九公主的样子明显不满yì

,于是狠了狠心:“两百万两!九公主,这可是老臣的全部家当了,还请九公主笑纳!”

看着在爱女面前节节溃败的宫元昊,惠文帝心情格外愉悦和骄傲。

难怪得知世子离京,爱女叮嘱他不必在意,原来如此,有了这两百万两白银,春耕和修缮河道就不愁了。

众人早已是集体风中凌乱了!

两百万两白银啊!九公主,强盗都没你这么狠!

偏偏又让人无可辩驳,毕竟忠武王有错在先,只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足以满门抄斩,到时候财产还不是一样得上交国库!

“忠武王为国为民如此慷慨解囊,本宫就却之不恭了!”轻雲笑眯眯地开了口,接着看向户部尚书张子山:“张大人,记得及时将银两如实收归国库,免得误了春耕春种和修缮河道!”

“微臣遵旨!”张子山跪地恭敬应下。

宫元昊欲哭无泪。

如果是在平时区区两百万两,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眼下……算了,就当是舍财免灾吧!

“禀九公主,因为数额实在巨大,还请九公主宽容老臣一些时日筹集,老臣……”

“无妨!”适时打断宫元昊未完的话语,轻雲面带微笑关切说道:“本宫知晓忠武王素来身体欠安,自是不忍忠武王奔波劳碌,这样吧,父皇寝宫旁的懿祥殿极是清幽雅致,最适合静养不过,而且有空的时候,忠武王还可以同父皇下下棋喝喝茶,父皇也好在繁忙之余心情有所放松,本宫自是感激不尽。至于银两嘛,护国侯,逐月”

“老臣(属下)在!”护国侯李正勋和逐月随即走到下首正中的位置站定。

“你们二人持本宫手谕和忠武王的书信即刻赶往九原郡,并协助世子将银两安全运回京城,不得有误!”

“遵旨!”

经lì

了之前一连串的打击,众人已不再惊魂不定。

九公主此举分明是变相地软禁忠武王,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么大一笔银两,倘若忠武王回了封地找各种借口拖延,九公主也鞭长莫及。

九公主果真是深谋远虑,以后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九公主,否则不是满门抄斩就是倾家荡产!

“另外,将楚皇送于本宫的千年雪参和墨公子亲自研制的养心益寿丹带给宫老夫人,就说本宫祝愿宫老夫人早日康复,千万保重身体,可别象贵妃一般忧思多虑过度,以致伤了根本得了时疫,到时候悔之晚矣。”

“老臣(属下)遵旨!”

明知dào

九公主是恩威并施,宫元昊纵是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隐忍,还得叩谢九公主的隆恩。

韩靖文和李正勋不露痕迹地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赞赏,都了然一笑。

轻雲的足智多谋让张恋舞不由得刮目相看,慕轻雲,你还真是不简单!瞥了一眼身旁神情有些兴奋的司马淳,眼底一抹嘲讽和鄙夷稍纵即逝。

就凭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的蠢货,想得到慕轻雲的青睐,简直痴心妄想。

传言得到证实,众人顿时闻之色变。

“忠武王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坐下说话,你可是我朝的大功臣。”瞥了一眼在家仆搀扶下颤颤巍巍起身坐回座位的宫元昊,轻雲唇畔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浅笑,转眼睥睨着神色惊恐的众人。

丞相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担忧和焦急之色,倒是林夫人短暂的恐慌后,眉眼间居然闪着丝丝幸灾乐祸,颇有些耐人寻味。

“贵妃确实是得了时疫,不过本宫已吩咐墨公子和许太医全力医治,晚宴后,墨公子也会将药方分发给各位,只要各位做好防治工作并约束好各自的家人,自然不会被传染,谁要是胆敢借机造谣生事,甚至兴风作浪,致使人心惶惶朝野动荡,本宫必严惩不殆!都记住了么?”

那清冽的语气,摄人的气势,震得众人莫不心惊胆寒,谁还敢违逆九公主的旨意,除非嫌命太长了!

随众人跪在地上的林夫人暗喜于心。

也不枉她求着老太爷带她入宫,否则也不会亲耳听到这个好消息。

虽然没能亲手杀了那个贱人为爱女报仇,她多少有些遗憾,不过自古以来得了时疫的人必死无疑,即便是神医也束手无策,这样一来,爱女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丞相也别太担心,本宫相信贵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痊愈。”

听轻雲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发觉贵妃娘娘病得如此严重,身为父亲的丞相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难道丞相与贵妃娘娘之间……

关切中透着清幽的声音突然闯进耳膜,不知在想什么的丞相陡然回神,瞧见众人疑惑各异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揪紧,急忙跪地请罪:“多谢皇上和九公主关心,老臣只有贵妃娘娘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突然病了,老臣实在是忧心忡忡,故而才会堂前失礼,还请皇上和九公主恕罪!”说着老泪纵横。

“起来吧。”轻雲清丽面上带着理解的温和,好言劝慰道:“本宫知dào

丞相爱女心切,不过贵妃更是父皇的妃子,父皇和本宫自然不会置之不顾,墨公子和许太医已经着手研究药方了,丞相大可放心就是。”

闻言,众人心中自有一番猜测。

谁都知dào

九公主及笄之前,因为淳王之故与贵妃娘娘的感情好得跟亲母女似的,只是九公主及笄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九公主甚至还夺了贵妃娘娘统摄后宫的权力闭门思过,并一再打压丞相,一定是对贵妃娘娘和丞相有所不满。

如今贵妃娘娘得了时疫,九公主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让神医和许太医全力救治贵妃娘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公主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按捺住心头疑问,丞相感激涕零道:“老臣叩谢皇上和九公主隆恩!”

轻雲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暖意,眼角余光却瞥向静静坐在司马淳身旁的张恋舞,眼底划过一丝魔魅幽芒。

已证实那几个朝臣家眷和两名太医手无缚鸡之力,惊慌失措下根本不可能以飞蚊针精准地毒杀左护法和袁东,尤其用的还是失传已久的秘毒‘往生醉’。

唯独这张恋舞,资料显示一直养在深闺,母亲死后按常理她在家中守孝即可,她却执意去了福宁庵,三年后被张子山接回家中,倍受宠爱,待人处事也极为圆润周到,颇受好评。

在福宁庵每天除了吃斋念佛,她并未与外界有任何接触,一切都很正常,可自己总觉得那三年非比寻常。

接连两次的惊魂晚宴,让众人见识到了九公主的运筹帷幄和聪明睿智,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身影避开暗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丞相书房中,一番搜查并无所获,黑影正想放qì

离开时,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东西,就见身后的书架徐徐移动,之后露出一道暗门,黑影眸光一亮,随即闪身进入……

131.偷香

送父皇回宫后,轻雲带着绿珀正打算回落霞宫,墨炫突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夕颜,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腾空而起。

绿珀呆愣片刻想要追赶,可眼前早已没有了两人的身影,明白以她的武功修为根本追不上,也知dào

墨公子会保护好公主,于是独自回了落霞宫。

看着巍峨的亭台宫殿不断向后飞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第一次体验这种新奇感觉的轻雲一边下意识地抓紧墨炫的衣襟,一边好奇地四下观望着。

软玉温香在怀的墨炫嗅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沁香,不由得心神荡漾,黑夜中一双眸子格外明亮而温柔。

两道白影翩然疾掠,宛如比翼双飞的蝴蝶,在皎洁月色轻洒中翩跹起舞,不经意瞧见的人们都惊为仙人。

“辰羽,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眼见两人已远离了皇宫,越过了城楼,墨炫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轻雲有些疑惑。

听得轻雲询问,墨炫敛起旖旎心绪,神mì

回道:“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距离京城约三十里外的地方。

透过月光可见脚下是一片不大的静谧湖泊,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隐隐约约,疏密树梢随风微微摆动,轻雲狐疑地看着墨炫,仿佛在问: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墨炫邪魅地一笑,右手依然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而左手朝着湖面一挥。

原本漆黑的湖面忽然明亮起来,一盏盏花灯井然有序地漂浮着,犹如萤光万点照亮天地,竟然是‘夕颜’二字,花灯中心停泊着一艘画舫,四周挂满了淡蓝色的灯笼,同色薄纱随风轻拂,显得淡雅清新。

皎洁圆月,粼粼水光,摇曳灯火,汇成了一副奇妙的画卷,让人如坠迷蒙虚无的仙境,浑不知岁月几何。

轻雲由衷发出一声赞叹:“真的好美!”

“你喜欢就好!”揽着她的腰肢纵身跃上画舫,墨炫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桌上全是她最爱吃的佳肴:“原本新春之夜就想带你来的,只是……好在事情都解决了,所以带你来散散心。”

轻雲没说话,但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晚宴时她心有旁笃自是什么都没吃,这时候正觉得有些饿了,而且在这样清幽静谧的环境中边吃边欣赏夜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淡淡的酒香飘入鼻息,轻雲眸光一亮:“雪凝露?”自误食药引后,她几乎滴酒不沾。

墨炫将斟满酒的杯子放到她手中,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见她神色有些踌躇,黑眸中了然和心疼藏在无限柔情背后:“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闻言,轻雲饮下杯中美酒:“你是怎么发xiàn

这里的?”

“机缘巧合。”

轻雲并未追问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只是一边就着雪凝露品尝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着四周的风景,心情格外的轻松惬意,并打定主意以后有时间还会再来。

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墨炫唇角漾起一丝魅惑醉人的笑,这么清雅的地方,他只愿与最爱的人分享。

“夕颜,你看着!”

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墨炫走到船头,双掌暗蕴内力击向湖面,就见那些花灯象有了生命似的有序地移动着,变幻着,组成了或百花盛开,或雄鹰展翅,或万里疆土……一幅幅美妙的画卷,令人惊奇的是,水波荡漾中,画舫却丝毫不受影响。

随着一枚红色烟花呼啸着升上高空,五颜六色的烟花随即绽放开来,美丽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透过烟花闪烁的亮光,已随之走到船头的轻雲看到远处空地上站着数十个穿着各异的人们:“他们是?”

“都曾是我的病人,听说我要放烟花,就自告奋勇来了。”墨炫微笑着回到她身边:“喜欢么?”

“太美了!”

瞧见她清丽脸上的喜悦之色,墨炫神mì

一笑:“还有更好kàn

的!”

话音刚落下,几枚金色烟花瞬间升上高空,流光溢彩宛如九天瀑布倾泻而下,又如金色雪花片片飘散人间……

“你怎么会制作出这金色烟花的?”每年宫里都会放烟花,可她从未觉得如今夜这般绝美,是心境不同?还是同看烟花的人不一样?

“秘密!”墨炫瞳眸中闪烁着似烟花般璀璨的光芒,让人无法移开眼。

只要能让你忘掉烦恼忧愁,哪怕只是片刻的开心快乐,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准bèi

这一切。

“谁稀罕知dào

你秘密!”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轻雲忽而解下披风,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身形舞动,似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又似一片落叶空中摇曳,清颜蓝衫,青丝墨染,若仙若灵,清润空灵的声音从完美樱唇里缓缓溢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人从容而舞形舒意广,心自由翱翔无垠天际,舞闲婉柔靡轻如风,曲清越潺铮如凤凰轻吟,顿时迷了墨炫的眼,醉了心,拿出玉笛随她吹奏起来。

两道身影在月光下一动一静,宛如误入凡尘的神仙眷侣般美好而和谐。

她的舞缓若游云,疾若闪电般惊鸿飞天。

他的曲悠扬清越,如清风拂过渐渐安抚躁动的心灵,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那些燃放烟花的人们已识趣离去,无缘得见这唯美时刻。

“啊……”轻雲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向船面跌去,墨炫见了顿时心急如焚,扔掉玉笛瞬间飞身上前接住她,语气中饱含焦灼和担忧:“夕颜,你怎么呢?可有伤到哪里?”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轻雲展颜一笑,眉宇间却透着淡淡惋惜。

听父皇说,这滟月舞是母亲当年为深爱的父亲所创,而她在冰莹的指点下加以改良,可惜她终究没能演绎完全舞。

伸手探上她脉搏,见她娇颜绯红如沐雨桃花,眼神有几分迷离,墨炫瞬间了然:“你醉了!”

轻柔为她披好狐裘披风,墨炫抱着她走到长椅边躺好,掏出一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喂她服下:“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然后力道适中地揉着她的太阳穴。

都怪他刚才一心想着给她惊喜,都没注意到她竟然喝了两壶雪凝露,雪凝露酒性虽温和甘醇,但后劲甚大,加上她长时间滴酒不沾,也难怪会醉。

轻雲闻言合上了清眸。

见她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神态宁静而平和,墨炫停下手中动作,深深凝视她纯净又妩媚的红颜,唇角漾起一丝满足幸福的笑,象是面上的一道涟漪,最后在黑瞳中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于眼波深处。

如果以后的每天都能象现在这样,与她静静地饮酒聊天,曲舞和鸣该有多好!

思及此处,墨炫不由得情动,略带薄茧的大手情不自禁抚上轻雲柔嫩白皙的面颊。

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游移,沉睡的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娇艳欲滴的双唇微启嘀咕一声,复又沉沉睡去。

而她无意识的举动,直接导致墨炫体内极力隐忍的蠢蠢欲动倏然爆fā

,一手轻轻从她颈间穿过,一手轻揽上她的纤腰,略略俯身,些许颤栗的双唇慢慢向轻雲的樱唇贴去……

“暗十,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主子墨公子想偷香?或者提醒墨公子有人旁观?”

不远处的暗影中,暗十三嘴里叼着一根竹签,朝藏在茂密树荫里的暗十道:“你看他们多笨,这个时候才寻到主子,而且藏在那里肯定会被墨公子发xiàn

的。”

“只要不被敌人发xiàn

就行了,何况主子和墨公子肯定知dào

他们在。”暗十翻了翻白眼:“我劝你最好保持缄默,否则不管你是提醒主子,还是提醒墨公子,下场都会很惨。”

如果没有经过特训,他们的武功修为和隐藏能力与那些暗卫一样差劲,不但追不上墨公子,还会轻易让人发xiàn

踪迹,如果不是主子身上有乔姑娘亲自研制,外人根本察觉不到的香气,他们也不会这么快且准确无误地找到主子。

“言之有理。”主子可是云英未嫁,这种事必然不想有人知dào

,说不定会恼羞成怒重重责罚他们,再加上看似温润,实则冷酷无情的墨公子,暗十三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心底发寒,蓦然瞧见远处渐渐清晰的身影,纠结道:“可是我们若再不提醒主子,相信会更倒霉。”

同样瞧见那道身影的暗十微微皱了皱眉头:“那就让他们提醒主子和墨公子好了。”

反正那些人是皇上和睿王派来的,即便行为有失,主子和墨公子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双唇即将覆上那娇艳欲滴樱唇的墨炫,听得越渐靠近的急促脚步声,微微支起身子,然后解下披风轻柔盖在轻雲身上,这才抬眸直盯着那道身影,深邃目光逐渐凝聚寒霜:“你来了!”

132.情敌

“是,我来了!”

飞身跃到画舫上,看着半搂半抱的两人,尤其睡得香甜的轻雲红颜纯净妩媚,司徒璟昱心头怅然若失。

晚宴之后,他怀揣着千辛万苦寻到的礼物去往落霞宫,谁知九公主不在,绿珀和蓝珏又坚决不肯透露九公主行踪,万般无奈下正准bèi

打道回府,却无意中听见有人说看到两个白衣神仙飞往城外,他便断定是九公主和墨炫,于是急忙追了过来,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轻轻点了轻雲的睡穴,她一向睡眠浅,许是醉酒的缘故今夜难得沉睡,他不想吵了她,墨炫这才侧目盯着眸光复杂的司徒璟昱,唇角扬起一抹邪魅冷笑:“夕颜已经接受了我,司徒统领不会还心存幻想吧?”

他说的是事实,以目前的发展形势,夕颜迟早都会接受他,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那又如何?只要九公主一天没下嫁于你,我就有机会,不是么?”司徒璟昱不以为意一笑,长袖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四年前,九公主随皇上巡视紫云关时,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且嘘寒问暖,更在一次梁国军士伺机暗杀皇上的关键时刻,九公主不但及时保护了皇上,还设计让敌人全军覆没,那份机智谋略和胆识赢得了将士们的敬重和佩服,也震撼了他的心。

从此坠入情网无法自拔。

墨炫邪妄笑着,冰瞳冷淡而犀利:“放眼整个天下,只要是我墨炫认定的,谁还敢与我争?”

话虽如此,可墨炫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夕颜一天没成为他妻子,任何人都有机会。

而司徒璟昱出身武将世家,仪表非凡且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十三岁就夺得武状元,皇上本有意破格提拔他为兵部侍郎,他却毅然选择驻守边防,从一名普通士兵做起,短短五年晋封为威武将军,实在不容小觑。

“九公主是人,由不得任何人争夺!”司徒璟昱眼底闪烁着森寒刺骨的戾气。

“我当然知dào

夕颜是人,更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所以我绝不会让人有机可乘!”温柔地为轻雲拢紧披风,以免她受寒,墨炫这才起身走到船头,然后转身看着司徒璟昱,狂妄道:“不过看在你是真心对待夕颜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打赢我,我从此不再有非分之想,反之,你也如此!放心,我不用药!”

司徒璟昱久久地望着墨炫,内心无比挣扎。

他并非惧怕墨炫,也并非惧怕他用药,而是……也罢,为了最爱的女人,他决定:接受挑zhàn



“君子一言!”

墨炫唇边那抹邪笑越发摄人心魂:“驷马难追!”

司徒璟昱是第一个,他会逐一击败夕颜身边的爱慕者,夕颜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抽出腰间软剑,司徒璟昱平举当胸,目光始终不离墨炫分毫,阵阵清寒夜风吹起他的墨发,撩起他绣着墨竹的衣袍,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刚毅之姿。

当年天玑老人便是天下公认的绝顶高手,墨炫身为天玑老人的嫡传弟子,想来也绝非等闲之辈。

而墨炫右手一挥,轻雲放在桌上的玄铁匕首眨眼便到了他的手中。

司徒璟昱见状不禁眸光一暗,软剑随即迎风挥出,剑未到,凛冽剑qì

却已刺破夜风,直逼墨炫的面门。

微微向后一仰,而后身体一个九十度的旋转避开这浑厚的剑势,墨炫唇角始终带着那抹邪笑,神清气爽。

一击不成,司徒璟昱长啸一声冲天飞起,软剑变幻着招式化作无数光影,如一张密密的大网向着墨炫当头洒下,逼人的剑qì

引得湖面波纹荡漾,溅起大片喷泉般的水柱。

脚下运力将画舫推动至安全范围,墨炫同时凌空而起,近身与司徒璟昱相博,并有意识地引领着他远离画舫,两人你来我往,一招快过一招,除了暗十和暗十三,其余的暗卫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两人数十招已过。

“神医就是神医,武功修为果真不同凡响!”眼见对方玄铁匕首仍未出鞘,司徒璟昱不免有些忿然:“墨公子这是瞧不起我么?请亮出你的武器!”说着,软剑越发凌冽地击向墨炫,每一招都快狠准。

墨炫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随手一扬,刀鞘精准地回到桌面上,却并未发生丁点声响,而寒光凌冽的匕首与司徒璟昱的软剑亲密接触。

‘叮’的一声,顿时火星四溅,两人越战越兴起,其速度之迅捷,动作之凛冽,内力之浑厚,看得底下的暗卫们心惊震撼。

而轻雲依然睡得香甜,浑然不知两个堪比人中之龙的男人为了她争风吃醋。

看了看渐渐泛白的天际,墨炫眉宇间微露不耐,好不容易能和夕颜拥有这美妙时刻,他可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于是目光一凛,虚晃一招,趁着司徒璟昱来不及反应之际,手中匕首如鬼魅般翻飞,划破他右手臂的衣袖,刀尖刺进他的肌肤,霎时鲜血直流,而他的软剑扑通一声沉入湖底,激起圈圈涟漪。

翩然回到画舫中,墨炫轻声走到长椅边,深凝着安静沉睡的轻雲,唇角邪笑已然被温柔和宠溺取缔。

随后进入画舫的司徒璟昱,丝毫不在意受伤的胳膊和消失的宝贝软剑,只是直盯着宛如神仙眷侣般的两人,内心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我输了,自然会信守承诺,不过,九公主永远在我心里,依旧是我最爱的女人!”然后将一个小锦盒抛给墨炫:“这是我送九公主的新春礼物,请你转交于她!”再次深深看了轻雲一眼,司徒璟昱疾驰而去。

随手将锦盒放入袖袋中,墨炫抬眸看着司徒璟昱渐渐离去的背影:终于击败了一个强劲情敌,只是听听他说的什么话……简直存心给他添堵!继而瞥向另一处的暗影,一双漆黑眼瞳深邃如渊,透着细小如针的犀利锋芒。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轻雲缓缓睁开了双眼,眉眼间透着初醒后的慵懒和娇媚,看得墨炫心猿意马……

133.劝离

“你醒了。”

耳畔传来魅惑而醉人的声音,轻雲神智陡然清明,发xiàn

自己竟然靠在墨炫的怀里,鼻息之中全是淡淡的药香,清丽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绯红和涩然,想要脱离他的怀抱,谁知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根本动弹不得,温柔撩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快看,日出!”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曙光渐现的天际晨晖微露,远处的崇山峻岭笼罩在淡白色的晨雾中,影影绰绰仿佛琼楼仙阁,加上湖面蒸腾的水雾,衬得整个天地恍若虚幻梦境。

花絮似的云霞闪烁着千变万化的缤纷霞光,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先是露出一角,接着是半圆,全圆,刹那间万道金光投向大地,让人只觉暖流在周身洋溢,那么的惬意舒坦。

旭日金光,七彩云霞,湛蓝苍穹,郁葱丛林和巍峨群山倒映清澈湖面,简直美轮美奂。

“好美!”

她久在皇城之中,即便随父皇巡察民间边防,也极少有时间和心情欣赏到日出之景,原来竟是如此瑰丽。

侧目看着眸光晶亮,清丽容颜布满惊叹赞美的轻雲,墨炫唇角徐徐绽放的笑容如红莲般妖艳魅惑,黑眸中的宠溺味道平和地将她包围其中:“是啊,好美!”可惜,不及你十分之一!

感觉到墨炫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雲神色间有着几分不自在:“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要是父皇知dào

我一夜未归,肯定急坏了!”说完,作势想要站起身来。

不曾想墨炫将她抱得更紧,炽热呼吸在她耳畔喷洒萦绕,嗓音黯哑中透着别样意味:“别动!”

敏锐感觉身下被一个硬硬的物体顶着,轻雲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微垂着眼帘掩饰去眼底的慌乱和翻涌心愫,僵着身子动也不动。

虽然她两世未经人事,可她并非不懂那代表什么,毕竟前世与司马淳情浓时,他的身体便有如此变化,再加上大婚前一夜,沈嬷嬷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她明白了什么是闺房之乐。

不过,新婚之夜司马淳喝得酩酊大醉,自是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贵妃又以他事务繁忙为由要求他们分床而睡,之后父皇驾崩……所以她与司马淳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如今想来,倒是万分庆幸她没将自己交付于他,否则岂非身心俱损?

看着娇艳羞涩的她,墨炫想起之前被人打断的旖旎好事,心中蠢蠢欲动。

他不是柳下惠,最爱的女人在怀,他当然做不到坐怀不乱!

不过,看样子时机未到,他不能太心急,要不然惊吓着她从而疏远他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处,墨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体内那股躁动,然后轻扶着她站起身,又体贴地给她拢紧披风,这才拿出锦盒递到她手中:“这是司徒璟昱托我转交给你的新春礼物!”

看着那雕刻精美的小锦盒,轻雲狐疑问道:“司徒统领怎会托你转交?”

“可能他公事繁忙吧。”嫉妒和愠怒藏在墨炫深邃眼瞳背后:“夕颜不打开看看么?”

轻雲依言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一看就知dào

价值不菲,微蹙着眉头盖上盒子。

“不喜欢?”瞧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墨炫眼底阴霾瞬间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和懊恼,由此可见夕颜根本无心司徒璟昱,害得他白白吃了一回酸醋,好在司徒璟昱愿赌服输。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这礼物太贵重,我无功不受禄。”下次见到司徒璟昱再还给他吧,轻雲如是想着,将锦盒放入随身携带的荷包中,看了看天色道:“回罢。”

“好!”揽腰抱着轻雲飞身跃到岸边,墨炫唇角始终漾着一抹笑,象柔和的阳光在荡漾。

两人刚回到落霞宫宫门外,就见司马贤负手站在门口,面容清雅中透着肃然,如墨眼瞳下有着淡淡黑晕,一袭紫色衣衫微微湿润,看样子似乎等候多时。

“六哥,你怎会在这儿?”按说这个时辰六哥应该在早朝,却来了落霞宫,莫非出什么事呢?

听得轻雲询问,司马贤敛起脸上的肃然之色,继而绽放出温润的笑容:“我找墨公子有事,九儿一夜未眠,想来也乏了,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吧。”

“难道是六皇嫂有什么不适么?”

“九儿别急,婉婷很好。”见轻雲一脸的担心和着急,司马贤急忙安慰道:“我找墨公子是为别的事。”

“六皇嫂真的没事?”轻雲再三确认。

且不说她喜欢温柔娴淑的六皇嫂,单是六皇嫂怀了六哥的孩子,她就容不得六皇嫂有半点闪失。

司马贤摇了摇头:“真没事,倒是你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快回房休息,免得我们担心。”说着吩咐闻声出来的绿珀和红琥扶她回屋。

轻雲有些迟疑,不知六哥找墨炫到底是为什么别的事,以致一再地催促她回屋,于是看了神情始终清幽淡然的墨炫一眼,墨炫点了点头示意她别担心,轻雲这才举步进了宫门。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司马贤眸子顿时一沉,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墨炫,转身离去。

落后几步的墨炫盯着司马贤的背影,浅笑的唇角掺合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邪气。

来到一处偏僻静谧的假山后,司马贤停住脚步转身直盯着墨炫,清润语气中透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请你立即离开九儿!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再不要在九儿面前出现!”

“如果我说不呢?”墨炫邪笑着,眼底却逐渐凝聚寒霜。

司马贤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那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兄弟情义!”

“我的去留只能由夕颜来决定!”

墨炫唇畔的那抹邪笑越加冷魅如斯:“而且昨夜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她难得那么的快乐放松,难道你就忍心破坏么?再说她的寒毒只有我能根除,你觉得我此时离开真的对她好么?”

134.劝离2

“正因为我看得清楚分明,才坚决阻止你再留在九儿身边!你不适合九儿,还是走吧!”司马贤轻叹口气。

“我不适合夕颜,那么谁适合?”墨炫眼底眉梢蕴含着凌冽和深沉:“司马睿么?可惜他已有王妃,司马齐和司马岳心有所属根本不可能娶夕颜,其余几个皇子皆是稚子,等他们及冠最快也要十年,你觉得现实么?”

“就算皇子们不适合,可你别忘了还有宗亲子弟,再说了我朝不乏杰出的青年才俊,总有一个适合九儿!”

“比如?”

“顺郡王的嫡次孙,还有宣威侯,辅国公和内阁梁大人的嫡次子,司徒璟昱,甚至是楚云翊!”

“司徒璟昱已然放qì

夕颜,而那几个什么嫡次孙嫡次子都出身名门望族,如果夕颜下嫁,你能保证他日不会外戚干政么?至于说楚云翊,他费尽心机才荣登九五,你觉得他会放qì

帝位‘远嫁’么?即便他会,楚国臣民又岂会答yīng

?你想两国兵戎相见,血流成河么?你又忍心看到夕颜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么?”

墨炫冷静地一一反驳,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知dào

,皇上一直有意想撮合夕颜和司马睿,可惜之前夕颜看上了司马淳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对司马睿只有兄妹之情,如今司马睿娶了徐可馨为王妃,皇上只得另选他人。

他也知dào

,皇上始终耿耿于怀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虽然应允他给夕颜治病,可从未想过将夕颜下嫁他。

看来这几个人就是皇上心中的最佳人选,而他必会逐个击败这些人,夕颜只能独属他一个人,谁敢从他身边夺走夕颜,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司马贤听了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墨炫说的有几分道理:“你怎么知dào

九儿她……”

“你知dào

的,我都知dào

,你不知dào

的,我也知dào

!”黑瞳中闪烁着摄人心魂的流光溢彩,鬼魅般的邪气从墨炫身上赫然弥散开来。

“你……”司马贤面色霎时凝重:“楚云翊对九儿的情意可是有目共睹,我相信为了九儿,他必定会心甘情愿舍弃荣华富贵,常伴九儿身边不离不弃!”

墨炫唇角微微上扬,一抹魔魅邪笑比地狱莲花还美艳如斯:“那又如何?夕颜心里没有他,纵使他舍弃再多,夕颜只会感动,却不会动情!”

“那你呢?九儿不会对他人动情,难道你就能得到九儿的情意么?”

“当然!”

“你凭什么如此自信笃定?”

“凭我们多年相知相交,你该知dào

,只要是我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得偿所愿,谁也阻止不了!”墨炫唇角那抹邪笑越发狂傲,眼瞳中蕴含着让人心醉的无限柔情和势在必得:“你也看到了,夕颜对我并非无情,我相信假以时日,她心里只会有我一个,再容不下任何男人!”

“我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司马贤清雅的面上闪烁着冷冽气息,黑眸幽深不见底:“别忘了,你根本不能陪伴九儿一生一世,你若真的爱九儿,就该到此为止,难道你忍心九儿将来痛不欲生么?”

墨炫眸光一黯,虽然此时冬阳普照,可他只觉浑身冰冷,须臾,直盯着司马贤:“无论如何,要我离开夕颜,绝不可能!”

“我也绝不可能容许你再留在九儿身边,至于九儿的寒毒,我们自会另想办法根除,就不劳你费心了。”

“另想办法?”墨炫挑了挑眉:“你该知dào

,普天之下唯有我师父和我才能解除夕颜体内的寒毒,可惜我师父早已不问俗事,即便你们找到药引,没有辅以最佳药方,没有第一时间研制出解药,不但无济于事,还会害了夕颜!她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你就忍心看到她一次次承shòu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还是……如果这就是你对她的爱hù

之情,也太让人心寒了。”

自从误食药引后,夕颜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必须留在夕颜身边照顾她。

而他答yīng

过夕颜不会跟任何人提及这事,自然信守承诺。

“我宁愿她承shòu疼痛折磨,也不愿看到她日后因为你而悲痛欲绝,你好自为之!”司马贤说完转身离去。

“谁也休想阻止我跟夕颜在一起!”墨炫往相反方向大步而去。

多年兄弟,第一次不欢而散。

而另一边回到内室的轻雲吩咐绿珀立即去取她的朝服,谁知绿珀却说:“公主,皇上下旨今天休朝。”

“休朝?”轻雲闻言神色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是元宵节,同时也是新制度定的休沐日,父皇今天怎会又休朝?

原本按祖制,除了父皇的寿诞和春节,后来父皇又加上她的生辰可以休朝,其余时间都得上朝处理政务。

前段时间她听从冰莹的建议,说服父皇将朝臣们半个月一次的轮流休沐改为每隔六天集体休息,另外还增加了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和元宵各一天的休沐日,当然父皇的寿诞和她生辰一天,还有春节五天假不变,各个部门也都留有朝臣轮流值守,父皇也就可以趁此机会得以好好休养。

看了看一脸疑惑的轻雲,绿珀斟字酌句道:“今晨卯时下的旨。昨夜公主和墨公子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皇上就来了落霞宫,直到今天早朝前公主还未回,皇上便下旨休朝,皇上刚离开不久,临走时吩咐我们,公主回来后先好生休息,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我又让父皇和冷叔担心了。”

看着一脸自责的轻雲,绿珀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个雕刻精美的锦盒放到轻雲面前:“公主,这是昨夜楚皇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给你的元宵礼物。”

看了看眼前的锦盒,轻雲转眼看向已摆满整个架子的礼物,那些全是楚云翊送的,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绿珀将锦盒放回原处,然后专心处理政事和紫衣卫们送来的密报。

谁也没注意到墨炫静静地站在门外的暗影中,面无表情,目色幽深,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135.条件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暖暖春阳普照大地,阵阵和风轻轻吹拂,花草树木都长出了嫩绿的幼芽,处处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人们也换上了简洁轻便的春衣,随着春姑娘的来临,心情格外舒畅。

下了早朝准bèi

回落霞宫的轻雲,看着围在身边的司马睿四人:“几位哥哥还有事么?”

“没事,我们就想……”

“我们就想给九儿和三哥五哥践行。”及时出声打断心直口快的司马岳,司马贤温和道:“明天三哥五哥就要出京办差,九儿也要前往北原郡,这一别少说也要好几个月,今天我们兄妹几个好好聚一聚。”不露痕迹地瞪了司马岳一眼。

瞧见司马贤警告的眼神,司马岳急忙闭嘴点头,心中却疑惑不解。

这几个月来,六哥总是让他们每天轮流陪伴着九儿,偏偏又不告sù

他们缘由,真不知六哥在搞什么名堂?

看着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似乎天生就少根筋的司马岳,司马贤和司马齐摇摇头不知dào

说什么好,倒是司马睿目光深邃,隐隐泛着凌冽波光。

将几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轻雲暗暗叹了口气。

不知那天六哥到底跟墨炫说了什么,当天墨炫就搬到不远处的流华宫,之后六哥有意无意地隔离墨炫,确切的说,是阻止墨炫单独见她?

不过六哥所说不假,三哥五哥奉父皇旨意分别负责督办春耕春种和修缮河道,银子自然是忠武王捐出的那两百万两,务必做到一分一厘全部用之于民。

而她接到蓝珏从颜诺那里送来的密报,北原郡周边的好几个郡县物价突然急速上涨,紫衣卫们也密查得知,阿木古郎虽然不再与人以少女换战马,但却以钱财偷偷为对方提供大量兵器,可惜始终没能查出与之交yì

的人是谁,因此她才决定亲自前往,当然此事对外严格保密,而蓝珏会易容成她的模样留在皇宫。

“几位哥哥盛情,九儿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一行众人回到落霞宫,红琥领着宫婢们将美味佳肴摆满了整整一桌,然后和蓝珏绿珀退到门外听候吩咐。

兄妹几个都暂时抛却离愁和担心,尽情地说笑玩闹,享shòu

着亲情的温暖。

眼见着轻雲只吃菜不喝酒,已经有些微醉意的司马岳倒了一杯酒递到她手上:“九儿,八哥在此祝你一路平安!”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八弟……”司马睿急忙出声阻止,九儿误食药引不能饮酒,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一事,三个弟弟都不知dào



与此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拿走轻雲手中的酒杯,怒视着呆傻了的司马岳,墨炫沉声喝道:“难道你不知dào

她不能饮酒,尤其是这种烈酒么?”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惊得司马岳酒意瞬间全消,看着双眼闪烁着熊熊怒火的墨炫,而三哥也是一脸怒容,司马岳下意识地躲到五哥身后,呐呐道:“只,只是一杯酒而已,应该没什么事吧?再说九儿体质阴寒,喝了酒会暖和些。”

“八弟住口!”司马睿直盯着司马岳,眼底的深沉和斥责让司马岳心头一颤:从小到大三哥从未对他如此严厉过,这是怎么呢?

而墨炫脸色森寒如雪,浑身弥散着鬼魅般的冰冷气息:“当初她为了救司徒璟昱擅动内力导致寒毒发作,又食用楚云翊送来的火龙草改变了寒毒的性质,若是这一杯酒下去就足以要了她的命!你知不知dào

?”

怪不得他阴险,谁让那次与司马贤不欢而散后,司马贤不但千方百计阻止他与夕颜独处,还有意给那几个候选人提供接近夕颜的机会,害得他只能在晚上偷偷潜入夕颜寝宫一解相思之苦。

偏偏夕颜对此不置一词,让他无可奈何。

他就是要故yì

抹黑司徒璟昱和楚云翊,以四人对夕颜的在乎,就算不能将两个情敌踢足出局,至少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且他说夕颜不能饮酒是事实,司马睿可以作证。

“好了三哥,墨炫,八哥也是一片好心好意,再说我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你们都消消气吧。”轻雲清言劝慰着怒火万丈的两人,并深深瞪了墨炫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司马岳听罢顿时满心愧疚,急忙走到轻雲的面前,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九儿,对不起,是八哥的错,八哥……”

一把抓住司马岳又要抽自己耳光的手,轻雲急切道:“八哥别这样,要怪只能怪我自个儿身子不争气,与八哥无关,八哥无须自责。”

对于墨炫的说辞,第一次听闻此事的司马贤和司马齐除了震惊,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墨炫的那点小心思司马贤再清楚不过,关键是三哥异于往常的态度,让他们深觉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只是我和三哥五哥即将离京,父皇和京城的安全就交给六哥和八哥了,八哥以后可要少喝点酒,免得误了正事,知dào

么?”

贵妃的时疫虽得以治愈,可经此一病已元气大伤,如今整天待在延庆宫中闭门不出。

还有元宵节那晚,她在欣赏瑰丽烟花的同时,丞相府因值守奴才的疏忽引发了一场大火,整个书房化为灰烬。

表面上看丞相并无一丝异样,可为人行事却越发低调缄默,而她也从丞相不经意流露的眼神流光中,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安和恐慌,看来那个书房里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可惜那些秘密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让人无从知晓其究竟是什么。

所谓反常即妖,以两人的阴险秉性,只怕在酝酿着下一场阴谋诡计,六哥聪敏内敛倒不用担心,可八哥性子耿直急躁,稍有不慎就会中了敌人奸计,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必须得另作一番安排才行。

司马岳一听立马保证道:“九儿请放心,我绝不会误了正事让你失望的!”

看着就差指天立誓的司马岳,轻雲暗暗叹了口气:八哥无酒不欢,要他少喝酒真是难为他了,也罢,有六哥在,加上她的精心安排,应该不会出太大差错。

“九儿,你此去北原郡也极其凶险,所以我安排了司徒璟昱和楼海阳随行保护……”

“不用了六哥,司徒统领要负责皇宫安全,而且有墨炫,逐月和暗卫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正因为有墨炫在,司马贤才更不放心:“其实这是父皇的安排,九儿不想辜负父皇的一片爱女之心吧?”司马贤挑衅地瞥了墨炫一眼:虽然不知dào

你是怎么说服父皇让你留下的,但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亲近九儿!

看到司马贤那赤果果的威胁眼神,墨炫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心头却醋海翻涌。

这司马贤纯粹是给他添堵,居然派两个情敌随行,不过谁也休想阻止他跟夕颜在一起,反正一旦远离京城后,他有的是办法灭了那两个情敌的痴心妄想,哼!

看了看象小孩子斗气似的墨炫和六哥,轻雲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司马睿和司马齐悄然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疑惑。

六弟此举分明针对墨炫,难道是因为九儿?

虽说墨炫的模样是平凡了点,不过对九儿倒是情深意重,文武双全且又有着神医的美誉,按说六弟应该乐见其成才是,怎会在元宵节后处处排挤墨炫?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因为刚刚差点害了九儿而自责的司马岳,并未察觉到几人的异样:“九儿,既是父皇的安排,你就让他们随行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些。”

“嗯。”轻雲微微点点头。

司马贤见状暗暗舒了一口气:虽然他搬出了父皇,可要是九儿不同意,谁也改变不了九儿的决定。

而墨炫却眉头紧蹙,他就知dào

,但凡是夕颜在乎的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味迁就,真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夕颜能多在乎他一些?

送走四位哥哥,轻雲正准bèi

召来蓝珏等人重新做一番安排,暗七突然进来恭敬说道:“主子,火堂主要求见您!”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捆缚在刑具架上的火堂主曾经俊美的容颜憔悴得不成人样,浑身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新肉腐肌纵横交错,让人怵目惊心,这几个月来不间断的非人折磨,便是让他离开也没有力qì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火堂主微抬眼帘望着那款款而来的绝代佳人,一双黑眸中闪烁着意欲不明的光芒。

轻雲走到一旁的木椅坐下,然后接过绿珀递来的清茶优雅品着,始终没有看火堂主一眼。

“火堂主不是再三要求见主子么?现在主子来了,说吧,求见主子所为何事?”

“九公主,我可以告sù

你绝尘宫的所有机密,也可以帮你铲除绝尘宫!”火堂主直盯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不过,你得答yīng

我一个条件!”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本宫提条件么?”

136.招供

“我知dào

我没资格跟九公主谈条件,不过”火堂主直盯着轻雲的眼瞳中闪烁着诡异幽芒:“我更知dào

绝尘宫一日不除,皇室就一日不得安宁。

即便绝尘宫不能摧毁司马家江山,但绝尘宫历经几百年的积累势力之强dà

天下皆知,尤其是新上任的右护法野心勃勃,指不定哪一日就会颠覆司马家的江山取而代之,难道九公主想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家的江山断送在最敬爱的父皇之手,甚至性命不保?

而且我还知dào

,晨霜暮雪两位圣女都与九公主有着密切的关系,难道九公主不想知dào

自己的身世么?”

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中茶盏,轻雲垂眸看着茶水里时沉时浮舞蹈着的茶叶儿,久久不语。

绝尘宫人几次三番想要营救两位堂主,可惜一次次几乎全军覆没后也就偃旗息鼓,依他所说,这其中怕是与那个右护法脱不了干系,毕竟宫主之位只有一个,就好比历代的皇位之争,自古以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自相残杀者比比皆是,根本不足为奇,而她正好可以渔翁得利。

这几个月来,她虽铲除了绝尘宫在京城的势力,但还有隐藏极深的以及全国各地的势力一无所知,尤其绝尘宫宫主,右护法和其他六位堂主仍然杳无踪迹,这始终是威胁父皇他们的心腹大患,她必须除之。

至于她的真实身世,父皇不说自有父皇不说的理由,她只知dào

养育之恩大于天,保护父皇和所在乎的人是她有生之年的唯一信念。

良久,轻雲微掀眼帘看着火堂主,一双瞳眸幽深不见底:“说说你的条件。”

“条件很简单,就是九公主下嫁于我为妻!”

“放肆!”

“简直痴心妄想!”

“凭你,不配!”

火堂主的话音刚落下,地牢里的所有人就愤然怒斥道,居然敢肖想公主(主子),真是不知死活!

微微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轻雲面色平静地看着火堂主,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继xù

说下去。”

“只要九公主下嫁于我,我自然心甘情愿为九公主效命。”自以为猜透轻雲心思的火堂主脸上扬起丝丝得yì

的笑,可惜憔悴得不成人样的容颜非但没有半分美感,反而显得越发狰狞可怖:“有我在,不但可以将绝尘宫的势力收归九公主所有,九公主就是想要称霸天下也易如反掌,到时候,这整个天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不知九公主意下如何?”

久久地盯着自以为是的火堂主,轻雲一脸无波无澜,深邃如墨的眼睛里平静且温和,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偏偏又仿佛包含了太多的洞察和明了。

一时间,火堂主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害pà

和后悔,只觉彻骨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连牙齿都忍不住颤抖。

难道他猜错了皇上在九公主心中的地位,所以他赌错呢?

看着目光闪烁,浑身不自觉战栗的火堂主,轻雲忽而展颜一笑,刹那间,宛如柔柔的阳光普照众生,温暖而明媚,然语气冰冷:“暗七,别让他死得太轻松!”说完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去。

还沉醉轻雲迷人的笑颜中,自以为从此可坐拥江山美人的火堂主一听,顿时如坠无间地狱,看着一步步走来,面露凌厉杀机的暗七,恐惧瞬间萦绕身心,朝着那就要消失的倩影,犹自做着垂死挣扎。

“难道九公主就不想一举灭了绝尘宫么?难道九公主就一点儿不在乎皇上的安危么?难道九公主就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么?”

停住脚步,轻雲头也不回冷冷道:“本宫当然在乎父皇的安危,不过没有你,本宫照样能将绝尘宫斩草除根!别忘了,梅堂主在本宫手上,你猜猜她还能坚持多久?你放心,本宫不但会扶持梅堂主继任宫主之位,还会公诸天下你已主动投诚,他日地府相聚,相信绝尘宫人们会好好照顾你。”

“不,你不能这么做!”火堂主不由得惊恐大叫,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离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遥,怎能拱手于人?

“啊……”暗七挥动匕首划破了火堂主的一只手腕。

妖冶的鲜红血液一点一点不断滴落地面,溅起一朵朵美艳的血花,只有火堂主一人的牢房里寂静得只听见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视线渐渐迷糊,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生命正慢慢消逝的他顿时绝望起来。

不,他不能死!他还没达成终极愿望,他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九公主,我说,我什么都说!”

地牢外,轻雲唇角漾起一抹如鬼魅般的冷笑。

这几个月不间断的严刑拷打,她知dào

火堂主不怕死,但她更知dào

,能当上绝尘宫首席堂主的他自然野心勃勃,又怎甘心多年的谋划只为他人做嫁衣?

随着轻雲回到地牢,看了看面如死灰的火堂主,蓝珏不屑地撇了撇嘴:“早说不就不用受这些罪了么?”

还以为他骨头有多硬了,原来不堪一击,同样的事情换做是特训后的暗卫们,便是死也绝不妥协!

“说吧,如今你们老巢在什么地方?”逐月冷冷问道。

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眼帘微垂看不清神情的轻雲,火堂主咬牙道:“原本在紫青山,出了已故风千琴宫主和雍王之事后,绝尘宫就迁居于四国交界的云雾山地下宫殿。”

众人脸色一变:四国交界处确有一座云雾山,但终年雾气缭绕,瘴气弥漫,山中野兽出没,没想到绝尘宫人竟然隐藏在那里,难怪天下人遍寻不着。

“绝尘宫宫主是什么身份来历?”

“老宫主原名慕容清逸,入了绝尘宫才改名风清殇,是慕容世家的独子,当年老宫主爱上了同为世家的死敌闻家之女……”

原来,慕容清逸与闻家女两情相悦,可惜遭到双方父母的强烈反对,他的父母为了阻止他去见闻家女,不惜将他关在房中严密看管。

等他好不容易逃出府,闻家女早已另嫁他人,万念俱灰下他想要一死百了,恰巧绝尘宫前任宫主经过救了他,前任宫主见他根骨奇佳于是将他带回了绝尘宫,临终时,更将宫主之位传给了他。

“据袁东交代,风清殇的真实身份只有前任宫主知晓,你又是如何知dào

得这般清楚?”

“地宫有一间密室,存放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和历任宫主的手札及信件,除了宫主,旁人不得擅入,我趁老宫主不在时偷偷潜入过,所以知晓。”火堂主看了看轻雲,接着说道:“老宫主手札中记载,三年后,听闻母亲重病在床,将不久于人世,老宫主就悄悄回了府,谁知却被困在府中,才知dào

其母根本是装病,目的就是为了骗老宫主回去。

之后老宫主的父母强行给他娶了一门亲事,还在新房的香炉中燃放烈性媚药,促使老宫主与那名女子圆了房,直到一个月后,老宫主趁看守的家丁不备离开回了绝尘宫,从此再没回过慕容府。

两年后,慕容世家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不说,还纵火焚尸灭迹,老宫主知dào

后赶回时,慕容府早已化为一片废墟,老宫主万分悲痛自责,将自己关在密室里整整十天十夜不吃不喝。”

蓝珏鄙夷愠怒道:“悲痛自责有什么用?他若真有良心,就不该对家人不闻不问,出了事就该不惜一切追查凶手为家人报仇,只是关在密室不吃不喝算什么男人?”

轻雲微抬眼帘看了蓝珏一眼,蓝珏随即闭嘴不再言语。

“老宫主派人追查了三年,可惜对方太狡猾,那场大火又毁灭了所有证据,根本无从查起,这件事就成了老宫主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老宫主……”

轻抿了一口手中清茶,轻雲打断火堂主淡淡言道:“行了,本宫想知dào

晨霜暮雪,右护法和其他六位堂主是什么身份来历?有什么特殊的体貌特征?”

“暮雪圣女是老宫主外出追查凶手时,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人临终托付老宫主照顾的,而晨霜圣女据说出身权贵之家,具体身份老宫主手札中并没有记载,但有提及,十六年前暮雪圣女与外人有染还生下了一名女婴,晨霜圣女为维护绝尘宫的声誉宫规,秘密处死了暮雪圣女,那名女婴却从此下落不明,九公主认为那名女婴如今身在何处?”

“继xù

。”

眼见轻雲对此根本毫无兴趣,火堂主顿时噎住,不得不接着说下去:“除了我,梅堂主和雷堂主是孤儿,左护法和其他五位堂主皆有家人健在……

至于右护法,手札中同样没有记载,右护法之前只是兰堂主,半年多前原右护法突然暴毙,兰堂主凭借绝顶的武功打败我们七人才坐上右护法之位。

历任护法和堂主的样貌只有历任宫主见过,我们彼此之间从不以真面目相见,如果没有出示代表身份的令牌,即使是面对面,我们也互不相识。

不过,右护法不同于我们十人从小就在绝尘宫长大,她同老宫主一样是半路加入绝尘宫,而且她身上带有淡淡的梅花香。”

梅花香!

轻雲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那人竟是右护法:“想必你该知dào

绝尘宫的机关布置,以及各地的暗桩吧?”

火堂主神情呆滞,原本就狰狞可怖的容颜显得更难看百倍,死死盯着轻雲,沉默许久才咬牙说道:“九公主觉得我会告sù

你么?”

他不是傻子,一旦这些事全部吐露出来后,他便没有了价值,等待他的只有死!

瞥了一眼目光闪烁的火堂主,轻雲眉眼间透着一丝别样的魔魅幽芒,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

鬼魅般的凛然眼神,平静无波的态度,让火堂主只觉死亡的阴影笼罩身心:“难道九公主不想要绝尘宫的机关布置图和各地暗桩的详尽消息了么?”

轻雲脚步不停,冷漠的声音久久地在火堂主耳畔回响:“暗七,好好招呼火堂主,本宫要他亲眼看到本宫如何灭了绝尘宫,如何铲除所有暗桩!”说完,门口早已不见其身影。

“属下遵命!”暗七恭敬应道,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火堂主面前,手中匕首闪烁着森冷寒光。

“啊……”凄厉绝望的惨叫声几乎响彻云霄。

看着背影格外落寞的轻雲,紧随其后的蓝珏三人满心疼惜,除了绝尘宫老巢和绝尘宫宫主的身份来历,火堂主所招供的消息根本毫无意义,倒是暮雪圣女所生的女婴,听火堂主的意思,分明指的是公主(主子)。

皇家与绝尘宫自古就势不两立,公主(主子)又最是在乎皇上,如果公主(主子)真是那名女婴,这对公主(主子)来说,何其残酷?

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轻雲漆黑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雾,朦胧得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内容:“蓝珏绿珀,按照火堂主的交代,派人秘密查清左护法和几个堂主是否真有家人尚在,若有严密控zhì

起来,一旦反抗,格杀勿论!至于绝尘宫老巢,云雾山凶险异常,你们且派人监视着就行,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从北原郡回来再说!另外,查一下当年慕容世家因何灭门?又是何人所为?”

察觉到轻雲的情绪波动,显然在意起火堂主之言语,逐月静静说道:“主子,属下认为火堂主所说未必就是事实,至少梅堂主和那个人从没提及过,说不定是火堂主为了保命胡编乱造的。”

“但愿如此。”轻雲眉间蕴含着淡淡忧郁:“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一字半句,尤其是父皇,明白么?”

她知dào

,她在害pà

,害pà

事情真如火堂主所说,毕竟每当提到暮雪圣女,她总敏锐感觉到父皇话里话外对暮雪圣女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是仇恨,而是,敬重!

敬重一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合常理。

137.诡计

“唉……”

勤政殿,惠文帝不停唉声叹气,见一旁的冷逸根本置若罔闻,于是故yì

问道:“逸,你说这会儿九儿该离开京城了吧?”

“嗯。”冷逸依旧整理着手中奏折头也不抬。

“此去北原郡路途遥远,又风餐露宿的,你说九儿会照顾好自己吧?”

“嗯。”

“有墨炫他们随行保护九儿,你说九儿应该会平安无事吧?”

“嗯。”

“你说九儿此去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揪出那些祸国殃民之徒吧?”

“嗯。”

“你说那些人怎么就不知dào

消停些,害得九儿要亲自前去处理,那些人是不是都该死?”

“嗯。”

“你说九儿是不是嫌弃我老了,所以才不愿意让我同行?”

“依我看,你不是老了,是闲得发慌。”冷逸终于忍无可忍地抬头瞪了惠文帝一眼:“与其有时间在这儿胡思乱想,皇上不如安心处理这些奏折,省得九儿远在千里之外还要担心操心。”说着将手边的奏折都搬到惠文帝面前:“劳烦皇上今天之内全部做出批示,下面的人也好早点遵旨行事。”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惠文帝顿时愁眉苦脸,自从九儿参与朝政后,他已很久没批阅这么多奏折了。

侧目望向冷逸,惠文帝还没说什么,冷逸已然说道:“九儿说了,事关民生社稷之要事,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一旦未能及时发xiàn

问题并及时处理,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不等惠文帝说话,冷逸又言道:“九儿还说了,我只负责监督你按时用膳和安寝,其他的事不必理会,你也知dào

九儿的秉性,要是知dào

我做了超出职责范围内的事,一定会很生气,你也不想九儿生气伤身对么?”

言下之意,批阅奏折是惠文帝份内的事,他可不能插手。

“你这是伺机报复!”

“怎会?按照九儿临走时交给我关于皇上的作息时间表,此刻正是皇上处理政务的时辰。”

“你分明是拿九儿压我对不对?”

冷逸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带笑的眼神俨然在说:你要是不严格遵守作息时间表,九儿回来,看你如何跟九儿交代?

深深瞪了冷逸一眼,眼见他无动于衷,惠文帝只得认命开始批阅差不多半人高的奏折,嘴里却不满说道:“我就不信你不担心九儿。”

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无视惠文帝幽怨羡慕的眼神,冷逸不紧不慢道:“我当然很担心九儿,不过古语说得好,雄鹰长大了,总要翱翔天宇,我们不能成为困住雄鹰展翅高飞的阻碍!再说,九儿又不是第一次离京,上次九儿去南阳郡,也没见你这般长吁短叹,我看你纯粹就是自寻烦恼。”

“这能一样么?上次好歹是在国内,这次九儿去的可是边关郡县,又涉及那样敏感之事,我怎能不担心?”

惠文帝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神情恍惚:“在我的心里,九儿始终都是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记得我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才刚刚满月,粉雕玉琢很是漂亮可爱,而她不但不怕我,还对我笑,你知dào

么?那一刻,我就发誓即便舍了性命也要护她一生平安幸福!可是我,我……”

“可是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次承shòu寒毒折磨而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那些阴险狡诈的奸佞小人斗智斗勇而袖手旁观。”冷逸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角的泪意:“我们辜负了他们的重托,日后九泉之下再无颜见他们。”

“诚如你所说,九儿已经长大了,而这又是九儿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们必须得放手!”

“是啊,我们必须得放手!”

两人缅怀过往的同时心中倍感自责,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勤政殿外阳光普照,鸟语花香,殿内却静谧无声,淡淡的感伤气息静静流淌。

而延庆宫,正跪在观音像前诵经的贵妃,蓦然听得从窗栏处传来一丝细微的异样声响,不禁目光一凛,挥手示意如琴等人退下,然后起身盯着已闪身进入的蒙面黑衣人,冷冷怒斥道:“你还有脸来见本宫?你不是再三保证过会除掉小贱人么?结果呢?小贱人还活得好好的!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谁知黑衣人充耳不闻,走到桌边拿起贵妃刚诵读的佛经随意翻了翻,一双漆黑眸子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贵妃大病一场还当真修心养性了,可惜贵妃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就算诵念再多的佛经也洗刷不了所犯下的罪孽,贵妃说是么?”

“你……”贵妃顿时恼羞成怒:“你又好到哪里去?别忘了,左护法和那么多绝尘宫人,还有京城所有暗桩的毁灭可都是你的擅作主张,你以为宫主会饶了你么?”

“一群蠢货,死不足惜!”

随手将佛经扔到桌上,黑衣人坐在椅子上,挑眉看着讶然震怒的贵妃:“行了,本座此行前来是跟你商量除掉慕轻雲之事。”

“除掉小贱人?你没做梦吧?”贵妃在对面坐下,直盯着摩挲着白皙双手的黑衣人:“出了上次的事后,皇上就安排了百名禁卫军和数十名暗卫日夜保护小贱人,你想在宫里除掉小贱人,简直痴人说梦。”

“谁说本座要在宫里除掉慕轻雲?”

“那你……”

“这几个月贵妃卧病在床,当然不知dào

紫衣卫已查到,有人用少女和钱财跟周国王爷阿木古郎换取战马和兵器,慕轻雲今晨天不见亮就亲自前往北原郡调查此事,想要揪出幕后之人。”

贵妃听了神色一愣:“怎么可能?小贱人之前还参加了早朝,怎么可能去了北原郡?”

“贵妃莫不是忘了易容之术?”黑衣人嘲讽道:“那人的言行举止确实与慕轻雲极为相似,可惜身上少了一分浑然贵气。”

“你的意思在北原郡动手?”

“不!”

“不?”

“本座要在慕轻雲去周国对付阿木古郎时除掉她,然后再嫁祸给周国!”

“不可以!”贵妃厉声怒斥道:“你这样做分明是挑起两国纷争,为了小贱人皇上必定会亲自前往周国,到时候势必会伤害到皇上,本宫绝不同意!”

“是么?”黑衣人冷哼一声:“贵妃别忘了,绝尘宫的宗旨就是颠覆司马家江山,如此一来既除掉了慕轻雲,又完成了先祖师的遗愿,这可是一箭双雕的绝妙之计!而且皇上死了,身为皇长子的淳王就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贵妃也就成了尊贵无比的皇太后,岂非更好?”

贵妃不停摇头:“如果皇上不在了,本宫也绝不独活!”

“想不到素来心狠手辣的贵妃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可惜据本座所知,皇上一直深爱着慕轻雲的母亲,为了她至今空悬后位,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怕到最后贵妃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是本宫的事,与你无关!本宫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皇上,否则别怪本宫翻脸无情!”贵妃脸色霎时变得阴冷森寒,直盯着黑衣人的美目中闪烁着凛冽杀意。

看着执迷不悟的贵妃,黑衣人眼底一丝嘲讽稍纵即逝,快得贵妃根本毫无察觉:“既然贵妃坚持,本座就卖你个人情,在北原郡动手便是,不过此事还要贵妃协助才行。”

若非留着你还有用,本座捏死你就象捏死一只蚂蚁一眼简单,简直是不知死活的贱人!

“你不是自持武功高强么,除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贱人还需本宫协助,真是天大的笑话!”贵妃的一脸讥讽。

一道黑影掠过,眨眼间黑衣人已到了贵妃面前,纤纤玉手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颈部,同时蕴含了七成内力的左手一挥,重重击在现身想要救贵妃的男子胸口,男子颓然跌倒在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不自量力!”黑衣人森冷阴寒的双眼直盯着呼吸渐渐急促,神色扭曲苍白的贵妃。

“别以为你跟老宫主有那么一丝关系,就敢在本座面前一再无的放矢,信不信本座照样会杀了你?”

“你,你……”贵妃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黑衣人:“放,放手……”

眼见着贵妃呼吸困难,脸色逐渐变得灰白,黑衣人这才松了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座位坐下。

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恐惧,贵妃看也不看一眼地上重伤的男子,面对着浑身散发出冰冷戾气的黑衣人,虽然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长久以来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品行让她不甘服输,下颌微微抬起:“说吧,本宫如何协助你?”

看了看贱性不改的贵妃,黑衣人眼底飞速划过一抹鄙夷:“你这样……”

这边密谋着歹毒诡计,而离开京城的轻雲等人一路快马加鞭不曾半刻停歇,直到天黑以后才在一处树林停下来。

138.呼救

“清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墨炫将一只亲手烤的野兔肥腿递到轻雲手中,然后挨着她坐在铺了他外套的地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行人不但易容成投亲靠友的落难人,连称呼都改了,都尊称轻雲为小姐,逐月和舞影是丫鬟,司徒璟昱和辅国公的嫡次子楼海阳是家丁。

而墨炫坚持当轻雲的表哥,并称呼轻雲为清儿,清同轻,同时轻雲的母亲名讳中也包含有清字,轻雲也就没有反对,再说以墨炫的秉性反对也没用。

“谢谢!”轻雲接过兔腿细嚼慢咽,墨炫不时递上水,一双饱含缕缕柔情的黑眸在夜色中格外璀璨。

司徒璟昱和楼海阳值守上半夜,看了一眼对面献殷勤的墨炫,司徒璟昱面无表情,背靠树干闭目休憩,楼海阳却眸光深邃,闪烁着意欲不明的暗芒。

元宵节后不久,顺郡王嫡次孙身患不能传宗接代隐疾的事突然被人爆了出来,接着宣威侯嫡次子背着家人在外养的外室大着肚子上门吵闹,要求侯府给其名分,而内阁梁大人嫡次子荒诞奢靡无度的秘密也让人抖了出来,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三人至今都还不敢出门。

眼见着平时颇为交好的狐朋狗友接连出事,刚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察觉有人在密查他时,才警觉那几个人出事绝非偶然,几经追查,原来全是墨炫在暗地里搞鬼。

一番思索,再加上那段时间贤王时不时地找他过府一叙,他幡然醒悟一切都因九公主而起。

原本他对九公主并无好感,认为她不过是温室里的一朵娇弱小花,即便之前绝尘宫受到的重创和紫衣卫一事,他也认为是皇上在幕后策划,目的自然是为维护九公主的威仪,所以在他心里,九公主不适合做他妻。

如今,看鼎鼎大名的神医墨炫对九公主如此殷勤,甚至做出那样不为人齿的事,他反倒有兴趣掺上一脚,不为九公主,只为男人的颜面与墨炫一争高下。

温柔照顾着轻雲的墨炫当然不知楼海阳的诡异心思,更不知自己一时的冲动居然引来了一头狼,以致后来懊悔不已,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负责值守上半夜的逐月和舞影围坐在轻雲左右的不远处,神经高度戒备。

夜渐渐深沉,满天星斗在漆黑夜空中闪烁,清冷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照在众人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朦胧光晕,四周静谧如水,偶尔传来马儿的喷鼻声。

“睡吧,有我在了。”

墨炫本意想拥她入怀好睡得舒服些,可轻雲婉转拒绝,也只好作罢,却体贴的在她背靠着的树干上垫了个软枕,然后为她盖了一床薄毯,虽说现在是春天,但丛林的夜晚气温仍然很低,她体质阴寒,受不得凉意。

仰望着夜空中的残月和繁星,轻雲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看着面色淡然平静,然双眉微蹙的轻雲,皑皑月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清辉,显得格外淡雅媚人,猜透她心思的墨炫压低声音宽慰道:“放心吧,你已作了周密的安排,他们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放心不下。”轻雲收回目光清言道:“毕竟敌人太过狡猾奸诈,若我思虑稍有差池,就会危及到父皇他们的安危,尤其三哥五哥带着那么多银钱,有人难免生出觊觎之心,这一路定是极为凶险。”

紧紧握着她微凉的手,墨炫瞥了一眼休憩的司徒璟昱和楼海阳,微微侧身附在轻雲耳畔低语了几句。

轻雲听罢随即转眼看着他,见他眨了眨眼睛,瞳眸中霎时布满了惊异和欣喜:“原来你竟然……谢谢!”

“现在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吧?”墨炫唇角漾起一抹魅惑如斯的笑意。

温润呼吸直面而来,轻雲这才发xiàn

两人靠得如此近,近得几乎鼻尖相触,再见墨炫眼神温柔醉人,笑容比红莲还绝美,不由得心跳陡然加速,微微向后退了退避开那炙热的源头,低垂下头,俏脸泛起一丝红霞,所幸此时夜深,无人得见她的异样。

别人看不到轻雲的娇羞,墨炫却瞧得分明,顿时心神荡漾,越发倾身靠近她,低沉声音透着无限魅惑:“夕颜,别想逃!”因为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慵懒撩人的声音一遍遍在耳畔回响,温润炙热的呼吸在脖颈处流连,轻雲只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将要喷薄而出般汹涌澎湃,拢了拢身上的薄毯侧身而眠,借此掩饰去浑身的不自在。

深凝着再次逃避的她,墨炫唇边划过一丝苦涩,耳听得她均匀的呼吸,这才坐正身子看着燃烧的火堆,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晨曦微露的天边,春阳还没升起,浓密的丛林里萦绕着薄薄雾气。

几人用过干粮继xù

驭马疾行,沿路也未在城镇投宿,几天后来到了一个叫阴山的峡谷。

但见之前还暖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是乌云密布,从山谷里传来的阵阵阴风让人只觉毛骨悚然,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姐,是否要改道?”司徒璟昱低声询问着马车里的轻雲。

虽说这是必经之路,而绕过阴山前行要多花好几天的时间,不过传言都说这山谷太过邪门,但凡途经这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官府几经追查均无所获,最后不了了之,所以还是谨慎些好,毕竟九公主的安危最重yào



掀开车帘看了看山谷两旁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还有仅容四五人并行通过,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山谷,敏锐嗅到清风拂面中隐隐夹杂着丝丝血腥之气,轻雲微微蹙了蹙眉:“走吧。”

逐月随即驾驭马车往山谷深处驶去。

墨炫等人寸步不离护在马车四周。

越往山谷深处走,众人就越觉得寒意沁骨,个个神经高度紧绷。

“救命,救命啊……”突然,前方传来一道凄厉的呼救声,划破了沉谧诡异的气氛。

139.遇匪

很快,一个苍白脸上布满惊恐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跑来,嫩绿衣裙上渲染了片片腥红血色,女子身后不远,四个身材魁梧粗犷的男子淫笑着,嘴里大声谩骂着步步紧逼。

静静看着眼前的情形,轻雲面色沉静中透着肃然冰冷,眼神深邃如墨,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内容。

逐月和舞影分坐马车外两边,素手悄然滑向兵刃,而墨炫三人神色戒备地护在马车周围。

随着男子们的怒骂越来越污秽不堪,女子脸色也越加惨白惊惶,拼了命地往前跑,谁知慌乱中不慎被自己的长裙下摆绊住,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她几次试着想要站起来都没成功,很显然是扭伤了脚。

眼见着四个男子渐渐逼近,出于求生的本能,女子紧咬血迹斑斑的樱唇,拖着受伤的脚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艰难爬行着。

地面凸出的尖锐石块磨破了她的衣裙,划破了她柔嫩的肌肤,身后地面上长长的血痕让人顿生恻隐之心。

看了看轻靠在马车窗边,一脸漠然的轻雲,楼海阳微微皱了皱眉。

虽说这些人出现得太过蹊跷,可九公主素来心慈仁善,且又同为女子,怎会如此无动于衷?

另一边,女子在距离轻雲等人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住,看样子似乎已精疲力竭,一双泪水迷蒙而绝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凄然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救我……”然后双眼一闭,头一歪,晕了。

美丽容颜无助凄婉,青丝散乱衣衫破败,眼角有泪痕未绝,犹如深陷淤泥的荷花,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看着一步步走向女子,满脸淫笑的四个男人,司徒璟昱双眸里幽深似海,紧握兵刃的手青筋毕露。

若是按照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以及他以往的秉性,他早就冲上去狠狠教xùn

这帮无耻之徒,不过跟在九公主身边久了,他见过太多看着再正常不过,实则却是奸佞之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所以学会了凡事谋定而后动。

此刻事关最爱女子的安危,他更要冷静,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无穷的后患。

四个男子骂骂咧咧地走到女子身边,其中看似领头的络腮胡,直盯着她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淫光,竟不顾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伸手猛地撕碎昏迷女子本就破败的外衣,接着是白色里衣。

白皙如玉的柔嫩肌肤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几乎遮不住那傲人的山峰,好一片旖旎风光。

而络腮胡双眼放光,伸出舌头舔着肥厚的嘴唇,在同伴的助威和淫笑声中,屈膝蹲在女子的身侧,一双魔爪慢慢伸向山峰,众人见状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这络腮胡竟敢当众行不轨之事,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墨炫大手一挥,随即轻轻落下的车帘遮挡了轻雲的视线,省得如此污秽画面污了她眼睛。

血气方刚的楼海阳再忍不住想上前制止,他阅尽千娇百媚,当然看出此女乃良家女子,他岂能袖手旁观?

谁知司徒璟昱一把拉住他,不待他发火微微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正欲当众上演活春宫的络腮胡,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顿时恼羞成怒,扭头就要怒斥打断自己好事的人,却见那人朝左侧方努了努嘴,于是疑惑转眼,看到轻雲几人,浑浊双眼霎时直冒银光。

络腮胡站起身,接过手下递来的沾染了鲜血的大刀,满脸阴冷笑着说道:“居然又有财神送上门,兄弟们,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是!”三人点头应和。

见四人直勾勾地盯着马车上的逐月和舞影,还不时偷窥马车,眼中充满令人作呕的淫光,司徒璟昱勃然大怒,清俊面上闪烁着凛然戾气:“大胆狂徒,竟敢光天化日下为非作歹,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

“王法?”络腮胡神情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兄弟们,这小子居然跟老子讲王法,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哈哈……”然后看着司徒璟昱,狂妄道:“小子,在这阴山老子就是王法,识相的乖乖自我了断,否则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三人猖狂笑着,手中鲜血淋漓的武器闪着森冷的寒光。

“区区几个小毛贼,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阴不阳的讽刺声打断了四人的狂笑,看着刚刚说话的楼海阳一脸鄙夷嘲讽,四人陡然变了脸色,络腮胡恼怒道:“敢跟我阴风寨作对,你们真是活得不赖烦了!”

只听一道尖锐的哨响声过后,呼啦一下子从山谷深处涌上来约百多个手拿沾满鲜血武器的男子。

墨炫紧紧护在马车旁,司徒璟昱四人纷纷握紧兵刃严阵以待。

“兄弟们,老规矩,女人和财宝留下,男人一个不留!”

“是,二当家!”众山贼挥舞着武器蜂拥而上。

墨炫大手一挥,一阵白色烟雾随即向着山贼飘去,眨眼间就见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山贼齐刷刷倒地不起,眼睛口鼻都溢出了黑色血液,已然魂归地府。

众山贼见状吓得脸色发白,络腮胡也震惊不已,却仗着人多势众又命令属下们冲了上去。

墨炫,逐月和舞影三人戒备地护在马车边。

而司徒璟昱和楼海阳纵身飞跃到离马车不远的空地上,司徒璟昱的软剑,楼海阳的折扇带着雷霆之力挥出,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凌厉杀气,所到之处必是鲜血横飞,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犹如一道坚固屏障,生生截杀住了一次次想要冲向轻雲等人的山贼们。

车帘已然撩起,看也不看一眼不断命丧黄泉的山贼,轻雲只是盯着身影如鬼魅般移动的楼海阳,面色沉静如水,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微微倾身靠近车窗边,墨炫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浓浓酸味:“他比我好kàn

?”

听得询问,轻雲敛起心绪白了墨炫一眼,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140.部署

“小姐,障碍已除,可以走了。”司徒璟昱和楼海阳回到马车前,浑身上下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刚刚经lì

了一番激烈厮杀。

两人身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那些山贼们的尸首,络腮胡双眼圆瞪地望着天,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颇有些死不瞑目的味道,浓郁的血腥之气在山谷中弥漫,凉风阵阵,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轻雲微微点点头,墨炫随即大手一挥,就见那些尸首纷纷向两边移动,眨眼间一条大道直达深谷。

司徒璟昱面色平静无波,而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眼瞳深邃如墨,隐隐泛着诡异波光。

马车继xù

前行,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挡在马车前方,所幸马车本身的速度并不快,逐月又反应敏捷及时勒住了马匹,然毫不防备的轻雲还是因为马车的震动不小心额头磕到了车壁,不由皱了皱眉。

墨炫一见顿时心疼又震怒:“找死!”凌冽肃杀的掌风一起,那道人影嘭地一声被甩到石壁上,然后如断线的风筝般颓然跌落地面。

“啊……”

几人静默无声,唯有那人的痛苦哀嚎凄厉惊魂,尘沙飞扬,血花四溅。

看了看深深凹陷的人字型石壁,又看了看地上脸色惨白,嘴里鲜血喷涌的女子,逐月眼底闪着森冷幽光。

敢惊扰主子,死不足惜!

舞影进到马车里,小心察看轻雲的额头,好在只是有些泛红并未撞伤破皮,可即便如此,舞影眼中仍戾气横生,恨不得立即将那女子碎尸万段,于是掏出伤药轻轻涂抹轻雲额头的红痕处。

“静……静茹并没恶意……只……只是想感谢各……各位的救命之恩。”名叫静茹的女子抬头望着众人,美丽的容颜惨白扭曲且泪水盈盈,越发楚楚动人:“静茹的家人都……都被山贼杀害了……静茹求各位顺,顺路带静茹去青石镇投……投靠远房表姐……静茹感……感恩戴德……”

说着手脚并用艰难往马车爬来,白若凝脂的后背红肿且血迹斑斑,有些惨不忍睹。

轻雲微微摇摇头示意舞影和墨炫她没事,然后转眼看着梨花带雨般羸弱的静茹,眼神清冽深沉。

“我们没救你,何来救命恩人一说?”

既然山贼杀光了她全家,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得以逃脱?这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么?

还有,络腮胡若真是想侵犯她,在她昏迷后,他们没有插手前那样好的机会,为何络腮胡却动作缓慢,根本没有一般好色之徒的迫不及待?

看来,她是将他们这些人都当做傻子了!

而楼海阳静静地看着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墨炫那一掌至少含了六七层功力,她一个弱女子居然没死,可见很不简单,想不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们杀了那些山贼,自然就是静茹的救命恩人!”静茹声泪俱下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本是林阳郡的商户,因父亲经营不善以致家族败落,父亲无奈举家迁往青石镇投靠远房表姐,谁知路经此地竟遭遇山贼拦路抢劫,不但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财物,还残忍杀害了我家人,幸亏父亲拼死保护,我才得以趁乱逃离,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最终还是没能,没能……”

说到此处静茹已然泣不成声,而后不停磕头苦苦哀求:“小姐,求求你行行好,顺路载我一程吧,等到了表姐家,我一定千金重谢,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求求你!”

从百多名穷凶极恶的山贼手中趁乱逃离?

轻雲唇角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冷笑,淡然空灵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是如此,小舞……”

“是,小姐。”

舞影随即纵身跃到山贼的尸首旁,扒下一套还算完整的外衣套在静茹身上,接着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抛给楼海阳,然后飞身跃上马车,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让人目瞪口呆。

逐月扬鞭驾驭着马车前行。

突然美人在怀的楼海阳不但没有半分心猿意马,反而浑身僵硬,尤其看到墨炫和司徒璟昱投来别有深意的目光,更是惊鹜苦笑。

他是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不假,可那不过是……

罢了,如果留这个女子在马车上,难保不会伤害到九公主,而墨炫和司徒璟昱心里又只有九公主,对旁的女子是避之不及,他就勉为其难吧。

走了大约四百米,眼前的景象令几人不禁面色一凛。

但见地上横陈着数十具男女老少的尸首,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男子无头,女子衣衫破碎,看样子是先遭凌辱再杀害,马车倾覆,血染地面……简直怵目惊心。

旁边的板车上堆着六七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还有两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血淋淋的头颅,很显然是地上那些无头男尸的。

一群山贼谋财害命便罢,为什么要割下男子们的头颅?到底有什么目的?

轻雲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闪烁,秀丽面上却淡然平静。

这时,坐在楼海阳身前的静茹猛地跳下马背,步履踉跄奔到一具无头男尸旁,凄然哭泣:“爹,你死了,静茹可怎么办?爹……”一声声撕心裂肺,令天地也为之动容黯然。

“这帮灭绝人性的畜生!”楼海阳深邃眼瞳中闪着森寒杀气和愤nù



司徒璟昱直直地盯着那两箱子男子头颅,面无表情,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吧。”轻雲放下车帘淡淡道:“文修,带上所有财物。”司徒璟昱表字文修。

“是,小姐。”司徒璟昱下马,将板车上的箱子盖好,连同板车套在自己的坐骑上紧随马车而行。

驭马来到静茹身旁,揽腰将她抱到马上坐好,楼海阳故作轻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请节哀。”

不知是伤心家人突然全部无辜惨死,还是劫后余生的心悸害pà

,静茹再次昏倒在楼海阳怀里,柳叶双眉紧蹙,眼角泪痕未绝,玲珑身躯轻颤,真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伤’,分外惹人怜爱。

然楼海阳却目光清明如水,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和无奈。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轻雲一行人来到了青石镇的‘来福客栈’前,静茹说她表姐五年前嫁到此处,并开了这家客栈。

一个身材矮小的店小二殷勤地将几人迎进客栈:“请问各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逐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三间上房。”

掌柜是个极其美艳娇媚的妇人,见轻雲几人虽衣着简朴却气质非凡,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意欲不明的光芒,然后笑靥如花地亲自招呼几人来到二楼的天字号房间。

掌柜刚要识趣离开,谁知静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表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掌柜神情一愣:“你是……”

“表姐,我是静茹,林阳郡苏家的静茹啊,表姐不记得了么?”

“静茹表妹?”掌柜端详片刻欣喜道:“真的是静茹,几年不见表姐差点都认不出你了,你来青石镇怎不提前通知表姐一声,表姐也好去接你?对了,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弟表妹们好么?”

听得询问,静茹再忍不住扑到掌柜怀里,伏在她肩头嘤嘤哭泣道:“爹娘和弟妹们都被阴风寨的山贼杀害了……”

“你说的是真的?”见静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已然泣不成声,掌柜泪流满面,轻拍着她后背悲痛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桌边的轻雲优雅品着墨炫递来的热茶,静静看着悲伤欲绝的两人,面上一派淡然并不言语。

墨炫和楼海阳分坐在她两边,逐月和舞影站在她的身后,司徒璟昱则吩咐店小二将箱子搬到隔壁房间。

许久,静茹才止住哭泣,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表姐,要不是这几位恩人及时出手相救杀了那些山贼,我们姐妹就再无相见之日了。”然后转身面对轻雲:“小姐,这是我表姐鲁俞氏凤仙。”

“多谢几位救了奴家表妹,奴家姐妹没齿难忘。”俞凤仙盈盈一拜:“几位恩人安心在小店住下,也好让奴家姐妹略表谢意。”

轻雲淡淡一笑点点头:“如此就叨扰了。”

“几位能留下来,奴家姐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敢说是叨扰呢?”俞凤仙急忙说道:“那奴家姐妹就不打扰几位恩人休息,一会儿饭菜好了再来请几位恩人。”说完拉着静茹离开了房间。

把玩着茶盏,楼海阳唇角扬起一抹慵懒邪魅的笑意:“这两表姐妹可真有意思。”

“她们根本不是表姐妹。”

楼海阳手中动作一顿,转眼看向轻雲:“何以见得?”

“你没见俞氏在听到苏氏说是她表妹之时,眼中曾闪过一丝错愕和疑惑么?”墨炫接口道:“在知dào

事情原委后,俞氏一味地要我们留下,却没有半句痛恨山贼的话,甚至只字不提去给那些死者收尸殓葬,你不觉得不合常理么?还有,苏氏伏在俞氏肩头时,她的手掐住了俞氏颈部命脉,而俞氏手中的暗器也抵在苏氏腰间,如此你觉得她们还会是表姐妹么?”

楼海阳不屑地撇了撇嘴,可心里不得不承认墨炫观察入微且言之有理,尤其对轻雲多了一分认知。

墨炫不以为意,看着眉头微蹙的轻雲,了然道:“你怀疑她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不是很快就会见分晓。”轻雲眉宇间蕴含着冷冽和忧虑:“我是在想那些山贼割下头颅究竟有何目的?”

“有人借用他们的手杀良冒功!”司徒璟昱适时走了进来并紧闭房门。

杀良冒功?

楼海阳神色一震,看轻雲和墨炫面不改色,似乎认同司徒璟昱所言,再看看守在门边的逐月和舞影,楼海阳心里平衡了,看来不是他一人大惊小怪,只是……

“你何以断定有人杀良冒功?”

“这样的事情在军队中可说时有发生。”司徒璟昱坐在轻雲对面,眉眼间几多无奈:“我仔细检查过那些山贼们的尸首,发xiàn

他们手上并没有将士们常年握兵器操练留下的痕迹,而有些人却穿着军队专有的靴子和服饰,这只能说明有人与之狼狈为奸。”

军中杀良冒功之事自古有之,想要杜绝谈何容易?

神锐营的前任将领就曾为了军功残杀无辜百姓,皇上雷霆震怒将其满门抄斩,可并未对外宣扬,好在他接手神锐营后再未有过。

楼海阳恍然大悟:“是驻守离此百十里外的涞阳郡右威卫军。”青石镇隶属涞阳郡管辖。

“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轻雲秀丽容颜蕴含清冽气息:“阴风寨拦路劫财害命显然并非是一朝一夕,为什么官府次次都查无所获,最后不了了之?又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朝廷清剿?当真是官府的人太过懦弱无能?还是右威卫军一手遮天?”

“你怀疑……”

“舞影,持我令牌即刻前往神武营,就说……”

轻雲附在舞影的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舞影随即悄然离去,神武营据此约三百里,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轻雲唇角扬起一抹魔魅冷笑:“暗十,领三十人速去阴风寨,剩下的人听候暗十三指挥,密切监视客栈周围以及府衙中人的动静。”

“属下遵旨!”

楼海阳心中波涛汹涌,清俊面上却平静无异:“小姐认为此事与府衙有关?”

“想必今夜会有一场好戏上演,楼公子拭目以待便是。”轻雲端起墨炫又续了热水的茶轻抿一口,笑得高深莫测。

与此同时,客栈后院的俞氏房间里。

俞凤仙一面给苏静茹重伤的背部涂抹伤药,一面厉声质问道:“不是说只是演戏么?为什么会杀了阴风寨的人?”

141.部署2

“怪只怪那群蠢货不听号令,自寻死路!”苏静茹一脸嘲讽和阴戾道:“本特使早就说过,他们不是一般人,凡事做做样子就行了,可惜那群蠢货不自量力,居然还妄想杀了他们,简直愚不可及!如果他们真那么好对付,主子还用得着派本特使亲自出马么?”

殊不知,若非墨炫顾及轻雲的计划,她已死在墨炫那一掌之下了。

“可你也不该眼睁睁看着那一百多人都丧命吧?尤其二弟死了,你让我怎么跟当家的和兄弟们交代?”俞凤仙扔掉药瓶,恼恨怒斥道:“告sù

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绝不能让二弟和那些手下死得不明不白!”

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无视容颜狰狞可怖的俞凤仙,苏静茹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他们是什么人,这不是你应该知dào

的,你只要知dào

,他们不是一个小小阴风寨可以招惹的,还想活命的话,就收起你心里的妄念,并警告你们的人不可轻举妄动,等他们离开后,这里仍然是你们的天下,要是敢坏了主子大事,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得了的!”

看到苏静茹眼中闪烁的森冷杀意,俞凤仙慌忙低下头敬畏道:“是,一切谨遵特使之命。”心中恼怒鄙夷。

不过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凭什么对自己颐指气使?

明明怕别人抢了她的功劳,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简直虚伪可恶至极!

等着吧,只要自己除掉了那几个人,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到时候看她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本特使乏了,你先退下罢。”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俞凤仙,苏静茹唇角划过一丝嘲弄之意:“明天本特使要跟他们一起离开,你回去好好想想说辞。”

“是。”俞凤仙躬身行礼后退出了房间,在房门关闭的瞬间脸上再无半分谦卑,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和森寒杀气,挥手召来之前搬运箱子的店小二,压低声音问道:“是好货么?”

“千真万确。”

“很好。”俞凤仙娇媚一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你速去通知当家的有大买卖上门,另外,派人通知那人,就说在阴山杀人越货的贼匪住进了咱们客栈,让他多带些人来,记住:今夜子时动手,迟了贼匪就逃了。”

店小二顿时两眼放光:“小的这就去!”说完一溜烟儿溜出客栈。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俞凤仙环视着略显简陋的客栈,似自言自语道:“十年了,这里我也待够了,是时候换个地方了。”一番感叹后,俞凤仙面带如常妖媚笑颜回到了前堂。

“看来今晚可将他们一网打尽,既为朝廷铲除了祸害,又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客栈某个角落的暗影里,墨炫靠近轻雲耳畔低语道:“你猜猜,那位特使是谁派来的?”

清润炙热的呼吸不疾不徐地轻洒在轻雲白皙颈部,那夜他说‘夕颜,别想逃!’这句话再次浮现脑海,轻雲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微微向旁边动了动,避开扰乱她心愫的源头,故作平静道:“千方百计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就那么几个,左不过是其中之一。”

虽然她没有武功,可身怀父皇毕生功力的她将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有我在,谁也休想伤你分毫!”轻雲越逃避,墨炫反而贴她更紧,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眉眼相隔不过寸余,隐约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急速而有力。

不是华而不实的甜言蜜语,却让人感到别样的温暖和安心,无处可逃的轻雲只得垂下眼帘,不敢看那双黑夜中格外璀璨又柔情浓烈的眼睛,同时疑惑不解。

不知dào

那天六哥到底跟墨炫说了什么,自离开京城后的一路上,他就象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还无所顾忌地流露他的深情蜜意,犹如一张温柔大网把她完全包围。

这大半年来的朝夕相处,她知dào

他不同于司马淳,是真心对她护她,如果嫁给他,相信她会很幸福。

可是她……

敛起翻涌心绪,轻雲语气淡漠道:“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趁墨炫愣神之际,挣脱他怀抱绝然离去。

看着那散发出淡淡忧伤的背影,墨炫眸光逐渐黯然,唇角扯出一抹苦笑,须臾紧随其后。

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两人都没察觉到,不远处的暗影里紧紧盯着两人的一双眼瞳闪烁着幽暗精芒。

“几位恩人久等了。”

轻雲和墨炫刚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后不久,俞凤仙笑靥如花敲门进来,随后的两个店小二将各色菜肴摆满了整整一桌:“小店简陋,实在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几位恩人,还请几位别嫌弃。”

“有劳掌柜费心张罗了。”看了看满桌的鸡鸭鱼肉,轻雲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很好。”

把玩着手中折扇,楼海阳意味绵长道:“不知苏姑娘可好些呢?掌柜可要尽快请大夫来瞧瞧,毕竟苏姑娘惊吓过度且伤重不轻,若是拖久了不但会留下疤痕,还会精神有损。”

“奴家代表妹多谢公子关心,表妹服了大夫开的药这会儿已好多了。”俞凤仙美艳脸上的笑容一滞,继而悲愤道:“最可恨的是那些山贼,竟敢光天化日行凶作恶,简直目无王法!可怜奴家一介妇人不能为亲人报仇。”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看了看一脸似笑非笑的楼海阳,俞凤仙掩下心中惊疑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

另一边,墨炫将每一道菜尝过之后,才夹起适合轻雲口味的菜肴放到她碗里,连骨头鱼刺也剔除干净。

轻雲细嚼慢咽吃着,心头却暗暗叹了口气。

那次她饮用了山泉水后突感不适,墨炫吓坏了,自此凡是她的吃食要么是他亲手做的,要么他就先尝一口,然后才给她食用。

俞凤仙见状眼底飞速划过一丝幽暗之光:“还未请教几位恩人名讳?”

“掌柜问这个做什么?”楼海阳挑眉直盯着俞凤仙。

142.惩恶

楼海阳眼底的深沉和凌冽仿佛千斤重锤砸在俞凤仙心口上,不自主地浑身一颤,微垂着头解释道:“奴家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几位恩人立长生牌,早晚焚香祈祷几位恩人福泰安康!”

“不用了。”司徒璟昱放下筷子不温不火道:“掌柜若无其他事还请离开。”

很明显那个少女才是主子,一个奴才怎敢在主子面前如此没规矩?

压下心中疑虑,俞凤仙赔笑道:“几位恩人别生气,奴家一个妇道人家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懂得‘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几位恩人救了奴家表妹,奴家却连几位恩人的名讳都不知dào

,着实良心不安,还请小姐体谅奴家报恩之心。”

放下碗筷,接过墨炫递来的清水漱了漱口,轻雲这才抬眼看着一脸诚恳的俞凤仙:“举手之劳,掌柜不必介怀,何况女子家的闺名岂能随意为外人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明儿还要赶路,掌柜也该回去好好照顾令表妹才是。”

俞凤仙还犹不死心:“小姐……”

“表姐,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来了这儿。”

苏静茹如弱风扶柳般走了进来,不露痕迹地瞪了俞凤仙一眼,然后向轻雲几人盈盈一拜:“几位恩人请见谅,我这表姐从小性子执拗,凡事认死理,若有得罪之处,我在这儿给几位恩人赔个不是,请几位恩人别跟表姐计较。”

“奴家一时鲁莽,冒犯了几位恩人,实在是对不起。”俞凤仙急忙赔礼道歉,然心头却无比怨毒恼恨。

“无妨。”慢慢晃动着手中茶盏,清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轻雲面上淡然清冷,一双眸子平静温和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倒是挺欣赏掌柜的执拗,毕竟人一辈子太过短暂,总要有所执着才不枉白活一世,否则就太无趣,苏姑娘说是么?再则掌柜也是因为苏姑娘之故,我理解,自然不会怪罪。”

“多谢小姐宽宏大量!”苏静茹柔柔说道:“那几位恩人好生休息,我们表姐妹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由分说拉着俞凤仙离开了房间,随后店小二进来将碗筷收走。

垂眸看着茶水中时沉时浮的茶叶儿,轻雲唇角扯出一抹冷笑:“事情都安排妥当呢?”

“回主子,一切安排就绪,只等他们自投罗网!”清冷空气中传来一道冰寂声音。

“很好。”放下茶盏,轻雲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苍穹里的那轮半月,深邃如墨的瞳眸里幽深不见底,隐隐泛着冷冽和清幽之光。

而拉着俞凤仙回到后院厢房的苏静茹,甩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俞凤仙几乎承shòu不住险些摔倒,美艳的右脸顿时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你竟敢背着本特使打歪主意,你将本特使说过的话当耳旁风了么?”

捂着红肿的脸颊,俞凤仙面上一派诚惶诚恐:“特使饶命,我也是一时糊涂。”然心中莫名惊慌:莫非她知dào

了什么?可是自己隐藏得极好,她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

“糊涂?”见面至今,那个女子一直对她都不假辞色,偏偏对俞凤仙却是欣赏礼遇,怎不让她心生嫉恨和恼怒?要知dào

,她可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才,怎能输给这样一个货色?尤其这个货色还这般蠢笨。

苏静茹冷冷一笑:“你一个客栈掌柜再三追问他们的身份来历,你是想引起他们的警觉,继而怀疑到你的真实身份和动机么?真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凤仙知错,再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了!”接触三教九流的人这么多年,俞凤仙自然听出苏静茹语气里的嫉妒和不甘,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满腹嘲讽和得yì

,原来是因为那个女子夸赞了她一句罢了。

不过,她也想不明白那个女子为何会当着特使的面说?毕竟那个女子看起来性子清冷,不象是会轻易欣赏某个人的样子。

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俞凤仙,苏静茹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行了,在他们离开之前,你切不可再轻举妄动,否则就等着主子的雷霆震怒,下去罢。”

“凤仙谨记。”俞凤仙应声退下,并顺手关闭房门。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漆黑如墨的苍穹里几点疏星闪闪烁烁,清冷月光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纱,朦胧而唯美,夜风阵阵轻拂,家家户户灯火湮灭,隐约透着几分萧瑟之意。

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来到轻雲几人的房门外,小心地四下看了看后,其中三人各自掏出一根细长的竹管捅破窗户纸,就着竹管吹了吹,然后如来时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去。

“来人,把客栈四周包围起来,绝不能放走一个贼匪。”

随着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上百名衙役手执火把和兵刃迅速涌进来福客栈,并堵住了客栈的前后门。

这番动静自然惊醒了已休息的住客们,都很快穿好衣裳想要出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知都被衙役勒令待在房中不得出门,可又耐不住心中疑虑纷纷探着头看向楼下大厅。

大厅里,一个身穿绣有鸂鶒图案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正中央,方面大耳,宽宽的浓眉下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八字胡又黑又粗:“本官前来捉拿在阴山杀人越货的贼匪,无关人等一律回避。”

众人一听顿时神色剧变:在阴山杀人越货的贼匪住进了来福客栈?

而俞凤仙已然风姿妖娆地走到男子面前,美艳脸上带着害pà

和如释重负说道:“伍大人,您可来了。”

“那些贼匪在哪儿?”

“二楼天字号房。”

青石镇隶属永兴县管辖,此男子正是永兴县县令伍启元:“速带本官前去捉拿贼匪。”

“是。”俞凤仙指引着伍启元等人来到轻雲房门外:“伍大人,就是这里。”说完退至不远处,眼底闪烁着丝丝幽暗戾光。

这数十双眼睛亲眼看到伍大人将那几个人押走,自然就坐实了他们是杀人越货的贼匪,然后在路上无声无息地把他们杀了,即便朝廷追究下来也死无对证。

如此一来,不但达成了主子的心愿,还能保全阴风寨,她也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可谓一举三得。

“来人,将门撞开!”

就在两名衙役奉伍启元之命刚要撞门之时,房门突然从内打开,轻雲和墨炫并肩走了出来。

同样如雪的白衣墨发,同样清冷淡漠的面容,可浑身散发出的高贵凌厉气质,尤其是那两双同样深邃如渊的眼睛,让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情,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他们就是在阴山杀人越货的贼匪?怎么看着不象?”

“是啊,听说那些贼匪个个杀人不眨眼,可这女子看起来分明弱不禁风的,怎么可能是贼匪呢?”

“那可不一定,所谓人不可貌相,谁知dào

她是不是故yì

装出这副柔弱模样骗人呢?”

“那倒是,坏人脸上又没刻着‘坏人’两个字,不然县令大人又怎么会派人前来捉拿他们?”……

耳听得众人的议论,轻雲直直地盯着目光阴沉的伍启元,眉宇间始终淡然清冷,微扬唇角似笑非笑。

“大胆贼匪,竟敢光天化日谋财害命,本官今夜要为民除害,维护地方安宁,来人,将这二人押入大牢!”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她分毫?”

墨炫闪身护在轻雲身前,浑身迸发出森冷入骨的杀气,吓得两个就要上前抓他们的衙役不寒而栗,定定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好一个为民除害!好一个维护地方安宁!”

瞥了一眼面色数变的伍启元,轻雲不愠不火问道:“伍大人说我们是谋财害命的贼匪,请问证据呢?”

“你们杀了俞氏表妹一家,她就是人证。”

“众所周知,贼匪个个杀人不眨眼,如果我们真是贼匪,既然杀了俞氏表妹一家,干嘛还留下她性命,甚至送她回来?难道就不担心她给伍大人通风报信,象现在这样等着伍大人前来捉拿么?换做是伍大人,你会如此愚蠢么?”

伍启元听罢恼羞成怒:“自然是因为你们贪图俞氏表妹美貌,更为了胁迫她向俞氏勒索钱财。”

“本小姐一介女子,贪图她美貌做什么?而她给本小姐的表哥和家丁提鞋还嫌她太脏!”轻雲冷冷一笑:“至于说向俞氏勒索钱财,仅凭本小姐所佩戴的这支玉簪就足以买下四十几个来福客栈,试问,本小姐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勒索一个小小的来福客栈掌柜么?”

“这,这……”

“伍大人说俞氏表妹是人证,那么就让她出来亲口对大家说明事发经过,还有,按照我朝律法,必须得人证物证俱全方能定罪,请问伍大人物证何在?”

看着整个人洁若冰雪,却也冷若冰雪的轻雲,伍启元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的感到害pà

,在那双仿若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注视下,无言以对。

眼见轻雲不过短短数语,就让伍启元溃不成军,不远处的俞凤仙不由焦急又心慌:当家的怎还没来?

“伍大人别听她巧言诡辩,奴家表妹被他们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他们……”

“俞氏,本小姐劝你还是慎言些的好。”冷冷打断俞凤仙,轻雲睨着目光闪烁的她意味绵长道:“三个时辰前,大家都亲眼看到我们送你表妹来客栈,那时候她可是神智清醒,一个半时辰前,她和你还一同送晚饭到本小姐客房,离开时精神状态也良好,你怎么说她至今昏迷不醒?”

轻雲话音刚落,住客们纷纷表示他们确实亲眼所见,同时谴责俞凤仙居然歪曲事实。

“你们别听她胡说!”面对着众人犀利的言辞,俞凤仙美艳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为了以防特使破坏她的计划,她给特使下了十足的迷药,这会儿特使还沉迷不醒,怎么可能出面?

“伍大人,他们还有四个同伙,而且奴家知dào

他们杀人越货的物证放在哪儿。”

正无计可思的伍启元听罢霎时两眼放光:“你快说,同伙在哪儿?物证又在哪里?”

“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他们不但残忍杀害奴家舅舅全家,还将舅舅家的财宝据为己有,伍大人一查便知。”

伍启元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急忙撞开了隔壁的房门,然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六七个箱子。

看了看衙役费力抬出的那几个箱子,伍启元转眼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戾幽光:“小姐不介yì

本官打开箱子查验吧?”

轻雲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伍大人请便。”

箱子打开,当看到里面除了石头,根本没有俞凤仙所说的财宝后,伍启元神色一滞。

而俞凤仙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满满的几箱子石头,惊叫道:“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什么?”轻雲眼神清冽地直视着俞凤仙,眼底眉梢蕴含冷冽和威严:“本小姐听闻阴山有一群杀人越货,丧尽天良的贼匪,于是故yì

装了几箱子石头想引那群贼匪出现,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恰好遇到你表妹一家被贼匪残杀劫财,还企图欺辱你表妹,我们好心好意从贼匪手中救下你表妹并送她前来,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诬陷我们是贼匪,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客栈内一下子群情激愤,有志一同地斥责俞凤仙以怨报德,简直可恶。

“伍大人,事实证明我们并非贼匪,反倒是客栈掌柜混淆视听,意图栽赃陷害我们,伍大人身为地方父母官,可要秉公处理才是,伍大人说对么?”

众目睽睽之下,深知众人对那群长久以来拦路谋财害命的贼匪深恶痛绝的伍启元,担心会引起公愤,甚至会丢掉费尽心机谋得的官位,于是大声说道:“俞氏居心叵测诬陷好人,罪大恶极,来人,将俞氏押入大牢!”

“住手!”

143.惩恶2

随着一道粗犷声音响过之后,一群手执兵刃的男子突然闯了进来,并迅速占据了客栈每个角落。

看着在众男子簇拥下大步走来的男子,俞凤仙顿时如释重负,疾步走到男子身边,小鸟依人似的攀附着男子的胳膊,美艳脸上泛起娇媚温柔,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当家的,你终于来了!奴家可担心死了!”

但见男子虎背熊腰,臂长手巨,两条浓眉又黑又粗,浑身上下肌肉虬张,充满爆zhà

性的力量,掠过众人的一双眼睛格外阴戾冷酷。

“宝贝儿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肆无忌惮地亲了亲俞凤仙美艳的脸颊,大手同时落在她的臀部处捏了捏,男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漾着毫不掩饰的暧昧之色,环视众人的黑瞳里闪烁着冷戾暗芒:“是谁杀了凤仙表妹一家?又是谁说凤仙罪大恶极,要将凤仙押入大牢的?”

浑厚阴寒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回响,只觉耳膜仿佛要被震破似的嗡嗡响,个个捂着耳朵吓得惊若寒蝉。

一时间,客栈内外鸦雀无声。

看了看面容清冷的轻雲,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那群人和他们手中寒光闪烁的兵刃,伍启元聪明地不吭声。

“此人呼吸绵长圆融且步履矫健,看来武功非同一般,你切不可离开我半步。”墨炫一面压低声音叮嘱轻雲,一面密切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明白墨炫担心和顾虑的轻雲抚上腕间玉镯,眼神深邃如海的静静看着几步之遥的男子,淡淡的语气蕴含着清冽:“当家的?看来,你就是指使手下,长久以来在阴山杀人越货的阴风寨大当家阴万屠。”

果然跟暗十传回的密报中描述的外貌一般无二。

众人一听面如死灰,传言都说贼匪们个个杀人不眨眼,今夜他们怕是要葬身在这来福客栈中了。

“小美人也知dào

大爷我的名号?”大手依然没离开俞凤仙的臀部,阴万屠的双眼却在轻雲浑身上下移动。

虽说这小美人模样稍微有些平凡了点,不过身段前凸后翘,一看就知dào

还是个雏儿,尤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宛如星辰般璀璨摄魂,看得他真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眼见着阴万屠不但放肆盯着轻雲看,还眼神贼亮且充满赤果果的不怀好意,墨炫不由得怒火万丈,若非轻雲不动声色地及时握紧他的手,他定要让这无耻之徒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说你承认那些累累罪行都是你所为?”

“不错,都是大爷做的。”

阴万屠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盯着轻雲,还露出自以为最无害的笑容,可惜那满是横肉的面容看起来越发显得丑陋狰狞,伸出舌头舔了舔肥厚的嘴唇恬不知耻道:“小美人别怕,大爷不会伤害你的,因为舍不得。”

与阴万屠同床共枕多年的俞凤仙自然察觉到他那点心思,心头暗骂了句色心不改。

“伍大人”无视阴万屠那仿若发xiàn

猎物的放肆眸光,轻雲瞥了一眼始终默然不语的伍启元:“阴万屠已当众认罪,伍大人还不速速将其捉拿归案以正法典!”

伍启元依旧一声不吭,而阴万屠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身为地方父母官,伍大人为何不立即捉拿一干贼匪,反而按兵束甲?”轻雲面上清冷如霜雪。

“父母官?”阴万屠停止笑声,看着轻雲一脸不屑和得yì

说道:“小美人,你可知dào

,你口中的这位地方父母官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官位,而且还主动找到大爷,跟大爷坐地分钱,他则负责应付朝廷和散布阴山鬼魅作祟的谣言,小美人说,他敢捉拿大爷么?”

众人听罢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官府次次追查都一无所获,原来如此。

“伍启元,阴万屠所说可是事实?”

抬眼看着眸光深邃如墨的轻雲,伍启元方正脸上再无之前的怯弱和畏惧,捋了捋八字胡阴笑道:“反正这里的人今夜都得死,本官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不错,本官的官位确实是花钱买来的,谁知dào

当个县令事务繁重不说,一年的俸禄还不够本官去一趟花楼,本官花钱买官是为了捞银子,如果没有银子可捞,本官还花钱买官做什么?而无本万利的捞银子方式自然是劫财越货,所以本官找到了大当家。

今夜之后,本官就上报朝廷贼匪全部剿灭,本官只等着官升一级,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可就与本官无关。”

“大胆伍启元,你无视朝廷律令私自买官已是重罪,还官匪勾结犯下累累罪行,简直罪无可恕!说,你是从哪个官员手中买的官位?你们割下那些男子的头颅又有什么目的?”

深知朝廷明令禁止私下买官卖官,一经查出必满门抄斩的伍启元自然不会说出那位官员的名字。

而阴万屠虽疑惑轻雲这么会想知dào

这些,可也没在意,舔着脸调笑道:“只要小美人乖乖跟了大爷,从此无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大爷还会让你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更会告sù

你想知dào

的一切,小美人觉得如何?”

“不可以。”轻雲还没说话,俞凤仙已然指着轻雲恼恨道:“当家的,就是他们杀了二弟和那些弟兄们,你不能为了美色,不给兄弟们报仇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啊……”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蓦然响起几乎震耳欲聋,接着就见俞凤仙颓然跌坐在地,容颜扭曲煞白无色,额头直冒豆大冷汗,整只右臂被什么利器生生切断,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粉红的衣裙,而那只脱离身躯的右臂静静地躺在她身边不远处。

“敢指她,你找死!”墨炫怒视着俞凤仙,妖魅眸子里闪烁着森寒入骨的杀气,直指地面的软剑鲜血滴滴滑落,溅起道道血色涟漪。

平静无波的语气却让众人有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但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有救了。

伍启元和阴万屠同样震惊不已。

好俊的功夫,好快的剑!眼前的男子分明犹如煞星转世,他们是否遗漏了什么重yào

讯息?

而俞凤仙抬眼望着浑身迸发出地狱修罗般鬼魅邪气的墨炫,睁大的双眼盛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你,你居然没中……”

“你想问我们为什么没中软筋散是么?”墨炫紧紧护在轻雲身前,睨着神情呆滞的俞凤仙,邪妄冷笑道:“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简直不自量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阴万屠戒备问道。

冰眸扫过阴万屠和伍启元,墨炫唇角浮起似嘲讽似冷寒的笑:“我们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晓,你只要知dào

,你,你,还有你们的手下马上就会是死人!”

此时的俞凤仙心里恐惧又懊悔,早知如此她就该给他们用对付特使的迷药,直接无声无息了结他们也不至于断了这条手臂,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于是大声娇喝道:“当家的,他们只有六个人,快杀了他们!”

“你给老子闭嘴!”阴万屠狠狠瞪了俞凤仙一眼,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憎恶。

若不是她带来那个表妹说要演一出什么好戏,若不是她没搞清楚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就冒然传话让他们前来,他们也就不会撞上这样一个煞星,此人武功高深莫测,那其余五人……只怕今夜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自跟了阴万屠,他对她是百般恩宠迁就,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俞凤仙自然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一个其貌不扬女人当众吼她,甚至想杀了她。

“阴万屠,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一再向主子举荐,你还只是一个混迹市井的小瘪三,如果没有我在幕后出谋划策,就凭你,别说建立阴风寨,你早不知死多少回了,又如何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阴风寨大当家?你竟敢恩将仇报,主子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愚不可及的蠢货!”阴万屠怒喝一声同时右手一挥,凌厉掌风重重击在俞凤仙胸口,俞凤仙顿时口吐鲜血不止,却仍不忘破口大骂:“阴万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片刻双脚一蹬,身子一直,渐渐没了声息。

看着香消玉殒的俞凤仙,阴万屠眼底划过一丝不忍,毕竟这个女人陪了他多年,帮zhù

他有了今日的势力和财富,尤其是在床上,那滋味……

可她不该当着众人揭他的疮疤,伤他的颜面,靠女人发达,传出去,他一个男人如何立足天下?

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轻雲眉宇间沉静如水,眼神深邃如海,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收回目光,阴万屠神情戒备地盯着墨炫,深知只有先除掉眼前的这个煞星,他才能保住性命,才能得到小美人,才能继xù

在这青石镇呼风唤雨,逍遥快活。

“小子,报上名来,大爷刀下不杀无名之辈!”阴万屠抽出别在腰间的大刀叫嚣道。

“枉死你刀下的无名之辈还少么?”墨炫冷冷一笑道:“今夜在下就为那些枉死的冤魂们讨回公道!”

“口气不小啊,大爷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阴万屠说完挥刀冲上前,刀尖直取墨炫咽喉。

左手搂住轻雲腰际后退半步,避开阴万屠刀锋的同时墨炫右手软剑挽出一道耀眼剑花,轻松化解了阴万屠的雷霆杀招,然后叮嘱现身的舞影小心保护轻雲,这才全力对付阴万屠。

一击不成,阴万屠随即变了招数腾空跃起,接着再次挥刀俯冲而来。

而墨炫始终护在轻雲面前,脚下并未移开分毫,软剑时柔时刚,动作行云流水又潇洒稳健,唇角扬起一抹诡异冷笑:凭阴万屠的身手当今武林至少排名前十以内,可惜他竟敢觊觎夕颜,所以他非死不可!

看着动作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凌厉的两人,渐渐变成一道道白色或黑色的虚影闪动,轻雲眉头微蹙。

她身负父皇毕生功力尚且还能看清两人过招的情形,换做是一般人别说看清招数,稍有差池就会内伤甚至走火入魔,看看身旁的舞影脸色些微苍白,而周围的住客们个个捂着心口或蹲或坐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显然深受两人强劲内力的影响。

虽然知dào

墨炫武功不凡,可她没想到他的武功竟会如此深不可测。

轻雲附在舞影耳边低语道:“闭目息心!”

舞影随即听命闭上眼睛调理内息,却仍聆心静听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有人伺机靠近对轻雲不利。

与此同时,原本隐匿在客栈四处的司徒璟昱和楼海阳,还有暗十三率领的暗卫们纷纷现身击杀一干匪徒,以及在伍启元指挥下残杀无辜住客的衙役们。

刹那间,刀光剑影闪烁,血肉横飞鲜血四溅,打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客栈乱得犹如一锅粥。

一次次用尽全力出招却连墨炫的衣角都碰触不到,更别说近身截杀的阴万屠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再这样拖下去,他非但杀不了对方,反而还会精疲力竭,最后等待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阴万屠想要使出必杀技之时,一道黑影忽然出现跪在轻雲面前:“回主子,阴风寨剩余贼匪已全部诛杀殆尽,抢夺的财宝也悉数运回。”

“你们辛苦了。”挥手示意暗十起身,轻雲扬声威严道:“全力击杀所有贼匪和负隅顽抗的衙役,绝不许放走一个!”

“是,属下遵命!”暗十随即率领暗卫们加入厮杀中。

耳听得阴风寨被毁,多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阴万屠顿时怒火攻心,于是把心一横,大刀虚晃一招引开墨炫的注意力,左手袖中带剧毒的暗器迅疾向轻雲呼啸而去,既然她毁了他的一切,那他死也要让她陪葬。

144.惩恶3

“找死!”墨炫早有防备,指间银针丝毫不差地击落暗器,同时至刚软剑飞离右手从阴万屠的左胸穿过,庞然身体嘭然倒地,胸口汩汩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一双圆睁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和不甘。

眼见着大当家死了,剩余的匪徒们顿时惊慌失措,想要逃离却被暗卫们团团包围。

见势不妙,伍启元在两个心腹衙役的护卫下偷偷溜向客栈后门。

谁知刚打开房门,却见一向处处与他作对的县丞柳书杰带着其余衙役们手执火把和兵刃堵在门口:“伍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本官还有要事在身,这里就交给柳县丞处理。”此时的伍启元只想尽快回府带着财宝和家眷们连夜离开此地,毕竟保命要紧,至于官位嘛,等事情平息后再改头换面买一个就是。

“伍大人不是前来客栈捉拿贼匪么?不知贼匪可抓住呢?”

伍启元心急如焚,偏偏门口又被柳书杰和衙役们堵住了根本出不去,于是假意正色道:“自然是全部擒获,此刻就羁押在客栈中,柳县丞带人去将他们押回大牢,本官稍后会上报朝廷记柳县丞大功一件,柳县丞就等着朝廷的封赏吧。”

“既是伍大人抓住了那些贼匪,卑职怎能抢了伍大人的功劳?”柳书杰一脸的为难:“再说,卑职官微言轻,所以还是劳烦伍大人亲自去押送他们。”

“柳书杰,本官好心好意给你一个立功封赏的机会,你可别不知好歹!”眼见柳书杰丝毫不为所动,伍启元焦躁又恼怒。

“卑职只是实话实说,伍大人又何必动怒?”柳书杰气定神闲说道:“所谓无功不受禄,卑职没有缉拿贼匪岂敢居功,伍大人说是么?”

“你……”

“时辰不早了,伍大人还是尽快将贼匪押回大牢,免得横生枝节,来人,护送伍大人回客栈。”

看着听命围上来的衙役们,无路可逃的伍启元脸色剧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身为朝廷命官,你不但不思尽忠职守,还鱼肉百姓,甚至勾结贼匪杀人越货,伍启元你又该当何罪?”

“柳书杰,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怒视着俊雅面上蕴含着肃然的柳书杰,伍启元大声叫嚣道:“你说本官鱼肉百姓,勾结贼匪,你有什么证据?”

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扬了扬,柳书杰冷冷一笑:“伍启元,这就是从你家里搜出的账本,上面可清清楚楚记录了你贪赃枉法的罪证,你就等着律法制裁吧。”

“账本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你把他们怎么样呢?”伍启元面色霎时变得灰白,谁也猜不到,他会将那么重yào

的东西放在十岁的独子身上,如今却在柳书杰手里,那他们?

“伍大人放心,他们没事,至于以后可就不好说了。”柳书杰冷冷道:“伍大人请吧。”

深知回去必是落得满门抄斩下场的伍启元,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柳书杰的面前,忍着心中恼恨乞求道:“柳县丞,我知dào

以前是我不对,不该处处排挤你,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没有看到我,我一定立即辞官并带家眷离开此地,那些财宝也通通归你,你就放过我和一家老小吧?”

俯视着不停哀求,全然没有往日盛气凌人的伍启元,柳书杰眼底眉梢氤氲着一丝冷冽和痛恨。

自他调来永兴县任县丞以来,伍启元不但不让他插手县衙的公务,还处处打压他排挤他,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纵使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有一次他无意中察觉到伍启元竟然做出危害江山百姓之事,于是暗中调查了一年,谁知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今夜,听说伍启元带着衙役们去来福客栈捉拿杀人越货的贼匪后,他决定趁机冒险潜入伍府查找证据,没想到他正准bèi

出门,威武将军司徒璟昱竟突然出现,然后他便率领心腹衙役们悄悄包围了伍府,从而搜出了伍启元犯罪的证据。

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伍启元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永兴县的百姓们也终于能拨云见日了。

“来人,将伍启元押回客栈听候贵人发落!”

“柳书杰,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唔……”

两名衙役机警地上前堵住了伍启元的嘴,然后押着不停挣扎的他和他的心腹随柳书杰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客栈中,疾速赶来的神武营定远将军段方鸿率领将士们协助暗卫很快平息了厮杀,接着恭敬地跪在轻雲面前:“末将救驾来迟,以致九公主受惊,请九公主恕罪!”

接过墨炫递来沾了清水的帕子洗去脸上的易容,轻雲清言道:“此事与段将军无关,段将军何罪之有?”

而惊魂未定的幸存住客们听得段方鸿之言,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那名气质淡雅高贵的女子竟是当今九公主!于是纷纷跪地行礼高呼着:“草民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轻雲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看着段方鸿肃然问道:“段将军,外面情形如何?”

“回九公主,末将接到旨意便立即命副将率人控zhì

了右威卫军,并全面封锁消息,客栈外的匪徒也已全部缉拿归案,静待九公主发落。”

“很好。”轻雲点了点头,段方鸿为人刚正不阿且深得父皇器重,所以她才舍近求远让逐月去找他:“将一干逆贼押入县衙大牢,择日问斩。”

“末将遵旨!”段方鸿留下三分之二的将士保护轻雲,随即率领其余将士押着贼匪和衙役们离去。

刚回到客栈的柳书杰看着那虽衣着简朴,却依然难掩高雅威严气势的玉人儿,心情激动莫名。

三年前,皇上和九公主微服私访泰安县之时,时任泰安县驿丞的他有幸与皇上和九公主惩治过一个欺压乡邻的富豪乡绅,将其搜刮的民脂民膏还之与民。

后来破格擢升他为泰安县县丞的圣旨下来,他才知晓两人的真实身份,惊喜的同时深深为皇上的睿智圣明,九公主的仁德纯善和聪慧过人所敬服。

今夜,九公主又一举全歼了丧尽天良的贼匪和朝廷贪官,真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伍启元却吓得魂飞魄散,心头不停咒骂俞凤仙,都怪那个蠢货,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冒然将他们叫来,这下可好,一切都完了。

掏出账本双手呈上,柳书杰毕恭毕敬道:“禀九公主,这是从伍启元家中搜出的犯罪证据,请九公主过目。”

舞影随即上前接过账本递给轻雲,轻雲翻看了几页后啪地一声合上账本,眼底眉梢闪烁着清冽和威严:“大胆伍启元,你不但罔顾法纪私下买官,勾结贼匪杀人越货,还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累累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柳县丞,将伍启元押回大牢单独看管,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家眷流放沙门岛,财产一律充公!”

众人一听义愤填膺的同时也唏嘘不已。

没想到伍启元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官污吏,这种人是该严加惩处,只是可怜了他的家眷们。

要知dào

,沙门岛可是专门关押重刑犯的一座孤岛,四面皆是汪洋大海,据说那里的囚犯每天都生不如死。

若非有衙役挟持着,伍启元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绝望和悔恨紧紧萦绕身心。

他明白一旦事迹败露自己必死无疑,可他宁愿满门抄斩也好过骨肉分离,九公主这是要他死不瞑目。

“下官遵旨!”柳书杰恭敬行礼后命衙役们押解伍启元及心腹回衙。

看着柳书杰离去的背影,轻雲眼中闪烁着嘉许。

这个人她认识,几年前曾积极协助父皇和她惩治过一个欺压百姓的富豪乡绅,聪明机警且秉性沉稳内敛,又有上进心,听暗卫说他是这里的县丞,她就让司徒璟昱去找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见轻雲久久地盯着那个男子的背影,墨炫心里顿时醋海翻涌,不经意瞧见俞凤仙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于是上前查看了一番后说道:“清儿,她还有一息尚存。”

轻雲闻言举步走到俞凤仙身边,微微蹲下身子,俯视着面无血色,俨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她,清泠言道:“可怜你不但牺牲了女人最美的年华委身于一个市井无赖,还极力促使他拥有了今日的势力和财富,可他却狠心杀了你,而你的主子更是有意隐瞒本宫的身份,以致你落得这般下场,你觉得值得么?”

许是轻雲的这番话触动了俞凤仙的内心,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望着轻雲,空洞无神的瞳眸里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滴泪珠,唇角徐徐扯出一抹难看又自嘲的苦笑。

“没……没想到你……你竟是九公主……呵呵……事……已至此……我……无话可……可说……”嘴里又流出的鲜血顺着她黯然失色的脸颊滑落地面,慢慢向四周延伸。

“你若不想带着遗憾和不甘心死去,就告sù

本宫,你的主子是谁?”

俞凤仙明显有丝迟疑,最终费力地叹了口气,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翕动:“主,主子是,是……”

稍稍俯低身子凑近俞凤仙嘴边,听她说出那个名字后,轻雲眼底划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凌冽锋芒,然后支起身子,看着已然香消玉殒的她,伸手抚上她布满悔恨和不甘的圆睁双眼,低语道:“放心,总有一天本宫会送他去地府与你作伴。”

站起身,轻雲正准bèi

吩咐逐月和将士将一干逆贼尸首拖去乱坟岗,一道鹅黄身影突然踉跄着冲过来,扑在俞凤仙尸首上悲痛哭泣:“表姐,你这是怎么呢?到底是谁狠心杀了你?”

墨炫迅疾上前揽住轻雲的腰间后退数步,司徒璟昱和逐月舞影也纷纷护在她周围,暗卫们则将住客们隔离在安全范围。

瞥了一眼面色沉静的轻雲,楼海阳轻摇着折扇看着泣不成声的苏静茹:“是阴风寨的大当家阴万屠杀了她。”

“阴万屠?”苏静茹听罢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望着楼海阳,整个人宛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表姐与阴万屠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了表姐?”

“这当然要问你了。”

“问我?”苏静茹转眼不解地看向眸光深邃的轻雲:“静茹不懂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静茹被表姐下了迷药,根本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轻雲挑了挑眉冷冷道:“本宫已查明,白天死于阴山的一家人是从封阳郡举家迁往相山郡的商贾宋氏主仆,而你姓苏不姓宋,俞凤仙临死前也已供认了你的身份,本宫所料不差的话,你主子派你混入我们当中,除了探听机密外,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可惜你愚蠢得牵扯出了来福客栈这个秘密暗桩,又自私地不肯告sù

俞凤仙我们的身份,导致俞凤仙擅作主张想要除掉我们,于是叫来了阴万屠和本县县令,从而让本宫将这伙胆大妄为的逆贼一网打尽,说起来,本宫还要多谢你了。”

缓缓站起身,苏静茹直盯着轻雲,泪痕未绝的脸上布满阴戾和疑惑:“我自认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本宫就怀疑你了,既然贼匪杀光了你全家,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得以从百多个贼匪手下逃脱?即便如你所说,是你父亲拼死保护你,可络腮胡四个彪形大汉居然追不上你,你不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么?还有,络腮胡欺辱你之时,动作缓慢,根本没有一般好色之徒的迫不及待,本宫就断定这是一个局,一个专为本宫所设的局。”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苏静茹极其愤nù

,她被这个女子耍了都不知dào



145.失控

“本宫为什么要拆穿你?”轻雲冷冷一笑:“你们费尽心机设了这个局,本宫何不将计就计,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至于结果嘛,本宫还算满yì

。”

苏静茹恼怒后悔的同时也暗暗心惊,听她之前的口气,莫非是知dào

了什么?

同样心惊震撼的还有楼海阳,难怪刚开始九公主一直冷眼旁观,甚至在苏静茹乞求带她回青石镇时也无动于衷,后来突然答yīng

,想来那个时候九公主就猜到一切并有了应对之策,这份心智谋略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事已至此,苏静茹也不再装模作样,掏出丝帕拭去脸上的假意泪水:“九公主果真聪慧过人,静茹佩服,不错,主子派我来确实不只是探听机密,还要伺机杀了你,可惜都被俞凤仙这个蠢货给破坏了。”

“当真仅此而已么?”

苏静茹明显一滞,眨眼又恢复阴戾寒霜:“不然呢?九公主认为还能有什么?”

挑了挑眉,轻雲不置可否。

“我知dào

墨公子武功深不可测,九公主的属下也个个身手不凡,今夜我是逃不了,也从没想过要逃。”双眸掠过周围神情高度戒备的众人,苏静茹秀美脸上忽而扬起一丝诡异的笑:“不过有你们,尤其是高贵的九公主给我陪葬,也值得了。”说着,掏出一个铁质的小圆桶和火折子。

众人都盯着苏静茹高扬起的手中小圆桶和火折子,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周遭静谧无声。

一缕似有若无的异味飘入鼻息之中,墨炫不禁神色一凛:“是燃油,大家快离开客栈!”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惊慌失措,司徒璟昱和楼海阳也是面色骤变,随即指挥暗卫和将士们护送住客离去。

而墨炫命令逐月和舞影保护轻雲离开,同时身影疾速飞掠到苏静茹面前,大手狠狠掐住她的咽喉,眼底闪烁着森冷如雪的暗芒,浑身迸发出的鬼魅戾气让苏静茹不寒而栗。

“咳咳……放手……不然我就点燃这个……与你同归于尽……”苏静茹死死盯着墨炫,渐渐变得苍白的脸上有恃无恐。

被逐月和舞影强行带离的轻雲,听见苏静茹破釜沉舟的威胁,急忙回眸深深凝着墨炫清寒如冰的侧脸,心头莫名地涌上一阵彷徨和害pà

的感觉,情急之下大声喊道:“辰羽,快走!”

毕竟燃油爆zhà

的威力她曾亲眼目睹过,而谁也不知dào

,苏静茹是只有这一个,还是在客栈某些地方也布置了燃油,一旦她点燃了手中圆桶,或者她一声令下,隐匿暗处的人同时放火,到时候,整个客栈势必会成为一片火海,最终化为灰烬。

她不想辰羽有事,不想辰羽因为她而象前世的她那样神形俱灭,而重活一世的奇迹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听见没有,我命令你快走!”轻雲想要回去,却被逐月和舞影拼死拦住,只得一遍遍焦急喊道:“辰羽,快走啊,辰羽……”

眼见所有人都撤离了客栈,墨炫这才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已到大门口的轻雲,那一脸情真意切的担忧和惶然让他心疼又难过,蕴含着无限柔情和宠溺的黑眸里只有她,唇角漾起一抹魅惑如斯的笑,双唇微微翕动无声说道:夕颜,我爱你,好想陪你生生世世,可惜天不遂人愿,以后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幸福快乐!

“辰羽,不要……”

似乎看懂了墨炫想要表达的意思,轻雲不由得心神俱震,不停摇头,两行清泪悄然滑过脸庞:不可以,辰羽,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你因我而死,你想让我以后的每日每夜都愧疚自责么?

瞧见轻雲眼角的泪水,司徒璟昱最初的愤nù

化为怅然和心痛,隐隐夹杂着一丝苦涩。

楼海阳深谙的眸子里有敬佩,却也有着不屑和疑惑。

他不懂墨炫何以如此的义无反顾?九公主固然美貌与智慧出众,可也仅仅是一个女子罢了,还不值得他舍了性命去保护,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生命中还有其他,怎能为了一个女子就轻易舍弃所有?

察觉到主子再次想要冲进客栈的心绪,逐月和舞影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逐月出其不意点了轻雲的穴道,两人迅速小心护着晕过去的她后退到安全范围。

而客栈内,墨炫一把夺过苏静茹手里的小圆桶和火折子,睨着呼吸逐渐困难的她:“妄想伤害我墨炫最爱的女子,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邪肆狂傲的眼神,森寒阴戾的话语,让苏静茹顿觉犹如置身万年寒潭般浑身冰冷彻骨,连牙齿都在打颤。

拇指轻轻一弹打开圆桶盖子,墨炫将全部燃油从苏静茹头顶倾洒而下。

感觉到燃油顺着发丝慢慢流向全身各处,苏静茹惊得想要脱去浸湿的衣裙,奈何被墨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你要做……做什么……”

“你说呢?”

看着墨炫唇畔那抹邪笑,猜到他意图的苏静茹眼瞳陡然睁大,绝望和恐惧瞬间充斥着她的身心:“不……”

放开掐住苏静茹咽喉的手,又解了她的穴道,墨炫点燃了火折子,挑眉睨着因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而剧烈咳嗽的她,慢条斯理说道:“看在你协助夕颜铲除一干逆贼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我数三声后放火,能否逃得掉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苏静茹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虽说接到命令时她就抱着必死之心,可终究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于是撒腿往外面跑,惊惶之下居然忘了运用轻功,从而注定了她的命运。

“一”墨炫冰寒中透着笑意的声音不紧不慢。

不知是太绝望,还是慌不择路的苏静茹,在墨炫数到‘二’的时候,一个不慎被横陈在地上的贼匪尸首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苏静茹还来不及爬起来,那夺命的‘三’已然响起,顿时只觉背上被一个火热的东西击中,灼热和噬骨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痛得满地打滚,嘴里大声凄厉嘶叫着,皮肉灼烧的焦臭味在空气中弥漫,犹不甘心的她横下心来,撕下一大片燃烧的衣衫拼尽全力扔向事先藏好燃油的地方,刹那间,熊熊烈火将整个客栈吞没。

“墨炫,本小姐死了,也要拉你陪葬!哈哈哈哈……”

凄然惨笑声刺破了静谧的深夜,耀眼火光几乎直冲云霄,接连不断的爆zhà

声震耳欲聋,惊得客栈外的众人面色苍白,心惊胆寒的同时庆幸着自己逃出来了,否则可就尸骨无存。

悠悠醒转的轻雲看着被熊熊大火吞没的客栈,前世那种绝望和无助的感觉再次漫上心头。

逐月和舞影正为墨炫感到敬佩和惋惜,一时不察竟让轻雲挣脱开了去,见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海,顿时醒悟心惊,双双飞身上前拦住她:“主子,火势太大,你不能进去!”

“放开我,辰羽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轻雲第一次对两人厉声怒吼道。

司徒璟昱和楼海阳,还有暗卫们也齐齐围上来不让轻雲冒险,楼海阳轻声劝慰道:“事已至此,九公主还是节哀顺变吧。”这样的绝境若能逃出来,除非是神仙。

“你别诅咒辰羽,他绝不会有事的!”已然被前世情形再现充斥身心的轻雲,不顾尊仪痛斥着楼海阳。

自认为说的是事实的楼海阳听罢神色一滞,见众人都怒目而视着他,于是悻悻然地闭嘴不再吭声。

而挣脱不了逐月和舞影牢牢禁持的轻雲,无奈只得冲着满天大火中的客栈呼喊着:“辰羽,如果你没有平安无事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辰羽,你听见了么?辰羽……”泪流满面,痛不成声。

看着第一次情绪失控的轻雲,司徒璟昱心里有着难以名状的滋味翻涌,如果此刻身在火海中的人是我,你会为我这般悲痛担忧么?唇畔徐徐扯出一抹自嘲苦笑,然后飞身就要冲进客栈,却被楼海阳及时拉住:“你这是要去送死么?”

“我宁愿死,也不愿看到她因为墨炫而痛苦自责!”司徒璟昱深深凝着轻雲的双眸里盛满柔情和伤痛。

从不识情为何物的楼海阳自然体会不到司徒璟昱的心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还在不停呼喊着墨炫的轻雲:“值得么?”

“为了她,值得!”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趁司徒璟昱不解怔忪之际,楼海阳迅疾点了他穴道:“临行前,我答yīng

过表姨母要护你周全,我不能食言。”司徒璟昱的母亲是楼海阳母亲表妹的亲妹妹,这一层关系极少有人知晓。

无法动弹的司徒璟昱怒视着楼海阳,低喝道:“快解开我的穴道,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楼海阳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轻雲悲痛呼喊时,一道惊异声音忽然响起:“大家快看那里!”

146.失控2

冲天火光中,一道白色身影犹如鹤翔九天般腾空而起,然后缓缓降落,墨发飞扬,白衣蹁跹,头上是清冷月色轻洒,疏星点点闪烁,可不就象从月宫中下凡的神仙么?

翩然落在轻雲的面前,墨炫深深凝视着满是晶莹泪痕的脸上无一丝表情的她,笑容温暖而干净明媚:“清儿,我平安无事出来了!”整个人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半分狼狈和伤痕。

众人以为之前那样担心墨公子的九公主,看到墨公子平安必然会很高兴。

而墨炫虽没奢望她会激动得当众扑进自己怀里,以示对自己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关心,起码也会喜极而泣,或者责骂自己的胆大妄为。

谁知轻雲始终面无表情,接着一语不发转身绝然离去。

逐月和舞影同情地看了笑容凝滞脸上的墨炫一眼,紧随轻雲而去。

这出人意料的变化,让众人一时目瞪口呆,个个犹如泥像般呆立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九公主因为墨公子情绪都那般失控了,怎么这会儿却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有所悟的墨炫疾步追上浑身弥漫着清幽漠然气息的心爱人儿,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讨好和歉意:“夕颜,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劝阻及时离开,害得你担惊受怕,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努力挣脱被墨炫紧握的手,轻雲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坐上逐月驾驭的马车往县衙而去。

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墨炫既着急又心喜。

夕颜越是这样冷淡越说明她心里在乎他,否则也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这次冒险能探知夕颜的心意倒也值了,于是乎墨炫唇角的明媚笑容愈发魅惑如斯,一声口哨唤来坐骑紧紧追赶心爱的人。

司徒璟昱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而楼海阳看了看紧追轻雲而去的墨炫,他不信世上有神仙,不过墨炫能从那样的绝境全身而退,看来功夫已是登峰造极,瞧见周围众人还一副呆怔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九公主说走就走,留下这一大摊子事,也只有他和璟昱收拾了。

思及此处,楼海阳有些担忧地看了司徒璟昱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指挥将士们处理善后事宜,好在火势和爆zhà

并未波及周边的住户,损失倒也不大。

县衙厢房中,轻雲手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静默不语。

还没大刑伺候伍启元就主动供出了私自卖官给他的那名官员,以及指使阴风寨杀良冒功的右威卫将军。

轻雲立即命令段方鸿率军连夜捉拿那两个祸国殃民的朝廷败类,同时破格擢升柳书杰为永兴县县令,协助段方鸿按照伍启元那个账本所记载的名单,将一干涉嫌收受贿赂的人员全部缉拿归案,一经查实后直接呈报惠文帝,由惠文帝亲自裁决。

这一个惊魂之夜相信很多人都终生难忘。

原本慵懒斜靠着椅子扶手,眺望窗外夜色的楼海阳实在受不了屋中过度压抑的氛围,收回目光看向思绪不知飘向哪里的轻雲:“九公主这番大肆缉拿朝廷官员,就不担心会引起朝野动荡不安么?”

“任由这些祸国殃民的朝廷败类存zài

,朝野更会动荡不安,百姓也会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岂非国将不国?”

“贪污受贿自古有之,岂是一朝一夕能杜绝的?”

“我知dào

这种事不能彻底杜绝,但我坚信,经此一番整顿清查,朝野上下必会深受震慑,加上朝廷坚持整肃官员风纪,那些官员们若是再敢罔顾法纪,就该掂量掂量后果了。”

“九公主这是要大开杀戒么?九公主就不怕……”到底年轻,九公主不知dào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司徒璟昱适时扯了扯楼海阳的衣袖阻止他继xù

争论下去,不管九公主做什么,自己都全力支持,绝不许任何人说三道四,何况那些人本来就该杀!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九公主,俞凤仙可有说出她的主子是谁?”

看到司徒璟昱扫来的警告眼神,楼海阳不以为意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在瞧见轻雲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人名,不禁眸光一闪。

“原来竟是他!”司徒璟昱眉宇间蕴含着冷冽和愤nù

:“没想到他不但指使俞凤仙勾结阴风寨的贼匪杀人越货,还派苏静茹设计混入我们当中伺机对九公主不利,简直罪大恶极!”

轻雲微微摇了摇头:“俞凤仙的主子是他没错,不过苏静茹的主子是他也不是他。”

“九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楼海阳和司徒璟昱都疑惑不解地看着轻雲。

墨炫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忙开口说道:“夕颜的意思,苏静茹真zhèng

的主子另有其人。”自他从火海中出来直到现在,夕颜就不曾跟他说一字半句,甚至连个眼神不舍得给他,偏偏又没合适的机会化解她的气恼,以致他坐立难安。

“另有其人?”

轻抿了一口茶水,无视墨炫炙热歉意的目光,轻雲淡淡说道:“他深知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而以他的心性手段必然是派人暗杀于我,又怎会愚蠢的舍弃一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暗桩,只为促使苏静茹设法混入我们当中?

还有,来福客栈一直是由俞凤仙掌控,如果她手里有燃油,大可象苏静茹一样点燃燃油烧死我们便是,又何必多此一举牵扯出阴风寨和伍启元?很显然她根本不知dào

有这回事。

最重yào

的是,这种燃油在我国极其少见。

所以我断定他派苏静茹等在我们必经之路上除掉我,可她背后的真zhèng

主子却命她混入我们当中,目的并非是想杀我,反倒更象是伺机劫持我,谁知竟被俞凤仙破坏了,最后不得不选择与我们同归于尽。”

“那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劫持九公主又有什么目的?”楼海阳仔细一回想也深觉轻雲言之有理。

往轻雲的茶杯里续了水,墨炫静静说道:“据我所知,梁国和周国交界的深山里有人曾发xiàn

过这种燃油。”

“会不会是阿木古郎?毕竟他自知给某些人提供大量的战马和兵器,不可能不引起我国朝廷的警觉和重视,因此趁九公主前往周国之际,派苏静茹伺机劫持九公主,既阻止九公主调查他,又以此要挟皇上,甚至挑起两国纷争?”

轻雲不置可否,她暂时也没什么头绪。

“逐月,通知紫衣卫即刻赶往两国的交界处,务必查清究竟是谁在挖掘这些燃油,若是不能阻止就毁了燃油。”

“夕颜是担心有人将这些燃油用于战场。”墨炫的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楼海阳和司徒璟昱听罢神色剧变,尤其司徒璟昱深知这种燃油一旦用于战场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轻雲深邃如墨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冽和沉郁的锋芒,她曾亲眼目睹,冰莹用这种燃油和一些特殊物质研制出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用冰莹的话说,在这冷兵器时代,这种武器顷刻间就足以毁掉一座城池,何况是仅凭血肉之躯的军队!若是心怀不轨之人大量研制这种武器,到时候天下必然大乱!

“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瞧见轻雲眉宇间的倦色和深沉,司徒璟昱和楼海阳随即行礼离去。

逐月和舞影想要伺候轻雲休息后再离开,却被墨炫阻止,于是齐齐看向轻雲,见轻雲点点头,这才回了隔壁的房间。

一把将轻雲紧紧拥入怀中,墨炫不顾她的挣扎埋首在她耳畔温柔歉疚道:“夕颜,我知dào

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心里很难受!”

“你难受,难道你就不知dào

我比你更难受么?”之前压抑的悲痛情绪让墨炫一点就燃,轻雲不停捶打着他的胸口,压低的声音中满是凄凉和激动:“你可知,当我看到你因为我而舍身犯险之时,我有多自责?你可知,当我看到你被熊熊烈火吞没而我却无能为力之时,我有多无助?你可知,当我听见楼海阳要我节哀顺变之时,我有多绝望?”泪流满面。

前世,父皇突然驾崩,接着冷叔生死不明,几位哥哥又被冠以谋逆罪名诛杀,然后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等到林月媚带着禁卫军来烧死她时,才惊闻这一切都是那个她深爱多年男人的阴谋诡计,惊闻父皇他们皆是因她而无辜丧命,那一刻,她是那么的自责,无助和绝望!

今夜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她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给墨炫偿命!

任由轻雲捶打他,墨炫一手搂住她,一手轻柔拭去她脸上不断溢出的晶莹珠泪,心痛如绞。

扑进他温暖的怀里,轻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记温柔的吻,墨炫深情无限说道:“夕颜,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感到丝毫伤痛和绝望了!”

147.安排

第二天,阳光普照,蔚蓝的天空中朵朵如纱白云缓缓飘移,清风阵阵让人只觉心情舒畅。

往日冷清的街市今天格外热闹,几乎所有的永兴县百姓们都涌向了街头,个个神情激动又兴奋,许多箩筐里的菜叶烂果,木棒瓦片不断地扔向慢慢前行囚车里的伍启元等人,嘴里大声呐喊着:“杀死他们!杀死这群害人精……”

端坐在法场主位的轻雲,看着被将士们押到行刑台上的一众逆贼,清丽绝俗的脸上蕴含着清冽和与生俱来的威严。

楼海阳不是说根本无法杜绝官员腐败么?那她今天就当着百姓们的面敲山震虎,她倒要看看那些官员们是否真的肆无忌惮,甚至冥顽不灵想要毁了晋国的根基?

瞧见轻雲眼底的坚定狠绝之色,站在一旁的楼海阳漆黑眼中闪烁着意欲不明的精芒。

虽然相处才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可九公主却一次次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吃苦耐劳,坚忍不拔,聪慧睿智,杀伐决断……每一面都深深吸引着他,继而想探知她的一切,不可否认她真是一个有趣的妙人儿。

微微倾身挡住楼海阳的视线,墨炫甚是不喜他看轻雲的目光,仿佛猎人发xiàn

猎物般贼亮有神。

夕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任何想觊觎夕颜的男子都要将其苗头扼杀于萌芽,绝不留情!

看着刑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们,自知罪孽深重的伍启元和右威卫将军,面无血色的脸上有着颓败和忏悔。

这一年多来,他们双手沾满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也难怪百姓们都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

抬头看了看天上暖阳的位置,柳书杰向轻雲恭敬道:“九公主,午时三刻已到!”

随着写有血红大字的斩令,犹如地狱阎罗的催命符啪然落地,刽子手们随即手起刀落,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行刑台,很快一干逆贼身首异处,刑场外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轻雲几人在百姓们的跪地颂扬声中继xù

踏上了征程。

马车已从众人眼中消失,可大家依然还跪在地上。

柳书杰久久凝望着在暖阳普照中渐渐远去的尘土飞扬,心情激动又感慨万千。

没想到九公主居然将阴风寨掠夺的所有赃物交由他全权处理,这分明是九公主对他的全然信任和期望。

想起九公主临走前曾说过的话‘本宫希望无论何时何地你始终都能保持一颗本心,一腔为国为民的热忱和忠贞,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柳书杰一脸坚定刚毅:九公主请放心,下官必铭记您的教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另一边,司马睿和一名文官率领百名侍卫押解一百万白银路经一处崇山峻岭时,突然蹿出几百个手执兵刃的黑衣蒙面人拦劫。

尽管那百名侍卫都身手不凡,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心狠手辣,渐渐有些不敌。

眼见己方人员死伤过半,狠命斩杀着歹人们的司马睿心里不免担忧和着急,如果这批银两被劫,势必会耽误百姓们的春耕春种,他如何向九儿交代?

就在司马睿焦虑万分之际,一群身穿镖师服饰的男子骑着骏马飞奔而来,手中寒光凛冽的兵刃毫不留情地诛杀着那群蒙面人,接着又有三百名训liàn

有素的将士冲出来,将蒙面人团团包围其中。

局势瞬间扭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群蒙面人就被诛杀殆尽。

“多谢各位侠士相助,本王感激不尽。”司马睿对身穿镖师服饰的为首男子拱手行了个礼。

“睿王爷言重了,草民不敢当。”男子双手抱拳回了礼,俊朗面上透着如醇酒般的爽朗和:“草民李存毅,乃义兴镖局的总镖头,受墨公子所托前来保护睿王爷。”

“墨公子?”司马睿听罢挑了挑眉:“墨炫?”

“正是。”

司马睿脸上无一丝异样,心头却暗暗思忖:墨炫居然能请动号称天下第一镖局的义兴镖局总镖头,看来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墨炫对九儿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他是否该就此放手,放心将九儿托付墨炫呢?

已到扫完战场的那群将士首领走到司马睿面前,恭敬道:“末将裴寂见过睿王爷。”

“裴寂?”司马睿敛去翻涌心绪,看着毕恭毕敬的裴寂狐疑道:“本王若没记错的话,你是神锐营威武将军手下的副将。”

“回睿王爷,是的。”

“你们不在边关驻守,怎会来了这里?”

听出司马睿语气里的斥责和冷冽,裴寂急忙说道:“回睿王爷,九公主担心两位王爷的安危,所以下了密旨命末将和陆匡良各率三百精兵快马加鞭赶来沿路保护两位王爷,直至两位王爷平安回京。”

原来是九儿!

司马睿心里既感动又叹服九儿的思密周祥,如果不是九儿,他怕是要葬身在这荒山野岭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有义兴镖局和神锐营精兵们的护卫,再加上沿路不时有受墨炫所托的江湖门派援助,虽又出现了好几拨心怀不轨之人,不过都轻松解决了。

司马齐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形。

而此时皇宫勤政殿内,惠文帝看完轻雲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加急奏报,儒雅脸上顿时布满怒气和痛恨。

朝廷一再三令五申严禁私下买官卖官,更严禁收受贿赂和欺压鱼肉百姓,没想到那群祸国殃民的朝廷官员竟如此胆大妄为,简直罪大恶极!

将惠文帝震怒之下扔到地上的奏报捡起来放回桌上,冷逸静静道:“是该好好肃查一下吏治了,否则九儿以后会很辛苦。”

望着屋外湛蓝的天际,惠文帝眼底是一片望不见的深邃如海,浑身迸发出森冷的摄人气息。

他何尝不想肃清朝廷里的败类,只是……

与此同时丞相府,管家神色慌张地冲到书房:“老太爷,不好了!”同时将刚接到的密报双手递给丞相。

148.设计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把将密报撕得粉碎,丞相脸上已然布满阴戾和杀气:“竟敢擅自改变计划,结果不但功败垂成不说,还毁了老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处暗势力,更因此牵扯出无数的老夫门生,简直气煞老夫矣!那个蠢货人呢?”

“回老太爷,已经死了。”

“死呢?”

“是。”管家战战兢兢说道:“据说是引燃了燃油要与九公主等人同归于尽,只是不知为何最后烧死了她自己,九公主等人却安然无恙。”

丞相眉头一挑:“燃油?那个蠢货怎会有燃油?如此重yào

的消息为什么没及时禀明老夫?”

“这个老奴也不知dào

,会不会是苏静茹此番前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中得到了,还来不及禀告老太爷?”

“胡扯!”丞相狠狠瞪了管家一眼:“那个蠢货跟着老夫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不知dào

凡事要第一时间禀告老夫?分明是有意隐瞒!而且据老夫所知,只有周国和梁国才有燃油,晋国却极少,那个蠢货又从何得到?莫非……”

说到此处,一个念头忽然在丞相脑海闪现,随即又自我否定:苏静茹可是他从小训liàn

的杀手,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可惜苏静茹已经死了,也就无法探知她从哪里得到的燃油,否则他必然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老太爷,是否要另外再派人接替苏静茹继xù

执行计划?还有皇上如果真的彻查那些官员,我们……”

“一旦彻查势必会引起朝野动荡不安,皇上没那么蠢。”丞相眼底划过一丝幽芒:“那件事可有线索呢?”

“呃?”丞相话题转移太快,管家一时没转过弯来,不过片刻又反应过来:“回老太爷,当夜值守的家丁直至死前一直坚持说是因为偷懒睡着了,至于怎么会引起书房大火都茫然不知,而暗卫们也说没看到有人进出过书房,老奴调查过,当夜除了大少爷,其余主子们都不在。”

“继xù

查,务必查清楚究竟是谁盗取了书房密室的重yào

物件?查出来后立即回报,切不可打草惊蛇!”若非他命令,涛儿从来不进书房,自然不可能是涛儿。

“老奴遵命!”

“对了,锦鹏哪里如何呢?”

“昨儿个老爷传信来说是发xiàn

了紫衣卫的踪迹,为免紫衣卫察觉,老爷暂时全面停止了计划。”

丞相听罢神色一凛:“九公主果真狡猾多端,表面上让紫衣卫调查少女失踪案,实jì

却暗中查访各地官员,老夫倒是小瞧了她!告sù

锦鹏,千万要加倍小心不可让紫衣卫看出什么端倪,要不然我们将前功尽弃,另外,贵妃和淳王那里我们是指望不上了,他要早作准bèi

。”

“是。”管家小心翼翼问道:“老太爷是要放qì

贵妃和淳王么?”

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丞相冷冷横了管家一眼,那阴戾的眼神顿时吓得管家心惊胆颤,正要跪地乞求丞相原谅他的越矩,冰冷中透着诡异的声音传入耳畔:“通知北原郡的暗桩,设法将九公主去周国的消息告sù

阿木古郎。”

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都说阿木古郎好渔色又心狠手辣,饶是九公主再狡猾多端,一旦落在他手里就算不死也回京无望,深深佩服老太爷足智多谋的管家随即恭敬行礼离去。

与此同时,淳王府飞舞阁外,明月警惕地四下察看一番后悄悄进入卧室,往桌上的茶盅里倒入一些粉末摇匀,然后神鬼不知地离开。

谁知刚溜到院门口,就见林忆薇带着贴身丫鬟小琳静静站在门外,秀美脸上一派淡漠清冷之色,一双眼瞳却深邃如墨。

看了看院中毫无察觉的几个奴才,又看了看故作镇定的明月,林忆薇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紧紧跟在林忆薇的身后,明月心中忐忑不安又疑惑:林侧妃不是在休息么?怎会来了飞舞阁?

回到梦薇阁,小琳机警地带着一干奴婢退下并紧闭房门,林忆薇走到绣架旁坐下,埋首绣着未完成的绣品,淡淡的语气犹如她的人一般淡漠:“你去飞舞阁做什么?”

“奴,奴婢没,没做什么。”

“是吗?”

丝毫没有起伏的声音却让明月不自主地浑身一颤,慌忙跪在地上视死如归道:“淸庶妃死得冤枉,请林侧妃原谅奴婢的报仇心切,来生做牛做马,奴婢再报答林侧妃的恩情!”虽然林侧妃有恩于她,可姐姐的仇,她不能不报。

微微抬头看了满脸愤恨的明月一眼,林忆薇复又埋首绣着绣品,等到最后一针完成,白玉如葱的手摩挲着苍劲挺拔的墨竹,淡淡说道:“记住:你今天一直在伺候本侧妃刺绣,哪里也没去!”

“林侧妃……”明月怔怔地望着林忆薇,须臾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林侧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否则九公主也不会至今都没动她,你以后切记不可再轻举妄动,至于那个人,本侧妃已经处理干净了,你大可放心。”林忆薇难得好心告诫一句。

明月听罢神色一窒,原来林侧妃早就知晓一切,因此才会及时将她带回来,如若不然,她怕是会落得跟姐姐一样的下场。

“奴婢定谨记林侧妃的教诲!”

对于明月的感激,林忆薇充耳不闻,目光始终柔和地落在墨竹上:此去路途遥远且凶险艰难,你可安好?

而此时回到飞舞阁卧室的张恋舞坐在桌边,接过贴身丫鬟碧珠奉来的茶水慢慢饮着,星光水眸里幽深不见底,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在碧珠给她续第二杯茶时,司马淳忽然一脸阴戾走了进来,看着悠闲饮茶的她,心头不由莫名火起。

难得一次出京办差以此赚取功绩的机会,父皇丝毫没有考lǜ

他不说,还因为下面的官员私相授受一再斥责他驭下不力,连带着朝臣们对他也颇多微词,如今他光顶着个王爷头衔却手无实权,最重yào

的是,九儿越渐疏远他,长此以往,他多年的心血和精心谋划岂非要付之东流?

不可以!九儿是他的,那个位置也是属于他的,谁也休想从他手里夺走!

思及此处,司马淳俊雅脸上的阴霾和阴狠愈发森寒如雪,可见张恋舞依旧一派闲逸,对他始终视而不见,顿时怒不可遏,眼前的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会帮他挽回九儿的心,帮他夺得那个位置,却至今毫无行动,反倒娶了她之后,他就霉运不断,简直是个灾星,偏偏他武功不及她,只得肆意狂砸着屋中的珍贵器皿,完了还不觉解气的他抬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茶具哐当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浓郁的茶香迅速弥散开来。

碧珠见状担忧地看向张恋舞,见她挥了挥手,便唤来奴婢将屋中清扫干净后退了下去并关闭房门。

司马淳踢翻桌子的瞬间,张恋舞就身形移动坐到了雕花床边,神色冷淡地看着发疯的司马淳,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不过是暂时受了冷落失了权力而已就惊惶成这样,果真是付不起的阿斗。

若换做是那个人,必会坦然面对,静下心来谋定而后动,自然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敛起微澜不宁的心绪,张恋舞看着还在摧毁着房中陈设的癫狂之人,冷冷道:“王爷闹够了没有?”

司马淳一听不由神情一怔,撕了最后一幅名画后慢慢转身怒视着容颜清冷的张恋舞,阴霾眼中闪着戾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王?”

“王爷要撒气去练功房,或是去求皇上恢复你的实权,在臣妾房中撒泼发疯算什么男人?”

“你……”

听得张恋舞赤果果的讽刺,司马淳顿时恼羞成怒,扬手就要狠狠甩她耳光,又顾忌她武功高强,悻悻然放下的手紧握成拳,眼神阴戾地瞪着她,鄙夷道:“可惜你心里的那个男人却看都不看你一眼,说起来,你比本王还可怜,不过也是,象你这样自视清高又蛇蝎心肠的女人,换做任何男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也难怪他……”

“住口!”被司马淳戳中痛处的张恋舞脸色霎时变得阴冷森寒,阴沉眼底闪烁着恼恨和凛戾,起身想要教xùn

司马淳,蓦然惊觉自己竟浑身酸软无力。

更可怕的是,一股陌生的燥热感仿佛自身体最深处逐渐升起,一阵高过一阵连绵不绝,犹如千万只蚂蚁在体内挠着她一般心痒难耐,心跳渐渐不规律地加速。

虽没亲身经lì

过,可冰雪聪明的张恋舞瞬间便反应过来她这是中了媚药,明明之前她一直都好好的,茶水……她回来后就只引用了茶水!想清楚事情因由的张恋舞眼睛里闪烁着阴冷嗜血的幽光,胆敢算计她,简直找死!

若是平时她完全可以用内力压制,可现在偏偏使不上劲,分明是媚药中又掺入了软筋散,感觉到体内热浪几乎要吞没了她,连呼出的气息也格外炙热的张恋舞张嘴想叫碧珠,奈何力不从心,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

知dào

自己那般讥讽张恋舞,她必然会恼羞成怒,早已做好反击的司马淳久不见张恋舞有所行动,反而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双手不停拉扯着身上的衣服,白皙脸庞泛起玫瑰绯红:“你又是玩得哪一出?”

“滚……”

听见司马淳的询问,尚有一丝理智的张恋舞狠狠瞪着疑惑且嘲讽的他,咬牙切齿吐出的阴戾怒斥声不但没有半分的威慑力,听在司马淳耳朵里更象是邀请和娇媚。

看着媚眼如丝,声如虫鸣,宛如春日桃花绽放般妩媚妖娆的张恋舞,司马淳不禁心猿意马,自媚儿和淸庶妃死了之后,他就再未尝过那种酣畅淋漓的滋味,再想到她一贯的强势和冷漠,想到她明明嫁给了他,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司马淳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眼中盛满惊惶的张恋舞,明知故问道:“很难受是不是?那就求本王啊,说不定本王一时心软会屈尊降贵成全了你,否则你就等着血管爆裂而亡,要知dào

这是王府,可没有哪个男人敢染指王府侧妃,哈哈哈哈……”

“你……”睁大双眼死死瞪着司马淳,张恋舞恨不得撕烂了一脸阴笑得yì

的他。

瞧见张恋舞渐渐迷蒙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狠毒和鄙视,司马淳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不是说本王算不得男人么?本王现在就要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男人!”

说完,一把撕碎她早已不整的衣裙,看着那白若凝脂中透着粉红的身躯,司马淳顿时瞳孔一缩,只觉全身的血液直往一个地方聚集,迫不及待地脱去自个儿的衣服,俯身压上,毫无前奏地直闯入那狭小的甬道,无视张恋舞因痛而狰狞扭曲的表情,根本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的狠狠撞击着……

张恋舞已然被体内的炙热和渴望吞没了神智,双腿缠绕在司马淳腰间,一次次随他飞跃云端又坠落谷底。

直到日落西山,晚霞点缀天际,床上的双人激烈大战方偃旗息鼓。

恢复神智的张恋舞一脚将满脸餍足的司马淳踢下床,瞪着他的眉眼间妩媚风韵中透着阴戾和怨毒。

猝不及防的司马淳嘭然摔坐在地,不由得眼神狠戾地看着床上紧裹锦被的张恋舞,厉声道:“本王好心好意给你解了药性,你非但不感恩戴德,竟敢踹本王下床,简直放肆!别忘了,本王是你的男人!”然后慢慢站起身。

“滚!”

“你……”瞧见张恋舞眼底森寒的杀意,司马淳不自主地浑身一颤,捡起地上的衣服迅速穿好,完了嘲讽道:“看不出你平时自视清高,在床上却那般风骚饥渴,可惜不及媚儿和淸庶妃半分!”不等她反应,转身离去。

怒视着司马淳的背影,张恋舞清冷的眼睛里闪烁着噬骨怨毒和杀气。

149.惩罚

置身于热气袅袅的浴桶里,张恋舞一遍一遍狠狠搓着自个儿全身娇嫩的肌肤,仿佛要洗掉身上司马淳留下的气息,洗去满身的脏污,直到肌肤发红脱皮,甚至出血也仍然没有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热水变成了冷水,张恋舞才靠在浴桶边缘呵呵桀笑着,两行清泪却悄然划过脸庞。

她一心只想嫁给那人为妻并为此小心保留童贞,没想到如今居然被司马淳夺去,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他?

胆敢毁了她的美好心愿,司马淳该死,在茶水中下药的人更该死!

想到这里,张恋舞眼底闪烁着嗜血的杀意和狠戾,步出浴桶,穿好衣服后来到了大厅。

大厅里,飞舞阁的所有奴婢奴才跪在地上,个个低垂着头,心中彷徨不安又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张侧妃会让碧珠命他们前来?难道出什么事呢?

碧珠也是一头雾水,主子白天都很正常,怎么淳王走了之后就变得怪怪的,第一次没让她伺候沐浴,莫非是与淳王起了争执心情不好?

一番激烈大战,体力消耗过度的张恋舞下意识要端起桌上的茶盏润润,蓦然想起下午的遭遇,犹如惊弓之鸟般慌忙缩回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犹不知疼,只因身痛不及她内心的屈辱和怨恨半分。

“今天都有谁进出过本侧妃的卧室?”

众人听罢不明所以。

张侧妃早就言明除了碧珠,谁也不许踏入卧室半步,否则严惩不殆,当初有个新来的丫鬟一时忘了规矩进去放置新摘的百合花,张侧妃知晓后竟活活将其棍棒打死,试问,还有谁敢进出?

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摇头。

阴冷眸光掠过每一个人,没人神色慌张躲闪,张恋舞秀美脸上蕴含着森寒之气:“可有外人到过飞舞阁?”

众人又是一阵摇头。

“那今天是谁准bèi

的茶水?”

负责茶水房的三个奴婢相互对望一眼,齐齐看向其中一个长相清秀,名叫翠儿的女子,翠儿顿时惊慌起来,可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颤声道:“回侧妃,是奴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污秽茶水给本侧妃引用!”莫名失了清白一事,她自然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侧妃明察,奴婢准bèi

的都是存积的露水,侧妃一查便知,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侧妃引用污秽茶水,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奴婢……”翠儿不停磕头。

“你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你,证据呢?”

“茶水虽是奴婢准bèi

的,可奴婢准bèi

茶水的同时也会做其他的事情,茶水房里人来人往,他们趁奴婢不注意放了什么污秽东西,奴婢也不知dào

啊!”

张恋舞眸光一凛:“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奴婢(奴才)没有放污秽东西,求侧妃明查!”其他人狠狠瞪了翠儿一眼,然后各自求情。

看到众人扫来的狠毒目光,翠儿浑身一颤,于是口不择言道:“回侧妃,奴婢准bèi

好茶水后就直接给了碧珠姐姐,碧珠姐姐当时并没说茶水有问题,奴婢……”

“住口!”张恋舞和碧珠同时怒喝,碧珠死死盯着翠儿:为了洗脱她自己的罪名,不但将所有人拖下水,如今还牵扯到自己头上,真是个蠢货!

张恋舞怒不可遏道:“翠儿胆大包天在本侧妃茶水里放污秽之物,还冤枉碧珠和所有人,当真是可恶至极!来人,毁了她的容颜卖去丽香院,告sù

老鸨,让她每天接二十个最丑最老最邋遢的客人!其余人等各杖责二十,若是再有欺主之事发生,一律乱棍打死!”

碧珠是从小跟着她的贴身丫鬟,又怎么可能会害她?

倒是这翠儿,仗着有一副姣好容颜,又是贵妃安排到王府,怕是许了诺要给司马淳当通房丫鬟就觉得她比别人高贵一等,当初自己就是见不得她目空一切的样子,才要到飞舞阁惩治一番,没想到却害了自己。

看来今天的事定是她不满自己平日里对她的严苛,所以生出了报复之心,毕竟今天的茶水是她准bèi

的,而且所有人都说没有外人进出。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又心惊胆寒。

还好只是杖责二十,总比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好。

翠儿就可怜了,不过在茶水中放了污秽之物就被毁了容颜卖去丽香院,每天还要承shòu那样的欺辱,简直生不如死。

而张侧妃看着性子清冷,想不到竟如此心狠手辣,他们以后须加倍谨慎些伺候才好。

“侧妃,奴婢根本没有做过,奴婢是冤枉的,求侧妃开恩!”被两个粗使嬷嬷架着往外走的翠儿急切地辩解道,清秀容颜早已吓得煞白无色。

耳听得翠儿的求饶声,碧珠眼底划过一丝怜悯:翠儿落得这般下场是有些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她平时不那么目中无人,刚才又口无遮拦地牵连到所有人,兴许同样杖责二十了事。

若碧珠知晓,她的主子因此没了清白,存心要嗜血出气,想必碧珠就不会同情翠儿了。

虽说事情已经了结,可张恋舞仍然一脸阴冷,深邃眼中闪烁着怨恨和冰冷刺骨的肃杀之气。

就算杀了翠儿也换不回她的童贞,所以她要翠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梦薇阁,听闻飞舞阁所发生之事的林忆薇,静静地站在窗边遥望着北方,表情平静中透着淡淡的漠然。

而明月震惊后怕的同时万分感激林侧妃,如果不是林侧妃,只怕她就落得跟翠儿一样的下场了。

与此同时贤王府。

轻柔摩挲着凸起肚子的蔡婉婷不经意瞧见身旁盯着屋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夫君,想了想歉疚道:“思源,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就可以出京办差了。”

“胡说什么呢?”敛去飘远的心绪,司马贤轻轻握着蔡婉婷的手,温言细语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如今你身怀有孕,我便是出京办差也放心不下,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误了正事。”温柔轻抚着她的肚子,再过几个月他们爱的结晶就要出世了:“再说九儿甚是喜欢这个孩子,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们母子,若你们有什么闪失,九儿定不会轻饶了我不是?”

蔡婉婷听罢柔美脸上漾着初为人母的光辉和感动,为确保她和孩子平安无事,九儿事无巨细都安排妥帖,还坚持让夫君留下陪她,今生能与九儿成为姑嫂,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也不知dào

九儿现在到了哪里?一切可安好?”

“据永兴县县令奏报说,九儿惩治了丧尽天良的贼匪和贪赃枉法的官员后就离开了永兴县,至于现在到了哪里连父皇也不知dào

。”

蔡婉婷神色一震:“我听父亲说过贼匪们都心狠手辣之徒,九儿没事吧?”

“九儿素来冰雪聪明,又有司徒璟昱他们随行保护,自然不会有事,你就别担心了。”

“那就好。”蔡婉婷放下心来。

“我反而更担心三哥和五哥,他们带着那么多银两一路上只怕不安全,据说他们已经遭遇了好几拨拦路抢劫之人,好在有人暗中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司马贤眉头紧蹙。

紧紧握着司马贤的手,蔡婉婷轻声劝慰道:“放心,三哥和五哥智勇双全,又有好心人相助,而且我想九儿必定也早做了安排,三哥和五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司马贤蓦然想起什么低声叮嘱说道:“三哥和五哥遇险的事可千万不要跟三皇嫂漏了口风,要不然三皇嫂会担心。”

“六弟,六弟妹……”

蔡婉婷还没说什么,一道清婉中透着焦急的声音忽然传来,接着就见徐可馨疾步走了进来。

两人急忙起身将徐可馨迎进屋中,又吩咐小萱奉了茶,与司马贤对望一眼,蔡婉婷轻声问道:“三皇嫂怎么过来呢?”

直直看着司马贤,徐可馨一脸歉意和急切道:“我原也不想来打扰六弟妹养胎,只是好几天没收到王爷的家书,心里实在不安,不知六弟可有王爷的消息?”

“可能路途远,三哥写给三皇嫂的家书还在路上吧,三皇嫂再等等。”司马贤若无其事道:“前几天我听父皇说,三哥一路还算顺利,估计应该快到目的地了,三皇嫂放心吧,三哥很好。”

“真的?”见司马贤点点头,徐可馨这才安了心。

另一边离开永兴县的轻雲几人继xù

踏上行程,几天后的傍晚来到了丛林深幽,山冈险峻的嵬山岭。

当年开国皇帝就是在这里亲率一万人马斩杀了前朝十万大军,之后不少人闻风而至,开国皇帝的势力也逐渐强dà

,从而开创了新朝,而这里因为埋葬了太多尸骨,故名嵬山岭。

几人简单用过干粮后,逐月和舞影依旧负责值守上半夜,墨炫则照顾着轻雲休息。

夜渐渐深沉,四周静谧无声。

原本闭目休息的司徒璟昱忽然睁了开双眼……

150.五煞

春天的夜晚,清凉山风阵阵拂过,带来花草树木和泥土的芬芳。

本是怡人好眠之时,司徒璟昱却觉睡不安稳,仿佛大石压在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索性睁开双眼,看了看神情高度戒备注视四周的逐月和舞影,又看了看墨炫悄悄抱在怀里睡得宁静的轻雲,正暗自喟叹是否自己想多了,正好墨炫也看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又各自撇开。

目光恰好巡视到这里的逐月看着互看不顺眼的两人,不禁翻了个白眼:两人都是人中之龙,可惜主子只有一个。

“是林中山鸟飞起的声音。”舞影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三人顿时囧了。

司徒璟昱敛起不宁心绪凝神听了会儿说道:“你再仔细听听看。”

“不是人的脚步声,或是野兽出没。”舞影又听了片刻固执己见道:“如果是有人经过或者野兽出现,山鸟必会群起惊飞,声音不会这么单调和时断时续。”

逐月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行了,你们休息吧,由我和璟昱值守。”虽然三人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扰了休憩的楼海阳,醒了就再睡不着的他干脆跟逐月和舞影换班。

而心疼轻雲数日奔波劳累的墨炫,在舞影话音刚起时就迅疾点了她的睡穴,以免说话声打扰她安睡。

一夜无事。

眼见天空晨曦微露,司徒璟昱非但没半分轻松,反而更心绪不宁,莫名地想起了几年前的一场惊魂之战。

那是皇上和九公主依例前往他所驻防的燕门关巡视之时,在皇上和九公主到达的前一夜,他忽然接到梁国将派出五千军士进入燕门关伺机暗杀皇上和九公主的密报,于是命令两个副将率大军负责迎驾,而他亲率五千精兵于天刚黑就埋伏在梁国大军进出燕门关外必经之路的伏松岭,务必斩杀妄图进入燕门关的梁国大军。

谁知因为内奸的出卖,梁国竟然派出了五万大军,并在他们心理最松懈的黎明时分强势攻打伏松岭,

那场战役他们每个人都以一敌十,震耳厮杀声几乎响彻黎明的天宇,短短两刻钟就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景象仿佛将微微泛白的天际渲染成了血红色。

他亲眼看到身边的兄弟们相继死在敌人的残忍杀戮之下,整个伏松岭变成了血腥炼狱。

更可怕的是,等副将裴寂率军前来救援后,他才惊觉梁国已另外派人秘密潜入了燕门关执行暗杀任务。

于是率领剩余不到一千的精兵,连同裴寂带来的三千将士迅速赶回去救驾,恰好kàn

到躲在暗处的梁国五煞之首魑煞趁众人不注意朝皇上射出必杀一箭,而他惊怒的同时想要上前阻止,奈何距离太远,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九公主接连夺过身旁将士们手中的盾牌扔向呼啸而去的利箭,终于在离皇上五丈之远的地方击落了箭矢,并成功引开了魑煞,他们才得以将潜入燕门关,除五煞之外的梁国大军全部诛杀。

从那一刻起,九公主便铭刻在了他心里。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司徒璟昱灭了火堆正要站起身,却蓦然惊觉周围似乎太过安静,几乎听不到一声鸟鸣,就如同伏松岭的那个黎明,丛林里的所有生灵都仿佛消失了一般静谧无声。

这绝对不正常!

司徒璟昱猛然站起身并握紧了腰间的软剑,犀利眸光戒备地环视四周,同时凝神静听着周围动静,仿若感觉到有什么声音划破黎明的山雾呼啸而来,不禁神色一凛:“海阳,快叫醒他们!”

与此同时,墨炫抱紧怀中还在熟睡的轻雲就地连续几个翻滚,‘嗖’地一声,一支夹带着雷霆之势的利箭深深没入两人刚才所在的地面,白色箭羽剧烈颤动。

逐月和舞影,还有楼海阳随即飞身跃到墨炫身前,挥动手中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兵刃击落飞驰而来的箭雨。

趁着箭雨暂时停歇的一瞬间,几人迅速躲到一处巨石后,警惕地盯着周围。

看了看那白色的箭羽,司徒璟昱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他们竟然来了!”

“谁?”逐月狐疑问道。

“老熟人!”

“说起来你们还真是老熟人。”墨炫妖魅瞳眸里蕴含着讳莫如深的锋芒:“听声音他们只有五个人,此刻应该在二十丈外,我们……”

墨炫话未说完,逐月已然开口说道:“我们去灭了他们!”说完起身跃出巨石往一旁的丛林而去。

眼见着逐月还未清楚对方实力就冒然行事,司徒璟昱不禁神色剧变,而楼海阳已然飞扑上去将逐月抱在怀里同时就地几个翻滚。

猝不及防的逐月刚要怒斥楼海阳的无礼,却听到了利箭划破空气的啸声和楼海阳的闷哼,并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身子剧烈颤动了一下,不由得心头一震,正要开口询问,楼海阳又抱着她迅疾回到了巨石后。

已解开穴道,悠悠醒转的轻雲入目就见墨炫清幽的容颜,而一旁的楼海阳面色苍白,不由疑惑问道:“他这是怎么呢?”

“他中箭了。”墨炫温柔体贴地拢紧了她的披风。

逐月这才看到楼海阳的右肩插着一支白翎利箭,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月牙白衣衫,见他眉头紧蹙,呼吸微促,逐月万分焦灼道:“还等什么,快给他拔箭啊!”

谁知司徒璟昱却摇了摇头:“这是狼牙箭,若强行拔出,箭头的锯齿必会带起周围皮肉,甚至弄伤他的肩胛骨,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想到楼海阳是因为救自己才会受伤,逐月没来由的心口一痛。

听见‘狼牙箭’三个字,轻雲瞬间就明白过来是何人所为,抬眸看了墨炫一眼。

看到轻雲信任而灼亮的目光,墨炫压下心中酸味,掏出两个小瓷瓶扔给了司徒璟昱:“红色粉末倒在他的伤口处,半柱香后拔箭,然后撒上白色粉末,不出半个月他就会痊愈,连疤痕也没有。”

一把拿过司徒璟昱手中的药瓶,俨然忘了男女之妨的逐月撕开楼海阳右肩的衣衫,接着拔掉一个瓶盖见正好是红色粉末,于是轻柔地撒在伤口处,最后背靠巨石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已然陷入昏迷的楼海阳和专心给他治伤的逐月,都没察觉到两人的姿势很暧昧,其他人自然也没说破。

手中一空,司徒璟昱不禁神色一怔,又见逐月那般细心照顾楼海阳,眼底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锋芒。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得逐月蕴含着怒气的询问,司徒璟昱微微叹了口气,轻雲离开墨炫的怀抱清泠道:“梁国五煞!”

“梁国五煞?!”逐月猛然抬眸看着轻雲。

世人皆知,五煞尽得其师,名震天下而秉性正邪难辨的无极老人之真传,八年前就已纵横梁国鲜有敌手。

尤其老大魑煞的箭术简直出神入化,天下几乎无人能敌。

五煞以魑魅魍魉鬼为姓,煞为名,每一个都是根骨绝佳的武学奇才。

而无极老人是梁国当今皇上梁胜雄的亲皇叔。

五煞遵师命誓死保护梁胜雄,但凡不利于梁胜雄者必无情诛杀,手段之残忍真是令人发指。

因此,梁国百姓无不闻风而避,闻声而惧。

驻守晋国与梁国交界的燕门关将士们也是闻之色变。

看着随楼海阳呼吸微微颤动的白色翎羽,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肃杀之气。

几年前的那次暗杀,若非她身怀父皇毕生功力,及时连连扔出盾牌击落箭矢,父皇和她早已天人永隔。

没想到今天他们竟主动送上门来,那她就跟五煞好好清算那笔血账!

“昱郎,姐姐特意千里迢迢前来寻你,你却躲起来不见姐姐,可真是让姐姐伤心了。”

娇媚妖娆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徐徐传来,打断了轻雲的心绪,那透着万般风情千般缠绵的嗔怪之音,仿佛柔软绵密的丝线萦绕着人心,让人不由自主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快宁心静神!”清润的告诫传入几人耳膜,忙屏息心神。

温热浑厚的内力缓缓输入体内,轻雲顿时神智清明,朝墨炫微微一笑,然后轻抚着腕间玉镯,清秀脸上闪烁着冷冽和惊讶。

几年不见,想不到她的媚术竟然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界。

司徒璟昱却是吃过一次亏的,深吸一口气保持灵台清醒之后,见轻雲眸光澄净无波,遂放下心来:“魅姐姐来晋国怎不提前通知璟昱一声,璟昱也好亲自去迎接,与魅姐姐再续鸳鸯梦?”

一面大声信口胡诌,司徒璟昱一面以眼神示意墨炫:我去引开五煞,你伺机带九公主他们离开。

刚到燕门关之时,血气方刚的他可是吃足了五煞的苦头,一次巡防他差点就迷失在乔装成晋国普通女子的魅煞媚术之中,幸亏他自小定力过人,否则就清白不保了。

而他腹部那个狰狞可怖的疤痕正是拜魑煞所赐。

墨炫和轻雲同时摇了摇头。

司徒璟昱顿时急了:那狼牙箭分明昭示天下第一神箭魑煞也来了,如果不引开他们,谁也别想逃脱,尤其是九公主,他不想她有事。

似是猜透了司徒璟昱的心思,墨炫眼神邪妄地看着他:我的女人我自会护她周全,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轻雲则料定五煞绝对是冲着她来的,正好她也要跟五煞算账,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诛杀他们的机会。

眼见两人执意不肯离开,司徒璟昱也只得作罢。

“昱郎嘴里说是要与姐姐再续鸳鸯梦,可却日夜不离地跟着九公主,只怕早就将姐姐我抛诸脑后了。”魅煞妩媚的语气里透着幽怨。

“魅姐姐误会了,璟昱可不是朝秦暮楚之人,自不会忘了魅姐姐。”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司徒璟昱知dào

魅煞等人正借着说话之际步步逼近,偏偏魑煞又不知藏在何处,想来该是想伺机给几人必杀之箭,思及此处,司徒璟昱以眼神暗示墨炫见机行事,然后飞跃出巨石,看着已到十几米之远的魅煞四人:“大半年不见,魅姐姐越发娇媚动人了,只是不知魅姐姐怎会来了这里?”

“几月不见昱郎依旧英俊不凡,姐姐可日思夜想得紧。”身穿粉红衣裙的魅煞眼媚如丝,粉面含春:“为了能与昱郎缔结秦晋之好,姐姐好容易才说服大哥前来找昱郎,昱郎可别再辜负姐姐这番心意才好,至于此次前来,也是想请九公主去梁国做客。”

自那年初见他的那刻起,她就动了真情,想方设法要他臣服裙下,同时也为梁皇增添一员猛将。

谁知他却象是一条滑不溜手的鱼,总是让她不能得偿所愿。

魍煞和魉煞,还有鬼煞站在魅煞身后,想看看她如何将隐藏巨石后的几人诱出来,好让老大一举歼灭。

而巨石后的轻雲悄然挥手召来暗十和暗十三护着楼海阳和逐月离开,然后凝听着前方的动静。

五煞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好端端的魅姐姐怎会请九公主去梁国做客?”

“这是梁皇的意思,昱郎还是不知dào

的好。”

“既然如此,璟昱不问便是。”

凝神并未听到巨石后有任何声响,司徒璟昱以为轻雲几人已神鬼不知离去,于是一面深情款款地看着魅煞,一面将手伸向怀中:“璟昱自是明白魅姐姐的心意,所以禀明了父亲,只等此行任务完成就去梁国向令师提亲,不曾想魅姐姐与璟昱心有灵犀竟亲自前来,如此,璟昱就将家传宝玉交给魅姐姐。”

原本高度戒备的魅煞听得司徒璟昱之言,又见他脉脉柔情的模样,不禁有些惊喜怔忪。

机不可失,司徒璟昱倏然飞身上前,同时抽出腰间软剑直逼她心口。

如果魅煞有事,对她情有独钟的魑煞自不会无动于衷。

密切注视司徒璟昱一举一动的魍煞三人也动了。

惊呼声,箭矢声,闷哼声顿时划破山间宁静的晨曦。

151.灭煞

一切不过只在眨眼之间。

司徒璟昱软剑刺中魅煞心口的瞬间,箭矢呼啸而来,于是疾速后退数步,虽避开了魍煞三人的围杀,可魑煞的雷霆一箭却穿透了他握剑的右手臂,顿时血流如注,整条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而他毫不在意,只是盯着自远处暗影中疾掠飞来的魑煞,笑得恣意畅快。

他就知dào

,只要魅煞有事,魑煞必然会出现。

捂着鲜血直流的心口,自知理亏的魅煞喏喏道:“大哥。”

伸手点了魅煞的穴道止了血,然后掏出上好的金创药撒在她的伤口处,魑煞剑眉紧蹙,阴戾瞳眸里氤氲着复杂情愫,然后转眼看向傲然屹立的司徒璟昱:“司徒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如果可以,本将军还真不想见到你们。”

“可惜我们注定不死不休,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一样势不两立!”

“这倒是真的。”即便痛得冷汗涔涔,司徒璟昱气势只强不弱,仿若沙场御敌,他是统领威武之师的大将军:“放心,没看到你们这些胆敢觊觎我国江山的强盗魂飞魄散,本将军是绝不会倒下的!”

“你……”魅煞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心头怒怨交织。

魑煞微缩的瞳孔迸发出幽暗戾光,自司徒璟昱驻守燕门关后简直固若金汤,无论梁国偷袭还是强攻,不但无功而返还损兵折将无数,口才更是气死人不偿命,俨然是梁国军队的克星一般,让人恨极又无可奈何。

于是魑煞不再看他,而是转眼看向巨石扬声道:“九公主还不肯出来,难道就不顾及司徒将军的死活么?”

“本将军劝你省省力qì

别嚎叫了,九公主早就安然离开了。”司徒璟昱唇角扬起一抹清润笑容,犹如此时缓缓升起的朝阳般柔和炫目。

魍煞三人一听顿时怒不可遏:“放肆!”竟然将他们老大比作畜生,简直找死!

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退下,魑煞挑眉睨着司徒璟昱,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司徒将军就对不起了。”

他根本不相信司徒璟昱所说的鬼话,而且看地面上的那一大滩血迹,可知九公主身边的人不死也重伤不轻,就算九公主真的离开了也行动缓慢,等杀了司徒璟昱再追不迟,到时候势单力薄的九公主还逃得了么?

可惜不知是他消息不灵通,还是压根儿不在意墨炫的存zài

,也因此注定了明年的今天是他的忌日。

伸手夺过魅煞手中长剑,见她面有不舍,魑煞不由得眸光一凛,魅煞无力反抗,一双满含幽怨和祈望的水杏眼眸却直直看着司徒璟昱,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于是恨恨地收回目光,垂首站在魑煞身后。

要她亲眼看到第一次动了情的他死在她面前,她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森寒长剑直指司徒璟昱的胸口,魑煞仿若面瘫似的脸上难得地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没能请到九公主去梁国做客,能取了司徒将军的首级敬献吾皇陛下,我等也不虚此行!”

“是吗?”

随着司徒璟昱话音落下,凌厉的风声突然乍起,巨石后倏然飞出一条黑色布条缠住司徒璟昱腰间,然后闪电般退到巨石后。

与此同时,一枚闪烁着嗜血寒光的细小银针深深没入毫无防备,以致来不及避开的魑煞眉心。

冷峻容颜瞬间变得黑如焦炭,自知生命已到尽头的魑煞抓起身后的魅煞,拼尽最后一丝力qì

将她抛了出去,然后嘭然倒地,震起阵阵尘土飞扬,而魑煞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不甘心。

“大哥……”

魍煞三人见状神色骤变,可惜他们还没扑到魑煞身边,十几个黑衣人就倏然出现将他们包围其中,手中寒光凛冽的兵刃毫不留情地挥动着。

如果单打独斗,暗卫们自然不是尽得无极老人真传的三人对手,但经过特训后的他们招招式式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加上他们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完美无缺的团队配合zuò

战,很快就让魍煞三人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而被魑煞抛出很远的魅煞回眸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大哥,又看了看黑衣人围攻中求生无望的三个弟弟,心痛后悔得不能自持,泪水迷蒙的双眼布满了入骨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然后运起绝顶轻功狂奔而去。

如果她早点接受大哥的情意,如果不是她还对司徒璟昱心存幻想,大哥和弟弟们也就不会遭此横祸。

司徒璟昱,慕轻雲,早晚有一天,本小姐要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暗十三正要带人前去追击魅煞,已然走出巨石的轻雲微微摆了摆手阻止。

魅煞轻功绝佳,放眼整个天下几乎无人能及,再则也是放她回去给无极老人报个信,不管怎么说,最得yì

的五个弟子死了四个,他总要哀悼一下吧。

居高临下俯视着被暗卫们押着跪在地上,一脸阴狠不甘的魍煞三人,轻雲面色沉静中透着彻骨的清冷和凌厉:“说吧,是谁跟你们透露了本宫的行踪?又是谁派你们前来劫持本宫?苏静茹可是你们的人?”

三人狠狠盯着轻雲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和嘲讽,接着不约而同地咬碎了早就藏在嘴里的毒药。

看着头颅无力垂下的三人,滴滴落在地面的黑血溅起圈圈涟漪,轻雲清泠说道:“暗十,割下四人的首级悬挂于燕门关城楼上!另外”挥手召来暗十低声吩咐了几句。

“属下遵旨!”暗十随即手起刀落,然后拿出一块黑布包裹好四人首级瞬间消失无踪。

瞥了一眼横陈地上的无头尸身,轻雲唇角扬起一抹遥不可及的飘忽冷笑:就当给蓝云骑一个实践的机会。

已处理好伤口的司徒璟昱在一个暗卫的扶持下走到轻雲跟前,见她愁眉微锁,以为她是在担心燕门关防御,轻声安慰道:“九公主放心,裴寂和陆匡良骁勇善战且行军布阵卓越,有他们镇守燕门关,梁国军队休想踏入半步!”

轻雲本想告sù

司徒璟昱,她已命裴寂和陆匡良各率三百精兵沿路保护三哥和五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最是忧心边关安宁,一旦知晓两人不在,必然会带伤立即赶回去。

温柔拭去轻雲披风上的尘土,墨炫了然于心道:“你怀疑苏静茹是梁皇的人。”

“好象是又不是。”轻雲微微摇了摇头:“之前苏静茹费尽心机想劫持我,现在五煞又明白说是梁皇请我去梁国做客,可我直觉这不象是梁皇一贯的行事做派,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可惜苏静茹和魑煞四人已死,也就不知dào

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大费周章地要劫持我?”

墨炫略略沉吟后说道:“梁皇每天流恋后宫,身子早已掏空,而梁思远和梁思聪之间的争斗也搬到了明面上,此事与他们两人绝脱不了干系。”

“五煞不是听从师命誓死保护梁皇么?难道他们私下投靠了两个人之中的一人?”司徒璟昱狐疑道。

墨炫撇了撇嘴:“梁皇命不久矣,梁国先帝遗命无极老人不能谋朝篡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五煞会另择主子也就不足为奇。”

“言之有理。”

“我更倾向于是梁思聪。”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梁思远虽是梁皇亲封的太子,可皇后娘家势力薄弱,而梁思聪是贵妃之子,亲舅舅又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所娶的几个妃子也家世显赫,即便梁思远真的登基称帝,迟早都会被梁思聪谋夺,若我是五煞,也会选择梁思聪;再则南阳郡之事被我化解,梁思聪不敢在这时候杀了我挑起两国纷争,就只能劫持我了。”

“要不要我即刻去灭了梁思聪?”墨炫妖魅眼底蕴含着地狱修罗般的幽芒和杀意:胆敢伤害夕颜,找死!

“不用。”轻雲唇角扬起一丝讳莫如深的诡笑:“我们坐山观虎斗不是更好?”

墨炫听罢挑了挑眉,森寒冰冷的眼神中带着残忍的戏味:“这倒是个绝佳妙计!”

看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两人,司徒璟昱不禁眸光黯然,他们之间还容得下别人么?

因为司徒璟昱和楼海阳都受了重伤,轻雲让他们待在马车里,自己则坐在驾驭马车的舞影身旁,本想安排一个暗卫照顾两人,谁知逐月坚持要亲自照顾楼海阳,轻雲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等到两人的伤势痊愈时,一行众人终于到达了北原郡。

看了看眼前客似云来的醉云楼,轻雲嘴角几不可见抽了抽,然后率先进得楼内,站在柜台前温言道:“三间上房。”

正埋首记账的掌柜闻声抬头,当看到轻雲无名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玉戒,眸光一闪,急忙从柜台后走到几人跟前,笑容可掬道:“客官,里面请!”随后将几人迎进了后面的清幽独院,跪地恭敬道:“属下参见小姐!”

“起来吧。”看着依言起身的掌柜,轻雲清言道:“如今情形如何?”

152.对擂

掌柜廖峰慎言道:“回小姐,粮价现在已经涨到了每石两百钱。”

“两百钱?”轻雲听罢眉头紧蹙:“你继xù

说。”

“虽然北原郡及周围几个郡的郡守一面打压粮商们伺机哄抬价格,一面从其他地方调运粮食过来周转,可也只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因为粮食短缺又贵,很多百姓买不起以致出现了易子而食,属下等奉东家之命开仓放粮,且依照郡守提供的户籍情况,规定每户人家每人每天按每石十钱只能买一斤粮食,又每四天开设一次免费粥棚,如此勉强遏制了事态进一步恶化蔓延。”

“既是如此,那为何我们进来时看到的却是客似云来?”

“醉云楼的酒菜远近闻名,如今也就只有醉云楼才能每天供应新鲜菜肴,就是这样客源也少了三分之二,这几天客源爆满是因为玉华山庄的玉庄主连续三天摆了个擂台招亲,言明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未婚男子,不管是谁单关过了,可各得十万石粮食,如果三关都通过了,就即刻招赘为婿,前院的人或是来参加擂台,或是看热闹的。”

极其没有形象斜坐窗边椅子的楼海阳一听顿时坐正身子,两眼直冒灼灼精光:“摆得是什么擂台?玉华山庄很富有么?还有他女儿绝色么?”

看了看眼帘微垂不知在想什么的轻雲,廖峰缓缓说道:“是一副绝句上联,一个解不开的棋局和比武对决,而玉华山庄是流传了百多年的武林名门,在本地具有很高的威望,这几月也带头拿出不少粮食赈济百姓;

传言说玉华山庄掌握着两条神mì

的金矿脉,多少人想得到两条金矿脉,然至今都没人成功过,其财富不可估量;

可惜到玉庄主这一代膝下只得一女,年方十六,有沉鱼落雁之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武功也出类拔萃,只是外人从不曾亲眼见过其容,玉庄主想招赘个文武全才的女婿继承玉华山庄,所以才设了这个擂台招亲,不过前两天一直没人通过一关,今天是最后一天,估计玉庄主要失望而归了。”

“既然没人见过,怎知是沉鱼落雁之貌?毕竟传言不可信。”楼海阳一脸不以为意。

九公主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外表看着温润亲和,实则杀伐决断犹胜男子,甚至还有点冷酷无情。

“这个……”

“说正事。”适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轻雲清泠道:“那些官员中可有人将此地情况如实上书奏明朝廷?”

“有,不过东家早有指令为免此事宣扬开来导致朝野动荡不安,属下等全面封锁了消息,并按照几个郡守的笔迹刻意隐瞒了真实情况。”

“到底还是她最了解我。”轻雲微蹙眉宇间蕴含一丝欣慰:“你们辛苦了!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要见见几个郡县的粮商们。”

廖峰略微迟疑后道:“属下这就去安排。”恭敬行礼退下。

虽然不知dào

小姐的真实身份,但东家有令在先,所有掌柜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小姐的调派和命令行事。

“九公主不想去凑个热闹?”楼海阳眼神讳莫如深地看着轻雲说道:“要知dào

,赢了擂台可就有三十万石粮食赈济百姓,而且玉庄主是此处的地头蛇,若是有他相助的话必然事半功倍,再说,他手中握有两条金矿脉,那可是一笔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巨大财富。”

轻雲还未说话,逐月满含嘲讽的语气中透着莫名情愫的话语已然脱口而出:“楼公子出生名门望族又未成亲,长得玉树临风且是文武全才,不如留下给那个什么玉庄主做上门女婿,然后助我们一臂之力不是更好?”

“你别说,本公子还真有这个想法。”楼海阳一副吊儿郎当道:“到时候本公子左拥财富名利,右抱绝色美女,那日子简直逍遥似神仙。”

“你这是不知羞耻,假公济私,包藏祸心……”

“是又如何?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么?”

伸手怒指一脸轻佻不羁的楼海阳,逐月俏脸涨得通红,星光水眸里氤氲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你……”

“行了,本宫带你们来是让你们起内讧的么?”凌冽瞪了楼海阳一眼,转眼看向逐月,轻雲秀眉微蹙:自那件事和特训之后,逐月性子沉静了许多,之前也悉心照顾着受伤的楼海阳,今天怎会如此反常?

威严的话语,冷厉的眼神顿时惊得两人浑身一颤,一路上九公主从未自称过‘本宫’,两人慌忙跪地同声道:“属下(臣子)知罪,请主子(九公主)责罚!”

清眸在两人之间流转,轻雲眼底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如墨:“下不为例!”然后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蓦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流动,不禁眸光一闪:“不错,我刚到你们就知晓了。”

闻言,除了墨炫,司徒璟昱四人一脸不明所以,却见屋中已多了个紫色身影:“属下云飞参见主子!”

“起来吧。”

“谢主子!”

“可查到了什么消息?”

“回主子,属下等密查所知,阿木古郎换取的那些少女全部敬献给了周皇,自己一个都没留,另外非法所得的财物也上缴了四分之一充实国库。”

“他倒是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保全最大利益。”

“半个月前又有人秘密从阿木古郎那里买了一批兵器,他们是分批少量运回来,然后乔装成商旅分散离开,那些人十分谨慎且行踪诡秘,属下等追踪查到他们最后将兵器运到了一个叫祁山的地方藏匿。”

轻雲挑了挑眉:“祁山?”

“是!”云飞点了点头说道:“祁山离汇阳郡东面约五十里,山高路险,丛林密布且常有野兽出没,山上终年瘴气萦绕,属下等曾意图进山查探,可山下不但有重兵把守,还布置了诡异阵法,属下等未能成功。”

“是驻守汇阳郡的军队?”

“虽然那些人穿着驻守汇阳郡的将士服装,可属下等乔装猎户故yì

与他们起了争执,打斗中察觉到他们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百里晰证实那些人是武林高手,而非我朝军队将士。”

“此事汇阳郡郡守可知晓?”

“知dào

,只是祁山属于当地富绅华之禹的私有财产,郡守无权干涉。”

“究竟是无权干涉,还是狼狈为奸还有待商权,你继xù

说。”

“属下等还密查到有人在大量收购粮食囤积在华之禹名下的一处山谷里,同样有人看守和阵法。”

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看来她猜得没错,有人妄想密谋造反!

“那你们可查清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属下等无能,并未查到幕后主使之人。”

“会不会是华之禹?”司徒璟昱插言说道:“毕竟粮食和兵器都囤积在他地盘上,只是他这么做意欲何为?”

“我觉得不象是华之禹所为,他一个富绅囤积粮食可以理解,可兵器乃朝廷明令禁止私存的,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朝廷作对不是?”楼海阳立马提出不同意见。

“那就要看背后之人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罔顾朝廷律令胆大妄为。”轻雲唇角扬起一丝魔魅冷笑:“阿木古郎那里可有异动?”

“自那次以后阿木古郎突然不再私卖兵器,连其他生意也停止了,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待在府中足不出户,据安在阿木古郎府里的紫衣卫回报,说是阿木古郎接到了一封密信才如此反常,但不知密信内容。”

“看来他是知dào

我来了。”

“主子的意思,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确切的说是有人几次暗杀我都没成功,所以想借刀杀人!”

云飞神色陡然一凛:“是什么人胆敢暗杀主子?”

“无非是想阻止我调查此事的人,还有京里的某些人罢。”轻雲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你们还查到什么?”

“周皇自得到那些少女后就不再上朝,一切政务都交给明王格斯尔和乌云公主共同处理,不过格斯尔和乌云公主之间明争暗斗已久,周皇又更宠信乌云公主一些,有意赐封她为皇太女甚至继承皇位,格斯尔因此极度不满,于是与阿木古郎勾结三番四次想要除掉乌云公主。”

“女子为帝?”

“是!百年前周国就曾出现过一位睿智圣明的女皇帝,而乌云公主无论文韬武略都远胜于格斯尔,且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又爱民如子,深得周国百姓的爱戴和敬崇,如果不出意wài

,应该是下一任的皇帝。”

“有机会我倒是想结识一下这位,你难得一赞的乌云公主。”

云飞听了神色一怔,眼底有什么东西忽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在属下等心里,主子才是最值得敬崇之人!”

“行了,离开我不过数月,一向最是谨言慎行的云飞居然学会了溜须拍马,令我好生意wài

。”敛起肃然神情,轻雲促狭道:“莫不是跟她学的?”

云飞慌忙跪地想澄清:“主子……”

“起来吧,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看把你急的。”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云飞,轻雲微笑着道:“这是她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双手接过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书信,云飞俊逸脸庞隐隐泛起一丝暗红:“谢主子。”

看着眉眼间蕴含缕缕柔情和欣喜的云飞,楼海阳一脸八卦道:“莫不是云飞心上人写的书信?看云飞美得都快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是不是人家心上人写的书信与你有半毛钱关系么?”逐月嘲讽说道:“真不知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你……我好男不跟女斗,懒得理你!”楼海阳把头一撇。

逐月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轻雲眸光一沉,想起之前的警告,于是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看了看犹如斗气冤家似的两人,轻雲暗暗叹口气,然后转眼看向云飞说道:“你回去告sù

他们密切监视华之禹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动立即回报,且不可打草惊蛇,另外,尽快弄一份格斯尔和阿木古郎的生平资料,越详尽越好。”

“属下遵命!”话音落下,屋中瞬间不见了云飞的踪影。

轻轻揉了揉眉心,轻雲端起舞影奉来的清茶浅浅抿了一口,不经意瞧见静坐身旁的墨炫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轻雲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小姐”司徒璟昱想了想斟字酌句道:“我觉得海阳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如我们也去擂台看看情况,毕竟三十万石粮食可以赈济不少百姓,就算不能赢得擂台,能趁此结识玉庄主也是好的,小姐晓以大义,相信以他的威望和善心说不定能化解此次危机。”

舞影却不甚赞同:“掌柜说至今没人通过一关,可见是极难的,即便我们侥幸通过了三关,到时候谁去当那个上门女婿?司徒公子你?楼公子?还是……况且擂台周围必然人多繁杂,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也知dào

小姐到了北原郡,一旦让他们发xiàn

了小姐的行踪,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倒是我思虑不周详了。”司徒璟昱听罢恍然的同时万分感激舞影的提醒:且不说小姐的安危最重yào

,而他心里只有小姐,又怎能娶他人为妻?

略微沉吟后,轻雲将茶盏放回桌面:“我们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绝句上联和解不开的棋局居然难倒了我朝男儿?”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几人相视一眼紧随其后。

听得轻雲之言的墨炫倏然回神,看着已走到门口的她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起身疾步追上她。

得知几人要去擂台,廖峰急忙将酒楼事宜安排妥当后,亲自指引着几人来到了玉华山庄所设的擂台之地。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蓦然看到醉云楼的掌柜到来,尤其他身边虽容颜平凡,却目光澄净深远,一身简朴服饰仍难掩高贵气质的三男三女,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情,于是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几人畅通无阻地来到擂台前。

但见约二十米宽的擂台上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剑眉斜飞,目光清朗,薄薄的青衣下是强壮修长的体格,一看就知武功不凡。

擂台左边挂着一幅对联,上书: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黑夜尽头方见日。

擂台右边悬挂着那个解不开的棋局,棋局步步精妙绝伦,黑白子相互牵制,多一子或是少一子都不行,否则整个棋局就会毁掉,可必须要放一子才能解开棋局,也难怪至今没人能破解。

原本坐在擂台上一旁椅子里,年约五十岁的俊朗中年男子看见几人到来,倏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上前几步,面色红润,浓浓的剑眉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态却透着摄人气势。

想来此人便是玉华山庄的庄主玉昊彦。

瞧见他看向这边的矍铄眼瞳里闪烁着惊喜和灼灼光亮,轻雲直觉他看的是她身旁的墨炫,再联想到之前墨炫的反常:“你认识玉华山庄的玉庄主?”虽是问着墨炫,但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看到轻雲扫来的深邃眼神,墨炫顿时心头一震,微微点了点头:“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轻雲显然不信,毕竟玉庄主看着墨炫的目光太过热切,甚至还透着某种特别的含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三年前,我……”墨炫急于解释,谁知轻雲却已转开目光看向了擂台,神情淡漠根本不在意他与玉华山庄是什么样的关系,让他心慌意乱的同时倍感失落。

看着那副上联,轻雲略微沉思后扬声说道:“拿纸笔来。”

周围的人一见轻雲居然要对对联都觉得惊讶稀奇,要知dào

三天来多少才子绞尽脑汁都没对出,她一个闺阁女子真能对出么?可见轻雲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也不好泼冷水。

“对不起。”擂台上的中年男子歉意道:“本山庄规定只有年满十八岁到三十岁的未婚男子方可参加,姑娘一介女子不合规定。”

挑眉睨着目不转睛看着墨炫的玉昊彦,轻雲摒弃心中莫名的不舒服感觉淡淡道:“本小姐并没说是自己对擂,而是本小姐的家仆海阳想要试一试。”

众人一听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听说她的家仆能对出这绝句上联,于是个个怀着好奇之心静待结果。

原本看戏的楼海阳听得轻雲之言,顿时神情一滞,继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刻意压低声音道:“小姐,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你让我对擂,不是要丢尽你的颜面么?”

“是谁说要左拥财富名利,右抱绝色美人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小姐岂可当真?”

“本小姐还真就当真了!”轻雲唇畔扬起一抹魔魅浅笑:“放心,本小姐可舍不得让你入赘为婿。”然后看向玉昊彦:“玉庄主该不会是瞧不起本小姐的家仆吧?”

153.对擂2

“姑娘误会了。”目光落在面色沉静如水,浑身却散发出高贵淡雅气质的轻雲身上,玉昊彦笑着道:“只要姑娘的家仆符合规定,又能对出绝句联,本庄主自会遵守承诺。”说完看了擂台上的那个中年男子一眼,男子随即从旁边拿来了纸和笔。

司徒璟昱和舞影将纸铺在擂台上,逐月在旁磨墨,而楼海阳从中年男子手中接过笔,咬着唇不知如何下笔时耳畔传来一道细若蚊吟的声音,不由得眸光一亮,很快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赫然呈现纸上。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妙,真是对得绝妙啊!”周围的人看着下联惊叹不已:没想到一个家仆竟有如此才华,真是人不可貌相。

中年男子将下联呈给玉昊彦,玉昊彦一见连连赞叹:“果然是寓意不凡,字体刚劲有力且不失洒脱傲然的风骨,不错!不知海公子是否能解了这棋局?”

“不好意思,在下天生对棋艺一窍不通,恐怕要让玉庄主失望了。”楼海阳急忙摇头推脱。

且不说他确实棋艺不精,只这对联也是小姐以密音告知于他的,他怎敢再不自量力?何况他对玉庄主的女儿根本没有兴趣,那什么左拥财富名利,右抱绝色美女也仅仅是说说而已。

“既然如此,本庄主也不勉强。”玉昊彦心中确实有些失望,所谓见字如见人,虽然此人相貌平凡了些,可从字体上能看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若是能招赘入婿的话,他日玉华山庄必能发扬光大,可惜……不过好在那个人来了,佩儿也就可以……敛去喜悦心思,玉昊彦微笑道:“海公子放心,稍后本庄主自会派人将十万石粮食送到府上。”

见轻雲不置可否,楼海阳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朝玉昊彦双手抱拳:“那就多谢玉庄主的美意了。”

“字体刚劲有力且不失洒脱傲然的风骨。”轻雲以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楼海阳,六哥果真没看错你!”

楼海阳闻言不由心神一凛,继而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小姐就别取笑我了,我不也是迫不得已么?”

轻雲浅笑不语。

看着相隔不到半寸而秘密私语的两人,墨炫面色肃然中透着清幽,心中顿时打翻了醋坛子,想要隔开两人可顾及时机地点不对,于是紧抿着唇,冷冷地盯着楼海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楼海阳早已被凌迟了。

擂台上的玉昊彦明显瞧见墨炫倏然变了的脸色,有些疑惑不解却也没多想,面对众人朗声说道:“不知哪位能解了这棋局?”

“在下倒想试试!”

说完,司徒璟昱纵身跃到擂台上,同时右手轻轻一扬,一枚硕大白子赫然捏于指间,接着凌空飞起指间白子稳稳贴在悬挂的棋盘上的某一处,然后飞身回到原位。

暖阳普照中,黑发随风飞扬,绣着墨竹的淡蓝衣袍飘逸舒展,姿态潇洒豪迈,仿若从天而降的谪仙般绝尘又摄魂。

玉昊彦看着棋局两眼闪光,眼底有掩饰不住的震撼恍然:“原来是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真是妙啊!”

众人也是连连惊叹:没想到破局竟是如此简单!

连着两次运用内力以密音告知两人破解之法的轻雲微垂着眼眸,清秀脸庞微微泛白,只觉内力在丹田周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波涛汹涌,寒毒也似是破茧而出般浑身发寒,这时右掌心忽然传来一道温和而浑厚的内力,一点一点进入五脏六腑,慢慢引导着寒毒平息下来。

看着面色渐渐恢复红润的轻雲,墨炫满是怜惜心疼的眼眸里夹杂着一丝责备。

为了区区三十万石粮食,为了赈济百姓,她竟然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他怎能不又怒又妒嫉?

转眼看向神情肃然的墨炫,轻雲感谢的话语在察觉到两道专注的目光袭来而戛然止住。

顺着目光来源看去,只见玉昊彦直盯盯地看着她和墨炫,确切的说是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神复杂难辨,轻雲心神一动,不露痕迹地抽出被墨炫紧握的手,坦然面对玉昊彦探究的目光,表情平静中透着淡淡的漠然。

玉昊彦静静打量着轻雲,脸上并无半分惧怕之意,回视他的眼神澄净深远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眉清目秀,一袭淡蓝色的衣裙下是玲珑有致身躯,整个人透着一份天然去雕饰的淡雅,却又有着一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胆识和气魄,看来绝非等闲之辈!

许是玉昊彦久久落在轻雲身上的目光太过认真,引得墨炫极度不满,直视玉昊彦的眼瞳里闪着森冷寒光。

正要询问轻雲身份的玉昊彦,蓦然感觉到森冷寒意席卷而来,不由得浑身一颤,当看到墨炫扫来犹如地狱修罗般的冰冷刺骨目光后,压下心中的疑惑,对司徒璟昱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名讳是?府上何处?”

“在下姓文名修,是我家小姐的家仆。”

玉昊彦闻言神色一怔,没想到那位姑娘身边竟有如此杰出的文武家仆,心头越发肯定那位姑娘来历不凡。

“看文公子身手轻绝卓然,不知可否与本庄主的这位属下江涛切磋一二?”

都说透过人的眼睛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之前的那位海公子虽说文采出众,可那双眼睛明澈中隐含着一丝轻佻,而此人目光坚定清明,必然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如果……

看了看那个目光灼亮的中年男子,司徒璟昱淡淡道:“在下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岂敢与前辈切磋?且小姐素来不喜家仆们与人打架斗狠,若是惹了小姐不快,在下就是万死也难赎其咎。”

九公主早就料到三天未有人通过一关,玉昊彦必然会退而求其次,所以才让他和海阳分别对擂。

听得司徒璟昱之言,玉昊彦依旧俊雅的脸上线条渐渐紧绷,转眼看向轻雲:“只是切磋而已,本庄主保证绝不会伤及姑娘的家仆分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素闻玉庄主明德惟馨又乐善好施,在本地有着极高的威望,本小姐的家仆能得到玉庄主赏识是他们的造化。”眼见玉昊彦松懈了脸上的冷硬神情,轻雲忽而话锋一转:“不过我等只是偶然路经此地的过客,原本是来凑个热闹,如今侥幸通过了两关,已是意wài

之喜,就不再打扰玉庄主了。我等告辞!”

说完转身离去,微风阵阵的空气中传来她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那二十万石粮食麻烦玉庄主送到醉云楼!”

如来时一样,众人又主动地让出一条通道看着几人离开。

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玉昊彦脸色数变,眼底闪烁着犀利的锋芒。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聪慧女子,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希望落空,如果他未将那二十万石粮食送去,他必会名誉扫地,从此无颜立足天下。

眼见几人的身影就要从视线里消失,玉昊彦急忙敛去深沉心绪扬声说道:“墨公子请留步!”

蕴含内力的浑厚声音在沉静的空气中四散开来,普通人顿觉耳朵里嗡嗡作响,轻雲却脚步未停往前走去。

侧目瞧见身旁的轻雲清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似潭水般静谧,墨炫心头不禁又急又苦涩,寸步不离地走在轻雲身侧,对于玉昊彦的连声请求充耳不闻。

墨炫的不理会让玉昊彦急了,纵身跃到几人面前,朝墨炫抱了抱拳,语气不复之前的威严:“墨公子别误会,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一别三年,今天有缘再见墨公子是在下的荣幸,故此想邀请墨公子去山庄一叙,还请墨公子给在下一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不用了。”生怕轻雲误会的墨炫冷冷拒绝:“我等已在醉云楼安顿好了。”

很明显玉昊彦没料到墨炫会直接拒绝,不禁神情一愣,瞬间又面带诚恳说道:“墨公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如今到了此地,若在下未能好生款待,传了出去,岂不是说在下知恩不报?而玉华山庄虽比不得豪门富贵之家,却也清幽雅致应有尽有,三位姑娘又是女孩子,住在醉云楼里总归有些不便。”

能让流传百多年的玉华山庄至今还具有很高的威望,可见玉昊彦的洞察力和口才非同一般,字字句句都透着真诚和关心,再加上墨炫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位姑娘身上,由此可见,那姑娘在墨炫心中占有很重的地位。

墨炫还要拒绝,却忽然听得轻雲淡淡道:“如此就叨扰玉庄主了。”

听得轻雲竟然要去玉华山庄,墨炫心头莫名一震,劝说的话语在看到轻雲深邃的眼神后生生咽下。

而玉昊彦却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姑娘能入住玉华山庄是在下的荣幸,岂敢说叨扰?几位这边请。”

轻雲不露痕迹地看了廖峰一眼,然后率先往玉昊彦所指的方向走去。

司徒璟昱四人紧随其后。

看着身旁那清冷淡雅的侧颜,墨炫唇角扬起一丝淡淡苦笑。

玉昊彦和江涛骑着马在前面领路,后面跟着的是玉华山庄的仆人们,再后是玉昊彦特意命人即刻弄来给轻雲三哥女子乘坐的马车,司徒璟昱和楼海阳骑马护在马车左右。

看到钻进马车里的墨炫那别有深意的眼神,逐月和舞影同时看向轻雲,见她不置可否,这才双双出去驾驭马车。

轻声坐在轻雲身旁,看着双眼微微闭合,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她,一种难以名状的慌乱和怆然紧紧揪着墨炫的心,压低声音解释道:“清儿,你别多想,我跟玉昊彦真的只有一面之缘。

三年前,我为了采集一味稀有药材来到北原郡,在救治一位身患陈年旧疴的老人之时恰好让玉昊彦的女儿看见,她便苦苦请求我去救治遭遇仇家报复而生命垂危的玉昊彦。

我见她孝心可嘉,又听说玉昊彦乐善好施,于是便去了玉华山庄救了玉昊彦,之后就离开了。

清儿,我说的句句属实,对你绝无半点隐瞒,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你生气呢?”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在跟我生气。”伸手想要握住轻雲柔嫩的素手,不出意wài

的被轻雲避开了,墨炫不禁满心苦涩:“你连我的亲近都这般排斥,还说没生我的气么?”

轻雲依旧闭着眼:“我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

“是么?”墨炫压抑的语气中透着怅惘和酸涩。

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一股低迷的清凉气息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静静地流淌着。

不知过了多久,轻雲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身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墨炫,周身弥漫着疏离清幽的气息,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继而无声叹了口气说道:“你见到玉昊彦第一眼是什么感觉?”

正暗自神伤的墨炫听得轻雲询问,忙抬头看着她,但见她神色如昔平静,如实说道:“精明强干又豪爽直率,同时通权达变,倒也算是一位光明磊落的武林豪杰。”

“那位玉姑娘又如何?”

“她……”在轻雲深邃如墨的眼神注视下,墨炫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没注意,只除了觉得她很有孝心,其他的真没注意到。”

轻雲挑了挑眉:“我记得你从不轻易给人治病,怎么就会答yīng

玉姑娘所求?而且之前玉昊彦看你的目光可是分外晶亮灼灼,你认为他想干什么?”

深知此刻不解释清楚,自己就会失去心爱的她的墨炫急忙说道:“因为玉华山庄正好有我需yào

的那一味稀有药材,所以我才以此为交换救治玉昊彦,至于玉昊彦想干什么,我真的不知dào

,清儿,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会欺骗的人只有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154.火炉

一行众人不紧不慢地走了约一个时辰,才在一处气势宏伟的大门口停下。

守门的两个家丁见着玉昊彦,忙恭敬行礼道:“庄主!”

微微点了点头,玉昊彦下得马来,然后径直走到马车前,语气透着几乎从未有过的尊敬:“几位贵客,敝山庄到了。”

良久都不闻马车内有回应,玉昊彦俊朗脸上丝毫不见半分不耐,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逐月,舞影和跃下骏马的司徒璟昱以及楼海阳分别站在马车的四周,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周围动静。

这时深蓝说完锦布车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缓缓掀起,接着就见墨炫轻柔怀抱着双眼闭合,神情宁静的轻雲慢慢走了出来。

看着仿若抱着稀世珍宝的墨炫容颜那般柔和,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玉昊彦眸光微微闪烁。

“安排一个清静的房间。”墨炫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只是小心呵护着怀中睡得宁和的人儿。

玉昊彦扫了一眼墨炫怀里的女子,还没说什么,就明显感觉到一股冷酷冰寒的凌厉气息席卷而来,看到墨炫眼角余光的阴冷杀意,不由得心神一颤,犹如置身万年寒潭之中,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以前的墨公子只是清冷疏离,而此时的墨公子却似是地狱修罗般让人敬畏和恐惧。

玉昊彦忽然怀疑自己请几人来玉华山庄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面带微笑道:“墨公子这边请。”

墨炫抱着轻雲跟在玉昊彦身后,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处极为清幽的院落,也是三年前他曾住过的墨韵水榭。

“墨公子,这里从你离开后就不曾改变过,你看看还需yào

什么,在下这就吩咐下人去准bèi

。”

仿佛不明白玉昊彦话中隐含的深意,墨炫淡淡说道:“清儿喜静。”言下之意,没有他们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玉昊彦听罢神色一震,看着抱着轻雲进入主院内的墨炫背影,眼底有什么东西忽闪而逝,然后指引着逐月和舞影在主院右侧厢房住下,而左侧第一间厢房留给墨炫,之后是司徒璟昱和楼海阳。

安顿好了几人,玉昊彦召来几个家丁和丫鬟,指着主院再三叮嘱说道:“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不管他们需yào

什么,你们尽快去做,切不可怠慢了贵客们,都记住了么?”

“是,庄主,奴才(奴婢)记住了!”

“还有,没有几位贵客的吩咐,你们千万别进去,若是因此惹恼了贵客们,本庄主必严惩不殆!”

几人听罢顿时心神一颤:三年前,一个奴才因疏忽大意打扰了墨公子被庄主乱棍打死一事,他们至今还记忆犹新。

而墨炫驾轻就熟地来到卧室,温柔地将轻雲放在床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脱去两人的外衣,接着侧躺在她身旁,体贴地盖好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最后大手一挥,房门咔嚓一声关闭,屋内顿时一片宁静。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绚烂的七彩霞光透过微开的窗栏照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那么温暖而美好。

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逐月转眼看向身旁的舞影,舞影也正好kàn

向她,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相视一笑后回了厢房。

自离京后,墨公子就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主子,身为丫鬟的她们反而无所事事,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墨炫也太大胆了,竟与小姐共处一室,小姐也是,居然半点不顾及自己的闺誉!”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一丝鄙夷,或者说是失望之光隐藏在漫不经心的眼神背后。

一路上,墨炫对小姐虽呵护备至,但也算发乎情止乎礼,谁知到了这里却这般无所顾忌。

而这段时间的相处,加上今天的对擂,他对小姐已然有了一缕莫名情愫,不曾想她竟如此轻率,于是乎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感觉便萦绕在他心头。

收回看着紧闭房门的目光,司徒璟昱侧目瞥了楼海阳一眼:“这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小姐必定是累坏了,所以墨炫才点了小姐的穴道,让小姐能够好好休息一下。”说完转身离去。

楼海阳听罢平凡脸上的轻佻神情微微松懈了几分,丝丝释然和喜悦不禁涌上心间,合上折扇随司徒璟昱回了左侧的房间。

缓缓睁开双眼,一室的昏暗让轻雲些许不适应,正想唤来逐月和舞影,蓦然察觉身旁竟有一处温热之源,侧目对上黑暗中的一双晶亮灼热的眸子,不禁神色一怔:“辰羽?”

“嗯。”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目力精湛的墨炫自然将轻雲怔忪的神情看在眼里,唇畔扬起一抹魅惑笑容,温柔道:“你醒了。”

额头温润的触感令轻雲莫名的心生微悸,素日冷静的神智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这段时间的舟车劳顿,我担心你会睡得不舒服。”

“所以?”

“所以点了你的穴道,给你当火炉。”

温热的呼吸阵阵扑面而来,魅惑醉人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回响,轻雲心头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可也并不觉得反感。

“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墨炫说着大手一挥,屋中瞬间明亮起来:“我让人将晚膳端到房里来吧。”

轻雲摇了摇头:“想必玉昊彦正等着我们,我们当客随主便。”

明白她之所以来玉华山庄必另有深意,墨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从床上下来,拿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外套先给她穿好,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然后打开房门,接过等候在外的逐月手里的温热水放在洗漱架上,浸湿了棉帕后微微拧干,递给轻雲。

轻雲接过棉帕擦拭了脸和手,又将棉帕还给了墨炫。

待两人出门时,司徒璟昱四人都已静立院中,正好前来的玉昊彦看着他们微笑道:“晚饭已准bèi

妥当,还请几位贵客随在下移驾前厅用饭。”

“如此就多谢玉庄主了。”轻雲点了点头。

“姑娘太客气了。”玉昊彦谦逊道:“只希望姑娘别嫌弃敝山庄的食物不合口味才好。”

几人跟着玉昊彦缓缓向前厅走去。

一路行来,透过皎洁的月色和各处的灯光可见玉华山庄占地极广,周围矗立着巍峨的三座大山,恰好形成一个犄角保护着玉华山庄,庄内奴仆丫鬟很多,雕刻精美的亭台楼阁虽不如皇宫庄严宏伟,却也别具匠心,假山流水,重重回廊,绿树成荫,百花绽放……处处奢华,处处精致,都昭显出了玉华山庄的富有。

墨韵水榭外是一处清澈碧绿的湖泊,湖面上是一条雕刻着各色图案的坚固石桥,一行众人走完石桥便已到了灯火通明的前厅,阵阵食物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宽阔的大厅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满满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圆桌前站在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修眉端鼻,肤色白皙柔美如玉,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整个人透着端庄大方的气质。

而妇人身旁则是一个妙龄少女,身穿淡绿色衣裙,臂挽同色薄长纱,水灵灵的大眼睛流波转盼间分外晶亮璀璨,容颜秀丽出尘,肤色白嫩细腻,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另有一股动人的气韵。

玉昊彦忙介shào

道:“这是在下的夫人,小女玉佩瑶。”

扯了扯身旁直盯盯看着墨炫的爱女的衣袖,妇人矜持微笑道:“见过几位贵客。”

看了看端庄而不娇媚的妇人一眼,轻雲淡淡笑着颔首回礼,然后转眼看向娉婷而立的玉佩瑶,瞧见她看着墨炫的目光那么认真,那么热切,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不舒服。

对玉佩瑶投来的灼灼眼神始终视而不见,墨炫温柔牵着轻雲的手舍了玉昊彦所指引的主位,在圆桌左边的位置坐下。

玉昊彦见状神色一愣,继而招呼着自己的夫人和爱女坐在了两人的对面。

司徒璟昱坐在轻雲的左手边,然后依次是逐月,舞影和楼海阳。

看着坐在对面的玉昊彦,轻雲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毕竟晋国向来以主以左为尊,此人不但放qì

了主位,也没有坐在左边,足见此人对他们两人的尊重,且因为客人中有女子在,便让夫人和女儿陪同。

见客人俱已坐下,玉昊彦说道:“只是些家常便饭,几位贵客请慢用。”

话音刚落,就见墨炫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清蒸鲟鱼放进嘴里,然后才夹起鱼头下的一块嫩肉放到轻雲碗里,接着夹起一根怪味鸡条尝了尝,却并未放到轻雲碗里,又夹起一颗珍珠丸子尝了尝,才夹起一颗放到轻雲碗里……

看着如此行为的墨炫,玉昊彦嘴角微微抽搐,可看司徒璟昱四人面色如常,视墨炫的行为很正常,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夫人和爱女,两人俱是神情呆愣,心里越发有些后悔这次的冲动之举。

直直看着怡然吃下墨炫夹去的菜肴的轻雲,玉昊彦慎言问道:“不知清儿姑娘……”

155.算计

“她姓云!”墨炫依旧体贴照顾着轻雲吃饭,眼角余光却轻扫过玉昊彦:无论是夕颜,还是清儿,都是独属于他对她的专称,谁也休想呼之于口。

那冰冷森寒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让玉昊彦顿感脊背发寒,不明白他称呼那位姑娘为清儿姑娘怎么就惹得墨公子不快?明明之前他亲耳听到墨公子是这样称呼那位姑娘的!

看着对自己从来都不假以辞色,却屈尊降贵服伺轻雲的墨炫,玉佩瑶蕴含缕缕柔情的星光大眼中似有易碎的情绪流动,吃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却如同嚼蜡。

而楼海阳正夹起一块野味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顿,唇角一丝诡笑稍纵即逝。

墨炫还真是霸道又专制,就连一个称呼都如此计较,当真以为九公主最终就会选择他么?

不得不说能将一个偌大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且在世人心中具有很高威望的玉昊彦心智自然非同寻常,片刻便已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不知云姑娘此次到北原郡来打算待多久?”

已被墨炫喂了个八分饱的轻雲放下碗筷,这满桌菜肴虽不及父皇特意给她找来的御厨做出来的那般精美可口,却胜在具有地方特色,倒也不错。

见她吃好了,自己反而没吃多少的墨炫随即放下了碗筷,挥手召来站在身后的丫鬟,拿起盘子里的漱口水和盂盅伺候轻雲漱了口,接着又将棉帕递给她擦嘴擦手,然后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吹了吹,感觉温度适中后尝了一口,这才回到座位坐下,将茶水递给轻雲,温柔语气带着明显的关心:“少喝些,免得伤神。”

轻雲微微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抬眼见对面的玉昊彦一家三口均是一副惊愕呆滞的模样,妇人眼中有着羡慕,而玉佩瑶的嫉妒和不甘心深藏在得体的笑容背后,不由扬了扬唇角。

“我等本是前来投靠好友,不曾想到了此地好友却出了远门,说是六七日便回,所以我等只好在此等候。”

不问他们来此做什么,只问待多久,有此可见玉昊彦极是聪明圆滑。

“云姑娘所说的好友可是醉云楼的东家?”玉昊彦问得格外小心谨慎,并伴随着一丝惊喜。

仅凭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醉云楼就遍布北方的各大郡县,另外还涉及了各个行业,同时不断推陈出新且价格合理,又时不时地开仓放粮大行善举,赢得了百姓尊敬和推崇,就连地方官员们也一路大开方便之门。

曾经有人寻衅捣乱,甚至想要栽赃陷害醉云楼,结果被那位东家轻易化解不说,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醉云楼的声誉更加深得民心,即便是玉华山庄这样的百年名门也不敢肆意招惹。

说实话,他很欣赏那位东家的能力和智慧,便是爱女心系墨公子,他也会千方百计断了爱女的念想,将爱女嫁给那位东家,当然玉华山庄会作为嫁妆由得那位东家发扬光大。

只是他几次投递名帖托廖掌柜想要拜会那位东家,可惜那位东家却始终避而不见。

从今天廖掌柜对云姑娘的恭敬态度,可见云姑娘和那位东家交情匪浅,他是不是就可以通过云姑娘……

挑眉睨着玉昊彦,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和算计,轻雲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笑。

想要利用她结识颜诺,他注定要失望了,且不说颜诺远在京城,如果他知晓颜诺其实是女儿身,相信他的脸色会很好kàn



这下子云飞可有事做了,既要斩断颜诺身边的男桃花,又要防范无端招惹的女桃花,可谓焦头烂额哟。

还是冰莹好,早早的成了亲,要不然苏子涵可就没心思和精力处理政务了。

敛了敛飘远的思绪,轻雲看着玉昊彦意味深长道:“我们是生死之交!”

圆桌下的大手轻轻握住那细腻的柔荑,墨炫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表情淡雅的轻雲,眼中幽深不见底。

乔冰莹和颜诺对夕颜来说可不就是生死之交么?每回那两人在时,夕颜就全然忽略了他的存zài



他和云飞还真是同病相怜,挚爱之人身边的烂桃花层出不穷,他们一定要时刻防备才行。

疑惑地看了墨炫一眼,轻雲收回目光看向玉昊彦,唇角扬起那抹浅浅笑容高深莫测。

“真的?”见轻雲微微点了点头,玉昊彦俊朗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亲切和热络:“客栈虽好,可总不及敝山庄舒适清静,云姑娘不如就安心在敝山庄住着,若是云姑娘的那位好友回来,在下定立马护送云姑娘回去,不知云姑娘意下如何?”

看着一脸期冀的玉昊彦,轻雲故作为难道:“玉庄主盛情,我等本不好推辞,只是我等到了此地竟得知现在各种物价均已上涨,尤其粮食居然上涨了三十多倍且极度紧缺,有些百姓因为买不起粮食已出现了易子而食,我等甚感震惊和揪心。

偏偏我那位好友极是心慈良善,见不得百姓忍饥挨饿,此番出远门就是为了去筹集粮食赈济百姓。

我身为她的好友,自然要全力相助,所以我让廖掌柜邀请各大粮商,明天上午在醉云楼商谈一下如何才能化解这次的危机,毕竟如果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这几个郡县必然人心惶惶,甚至会导致民不聊生,从而损害到各大粮商的切身利益。

还请玉庄主能够体谅我想要减轻好友压力的心情,另外我等住在贵庄确实多有不便,说不定还会给贵庄带来麻烦,玉庄主聪明睿智,想必应该知晓此次事件并非表面那么简单,玉庄主说是么?”

玉昊彦听罢眸中精光一闪,直视着眉宇间蕴含毫不掩饰忧心忡忡的轻雲。

这番话真可谓绵里藏针!明着只说是邀请了各大粮商,其中并没包括玉华山庄,可言语中分明透露出,如果自己想要结识那位东家,就必须拿出诚意来,而这诚意就是……

看来这位云姑娘同样不容小觑啊!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勉强,明天一早就派人护送几位贵客回醉云楼!”

轻雲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玉庄主费心了!”胆敢算计本宫,不让你付出代价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吃饱喝足,轻雲六人便回了墨韵水榭。

而站在大厅门口的玉昊彦看着渐渐消失于石桥那头的倩影,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此刻后悔莫及。

自己请来的哪是什么贵客,分明是狡诈如狐的奸商,自己的心愿没能达成一桩不说,反而还被那个云姑娘不露痕迹地绕了进去。

可玉华山庄乃流传百年的武林名门,自己又是声名赫赫的一庄之主,即便她有墨公子和那位能力卓然的东家撑腰,在自己的地盘上又岂能被一个黄毛丫头算计了去?

“爹,你明知女儿的心思,怎么可以就这样让墨公子走了呢?”玉佩瑶晃着父亲的胳膊发泄心中不满。

至始至终墨公子都不曾看她一眼,反而对那个样貌平凡的女子呵护备至,这让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宠爱的她如何接受得了?

“胡闹!”兀自沉浸在深沉思绪中的玉昊彦,下意识地用力甩开胳膊,饶是玉佩瑶身手不错,可猝不及防之下仍然被父亲的强劲力道震得连连后退数步,左手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边缘,瞬间泛起了红色。

玉夫人见状疾步上前,轻轻捧着爱女泛红的玉手,眼里浮起心疼,吩咐丫鬟去拿伤药,转眼看向夫君:“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佩儿一心想下嫁墨公子为妻,可墨公子行踪飘忽不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山庄,佩儿想要留下墨公子怎么就是胡闹呢?”

听得妻子的轻责,玉昊彦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泫然欲泣的爱女手背的红痕,他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没想到今儿个却伤了爱女,顿时万分心疼又自责。

“好了佩儿,爹只是想事情入了神,才不小心伤了你,爹给你赔不是,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谁知玉佩瑶大眼饱含着泪水忽然跑出了大厅。

“佩儿……”

看着头也不回离去的爱女,玉昊彦心急且无奈道:“夫人难道没看出来,墨公子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位云姑娘?何况我们除了知dào

墨公子医术超群,关于他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你让为夫怎么放心将佩儿下嫁于他?”

“我们不也同样不知dào

那位醉云楼东家的身份来历么?”

“夫人……”

白了夫君一眼,玉夫人语带警告道:“妾身不管老爷有什么盘算,总之一句话,若是老爷再不经妾身同意就擅自做主佩儿的婚事,妾身可不会善罢甘休!”说完转身离去。

玉昊彦怔怔地伫立原地,许久之后暗暗叹了口气。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安然睡了一下午的轻雲静静坐在桌边品着清茶,忽而取过一只茶杯:“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

156.竞争

“本小姐要和你公平竞争!”

挑眉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玉佩瑶,秀丽出尘的容颜线条紧绷,眼底眉梢蕴含着坚毅和英气,全然没有之前吃饭时的温柔娴静,轻雲深邃眼中一丝魔魅之光一掠而逝,快得玉佩瑶毫无察觉。

看来玉佩瑶甚会伪装,人前扮演着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实则率性刚烈,不然怎会这般大咧咧来宣战?

将倒了茶水的茶杯放到桌子对面,轻雲端起自己的茶杯浅抿了一口,隐下心头涌起的莫名烦躁明知故问道:“不知玉小姐要跟我公平竞争什么?”

“当然是竞争墨公子了!”走到桌边坐下,玉佩瑶直直盯着轻雲:“本小姐深爱着墨公子,今生非他不嫁!”

“所以呢?”

显然没想到轻雲会是这种云淡风轻态度的玉佩瑶微微一愣,继而坚定说道:“所以本小姐要和你好好比试一场,赢了的人就嫁给墨公子,输了,从此不再对墨公子心存幻想,如何?”

“你懂什么是爱么?”

不等玉佩瑶说话,轻雲幽幽自语道:“曾经我自以为我懂得爱,可惜终究痴心错付,以致害人误己,甚至还连累了最亲的人!如今才明白,真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就是对方开心自己也高兴,对方思虑自己也担忧,即便对方不爱自己,只要能看到对方幸福快乐也心满yì

足,哪怕是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

重活一世,她不是不懂三哥他们对她的爱,可前世的她只倾心司马淳,辜负了他们的情意,而今世却又时日无多,同样注定要辜负他们,这就是她的命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玉佩瑶怒指着轻雲忿然道:“你明明知dào

墨公子爱你,你竟然爱上了别人,你简直,简直太可恨了!你怎么可以伤墨公子的心呢?”

看着气得柳眉倒竖的玉佩瑶,轻雲微扬唇角意味绵长道:“我爱上别人对你来说不是更好?这样墨公子就属于你了,不是么?”

玉佩瑶听罢恹恹收回手,秀丽出尘的脸上蕴含着丝丝酸涩和苦笑:“可惜墨公子对我从来不假以辞色,更别说象今晚那样体贴入微地照顾过我,可见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既然你心里明白,那为何还要和我公平竞争?”

“我嫉妒嘛!”瞧见轻雲唇畔的似笑非笑,玉佩瑶眸光闪烁,抿了抿完美的樱唇,低落的声音中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当然还有不甘心!撇开家世和样貌不提,我自认蕙质兰心,能文能武又宜家宜室,比你只强不弱,偏偏墨公子却对我不屑一顾,反而对你犹如稀世珍宝般呵护备至,我当然不甘心!废话少说,亮出你的兵器吧!”说完,站起身,同时抽出腰间软鞭。

依旧优雅地品着清茶,轻雲清言说道:“我不会武功!”

“我一眼就看出你内力浑厚,怎么可能不会武功?”玉佩瑶认定这是轻雲的推托之词:“还是你认为本小姐没资格跟你竞争,所以不屑与本小姐比试?”得,玉佩瑶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玉小姐多虑了,我并非不屑跟玉小姐比试,而是父亲传我内力只是用来治病!”

“你病呢?”玉佩瑶听罢神情一怔,忽而飞身上前玉指搭上轻雲的脉搏,片刻后惊疑问道:“你身染寒毒?”

轻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确切的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毒,且随时都会因寒毒发作而突然死去。”

悻悻然收手坐回原位,玉佩瑶直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眉眼间丝毫不见半分哀愁和怨恨的轻雲,心头泛起一时难以名状的情绪,蓦然想起什么:“难怪墨公子……”

见轻雲闻声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眼神平静温和,却又让她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一时间玉佩瑶只觉整个人赤果果地暴露在她目光中,根本无所遁形,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缓缓说道:“三年前,玉华山庄遭遇仇家报复,父亲为了救险些命丧仇家之手的我被仇家刺中一刀,可恨的是刀上竟然抹了毒药,父亲因此昏迷不醒。

母亲和我花重金前来了周围郡县所有的大夫,可是他们都束手无策。

眼见父亲危在旦夕,我万分悲痛又焦急,仍不死心地冲出山庄想要再去找大夫救治父亲。

那天无意中看到墨公子居然治好了一个身患陈年旧疴的老人,就好象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般哀求他救我的父亲,只要他能治好我父亲,玉华山庄可以答yīng

他的任何条件。

没想到墨公子真的治好了父亲,更没想到的是,墨公子居然什么都不要,只要敝山庄的镇庄之宝碧琼花;

我不明白墨公子为何舍弃这难得的好机会狮子大开口?

毕竟玉华山庄是流传百年的武林名门,虽称不上富可敌国,可也拥有无数的稀世珍宝,甚至父亲曾暗示墨公子想要招赘他为婿,到时候,别说是碧琼花,就是整个玉华山庄也都是他的,要知dào

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

谁知墨公子却装聋作哑,拿了碧琼花就立kè

离开了山庄。

虽然墨公子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可半个多月的相处,我早已深深爱上了他,无关他的容貌和家世,我只爱他那个人,爱他的仁慈心怀,爱他的高风亮节,爱他的洒脱刚毅……

我以为墨公子之所以不愿娶我为妻,是因为那时候我太小的缘故,于是我每天都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日夜刻苦学习医术,学习琴棋书画,勤练武功,只为了雨后能与墨公子并肩齐驱,做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说到此处,玉佩瑶忽然停顿下来,直盯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秀丽容颜蒙上了几分黯然,唇角噙着丝丝苦笑和自嘲。

“直到刚才我才醒悟,墨公子并非因为我年纪小不愿娶我,而是他心里早就有了你!碧琼花长在极其阴冷冰寒之地,药性也最是阴寒至极,是压制寒毒发作时剧痛的最佳圣品,比那个火龙草好千百倍,可惜世上只有玉华山庄才仅有一株,我想,墨公子为了你才救治我父亲,更对玉华山庄的名利财富和我不屑一顾!由此可见,他真的很爱你!”

听到墨炫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轻雲沉静面上微微出现了裂痕,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自三年前起,她每次寒毒发作都没以往疼痛,原来如此!

辰羽,你待我竟如斯倾尽心力,可我却……

“墨公子不过是受人之托为我治疗寒毒而忠人之事罢了,又何来爱我一说?玉小姐多想了!”

“你怎么能怀疑墨公子对你感情?”

正暗自伤心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玉佩瑶听得轻雲之言,顿时又怒又急:“且不说吃饭时,墨公子对你那样体贴入微,几乎每道菜都尝过之后才给你食用,如今想来,他不是担心我们下毒,而是担心菜肴不合你口味,担心哪些菜会引发你的寒毒!

你更应该知dào

,治疗你寒毒所需的药材全是极其稀有珍贵的,或是生长在悬崖峭壁间,或是野兽出没的险恶丛林,或是冰雪覆盖的山峰,亦或是人心叵测的异族部落……

可想而知,墨公子每采摘一味药材是何等的艰辛困苦,他却全然不顾,只一门心思为了治好你,你不但不感动,反而还质疑他对你的感情,你简直太没良心了!

对,你一定没有心!否则又怎会在听到墨公子为了你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后,还这般云淡风轻?更甚至于一副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模样?

本小姐看不起你!”

挑眉看着容颜激动得通红,一双大眼中闪烁着恼怒和愤慨的玉佩瑶,轻雲唇角微微抽了抽,心头哑然失笑:“莫非玉小姐忘了此行的目的?这般大义凛然地指责我,言之凿凿地剖析墨公子对我的情意,玉小姐就不担心我会幡然醒悟,从而接受墨公子么?到时候玉小姐又如何自处?”

“你……我……”

玉佩瑶怔怔地看着轻雲许久,才幽幽说道:“你放心,我虽深爱着墨公子,可也不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子,既然知dào

墨公子心里没有我,我绝不会死缠烂打!何况你之前也说过了,真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只要看到对方幸福快乐也心满yì

足,哪怕是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所以,我会将对他的这份爱深埋心间,惟愿他幸福平安就好!”

见轻雲双唇微启,玉佩瑶掷地有声道:“当然,如果让我知晓你辜负了墨公子,甚至伤害他,我不但会再次……不但会将墨公子抢回来,还会让你生不如死!我绝对说到做到!”

听了玉佩瑶的这番话,轻雲心中极为震动,同时深觉敢作敢当的玉佩瑶不愧是出身武林名门的女侠,油然而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我向你保证:绝不伤害墨公子!”

“希望你能记住今晚的誓言!”

说了这么多话,玉佩瑶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清茶毫无半分仪态地一饮而尽:“对了,你怎会得了跟当今九公主一样的寒毒?难道也是因为上一代人的恩怨?”

轻雲微微挑了挑眉,忽略玉佩瑶的前一个疑问故作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晓当今九公主是因为上一代人的恩怨而中了寒毒的?要知dào

,这可是皇室秘闻!”

放下茶杯,玉佩瑶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探头警惕地四下察看了一番后,轻轻紧闭房门,然后回到桌边坐下,半个身子伏在桌面上,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才知dào

,九公主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当今皇上爱之欲狂,甚至跪求先皇赐婚为唯一的妻;

先皇却以九公主之母出身低微,不堪母仪天下为由,不但不允,还设计让皇上娶了丞相之女,也就是现在的贵妃,以美艳闻名天下的美人儿,只是比九公主之母差太多了;

可惜对九公主之母情有独钟的皇上大婚之夜后就冷落贵妃,贵妃自然嫉妒和不甘心,于是偷偷给九公主之母下了秘毒,并且将其远远送走;

等皇上察觉时,九公主之母已毒入心脉,生下九公主之后不久就香消玉殒了!

虽然皇上对外宣称九公主是义女,不过在我看来,九公主根本就是皇上和九公主之母所生的女儿!”

轻雲静静地聆听着,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玉佩瑶所言八九不离十,只是最后一句……

她当真是母亲和父皇的亲生女儿么?

久久不见轻雲有所反应,玉佩瑶以为她对自己所说的事情不感兴趣,挑了挑眉故yì

神mì

道:“父母亲还说,先皇只有皇上一个皇子,平日里要求虽极为严格,可也万分宠爱,但凡皇上想要的东西几乎是有求必应,然而皇上那般跪求先皇赐婚,先皇却言辞拒绝,并且还设计皇上,你知dào

是为什么吗?”

轻雲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丞相给先皇服用了‘迷心散’,一种迷惑人心智的秘药,看着人很正常,可先皇事事都得听从丞相之意行事!你知dào

‘迷心散’和贵妃给九公主之母下的秘毒是从哪里来的么?”

猜想轻雲肯定不知dào

的玉佩瑶说道:“是绝尘宫绝不外传的秘药!我还听说,贵妃本就是绝尘宫人,所以要拿到那两种秘药简直轻而易举!”

听到这里,轻雲已然无法形容内心的波涛汹涌,看来她的怀疑没有错!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绝尘宫在背后兴风作浪,总有一天,她定要将绝尘宫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如此隐秘之事,你父母亲又是如何知dào

得这般清楚?”

从桌面上滑下身子坐回凳子上,玉佩瑶摇了摇头:“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这件事我只告sù

了你一人,你可不要让第三人知晓,否则不止是你,玉华山庄也会遭来杀身之祸!”

“放心,我自有分寸!”轻雲重重承诺。

没想到这一趟北原郡之行竟有这样的意wài

收获,也不虚此行了!

只是玉昊彦夫妇居然知dào

这不问人知的秘密,想来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该好好查一查了!

玉佩瑶续了茶大口大口喝着,同时观察着轻雲的神情,见她面色始终是一片沉静如水,不惊不喜也不慌不惧,不由心生佩服,再加上她是墨公子深爱之人,看在墨公子的情面上,就再帮她一次:“你们此次来北原郡是为了查清楚是什么人在高价收购粮食,还有与周国私下换取战马和兵器吧。”

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是!”轻雲没打算隐瞒玉佩瑶,听她的口气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你们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你这话何意?”

“不瞒你说,在粮价突然上涨五钱之时,我就派心腹秘密调查过了。”玉佩瑶一脸挫败道:“可惜只查到汇阳郡华之禹头上线索就断了,根本没查出幕后指使之人!你也许不知dào

,华之禹那个人表面看着一副奸商的嘴脸,可骨子里却极其胆小怕事,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驱使,华之禹是不敢这么做的!”

轻雲微微摇了摇头,若非出了此事,她还真不知dào

有华之禹这号人存zài

:“那你可还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三十多年前,华之禹不过是玉华山庄名下一家绸缎庄打杂的小伙计,忽然有一天辞了工作,不久后竟开起了一家规模很大的绸缎庄,他对外说是远房做生意的表舅因为膝下无儿无女,这才在临终前将全部财产给了他,之后生意越做越大;

短短不到三年时间,生意几乎遍布北方十几个郡县,还涉及珠宝玉器,甚至包括花楼和赌场,更拥有了占地约千亩的万柳山庄,其中有四座高山和两处峡谷;

万柳山庄内门客不计其数且个个武功高强,山庄到处机关重重,等闲之人根本进不去,即便进去了也休想出来;

另外,凡是来我山庄做事的人,父亲都会先调查清楚其身家背景并记录在案,华之禹的父母和所有亲人在一次洪水泛滥中全部死了,他又何来的远房表舅?所以我断定,华之禹背后必然另有高人;

而那个人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心血和时间培植华之禹,所图的绝不简单!

直到紫衣卫到来,我前后连贯一想,那人图的怕是……”

玉佩瑶直盯盯地看着轻雲,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然后静待轻雲的反应。

“你猜测得一点没错!”轻雲同样眼都不眨一下地回看着玉佩瑶:“我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朝野动荡不安,百姓家破人亡!我身为晋国子民,不忍看到那种情形发生,所以想略尽绵薄之力!不知玉小姐愿不愿相助一二?”

157.初吻

送走了玉佩瑶,轻雲缓步向桌边走去,今晚意wài

获悉的讯息让她心绪至今还没平静下来,而对于是否出手相助,玉佩瑶没有明确表态,但她丝毫不着急,至于有关周国的消息,玉佩瑶知dào

的还没有紫衣卫多。

蓦然察觉到房中不知何时流淌着一丝异样的气息,轻雲不禁心神一凛,抬眼就见墨炫随意地坐在床边,侧身斜靠着床栏,面无表情,可一双妖魅眸子在烛火映照中显得格外深邃,隐隐泛着不知名的幽光。

“过来!”

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神情微怔的轻雲,墨炫唇角弯起细小的弧度,低沉声音透着魅惑醉人的磁性,还有着一缕极力克制的怒气。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明明是温柔慵懒的话语,可是看着这样的墨炫,轻雲心里莫名的直发憷:“辰羽,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跟玉佩瑶说你爱上了别人,我属于玉佩瑶的时候!”墨炫挑了挑英挺的剑眉,目不转睛地凝着轻雲。

敏锐察觉到墨炫淡定语气中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轻雲眸光微闪,略略有些心虚。

她怎么忘了墨炫内力浑厚又住在隔壁,玉佩瑶激动之下的声音自然会惊动了他?

玉佩瑶,我被你害惨了!

此时此刻轻雲不禁懊恼着自己一时的粗心大意,看样子墨炫明显气得不轻,她要如何平息他的怒气?

“那什么……辰羽,天色不早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些事不急,眼下我有更重yào

的事做!”听出轻雲急速言语中的紧张,墨炫微微勾了勾唇:“莫非夕颜已讨厌我到如斯地步,连近距离跟我说话都不愿意了么?”说完,微垂下眼帘,周身弥漫着怆然自嘲的气息。

墨炫突然的情绪改变,让轻雲顿时不知所措,心头泛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尤其是在知晓他为了自己竟然一次次将生死置之度外后,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可是自己……

在轻雲纠结自己心绪之时,双脚先于意志移动着,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已然到了床边,张嘴想要说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稳稳落在墨炫怀里,似有若无的药香平和地将她笼罩其中:“辰……唔……”

右手固定在她后脑,有力左臂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锁在怀里,墨炫温热双唇如急骤的狂风暴雨般带着霸道和怒气,在轻雲的惊怔中倏然席卷了她。

两世都未曾与人有过如此亲密之举的轻雲,睁大清眸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一时忘了反应。

直到唇上传来一丝浅浅的疼痛,轻雲这才回神,挣扎着想要脱离包围她的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谁知钳制她腰间的手臂却更加用力的锁紧她,温热的双唇同时在她唇上辗转流连:“辰羽……”

舌头趁势灵活钻进她的檀口,墨炫在她口中肆意地攻城略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继而勾动着她无措的香舌与他纠缠起舞。

墨炫的吻并不温柔,甚至还有些粗暴,他只想通过这种唇齿相依的方式,发泄在听到她说爱上了别人,还一再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后的嫉妒和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墨炫才不舍地放过这激烈而炙热的初吻,凝着粉面如桃花绽放,平素清幽的眸子此刻迷蒙如雾的爱人,墨炫愈加心痒难耐,妖魅眸子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爱和渴求。

“夕颜,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么?”

耳畔传来温柔魅惑的声音,早已浑身酥麻的轻雲无力地靠在墨炫怀里,微垂着眼帘低声道:“我……”

似是知dào

轻雲要说什么,墨炫急切而激动道:“夕颜,我爱你!到今天为止整整十四年八个月零十六天!”

“你……”轻雲抬眸疑惑地望着墨炫。

明明第一次见到墨炫是在五年多前,天玑老人因无法再缓解她寒毒发作时的剧痛,说嫡传弟子墨炫医术超群兴许会有办法,父皇经过再三思量才应允了,可他为何会这样说?难道是她记错了么?

“知dào

你有疑问,不过现在还不是告sù

你的时候,但总有一天我会如实解答你的疑惑!”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轻雲娇嫩的脸庞,墨炫坚定且痛心道:“夕颜,至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也求夕颜心中只有我一人,别爱上其他男子,更别象刚才那样轻易地就将我推给别的女子,好不好?我不敢想,如果生命中没有了你,我当如何存活下去?”

轻雲听罢心头顿时波澜不宁,想起玉佩瑶所说墨炫对她的情意和默默付出,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嘴唇微微翕动:“辰羽,你明知dào

我……”

“我不在乎!”饱满指腹贴上轻雲的双唇,墨炫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和你好好地相爱一场,哪怕只有一个月,一天,甚至是一分钟,对我来说,今生足矣!夕颜,你愿意接受我的爱么?”

原本他还打算如细雨润物般慢慢进驻夕颜心中,毕竟等了十四年多,也不差这会儿,可听了夕颜和玉佩瑶的对话,他不想再等了,否则这个他认定的妻子就要飞了。

而他心里虽不明白,以前夕颜全心全意爱慕着司马淳,后来突然不爱了,还有意无意中不时流露出对司马淳厌恶和憎恨,可他深知夕颜执拗的秉性,如果今天不逼着她表态,说不定她永远都不会接受他,再加上司马贤的从中作梗,司徒璟昱等人的虎视眈眈,他和夕颜就当真有缘无分了!

轻雲犹豫不决:“辰羽,我……”

“夕颜,如果我生病或是受伤了,你会着急难过么?”墨炫极有耐心的循循善诱。

轻雲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从你生命中消失了,你会不安伤心么?”

紧紧抓着墨炫的胳膊,轻雲睁大双眼望着他:那次眼睁睁看着来福客栈的大火吞没他之时,她很清楚自己有多悲痛和绝望!

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那么用力,甚至有些许颤抖,墨炫不禁暗喜于心,妖魅一笑安慰道:“我说的只是如果,放心,就是死,我也绝不会轻易离开我挚爱的夕颜!”

“辰羽……”

望着那双深邃灼亮的眼睛,轻雲发xiàn

自己就在里面,平静的心弦在那双盛满缕缕柔情的眼睛凝视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且不说辰羽为了治愈她的寒毒而倾尽心力,单是这快一年来的生死相随,凡事都以她为先,还有他对她体贴入微的关心和无私宠溺,她知dào

,他和司马淳不同,他是真的爱自己。

而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他也有了别样的情愫,也许接受他并不是坏事,诚如他所说,即便自己时日无多,能真心与他相爱一场,也不枉今生了!

“我愿意接受你的爱!”瞧见墨炫听到后的欣喜若狂模样,轻雲忽而话锋一转:“不过我心眼很小,如果以后你再看别的女子,我就剜了你的双眼,如果你辜负了我,我就,就……”

“你就如何?”墨炫十分好奇。

澄净清眸从墨炫脸上慢慢地往下移动,最后落在他身体的某处,轻雲浅笑着淡淡说道:“我就阉了你!”

看到轻雲眸子里闪烁的幽芒,墨炫相信她绝对说到做到,下意识加紧双腿,脸上原本因夕颜接受他情意而掩饰不住的璀璨笑容霎时凝固:“夕颜,你,你真忍心毁了以后的‘性’福么?”

“是又如何?”轻雲挑了挑眉意味绵长道:“你都辜负了我,我还有幸福可言么?”

明白轻雲所说的幸福与自己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墨炫也不解释,轻拥着她散发出淡淡独有馨香的柔软身子:“无论今生,还是来世,我墨炫生生世世只爱慕轻雲一个人,我会用生命爱你,宠你,护你,绝不会再看别的女子一眼,哪怕沧海桑田,哪怕山崩地裂,此志不渝,永不相负!”

“辰羽……”直直望着神情坚定的墨炫,轻雲心底的甜蜜和羞涩如潮水般翻涌,还夹杂着几分释然,唇角不自禁地浮起纯真笑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小声些,你这样会吵醒别人的!”

“这有什么,我还巴不得在天下人面前大声宣告我们相爱了!”墨炫低头凝视她,鼻息渐粗,而后将那份恬美笑容没入自己滚谭的双唇之中。

既然放开心怀接受了墨炫的情意,轻雲也不再扭捏,如玉藕臂自然攀上了他的颈部,青涩回应他的热情。

轻雲的回应让墨炫不由得心情飞扬雀跃,温热的唇舌如临摹珍贵画卷般细细描绘着她完美的双唇。

“唔……”

轻雲害羞得轻吟一声,恰好给了墨炫钻进她檀口的机会,舌尖不放过她嘴里的每个角落,品尝着她干甜如蜜的美好,极力挑逗着她的香舌与他一起嬉戏飞舞。

不同于之前狂风暴雨般霸道的怒吻,这一次的吻轻柔而深情,犹如温柔春风拂过全身,又似浅酌深饮一杯甘醇绵厚的梨花白,又像云层携带而来的密集细雨倾洒而下,给轻雲一种阵阵酥麻之感,一点一点慢慢吞噬了她的理智,只能闭上迷离的双眼,任由身边之人带领着她飞跃温软的云层之上,月光柔和宁谧,无数星辰聚积着瑰丽光芒,恍若瑶池仙苑般美轮美奂。

直到暂时餍足之后,墨炫终于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面色潮红,迷离的杏眸微合,樱唇上留下了他肆虐后的爱的痕迹,些许的红肿却又娇艳欲滴,性感迷人,他忍不住心神荡漾,接着俯首吻上了她的耳垂。

那是轻雲的敏感点之一,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撇开头躲避墨炫的滋扰,嘴里低低呢喃:“辰羽不要……”

“不要停是不是?”墨炫闻言坏笑一声,右手掌牢牢固定着她的后脑,左手臂越加将她柔软的身子锁紧怀中,火热唇舌含住那饱满柔嫩的耳垂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地吸允,逗弄着。

阵阵蚀骨的酥麻感觉让轻雲浑身畅快而紧绷,周围全是独属于墨炫的味道,鼻息之中是他男性的气息,在他强dà

攻势下的轻雲步步沦陷,只能任由墨炫为所欲为。

墨炫的技巧甚是高超,也许说是男子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在这方面纯粹是无师自通,否则她很难相信一向洁身自好的他没有与其他女子如此亲密过。

细碎轻吻一路向下,轻雲白皙如玉的颈部肌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墨炫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留下爱的痕迹,生怕一时控zhì

不好力道会弄伤了它。

女子轻微的嘤咛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隐匿在屋外大树暗影中的暗十三,看着透过摇曳烛火映照在窗纸上缠绵的两道人影,嘴角微微抽了抽。

墨公子还真是聪明睿智,懂得先下手为强,今晚之后,主子心里就只有墨公子,怕是再容不下其他男子了,可怜的龙头领,可怜的司徒将军,对了,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皇,唉!

暗十三正暗自替几人感到惋惜,却蓦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绵厚的内力袭来,不由得浑身一震,险些从大树上跌落下来,所幸他反应够快且身手敏捷,一个闪身避开那道内力。

转眼就见对面微开的窗户中赫然是墨炫肃然清幽的容颜,冰冷如寒光的警告眼神令暗十三不寒而栗,悻悻然摸了摸鼻子,然后悄无声息地隐匿于另一处暗影里。

他要收回之前心里的认知,墨公子不是聪明睿智,而是腹黑狡诈,外加大醋缸一个,明明不是他故yì

要偷窥,而是他们不注意场合,何况他身为主子的暗卫自然要守护在主子身边好么?

另一边回廊阴影里,一道人影看着眼前情形,眸光黯然酸涩。

158.恩威

第二天一大早,周围郡县十几个有几分名望的粮商早早地等候在醉云楼专属雅间里,人人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惊喜和疑惑。

虽说醉云楼进驻北原郡不久,可却迅速遍布周边几十个郡县,名下生意更涉及了各行各业,俨然有成为北方商业龙头老大的趋势,而醉云楼那位东家聪明的商业头脑和手段,简直让他们望尘莫及。

他们曾私下查过那位东家的身份来历,可都一无所获,由此可见那位东家背景雄厚且势力强dà

,否则官府不会大开方便之门,还听说那位东家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意,如果能背靠这样的大树,且不说荣华富贵,单是自家生意也会长盛不衰,甚至更上好几个台阶。

可惜无论他们是投递名帖,还是亲自上门拜访,这位东家都避而不见。

昨天意wài

接到醉云楼的邀请函,他们激动和惊喜的心情可想而知,除了几位心思灵透之人似有所悟,其余的人倒是急忙打点行装,有几个外地粮商更是连夜就赶到了这里。

茶水喝了两壶,看时辰也快接近中午,可那位东家却始终不曾露面,几个性子火爆急躁的粮商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廖峰,其中一人大声道:“廖掌柜,请问贵东家何时才到?”

看了看说话的相邻北平县的粮商季展堂,廖峰不亢不卑道:“请各位在耐心稍等片刻,应该……”

“我们可都等了一上午,难道还没有耐心么?”另一个粮商邓志强一脸不满。

有人起头,其他的人也纷纷七嘴八舌地发泄着怨言。

“虽说客随主便,可贵东家迟迟不来,难道这就是贵东家的待客之道么?”

“就是,我等一接到邀请函就连夜赶来了,贵东家却将我等晾在这儿,究竟是何道理?”

“可不是么?贵东家事务繁忙,我等也不是清闲之辈,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们回去处理了!”

“既然贵东家如此没有诚意,我等这就告辞!”

话音一落,说话之人就率先起身往外走,接着相继有人起身离开:若非顾忌那位东家的能力和雄厚背景,还有心头某些不为人知的打算,他们才不屑来此。

他们可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竟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后起之辈冷落,传出去,他们颜面何存?

廖峰深知如果这些人走了的严重后果,正想设法留住他们,蓦然瞧见雅间的房门突然打开,门口赫然并肩伫立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顿时暗暗松了口气,疾步上前恭敬行礼道:“小姐,你回来了!”

朝廖峰微微点了点头,轻雲澄净的眸子掠过怔怔站在门边的众人,还有坐在椅子上,闻声停止饮茶望过来的两三个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清脆而空灵的声音犹如天籁般让人不自主地沉醉其中,直到廖峰请众人回归座位的提醒声传来,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看了看态度恭敬的廖峰,又看了看已走到主位坐下的一男一女,季展堂依旧俊朗脸上透着和众人一样的失望之色,不过他是毫不掩饰,而其他人是内敛隐晦。

他们原本以为能有那般卓然商业头脑和能力的那位东家,即便不是风华绝代,气质超然,也应该是精明干练,霸气横生的同龄人,不曾想居然是模样如此平凡无奇的后生晚辈,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可季展堂心头终究还是有些期冀,于是上前几步,双手抱拳向墨炫做了个揖慎言道:“敢问阁下可是醉云楼的东家?”

“不是!”倒了一杯清茶递到轻雲手中,墨炫这才转眼轻扫过众人:“是云姑娘邀请你们来的!”

“云姑娘?”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主位优雅品茶的轻雲,个个脸上的失望之色几乎不再掩饰。

他们倒不是瞧不起女子,要知dào

当今九公主就是以一介女儿之身,舍身犯险挽救了南阳郡数万百姓的性命,更是仁德心善,爱民如子,赢得了全国所有臣民的敬崇和拥戴。

可九公主毕竟身份尊贵显赫,又有皇上宠爱,自然无人敢妄加议论九公主没有闺阁女子该有的遵规蹈矩。

而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是低下,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子行商,何况是权贵之家?

这云姑娘当真是醉云楼的东家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和来历?

似是明白众人心中的疑惑,轻雲放下手中的茶盏,清眸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坐在左边最末位的华之禹,他与玉佩瑶所描述的长相一般无二。

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轻雲浅浅微笑道:“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让廖掌柜告知大家一声,我是醉云楼东家的好友,此次确实是我邀请大家前来,共同协商解决目前周围几个郡县粮食紧缺一事。”

瞧见华之禹闻言后倏然抬起头,又迅速低下,眼帘微垂看不清神情,轻雲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闪烁。

她故yì

让廖峰请来不是粮商的华之禹,就是想看看他知晓自己目的后的反应,而他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和膝上紧握泛白的双手,已然泄露了他的紧张,或者是心虚。

看来紫衣卫的调查没错,他与这一系列之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季展堂猛然站起身,瞪大双眼看着轻雲,宏亮声音中透着怒气和愤慨:“原来你不是醉云楼的东家!”

“不是!”

“搞了半天是你这个臭丫头在作怪!”邓志强怒指着轻雲谩骂道:“居然胆敢如此戏弄我等有头有脸的人物,臭丫头胆子不小啊,看我不……啊……”

一声凄厉高亢的惨叫声顿时震住了不停指责轻雲的众人,就见邓志强颓然地跌坐在地,颧骨突显的精瘦脸颊惨白无色,额头豆大冷汗直冒,曾指着轻雲的右手已然被什么利器齐整割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而他的右手静静地躺在他的不远处。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个个怔立当场,双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拭去软剑上的鲜血,然后将沾染血迹的锦帕扔在邓志强脚边,又将软剑放回腰间,居高临下俯视着满目惊恐的他,接着冰眸从众人脸上掠过,墨炫妖魅眼瞳中闪烁着森寒冰冷的杀气:“她姓云!若是再让我看到或听到有谁敢对她半点不敬,我就灭了他全族!”

静立在轻雲身后的司徒璟昱四人,冷冷环视着呆若木鸡的众人,浑身散发出地狱修罗般的凌冽寒气。

悄然走到门口,廖峰朝门外的一名店小二递了个眼色,店小二迅疾快步离去。

东家再三叮嘱他们务必要保护好小姐,若是小姐有什么闪失,他们可都万死难赎其咎!

虽然平时为了各自的利益众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可到底相识一场,季展堂大步走到邓志强身边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又给他的伤口敷了金创药,撕下衣摆包扎好,这才起身面对轻雲:“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云姑娘高抬贵手,饶了他和他全族一命!”

“我想季老爷误会了!”轻雲眉宇间清澈如水,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他只是见不得有人对我半点不敬,所以略施惩戒罢了!”以墨炫对她的在乎,没让邓志强生不如死,已是格外手下留情了。

昨夜,玉佩瑶将周围郡县但凡有些名望和能力之人的生平资料,性格和为人处世都跟她说了。

这季展堂虽算是一个三等粮商,可性子豪爽耿直,不管是谁家有困难求到他名下,都不求回报慷慨解囊。

听说这次他拿出储存的所有粮食赈济百姓,还变卖家产从别处高价购买粮食分给百姓,名望颇高。

相反邓志强却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富商,据说至少有五成的米粮店都是邓家的,可谓是家财万贯。

然为人尖酸刻薄且一毛不拔,人送外号‘铁公鸡’。

原本以他的身家财富,虽比不得皇家权贵们天天山珍海味,可也不缺锦衣玉食,但他平日里不但自己吃穿用度极其朴素,就是家眷们也粗茶淡饭,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最重yào

的是,他可以占别人的便宜,若是别人占了他一钱的便宜,他会好几天茶饭不思,甚至千方百计地要讨回来。

这样的人没拿一颗粮食赈济百姓,还趁此机会哄抬粮价大发国难财再符合他品行不过。

他之所以应邀前来,怕是想从其他人嘴里探得一些关于情势如何发展的口风,二来也是想伺机攀上醉云楼东家这颗大树,从中谋取利益。

“事实摆在眼前,云姑娘先以醉云楼东家的名义哄骗我等来此,这位公子生生割断邓老爷的右手,云姑娘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是误会在后,莫非云姑娘当真目空一切,视我等性命为草芥?还是”季展堂剑眉一挑:“云姑娘杀鸡儆猴,想要强迫我等就范不成?”

其余的人听了季展堂之言顿时神色骤变,齐齐转眼看向轻雲想质问,又顾忌墨炫之前的警告不敢多言。

这是醉云楼的地盘,而他们带来的家丁护院们都被廖掌柜安排在了别处,纵是家丁护院们在,怕也不是那位公子的对手,何况站在云姑娘身后的两男两女眸光冰冷,一看就是高手。

再说他们此来是为求财,可不是结仇,如果惹恼了醉云楼的东家,别说他们会落得和那些挑衅陷害醉云楼,与醉云楼作对之人同样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说不定连活着走出醉云楼都难了。

刚刚得到教xùn

的邓志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显得有几分凄凉,怪只怪他人缘不好,要不然刚才除了季展堂外,再无人为他抱不平,更别说在乎他的生死。

华之禹至始至终低垂着头,就连发生那样血腥的事情都不曾抬起过一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在众人叫嚷着离开时仍纹丝不动坐在座位上的红梅山庄庄主魏启明,北方六大富商之二的石江平和代应宗慢慢地品着茶,对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形视而不见。

朝墨炫微微眨了眨眼,示意他没必要跟这些人置气,轻雲转眼看着众人淡淡道:“在座的各位都是生意人,图的不过是切身的利益而已,只要我能给各位带来利益,至于我是不是醉云楼东家还重yào

么?另外,我与醉云楼东家是生死之交,我让廖掌柜给各位投递名帖,诚心诚意邀请各位前来共同协商要事,又何来强迫各位就范一说?可邓老爷一再口出恶言,对我如此不敬,岂不是对醉云楼东家心存不满?”

明明是平和得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却让众人顿觉脊背发寒,犹如暗夜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身不由己地随着巨浪不停沉浮,稍有不慎就会被身旁看不清的暗流和漩涡吞没。

季展堂定定地看着轻雲,但见她面色沉静如水,浑身流露出高贵清华的气质,无言以对之余暗自心惊。

心思各异的众人,个个低头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没有说话。

一时间,雅间内鸦雀无声,尽管午时暖暖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众人仍觉得浑身冰冷。

轻雲也不着急,端起墨炫又续上的热茶优雅品着,眉眼间平静中透着淡淡的清幽漠然。

许久之后,魏启明轻晃着手中的茶盏,微抬眼帘看着轻雲问道:“不知云姑娘能给我等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侧目看向右手边首位的魏启明,轻雲微微挑了挑眉。

年龄约六十岁左右,剑眉斜长入鬓,鼻梁挺直,俊朗容颜肤色红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给人一种久经岁月沧桑洗礼后沉淀下来,隐而不露的锋芒和精明。

红梅山庄和玉华山庄一样,都是流传百多年的名门世家,不过玉华山庄是武林世家,而红梅山庄却是真zhèng

的经商世家,所以名望和地位在某种程度上一直不如玉华山庄,但财富可比六个玉华山庄还多,据说晋国近三成的商铺都是魏家的。

值得一提的是,魏启明的经商头脑和手段是历代家主里最是出类拔萃的,堪比魏家第一代家主,而他的子孙却资质平庸,唯独一个叫魏致远的庶孙天资聪颖,凡事都能举一反三且见解独到,七八岁就展现出了卓越的经商才能,魏启明甚是欣慰。

可惜魏家祖训家主之位只传嫡不传庶,而魏致远十岁那年的某天因感染风寒高热不退,好不容易治好后就变得有些痴傻木讷,遍寻名医无果,魏启明也就放qì

了。

今天魏启明亲自前来,足见魏家当真后继无人了。

“未来三年,在原有税收基础上,朝廷再减免七成!”

众人听罢纷纷转眼看向轻雲,睁大的双眼中盛满震惊和难以置信:“七成?”

要知dào

,他们每年都要向朝廷交纳六成的税收,即便在原有税收基础上减免七成,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巨额财富!

可是……

“事关重大,云姑娘能做得了主么?”季展堂疑惑问道。

就算醉云楼的那位东家背景雄厚势力强dà

,就算云姑娘是那位东家的生死之交,可毕竟事关朝廷税收,云姑娘又凭借什么胆敢左右朝廷的决策?

墨炫闲适地看着心爱人儿,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相信她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而楼海阳朝众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群没眼力劲儿的家伙,不知眼前之人乃当今九公主么?别说再减免七成,就是税收全免也不过是九公主一句话的事儿,活该被九公主算计得连渣都不剩!

“我既然敢说自然就能做主!”将众人半信半疑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轻雲意味绵长说道:“只要在座的各位倾尽全力协助我化解这次北方的粮食危机,解决百姓们的温饱问题,等事态平息之后,朝廷必会下达此道旨意;还有,相信各位也都调查过醉云楼的实力,如果朝廷没有下达旨意,那各位未来三年的税收损失就由醉云楼代为交纳,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听罢轻雲之言,众人个个陷入了沉思。

季展堂想了想再次确认道:“云姑娘此话当真?”

“当然!”

轻雲看了逐月一眼,逐月随即让站在门口的廖掌柜取来纸笔,然后放在轻雲旁边的桌上,清眸掠过面带疑惑的众人,轻雲掷地有声道:“如果各位不信,我可以跟各位立字据为证,他日各位尽可凭此字据到醉云楼名下任何一家店铺,醉云楼必兑现承诺!”

看了看犹豫不决的众人,轻雲又言道:“我知dào

兹事体大,各位一时下不定主意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各位在醉云楼好好地想一想,三天之后,愿意协助我的,我立即签下字据,不愿意的,醉云楼赔偿各位这三天的经济损失,并毫发无损地护送各位返回家中!如何?”

“我等自然相信醉云楼的信誉,不过不知云姑娘所说的倾尽全力指的是什么?”

坦然面对魏启明深邃的目光,轻雲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的闪烁。

不愧是出身经商世家,时时处处都以他自身的利益为先!

“那就要看各位的诚意了。”

“老夫愿闻其详!”魏启明面带疑问,心中却暗暗惊叹又惋惜。

这位云姑娘真是不简单!不但思维敏捷且心机深沉,言语间又滴水不漏,如果是他的孙女多好,他必会力排众议将家主之位传给她,也就不用担心魏家偌大的家业而后继无人了。

“魏老先生是久经商场的前辈,想必该听说过一句古话: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今天各位拿出多少诚意赈济百姓,相信他日所得到的必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有些东西可是千金万银也换不来的;而当今皇上睿智圣明,知dào

各位化解了此次危机,必然大加赞赏,说不定还会有意wài

之喜,魏老先生说是么?”

魏启明微微点了点头:“云姑娘言之有理!”

“既然云姑娘的话都已说到这份儿上,从现在起,我季展堂但凭云姑娘吩咐!”季展堂声若洪钟道:“至于字据就免了,我相信你!”

他倒不在乎什么回报和意wài

之喜,反正为了百姓好的事,他都积极参与。

不过要是当真能再减免七成的税收,他就能多帮zhù

一些穷苦百姓了,这倒是好事。

“季老爷够爽快!”轻雲由衷地称赞道:“廖掌柜,请季老爷去后院稍坐片刻,待会儿我要与季老爷详谈。”

“是,季老爷这边请!”廖峰向轻雲恭敬行礼,然后指引着季展堂去了后院。

石江平和代应宗悄然对望一眼,同时言明听候云姑娘吩咐,同样没有要轻雲立字据,接着大步跟上季展堂离开。

看到季展堂和六大富商之二的石代两人得到如此礼遇,再加上轻雲所说的当今皇上会给予意wài

之喜,有几个粮商随即开口表示会全力协助,并收下了轻雲当场写下的字据,由店小二领着去了后院。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却始终下不定决心。

轻雲也不催促,吩咐店小二安排他们在醉云楼住下,且要好生款待着不可怠慢。

瞥了一眼低着头随众人离去的华之禹,轻雲眸光深邃如渊,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魔魅冷笑。

不久雅间内除了轻雲几人,就剩下魏启明和静静坐在角落的邓志强。

瞧见轻雲扫来的目光,邓志强顿时心头一震,忍着内心的恐惧颤微微地站起身走到正中,脸上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老朽多谢云姑娘不杀之恩!以后云姑娘有什么差遣,老朽义不容辞。”

“如此甚好。”轻雲点了点头。

邓志强爱财如命怎么可能一下子扭转过来?这番言行怕是忌惮着墨炫,更多的则是打着醉云楼东家的主意罢了。

看了看邓志强的背影,魏启明转眼看向轻雲:“老夫可以全力协助云姑娘,不过老夫有个条件。”

159.逼婚

“魏老先生请说。”

瞥了一眼主位上的墨炫,魏启明皱了皱眉,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期冀,想了想说道:“老夫嫡孙今年刚及冠,长得一表人才且性子温和敦厚……”

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轻雲几人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楼海阳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魏启明当真是出自经商世家并纵横商场几十年么?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没看到墨炫的脸已黑得象锅底了么?再说,以皇上对九公主的宠爱,怎么可能让九公主下嫁商户之家?

司徒璟昱三人听了面色无异,不过嘴角却微微抽搐了一下:青天白日的这老头儿做梦呐?

侧目瞪着窃笑的楼海阳,魏启明矍铄眼底闪烁着恼怒和疑惑,一个奴才在主子面前竟如此放肆,简直可恨可恼至极,云姑娘怎么也不管教一番?

“你……”

不等魏启明想代轻雲教xùn

目无尊上的楼海阳,这边墨炫伸手握住轻雲白皙的素手,直视着魏启明的平凡容颜蕴含着清幽肃杀之气:“她是在下的妻子!”魏启明竟敢当着他的面无耻挖他的墙角,不想活了么?

魏启明一听也就顾不上教xùn

楼海阳了,不过他也不想想,他与轻雲非亲非故的凭什么教xùn

轻雲的奴才?

而且严格说起来,他自己也是皇家的奴才,楼海阳是辅国公的嫡次子,虽不能继承爵位,可身份岂是他一个商人能匹及的?

虽然早就猜到这位公子与云姑娘关系非同一般,但魏启明没想到他们竟是夫妻,如此一来他的希望岂不是落空呢?然心头终究有些不甘心,于是小心翼翼求证道:“云姑娘,这位公子所言是真的?你们……”

白皙柔荑反握住墨炫因愤nù

和醋意而紧握成拳的手,轻雲嫣然一笑,犹如和煦春风瞬间抚平了墨炫恼怒的心绪,然后转眼看向魏启明,淡淡的语气透着坚定:“是!”

听到心爱的人儿当众承认两人的关系,墨炫心情雀跃飞扬着,平凡脸上的璀璨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司徒璟昱眸光黯然,转瞬恢复如常的沉寂。

而楼海阳看了看坦然自若的轻雲,又看了看墨炫,眼底一丝精芒稍纵即逝。

什么济世救人的神医,在他看来分明是腹黑狡诈的狐狸,就墨炫昨夜的强势手段,别说九公主,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会稀里糊涂坠入墨炫精心编织的大网无法挣脱。

不过……

原本还心存幻想的魏启明顿时万念俱灭,并伴随着一丝恼羞成怒。

想他魏家乃流传百多年的名门世家,多少人上赶着献媚巴结,可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如今他不嫌弃云姑娘容貌平凡且来历不明,愿意让她嫁给风度翩翩又知书达理的嫡孙,已是天大的恩惠和施舍,没想到云姑娘竟如此不识抬举,这岂不是当众让他丢尽了颜面么?

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纵是有醉云楼的东家在背后撑腰又如何?魏家要弄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魏启明脸色一沉,盯着轻雲冷声说道:“云姑娘当真不再考lǜ

老夫的建议了么?”

“魏老先生此话何意,请恕晚辈实在不明白。”轻雲微微挑了挑眉。

冷笑一声,魏启明意味绵长道:“想必醉云楼的东家应该跟云姑娘提及过,我魏家不仅占有晋国近三成的生意往来,就是楚国,周国和梁国也有不少生意,如果没有我魏家的支持,云姑娘想要化解此次北方的物价危机可就……”

红梅山庄虽然不及玉华山庄有名望,但却富可敌国,若是魏家不出面,确实对解决此次事件不利,若是魏家再从中作梗,后果可想而知。

轻雲微垂着眼帘默然不语。

要是魏启明能够看得到的话,就会发xiàn

轻雲眼底蕴含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冷笑,可惜魏启明并没看到,因此将她的默然当成了妥协,于是略带得yì

笑着道:“我魏家虽算不上是富可敌国,可也实力雄厚,而且老夫的嫡孙秉性温和谦逊,假以时日老夫必会将家主之位传给嫡孙,到时候云姑娘就是当家夫人,岂不比跟着一个穷小子粗茶淡饭好上千百倍?”

看在她思维敏捷,心机深沉且颇具几分经商头脑和能力的份上,他也就不计较她已不是清白之身,之后再给嫡孙纳几房身家清白的小妾,量云姑娘也不敢说什么。

“咳咳……”听到如此惊人之语,楼海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钦佩地看着口若悬河的魏启明。

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公主下嫁,还一副施舍的口吻,鄙夷眼神的模样,老头儿你确定真的没病么?

而且居然当着名闻天下,随随便便一颗药丸就值千金万银的神医墨炫的面不但骂他是穷小子,还挖他的墙角,墨炫要是没整死你魏家,我楼海阳就给你磕头喊你祖宗!

不露痕迹地向墨炫眨了眨眼睛,轻雲看着魏启明故作为难道:“此事太过突然,现下晚辈又没有长辈在身边指点教导,晚辈得好好想一想。”

听得轻雲此言,魏启明闪着自鸣得yì

的光芒:“那云姑娘要想多久?”

“三天,三天之后晚辈定会给魏老先生一个满yì

的答复!”

魏启明想了想点头道:“好,三天就三天!”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确定魏启明已经走远听不见了,逐月和舞影担忧地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小姐,你不会……”不会为了解决此次危机,就屈尊降贵嫁给魏启明的嫡孙吧?

“就算我敢嫁,也要看魏家有没有那个福分迎娶!”虽然父皇一再说她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可若是知dào

她嫁入这样自以为是的家族,父皇不气得吐血才怪!

转眼看向双唇紧抿,眼瞳中蕴含森寒杀意和醋味的墨炫,轻雲一双星光清眸中流淌着缕缕柔情:“而且一女不伺二夫,我既是墨炫的妻子,自然没有舍弃糟糠之夫,另结新欢的道理!”

“说得好!”

墨炫还没来得及将爱人拥入怀中表达震撼和欣喜之情,一道鹅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看着端起自己茶杯大口大口猛喝的玉佩瑶,轻雲微微挑了挑眉,眼底闪烁了然和喜悦:“你怎么来呢?”

“我……”玉佩瑶刚要回答,蓦然瞧见轻雲身后的楼海阳双眼瞪得溜圆,一副见鬼的模样,不由得柳眉倒竖:“没见过女子喝茶么?”

楼海阳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呆滞。

他见过不少女子品茶,可确实从来没见过象玉佩瑶这样如……如牛饮水般举止粗鄙的!眼前之人真的是昨天那个温柔娴静的玉华山庄大小姐么?

“你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忘了墨炫在的玉佩瑶双手叉腰,一双大眼睛直瞪着楼海阳。

看着犹如市井般粗俗妇人的玉佩瑶,除了轻雲和墨炫,楼海阳四人惊得险些跌落了下巴。

“好了佩瑶,海阳素来孤陋寡闻才会如此失礼,佩瑶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隐下唇边笑意,轻雲关切问道:“你来了醉云楼,玉庄主知晓后必会生气吧?”

听罢轻雲之言,楼海阳嘴角忍不住不停抽搐。

虽然他不及九公主见多识广,可也不是孤陋寡闻好不好?而且那什么玉佩瑶的言行举止前后明显大相径庭,他一时有些惊怪也无可厚非吧?张嘴想要辩解,却在轻雲扫来暗含警告的眼神注视下,悻悻然闭紧了嘴。

自顾自地搬来一张椅子大刺刺坐在另一方的桌边,玉佩瑶不以为然说道:“我爹病了。”

“病了?”

将几人疑惑的表情看在眼里,玉佩瑶单手支着腮帮子,懊恼又无奈道:“装了十几年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我早就有些烦了,昨晚跟你一番彻谈后,我决定做回我自己,结果我爹一时接受不了,被我这么一惊吓怒火攻心,所以……病了!”

看着无精打采的玉佩瑶,几人顿时满头黑线:一向知书识礼的爱女突然变得……不拘小节,难怪玉庄主一时间接受不了,玉小姐,难道你不懂什么是循序渐进么?

“好了,不说我了。”敛去低迷的心绪,玉佩瑶看着轻雲提醒道:“你给那个老家伙三天时间是对的。

一来,老家伙那个嫡孙表面看似温文尔雅,实jì

上心狠手辣,你知dào

魏致远为何只是一个风寒高热就变得痴傻木讷么?那是因为他担心魏致远会抢了他的家主之位和财产,所以设计让魏致远掉入湖中,然后派人在魏致远的汤药里下毒,可惜没能毒死魏致远,不过人却傻了;

二来,老家伙向来无利不起早,此番强行要你嫁入魏家,除了想从醉云楼东家那里捞取好处,最主要的是看上了你的头脑和能力,一旦你嫁入魏家,又与醉云楼东家关系匪浅,何愁魏家不会长盛不衰?”

160.魏灭

听了玉佩瑶的话,轻雲顿时讶然无语。

她倒是没想到不过第一次见面,魏启明竟认定她颇具经商头脑和能力,当真说的是她而不是颜诺么?可她相信玉佩瑶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番话,于是看了看墨炫,又回头看了看司徒璟昱四人。

墨炫目含柔情和宠溺,而司徒璟昱四人嘴角抽搐。

片刻之后,司徒璟昱斟字酌句道:“小姐足智多谋且冷静内敛,但凡与小姐接触过的人无不是心悦诚服!”

当初忠武王不就是被小姐一步步引入陷阱却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拿出了两百万两白银么?

捕捉到司徒璟昱眼底一掠而逝的笑意,轻雲微微挑了挑眉:“文修以后离海阳远点,省得被他带坏了!”

虽然楼海阳当时不在场,不过事后听人绘声绘色地议论过此事,所以听了司徒璟昱的话后笑了,可笑脸才扬起一半就僵住了:“小姐……”小姐这话说的,什么叫被他带坏了?他虽纨绔,可也没那么离谱好不好?

深深看了楼海阳一眼,轻雲收回目光看向玉佩瑶:“多谢佩瑶的提醒,我明白了。”

呵呵一笑,玉佩瑶忽然直起身子挨近轻雲,附在她耳畔用任何人都听不清,唯独轻雲仔细听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墨公子,你要是辜负了墨公子,我绝不会放过你!”然后坐回座位,大口大口地喝茶。

端起茶杯与玉佩瑶轻碰了一下,轻雲含笑的眼神分明在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从我身边夺走墨炫!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深邃双眼在行为怪异的两人之间流转,楼海阳直觉其中有猫腻。

而墨炫自然明白内里因由,看着神采飞扬的爱人,心中满满的都是甜蜜和欣喜:终其一生,夕颜都是他唯一最爱的女人!

“对了,这三天你派人务必要盯紧那些人,尤其是那个老家伙和华之禹,切不可让他们走漏了一丝风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最好是模仿他们的字迹书信一封给他们的家人,免得让他妈有所警觉。”

“我知dào

了。”

“如今我爹病了,玉华山庄的一切事务自然由我打理,我保证玉华山庄必会倾尽全力协助你化解此次危机,不过你得答yīng

我一个条件。”

“条件?”楼海阳睁大双眼睨着玉佩瑶,戏谑道:“玉小姐不会也看中了我家小姐的头脑和能力,要我家小姐嫁入玉华山庄吧?”

冷冷地瞥了楼海阳一眼,玉佩瑶看着轻雲一脸同情惋惜道:“你身边怎会有如此白痴的家仆?”

“你……”直白的嘲讽鄙视让楼海阳顿觉男人尊严尽失,双眼怒火熊熊,一张脸因恼怒涨得通红。

“难道我说错了么?”玉佩瑶撇了撇嘴说道:“我爹的年纪说不定比云姑娘父亲还大,而且我爹跟我娘伉俪情深,怎么可能娶云姑娘为妾室?另外,爹娘就我一个独女,既无兄又无弟,莫非你见过两个女人成亲生子么?”

无言以对的楼海阳瞧见一旁看戏的墨炫,灵光一闪:“你不是爱慕墨公子么?招他入赘为婿岂不两全其美?”

“说你是白痴你还诡辩。”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自她到来后,眼里心里就只有云姑娘,连个眼神都不吝给她一个的墨炫,玉佩瑶隐下内心的苦涩道:“威逼利诱或是等价交换来的感情,还算真zhèng

的感情么?我玉佩瑶没那么卑鄙无耻,更从来不会轻贱自己!”

听罢玉佩瑶字字珠玑的话语,楼海阳刚要反驳她昨夜晚宴的矫揉造作,不经意捕捉到她眼底忽闪而逝的酸楚,只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再看到几人都扫来责怪的眼神,于是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看了看垂首不语的楼海阳,又看了看柔美容颜透着刚毅的玉佩瑶,逐月微垂眼帘掩去眸中不知名的情绪。

而同样没有错过玉佩瑶眼底那抹酸涩的轻雲,眉宇间清澈如水,然心中暗忖。

虽然与玉佩瑶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可墨炫是她的,别说是玉佩瑶,就是任何女子也休想觊觎!

“说说你的条件。”

玉佩瑶倒也分得清事情孰轻孰重,迅速敛去怆然心绪,抬眸看着轻雲道:“我要跟在你身边参与此次事件!”

“理由?”

“玉华山庄倾尽全力支持你,总要亲眼看到物尽其用才行!如果你用玉华山庄的财力和势力为非作歹,我玉华山庄岂非是助纣为虐?虽然你看起来不象是那种人,但人心难测,我这样谨慎些总是好的,不是么?”

“还有呢?”

“我虽不知dào

你的身份,可直觉你来历不凡,而我是玉华山庄下一任的庄主,若是我率领玉华山庄协助你平息了此次事件,他日我玉华山庄必然声名大噪!”

轻雲甚是欣赏玉佩瑶的直率坦诚:“你该知dào

,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会给玉华山庄招来灭庄之祸。”

“古语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玉佩瑶眉眼间蕴含着刚烈和坚毅,乌黑大眼如空谷般幽静,又如大海般深沉:“成功了,我玉华山庄就会名扬天下,赢得所有人的敬重,如果失败了,我玉华山庄的人自会坦然面对一切后果,不过只要玉华山庄还有一个人活着,总有一天玉华山庄必会东山再起!”

“不愧是玉华山庄下一任的庄主,果然深谋远虑且有魄力有胆识!”轻雲握住玉佩瑶的手:“我答yīng

你参与全过程,同时会相助玉华山庄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多谢!”

“彼此彼此!”

随后两人就接下的计划进行了讨论和安排。

耳听得轻雲步步缜密的谋略,看着眉宇间蕴含清冽和自信的她,玉佩瑶深感自己的眼光和选择没有错,同时心中感慨万千,幸好自己不是她的敌人,否则怕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经过深思熟虑的十几个粮商十之七八表示会全力协助轻雲,剩下的人尽管心里将轻雲的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不过也捐出了近四百万石粮食,还有其他各种物资无数,其中大部分是无偿奉送的,毕竟这是醉云楼的地盘,再加上邓志强的前车之鉴,生怕惹恼了云姑娘,他们连活着走出醉云楼都困难。

其中邓志强就忍痛拿出了一百万石粮食,而华之禹也捐了绸缎五十万匹,白银一百万两。

而自信满满的魏启明,原本以为会等来轻雲嫁入魏家的好消息,谁知她不但严词拒绝,还让他好自为之。

看了看站在轻雲身后的几人,魏启明当场并没发作,只微笑着说轻雲与魏家无缘,他甚感惋惜,转身却暗下决定不惜一切除掉这不识抬举的黄毛丫头。

可等他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花重金铲除轻雲时,就见管家惊慌失措地跑来说生意出问题了。

稍远的地方还不知dào

情况,但北原郡周围几十个郡县相继传来消息,各地的商铺不是因为以次充好被人检举查封,就是被百姓们哄抢倒闭,还有的因查出违禁品直接抄没,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没几天,当魏启明接到本国其他郡县,还有来自楚国,梁国和周国各个商铺掌柜派人送来的加急密报,得知所有商铺都出了问题,其中不仅有醉云楼的干涉,还有玉华山庄和楚国皇室的身影。

这才想起醉云楼里那个云淡风轻的黄毛丫头,在他临去时意味绵长的眼神,才真zhèng

明白那个淡然从容的黄毛丫头心智谋略到底有多深沉,怕是在他提出条件的瞬间,就已想到了对付魏家的计策,这三天不过是缓兵之计,魏启明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扭曲。

魏启明正焦头烂额之际,他的嫡孙因强抢民女而被人当场打死,府中家眷听到魏家生意出问题的消息后,担心最后魏家倒了会分不到多少财产,于是个个抢夺珍宝古玩而你死我活,奴仆们也纷纷携款私逃。

一时间,整个魏家闹得是鸡犬不宁。

“那个黄毛丫头到底要干什么?”魏家书房里,魏启明看着桌上堆满的密报勃然大怒:“损失多少?”

垂首站在一旁的管家战战兢兢地说道:“回老太爷,已损失十之七八。”

“你说什么?”魏启明猛然站起来,却怒极攻心身体摇晃了一下颓然跌回座位,脸色苍白。

“老太爷……”

管家见状神色骤变,刚要上前,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忽然出现点了他穴道,看着从他身边走过,一步一步走到老太爷面前的人,双眸中顿时盛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你,你……”

谁知那人对他的惊疑询问充耳不闻,走到距魏启明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住步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里幽深不见底,唇角扬起一抹清寒冷笑:“他说得没错,魏家完了!”

161.真相

“不可能!魏家乃流传百多年的经商世家,不可能短短几天就完了!”魏启明大声咆哮着,看着眼前的人,蓦然想起什么:“远儿,你,你痊愈呢?”

将魏启明眼中一掠而逝的精芒看在眼里,魏致远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和怨恨,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优雅品着,对魏启明的询问不置可否。

看着举止如正常人无异的魏致远,魏启明虽满心疑惑,可正为魏家生意焦头烂额的他无暇关心这个庶孙为何突然不再痴傻,只想着……魏启明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起身走到魏致远身侧,拉着他的手一脸欣喜和慈爱道:“远儿,你的病终于好了,爷爷真是太高兴了。”

“是么?”冷冷地抽出被魏启明紧握住的手,魏致远抬眼望着他讥讽道:“真难得你还记得是我爷爷!”

魏启明神色一怔,继而恼怒道:“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缓缓站起身,魏致远睨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魏启明,极力压抑的语气中透着怒恨和讥讽:“你明知dào

,是大夫人和你的嫡孙魏致贵担心我抢了家主之位,设计让才十岁的我掉入湖中以致感染风寒高热,又派人在我的汤药中下毒,你却置若罔闻,那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是我爷爷而严惩凶手?

你明知dào

,是大夫人买通下人陷害我娘与人私通,害得我娘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含恨自缢而死,大夫人最后还派人将我娘扔去乱坟岗,致使我娘死不瞑目,那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是我爷爷而保全我娘?

你明知dào

,那些请来的大夫都被大夫人和魏致贵收买了,不但不会治好我,反而一次次暗下毒手想要置我于死地,若非我机警并没喝下那些汤药,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那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是我爷爷而来看过我一次?

你明知dào

,魏家人向来捧高踩低,落井下石,如果那些仆人心情好,我每天还能吃一顿连猪狗都不肯吃的馊饭馊菜,如果心情不好,连续几天我都滴水未进,甚至遭受那些人的辱骂和虐待,那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是我爷爷而关心询问过我的情况?

如今魏家完了,想要我挽救魏家的时候,你才想起是我爷爷了,你不觉得太晚了么?”

“远儿,爷爷也是……”魏启明急切地解释着。

他确实知dào

那一切都是大儿媳和嫡孙致贵所为,可那两人毕竟是魏家的嫡房嫡媳和嫡孙,他若严惩必然会导致内部纷争不断。

而他也遍寻名医救治这个庶孙,只是每个大夫诊治后都说庶孙的痴傻无药可救,他才不得不放qì

了。

既放qì

了庶孙,他自然也就不会在意那个本就不喜的妾室儿媳。

没想到十几年来,这个庶孙都在装傻扮痴,这分明是天不亡他魏家啊,凭庶孙的经商头脑和手段,别说挽回魏家的损失,将魏家发扬光大也指日可待!

瞧见魏启明眼中毫不掩饰的算计和自鸣得yì

,魏致远唇边的冷笑越发深沉:“别做白日梦了!经lì

这些事后,我恨透了魏家,恨透了魏家的每一人,恨不得亲手毁了魏家,可惜我中了大夫人下的奇毒,又整天被关在后院中日夜有人监视着,无法为我娘和我报仇雪恨,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挽救魏家?

我也不妨告sù

你,此次毁灭魏家的计策就是出自云姑娘之手,而我和玉华山庄的玉小姐是具体执行者,怪只怪你痴心妄想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所以注定了魏家的灭亡!”

“原来是你!”魏启明恍然大悟同时恼羞成怒:他就说嘛,那黄毛丫头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醉云楼和玉华山庄撑腰,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毁了魏家十之八九的生意,原来竟是这小畜生吃里扒外!

“别忘了你是魏家子孙,你身体里流的是魏家的骨血,你居然伙同外人毁了魏家,简直不忠不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在你和魏家人那样对待我和我娘后,我又凭什么再对魏家忠孝?”魏致远不屑地撇了撇嘴:“魏家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内里早就腐朽不堪,魏家人更是个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为身是魏家人感到羞耻!

想当初,我还倾尽心力不但想保持魏家长盛不衰,更名扬天下,如今看来是我天真无知,至始至终我只是你手中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对了,你应该不知dào

,是大夫人毒死了她的丈夫你的嫡子,因为大夫人痛恨你的嫡子太过花心无情,还有你眼中敦厚识礼的嫡孙,背着你不知欺辱了多少良家女子,才落得被人活活打死后扔到乱坟岗的下场!你说这是不是魏家的报应呐!哈哈哈哈……”说完,仰天大笑。

一旁的管家听得是浑身冷汗涔涔:知dào

了主子家的如此秘闻,他今天还能活得了么?

“畜生……”

话未说完,怒极攻心的魏启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雪,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二三十岁。

想他岌岌为营几十年,没想到最终却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和这个小畜生手里,这让他如何甘心?让他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似乎觉得魏启明还不够痛彻心扉,魏致远再次在他心口狠狠割下一刀:“忘了告sù

你,云姑娘说了,此次北方事件,魏家不但不知积德行善,还趁机哄抬物价,导致民不聊生,府中男子一律斩首示众,女眷削籍贬为官奴,所有财产全部充公!至于魏家家主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魏家在你手中败落,然后慢慢等死!

不过墨公子却认为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所以女眷即日押解去军营慰劳将士们,其中包括你的嫡媳,那些携款私逃的奴仆们也全部处死,如今魏家就剩下你和管家,还有关在牢里的魏家男丁。

而我已改姓为‘云’,墨公子会给我换去身体里肮脏的魏家骨血,魏家就此断子绝孙!”

抬头死死瞪着清逸容颜布满畅快和嘲讽的魏致远,魏启明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张嘴要斥责他,却又猛吐了几口鲜血,浑身力qì

好象一下子被抽干似的无力瘫倒地上,圆睁的双眼中满是灰败和不甘心。

他至今都不明白,他都不在意那黄毛丫头不是清白之身,主动让她嫁给他的嫡孙,从此锦衣玉食,将来掌握魏家的大权,这可是他天大的恩惠和施舍,那黄毛丫头怎么就敢千方百计,甚至伙同这畜生毁了魏家?

仿佛猜到魏启明心中所想,魏致远上前几步,接着放低身段,压低声音缓缓吐出几个字,然后站起身回到座位坐下,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品着,眼角余光却将魏启明不停变化的神色瞧了个分明,唇角扬起一抹鬼魅般的讥讽冷笑。

连云姑娘是什么身份都没调查清楚,你就敢无耻地胁迫云姑娘下嫁那人面兽心的畜生,即便云姑娘不灭了魏家,云姑娘背后的人也会将魏家斩草除根!如今落得这样家破人亡的下场,纯粹是你咎由自取!

而魏启明听了那几个字后,圆瞪的双眼中布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已然面如土色,绝望和恐惧紧紧萦绕着他的身心。

难怪那黄毛丫头……不对,是云姑娘浑身会流露出仿佛与生俱来的清雅高贵气质,冰雪聪明且言行举止进退有度,原来她竟然是……

而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的穷小子居然是闻名天下的……

难怪魏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败落,魏家虽是流传百多年的经商世家,可又如何敢跟皇家和朝廷作对?

都怪他一心只想招揽云姑娘,利用她将魏家发扬光大,结果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如今悔之晚矣!

瞥了一眼面无血色脸上满是懊悔颓败的魏启明,魏致远深邃眼底无波无澜,积压心头十几年的怨恨一朝得以宣泄出来,他只觉浑身从未有过的轻松畅快,至此以后,他姓云,只是小姐身边的忠实奴才!

放下茶盏,魏致远起身走到管家的面前。

他可没有忘记,就是这个管家勾结大夫人和魏致贵下毒谋害他,又指使奴仆辱骂虐待他,更伙同大夫人设计诬陷娘亲的清白,如今该是管家偿还血渍的时候了。

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药,无视管家恐惧的目光,魏致远强行塞进他嘴里,然后运力迫使他咽下,接着解开了他的穴道。

冷眼看着双手拼命抠挠喉头,妄想吐出丹药却无济于事,很快七窍流出黑血倒地身亡的管家,魏致远无动于衷地撇开眼,微仰着头凝望着屋外湛蓝的天宇,温柔善良的娘亲正亲切慈爱地看着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两行清泪悄然滑过脸颊。

我们的大仇终于得报,娘亲您可以安息了!

“追影,小姐命你即刻赶去醉云楼执行下一个任务,这里交由我处理。”不知什么时候,楼海阳出现在了房中,看着眼前情形神色冰冷。

不露痕迹地拭去眼角泪水,魏致远,现在该叫云追影最后看了一眼神情呆滞木讷的魏启明,然后向楼海阳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耳畔忽然传来楼海阳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小姐亲自去万安寺给你娘立了牌位!”云追影不禁脚步一顿,继而挺直脊背往前大步而去。

挑眉睨着渐渐远去的挺直背影,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双瞳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精芒。

自玉佩瑶说了云追影的事后,小姐立即让墨炫悄然去找了他,说起来也是他命不该绝,这么多年用内力压制着体内毒性,如今有墨炫出手诊治,自然恢复得很快。

听到小姐给他亲手毁掉魏家的机会,他居然想都不想一下就答yīng

了,并说出有关魏家的所有商业机密,可见他对魏家真是恨之入骨。

根据他提供的可靠机密,小姐密令属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同时,或铲除或接收了全国各地的魏家产业。

更让人惊异的是,楚皇竟然也全力干涉魏家在楚国的生意,不得不令人怀疑楚皇是消息灵通?还是……

与此同时,忠武王府的书房里。

宫元昊端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相继收到的密报,眸光深沉如海,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父王……”

宫英杰忽然急步走了进来,将一封密报双手呈给宫元昊:“魏家完了,北原郡郡守以囤积粮食伺机哄抬物价,导致民不聊生之罪查抄了魏家,所有男子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女眷们一律发配军队为妓。”

拿起那封密报就着烛火化为灰烬,宫元昊看着一脸唏嘘的儿子:“此事你怎么看?”

“儿子……”宫英杰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宫英杰想了想斟酌道:“北原郡周围十几个郡县粮食紧缺已经两三个月了,偏偏有些粮商大量囤粮并趁机谋取暴利,官府束手无策之下杀鸡儆猴,以此逼迫粮商们就范。”

宫元昊面无表情:“魏家是北原郡六大富商之首,掌握着全国近三成的生意往来,财力和实力远胜于其他五家,怎会短短几天就败落呢?而换做你是北原郡郡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会轻易动富可敌国的魏家么?”

“父王的意思……”宫英杰心头一惊。

“北原郡郡守郭子清一向自诩清正廉明,从不与民为难,之前也只是从别处调派粮食没有动那些粮商,又怎会突然查抄魏家且以如此严厉刑法处之?”

“有人给郭子清出谋划策!”

“那你觉得此人是谁?”

“会不会是醉云楼东家和玉华山庄?”宫英杰说道:“密报说,魏老爷子接到醉云楼东家的邀请函去了醉云楼后,各地生意才相继出现了问题,而玉华山庄参与了魏家事件。”

“还有呢?”

宫英杰看着父亲:“还有……”

瞧见儿子那一脸的不明所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宫元昊顿时气急攻心,猛然咳嗽起来,依然俊雅的容颜泛起一丝不正常的色泽。

“父王……”宫英杰见状神色骤变,慌忙上前轻轻拍着父亲的背部给他顺气:“父王这是怎么呢?”

“老毛病了,不碍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宫元昊,看着满目担忧的儿子道:“英杰看待问题竟这般肤浅,让为父如何放心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宫英杰听罢不由得心中一凛,继而低垂着头掩饰去眸中慌乱:“父王,儿子……”

父王虽只有他一个嫡子,庶子却有好几个,其中不凡文武双全者,难道父王对他失望所以要选择别人么?

看着垂首不语的儿子,宫元昊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忽然怀疑这些年的过度保护对儿子的将来是否是一件好事。

论手段能力和见识儿子虽不是出类拔萃,可在当今青年才俊中也算佼佼者,而他作为父亲从来没想过为了望子成龙逼迫儿子去经lì

一些常人所不能承shòu的磨难,只是将来儿子要面对的是……

思及此处,宫元昊矍铄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就算醉云楼东家背景雄厚,玉华山庄名望颇高,可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武林世家,英杰觉得郭子清会为了解决粮食危机,轻易听从他们的意见查抄魏家么?”

“父王的意思是幕后另有其人?”宫英杰抬头看着父亲。

宫元昊不答反问:“英杰可还记得紫衣卫因何成立?”

“少女失踪案!”宫英杰眸光一亮:“是九公主!紫衣卫必定查到少女失踪案与周国有关,而周国与北原郡相邻,自然会将北原郡如今的情形回报九公主,九公主这才授意郭子清杀鸡儆猴!有汇聚无数能人的紫衣卫,难怪九公主远在皇宫也能第一时间获悉讯息。”

宫元昊听罢微微叹了口气:“比起九公主的心机城府,英杰还差得远啊!”

虽心有不甘,可宫英杰面上却无一丝异样。

“我儿还别不服气!”宫元昊自是洞悉了儿子的那份心思语重心长道:“且不说九公主自三岁起,每年随皇上全国各地微服私访,其见识阅历就比常人多得多。

就是这一年来,挽救南阳郡数万百姓免于鼠疫之害,自毁声誉保全苏徐两位大人,精心谋划铲除绝尘宫势力,不动声色打压丞相势力,步步为营让为父捐出两百万两白银,成立紫衣卫负责追查大案要案……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说明九公主心智聪慧,谋略过人!

此次北原郡及周围郡县发生重大粮食危机,地方官员根本不敢隐瞒,为何皇上至今都没有派人前来主持大局赈济百姓?英杰不觉得奇怪么?”

162.不见

“父王的意思,九公主扣押了奏报没让皇上知晓,九公主怎么可以……”

见自己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儿子还不明白,宫元昊顿感无力并伴随着一丝失望,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密报递给他:“九公主从小由皇上亲自教导,最是爱民如子,一旦接到奏报必会立即采取应对措施,如今朝廷毫无动静,一是朝廷确实不知dào

此事,二是九公主亲自来了北原郡主持大局!”

宫英杰狐疑地打开密报,看完之后惊疑地看着父亲:“父王怀疑那位云姑娘就是九公主?他们早就到了北原郡,此次查抄魏家也是九公主所为?”

“密报中描述的外貌特征虽与九公主大相径庭,可英杰别忘了”宫元昊说道:“九公主本名慕轻雲,而且这位云姑娘不但杀鸡儆猴割下富商邓志强的右手,又以在原有税收基础上再减免七成的利益,恩威并济迫使十几位粮商协助她化解此次粮食危机,即便不愿意协助的,也被逼无奈捐粮捐物,敢拿朝廷税收做交换条件的,当今世上除了皇上,还能有谁有这个权力?

据说她身边有个关系极为密切的男子,为父可以肯定此人必是墨炫无疑。”

“可之前的密报说,贵妃故yì

设计想面见九公主,结果九公主却带着贴身宫婢和那头雪狼已去了皇家别苑静养,这事朝野上下都知dào

啊。”

“皇上与九公主父女情深,除了南阳郡疫情的那一次,英杰几时听说过九公主曾离开皇上身边?墨炫爱慕九公主众所皆知,几乎寸步不离九公主左右,为何去皇家别苑的人群中没有墨炫身影?还有,前不久青石镇的贼匪和一批地方官员被诛杀,就算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可仍有风声透露是九公主所为,种种迹象表明,皇家别苑的九公主是假的,而真zhèng

的九公主已经到了北原郡!”

宫英杰听罢满脸羞愧,他果然相差九公主太多:“是儿子看待问题太肤浅,险些误了大事,请父亲责罚!”

宫元昊微笑着看着儿子说道:“我儿也不必太过沮丧,九公主是女子又从小丧母,再加上皇上的悉心栽培和历练,心思自然比常人细腻,看待问题也更全面更深入些,以后面对九公主时,我儿只要多思多想就好。”

略微沉思片刻,宫英杰便领悟到父亲的意思,九公主心机城府太深,还有墨炫和紫衣卫,如果不多转几个弯很可能就被九公主算计了去,看到父亲微笑的眼神,宫英杰坚定道:“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

“我儿想明白了就好。”只要儿子能沉得住气,以他的能力和心智自然不会上当吃亏。

蓦然想起什么来,宫英杰忽然说道:“九公主此次前来,必定不只是为了解决北方粮食危机这么简单,毕竟紫衣卫查到少女失踪案与周国有关,如此一来,那我们岂不是……”

在父亲深沉的目光注视下,宫英杰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生生咽下。

“我儿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宫元昊忍着喉头的不舒服感微微叹息:“如果九公主是本王的女儿该多好?”

“父王……”宫英杰神情一愣:父王这话什么意思?

“为父也就随口说说。”宫元昊摆了摆手,敛起怅然心绪道:“你即刻动身去周国找他,另外再带五千侍卫暗中隐藏,一旦发xiàn

情况有变,绝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宫英杰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还有,切记不可与九公主正面交锋,宁可舍弃一些人和事也要平安回来。”

“儿子遵命。”宫英杰问道:“那这边的事情……”

明白儿子想说的是什么,宫元昊矍铄眼底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幽光:“家里的事情为父自有安排,而且北方发生这样重大的危情,本王作为晋国子民,有义务如实上报皇上和朝廷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宫英杰微微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九公主故yì

隐瞒灾情,导致朝廷不能及时解决危机,甚至引发朝野动荡不安,此乃祸国殃民之重罪,丞相一党必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九公主也尽失民心,而我们就可以……”

“知dào

就好。”宫元昊一脸欣慰地看着儿子:“早去早回。”

“是,儿子告退。”

北原郡郡守府。

以郭子清为首的北方几个郡守并排站在大厅正中,看着坐在主位上,虽容颜平凡,却难掩一身清华高贵气质的少女,几人不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情。

郭子清刚正脸上带着复杂情绪。

那一天,这少女带着两个丫鬟闯进郡守府,并拿出皇上的密旨,随后下达指令命北方各地的衙役和驻城守军们,以囤积粮食伺机哄抬物价,导致民不聊生之罪迅速查抄了魏家各处的商铺,最后是魏家府邸。

原本他不赞同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解决民生问题,奈何对方手握皇上密旨,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而他虽早料到魏家家底丰厚,可当亲眼看到几乎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还有好几处堆得满满的粮仓后,仍是大吃一惊:这哪是家底丰厚,分明是富可敌国嘛!

尤其还查出魏家多年来,通过一些非法勾当获得了大量不义之财,也难怪这少女会判处魏家男丁全部斩首示众,女眷发配官妓之重刑。

之后不少粮商纷纷主动捐粮捐物,北原郡及周边郡县的百姓得以吃饱穿暖,粮食紧缺问题终于得到缓解。

到底是他太缺乏这种杀伐决断的魄力,否则北原郡的民生危机也不会如此严重,更不会拖延至今。

重重跪在轻雲面前,几人一脸羞愧请罪道:“请钦差大人治下官等未能解决此次危情之罪!”

“几位大人不必自责愧疚。”轻雲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几人起身:“北原郡及周边郡县历来是我国北方的大粮仓,难怪某些有心人蓄意想要祸乱北方,说起来也是朝廷疏忽大意,没能及时察觉端倪,以致臣民受苦。”

如果不是冰莹书信说‘少女换战马’,颜诺不会提及北方粮价突然上涨两三钱,她也不会联想到当年文王谋乱之初就是囤粮换马,从而加以重视,立即派遣紫衣卫前来追查。

只是幕后之人甚是狡猾,听闻风声后果duàn

停止换马购粮并消除一切痕迹,所以至今都没查到究竟是什么人意图不轨。

几人面面相觑,郭子清谨慎道:“钦差大人的意思,此次事件是有人故yì

为之?”

“几位大人且将事情的始末再细想一遍,想必就会明白了。”

闻言,几人果真低头各自沉思起来。

春节前夕,粮价忽然上涨两三钱,他们都当粮商们如往年一样想趁着新年再大捞一笔,也就并没在意。

之后粮价再没上涨,而粮商们大量囤积粮食,等到春耕春种之时,各地百姓们却买不到种子,粮商们都说没有存粮。

他们虽觉得事有蹊跷,可一番查探下来,粮商们的仓库里确实空空如也,纷纷表示说之前囤积的粮食已经被提前预定的人买走了,为了不耽误春耕春种,各地官府只得拿出官粮平价卖给百姓们。

谁知没过几天,不少百姓又来购粮,原因五花八门,为了民生大计,官府再次开仓放粮。

等他们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时,官粮已所剩无几,而百姓依然没有春耕春种,追问之下才知dào

百姓都将粮食高价卖了,至于买粮食的人各不相同。

与此同时所有物价急速上涨,尤其粮价涨到了有史以来最高价,接着各地都出现了粮食紧缺之状况,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一面立即上报朝廷,一面想方设法筹集粮食赈济百姓,一旦发生饥荒,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听钦差大人一说,果真是有人蓄意为之,可到底是谁有如此雄厚财力?购买那么多粮食又意欲何为?

“相信几位大人都想明白了。”将几人恍然大悟的神情尽收眼底,轻雲眉宇间清澈如水。

几人一听忙收敛起心绪纷纷点头,郭子清依然心存疑虑:“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钦差大人能为下官解惑。”

“郭大人请说。”

“下官等将此事上报朝廷至少一个月之久,为什么朝廷迟迟没有回应?”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朝廷一时的疏忽大意。”

“这可是关系民生问题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野大乱,朝廷岂能疏忽大意?”

“放肆!”轻雲还未说什么,逐月已娇喝道:“尔等身为地方父母官,未能及时发xiàn

问题并妥善解决已是大罪,如今还敢推脱责任,埋怨朝廷,简直罪无可恕!”

几人一听顿时心头一颤。

他们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及第,岌岌为营十几年才坐上这四品郡守之位,而此次事件确实是他们失职在先,如果拥有先斩后奏权力的钦差大人执意追究,别说他们的头顶乌纱,怕是性命都难保,甚至还会连累家眷。

扑通跪在地上,心惊胆颤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郭子清还想说什么,旁边的一个郡守悄悄拉住他,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保命要紧。

可生性秉直刚正的郭子清忿然甩掉那人的手,抬头无畏地望着轻雲:“下官还有疑问,此事关系着江山社稷安定,皇上为何不派遣朝中能力不凡的大臣前来主持大局,反而给姑娘密旨?”

郭子清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倒吸口冷气,同时个个往旁边挪动膝盖远离他。

很显然能得到皇上密旨的人,必定是皇上信任和倚重之人,你郭子清想死,也别连累他们嘛。

摆了摆手制止又要斥责郭子清的逐月,清眸在低着头惊若寒蝉的几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面色无畏无惧的郭子清脸上,轻雲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郭子清此人,她倒是有所耳闻,直言不讳且固执倔强,所以为人为官不懂得圆滑变通,如果不是遇到了父皇这样的明君,他将永无出头之日,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果不是知dào

他对父皇一片赤胆忠心又清正廉明,仅凭他没能及时发xiàn

端倪,导致事态严峻之罪,她就可以按律斩了他。

直视着默然不语的轻雲,郭子清坚持道:“还请姑娘为下官解惑。”

“几位大人身处官场多年,应该知dào

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而皇上早就察觉出此事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便会掀起轩然风波,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才密令我这个毫无身家背景的小女子前来,这也是杜绝某些人伺机兴风作浪。”轻雲不温不火道:“不知我这个解释,可解了郭大人心中疑惑?”

郭子清是扞格不通,但也不是愚昧无知之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一脸羞愧道:“是下官思虑不周,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几位大人都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此次如果不是几位大人想法设法地调派粮食赈济百姓并稳定局势,后果可想而知,我若是降罪于几位大人,岂非让人说我赏罚不明?”轻雲微笑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几位大人了,都起来吧。”

见轻雲确实没有怪罪他们之意,郭子清和几人连忙谢过后站起身来。

看着面带恭敬的几人,轻雲意味绵长道:“虽然粮食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也控zhì

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但此事远远还没结束,所以几位大人务必要提高警惕,严防有人再故技重施,从今儿起,

一,严格盘查这半年甚至一年内进入各自辖区的外来人员,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其身份来历,一律押入大牢看管审问,若是发xiàn

特殊情况立即来报;

二,通知各郡县村镇的官员,按照户籍资料,规定每户人家每人每天只能购买一斤米粮,违反规定者严惩不殆;

三,现在已是春耕春种的晚期,尽快协助和督促百姓们耕种;

四,所有捐赠的物品,每天发放百姓的粮食和我拨给你们五十万两白银的用途,都必须登记在册;

五,命令各地的驻守军士加强防卫,一旦证实有人图谋不轨格杀勿论!

都记住了么?”

看着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威严的轻雲,几人无不心生敬畏之情:“下官等必严格执行钦差大人的命令!”

“很好,几位大人有什么事就派人去醉云楼找我。”

郭子清神情一愣:“钦差大人不住在府衙么?”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住在府衙不方便。”轻雲摇了摇头:“至于明天监斩魏府罪犯之事就交由郭大人全权负责,女眷嘛,即刻押解去军营。”

虽心有不忍,可她深知墨炫执意这么做是为了永绝后患,毕竟魏家是流传百多年的经商世家,其底蕴十分深厚,若不斩草除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了。

尤其不能忽视女人,自古以来,掀起血雨腥风,甚至颠覆王朝的女人比比皆是,特别是心怀仇恨的女人,比如为报家仇的前朝末代皇帝的宠妃,比如因爱生恨的绝尘宫创建人……如此,他们不得不防。

说到绝尘宫,她想起玉佩瑶曾说过的话,这几天一直忙着查抄魏家和解决粮食问题,都没时间去找玉庄主夫妇好好谈一谈,另外还得密信通知父皇他们早作准bèi

才行。

“好了,我也该回醉云楼了,你们都各施其职去吧。”说完,轻雲带着逐月和舞影离去。

“下官等恭送钦差大人!”

离开郡守府后,轻雲原本打算去玉华山庄拜访,可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象哪里不对劲,回眸看了看紧随身后的逐月和舞影,这才意识到向来寸步不离自己身边的墨炫不在,似乎从昨夜他看着自己入睡后,直至现在就没见着他。

思及此处,轻雲立即回到了醉云楼的专属后院里,依然不见墨炫身影,越想越觉得反常的轻雲召来暗卫们一问,都说没见过墨炫。

看着眉头紧锁的轻雲,暗十三小心翼翼说道:“主子,要不属下等出去找找墨公子?”

“不用了。”微微摇了摇头,轻雲转身回到房中,然后在桌边坐下:墨炫的武功比之暗卫们高出很多,如果他有心避开,暗卫们是察觉不到的。

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轻雲,逐月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也许墨公子去协助文修和海阳处理事务,很快就回来了。”

“但愿如此吧。”轻雲垂眸看着茶水中沉浮的茶叶,不时又抬头看看门口,眼底有掩饰不去的担忧和焦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廖掌柜带人摆好了晚饭,可墨炫仍没有回来,司徒璟昱和楼海阳也不见人影,轻雲顿时有些急了,正要吩咐逐月出去问问情况,就听到楼海阳和玉佩瑶斗嘴的声音。

轻雲心头微微一松,急忙放下茶盏走到门口,只见司徒璟昱,楼海阳,玉佩瑶和云追影四人相继走来,根本不见墨炫,她稍稍松懈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极力压制的声音透着焦灼:“墨炫呢?他没跟你们在一起么?”

“墨炫?”从不知墨公子全名叫‘墨炫’的玉佩瑶下意识地反问:“墨炫是谁?”

挑眉睨了玉佩瑶一眼,楼海阳嘲笑道:“口口声声说深爱着他,结果连他的名字都知dào

,你这叫爱么?”

“墨公子?墨炫?原来他就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墨炫!”玉佩瑶轻声呢喃着,绝美脸上洋溢着惊讶,欣喜,失落……种种复杂情绪,更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

而司徒璟昱见轻雲第一次等在门口,心中泛起喜悦和疼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她急切地询问墨炫,一时间只觉心头苦涩蔓延,她心里当真只有墨炫,再容不下别人了么?

瞧见她眉宇间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急,司徒璟昱顿觉心痛不已,狠狠瞪了一眼又要讥讽玉佩瑶的楼海阳,看着轻雲关切道:“我们也一天没看到他,墨炫没跟小姐在一起么?”

“没有!”轻雲摇了摇头:“昨晚他离开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我以为他是累了在休息也没在意,我,我……”

都怪她只想着尽快处理此次事件,无形中却忽略了墨炫,才没及时发觉他的异样,都是她的错!

看着一脸自责和无助的轻雲,司徒璟昱心痛如绞,好想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安慰,可又顾忌太多人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轻声道:“小姐别担心,也许墨炫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儿就会回来。”一边安慰着轻雲,一边朝楼海阳递了个眼色。

楼海阳瞬间领会:“文修说得对,墨炫最喜欢救人了,说不定是遇到生了重病的百姓忙着救治,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小姐。”

“真的?”楼海阳的说辞,轻雲根本不相信,她太清楚墨炫从不轻易救人的秉性,除非……

“他们当然是骗你的!”已然平复内心复杂情绪的玉佩瑶怒瞪着轻雲,大声道:“他心里只有你,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待在你身边,又怎么可能突然不见?分明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且与你有关,他舍不得你受到伤害,就独自去面对去承担了!

而你呢?他都一天不见了,你直到此时此刻才察觉事情不对,更没有立即派人去找他,还傻傻地在这儿等,你可有真zhèng

的将他放在心上过?

你知不知dào

,这几天的打压查抄行为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如果不是有他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知死多少回了?你知不知dào

,那些人的手段有多狠多毒辣,落在他们手里简直生不如死?

你答yīng

过我什么,你都忘了么?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玉佩瑶吼完,转身疾驰而去。

听罢玉佩瑶的声声指控,轻雲脸色一白,身形剧烈一晃,幸亏逐月和舞影及时扶着她才不没跌倒:“小姐……”

司徒璟昱和楼海阳也是满目担忧,而云追影沉默不语,然双唇却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没事。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吃了饭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拒绝了逐月和舞影的搀扶,轻雲紧抿着唇一步一步走向内室,两行清泪无声划过脸颊,眼底眉梢有着掩饰不住的忧伤和寂寥。

伫立原地的四人默默地看着她凄寥清瘦的背影,心思各异。

三天三夜过去,墨炫仍然没有回来,玉佩瑶在不惊动外人的情况下,秘密出动玉华山庄的所有势力都没能找寻到墨炫的踪迹。

而轻雲白天冷静地处理事务,晚上则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桌边,守着摇曳跳动的烛火等待着。

她也好想象玉佩瑶一样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墨炫,可是她不能,因为她不仅是墨炫的夕颜,更是晋国的九公主,是全国臣民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她,她就必须尽到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可墨炫是她最爱的人,自她十五岁生辰后就从未离开她,她真的很担心他,担心得连着三夜都了无睡意。

抬眼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际,轻雲眨眨干涩的眼睛,唇角扯出一丝失望的苦笑。

又是一天过去了,你到底在哪里?是否平安无事?

端起桌上的茶杯想醒醒神,才发觉茶杯和茶壶早已没有一滴水,轻雲站起身想就着冷水简单梳洗,谁知因为久坐的缘故,双脚已然麻木,眼看着就要摔倒,一双有力的臂膀适时扶住了她,熟悉的淡淡药草香平和地将她笼罩其中。

“辰羽……”轻雲低声喃喃道。

埋首在她散发着清浅馨香的发丝中,墨炫略有些黯哑的声音透着无限柔情:“夕颜,我回来了。”

拼尽全力挣脱墨炫的怀抱,轻雲上前几步,然后转身直盯着他冷声道:“你还知dào

回来!”

墨炫展颜一笑,忽然双臂一伸一把将轻雲紧紧抱在怀里,清凉双唇亲吻过她额头,接着把脸埋在她白皙如玉的颈部。

轻雲本想要推开他,萦绕耳畔的灼热呼吸传来一声轻轻叹息:“夕颜,这九年对我来说比几生几世都难熬……”

闻言,轻雲神情一愣同时忘了挣扎,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顿时心软得不行,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腰间,语气却依然清冷:“你还知dào

你离开这么久了。”

“对不起夕颜,让你担心了。”抱着轻雲坐在她之前的座位上,墨炫俯首就要吻上朝思暮想的红唇一解相思之苦。

谁知心气不顺的轻雲右手握拳用力击向他胸口,墨炫‘哎呦’叫了一声,声音透着痛楚。

原本还以为他装模作样的轻雲,见他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不禁面色一变,猛然扯开他的衣襟,但见他白皙的左胸口赫然有着一个颜色如朱砂的手掌印。

“这是怎么回事?”

163.温情

颤抖着手想要抚上那伤处却又怕弄疼他,轻雲低低的声音中透着心疼和杀气:“是谁伤了你?”墨炫说过,这天下能伤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数,此人究竟会是谁?可惜她对武林之事知之甚少。

“小伤而已,没事的。”墨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到轻雲手中:“打开看看。”

轻雲狐疑地打开,当看清这竟是一副地图,每处亭台楼阁,假山水流,高山峡谷,甚至守卫人数和轮换时辰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抬头惊疑地看着他:“这是华府的地图?这三天三夜你是去了华府?”

双臂牢牢环住轻雲柔软的腰身,将头靠在她的香肩上,墨炫说道:“紫衣卫虽然查到了华之禹,可至今都没能进入华府一探究竟,我知dào

夕颜急于想查清幕后之人好平息一场内乱,而这里我的武功最高,决定试一试,好在我有夕颜庇佑,终于绘成了这张地图。”

“你忘了佩瑶说过华府高手如云且机关重重么?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你想过我怎么办?”原来墨炫果真为了她舍身犯险,玉佩瑶骂她骂得一点都不冤。

仿佛没看到她责备的眼神,墨炫邪魅一笑:“娘子尽管放心,为夫说过会一直陪着娘子,就绝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谁是你娘子?”

你啊!今生今世,不对,是生生世世,你都注定是我唯一的娘子!墨炫灼灼的目光明明白白告sù

轻雲。

看着一脸笃定的墨炫,轻雲只觉心头盈满幸福和甜蜜,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还有父皇冷叔和哥哥嫂嫂们那一关没过了。”

“唉……”墨炫听罢顿时泄了气。

其他人还好说,唯独司马贤,想想司马贤那坚决反对的态度,还有安排司徒璟昱和楼海阳随行的别有用心,他就恨不得咬,错了,是揍,也不对,司马贤是娘子所在乎的亲人,不能咬更不能揍一顿,否则娘子会难过,说不定还会不再理他,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想真是憋屈得很,本来是娘子和他两个人的事,结果……

更主要的是,他的舅哥们不但多且比他还小,而且个个都那么难缠!

瞧见墨炫纠结的模样,轻雲不禁哑然暗笑,墨炫比三哥他们还年长几岁,以后却要跟着她叫哥哥,也难怪他心头觉得憋闷。

忍着笑意,轻雲故yì

板着脸问道:“你这个样子,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想退缩呢?”

“怎会?”抬手轻抚着轻雲柔嫩的脸颊,墨炫信誓旦旦道:“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娘子才肯接受为夫,为夫怎会轻易放qì

?为夫保证:一定不畏艰险,不怕牺牲,想方设法攻克父皇他们那道难关,娘子就等着为夫风风光光地迎娶你为妻!”

“油腔滑调!”

伸手想要拍掉他摩挲自己脸颊的手,谁知却被他趁势牢牢地握住,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挣不脱,轻雲也就由他握着了,嘴里不依不饶道:“说得好象沙场御敌似的,难不成父皇他们是老虎,会吃了你?”

“娘子误会为夫的意思了,为夫是说父皇乃睿智开明的圣君,哥……娘子的几位兄长也是性情中人,自然能理解我俩的情深似海,只是会一时舍不得而已,娘子放心,为夫定会以十分的诚意感动父皇他们,放心将娘子嫁给为夫!”墨炫急忙解释着,然心头暗叹。

一旦皇上他们知dào

了那件事,就算夕颜坚持下嫁于他,只怕皇上他们也会千方百计阻止吧!

“父皇冷叔养育宠爱了我这么多年,哥哥们也照顾呵护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他们。”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轻雲心头不免有些落寞,眨眼又平复心绪,看着墨炫说道:“你得答yīng

我,以后我们不能离父皇他们太远,而且不能阻止我随时进宫看望父皇他们,好么?”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为夫遵命就是!”趁机偷得一个香吻,墨炫心情激荡,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娘子答yīng

嫁给他了,他能不激动么?

“这还差不多。”娇嗔地瞪了一眼笑容魅惑如斯的墨炫,轻雲也忍不住俏脸泛起丝丝红霞,犹如沐雨的桃花般妩媚而纯净,蓦然想起什么,霎时敛起羞涩,严肃道:“你可真狡猾,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去忘了正事,说,到底是谁伤了你?”

胆敢伤了她的辰羽,她定叫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瞧见轻雲深邃眼底闪烁的森寒杀意,墨炫心头既甜蜜又疼惜,却也深知不告sù

她真相后果会很严重,于是叹了口气:“是西九郡的铁掌门,该门派以火云掌闻名天下,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这件事与铁掌门无关。”墨炫娓娓道:“约四十年多前,铁掌门出了一个武学奇才戚桓,二十岁那年就以独门绝技火云掌击败了武林七大门派的掌门人而声名大噪,同年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之后连续三届武林大会无人可及,因为心狠手辣在江湖中名声不太好;

据说三十五岁那年,没能继承掌门之位的戚桓突然失踪了,并带走了铁掌门的镇门至宝火云掌秘笈,从此铁掌门再无人会火云掌;

而昨夜与我交手的那个人虽然蒙着面,可无论身形还是武功,尤其是击中我的这一掌,都足以说明此人就是铁掌门失踪多年的戚桓,没想到已是六十多岁的戚桓竟然隐藏在华府,难怪世人遍寻不着他。”

戚桓是么?

轻雲无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眸中凌厉杀气一闪而逝:“连戚桓这样的武林绝顶高手都甘愿俯首效命,看来那个幕后之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娘子别担心,我已传信给铁掌门的现任掌门人端木鹏飞,还有其他武林门派,娘子一声令下,我们就去毁了华府,让那幕后之人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

轻雲微微摇了摇头:“那个人既然能让戚桓和胆小如鼠的华之禹为之效命,可见其心机城府和手段都非同一般,所谓狡兔三窟,此人不可能将粮食和兵器全部藏在华府,关键还是要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为夫一切都听娘子的。”瞧着心爱人儿眼睛下的黑晕,墨炫不由得满怀心疼和自责,这三天三夜娘子怕是担心他都没好好休息:“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正兀自沉思的轻雲听得墨炫之言,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渐露出晨曦的天际,转眼又见墨炫面上带着丝丝倦色和疲惫,于是柔声言道:“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要起身。

谁知墨炫紧紧抱着她站起身,大步往床榻走去,炽热的呼吸在轻雲耳畔萦绕:“娘子不在为夫身边,为夫睡不着。”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昂扬身体强势地覆盖着她。

“辰羽……”

看到墨炫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爱和渴求,轻雲的心不由得怦怦跳动着,脸颊轻染淡淡酡红,呼吸之间胸脯起起伏伏,娇颜,白衣,红被相映成辉,看在墨炫眼里都妩媚得近乎魅惑。

邪魅一笑,墨炫轻柔而牢牢固定住爱人的头,头一低吻住她的唇,仿佛羽毛浮在水面上一般似有若无。

“天已渐亮,一会儿逐月和……”

话未说完,轻雲就觉唇上力度突然加重,与之前的轻柔温存完全不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火辣辣激吻好象要将她立kè

生吞入腹般瞬间夺去了她的呼吸,她的意识,耳畔却传来他魅惑醉人的声音:“这是属于我们夫妻恩爱的时间,不准提别人!”

听出他低沉炙热声音中的无限柔情和不满,想到他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危闯入华府,轻雲心头一软,藕臂圈住他的颈部,全身心地回应着他热烈缠绵的吻。

感觉到轻雲的回应,墨炫暗喜于心,双唇迅速钻进她微开的檀口中,占有着她的每一分柔嫩,极尽温柔缠蜷地品尝着她如同蜜汁一般的美好,尽情释fàng

着内心火热的深情,直到暂时餍足,才离开那已红肿如蜜桃的樱唇。

此时的轻雲娇颜染上一片晕红,闭合的双眼长长睫毛轻轻颤动,似有若无的幽香从她动情的全身流泻而出,犹如柔软温暖的清风拂过墨炫的心房,挑动着他隐藏身体深处多年的欲念。

“娘子,等此事一了,为夫就向皇上请旨赐婚,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每天朝夕相处了。”

慵懒地依偎进墨炫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怀中,轻雲仍旧闭着眼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每天都朝夕相处么?”

“不一样,为夫想抱着娘子夜夜恩爱,还想跟娘子拥有我们爱的延续……”

“小姐醒了么?”

屋外突然传来逐月轻声的询问,轻雲刚要回答,墨炫已抢先低声说道:“娘子今天都陪着为夫好么?”

“我总要告sù

他们一声你回来了吧?而且佩瑶为了找你也两天三夜不眠不休,你……”

164.泄密

“为夫说了,这是属于我们夫妻恩爱的时间,不准提别人!”眼见着轻雲作势起身就要离开,墨炫忽而捂着心口一脸痛苦:“哎呦,好痛!”

明知dào

墨炫是装的,可轻雲还是心疼和担忧了,急忙停止起身的动作,白皙素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他胸口:“很痛么?要不要上点药?”

一把抓住她的手,右臂轻柔而牢牢地将她固定在胸前,看着她关切焦灼的表情,墨炫微扬唇角绽放出温存的笑意,星辰般灼亮深邃的眼瞳里浓浓柔情直达轻雲心间:“再好的圣药也不及娘子分毫,娘子就陪为夫好好休息一天行么?”看你清瘦许多的样子显然也不曾好好安睡,我怎能再让你劳心劳神?

抬头望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容颜,眉宇间夹杂着丝丝的倦色,轻雲心头一软。

“小姐……”

久久没听到轻雲的回应,等在屋外的逐月不免有些疑惑和担心,小姐的作息时间一向都很有规律,即便是墨公子不在这几天这个时辰也已起床了,怎么今天?

逐月刚想再询问一声,屋内适时传出轻雲略微低沉的声音:“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出门了,告sù

文修他们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别来打扰我。”

“小姐不舒服?那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疲倦,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逐月听罢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小姐担心墨公子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确实是累了:“那小姐就安心休息,我和小舞会守在隔壁,文修他们也会妥善处理事务,我先告退了。”说完,端着热水回了隔壁的客房。

“这下你可满yì

呢?”嗔怪地看了墨炫一眼,轻雲脸上飞出一片淡淡的红雪。

如果让逐月他们知dào

在这严峻的时刻,她居然和墨炫躲在房中偷懒,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

“娘子这般在意容忍为夫,为夫若是再不满yì

,岂非不知好歹?”低头深凝着俏颜如桃花绽放般妩媚的轻雲,墨炫顿觉心猿意马,一口含住那红肿而娇艳欲滴的樱唇,极尽温柔缠绵:“今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知过了多久,冉冉升起的旭阳透过窗栏暖暖照进来,而餍足的墨炫才搂着心爱的人儿沉沉睡去。

似乎只是一转眼已到日落西山,七彩霞光装饰着浩瀚天际。

处理完一天事务的司徒璟昱和楼海阳,还有云追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看到轻雲的房间依然大门紧闭,齐声问着玉立在门口的逐月和舞影:“小姐还没休息好么?”

两人轻轻摇摇头,也是一脸担忧:“今天一整天小姐都滴水未进。”

“这下去也不是办法。”司徒璟昱见状既心慌又焦急:“追影,你快去请最好的大夫来。”

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且病了多年,最是知dào

城里什么大夫的医术最好。

云追影应了一声就要飞身离去,如果没小姐出面主持大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怕是又要再起波澜。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轻雲空灵的声音:“都进来吧。”

相视一眼,逐月推开门,五人相继进入房中,当看到站在桌边正收拾两三个小瓷瓶的轻雲面色红润,并无半点病态,这才放下心来。

逐月刚要询问是否可以吃晚饭时,蓦然瞧见神情慵懒的墨炫斜靠在床栏边,面色微微一变:“墨,墨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关注着轻雲的司徒璟昱四人听得逐月惊问,齐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床,只见墨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然后走到轻雲身边与她十指相扣,不禁心思各异。

“我……”

“云姑娘,可有墨公子的消息呢?”

墨炫正要回答,屋外突然传来一道焦急沙哑的询问声,接着就见玉佩瑶闪电般地大步而来,绝美容颜显得格外憔悴疲惫,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忧虑和焦躁。

当看到站在轻雲身边的墨炫,玉佩瑶顿时两眼放光,直直地盯着他,一脸难以置信和欣喜问道:“墨公子,你,你终于回来呢?”

墨炫不冷不热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纵使听夕颜说过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可他始终无法对夕颜以外的任何女子和颜悦色,便是对他的母亲也不亲不疏。

听得墨炫的回应,玉佩瑶悬着多日的心这才平稳落了地,片刻,怒瞪着轻雲质责道:“既然墨公子已经平安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我?你明明知dào

我,我……”

轻雲歉疚地看着玉佩瑶,无言以对。

且不说两人约定好了公平竞争,单是佩瑶对墨炫的真情厚意,她非但不嫉妒,反而很尊重佩服佩瑶。

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毕竟佩瑶为了找寻墨炫三天三夜都没有休息,几乎将北原郡及周边郡县掘地三尺。

而墨炫却舍不得心爱的人受丁点的委屈,无论是谁都不行!于是冷冷地瞥了玉佩瑶一眼:“在下回来还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也是在下不让清儿透露在下行踪的,玉小姐又凭什么质责清儿?”

那森冷的眼神仿佛寒冬腊月的天气,将玉佩瑶整个人笼罩其中,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想到几天来不眠不休的寻找和担忧,却换来他如此冷酷无情的对待,玉佩瑶不由得满腹凄楚和怆然,微垂着眼帘掩饰去眸中酸楚和委屈的泪水。

不露痕迹地紧了紧墨炫的手,轻雲看着玉佩瑶歉意说道:“对不起佩瑶,我真的不是不想第一时间通知你,而是墨炫受了伤,我忙着给他上药,所以……对不起!”佩瑶,请原谅我说了谎,我只想让他好好休息。

“墨公子受伤呢?”

听罢轻雲之言,玉佩瑶顿时忘了伤心难过,抬头定定地看着墨炫,在看到他冷漠的眸光后,转而看向轻雲:“墨公子伤到哪里呢?严重么?知dào

是谁伤了墨公子么?”

司徒璟昱五人也是直直盯着墨炫,既震惊又疑惑:墨炫武功高深莫测且医毒双绝,究竟是什么人伤了他?

扬了扬手示意几人坐下,轻雲简单将墨炫去华府暗中查探情况,意wài

遭遇戚桓的事情说了一遍。

玉佩瑶本想问明明她早就说过,华府高手如云又机关重重为何墨炫还要去?看了看至始至终眼里只有轻雲的墨炫,心头什么都明白了。

“确定是四十多年前名扬天下的铁掌门绝顶高手戚桓么?”楼海阳眉头紧锁。

轻雲点了点头:“墨炫中了他的火云掌。”

“真是他的话就麻烦了。”

瞧见其余几人疑惑的目光,楼海阳神情凝重道:“我听家父提及过,此人在二十多岁时武功就已登峰造极且内力深厚,一手火云掌更是天下无dí

,曾连续四届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便是我们几个加上小姐的那些暗卫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华之禹竟招揽了戚桓这样的高手护卫,我们要对付华之禹,比登天还难。”

司徒璟昱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想华之禹必定已经猜到是小姐派人前去查探情况了,如此一来,小姐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无妨。”墨炫唇角扬起一丝魔魅冷笑:“虽然戚桓伤了我,可他也重伤不轻,至少三个月内他不能动用内力,否则就会筋脉逆流走火入魔,最终武功尽失成为废人,而且我顺手火烧了两处粮仓,这会儿华之禹想的是该如何向他的主子交代,纵使猜到是我们所为,他也无可奈何。”

几人闻言虽可惜那两处粮仓里的粮食,要是拿来赈济百姓该多好?不过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会伤害到小姐就好。

“目前我们要做的是控zhì

住北方的局势,严防那些人故技重施或是变本加厉,至于华之禹和戚桓暂且不必理会……”说到此处,轻雲蓦然停住话题:“什么事?”

云飞跪在地上恭敬回道:“禀主子,有人向朝廷上奏折密报北方粮食严重紧缺的情况,属下等全力拦截,却仍有几份奏折秘密到了京城,丞相一党以主子故yì

扣押奏报隐瞒北方灾情,导致朝廷不能及时解决危机,甚至引发民不聊生,朝野动荡不安为由在朝堂上弹劾主子。”

司徒璟昱几人不禁面色一变,而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皇上怎么说?”

“皇上雷霆震怒,说主子去别苑静养根本不知此事,分明是有人居心不良诬陷主子,下旨太傅和护国侯务必查清楚是谁意图诋毁主子,同时派岳王率一千精兵来北方调查情况,不过丞相一党仍旧在暗中异常活跃。”

“他倒是闲不住啊。”轻雲冷冷一笑:“可查清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

“回主子,是西边和南边,属下等按照截获的奏折名单问过那些官员,他们异口同声说是从北方逃难到本地的百姓们说的,觉得事态严峻,才上了奏折。”

“西边和南边?”

165.信任

不知为何,轻雲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名,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一来他的封地在富饶的东南边且一直安分守己,二来他的祖辈们都忠于皇家和朝廷,他没理由做出这等危害江山社稷之事,三来西边和南边的那些地方官员如果食君之禄,却暗中听命于他,那么他的势力之大心计之深简直让人震骇,而他所图谋的又会是什么?

轻雲则完全排除了丞相,且不说北方官员之前的奏折都被颜诺的人拦截,丞相根本听不到一丝风声,再说北方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丞相一心对付她不可能等这么久,甚至等到她已控zhì

住了北方的局势才弹劾她,老奸巨猾的丞相可不会这么愚蠢,看来分明是不知dào

详情,这次也不过被人利用了而已。

“你们可见过地方官员们口中所说的,那些逃难到两边的北方百姓?”

“见过。”云飞想了想如实道:“只是其中一些人虽说的是北方话,可口音却有些不同。”

“谁负责西边和南边事务?”

“回主子,西边是林瀚和李飞雪,南边是霍继宗和许嫣然。”

“告sù

他们,严密监视那些百姓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就秘密处决。”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威严:“还有上过奏折的地方官员们,找出他们的弱点个个击破,必要时将他们的家眷控zhì

起来,有这样‘忠心’的官员,实乃朝廷之大幸矣!”

在座的人都觉得轻雲嘴里说出来的忠心二字分明透着一丝玩味,更多的则是讽刺和杀意。

“是,属下遵命!”

“另外你去安排一下,我们明天去周国拜访乌云公主。”

云飞神色一顿,继而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话音落下瞬间消失无踪。

原本就猜到这位云姑娘身份来历不凡的玉佩瑶,却没料到当朝丞相居然在朝堂上,以故yì

扣押奏报隐瞒北方灾情,导致民不聊生,朝野动荡不安之祸国殃民的重罪弹劾云姑娘。

她更没料到的是,皇上竟也那般维护云姑娘。

而云姑娘不但丝毫不惧怕,还要控zhì

那些地方官员及家眷,云姑娘所倚仗的仅仅是皇上的信任和器重么?

看了看左边的司徒璟昱几人都面不改色,再看了看右边的云追影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玉佩瑶开始自我反省,难道是她太多疑了么?

不过想想也认为很正常,毕竟云姑娘是当今皇上派来的密使,未能及时解除北方的此次危机,丞相趁机弹劾云姑娘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这会儿听到云姑娘说他们要去周国,玉佩瑶急忙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见众人都转眼惊疑地看向自己,而轻雲双唇微张显然是要拒绝,玉佩瑶不由加快语速道:“你答yīng

过,让我全程参与此事的,不能食言。”

“佩瑶,我只答yīng

你参与此次的赈灾,可没答yīng

你参与其他的事情。”轻雲语带严肃和关切说道:“虽然我们暂时阻止了灾情恶化,可后续工作同样很重yào

,华之禹损失了两处粮仓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们不择手段地大肆破坏,我们岂非前功尽弃?而且此去周国危机重重,玉庄主夫妇又只有你一个女儿,万一……你让他们二老后半辈子如何存活下去?”

玉佩瑶听罢愣住了,她只想着能随在墨公子身边,却忘了家中的爹和娘,真是大不孝:“我……”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义不容辞。”

“佩瑶果真是女中豪杰,我也就不客气了。”轻雲微笑着真诚说道:“我希望佩瑶能倾尽全力稳住如今的局势,并设法阻止心怀不轨之人的大肆破坏,确保北方安宁,当然,我会留下小月和海阳,还有追影协助你,另外再给你一道皇上的密旨,不管是地方官员还是驻守军队和百姓,胆敢不听从你号令者,你尽可先斩后奏!”

顿了顿,轻雲又意味绵长道:“佩瑶,我可是代表皇上和朝廷将整个北方都托付给你了,希望你不会辜负皇上和我的信任重托。”

对于轻雲的决定,墨炫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撇开玉佩瑶对他的执着不说,单是玉佩瑶这个人本身性格直爽洒脱,为人处事圆滑灵活且智勇双全,丝毫不输世间多少男儿,再加上她是本地人,身后又是名望颇高的玉华山庄,由她代替夕颜主持大局最恰当不过。

反而是司徒璟昱几人颇为不赞同,毕竟事关重大,一旦玉佩瑶心思一偏,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姐……”

明白几人的顾虑和担心,轻雲摆了摆手:“我意已决,都不必再说。”

“你就不怕我会以权谋私或者是胡作非为么?”玉佩瑶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轻雲。

微微一笑,轻雲不答反问道:“你会么?”

“不会!确切的说是不屑!”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感佩,玉佩瑶站起身掷地有声道:“为着你这份信任,我玉佩瑶在此对天发誓:不惜一切完成你托付的任务,若违誓言,我玉佩瑶以及玉华山庄天诛地灭!”

起身走到玉佩瑶身边,拉下她举起的右手紧紧握住,轻雲愧疚道:“我很抱歉将你和玉华山庄卷入这刀光血影的争斗中,只是我信任的人不多,却与你惺惺相惜,如此才把这副重担交付于你,对不起!”

“你可当我是朋友?”

“我们早已是生死与共的朋友!”

“既是朋友,就无须说什么对不对得起,何况这本就是我心甘情愿主动参与的!”双手紧握住轻雲温热的素手,玉佩瑶水灵灵的大眼中氤氲着感动和坚定:“从此我玉佩瑶与云清姑娘祸福与共,同生共死!”

轻雲还没说什么,墨炫已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里,瞥了一眼怔忪的玉佩瑶,不冷不热的语气中透着警告和霸道:“祸福与共就罢了,清儿只会与我同生共死!还有,以后和清儿保持三尺的距离,两个女子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几人一听顿时神色各异,心头震惊不已。

逐月和舞影不禁相视一眼,墨公子这话是只针对玉小姐,还是所有人?她们可是小姐的丫鬟,本来墨公子就抢了她们的工作,难不成以后她们也要离小姐三尺?

从小看着娘亲天天以泪洗面的云追影,早就对男女之间的所谓情意冷了心,没想到名扬天下的神医却对小姐这般在乎,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司徒璟昱面色微变后很快恢复如常,然放在桌下紧握成拳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失落和苦涩。

回过神来的玉佩瑶,瞧见墨炫正附在轻雲耳畔低声说着什么,而轻雲一脸愠怒中透着丝丝羞涩的模样,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和心,紧抿着双唇,微垂着眼帘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地发着呆。

而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黑黝黝的眸子在轻雲二人,司徒璟昱和玉佩瑶来回流转,一派高深莫测。

不露痕迹地掐了掐墨炫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轻雲看着浑身弥漫出落寞和忧伤的玉佩瑶,一时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也明白这种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显得很虚伪,想了想还是算了。

接下来的晚饭时间,各自想着心事的几人安静地吃着饭菜,唯有墨炫细心体贴地照顾着轻雲,仿佛忘了他的那一番言行举止在其余几人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波澜。

饭后,玉佩瑶借口要回去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先离开了,楼海阳三人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逐月原本还想央求轻雲跟着去周国,可感觉到气氛诡异的她终究没说出口,与舞影收拾了碗筷离去。

接过墨炫亲手泡的清茶抿了一口,看着坐在身旁一脸温柔的他,轻雲双唇微微翕动,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夕颜想说什么,我都明白。”深深凝视着爱人,墨炫轻轻叹了口气:“玉佩瑶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性格直爽又敢作敢为,可我心里只有夕颜,再存不下任何女人,我更不是一个能够勉强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做不到逢场作戏,否则对我们三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听罢墨炫的这番肺腑之言,轻雲心中不可谓不震撼,同时也自责自己的矫情,放下茶盏,紧紧抓住墨炫温热的手:“对不起辰羽,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你为难了。”

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墨炫温柔说道:“我不怕你为难我,只怕你为难自己,那样的话我会很心痛,知dào

么?”

“嗯。”依偎在他夹杂着药香的温暖怀里,轻雲心宁如水。

第四天正午,悄然进入周国京都的轻雲四人刚在清远客栈住下,几个身穿家仆服饰的男子就来到客栈:“我家主子有请云姑娘去府中做客。”

166.醉酒

瞧见领头男子袖口处一个不起眼的图案,心明如镜的轻雲微笑道:“你家主子倒是消息灵通,我等刚到她便知晓了,如此就有劳各位前方引路。”

不露痕迹朝司徒璟昱递了个眼色,轻雲和墨炫,还有舞影随那几个家仆来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

步下马车,进了院门,穿过重重回廊,通过一条长长的暗道,众人终于在一个宏伟大气又不失清幽雅致的阁楼前停下,几个家仆恭敬行礼后退了下去。

看着站在门口的绝美少女,轻雲微微一笑:“几年不见,率性耿直的小云怎会变得如此谨小慎微?”

乌黑大眼流波转盼中分外晶光璀璨,娥眉淡扫,鼻梁高挺,樱唇不点即红,小麦色的健康肌肤,绣着雄鹰展翅的朱红衣裙下是高挑有致的身躯,整个人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几年不见,轻儿伶牙俐齿的功夫倒是更加纯熟了,不过你这样子,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两人相视开怀一笑。

“欢迎我最爱的轻儿来敝国做客。”

上前几步,绝美少女,也就是周国的乌云公主张开双臂想要给轻雲一个拥bào

,谁知扑了个空,就见原本站在面前的轻雲被一个容颜平凡却气质清然,尤其一双眼睛深邃如墨的男子拥在怀里,而轻雲一副娇羞微嗔的模样,乌云公主象发xiàn

什么特大秘闻似的一脸惊奇,睁大的乌黑双眼在两人之间诡异地转来转去:“轻儿,这位是?”

她可是最知晓轻儿的心思,除了司马淳,轻儿对其他男子,包括晋皇和几位哥哥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如今却和司马淳以外的男子举止亲密,看来她的情报有延误,这男子是谁,她确定从来没见过,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他是……”轻雲看着墨炫,微扬唇角绽放着醉人笑容,清眸里无悔深情直达他心中:“他是我的未婚夫,云炫。”

旁若无人的在轻雲脸上印下温柔一吻,墨炫心头溢满甜蜜和幸福,灼灼眼瞳流淌着缕缕柔情和宠溺。

“未婚夫?”乌云公主听罢惊讶得张大了嘴,片刻,语带调侃和不满说道:“轻儿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夫也不来信告知我一声,亏我这么多年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却早将我抛诸脑后,可真伤了我的心哟。”

看着一副西子捧心般哀怨模样的乌云公主,轻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得了吧,不知是谁一走几年就音信全无,如今反倒怪起我来了,还有没有天理。”

“我也是没办法嘛,当年一回国,父皇就让我参与朝政,我每天忙得几乎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精力想其他的,是我错了,轻儿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行么?”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姑且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轻儿开恩!”

两人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是乌云公主第一次随周皇前往晋国给惠文帝贺寿,一见才十一岁的轻雲惊为天人,于是吵着闹着要住进轻雲的落霞宫,两国皇帝被她缠得实在没法子,而轻雲又没反对,只好同意了。

从此乌云公主就与轻雲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天天都形影不离,甚至还戏言说,可惜她不是男子,否则就娶了轻雲日夜守着宠着,后来又不停游说轻雲嫁给她兄长,直到知晓轻雲情定司马淳方作罢。

惠文帝寿宴后,乌云公主还求着两国皇帝又多住了一个月,这才依依不舍回了周国,两人至此再未见面。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到两国利益,两人怕也见不着面,毕竟两人都肩负着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几人落座,吩咐丫鬟奉了茶水退下后,乌云公主看着轻雲歉意说道:“难得轻儿来敝国,我却委屈轻儿在此相见,实在是……”

“你我姐妹之间无须太多虚礼。”轻雲摆了摆手:“你如今面临的局势我都听说了,凡事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而我来此的目的你也知dào

了吧?”

乌云公主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瞒天过海与贵国某些奸佞之人勾结,妄想挑起两国的纷争,简直罪大恶极!只是我很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瞧见轻雲扫来的疑惑眼神,乌云公主叹息一声无奈道:“参政的第一天,父皇就对我说,当年父皇登基前曾当着太后的面向列祖列宗发誓:父皇和父皇的继位者都要善待皇叔,除非皇叔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否则不得以任何理由杀弟弑叔!所以这么多年来,面对他们接二连三的挑衅和暗杀,我都一忍再忍,再说迄今为止,皇叔并没真zhèng

做出危害江山社稷之事,我不能违背父皇的誓言。”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轻雲挑了挑眉:“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应允。”

“你说。”

“暗中配合我们在周国的一切行动。”

“你会杀了皇叔么?”

“当然不会。”轻雲深邃眼底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锋芒:“我只是想从阿木古郎嘴里知dào

,究竟是谁从他手里购买大量的兵器和战马,另外将那些女子们安然带回敝国。”挑起两国纷争之事,她是绝不会做的。

乌云公主略微沉思片刻道:“我答yīng

你!”掏出一块墨绿令牌和一张地图递给轻雲:“凭着这腰牌你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还有图纸上标明了王府的布局和暗桩机关,乌恩其!”

随着乌云公主话音落下,之前来接轻雲三人的领头家仆倏然出现恭敬站在正中,乌云公主对轻雲道:“如果有什么事需yào

我配合,你就派人来这里通知乌恩其。”

“多谢。”

“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可要万事小心。”

“作为回礼,我帮你解决格斯尔吧。”

“不用了,他毕竟是我血脉相连的兄长,不管他如何对我,我也不忍伤他。”乌云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我真的好羡慕,甚至嫉妒你,几个兄长都那么宠爱你,维护你,为了不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甘愿放qì

了争夺皇权,真zhèng

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羡煞旁人呐。”

看着神色黯然的乌云公主,轻雲双唇微微翕动,终是什么话都没说,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须臾,乌云公主敛去沉重心绪,看着轻雲感慨说道:“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你我姐妹难得一聚,今夜一醉方休如何?”

“小云如此盛情,我当舍命陪君子!”

很快丫鬟们就摆满了整整一桌各色佳肴,一名长相清秀的丫鬟随即将四人的酒杯斟满,然后垂首静静地站在一旁。

乌云公主端起酒杯豪爽道:“欢迎轻儿远道而来!”一饮而尽。

拿过轻雲手中的酒杯,恍若没有看到乌云公主一脸惊疑呆愣的神情,墨炫淡淡道:“这醇厚的烈酒不适合清儿,一切由在下代劳了。”说着便要饮下,谁知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拦住了他。

收回看那个丫鬟的高深莫测目光,轻雲接过墨炫手里酒杯,不露痕迹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自己自有分寸,接着对乌云公主微微一笑:“小云别介yì

,这一路舟车劳顿,云炫也是担心我身体。”然后饮下杯中的烈酒。

“妹夫还真体贴,不过妹夫尽管放心,当年我和轻儿不知偷偷喝掉了多少宫里窖藏经年的烈酒都没事。”扬手吩咐丫鬟倒酒,乌云公主端起酒杯促狭道:“这一杯祝愿轻儿和妹夫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大婚时别忘了通知我。”

“多谢小云的祝福,也祝愿小云早日找到适合你的人相亲相爱一生!”

“这第三杯希望你我的姐妹情谊能够天长地久永不变!”

“好!”……

看着一杯接一杯猛灌着烈酒,明显有了浓浓醉意的乌云公主,同样醉眼朦胧,俏脸泛起酒红的轻雲忙抓住乌云公主又端起酒杯的手:“小云别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一把隔开轻雲的手,乌云公主语无伦次的话语中透着低低呜咽和委屈:“轻儿,你说,我到底做,做错了什么,为,为什么他们要,要那样对待我,伤害我?皇叔是如此,兄长是如此,就连,你六,六哥也是如此,我那么,那么爱他,为了他,我宁愿,舍弃公主之尊,可他却正,正眼也不看,看我一眼,难道是我配,配不上他么?”晶莹珠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落。

“不是你做错了,而是他们居心不良。”小心拭去乌云公主脸上的泪水,轻雲温言细语道:“感情的事从来都是两情相悦方能幸福美满,你和六哥有缘无分,放下,对你对六哥都好。”

“那你和司马淳呢?”

轻雲神情一怔,继而打了个酒嗝:“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想再提。”今生她有了墨炫,至于上一辈子的事,放下或者忘记才是最好的。

温柔照顾着轻雲的墨炫一听,妖魅眸子里疑惑藏在无限柔情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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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软禁

缓缓掀开沉重的眼帘,轻雲想要伸手揉一揉酸痛的后颈,才发觉自己竟然双手反剪,用绳索捆绑着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她记得乌云公主喝醉了,又哭又笑折腾了好一阵子,完全颠覆了以前没心没肺的洒脱不羁,更没有历经各种磨难后掌权者的成熟稳重,最后她实在没法子,召来乌云公主的丫鬟们将其送回房间。

而她也由墨炫抱着去了客房,墨炫照顾她喝下醒酒汤,等她睡着之后才回了隔壁的房间,然后……

轻雲一边仔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一边抬起有些迷蒙的视线环顾着四周,随着视线的渐渐清晰,看清楚自己身在一间布置极其奢华富贵的房里,阳光透过窗栏和门口照进来,屋中显得一片金碧辉煌。

正对面软榻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粗犷男子,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刀削的眉,高挺的鼻,唇上胡须浓密,一身雄鹰展翅服饰充满了王族的高贵气度,唯有一双时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内心冷酷无情的本质。

几个千娇百媚,然衣衫暴露的女子或躺或坐在男子身边,殷勤地喂男子吃水果,端茶倒水,摇扇捶肩……

另有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站在一旁,虽然容貌和服饰变了样,可那双看着自己仿佛淬了毒的眼睛,轻雲百分百地肯定,此女就是昨夜给她们斟酒的那名丫鬟,唇角不由划过一丝高深莫测的诡笑。

吞下一个女子嘴对嘴伺候的水果,男子直盯着已然清醒过来的轻雲,面上带着笑却不达眼底:“云姑娘,哦,不对,应该称呼你为晋国的嘉懿公主,嘉懿公主到了敝国,怎不提前通知本王一声,本王也好亲自前去迎接?”

“靖肃王爷既然已经知dào

了本宫的身份。”轻雲看了看身上捆绑着的粗粗绳索,然后回视着靖肃王爷,也就是阿木古郎,表情平静中透着一份淡淡的漠然和嘲讽:“难道这就是靖肃王爷的待客之道?”

似乎这才注意到轻雲还被捆着,阿木古郎故作恼怒地大声呵斥着站在四周的家仆们:“一群狗奴才,是谁给你们权利如此对待本王的贵客,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还不快快给嘉懿公主松绑,若是嘉懿公主有什么不适,本王要将你们全部杖毙!”

立即有两个家仆战战兢兢地上前给轻雲松了绑,接着回到原位站好。

揉了揉些许酸痛的双臂,轻雲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端起丫鬟奉上的热茶慢条斯理地品着。

亏得平时墨炫对她身子进行的抗药性训liàn

,又教会她一些药理,她才感觉到对方只是在酒里下了迷药,并没用什么伤害性的药物。

看着仿若在自家里一般泰然自若品茶的轻雲,脸上毫无半点深陷危险之中的惊慌和害pà

,饶是征战沙场近二十年,见惯了太多血雨腥风的阿木古郎也不禁心生惊讶和佩服之情,挥手命令几个女子和一干家仆丫鬟退下,只留那名柔美女子伺候。

“嘉懿公主不想知dào

你为何会到了这里,就一点不担心本王会杀了你么?”

轻雲挑了挑眉道:“王爷如果真想要杀本宫的话,本宫还能坐在这里喝茶么?至于本宫为何会到了这里……想必王爷比本宫更清楚。”说完,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静立在阿木古郎身侧的那个女子。

心情很好的阿木古郎低笑一声:“短短数日,嘉懿公主不但解决了贵国的粮食危机,还舍身犯险潜入敝国会见乌云,到了本王这里也是面不改色,嘉懿公主果然冰雪聪明又胆识过人,实在令本王佩服之至。”

“王爷过奖了,本宫也是无奈之举,本宫反倒更为佩服王爷的心智和谋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名贵茶盏,轻雲意味绵长道:“纵使经过了几年的磨练,乌云公主比之王爷依然还是远远不及。”

周国属于北境的半游牧族,文化底蕴比其他中原三国稍微落后一些,阿木古郎仍听出轻雲这话分明弦外有音,神色陡然一变,又见她看向身旁的女子,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嘉懿公主误会了,心妍原是乌云的贴身丫鬟,不过是不堪忍受乌云时常的责罚和打骂才求到本王跟前,本王也是见她可怜,才好心收留了她。”

“如此说来,本宫还真是误会了王爷。”轻雲心头冷笑,表面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接着感慨道:“乌云公主到底是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加上政务繁琐和某些居心叵测之人不断的挑拨离间,难免有时会心浮气躁了些,王爷身为长辈,应该多加提点,教导和包容才是,王爷说是这个理儿么?”

明白轻雲是在指桑骂槐,阿木古郎顿时恼羞成怒,可顾忌对方的身份,而且他还有更重yào

的事,于是深吸了口气,一脸慈爱说道:“那是当然!本王很是喜爱乌云侄女,自然会用心教导。”

“乌云公主能有王爷这样亦严亦慈的皇叔,真是乌云公主的福气,连本宫都嫉妒了。”轻雲故作疑惑问道:“不过本宫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能给本宫解惑。”

“嘉懿公主请说。”

“本宫昨夜明明亲眼见着心妍还在乌云公主身边伺候,可王爷刚才怎么说,心妍是因为不堪忍受乌云公主的责罚和打骂求到了王爷跟前,王爷才好心收留了心妍?本宫不知dào

,是心妍故yì

欺瞒了王爷?还是……”

言下之意,如果心妍是故yì

欺瞒阿木古郎,那她必定另有所图;如果心妍没有欺瞒,那她就是阿木古郎派到乌云公主身边的细作,前者会让阿木古郎对心妍生出嫌隙,后者若是传扬出去,阿木古郎名声有损,所以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最终阿木古郎都不会留下心妍。

不知为何,轻雲总觉得这个叫心妍的女子似曾相识,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她也不象是阿木古郎的人,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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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软禁2

果然不出轻雲所料,阿木古郎侧目瞥了心妍一眼,半眯的深邃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她是在他接到密报嘉懿公主将要前往周国时主动找上门来,说她有办法对付嘉懿公主和乌云那丫头,没想到她果真神鬼不知地将嘉懿公主带到了王府,他便也信了她几分。

可如今听嘉懿公主这么一说,莫非她真的是别有用心?

眼见着阿木古郎明显相信了轻雲的挑唆,心妍不禁浑身一震,狠狠地瞪了轻雲一眼后,扑通一声跪在阿木古郎跟前,急切表明清白:“王爷明鉴,王爷好心收留奴婢,奴婢自是感恩戴德,万不敢有任何欺瞒,求王爷不要听信他人谗言,以免自毁根本。”

“心妍这话,本宫可就不明白了。”轻雲面色淡然,语气却凉凉的让人听了心寒:“本宫敬佩王爷乃当世豪杰,才好心好意说出本宫心中疑虑,怎么你竟说王爷听信谗言,甚至自毁根本?难道在你心里,王爷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听不得半点直言的昏庸无能之人?”

心妍脸色霎时变了几变,背着阿木古郎怒瞪轻雲的眼瞳里布满了入骨的怨恨:“你胡说!你……”

“据本宫所知,乌云公主虽秉性率直了些,可对身边的人却极好,从来不舍得迁怒身边的人,更何况是打骂和责罚?还有,乌云公主不止一次跟本宫说过,她自小就佩服王爷的英明神武且智勇双全,又怎么可能处心积虑伤害一个她敬重的人?”

冷冷打断心妍未完的话语,轻雲意味绵长道:“如此,本宫倒想知dào

,你假借乌云公主之名潜入王爷的身边,是想伺机挑拨乌云公主和王爷的关系,导致两人手足相残?还是另有图谋?”

听了轻雲的这番话,阿木古郎粗犷脸上顿时渐渐布满阴戾,幽深目光仿佛蕴含了戾气的冷箭直射向心妍。

嘉懿公主说乌云自小敬重他,他不信,但是说乌云不会伤害他,这点他信,毕竟他并没有谋朝篡位,乌云就不能违背皇兄的誓言。

而这个心妍来历不明且动机不纯,万一……

感觉到一股森寒如冰的浓郁杀气直面而来,心妍不由得心惊胆颤,

她身怀武功不假,可阿木古郎要杀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她还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王爷,奴婢真是乌云公主的贴身丫鬟心妍,奴婢……”

轻雲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本宫昨夜见到的心妍可不是你这副容貌!”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阿木古郎眼角一细,浑身迸发出的噬骨冷意让心妍不寒而栗。

显然心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解释不清楚,她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握成拳的掌心隐约可见丝丝血痕,就在寒气越来越凛冽之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禀王爷,奴婢其实是心妍的表妹玉珍,表姐不小心摔碎了乌云公主最珍爱的一只手镯,乌云公主狠狠训斥了表姐,并要求表姐赔偿,可怜表姐家贫如洗实在无力赔偿,一家六口人万般无奈最终投了河,奴婢与表姐从小关系就好,听闻这个噩耗后悲痛欲绝,于是乔装成表姐的模样想讨回公道,谁知乌云公主拒不承认逼死表姐一事,所以奴婢才求到王爷跟前,奴婢句句属实,求王爷明查!”

心妍,此刻应该叫玉珍的女子说完不停磕头,同时在轻雲视线不及之处无声对阿木古郎说了个名字。

没想到她脑筋倒是转得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好了说辞!

轻雲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茶盏,睨着玉珍的瞳眸里划过一丝玩味,又见阿木古郎的表情随着她的辩解由阴霾变得震惊,接着愤nù

,最后怪异,虽只是眨眼之间,轻雲却看得分明,心头越发肯定她的来历不简单!

转眼看着轻雲,阿木古郎一脸为难问道:“乌云也太任性了,因为一只手镯就逼得人全家投河,这要是传扬出去,岂非说皇家仗势欺人么?可乌云到底是本王最疼爱的侄女,本王实在……若是嘉懿公主,不知会如何处理此事?”

“在敝国,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而王爷英明神武,想必心中早有论断,况且此乃贵国家事,本宫一个外人不便参言,不过”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如果仅凭玉珍的片面之词就认定乌云公主德行有失,贵国子民难免会觉得王爷偏听偏信,着实有损王爷的声誉,若是再因此导致王爷与乌云公主之间关系失和,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王爷说是么?”

阿木古郎神色一滞,继而点了点头:“嘉懿公主所言极是。”接着对玉珍威严道:“这件事本王自会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本王定会为你表姐讨回公道,如果你胆敢蒙骗本王,本王就诛灭你九族!你先下去吧。”

“王爷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告退。”玉珍站起身就要离去。

“慢着!”

看也不看闻声停住脚步,双眸满含怨毒的玉珍一眼,轻雲静静地看着阿木古郎淡淡道:“玉珍是否蒙骗王爷暂且不提,既然王爷收留了玉珍,那她胆大妄为用迷药将本宫掠到王府之事,本宫就只有向王爷讨个说法了,如果王爷的解释不能让本宫满yì

,那贵我两国就只能战场上相见了!”

墨炫端走她酒杯之时以密音告sù

她酒里下了药,而她将计就计,借着宽大的衣袖将酒水全部倒在了地上,又故yì

假装中了迷药,以此深入狼窝一探究竟,没想到居然来了靖肃王府,倒也正中她下怀。

挥手示意玉珍退下,阿木古郎起身走到轻雲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不改色的她,深不可测的眼中晦暗不见底,脸上也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公主想讨个说法不难。”

说完转身大步往屋外走去,察觉到轻雲并没有跟上来,阿木古郎头也不回说道:“公主请吧,相信本王的解释会让公主很满yì

。”

不知为何,轻雲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却也无暇顾及这不安从何而来,忙敛去烦乱心绪跟上阿木古郎。

随着阿木古郎穿过一道道院门,走过一个个回廊,一路行来皆是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连洒扫的丫鬟老奴都身怀武功,更别说隐匿暗处的无数暗卫,还有布置精妙绝伦的重重机关和陷阱,这王府果真坚固如铜墙铁壁,等闲之人根本无法轻易出入。

大约走了约一个时辰,阿木古郎和轻雲来到了位于王府最偏僻的院落。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恭敬行礼道:“见过王爷。”

“公主里面请。”阿木古郎领头走在前面:“前几天有人擅闯王府,口口声声说是公主派他前来刺杀本王的,本王见他竟敢诋毁公主的清誉,于是严刑拷打了一番,谁知他宁死不肯松口,正好公主去见一见,如果公主不认识他,本王就将他五马分尸,以免伤了公主与本王之间的和气。”

轻雲听罢面上依旧沉静如水,然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内心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进得稍显破败的厅中,阿木古郎轻轻转动木架上的一个花瓶,就见旁边墙壁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跟着阿木古郎进入暗门,然后七倒八拐地走过一条只容两三个人并排通过的长长暗道,而每隔几步就安了一颗夜明珠,亮如白昼。

轻雲本想摸摸那些墙壁是何物建造,耳畔传来阿木古郎得yì

的声音:“公主放心,这个地牢是用最坚固的石材筑建,火烧水淹也完好无损,并且到处都设有机关,谁若擅闯必死无疑,当然里面的人也休想出得去。”

“王爷果然英明神武,连小小的地牢都这般固若金汤,回国后本宫也建造一个这样的地牢,将那些对本宫不敬的人统统关进地牢,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轻雲话里有话道。

阿木古郎仿佛心情颇佳地笑了笑不语。

来到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外,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之气顿时迎面扑来,轻雲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吩咐侍卫打开牢门,阿木古郎含笑着将轻雲迎进牢房之中。

只见杂乱肮脏的牢房里,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背对着牢门,挺直脊背席地而坐,全身上下被一根手腕粗的寒铁锁链捆缚着,破烂衣衫遮也遮不住浑身新旧交替的累累伤痕。

虽未得见其真容,可看着那傲然不屈的背影,轻雲便认定他就是几个月来音信全无的龙影,始终沉静如水的脸上霎时变得清幽如霜雪,紧拽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已然渗出丝丝血迹也犹不知疼。

龙影不是去追查当年冯家和苏家的事情么?又怎会到了这里,还被阿木古郎囚禁毒打?难道两家人的冤屈都与阿木古郎有关?

看着面色清寒的轻雲,阿木古郎深邃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和势在必得的幽芒,然后向牢房外的两个侍卫扬了扬手,两个侍卫随即进入牢房走到龙影身边,蛮横地架着他双臂,迫使他站起来转身面对轻雲。

黝黑冰寂的眼眸,憔悴得惨白无血色却依然冷俊的容颜,紧抿成直线的双唇透露出他的威武不屈,赫然正是龙影。

龙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更衬得一双眼睛犹如寒潭般清澈幽深,无视一旁的阿木古郎,直直盯着轻雲,冰寂瞳眸渐渐变得震惊和难以置信,最后凝聚成焦灼,恐忧和惊悸,突然挣扎着冲向轻雲,然而两个侍卫死死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双唇不停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身卓越武功居然挣不脱侍卫束缚的龙影,轻雲的眼睛猩红一片。

看情形,阿木古郎毒哑了龙影并给他服用了化功散,她更明白,龙影的不顾一切是想要她赶紧离开。

可龙影是她的家人,而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所以她是绝不会就此半途而废的。

不露痕迹地朝龙影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担心,轻雲绝然转身往地牢外大步走去。

看了看紧盯着轻雲的背影,满目担忧和痛苦之色的龙影,阿木古郎粗犷脸上带着残忍的戏味。

站在荒凉萧条的院中,微仰着头眺望湛蓝天际的暖阳,轻雲面色清幽,隐忍许久的珠泪悄然滑过脸颊。

听得矫健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行到近前,轻雲微微抿了抿唇,一道浅浅的咬痕掩饰去所有的泪意,收回望天的目光安静地看着阿木古郎,声音淡漠而清冷:“说吧,王爷费尽心机将本宫掠到王府,又以本宫的家人相要挟,其真zhèng

目的是什么?”

“公主够爽快!”阿木古郎邪妄地笑着说道:“本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迎娶公主为王妃。”

轻雲挑了挑唇角,一抹极淡的讥笑从面容上轻轻划过。

“公主这是不相信本王的诚意么?”伸手撩起轻雲垂在腮边的一缕秀发放在掌心把玩,谁知轻雲却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阿木古郎也不在意:“也许公主早已不记得,十年前怀安县那位中了秘毒的胡子大叔了。”

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阿木古郎,轻雲眼神沉静中透着一丝疑惑,不明白他这话何意?

阿木古郎见状粗犷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凝视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瞳眸,这双眼睛已深深刻在了他心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万人群中他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十年前,本王不慎中了歹人暗算身染失传已久的秘毒,请了无数名医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乔装改扮秘密进入贵国寻找天玑老人诊治,听闻天玑老人正在怀安县义诊,于是带着几个属下急忙赶往怀安县;

在到达怀安县城内的平安客栈大厅时,本王体内的毒性突然发作得厉害,恰好公主微服前来体察民情,于是命人将本王安置在客栈内,又立即让人去请大夫,并掏出一颗丹药照顾本王服下;

据公主请来的大夫说,如果不是公主的那颗救命丹药,本王早就命丧黄泉了;

之后本王找到了天玑老人,一番诊治后他竟说本王的秘毒已经解了,而公主给本王服用的正是解药;

本王欣喜若狂,公主分明就是上天派给本王的福星,谁知等本王带人去找公主的时候,公主已经随晋皇离开不知去向了,同时本王探听到了公主的真实身份;

那时本王的王妃已经病逝好几年了,本王也一直无心再娶,自公主救了本王一命后,本王就发誓今生非公主不娶,日思夜想就盼着公主快点长大,好早日嫁给本王为妻;

原本公主及笄之日,本王就准bèi

前往晋国向晋皇求婚,不曾想朝中有奸人作祟,本王忙着平乱故而未能成行;

如今好不容易公主前来王府,本王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成真了,本王自然不会再让公主离开本王身边。”

听了阿木古郎这番声情并茂的诉说,轻雲表情除了平静茫然,还是平静茫然。

说实在话,她是真不记得还有这档子事了,况且十年前她才六岁多,而阿木古郎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竟对一个无意中救了他的小女孩动了心思,那岂不是……对了,冰莹说过的‘老牛吃嫩草’,并且还是一只居心叵测的老丑牛,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如果当年本宫没有救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无妄之灾呢?”早知dào

那人是阿木古郎的话,她非但不救,还会落井下石!

“这是天赐良缘,你我终会缔结秦晋之好不是么?”阿木古郎笑得好不得yì

:“公主放心,你我大婚后,你就是靖肃王妃,整个靖肃王府都是你的,即便是皇兄和母后也要礼让你三分,本王会用生命来保护你,宠你,爱你,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当然,每年本王都会陪你回晋国看望亲人,你我的结合将是一段千古佳话。”

看着一脸自我陶醉中隐含着算计的阿木古郎,轻雲淡淡一笑:“王爷就这么有把握,本宫一定会答yīng

?且不说本宫和墨炫早已定情,生生世世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单是本宫与王爷年龄相差太多,又分属不同国度,本宫对王爷更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又凭什么舍弃深爱的墨炫而屈就于王爷?”

“那又如何?公主与墨炫只是定情而已,又没有成亲,即便成了亲,本王也一样会将公主抢回来,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本王相信假以时日,公主心里必定只会有本王一人;

至于年龄,自古以来六七十岁的老翁娶十五六岁的少女多不胜数,你我刚刚好,何况本王年龄大些不是更会心疼公主么?

公主嫁给了本王,周国和晋国自然亲如一家,也就不存zài

什么国度问题了。”

轻轻叹息一声,轻雲转眼看向庭院中枯败的杂草,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魔魅冷笑。

如果阿木古郎真象他说的那样非她不娶,为何前世她与司马淳大婚一个月内也不见阿木古郎来抢亲?

如今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只怕是从那个与他狼狈为奸之人口中得知父皇曾说过‘谁娶了她就将皇位传给谁’吧,另外周皇属意乌云公主继位,而阿木古郎却扶持昏庸无能的格斯尔,妄想事成之后独揽大权。

显然阿木古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就设了一个局,故yì

大量贩卖战马和兵器给国内的某人,迫使心系江山社稷安宁的她亲自前来,再千方百计逼她就范,凭着父皇对她的宠爱,不是全力协助他对抗周皇和乌云公主,就是他逃到晋国以图东山再起,更甚至取父皇而代之。

到时候,只怕晋周两国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继而称霸天下。

是谁说阿木古郎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全天下的人一直都小看了他,毕竟纵横沙场二十几年的常胜将军,又能想出这样一箭几雕的绝佳妙计之人会是有勇无谋么?

盯着表情淡漠的轻雲,阿木古郎眸光阴狠而霸道,隐约还透着一丝丝的柔情,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子是他真心想娶的。

“公主此次秘密潜入敝国,又派人刺杀本王,如果本王奏明皇兄,公主说会是什么结果?虽然敝国的实力和军队不及晋国强盛,可倾全国之力征讨晋国,加上梁国和楚国一直虎视眈眈,到那时,晋皇要么牺牲公主避免纷争,要么兵戎相见,公主素来爱民如子,想必不愿看到晋国因为公主而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还有,公主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查清楚本王将战马和兵器卖给了谁么?只要公主答yīng

嫁给本王,本王不但如实相告,还会帮zhù

公主剿灭那些逆贼,平息晋国即将面临的一场浩劫。

本王并非以此要挟公主,而皇宫大内最不缺的就是秘药,可是本王从来没想过用药物强行得到公主,本王要的是公主心甘情愿地留在本王身边。

本王知dào

此事关系着公主的终身,本王会给公主三天的时间好好考lǜ

清楚,希望三天之后公主能给本王一个满yì

的答复,至于公主的家人,本王会派太医悉心照料,公主就不必担心了。”

说完,阿木古郎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依旧静静站在原地的轻雲。

“公主安心待在王府,别想着离开,也别妄想着有人来救你,更别寄希望于皇兄或是乌云那丫头,府内高手如云且机关重重,不管是谁进得来也休想活着出去!而公主在乌云府上不见了,相信这会儿皇兄和乌云既要派人秘密四处寻找公主,又要千方百计地封锁消息,以免墨炫和早已潜入敝国的紫衣卫察觉后伺机生事,不过他们再聪明也绝想不到公主就在本王府邸之中。”

“王爷就这么自信?”

169.软禁3

“难道本王不该有这样的自信么?”

慢慢转身看着轻雲,阿木古郎得yì

的笑容中透着嘲讽:“先皇临终时将皇位传给本王,可那时本王年纪尚轻,根基和威望不足以压制那些大臣,加上母后极力游说本王,说什么主弱臣强朝野必会大乱,本王权衡再三便让给了皇兄,并保证有生之年不会收回皇位,所以皇兄一直觉得亏欠本王,如今即便知dào

公主就在本王府上,不但不会怪罪,还会设法促成你我的姻缘;

本王相信,乌云既有问鼎之心,就不会为了公主放qì

皇权,毕竟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至于说墨炫和紫衣卫,不管他们是医毒双绝,还是武功卓然,在本王的地盘上,量他们翻不出什么花样。”

“王爷还真的是老谋深算。”轻雲淡漠脸上似笑非笑。

她相信那些有心人都知dào

她在靖肃王府,她也相信周皇和乌云公主不会深究此事,但她更相信,墨炫和紫衣卫已经开始行动,接下来的日子阿木古郎会很‘忙’,而墨炫最终会让阿木古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阿木古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道:“公主嫌本王老?”

“怎会?王爷三十多岁正是大好年华,英明神武且位高权重,自是许多周国妙龄闺秀们趋之若鹜的最佳夫婿人选。”轻雲挑挑眉,表情淡漠中透着一丝浅浅的嗤笑:“不过,本宫虽不是烈女,但心里既有了墨炫,就绝做不出朝秦暮楚之龌龊事。”

“你……”阿木古郎眉眼间掠过一抹深重怒气:“本王没记错的话,公主早前可是对司马淳另眼相看,如今却接受了墨炫,又为何偏偏拒本王于千里之外?”

“本宫与王爷本就相隔千里之外,不是么?”

阿木古郎神情一变,大步走到轻雲面前,高大壮实的身形几乎将轻雲笼罩其中:“不管公主心里有谁,公主只能是本王的王妃,谁也休想阻止!想必公主也累了,本王送公主回房好好休息,公主请吧。”

抬头看了看渐渐西沉的落日,轻雲默默地随阿木古郎离去,临了回眸看了一眼表面松懈,暗里却戒备森严的地牢:龙影,再忍一忍,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我们一起平安回国!

送轻雲到了‘雍华阁’后,阿木古郎转身回了书房。

瞧见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焦灼的男子,阿木古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吩咐管家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然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世子不在房间里好生待着,来本王书房做什么?”

“王爷当真决定娶九公主为王妃么?”

“本王的私事,别说世子,就是令堂也无权过问!”

男子一听顿时急了:“王爷莫不是忘了与家父的约定?还有九公主向来诡计多端,既然敢潜入贵国,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bèi

,难道王爷就不担心会被九公主算计了去?”

“公主再诡计多端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本王算计人的时候公主还没出生。”阿木古郎斜眼睨着男子阴戾说道:“本王与令堂的约定,本王不会忘,但是,公主即将是本王的王妃,如果谁敢动公主一根头发,本王绝不善罢甘休!”

一个小辈竟敢在他面前越矩无礼,简直找死!

感觉到一股凛冽森寒的戾气席卷而来,男子不禁浑身一颤,看着眼神冰寒的阿木古郎,忍下心中的惊惧和鄙视,赔笑着说道:“王爷多虑了,小侄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靖肃王妃,小侄在这儿代家父恭喜王爷和王妃新婚大喜,白头偕老!”

“如此最好!”阿木古郎晃动着手中茶盏,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屋中彻骨的寒意随之消散,男子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冷汗几乎湿了衣衫:“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侄就告退了。”说完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阿木古郎平静中透着凌冽和警告的声音:“世子最好待在房里不要出门,要是不小心让公主撞见了,本王也保不了世子!另外,尽快撤走隐藏在城外的那些侍卫,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男子不由脚步一顿,眼瞳中闪烁着滔天怒火和森冷杀意,片刻大步离去。

随后进来的管家看了看男子的背影,接着将刚收到的密报递给阿木古郎,想了想斟酌问道:“王爷,大事未成,此刻与他们撕破脸似乎不太好?”

快速看完密报,然后就着桌上烛火化为灰烬,阿木古郎阴霾笑着,浑身散发出寒冷似冰的戾气,乌云那丫头竟然进宫千方百计说动母后想要他放了公主,真是痴心妄想!

“你懂什么!当初本王答yīng

跟他们合zuò

,就是为了引嘉懿公主前来,如今嘉懿公主来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只要本王娶了嘉懿公主,晋皇只能全力协助本王扶持格斯尔登基继位,等解决了所有与本王作对的人,本王再杀了格斯尔这个傀儡,然后一步步夺取晋国江山,周国和晋国便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最后挥军灭了楚国和梁国,到时候,本王就是称霸天下的一代霸主!”

听罢阿木古郎的豪言壮语,管家不由得心惊胆颤,继而热血澎湃,忙跪地高呼道:“王爷圣明!”

“念在你对本王忠心耿耿的份上,本王就赏你个王爷当当,再赐南边十几个富饶的郡县作为你的封地!”

“奴才谢主隆恩!”管家顿时欣喜若狂,重重磕了头站起身谨慎问道:“既然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那王爷为何还要留他们在王府,何不干脆……”说着举起手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摆了摆手,阿木古郎粗犷脸上始终带着阴霾的笑容,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闪烁着幽暗锋芒:“他们是本王安抚他们背后之人的人质,更是本王送给嘉懿公主的大婚之礼,在本王和嘉懿公主大婚前务必要看牢他们,切不可打草惊蛇,也不能放走一个,明白么?”

“奴才遵命!”

另一边的雍华阁内,轻雲用过晚饭后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外面的景致。

月牙已经升上浩瀚夜空,清冷月光给整个大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点点疏星闪闪烁烁,庭院中不知名的花妖冶绽放,随着阵阵微风轻拂带来怡人芬芳,隐约有了初夏的感觉。

不知父皇和冷叔一切可还好,自己给父皇惹了那么多的事,父皇定是又忙得没有时间好好吃饭休息了吧?

想必三哥和五哥也应该已经平安回京了,要是知dào

自己来了周国,还不知会着急担忧成什么样子?

北原郡的事情虽暂时得以解决,可后续事情多而严峻,希望佩瑶他们能协助八哥,在她回去之前控zhì

好局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六哥和两位皇嫂,冰莹和颜诺……但愿他们一切都好!

夜渐渐深沉,轻雲敛去满腹心绪起身往床边走去。

阿木古郎果然信守承诺,说好这三天不会来打扰她就真的没有出现,听伺候晚饭的丫鬟说,为了怕她吃不惯周国的饮食,阿木古郎早在三四个月前就花重金从晋国聘请了一位大厨,晚饭时的菜肴也全是她以前最爱吃的,由此可见,阿木古郎密谋她来周国很久了,更将她的习性打听得一清二楚。

可惜他知dào

的只是前世的慕轻雲,而她重生后很多习惯早已改变。

轻雲正准bèi

脱去外衣,房门突然嘭然打开,接着就见玉珍带着四五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冷冷地看着一脸得yì

和煞气的玉珍,轻雲走到桌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优雅品着,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魔魅冷笑。

“九公主没想到吧,你也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呵呵……”玉珍怒视着轻雲的双眼中布满怨恨和嫉妒。

把玩着手中名贵的茶盏,轻雲平静的表情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和疑惑。

玉珍怨恨自己可以说在情理之中,但是嫉妒,自己确定昨夜之前从没见过玉珍,而她看阿木古郎的眼神除了故作的敬畏,还有不经意流露出的鄙视,毫无半点情意,那她又是因谁而嫉妒自己?

看着淡然自若的轻雲,玉珍眼底的嫉恨越发浓厚,停止笑声道:“九公主想知dào

我究竟是谁么?想知dào

我带他们来要做什么吗?”

“本宫洗耳恭听。”

“九公主可还记得青石镇的来福客栈?”

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肯定道:“你是苏静茹!”俞凤仙已经死了不可能存活,除非象她一样重生,但俞凤仙不会嫉妒她,那就只有苏静茹。

“不错,我就是苏静茹!”玉珍,现在该叫苏静茹得yì

一笑:“九公主没想到我还活着,而且早早地在这儿等着九公主吧?”

“你的脸?”苏静茹的脸和脖颈处肤色一致,可不是易容术能做到的。

伸手摩挲着如今这张柔美却略显粗糙的脸,苏静茹眼底蕴含着噬骨的恨意……

170.软禁4

“九公主没想到吧,就在你们都以为我必死无疑的时候,主子派人救了我。”

苏静茹柔美的容颜扭曲狰狞中透着得yì

和怨恨,咬牙切齿道:“可惜我的容貌和全身肌肤都被那场大火给毁了,于是主子就命人剥下一张完整而鲜活的人皮覆在我身上,这样一来,即便你们再厉害,也看不出丝毫异样来;

然而时间太短,我又没有得到好好的调养,所以只得每天服用大夫特制的汤药以免容颜毁坏;

这一切都是九公主你造成的,你说,我要怎么回报你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呢?”

“值得么?”轻雲轻轻叹息一声:有幸死里逃生,为何不好好珍惜?

苏静茹仰天桀桀怪笑,父母不祥的她受尽了世人的欺辱和白眼,六岁那年被主子看中,从此开始暗无天日的残酷训liàn

,好不容易脱颖而出,主子却让她利用美人计一次次探听情报,而同样从小失去双亲的慕轻雲倍受晋皇宠爱,要什么有什么,更有无数优秀杰出的青年才俊围着她转,以求得到青睐,慕轻雲凭什么?

许久,苏静茹才停止怪笑,可怜兮兮看着眉头微蹙的轻雲,语带乞求道:“九公主,要不你将墨公子让给我吧,我会很感激你的,从此也不再嫉恨你了。”

“你晚上睡觉时枕头塞得太高了。”瞧见苏静茹疑惑的模样,轻雲清泠说道:“痴心妄想!墨炫是本宫的人,谁也休想觊觎他!”

苏静茹听罢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阴冷毒辣:“既然如此,那九公主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说着朝那五个彪形大汉挥了挥手,阴测测道:“你毁了我的容颜,我就毁你的清白,我倒要看看,世上还有哪个男子会要你这残花败柳?到时候,墨公子依然会是属于我的。”

五个男子顿时两眼放光,或搓着手,或舔着脸,或急切地脱去外衣浪笑着,纷纷向轻雲围了过去。

“本宫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轻雲面上始终沉静淡漠,然素手不露痕迹地滑向腕间玉镯。

“我不需yào

你的建议。”苏静茹阴戾地笑着,深沉眼眸闪烁着寒冷似冰的幽暗之光:“阿木古郎那蠢货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守在这里的人也被我药倒了,你就别妄想着会有人来救你!今夜之后,尊贵玉洁的九公主,你就等着世人的唾弃和鄙视吧,呵呵……”

轻雲依旧坐在桌边纹丝不动,然而按住玉镯机关的掌心略微有些紧张和冰冷。

“深更半夜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好事被打断,苏静茹和五个男子的心情可想而知,可当看到进得房来之人,都是脸色一变。

瞧见苏静茹六人定定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轻雲暗暗松口气的同时有些疑惑不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伫立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长得珠圆玉润的中年妇女,身后跟着六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看着状似领头的侍卫,唇角微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浅笑。

苏静茹很快回过神来,忙上前几步福了福身,恭敬说道:“奴婢见过宝音大娘。”其余五人也低着头行礼。

“我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宝音大娘冷哼一声,睨着苏静茹六人的眼底划过一抹森寒杀意。

忍下心头的恼恨和不屑,苏静茹面带乖巧笑容回道:“奴婢担心公主初来乍到会觉得孤单,所以前来陪公主聊天解闷。”顿了顿,又说道:“这么晚了,宝音大娘怎么还没休息?”

这宝音大娘是阿木古郎的乳娘,尽心尽lì

地养育阿木古郎长大,所以阿木古郎待她比亲生的母亲还敬重几分,本想让她颐养天年,可她闲不住执意打理后厨事务,阿木古郎便也由着她,并严令府中众人对宝音大娘要象对他一样尊敬,否则严惩不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宝音大娘对自己好象有成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凡见着自己就训斥一番。

“王爷再三叮嘱我要好生照顾公主,故此我给公主送些宵夜来食用。”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宝音大娘直盯着苏静茹的眼底深邃如渊,略显粗哑的声音中透着怒气和不满:“倒是你,不好好地待在下人房听候王爷差遣,还敢无视王爷的命令带人跑到雍华阁来胡作非为,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苏静茹一听顿时犹如置身千年寒潭般浑身冰冷,急忙赔笑道:“宝音大娘误会了,奴婢……”

“滚!”

“宝音大娘……”苏静茹神情一滞。

深邃眸光掠过苏静茹六人,宝音大娘冰寒凌冽的话语让六人不寒而栗:“或者你们更愿意明年的今天是你们的忌日!来人……”

不等宝音大娘说完,六人就仓皇逃离:宝音大娘想杀谁,阿木古郎可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领头侍卫看了身后的五人一眼,五人了然离去,领头侍卫随即紧闭了房门,又屏心静气听了一会儿后才走到轻雲面前跪地恭敬道:“属下百里晰救驾来迟,请主子降罪!”

百里晰在晋国武林中享有侠义之士的美名,但见过他真容的人极少,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刻意地易容。

“起来吧。”微微扬了扬手示意百里晰起身,轻雲微笑说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无须自责!倒是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其他人都还好么?”

百里晰静静道:“回主子,我们都很好,除属下带领十名紫衣卫秘密进入靖肃王府外,萧瑜诚和云凤各带五名紫衣卫潜在周皇和乌云公主身边,聂风和紫珂则负责安排人到重yào

大臣府中,并收集传递情报,还有隐藏其余紫衣卫的踪迹。”

“很好。”轻雲点了点头问道:“可掌握了什么讯息?”

“那些失踪的少女,阿木古郎都送给了周皇和十几位朝廷重臣,属下等用各种方法将她们救出来后安置在城中一处暗桩里;

当年周皇将北边的一片辽阔大草原和周围的几座荒山赐给阿木古郎,没想到那几座荒山均蕴含丰富铁矿,可圣旨已下周皇不能出尔反尔,阿木古郎又主动承诺会确保周国军队战马和兵器一半的供给,并且贩卖战马和兵器所得的财物十分之七上缴国库,故而对于阿木古郎私卖战马和兵器的行为,周皇都睁只一眼闭一只眼;

还有,周皇日夜沉迷声色无心朝政,有意传位给乌云公主,太后和大部分的大臣,还有不少百姓们都赞成拥护,可阿木古郎及其党羽却要扶持无德无能的格斯尔做傀儡皇帝,并取得了梁皇和国内某些位高权重之人的支持,目前双方的争斗已到了关键时刻;

另外,这些年来阿木古郎大肆聚敛财物,约十分之一上缴国库外,剩下的财物全部用于私自在百里外的乌蒙山豢养的三十万军队,其中不乏他国的武林高手,周国朝廷对此一无所知。”

“可查清楚阿木古郎都与哪些人互相勾结?”

百里晰愧疚道:“属下等无能,至今没有查清那些人的身份,请主子责罚!”

“此事怪不得你们,当年阿木古郎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让位给周皇,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想夺回皇位,又担心授柄于人导致前功尽弃,自然时时处处万分小心谨慎。”

阿木古郎不但审时度势选择最有利自己的定位,还在周皇及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豢养三十万军队不被发觉,足见其城府之深行事之诡秘,紫衣卫会失手,轻雲并不觉得遗憾,反正她已经来了,迟早会查清她想知dào

的。

“对了,靖肃王府戒备如此森严,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是跟了阿木古郎多年的亲信,外人很难涉足其中,就连周皇和太后,还有大臣们或赐或送的女子,阿木古郎也以各种理由送去了别院,当初属下等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进入王府。”

说到这里百里晰忽然停下来,看了一眼坐在轻雲旁边的宝音大娘,接着道:“后来多亏楚皇安排了一场巧妙的刺杀,紧急关头属下出现救了阿木古郎,阿木古郎看中了属下的武功,于是再三邀请属下进入王府当了一名侍卫,因为担心人数太多会引起阿木古郎的怀疑,楚皇和属下商定只让十名紫衣卫慢慢替换了侍卫。”

“楚皇?”顺着百里晰的目光,轻雲看着满目深情中透着思念和惆怅的宝音大娘,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萦绕心间,惊异问道:“云翊,你怎么会来了这里?又怎会装扮成这个样子?”

虽然觉得这宝音大娘的身形略显高大了些,可她一直以为是某个紫衣卫假扮的,没想到竟然会是楚云翊!

忍下心中的怅然若失,楚云翊揭去脸上的易容,露出本来的俊魅容颜,深凝着轻雲缓缓说道……

171.不走

“听闻小雲派遣紫衣卫前去调查少女失踪案,我也命隐卫秘密追查后觉得此事不简单,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并且与阿木古郎有关,料想小雲必定会亲自一探究竟,于是悄悄来了靖肃王府;

可王府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府里的人也极少出门,我只好在王府外监视;

几天后,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丫鬟小厮出府采买物品,我便伺机抓了其中一个小厮扮作他的模样混入王府,谁知那个小厮的身份低微,根本没有资格接近主院,加上日夜有侍卫严密巡逻,所以调查毫无进展;

听说中年妇女是阿木古郎的奶娘,深得阿木古郎的敬重和信任,在王府里又行动自由不受约束,我就设法接近她,仔细观察她的言行举止,一个月后趁她生病之际取而代之,然后慢慢替换她的亲信;

好在这几个月阿木古郎很忙,又或是觉得王府固若金汤,倒也没有让他察觉出什么端倪;

就在我查到一些眉目准bèi

离开之时,龙影突然夜闯王府被擒,我知dào

你很在乎他,便留下来想寻找机会救他,可惜地牢看守极严,就连宝音大娘都不能靠近,故而一直没能将龙影救出去;

于是我找到紫衣卫并制定了一个刺杀计划,从而安排百里晰他们进入王府。

我本打算让紫衣卫将这些日子查到的消息告sù

你,这样你也就不必再来周国,可他们说你另有谋划。”

轻雲听完心中波澜不宁:“那魏家在楚国的商铺也是你下旨查抄的?”

“魏家占据了楚国近四成的生意往来,这对楚国的本土商贸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早就想打压一番,多亏小雲给了我这个机会。”楚云翊眉宇间划过一丝凌厉杀意:魏家家主竟敢打小雲的歪主意,简直找死!

“云翊,谢谢你!”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紧紧萦绕在轻雲心头。

前世,得知司马淳背叛自己,楚云翊就亲率大军压境想为自己讨回公道,经自己再三劝说方才作罢。

今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抛下政务为自己排忧解难,如今更是不顾身份和尊严扮作妇人混入靖肃王府查探消息,并千方百计保护自己的人。

这一份深情厚谊,她一清二楚却无以为报。

“该我谢谢小雲才是。”楚云翊微笑道:“查抄魏家商铺所得的财物可都充盈了楚国国库。”

看着明显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楚云翊,轻雲轻轻叹了口气:“你明知dào

我说的是什么。”

“你也知我一直要的不是这个。”伸手轻轻握住轻雲微凉的柔荑,楚云翊深邃瞳眸里蕴含毫不掩饰的柔情。

百里晰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看着地面,他听云飞说过主子与墨炫已然定情,所以他没看到主子和楚皇之间的暧昧举止。

稍稍用力挣脱他抓住的手,轻雲微垂着眼帘,不敢看那双饱含期翼和情意而灼灼晶亮的眼睛,她心里已有了墨炫,便再存不下任何人,前世今生她注定是辜负了楚云翊。

想起隐卫传来的密报,楚云龙深凝着无声拒绝的轻雲,心头不由得苦涩蔓延,他终究又晚了一步么?

许久,楚云翊压下内心的酸楚定定道:“小雲,你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和百里晰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送你们离开周国,你想知dào

的事都在这封信里,至于龙影,我会倾尽一切救他出去。”说完递给轻雲一封书信。

接过楚云翊千辛万苦探听的消息,轻雲神情动容,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见两人都惊疑地看着自己,轻雲眼底眉梢闪烁着清冽和刚毅:“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是谁与阿木古郎暗中勾结,拿到确凿证据方能严惩那些祸国殃民的奸佞,同时除掉野心勃勃的阿木古郎,否则一旦留着他迟早会成为危害天下安宁的祸害,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再一起平安离开。”

“可是……”楚云翊一听顿时急了。

阿木古郎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妄想挟持小雲达到侵吞两国,甚至称霸天下的目的,为此阿木古郎必定会不择手段得到小雲,而小雲性子又那么刚烈,到时候,后果可想而知!

“阿木古郎费尽心机才骗我到此,自然不可能让我轻易离开。”见两人张嘴想说什么,轻雲微微摆了摆手:“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而且我已经跟乌云公主达成了协议,墨炫和紫衣卫也已开始行动,你们去清远客栈将查到的消息告知墨炫并配合他们就好,至于我,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保全自己。”

若非顾全大局,墨炫绝不会让自己孤身犯险,为这自己被他严厉而甜蜜地‘惩罚’了好几回。

看着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深邃如墨的眼瞳中澄净平和,却仿佛包含了太多洞察和明了的轻雲,楚云翊心思一动:“既然如此,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只是阿木古郎的那三十万大军,小雲打算如何处置?”

轻雲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沉默不语。

明白她素来心软不忍伤及无辜,可自己不能让小雲受到丝毫伤害,楚云翊语重心长劝解着。

“小雲想过没有,阿木古郎扶持格斯尔就是不让周皇和乌云公主有借口对付他,一旦我们与阿木古郎交恶,即使你和乌云公主达成了协议,只怕乌云公主也不会派兵支持我们,而那三十万大军经过这么多年操练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紫衣卫和我的侍卫加起来不过一万多人,根本不能与三十万大军面对面抗衡;

如果将三十万大军留给周皇和乌云公主,难保日后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们,毕竟其中有不少人是晋国和楚国的子民,甚为熟悉本国的情况。”

顿了顿,楚云翊又说道:“我知dào

小雲心慈仁善,一切就交给我去办吧,不过我要跟墨炫借点东西。”

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百里晰心头甚是赞同楚云翊的做法,要知dào

他的武功在当今天下高手中绝对排名前十以内,可他几次去夜探都还没接近军营就被发xiàn

了,甚至有一次差点回不来,可见那支军队不容小觑。

楚云翊的良苦用心,轻雲不是不懂,只是……

垂眸看着端着茶盏的一双手,一双沾满太多无辜之人鲜血的手,轻雲深邃眼底暗潮涌动。

片刻,抬头望着屋外漆黑苍穹中的清月和疏星,轻雲樱唇微微翕动,语气平静中透着冷冽和无奈:“此事交给墨炫,告sù

他,别让那些人走得太痛苦!”

楚云翊和百里晰点点头,百里晰想了想道:“主子,刚才那六人可要留着?”

“让暗十他们取代那五个男子,至于那个女子交给紫珂,务必问出她背后的真zhèng

主子。”

收回看向屋外的目光,轻雲看着桌上摇曳跳动的烛火说道:“另外,密切监视地牢那边的动静,想必阿木古郎很快就会将龙影转移他处。”

“属下遵命。”百里晰眼底划过一丝幽暗锋芒:“还有,前几天南院住进了一个客人,不过南院是禁地,除了阿木古郎,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而那个客人也一直没有露面。”

“连宝音大娘都不能进去么?”

楚云翊摇了摇头:“据说南院是阿木古郎依照其生母生前住的寝宫特意修建的,而当今太后只是阿木古郎的亲姨娘,所以阿木古郎不许任何人进入,就连周皇和太后也不行,那位客人的一日三餐都是交给守在门口的侍卫,再由侍卫端进去,我曾私下询问过那些侍卫,可他们也没见过那个客人的真面目。”

“看来此人来历不寻常,否则阿木古郎不可能让其住在南院。”一个念头忽然在轻雲脑海闪现,微扬唇角划过一丝魔魅诡笑:“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们就不要管了。”

“南院戒备森严,小雲可不能轻举妄动啊。”虽然知dào

轻雲冰雪聪明,可楚云翊还是不放心。

轻雲挑了挑眉高深莫测道:“明天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雲……”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且先回去免得让人发xiàn

,至于门口的那些侍卫,你们不必理会,阿木古郎问起来,我自有应对之法。”

深深凝视轻雲一眼,楚云翊这才满怀不舍和担忧与百里晰起身离去。

等到不见了两人的身影,轻雲瞥了一眼倒在院中地上的侍卫们,然后关闭房门,回到桌边坐下,就着烛火看完楚云翊给她的书信内容,平凡脸上霎时闪着清冽气息,荡起波纹的清眸逐渐凝成寒霜。

与此同时,周国太后的寝宫里。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阿木古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眼角余光扫过坐在主位上的周皇和太后,最后落在玉立太后身侧的乌云公主身上,眼底一抹森寒杀气稍纵即逝。

“不知皇兄和母后召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172.责问

看着面带疑惑的阿木古郎,太后慈爱问道:“阿木,听说晋国的嘉懿公主在你府上,可是真的?”

“不知母后听谁说的?”放下茶盏,阿木古郎挑眉睨着太后。

“谁说的不重yào

,你只要告sù

哀家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嘉懿公主此刻正在本王府上做客。”

似乎没料到阿木古郎会如此坦诚,太后依旧风韵犹存的脸上表情微微一滞,继而微笑着对阿木古郎语重心长道:“嘉懿公主到了本国理应住在皇上安排的驿馆才是,你怎能强行留嘉懿公主于王府?这要传了出去,岂非有损嘉懿公主的清誉?嘉懿公主可是晋皇最宠爱的女儿,一旦晋皇追究起来,你让皇上如何向晋皇交代?”

“母后言之有理。”斜靠在主位椅子扶手上的周皇接口说道:“皇弟,嘉懿公主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且身份尊贵,住在王府确实于礼不合,皇弟还是尽快送嘉懿公主去驿馆吧。”

双眼掠过满目慈祥中隐含深邃锋芒的太后,还有站在太后身侧始终沉默不语的乌云公主,阿木古郎最后直视着双眼浑浊,方正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之色,明显是长期沉迷美色已经虚空的周皇。

“不知是谁在皇兄和母后跟前胡说八道,以致皇兄和母后对本王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误会?”周皇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正好也看向他,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难道真是他们多疑了么?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阿木古郎面上依然一派愤nù

的模样,心头却连连冷笑。

“昨夜不知是什么人将昏迷的嘉懿公主带到了王府门口,本王听闻管家禀报此事后,担心这是有人故yì

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两国之间的纷争,于是吩咐丫鬟将嘉懿公主扶进王府,并立即请了大夫诊治;

可嘉懿公主的情况不太好,本王和丫鬟大夫一直守在床边,直到皇兄和母后召见,嘉懿公主还没清醒过来,所以本王也没来得及向皇兄和母后禀明实情;

没想到居然有人趁机在皇兄和母后跟前歪曲事实,诬陷本王居心不良强行留下嘉懿公主,还请皇兄和母后明察。”

眼见着阿木古郎不但不承认他的所作所为,还隐喻自己造谣生事,乌云公主强压下内心怒火和对轻雲的担忧,沉声反驳道:“嘉懿公主昨夜明明与本公主在别院相聚,可饮了丫鬟心妍斟的酒之后,嘉懿公主和本公主就昏迷不醒,今晨本公主醒来却发xiàn

嘉懿公主失踪了,而丫鬟心妍也不见了踪影,结果嘉懿公主竟在皇叔府里,皇叔敢说不是你指使丫鬟心妍在酒里下药,然后掠走嘉懿公主的么?”

“乌云这话,本王可不敢苟同。”阿木古郎不慌不忙辩解道:“第一,本王并不知dào

嘉懿公主来了本国,更不知dào

嘉懿公主会去别院与你见面,又如何事先安排人在你们的酒中下药并掠走嘉懿公主?

第二,谁不知dào

你的丫鬟个个对你忠心耿耿,心妍既是你的贴身丫鬟又怎会听从本王的命令?

第三,别院虽比不上皇宫的戒备森严,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心妍如何能神鬼不知地将嘉懿公主带出别院?”

“本公主已经查明真zhèng

的心妍早就死了半个多月,昨夜那个心妍根本就是有人假冒的。”

“即便事实真是如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本王所为?”

“嘉懿公主在王府就是证据!”乌云公主微微高扬的声音透着不满:“而且所有的人都知dào

,从小皇叔就不喜欢本公主,时时处处对本公主疾言厉色,却偏偏对明王关怀备至,如今为了……简直不择手段;

我们都明白,一旦嘉懿公主从本公主别院失踪的消息传扬出去,不管晋皇会不会追究本国的责任,满朝文武大臣和百姓们对本公主的评价也会一落千丈;

再说,皇叔有着本国第一勇士的美誉,而手下更是人才辈出,除此以外,本公主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个胆子并且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从别院带走嘉懿公主;

皇叔觉得本公主说的对么?”

阿木古郎并没有心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反倒摇摇头一脸痛心道:“本王已经说过了,本王并不知dào

是什么人将嘉懿公主带到了王府门口,王府里也从来没有你所说的那个心妍丫鬟,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王府搜查便是;

至于说本王对你严厉,那都是因为皇兄对你寄予了厚望,本王秉承着‘玉不琢不成器’的古训才对你加以磨练,期望你能经受住考验,将来能将本国发扬光大;

谁知你不但不能体谅本王的一片用心良苦,仅仅因为你的名声,因为在意和嘉懿公主的姐妹情谊就误信小人谗言,居然怀疑本王,怀疑你的亲皇叔,本王对你真是太失望太痛心了;

长此以往,你让皇兄怎么能放心地将万里江山交给你?你又如何带领臣民们开创一个盛世皇朝?”

说完,阿木古郎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完全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乌云公主不屑地撇了撇嘴:“皇叔是否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为了本公主好,天知地知,你知我们也知……”

“乌云,不得对皇叔如此无礼!”适时打断乌云公主,周皇目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眼看向阿木古郎,歉意道:“乌云年小不懂事,皇弟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计较。”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乌云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就不能做到谋定而后动,从而痛击对手永不翻身。

“皇兄多虑了,本王毕竟是乌云的亲叔叔,自然不会与她计较。”阿木古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接着起身跪在地上恳切道:“本王有一个埋藏多年的心愿,还望皇兄和母后能够成全。”

周皇和太后悄然相视一眼,周皇忍下心头的惊悸,面带疑惑询问道:“皇弟快快请起,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来便是,何须行如此大礼?”

当年他登基继位后,第一道旨意就是免了皇弟的跪拜之礼,皇弟也欣然接受,而今却……

看来皇弟的这个心愿定然不简单,难道皇弟是想要……

依言站起身回到座位坐下,瞧见周皇和太后,尤其是太后眼底稍纵即逝的森冷幽光,阿木古郎挑了挑唇,满腹仇恨和阴戾藏在一脸的涩然背后。

“皇兄和母后有所不知,嘉懿公主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当年如果不是嘉懿公主及时救了本王,本王早就不在人世了,正好那时候本王的王妃也病故了,所以本王就发誓今生非嘉懿公主不娶,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嘉懿公主长大成人,又恰好中了歹人暗算到了王府,这分明就是上天怜惜本王多年的相思,故而本王想请皇兄和母后成全,本王甘愿卸下一身琐事,从此与嘉懿公主策马牧羊,做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三人俱是神情一愣,而太后矍铄眼瞳中飞速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暗芒。

回过神来的乌云公主立即反对道:“嘉懿公主和墨公子是未婚夫妻,皇叔怎能拆散他们?何况以皇叔的年龄,怎能迎娶嘉懿公主为妃?”

听了女儿之言,原本有心成全的周皇顿时有些犹豫,他一直对抢了本该属于皇弟的皇位而心存愧疚,难得皇弟有事求他,他自然会无条件应允,可嘉懿公主已有未婚夫婿,这倒是颇为棘手,毕竟古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姻’,于是想了想才说道:“皇弟,朕……”

周皇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听到母后轻轻咳嗽一声,转眼瞧见母后深邃如墨的眼中闪烁着丝丝精光,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再言语。

而太后一瞬不瞬地直盯着阿木古郎关切问道:“阿木,你说嘉懿公主是你的救命恩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也是天赐良缘使然。”面对太后探究深沉的目光,阿木古郎脸上难得泛起一丝潮红:“当年本王被人下了秘毒,前往晋国寻医时正好遇到了嘉懿公主,从而解了本王身上的秘毒,嘉懿公主还悉心照顾本王直至痊愈,那段时间本王与嘉懿公主日夜相知相伴,只是顾及嘉懿公主的清誉,所以才隐瞒了下来,若非为了求得皇兄和母后成全,本王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听到嘉懿公主和皇弟是两情相悦,周皇最后一丝顾虑也荡然无存。

可深知嘉懿公主秉性的乌云公主倍感震惊的同时,虽然相信嘉懿公主遇见中毒的皇叔定会出手相救,却坚决不相信嘉懿公主会与皇叔有任何的亲密举止。

皇叔此举分明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yì

诋毁嘉懿公主,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时候,嘉懿公主就不得不下嫁皇叔为妃,皇叔果真阴险狡诈。

“原来如此。”太后后怕地抚了抚心口:没想到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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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忙着协商妈妈后事的赔付问题,断更给亲亲们带来不便,请亲亲们原谅!

173. 173.暗斗

“嘉懿公主对阿木的救命之恩,不仅阿木要好好回报,哀家和皇上也要重重答谢才是。”

不知为何,乌云公主敏锐听出太后说到‘重重答谢’四字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心头莫名有些不安,甚至开始怀疑她将嘉懿公主的行踪透露给太后和父皇知晓是否欠缺考lǜ



可事已至此,她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惟愿这只是她的错觉。

而阿木古郎粗犷面上依旧泛着潮红,微垂的眼底却蕴含着讳莫如深的森冷幽光。

“母后言之有理,嘉懿公主不但对皇弟有恩,又与皇弟两情相悦,如能永结周晋之好倒也是好事,朕……”

“话虽如此。”太后再次打断周皇的话:“但嘉懿公主身份到底非同一般,此事哀家和皇上须得好好斟酌,免得一个不慎伤了两国的和气,另外,嘉懿公主住在阿木府上确实于礼不合,传哀家懿旨,乌云亲率五百亲兵即刻去王府迎接嘉懿公主入住驿馆,并以礼款待,不得有误!”

乌云公主听罢暗暗松了口气:“乌云遵懿旨!”说完就要离去,谁知阿木古郎出声阻止。

“母后,嘉懿公主体内的药性虽解,可至今还没苏醒,若是冒然移动,万一有什么闪失,本国无法向晋皇交代。”阿木古郎一脸征询道:“不如就让嘉懿公主暂且住在王府,待确定身体无大碍之后再去驿馆。”

“还是皇弟思虑周祥,此事就这样定了。”

太后不赞同地看着周皇:“皇上……”

“母后,皇弟多年的夙愿母后和朕理当成全才是,况且皇弟对嘉懿公主一往情深,朕相信皇弟是不会伤害嘉懿公主的。”

瞧见皇儿眼中隐含的别样意味,太后张了张嘴终将满腹话语生生咽下:“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这几天阿木就留在宫里,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亲自去国书向晋皇说明情况,如果晋皇同意,也好命礼部选定吉日准bèi

大婚事宜,如果晋皇拒绝,甚至大军压境,就要早些做好防范准bèi

。”

早知如此,当年她就不该让皇儿知晓皇位继承的内幕,更不该留下那贱种性命,以致这么多年皇儿对那贱种始终心怀愧疚,任那贱种予取予求。

而那贱种不但不知好歹,还有意无意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如今更是妄想通过嘉懿公主攀附上晋国这棵大树,妄想抢夺皇儿的皇位。

那贱种简直做梦,只要有她在一天,就绝不允许那贱种胡作非为!

周皇神情一窒,他一心只顾着成全皇弟,却忘了嘉懿公主是晋皇最宠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轻易答yīng

让嘉懿公主远嫁周国?如此当真要好好思量才行。

“皇弟,母后所言不无道理,你且安心在宫里待着,朕自会设法说服晋皇成全你与嘉懿公主。”

阿木古郎微微颔首:“多谢皇兄恩典!”

看了看父皇和眸光深邃的太后,又看了看皇叔,乌云公主明白已经事成定局,不管她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于是紧抿着双唇一语不发。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恢复本来面貌的轻雲听了百里晰密报昨夜皇宫几人对话后,微扬唇角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鬼魅冷笑,然后漫不经心地在王府内闲逛。

寸步不离跟在后面的丫鬟伊特格乐和娜沐涵,看着前方款款而行的娉婷清然的背影,感叹名闻天下的晋国嘉懿公主果真宛如天仙般清丽绝俗,同时惊讶于她的平静淡然,自来到王府后不怒不闹,始终安安静静地待着,更丝毫不见半分的惊惶和害pà

,真是让人奇怪又佩服。

一路走来,处处可见巍峨耸立的亭台楼阁,暖阳普照下,红砖绿瓦,假山流水和百花绿荫相映成景,显得整个靖肃王府内风景如画中透着凌人气势。

临近中午时分,慢慢悠悠才闲逛了三分之一的地方,由此可见靖肃王府之宽广,几乎与周国皇宫相媲美。

远远瞧见约十丈开外的院落门匾上刻着‘南院’两个烁金大字,还有紧闭的大门和守在门外面无表情的两个侍卫,轻雲深邃眼底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锋芒,继xù

前行着。

眼见轻雲还要往前走,伊特格乐和娜沐涵不禁相视一眼,随即双双闪身挡在她面前:“嘉懿公主,午膳已经准bèi

好了,请您回去用膳吧。”

“本宫尚且不饿,那边景致不错,本宫去逛逛。”

说完轻雲举步就往南院走去,谁知伊特格乐和娜沐涵挡在跟前根本过不去,于是挑眉轻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嘉懿公主”伊特格乐敛眉恭敬说道:“即便您不饿,但逛了一上午想必也乏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本宫说过了,本宫要去欣赏那边的景致,你们都让开。”

两人低着头纹丝不动。

轻轻将垂在腮边的秀发捋于耳后,以此暗示始终不远不近跟着,乔装成王府侍卫的暗十等人不可轻举妄动,轻雲睨着两人:“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靖肃王爷说过本宫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任何地方,如今本宫不过是想去那边逛逛,你们因何阻止?莫非在你们眼里,本宫是囚犯?还是你们胆大妄为敢违逆靖肃王爷的命令?”

明明是不温不火的语气,却让两人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吓得重重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伊特格乐慎言道:“那南院是王府的禁地,除了王爷,谁也不能进入,若是王爷知晓您进去了,奴婢和雍华阁的奴才们就都难逃一死,还请嘉懿公主谅解奴婢们的一片好意,不要为难奴婢们。”

一开始她们是看不起这位嘉懿公主的,要知dào

,在她们的心目中,英明神武的王爷当由世间最美好最高贵的女子相伴左右,而嘉懿公主虽然倍受晋国皇帝的宠爱,可到底不是真zhèng

的皇家公主,自然配不上王爷。

然而这一天两夜的相处下来,嘉懿公主的淡雅温婉和平易近人,让她们渐渐抛却了心头的轻视,以至于忘了她终归是一国公主,天下皆知其杀伐决断不输给任何男子,自然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凌然气势。

尤其是王爷为了她可谓费尽心思,足见王爷对她的在乎,即便她现在处死她们,想必王爷也不会说什么。

思及此处,两人俱是心惊胆寒,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过仍然挡在轻雲面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浑身不住颤抖的两人,轻雲清丽容颜微微一冷,清言道:“你们当真要阻拦么?”

“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们。”两人不停地重重磕头,她们的确害pà

枉死,可她们更怕王爷的雷霆之怒,那样的话,就算她们是王爷的亲信,等待她们的也只有生不如死,毕竟她们太清楚王爷薄情寡恩的秉性了。

“如果本宫执意要去,你们又当如何?”

其实她也不想难为她们,但南院的人很可能关系着晋国的安危,她才不得不坚持一探究竟。

感觉到凌冽的寒气仿若密不通风的大网将自己笼罩其中,两人顿感身心冰冷刺骨,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脸上已然苍白无色,然想到王爷的狠戾手段,又惊又怕的她们无奈之下只得拼命磕头,即便额头磕出了鲜红血迹仍没有停下。

“你们……”

“两位小美人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就在轻雲刚要叫两人起身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粗噶中透着轻佻的声音,敏锐察觉到伊特格乐和娜沐涵浑身几不可见地抖了抖,轻雲深邃瞳眸里划过一丝幽芒,然后缓缓转身。

但见二十来个侍卫簇拥着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远远走来,丰神俊秀的五官,漆黑似墨的剑眉,肌肤不同于绝大多数周国人般是小麦色,而是象晋国和楚国人一样白皙光洁,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可惜幽邃的双眸,略显苍白的唇色,给人一种邪气中又带着病态的感觉。

此人应该就是明王格斯尔。

而已行至三人面前的格斯尔也直盯盯地看着静静玉立的轻雲,双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惊艳,还有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如墨长发仅用一根淡紫玉簪轻轻挽着,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一袭淡紫色长裙更衬得肤色晶莹似雪,尤其一双星光水眸在眼波流转中光华尽显,美得让人遽然失了魂魄。

这晋国的嘉懿公主果真如传言般清丽绝俗,令人见了终身难忘。

淡然面对格斯尔投射在自己身上,仿佛猎人发xiàn

猎物般贼亮中透着玩味的眼神,轻雲面色沉静如水。

倒是伊特格乐和娜沐涵倏然站起身,双双挡在轻雲和格斯尔之间,娜沐涵平静说道:“王爷此刻在皇宫,明王有事可去皇宫找王爷。”

“本王不找皇叔。”格斯尔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轻雲,奈何并排杵在面前的两人遮挡了他的视线,不由心生恼怒:“本王特意来看望嘉懿公主,另外……”

174. 174.暗斗2

“本王诚心邀请嘉懿公主去明王府做客。”

原本他只是过来瞧瞧嘉懿公主是否当真如传言一般绝美,没想到传言不假,便是他也生了觊觎之心。

听罢格斯尔的话,轻雲沉静面上无波无澜,而伊特格乐和娜沐涵却是神情一变。

“明王,嘉懿公主是王爷的贵客,怎能去明王府?”靖肃王府的人一向只服从自家王爷的命令,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周皇,太后和乌云公主,更别说这仰仗自家王爷鼻息的明王,于是娜沐涵不咸不淡道:“明王若是想邀请嘉懿公主去明王府,请先禀明王爷。”

格斯尔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本王先接嘉懿公主去明王府,稍后再跟皇叔说一声就是。”说着侧身越过两人走向轻雲。

谁知伊特格乐又闪身挡在格斯尔前面,而娜沐涵则护着轻雲后退几步:“明王还是先禀明王爷的好,否则一旦王爷责怪下来,明王和奴婢们可都承shòu不了王爷的雷霆之怒。”

格斯尔闻言面色几变,想到皇叔的心狠手辣,想到还要倚仗皇叔对抗父皇和乌云,不禁心生怯意和迟疑。

瞥了一眼眉宇间蕴含怯弱的格斯尔,伊特格乐和娜沐涵都鄙夷地撇了撇嘴。

轻雲始终安静地看着格斯尔,看到他灰败的眸光忽然变得晶亮,隐隐透着一丝别样的暗芒,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轻雲却瞧得一清二楚,不由心念一动,清眸不露痕迹地掠过他身后的侍卫们,捕捉到其中一个侍卫还来不及闭合,微微翕动的双唇,于是挑了挑眉,一抹极淡的笑意从清丽面容上划过。

而格斯尔一改刚才的怯弱和迟疑,一脸阴戾地直盯着伊特格乐和娜沐涵,强硬说道:“本王现在就要接嘉懿公主去明王府,本王倒要看看,有谁胆敢阻拦?”

那人说得对,只要嘉懿公主在他的手里,何愁晋皇不会倾力支持他荣登九五之尊?

如此一来,他不但不用再倚仗皇叔,还能让那些看不起他,欺辱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着格斯尔大手一挥,那二十名侍卫随即上前将三人围在中央。

看了看四周面无表情的侍卫,伊特格乐和娜沐涵的眸光倏然一凛,娜沐涵冷声说道:“明王这是要做什么?别忘了,这是靖肃王府,嘉懿公主是王爷的贵客,更即将是王爷的王妃,难道明王就不怕王爷的震怒么?”

如果说之前的格斯尔还忌惮着阿木古郎,可想到控zhì

住嘉懿公主之后所得到的巨大利益,那份害pà

和迟疑就荡然无存。

尤其想到这么多年来,表面上皇叔很维护他,其实骨子里是瞧不起他的,这一点从靖肃王府所有丫鬟奴才对他的不恭敬,甚至有时还流露出的轻视眼神足以体现出来。

对此他早就心怀不满和恼恨,只是碍于还要倚仗皇叔帮他夺得帝位,不得不忍气吞声。

如今有了嘉懿公主这颗绝妙的棋子,皇叔没有第一时间告sù

他,还想占为己有,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既然皇叔不仁在先,那就别怪他不义!

“皇叔不在,由本王这个亲侄子代皇叔照顾嘉懿公主,相信皇叔知dào

了,非但不会怪罪,还会欣慰本王为皇叔分忧解劳的苦心,反倒是你们两个奴婢,一再阻拦本王不说,还以下犯上顶撞本王,你们该当何罪?”

“明王误会了,奴婢们绝无冒犯明王之意。”压下心中的鄙视,娜沐涵微低着头故作恭敬道:“王爷再三叮嘱奴婢们好生服伺嘉懿公主,明王若是将嘉懿公主带走了,奴婢们实在无法向王爷交代,还请明王谅解奴婢们的难处和职责。”

“放肆!”格斯尔勃然大怒:“本王乃堂堂皇室贵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容你等贱婢妄加置喙?来人,将这等目无尊上的贱婢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随着格斯尔一声令下,四个侍卫立即上前就要拖着两人离去。

轻轻松松将四个侍卫击倒在地后,伊特格乐和娜沐涵看着面色一变的格斯尔俱是俏脸森寒,伊特格乐伸手击掌三下,数十个王府侍卫迅疾围了上来,乔装成侍卫的暗十等人不动声色地护在轻雲左右。

伊特格乐冷声道:“明王好大的气势,竟敢在靖肃王府颐指气使,那就别怪我等对明王不敬了,来人,请明王去听风阁休息,只等王爷回来发落。”

看了看四周多于己方三倍以上的王府侍卫,格斯尔脸色霎时变得阴冷,幽邃双眸中透着丝丝的惊恐,心头隐隐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带走嘉懿公主,否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色厉内荏道:“父皇让本王前来迎接嘉懿公主,此事皇叔也是知晓的,而今你等贱奴才居然敢阻止,莫非是要违抗父皇的旨意不成?”

话音落下,王府的侍卫们不禁面面相觑,个个伫立原地不动,毕竟违抗圣旨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伊特格乐和娜沐涵却不信格斯尔之言,何况王爷若真的同意明王带走嘉懿公主,必定会派人回府通知一声,可她们至今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明王分明在说谎。

“敢问明王圣旨何在?”

“本王奉的是父皇的口谕。”

娜沐涵接着问道:“既然王爷知晓,为什么明王一开始没有言明?王爷又怎会没派人回府说明此事?”

“皇叔政事繁忙自然无暇分心,正好本王要来迎接嘉懿公主,就无须多此一举再派人通知你们。”

“奴婢斗胆请问明王,皇上是何时下的口谕?都有什么人在场?当时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显然没有料到搬出了父皇,这两个贱婢不仅不遵旨行事,还如此咄咄逼人,格斯尔心中不由得怒火万丈:“大胆!父皇的旨意岂是你等贱婢可以质疑的?”

敏锐听出格斯尔恼怒语气中的惊慌,伊特格乐和娜沐涵相视一眼:果然如此!

“明王这是心虚了么?”娜沐涵字字珠玑说道:“王爷并没派人通知奴婢们关于皇上口谕之事,奴婢们就绝不会让明王带走嘉懿公主!还有,假传圣旨可是大逆不道之重罪,难道明王就不怕皇上追究你的罪责么?”

谎言被戳穿的格斯尔神情一滞,更恐惧假传圣旨后果的他继而恼羞成怒,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却见到自己府中约有一千名侍卫匆匆赶来,顿时转怒为喜:“你等贱奴才竟敢违抗圣旨,简直罪无可恕!来人,将他们就地正法!”

不是他有胆量跟皇叔对抗,实在是嘉懿公主这颗绝美棋子所带来的利益太过诱*人,而且他再也不想在皇叔面前伏低做小,再说经此一事后,他与皇叔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所以只有控zhì

住了嘉懿公主,他才再不用顾忌任何人了。

可惜兀自做着美梦的格斯尔,忘了他此刻身在高手如云的靖肃王府,也忘了嘉懿公主不但容颜倾城,其心智谋略更是名扬天下,又怎会轻易为他所控zhì



所以,到最后他注定会自食恶果!

瞥了一眼疾速前来的明王府众多侍卫,伊特格乐和娜沐涵直盯着一脸张狂跋扈的格斯尔,不禁心生惊疑。

看样子明王这是有备而来,只是她们想不明白,平日里在王爷面前唯唯诺诺,甚至行同狗彘的明王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

难道皇上和太后借嘉懿公主伺机拉拢明王,挑拨离间王爷和明王?还是明王根本就是皇上和太后的人,一直以来只是在王爷跟前装腔作势?

无论是哪种情况,昨儿个皇上和太后召王爷进宫怕是另有图谋,那王爷岂不是很危险?

如此她们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设法营救王爷了。

思及此处,伊特格乐和娜沐涵相视一眼,伊特格乐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抛向空中,随即指挥着王府侍卫击杀明王府的侍卫们,而娜沐涵则紧紧护在轻雲身前。

她们都知dào

,王爷很在乎嘉懿公主,如果嘉懿公主有任何闪失的话,她们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很快,两方人马就在花园里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拼杀,刀光剑影让人心惊胆寒,凄厉惨叫声也此起彼伏。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暖阳躲在了云层之后,阵阵微风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四处飘散,就连周围的花草树木也黯然失色。

暗十等人神情高度戒备地护在轻雲左右,不时诛杀着妄想冲向轻雲的明王府侍卫们。

而轻雲时刻注视着南院的动静,可大门始终紧闭,并不见任何人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仿佛对这边的厮杀视而不见,正失望之际,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靠近。

但见格斯尔越过了娜沐涵,伸手想要抓住她胳膊的右手衣袖口面上隐隐泛着淡淡的诡异蓝光,轻雲不禁眸光一沉,悄然阻止暗十等人的同时身形一晃,所幸抓住了他的衣袖才不没有倒下。

站直身子,轻雲正要向他道谢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明王,你……”

175. 175.暗斗3

话未说完,轻雲已然向后倒在暗十的怀里,双眼紧闭,面容和双唇渐渐呈现出青黑色,整个人宛如破碎的瓷娃娃,似乎风一吹就会消失一样脆弱。

“公主……”

担心被人看出破绽的暗十低垂着头,掩饰去眼底的惊骇和焦灼,同时悄然输入内力护住轻雲的心脉,阻止毒性的蔓延,而原本护在轻雲身边的其余几个暗卫和紫衣卫也是同样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的人俱是神情一滞,包括看到信号赶来加入厮杀的王府侍卫们,个个停下残杀目瞪口呆地看着暗十怀里昏迷不醒的轻雲。

回过神来的伊特格乐和娜沐涵慌忙跑到轻雲的跟前,彻骨的恐惧紧紧萦绕两人心头。

嘉懿公主,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否则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伸手搭上轻雲的脉搏,伊特格乐的面色逐渐变得森寒似雪,然后站起身直盯着格斯尔冰冷喝道:“解药!”

而格斯尔原还沉浸在轻雲突然靠近时,身上飘来似有若无的独有沁香无法自拔,谁知只是眨眼之间她居然中毒了,他一下子就吓得懵了,听得伊特格乐冷喝声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连连辩解道:“本王没有解药,不是本王下的毒,不是本王!”丰神俊秀的容颜已然煞白无色。

嘉懿公主可是他能够荣登九五之尊的棋子,更是他的保命符,他怎么可能下毒害她?

“嘉懿公主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在明王你靠近嘉懿公主后就中毒了,不是明王你下的毒,还能是谁?”娜沐涵厉声质问着:王爷好不容易才将嘉懿公主盼来,如果嘉懿公主有什么闪失的话,最先死的就是她和伊特格乐这两个近身伺候的人。

格斯尔此刻也慌了神,本来还寄希望于控zhì

住了嘉懿公主就可以坐拥江山美人,没想到情势忽然急转直下,如今应该如何是好?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本王!真的不是本王!不是……”

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格斯尔语无伦次地一遍遍辩解着,却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死死直盯着格斯尔的伊特格乐,不经意瞧见随着他右手不停摆动的衣袖面上,在阳光照耀下透着淡淡的诡异蓝光,不禁眸光一沉,迅疾上前紧抓着他的右手腕,然后随手拽起身旁一个侍卫的手在袖面上一抹,片刻之后,那名侍卫就如同轻雲一样口吐鲜血,继而双眼紧闭嘭然倒在地上,脸上和嘴唇也渐渐呈现出青黑色。

所有人见状顿时神色骤变,格斯尔更是面如土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那样子比死了亲生爹娘还痛苦。

伊特格乐大声怒斥道:“证据确凿,明王还想狡辩么?”

“不!不是本王!不是本王……”嘴里不停重复着,格斯尔再也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言语了。

“出什么事呢?”

刚刚出府采买物品回来的宝音大娘看了看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还有已经残败得不成样子的花园,又看了看怒目而视的两方人马,最后落在呆滞如木偶的格斯尔身上,感觉到气氛格外诡异和沉重的她怒声道:“不知明王带人前来靖肃王府大动干戈,还闹出了人命,到底所为何事?”

“大娘,明王想要强行带走嘉懿公主,奴婢们不让,明王就命令侍卫大闹王府,残杀府中的人,最后还,还……”娜沐涵恐惧得泣不成声。

“最后还怎么样呢?”

“明王下毒谋害了嘉懿公主!”

“你说什么?”

顺着娜沐涵的目光看去,当看到暗十怀里昏迷不醒的轻雲,宝音大娘双目顿时赤红一片,发疯似的奔向前去,从暗十怀中抢过轻雲紧紧抱着,撕裂般悲恸的怒吼声仿佛从胸腔内发出:“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吼完,宝音大娘抱起轻雲就急匆匆地往雍华阁而去,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惊惶和无以复加的恐惧:“小雲,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滴悲痛泪水悄然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轻雲苍白面上。

除暗十外的其他暗卫和紫衣卫紧随其后。

而伊特格乐和娜沐涵虽惊疑宝音大娘的激烈言行,但也以为是因为王爷的缘故,毕竟嘉懿公主即将成为王爷的王妃,宝音大娘爱乌及乌,所以并没有多想。

伊特格乐迅速赶往皇宫,一来是去请太医,二来发生这么大的事,必须及时禀明王爷知dào

,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娜沐涵则吩咐侍卫们将格斯尔和明王府侍卫关押进大牢,只等王爷回来发落。

谁知一阵浓厚的白烟突然随风弥散开来,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就连身边的人也看不清楚。

约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之后,白烟散去,眼前唯独不见了格斯尔的身影,娜沐涵不由得张皇不安起来,浑身冷汗直冒:罪魁祸首不见了,她要如何向王爷交代?

短暂的慌乱过后,娜沐涵命令一部分侍卫们将幸存的明王府侍卫押入大牢,又命令一部分侍卫在王府内搜查,以防格斯尔躲藏在某处,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随后她亲自率领剩余的侍卫前去明王府捉拿格斯尔,同时以阿木古郎的名义命令各处守城将士封锁城门,防止格斯尔伺机逃走。

很快,南院外的花园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而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头罩黑色纱帽,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大门随之关闭。

而门口的两个侍卫始终面无表情地站立着动也不动,仿佛对之前发生的事视若无睹。

与此同时,雍华阁内。

看着双眼闭合静静躺在床上的轻雲,坐在床边的宝音大娘,也就是楚云翊只觉心如刀割般疼痛不能自持,眉眼间蕴含着懊恼和悔恨,紧握成拳的双手道道青筋毕露。

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执意送她离开的话,她也就不会中毒了!这都是他的错!

就在楚云翊伸手想要摩挲她苍白的容颜时,床上原本双眼紧闭的人儿长长的睫毛忽然微微颤动,而后睁开的双眼一如往昔的清澈明亮,让人犹如微风拂面般心宁如静。

楚云翊心头不由得激动不已,想要摩挲她脸庞的手迅速紧握住她细腻的柔荑:“小雲,你醒了。”

“嗯。”瞧见楚云翊双瞳中的赤红,轻雲暗暗叹了口气:“对不起云翊,让你担心了。”

连连摇头,楚云翊温柔如水的声音中透着责备:“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竟然以身涉险,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我们如何自处?”

回雍华阁的路上,他便明白过来昨夜她所说的好戏,是料定了格斯尔今天会来靖肃王府,从而挑起格斯尔和阿木古郎之间的争斗,最好两败俱伤,这样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即便格斯尔不会下毒,她也会设法栽赃嫁祸格斯尔。

这可谓是绝佳的妙计,可若是他事先知dào

她是以己身作为诱饵的话,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仿佛猜到楚云翊的复杂心思,轻雲淡淡笑着道:“格斯尔是阿木古郎千挑万选的傀儡,除非威胁到阿木古郎的切身利益,否则阿木古郎不会轻易放qì

格斯尔,而阿木古郎费尽心机才将我引来,在阴谋没成功之前,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这颗棋子。”

说到此处,轻雲停了下来,眉头微蹙。

没想到这毒药这么厉害,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就感觉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浑身虚弱无力得很。

好在她早有准bèi

,要不然引发体内的寒毒发作是小,只怕她早就已经香消玉殒,到那时辰羽怕是会血洗周国,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整个天下给她陪葬吧!

“你放心,这段时间以来墨炫千方百计地调理我的身子,这区区毒药还伤害不了我,之所以我现在看起来好象很严重,其实是我故yì

为之,这样阿木古郎才会彻底舍弃格斯尔,继而狠心除掉他精心扶持的傀儡,当然,我也不会轻易让他如愿!”

“只要你没事就好。”

眼见着轻雲说起墨炫时,那星眸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柔情和骄傲,即便墨炫此刻不在她身边,也能感觉到她对墨炫的绵绵情意和信任,楚云翊抿了抿唇,苦涩和嫉妒瞬间席卷了他的身心:“以我对格斯尔的了解,他没那个胆子敢对你下毒,很明显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只是这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的心思跟我们一样。”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讳莫如深的凌冽之气:“不过,那人更想借此除掉我,然后嫁祸给阿木古郎,真是好深沉的算计呐。”

“会不会是绝尘宫?”不等轻雲说话,楚云翊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176. 176.暗斗4

皇宫门口的侍卫都认得伊特格乐是靖肃王爷的贴身丫鬟,所以伊特格乐很轻易地进入了皇宫,得知自家王爷此刻在太后的慈宁宫,于是急匆匆地感到了慈宁宫。

此时,周皇,阿木古郎和乌云公主都在慈宁宫陪太后吃午膳。

关于嘉懿公主无国事访问私自来本国一事,周皇早朝时以嘉懿公主与乌云姐妹情深,故而乌云邀请嘉懿公主来本国做客为由,平息了大臣们要追究嘉懿公主责任的谏言,嘉懿公主自然也就住在乌云的府上。

听得宫婢禀报说靖肃王府的丫鬟有要事求见靖肃王爷,周皇和太后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

看到随宫婢进来的伊特格乐,阿木古郎剑眉一挑,一丝不好的预感霎时涌上心头。

伊特格乐和娜沐涵从小便近身伺候他,正因为两人素来沉稳内敛,他才特意拨了两人去伺候嘉懿公主,现在伊特格乐突然来皇宫找他,神色又那么惊惶和恐惧,莫非是嘉懿公主出事呢?

而乌云公主眉头紧蹙,心中莫名地感到不安。

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急促的呼吸,伊特格乐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王爷,乌云公主,皇上万福,太后娘娘,王爷,乌云公主金安!”

“平身。”看着闻言站起身,却低垂着头的伊特格乐,周皇狐疑问道:“你有何要事求见皇弟?”

“回皇上,是嘉懿公主中了毒,奴婢……”

伊特格乐话还未说完,阿木古郎已经运起轻功迅速冲出了慈宁宫。

乌云公主神情大变,也想即刻赶去靖肃王府,可惜父皇和祖母谁都没发话,只得坐在位置上干着急。

“嘉懿公主中了毒?!”周皇和太后一下子愣住了,须臾,太后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嘉懿公主怎么会中毒?”

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经过诉说了一遍,伊特格乐心中暗自怒骂着,这件事闹得那么大,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她才不相信皇宫中最有权势的皇上和太后会没听到任何风声,而且明王今天那么反常,绝对与皇上和太后脱不了干系。

“奴婢不得已才来求助王爷,希望王爷带太医尽快去王府,若是迟了,嘉懿公主可就有性命之忧了。”

周皇一听顿感事态严重,于是对乌云公主道:“乌云,你即刻带所有太医前去王府,务必要治好嘉懿公主。”

早就担心得不得了的乌云公主随即离开了慈宁宫。

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容颜肃然的皇儿,太后转眼直盯着伊特格乐,冷声道:“当真是明王下的毒?”

“回太后娘娘,证据确凿,奴婢不敢说谎。”

一掌重重拍向桌面,震得桌上名贵的碗碟哗啦一下子全部掉落地面,瞬间碎了一地,各色佳肴混杂在一起,淡淡菜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周皇略显苍白的面色愈加沉郁而阴霾:“这个孽子!”

伊特格乐和慈宁宫内的所有宫婢太监吓得扑通跪在地上,个个心惊胆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了皇儿,事已至此你发脾气有什么用?”太后意味绵长道:“唯今之计,一是命令太医尽全力救治嘉懿公主,二是找明王来问个清楚,毕竟这只是这丫鬟的一面之词,何况明王那孩子的品性,哀家还是知dào

的,从小就胆小怕事得很,连只鸡都不敢杀,又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毒害嘉懿公主?”

听了太后之言,周皇这才微微息了怒火,只是看着太后侧面的浑浊眼瞳里闪烁着意欲不明的暗芒。

“来人,速传那个孽子来慈宁宫!”

周皇的贴身太监正要领旨离去,伊特格乐突然出声道:“启禀皇上,明王已经畏罪潜逃了。”

“你说什么?”

“明王已经畏罪潜逃了!”

周皇稍微压下的怒火腾地一下爆fā

了:“来人,传朕旨意,命令图布新将军亲率禁军全程搜捕那个孽子,抓到后即刻押入天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与之接触,否则立斩不赦!”

“奴才遵旨!”

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身旁的贴身嬷嬷,那名嬷嬷了然地点了点头,太后转眼看着雷霆震怒的周皇说道:“皇儿,我们去看看嘉懿公主,如果有什么需yào

,也好尽快命人准bèi

。”

周皇点了点头。

吩咐宫人去准bèi

车辇,周皇直直地盯着太后,低沉的声音中透着请求和无奈悲伤:“母后,格斯尔虽然不成器,可他到底是朕的血脉,而我们母子亏欠皇弟的实在太多了,求母后放过他们吧。”

此时的慈宁宫里,伊特格乐和一干宫婢太监尽数退去,只有周皇和太后两个人。

“皇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睁大双眼怒瞪着费尽心机才捧上皇位的儿子,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道:“皇儿怀疑是哀家利用格斯尔毒害嘉懿公主么?怀疑哀家借此机会挑拨阿木和格斯尔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么?哀家千辛万苦才生下你,悉心哺育教导你,又竭尽所能地保护辅助你,到头来你却如此看待哀家,你真是太让哀家失望寒心了!”

看到母后脸上的悲伤和失望之色,周皇内心无比的纠结和凄凉,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满腹话语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相比日复一日面对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朝政,面对宫廷内外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面对亲人手足之间的自相残杀,他更向往闲云野鹤,无拘无束地平凡生活,可是母后她……唉!

“母后,嘉懿公主身份尊贵,又极得晋皇宠爱和晋国百姓们的尊崇,如果嘉懿公主真有个什么闪失,本国承shòu不了晋国人的质责讨伐,而且朕还听说,楚皇对嘉懿公主一直情深似海,如果两国联手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相信母后比朕更清楚!”

说完,周皇扔下神情怔忪的太后绝尘而去。

眼见着自己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依然还是没有消除皇儿对自己的怀疑,太后心里真是又气又怒。

从小到大,皇儿对她一向是言听计从,可自从得知她不择手段地为皇儿谋夺皇位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便是对她也惜字如金,象刚才这般侃侃而谈从来没有过,更别说扔下她独自离去,这让她怎不惊愕伤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儿,谁知换来的却是皇儿的不理解,甚至是痛恶,难道她真的做错了么?

另一边,听了楚云翊之言的轻雲掏出一枚银针刺了身上几处穴位,使自己看起来与中毒昏迷的人一般无二,但意识很清醒。

给轻雲做好掩饰后,楚云翊静静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担忧和焦急。

一阵冷风袭来,眨眼间,阿木古郎就已来到床前,看着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轻雲,乌黑青丝散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一般。

阿木古郎只觉心如钝刀子狠狠剜割一般,这个他真心想相伴一生的女子,不过才一夜的功夫就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叫他如何不心痛?

“额赫,她怎么样呢?”阿木古郎的颤声中压抑着愤nù

和伤心。

阿木古郎待宝音大娘犹胜亲生之母,所以从小称呼她为母亲。

瞧着阿木古郎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和忧怒,宝音大娘压下心头的不舒服感,摇了摇头道:“牧仁(暗十乔装的侍卫名字)输了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可那毒药太厉害了,她至今还昏迷不醒,帖木儿(阿木古郎的小名),太医来了么?”

听得询问,阿木古郎神情一愣,当伊特格乐说嘉懿公主中了毒之后,他就急着赶回来,哪还顾得上太医。

“太医没来如何给她诊治?”

阿木古郎一窒,自知理亏的他大声吼道:“来人,立即去将所有太医带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然后再床头坐下,伸手想要触碰那张苍白的容颜,却又怕惊扰了她。

带着所有太医匆匆赶来的乌云公主,正好听见阿木古郎高扬的声音中蕴含着嗜血的杀意,不禁心神一震。

当看到静静平躺在床上的轻雲,青丝微乱于软枕上,苍白似雪的容颜,双眼紧闭,微抿的唇角隐隐还残留着乌黑的血迹,乌云公主只觉呼吸急促,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种种复杂情绪萦绕心头。

这还是那个两天前与她谈笑风生,陪她豪爽饮酒,听她絮絮叨叨诉说心事的轻儿么?

如果那个人知dào

她没有好好地保护轻儿,与她兵戎相见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血洗周国吧?

察觉到门口的异样,阿木古郎眼也不转一下沉声喝道:“都还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给嘉懿公主诊治?如果治不好嘉懿公主,本王就诛你们九族!”

雍华阁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凝重。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轮流上前仔细给轻雲把脉,不仅因为她身份特殊,还因为靖肃王爷说到做到,若是他们稍有差池,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如何?”

177. 177.暗斗5

太医们有志一同地看向院首,他们当中院首品阶最高,资格最老,医术也最好,当然要由他回答,同时挡一挡王爷的寒气和怒火。

狠狠瞪了一眼明显心思不良的众人,院首硬着头皮朝乌云公主和阿木古郎行礼说道:“回王爷,公主,嘉懿公主所中的应该是,是失传上百年的秘毒‘迷梦香’。”

“迷梦香?!”乌云公主惊变的神色中透着恍然:难怪轻儿看起来象睡着了一般,原来如此。

在乌云公主等人到来后,宝音大娘就起身静静站在一旁,虽知晓小雲没事,可听得院首之言仍浑身一颤。

而阿木古郎剑眉紧蹙,直盯着院首冷声道:“可有办法解毒?”

“这个……”院首微弓着身子,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如实回禀:“关于这秘毒,太医院内的医籍只记录了几个字,‘迷梦香,香梦迷,人如沉睡,梦里无生’,并没有写明病症情况和治疗方法,嘉懿公主本身又身中寒毒,臣等医术有限,所以……”

“平日里你们不是个个自诩医术超群么?怎么要用到你们的时候却庸懦无能?”

“王爷饶命!”冰冷噬骨的凛冽寒气席卷而来,院首和其余太医齐齐重重跪在地上,浑身抖得象筛子一样。

不是他们庸懦无能,实在是他们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秘毒,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蓦然想到了什么,院首急切道:“王爷,如果能请来天玑老人或是神医墨炫,也许有办法解了此毒。”

“可是天玑老人向来行踪飘忽不定,又如何能找到?而神医墨炫……”

乌云公主说到这里,方才反应过来皇叔还在,偷眼瞧见皇叔一脸阴晴不定,漆黑的双眸里更是幽深不见底,隐隐泛着摄人的幽芒,不由得暗暗思忖。

皇叔对轻儿当真用情如此之深么?而轻雲与墨公子是未婚夫妻,皇叔会让墨公子给轻儿解毒么?

还有墨公子,自那夜之后她就再未见墨公子踪影,也不知墨公子是否知晓轻儿中了毒?

那一夜,墨公子对轻儿是极尽温柔呵护和宠溺,足见两人的深情厚谊,如果墨公子知晓轻儿中了毒,想必定是万分焦急和担忧吧?如果连天玑老人和墨公子都解不了轻儿的毒,还不知dào

墨公子悲痛愤nù

之下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可她不知要如何通知墨公子,更不知墨公子是否能解了轻儿的毒,也就无法化解本国有可能面临的危机。

其中某些太医显然听到一些风声,只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保命规则默然不出声,否则惹恼了心狠手辣的王爷,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甚至还会连累九族!

“来人,将这群庸医关入王府地牢,直到嘉懿公主醒过来为止!”

听罢阿木古郎的冰冷之言,太医们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停地磕头求饶。

乌云公主神情一窒:“此事不怪太医们,还请皇叔大人大量饶了他们吧?”如果轻儿的毒确实无人可解,难道皇叔当真要这些太医及其九族给轻儿陪葬么?

“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可怜这些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的太医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谁知阿木古郎看也不看这群庸医一眼,冷硬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蹦出一般森寒:“立kè

将他们带下去,谁再求饶,就地斩杀!”

“奴才遵命!”立时有数十名王府侍卫进来,连拖带拽地押走了那群太医。

一旁的宝音大娘漆黑眼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精芒,只是她微垂着眼帘,旁人并未察觉。

眼看着太医们被带走,乌云公主又急又气又无计可思:太医们是奉了父皇旨意,由她带来王府救治轻儿的,如今却被皇叔关进地牢,这让她如何向父皇交代?之后宫中若有人生了病又找不到太医,岂不是要大乱?

“皇叔……”

乌云公主急切地想要说什么,然而阿木古郎的几句话顿时让她哑口无言:“嘉懿公主待你情同姐妹,而今那群庸医治不好她,你不但不着急愤nù

,还替他们求情,你对得起嘉懿公主的姐妹情么?”

“嘉懿公主现在怎样呢?”周皇没让人通报便走进内室中,看到屋里的几人神色凝重,唯独不见一个太医的身影,疑惑道:“出了什么事?还有太医们呢?”

随后而至的太后也是一脸的不解。

阿木古郎坐在床头凝视着轻雲一动不动,静立一旁的宝音大娘对两人的到来仿佛视而不见。

倒是乌云公主急忙上前行礼,然后将轻雲的病情如实回禀了两人。

“迷梦香?!”太后脸上露出了跟乌云公主一样的异样之色,眨眼间就又恢复了如昔的雍容华贵。

虽然太后的神色变化几乎只有一秒钟,可太过熟悉她的周皇还是看在了眼里,心头顿时漫起了无边的失望和悲凉,大步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轻雲,担忧焦急的同时愈发坚定了心中的那个念头。

轻轻拍了拍阿木古郎肩头,周皇坚定说道:“皇弟放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朕也会治好嘉懿公主!”

阿木古郎只是点了点头不说话。

“帖木儿”宝音大娘忽然静静道:“你去安排寻找天玑老人或者神医墨炫的事情吧,我会照顾好嘉懿公主。”

深深凝视着轻雲,阿木古郎好象没听见宝音大娘的话似的纹丝不动。

宝音大娘见状高扬的声音中透着严厉:“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救不了她,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

阿木古郎还是无动于衷。

“大娘说得对!”周皇语重心长道:“皇弟,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天玑老人或是神医墨炫来给嘉懿公主解毒,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忽然转眼看向女儿,他记得女儿曾说过,嘉懿公主是和墨公子一起来的,那么墨公子?

似是看懂父皇眼里蕴含的意思,乌云公主面带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墨公子此刻身在何处。

周皇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人?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么?”

听得宝音大娘中气十足又夹杂着怒火的斥责声,几人心神一震,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别看宝音大娘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可从阿木古郎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后,每一次战役她都跟在阿木古郎的身边,经过无数次沙场血雨洗礼的她,所具有的浑然凌冽气势,果敢刚绝的性子,便是久经宫廷尔虞我诈的太后也无法匹及,每每都避让她三分。

“额赫别生气,我这就去!”阿木古郎急忙讨好说道:“额赫一定要照顾好她,我安排好事情后就过来。”不舍地再次看了轻雲一眼,然后才起身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阿木古郎猛然停住脚步,回眸扫了周皇几人一眼,接着怒视着守在门口的伊特格乐等人,声音冰冷如寒冬腊月的飞雪:“今天没保护好嘉懿公主的所有人自行去刑房各领二十大板,伊特格乐和娜沐涵各三十大板,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伊特格乐等人齐齐跪在地上:“奴婢(奴才)遵命!”心头暗暗动了口气,还好只是皮肉之苦,总比死了或者生不如死的好!

原本还想着替儿子和太医们求情的周皇,看着阿木古郎散发着森寒戾气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轻雲,终将求情的话语生生咽下,心情变得沉重。

儿子虽咎由自取,可到底是他的血脉,他有些于心不忍,那些太医更是无辜,只是皇弟他……

罢了,他已经心同枯槁,再没精力过问这等烦心之事,一切还是交给乌云去处置吧。

叮嘱乌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好嘉懿公主之后,周皇步履蹒跚地离去。

皇儿都走了,太后也没心思留下,而且她还有更重yào

的事要处理,于是也随即离开了雍华阁。

乌云公主想留下来照顾轻雲,却被宝音大娘婉言拒绝了,只得命人送来许多珍贵药材,又再三叮嘱宝音大娘有什么需yào

,尽管派人去皇宫找她,这才满怀担忧地离开。

直到不见了众人身影,宝音大娘才命人紧闭大门,又命令除自己人外的侍卫守在主屋四周,然后转身回了内室,轻雲已然睁开了双眼。

另一边,阿木古郎自进入书房后就再没出来,只因密报接二连三的传来,先是他名下的所有商铺几乎同时出现了各种问题,接着草原豢养的战马全都生病了却查不出原因,然后是他私藏的宝库被不知名的人洗劫一空,最让他怒不可遏的是,乌蒙山的三十万大军也突然感染疾病,且传染极强,不过短短一天就死亡过半。

管家低头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的狼藉惊若寒蝉。

子夜时分,正靠在床栏想着心事的轻雲,蓦然感觉到一股带着凉意的气息完全将她笼罩其中……

178. 178.夜会

平凡容颜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清冷月色中,分外清润柔和,盯着她的幽邃双眸里充满深情,思念,担忧和怒火,轻雲满脸扬起醉人的微笑,猛然掀开锦被,起身下床想要扑进来人怀里,谁知因中了毒的缘故,虚弱的她不小心脚下一绊,整个人直直地倒向地面。

来人原本清肃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惶,迅疾上前,有力臂膀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感觉到来人浑身弥漫的寒气,疾速跳动的心跳声,自知理亏的轻雲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软语温言中带着讨好和柔情:“辰羽,我好想你!”

满腹怒气在这一声呢喃中顿时烟消云散,墨炫轻叹一声,一手固定在她脑后,圈着她腰间的手臂一紧,让她更加贴近自己,温润双唇贴上日思夜想的甜美柔菱。

虽然才分开两天两夜,可轻雲只觉仿佛过了两生两世般漫长,每时每刻都牵挂着他,思念着他,就连梦里也全是他,现在他来了,带着爱和惩罚来了,她虚空的心终于得以充实了。

发觉她的不专心,墨炫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她的柔菱,在她的呼痛声中,舌头霸道而迅速地冲了进去,用力地噬咬着,吮吸着,占有着她口中的每一分柔嫩和甜美,宣泄着这两天两夜来的绵绵情愫,还有听到她以身涉险后的疯狂震怒。

温柔中带着强势霸道的吻,让轻雲觉得仿佛快要把她的魂给吸走一般浑身无力,只象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衫,随着他飞升到云层之上,同看月光柔和宁谧,星辰瑰丽繁华。

暂时得到餍足的墨炫放开了已经些许红肿的柔菱,看着怀中晕乎乎的人儿,杏眸迷离,原本苍白的容颜泛着绯红,宛如沐雨桃花般纯净而妩媚,不禁心猿意马,灼热的吻随即落在她的额头,眉眼,鼻尖,最后又回到唇上。

这一次是极尽温柔缱绻的吻。

舌头轻柔而细致地描绘着她完美的唇形,然后缓缓进入她口中,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地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双双起舞。

那温柔轻吻熨烫着轻雲的心间,令她心软如水,双臂在墨炫颈后缠绕,任由他带领着自己遨游夜空,阵阵酥麻的感觉由两人的脊背蔓延至全身。

什么时候回到床上,什么时候纠缠在一起的,沉浸在小别后甜蜜中的两人谁也不知dào

,炽热呼吸混合在一起,唇与唇片刻都未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轻柔将爱人拥在怀中,下颌放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柔顺发顶,墨炫漆黑瞳眸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

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轻雲狐疑道:“你怎么来呢?”

“听说你中了毒,我还能不来么?”墨炫低沉的声音中明显有着怒气。

仰头在他下颌处亲了一口,然后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轻雲轻声道:“辰羽,我爱你!”

“你说什么?”墨炫浑身一震,侧过身,低头看着她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夕颜说爱他,他生怕自己听错了会是空欢喜一场。

“我什么都没有说!”拉过锦被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两世来第一次发自内心说出爱的轻雲羞涩不自持。

前世,因司马淳的刻意接近,她由最初的好感到依赖,最后习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恋。

今生对辰羽敞开心扉之后,她满心满眼只有他,哪怕一秒钟不见他就牵肠挂肚,再也放不下他。

将她从被子里剥离出来,一手圈着她的腰间,一手抬起她白皙如玉的下颌,直盯着她羞红的玉颜,墨炫魅惑如斯的语气中带着诱哄:“夕颜乖,再说一遍。”

“我……”

沉浸在他温柔醉人眼神中的轻雲,捕捉到他微扬唇角噙着一丝狐狸般的窃笑,不禁猛然回神,于是撇开目光,心头暗叹:好险,差点就中了他的美男计!

眼见这招不管用,墨炫心念倏然一转,略带薄茧的大手转过她的头,四目相对之下,他可怜兮兮说道:“夕颜,这六年来,我白天想你,晚上想你,吃饭想你,睡觉时想的还是你,想得心都疼了,人也瘦了,你就再说一遍,权当安慰安慰我这个思念成灾的人吧,好不好?”

瞧着素来张扬邪魅的神医,此刻就象是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子般可怜和委屈中带着讨好,轻雲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再说,既然两人已经情意相通,又何须扭捏做作?

双手攀上他的颈部,轻雲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爱你生生世世永不变!”翻身将爱人压下身下,墨炫以缠绵炽热的吻表达着内心的激动。

回应他的是轻雲全部的热情。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停止爱人之间的交流。

依偎在墨炫散发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怀里,轻雲努力平复爱情滋润后紊乱的心愫:“王府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多年等待终于修成正果的墨炫,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因为今天的事,半数以上的侍卫都起不了床,防卫自然松懈许多,百里晰便趁此机会掩护我进来。”

“那些侍卫个个身强体壮,区区二十大板怎么可能就起不了床?我们的人也是如此么?”

“那是他们用了我金创药的缘故。”墨炫妖魅眸子里闪烁着冰冷彻骨的寒光,反正他们最终都会死,不如早死早超生:“你放心,百里晰已经替今天在场的自己人遮掩过去了,他们都没事。”

“阿木古郎知dào

么?”

“他啊,此刻正焦头烂额了,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侍卫?”

“怎么回事?”

“我让舞影拿着乌云公主给你的令牌去找这里的几个大商户,司徒去了大草原,紫珂和聂风负责偷宝,而我则去了乌蒙山……”

听罢墨炫他们这两天的行动和成果后,轻雲搂着他的腰间笑着道:“辰羽,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将我想做的事处理得完美无缺。”

“你还好意思说。”

墨炫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拥着她的手臂突然用力,低头咬了一口她些许红肿的柔菱:“我处理了乌蒙山的事刚回来,就听说你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竟然以身涉险,你这不省心的小妖精,简直气死我了!”

“我知dào

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啊。”双手圈着墨炫的颈部,轻雲主动送上香吻。

爱人第一次的主动,自然取悦了墨炫,很快掌握主控权狠狠纠缠那如同蜜汁一般的甜美柔菱。

缠绵许久,直到轻雲几乎缺氧,墨炫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她:“你要小心,此事应该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据百里晰说,当时格斯尔根本不知dào

衣袖上涂抹了秘毒,而周皇有心想成全阿木古郎,乌云公主更不可能狠心伤害夕颜,唯独太后,毕竟那种失传上百年的秘毒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轻雲点点头又摇摇头:“格斯尔畏惧阿木古郎想退缩,是一个侍卫以密音劝阻了他,他才坚决要带我走,虽然很多人巴不得阿木古郎死,但只有太后是最为迫切的那一个,正好我来了,阿木古郎又请求周皇成全他,太后便利用我挑起阿木古郎和格斯尔自相残杀;

而太后要除掉我,是因为我曾救了阿木古郎,可惜我身份特殊,她只能嫁祸给格斯尔或是阿木古郎,一是一箭三雕,二是避免给周国带来灭顶之灾,毕竟我身后是财力和军队比周国强盛数倍以上的晋国;

我说不是太后,是因为今天我敏锐察觉到,当太后听到‘迷梦香’三个字后情绪明显有了波动,我猜想她的本意应该是想用一般的毒药谋害我,从而让人无从查起,谁知她的奴才却用了这种早已失传的秘毒,才暴露了她,我想,那个奴才怕是已经逃了,她此刻正万分恼怒惊恐又忙着善后吧。”

“夕颜可真善心得很,救完这个又救了那个,结果一个个都对你念念不忘。”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轻雲明白他说的是司徒璟昱几人,更明白眼下最重yào

的是安抚好身边的这个男人,于是亲亲他唇角,声音软绵又无辜道:“当年我才六岁多,而且阿木古郎又易了容,我以为是晋国的普通子民嘛,若知dào

是他,我早让他客死异乡了。现在,以后,我爱的人都只有你,再容不下任何人。”

墨炫听罢很受用:“放心吧,我是不会跟那些人计较的!”因为他会想尽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若是不识趣的话……哼哼!

“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按照现在的情形,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三天之后我准时来带你离开。”吻了吻她的发顶,墨炫叹息道:“真想将你藏进我心里,这样就不用每天寝食不安,担心你被人算计,担心你被人抢走。”

轻雲偷笑的同时满心感动:“对了,那些财宝你怎么处置的?”

179. 179.吃醋

“一半的金子白银我拜托最信任的江湖朋友押运去永平县给乔姑娘,另一半和寻常珠宝充盈国库,至于那些奇珍异宝嘛,就留着给我们的儿子娶媳妇,给女儿作嫁妆。”

吻了吻她柔媚如桃花绽放的唇角,墨炫心情愉悦道:“夕颜,我们要多生几个儿女,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共享天伦之乐。”

生儿育女?天伦之乐?

轻雲眸光一黯:寒毒变异,她的生命不知什么时候说结束就结束,更妄论拥有和辰羽的儿女。

可辰羽这么高兴和期待,她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好!我们多生几个儿女,然后看着他们长大成人。”

虽然轻雲极力克制,但墨炫还是敏锐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苦涩,墨炫顿时心疼不已,双臂轻柔而牢固地拥紧她:“等到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就云游天下,做一对逍遥眷侣。”

放心吧夕颜,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在我有生之年绝对会解了你的寒毒,让你惬意享shòu

美好人生!

不忍心爱的人儿再沉浸失落和苦涩中,墨炫岔开话题道:“那份名单我已经让紫珂传给了皇上和睿王几人,建议他们先将名单上的人秘密审问看押,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后再做处理,好在那些人不是官职不高,就是商贾,想来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慌乱。”

听了墨炫之言,轻雲迅速敛起怆然的心绪点点头:“希望如此吧。对了,今天暗十趁乱潜入南院,虽然没查出院中之人的真zhèng

身份,不过,听他描述院中和屋里的建筑陈色,倒是与梁国大同小异;

紫衣卫查到,阿木古郎的母妃其实是梁国丞相的庶女,当年各国使节去梁国庆贺梁国先皇寿辰之时,周国先皇与阿木古郎的母妃偶然相遇;

那时周国先皇已快五十岁了,而阿木古郎的母妃才刚刚及笄,不管那场偶遇是缘分,还是人为,周国先皇最终将阿木古郎的母妃带回周国册封瑶贵妃,对外宣称瑶贵妃是安国侯失散多年的女儿,同时销毁了瑶贵妃在梁国的一切痕迹,集三千宠爱与一身,一年后瑶贵妃生下了阿木古郎,可她却因难产而死,周国先皇悲痛欲绝,从此一心一意培养教导阿木古郎;

周国先皇临终时传位给阿木古郎,但太后和少数几位知晓瑶贵妃来历的皇室宗亲极力反对,因为自古以来周国的皇帝必须血脉纯正,所以阿木古郎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那时候的阿木古郎年龄小又根基不稳,才将皇位让给了周皇,却一直密谋想夺回皇位;

由此可见,住在南院的人极有可能是梁国人且身份不简单;

你让紫珂传信给林瀚和李飞雪,严密监视梁国的动静,毕竟阿木古郎身体里流着一半的梁国血脉,又与梁国有着利益权害,再加上梁国五煞有四煞死于我们之手,梁国和无极老人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还有,传信八哥和佩瑶,并请你的江湖朋友帮忙,尽全力夺取华之禹私藏的所有粮草和兵器,如果没有把握夺取,就千方百计毁掉,绝不能给敌人留下一粒粮草和一件完好的兵器。”

墨炫神情一震:“夕颜这是要断了那人的后路逼迫其谋反么?”

“那人密谋了那么久且藏得如此之深,与其等那人羽翼丰满再危害社稷,不如借此机会逼迫他浮出水面,布置这么久我们也是时候反击了,而且我已命人将冰莹研制的特殊武器运到北原郡,逐月知dào

如何使用。”

“有把握将其势力一网打尽么?”

“年前接到冰莹的密报后,我和父皇就秘密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虽不敢说天衣无缝,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纰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赶回去。”

“我听你的,我那些朋友也早就做好了准bèi

,只等你一声令下,即便不能与庞大的军队抗衡,但暗杀,破坏和小规模阻击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紧紧握着墨炫的手,轻雲由衷说道:“谢谢你辰羽,谢谢你不但等了我这么多年,爱了我这么多年,还一次次陪着我出生入死,凡事都为我设想周到,真的谢谢你!”

“你是我唯一深爱的女子,不管为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反握住她细嫩的柔荑,低头亲了亲她白皙如玉的额头,墨炫低沉声音中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和懊悔:“我一直自责没能建立庞大雄厚的势力为你分忧解劳,也没能创造出一片宁静祥和的天地让你过得轻松惬意,夕颜,你不会怪我吧?”

“这不关你的事,我又怎能怪你?”仰头望着这个为自己不惜付出一切的男子,轻雲万分感谢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要自责,更不要妄自菲薄,因为你就是我的天,我的所有,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你一直都是我的全部!”低头吻上那柔美甘甜的柔菱。

此时夜色正浓,清冷月色和星光轻洒着大地,万籁静谧无声,而屋中流淌着温馨的旖旎风光。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晨曦微露,微开的窗户随阵阵晨风传来淡淡的芬芳。

自爱人离开后第一次好眠的墨炫徐徐睁开双眼,侧目看着臂弯里依然睡得香甜的爱人,平凡容颜在晨晖中显得格外柔和生动,妖魅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深情。

感觉到胳膊处的肌肤突然变得紧绷,沉睡中的轻雲嘟哝了一声:“辰羽,怎么呢?”

“有人来了。”

“这么早,谁会来?”

墨炫抿了抿唇:“人家可不觉得早。”

听出墨炫语气中的酸味,轻雲缓缓睁开双眼,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迷蒙双眼里带着疑惑,清丽绝俗的容颜有着一股魅惑人心的慵懒,再加上宛如玫瑰般娇嫩的樱唇,就象刚刚坠入凡尘的仙子,墨炫不由得心猿意马,正想给她一个早安吻,谁知敲门声恰好响起,同时传来楚云翊温润的询问:“小雲,你起了么?”

云翊?

轻雲神智陡然清醒,却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墨炫,但见他双唇微抿,漆黑眼瞳幽深似海,心头一震,急忙解释道:“在我心里,他只是哥哥,我们清清白白……”

轻捂上她的嘴,墨炫压低声音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只当他是哥哥,可他显然不这么想。

房门打开,脚步声渐渐靠近。

墨炫穿好鞋子下了床,正想给轻雲盖好被子,虽然已是夏季,但早上依然有些凉意,她寒疾加深又中了毒,还是小心些的好,不曾想轻雲突然催促道:“你快走!”

“为什么?”墨炫抓着锦被的手一顿,眉头高高扬起。

“这里是靖肃王府。”

“那又如何?”

“外面有很多王府侍卫,还有不少暗卫。”

“我既然敢来自然做了完全的准bèi

,更不惧区区几个跳梁小丑。”墨炫连着锦被紧紧抱着她:“我和你是未婚夫妻,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竟然急着赶我走,你可真狠心,还有他,天天象狗皮膏药似的跟在你身边,又这么早来你房里,孤男寡女的,他抱得是什么心思?”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醋味。

轻雲连连摇头:“我没赶你走,这不是你要去安排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么?早点结束我们也好早点回去嘛!至于云翊,他一直暗中帮zhù

我,又深入狼窝为我密查消息,现在来照顾我其实是为了掩护我,毕竟他乔装的人身份特殊,你又何须吃醋?”

“我就吃醋!”听了轻雲的解释,墨炫非但不走,甚至干脆脱了鞋子半靠在床栏上,双手依旧抱着轻雲趴在自己身上,妖魅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已经走进内室的楚云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旖旎的画面。

忍下心中的苦涩和嫉妒,楚云翊看也不看墨炫一眼,将手中的水盆放在架子上,然后浸湿了棉帕又走到床边递给轻雲:“小雲,先洗漱,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荷叶瘦肉粥,还有合意饼,杏仁豆腐,什香菜和香辣黄瓜条。”

“有劳宝音大娘费心张罗了。”

墨炫将‘宝音大娘’四字咬得特重,同时拿过楚云翊手中的棉帕,仿佛没看到他恼怒的眼神,温柔地给轻雲洗漱,接着给她穿衣穿鞋,绾发,别上一只紫玉钗,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从食盒中取出早膳摆放在她面前,同样是每样都尝了一下后才夹到她碗里,这才给自己添了一碗粥。

看了看一边照顾着自己,一边吃着楚云翊做的菜肴还不时评定好坏的墨炫,又看了看伫立在床边动也不动,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的楚云翊,轻雲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云翊,过来一起吃吧。”

“好。”

与此同时南院里。

背对门口的一个青衣男子就着烛火将刚接到的密报化为灰烬:“剑影,去准bèi

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是!”名叫剑影的黑衣人迟疑道:“少主,那这里……”

“阿木古郎已没有利用价值,无须在意。”

180. 180.反击

阿木古郎的书房之中。

二十几个亲信畏惧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书桌后据说一天一夜未眠,面色沉郁而阴霾,双眼充满血丝的阿木古郎,只因他周身弥漫着的噬骨冷气让他们不寒而栗。

谁也没想到,他们暗中培植多年的势力,不过短短三天几乎全部土崩瓦解,却连究竟是什么人做的都不知dào

,也难怪王爷会如此震怒,便是他们也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慌之情。

能够同时摧毁他们所有势力且不费一兵一卒,简直是神不是人!

“关于这几天的事情,各位都没什么话要说的么?”阿木古郎半眯着眼,森冷话语从薄唇徐徐溢出。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声道:“王爷英明神武自有圣断,臣等恭听王爷的命令!”

阿木古郎冷哼一声,幽邃眸光掠过众人最后停在一人身上,沉声道:“安国老侯爷也没话说么?”

被点到名字的安国老侯爷连忙走到正中,自先皇选中他做瑶贵妃义父的那一刻起,整个安国侯府的生死荣辱就与瑶贵妃,以及后来的阿木古郎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回王爷,虽然老臣没查出幕后之人,不过老臣觉得……”安国老侯爷忽然停了下来。

“说!”

“是!”安国老侯爷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说道:“不过老臣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应该与,嘉懿公主有关!”

感觉到书桌后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又听得周围人的抽气声,安国老侯爷接着说道:“嘉懿公主本身就是来追查是什么人以晋国少女从王爷手中换取战马和兵器,然而嘉懿公主刚到本国就……就让王爷请到了王府;

老臣以为……嘉懿公主是想以这种方式想逼迫王爷说出那人的情况,还有神医墨炫是跟嘉懿公主一起来的,据说墨炫医毒双绝……

还有,那些官兵是奉了乌云公主之命查封王爷的产业,老臣听说乌云公主与嘉懿公主交情匪浅……”

好不容易说完,安国老侯爷已感后背冷汗涔涔。

骨节分明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阿木古郎粗犷脸上面无表情,双眸幽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虽然有父皇的庇佑,但从小到大他遭遇了无数次的暗杀和毒害,所以他从不信任何人,包括他的亲信,因此这些人并不知dào

他私藏了巨额的财富和豢养军队。

良久,阿木古郎挑了挑眉道:“那安国老侯爷认为本王如何才能挽回局面?”

“这个……”安国老侯爷想了想,斟字酌句道:“老臣以为,王爷应尽快与嘉懿公主大婚。”

“哦?”阿木古郎微微高扬的声音透着一丝意欲不明的兴味。

“一来王爷和嘉懿公主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二来晋皇最是宠爱嘉懿公主,晋国的国力和军队又强于诸国,只要王爷成了晋国的驸马,到时候……而最重yào

的是,抓住明王为嘉懿公主解毒。”

余下的话,安国老侯爷并没有说出来,可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啊,一旦嘉懿公主嫁给王爷为妃,晋皇就是王爷的岳父,为了嘉懿公主,晋皇必然会尽全力支持王爷,到时候,别说皇上和太后不敢把王爷怎么样,就是王爷要夺回皇权也易如反掌,毕竟誓言那种东西,不过是上下嘴唇碰一碰的事,只要处理得当,谁还会在乎追究?

但前提是嘉懿公主平安无恙,否则这一切都成了空谈。

而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城也没找到明王,到底是什么人救走了明王?如今明王又藏在什么地方?

于是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齐声请求阿木古郎和嘉懿公主尽快大婚,尽快抓住明王。

阿木古郎眯了眯眼,周身寒意有渐渐变暖的趋势,震怒恼恨一天一夜的心情终于稍稍得以平息。

端起桌上管家刚倒的热茶喝了一口,阿木古郎这才抬眼看向安国老侯爷,意味绵长说道:“安国老侯爷不愧是本王的好外公,如此深懂本王的心思,本王甚是欣慰,这样吧,一会儿安国老侯爷就同本王进宫,请皇上赐婚。至于其他人,将本王与嘉懿公主三天后大婚的消息散布出去,同时立即准bèi

大婚事宜。”

“臣等遵命!”众人慌忙齐齐点头应下。

唯独安国老侯爷双眉紧蹙,眉眼间多了几分隐忧和胆颤心惊。

想他这一辈子一直是低调做人,谨慎做事,没想到却被先皇强行拖入这水深火热的深渊之中,如今为了保住安国侯府的一家老小,不得不破釜沉舟最后一搏,谁想又引得王爷猜忌,难道老天真要亡安国侯府么?

临去皇宫之前,阿木古郎特意去了一趟雍华阁。

看着依旧双眼紧闭躺在床上,清丽容颜虽不似昨天那般苍白无色,却仍显得很虚弱的轻雲,阿木古郎心绪复杂莫名。

他是费尽了心计才将她引诱到此,可他真心想要娶她,想要她心甘情愿嫁给他为妃,谁知她居然与乌云那丫头狼狈为奸算计他,对付他,难道她就这么不屑他的情意么?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他一定会娶她为妻,给予她无尚尊荣和万千宠爱,最终必定会感动他的付出和心意,从而敞开心扉接纳他,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至于乌云那丫头和墨炫,他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得暗十密报说阿木古郎突然往雍华阁来了,原本正商谈正事的轻雲和楚云翊对望一眼,然后迅速布置好了一切。

而墨炫早就已离开了。

瞧着阿木古郎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直盯着轻雲看,楚云翊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帖木儿,你怎么来呢?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嗯。”伸手轻抚着那细腻白皙的容颜,阿木古郎难得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势在必得:“额赫,你好好照顾她,这几天不能出任何差错。”

“出什么事呢?”

“我现在要进宫去见皇上,三天后我和她大婚。”

“大婚?”楚云翊神情一变:“明王抓住呢?”

阿木古郎摇了摇头:“明王已是丧家之犬,抓住他是早晚的事,但大婚之事已经刻不容缓。”

为免他起疑心,楚云翊不敢问得太多,不过关键的问题还是要问的:“可是嘉懿公主还中毒昏迷不醒,又如何跟你大婚?”

“没关系,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她一个时辰之内跟寻常无异。”

“什么办法?”楚云翊脱口而出,见阿木古郎忽然转头看向自己,不由得心头一惊,阿木古郎果然警觉性很高啊!于是面上带着关切道:“一个时辰够么?”

久久地直盯着楚云翊,但见他一如往常,还是那个关心爱hù

自己的乳娘,阿木古郎打消了心中无端涌上的疑虑,点点头:“连洞房花烛都没问题。”

“那就好。”眼见着阿木古郎转过头去深凝着轻雲,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楚云翊暗暗松了口气:“你就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嘉懿公主身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再次深深看了轻雲一眼,阿木古郎这才起身离去。

“他倒是贼心不死!”

知dào

阿木古郎已经去往了皇宫,轻雲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召来暗十吩咐道:“你即刻去清远客栈找墨炫,告sù

他命令所有人加快行动,三天后的大婚就是一决胜负的时刻!另外通知乌云,如果不想周国朝野内外动荡不安,就全力配合墨炫。”

“属下遵命!”暗十瞬间消失无踪。

坐在床边的另一头,看着眉宇间蕴含着清冽和威严的轻雲,楚云翊微微抿了抿唇问道:“小雲,我们完全可以趁现在除掉阿木古郎,你又何必等到大,大婚?”

“既然阿木古郎非娶我不可。”轻雲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魔魅冷笑:“那我就让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场婚礼刻骨铭心!”

阿木古郎是与她无冤无仇,也许待她还有几分真心,可他不该以战马和兵器践踏晋国的少女,更不该纵容,甚至支持那些奸佞之人祸害晋国的江山社稷,破坏百姓们的平静日子。

她是晋国的公主,就有责任和义务维护社稷安宁,尽最大能力保护子民不受战乱之苦。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说什么。”楚云翊坚定道:“我早就秘密调动数十万大军驻扎在周国和梁国相邻的边境上,并密令镇守将领们,一旦发xiàn

两国兵犯晋国就挥军阻击。”

轻雲听了眸中晶光灼灼,千言万语最终凝集成一句话:“云翊,谢谢你!”

“真要谢我的话,你就好好保重自己,我们一起并肩闯过这次难关!”

“好!”

一夜未眠的太后正恼怒下毒之人的凭空消失,宫婢突然进来禀报,皇上早朝时宣bù

禅位乌云公主,接着靖肃王爷进宫请求皇上,恩准他与嘉懿公主三天后大婚,顿时又惊又怒,急忙赶去皇上的寝宫。

181. 181.反击2

不管太后如何反对,不管大臣们如何谏言,最终周皇依然下旨为阿木古郎和嘉懿公主赐婚,并定于三日后举行婚礼。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前一夜。

这三天整个皇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毕竟拥有战神美誉且深得百姓爱戴的靖肃王爷,自从王妃病故后就再未娶亲,如今终于再次大婚,娶得又是晋国的嘉懿公主,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而各方人马也在暗中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可想而知,这一场婚礼必将会让所有人永生难忘。

相比外面的热闹喜庆,此时靖肃王府的雍华阁内却出奇的安静,甚至隐约透着一股诡异的凝重气氛。

周国不同于其他三国有着新婚夫妇大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自皇上下旨赐婚的那一天起,阿木古郎就日夜待在雍华阁里,连公文和密报也让人送到这儿来,晚上就在旁边的软榻上休息,而大婚事宜都交给了管家处理,就是楚云翊乔装的宝音大娘的再三劝说也不听。

虽然阿木古郎并没有对轻雲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但也让楚云翊和暗十等人时刻保持高度的戒备和警醒。

眼看离大婚已经只剩两个时辰了,阿木古郎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楚云翊眉头紧蹙,想了想道:“帖木儿,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梳洗一番,一会儿宾客们也该到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阿木古郎轻声回应道:“嗯。”不过眼睛始终交织在轻雲的脸上。

皇兄说过会来当他们的主婚人,而且太后和乌云那丫头也要来观礼,他是该亲自去迎接才是。

伸手第一次轻抚上那白皙如玉的容颜,想着再过两个时辰,她就是独属于他的妻子,阿木古郎内心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期待,素来刚硬粗犷的脸上明明洋溢着温柔宠溺,却怎么看怎么别扭,甚至有些让人惨不忍睹。

楚云翊和暗十等人见状个个低下头,不断暗暗深呼吸,才克制着没有将晚膳尽数吐出来。

阿木古郎,长得对不起人民不是你的错,可你做出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来,就是你的罪过了。

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这些心灵脆弱的人吧!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阿木古郎才收回手站起身,吩咐侍从将桌上的公文和密报拿回书房,转身看着楚云翊:“额赫,这几天辛苦你了,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另外,你先安排人给她梳妆打扮,两个时辰后我自会派人来让她清醒过来。”

“我会的。”楚云翊点点头。

额赫他自然信得过,可是其他人……冰眸掠过额赫亲自安排过来照顾轻雲的丫鬟艾吉玛和一干侍卫,阿木古郎冷声道:“即便是你们死也要保护好王妃,否则本王要你们生不如死!都记住了么?”

“奴婢(奴才)记住了!”

确定阿木古郎确实已经离开雍华阁回了自己的院落,楚云翊和暗十等人齐齐松了口气。

而床上的轻雲睁开双眼,低声叫嚷道:“云翊,快解了我穴道,再待下去的话我真会变成僵尸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最怕的就是寒毒发作或者生病,一来父皇他们会担忧,二来吃药和躺着静养什么的最难受了。

这几天阿木古郎就跟中邪似的非要守着她,害得她只能服食人参汤存息,更不能下床活动,原本楚云翊是想下迷药或是点阿木古郎的穴道,可阿木古郎警觉性极高,所以只得作罢,最后只能委屈她扮僵尸。

“呸呸呸,你说什么傻话呢?”

楚云翊语带责备,不过仍迅速上前解了她的穴道,然后和艾吉玛一左一右小心地扶着她下了床,接着在屋中走了几步,直至她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这才扶着她在桌边坐下。

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轻雲,艾吉玛意味绵长道:“主子若真成了僵尸,墨公子还不得削了我们?”

“舞影说错了,他才不会削了你们,他只会狠狠‘惩罚’我!”想到墨炫的惩罚手段,轻雲苍白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绯红,姣若春花,媚如秋月,引人遐思,末了再三叮嘱道:“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他知dào

,否则我们受罚是小,他血洗周国可就天下大乱了。”

虽然阿木古郎才是罪魁祸首,可周皇不顾及自己和晋国就一厢情愿地赐婚,以辰羽的性子怎能善罢甘休?

而她早料到,阿木古郎费尽心机将她哄骗到此,自然不会轻易放qì

蓄谋已久的计划,大婚无可避免。

只是可怜那无辜丧命的三十万大军,甚至还有今天参加婚礼的周国子民,毕竟辰羽不是她,并不是说辰羽没有悲天悯人的仁慈之心,而是一旦有人胆敢对她不利,辰羽都会疯狂地加倍报复,绝不留情。

南阳郡,新春痛击绝尘宫和魏家是前车之鉴,今天只怕也是如此吧?

瞧见轻雲说到惩罚时那娇羞甜蜜的样子,再想到那天早晨看见的旖旎风光和她玉颈上遮也遮不住的暧昧红痕,楚云翊瞬间明白过来她所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不禁眸光黯然,心头漫起无尽的失落和苦涩。

“主子,先用膳吧。”

这时,百里晰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捕捉到楚云翊的异样神色,暗暗叹了叹气。

因为要装昏迷不醒的病人,主子除了人参汤至今滴米未进,又担心主子一直躺在床上会导致浑身僵硬,加上阿木古郎一直都在,只能由在场唯一的‘女性’宝音大娘给主子活动筋骨。

可宝音大娘到底是楚云翊乔装的,顾及着主子的清誉,还有最是拈酸吃醋的墨公子,他不得不冒险找来舞影扮成艾吉玛替代宝音大娘,要知dào

,墨公子吃起醋来可是很吓人的。

楚云翊对主子的情意和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也无能为力。

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青菜小粥,直到空了几天的胃稍微充实一些,轻雲才放下了碗筷,接过舞影递来的清水和锦帕簌了口擦了手,然后静静听着百里晰密报关于这几天的行动计划和消息。

一是,墨炫已带着紫衣卫和楚云翊的侍卫们,还有乌云公主的军队做好了严密的布置。

二是,八哥和佩瑶他们千辛万苦夺取了华之禹私藏的一大部分粮草和兵器,不过华之禹还是及时转移了一些粮草和兵器,最后八哥他们迫不得已用冰莹研制的武器销毁了剩余的粮草和兵器,双方交战时都有一定的伤亡,好在控zhì

住了北方的局势。

三是,西边和南边的紫衣卫传来消息,两边军队隐约有异常调动的情况,似乎都在向东南边靠拢。

东南边?九原郡!

轻雲不禁心神一凛:“百里晰,立kè

传信父皇,忠武王要谋反!”

“忠武王?!”众人俱是脸色剧变: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忠武王之父是忠君爱国的大将军,对先皇有救驾之功,单是忠武王常年深居简出,前不久还捐出两百万两白银用于春耕春种和修缮河道,再加上当年还是他揭露文王谋反并全力协助皇上平息祸乱,如此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不过主子向来冰雪聪明且又是非分明,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忠武王谋反啊!

关于当年文王谋反一事,楚云翊多少也知dào

一些,而且他相信小雲。

“我猜想,忠武王应该与文王私下来往密切,并且当年也存了跟文王一样的心思,只是他羽翼未丰,加上晋皇睿智圣明,君臣一心,又有护龙一族守护,他断定文王必败无疑,所以才出卖文王借以保全自己,之后晋国国泰民安,忠武王没有借口谋反,至于现在为什么突然谋反,要么是他以为时机已经成熟,要么就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顿了顿,楚云翊又接着说道:“我记得忠武王似乎身体不太好……”

“云翊分析得很有道理。”轻雲静静道:“当年忠武王替父皇挡了致命的一箭伤及了肺部,经过太医们的全力救治,虽保住了性命却留下肺疾,这么多年的精心调养也丝毫不见好转,如此说来,定是他的肺疾恶化了,他怕等不到谋反成功的那一天,于是提前了谋反计划。”

听轻雲和楚云翊这么一说,百里晰等人恍然大悟。

“我倒要看看,他以什么借口谋反?”轻雲眉宇间蕴含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冷冽:“百里晰,传信李飞雪和霍继宗率紫衣卫尽快赶到九原郡,密切监视忠武王府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及时汇报,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另外,传信父皇和三哥他们做好应战准bèi

,同时注意平阳伯和武安伯,我记得当初他们可是因为忠武王争执不休的!”

“属下遵命!”百里晰迅疾离开了雍华阁。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舞影开始给轻雲梳妆打扮。

而此时皇城外的一座破旧房屋内,众人遍寻不着的格斯尔正焦躁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182. 182.反击3

“明王这几天可休息好呢?”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蒙面黑衣人慢慢走进来,然后走到主位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格斯尔。

“你们是什么人?将本王掠来究竟想干什么?”怒视着黑衣人,格斯尔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恼恨。

那天,当白烟弥漫之时,他刚想趁机逃走却被人打昏了。

等他清醒过来后就已经到了这里,面前站着三个蒙面黑衣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而这些人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更没有捆绑他。

他曾几次试着逃走,但每次都会冒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以他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这些人对手,只得乖乖待在这间房里。

除此以外,再没有人会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人跟他说话,就连每天一次的送饭送水也都是无声无息的。

刚开始他还大声怒骂,想他乃是堂堂皇家王爷,身份尊贵又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渐渐的他连骂人的力qì

和兴致也没有了,一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二是每天一餐,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更别说肉腥味的吃食让他力不从心,只是坐在窗边看着日出又日落。

无视格斯尔想要将自己撕碎的眼神,黑衣人淡淡说道:“在下今天来是问一问明王想报仇么?”

“本王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

“明王是聪明人,自然知dào

在下说的是什么。忘了告sù

明王,再过两个时辰,阿木古郎就要迎娶晋国的嘉懿公主为妃,是你父皇亲自赐的婚,并且你父皇是他们的主婚人!”

格斯尔陡然拔高声音:“你说什么?”

“在下说,你父皇亲自赐婚阿木古郎和嘉懿公主,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要举行大婚仪式!”黑衣人耐心地重复一遍,接着又说道:“还有一件事,靖肃王府的人还在满皇城搜查明王,阿木古郎下了死命令,一旦抓住你格杀勿论!而你父皇也以你毒害嘉懿公主之罪名,下旨命图布新将军率禁军捉拿你。”

“不!不可能!”格斯尔本就略显苍白的脸上霎时变得煞白无色,不住地摇头否定着。

虽然父皇一直不喜欢他,可父皇怎么可以听信谗言就认定是他毒害了嘉懿公主?怎么可以狠心诛杀他?

捕捉到格斯尔眼底的一丝怨恨和惊恐忽闪而逝,黑衣人了然地挑了挑眉,故作惋惜和不平道:“不管怎么说,明王始终是周皇的血脉,可周皇却……唉!

而且明王的心智谋略丝毫不输给乌云公主,更不输给阿木古郎,就因为不是纯正的皇室血脉就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格斯尔的母妃是和亲的楚国公主),真是让人感到不公平和惋惜!

反倒是阿木古郎,先是利用明王对付周皇和乌云公主,接着利用嘉懿公主诬陷明王,意图铲除明王这个绊脚石,如今更是迎娶了晋国皇帝最宠爱的嘉懿公主,到时候,晋国皇帝必定会全力支持阿木古郎谋夺皇位,甚至杀光所有的皇室中人!

尤其是明王,你毒害了他的王妃,你觉得阿木古郎会如何处置你?”

格斯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光是想想皇叔冷血无情的手段,他就不寒而栗。

瞧着浑身止不住颤抖,额头已渗出豆大冷汗的格斯尔,黑衣人话锋一转:“如果明王想报仇,想夺取皇位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帮你。”

“你,你们会这么好心么?”格斯尔并不是笨蛋,自然知dào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他:“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们果然没看错,明王当真聪明绝顶!”黑衣人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他们当然不会没有条件地帮他!

“你们的条件?”格斯尔追问道。

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他想他都是会答yīng

的,只因这几天的囚禁生活让他深刻意识到自由的可贵,他再也不想待在这几乎就只有他一个人的破败房间里了,何况对方还会帮他夺取皇位,这对他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很简单!”看着双眼中闪烁着过度兴奋光芒的格斯尔,黑衣人半眯着眼一字一句说道:“在婚礼上杀了阿木古郎!”

“你,你们要本王杀了皇叔?”还沉浸在黄粱美梦的格斯尔一听,顿时神情一滞。

“这是我们唯一的条件!”黑衣人鄙夷道:“怎么?明王这是害pà

呢?明王可别忘了,禁军和靖肃王府的人还在到处搜捕你,在下相信明王也不想背着这个罪名就这样死了吧?如此明王不觉得遗憾和可惜么?只要明王答yīng

我们的条件,我们自然会全力保护你,也会兑现承诺帮明王夺取皇位。”

沉默了许久,格斯尔抬头看着黑衣人:“就算本王答yīng

了你们又能有什么用?靖肃王府戒备森严且高手如云,本王这个样子如何能进得了王府?何况皇叔素有战神之称自是武功高强,等闲之人根本进不了他的身,只怕还没等本王行动就已经被皇叔杀死了。”

“这个我们自有安排,只要到时候明王别害pà

得下不了手就行,而且明王和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们自然会保护明王。”前提当然是在阿木古郎死之前,至于阿木古郎垂死之中和之后,就与他们无关了。

话虽如此,可格斯尔仍犹豫不决:“你们就不怕我出去之后就反悔了,甚至和皇叔将你们一网打尽么?”

黑衣人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既然阿木古郎精心策划利用嘉懿公主陷害明王,明王觉得阿木古郎还会相信你么?并且这件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明王觉得还会有什么人相信你是清白的?”

答案很明显,阿木古郎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除掉他这个傀儡,自不会再相信他。

“本王答yīng

你们。”格斯尔虽心有不甘,可事已至此,他没得选择。

他不想再待在这个憋闷的屋子里,那样他会疯的,也不想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更不想就这样含冤被杀,为了洗刷他的冤屈,为了梦寐以求的皇位,他必须活下去,好好地活着,亲眼看着与他作对的人一个个死去,才真zhèng

是让他痛快的事情。

“很好。”黑衣人满yì

地点了点头:“来人,带明王去靖肃王府。”

立时进来两个蒙面黑衣人,就在其中一人要将手中的黑布袋罩住格斯尔头部之时,格斯尔忽然道:“本王还有一个问题。”

仿佛知dào

他要问什么,先前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危险的暗芒:“不该明王问的最好不要问,否则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而且会死得很惨,明王信不信?”

“本王不问就是。”

瞧见黑衣人眼中蕴含的森冷杀气,格斯尔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头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低下头,任由黑衣人将黑布袋罩在头上,然后颈部一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雍华阁里。

看着经过精心打扮后的轻雲,众人几乎都忘了呼吸,个个脸上带着惊艳的神色。

但见她如墨长发仅用一根紫玉钗轻轻倌着,蛾眉淡淡轻扫,双眸清澈如水,经过胭脂点缀的清丽容颜显得雪白中透着粉红,朱唇如玫瑰绽放般透着晶莹光泽。

华丽的大红新娘服愈发衬得肤如凝脂,裙摆处用金丝织就着展翅的凤凰和富贵牡丹,颈间一条水晶项链,再配以金凤耳坠子,还有一双缀满红宝石的鎏金鞋,整个人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人蘧然失了魂魄。

而轻雲仿若没看到众人的异样,更无心去看装扮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沉浸在思绪当中。

不知dào

父皇接到忠武王谋反的密报,该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她曾听父皇提及过,忠武王与皇家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曾救过父皇的性命,所以父皇才赐予忠武王富饶的封地,对忠武王也格外宽厚。

而忠武王也一直恪守本分,从不曾有任何不轨之言行。

真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再加上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忠武王,她不得不怀疑忠武王确实包藏祸心。

但愿她和父皇的安排,能将这次祸乱的伤害值减少到最低吧。

最先回过神来的楚云翊刚想说什么,蓦地剑眉一拧,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小雲快躺到床上去。”

众人一听忙敛去脸上的惊艳神色,而轻雲也倏然回神,然后躺在床上。

“大娘,奴才奉王爷之命带普音大师来了。”

屋外适时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接着房门打开,管家领着一个长相儒雅,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走了进来。

知dào

此人就是阿木古郎口中那个可以让小雲清醒一个时辰的人,楚云翊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人引到床边。

深深地看了楚云翊片刻,普音大师这才转眼看向床上的轻雲,双眸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然后掏出几枚细长的金针刺向轻雲头部。

楚云翊神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183. 183.反击4

转头看着楚云翊,普音大师静静说道:“王妃中了失传已久的‘迷梦香’,除了下毒之人手中的解药,别无他法,而老衲这是以金针刺入王妃的百会穴,太阳穴,睛明穴和人迎穴,再辅以特殊药物,这样才能让王妃暂时清醒过来。”

“胡说。”楚云翊面色肃然:“大师刚才所说的这几个穴位都很重yào

,稍有不慎就会致人伤残或者是死亡,说,大师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不能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小雲从小很怕疼,这几针扎下去她可怎么受得了?

这几天每当有外人来,小雲就要装作昏迷不醒,每次针刺穴位时都疼得冷汗直冒,却硬是咬牙坚持,他见一回就心疼一回,恨不得带她受过。

而且这个和尚虽然是阿木古郎找来的,但也不能保证不会为他人所利用,更不能保证不会奉了阿木古郎的命令,暗中对小雲动什么手脚,以达到控zhì

小雲的歹毒目的。

仿佛看透楚云翊心思般普音大师久久不语,良久才静静说道:“施主请放心,老衲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不会妄动杀念徒增罪孽,否则佛祖绝不饶恕!”

心事被看穿,楚云翊脸上隐约泛起一丝淡淡的潮红,可事关小雲安危,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愿大师心口如一!”

话外之音,若是普音大师稍微有半点不轨之企图,他定不会让普音大师走出这个房门!

“阿弥陀佛,依老衲看王妃面相清贵不可言,凡事必能逢凶化吉!”双手合十,普音大师念了一句佛号,接着说道:“老衲施针时不喜有人观瞻,除这两位施主(楚云翊和舞影),其他人等请回避。”

素知普音大师性子的管家随即告辞离去。

而暗十等人看了看楚云翊,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退守屋外。

放佛没看到紧紧站在自己左右两边,楚云翊和舞影脸上的戒备和警惕之色,普音大师重新执起金针刺入轻雲身上的几处穴位,片刻之后收回金针,接着起身离开了雍华阁。

已经睁开双眼的轻雲看着普音大师背影,漆黑的瞳眸里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

从普音大师并没针刺他之前所说的那几个穴位,而是丝毫不差地解了她特意封住的穴位,同时暗中输入内力缓解她的疼痛,足见普音大师已看出她是假装中毒昏迷,也看出宝音大娘是楚云翊乔装的,可他却没有当着管家的面揭穿,还借口将管家支开,当真让人猜不透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而楚云翊面色凝重,隐约透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普音大师临去时以密音传入他耳畔的几句话,搅得他心头波澜不宁。

“楚皇,丫头心里没有你,而丫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注定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放手对你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老衲便是前车之鉴,你好自为之!”

他知dào

小雲和墨炫两情相悦,也知dào

小雲一直只当他是朋友甚至是哥哥,也知dào

晋皇舍不得小雲远嫁他国,可他深爱了小雲这么多年,心中早已存不下任何人,又如何能说放手就放手?

至于说前车之鉴,莫非普音大师就是皇叔曾提到的那个人?那个因爱而不得以致万念俱灰才出家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阿木古郎会请普音大师前来?为什么普音大师明明看出端倪却没有拆穿他们?为什么会支开阿木古郎的心腹管家?

如此说来,普音大师是不会帮zhù

阿木古郎了,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普音大师还是没有忘记那个人,只不过是放在心底最深处了吧!

难道他也会成为第二个普音大师么?

而走出大门口的普音大师忽然停住脚步,落后两三步的管家一个不察险些撞到他身上:“怎么了大师?”

“没事。”微微回眸,透过敞开的大门看了看主屋的方向,普音大师继xù

往前走。

普照大地的阳光有些刺眼,周围的景致美轮美奂,扑面而来的阵阵轻风夹杂着热气,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兰萱,我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丫头了,当真跟你一样的风华绝代且冰雪聪明,他们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可惜帖木儿对丫头虽有几分真心,更多的却是利用,倒是那人的子侄对丫头象我对你一样痴情。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愿意看到那个人的子侄跟丫头在一起,所以……你知dào

了不会责怪我吧?或者你又会说我六根未尽?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你一切都还好么?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是否还能想起有我这么个人?

而此时的前厅里,一身深红新郎服的阿木古郎正招呼着陆续到来的宾客。

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春风得yì

,深深刺痛了坐在主位的太后的眼,盯着阿木古郎的眼神里全是仇恨和不甘心,终是棋差一招输给了这个贱种,不但让这个贱种如愿以偿地背靠上晋国这棵大树,还导致自己母子失和,想想真是不甘心。

“王爷,花轿到了!”

这时,管家满面喜色地飞奔进来,原本谈笑风生的宾客们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拥向大门口。

之前为了维护轻雲的清誉,周皇不得不对大臣们说轻雲住在乌云公主府,所以大婚时轻雲当然要由公主府出嫁,可阿木古郎以轻雲身体不适为由坚决反对,周皇只得安排送嫁队伍抬了一个空花轿一路吹吹打打从公主府出发做做样子,等到了王府侧门,轻雲再上花轿,然后从正门进入。

站在门口的阿木古郎双颊泛红,双眼中满含期待和兴奋,花轿一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踢了轿门。

楚云翊和舞影扶着轻雲从花轿中走出来。

一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金丝织就着展翅凤凰和富贵牡丹的华丽大红喜服下,是引人遐思的优美身段,搭在楚云翊和舞影手的柔荑白皙莹透,头上蒙着的喜帕里隐约可见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的女儿,果真是仪态万千,风姿绰约,众人个个暗叹靖肃王爷福泽不浅。

楚云翊接过阿木古郎递来的红绸带放进轻雲手里,然后和舞影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跨过一个朱红马鞍,又越过高高的大门槛,踏上红地毯一直来到喜堂。

看着缓缓而来的轻雲,乌云公主面色平静,然而长袖下紧握的双手泄露她的忧虑和焦灼。

坐在主位上的周皇眸光深邃如海,一丝歉意藏在满脸喜悦的背后。

原本按照嘉懿公主高贵的身份,首先要征得晋皇的同意,即便是和亲,也要两国同时昭告天下,绝不可能如此急促而简单地举行婚礼,可事急从权,再加上……唉!

嘉懿公主,对不起!

暗暗叹了口气,周皇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随即高声说道:“吉时到……”

阿木古郎握着红绸带的一端站在左侧,而另一端的轻雲由楚云翊扶着站到了右侧。

“一拜天地!”

随着礼部尚书的高呼,阿木古郎和轻雲转身面对大厅外鞠躬行礼。

“二拜高堂!”

因为阿木古郎的母妃在他出生时就已经逝世,周国先皇便将他过继到太后的名下,就在两人刚要跪拜太后之时,一直静静站在阿木古郎几步之遥的一名官员突然冲向阿木古郎:“阿木古郎,你去死吧!”

“啊……”

“嘭……”

一道闷哼声和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之后就见阿木古郎昂扬身躯轻微地晃了几晃,本来红光满面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额头瞬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手捂着的腹部指间仅露出一把匕首刀柄,暗红血液不断从指缝间汩汩而出,一滴接着一滴坠落地面,溅起一圈圈妖冶的圆晕。

而那名官员颓然地跌倒在地上,同样面色惨白,嘴角鲜血直冒,可一双幽邃的眼睛却闪烁着怨恨和畅快。

阿木古郎果然反应敏捷又武功高强,猝不及防之下挥出的这一掌也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脉。

看样子他应该活不成了,不过阿木古郎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得众人脸上的喜色顿时凝滞,个个屏住呼吸看着那名官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喜庆的时刻刺杀靖肃王爷?

倒是太后始终神情威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眼底一丝如释重负和莫名欣喜稍纵即逝。

“苏都大人,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刺杀本王?”隔开管家的扶持,阿木古郎直盯着那名叫苏都的官员,幽邃双眸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周皇也是眸光深沉,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怒视着苏都,不知为何竟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

“从实招来,你为何要行刺王爷?若有半句假话,朕立即将你凌迟处死并株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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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迟处死?株九族?”短暂的呆愣后,苏都呵呵惨笑着道:“父皇,你当真如此狠心要处死我么?别忘了,我始终是你的儿子,我的九族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父皇你!”说完,伸手揭去脸上的易容,露出一张惨白却仍俊秀的容颜。

“格斯尔?!”

“明王?!”

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周皇猛地站起身来,脸上布满震惊和难以置信,而乌云公主和其余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有太后冷眼旁观,内心却无比的畅快和激动。

一次性就拔除了两个眼中钉肉中刺,试问,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已经自行揭去头上喜帕的轻雲静静地站在一旁,清丽绝俗的脸上沉静如水,双眸幽深不见底。

而楚云翊和舞影神情高度戒备地护在她左右。

阿木古郎眼神冰冷地盯着格斯尔,浑身爆射出森寒如冰的戾气和杀意,如果不是此刻他重伤在身,他定要将这个胆大妄为行刺的孽畜千刀万剐,让其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只是他不过被这个孽畜刺中了腹部而已,他怎么感觉腹部会格外的疼痛难忍?不但全身使不出半点力qì

,生命仿佛也在一点一点地急速流逝?

思及此处,阿木古郎心头顿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慌忙低头一看,只见从他指缝间流出的血液竟然是暗红色的,不好,匕首上涂了毒!

迅速点了身上的几处要穴,以此阻止毒性蔓延,以密音命令管家立即去拿解毒丹药的同时又用红绸带遮住腹部和地上的暗红血迹,所幸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格斯尔身上,再加上他本就穿着深红色的喜服,倒也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当然不包括轻雲三人。

直直怒视着格斯尔,阿木古郎冷声喝道:“大胆格斯尔,你居然在本王的婚礼上行刺本王,你该当何罪?来人,将这刺杀本王的逆贼即刻就地正法!”

他中毒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至少现在不能,否则太后那个老妖婆必定会恃无忌惮地借此机会除掉他,所以绝不能让格斯尔有机会说出这件事!

阿木古郎的党羽们也纷纷义正言辞地谴责格斯尔。

“谁敢动本王?”

狠狠瞪了一眼听得命令围上的王府侍卫,那不顾一切的狠劲和眸中的阴戾竟然吓住了那些侍卫,个个不自主地定在原地不动,而格斯尔伸手抹去唇角的鲜血,然后艰难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本王这是在为国为民除害,本王何罪之有?”

阿木古郎一听又惊又怒,更怕穷途末路的格斯尔会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格斯尔一直想方设法地跟在他身边,想必多少也知dào

了一些不该知dào

的事,那些事一旦揭露出来,就算皇兄顾及誓言不会对他怎么样,可他从此名誉扫地,就算夺回皇位也名不正言不顺,还会引起臣民们的口诛笔伐,如此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门心思只想尽快杀了格斯尔灭口,以免事迹败露的阿木古郎,压根儿忘了此刻他正与轻雲大婚,也忘了迎娶轻雲的初衷,更忘了只要得到了轻雲和晋国的支持,他又何须在乎什么流言蜚语?

要知dào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要当了皇帝的他好好地治理江山社稷,百姓们安居乐业,到时候谁还会在意他的皇位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百年之后,史书上也只会记载他的丰功伟绩,称赞他是千古明君。

而他之所以方寸大乱,也是因为他本就心虚,再加上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确实始料未及。

“一派胡言!你罔顾人伦行刺本王在先,又在这儿妖言惑众,简直大逆不道!来人,给本王杀了这个包藏祸心企图挑起朝野动荡,导致社稷人心不安的逆贼!”

“是!”那些侍卫蜂拥着冲向格斯尔。

“慢着!”

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及时出声制止了那些侍卫:“既然明王说他是在为国为民除害,并且又不承认自己有罪,那就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然后再动刑不迟,否则传出去,不但不能服众,还会让人说皇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草菅人命,有损皇家尊严,何况明王乃是当朝王爷,不可草率处置!”接着转头看着周皇:“皇儿,你说是么?”

这个贱种想杀人灭口,可没有那么容易!

“父皇,祖母所言有理。”

乌云公主从小习武,自然看出承shòu了皇叔重重一掌的皇兄已回天乏术,虽然两人感情不深,可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她心里头真的很难过。

“皇兄虽言行有失却本性不坏,女儿相信皇兄会这么说,必有皇兄的道理,还请父皇给皇兄一个机会。”

周皇原本沉浸在儿子一再胆大妄为的震怒,又庆幸儿子还活着的复杂情绪之中,蓦然听得母后和女儿之言,忙敛了敛心神,点点头:“格斯尔,看在你祖母和妹妹请求的份上,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有半句假话,必将数罪并罚!你可听清楚呢?”

阿木古郎正想暗中结果了格斯尔,却惊觉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他试着运功想要冲破被封住的穴位,谁知内力根本无法凝聚,全身也异常虚弱无力,心头顿时惊骇慌乱起来,原来匕首上不仅涂了毒,还有化功散!

格斯尔,枉费这么多年本王千方百计地保全你,你居然忘恩负义还反过来对付本王,真是该死!

转眼看向那群王府侍卫,已失了声的阿木古郎嘴唇翕动,无声命令他们立kè

杀了格斯尔。

不曾想那群侍卫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深知侍卫们也被不知名的人点住了穴位,阿木古郎不禁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而阿木古郎的党羽本欲劝阻皇上,不可任由明王诬陷享有极高名誉和威望的靖肃王爷,而且他们跟靖肃王爷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靖肃王爷完了,那他们和他们的家族也难逃灭顶之灾。

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周皇一记冰冷眼神就扫了过来,众人顿觉好似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下来,浑身冰冷刺骨,到了嘴边的话只得生生吞回腹中,不敢再言语,个个眸光焦急地望向靖肃王爷,只盼着他能想出办法来化解眼前的危机。

可他们并不知dào

阿木古郎此刻已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他们的生死?

党羽们以为靖肃王爷没有看到他们焦灼期盼的眼神,加上皇上和太后,还有乌云公主都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于是个个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如火焚,偏偏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向靖肃王爷表达他们的意思。

听了周皇满含威严的话,格斯尔不由得眸光一黯。

数罪并罚?父皇,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可你始终都不相信我!

罢了,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现在还纠缠这些有什么用?

但无论如何也要除去阿木古郎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奸大恶之人,权当是回报父皇你对我的养育之恩吧!

想到这里的格斯尔眼神由最初的黯然变得坚定而决绝,高扬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启禀父皇,这么多年阿木古郎表面上安守本分,背地里却与他国人来往密切,疯狂地聚敛财富,同时以利益换取他国人为他日后谋夺皇位的支持,那些上缴国库的财物还不及他私藏的二十分之一,另外,他还私自铸造大量的兵器,豢养战马和军队!”

周皇及众人听罢俱是神色骤变。

私通他国,私自铸造兵器,豢养战马和军队,无论哪一条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啊,靖肃王爷怎么能?

而阿木古郎的党羽们个个面如土色,纷纷低着头,内心惊惶不安。

似乎早料到众人会是这种反应的格斯尔,微扬唇角划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继而转眼看着轻雲,幽邃眼瞳中闪烁着复杂情绪。

他知dào

,他只是阿木古郎的傀儡,可他依然卑躬屈膝地投靠阿木古郎,一是情势所逼,二是想借助阿木古郎的势力夺取皇位,一旦他荣登九五之尊,以他非凡的心智谋略定能将阿木古郎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没想到多年的精心谋划竟一朝毁在她手里,不仅失去原有的荣华富贵成了畏罪潜逃的囚犯,如今更是……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生怨恨和不甘心?

“嘉懿公主,你当真以为阿木古郎是真心想娶你为妃么?”

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紧抿着唇不置可否。

楚云翊和舞影漆黑如墨的眼底飞速划过一丝魔魅幽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格斯尔高亢语气中隐含着一缕幸灾乐祸:“阿木古郎故yì

大量贩卖战马和兵器给贵国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将你引诱到此!因为天下皆知晋皇最是宠爱你,只要娶了你,晋皇必定会全力支持他谋夺皇位,到时候,父皇就根本奈何不了他!而且……”

“而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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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阿木古郎谋夺皇位成功,接下来就会千方百计地夺取晋国江山,然后倾两国之力攻打楚国和梁国,最终称霸天下!所以,从始至终你只是阿木古郎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格斯尔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虽然此时暖阳普照,可众人只觉浑身冰冷刺骨。

“原来如此!”

轻雲微垂着眼帘掩饰去眸中的锋芒,众人却误以为她是在伤心难过。

也那怪嘉懿公主会如此,毕竟堂堂的一国公主竟无辜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一时伤心难过也在所难免。

而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当然是,一直对阿木古郎心怀歉疚和信任的周皇,他怎么也不相信皇弟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妄想称霸天下!

“格斯尔,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儿臣没有证据,不过……”

豢养军队的事情是那个蒙面黑衣人告sù

他的,而其余的事都是他根据蛛丝马迹猜测出来的,但看阿木古郎及其党羽的神情,十有八九是确有此事。

格斯尔还要说什么,却陡然觉得喉头腥甜不停翻涌,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脸色霎时变得如同白纸一般,毫无一丝血色,生命已然耗尽的他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

“格斯尔!”

“皇兄!”

“明王!”

众人神情骤然大变。

而周皇和乌云公主疾步上前,周皇半蹲着身子,颤抖着双手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同时大声咆哮着道:“太医怎么还没来?快传太医……”

“不用了。”格斯尔淡淡阻止了周皇,惨笑着说道:“父皇,阿木古郎那一掌重创了儿臣的心脉,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咳咳……”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格斯尔艰难抬起了手。

周皇一把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一直恨铁不成钢的儿子,看着如今羸弱不堪的儿子,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儿子,内心既痛惜又悲凉。

子不教父之过!都怪他平时忽略了这个儿子,以致深陷血腥残酷的皇家之争,最终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

“少布(格斯尔的小名)……”周皇面容悲戚,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几岁。

而乌云公主半蹲在格斯尔另一边,贝齿紧咬着双唇,可两行清泪无声划过她满是悲痛的脸颊。

“父皇,你叫儿臣少布,是不是肯原来儿臣呢?”格斯尔渐渐晦暗的眼中倏然变得晶亮。

周皇轻轻点了点头,到底是他的儿子,虽然不听他的教化,但始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如此儿臣也死而无憾了。”展颜一笑,格斯尔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皇,儿臣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阿木古郎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可儿臣知dào

,他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费尽心机想要夺回皇位,于是暗中贪赃枉法,擅权结党,排除异己,私卖官职,更私通他国……

这么多年来,儿臣多方密查想抓住他的把柄胁迫他,但他实在狡诈多端又谨小慎微,儿臣始终未能找到什么证据;

不过,据儿臣观察,整个王府只有南院最可疑,南院表面上是为纪念瑶贵妃所建,其实是王府的禁地,除了他谁也不许进入,否则格杀勿论!

由此可见,他所有犯罪的证据应该就藏在南院里。”

说到这里,格斯尔停了下来,良久才接着道:“父皇,儿臣知dào

自己是浑人,做了许多的混事,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和爱hù

,让父皇失望伤心了,可这次……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阿木古郎不……不除,朝野必将……大乱!还有……小心太后……”话未说完,眼一闭头一歪,被周皇紧握的手颓然地垂下,已然死去。

乌云公主见状悲痛呼喊:“皇兄……”

而匆匆赶来的几个太医顾不得行礼,慌忙上前对格斯尔一番仔细检查后,几人相视一眼齐齐跪在已经站起身,负手而立的周皇面前,其中一人忐忑道:“启禀皇上,明王薨了,请皇上节哀!”

阿木古郎及其党羽听罢暗暗大松了一口气:真是天助他们矣!

明王一死一了百了,可他今天跟靖肃王爷撕破了脸,以靖肃王爷心狠手辣的秉性,相信很快就会对付他们,于是乎明王一党个个惊惶不安。

清眸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落在端坐于主位上的太后身上,瞧着她一脸悲伤,然而眼底却隐含着一丝畅快和失望,轻雲微扬唇角划过一缕了然的鬼魅冷笑。

“传旨,着礼部选定吉日照亲王例殡葬于皇陵!”

周皇话音刚落,阿木古郎的党羽们就齐声表示反对,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启禀皇上,明王下毒谋害靖肃王妃后畏罪潜逃,又行刺诬陷靖肃王爷在后,实乃罪大恶极,如何能以亲王之仪葬入皇陵?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阿木古郎的党羽们纷纷跪地请求周皇收回成命。

“放肆!”

乌云公主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和愤nù

,直盯着那群大臣疾言厉色喝道:“父皇金口玉言,岂容尔等妄加反驳?何况,皇兄至死都没承认是他下毒谋害了嘉懿公主,尔等凭什么定罪皇兄?既然不能定罪,父皇给皇兄一份死后哀荣又有何不对?”

“公主此言差矣,明王毒害靖肃王妃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乌云公主冷冷打断那人:“那不过是靖肃王府人的一面之词罢了,何以说是证据确凿?除非你们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否则本宫完全可以说是靖肃王府的人故yì

栽赃陷害明王!”

密报说,皇叔当天就残忍处死了幸存的明王府侍卫,而轻儿本就要对付皇叔,这些人自然拿不出证据来。

“这……”那些人面面相觑,最后有志一同地看向轻雲:“王妃,请您说是不是明王下的毒?”

“明王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轻雲这话说得模凌两可,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是有人借明王的手毒害她。

一时间,众人都在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毒害嘉懿公主?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乌云公主的脸色也不怎么好kàn

,她原本以为轻儿会为皇兄洗脱嫌疑,不管怎么说皇兄都是她血脉相连的哥哥,她不想皇兄死后还要背负骂名以致魂魄不安,可轻儿……

瞧见她投来的深邃眸光,轻雲面色沉静如水。

她只是陈述事实,如果小云因此对她产生什么误解的话,她也无能为力。

深知其中内情的周皇也愈发厌恶这亲人间永无休止的自相残杀,他知dào

自己不是个好皇帝,可周国的子民们是无辜的,他不能让周国的子民深陷内乱争斗之中,于是直盯着阿木古郎问道:“皇弟,明王指控你私通他国,私自铸造兵器,豢养战马和军队,这些可都是真的?”

阿木古郎一直在想办法冲破被封住的穴位,可始终徒劳无功,这会儿听得周皇质问,无法言语的他不由得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管家满头大汗地飞奔而来,悄悄靠近他,然后将解毒丹递到他手里。

阿木古郎暗骂着管家愚蠢,他此刻根本就动不了,又如何服用解毒丹?

“皇弟,你就没什么可解释的么?”周皇眸光微微一沉,浑身迸发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和凌厉。

虽然明王一向顽劣,但他相信明王不会无缘无故地指控皇弟。

而他因为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明知皇弟阳奉阴违,他也都睁一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可没想到皇弟变本加厉,不但蒙骗他说什么与嘉懿公主两情相悦,他才顶住多方压力成全皇弟,谁知皇弟只是在利用嘉懿公主,以达到争权夺利的目的,更妄想称霸天下,企图让天下无辜的百姓们饱受战乱之苦,甚至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他绝不容许皇弟如此胡作非为!

至于明王临终的遗言,只有他和乌云听见,他不想对自己的亲人赶尽杀绝,所以……

眼见靖肃王爷久久不为自己辩解,其党羽们个个心如火焚,这可是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王爷怎能保持缄默呢?

倒是太后和阿木古郎的宿敌们幸灾乐祸,巴不得他就此倒台最好。

看到众人投来的各色眼光,阿木古郎越发心急起来,偏偏腹部明明止住的血液仿佛冲破钳制流得更快了,生命也随着血液的不停溢出一点一点流逝,这下子他彻底慌了神,与此同时他猛然察觉被封住的穴位似乎莫名其妙地解开了,来不及细想的他急忙将解毒丹服下,然后悄然止了腹部血液流出,面对着周皇大声道:“明王所说纯属污蔑……”

“皇上,大事不好了!”

186. 186.反击7

这时,一个背上插着几只箭羽,禁军服饰上全是鲜血染红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皇上,虎卫军打着勤王的旗号到处杀人放火,寿王府和成王府的一家老小全都被杀光了,如今叛军已控zhì

了皇宫,扬言靖肃王爷才是真命天子,皇上是……贵妃娘娘和几个皇子公主们也被叛军杀死了……”

话未说完,那名禁军已然倒地不起气绝身亡了,显然是拼死前来报讯的。

众人听罢个个惊惶失色,胆小之人甚至吓得跌坐在地,浑身抖得象筛子一样:这简直太突然太残忍了!

寿王爷和成王爷双双跪在周皇的面前:“求皇上严惩凶手,为枉死的老臣一家主持公道!”老泪纵横的脸上布满哀痛和愤nù



“皇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周皇眼神冷冽地直盯着阿木古郎:虎卫军直属阿木古郎统辖,如今兴兵犯上作乱,还打着勤王的旗号,说什么靖肃王爷才是真命天子,这不是赤果果的谋反是什么?

“还解释什么?”

阿木古郎还没有说话,太后就猛然站起身来走到周皇身边,看着阿木古郎的矍铄瞳眸里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幽光:“阿木古郎一直包藏祸心,不但私铸兵器,豢养战马和军队,私通他国,还下毒谋害嘉懿公主嫁祸明王,借着迎娶嘉懿公主之际故yì

杀害明王灭口,同时兴兵谋朝篡位,残杀无辜宗亲和百姓,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皇上该立即就地正法以正法典!”

贱种,当年让你逃过一劫,这次可是铁证如山,就算皇儿有心饶了你,哀家也绝对会弄死你!

很快,你就会跟那个狐媚妖妇,还有薄情寡义的先皇在地底下一家团聚了!

“太后口口声声说本王包藏祸心,又指控本王那么多条的罪状,敢问证据呢?”阿木古郎心里也很震惊和疑惑。

虽然他忍辱负重又精心谋划这么多年确实是为夺回皇位,继而称霸天下,可现在时机未成熟且他的财力和豢养的军队刚刚遭受了重创,他怎么可能轻举妄动?

而且他明明命令虎卫军加强京城戒备,一来防止墨炫和紫衣卫抢婚,二来也是防备太后趁他大婚时暗中调兵对付他,在没有他的命令之下,虎卫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起兵?难道是那几个心腹将领想要趁着皇上和老妖婆,还有乌云,以及大半以上的朝臣参加婚礼之时攻占皇宫帮他夺回皇位?

“这段时间,本王忙着准bèi

与王妃的大婚事宜,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过问虎卫军的事情,所以军中事务都交给副将查木哈格处理,本王也是刚刚知晓虎卫军私自行动,太后又凭什么断定就是本王指使虎卫军谋反?

本王和王妃两情相悦,能娶到王妃相伴一生实乃本王几世修来的福气,本王怎么舍得下毒谋害王妃?

太后说本王嫁祸杀害明王更是无稽之谈,明王下毒谋害本王的王妃后畏罪潜逃之时,太后留本王在宫中已经一天一夜,听闻府中丫鬟禀告王妃中毒后,本王和皇兄太后也是前后脚回到王府,试问,本王如何嫁祸明王?

明王易容成大臣苏都的模样突然行刺本王,而本王是练武之人,猝不及防下本能地防卫难免失了准头,以致错手重伤了明王,这都是在场所有人亲眼见到的事实,太后怎能说是本王故yì

杀害明王灭口呢?

至于明王指控本王的那些罪名纯属污蔑,本王一直对明王疼爱有加,可明王竟然敢觊觎本王的王妃,强求不成就下毒谋害本王的王妃,以明王平日里的行事为人来看,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且明王也拿不出证据坐实本王那些所谓的罪名,不是么?”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听了阿木古郎的话后,众人心里自然有了计较,于是看向太后的眼神也就隐含着某些特殊的意味。

乌云公主蓦然想起当天回宫后,她曾请求父皇彻查皇兄下毒一事,她记得父皇当时的反应似乎很是奇怪。

如今皇叔又是这一番说辞,再加上之前轻儿也说皇兄只是被人利用,莫非下毒之人是……

轻儿素来冰雪聪明,看样子应该早就猜到下毒之人的身份,不过念着与她多年的姐妹情分才……是她错怪了轻儿。

可是她明明已经派人全力配合墨公子,为什么虎卫军还会兴兵作乱并且杀进皇宫烧杀肆虐?

难道墨公子他们寡不敌众?还是皇叔的势力已强dà

到无人能敌么?

然而她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无可奈何。

“强词夺理!”

眼见他非但丝毫不惧怕心虚,还反唇相讥,又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有些异样,太后又气又怒又无计可思,紧抿着唇,狠狠瞪着阿木古郎,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相信阿木古郎已经被凌迟千百遍了!

而阿木古郎的党羽们瞧准时机纷纷跪地齐声说道:“启禀皇上,靖肃王爷一向恪尽职守,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宁更是鞠躬尽瘁,怎么可能兴兵谋反,谋朝篡位?求皇上明察!”

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又看了看一副坦然无辜样子的阿木古郎,一时间,周皇有些迟疑不决。

难道真的是他们冤枉了皇弟么?

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有明王临死前的再三劝诫……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轻雲容颜沉静,眉宇间清澈如水,深邃如海的眼睛里显得格外平静而温和,仿佛包容了所有,却又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楚云翊和舞影始终神情高度戒备地护在她左右。

周皇还在犹豫着是否该相信皇弟,压根儿就忘了叛军已经控zhì

了皇宫,并且还在大肆烧杀作乱。

而太后想的是,只要铲除了这个贱种,祸乱自然会平息,至于后宫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就当为国尽忠了。

期间有忠义的武将想要请旨去诛杀叛军平乱,也被身旁的人暗中劝阻了,眼下这种时局,能保住自个儿的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了其他。

毕竟皇上和太后,还有乌云公主都被软禁于此,而虎卫军隶属靖肃王爷的统辖且控zhì

了皇宫,靖肃王爷又素来心狠手辣,要想安稳地随着接下来有可能的改朝换代活下去,就该清楚何时聪明,何时糊涂。

冷眼看着优柔寡断的周皇,阿木古郎面上依旧坦然,内心却充满鄙夷和嘲讽。

这时,王府西南方突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爆zhà

声,只见那个方向乌云罩顶中有火光闪现,分明起火了,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阿木古郎面色骤变,只因那是南院,整个王府的重中之重,莫非是墨炫等人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还没等阿木古郎去一探究竟,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几乎从王府各个方向同时传来,众人又是一阵惊恐不安。

不多时,上百名左袖臂上绣着雄鹰展翅图案的绿衣人冲进来,个个衣袍上都沾满了鲜血,手里握着的兵刃也是鲜血淋漓,看着就让人觉得噬骨杀气扑面而来。

看到进来的这群绿衣人,阿木古郎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些人分明是他豢养的军队中人,可他们不是突患传染疾病无法医治,以致短短两三天就死亡大半以上了么?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儿?难道是军医们研制出了药方,治好了剩下的兵士?

“启禀王爷”领头的绿衣人跪地恭敬道:“虎卫军奉王爷之命已控zhì

了皇宫,属下等也已斩杀了那些与王爷作对的势力,如今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

听罢绿衣人的话,众人吓得脸色发白,就连太后也神情剧变。

而周皇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因为绿衣人的话荡然无存,怒视着阿木古郎:“靖肃王,你当真要谋反么?”

“本王……”

不等阿木古郎说什么,周皇已然大声威严道:“阿木古郎兴兵谋反,罪大恶极,来人,将其拿下即刻押入冰泉宫,终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当年皇太爷爷最宠爱的贵妃犯了大错,担心有武功的贵妃会逃走,所以皇太爷爷命人特意用上好的石头修建了非常坚固的冰泉宫,不仅宫墙高出许多,宫殿周围还设置了重重机关,阿木只有去了那里才能得以修身养性,同时也避免母后对阿木痛下杀手。

此言一出,顿时满厅堂里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谁敢动王爷,上来一个我等就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周皇带来的侍卫们刚要奉旨捉拿阿木古郎,那群绿衣人就迅速上前护在阿木古郎周围,手中沾染鲜血的兵刃闪烁着妖冶寒光。

而知晓己方已控zhì

整个京城内外的阿木古郎党羽,见势纷纷劝解道:“王爷,你本就是先皇认定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只是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你还犹豫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直盯着阿木古郎,谁知他却看向轻雲:“王妃,你以为如何?”

187. 187.反击8

耳听得靖肃王爷居然询问王妃的意思,众人心头一震。

乌云公主一脸担忧地看着轻雲:没想到皇叔心机如此歹毒阴险,竟将轻儿置于风口浪尖,这是铁了心要逼得两国兵戎相见么?

而轻雲面色如常,心中暗忖。

阿木古郎果真狡诈多端,居然将她拖下水。

如果她说不反,阿木古郎的党羽们必定恨她入骨,如果她说反了,就是导致周国内乱的罪魁祸首,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她都注定会面临无休止的暗杀和世人唾骂,她这一生也就再无平静安宁之日。

轻雲心思千转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静静看着双眼幽邃的阿木古郎,淡淡道:“本宫……”

“王爷,大事不好了!”

一个身穿王府侍卫服饰的人突然闯进来,打断了轻雲的语语:“启禀王爷,额乐苏率飞鹤军包围了王府,如今已经杀进王府来了,对方人数众多,府中侍卫只怕抵挡不了多少时间,请王爷定夺!”

局势突然急转直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怎么会这样?”阿木古郎的党羽们个个惊得面色一变:“王爷,快拿主意吧!”

飞鹤军隶属乌云公主统辖,区区几千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是素来骁勇善战的飞鹤军对手,不过好在虎卫军控zhì

了皇宫,皇上和太后又在他们手里,他们仍然还是胜券在握。

挥手示意那名王府侍卫退下,阿木古郎一瞬不瞬地盯着轻雲,但见她漆黑瞳眸里仿佛一汪秋潭般深邃不见底,唇角徐徐扯出一抹阴戾而苦涩的冷笑。

“王妃,本王是费尽了心思引诱你到此,可那也只是因为本王对你一片痴情,真心想要娶你为妃相伴一生,没想到你非但对本王的情意弃如敝履,还伙同乌云千方百计想要灭了本王,难道本王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哦,不对,应该说你心里除了那个墨炫,就再容不下任何人!是不是?”

“靖肃王爷此话差矣。”轻雲眉眼间蕴含清冽,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凌然气势:“本宫心里不止有墨炫,还有父皇和所有的亲人,更有晋国的万千子民,不管是谁胆敢伤害本宫所在乎的人,本宫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诛灭!”

“所以,在知dào

是本王贩卖大量的战马和兵器给晋国某人的那一刻,你就决定要除掉本王!”

轻雲安安静静地看着阿木古郎,表情平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阿木古郎说的没错,那一刻她确实就存了这个心思。

“紫衣卫果然能力非凡,很快就查清本王所有底细和目的,于是你将计就计来到本国并假意泄露行踪;

墨炫医毒双绝,自然察觉出丫鬟给你和乌云斟的酒里下了迷药,你料定是本王所为便假装中了迷药被带到王府,以此将本王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同时紫衣卫联合乌云毁了本王的财路,墨炫又秘密下药导致本王豢养的战马和军队突染疾病,损失惨重;

而你明知dào

是太后命人挑唆明王来王府抢夺你,并且暗中在明王衣袖上涂毒想要谋害你,于是你故yì

中毒,目的自然是和太后一样,为了让本王和明王自相残杀;

接下来趁着大婚之际,你一面派人安排明王行刺本王,一面让紫衣卫和乌云挑动虎卫军逼宫坐实本王谋反的罪名,一面又让额乐苏率领飞鹤军包围王府,从而将本王一举歼灭,对不对?”

轻雲依旧不说话,虽然有些事在她计划之外,不过她相信墨炫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你果然心机城府极深,甚至不惜屡次以身涉险,这份胆识和谋略只怕当今天下无人能及!”

静静听着阿木古郎的声声控诉,轻雲还是抿着唇一语不发。

“自当年与你相遇后,你就深深刻在本王心里,终其一生再也忘不了,所以明知dào

你最痛恨别人算计你,伤害你在乎的人,可为了得到你,本王不得不算计,谁知到头来,本王……”

说到这里,阿木古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轻雲的漆黑双眼中交织着感慨,失望,深情,伤心,不甘……种种复杂情绪。

周皇和乌云公主虽早有心理准bèi

,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人心机如此深不可测,心中顿时波澜不宁。

而众人听闻太后居然一直想要除掉靖肃王爷和明王,甚至暗中指使人下毒谋害靖肃王妃,从而嫁祸给明王,不禁面面相觑又心惊胆寒。

“你血口喷人!”眼见那个贱种竟当着众人的面诋毁自己,众人又都投来异样的眼神,太后顿觉颜面扫地的同时恼羞成怒,她可是当今太后,堂堂的后宫第一人,岂容得任何人妄加置喙?

“明王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怎么可能陷害明王?而哀家跟嘉懿公主无冤无仇,哀家为什么要下毒谋害嘉懿公主?反倒是你这个……”

蓦然看到皇儿扫来的警告目光,而那个贱种一脸的似笑非笑,太后顿时惊醒自己情急之下差点就说出了‘贱种’二字,于是慌忙改口道:“反倒是你阿木,哀家念在你从小失枯,怕你伤心难过,也担心你会受人欺负,所以主动请求先皇将你交给哀家抚养,格外地疼惜你爱hù

你,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你,哀家对你比亲生的儿子,当今皇上都好百倍千倍;

没想到哀家十数年含辛茹苦养育你长大,到头来非但没得到半点感激,你还捏造事实污蔑哀家,这让哀家情何以堪?百年之后,哀家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既然如此,哀家还不如……”

“是本王捏造事实,还是确有其事,相信你心里最清楚!”冷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太后,阿木古郎意味绵长道:“反正还有时间,我们不如聊点别的事情。

比如说,先皇那么多妃嫔,为什么子嗣却很少?

又比如说,为什么妃嫔们有孕之后总是会发生意wài

,便是生下的皇子也会早夭,唯独公主们会没事?

又比如说,本王母妃的保胎药里为什么会含有五香粉和山楂?

又比如说,先皇在太医们的尽心医治下本来已有所好转,为什么一夜之间病情会突然急剧恶化?

不知dào

掌管后宫事务多年的太后能否告sù

在场的人这都是怎么回事?”

随着阿木古郎的连连诘问,太后的脸色一变再变,内心异常的惊惶不安,她不知dào

这个贱种是故yì

拿话诈她?还是已经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不管这个贱种究竟有没有证据,都必须死!否则她……于是看向阿木古郎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周皇眉头紧蹙,心头犹如湖面突然投进巨石般波澜汹涌又沉重。

他知dào

,阿木古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他也知dào

,母后为了替他争夺皇位确实不择手段,可他没想到父皇的突然驾崩和兄弟们的早夭都与母后有关!

可母后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即便这些都是事实,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受臣民们的唾弃和谴责。

“虽然母后掌管后宫事务,但精力有限也就难免有失察之处,至于靖肃王爷所说的事情,朕自会追查清楚,任何人不得再妄加议论,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皇上圣明!”除了阿木古郎的党羽,其余人纷纷低下头,努力隐藏自己的存zài

感。

要想长久地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就要懂得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尤其事关皇家秘闻更要懂得装聋作哑。

看了看一脸威严的父皇,又看了看眼底蕴含着松懈,心虚和恼恨的祖母,乌云公主紧抿着唇,双瞳深邃如墨。

瞧见乌云公主垂于两旁的手紧握着,轻雲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暗暗叹了口气。

阿木古郎的党羽们显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一面指控太后谋害先皇,祸乱后宫,残杀皇嗣和妃嫔,毒害靖肃王妃意图挑起两国纷争……一面请求自家王爷夺回皇权,顺应天意。

“王爷,飞鹤军已攻入二门,很快就要打进大厅了,请王爷定夺!”

之前的那名王府侍卫又突然冲了进来,只不过这次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成了个血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倒地不起,魂归地府。

阿木古郎的党羽们都转眼看向他:“王爷……”不能再犹豫了,否则就会错失良机啊!

“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阿木古郎的话音刚落,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护在阿木古郎周围的绿衣人,其中四人竟将寒光凛冽的兵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另外的绿衣人则闪电般控zhì

住了他的党羽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自然是捉拿你这个谋朝篡位的逆贼了。”

闻声转眼,看着始终安静站在自己身旁蓦然开口的管家,阿木古郎眸光一沉:“你不是管家,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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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够蠢笨的,现在才发xiàn

端倪,难怪成不了周国皇帝!”伸手揭去脸上的易容,一张平凡容颜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不是墨炫又是谁?

“原来是你!”阿木古郎神色骤变,狠狠盯着墨炫:“你杀了管家?还有那颗所谓的解毒丹……”

是毒药?

可他并没觉得全身有任何不适,甚至感觉腹部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了,这是怎么回事?

墨炫不以为意地邪魅一笑,犹如彼岸花般绝美而魅惑,顿时迷住了众人的眼。

“杀他会脏了我的手!是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自裁谢罪罢了,对了管家临死前有句话请我转告你,他在底下等着你,不过我想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你的罪孽罄竹难书,阎王爷发了话,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至于那颗解毒丹嘛,是我用天下最珍贵的药材特意给你研制的,可是万金难求,你就好好享shòu

吧。”

胆敢觊觎我墨炫的妻子,我会让你知dào

,死对你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是你放飞鹤军进王府的?是你毁了南院?这些狗奴才也已经为你所控zhì

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啪啪两道耳光声骤然响起,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脆而响亮,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掏出锦帕擦了擦手,然后将锦帕随意扔到地上,睨着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两个耳光以致神情呆愣,粗犷脸颊却瞬间红肿,嘴角溢出丝丝血迹的阿木古郎,墨炫面容清肃,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她的紫衣卫,容不得任何人辱骂一字半句!”

紫衣卫?

在众人惊愕疑惑的目光中,那群绿衣人纷纷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紫色衣袍,右手臂衣袖上都绣有血红色曼珠沙华的图案,赫然是刚成立不久就闻名天下的晋国紫衣卫,同样冰寂的眼神和凌然气势,所有人见了自然而然地心生敬畏之情。

短暂的呆愣后,阿木古郎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怒极反阴笑道:“墨炫,纵使你费尽心机算计这一切又如何?最终江山和她依然都是属于本王的!额赫,将王妃带过来!”

她在他手里,看他们谁敢轻举妄动?到时候,还怕墨炫不乖乖的给他解药么?

谁知墨炫仿若充耳不闻,妖魅眼瞳里还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玩味。

阿木古郎心头莫名的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转眼,只见楚云翊非但没有听命行事,还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顿时心神一凛:“额赫?”

“连自己的娘都分不清楚,可见你比猪还蠢笨。”墨炫邪邪一笑,看向楚云翊意味绵长道:“恭喜楚皇平白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儿子,改天我们夫妻必定补送一份大礼!”

“墨公子喜欢的话,朕就转送给你了。”

伸手缓缓揭去脸上易容,又改变了身形,楚云翊俊魅面上有着高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加上浑身散发出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观之生敬。

一国帝皇神鬼不知地来到了本国,他们居然丝毫不知,周皇和乌云公主心头一时间波澜不宁。

而其他人则惊得目瞪口呆:都说楚皇对嘉懿公主情深似海,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假。

站在轻雲另一侧的舞影也揭去了易容。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便宜还是留给楚皇吧。”

深凝视着轻雲,墨炫清润声音中蕴含着迷人心神的无悔柔情:“我墨炫的儿子自然得是我最爱的女子所出。”

轻雲娇嗔地瞥了他一眼,清丽绝俗的脸上泛起一丝纯净而妩媚的绯红,墨炫笑得越发得yì

非凡,而楚云翊面上无波无澜,心中却漫起了无边的苦涩和嫉妒。

“你,你们……好,真是好得很!”

阿木古郎的脸色霎时变得阴冷森寒如雪,漆黑眼瞳中迸发出嗜血的杀气和怒恨。

难怪明王行刺他时,额赫毫无反应,难怪那个老妖婆责难污蔑他时,额赫沉默不语,难怪这些紫衣卫挟持他时,额赫无动于衷,原来如此!

只怕额赫已经惨遭他们毒手了吧?

仿佛猜到阿木古郎的心思,楚云翊不温不火道:“朕只是暂时借用她的身份,所以她现在还活着,至于最终会是什么结局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说来,本王还得多谢楚皇的仁慈。”阿木古郎咬牙切齿道。

楚云翊冷魅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然语气冰冷让人心寒:“只要不伤害她,朕对谁都很仁慈。”

“楚皇倒是情深意重,只可惜终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幸福快乐,对朕来说比什么都重yào

!”楚云翊淡淡说道:“所以你用不着挑拨离间。”

“楚皇心胸开阔令人佩服,不过本王向来奉行的是看上了就要不惜一切得到!本王绝不容许……”

激烈的厮杀声渐渐逼近了大厅,深知大势已去的阿木古郎党羽们个个面如土色,唯独阿木古郎不甘心多年的精心谋划就这样毁于一旦,何况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犹未可知,于是转头对之前的那群王府侍卫大声命令道:“来人,给本王杀了皇上和太后!”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保皇派和皇宫侍卫们随即上前护在周皇太后和乌云公主的周围,却见那群王府侍卫依然象木偶般动也不动,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生疑惑。

而阿木古郎眸光阴狠,浑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沉重和阴霾。

“说你比猪蠢笨还不承认。”

墨炫邪笑着走到其中一个王府侍卫身旁,伸手轻轻那么一推,那名王府侍卫就直直地嘭然倒在地上,巨大的声响惊得众人心神一跳。

瞧见那名侍卫居然还保持着站立时的那个姿态,所有人都奇怪莫名,有人大着胆子推了推身旁的王府侍卫,同样的情形出现……看到全部的侍卫都是如此,众人胆颤心惊:这些人就这样死了?

睨着眸光嗜血狠毒的阿木古郎,墨炫唇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容:“我墨炫要谁三更死,阎王绝不敢留他到五更!阿木古郎,你已是穷途末路,还是认命吧。”

清冽的眼神,邪狂的笑容,肃杀的气势,让阿木古郎顿感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可他仍执迷不悟:“本王不认命!本王也绝不会输!”

一边狂声怒吼着,一边趁众人不注意,凝聚全部内力的右掌出其不意地猛然重重击向几步之遥的轻雲。

他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绝不容许别人得到!

嘭地一声巨响夹带着强劲的气流顿时席卷了大厅内外,厅内桌椅四分五裂,厅外花草树木尽数摧毁。

毫无防备的众人纷纷倒地不起,有人口吐鲜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便是那些身怀武功之人也觉得气血翻涌,慌忙静下心来运功调息。

所幸周围站满了保皇派和皇宫侍卫,周皇太后和乌云公主虽同样跌倒在地有些皮外伤,却没什么大碍,但挡在最前面的人就无一幸免的重伤不轻或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感觉到一股强劲内力迎面袭来的刹那间,轻雲就迅疾将楚云翊和舞影护在身后,身具父皇毕生功力的她即便不幸被击中,只要护住了心脉,只要有墨炫在,她自然会平安无事。

而无功不凡的紫衣卫也在同一时间护着没有内力的同伴,除个别紫衣卫受了些轻伤,其他人都没事。

此时大厅里,墨炫与阿木古郎面对面站立着怒目而视。

原本以为这一掌绝对会一击即中,就算他死了,有王妃给他陪葬也不亏,可墨炫突然窜出来,不但生生接下了他这一掌,还重创了他,阿木古郎想想就很不甘心,想不到墨炫的武功竟如此高深莫测!

相比阿木古郎脸色惨白狰狞,随急促呼吸而嘴角不停溢出鲜血,身躯摇摇欲坠,墨炫神清气爽,然而妖魅瞳眸里闪烁着懊恼和嗜血杀意。

是他一时失算了,以为阿木古郎被逼入绝境后会拼死一搏除掉周皇和太后,这样一来也就省得脏了他的手,避免两国纷争,所以才恢复了阿木古郎的武功。

谁知阿木古郎居然出他意料的袭击夕颜,若非他一直防范着阿木古郎,及时接下那致命一掌,后果……

“末将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这时额乐苏率领着约一千名飞鹤军冲了进来。

不愧是一国君王,周皇很快镇定下来,扶着太后站起身威严道:“额乐苏将军,如今外面情形如何?”

“回皇上,神鹰军奉公主之命包围了皇宫,虎卫军及靖肃王府侍卫等一干逆贼已全部拿下,负隅顽抗者也已诛杀,京城内外的谋乱及时控zhì

住了,神鹰军和五万飞鹤军将士正全力追剿残余的逆贼。”

周皇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阿木古郎,心绪复杂:“皇弟,你去冰泉宫闭门思过吧。”

“皇上,阿木古郎谋朝篡位乃大逆不道……”太后极力反对的话语,在见到阿木古郎的情形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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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阿木古郎象中了邪似的使劲儿撕碎了自己的衣服,拼命抓挠自己的脸颊,脖颈,四肢和身躯,嘴里‘嗷嗷’地凄厉惨叫着却说不出话来。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后,全身上下就被他抓得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阴森白骨,浑身鲜血淋漓,皮肉碎屑落满地。

更恐怖的是,那些抓破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迅疾恢复如初,可阿木古郎面容狰狞扭曲似乎很痛苦,双手疯狂抓挠着根本停不下来,全身皮肉烂了又好,好了又烂……如此周而复始,真是惨不忍睹。

众人惊惧地看着这一幕,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得象筛子一样,有人忍不住趴在地上狂吐着,有人更是吓昏了过去,纵是见惯了沙场血腥厮杀的额乐苏和将士们也是心惊胆战。

想起之前墨炫说过关于那颗解毒丹的话,众人恍然的同时惊魂不安。

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墨炫,更不要得罪嘉懿公主,否则阿木古郎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墨炫简直太可怕了!

眼见着阿木古郎这般生不如死,太后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畅快解气,如此就省了她再想办法除掉这个贱种,还不用背负残杀皇嗣的骂名,更不用担心因为这个贱种导致他们母子失和,她也乐得看戏。

殊不知,她指使人下毒谋害轻雲,墨炫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她?

乌云公主面带不忍之色,这人毕竟是她的亲叔叔,看着他这样倍受痛苦煎熬,她终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转眼看向轻雲,希望轻雲能让墨炫放过皇叔。

不是没有看到乌云公主投来的请求目光,可轻雲清丽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微抿着唇一语不发。

她可以不在意阿木古郎觊觎她,可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导致晋国子民陷入战乱之中,这一点她绝不饶恕!

而周皇猛然夺过身旁侍卫手中长剑,大步上前直刺入阿木古郎心窝,想要结束他的痛苦。

谁知,锋利无比的长剑却仿若与铜墙铁壁相撞般砰地一声断成了两截,周皇不禁神情一滞,片刻,又夺过一名侍卫的长剑刺向阿木古郎,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

这下子,周皇和所有人都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轻雲身侧的墨炫紧握着她微凉的柔荑,妖魅瞳眸掠过惊诧莫名的众人,最后坦然回视着周皇幽邃的眸光,唇角浮起一丝似嘲讽似狂傲的邪笑。

“在下替贵国解决了谋朝篡位的逆贼,周皇理应感谢在下才是,怎会这般看着在下?莫不是觉得在下的所为太过仁慈呢?”

不等周皇说话,墨炫又言道:“周皇大可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伤不了人,只不过是要承shòu九九八十一天,每天十个时辰的生死锤炼,方能洗刷他所犯下的罪孽而已,周皇若真心为他好就别阻止,否则他将前功尽弃,可就当真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当然,除了在下,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物拾都不能让他得到所谓的解脱。”

接着话锋又是一转:“阿木古郎谋害敝国的嘉懿公主,又千方百计挑起两国的纷争从而渔翁得利,象这等祸乱天下之人,可说是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不是嘉懿公主宅心仁厚,如果不是敝国的皇上英明贤德,敝国的臣民们势必要找贵国讨回公道,到时候,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可就不是他阿木古郎一人能够承担得了的,周皇,你说是么?”

轻雲微垂着头无声偷笑。

辰羽真够嚣张的,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在人家的地盘上,用人家的兵搅得人家朝野动荡不安,还当着人家君臣的面以特殊手段惩治了人家的王爷,更谴责恐xià

人家的皇帝。

“关于阿木古郎暗中支持敝国某些人危祸敝国社稷一事,看在嘉懿公主和乌云公主多年的姐妹情谊上,阿木古郎也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朕就不再追究了。”

正感慨辰羽太狂妄的轻雲听得楚云翊蓦然之言,不禁扶额轻叹。

好吧,云翊更胜一筹!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养育出这两个腹黑狡诈的妖孽来?

而周皇在听了两人的话里有话之后,满腹恼怒顿时化为乌有,忙赔笑脸愧疚道:“是朕一时失察,以致给晋楚两国造成了莫大的损失,朕深表歉意,不过请诸位放心,朕一定会给两国一个满yì

的答复。”

此次谋乱虽得到了控zhì

,可想也知dào

必然损失惨重,若晋楚两国执意追究从而兵戎相见,周国必败无疑,为了子民们免于战乱之苦,只有赔款求和吧。

看了看身旁的女儿,周皇满怀担忧和庆幸。

乌云的心智谋略也算出类拔萃,却缺少了历练,所以比起这三个人来就相差太远了,好在当年他有先见之明,鼓励乌云与嘉懿公主交好,否则今天的事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而以嘉懿公主素来仁和重情的秉性,楚皇又凡事以嘉懿公主的意愿为先,只要乌云不主动去招惹晋楚两国,就无人能撼动乌云的地位。

他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这天下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至于皇弟,他已经仁至义尽,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吧。

“周皇果真深明大义,晚辈等佩服之至。”墨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夕颜,我们也该回家了。”

“嗯。”点了点头,轻雲等人就要告辞离去。

谁知阿木古郎突然挡在众人面前,双手仍然发疯似的抓挠全身,直盯着轻雲的瞪大双眼中闪烁着疑问,愤恨,不甘和自鸣得yì

……种种复杂情绪,嘴唇不停开开合合。

仿佛明白阿木古郎想要说什么,轻雲眉宇间冷若冰霜,深邃如渊的瞳眸里折射出凛然的锋芒。

“本宫已经知dào

,是敝国忠武王宫元昊用少女和财物从你这里或换取,或购买大量的战马和兵器图谋不轨,本宫不妨告sù

你,父皇和本宫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他自投罗网,所以你尽可耐心等着,等着听到宫元昊被斩首示众,明正典刑的那一天!

至于其他与你有牵扯的人,本宫也会一一揪出来,胆敢危害我晋国江山和祸乱百姓者,国法天理皆不容!

另外,本宫确实中了迷梦香,可你忘了墨炫号称医毒双绝,即便失传已久的秘毒,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这几天本宫只是用银针自封穴位从而假装中毒昏迷,一来引开你的注意力,二来方便乌云和墨炫他们暗中实施将你及其党羽一网打尽的计划。”

瞧着阿木古郎一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样子,轻雲语带怜悯问道:“怎么?普音大师没告sù

你本宫是伪装的么?要知dào

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由此可见,你做人还真是失败,连亲皇叔都不愿帮你。

还有,谢谢你私藏的巨额财富充实了敝国国库,至于龙影和那些少女此刻也已在回国的路上了。”最后一句只有阿木古郎一人听见。

云翊告sù

她,普音大师是周国的安庆王爷奥尔格勒,还告sù

她关于普音大师,云翊的皇叔楚鸿轩和晋国长公主司马兰萱三人之间的一段感情纠葛。

她也曾听父皇提及过这段往事,只是没想到姑姑被人放火谋害致死,没过两个月楚鸿轩也忧郁而终,而奥尔格勒最终舍了荣华出了家,真是让人唏嘘感慨。

感觉到一股冷意突然间从身旁袭来,握在墨炫掌心的手又紧了紧,轻雲下意识地侧目看向他。

当看到他一脸肃然,妖魅眸子里全无之前的温情,此刻盛满了责备和压抑的怒气,轻雲不由得心头哀叹。

完了,一时口快说漏了嘴,看样子辰羽显然气得不轻。

恨恨地瞪了阿木古郎,周皇和太后一眼,轻雲满目讨好和自责地看着墨炫。

若非阿木古郎惹出这些事端来,她不会来周国,若非太后下毒谋害她,她不会以身涉险,若非周皇擅自赐婚,她不会自封穴位暗中筹谋,还不知dào

辰羽会如何惩罚她,毕竟这次不同以往。

深深凝着从未有过这般忐忑的轻雲,墨炫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附在她耳畔低语道:“回头再说你的问题。”然后看向周皇等人:“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恕朕不远送!”周皇了然点头:即便晋皇和嘉懿公主早有准bèi

,可谋逆这等大事还是需yào

嘉懿公主亲自回去处理才好。

看了看眉宇间蕴含疲惫和沉郁的乌云公主,轻雲嘴唇微微翕动,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一声叹息。

经此一事,两人的姐妹情谊怕是从此不复往日了。

而且看周皇的神情,乌云公主应该很快会成为周国的女帝,有了永远摆脱不掉的责任,她们之间也就再不可能存zài

象以前一样单纯的友谊,所以她才会为即将失去一位朋友而感到失落。

离开靖肃王府,隐约听见皇宫方向传来激烈的厮杀声,轻雲狐疑问着墨炫:“怎么纷乱还没平息?”

190. 190.后招

“快了,再有两个时辰,这场纷乱应该就会平息。”墨炫一脸高深莫测。

轻雲却是神情一怔:“怎么回事?”额乐苏将军不是说,虎卫军及靖肃王府的侍卫已全部拿下,京城内外的谋乱及时控zhì

住了么?

“他们是击败了虎卫军和靖肃王府的侍卫,可他们忽略了阿木古郎豢养的军队。”

“你的意思是……”不止轻雲,就连楚云翊也疑惑不解。

墨炫不是给那三十万军队下药了么?怎么会?

“那些人中了我的秘药不假,不过只死了三分之二。”墨炫妖魅瞳眸里闪烁着森寒的戾气:“听到周皇竟然支持阿木古郎强婚后,我就改变主意给剩下的十万大军解了毒,同时又让他们服下了另外一种毒,一种将他们潜能激发到极致却迷失心智只会杀戮的毒;

另外,我还吩咐紫衣卫趁着虎卫军攻进皇宫之时,从周国国库里拿走了一大半财宝作为我们的精神补偿,如此一来,周国想要恢复之前的繁荣和兵力,至少也要五年的时间,甚至更长。”

胆敢抢夺我墨炫的女人,不让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墨炫就枉为男人!

“那太后……”

格斯尔强抢轻雲,最终落得血溅喜堂的下场,阿木古郎算计轻雲,结果生不如死,周皇不顾轻雲意愿强行赐婚,导致国之根本深受重创,太后下毒谋害轻雲,岂不是……

“放心,那个老女人不会死!”墨炫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邪妄狂傲的诡笑:“我只是让她也尝尝毒药的滋味!”

“你给太后服了什么毒?”

“一种让她犹如恶鬼纠缠般日夜梦魇,一点一点慢慢摧毁她精力和心智的毒,最终疯癫直至死亡!”

睁大双眼看着墨炫,眼底眉梢皆是雪亮如刀刃的狠意和残忍,轻雲和楚云翊心头一震,而轻雲更多的则是感动和幸福,素手紧紧与他十指相扣,无声传达着她的浓浓情意。

今生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似乎猜到轻雲此刻的激动心愫,墨炫眉宇间的阴戾杀气迅速被宠溺和柔情所取缔,轻揽着她的腰际,侧目对楚云翊道:“楚皇,我们夫妻还要赶回去处理家务事,所以就此别过,等我们大婚时,再同楚皇多饮几杯聊表谢意。”

瞧见楚云翊听了墨炫之言后,看着自己的眸光明显黯然下去,深知墨炫是故yì

为之的轻雲不露痕迹地掐了他腰间一下,仿佛没有看到他哀怨的眼神,双眼始终看着楚云翊,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小雲,我想……”

“我知dào

你想说什么,我不同意。”

适时打断了楚云翊未完的话语,轻雲语重心长道:“毕竟这是晋国的家务事,而你是楚国的君王,若是冒然插手晋国的事情,不仅师出无名,还会影响你的声誉。”

“我不在乎声誉,我只在乎你的安危!”楚云翊急切说道。

“可我在乎!”轻雲直视着楚云翊的眼睛里饱含太多难以名状的情愫:“云翊,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爱hù

,在我心里,你既是朋友又是哥哥,对我来说,你跟三哥他们一样重yào

,如果因为我而让你蒙受哪怕一丁点的污名,或是受到什么伤害,你让我如何自处?”

因着司马淳的缘故,前世她连和哥哥们玩耍都偷偷摸摸,就更别说朋友了,直到死她也仅仅只有乌云和楚云翊两个朋友。

所幸上天垂怜让她得以重生,得以结识到冰莹他们这些朋友,可前世两个朋友之一的乌云很快就是周国的女帝,再加上因阿木古郎而起的这次纷争,可想而知两人的情谊只怕不复存zài



若是再失去云翊这个朋友,她真的会很难过。

感觉到怀中的心爱之人浑身微微轻颤,墨炫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试图给予她安慰,然妖魅瞳眸里深沉如海。

而楚云翊见轻雲的情绪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从来没见到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以致慌了神:“小雲,你别这样,我一切听你的这就回国,并且保证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但你也要答yīng

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会很心痛,甚至还会……”

“我会的,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轻雲强压着内心的伤痛,抿了抿唇掩饰去眸中的泪意。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眼看她情绪稍稍有所平复,楚云翊陡然悬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反常,可她对他的在乎,即便只是朋友和哥哥般的在乎,也让他心情悸动莫名,反正只要他们没有成亲,他就还有机会。

“小雲,相信宫元昊应该已经知dào

阿木古郎惨败了,他既存了谋反之心必定不会轻易罢手,我建议你最好先下手为强,否则等他成了气候,一切可就晚了。”

“我知dào

。”轻雲微微点点头:“父皇执政这么多年来一直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深受我国臣民们的敬崇和拥戴,所以宫元昊谋反名不正言不顺,注定必败无疑!”

“自古以来那些谋逆者们的借口都冠冕堂皇,或是篡改传位诏书,或是清君侧,或是打着真命天子的旗号……最严重的还会诬陷继位皇帝血统不正;

还有,宫元昊购买大量战马和兵器很明显是为谋反做准bèi

,而你不但粉碎了阿木古郎的诡计除掉宫元昊的同谋,前段时间又夺取焚烧了华之禹私藏的粮草断绝宫元昊的后路,如此不管是形势所迫还是时机成熟,宫元昊势必都会兴兵谋反;

这样一来,即便晋皇得了民心,即便你们早有准bèi

,也免不了一场内乱浩劫,一旦战火四起,必将导致朝野动荡不安,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就算你们最终平定了内乱,可为之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可估量,丞相一党更会千方百计的将一切罪责归咎于你,到时候你……”

余下的话楚云翊并没说出来,可墨炫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垂眸看着蹙眉沉思的轻雲,心头既疼惜又担忧。

见轻雲久久默然不语,楚云翊心里也不好受。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立即启程回国,我也要尽快赶去边关,谨防梁国趁虚而入。”

说完,楚云翊翻身跃上侍卫牵来的骏马,深深看了轻雲一眼后扬尘而去,空气中传来他凌冽的声音:“墨炫,照顾好小雲,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便是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看着渐渐远去的俊逸背影,轻雲紧抿着唇,漆黑眼瞳中有着易碎的东西在流动,直到坐进回程马车里很长时间还微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墨炫顿时打翻了醋坛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当然做错了!”

轻雲闻言抬头望着他,而墨炫一手轻拥她入怀,一手抬起她白皙的下颌,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你答yīng

过我什么?居然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屡次自封穴位伤害自己,更伙同楚云翊瞒着我,你可知错?”

“辰羽,这个我可以解释,我……”

“错了就是错了,再多解释也没有用!”墨炫咬牙切齿道:“看来不惩罚你,你是不长记性。”说着低头狠狠吻上那日思夜想的樱唇,夹杂着怒气和懊恼的吻犹如狂风骤雨般瞬间吞噬了轻雲的神智,霸道的舌头冲进她口中,用力地啃咬着,吮吸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一般。

“唔……”轻雲挣扎着想要逃离,可墨炫钳制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而原本摩挲她下颌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固定在了她的脑后,根本不容她逃离,迫使她更深的与他纠缠。

良久之后,分开的两人都有些微微的喘息,看着怀里脸颊绯红的爱人,墨炫低沉黯哑的声音透着警告:“你要是再敢明知故犯,我就把你带离晋国再不见任何人,再不过问任何事,记住了没有?”

没人知dào

当听见她竟伤害自己时,他的心有多痛,更多的是懊恼他的疏忽没发xiàn

她的异样,害得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其实她原本不怕疼,只是一次次钻心蚀骨的寒毒发作,师傅又没找到最好的方法医治,只能以银针刺穴缓解她发作时的疼痛,导致她对疼痛变得很敏感,而他毅然选择学医,就是为了不让她再承shòu疼痛折磨。

“记住了,我保证再不会了。”

轻雲知dào

辰羽言出必行,也知dào

他们师徒的居所极其隐秘,至今无人得以寻见,虽然她很喜欢辰羽所说的那个世外桃源,可没铲除父皇他们的威胁之前,她不能离开。

“对了,你让百里晰他们留下来可是有什么安排?”

191. 191.内乱

“那些太医只知dào

迷梦香是失传已久的秘毒,却不知dào

迷梦香真zhèng

出自哪里,又是何人研制所出。”

“你的意思是……”轻雲眉头一蹙,想了想道:“绝尘宫!太后宫里那名莫名其妙失踪的嬷嬷是绝尘宫人易容假扮的。”

她之所以如此肯定是绝尘宫,一是听太后当时的口气很明显事先根本不知dào

此毒;二是绝尘宫人最擅长制毒,又对晋国皇室中人恨之入骨,偏偏这一路上绝尘宫人居然没有出现暗杀她,原来是在周国等着了,借太后之名格斯尔之手毒害她,伺机挑起两国纷争,绝尘宫却置身之外,果然是一箭三雕的绝佳妙计。

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墨炫低声道:“乌云公主到底与你有着多年的情谊,我更不想看到绝尘宫趁着周国势力薄弱之际霸占周国,然后调转头攻打晋国,从而导致晋国腹背受敌,紫衣卫都经lì

过特训,再加上我研制的药物,协助乌云公主对付潜伏在周国的绝尘宫人绰绰有余。”

“谢谢你辰羽,凡事都为我安排得周到细致。”

这样一来,就算不能化解她和乌云之间因此次事件引起的嫌隙,至少两人的关系不会闹得太僵。

“真要谢我的话,你就别再让我担心了。”

“好。”依偎在他散发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温暖怀里,轻雲柔声应道。

谁知墨炫轻哼一声:“答yīng

得轻巧,认识你快十五年了,你就没一天不让我提心吊胆的。”

“老实说”抬头望着墨炫,轻雲一脸疑惑不解:“我明明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十岁,满园曼珠沙华盛开的时候,你一身风尘仆仆地赶来医治我的寒毒,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很早以前就见过我呢?”

墨炫听得询问眸光微微一闪,接着低头吻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然后是她秀挺可爱的小俏鼻,最后覆上柔美清甜的樱唇,将她满腹的疑问吞没于自己滚烫的双唇之中。

虽然马车内的旖旎声响轻得几乎听不到,可依然还是传入了骑着骏马护在马车旁的司徒璟昱耳朵里,清俊面上平静如常,然一双瞳眸里却黯然落寞。

看了看司徒璟昱,驾驭着马车缓缓前行的舞影暗叹口气:主子只有一个,也就注定了伤心人不止他一人。

良久,墨炫才不舍地放开几乎快缺氧的爱人,轻托着她脑后让她聆听自己急速跳动的心声:“这是秘密!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将来龙去脉告sù

你,但现在别问。”

“不问就不问,我还懒得知dào

了。”扭动身子想离开他怀抱,但他双臂越发紧抱着她,挣脱不开的轻雲也就不动了,却撇开脸,嘟着嘴生闷气。

凝着从未有过如此小女儿姿态的爱人,墨炫唇角上扬,心情显得格外愉悦和欣喜。

“启禀公主……”

突然出现的紫珂透过随风扬起一角的车帘,瞧见自家公主一脸郁闷地半靠在墨公子怀里,而墨公子笑得仿若狐狸般魅惑如斯,心头闪过一丝疑虑,面上却无波无澜。

听得紫珂的声音,轻雲忙敛去别扭心绪冷静问道:“什么事?”

“回公主,刚接到紫衣卫密报,忠武王于今天午时张贴檄文兴兵谋反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舞影和司徒璟昱同时勒住前行的马匹,静待主子的命令。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浑身气势陡然一凛,墨炫心疼不已,握紧她的手仿佛无声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侧目对墨炫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轻雲转眼盯着随风轻扬的车帘,漆黑眼瞳中幽深不见底。

“借口是什么?”

“是……”紫珂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

“是!”紫珂想了想斟字酌句道:“忠武王说有证据证明皇上,不是先皇血脉,他要重整司马家的血统!”

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闪烁着清冽的气息,深邃如渊的黑眸氤氲着森冷杀意:“简直一派胡言!看来宫元昊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了!可查清楚宫元昊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果然被云翊言中了,宫元昊不仅反了,还用了这个震惊天下的烂借口,毕竟皇族血统历来最能动摇人心。

众所周知先皇只有父皇一个皇子,便是当年文王谋反也不从来没有质疑过父皇的血统,宫元昊又有什么证据证明父皇血统不正?

“据忠武王府的探子回报,说宫老夫人手里有一份先皇亲笔书写的密诏且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是已故忠武王临终前交给宫老夫人保管的,密诏内容与皇上的身世有关,而宫老夫人身边高手如云,他们未能伺机取得密诏。”

“宫老夫人是么?”轻雲唇角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冷笑:“传旨,不必寻找那份密诏,只须严密监视宫老夫人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将其秘密押解回京!另外,如今那群胆大妄为的逆贼有什么动作?”

“回公主,密报说忠武王决定明天清晨亲率五十万大军攻打溧阳郡(溧阳郡紧挨着宫元昊的封地九原郡)。”

“既是如此,立即传旨,命各地的紫衣卫,宁远军和神武营火速赶往溧阳郡,协助定远将军段方鸿和溧阳郡郡守不惜一切代价阻击宫元昊及一干逆贼,同时命令紧邻九原郡周边的官员及军队严阵以待并保护好百姓,绝不能让那群逆贼踏出九原郡半步!”

当初离开青石镇时,因着心中直觉,轻雲吩咐神武营将军段方鸿持她的令牌秘密前往溧阳郡,表面上还是当地驻军总兵处理一切军务,实jì

却由段方鸿掌控着,同时暗中进行了一些严密的布置,如今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

“属下遵旨!”紫珂迅疾离去。

“暗十!”

“属下在!”

“传旨岳王和玉佩瑶,全力诛灭华之禹及宫元昊在北方的势力,本宫要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属下遵旨!”

“暗十三!”

“属下在!”

“密令蓝珏动手!”

“属下遵旨!”

看着眼眸里散发出凌冽寒意的爱人,浑身氤氲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威严气势,墨炫既骄傲又疼惜:“夕颜不准bèi

启用护龙一族么?”

“用不着。”轻雲深邃如渊的眼底暗潮涌动,唇角扬起一缕似嘲讽似冷傲的淡笑:“杀鸡焉能用牛刀?就凭他们还不配我启用护龙一族,而且护龙一族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

墨炫剑眉微蹙,意味绵长道:“看来宫元昊该是命不久矣了。”

“所以他才孤注一掷兴兵谋反么?”

“隐忍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多年夙愿就要实现,谁知苍天不佑,他心有不甘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苍天不佑?”轻雲漆黑眼瞳里闪着冰冷而诡异的锋芒:“他若一直安分守己,皇家自然保他子孙世代荣华富贵,偏偏他豺狼野性妄想兴风作浪,即便他体健如牛,我照样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死不瞑目!”

“那是!我墨炫的妻子冰雪聪明绝世无双!”墨炫笑得张狂邪魅。

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引得墨炫越发得yì

,轻雲懒得理他于是起身出了马车,解下马车套绳,翻身跃上骏马对司徒璟昱和舞影清泠说道:“走!”

动作一气呵成,等墨炫反应过来她已奔出了十余丈远,墨炫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娘子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跟他说一声?继而飞身跃出马车飘然落在其中一匹白马身上,大手一挥,原本套在马身的套绳瞬间断裂,然后纵马追赶着爱人,嘴里大声呼喊着:“娘子,等等为夫啊!”

司徒璟昱呆愣片刻,压下心头苦涩和舞影立即策马紧随其后。

一行四人日夜兼程赶往溧阳郡,两天后来到了与晋国边界相隔五十里的周国边关小镇泰吉镇,看了看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的天际,眼看着一场暴雨将至实在不宜赶路,四人只得在镇中的醉云楼住下。

很快倾盆大雨就从天而降,顺着屋檐流下在地面汇成了一条条小溪,黑沉沉的天宇仿佛要塌下来似的,天与地笼罩在一片烟雨世界中。

吃过晚饭后,轻雲静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园中的花木在暴雨洗礼中痛并快乐着,表情静谧而淡漠。

将披风轻轻给她系好,右臂轻拥她入怀,墨炫柔声安慰着道:“放心吧,段将军久经沙场,最是骁勇善战且用兵如神,有他率军驻守溧阳郡,又有紫衣卫全力协助,定不会让那群逆贼踏入溧阳郡半步!”

“段将军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我担心的是……”轻雲蓦然停住话题,清丽面上逐渐变得清肃森寒:“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察觉到周围有异样气息流动的墨炫迅疾护在轻雲面前,直盯着窗外的妖魅眼瞳蕴含着嗜血杀意。

“九公主果然耳聪目明!”随着一道娇俏妩媚的声音响起,雨水飞溅的小院中赫然出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

192. 192.打狗

“怎么?之前在靖肃王府下毒谋害本宫不成,现在改为刺杀呢?”仿佛没有看到领头女子阴狠的眸光,轻雲似笑非笑道:“绝尘宫居然只会用下毒和借刀杀人这些龌龊伎俩,看来离灭亡不远了,兰堂主说对么?”

听见轻雲准确无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领头女子也就是兰堂主心头一震,丹凤媚眼中闪烁着森寒惊疑的冷光:“九公主是从何得知本堂主身份的?”

“本宫不但知dào

你是大半年前才接替的兰堂主职位,还知dào

你是原来的兰堂主,如今的右护法心腹。”

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睨着兰堂主淡淡道:“本宫劝你还是带着你的人尽快赶回云雾山,否则不但你们会命丧于此,便是绝尘宫也将从天下人的视线中永远消失!”

兰堂主直盯着轻雲的眸光闪烁不定,心头猜测着她这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几分。

一来九公主诡计多端,左护法和两位堂主,还有许多绝尘宫人都死于她的阴谋之下,二来看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莫非早就谋算好了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立即离开会不会当真要命丧于此?

可万一九公主根本只是虚张声势,他们没有完成右护法交代的任务,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他们很清楚,与其落在心狠手辣的右护法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赌一赌。

何况密报说对方只有四个人,其中九公主还不会武功,驻扎在边境的周国军队又离得这么远,而他们人多势众,只要速战速决,相信定能一举诛杀掉九公主。

思及此处,兰堂主横下心来反诘道:“九公主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得站在她左侧的一名黑衣人嘭然重重地倒在地上,口鼻眼耳中很快溢出的紫黑鲜血合着倾泻而下的大雨迅速向周围流淌。

兰堂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些鞋子上沾染了紫黑雨水的黑衣人突然纷纷倒地不起,同样七窍流血而亡。

一时间,所有的黑衣人都惊惧地看着这一幕,冷寂眼底闪烁着恐慌和难以置信。

“现在兰堂主还认为本宫是危言耸听么?”

墨炫曾再三叮嘱过她,左手红玉镯里的银针都涂抹了见血封喉,且腐蚀性和传染性极强的秘毒,哪怕敌人穿着盔甲,也会穿透盔甲渗入皮肤导致立kè

中毒身亡,旁边的人一旦沾染上中毒之人的血或者与之接触同样会死,最适合面对大批敌人时使用。

可她认为此毒太过霸道和毒辣,所以一直不曾用过。

不过现在她急着赶回溧阳郡平定内乱,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按动手镯机关,收回那枚深深没入最先死亡的那个黑衣人双眉间的银针,轻雲双手拍了三下。

但见原本漆黑静谧的独立小院顿时通火通明,司徒璟昱和舞影,以及暗卫们和醉云楼的所有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寒光凛冽的兵刃迅速将那群黑衣人团团包围其中。

看了看周围浑身煞气外漏的众人,兰堂主瞳孔一缩咬牙道:“原来九公主早就布置好陷阱,只等本堂主自投罗网。”

“错!是关门打狗!”

“你……”

睨着既要小心避免沾染毒水,又要防备对方突然攻击的那群黑衣人,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沉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然而完美樱唇里吐出的简简单单五个字,传入那群黑衣人耳朵里却宛如此时的暴雨般狂肆而清寒,个个不由得心惊胆颤。

“一个都不留!”

“遵旨!”司徒璟昱等人随即挥舞着兵刃,毫不留情地斩杀着那群黑衣人。

漆黑苍穹里乌云暴雨疯狂肆虐,小院中刀光剑影耀眼森寒,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地面上已是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其景象当真是极其惨烈凄绝,连天地都为之动容。

墨炫始终神情戒备地护在轻雲身前,而轻雲看着院中激烈的厮杀,尤其是那些没死在己方刀剑之下,却不慎沾染毒水而亡的黑衣人,心中暗忖。

好在墨炫事先给自己人服了解药,否则她绝不会动用这般霸道的秘毒。

眼见着对方个个武功高强且又配合默契,加上暴雨将混合着可怕毒药的毒水渲染得到处都是,很快己方就折损一大半,兰堂主内心涌起无比的恐惧和绝望,须臾又狠下心来,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只要杀了九公主,她也就死而无憾了。

于是乎,兰堂主悄悄朝护在身旁的四个心腹打了个手势,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而轻雲身边又只有墨炫一人时,五人猛然腾空跃过前方厮杀的人,兰堂主和其中一人向站在窗户边的轻雲迅疾冲去,其他三人则撞破房门从旁边袭击,以此想要牵制住墨炫,方便兰堂主二人击杀轻雲。

在五人飞身疾掠而来的瞬间,墨炫伸手揽着轻雲的腰际迅速后退数步,生生避开兰堂主二人的致命杀招。

与此同时,暗十和暗十三双双现身挡在两人面前,手中兵刃犹如绚烂的银龙一般化作无数光影,将五人紧紧锁在其中无所遁形。

暗十和暗十三原本就武功非凡,又经过了数月的魔鬼般特训,兰堂主五人自然不是两人对手。

只见转瞬之间凌冽锋芒突然消失无踪,房间地面上四个黑衣人已经命丧黄泉。

而暗十的长剑深深没入兰堂主心口,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丹凤双眼中盛满震惊,不甘,颓败和难以置信。

缓缓走到兰堂主身边,蹲下,俯视着双唇蠕动却只是不停溢出鲜血,根本发不出丁点儿声音的她,轻雲慢条斯理道:“本宫当真要离开,你以为区区五十里平坦之路,区区一场暴雨就能阻挡本宫么?

还有,这虽是通往晋国的必经之路,可也不是唯一的一条路,而本宫之所以会选择这条路,选择留下来,你知dào

是因为什么吗?”

兰堂主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轻雲,她确实很想知dào

原因。

“本宫早就料到,你们会趁着本宫外出的这段时间千方百计地刺杀本宫,可直至本宫到了周国你们都没有出现,本宫就猜到你们会在周国动手,想要挑起两国纷争从而渔翁得利;

就在你们以为借太后之名格斯尔之手成功毒害了本宫之时,没想到本宫非但没事,还粉碎了你们的阴谋,于是你们又心生毒计,早早的埋伏在这里,妄想最后一搏;

殊不知本宫对你们的诡计了若指掌,所以将计就计罢了。

之前本宫好心劝你们离开,只是不忍看到你们沦为右护法的工具,白白断送了性命,偏偏你们冥顽不灵非要自寻死路,如此就怪不得本宫了。”

看着兰堂主狠狠瞪着自己的那双眼珠子几乎都要脱眶而出,轻雲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魔魅的冷笑。

“你很疑惑为什么本宫会知dào

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本宫会说绝尘宫将从天下人视线里永远消失吧?”

不等兰堂主反应,轻雲又接着说道:“那是因为火堂主出卖了你们,包括密室里记载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本宫在离开京城之前,就命令蓝珏率五万精兵在左护法的指引下包围了云雾山,两天前展开了剿灭绝尘宫的行动。”

缓缓站起身,轻雲沉静面上蕴含着冷冽的气息:“对了,你的小儿子,就是叫明儿的那个孩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很可爱。”说完,再不看兰堂主一眼,转身回到了窗边。

而兰堂主在听了轻雲最后那句话,浑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就直挺挺的不动了,瞪大的双眼已然凝住,瞳孔涣散,以死不瞑目的姿态仰躺在冰冷地面上。

院中的激烈厮杀还未停息,不过黑衣人已所剩无几,余下的人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暴雨依然疯狂肆虐,远远的隐约传来阵阵有节奏感的震动声,轻雲和墨炫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墨炫随即揽住轻雲腰际飞身跃出房间,转瞬便来到了大厅。

一名长相俊逸的青年男子领着上千名士兵刚好到达门口,虽浑身湿透,却依然难掩其威风凛凛的气势。

见着玉立厅中的轻雲,男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末将乌达木见过嘉懿公主。”蓦然听到后院传来喊杀声,不禁神色一变,急忙命令身后士兵就要冲向后院,却被轻雲适时阻止。

他们没有服用解药,去了只会枉死。

瞧见乌达木一脸的疑惑焦急,轻雲淡淡道:“不过是几个妄想刺杀本宫的跳梁小丑而已,就不劳乌将军费心了,只是乌将军怎会深夜来此?”

这人她认识,从小就是乌云的近身侍卫,文武双全且赤胆忠心,后来晋升为将军驻守两国边境,深得乌云的信任和器重。

“回嘉懿公主,末将奉公主之命护送您安然离境,一个时辰前接到消息说您留宿于此,所以匆匆赶来,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末将失职,请您恕罪!”

193. 193.变化

“此事与乌将军无关,乌将军无须自责。”轻雲和颜悦色道:“劳烦乌将军和众位将士在此休息片刻,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离开。”

离开?

乌达木神情一愣,现在可是深夜,而且还下着暴雨?可转念一想,自家公主说了一切由着嘉懿公主的心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点头道:“是。”然后命令士兵们原地待命,自己也守在了大厅中。

吩咐暗十三给他们备了热茶,轻雲和墨炫随即回到了后面的独立小院。

厮杀已经结束,黑衣人全部被诛杀殆尽,司徒璟昱和舞影正指挥着众人用墨炫配制的特殊药物清理血迹和尸首,否则一旦传染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主子”云飞忽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恭敬道:“溧阳郡捷报,段将军统领着紫衣卫和四十万大军首战就成功击败了宫元昊等逆贼,并歼敌两万,我方损兵三千,一干逆贼退守九原郡内,如今两军都在筹划着下一次的对战。”

轻雲暗暗松口气:“段将军果然不负我所望!九原郡周边郡县的情况如何?百姓可都安顿好呢?”

“回主子,当地官员和驻军接到主子旨意立即安顿好了百姓,同时加强了防御措施,凡是与宫元昊有牵扯的官员,军队将领士兵和普通人也被紫衣卫缉拿关押,目前一切都在控zhì

之中。”

“很好!京城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宫元昊兴兵谋反的消息刚传入京城,有人就大肆宣扬导致人心惶惶,睿王和田都统果duàn

地捉拿或斩杀了一些带头散布谣言的人,事态才得以平息;

朝中有几名官员上书说,是因为主子当初逼迫宫元昊拿钱修缮河道和春耕春种,才逼得宫元昊谋反,要求皇上追究主子责任,皇上雷霆震怒,护国侯和太傅也极力为主子辩解,最后皇上以造谣生事扰乱朝纲为由将那几名官员关入天牢,至此再无人敢诋毁主子。”

轻雲闻言眉头紧蹙,漆黑瞳眸里幽深不见底:“那几名官员可都是丞相党羽?”

不愧是一国之君,凡事云翊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关键,丞相一党果然将罪责归咎到她身上。

“是!”云飞满面肃杀之气,胆敢颠倒黑白诬陷主子清誉,那些人该死!

“不过丞相老奸巨猾此次并没出面,还有武安伯是宫元昊的人,当他携家眷准bèi

逃离京城时让贤王带人捉了个正着,可惜武安伯一人逃了,另外,平阳伯主动请旨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剿灭逆贼,但皇上没同意。”

“我说当初武安伯怎么那么维护宫元昊,原来他们早就狼狈为奸了。”

轻雲眼底眉梢蕴含摄人锋芒,挑了挑唇似笑非笑:“至于平阳伯,怕是打着剿灭逆贼的旗号,实jì

上是想带着那三十万大军投靠宫元昊,甚至私通宫元昊来个两面夹击,妄想吞掉溧阳郡,继而挥军直逼京城,果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

瞧见云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雲狐疑道:“还有事?”

“回主子”云飞踌躇片刻如实说道:“梁国绥王梁思聪率二十万大军趁溧阳郡之战时逼近边关,所幸楚军奉楚皇之命及时赶来协助神锐营击退了梁军,梁军伤亡惨重,不过梁思聪并没罢手,暗中伺机而动。”

“相信有云翊和冰莹在,梁思聪和梁国军队休想踏入我国土地半步!至于梁思聪,即刻传信冰莹,她知dào

该怎么做。”

“属下遵旨!”

抬头望着不知什么时候暴雨已经停息,然而依旧乌云压顶的如墨苍穹,轻雲神情凝重而清肃。

温柔拢紧她身上披风抵御寒气侵袭,有力臂膀轻拥她入怀,墨炫心疼说道:“放心,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我知dào

,只是……”依偎进他散发着药香的温暖怀中,轻雲微微叹息,眉目间有着掩饰不去的自责和懊悔。

“云翊说得对,我早该在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之时,哪怕是证据不足也该先下手为强逮捕宫元昊,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内乱,父皇和哥哥们不会担忧劳神,无辜的臣民们不会饱受战乱之苦家破人亡之痛,都是我的错!”

“不许胡说!”

伸手握着她单薄的双肩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深深凝视着她看向自己的那双清眸,墨炫急切而认真道:“谁也没有想到,深受皇恩的宫元昊会披着安分守己的外衣,背地里却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你身上!而且若不是你洞察先机早作防备,相信局势会比现在更严重,你已经尽lì

了,知dào

么?”

“不!不是这样的!我明明知dào

宫元昊……我早该想到的!”轻雲垂眸摇头。

“听我说,夕颜”双手捧起她脸颊,看着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眼角似有晶莹的珠泪欲出未出,墨炫心头又恼又心疼:“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一个朝代,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免不了争斗,毕竟人心是最无法把握的东西,而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不死不休!你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这样我会很心痛!”

比如我,有了独占你的欲望后,便是至死不休!

轻雲听罢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墨炫眼中明显的易碎情绪流动,猛然从自责懊悔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手轻抚着他清澈幽然的眉眼,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辰羽,你不会明白,对重活一世的我来说,父皇和亲人们于我有多重yào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保护他们,可偏偏……

“对不起辰羽,是我庸人自扰了,我答yīng

你以后再不会胡思乱想,再不会让你担心了。”

“真的?”墨炫直直地看着她。

轻雲重重点头道:“真的!”

明知她只在宽慰自己,明知晋皇等人在她心里占据着重yào

地位,但墨炫不想继xù

纠缠于此反倒让她更难过:“那就好。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该走了。”

看着在熊熊大火中渐渐化为灰烬,凝聚了颜诺和许多人心血的这处暗桩,轻雲沉静眉宇间有些许不舍。

虽然用墨炫研制的特殊药物处理了那些血迹和尸首,可以防万一伤及无辜,这处暗桩只能舍弃,最重yào

的是,这处暗桩已经暴露了,再留下来同样会被周国铲除,甚至还有可能被某些人利用,如此一来不如自己毁了,省得到时候反噬自己人。

随后轻雲一行众人在乌达木等将士的护送下离开了周国。

看着渐渐消失的火光,站在城楼上的乌达木漆黑眼眸里闪烁着意欲不明的锋芒,隐约还有一丝莫名情愫。

吩咐掌柜等人直接回京城,易容后的轻雲四人快马加鞭赶往溧阳郡,一路上倒也还算平静,只是不时见到一些携家带口逃避战乱的百姓,轻雲的心情也分外沉重。

十天之后,轻雲四人来到了紧邻九原郡西边的一个小镇松林镇,原本他们是打算直接去溧阳郡,只是后来轻雲突然改变了主意。

此时晨曦微露,渐渐泛白的天际几颗疏星还闪闪烁烁。

刚刚到达松林镇的轻雲顾不得休息,交代了司徒璟昱和舞影一些事情后,和墨炫悄然去了隐匿在松林镇数十里外的一处山坳。

与此同时溧阳郡衙门里。

溧阳郡郡守卢谏之在大厅里不停地来回走动,不时转眼看看门口,神情显得有些担忧和疑惑。

始终静静站在书桌边微微垂头研究着地图的段方鸿,放下手中的物拾,抬眼看向他。

“我说谏之,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走来走去去的,晃得我眼晕。”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眼瞧着大门口还是没人出现,卢谏之只得停下脚步,看着段方鸿焦急道:“据霍公子说九公主前天就该达到这里,可都这个时辰了九公主还没来,你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呢?”

自从三天前霍公子说九公主会来溧阳郡亲自主持大局,他们个个欢欣鼓舞。

虽说首战告捷,可之后的五次对战他们是三胜两败,即便溧阳郡依然还在他们手中,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加上城中粮食告急,导致人心浮动,士气低落,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而九公主素来深得臣民们的敬崇和拥戴,只要有九公主在,他们就有了主心骨,相信这一切问题也都能迎刃而解。

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段方鸿这才静静道:“九公主的心智和谋略世间多少男儿都望尘莫及,何况九公主身边还有墨公子和暗卫们保护,我相信九公主非但没事,反而是有了什么计划,你耐心再等等吧,很快九公主就会有新的旨意。”

“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有些急躁了。”卢谏之点了点头。

南阳郡的疫情,绝尘宫的惨败,北方粮食危机的解除……无论哪一件事都足以体现九公主非凡的才智和胆识,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段将军果然对九公主了解甚深。”一道玄色身影蓦然出现。

194. 194.神器

“楼公子言重了。”段方鸿放下茶盏,从书桌后走出来:“末将追随九公主多时,所以比常人多了一分体会,九公主聪慧睿智当真绝世无双!”言语中饱含着谦逊和敬重。

收起手中折扇,楼海阳风尘仆仆却依然难掩俊逸的脸上全无平时的轻佻散漫,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信服和敬佩:“难怪九公主会如此信任段将军,难怪将士们会如此听命于段将军,这份赤胆忠心和浩然正气,令在下佩服之至!”

“楼公子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如今能与楼公子并肩作战诛杀奸佞,末将也深感荣!”段方鸿淡淡笑着,言行举止中透着久在军营历练出来的豪爽醇厚的男子气概。

关于这楼公子,他回京述职时几次听人说起,此子如何顽劣不堪,如何不学无术,可一次无意中的一见之下,透过那双看似混沌轻浮,实则锐利明澈的眼睛,他就知dào

此子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果然,这一次随九公主杀贼匪平北方断奸佞后路……应证了他的猜测,此子果真藏巧于拙。

楼海阳涩然苦笑道:“在下这点雕虫小技,还不是一眼就被九公主和段将军看穿了么?”

“楼公子过谦了,楼公子能屈能伸实乃大丈夫之行径矣,末将一介鲁莽武夫可学不会这些。何况,慧眼识别楼公子这文武双全的英雄之人,可不是末将。”

听出段方鸿笑声中的洒脱和戏虐,楼海阳非但不恼,反而嬉笑道:“段将军自十七岁领军上阵杀敌以来从无败绩,足智多谋且用兵如神,令敌人无不闻风丧胆,又岂是鲁莽武夫?”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末将不就两次栽在逆贼手下了么。”段方鸿叹息一声。

楼海阳摇摇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区区两次失败不能说明段将军就技不如人,况且宫元昊之父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耳濡墨染之下宫元昊自然不同寻常,再加上他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又突然发难,我军偶然失策也再正常不过了。”

卢谏之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对两人说道:“两位打算就这样说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么?”

楼海阳和段方鸿闻言相视一笑。

楼海阳双手抱拳朝卢谏之做了个揖歉然道:“在下仰慕段将军已久,可惜一直无缘能与段将军促膝长谈,上次有要事在身以致匆匆一别,在下深以为憾,而今与段将军相谈甚欢,一时间差点忘了正事,还请卢大人多多见谅。”

“末将与楼公子一见如故。”卢谏之还没说什么,段方鸿就伸手拍了拍楼海阳肩膀,爽朗说道:“等大局平定后,末将倒是想跟楼公子结个八拜之交,不知楼公子意下如何?

“在下荣幸之至!”

“如此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海阳,省得你我二人末将来在下去的称呼着感觉别扭,如何?”

楼海阳眨眼爽快道:“海阳见过段兄。”

看着在那儿称兄道弟一团和气的两个人,卢谏之又翻了翻白眼:“我说,你们当真还要继xù

废话么?”

要知dào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尤其因为他们一时失察,以致敌军细作趁乱毁了城中储备的粮草,导致如今民心不稳士气低落,而密报又说敌军已准bèi

再次攻城,偏偏九公主还没到,这两人还有心情在这儿说笑,真是急死他了。

瞧着心急如焚的卢谏之,楼海阳随即正色道:“此次在下来不仅带来了九公主新的旨意,还押送来三十万石粮食,以解溧阳郡的燃眉之急,之后粮草会陆续送来,所以卢大人不用担心,一切都在九公主的掌握之中。”

说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段方鸿,楼海阳郑重其事道:“九公主吩咐,请段兄和卢大人按信上的计划行事。”

仔仔细细地看完书信内容,段方鸿回到桌边察看了一下地图,须臾转身由衷感叹道:“高!九公主的谋略实在是高!”

对于行军打仗,卢谏之是一窍不通,不过既然段将军都直称赞九公主计划绝妙,而且又听楼海阳说粮草的问题解决了,悬着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了下来:“微臣谨遵九公主旨意!”

“对了,我还带来一样东西。”楼海阳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打开。

当看到锦盒里整齐摆放着四个拳头大小却黑不溜秋,圆不圆方不方的物件后,段方鸿和卢谏之一脸不明所以看向楼海阳:“这是什么?”

“你们可别小看它不起眼。”楼海阳小心拿起其中一个物件放在掌心:“当初我们就是靠着它才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万柳山庄。”

“真的如此神奇?”段方鸿和卢谏之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怀疑楼海阳是否夸大其词,而是他们早就听说过万柳山庄高手如云且机关重重,不管是武功绝顶的高手,还是骁勇善战的军队都不能轻易踏入万柳山庄半步。

再说,据传来的消息墨公子还邀请了武林门派参与,难道事实不是如此么?

可是这么一个拳头大小的黑东西,真的就摧毁了万柳山庄?

这样想着,段方鸿学楼海阳的样子拿起一个放在掌心,看来看去也没觉得这个物件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顶端有个拇指大小的圆环,这是什么?感觉奇怪的段方鸿刚要伸手去拉那个圆环,楼海阳突然急声阻止他:“别动!”

听出楼海阳语气中的紧张,甚至还有一丝恐惧,段方鸿下意识停下动作,抬眼见他脸色都变了:“海阳,有什么问题么?”

小心翼翼地将段方鸿手中的物件放回锦盒,看着面带疑惑不解的他和卢谏之,楼海阳抚了抚心口后怕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东西威力极强,好在我及时阻止了段兄,否则一旦段兄拉动了那个圆环,不止我们三个,就是整座府衙都会顷刻间荡然无存。”

段方鸿和卢谏之闻言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不约而同叹道:好险!虽说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可这样莫名其妙地自己害死自己,传扬出去,他们情何以堪?

只是……

段方鸿看着楼海阳狐疑道:“海阳,这到底是什么神器?怎会这么厉害?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听冷丫头说”见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楼海阳才惊觉一时口快居然说出了自己给那个丫头取的绰号,不禁讪笑了一下接着道:“就是九公主身边的逐月说,这叫,对了叫手雷,至于是什么人用什么东西制成的我就不知dào

了,反正威力极强,不管是远是近的距离都能让人尸骨无存,就是崇山峻岭也能瞬间夷为平地;

想着溧阳郡正与四十万逆贼生死对战,我就顺手偷……带了四个过来,相信对歼灭逆贼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说到最后,楼海阳的声音小得几乎都听不见了。

听罢楼海阳之言,卢谏之惊喜于九公主竟拥有如此威力强dà

的秘密武器,有了这秘密武器必定能诛灭逆贼,很快就能平息这场内乱,至于其他的倒没有多想:“九公主不但聪慧睿智,手下还能人辈出,真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海阳,是你擅作主张!”段方鸿一脸笃定,然剑眉深锁,他可是清清楚楚听见楼海阳说的那个‘偷’字。

楼海阳神色微微一怔,继而故作镇定道:“段兄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

深邃如墨的双眼定定看着楼海阳,段方鸿掷地有声道:“九公主素来爱民如子,即便城外是祸国殃民的叛军,可那些人到底是本国的子民,尤其是那些军队将士们,九公主曾经说过,作为军人,就是死也要光明正大地死在战场上,所以九公主是绝不会以尸骨无存的方式剿灭叛军!我相信,九公主让你们用这个秘密武器对付万柳山庄,也只是针对物而不是针对人,对么?”

捕捉到楼海阳眼底划过的那一丝灼灼暗芒,段方鸿接着又语重心长道:“如今你擅作主张带了这秘密武器过来,还准bèi

用于对付叛军,即便你是一片想尽快结束内乱的好心,可违逆九公主的旨意就等同欺君,是要株连九族的,你知dào

么?”

话音落下,不止楼海阳眉头紧锁,卢谏之也是神色骤变:“楼公子,真是你擅作主张?”

楼海阳微微点了点头,因受不了那两个丫头处处对他冷嘲热讽,他才征得九公主同意前来溧阳郡,又因见识到这武器的厉害,倍感惊喜的他便趁逐月不注意偷偷拿了四个,原想着在战场上好好玩玩,没想到……

“所幸现在知dào

的人只有我们三个,海阳暂且保管着,等九公主来了再如实回禀,相信九公主会从轻发落。”段方鸿安慰道,卢谏之也重重点头。

虽心有遗憾,可楼海阳也只得听从段方鸿的建议。

195. 195.交心

此时城外的叛军主帅营帐中。

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溧阳郡城防图,宫元昊眉头紧锁,良久背靠椅背长叹一口气,眉眼间透着疲惫和戾气。

这是牺牲了安在城内的几乎所有细作性命密查得到的图纸,可是经过这几次的战役,他们以惨痛的代价充分证实这张图纸上的布防应证了一句古话‘真作假时假亦真’,让他们根本琢磨不透。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原本以为溧阳郡是通往京城所有郡县中最薄弱的地方,可没想到九公主居然早早地就派了久经沙场且擅于用兵布阵的定远将军段方鸿前来坐镇指挥,又调动紫衣卫,宁远军和神武营支援,以致他们至今寸步难行。

他果真还是小瞧了九公主。

这时布帘掀开,一脸凝重的宫英杰走了进来,将刚接到的密报双手呈给父亲。

“父王,阿木古郎败露又中了墨炫的秘毒生不如死,而九公主十几天前就已经离开周国,目前去向不明;

还有我们在北方的所有暗桩,储备的粮草和兵器全部被毁,华之禹虽转移了一百万石粮食,但是还没出北原郡,岳王就带人拦截下了;

另外,紧邻九原郡四周的各个郡县暗中都已增加了军队防御,但凡与我们稍有关系的人及家眷们也几乎被紫衣卫秘密捉拿看押,其中还有一些江湖门派的身影,如今朝廷俨然对九原郡形成了包围之势。”

低声说完密报内容,宫英杰满心震惊和惭愧。

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九公主就毁了阿木古郎多年的精心谋划,若换做是他,怕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九公主十几天前就躲过无数次的暗杀安然回国,灭了他们在北方势力的同时调动军队包围了九原郡,而他们直到现在才接到消息,这怎不令他惊骇莫名?

殊不知,这些消息还是轻雲和乌云公主故yì

透露出来的,否则他们只怕到死也不会知dào



接过儿子递来的密报看了一遍,然后化为碎纸从手中散落出来,宫元昊张嘴刚要说什么却突觉喉头一阵腥甜翻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桌上的布防图顿时渲染出一朵妖冶的血花,而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父王……”宫英杰见状大惊失色,疾步上前焦急呼唤道:“父王,你怎么样呢?来人,快传军医!”

摆了摆手阻止儿子的惊惶,宫元昊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反应过来的宫英杰随即挡在父亲身前,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将士们知dào

父亲病情严重,必会影响士气。

头也不回地喝退了听到命令立即进来的侍卫,宫英杰从父亲胸襟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小心服伺父亲服下,片刻,见父亲呼吸渐渐平顺,脸色虽有些惨白,却也逐渐有了一丝血色,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父王,感觉好点了么?”

“残……”

宫元昊本想自嘲几句,可看到儿子担忧悲伤的目光,急忙改口道:“别担心,为父已经好多了。”

伸手轻抚着父亲背部为他顺气,看着父亲鬓间仿佛又增添了些许白发,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得急速消瘦下去,宫英杰满怀怆然,暗暗自责自己无能没有为父亲分忧解劳。

察觉到儿子的低落情绪,宫元昊叹口气沉声道:“英杰,这些年是为父对不起你。”

宫英杰一听手中动作一顿,怔怔地看着父亲的侧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父王……”

“这些年,为了为父的夙愿,从小就严格要求你文韬武略必须样样精通,而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怀疑,又要求你隐藏才能低调做人小心做事,如今因为身体的缘故仓促起事,迫使你卷入这血雨腥风的纷乱中,是为父对不起你。”

“父王,儿子……”宫英杰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儿子坐下,宫元昊看着他接着说道:“这都是为父的错,为父不愿你经lì

为父当年的苦难,可没想到这样反而磨平了你的棱角,变得喜怒于形沉不住气,反而害了你。”

其实他知dào

,儿子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只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消磨了儿子的心性和斗志,如若不然,儿子不会一遇到大事情就这样六神无主似的。

“不,不是父王的错,都是儿子无能!”宫英杰低垂着头羞愧道:“儿子比九公主还年长好几岁,却不如九公主聪明睿智且杀伐决断,甚至洞察先机暗中运筹帷幄,凡事思虑周祥,儿子让父王失望了。”

宫元昊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九公主那样的女子……可说是绝世无双!”

早该知dào

,那两人的女儿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司马晟瑞(惠文帝的名讳),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得到天下第一美人倾心痴恋?还有如此聪慧的女儿?

经过几个月的秘密调查,他终于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九公主确实是司马晟瑞的亲生女儿。

只是司马晟瑞为何要瞒骗天下人收九公主为义女,他就不得而知了。

“连个女子都不如,儿子给父王丢脸了。”宫英杰依旧垂着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着指节泛白。

敛去不平心绪,看着垂头丧气的儿子,宫元昊叹息一声:“英杰可知dào

,在为父心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儿子,心智和谋略丝毫不输九公主半分,只是缺少了历练才会有所不足之处;

而九公主之所以会有今天卓尔不群的智慧和能力,除了自身具有的天分外,还因为九公主从小失枯,即便有司马晟瑞的宠爱,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所承shòu的苦难也绝非常人能比,再加上司马晟瑞的悉心教导,每年都会带九公主微服私访,见识阅历自然就丰富太多;

虽说苦难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意志,可为父从不希望你也有此经lì

,你能明白为父一片苦心么?”

关于九公主是司马晟瑞亲生女儿一事,他暂时不想告sù

儿子,一来没有确凿证据,二来怕儿子冲动行事。

第一次听到父亲肯定自己,宫英杰的心情可想而知,看着父亲的眼瞳里氤氲起一层水雾,重重点头道:“儿子明白!父王一直都很爱hù

儿子!”

在知dào

父亲要夺回皇位之前,除了学习文韬武略时有些辛苦外,他当真过得比皇子和那些权贵子弟们还要轻松惬意,相比九公主一岁失去双亲,到了皇宫日夜面对无数的阴谋诡计,几次命悬一线,而且每月都要承shòu寒毒折磨,他真的很幸福,所以他才会为自己没能给父亲分忧解劳而感到羞愧。

“或许正是因为为父对你的过度爱hù

反而害了你。”宫元昊仍有些许苍白的脸上布满担忧和阴霾:“若不是因为这破败的身体,若不是因为不想带着遗憾死不瞑目,为父不会如此仓促起事,你也就不会直面这血淋淋的杀戮,甚至有可能……说到底还是为父害了你。”

“父王快别这么说,是儿子不孝,不能为父王分担辛苦,但请父王放心,等拿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后儿子定会遍寻天下名医治好父王,父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眨了眨眼敛去眸中水光,宫英杰坚定道:“将来儿子还要执掌江山,所以这小小的磨难根本不算什么。”

“好!你果然是本王的好儿子,本王真是老怀弥慰!”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宫元昊开怀大笑,却不想牵动痼疾,以致不停咳嗽起来。

宫英杰一见急忙起身,伸手轻拍着父亲背部,关切道:“父王,还是请军医来看看吧?”

摆了摆手,宫元昊深吸了几口气,直到咳嗽停止气息平稳下来才看向儿子说道:“为父的身体自己清楚,那些个军医也只是开些稍微能拖延为父病情的汤药罢了,起不了什么实jì

的作用。”

见儿子双眼泛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宫元昊又摆了摆手:“坐下来,为父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宫英杰依言坐回椅子上。

“如果本王所料没错的话,此刻九公主应该就在城中的府衙内。”宫元昊矍铄的眼底闪烁着森冷戾光和杀气:“今晚,本王会借着攻城之际命人暗中潜进府衙刺杀九公主,而你则趁乱带一千侍卫从密道中离开即刻前往京城!”

“这怎么可以?现在正是非常时期,父王的身体又……儿子怎能在此时离开?”宫英杰连连摇头。

“正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本王才要你离开!”

宫元昊的疾言厉色,让宫英杰脸色一白,紧抿着唇怔怔地看着父亲,宫元昊心头一软:“本王知dào

你一片孝心,但九公主已经到了溧阳郡,又对九原郡形成了合围之势,本王不能坐以待毙,你明白么?”

“儿子明白!”宫英杰很快领悟过来:“只是儿子去京城做什么?”

196. 196.暗牌

掏出一块碧绿玉佩递给宫英杰,宫元昊沉声道:“你带着它去京城的祥福客栈找姚掌柜,他手里掌握着一份名单,然后……”

招手示意儿子靠近,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末了,宫元昊唇角扯出一抹诡异冷笑:“本王花了那么多的钱财和心血养了他们这么久,如今也该是他们回报本王,效忠本王的时候了。”

听着父亲的交代,宫英杰脸色一变再变,内心波澜汹涌,没想到父亲竟然早就安排了这手暗路!

“儿子记下了。”

“另外,你去天马镇一户姓詹的人家看看武安伯王宁海是否到了,那是我们一个秘密联络点,他的家眷已经全部被朝廷关押,按照之前的约定他逃出来后应该会去那里,你安排四个人护送他来此;

还有,你到了京城设法联系上平阳伯周季,他是本王的人,现在朝廷还没怀疑到他,更方便你实施计划。

至于名单上的人,听从你命令当然最好,如果有人借故推诿,你就借刀杀人,如果有人意图告密,你必须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让其反噬我们!”

“儿子明白!”宫英杰了然地点点头:“只是儿子走了,父王的身体又欠佳,儿子担心这里……”

宫元昊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做好本王交代你的事情,只要你成功了,我们父子执掌江山便指日可待,至于这里,有本王统领三十万大军在,你无须担心!

倘若攻不下溧阳郡,本王就率军退守九原郡,即便九公主带人形成了合围之势,只要本王不出九原郡,九公主就根本奈何不了本王!

要知dào

,九公主一向自诩爱民如子,不可能冒然发动攻击,更不可能长时间围城导致九原郡断粮,毕竟九原郡的百姓对九公主而言也是晋国子民,以九公主的秉性不会殃及百姓。”

宫英杰点点头表示父亲言之有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凛:“如此一来,九公主岂非是派人刺杀父王?”

“九公主不会这么做!”宫元昊眉宇间蕴含着得yì

:“本王可是世袭罔替的当朝王爷,又持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再加上对司马晟瑞有救命之恩,就算本王真的谋朝篡位,九公主也不敢擅作主张刺杀本王,否则朝廷无法向天下人交代,若是有心人再从中挑唆,必然会引起臣民们对朝廷和九公主的口诛笔伐;

到时候,为了安抚民心稳定社稷,纵使司马晟瑞再如何宠爱九公主也不得不牺牲九公主,这对司马晟瑞来说可谓是诛心之痛,如此本王就是死也瞑目了;

不过本王相信九公主也明白其中的利弊,所以本王断定,九公主只会选择劝降或者派人潜入九原郡擒拿住本王,然后押解进京;

可惜本王也非等闲之辈,王府内又固若金汤,九公主想拿捏住本王不过是痴心妄想。”

“听父王这么一说,儿子就放心了。”

“最终我们父子能否成就大业,端看你此次京城之行,因此你万事务必慎之又慎,还有小心护国侯,本王总觉得此人不简单!”宫元昊再三叮嘱道。

看着眉头紧锁的父亲,宫英杰狐疑说道:“护国侯虽然军功赫赫,却也只是一个武将而已,儿子并没看出他哪里不简单了。”

“你不懂。”宫元昊长叹了口气:“当年文王谋朝篡位失败,世人都道是本王检举之功,可本王至今还记得当时司马晟瑞的表情镇定得超乎寻常,好象一点都不担心文王会谋反成功,更令本王想不通的是,护国侯身为武将竟然没有率军诛杀叛逆,反而寸步不离地守在司马晟瑞的身边,如今想想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护国侯是武将那时候守在司马晟瑞身边很正常啊。”宫英杰还是不明白。

宫元昊摇摇头:“不对!司马晟瑞的身边不仅有禁卫军严密保护,还有上千暗卫,何须护国侯日夜守着?”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只管做好本王交代你的事情,另外要小心护国侯就是。”

“是,儿子谨记父王的教导!”

夕阳渐渐西沉,绚烂晚霞渲染着整个天空,一轮清冷月牙早早地从东边升起,远处的高山树林在霞光映照中浮现出连绵不断的浅蓝色线条,天地间流淌着柔和而潮湿的气息。

溧阳郡城内,有了楼海阳送来的三十万石粮食,所有的人终于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又听说粮食还在陆续运来,而九公主也已到达府衙与大家并肩作战诛杀逆贼,并且对叛军实施了包围之势,无论是军队将士,还是普通百姓顿时个个欢欣鼓舞,士气空前高涨。

而城外的叛军驻扎地却气氛沉重而紧张,只因宫元昊突然宣bù

命令,一个时辰后对溧阳郡发起进攻,于是乎众军士狼吞虎咽地简单吃完晚饭,就开始了攻城准bèi



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转眼看了看儿子,见他重重点头后带着一千侍卫悄然往西边而去,宫元昊随即指挥着军队分别从城墙的左中右三面发动了强烈的攻势。

一时间,战鼓声喊杀声响彻云霄。

早有防备的守城将士们各尽其职严阵以待,傲然屹立城楼上的段方鸿和楼海阳,以及众位将领神情肃杀。

溧阳郡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一旦叛军攻破城门便再无关隘可阻挡,所以他们只有誓死守卫溧阳郡。

好在双方兵力悬殊不大,这几个月段方鸿又将原本军事根基太差的溧阳郡进行了改进加强,加上陆续有援军到来,倒也不足为虑。

城外,弓箭手们几乎万箭齐发向城楼上疾射飞去。

而更多的叛军则好象潮水般涌到城墙下,搭起梯子前赴后继地想要攀上城墙,却被守在城楼上的将士们用石头和弓箭不间断地给击退了下去。

同时有一对人马抬着巨大的木桩意图撞开城门,可惜城门牢不可破,他们只得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击撞着。

城楼上的将士们同样不时被叛军的弓箭手射落城下,顿时摔得面目全非,或者壮烈牺牲于岗位之上。

不过此时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不管是守城的将士们,还是攻城的叛军都疯狂地厮杀着,忘记了他们都同为晋国人,忘记了他们曾经是同胞手足,如今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眨眼之间,城墙内外已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其景象之惨烈和悲壮致使天上的月牙也吓得躲在厚厚的云层之后,天与地瞬间黯然失色,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与此同时,不懂作战的卢谏之带领着衙役们,军医,还有城中的大夫和一些手脚伶俐的妇女们忙着救治伤兵,保证后勤补给。

此时城外西面的高山上,轻雲和墨炫并肩而立眺望着城楼,兵戈铁马之声即使几里外也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到身旁的爱人浑身弥漫着肃杀和悲悯的气息,墨炫心中一疼,伸手揽着她腰间柔声安慰道:“战争从来就是这样的血腥残酷,夕颜别担心,有段将军他们在,叛军休想踏入溧阳郡半步!”

“他们……都是我晋国的子民!”轻雲深邃的眼底有着遮不住的自责和伤痛:“子民们锦衣玉食地供养着我,而我身为公主却未能尽到应有的责任,我,对不起他们!”

墨炫闻言表情一凛:“夕颜……”

“启禀主子”暗十忽然出现打断了墨炫的话语:“宫英杰带着一千侍卫从密道中偷偷溜走了,看样子应该是前往京城,紫衣卫请示是否拦截?”

敛去悲悯心愫,轻雲微微摇了摇头,眉宇间蕴含着清冽和摄人威仪,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魔魅冷笑:“放他们过去,同时密令萧瑜诚和逐月率三千紫衣卫一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xiàn

有人与之接触就秘密监控起来,另外,立即传信睿王和贤王,这一次,本宫要将这群祸国殃民的逆贼一网打尽!”

“属下遵旨!”

暗十刚刚迅速离去,暗十三又疾步而来:“主子,宫元昊突然命令弓箭手换用火箭,我军……损伤严重。”

轻雲和墨炫齐齐转眼看向城楼,只见无数火光划过半空朝着城墙上飞驰,阵阵拂面的晚风中隐约夹杂着物体烧焦的味道,两人神情顿时变得森寒如冰。

“暗十三!”

“属下在!”

“命你即刻带领十名暗卫悄悄绕到敌军后方烧掉五处粮草,成功后别的什么都不要做立即撤tuì

!”

“属下遵旨!”暗十三领旨后有些犹豫道:“主子,那你……”

暗卫的职责就是时刻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安危,而此刻主子身边的暗卫不足三十人,若他再带走十人,万一有什么事,主子岂非危险?

“我和墨炫,还有他们一起!”轻雲身后赫然屹立着一群威风凛凛的儿郎。

197. 197.骑兵

“我和墨炫,还有他们一起!”轻雲身后赫然屹立着一群威风凛凛的儿郎。

看了看那群身穿蓝色骑装的男子们,眸光落在领头的几个将领身上,暗十三严肃的眼神分明在说:主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几个将领坚定地点点头。

暗十三随即带着十名暗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浑身散发出肃杀而精悍之气的一群人,轻雲扬声道:“原本你们还需yào

继xù

参加特训然后接受考核,但现在事出突然需yào

你们提前执行任务,你们准bèi

好了么?”

“准bèi

好了!”众人掷地有声回道。

“很好!这次不仅是任务,同样也是对你们的考核!”轻雲满yì

地点点头:“裴寂,罗浩笙,闫弘文,龚毅听令,命你四人各带两千将士兵分四路从叛军左右两翼交叉进入战场,剩下的人随本宫和墨炫准bèi

行动!”

“末将遵旨!”众人虽极力表现得沉稳的眼神中依然流露出激动之光。

他们本是守卫边关的神锐营将士,突然有一天,一个女子手持九公主令牌前来,从全军中挑选了五万将士,然后去了一处秘密的地方。

言明只要他们通过了特训后考核合格,就会成为蓝云骑的一员,直接听命于九公主,并且所有的职位晋级与紫衣卫一样甚至更优,等到了不适合留下的年限就平调回神锐营,如果殉职或者受伤,抚恤金和安家费按三倍计算。

这样的待遇可是亘古未有的,而身为男子谁不想扬名立万?谁不想功成名就?所以不管训liàn

有多艰辛,他们也无一人半途而废,现在是展现他们特训所学,同时也是保家卫国的时刻,他们同样不会畏惧退缩。

看着八千蓝云骑悄无声息且有条不紊地离去,轻雲面色沉静如水,眼瞳里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

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宫元昊与梁思聪早就狼狈为奸,否则梁国不会在这个时候先是梁思聪率二十万大军直逼边境,妄想与宫元昊里应外合,受到重创后又增加了五十万,如今足足有六十多万兵力。

而神锐营加上云翊的二十万大军总共五十万将士,应付起来怕是有些困难,但冰莹还是派了一万蓝云骑前来支援溧阳郡,说到底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此时溧阳郡的战况越来越激烈,有了火箭助阵的叛军犹如打了鸡血般发疯似的冲向城楼,从刚开始还没爬上梯子就立kè

被击杀,到一两个叛军爬上城楼被扑杀,到最后爬上来的叛军还能趁机杀几个人。

楼海阳俊逸脸上透露出冰冷蚀骨的凌戾杀气,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轻佻和散漫,月牙白的衣衫上沾满了叛军的鲜血,如同盛开的血梅般妖冶冷艳。

瞥见城楼下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涌上来的叛军,楼海阳的左手下意识伸向怀中,刚想拿出携带的手雷,脑海里蓦然回响起之前段方鸿的劝诫,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抽回了手,心中却埋怨九公主的妇人之仁。

一群祸国殃民的逆贼本就死不足惜,偏偏九公主还……唉!

段方鸿刚挥剑击杀了一个爬上城墙的叛军,忽然听得旁边的将士惊呼一声:“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那名将士的目光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叛军两翼突然杀入四队蓝衣骑士,速度奇快得就好比天上的流星划过,时而交叉穿梭,时而纵队直行,时而团结一体,时而四散分开,行动干净利落且训liàn

有素。

一时之间,众人只觉得整个战场上都是蓝衣骑士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蓝衣骑士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血花四溅。

猝不及防的叛军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加上对方速度极快又变幻多端,居然丝毫也奈何不了他们。

“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不止段方鸿,城楼上的所有人也是疑惑不解。

要知dào

,虽然晋国兵力强盛,却唯独没有骑兵,原因就在于没有优良的战马,而即便从周国购买或换取了战马,晋国精通马上战术的人极少也是枉然。

几乎与此同时,几个紫衣人如同旋风般冲到城楼边拉弓射箭,似乎瞄都不瞄一眼每人就三箭齐发,竟然准确无误击中了刚刚爬上城楼的十几个叛军,接着又是数道寒光闪过,那些梯子瞬间断裂为两三节成了一堆废柴,攀爬在梯子上的叛军们全部命丧黄泉,那几个紫衣人却已经混入几十万叛军之中没了踪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忘了反应。

而段方鸿暗暗松了口气,方正刚毅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振臂高呼道:“援军到了!快放箭!”

“段兄,我率人前去接应他们!”楼海阳看着蓝衣骑士的眼眸里闪着从未有过的炙热和一丝担忧。

攻城的梯子尽数被毁,城楼上的压力自然减轻,所以他在城楼上才看得一清二楚,蓝衣骑士的人数并不多,只是突然出现,加上精悍气势和超强的战斗力打了个叛军措手不及以致乱了方寸,可就算蓝衣骑士能以一敌百,但陷入数十万大军中依然不是长久之计。

段方鸿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只需守住城门等待指令即可!”

一来叛军的火箭杀伤力太过毒辣,明显跟他们以往作战时用的火箭不同,二来他估计应该是九公主亲临战场了,既然九公主早有计策,他们听命行事就好。

楼海阳仍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决定听从段方鸿的意见,毕竟对于用兵打仗他确实不懂。

另一边,叛军后方的宫元昊直盯着那群在大军中所向披靡的蓝衣骑士,面色阴冷如腊月寒霜。

嗖嗖!

突然几支来自不同方向的利箭刺破血腥的空气,几乎同时向着宫元昊疾驰而来,宫元昊本能地闪身避开,然而一支夹杂着雷霆之势的利箭仍然划破他的脸颊,带起丝丝血色呼啸而去,深深没入他身后一名侍卫的额头,护在周围的侍卫们立即手执兵刃高度戒备:“保护王爷!”

而那袭击的紫衣人全然不见了踪影。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侍卫,宫元昊浑身迸发出森寒阴戾的怒气。

旁边半数以上的将领和军士们也是个个面带恐惧和惶然之色,刚刚几支利箭齐发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穿过数十万大军清清楚楚地传入他们耳中:“奉九公主之命,犯上谋逆者,杀无赦!”这怎不让他们心惊胆寒?

将众人的各异神色看在眼里,宫元昊矍铄眼瞳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意和鄙弃,如果不是还需yào

这些人冲锋陷阵,他早就……

宫元昊刚要命令大军围杀那些蓝衣骑士,一个探子突然神色慌张地跑来:“禀王爷,西面有大量骑兵正往这边赶来!”

“你说什么?”宫元昊神情一怔,英杰才带人从西面的密道离开,那里就出现了大量骑兵,难道英杰……

感觉到凛冽寒气迎面袭来,探子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有多少?”

“很多,探子还没靠近就全部被射杀,属下跑得快才幸免于难!”殊不知是轻雲故yì

放他回来报信的。

宫元昊和众人随即往西面望去,果然听到阵阵有节奏感的轰隆声远远传来,好似万马奔腾一般激起尘土飞扬,接着数不清的蓝色人影闯入他们的视线之中。

晋国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骑兵?

看着那渐渐逼近的骑兵,宫元昊脸色发白,担心唯一的儿子是否已经惨遭那些人毒手?

其余的将领面面相觑同时胆战心寒:莫非是九公主到了?

九公主前往北原郡,继而潜入周国对付阿木古郎,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秘密,难道这些骑兵是九公主从周国借来的?想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九公主与周国的乌云公主交情匪浅,而且如果晋国真有自己的骑兵,他们身为职位不低的武将不会一无所知。

如今九公主到了,他们该怎么办?

要知dào

,九公主外表看着很柔弱温婉,可这十几年来,九公主每年随皇上微服私访,处理无数突发事情时的聪慧睿智和公正严明,早已赢得了臣民们的敬崇和拥戴,再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足见九公主的心智和谋略绝不输给任何男子。

何况九公主居然一早就秘密派了用兵如神的段方鸿镇守溧阳郡,以至于他们第一场战役就损兵折将无数,至今也没攻下溧阳郡,又调动宁远军和神武营,以及周边的驻军对九原郡形成了合围之势,如此,他们还有胜算么?

很显然与几个将领有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于是有人想要偷偷撤tuì



伸手夺过身旁侍卫手中的弓箭接连射杀了几个带头逃离之人,宫元昊怒喝道:“临阵脱逃者,杀!”

“王爷……”

“王爷,大事不好了!”就在众人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噤若寒蝉时,一个探子急匆匆跑来。

198. 198.撤兵

“又有什么事?”

宫元昊正恼怒此次攻城居然出现了这么多骑兵,又担心儿子生死,所以语气可想而知,自然也就吓坏了那名前来报信的探子,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听见探子的回话,宫元昊不禁勃然大怒:“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王爷”这一声怒喝顿时惊得探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有,有人烧了我军五,五处粮草!”

“你说什么?”

所有人一听俱是神色剧变,要知dào

,他们原本以为攻下军事力量薄弱的溧阳郡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之后大军一路征战再补给粮草多有不便,于是这次出发就随行带走了九原郡三分之二的粮草。

如今突然毁了五处,那就等于没有了一半粮草,加上九原郡如今被团团包围,根本无法再从别处征调粮草,那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宫元昊尤为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百分百断定这是九公主派人做的,可他没想到九公主居然会狠心烧了一半的粮草,九公主当真会为了剿灭他而眼睁睁地看着九原郡的百姓们饿死?还是另有图谋?

这时,西方上空忽然爆fā

出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花朵,接着溧阳郡城门骤然打开,段方鸿和楼海阳率领大军挥舞着兵器蜂拥而出:“奉九公主旨意,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高亢嘹亮的声音响彻云霄,撼天动地。

九公主?九公主果然亲临溧阳郡了!

粮草毁了一半,而那群蓝衣骑士仍象隐遁千万年终于重见天日的利剑一般狠命斩杀着己方军士,所到之处无不血花四溅,无人阻挡,西方九公主带着数不清的蓝衣骑士也即将到达,段方鸿的大军又冲杀出来,看着多方夹击之下己方军队已经呈现出溃败之势,众将领顿时心如火焚,纷纷转眼看向宫元昊。

“王爷……”再不撤,我们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看着无数的己方兵士或是死于敌军的刀剑之下,或是吓得弃械往回逃跑,或是主动投降,而弓箭手们也接连被紫衣人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射杀,很明显这次攻城又失败了,宫元昊纵使再怒气冲天和不甘心,也不得不撤tuì

:“鸣金收兵!”

众将领一听暗暗松了口气,急忙命令军士们保护着宫元昊迅速撤离。

瞥了一眼如潮水般溃逃而去的叛军,段方鸿命令大军原地待命,然后大步走向从西边而来的那群蓝衣骑士,朝最前面那名容貌清丽绝俗的人行礼恭敬道:“九公主,是否要继xù

追击叛军?”

“不用了。”近半个月来的日夜策马奔驰,回国后又忙着处理各地传来的密报和布置计划,轻雲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可此刻她清丽的容颜上却全无半分倦色,反而带着与生俱来的摄人威仪和坚毅:“回城!”

段方鸿虽心有疑虑,然而什么都没问:“末将遵旨!”转身命令将士们押解降兵返回城内。

而楼海阳窜到那群蓝衣骑士跟前,左看右看的瞳眸里闪烁着炙热和探究之光,俊逸脸上是遮不住的兴奋。

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这群骑兵该是九公主从周国借来的,如今仔细一瞧,他们分明是自己人嘛,别的不说,眼前这个看似领头的骑士,之前最是英勇杀敌之人可是他的发小罗浩笙。

只是不知九公主何时训liàn

出这一支骑兵来?

不过,晋国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骑兵,按照刚才这些人的战斗力来看,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如此,他身为晋国子民怎能不心情激动?

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战场上,蓝衣骑士们肃然静立,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安静得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可那精悍气势和整齐划一的姿态,着实让人无法忽略他们的存zài



对于发小惊奇的目光,罗浩笙和其他骑士一样视而不见,只是沉静地看着那个改变他们人生的女子。

这一役他们不但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还无一人伤亡。

看着与紫衣卫站在一起,服饰各异的一群人,轻雲微笑着真挚道:“本宫代皇上和朝廷,还有臣民们多谢各位英雄的鼎力相助!”

“九公主言重了。”

一个长相儒雅斯文中又透着直爽洒脱的中年男子双手抱拳,向轻雲行礼道:“保家卫国匹夫有责!草民等本是晋国子民,理应积极协助朝廷剿灭叛军,何况墨公子吩咐,我等自是欣然从命。”

说完,男子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齐齐朝墨炫躬身行礼,脸上都带着不同于对轻雲时的尊敬神色。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原本应该听从朝廷的号令,但墨公子有恩于他们,而且墨公子为人豪爽仗义且武功高深莫测,即便墨公子不是武林盟主,却让他们这些自恃甚高又洒脱不羁的人心悦诚服。

伸手轻揽上轻雲的肩膀,墨炫含笑看着众人,淡然语气中透着某种别样的意味:“以后九公主的吩咐就是在下的意思,希望各位朋友以后对待九公主就象对在下一样。”

众人神情一愣,纷纷转眼看向墨炫身旁面容沉静的女子。

虽然这十几年来九公主纯善仁德和公正严明的品质深入民心,但到底身份尊贵又是一介女流之辈,对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来说可谓遥不可及,而且自古以来武林门派都不愿跟朝廷中人有什么牵扯,何况是一国公主。

墨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漆黑双眸在轻雲和墨炫之间流转,楼海阳眼底深邃不见底。

他知dào

两人在北原郡就定了情,只是这么快谈婚论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难道两人在周国发生了什么?

紫衣卫和蓝云骑却始终面色平静无波,九公主的私事他们无权干预。

倒是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向轻雲友善点点头,然后看着墨炫笑道:“墨公子和九公主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愚兄恭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多谢南宫兄的美言!”墨炫妖魅瞳眸里闪烁着流光溢彩,平凡脸上洋溢着比红莲绽放还魅惑如斯的笑容:“我们夫妻大婚时,定会邀请各位朋友参加。”

“好啊,贤弟大婚,愚兄自当前来祝hè,到时候与贤弟尽情开怀一饮!”南宫峻飞爽朗一笑。

墨炫邪邪一笑:“南宫兄发了话,小弟舍命陪君子就是!”

听到这里,众人终于明白了,于是乎个个面带真诚的笑容向两人送上祝福,没人在意当今九公主下嫁,皇上和朝廷会不会允许他们这些武林中人参加?

原本轻雲还疑惑墨炫为何在这时候,跟这些人挑明两人的关系,她一点心理准bèi

都没有,不过现在看着听着这些人已经将她视为墨夫人一般尊敬,便明了墨炫的一片良苦用心。

武林门派虽不如朝廷军队强dà

,却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有些朝廷军队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交给他们也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前提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听命行事的人,本身能力必须要足够强势,而墨炫恰好有这个能力。

轻雲含笑看着众人谦逊道:“本宫年纪尚轻,也不太懂武林的规矩,还请诸位朋友多多海涵。”

“墨夫人折杀我等了。”

众人心里俨然已将轻雲和墨炫视为一体,又见她眉宇间蕴含着清雅高华的气质,令人观之生敬,同时清丽绝俗的脸上带着温润笑意,为人处世也进退有度,让人倍感亲和,于是都生出了几分敬服之情:“以后墨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等必义不容辞!”

墨公子就是有眼光,连挑选的妻子都如此谦逊有礼且风华绝代。

“多谢!”轻雲微微点了点头道:“诸位辛苦多日,请先回城好好休息,稍后免不了还要劳烦诸位相助。”

明白叛军未除,他们确实也不宜离开,因此众人点头应下后相携着回了城。

体贴拢紧轻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墨炫低沉不失温润的声音格外魅惑醉人:“墨夫人,我们也回去吧,你都半个月没好好休息一下了,为夫看着很心疼。”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柔情和愉悦,南宫兄他们真是太懂他心思了,墨夫人,嗯,不错。

抬头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夜空,清冷月光和疏星轻洒着大地,轻雲点点头:“好。”然后吩咐紫衣卫和蓝云骑回城。

楼海阳却倏然闪身就要相携离去的两人跟前,看着轻雲狐疑问道:“叛军已成溃败之势,九公主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他们,终究是我晋国的子民!”转眼望着叛军离去的方向,阵阵轻拂微风中隐约夹杂着丝丝声响,轻雲深邃如墨的眼瞳里如潭水般静谧。

楼海阳还是不能理解轻雲是怎么想的:“即便如此,九公主大可派人伺机擒拿住宫元昊就是,为何要放虎归山?”

“你当真以为这一切只是宫元昊之能么?”

199. 199.撤兵2

宫元昊率残军仓惶撤回营地,却见负责留守的几千军士横七竖八地仰躺在地上,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些军士颈部都有一条细小的血痕,很显然是被人无声无息解决的,而所有营帐和五处被烧的粮草已经化为灰烬,袅袅浓烟随风飘散。

一时怒火攻心的宫元昊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身体剧烈晃动险些跌下马背,本就苍白疲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发青。

“王爷……”左右将领们顿时脸色大变,上前想要扶住他。

挥手阻止众人的扶持,宫元昊掏出锦帕拭去嘴角的血迹,但是很快又有更多的鲜血溢出,他只得以锦帕掩住唇部,极力压抑着喉头不断涌上的腥甜,沉声道:“清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兵马。”

“末将遵命!”几人随即离去。

宫元昊坐在战马上,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风响叶落的沙沙声,不远处的树影随风摇曳,令人禁不住心生凄凉萧瑟之感,抬头,悬挂夜空的那轮月牙散发着清冷光芒,可仔细一看,那光芒中似乎还透着淡淡的血色,他心底莫名地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多时,几个将领都回来了,看着抬头望天的宫元昊,嘴唇翕动却不知该怎么说。

“还有多少兵马?”收回看天的目光,瞧见几人俱是神色沉重而阴霾,宫元昊眸光渐渐深谙。

被推出去的一个精壮将领狠狠地瞪了其余几人一眼,然后低垂着头慎言道:“回王爷,加上伤兵还有二十一万。”

“二十一万?”宫元昊听罢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以四十万大军起事,与段方鸿的六次激战只伤亡了差不多十万,没想到这一战居然折损了九万,这怎不让他震惊恼怒?

几个将领心里也惊恐不安。

宫元昊的心腹雷方棫踌躇半响小心翼翼道:“王爷,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的根基在九原郡,不如我们暂且退回九原郡,一是避其锋芒,二是再商议出详尽的计划卷土重来。”

“退回去?”宫元昊微微垂下眼帘,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同时也是保存实力东山再起的选择,可若他就这样走了,终究心有不甘,而且英杰……英杰?!

猛然抬眼看向西方,宫元昊深邃如渊的眼底闪烁着焦急和惶然,英杰是否还在那条密道中?

想到唯一的儿子至今生死不明,宫元昊再也待不住了,强压下喉头不断急涌的腥甜打马往密道疾驰而去。

英杰,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否则就算为父夺取了皇位又有什么用?

宫元昊打马奔得极快,等几个将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奔出了十余丈远。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爷怎会突然离去,可当看清楚他驰去的方向,深知其中内情的几人顿时明白过来,于是,雷方棫和另一个心腹将领马荀急忙带着一万军士紧追他而去,其余的将领则一面安抚大军,一面暗暗祈祷世子平安。

翻身下马,宫元昊夺过身后军士手中的火把急急冲进密道,满怀忐忑地仔细察看密道中的情形。

直到出了另一头的密道口也没看到一具尸首,而且整个通道中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看到一丁点鲜血,宫元昊还不死心,又命人在紧邻密道口的那片丛林里大面积地查找了许久,依然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茫然地看着阴影笼罩的丛林,宫元昊心里说不清到底是喜是悲。

瞧见自家王爷唇角竟溢出了丝丝血迹,雷方棫和惋惜俱是神色剧变,眼中蕴含深沉的担忧,马荀劝慰道:“王爷,这说明世子还活着,所以请王爷保重身体,世子还等着王爷去解救。”

“英杰真的还活着?”

听了马荀的话,宫元昊原本茫然的双瞳渐渐凝聚光亮,转眼看向雷方棫和马荀,见两人重重点头,心里也油然升起了一丝希望:“对!英杰还活着,就等着本王去解救,来人,即刻随本王前去解救世子!”

眼见王爷现在就要去解救世子,雷方棫和马荀急忙劝阻。

雷方棫冷静说道:“王爷,我们并不知dào

世子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若是这样毫无头绪的冒然行动,不但救不了世子,还会惊扰敌人从而危害到世子的安危;

而且二十万大军还等待王爷的命令,九公主又到了溧阳郡,说不定此刻正率敌军尾随追来;

不如我们先回九原郡,防止敌军趁机夺取九原郡继而前后夹击我们,同时派人暗中打探世子的消息,一旦有了确切消息再制定一个万全周密的营救计划,如此一来,既保存了实力,又能确保将世子安然救回,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本王不走!”擦去唇角的鲜血,宫元昊大声喝道:“见不到英杰平安无事,本王如何能安心?”

雷方棫和马荀一听顿时急了:“王爷……”追兵正在赶来,再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忠武王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蓦然响起,而原本阴影笼罩的丛林四周忽然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不知什么时候一群身穿铠甲的将士已经将宫元昊等人三方包围,火光映照中是一张张刚毅肃杀的脸孔,银色的铠甲和手中兵刃闪烁着森冷凌冽的寒光。

怒视着正前方那个领头的男子,宫元昊瞬间反应过来:“司徒璟昱,告sù

本王英杰在哪里?”

他既埋伏在这里,那么英杰必然是落在了他们手里,到底是谁将机密泄露给了九公主?要知dào

,这个密道,还有英杰从这里去往京城这件事只有他和英杰,以及几个心腹将领知晓,莫非是?

看到宫元昊扫来阴冷怀疑的目光,雷方棫和马荀浑身一颤,急急摇头表示不是他们。

这二人是从小随自己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侍卫,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宫元昊也不相信他们会背叛自己,可又会是谁呢?

“世子究竟去了哪里,忠武王应该比本将军更清楚。”

司徒璟昱清俊刚毅的脸上无一丝表情,然浑身散发着凌然气势,声音冰冷如同腊月飞雪天的寒意:“宫元昊,你已无路可逃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本王就是死也绝不投降!”

对于司徒璟昱语气中的嘲讽,宫元昊并没在意,相反暗自思量着或许英杰没落在他们手里,否则九公主必定会拿英杰要挟他,毕竟他只有英杰一个儿子,不是么?

仿佛早料到宫元昊会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司徒璟昱也不再废话,随即命令将士们格杀勿论!

环视着周围杀气凌冽的几万大军,雷方棫和马荀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后,马荀果决道:“雷方棫,你快护着王爷走,我负责断后!”

好在敌军并没切断他们的后路,只要王爷顺利通过密道与二十万大军会合然后赶回九原郡,敌军就奈何不了王爷,他也死而无憾了。

“来世,我们还做兄弟!”雷方棫知dào

马荀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护卫王爷安危,虽然心里很难过,却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一千军士强行护着宫元昊迅速退回密道,末了,回头看了一眼堵在密道口,拼命阻击敌军靠近的马荀,眼底闪烁着悲凉和敬佩,之后绝然离去。

谁知等他们仓惶赶到营地不远处时,那边也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但见数不清的紫衣卫和军队将己方二十万大军团团包围,漫天箭雨从三面六方疾射而来,不断有军士倒下。

此情此景终于让宫元昊强行压制的某些东西破茧而出,鲜血从他嘴里汹涌喷出,整个人颓然地趴伏在马背上,脸色煞白如金纸,却强撑着保持神智清醒。

“王爷……”雷方棫急忙飞身上前扶住他。

宫元昊运功压下喉头腥甜摆手道:“本王没事!”

而紫衣卫和军队将士似乎也发xiàn

了他们,很快无数利箭迅疾射来,雷方棫神情大骇,命令一千军士用盾牌保护王爷向以防大军靠近,同时挥动长枪在后面阻击飞驰而来的利箭。

可他们终究人数太少,眨眼间一千军士就死亡大半,偏偏己方大军又被箭雨阻挡无法靠拢过来,雷方棫心急如焚,蓦然瞧见一支利箭带着雷霆之势向十几步距离的王爷疾射而去,想要扑救却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嗖地一声,一支白色羽箭几乎同时破空而来,就见之前的那支利箭在离宫元昊身前五步之遥的地方颓然落地,接着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宫元昊周围,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声道:“走!”

雷方棫和黑衣人护着宫元昊迅速与大军会合,然后往九原郡撤tuì



漫天箭雨倏然停止。

“舞影姑娘,为什么不继xù

追击?”

听得身旁一名紫衣卫的询问,舞影眼底闪烁着幽暗锋芒:“九公主旨意……”猛然停住话语,犀利眸光扫向左手方向。

200. 200.僵持

夜已深沉,轻雲依然没有休息,静静地坐在桌边,微垂着眼帘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墨炫剑眉紧蹙,一是心疼爱人的日夜操劳,二是愠怒旁边有个极不识趣的人。

不是没有看到墨炫扫来的冰冻眼神,可楼海阳就是见不得墨炫以占有者的姿态片刻都不离九公主,而且他憋着一肚子疑问,得不到解答,即便回了房间他也睡不着。

“九公主……”

“末将(属下)参见九公主(主子)!”

楼海阳正要问出心中疑问,司徒璟昱和舞影相继走了进来,轻雲闻声抬起眼帘看着两人:“辛苦你们了,情形如何?”

“回九公主”司徒璟昱恭敬说道:“正如九公主所料,宫元昊果然去了密道,末将率军全歼一个将领和九千士兵,放宫元昊和一个将领以及一千士兵离开。”

舞影接着回道:“遵主子旨意,已将宫元昊和叛军逼回九原郡,只是期间突然出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蒙面黑衣人保护宫元昊撤离,他们的身手与绝尘宫如出一辙,另外”掏出一块墨绿令牌双手呈给轻雲:“大军驱逐叛军之后,属下发xiàn

了一百名隐藏暗中的黑衣人,本来想将他们擒住问清楚他们的来历,谁知他们竟服毒自尽,属下只从领头的黑衣人身上搜出了这块令牌,不过属下确定他们是本国人,并且应该是杀手,因为留守敌营的几千名叛军就是他们一招致命。”

仔细看了看那块令牌,除正面刻着一个‘梦’字再无其他,令牌质地也很普通,轻雲秀眉紧蹙。

那一百名本国杀手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出现在战场,又为什么会杀了留守的几千叛军,究竟有什么目的?

“又是绝尘宫!”

楼海阳知dào

舞影是暗卫识人能力很强,于是俊眉一挑,可看四人仿佛早就料到绝尘宫人会出现似的都面色如常,唯独他一人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不禁暗自检讨自己是不是变笨呢?还有定力不够?

“舞影,传令逐月暗中密查京城,尤其是皇宫内名字里含有‘梦’字的女子,然后秘密监控起来,等我回京后再做处置。”

虽不能排除有些男子的名字里也会带有这个字,但轻雲直觉认为这个人应该是女子,而且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一百名杀手很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属下遵旨!”舞影随即离开。

看着眉宇间蕴含着清冽和凝重的轻雲,司徒璟昱想了想问道:“九公主,接下来是攻城还是围困九原郡?”

楼海阳也转眼看向轻雲,这个问题之前段方鸿就问过了,可九公主只让大军休整并没做任何指示。

“先静观其变。”将司徒璟昱和楼海阳疑惑与不赞同的神情看在眼里,轻雲明白经此一役,加上她又亲临溧阳郡,如今我方大军士气正空前高涨,都想一鼓作气剿灭叛军好尽快平息内乱。

只是……

司徒璟昱挑了挑眉:“末将愚钝,还请九公主赐教!”

看了看双眉紧锁的司徒璟昱,轻雲端起墨炫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这才静静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别忘了宫元昊是世袭罔替的当朝王爷,又持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更对父皇有救命之恩,就算他兴兵谋反罪大恶极,如果我们稍微处置不当,势必会招来臣民们的误解,甚至声讨,所以只能生擒而不能诛杀;

还有,宫元昊与阿木古郎和梁国私下来往密切倒不难理解,可绝尘宫人竟然会出面保护他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要知dào

,宫元昊之父就是死于绝尘宫的暗杀,所以宫元昊痛恨绝尘宫丝毫不亚于皇室,那么绝尘宫又是奉谁的命令前来?关键时刻拼死护着宫元昊回去又有什么目的?

另外,这个时候宫英杰不待在宫元昊身边反而去了京城,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九公主的意思是……”司徒璟昱和楼海阳若有所思。

“宫元昊已经病入膏肓,根本不足为虑,我想知dào

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轻雲眼底闪烁着摄人锋芒:“太平盛世久了,有些人便衍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惜一直没有证据加以惩治,这次索性我们就闹大点,看看有哪个沉不住气的会露出狐狸尾巴,最好能彻底将那些害群之马一网打尽,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楼海阳略微沉思片刻,然后向轻雲竖起了大拇指,不吝赞叹道:“九公主果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垂眸看着茶水里时沉时浮的茶叶,轻雲唇角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苦涩。

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那些士兵和九原郡的百姓都是晋国的子民。

轻轻握紧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柔荑,明白轻雲心思的墨炫无声给予她安慰。

九原郡。

宫元昊突然起兵反叛朝廷,并下令严禁任何人出入九原郡,百姓们都惊慌失措。

不久又听得朝廷大军对九原郡实施了合围之势,百姓们愈加惶恐不安,一怕朝廷会将他们当做乱臣贼子一样诛杀,二怕忠武王最后孤注一掷拖着他们陪葬,于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除了巡逻的士兵,街上几乎看不到半个行人的踪影,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显得格外肃然萧瑟。

此时忠武王府内的气氛异常沉重而诡谧。

刚回到王府大门口,宫元昊就再也压不住体内的气血翻涌口中不断溢出鲜血颓然跌落马下,然后陷入了昏迷,顿时惊得整个王府的人乱作一团。

雷方棫一面吩咐侍卫赶快去请宫老夫人和王爷的专属大夫,一面和几个将领将宫元昊抬回他的房间。

不多时,宫老夫人就带着四个丫鬟急匆匆来到了宫元昊的房间。

但见她年约六十多岁,鬓角已有些许白发,保养得当的美丽脸上皱纹却不多见,一袭绣着凤尾竹的银朱红细云锦衣裙更衬得她雍容华贵,只是深邃矍铄的眼睛闪烁着沧桑和精明,让人不容易亲近。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惨白脸上全无血色的宫元昊,宫老夫人虽面带担忧,然眼底幽深不见底,须臾,转眼直盯着雷方棫等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双眉一皱,不怒自威。

雷方棫如实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宫老夫人听罢矍铄眼瞳里有瞬间的幽芒闪烁,一丝嗜血杀气稍纵即逝,见大夫已诊治完,于是命令雷方棫等人先下去稳定军心,巩固防御,有什么事即刻来报,等王爷醒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老夫人,可要派人密查世子的下落?”雷方棫知dào

王爷放心不下世子,如果世子真的遭遇不测,别说王爷活不了,那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反叛朝廷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此事用不着你们操心。”看见几人都神情一滞,宫老夫人倏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有些过激,便放缓语气说道:“本夫人自会安排人去查找世子下落,你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末将遵命!”

直到确定几人已经离开宫元昊的院落,宫老夫人转眼问着大夫:“王爷情形如何?”

“回老夫人”大夫恭敬道:“王爷一时怒火攻心引发旧疾发作才导致昏迷,只需服用几贴汤药就可无虞,不过……”

“不过什么?”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道:“王爷心事太重,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愿醒过来。”

“你下去熬药吧。”

挥手让大夫和丫鬟仆人们退下,宫老夫人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即便昏迷还双眉紧锁,似乎梦到了什么悲痛事而极度不安宁的儿子,眼中蕴含着爱怜和担忧,但刻意压低的语气却森寒凌厉:“不管你的心事有多重,你都必须立kè

清醒过来,否则你就等着宏图霸业付之东流,就等着英杰尸骨无存!”

然而宫元昊依旧双眼紧闭毫无动静。

宫老夫人见状眼底的爱恋和担忧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某种意味不明的决绝,接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连三天,宫元昊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城内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忧心忡忡,倒是不愿看到战火再起的百姓们暗暗祈祷忠武王最好永远不要醒过来,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这三天,轻雲命令大军包围九原郡,并没有发动任何行动。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第五天清晨,一直昏迷不醒的宫元昊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母亲,原本茫然的眸光渐渐凝聚,几天未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母亲,儿子让你操心了。”

“你醒了就好。”宫老夫人面带慈祥,眼中含泪。

“儿子昏迷几天呢?”感觉到浑身僵硬,宫元昊皱了皱眉。

“四天。”

“那如今外面是何种情形?”

“敌军围而不攻。”

“九公主是要将我们困死城中么?”宫元昊挣扎着坐起身来:“英杰呢?英杰在哪里?”

201. 201.儿子

“英杰!英杰!”宫老夫人勃然大怒:“难道你心里眼底就只有英杰么?难道忘了你身负血海深仇么?难道忘了你的宏图霸业么?”此时房中只有母子二人。

见母亲生气了,宫元昊非但没有象往常一样顺从和道歉,反而低垂着眼帘悲凉道:“我只有英杰这么一个儿子,如果英杰遭遇了不测,以我这破败的身子就算夺回了皇位,后继无人又有什么用?”

“谁说你只有英杰一个儿子?”

宫元昊闻言猛然抬头,见母亲脸上闪烁着异样神采,神色一怔,呐呐问道:“母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老夫人抬手轻击了一下,宫元昊转眼看向门口,只见两个蒙面黑衣人大步走了进来,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母亲,他们是……”他记得,几天前就是这样一群蒙面黑衣人拼死保护他回到了王府。

宫老夫人淡笑不语,不过却让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揭下了脸上的黑纱。

当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宫元昊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伸手指着那个黑衣男子:“你……”然后转头看向宫老夫人:“母亲,他,他到底是谁?”

“子龙(宫元昊的小名),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宫英雄!”

“我的亲生儿子?”宫元昊脸色又是一变:“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眼前这个男子的样貌几乎跟英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没有英杰右眉间的红痣,可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明明当年王妃因为生了龙凤双胎以致难产而死,大女儿英慧没几天也早夭了,妾室们又一直没能给他孕育过一子半女,直至现在他都只有英杰一个儿子。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来,是有人易容假冒?还是母亲有事情隐瞒了他?毕竟当年王妃生产时,他根本不在王府里。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所疑,宫老夫人矍铄眼瞳里划过一丝诡异的锋芒,慢条斯理道:“子龙,当年王妃生的不是龙凤胎,而是两子一女的三胞胎,不过英慧和英雄一生下来身体就很虚弱,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为了保住宫家的血脉,我便命人悄悄将英雄送去了一个故人那里,那人医术超群果然救活了英雄,并且还将一身医术和武功都传给了英雄,为了让司马家偿还欠宫家的血海深仇,为了实现你的宏图霸业,前不久我才让人接回了英雄。”

见宫元昊神情怔忪,仍旧半信半疑的样子,宫老夫人面色一沉:“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呢?是不是要来个滴血认亲你才肯承认英雄?”

“母亲息怒,我不是不相信母亲,只是一时高兴后继有人所以有些失了分寸。”宫元昊忙赔着笑脸解释,然而心里却无半丝喜悦,甚至还有几分难以名状的恼怒和怨怼

他相信母亲不会骗他,可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居然狠心隐瞒了他这么多年。

虽说是为了救治这个儿子情有可原,但母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父子承shòu骨肉分离之痛而一直没有透露半点风声,这一做法他真的很难理解,不知dào

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看透过母亲的心思。

“既是如此你也别躺在床上了,一会儿服了药后就让英雄陪你去巡查一下军情并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宫老夫人脸上的沉郁和严厉顿时烟消云散:“英雄也该早点熟悉军务,不过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暂时以英杰的身份协助你处理政务,相信只要你们父子同心,一定能成就宏图霸业!”

宫元昊表情一滞:母亲这么急让英雄参与政事,而且还是以英杰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母亲,他……英雄刚回来不如多休息几天,至于熟悉政务也不急在这一时……”

“正因为英雄刚回来才更要尽早熟悉和掌握情况。”打断宫元昊未完的话语,宫老夫人严肃道:“城外数十万敌军正虎视眈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举攻城,又岂容得你拖延?何况英雄尽得那人真传,谋略和武功绝非常人可比,你大可以放心将政务交给他处理就是。”

“可是英杰生死不明,我怎么能安心对敌?”

“子龙,别忘了英雄也是你的亲儿子!”

宫老夫人横了宫元昊一眼:“你安心和英雄尽快商量出一个反败为胜的计划改变现在的局面,至于英杰,我自会派人去追查他的下落。”见宫元昊张嘴想说什么,于是严厉道:“此事就这样决定了!”然后转眼看向宫英雄,一脸慈祥:“英雄,过来见见你父亲。”

听得宫老夫人呼唤,始终沉默不语的宫英雄这才走到床边,看着精神很是虚弱的宫元昊,眼底一丝不屑和仇恨忽闪而逝,快得宫元昊丝毫没有察觉:“儿子见过父亲。”

“好。”在母亲深邃眼神的注视下,宫元昊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王府就是你的家。”

宫英雄略颔首:“是。”

瞧见母亲眉眼间的威严和凌冽,纵使宫元昊心头有些烦躁和不舒服,可已经习惯对母亲言听计从的他只得无奈道:“你去准bèi

一下,一会儿本王带你去军营。”

“是。”宫英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地回了一个字,倒是向宫老夫人躬身行了个礼才离开房间。

看着宫英雄孤傲冷漠的背影,宫元昊眸光深沉黯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继而转眼看向坐在桌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黑衣女子:“母亲,这位姑娘又是谁?”英慧是他亲手所葬,该不会又是他哪个女儿吧?

“本……我不是你的女儿。”

宫老夫人还没说话,黑衣女子就抢先回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我等是奉了敝主子之命前来协助王爷成就大事。”

“多谢各位之前的救护之恩。”宫元昊眉头一挑:“不知贵主子如何称呼?又因何命尔等协助本王?”

黑衣女子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宫老夫人,妩媚眼瞳里闪着别样光彩:“这个就要问老夫人了。”

“母亲?”

“等到你坐上金銮殿龙椅的那一天,我自会告sù

你一切,现在你最好什么也别问,而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只要知dào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宫家,为了你。”

仿佛没有看到宫元昊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有看到黑衣女子嘲讽的眼神,宫老夫人满脸威严之色中透着冷冽:“英雄还在等你。”说完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同时带走了黑衣女子。

不知dào

为什么,宫元昊总觉得母亲再不同于以往的严厉和慈祥,此时此刻充满了神mì

感,让他突然感觉到很陌生,甚至是莫名的害pà



这时两个奴才走进来,伺候宫元昊服了汤药又梳洗一番,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不过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

宫元昊知dào

定是母亲用了无数珍贵的药材,也许还有某种特殊的药物才使得他看起来与寻常无异,只是他的身体他很清楚,怕是时日不多了,因此母亲才急着接回宫英雄,急着让宫英雄参与政务吧。

想到这里,宫元昊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阴郁,隐约有着一丝怨恨和不甘心。

而宫英雄早已等候在庭院中,右眉间多了一个红痣,穿着英杰的衣服,乍一看与英杰一般无二,可浑身弥漫的冷漠气质,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此英杰非彼英杰。

“你既代替英杰,就要收敛你这身孤傲的姿态。”

宫元昊心里,英杰不仅仅是他的儿子,更是他对王妃的感情寄托,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已无人可取代。

偏偏这个男子的突然出现,导致一向对英杰宠爱有加的母亲竟然变得冷酷无情,意图让这个男子取代英杰不说,还不顾英杰的死活,他难免心生怨怼,所以即便这个男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无法生出亲近之感。

宫英雄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倒也瞬间敛去周身的冷漠气息,默然垂首跟在宫元昊的身后。

城楼上。

正督促士兵坚守岗位的雷方棫等人,猛然看到宫元昊昂首健步地走来,虽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不过精神却一如往常,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群情激动,跪地恭敬行礼道:“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宫元昊瞥了一眼宫英雄,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声音微微高扬说道:“本王不过一时身体欠安,如今已经康复,而世子也已平安归来,自此尔等断不可再妄加猜测动摇军心,都听明白了么?”

众人这才发xiàn

失踪多日的世子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宫元昊身后,顿时放下心来:“听明白了!”唯独雷方棫盯着宫英雄看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随后,宫元昊带着宫英雄和几个将领回府衙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而王府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传到了轻雲耳朵里。

202. 202.忧变

“宫元昊竟然还有一个儿子?”听了紫衣卫密报的楼海阳一脸惊讶,继而鄙夷道:“什么宫英雄,依我看是‘公狗熊’还差不多。”

司徒璟昱剑眉紧蹙:“想不到宫老夫人的心计城府如此之深。”

为达目的居然可以隐忍谋划这么多年,可以硬生生地让儿子和孙子骨肉分离,如今眼看儿子病入膏肓,宫英杰生死不明,就接回宫英雄想要取而代之,甚至还与绝尘宫牵扯不清,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这么说来宫元昊背后的人就是宫老夫人了。”楼海阳语气肯定。

而轻雲面色始终如潭水一般静谧:“辰羽,你可知dào

宫英雄的师傅是谁?”

放眼当今天下,能称得上医术超群的人屈指可数,宫老夫人说那人医术超群是确有其事?还是另有所图?

“知dào

。”墨炫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嘲讽似冷傲的浅笑:“严格说起来我该叫那个人一声师叔。”

除了轻雲神情不变,其余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楼海阳直盯着墨炫惊奇问道:“那个人是你的师叔,也就是说公狗……宫英雄是你的师弟?那你们两个谁更厉害?”

“凭他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墨炫邪妄笑着,眼底闪烁着冰冷暗芒:“师祖一生只收了家师和那人两个徒弟,可惜那人急功近利又心胸狭隘,总说师祖偏心家师,于是妄想偷盗历代祖师所著的医籍,被发xiàn

后师祖将他逐出了山门,不过他还是偷走了几本毒经,而他也自称医怪,这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想来应该是躲在哪个地方研修毒经了,但以他的为人教出来的徒弟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谁敢触碰到我的逆鳞,管他是神是鬼,我势必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医怪?几人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又听得墨炫这样说,便稍稍放下心来。

楼海阳偏偏见不得墨炫不可一世的样子,语带挑衅和激进道:“你就在这儿吹吧,别忘了医怪研修了几十年的毒经,毒术怕是早已经登峰造极,说不定他的徒弟也满身都是毒,到时候谁不是谁的对手还不一定了。”

众人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楼海阳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毕竟毒药这个东西让人防不胜防。

“那又如何?”墨炫不以为意说道:“要知dào

那几本毒经可都是出自本门历代祖师之手,纵使他研透了或者学了其他什么毒术,可万物相生相克,我自有办法对付,也正好趁此机会替师祖清理门户,不过你们,尤其是潜伏在忠武王府的紫衣卫,切记要远离他三丈远。”

“是是是,你厉害,可你还不是至今也没有治好九公主的寒毒么。”楼海阳刚说完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该死!

果然墨炫脸上的邪笑瞬间被黯然和自责所取缔,其余几人狠狠瞪着楼海阳,眼中含着愠怒和指责。

反倒是轻雲一脸云淡风轻,不知是没听见楼海阳的话,还是对她的寒毒浑然不在意。

“辰羽和海阳说得对,宫英雄既承袭了医怪毕生毒术和武功,我们就不得不防,云飞,传令九原郡内的紫衣卫千万要小心谨慎,若是不可避免地与宫英雄交手,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保住性命最要紧!”

“属下遵旨!”云飞随即离去。

“段方鸿听令!”

“末将在!”

“通知所有的将士做好战斗准bèi

!”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冷静:“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今夜宫英雄必定会率叛军前来偷袭,我们就布好大网让他们有来无回!”

“末将领命!”

而此时的九原郡府衙内。

看着下方的众将领,宫元昊沉声问道:“如今敌军围而不攻,城中粮食明显紧缺,以致人心不稳士气低落,不知各位将军可有什么良策?”

众将领无不低着头一言不发,现在这种情形,他们还能有什么良策?

“诸位平时不都自诩骁勇善战且很会行军布阵么?这会儿正是表现你们才能的时候却怎么不说话呢?”

坐在宫元昊左下方的宫英雄冷声道:“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忘了如何作战?还是根本自吹自擂?或者说是害pà

了?”

“英……英杰!”

“世子?”

宫元昊和众将领俱是脸色一变,其中一个将领忿然起身道:“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世子说错了么?”仿佛没有看到宫元昊警告的眼神,宫英雄嘲讽道:“第一战四十万大军居然就攻不下军事根基薄弱,且不到二十万混合军队的溧阳郡,之后又接连惨败,敌人援军到来后更是仓惶逃回本郡,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证明你们无能!”

众将领虽心有不服气却也无话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宫元昊眸光深沉,纵使这些人能力不足,但现在还需yào

他们冲锋陷阵,他这样挑起内讧是想自断羽翼么?

“这些事不能全怪他们,是本王思虑不周又指挥失误。”

众将领齐齐转眼看向宫元昊:“王爷……”内心都充满了感激和惭愧。

“父王用不着替他们开脱。”宫英雄冷哼一声:“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父王好吃好喝地养了他们这么久,如今正是他们报效父王,为父王尽忠的时候,可他们打了败仗非但不知反省想办法弥补,还如此嚣张,甚至将负面情绪传染士兵,这样的人留之何用?”

不怪宫英雄会这样说,他一直跟着师傅在深山里习武研毒,几乎没跟外界接触过,所以不懂得人情世故。

而且师傅从小耳提面命教导他,人只分两种,为自己所用的人留之,不为自己所用的人杀之。

此言一出,宫元昊面色顿时黑得象焦炭,众将领又是神色一变,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眼前的世子,雷方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以前的世子谦和有礼,怎么失踪几日回来后突然变得这般冷酷无情,难道在世子失踪的那几日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压下心头疑虑,雷方棫恭敬问道:“末将等愚钝,敢问世子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当然!”

“末将等洗耳恭听。”

“如今我方陷于敌军的四面包围之中,与其最后粮尽弹绝不是饿死就是投降,不如主动出击。”

“可我方只有三十万兵力,而对方加上周边的驻军足足有八十万大军,一旦出击岂非等同于以卵击石?”

“谁说我方只有三十万的兵力?”

瞧见众人惊疑的目光,宫英雄挑了挑唇道:“九原郡内还有数百万的百姓,只要下令十五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必须从军,我方就有至少百多万的兵力,到时候还怕敌人区区七十万的大军么?”

这虽是一个补充兵源的方法,可强行征兵真的好么?万一因此激起了民变怎么办?众将领不喜反忧。

“身为父王的子民,理应无条件服从父王命令!”没看到众人担忧神色的宫英雄依旧侃侃而谈:“况且本世子并不是让你们盲目的去攻打敌人,而是智取。”

“智取?”众人面面相觑。

宫英雄点点头:“不错!敌军之中除了段方鸿和司徒璟昱久经沙场有些本事,其余的人根本就不足为虑,一旦九公主和这两个人都死了,敌军群龙无首,歼灭敌军自然也就轻而易举。”

世子的意思莫不是要派人暗杀九公主,段方鸿和司徒璟昱?难道王爷也同意世子这样做么?

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志一同地转头看向宫元昊寻求答案。

谁知宫元昊眼帘微垂,苍白脸上一片平静,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等望去的眼神一般,众人又转眼看着雷方棫,毕竟他是王爷最信任的心腹。

雷方棫见状唇角泛起一丝淡淡苦笑,他也是刚刚才听到这件事好么?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计策,只是世子,九公主身边不止有暗卫和紫衣卫保护,还有医毒双绝的墨炫,想杀九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

“墨炫是么?本世子也正想看看他是否当得起医毒双绝?”宫英雄眼底闪烁着嗜血幽光。

雷方棫及众将领闻言神色一惊:“世子要亲自去?”执行暗杀九公主三人的计划?

“本世子不去,那你们当中的谁代替本世子?”

众将领顿时默然不语,他们是武将而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去了不是送死么?

而雷方棫心头的疑虑更甚,还没说什么就听得自家王爷发了话:“万事小心。”不由又是一阵心惊,要知dào

,王爷对世子虽一向严厉却最是爱hù

,怎会舍得世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接下来,众人就今夜的暗杀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和安排。

挥退众将领,宫元昊单独留下了雷方棫:“方棫,本王有件事要你去办。”眉宇间蕴含毫不掩饰的担忧和阴郁。

“但凭王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雷方棫见了心中生疑,清俊面上却丝毫不显。

203. 203.夜杀

丑时(晚上一点至三点),将圆未圆的明月高高悬挂在漆黑夜空中,一片透明灰云淡淡地遮住了月光,闪闪发光的星星就象一颗颗宝石调皮地眨着眼睛,除了阵阵微风轻拂,整个天地间显得寂静无声。

黑夜掩护中,一支大军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溧阳郡城楼外不远处的一片小山坡下。

天刚一黑他们就潜在了那里,而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溧阳郡的大军梦酣困顿之际才好动手。

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稀疏的几点火光,为数不多的值夜士兵个个哈欠连连,宫英雄幽邃眼底闪烁着嗜血杀气和嘲讽,接着右手一挥,他身后的一群蒙面黑衣人迅疾攀越上城楼,值夜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命丧黄泉,黑衣人打开城门,放一半大军进了城,其余的人则待在原地。

“陈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说完宫英雄带着那群黑衣人直奔溧阳郡府衙,据可靠消息,九公主,司徒璟昱和段方鸿三人都住在府衙内。

率领大军走了一段路,居然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遇见,而街道两旁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几乎看不到一丝灯光,陈将军不由得停了下来。

身边的副将牛铁柱不解地低声问道:“陈将军,怎么突然不走呢?”

“有些不对劲。”陈将军看着沉寂的四周眉头紧锁。

就算城内的百姓们都睡熟了,就算敌人没有料到他们会偷袭,也不可能会如此安静,连平常巡逻的士兵一个都没有,何况是现在这种时候,这怎么看都象是一个陷阱,一个早就设计好只等他们自投罗网的陷阱。

听陈将军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气氛诡异,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陈将军是说……”

“撤!”越想越觉得可疑的陈将军当机立断命令大军撤tuì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随着一道宏亮的声音响起,只见原本漆黑沉寂的四周顿时火光冲天,数不清威风凛凛的将士手执火把和兵刃突然涌了出来,迅速把陈将军等人团团包围其中。

身穿紫红色战袍的段方鸿面色平静地平视着陈将军:“振国,别来无恙。”

陈将军脸色一变,看着段方鸿的眼瞳里闪着嫉妒和不甘心。

他们两人是一个村子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起从军又分在一个军队里,一起吃一起睡,胜似亲兄弟。

可恨上天不公,段方鸿一路顺风顺水成为统领神武营的定远将军,而他的能力丝毫不输给段方鸿,却总是屈居于段方鸿之下,更因为一次作战失利险些被斩首,多亏王爷尽lì

斡旋,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从此他就死心塌地留在了王爷的身边。

虽说同样是将军,段方鸿的荣誉和地位仍旧高出他太多,这怎能不叫他又妒又恨?

“你们早就料到我们会偷袭?”陈将军眉头越蹙越紧,心中漫起无限恐慌。

他身后的十万大军中只有三万才是真zhèng

的士兵,其余的人全是今天才强行征来补充兵力的百姓,没经过训liàn

,更没有实jì

作战的经验,又岂会是骁勇善战的数十万敌人对手?今夜他真要亡命于此么?

段方鸿依旧表情平静,只是眼底有着痛心和惋惜的情绪流动:“振国,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九公主会网开一面的。”

“悔悟?”陈将军自嘲一笑,自他决定誓死追随王爷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王爷,哪怕知dào

随王爷反叛朝廷是株连九族之重罪,他也没有半分犹豫和后悔过:“段方鸿,你我从未真zhèng

较量过一次,今夜就让本将军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说着就要提刀冲向段方鸿,却被身边的牛铁柱及时拉住,看到陈将军愠怒的眼神,牛铁柱压低声音说道:“陈将军,你忘了世子的密令?此刻不是逞能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陈将军听罢眸光一黯,临夜袭前世子突然密令,一旦遭遇敌人大军围攻,就用那七万百姓做盾牌掩护真zhèng

的士兵迅速撤离,可他到底良心未泯,做不出灭绝人性的事情来,而且他相信王爷也定然不会同意这样做。

“要撤,你自己撤,谁要是敢拿那些新兵做护盾,本将军格杀勿论!”

“陈将军……”

眼见陈将军又提刀向段方鸿疾驰而去,牛铁柱不屑地撇了撇嘴,不知dào

现在这个时候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最重yào

的么?真是愚蠢至极!

于是向夜空燃放了一枚信号,接着牛铁柱命令三万军士用新兵做掩护迅速往城门口撤离,只要到了城门口,外面有大军接应,他们就安全了。

“牛铁柱,你该死!”

陈将军本已冲到离段方鸿三步之遥的地方,蓦然听见身后传来异样响动,急急回头,看到牛铁柱居然违抗他的命令顿时勃然大怒,迅疾将手中的大刀毫不留情地掷向牛铁柱。

感觉到凌厉森寒的杀气呼啸而来,牛铁柱浑身一颤,回头看到那飞驰而来的大刀不由得脸色剧变,本能地抓住身边的一个士兵挡在面前。

谁知带着雷霆力钧的大刀穿过那名士兵的身体后深深没入他的胸口,两人双双颓然倒地,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地面,而牛铁柱瞪大的双眼中盛满了惊恐,不甘心和难以置信。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所有人似乎忘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时。

段方鸿最先反应过来,看着满面肃杀之气的陈将军,欣慰的同时也倍感担忧,如果振国知dào

了事情的真相该是怎样的悲痛和悔恨?可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只见陈将军已夺过一个士兵的长枪向他刺来。

一面迎战陈将军枪枪致命的杀招,段方鸿一面高声喊道:“奉九公主之命,主动弃械投降者,不杀!”

溧阳郡的将士们也齐声高喊,并且手执兵刃包围叛军并没实行诛杀。

一声声气势恢宏的劝降,听得叛军们心惊胆战。

尤其是刚刚才被强行拉来充数的新兵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是普通百姓,只想过太平安稳的日子,可恨忠武王自己阴谋造反不说,还以亲人的安危逼迫他们不得不卷进这战乱之中,甚至还将他们当做护盾掩护那些真zhèng

的士兵,忠武王简直不是人!

于是一个新兵主动放下了手中兵器,很快又一个新兵主动投降,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新兵双手高举放qì

抵抗……其中还包括一些真zhèng

的叛军。

四周的溧阳郡将士上前迅速护着那些投降的人到达安全地方,免得他们被其他人拿来当护盾。

看着眨眼之间己方十万大军就少了一大半,又看了看正与段方鸿殊死对决的陈将军,剩下的士兵们还有些犹豫不决,当中有些是一直追随宫元昊和陈将军的人,有些人则是顾忌亲人还留在九原郡,担心宫元昊会因此迁怒亲人。

城楼外不远处。

看到夜空中燃放的信号,副将朱华明低声说道:“余将军,陈将军他们已得手了,我们是否前去接应?”

“再等等。”余将军死死地盯着城门,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朱华明刚要询问余将军为何不执行原定计划,却猛然听得一阵阵劝降声传来,不禁神色一变。

而余将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中透着凝重,轻叹一声:“陈将军他们怕是回不来了。”

“余将军……”

“看来敌人早就设好了埋伏,只等我们自投罗网。”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随时准bèi

接应世子!”

余将军刚说完,蓦然察觉到周围似有细若蚊吟的异样响动,心头莫名一紧,还来不及命令士兵们戒备,无数蓝衣骑兵和银甲将士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城楼内,段方鸿和陈将军交手不下百招,两人的功夫似乎在伯仲之间,可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陈将军招式凌厉毫不留情,而段方鸿却处处留有余地,显然不想伤了陈将军。

眼见久久无法击败段方鸿,陈将军不免心浮气躁,突然把心一横,长枪脱手直刺向段方鸿,同时整个人也如离弦之箭随后扑上去,右手一柄匕首闪烁着森冷寒光。

“段将军……”溧阳郡的将士们见状不由大声惊呼。

段方鸿没料到陈将军会如此不顾一切,闪身避开了长枪的袭击,可再要躲开随后而至的陈将军手中匕首已经不可能了,“啊……”一声惨叫顿时惊得所有人心神一颤,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陈将军颓败地侧倒在地,火光映照中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停溢出鲜红血液,段方鸿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而他身边一个紫衣男子肃然屹立。

大步走到陈将军身旁,蹲下,睨着眸光阴狠而嫉恨的陈将军,段方鸿叹口气道:“振国,知dào

当初是谁害你战事失利么?”

204. 204.夜杀2

大步走到陈将军身旁,蹲下,睨着眸光阴狠而嫉恨的陈将军,段方鸿叹口气道:“振国,知dào

当初是谁害你战事失利么?”

陈将军听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在心口翻涌,尤其是段方鸿的语气充满了怜悯和痛惜,直觉段方鸿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根本无法承shòu,于是撇过了头,紧紧闭着双眼表明不想听,更不想知dào



看着明显在逃避的陈将军,段方鸿有些于心不忍,轻叹一口气说道:“当年你与周国阿木古郎那一战之所以会惨败,是因为有人将你的作战计划出卖给了阿木古郎,而那个人就是宫元昊。”

“不可能!”陈将军想也不想否决了:“如果不是王爷尽lì

斡旋,我早就被皇上斩首示众了……”

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段方鸿站起身平静道:“这是九公主从阿木古郎那里拿回来的,里面有你当年的作战计划和兵力布防图,还有宫元昊写给阿木古郎的密信……你精通兵法且作战有勇有谋,宫元昊有心想拉拢你,可你却三番四次拒绝,所以宫元昊便勾连阿木古郎,让阿木古郎率大军突然攻打你所驻守的边关……皇上原打算将你降为参将,容你戴罪立功,宫元昊知dào

后立即派人鼓动大臣们弹劾你,并拿出了你通敌的罪证,等到皇上下旨处置你的时候,宫元昊才出面……”

猛然睁开双眼直盯着段方鸿,陈将军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犹豫许久终忍不住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信。

当看清颜色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上内容,以及他和王爷无人能模仿的笔迹,陈将军只觉浑身冰冷,那种冷痛彻心骨,本就惨白的脸色中透着铁青,身子不停剧烈抖动,须臾,仰天狂笑:“哈哈哈哈……”

他一直埋怨上天不公平,一直嫉妒段方鸿得到皇上器重,总认为自己这千里马没有遇到伯乐,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因为自己太过刚直的性子,以致被奸人所利用,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这一生原来只是个笑话罢了!

狂肆中透着悲凉和悔恨的笑,一声声重重击打在所有人心上,心生怜悯同时倍感震惊。

忠武王竟然通敌叛国!

段方鸿撇开眼,漆黑瞳眸里氤氲着一层淡淡水雾,心里也很不好受。

良久,陈将军停住笑声,直直看着段方鸿的眼底蕴含种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手中寒光凌冽的匕首突然从他颈部划过,匕首锵地落地,而陈将军慢慢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段将军”云飞走到段方鸿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将军:“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刚烈!”

蹲下身,捡起沾染了陈将军鲜血的那些密信,段方鸿默默看着已经失去生息的他,眼神黯然:“先将他收殓吧,稍后由九公主定夺。”

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士兵见此情形,而援军直到此刻也没有到来,心灰意冷之下纷纷弃械投降,死忠宫元昊的叛军们最后全部被诛杀。

府衙内某一处独立小院中。

轻雲静静坐在桌边优雅品着清茶,墨炫垂眸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而楼海阳漫不经心地轻摇着折扇。

一道极轻极细的声音远远传来,轻雲唇角扬起一抹魔魅冷笑,墨炫和楼海阳面色如常却暗中戒备。

打斗声渐渐靠近,轻雲放下茶盏起身走到门口,清冷月光普照着静悄悄的院子,不过府衙的其他地方几乎都有灯火闪烁。

“九公主”两个暗卫护着卢谏之匆匆到来:“有两路人马往段将军和司徒将军的房间去了,剩下的人全往这边来了。”

轻雲挑了挑眉清泠道:“既然来了,就绝不能放走一个!”

“遵旨!”夜色笼罩的小院中,几声似有若无的响动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转眼看向卢谏之,轻雲温言道:“卢大人,你就待在本宫这里吧。”

卢谏之感动地重重点点头,九公主是为了保护他,毕竟这个时候不会武功的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激烈的厮杀声惨叫声逐渐聚集在小院外,轻雲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房间门口,清冷月光孤傲似霜雪,阵阵拂面的夜风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息,让人倍感森寒萧瑟。

突然,几道黑色身影越过大门的院墙进到院中,看到门口一袭淡蓝衣裙显得淡雅清幽的轻雲,想来她就是当今九公主,于是几人有志一同地迅速扑向她,阴戾的肃杀之气,疾如闪电的身形,无不昭显出他们是绝顶的高手。

轻雲纹丝不动地玉立着,唇角甚至还扬起一丝淡若清风的笑,仿佛没有看到渐渐逼近的凛戾杀意。

就在几个黑衣人距离轻雲只有十步之遥时,站在她右侧的墨炫大手一挥,眨眼间几个黑衣人就齐齐倒地不起,额头正中隐约可见一个细小黑点,再没了生息。

随后进来的十几个黑衣人看了看地上的同伴,为首的蒙面黑衣人直盯着墨炫阴戾问道:“你就是墨炫?”

“正是。”墨炫邪妄笑着道:“怎么?你师傅没教过你见了师兄要行大礼么?”须臾想起什么:“我都忘了,你师傅偷盗本门秘笈已经被逐出本门了,你也就不是本门的弟子,自然不用向我行礼。”其实墨炫入师门比宫英雄还晚了几年。

轻雲唇角的淡笑愈加变得深邃迷人,辰羽还真专挑人家的痛处狠狠地戳,也不担心人家会恼羞成怒。

果然宫英雄双眼一细,眸中迸射出的噬骨寒光似要将墨炫生吞活剥。

墨炫非但不知收敛,反而更变本加厉:“我说你不跟着你师傅在深山潜心修liàn

跑出来溜达做什么?不知dào

外面猎人很多,万一将你捉了煮来下酒可怎么办?”

楼海阳忍不住放声狂笑,卢谏之面上一派严肃平静,不过双肩抖动得很厉害。

而轻雲假意咳嗽两声压下笑意,想起了去年生辰那晚她跟辰羽说过的话,没想到他竟用在了宫英雄身上。

再与世隔绝,宫英雄也明显察觉到墨炫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毕竟对面的敌人眼里都带着嘲笑,顿时勃然大怒:“墨炫,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太甚又能如何?”墨炫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找死!”宫英雄咬牙切齿怒喝一声,然后指挥着身后的黑衣人向轻雲几人直扑而去。

轻雲冷冷一笑,抬手轻拍了三下清泠道:“全部拿下!”

随着轻雲话音落下,小院四周一下子涌现出数不清的银甲将士们,个个手执箭弩将小院围了个密不通风,有三个服饰不同的青年男子仿若从天而降落在院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宫英雄。

与此同时,外面激烈的厮杀声隐约有减弱的趋势。

明白自己等人已被围困在这小院里,宫英雄眸光阴戾而森冷,其余黑衣人则开始焦躁起来,有四五个黑衣人不顾一切地冲向轻雲,妄想挟持轻雲从而扭转局势,否则敌人万箭齐发,他们必死无疑,而他们还不想死,可没等他们冲上前就被无数的利箭射成了马蜂窝。

看着眨眼间就命丧黄泉的同伴,剩余的黑衣人不由得眸光闪烁不定。

而宫英雄冰寒嗜血的眼瞳直盯着轻雲,冷声道:“不愧是当今的九公主,果然诡计多端又残忍冷酷,可惜你遇见了本世子,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本世子的厉害!”

说完,宫英雄右手猛然向轻雲一挥,一股似有若无的青烟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着轻雲飞去。

一直盯着宫英雄的那三个青年男子见状,迅疾闪身挡在离轻雲十步远的地方,同时挥出红白黑三道烟雾。

四道烟雾强烈碰撞之下发出了一道噼啪声响,伴随着刺眼的光芒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众人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胸口更是如巨石重压般沉闷得难受,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一般。

轻雲身形一晃险些跌倒,所幸墨炫及时扶住了她:“夕颜,你怎么样?”

“我……呼吸受阻!”靠在墨炫的怀里,轻雲脸色有些泛白。

伸手紧贴轻雲背部,浑厚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见她脸上慢慢有了血色,这才收回内力,墨炫抬眼环视一圈,除了三个男子和宫英雄,其他的人都眉头紧蹙,表情极其痛苦。

墨炫武功高强且接触过数不清的毒物,早已百毒不侵自然不惧,瞧见不断与宫英雄斗毒的三个男子渐渐不敌,不禁眸光一沉,向宫英雄发出数枚银针的同时蕴含全部内力的右手直直击向他胸口。

嘭地一声,宫英雄重重跌倒在地,脸上的黑纱落在脚边,嘴角不停溢出鲜血,神情痛苦扭曲。

刺眼的光芒随之消失。

还没等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楼海阳和暗卫们就迅疾上前将他们全部诛杀,只留下了一直跟在宫英雄身旁的那名黑衣人。

205. 205.秘密

缓步走到院中,轻雲微微颔首对三个青年男子真挚道:“多谢三位朋友鼎力相助。”

“墨夫人太客气了,墨夫人不介yì

的话叫我们玉寒,玉翎,玉影就好。”三人连连摇头,其中叫夏玉寒的男子惭愧道:“若非墨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我们师兄弟三人就危险了。”说完三人向墨炫躬身行礼致谢。

墨公子又救了他们一次,否则他们即便不死也会因为中毒而残废,没想到宫英雄的毒术竟然如此厉害,他们已经是素来以毒术闻名天下的夏门中最杰出的三人了,却也不是宫英雄的对手。

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丹药递给三人,墨炫淡笑道:“不出三天你们就没事了,现在请三位后堂休息。”

三人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应该知dào

的,于是道了谢离去。

之前的毒物拼杀导致小院内的花草树木,包括石桌石凳几乎全部枯萎损坏,墨炫在那些东西上撒了一种特制的药粉后,楼海阳和卢谏之这才指挥着将士们开始清洗庭院中的血迹,并处理黑衣人的尸首。

夏门三杰的毒虽伤不了宫英雄,可墨炫发出的银针刺中了他重yào

穴位,蕴含全部内力的那一掌更是震碎了他的心脉,此刻也不过是在慢慢等死罢了。

而轻雲走到幸存的那名黑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清丽绝俗的脸上似笑非笑。

“你要干什么?”

穴位被封,浑身上下又被粗绳索以一种奇异方式捆绑起来的黑衣人,抬头望着轻雲的眼瞳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还有着一丝恐惧。

轻雲淡淡一笑说道:“绝尘宫还真是看得起本宫,每次带人来暗杀本宫的人不是护法就是堂主,细细算来,加上你的话,前后总共有一个左护法和四个堂主死在本宫手里,更有无数的绝尘宫人,传言都说绝尘宫人个个聪明绝顶又武功高强,依本宫看来却是言过其实了,菊堂主,你说是么?”

墨炫右手一挥,黑衣人脸上的黑纱飘然落下,露出一张年约三十多岁妩媚而美艳的面容。

“你是怎么知dào

本堂主身份的?又凭什么这样说绝尘宫?”瞪大的双眼怒视着轻雲,菊堂主一脸煞气。

“火堂主临死前将绝尘宫的所有人和秘密都如实告sù

了本宫。”轻雲秀眉一扬:“就凭每次绝尘宫在本宫手里都全军覆没,就凭绝尘宫在京城的暗桩几乎都被本宫铲除,本宫当然认为绝尘宫人根本就是一群自吹自擂的跳梁小丑!”

瞧着菊堂主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轻雲清眸流转中闪着璀璨如星辰的光华。

“想必菊堂主还不知dào

吧?就在半个月前,本宫的婢女蓝珏带着狼群和数万精兵已经对云雾山发动了强势攻击,凭着火堂主亲自绘制的关于云雾山的地形和所有机关布防图,菊堂主觉得,绝尘宫在狼群和数万精兵的围攻下还能存zài

于世么?”

“你……”菊堂主心头一震,表情扭曲狰狞中透着铁青色:“火堂主,你这个叛徒不得好死!”

轻雲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死了,绝尘宫也将消失匿迹,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菊堂主妩媚眼中闪烁着怨毒和不甘心。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再说你死了,你的亲人怎么办?”

“我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情,他们一直都不知dào

,求你放过他们吧?”菊堂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双眸中布满惊恐和哀求:她相信,火堂主既已背叛了绝尘宫,那么她的亲人们现在必定是在九公主的手里。

“目前为止他们很安全,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九公主不是已经知dào

绝尘宫所有秘密了么?我知dào

的并不比火堂主多,自认为没什么好说的。”

“本宫想知dào

宫老夫人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以致你们会协助宫元昊谋反?”

菊堂主神色一怔,继而低下头一语不发。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轻雲眼神清冽地俯视着她,淡淡道:“反正宫元昊已是强弩之末,最终本宫一样会知dào

,不过到那时候等待菊堂主的将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本宫会吩咐他们每天好好招待菊堂主,当然,菊堂主也别痴心妄想有人会来救你,这会儿绝尘宫可是人人自身难保,所以何去何从菊堂主还是想清楚的好。”

菊堂主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轻雲也不着急,只是声音平静的转移了话题:“你的女儿不到十一岁,儿子也才八岁,你死了不要紧,他们可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如果你相公再给他们找一个后娘,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女,总不及亲娘那样用心呵护疼爱,到时候,他们没人疼没人爱,甚至还会遭受毒打和虐待,想一想还真是可怜呐。”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菊堂主一下子全然崩溃:“我说,我说……”泪流满面。

看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菊堂主,眼神中带着真切的护犊之情和几分万念俱灰的悲哀,轻雲眼底深邃如墨。

“宫老夫人承诺,事成之后司马家所有人任由绝尘宫处置,并且与绝尘宫共同执掌晋国江山!”

闻言,正清扫庭院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面面相觑,脸上难掩震惊骇然之色:宫老夫人疯了吧,不但怂恿儿子兴兵谋反,还妄想残害皇族中人,她凭什么?

感觉到身旁爱人极力隐忍的怒气,墨炫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给予安慰和支持。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轻雲平静说道:“这件事宫元昊并不知dào

吧。”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自从确定宫元昊的肺疾愈渐严重且随时可能复发丧命之后,宫老夫人就决定舍弃他改而扶持宫英雄。”菊堂主不再有任何隐瞒,况且她也明白,以毒术名扬天下的夏门三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九公主已知dào

了那人的来历和身份。

“宫英杰也是她的亲孙子,可谓当今的青年才俊之一,为什么宫老夫人会舍弃他而就宫英雄?”

“宫英杰自小就由宫元昊带在身边哺育教导,宫老夫人根本插不上手,关系自然疏远许多,而宫英雄一出生就离开王府隐迹深山,在这之前从没有与外界接触过,因此虽然武功高强,毒术超群,心智却很简单,除了医怪和宫老夫人,跟谁都不亲,也就更便于宫老夫人掌控。”

“医怪和宫老夫人是什么关系?”

“亲姐弟,有着世俗伦理所不容关系的亲姐弟。”

小院内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众人都面带同情地看向地上等死的宫英雄,惨白容颜显得格外狰狞扭曲,看样子应该知dào

那两人是姐弟,却不知dào

暗地里还有着为人所不耻的关系。

抬头望着不知何时渐渐泛白的天际,轻雲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深邃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挥了挥手淡淡道:“带下去。”

暗十和一名暗卫随即现身走到菊堂主的身边。

“九公主,只要你放过我和我的家人,我保证脱离绝尘宫,并且发誓从此再不与朝廷和皇家作对,并告sù

你一件关于宫老夫人的秘密。”菊堂主眼神焦灼而迫切地望着轻雲:她不想死,更不想一双儿女没了娘亲而饱受虐待和世人冷眼。

收回目光看向菊堂主,轻雲唇角划过一丝淡淡的冷笑。

“请九公主放心,我只想换得我和家人的平安,而且这个秘密足以影响到这场内乱,甚至是皇室声誉。”

“哦?”轻雲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着菊堂主:“你且说来听听。”

谁知菊堂主却看了一眼四周,轻雲了然转身回到厅中桌边坐下,墨炫紧随其后,暗十随即押着菊堂主进去并紧闭房门,自己也瞬间消失。

半个时辰后,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暗十押着一脸颓败的菊堂主走了出来,然后去了府衙地牢。

透过敞开的房门,众人看到九公主神情凝重,秀眉紧蹙不知在想什么,而墨炫妖魅眼中幽邃不见底。

楼海阳大步走进厅中,看着思绪不知飘向哪里的轻雲:“九公主,你打算如何处置宫英雄?”

“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轻雲缓缓抬起头:“等他死了之后让人将他的骨灰还到宫老夫人的手上吧。”

“遵旨!”楼海阳暗叹,不给身为父亲的宫元昊而给宫老夫人,九公主这是要诛宫老夫人的心啊!

外面的激烈厮杀已经完全停息,泛白的天际隐约可见淡淡的霞光闪烁,小院中的血迹虽清理干净了,可阵阵轻拂的晨风中依然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让人心惊。

“末将(属下)参见九公主(主子)!”段方鸿等人个个浑身浴血地走进大厅,脸上都带着凌人煞气。

轻雲微微点点头:“各位辛苦了,说说情况吧。”

206. 207.野心

“老夫人请息怒。”许大夫柔声劝解道:“你本就身子不渝,如今又急火攻心,若不能安心静养,一旦伤及肺腑,到那时子宁便是倾尽一生所学怕也无能为力。”

宫老夫人这才惊觉一时怒恨竟失了平日里的端庄仪态,于是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怒涨的怒火,瞬间恢复如常的慈祥温和面容,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了许子宁和四个贴身丫鬟。

侧目瞥了香翠一眼,香翠意会托着锦盒去了内室。

这边宫老夫人握着许子宁的手,隐下内心的怅然和恼恨和蔼说道:“今天多亏有你在,否则老身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了,你真是上天派给老身的福星。”

一年多前,她突发恶疾,整个九原郡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眼看她快不行了,管家忽然带来了这许子宁。

许子宁出身紧邻九原郡不远的广陵郡的一个小村庄,据说家中世代行医,而许子宁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医术,那天恰好受邀给离王府两条街的富绅董老爷子诊病。

听董府的家丁说许子宁治好了董老爷子的宿疾,管家就将许子宁请到王府。

原本她和儿子并不相信连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们都无能为力的恶疾,一个乡野来的黄毛丫头会有办法。

可事实胜于雄辩,七天之后,她的恶疾不但治好了,而且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整个人也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般神清气爽,足见许子宁医术超群。

之后她曾派人暗中调查过许子宁,证明许子宁确实身家清白,且又乖巧懂事,一直遗憾没有女儿和孙女的她很是喜欢,于是隔三差五就会邀请许子宁来王府作客,渐渐地也付出了信任,私心里更希望许子宁成为英雄的妻子,她的孙儿媳,所以英雄回来之前三个月她就将许子宁接来了王府。

“老夫人言重了。”许子宁微笑中带着歉意道:“济世救人本就是子宁分内的事,何况老夫人对子宁很好,可子宁却未能治好王爷的旧疾,实在很惭愧不安。”

轻轻拍了拍许子宁的手背,宫老夫人一脸慈祥道:“这不关你的事,王爷病入肺腑早已药石无用,你无须自责,对了子宁,你今年多大呢?”

“回老夫人,子宁刚满十八岁。”

“可曾婚嫁或者许了亲?”

许子宁闻言秀美脸上霎时浮起淡淡的绯红,微低着头羞涩道:“还没有。”

“太好了。”

宫老夫人矍铄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的诡异暗芒,见许子宁猛然抬头不解地看着自己,忙敛去脸上和眼中的异样神采,故作亲切探询道:“老身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甚合眼缘,这一年多相处下来,你不但知书达理又温柔细心,且医术不凡,老身是越来越喜欢,总想着你要是老身的孙儿媳该多好,就是不知dào

你可否愿意?”

“老夫人……”许子宁娇羞地低下了头,白皙如凝脂的腮帮上泛起了玫瑰红,在阳光映照下仿佛出水芙蓉一样纯净而妩媚,莺歌般的声音让人如痴如醉:“可是世子不是失踪了么?”

宫元昊虽全面封锁了消息,但王府中的人,包括整天待在房中研修医术的许子宁还是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老身说的不是英杰。”

“啊?”许子宁也顾不得害羞,抬头狐疑地看着宫老夫人:难不成老夫人还有孙子?

察觉自己一时失言的宫老夫人假意咳嗽了一声:“老身说的是英雄。”

许子宁一听脸上的绯红瞬间凝结继而消失,双唇不停翕动半晌才结巴道:“老……老夫人不会是……是要子……子宁……”冥婚吧?

显然宫老夫人正是这个意思,紧紧握着许子宁的手不容她逃避:“子宁且听老身把话说完。英杰虽品貌出众却优柔寡断难成大器,而王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老身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给最疼爱的孙儿英雄阻挡明枪暗箭,最终荣登九五之尊的只会是英雄,而你是老身认定的最佳皇后人选。”

香翠四人虽早就知dào

宫老夫人的心思,却没想到老夫人竟要许姑娘跟二公子冥婚,一时间都惊呆了。

“但二公子他……”许子宁同样震惊不已。

“可恨慕轻雲竟杀了英雄,毁了老身的希望,老身绝不会善罢甘休!”宫老夫人面色阴冷森寒,眼瞳中闪烁着嗜血杀意和某种疯狂的意味幽光:“就算没了儿子死了孙儿,对老身来说这都不要紧,只要老身还活着,晋国江山迟早都会是属于老身的,老身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同样能执掌江山!”

许子宁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神情阴戾狂傲的宫老夫人,内心惊骇莫名。

原来老夫人存的是这个心思!难怪对王爷的病情表面关心,实jì

却不在意,对世子的失踪更是无动于衷。

“可子宁才刚满十八岁,不想以后漫长的人生天天守……活寡!”

“糊涂!”听出许子宁语气中有挣扎和松懈的意思,宫老夫人唇角一丝得yì

的笑稍纵即逝:“一旦你成了英雄的妻子,就是我宫家的人,等老身百年之后,你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到那时,你要什么样的男人,要多少男人都可以,谁要敢阻拦你反对你,你株他九族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瞧见许子宁依然脸色煞白,犹豫不决的样子,宫老夫人也知dào

这番话定然吓坏了她,毕竟她出身乡野难免胆小了些,于是稍微缓和语气道:“老身已将你看做是自己人才会告sù

你这些,而且你放心,只要老身在一天必定会护你周全一天,谁也休想动你分毫,也会赐予你族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九公主……”

“别跟老身提慕轻雲那个贱丫头!”

冷冷打断许子宁未完的话语,宫老夫人讳莫如深道:“等老身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定要将那个贱丫头剥皮抽筋,让她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不妨告sù

你,老身手里可不止九原郡这点势力,那个贱丫头想打败老身,简直痴心妄想!”

听着宫老夫人大逆不道的言行,许子宁直觉浑身冷汗涔涔,低垂着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着,良久才低声喏喏道:“老夫人,此事毕竟关系着子宁的一生,请容许子宁再想一想好么?”

“禀告老夫人……”

宫老夫人张嘴刚要说什么,管家突然神色匆匆跑来,弓着身子战战兢兢道:“刚侍卫来报,说昨夜夜袭溧阳郡的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王爷正忙着跟将领们商讨对策,实在脱不开身回府,有什么事请老夫人自行处置就是!”

“你说什么?”

宫老夫人勃然大怒,顿时吓得管家和香翠四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而许子宁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他的儿子死了,他作为父亲不回来看儿子最后一眼安排后事,居然还借故推脱,这是他身为人父该有的样子么?他眼里还有老身么?”

“王爷说,世子还活得好好的,如果有人胆敢伺机造谣生事影响了城中的局势,王爷将……严惩不殆绝不留情!”管家硬着头皮说完,浑身直冒的冷汗早已湿了衣襟。

猛然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宫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屋内的温度随着她浑身迸发出的阴戾寒气而陡然降至冰点:“好好好,这就是老身养的好儿子,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承认了,真是好得很!”

管家和香翠四人都惊若寒蝉,心头腹诽:从始至终王爷根本就没有承认二公子好么。

“你去告sù

王爷,若是他不立kè

回府,老身就……”

宫老夫人正命令着管家,蓦然察觉到空气中一丝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不禁心念一动说道:“老身就死给他看,也好让天下人知dào

他有多不孝!”

“老夫人……”此事要传扬出去,王爷必会名誉扫地的!管家和香翠四人齐齐抬头望着宫老夫人。

“还不快去!”宫老夫人眉头一竖,管家立即爬起来脚步踉跄着匆匆而去,宫老夫人挥了挥手道:“你们也退下吧,没有老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奴婢(子宁)告退!”不露痕迹地看了宫老夫人一眼,许子宁和香翠四人退出了房间,并紧闭了房门。

看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那道灰色身影,宫老夫人一脸娇嗔问道:“你怎么来呢?”

老者年约五十多岁,浓眉方脸,虽风尘仆仆却丝毫无损他俊朗的风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宫老夫人,不答反问道:“雄儿是不是出事呢?”

“是!”宫老夫人也不隐瞒,将老者引到内室后指着桌上的锦盒悲痛说道:“我们的雄儿就在那里!”

皇宫延庆宫内,贵妃斜靠在软榻上欣赏院中景致。

“你的人为什么要杀了那几千士兵?”

207. 207.野心

“老夫人请息怒。”许大夫柔声劝解道:“你本就身子不渝,如今又急火攻心,若不能安心静养,一旦伤及肺腑,到那时子宁便是倾尽一生所学怕也无能为力。”

宫老夫人这才惊觉一时怒恨竟失了平日里的端庄仪态,于是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怒涨的怒火,瞬间恢复如常的慈祥温和面容,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了许子宁和四个贴身丫鬟。

侧目瞥了香翠一眼,香翠意会托着锦盒去了内室。

这边宫老夫人握着许子宁的手,隐下内心的怅然和恼恨和蔼说道:“今天多亏有你在,否则老身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了,你真是上天派给老身的福星。”

一年多前,她突发恶疾,整个九原郡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眼看她快不行了,管家忽然带来了这许子宁。

许子宁出身紧邻九原郡不远的广陵郡的一个小村庄,据说家中世代行医,而许子宁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医术,那天恰好受邀给离王府两条街的富绅董老爷子诊病。

听董府的家丁说许子宁治好了董老爷子的宿疾,管家就将许子宁请到王府。

原本她和儿子并不相信连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们都无能为力的恶疾,一个乡野来的黄毛丫头会有办法。

可事实胜于雄辩,七天之后,她的恶疾不但治好了,而且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整个人也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般神清气爽,足见许子宁医术超群。

之后她曾派人暗中调查过许子宁,证明许子宁确实身家清白,且又乖巧懂事,一直遗憾没有女儿和孙女的她很是喜欢,于是隔三差五就会邀请许子宁来王府作客,渐渐地也付出了信任,私心里更希望许子宁成为英雄的妻子,她的孙儿媳,所以英雄回来之前三个月她就将许子宁接来了王府。

“老夫人言重了。”许子宁微笑中带着歉意道:“济世救人本就是子宁分内的事,何况老夫人对子宁很好,可子宁却未能治好王爷的旧疾,实在很惭愧不安。”

轻轻拍了拍许子宁的手背,宫老夫人一脸慈祥道:“这不关你的事,王爷病入肺腑早已药石无用,你无须自责,对了子宁,你今年多大呢?”

“回老夫人,子宁刚满十八岁。”

“可曾婚嫁或者许了亲?”

许子宁闻言秀美脸上霎时浮起淡淡的绯红,微低着头羞涩道:“还没有。”

“太好了。”

宫老夫人矍铄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的诡异暗芒,见许子宁猛然抬头不解地看着自己,忙敛去脸上和眼中的异样神采,故作亲切探询道:“老身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甚合眼缘,这一年多相处下来,你不但知书达理又温柔细心,且医术不凡,老身是越来越喜欢,总想着你要是老身的孙儿媳该多好,就是不知dào

你可否愿意?”

“老夫人……”许子宁娇羞地低下了头,白皙如凝脂的腮帮上泛起了玫瑰红,在阳光映照下仿佛出水芙蓉一样纯净而妩媚,莺歌般的声音让人如痴如醉:“可是世子不是失踪了么?”

宫元昊虽全面封锁了消息,但王府中的人,包括整天待在房中研修医术的许子宁还是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老身说的不是英杰。”

“啊?”许子宁也顾不得害羞,抬头狐疑地看着宫老夫人:难不成老夫人还有孙子?

察觉自己一时失言的宫老夫人假意咳嗽了一声:“老身说的是英雄。”

许子宁一听脸上的绯红瞬间凝结继而消失,双唇不停翕动半晌才结巴道:“老……老夫人不会是……是要子……子宁……”冥婚吧?

显然宫老夫人正是这个意思,紧紧握着许子宁的手不容她逃避:“子宁且听老身把话说完。英杰虽品貌出众却优柔寡断难成大器,而王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老身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给最疼爱的孙儿英雄阻挡明枪暗箭,最终荣登九五之尊的只会是英雄,而你是老身认定的最佳皇后人选。”

香翠四人虽早就知dào

宫老夫人的心思,却没想到老夫人竟要许姑娘跟二公子冥婚,一时间都惊呆了。

“但二公子他……”许子宁同样震惊不已。

“可恨慕轻雲竟杀了英雄,毁了老身的希望,老身绝不会善罢甘休!”宫老夫人面色阴冷森寒,眼瞳中闪烁着嗜血杀意和某种疯狂的意味幽光:“就算没了儿子死了孙儿,对老身来说这都不要紧,只要老身还活着,晋国江山迟早都会是属于老身的,老身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同样能执掌江山!”

许子宁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神情阴戾狂傲的宫老夫人,内心惊骇莫名。

原来老夫人存的是这个心思!难怪对王爷的病情表面关心,实jì

却不在意,对世子的失踪更是无动于衷。

“可子宁才刚满十八岁,不想以后漫长的人生天天守……活寡!”

“糊涂!”听出许子宁语气中有挣扎和松懈的意思,宫老夫人唇角一丝得yì

的笑稍纵即逝:“一旦你成了英雄的妻子,就是我宫家的人,等老身百年之后,你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到那时,你要什么样的男人,要多少男人都可以,谁要敢阻拦你反对你,你株他九族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瞧见许子宁依然脸色煞白,犹豫不决的样子,宫老夫人也知dào

这番话定然吓坏了她,毕竟她出身乡野难免胆小了些,于是稍微缓和语气道:“老身已将你看做是自己人才会告sù

你这些,而且你放心,只要老身在一天必定会护你周全一天,谁也休想动你分毫,也会赐予你族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九公主……”

“别跟老身提慕轻雲那个贱丫头!”

冷冷打断许子宁未完的话语,宫老夫人讳莫如深道:“等老身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定要将那个贱丫头剥皮抽筋,让她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不妨告sù

你,老身手里可不止九原郡这点势力,那个贱丫头想打败老身,简直痴心妄想!”

听着宫老夫人大逆不道的言行,许子宁直觉浑身冷汗涔涔,低垂着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着,良久才低声喏喏道:“老夫人,此事毕竟关系着子宁的一生,请容许子宁再想一想好么?”

“禀告老夫人……”

宫老夫人张嘴刚要说什么,管家突然神色匆匆跑来,弓着身子战战兢兢道:“刚侍卫来报,说昨夜夜袭溧阳郡的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王爷正忙着跟将领们商讨对策,实在脱不开身回府,有什么事请老夫人自行处置就是!”

“你说什么?”

宫老夫人勃然大怒,顿时吓得管家和香翠四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而许子宁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他的儿子死了,他作为父亲不回来看儿子最后一眼安排后事,居然还借故推脱,这是他身为人父该有的样子么?他眼里还有老身么?”

“王爷说,世子还活得好好的,如果有人胆敢伺机造谣生事影响了城中的局势,王爷将……严惩不殆绝不留情!”管家硬着头皮说完,浑身直冒的冷汗早已湿了衣襟。

猛然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宫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屋内的温度随着她浑身迸发出的阴戾寒气而陡然降至冰点:“好好好,这就是老身养的好儿子,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承认了,真是好得很!”

管家和香翠四人都惊若寒蝉,心头腹诽:从始至终王爷根本就没有承认二公子好么。

“你去告sù

王爷,若是他不立kè

回府,老身就……”

宫老夫人正命令着管家,蓦然察觉到空气中一丝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不禁心念一动说道:“老身就死给他看,也好让天下人知dào

他有多不孝!”

“老夫人……”此事要传扬出去,王爷必会名誉扫地的!管家和香翠四人齐齐抬头望着宫老夫人。

“还不快去!”宫老夫人眉头一竖,管家立即爬起来脚步踉跄着匆匆而去,宫老夫人挥了挥手道:“你们也退下吧,没有老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奴婢(子宁)告退!”不露痕迹地看了宫老夫人一眼,许子宁和香翠四人退出了房间,并紧闭了房门。

看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那道灰色身影,宫老夫人一脸娇嗔问道:“你怎么来呢?”

老者年约五十多岁,浓眉方脸,虽风尘仆仆却丝毫无损他俊朗的风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宫老夫人,不答反问道:“雄儿是不是出事呢?”

“是!”宫老夫人也不隐瞒,将老者引到内室后指着桌上的锦盒悲痛说道:“我们的雄儿就在那里!”

皇宫延庆宫内,贵妃斜靠在软榻上欣赏院中景致。

“你的人为什么要杀了那几千士兵?”

208. 208.吃醋

“你的人为什么要杀了那几千士兵?”一个蒙面黑衣人忽然出现,浑身弥漫着阴冷森寒的戾气。

依旧欣赏着院中景致,贵妃漫不经心的语气透着杀意:“谁妄想谋夺皇上的江山,本宫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是吗?”

黑衣人右手一挥,不远处的椅子瞬间移到软榻旁,黑衣人坐在椅子上睨着已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贵妃,语带嘲讽道:“贵妃这般维护皇上,可惜皇上根本不知dào

,即便知dào

了只怕也不会领情,皇上眼里心里可就只有慕轻雲,依本座看来,这晋国江山迟早会落到外人手里!”

贵妃柳眉一竖:“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本座有没有胡说八道,贵妃心里比谁都清楚。”

黑衣人背靠着椅背,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贵妃意味绵长道:“别忘了,皇上曾经说过,慕轻雲下嫁给谁,谁就能继承皇位,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慕轻雲很明显不会下嫁你的儿子淳王,而睿王和贤王又各自有了正妃,齐王和岳王心有所属自然也不会迎娶慕轻雲,至于其他皇子年龄太小;

最主要的是,慕轻雲是那个人的女儿,当年皇上因为那个人可以舍弃荣华富贵,今天同样能为了那个人舍弃江山,贵妃说是么?”

“不可能!皇上不会如此糊涂,本宫也绝不允许!”贵妃脸色霎时变得森冷如霜雪,咬牙切齿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贱人,凭什么敢霸占本宫儿子的皇位?”

黑衣人挑眉意有所指道:“贵妃应该早就知dào

,慕轻雲根本就是皇上跟那个人的亲生女儿吧?还是说贵妃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一直自欺欺人?”

“这是本宫的事,用不着你费心!”黑衣人显然说中了贵妃的心事,以致贵妃无言以对。

“本座才没这个闲心管你这些破事情。”黑衣人站起身冷冷道:“本座此次前来只是通知你一声,慕轻雲此刻就在溧阳郡,并且活得好好的毫发无损,而你的人已经全部被她诛杀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相信你很清楚!另外,你要是再敢派人暗杀颠覆司马家江山的人,本座绝不轻饶!”

“你……”贵妃想说什么,可惜眼前早已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怒不可遏的她右手一扫,旁边矮桌上的名贵整套茶具嘭然落到地上,瞬间摔了个粉碎。

东西落地的声音引来了守在寝宫外的如琴四人,看着一地狼藉不禁担忧问道:“娘娘,出什么事呢?”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本宫滚出去!”

瞧见贵妃七窍生烟的模样,如琴四人顿时吓得心惊胆颤,慌忙躬身就要退出房间,不成想贵妃突然怒喝道:“滚回来!”只得停住脚步,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去,准bèi

几样皇上最爱吃的点心,再准bèi

一碗银耳莲子羹。”贵妃美艳脸上再不复之前的阴戾和狠毒,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妩媚:“这段时间皇上日夜操心国事,也不知dào

那些奴才有没有尽心服伺着,本宫得去劝劝皇上保重身体才是。”

如琴四人听罢心头暗暗腹诽:皇上根本就不待见娘娘,此次必定又会象前几次一样被挡在勤政殿外,却也只得听命行事,要不然惹怒了贵妃,遭殃的还是她们。

很快,贵妃提着食盒,带着如琴四人来到了勤政殿的大门外,果然让冷逸挡在了殿外,说是皇上正与大臣们商讨国事,让贵妃先回去,不过留下了贵妃带来的食盒。

纵使知dào

皇上分明不想召见自己,纵使满腹恼怒和不甘心贵妃也无可奈何。

何况皇上此刻正在里面与大臣商议国事,她若是强行求见皇上的话,不但会惹得皇上不快,还会招来大臣们的非议,从而不利于淳儿争夺皇位,于是不得不离开。

勤政殿内。

冷逸看着埋首正批阅奏章的惠文帝促狭道:“皇上,贵妃送来的点心你是现在吃呢?还是待会儿再吃?”

“你说呢?”将批阅好的奏章放在一边,惠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两指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我可不想九儿再为了我以身犯险。”

之前一时不慎吃了那个女人的东西,导致他中了醉情,现在他怎会再重蹈覆辙?

要知dào

,那个女人蛇蝎心肠,指不定又再算计着什么阴谋,伤了他不要紧,他只怕九儿会伤心悲痛。

明白惠文帝心中所想,冷逸一如往常一样提着食盒进了内殿处理掉,片刻后走了出来,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惠文帝。

接过热茶抿了一口,惠文帝望着殿门口叹息道:“也不知dào

九儿现在怎么样呢?什么时候能回来?”

“放心吧,有墨炫和那么多人保护九儿,九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其实冷逸心里也很担心,但更多的却是信任和骄傲,九儿冰雪聪明,凡事总能逢凶化吉的:“你……生辰快到了,九儿一定会在这之前平息内乱赶回来。”

惠文帝端着茶盏的手明显一顿,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有时候又觉得似乎转眼即逝,不知不觉生辰又到了,而我们的九儿也要满十六岁是大姑娘了。”

“是啊。”眼见惠文帝沉浸在失落和悲伤中,冷逸有意岔开话题问道:“你猜猜九儿今年会送什么礼物?”

自九儿懂事起,每年送皇上的礼物都那么别出心裁,总是让人既惊喜又感动,相信今年也不例外。

“九儿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至于其他的嘛倒也无所谓。”惠文帝蓦然回过神来,感叹道:“要是九儿能专为我歌舞一曲,我也就心满yì

足了。”

“专为你歌舞一曲?”冷逸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惠文帝。

“你忘了,元宵节那晚……”惠文帝低沉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不满。

冷逸瞬间反应过来,然后挑眉看着惠文帝:“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就是吃醋!”被冷逸说中了心事的惠文帝非但不以为许,反倒还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道:“我们辛辛苦苦养育九儿这么多年,结果却让墨炫那个臭小子给哄骗走了不说,竟然还让他捷足先登欣赏到了九儿的歌舞,每每想到这个,我真是很不甘心啦!”

“没想到九儿的歌舞那么绝美动听!”想起当初暗卫回报时那如痴如醉的样子,冷逸很遗憾没能亲临现场。

瞧着冷逸神往的模样,惠文帝心里越发的不满:“不行,等九儿回来,我也要九儿歌舞一曲当做礼物。”

“得了吧你。”冷逸侧目白了惠文帝一眼:“这半年多以来,九儿劳心费神地处理政事,又到处奔波化解危机平息内乱,与祸国殃民的叛逆者们斗智斗勇,可想而知其中的艰辛和凶险,同时还遥控着京城的布防,确保我们的安危;

外有九儿运筹帷幄,内有睿王他们日夜替你分忧解劳,你每天只坐在这儿处理丁点政事也就罢了,还想着九儿回来给你歌舞一曲,你不觉得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不过是嫉妒墨炫那个臭小子所以发了几句牢骚,你至于这么激动么?哦,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惠文帝瞪大眼睛盯着冷逸。

“我是心疼九儿。”冷逸说道:“再说墨炫除了相貌平凡了点,不但足智多谋且文武双全,更是名扬天下的神医,最重yào

的是,他对九儿情深意重,与九儿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试问,这样的人天下能有几个?反正我看着墨炫挺好,九儿下嫁给他,我乐见其成。”

“他是很优秀,但是他来历不明,万一接近九儿是别有用心怎么办?”

“天玑老人可是你……朋友,会收来历不明的人为唯一的嫡传弟子么?”

“他的年龄比九儿大太多,不合适。”惠文帝明显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五岁罢了,而且年龄大些才更懂得心疼和包容九儿。”冷逸也据理力争。

……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说不过冷逸的惠文帝气呼呼地强词夺理道:“九儿可是我们的珍宝,我才舍不得九儿下嫁给那个臭小子,我已经想好了,等九儿回来,我就……要是九儿下嫁他,还不给闹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你真的决定呢?”冷逸神色微变。

点了点头,惠文帝正色道:“我们已经老了,这天下终究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你说的不错!”

相视一笑的两个人,浑然不知两人的对话都落入了隐藏在屋顶的某人耳中……

话说贵妃一回到延庆宫,就见儿子一脸烦躁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心头闪过一丝疑虑,自那个小贱人离开皇宫后,儿子就再不曾来宫里给她请安,今儿是怎么呢?

看到贵妃回来,司马淳急忙迎了上去询问道:“母妃,你可算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么?”

209. 209.子嗣

“出什么事了么?”

司马淳一脸愤nù

和沮丧道:“还不是那个张恋舞。”

“张侧妃?”贵妃眼底划过一丝阴戾幽芒:“张侧妃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上次她被那个小贱人陷害说得了疫病,张侧妃竟然百般找借口不肯留下来伺候她,之后更是连晨昏定省都不来了,听说与自家侄女忆薇也是天天的明争暗斗,搅得淳王府不得安生。

而她一直忙着对付那个小贱人,再加上张尚书和那人的关系,倒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好好教导一下张侧妃什么是孝道和规矩,今儿个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张恋舞有了儿臣的骨肉,可她居然千方百计地要打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儿臣也是刚刚才知dào

了这件事。”说到这个司马淳就气不打一处来:“儿臣撞见碧珠偷偷去药铺买药,责问之下才知dào

她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平时那张恋舞对他冷脸冷语,就已经让贵为堂堂王爷的他窝了一肚子火了,没想到现在张恋舞竟然还要狠心打掉他的骨肉,谁都知dào

,自古以来子嗣最为重yào

,尤其是皇家,张恋舞此举摆明是要断了他争夺皇位的希望,如此他怎能不怒火中烧?

“是谁给她的胆子竟敢擅自打掉本宫的孙儿?简直是找死!”贵妃同样怒不可遏。

贤王妃就要生了,如果是个儿子,这对还没有下一代子息的皇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看语妃整天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dào

有多得yì

了,而那个小贱人更是早早的就命令太医和那么多侍卫进驻贤王府,照顾和保护贤王妃,就防备着有人会对贤王妃腹中的皇嗣不利。

最可恨的是芷岚那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她三番四次派人偷偷拿药给住在贤王府的那个臭丫头,要臭丫头想办法弄掉贤王妃的孩子,谁知那臭丫头非但退回了药,还义正言辞地劝诫她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在那个臭丫头还知dào

分寸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否则她绝饶不了那个臭丫头。

“儿臣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来来母妃求助。”司马淳满脸期翼的看着贵妃。

“你也是,连个妾室都拿捏不住,以后又如何驾驭群臣?”

瞧见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贵妃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个张恋舞是她强塞给儿子的,于是缓和语气道:“行了,此事本宫自会处理,你也别担心了,有时间多去陪陪你父皇,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你父皇很辛苦,你要多为你父皇分忧解劳知dào

么?”

“母妃,父皇根本就不愿意见儿臣,而且大部分政务都交给睿王和贤王,还有齐王去处理,分给儿臣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以前因着九儿的关系,每次他去勤政殿,父皇不管多忙也会见他,可自从去年九儿及笄礼之后,不但九儿渐渐疏远他,连父皇也对他不冷不热的,这明显的反差,自然让司马淳心里感到很失落。

“你说皇上将大部分的政务都交给了睿王他们处理?”贵妃一听不由得神色剧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九儿离京之后。”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sù

本宫?你外祖父也知dào

?”

“那时候母妃正在病中,儿臣不忍打扰母妃疗养。”司马淳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不屑道:“至于外祖父,现在正忙着想办法为他自己开脱罪责,哪里还有心思管儿臣的事。”

贵妃眉头一拧,直盯着儿子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牵连到你外祖父?”

“九儿在青石镇和北原郡查出不少官员暗中行不法之事,其中有几名官员就是外祖父的门生,所以这段时间外祖父在朝堂上都小心翼翼得很,就怕父皇会问责于他。”

“原来如此。”贵妃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她知dào

父亲门生遍及各地,那些官员们私下里每年都会孝敬父亲不少奇珍异宝,不过父亲素来行事滴水不漏,想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只是那个小贱人,必须得死,否则他们多年的心血只怕会付之东流。

“你也别想太多,安安心心地做好你的事情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无须过问,母妃自会妥善处理。”

“是,儿臣听母妃的。”

此时淳王府的飞舞阁里。

听闻碧珠买药回府时不小心被司马淳撞见了,然后关押起来的张恋舞脸色变得格外阴霾而嘲讽,浑身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狂怒。

司马淳,你以为你关押了碧珠,我就会留下这个孽子么?你做梦!我孩子的父亲只能是他,而你不配!

想到这里,张恋舞眼底划过一丝决绝,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雕刻精美的小锦盒放在梳妆台面上,打开,看着里面的几颗褐色药丸,忽然又有些犹豫,那药丸可以去掉腹中的孽子,同时也是毒药。

“侧妃,不要!”张恋舞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挽萃忽然冲过来讲那个锦盒紧紧抱在怀里,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哭着道:“侧妃,他也是一条生命,就算你不喜欢,等生下来再偷偷送人就是,而且这药很伤身子,万一……”

“你以为我想这样伤害自己么?一旦生下了这个孽子,我和他就再也不可能了,你知dào

么?”张恋舞想要夺回锦盒,谁知挽萃死死抱着就是不肯松手,嘴里还不停地劝解着。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到……”

两人神情一怔,继而迅速整了整妆容走出了房门……

远在溧阳郡的轻雲看着手中的密报,漆黑瞳眸里如潭水一般静谧,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魔魅冷笑。

墨炫深凝视着爱人,妖魅眼底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柔情和骄傲。

“九公主果真神机妙算,那医怪果然来了。”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眼底眉梢蕴含凌冽:“九公主打算怎么对付他?”

210. 210.萌争

“九公主果真神机妙算,那医怪还真就来了。”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眼底眉梢蕴含着凌冽:“不知九公主打算怎么对付他?”

轻雲微微挑了挑眉:“等。”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九公主说等医怪,现在医怪都来了,怎么还要等?疑惑不解的众人齐齐看向轻雲。

而楼海阳已然收了折扇,惊疑道:“我等愚钝,还请九公主赐教。”

“很简单,医怪毒术再厉害终究只有一个人,我们要防备的该是宫老夫人暗中的势力。”墨炫笑着替众人解惑:“以宫老夫人的心计城府,相信她必定会利用医怪和叛军,还有剩余三分之二的绝尘宫人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命令暗势力趁虚而入,偏偏我们对宫老夫人的暗势力一无所知,一旦轻举妄动自然就中计了。”

“话虽如此,可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长此以往必会引起人心浮动士气低落。”段方鸿摇摇头。

“你们不必担心。”轻雲眉宇间清澈如水,唇角含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最迟不过十天一切就结束了。”

见众人依然不放心的样子,轻雲微微笑了笑道:“父皇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我会在这之前平息纷乱。

众人明白九公主素来足智多谋,想来应该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禀主子”云飞蓦然出现恭敬说道:“岳王带着一千精兵即将到达城门口了。”

轻雲一听不禁神色动容,急忙站起身就往城门口疾步而去。

瞧着爱人急切而激动的模样,墨炫心头忍不住醋海翻涌,却也只得无奈地紧随爱人身后。

落后一步的楼海阳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漆黑眼瞳里闪着某种意欲不明的光芒:这下有好戏看了,嘿嘿。

来到城门口,看着远处渐渐临近的尘土飞扬,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眼底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她知dào

,定是父皇和哥哥们担心自己,所以八哥才会处理好了北原郡的事情后立即赶来溧阳郡。

疾驰而来的骏马还没到城门口,轻雲就快步迎了上去。

坐在骏马上的司马岳见状飞速勒住了骏马,继而潇洒地翻身跳下马背,大步上前同时张开双臂就要给那个疾疾而来的妹妹来个热烈的拥bào

,没曾想却扑了个空,定睛一看,妹妹早已落入墨炫的怀里,不由怒问道:“墨炫,你什么意思?”

“男女授收不亲。”墨炫平视着司马岳的眼神明显有些深沉,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司马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喝道:“我们可是兄妹,哪来的什么授收不亲?反倒是你干嘛抱着九儿不放?”

“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说什么?”

这一枚突然的重磅炸弹,顿时震得司马岳和身后的一千精兵魂飞天外,包括城门口一些不明真相的将士们,也是个个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反应。

九儿(九公主)居然是墨炫的未婚妻,他们怎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娇嗔地白了笑得面如狐狸般魅惑的墨炫一眼,轻雲挣开他的怀抱走向满脸惊骇呆愣的司马岳:“八哥,你们一路辛苦了,我们先回府衙吧,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哦,嗯,好。”兀自还沉浸在九儿竟是墨炫未婚妻震惊中的司马岳,下意识地回应着,直到轻雲再次叫了他一声八哥才骤然回过神来,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墨炫,低声询问道:“九儿,墨炫说的是真的?”

看来得赶快将这件事通知父皇和哥哥们,九儿被墨炫抢走了,这怎么可以?

“八哥……”

轻雲浅浅一笑正要说什么,蓦然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疾速靠近,不禁心念一动,随即转身,只见一道白影风驰电擎般向她扑过来,不由展颜一笑,刹那间,犹如千树万树梨花齐齐绽放,绝美得让众人失了心神。

原本沉醉轻雲绝美笑颜的众人,本能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看到一群狼冲向轻雲时,个个迅疾回神的同时脸色剧变,纷纷执起兵器准bèi

击杀狼群保护九公主,没想到让他们倍感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但见跑到九公主跟前的为首白狼非但没有袭击九公主,反而还拿雪白的小脑袋亲热地蹭了蹭九公主裙摆,而它身后的十几只灰黑大狼居然温顺地趴在地上,全无传言中凶残冷血的模样,众人顿时都惊呆了:天啦,这是什么情况?

墨炫等人自然见怪不怪。

倒是楼海阳,一双满含惊喜的眼睛不停在轻雲和慕雪之间来回流转。

早听说九公主收服了一只狼王,可惜一直没有亲眼见到过,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

不过比起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更让他感兴趣的是九公主如何收服这狼王的?

蹲下身,轻雲伸手拍了拍慕雪的小脑袋,笑着疑惑道:“慕雪,你们不是随蓝珏围剿云雾山么?怎么到这儿来呢?”

抬起前爪指指自己颈间,见轻雲取下了密信,慕雪乖顺地趴在她膝上,无视主人身侧那个人投来的,几乎要将自己冻成冰狼般深沉而警告的眼神,闭目,休息。

还是待在主人身边才最让它感到舒服安宁。

看完密信内容,然后将其化为灰烬,轻雲摩挲着慕雪沾染了些许尘土的雪白毛发,看着前面温顺的狼群轻言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慕雪,带着它们回府好好休息,之后还有任务哦。”

主人,人家好久没见你了,你就让我这样子再多待一会儿好么?

慕雪睁开眼睛幽怨地看着轻雲,依旧趴在她膝上动也不动。

瞧着慕雪的萌态,轻雲不由失笑出声,慕雪愈发卖萌,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这叫慕雪的狼王是在跟九公主撒娇么?而且还听得懂九公主的话,可真是天下奇闻啊!

“慕雪乖,这几天你们日夜奔波一定很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晚上你还可以睡我房间哦。”轻雲柔声道。

慕雪一听不禁狼眼一亮,还来不及表示,早已忍无可忍的墨炫伸手将轻雲拉回怀中,同时抬脚踢了慕雪一下,看着龇牙咧嘴的慕雪,妖魅瞳眸里闪烁着魔魅幽芒:“夕颜是我的,你要是再敢霸着她,我就送你回风吟山!”

主人是我的,你休想跟我争!

慕雪不甘示弱地瞪着墨炫,而原本温顺趴在地上的狼群也迅速直起身,对墨炫露出了锋利的狼牙。

“怎么?要宣战是不是?来啊,谁输了就离夕颜远点!”将轻雲护在身后,墨炫面对着狼群,白皙指间银光闪闪。

看着怒目而视的墨炫和狼群,众人集体风中凌乱了:神医就是神医,居然敢跟凶残的狼群叫嚣,真是牛!还有,墨公子的醋劲真大!

司马岳和楼海阳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笑,难得墨炫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百年不遇啊!

听见八哥和海阳那戏虐的狂笑声,又见众人个个表情很丰富,轻雲窘了,清丽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绯红,闪身挡在墨炫和狼群之间,先安抚好了慕雪,这才转身对着墨炫,嗔怒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幼稚呢?别忘了它是一只狼,你至于跟它较真么?”

“它要跟我抢夺你,我能不较真么?”墨炫非但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深邃如渊的眼睛还不忘扫视周围的男子,尤其是司马岳和楼海阳,还有司徒璟昱,咬牙意味绵长道:“你是我墨炫的未婚妻,谁要是敢挖我墨炫的墙角,我还有更幼稚的,不怕死的尽管试试看。”

看到墨炫扫来森寒邪妄的眼神,司马岳和楼海阳的笑声戛然而止,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医毒双绝,咱还是少惹为妙!

自听到墨炫当众说九公主是他的未婚妻,而九公主并没反驳,司徒璟昱就低着头一语不发,心中倍感苦涩怅惘。

“你还说!”白了墨炫一眼,轻雲大步往城内走去:“所有人立kè

回城,各施其职严防敌人来犯!”

“遵旨!”气势恢宏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

眼见轻雲生气了,墨炫和慕雪对望一眼都决定暂时放下敌意,紧随轻雲而去。

另一边九原郡府衙内。

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的宫元昊静静坐在案桌后,眉宇间满是疲惫,还有着深深的担忧和愠怒。

二十万大军一去不复返,对于本就作战能力严重薄弱的己方军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城中的粮食又维持不了几天,他在外的势力也基本上被九公主剿灭了,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如何才能改变眼下的劣势?

还有英杰,也不知dào

九公主将英杰藏在了什么地方,以致于他们至今都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这里焦头烂额,偏偏母亲还以死相逼要宫英雄名入族谱葬入祖坟,这不是添乱么?他可从没承认过宫英雄,一旦给宫英雄办理后事,岂不是动摇军心?

“王爷”雷方棫看着宫元昊慎言道:“属下最近听到一些流言,是关于老夫人的……”

211. 211.流言

“王爷”雷方棫看着宫元昊慎言道:“属下最近听到一些流言,是关于老夫人的……”

宫元昊一听不禁神色微变:“是什么流言?”

“这……”雷方棫犹豫着不知dào

该怎么说。

看到雷方棫为难的表情,宫元昊直觉流言内容非比寻常,于是转眼看向雷方棫身侧的男子:“风蘖,你说!”

“是,王爷!”名叫风蘖的青衣男子随即恭敬道:“流言说,其实是老夫人自己想要执掌晋国江山,而王爷和世子只是为老夫人冲锋陷阵的棋子而已,所以老夫人才不关心王爷的病情和世子的生死,才会在王爷旧疾复发,世子失踪的这个时候接回世……二公子;

流言还说,老夫人与害死老王爷的绝尘宫勾连,那群住在王府里的蒙面黑衣人便是绝尘宫的人,并且老夫人还跟二公子的师傅医怪是有着不容于世关系的亲姐弟。”

“放肆!”

宫元昊勃然大怒,右掌重重拍向桌面,桌上的物品随之哐当掉落地面,名贵的茶盏更是摔了个粉碎。

雷方棫和风蘖忙跪地惊恐道:“王爷息怒!”

“方棫,他说得是真的?”见雷方棫点点头,宫元昊无力地靠着椅背沉声道:“流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哪里传出的?”

不是他不相信风蘖,而是风蘖由名不见经传的校尉提升为他所信任的副将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不仅因为风蘖曾拼死救过他一命,最主要的还是他欣赏风蘖冷静的头脑和非凡的军事才能,并且来历清楚简单。

雷方棫偷偷看了风蘖一眼,谁知风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雷方棫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王爷,二公子随王爷巡查城防之后不久就隐约传出一些风声,这几天颇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至于最初是什么人传出的,属下已命人暗中全力调查,另外……”

说到这里,雷方棫蓦然止住不说,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宫元昊欲言又止。

“另外还有什么,全都给本王如实道来。”

“是!”雷方棫低着头回道:“据可靠消息,二公子的师傅医怪几天前就到了这里,且住在老夫人房里。”

“此事当真?”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

宫元昊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所谓无风不起浪,但这些事太过惊魂动魄,试问他如何能承shòu?

猛然站起身,宫元昊面色阴沉地疾步往屋外走去,谁知雷方棫和风蘖几乎同时上前拦住他。

“让开,否则本王将你们军法处置!”怒极攻心的宫元昊挥手想推开两人,没曾想两人坚定不移地挡在他面前,宫元昊再忍不住体内的气血翻涌,倏然吐出一口鲜血,面容瞬间煞白如纸。

“王爷……”

雷方棫和风蘖急忙扶着宫元昊回到椅子上坐好,雷方棫从他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接过风蘖递来的温水伺候他服下。

直到瞧着他呼吸渐渐平顺,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红润,雷方棫这才劝慰道:“王爷,目前除了医怪住在王府一事外,其余的都还只是流言,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老夫人不承认,王爷回去也无济于事,甚至还会影响王爷和老夫人之间的母子情分,况且王爷身体本就不渝,若是因此而伤了自个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据密查,医怪是天玑老人的师弟,当年因为偷盗门中医籍被其师傅逐出山门,却偷了几本毒经躲在深山里苦心研修几十年,说不定满身都是毒,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末将建议王爷切勿轻举妄动。”风蘖中肯道。

宫元昊闻言沉默了,他知dào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此事确实要仔细斟酌才是,而且英杰还等着他去解救,他不能鲁莽行事。

此时此刻,宫元昊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母亲对他和英杰的无情,以及母亲对父亲的不忠,全然忘了眼下所面临的困境,甚至忘了兴兵谋反的初衷。

“那你们说本王该如何做?”

雷方棫和风蘖对望一眼,雷方棫压低声音道:“王爷,我们不如这样……”

而此时忠武王府的宫老夫人房间里。

透过薄薄的床幔,依稀可见宽大的床上宫老夫人半偎在医怪怀里,依然美丽的脸上泛着异样绯红:“数月不见,你还是威风不减。”

“你满yì

就好。”执起宫老夫人的手落下深深一吻,医怪满目深情而轻佻地看着她。

“讨厌。”听出医怪话里有话,宫老夫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正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替我们的雄儿报仇?”

“原本我打算当晚就去,可为了满足你所以才拖到现在。”想到疼爱若宝的雄儿被人残害致死,医怪怒火万丈,漆黑眼底闪着嗜血煞气和阴戾:“你放心,我今晚就去将那个小贱人捉回来,我要那个小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晚?”宫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

“有什么问题么?”

“再等等吧。”见医怪一脸的不明所以,宫老夫人吻了一下他的薄唇媚笑道:“我给雄儿找了个妻子,就是那个许姑娘,我准bèi

先给他们举行婚礼,之后再杀了那个小贱人给雄儿报仇不迟。”

“用那小贱人的人头作为雄儿的新婚礼物不是更好?”

宫老夫人摇了摇头:“不,那个小贱人还有用,就让她再多活些日子。”儿子越来越跟她离心离德,必要时她要借助小贱人之手除掉儿子和英杰,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接管九原郡的事务和势力,另外,对付晋皇也用要靠小贱人才行。

“我一切听你的就是。”

“真乖!”伸手将医怪推倒在床,宫老夫人媚笑道:“现在是属于我们的时间。”

……

守在门外的香翠四人听着内室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一脸的无动于衷。

第二天清晨,宫老夫人来到了许子宁房间开门见山道:“许姑娘,这几天你考lǜ

得如何呢?”

212. 212.定婚

第二天清晨,宫老夫人来到了许子宁房间,开门见山道:“许姑娘,这几天你考lǜ

得如何呢?”

扶着宫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给她,许子宁在旁边坐下,容颜一如几天前那般秀美宁和,只是大眼睛下淡淡的黑晕昭显她这几天并未休息好:“老夫人,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二公子为妻。”

“真的想好呢?”虽然早料到许子宁会答yīng

,不过她的干脆还是让宫老夫人有些意wài

:“不后悔?”

“我反对!”

许子宁还没有说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接着一个身穿碧绿衣裙的年轻女子疾步从内室冲到两人面前,容颜清秀,俊眼修眉,眉宇间隐有一股英气。

盯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宫老夫人面带慈祥的微笑,眼底一丝愠怒却稍纵即逝:“许姑娘,这位姑娘是?”

“回老夫人,她是我远房表姐李雪,我派人送信给我爹说我要成亲了,可是我爹前些日子上山采药摔伤了腿,所以就让表姐代替前来参加婚礼。”许子宁柔声解释,然后转眼看向李雪:“表姐,这是老夫人。”

看到自家表妹投来的恳求目光,李雪这才对宫老夫人福身行礼道:“李雪见过老夫人。”清秀面上始终带着怒气和沉郁。

朝李雪递了个眼色,许子宁看着宫老夫人歉意道:“表姐从小在山里长大,素来心直口快但秉性单纯,不懂得王府的规矩,还请老夫人见谅。”

“无妨。”宫老夫人脸上笑容不改,然而眼睛却一直盯着李雪:“李姑娘说说为何反对这门亲事?”

李雪毫无知dào

眼前之人是王府老夫人后该有的胆怯和害pà

,反而还气哼哼地说道:“我们自知家道贫寒,所以从没痴心妄想过要攀附什么富贵人家,更不想为了富贵嫁入豪门做小;

表妹让人带信说要成亲,舅舅原以为对方是普通人家,想着表妹已经十八岁也是时候成亲了,于是才没有反对,还让我替他来参加婚礼;

等我到了这里才知dào

,原来表妹嫁的是王府不说,竟然还是冥婚,这让我们如何接受?若是传扬出去,乡亲们还不得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卖女求荣,泯灭良心么?”

“表姐……”

瞧见宫老夫人脸上笑容凝滞,眼神深邃如渊,许子宁忙扯了扯李雪的衣袖低声道:“表姐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李雪拍开许子宁的手,看了看紧抿着唇的宫老夫人,转眼看着许子宁问道:“表妹你说,是不是他们逼你这么做的?别怕,就算拼了这条命,表姐也会保护你,更会为你讨回公道,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理和王法呢?”

“老夫人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许子宁急切说道,就怕表姐一时冲动会招来祸端。

李雪闻言睁大双眼瞪着许子宁,不敢置信地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都是我自愿的,与他人无关。”许子宁坚决道:“这一年多来,老夫人对我很好,就象亲孙女一般疼爱有加,我舍不得老夫人。”

“就算老夫人对你好,你也不能为了报恩就牺牲终生的幸福!”李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怒斥道:“别忘了,你才十八岁,却要嫁给一个……以后漫长的无数日夜你可要怎么熬过去?”

看了看宫老夫人,许子宁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坚定:“我会一直孝顺照顾老夫人,给老夫人养老送终。”

始终静静看着两人争执不休的宫老夫人闻言面含微笑,心头暗暗得yì

她确实没看错这许子宁。

“那你爹呢?难道你就不管你爹了么?”

“我爹……”

许子宁秀美面上略带忧伤和自责,眼里渐渐浮起一层水雾,片刻,对着李雪盈盈一拜:“我爹就拜托表姐费心照顾了,请表姐转告我爹,就说子宁不孝,请爹权当……权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你……”李雪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脸红脖子粗地指着许子宁鼻子骂道:“子宁,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慕虚荣?为了王府的荣华富贵,居然连亲爹都不认了,你还是人么?”

许子宁低垂着头一语不发,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揪着名贵的丝帕,仿佛要将丝帕撕碎了一般。

宫老夫人倒是对许子宁的做法很满yì

,在她看来,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至亲皆可毅然决然舍弃。

不过很明显,这许子宁还需yào

多多的历练,如果做不到冷心绝情,许子宁也就不配做她的棋子。

“好好好,既然你已经铁了心要荣华富贵不要亲人,我们就此一刀两断,我会告sù

舅舅,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也没有你这个表妹!”说完,李雪风一样地冲进内室,片刻又怀抱着一个小木盒子冲出来:“这是舅舅给女儿准bèi

的嫁妆,我要带回去交还给舅舅,至于你的婚礼,我也没必要参加了,告辞!”

“慢着!”

随着宫老夫人一声令下,刚冲到门口的李雪就被香翠四人及时拦住。

李雪一怔,继而拼命想要冲出去,谁知香翠四人并排着死死堵在门口根本出不去,于是只得作罢,转身,怒视着宫老夫人:“你想干什么?”

许子宁也随即抬头,看了看横眉怒目气得不轻的表姐,猛然起身走到宫老夫人面前跪下:“老夫人,表……李雪向来说话做事都很急躁鲁莽,家中长辈们也拿她没有办法,而且子宁即将嫁给二公子为妻,子宁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发生不吉利的事情,就当是给二公子和子宁积福,求老夫人开恩,让她去吧。”

“子宁,快起来。”伸手扶起许子宁,瞧见她眼底蕴含的焦急和担忧,宫老夫人心头颇为不快,可脸上却带着慈祥说道:“子宁别多心,老身留下李姑娘只是让她参加你和雄儿的婚礼,等婚礼结束后自然会派人送李姑娘回去。”

见许子宁张嘴想说什么,宫老夫人威严道:“放心,虽然你跟她脱离了关系,但来者是客,若是让外人知dào

王府将客人给赶走了,王府还有何颜面立足天地?子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子宁思虑不周,多谢老夫人教诲。”许子宁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好孩子,以后老身会慢慢教你如何做王府的当家主母。”宫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可亲:“李姑娘是客人,再住在这里不合适,这样吧,从今儿起就搬去客房住,老身会派两个丫鬟去伺候李姑娘,你也可以安心准bèi

婚礼了。”

许子宁点点头:“子宁一切听从老夫人的安排。”

吩咐香翠和香环带李雪去客房,宫老夫人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李雪怀中的木盒子一眼,香翠和香环顿时了然于心,香翠伸手点了李雪的穴位,防止她叫嚷和逃跑,然后和香环带着李雪离去。

这边宫老夫人拉着许子宁的手在身边坐下,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子宁,老身知dào

你嫁给雄儿很委屈,老身允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承蒙老夫人厚爱,子宁感激不尽,自当尽心尽lì

孝顺老夫人。”

“不后悔?”

“不后悔!”许子宁眉眼间流露出坚毅和刚烈。

“你真是老身的好孙媳。”轻拍着许子宁的手背,宫老夫人慈爱说道:“自此你就是王府的二少夫人,很快会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将来更是一国女皇,谁要是敢对你不敬,老身绝不轻饶!”

虽极力表现平静,可许子宁的脸上依然透出一丝激动:“子宁定不负老夫人的厚爱和栽培。”

“很好。”宫老夫人满yì

地点点头。

犹豫片刻后许子宁谨慎问道:“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子宁可是着急呢?”

听出宫老夫人语气中的促狭意味,许子宁秀美容颜顿时泛起丝丝绯红,宛如沐雨桃花般妩媚,娇嗔一声:“老夫人……”

“好了,成亲是好事没什么好害羞的。”宫老夫人笑着道:“老身早选好了日子,就是五月初二。”

“今天是四月二十七,离五月初二只有五天了,这……时间会不会紧了些?”许子宁谨慎问道。

宫老夫人摆摆手:“没事。王府家大业大,举行个婚礼自然没问题,而且从雄儿去拜师学艺的那天起,老身就开始给他准bèi

聘礼,到现在足足有六十箱,不会委屈你的。”

“王爷同意么?”许子宁小心观察着宫老夫人的反应。

宫老夫人听罢神色微变,隐约透着一丝恼怒。

她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以死相逼,儿子依然还是不回王府,就更别提给雄儿办理后事,名入族谱和葬入祖坟了,如果雄儿入不了族谱,子宁的身份就得不到承认,那她想要名正言顺地得到统辖九原郡的权利也就不可能了。

不行!谁也休想阻碍她的计划!

213. 213.决裂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宫老夫人,眼底甚至划过一丝摄人的阴毒幽芒,许子宁莫名地觉得脊背生寒,浑身不自主地轻颤,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老夫人?”

“嗯?”略带迟疑的声音传入耳畔,宫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瞧见许子宁忐忑不安的样子,宫老夫人压下心头翻涌的心绪和蔼说道:“别担心,其实王爷也很满yì

你这个儿媳妇,只是现在正与朝廷僵持不下,王爷事务繁忙才没有时间回府亲自筹备婚礼,而且场面也不能太过奢华张扬,不过王府绝不会委屈你,等到大局平定后老身还会给你和雄儿再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之礼,子宁能理解么?”

“能陪在老夫人身边,子宁已心满yì

足,一切但凭老夫人做主。”许子宁声音清柔和缓,脸上无一丝不快。

“真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孩子。”宫老夫人满yì

地点点头:“稍后老身会派人去请彩衣坊的吕三娘来给你量身定制喜服,她的手艺可是九原郡最好的,且一应佩戴首饰也早已准bèi

妥当,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新娘吧。”

“是。”许子宁羞涩应下。

又再三叮嘱了许子宁一些事情,宫老夫人这才带着香芹和香菱起身离去。

香翠已等候在门口,瞧见宫老夫人出来便急忙迎了上去低声说道:“禀老夫人,奴婢仔细检查了那个木盒子,除了一套中等价值的首饰和一本医书外,没有半分异样。”

“当真是许姑娘让人送了信?”

“奴婢问过管家,确实是许姑娘请管家派了侍卫给送的信,许姑娘的父亲也确实伤了腿在休养。”

“即便如此还是要严加看管好那个李雪,不能让她逃走,也不能让她与许姑娘见面。”宫老夫人面色沉郁而阴戾,矍铄眼底闪烁着森冷幽光:“另外,派人去查一查李雪的底细,同时包围那个山村,绝不能让任何人坏了我的计划。”

“奴婢遵命。”

“还有,派人通知王爷,就说我有了世子的消息。”她倒要看看,在儿子心里是不是只有英杰最重yào



“是。”

回到院落的宫老夫人,吩咐香芹和香菱守在门口后走进了内室。

正在密室里捣鼓着瓶瓶罐罐的医怪听得响动,忙停下手中事务冲出来,一把抱住宫老夫人,薄唇疯狂地在她唇上和口中肆虐着。

“别……现在可是……白……白天……”宫老夫人娇喘着欲拒还迎。

咬了宫老夫人的舌尖一下,引得她浑身不自主地微微一颤,医怪意有所指道:“正因为是白天才更有情趣!”

很快,两人就倒在了宽大的床上,如纱床幔飘然垂下……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战斗终于平息,两人各自穿戴整齐后分坐在桌子两边低声说着话。

“许姑娘同意呢?”

“嗯。”身心舒畅的宫老夫人眉眼间有着自鸣得yì

的神采:“日子就定在五月初二。”

医怪满目深情地看着宫老夫人:“我就知dào

,我的蕙儿就是无所不能,只是元昊那儿你打算怎么说?”

“禀告老夫人,王爷带着两个将领往这边来了。”屋外突然传来了香菱略显高扬的声音。

宫老夫人看了医怪一眼,医怪有些不满,但在宫老夫人冷冽的眼神直视中只得悻悻地去了密室,而宫老夫人整了整妆容,走到外厅的主位坐下,接过香芹奉来的热茶优雅品着。

不一会儿,宫元昊带着雷方棫和风蘖走进了大厅。

看着坐在主位喝茶的宫老夫人,敏锐捕捉到她颈间几个若隐若现的红痕,宫元昊自然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再加上屋中俨然有着陌生人的气息,原本还对母亲不忠于父亲之事半信半疑的他,此刻全然相信了那些传言都千真万确,于是眸中阴霾一闪而逝,却极力克制着羞恼成怒淡漠道:“儿子见过母亲。”

雷方棫和风蘖也跪地行礼。

“坐吧。”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宫老夫人看着精心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谁知宫元昊依旧站立着,略显疲惫的脸上无一丝表情:“母亲当真有了英杰的消息?”

“当然。”

“英杰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母亲又为什么没有派人将英杰平安带回来?”宫元昊神情激动得连连追问。

儿子从到来后一句关心自己的话都没有,心里就只有英杰,这怎能不让宫老夫人心中怨怒交织?

“这是王府的家务事,你打算闹得人尽皆知么?”

感觉到一股森冷戾气迎面袭来,雷方棫顿觉脊背生寒,老夫人说得对,这是王爷的家务事,他和风蘖还是离开得好,于是看了风蘖一眼,正好风蘖也看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正准bèi

告罪离去,耳边忽然传来自家王爷的声音:“他二人是本王的亲信,没什么不可以知dào

的。”这下子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真左右为难。

宫老夫人神情一滞,继而变得很难看,怒视着一再拂逆自己的儿子,咬牙道:“想知dào

英杰的下落,可以,不过老身有一个条件。”

既然儿子已经不再象以前那样事事顺从于她,那她也不介yì

跟儿子撕破脸各取所需。

“什么条件?”冷硬的声音仿佛从宫元昊牙缝里蹦出来一般,不管怎么说英杰也是母亲的亲孙儿,母亲非但没有积极营救英杰,现在居然还拿英杰的消息跟他条件交换,如此他怎能不对母亲失望,甚至绝望呢?

“我的条件很简单,五月初二给英雄和许子宁举行婚礼,初三就给英雄办理后事,名入族谱葬入祖坟!”

“荒唐!”宫元昊勃然大怒:“堂堂王府竟然逼迫一个女子嫁给一个死人,这要传扬出去,王府颜面何存?”

“英雄是你的亲生儿子,而且又是为了你的宏图霸业才被奸人所害,身为父亲,难道你不该给他明正身份么?再说,许子宁是心甘情愿嫁给英雄,何来逼迫一说?又谈何损及王府颜面?”

宫元昊表情一震:许子宁那姑娘他是见过的,虽然出身贫寒,但相貌秀美且性子和顺,更兼具一身不凡的医术,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一个死人?即便这个死人是流着他血脉的王府二公子,可他并没承认不是么?

雷方棫和风蘖也是难以置信,不过两人低着头恍若未闻。

“本王……”

宫元昊刚要极力反对,忽然感觉左后衣摆被人轻轻扯了扯,明白风蘖是在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强压下心头怒涨的火气,同时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念头,霎时计上心来。

“母亲似乎忘了,天下皆知本王只有英杰一个儿子,而且当初也是母亲做主让宫英雄代替英杰出现在众人面前,又以英杰的身份夜袭溧阳郡,导致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为了稳定军心,本王早已告知将士们英杰被九公主所擒;

现在母亲突然要给宫英雄和许子宁举行婚礼,还要宣告天下宫英雄是本王的亲儿子,母亲不觉得这太过荒唐了么?

在这人心浮动士气不稳的关键时刻,一旦将士们知晓本王后继无人,试问,还有谁愿意追随本王夺回江山?母亲此举是想毁了多年的心血么?”

“这……”宫老夫人一听顿时无言以对,儿子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她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呢?“那你想怎么做?还有,无论如何英雄和许子宁的婚礼必须如期举行!”

宫元昊心中气恨,面上却无一丝异样:“第一,对外宣称夜袭溧阳郡时,宫英雄为保护英杰而死,本王感念其救主之功特收为义子,赐名宫英雄,并遵其遗言和许子宁的意愿给他们举行婚礼,但只有少数亲信之人参加婚礼,之后恩赐他名入宫家族谱葬入宫家祖坟;第二,等到本王荣登九五之尊后,再公告天下恢复宫英雄的真zhèng

身份,眼下不得透露一丝风声动摇军心,否则军法处置!”

无视母亲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宫元昊声音坚决道:“母亲想要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这是昨天他和方棫,还有风蘖冥思苦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只要除掉了医怪,母亲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宫老夫人脸色阴沉得仿佛乌云罩顶,这就是她费尽心机教导的儿子,真是好得很!别以为她就会这样认输了,她要做的事谁也休想阻止!

“第一个!”既然儿子不孝,那就别怪她绝情!婚礼之时便是她掌控大权之际!

虽然早猜到母亲会是这个选择,可宫元昊心头还是忍不住痛了:“母亲现在可以告sù

本王英杰的消息了。”

“英杰已经到了京城。”宫老夫人说完借口身子乏了,让香菱送三人出去。

抬头望着湛蓝天空中普照大地的暖阳,宫元昊长长舒了口气,英杰没事就好!

214. 214.决裂2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二,忠武王府内俨然成了一片红色海洋,但每个人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气。

坐在主位的宫老夫人看了看为数不多的宾客,又看了看旁边面带微笑的儿子,心头恼恨和阴鸷不停翻涌。

明明是她给英雄争来了认祖归宗的机会,谁知却让儿子捡了个大便宜,如今人人都道王爷贤德英明,就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誓死保护了世子,王爷便收其为义子,还为义子和未婚妻举行婚礼,更名入宫家族谱葬入宫家祖坟,从而赢得了所有人的赞颂,这让她如何不恼不恨?

儿子,你该知dào

我能造就你,同样也能毁了你!

等着吧儿子,一会儿我会让你知dào

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不是没有看到母亲时不时扫来的阴戾目光,宫元昊面上无异却心中苦涩悲伤。

从那天不欢而散后,母亲至今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一门心思地筹备这场婚礼,且样样都要求最好的,难道在母亲心里,即便宫英雄已经死了,也当真比他和英杰都重yào

,以致不惜跟他反目成仇么?

瞥了一眼坐在母亲身边的灰衣男子,宫元昊漆黑眼底划过一丝嗜血杀意,快得没人察觉,然后不露痕迹地对雷方棫和风蘖递了个眼色,见两人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于是放下心来。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明显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和沉闷,个个不约而同地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着。

“吉时已到……”

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呼,头戴凤冠霞帔,身穿大红喜服却并未盖着喜帕的许子宁在喜娘搀扶下缓缓走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侍卫,手中捧着挂了红绸的宫英雄的灵牌。

看着相貌如此年轻秀美的新娘,宾客们眼神中或流露出钦佩又或是同情。

“一拜天地!”

许子宁转身和侍卫手中的灵牌对着大厅外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侍卫将灵牌放在地上,许子宁则跪在蒲团上,面对主位上的三人正要行礼,周围站着观礼的宾客们忽然好象被抽了骨头一般相继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个个捂着肚子嘴里直哼哼着,脸色苍白而痛苦,便是身怀武功之人也未能幸免。

“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雷方棫和风蘖也倒在了地上,宫元昊顿时神情剧变,刚要站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转眼看向旁边的母亲和那个男子,但见两人一如常态,并没有任何异样,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母亲……”

看了看厅中和满院的红灯笼,宫老夫人这才微微侧目看着眸光深沉的儿子,慢条斯理说道:“别担心,这醉梦香只是药力很强的迷药而已,不是毒药,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

其实她也很疑惑,明明他们计算好了这药应该在英雄和许子宁拜堂之后才发作,怎么会提前了呢?

想到这里,宫老夫人转眼看向身旁的医怪,见他摇摇头表示也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心头更加疑惑不解。

明白母亲这是要借着婚礼对付自己了,宫元昊心里说不出是痛还是悲,忍着浑身不适咬牙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母亲,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宫元昊虽然很失望却仍心存侥幸。

宫老夫人心中些许不忍转瞬即逝,算了,事已至此已由不得她心慈手软,她也不再心慈手软了!

“你是我亲生儿子不假,可你已经不是那个事事对我言听计从的亲生儿子了!

只因为英雄的事情,你就对我横眉毛绿眼睛的,甚至不顾我的死活,那个时候你可想过我是你生身母亲?

英雄本就是你的嫡亲血脉,可惜生下来身体很不好,我是为了宫家为了你才送他离开,同样也是为了宫家为了你又接他回来协助你成就宏图霸业,你非但没有心怀感恩,还怪我隐瞒,又听从小人谗言与我离心离德,更甚至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英杰,为了赢得所谓的好名声,你硬是对外宣称英雄是你的义子,如此不亲不孝之人,有何德何能继继xù

治理辖下政务,又如何能统帅三军逐鹿天下?”

听了宫老夫人之言,宾客们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是王爷的家务事,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个个恨不得赶快离开偏偏又动弹不得,于是纷纷低垂着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zài

感。

“本王没有能力治理政务统帅三军,那母亲说说整个王府还有谁有这个能力?”现在王府里就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主人,他倒要看看,母亲敢不敢当众说是她自己?

宫老夫人一滞,瞧见众人,包括她培养的几个亲信将领都低着头默不作声,顿时怒不可遏:“当然是……”

“母亲”适时打断宫老夫人未完的话语,宫元昊目含期翼问道:“请母亲告sù

我,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

只要你说那些都是假的,哪怕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我也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是无法面对儿子期翼的目光,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宫老夫人撇开了眼,紧抿着唇不置可否。

宫元昊见状唇角徐徐扯出一丝自嘲悲凉的笑,最后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扬高声音肃然道:“至始至终本王都只有英杰一个嫡亲儿子,而宫英雄只是本王收的义子,仅此而已!至于母亲,一介妇人且年事已高,实在不宜干涉军国大事,来人,送老夫人回屋从此潜心礼佛,颐养天年!”

“属下遵命!”数十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应声进来,为首的侍卫向宫老夫人躬了躬身道:“老夫人请吧。”

“放肆!”

冷冷地扫了那群侍卫一眼,传达的阴戾和寒意让侍卫们莫名浑身一颤,呆呆地站立着不敢造次。

侧目盯着眸光深沉阴霾的儿子,宫老夫人心头简直怒到了极点,没想到儿子居然想软禁她,如此就别怪她绝情了:“宫元昊,你是不是忘了,如今你们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本夫人手里?”

不等宫元昊说什么,宫老夫人接着道:“宫元昊,你决策失误导致数十万大军惨死,致使城中百姓民不聊生在先,又残害亲生血脉,软禁亲生母亲,实乃天理不容!今天本夫人就罢了你的权力,以后军政事务皆由本夫人定夺,而你好好待在你的流华阁闭门静养吧!”

“不可能!”双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避免滑倒,宫元昊眼神冷冽地怒视着全无往日慈祥端庄的宫老夫人,咬牙字字诛心道:“你以为凭你一介内宅妇人,百姓和将士们就会听从你的号令么?简直痴心妄想!”

“只要本夫人兵符在手,谁敢不听从本夫人号令就格杀勿论!”

“难道你要杀光所有反对你的人么?”

“有何不可?”宫老夫人一脸狂傲阴鸷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你就是太过优柔寡断才会落得今天一败涂地的下场!放心,只要你乖乖交出兵符,本夫人会善待你,也会救出你的儿子英杰,更会让你看到本夫人是如何打败朝廷继而君临天下的!”此时此刻,宫老夫人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除了医怪和许子宁,宫元昊和所有宾客都睁大眼睛看着她,宫元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要当女皇?”

“谁说女子就不能当皇帝?”宫老夫人邪妄地笑着,矍铄眼瞳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幽芒:“本夫人就是要让天下人知dào

,女子同样能执掌江山,俯视群雄!”

到现在宫元昊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他懂事起母亲教导他的全是权术和算计,为什么母亲对他从来都那般严厉甚至是冷酷,半点没有寻常母亲的和蔼可亲,为什么他病重和英杰失踪,母亲非但不担心着急,反而还急急地接回宫英雄,原来从始至终母亲都是为了她自己,而他和英杰只是母亲为了实现野心的棋子罢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是不想伤害母亲,于是婉言规劝道:“母亲,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以前所有的事情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

“收手?”看着痛心疾首的宫元昊,宫老夫人嗤笑一声嘲讽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夫人既然敢做就从不后悔,也用不着你既往不咎!”

“母亲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王不念亲情了!来人,拿下老夫人和医怪!”

“找死!”医怪迅疾站起身,藏在袖中的毒药就要撒向听命上前的侍卫们,谁知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地跌回椅子上,丝丝紫黑血迹从嘴角不停溢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宫老夫人见状脸色剧变,同时惊觉自己全身酸软无力,心头莫名惊惶,侧目瞪着宫元昊:“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215. 215.决裂3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母亲连这都看不出来了么?”宫元昊再不复往日的谦恭:“当然是他中了毒,而母亲你则中了迷药!”

“不可能!”宫老夫人显然不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宫元昊眸光深沉阴鸷,唇角扬起一丝森寒刺骨的冷笑:“本王知dào

他研修毒术数十年可说是百毒不侵,一般的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本王用的是醉生梦死,无色无味且无药可解的天下奇毒!”

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宫老夫人表情变得有些恍惚,嘴里低声呢喃道:“醉生梦死?醉生梦死!”

“看来母亲很了解这种毒!”宫元昊满目疑惑地看着宫老夫人:莫非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与这奇毒有关!

猛然回过神来的宫老夫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你说谎!你怎么可能会有醉生梦死?那明明是……”

说到这里宫老夫人倏然闭紧了嘴,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那件事一旦宣扬出来,别说她执掌江山的夙愿将会化为泡影,便是她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性命不保,所以她绝不能泄露一字半句,而且越是到这个时候她越要冷静!

“你是什么时候怎么给我们下的药?”

她和医怪从进入这个大厅至今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况且医怪内力浑厚又极为熟悉各种药物,就算察觉不到醉生梦死,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她中了迷药,宫老夫人扫了大厅各个角落一眼,最后停在旁边桌面上燃烧的一对龙凤蜡烛上,难道是……不对!许子宁和她身后的四个丫鬟都没有中迷药!

“药物并非是在这大厅里下的。”看到宫老夫人东瞧西看的眼光,宫元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扬起一抹冷笑,慢条斯理道:“告sù

老夫人,你是如何下的药。”

随着宫元昊话音落下,很快从宫老夫人身后走出一个人来,走到宫元昊面前盈盈一拜,然后转身看着表情狰狞,双瞳紧锁的宫老夫人:“奴婢将药物混合在了你们的早膳里。”

“原来是你!”宫老夫人脸色霎时变得阴冷如霜,冰冷嗜血的眼瞳怒视着眼前之人,咬牙切齿道:“香翠,你居然敢背叛本夫人,你这个吃力扒外的贱东西简直该死!”

香翠脸色变了变,随即故作镇定嘲讽道:“奴婢本就是世子的人,又何来背叛老夫人一说?世子临走前再三叮嘱过奴婢,一旦发xiàn

老夫人胆敢对王爷不利,就绝不能姑息!”

“即便你们知dào

本夫人的计划又如何?可惜医怪的迷药除了他本人天下无人能解,你们一样徒劳无功!”

“是吗?”

眼见着宫元昊缓缓站起身来,接着雷方棫和风蘖也站了起来,其他宾客相继恢复了活动自由,包括那名拿着宫英雄灵牌的侍卫和喜娘,宫老夫人表情震骇和难以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

“老夫人想知dào

是谁给我们配制了解药么?想知dào

是谁给奴婢的醉生梦死和迷药么?”

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香翠,那狠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似的,吓得香翠忍不住浑身颤抖,努力定了定心神,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个人就是……她!”

“许子宁?!”

始终静静站在大厅正中的许子宁瞧见众人投来的目光,表情平静中透着淡淡的漠然,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宫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甚至扭曲,咬着牙怒道:“枉费本夫人那般爱hù

你器重你,不在意你低贱的身份许你嫁给英雄为妻,更想着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你,没想到连你也背叛本夫人,还伙同他们来对付本夫人,你简直是狼心狗肺!”

许子宁依然一语不发。

侧目扫了一眼香翠和许子宁,宫元昊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杀意,会背叛主子的人同样会背叛第二个主子,只是现在留着她们还有用,等此事了结之后……

“事已至此,母亲还是回静心阁颐养天年吧,至于他”宫元昊瞥了一眼瘫在椅子上表情时而痛苦不堪时而兴奋异常的医怪,冷戾道:“胆敢谋害本王,罪不容赦!来人,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敢!”宫老夫人勃然大怒道。

“本王为什么不敢?”宫元昊对这个母亲已经绝望透顶:“你越是在意他,本王就越会让他不得好死!乱棍打死也太便宜他了,本王现在要将这个逆贼千刀万剐!”母亲,你怎能如此无耻?你这样做置父王于何地?儿子和英杰又颜面何存?

宫老夫人听罢神情一滞,虽然她有过很多男子,可医怪最得她心,不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亲弟弟,更因为他最能让她的身心得到极致的快乐:“宫元昊,你以为本夫人就只有这手准bèi

么?”

“你说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绝尘宫人么?”

“你……”宫老夫人面色一变,心头隐约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曲颖蕙,你这个老贱人!”

宫元昊还没说什么,一道怒气横生的阴戾声音陡然响起,接着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手中兵刃皆沾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几人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雷方棫和风蘖同时闪身护在宫元昊身前,会武功的宾客也迅速向宫元昊靠拢,不会武功的人自然躲开了。

许子宁悄然退到了不显眼的角落里,安静得仿佛不存zài

一般。

为首的黑衣人指着宫老夫人的鼻子怒骂道:“曲颖蕙你个老贱人,你们母子窝里斗那是你们的事,凭什么拖我们绝尘宫下水?就因为你个老贱人,我们被你儿子的军队围杀,如今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你……”

“废话少说,先救医怪!”宫老夫人厉声打断黑衣人,只要医怪解了毒,死几个绝尘宫人算什么。

被人突然打断话语,又是命令的口气,黑衣人心情可想而知,可是转念想到上面的命令,于是压下怒火没好气的问道:“他怎么呢?”

“他中了醉生梦死!”

黑衣人眸光一顿,不敢相信道:“你说他中了什么?”

“醉生梦死!”宫老夫人怒视着黑衣人的眼瞳里闪烁着森冷幽芒:“这可是你们绝尘宫的秘毒,别告sù

本夫人你解不了这毒!”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你还真是说对了,这毒我确实解不了!”看着脸色阴沉得如乌云压顶的宫老夫人,黑衣人又说道:“这是上上任右护法亲自研制的秘毒,而且世上只有一颗,当初右护法研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研制出解药,这件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毕竟这醉生梦死是右护法特意为你研制用来对付……”

“够了!”宫老夫人再次打断黑衣人,一旦黑衣人抖露出那件秘辛必将掀起轩然风波,后果不是她能承shòu的,至少现在不能!只是黑衣人没说错,醉生梦死的确只有一颗,而她当年明明亲眼看到那人服下了,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你可有办法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性?”

黑衣人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宫老夫人见状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醉生梦死的毒性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难道真的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男子,就这样每天在时而清醒时而沉睡中生不如死地经受痛苦折磨,直到油尽灯枯?

不!她做不到!可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从母亲和黑衣人的对话中,宫元昊明显听出母亲与绝尘宫人关系匪浅,尤其是那个什么右护法,竟然特意给母亲研制出这样一颗天下奇毒,难怪绝尘宫人会拼死保护他回城,原是因了母亲的关系,只是当初母亲打算用这醉生梦死来对付谁?又怎会落到了许子宁手里?

眸光一转,当看到角落里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许子宁,宫元昊忽然发xiàn

这个女子似乎神mì

得让人看不透,他一直以为她是母亲的人,直到香翠带她来见他,说她有办法对付医怪,他才正眼看待了她。

记得当时他问过她为什么要背叛母亲?

她说,母亲以族人的性命要挟她嫁给宫英雄,同时还囚禁了她的表姐李雪,为了族人她只能委曲求全。

经过密查,证明她确实没有说谎,所以他才相信了她,而她也的确制服了医怪,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总之,此人不能留!

怒视着神情哀伤焦急的母亲,宫元昊心里已然厌恶到了极点,当着他和这些宾客的面,母亲表现出这般情深意重的样子,是嫌不够丢脸么?

“你明知dào

绝尘宫人害死了父王,却与他们勾连,简直不可饶恕!来人,将老夫人带回静心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大门半步!至于绝尘宫人,格杀勿论!”

“宫元昊!”宫老夫人横眉怒目喝道:“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对付本夫人了么?”

216. 216.决裂4

“你什么意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表情诡异的宫老夫人,宫元昊心中警铃大作:“所有人戒备!”

“宫元昊,本夫人能造就你,同样也能毁了你!”

随着宫老夫人话音落下,大厅内外骤然出现一群目光冷如寒冰的黑衣人迅速将众人团团包围,手中刀剑毫不留情地斩杀着众人,刀刀致命,剑剑夺魂!

侍卫们随即挥动兵器,还有会武功的宾客则赤手空拳反击着黑衣人,那些不会武功的人则吓得四散躲藏。

香菱三人和绝尘宫人挡在宫老夫人和医怪的面前,而雷方棫,风蘖以及香翠紧紧护在宫元昊左右。

至于许子宁依然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但凡有人想靠近便撒出毒药,如此反复几次就再无人敢上得前去。

一时间,闪烁的刀光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喷洒横飞的鲜血残肢惊得人心寒胆颤,湛蓝天空中暖阳躲在了云层之后,阵阵轻拂的微风中夹带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之气。

眼见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渐渐不敌黑衣人凶猛的攻势,宫元昊心里不由得愤nù

又疑惑,母亲什么时候豢养了这样一群武功高强的死士?

雷方棫见势不妙,慌忙掏出一枚信号抛向厅外的天空,很快,数千士兵急匆匆地赶来迅速加入了厮杀。

整个王府顿时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残杀中,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已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其景象简直怵目惊心。

可惜士兵终究不是那群死士的对手,不一会儿就死伤大半。

显然没料到数千士兵竟然也围杀不了那群死士,雷方棫脸色剧变,果duàn

转头对风蘖和香翠说道:“你们快保护王爷先走,我断后!”说着抽出随身携带的兵刃诛杀着意图冲上来的死士。

“方棫……”看着忠心护主的雷方棫,宫元昊心头五味杂陈,母亲对他痛下杀手毫不留情,而雷方棫却不惜以命护他离开,这天差地别的情意让他怎能不心生悲凉和感慨?

雷方棫头也不回催促道:“王爷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爷,先离开这里再谋图后计吧!”风蘖不由分说护着宫元昊就往厅外突围。

香翠自然紧随两人身后,她知dào

,一旦落在老夫人手里,等待她的只会是生不如死!

时刻关注着宫元昊动静的绝尘宫人眼见他想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其中四人迅疾飞身上前将三人围在中间,一个黑衣人阴戾道:“宫元昊,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想逃,简直痴心妄想!现在我们要用你的血祭奠那些死去的门人!”说完,四人挥舞着武器击向宫元昊。

“想杀本王,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自知已经无路可退的宫元昊横下心来,与风蘖对望一眼,随后各自锁定两个目标拼杀起来。

没有武功的香翠吓得躲在了桌子底下,默默祈祷着王爷一定要反败为胜。

尽管宫元昊武功不凡,可到底病入膏肓,没多久就觉得呼吸急促,不停剧咳着,脸色如雪苍白,额头豆大冷汗直冒,招式也渐渐变得迟缓起来。

两个绝尘宫人见状心头暗喜,相视一眼后一人从正面攻击,另一人则趁宫元昊无暇分心之际从后面暗杀。

“王爷小心!”

正击杀着死士的雷方棫不经意瞧见宫元昊面临的险境,眼底尽是一片赤红,想要前去扑救奈何被死士缠住无法脱身,而正是这一分神,导致后背被砍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淡蓝的衣衫,喉头全是腥甜翻涌。

刚刚解决了两个绝尘宫人的风蘖,听见雷方棫的惊呼不由得心神一震,闪电般纵身跃向宫元昊的同时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凌冽飞虹,将那个从背后偷袭宫元昊的绝尘宫人生生劈成了两半,喷涌而出的鲜血如同雨花般一洒而下。

紧接着风蘖一个旋身闪到宫元昊正面,挥剑逼退了那个绝尘宫人后,小心扶着宫元昊在椅子上坐下,焦急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摆了摆手,宫元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蓦然瞧见一道寒光从风蘖身后袭来,来不及提醒风蘖的他想也不想一把推开风蘖,蕴含全部内力的右掌迅疾挥出。

‘嘭’地一声,那个妄想偷袭风蘖的绝尘宫人重重撞向厅中石柱,接着颓然跌落地面,吐出几大口鲜血后仰躺在冰冷地面上,渐渐凝固的双眼望着华丽宏伟的屋顶,颇有死不瞑目的味道。

而宫元昊也因为内力耗损以致引发肺疾,趴在椅子扶手上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心肺给咳出来似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抽搐状态。

眼看着宫元昊如此痛苦,风蘖伸手贴上他的背部,浑厚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眼底却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深沉不见底。

直到感觉宫元昊呼吸逐渐平顺,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红润,风蘖这才收回内力。

可惜那群死士已经杀光了所有的侍卫和士兵,只除了几个将领和文臣,连雷方棫也未能幸免。

幸存的三四个绝尘宫人本欲杀了宫元昊和风蘖为门人报仇,却听得宫老夫人一声轻咳,回首瞧见宫老夫人清冽幽邃的眼神,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得悻悻然作罢,况且风蘖的武功狠辣又高深,他们不是风蘖的对手。

昔日的同僚就这样死在老夫人手里,剩下的几个将领和文臣个个脸色惨白,心里不知dào

是该庆幸自己对老夫人来说还有利用价值?还是该遗憾自己没有以身殉主,致使自己和家族以后都将受制于老夫人?

眼见王爷大势已去,香翠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爬到宫老夫人脚边,不停磕头苦苦哀求道:“老夫人,这一切都是王爷逼着奴婢做的,奴婢知dào

错了,求你开恩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你这个吃力扒外的贱东西!现在才知dào

错了,晚了!”

解除了迷药的宫老夫人,掏出一颗媚药强行塞进香翠嘴里,然后对那群死士说道:“这贱东西就赏给你们了,记住:别轻易让这贱东西死了!”

“多谢主人赐赏!”两个死士上前架着脸色惨白如雪的香翠离去,数十个死士紧随其后。

看着落得如此悲惨下场的香翠,香菱三人面面相觑。

到底是共事多年的姐妹,她们有些于心不忍,同时也深刻地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老夫人,否则香翠就是前车之鉴。

瞥了一眼始终静静站在角落里的许子宁,宫老夫人眼底划过一丝嗜血杀意,如果不是想获悉这贱人怎么会有醉生梦死,又是否能研制出解药,她定要让这贱人知dào

背叛她的结果,就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子宁一直微低着头,仿佛根本就没察觉到宫老夫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阴冷目光。

看了看屹立在宫元昊身边的风蘖,亲眼所见风蘖的忠心护主和非凡武功,宫老夫人很是欣赏,若是能收归己用自然最好,如若不然,只能除之永绝后患!

起身走到宫元昊的面前,睨着眸光阴沉幽邃的他,宫老夫人狂傲道:“现在知dào

姜总是老的辣了么?”

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宫老夫人,宫元昊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怎么?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服气么?”

宫元昊还是不说话。

“不妨告sù

你。”对于宫元昊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涂了毒一般,宫老夫人也不在意,眉眼间反而蕴含着得yì

和不可一世:“本夫人不止有这五千名忠心的死士,还豢养了二十万大军,此刻已经占据了城中所有的军事要地。”

宫元昊一听脸色一变,瞪大双眸中盛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几个将领和文臣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看向宫老夫人的眼光也变得很复杂。

“很意wài

么?”宫老夫人嘲讽道:“这么多年来,本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培养了这股暗势力,你居然毫无察觉,可见你是多么的无德无能!”

见宫元昊张嘴想说什么,宫老夫人摇了摇头:“放心,本夫人既然说过会善待你,救出英杰的话就一定算数,而且本夫人很快就会将慕轻雲那个贱人的人头取来给你。”

“本宫就在这里,想要本宫的人头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道清冽冷淡中透着华贵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接着就见一身淡紫衣裙的轻雲款款而来,金黄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圈圈淡淡的光晕,容颜清丽绝俗,仿佛误入凡尘的桂宫仙姊,偏偏眼神清幽而深邃,令人蘧然失了心魂之时又莫名敬畏。

左边的男子长相平凡,一双黑瞳却邪狂妖魅,尤其全身萦绕着鬼魅般的气息,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而右边的男子轻摇手中折扇,俊逸脸上带着轻佻浅笑,但眼里不经意流露的精光让人不敢蔑视。

看到三人到来,厅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宫老夫人惊喝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217. 217.落败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轻雲脸上带着浅澈的笑,却不达眼底:“自然是光明正大走着进来的。”

宫老夫人一滞,莫名心惊的同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怎么可能?”

要知dào

,她豢养的二十万大军都经过了各种血腥残酷的训liàn

,不敢说以一敌百,起码也是以一敌十,溧阳郡区区四十万大军便是倾巢出动也绝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攻破了城池,何况她并没有听到半点敌军攻城的消息,而且府中更有数千名死士戒备,这三人又是如何做到神鬼不知潜入的?

“为什么不可能?”轻雲眼神清冽地看着宫老夫人,漆黑眼中幽深不见底:“自古邪不胜正,本宫代表的是朝廷和正义,所以半个时辰前,忠君爱国的九原郡百姓们大开城门欢迎朝廷大军进了城!”

半个时辰前?不正是她和儿子自相残杀最激烈最关键之时?

宫老夫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死死盯着轻雲的眼神仿佛猝了毒一般,浑身散发出阴戾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你们要自寻死路,本夫人就成全你们!来人,将他们拿下!”

虽说墨炫医毒双绝,可她不相信,凭他们三人能抵挡得了那些武功高强的数千名死士!

轻雲依然静静玉立在大厅门口,眉宇间清澈如水,仿若对听命围攻上来的死士们视而不见。

右手轻轻一挥,一道淡若清风的白烟在墨炫浑厚内力催动下,宛如天女撒花般袭向汹涌而上的死士,眨眼间,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死士便轰然倒地不起,个个七孔流血而亡。

而楼海阳身形鬼魅移动,手中折扇全然变成最锋利的武器,转瞬间便夺去护在宫老夫人面前的那三四个绝尘宫人性命,同时点了宫老夫人和香菱三人的穴位。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紫衣卫突然从四面八方涌现,挥动着寒光凌冽的兵刃毫不留情斩杀死士们,还有许多服饰不同的人也加入厮杀当中,周围更有手执弓弩的将士们虎视眈眈。

瞪着那一片绚烂的紫色云海,动弹不得的宫老夫人双眸中写满了震惊和阴戾,咬牙切齿道:“九公主好深的心机,这么多天围而不攻想必只是为了等这一天吧?”

“当然!”轻雲语气凉凉的让人听了心寒:“若不是为了引出你的暗势力好一网打尽,你以为本宫会留你们到今天么?”

宫老夫人眼帘微垂,片刻,再抬头时眼底是一片冷寂和恍然:“王府里有你的人。”否则怎知她今天会动用暗势力?

轻雲浅笑不语。

始终静静站在角落里的许子宁,还有宫元昊身边的风蘖双双走到轻雲面前,行礼恭敬道:“紫衣卫许嫣然(聂风)参见九公主!”

点了点头,轻雲脸上的笑容比对外人时明显真诚许多:“免礼,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此乃属下们职责所在,属下们不敢言苦!”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官职,故而所有紫衣卫都自称属下。

“你们做得很好,本宫很满yì

!”

许嫣然和聂风谦恭道:“谢九公主赞赏!”

到现在宫老夫人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慕轻雲这个小贱人的阴谋诡计,挑起他们母子自相残杀不说,自己还躲在暗处看戏,宫老夫人不由得又羞又恼,怒视着面容平静的许嫣然:“你是紫衣卫?”

许嫣然还没有说话,楼海阳已然轻摇着折扇,嬉笑着嘲讽道:“据说宫老夫人精明强悍,为达目的可以隐忍筹谋几十年,甚至连至亲都狠心舍弃,怎么就没查清楚许嫣然是太医院许太医之女,字子宁,祖籍广陵郡槐杨村,年前加入了紫衣卫?依本少爷看,传言真是不可信!”说完,还故yì

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

宫老夫人向来唯我独尊惯了,如今却被一个孙子辈的小子奚落嘲笑,心情自然羞怒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受制于人,她势必会亲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相比宫老夫人的气急败坏,宫元昊倒显得很平静,侧目看了站在轻雲身旁的风蘖,也就是聂风一眼,唇角划过一抹自嘲的笑,心头萦绕着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悲凉的感觉。

那几个幸存的将领和文臣脸色惨白如雪,眼神呆滞无神: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激烈的厮杀声已经平息下来,死士们再是如何武功高强,面对英勇无畏且默契十足的紫衣卫,还有诸多江湖义士们的强势围攻注定一败涂地,以致短短不到半个时辰,数千死士就全部诛杀殆尽。

眼看多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宫老夫人神情扭曲,睁着猩红双眼怒视着轻雲,张嘴要说什么,却见一个身穿深蓝劲装的年轻女子大步向轻雲走来,赫然是囚禁在厢房的许子宁,不,应该是许嫣然的表姐李雪,难道她也是……

果然李雪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宫老夫人的猜测,只见她朝轻雲行礼恭敬道:“紫衣卫李飞雪参见九公主!”宫老夫人听罢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接着眼前一黑,可仍强撑着保持神志清醒,脸色变得格外狰狞可怖。

李飞雪?那不就是护国侯的二女儿么?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败在这两个贱人手里!

当初自己真不该轻易相信许嫣然,更不该留下李飞雪,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如今情形如何?”

“回九公主”李飞雪恭敬道:“王府内一干逆贼已全部诛灭,在百姓们的积极协助下,二十万大军和负隅顽抗的叛军也已尽数剿杀,司徒将军和段将军率领将士们正在处理善后事宜。”

“很好。”轻雲点点头:“所有人退下,本宫和他二人有话要说。”

看着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的轻雲,宫元昊苦笑道:“九公主果真足智多谋,紫衣卫也非同凡响,本王服了!”

此时大厅中只有轻雲和墨炫,还有宫元昊和宫老夫人。

218. 218.秘辛

“并非本宫足智多谋,而是”轻雲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清冽:“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忠武王,你明白么?”

宫元昊眸光一黯,敛眉似是在思索轻雲这句话的含义,表情渐渐凝重而沉郁。

侧目看着脸色狰狞可怖的宫老夫人,轻雲淡淡道:“想必宫老夫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当年你明明将世上仅有的一颗醉生梦死下在了先皇的茶水里,明明亲眼看到先皇饮了那杯茶后昏迷不醒,经过墨炫的师祖无名老人全力救治,先皇终于苏醒过来,可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几年就驾崩了,为什么又会落在许嫣然的手里对么?”

宫元昊闻言忙敛去心绪,猛然抬起眼帘看了看眼神深邃如渊的轻雲,又看了看宫老夫人,心中震骇惊疑!

从小他就知dào

,母亲深爱先皇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下毒谋害先皇?

九公主故yì

污蔑母亲?还是母亲爱而不得所以也不让别的女人得到先皇?

而宫老夫人眼底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撇开眼故作镇定道:“本夫人不知dào

九公主在说什么。”

“是么?”

轻雲倒也不以为意,漫不经心转动着腕间的红玉镯,一双漆黑眼瞳静静地看着宫老夫人,看似平静而温和的眼神,却仿若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直刺入宫老夫人心口,心神顿时惊惶不安。

这个小贱人怎么会知dào

这件秘辛?

仿佛猜到宫老夫人心中所想,轻雲意味绵长道:“那颗醉生梦死是本宫给许嫣然的!”

宫老夫人不禁神情一滞,瞥向坐在轻雲身侧的墨炫的眼角余光满是阴戾和怨恨。

当年如果不是无名恰好在京城,又多事进宫救了那个男人,事后她和元昊又怎会被赶出京城来到九原郡?

莫非无名根据那个男人的症状研制出了一颗醉生梦死?这也不无可能,毕竟无名的毒术也非同凡响。

“你想岔了。”

瞧宫老夫人不停闪烁的目光,轻雲面上肃然冰冷:“本宫临出京前,父皇将醉生梦死交给了本宫,父皇说,这是已故忠武王交给先皇保管的,而先皇临终前又交给了父皇,父皇还说,原是你的东西自当交还给你!

本宫原本想让你尝尝这醉生梦死的滋味,不过用在医怪身上看来倒也不错!你说是么?”

“不!这不可能!”宫老夫人脸色犹似见了鬼一般煞白如纸,不停摇头尖叫着。

轻雲冷冷道:“其实已故忠武王早就怀疑你了,只是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想给你一个机会,谁知你却变本加厉妄想毒害先皇,所以忠武王暗中调换了醉生梦死,你给先皇服下的不过是一颗普通迷药罢了,而忠武王又以他的死换取你和你儿子一条生路,这样痴情为你的男人,你竟狠心辜负,你终究不懂什么是真爱!”

“胡说!”宫老夫人厉声质问道:“如果只是普通迷药,司马衍(先皇的名讳)为什么会没几年就死呢?”

“先皇多年征战落下病根,加上太过思念先皇后成疾,才会去追寻先皇后,来世再结连理。”

显然轻雲的话戳中了宫老夫人的痛处,煞白容颜顿时变得扭曲狰狞:“司马衍是我的,皇后之位也是属于我的,那个贱人凭什么跟我争?”

“先皇只当你是妹妹,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而你一厢情愿设计了先皇不说,还千方百计地想要拆散先皇和先皇后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妻,甚至给先皇后下毒以致难产而亡,你简直丧心病狂!

象你这种外表美丽,内心却毒如蛇蝎的疯子,难怪先皇不要你,便是深爱你多年的忠武王最终也放qì

了你,并且还留下遗言死后再不与你相见!

曲颖蕙,你这一生一直处心积虑抢夺不属于你的东西,到头来终是一无所有,真是太可悲太可怜了!”

“不!司马衍是爱我的!司马衍是爱我的!是那个贱人抢走了司马衍!那个贱人该死!”

陷入自我臆想中的宫老夫人,怨怒攻心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墨炫右手轻轻一挥,解了穴位的宫老夫人颓然地跌坐在地,目光涣散,表情呆滞,良久,狂笑着:“死后再不与我相见?死后再不与我相见!宫延平(已故忠武王的名讳)……你果然跟司马衍一样狠绝……呵呵……”

瞥了癫狂如痴的宫老夫人一眼,轻雲幽邃眼底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厌恶和轻视,转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宫元昊,意味绵长道:“宫元昊,知dào

为什么她会狠心舍弃你和宫英杰么?”

乍闻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宫元昊已惊得脸色惨白,双眼直直地盯着母亲,又似乎透过母亲看着什么一般眼神没有光聚,听得轻雲询问,只是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恨你,确切的说是恨你的亲生父亲,绝尘宫上上任的右护法雷子桑!”

“不可能!”宫元昊终于回过神来,惨白容颜因震怒泛起丝丝异常潮红,怒视着轻雲低吼道:“本王是先皇唯一的血脉,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惠文帝才是来历不明,本王有先皇的亲笔遗旨为证!”

轻雲侧目看了墨炫一眼,墨炫随即掏出一卷金黄卷轴放在宫元昊旁边的桌面上,打开,轻雲挑眉淡淡道:“你说得是这个么?”

耳听得轻雲平静得不带任何语气的话语,宫元昊心头莫名的浮起一丝不安,侧身看着打开的卷轴。

当看到上面刚劲有力中霸气与宽和相得益彰的字迹,以及看了无数遍的内容,宫元昊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渐浓厚,抬眼看向轻雲,眼瞳里盛满疑问,却闭紧双唇不语。

“曲颖蕙肯定没有告sù

你,这确实是先皇亲笔书写的圣旨却不是遗旨,是已故忠武王临终前向先皇求来的只为保你一世平安,而先皇为了维护宫家颜面和兄弟情义才写下了这道圣旨。”

顿了顿,轻雲又言道:“不过为免你和你的子孙拿着这道圣旨做出危祸江山社稷之事,先皇当着忠武王的面,用特殊的方式写下了这道旨中旨的圣旨!”

“什么旨中旨,本王听不懂。”宫元昊一脸故作的平静,然长袖下紧握的双手泄露他内心波澜不宁的情绪。

仿佛早就料到宫元昊会这样说,轻雲微微挑了挑眉。

“先皇用自己的鲜血写了一道真zhèng

的旨意,然后用特殊的药水覆盖,接着再按照忠武王的意思写了你现在看到的这道旨意,并且遗训历代继位皇帝,一旦你和你的子孙倒行逆施,历代帝皇只要用一杯清水撒在圣旨上便会显现出真zhèng

的旨意内容。

你是不是先皇血脉,只需用清水让真zhèng

的圣旨内容呈现出来便可,你敢一试么?”

死死盯着那道明晃晃的圣旨,宫元昊只觉双眼被刺得生疼,紧握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犹不知疼。

见宫元昊久久没有动作,轻雲看了墨炫一眼,心领神会的墨炫立即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接着手指沾了沾水轻弹于圣旨上,只是眨眼的功夫,圣旨上原本的朱砂红字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依然鲜活的血字。

看到上面‘宫延平之子宫元昊,实乃曲颖蕙与绝尘宫右护法雷子桑私通之子’等字样,宫元昊的心骤然落至谷底,脸色瞬间变得金纸般毫无血色,嘴里悲恸低吼道:“不!这不是真的!本王不相信!”

“你是雷子桑之子这件事是忠武王亲口告sù

先皇的!”看着神情激动而悲愤的宫元昊,轻雲缓缓说道……

司马衍和宫延平,还有曲颖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司马衍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只要不出意wài

的话便是继任帝皇,身份自是尊贵无比,且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风度翩翩又文武双全,是无数名门闺秀趋之若鹜的对象,其中就包括吏部侍郎的庶出之女曲颖蕙。

可惜司马衍只当曲颖蕙是妹妹般疼惜,在知dào

侍读兼兄弟的宫延平爱慕曲颖蕙后更是与之保持适当距离。

而曲颖蕙对司马衍确有几分真情意,但更多的是看中司马衍的身份和地位,一心想嫁给司马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享shòu

万人敬仰羡慕的荣华富贵,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缠着司马衍,暗地里更是不择手段伤害了不少接近司马衍的闺秀们,因为有宫延平的默默协助,这一切始终没人发xiàn



司马衍及冠之后便继位登基,同时昭告天下册封心仪的民间女子柳云婉为皇后。

曲颖蕙本就气恨难平,加上家中姊妹的嘲笑,恼羞成怒之下毁了一个姐姐的容颜,活生生打断了一个妹妹的双腿,更在司马衍和柳云婉的婚房里撒泼哭闹。

顾及两人多年情意,宫延平又代为求情,司马衍让宫延平将曲颖蕙送回了家并全面封锁消息。

软禁祠堂的曲颖蕙非但不悔过,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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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219.秘辛2

软禁祠堂的曲颖蕙非但不悔过,甚至筹谋着想要夺回司马衍,于是苦苦哀求偷偷去看望她的宫延平带她去见司马衍。

宫延平深爱着曲颖蕙,见她不过数日就清瘦憔悴许多,又听得她说真心想去跟司马衍和柳云婉道歉,自然心生疼惜之情便答yīng

了她的请求。

看着梨花带雨般诚心悔悟的曲颖蕙,司马衍终是原谅了她,心纯仁善的柳云婉也待她亲如姐妹。

日子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曲颖蕙隔三差五进宫陪伴柳云婉聊天品茶。

原打算将曲颖蕙送走的吏部侍郎见她深得皇后喜爱,便衍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不仅默许了她的行为,背地里还给她出谋划策。

半年后,曲颖蕙借着一次宫中宴会在司马衍酒中下媚药,加上吏部侍郎暗中协助让众人撞了正着,司马衍迫于无奈只得封她为蕙贵人,赐住毓秀宫。

司马衍对曲颖蕙毫无男女之情,又意wài

得知她居然残害亲姊妹的事情,震惊失望之下从未去过毓秀宫。

曲颖蕙很不甘心,为了夺回司马衍和皇后之位,她一次次借故去找司马衍,又一次次无功而返。

两个月后的一天子夜时分,一群蒙面黑衣人夜闯皇宫意图行刺司马衍失败后,其中一个黑衣人逃到了毓秀宫,挟持曲颖蕙的同时强行占有了她。

事后羞怒至极的曲颖蕙想要杀了那个男子,可惜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又担心此事传扬出去她必死无疑,最终只得选择了隐瞒。

知dào

曲颖蕙不敢声张,黑衣人索性留下来且日夜缠着曲颖蕙欢愉。

曲颖蕙本就无法忍受夜夜孤枕难眠的寂寞煎熬,如今有人填补了那份身心的空虚,自然也半推半就。

毓秀宫位置偏僻,加上曲颖蕙又不受司马衍的待见,除了四个贴身婢女,居然一直没有人发xiàn

她的丑事。

一个月多后,曲颖蕙发觉身体有异,略懂医术的黑衣人一番诊治后告sù

她有了两人的孩子,曲颖蕙这才慌了神,毕竟祸乱宫闱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黑衣人想要带曲颖蕙离开,同时告sù

她,他是绝尘宫右护法雷子桑。

曲颖蕙自然不愿意,她费尽心机设计司马衍只为了皇后之位,又怎么可能舍弃现在的荣华富贵跟雷子桑离开?何况皇室与绝尘宫乃是水火不容的生死仇敌。

可看雷子桑坚决的态度,曲颖蕙知dào

不能硬来,于是灵机一动,假意说她爱上了雷子桑,还说会不惜一切拥护他们的儿子继承皇位,到时候,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又能摧毁司马家的江山完成绝尘宫历代宫主的遗志,岂非两全其美?

雷子桑原本不同意他的儿子认贼作父,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爱上了曲颖蕙,并且觉得她的计划也非常绝妙,犹豫再三终是答yīng

了。

见雷子桑答yīng

了,曲颖蕙这才暗松了口气,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后,曲颖蕙一面派人将雷子桑秘密送走,一面收买和胁迫太医院的李太医禀告司马衍她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司马衍虽然很意wài

却没怀疑,很快晋封她为蕙嫔,其父吏部侍郎也擢升为吏部尚书,曲家一时风光无限。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曲颖蕙暗暗得yì

自己这一步棋走得险走得妙,要知dào

后宫妃嫔虽多,但迄今为止只有她一人有了身孕,一旦她生下皇子,加上父亲和宫内绝尘宫细作的配合,司马衍和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

然而司马衍除了赏赐她无数补品和珠宝,下旨李太医和宫婢太监们好生伺候她外,还是没去毓秀宫。

为了圆谎,六个月后,曲颖蕙命李太医用了催生药物提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却因为药物太过霸道以致再也不能有孩子。

最让她恼恨的是,司马衍只在孩子出生时看了一眼,赐名司马庆后便不闻不问,既没有再晋升她的位份,也没有大赦天下庆贺皇长子诞生,气得她发疯似的砸烂了司马衍赏赐的珍宝,并秘密处死了除四个贴身丫鬟外的所有知情人。

孩子满月后,曲颖蕙再也忍受不了空虚和寂寞,雷子桑又不能经常进宫跟她私会,于是勾连了毓秀宫的两个侍卫夜夜欢愉,同时利用雷子桑的关系动用宫内的绝尘宫细作建立自己的势力,暗地里铲除异己,并用药物控zhì

了皇太后,不久晋升为蕙妃,可她的儿子依然没能如她所愿当上太子。

偏偏这时传出柳云婉和几个妃嫔相继有了身孕的消息,曲颖蕙顿时怒不可遏,又故技重施或收买或胁迫柳云婉身边的人,偷偷在柳云婉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以致柳云婉产下一名皇子后血崩而亡。

至于其他几位妃嫔,生下的公主平安无事,而皇子全部都意wài

夭折。

曲颖蕙满以为很快她就会成为皇后,谁知司马衍悲痛欲绝再不入后宫半步,只悉心养育着他和柳云婉的皇儿司马晟瑞,并将统摄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娴妃。

几次想要谋害司马晟瑞不成功,曲颖蕙只得作罢,可又担心妃嫔们再诞下皇子跟儿子抢皇位,便指使潜入在司马衍身边的绝尘宫细作给司马衍下了节育的药物,自此后宫再无子嗣所出。

三年后,伤心之下自请去驻守边关的宫延平回京看望重病的母亲。

司马衍邀请宫延平去毓秀宫,一来是让宫延平看看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二来想重拾三人儿时的情意。

没想到恰好撞见了曲颖蕙和三个侍卫私通,司马衍雷霆震怒当场杖杀了侍卫,本想赐曲颖蕙三尺白绫以保全皇室声誉,幸得宫延平一再求情,才得以保住了曲颖蕙的性命。

宫里曲颖蕙自然没法待了,可她不愿留下儿子给别人,更想着有朝一日重返皇宫。

司马衍知dào

曲颖蕙再不能有孩子,也知dào

宫延平一直深爱曲颖蕙不会再娶,有心将司马庆过继给宫延平,于是答yīng

了曲颖蕙的哀求,给儿子改名宫元昊,让他们母子随宫延平离开。

史书记载,晋熙和四年七月四日子时,毓秀宫走水,蕙妃和大皇子司马庆殁。

而改名换姓的曲颖蕙带着儿子跟宫延平去了边关。

可曲颖蕙依然不安分,瞒着宫延平暗中与雷子桑私通不说,军中不少人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同时又跟被逐出山门的亲弟弟有了不论之事。

转眼十几年过去,眼见着回宫无望的曲颖蕙对司马衍由爱生恨,于是一面命令雷子桑研制醉生梦,一面勾连周国和梁国兵犯晋国边境,逼迫司马衍御驾亲征,而司马衍果真如她所料来了边关。

可惜,宫延平早就发xiàn

宫元昊长得不象司马衍,秘密调查之后得知宫元昊竟是曲颖蕙和绝尘宫右护法雷子桑的私生子,顿时既震惊又伤痛,可仍选择隐瞒,只是密切注意曲颖蕙的一举一动,虽及时调换了醉生梦死,却在敌国大军围困司马衍的关键时刻,替司马衍挡了致命的一箭壮烈牺牲。

尽管宫延平对曲颖蕙很绝望,但终不忍心她受到伤害,告sù

司马衍宫元昊的真zhèng

身世后,请求司马衍善待他们母子,所以才有了这道旨中旨。

司马衍回宫后追封宫延平为忠武王,由宫元昊承袭王位世袭罔替,并赐了最富饶的九原郡作为封地,曲颖蕙随宫元昊移居九原郡。

没过几年司马衍驾崩了,失去所有的曲颖蕙一下子崩溃了,并将满腹怨恨归咎到雷子桑的身上。

如果不是雷子桑强迫她有了孩子,她早就已经是皇后,甚至是皇太后了,于是趁着两人欢愉他没防备时毒死了他,对宫元昊的恨也有此埋下,之后利用宫元昊密谋夺取司马家江山以此报复司马衍。

说到这里,轻雲停了下来,睨着眸光呆滞暗淡的宫老夫人清冽道:“曲颖蕙,本宫说得可都是事实?”

直直地盯着轻雲,又似乎是透过轻雲看着某个人,宫老夫人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司马衍负了我,他该死!柳云婉抢了我的皇后之位,她也该死!宫延平背叛了我,他更该死!雷子桑,宫元昊……他们统统都该死!”

“不!这不是真的!本王不相信!”

随着轻雲说出这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宫元昊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忍不住体内的气血翻涌,喉头喷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而后剧烈地咳嗽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脸色煞白如纸,他心里明白,母亲的言行已经证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吏部尚书因贪赃枉法全家被缉拿入狱,行刑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禀告了先皇,可先皇遵守对宫延平的承诺放过了你和你的母亲,临终前告诫父皇,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便确保你们子孙世代荣华,父皇更视你为兄弟般照拂,可你们非但不知感恩,还倒行逆施祸乱江山社稷,简直罪大恶极!”

220. 220.认罪

无力地背靠着椅背,宫元昊脸色灰败,目光涣散,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几岁。

“宫元昊,当年你羽翼未丰,于是极力鼓动文王谋反并在幕后出谋划策,借此探知朝廷实力对么?也是你从中牵线搭桥,文王才得以从阿木古郎手里购买了大量战马和兵器对么?察觉文王必败无疑后,你果duàn

出卖文王投靠了朝廷对么?

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贼心不死,派人暗中掠走国中女子跟阿木古郎换取战马和兵器,又命华之禹囤积粮草和培养势力,致使北原郡深陷粮食危机,可偏偏肺疾加重时日无多,所以不得不仓促兴兵犯上作乱,本宫说得这些可都是事实?”

宫元昊微微垂下眼帘,低哑的声音中透着自嘲和颓败:“九公主都已经一清二楚了,还问罪臣做什么?”

“这么说你是承认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呢?”

“事已至此,罪臣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没有区别,不过”看着情绪低迷的宫元昊,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摄人威严:“曲颖蕙蓄意谋害先皇和先皇后,私通敌国……累累罪行简直十恶不赦,本宫要将她凌迟处死!

至于你,按律本该斩首示众,但本宫临行前,父皇曾嘱咐对你从轻发落,且念在你原是可怜之人,之前又救了聂风,虽然他完全可以避开,所以本宫决定:饶你不死,去往万安寺虔心礼佛以赎罪孽,直至终老!”

抬头看着眉眼间自有清雅高华气质的轻雲,宫元昊煞白脸上万念俱灰中似乎隐含一丝复杂情绪。

岌岌为营大半辈子,结果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个谎言,只不过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他能不可怜么?

最让他不堪承shòu的是,素来敬重的母亲原来只当他是棋子,原来竟是那样人尽可夫!

“罪臣叩谢皇上和九公主隆恩!”忽而重重地跪在地上,宫元昊望着轻雲语带敬服和迟疑道:“九公主冰雪聪明绝世无双,紫衣卫个个精明强悍且能屈能伸,罪臣心服口服!只是罪臣之子英杰……”

“你放心,他还活着。”明白宫元昊在担心什么,轻雲淡淡道:“本宫放他进京并派人一路保护着,他自然安全无虞,以后就留在京里修身养性,百年之后朝廷会将他送回你身边。”

一个放,一个保护,一个修身养性,宫元昊便明白了一切。

原来九公主早就识破他们的计划,而且顺着英杰揪出了京里所有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英杰也将被九公主软禁皇宫直至终老。

不过好在英杰平安无事,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想来以九公主的仁慈不会太过为难英杰,至于其他的都不重yào

了。

掏出一个锦囊双手呈给轻雲,宫元昊整个人显得很平静:“里面是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和兵符。”

墨炫上前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后对轻雲点点头。

“来人,带忠武王和宫老夫人下去!”

立时进来四个紫衣卫押着宫元昊和宫老夫人离去,走到大厅口时宫元昊突然回头看着轻雲意味绵长道:“罪臣大半辈子都为了证明自己是皇室血脉费尽心机,没想到结果却只是一个谎言,而九公主确是真zhèng

的皇室血脉,皇上却秘而不宣,九公主与罪臣可谓同病相怜。”

静静地看着宫元昊,轻雲清丽绝俗的面上如潭水一般静谧,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九公主不信?”宫元昊眼底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

轻雲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宫元昊倒是自顾自地说道:“皇上与罪臣曾经亲如兄弟,关于皇上和九公主先母慕清伊之间的事情,罪臣确实比外人知dào

得多一些,而且据罪臣密查所知,慕清伊第二次离开没多久皇上就找到了她,三年后皇上带回了九公主,慕清伊始终只爱皇上一人,又怎么可能如传闻一样有了别人的孩子?”

见轻雲依然面沉如水,宫元昊笑问道:“九公主想继xù

听下去么?”

谁知轻雲挥了挥手示意紫衣卫将两人带走,宫元昊眼中划过一丝惊异,继而象是明白了什么,脸上一改之前的颓败黯然,大笑着而去。

“夕颜……”

看着表情异常平静,漆黑眼底宛如大海般沉寂无波,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的轻雲,墨炫既担心又疼惜,妖魅眼中却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精芒。

其实在听了宫元昊之言后,轻雲脑中一片空白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前世父皇直到临终前也没告sù

她关于她的身世,今生父皇也一直没说,即便她不止一次听别人说她是父皇的亲生之女,可她始终坚信父皇。

听得墨炫询问,轻雲侧目看着一脸担忧的他,微笑道:“我没事。”

瞧见墨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雲微微摇了摇头坚定道:“不管我是谁的女儿,父皇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父皇,而且父皇不告sù

我总有父皇的道理,我无须因为别人的好意或是挑唆自寻烦恼,伤了父皇的心不说,还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么?”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轻轻将爱人拥入怀中,下颌放在她散发着淡淡沁香的发顶,墨炫温柔道:“我相信,等到时机成熟,皇上一定会告sù

你真相。”

依偎在墨炫温暖的怀里,双臂轻揽着他的腰际,轻雲由衷感谢上苍让她有幸重活一世,能与全心爱hù

她的父皇和哥哥们在一起,还有冰莹等好朋友相扶相持,更得到了墨炫的倾心爱恋,她很知足:“辰羽,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有力双臂紧拥着爱人,墨炫平凡脸上徐徐绽放出妖艳倾城的笑容,深情无悔的爱意平和地包围着爱人。

“对了辰羽,你准bèi

怎么处置医怪?”

“虽然他盗取了本门的药典,不过这么多年并未以此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中了醉生梦死也算得到了惩罚,我打算拿回那几本药典后将他就地焚化,然后写信连同药典送还给师傅,了却师祖遗志。”只要没有伤及夕颜,不管是谁他都可以不计较。

轻雲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也好。”说到底医怪只是心胸狭隘且遇人不淑罢了,倒也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

随着宫元昊的认罪伏法,内乱终于得以平息,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自然是安心又高兴,所有人都颂扬着皇上的仁德和九公主的睿智,冷寂萧条的九原郡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安定。

接下来的日子,轻雲全面接手了九原郡的政务,安顿好百姓的同时严厉惩治那些祸国殃民的奸佞。

紫衣卫和江湖义士们带着狼群继xù

追查可疑之人。

司徒璟昱和段方鸿则奉轻雲之命,整肃九原郡的军务和布防,九原郡原有的驻军在这一场内乱中几乎折损了四分之三,而九原郡是经济商贸的重地,来往的各国商旅很多,若无坚固的军事力量,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看着紫衣卫呈上来的卷宗,轻雲眉头紧蹙,漆黑眼底犹如汪洋大海般深沉如渊。

这几天紫衣卫抓获的可疑人还真不少,其中包括了梁国和周国,还有周边一些小国的各方势力,甚至还有楚国的暗桩,看来九原郡的繁荣富饶让不少人都红了眼。

“云飞!”

“属下在!”云飞应声走进了房中。

轻轻捏了捏眉心,轻雲淡淡道:“将楚国的人交给楚皇。”

她明白云翊对她的情意,而且昨天接到边关的捷报,楚国军队和神锐营齐心合力击败了梁国大军,梁帝主动求和愿与晋国永修安好,使者已经在去往晋国京城的路上,只是她和云翊终究分属不同国度,有些事注定无可避免。

放下手中卷宗,墨炫起身走到轻雲身后,力度适中地捏着她双肩,低沉声音中透着浓浓醋味:“干嘛放了那些人?”要知dào

,其他国家的暗桩不敢是否招供都只有一个下场。

“我欠他的太多。”

前世云翊为了她兵犯晋国,今生又处处暗中协助她保护她,这份情她穷尽一生也还不了,双肩蓦然传来的微微疼痛打断了轻雲的思绪,回眸看到墨炫脸上毫不掩饰的醋意,轻雲哑然失笑,瞧着他半眯的眼瞳里眸光晦暗,忙敛去笑意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墨炫不说话,只是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轻雲,看得轻雲心头发憷,片刻,猛然站起身,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双唇,继而迅速退到桌子另一边,看着神情微怔的他,清丽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绯红。

很快回过神来的墨炫唇角扬起一抹魅惑如斯的邪笑,身形鬼魅移动,不等轻雲反应就将她固定在了怀里,俯首吻上那柔软甜美的樱唇……

温顺趴在轻雲所坐的椅子边闭目休憩的慕雪,忽然睁开墨绿的双眼看了看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腹诽着非礼勿视!

“属下聂风求见九公主!”

221. 221.死棋

听得聂风的声音,沉醉墨炫深吻的轻雲骤然回神,慌忙伸手想要推开墨炫却无济于事,只得睁大眼睛望着墨炫,无声提醒他有人来了。

好事被打断,墨炫心情自然很不好,可也知dào

聂风前来必定有要事禀告,于是不得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甜蜜时刻,附在轻雲耳畔,炽热而邪魅的语气让人脸红心跳:“记得晚上要好好补偿我!”

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轻雲本就绯红如霞的容颜越发妩媚惑人。

看得墨炫不禁心猿意马起来,一股澎湃热血急速往身体的某一处聚集,恨不得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狠狠疼爱,好不容易才压下内心涌动,体贴地给她理理仪容,牵着她的手回到椅子坐下,自己则坐到一旁翻看卷宗。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紊乱的心跳,轻雲方淡然道:“进来。”

“属下参见九公主。”聂风进得房中躬身行礼后垂首站在轻雲对面。

敏锐察觉到聂风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轻雲若有所思,微微挑了挑眉道:“出了什么事?”

“禀九公主,一刻钟前,宫元昊趁人不备在地牢里撞墙自尽了。”

“撞墙自尽了?”轻雲神色一震,转眼看向墨炫,恰好墨炫也正看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轻雲叹了口气问道:“他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回九公主,没有。”

轻雲点了点头:“我知dào

了,你且先退下吧。”却见聂风依然纹丝不动地垂首站在原地:“你还有事么?”

踌躇片刻,聂风忽而跪在地上请求道:“属下有一事相求,请九公主成全!”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聂风仍执意跪着,低沉谨慎的语气中透着莫名情绪:“属下请求亲自安葬宫元昊。”

不管宫元昊再如何罪孽深重,可这半年时间里,宫元昊对他确实不错,最后还不顾引发旧疾的危险倾力救他,虽然当时他完全可以避开,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亲自送宫元昊最后一程聊表心意。

“就葬在已故忠武王陵园旁边吧,虽然他不是忠武王的亲生子,但忠武王临终时那般请求先皇,可见甚是喜欢他。”轻雲想了想接着说道:“另外,雷方棫和马荀一直对宫元昊忠心耿耿,本宫深感敬佩,恩赐他二人继xù

随伺宫元昊左右。”

“属下遵旨!”聂风磕头行礼后起身就要离去,谁知墨炫适时出声阻止了他。

“慢着!”

聂风只得停下脚步看着墨炫,而轻雲也是一脸疑惑:“怎么呢?”

放下手上卷宗,墨炫看着不解的两人神mì

说道:“你想要安葬宫元昊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等到明天。”

“为什么?”

“宫元昊居心叵测,我们岂能轻易中计?”

“你的意思是……”

“皇上和你已经法外开恩饶他不死,可他偏偏在认罪之后的几天才选择自尽,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

墨炫面色清幽而凌冽,妖魅瞳眸里闪着森冷冰寒的幽光:“要知dào

,他持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又是世袭罔替的当朝异姓王爷,更对皇上有救驾之功,即便兴兵谋反罪大恶极,除非是在交战中死亡,就只能押解进京交由三司会审后方能定罪处置;

可现在这样一来,知dào

真相的人会说他是自知愧对皇上和你的隆恩而自尽,不知dào

的人却会诬陷说是你秘密杀死了他;

而那些时时针对你的人必会借此兴风作浪,指责你罔顾法纪残害已经认罪的宫元昊,太过心狠手辣,继而挑动不明真相的臣民们对你口诛笔伐;

到时候就算有人作证此事与你无关,可宫元昊毕竟是在被你羁押期间死于牢里,这一点你推卸不了责任。”

轻雲听罢不禁神情一凛。

确如墨炫所说,她只想着宫元昊一辈子岌岌为营,到头来却只是一颗活在谎言当中的棋子,如今绝然自尽当真可怜,想着宫英雄已经死了,宫英杰又囚禁在京城,让聂风安葬了他也算给他一个体面。

可没想到宫元昊竟利用他的死布下这样一步棋,意图污蔑父皇和她的声誉,甚至还有可能因此动摇国之根本,简直可恶至极!

聂风也是心神一震,同时恼恨自己一时心软差点危害到皇上和九公主,真是该死!

重重跪在地上,聂风悔恨道:“属下鲁莽,任凭九公主处置!”

“行了,只怪宫元昊太过老奸巨猾让我们防不胜防,你无须自责。”挥手示意聂风起身,轻雲看着墨炫问道:“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唇角扬起一抹鬼魅邪笑,墨炫意味绵长说道:“那些关押在牢里的他国细作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子夜时分,墨蓝清澈的苍穹里一轮月牙悬挂高空,几点疏星调皮地与如纱灰云捉迷藏嬉闹,阵阵轻拂的清凉夜风带来花草树木和泥土的芬芳,夜色笼罩中的忠武王府显得格外静谧,唯有几盏烛火随风摇曳。

一道冲天火光伴随着激烈厮杀声突然打破了夜的寂静,离王府不远的百姓们已然惊醒,纷纷赶过去却见一群蒙面黑衣人护着衣冠整洁,双眼紧闭的宫元昊逃出了王府,难道是宫元昊的同党来救他?果然,率领着紫衣卫和军队随后而至的轻雲所说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大胆逆贼,竟敢夜闯王府劫走朝廷重犯,简直胆大包天!来人,全部拿下!”

“是!”

紫衣卫随即团团包围了那群黑衣人,挥动着寒光凌冽的兵刃诛杀着黑衣人,不多时,黑衣人便折损大半。

原本一左一右架着宫元昊的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右边的黑衣人一刀刺透了宫元昊心口,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四溅开来,接着将宫元昊扔向轻雲并大声道:“他死了,还给你也没用了,哈哈哈哈!”说完,两人就要逃离,谁知两道寒光几乎同时闪过,两人重重倒在地上,颈间鲜血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地面。

222. 222.解困

很快,所有的黑衣人全部被诛灭。

疾步走到宫元昊身边,司马岳伸手探了探他的颈部命脉,片刻,转眼看向轻雲:“九儿,他死了。”

“父皇已经恩赐他去万安寺吃斋念佛以赎其罪,没想到他居然贼心不死,以致落得如此下场。”轻雲叹了口气:“父皇素来仁慈宽厚,宫元昊既已身死,也不会再追究其罪责,聂风,明日将他安葬于已故忠武王陵园旁,就让他去九泉之下聆听已故忠武王的教诲吧。”

“属下遵旨!”聂风恭敬应道,只是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抽搐了一下:九公主真乃绝佳的演戏高手,他真是佩服之至!

听了轻雲的言语,围在四周的百姓们看着地上浑身鲜血,动也不动的宫元昊,不禁议论纷纷。

“象这等祸国殃民的逆贼就该千刀万剐!”

“就是,皇上都已经开恩放过他了,他非但不知感恩戴德,还妄想逃逸,简直不可饶恕!”

“所以说他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就是他的报应,活该!”

……

耳听得百姓们的谴责声,轻雲和墨炫悄然对望一眼,眼底闪烁着讳莫如深的精芒。

站在墨炫身旁的聂风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心里暗暗腹诽:招惹谁也千万别招惹墨炫,否则会死得很惨。

这个计划虽是他们三人一起商定的,可他真不知dào

墨炫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敌国细作丝毫不差地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更不知dào

墨炫是怎么让一个死了大半天的人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而且还能流出那么多的鲜血,正因为不知dào

,他才觉得墨炫简直太可怕了。

还有九公主非凡的心智和谋略,世间多少男子只怕也望尘莫及,又跟心思细密且手段诡异的墨炫默契十足,使得计划天衣无缝,任谁也看不出破绽,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两人绝配!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次劫狱事件上,唯独楼海阳不经意瞧见聂风的眼神总是在轻雲和墨炫之间来回流转,心中有些疑惑。

劝回了围观的百姓,命两名紫衣卫将宫元昊的尸首放置后院,又吩咐其余紫衣卫处理黑衣人的尸首,将士们则清洗庭院内外的血迹以及被大火焚烧殆尽的院落,司马岳,司徒璟昱和段方鸿,还有聂风等人齐刷刷地站在书房里。

“紫衣卫守备不严,以致逆贼钻了空子,请九公主责罚!”云飞代表紫衣卫首先承认错误,只是心里也很奇怪。

虽说紫衣卫只有少部分人经过了特训,但这几个月的历练下来整体素质和能力即便比不得精锐,起码也算是非同一般又配合默契,而且关押宫元昊的地牢四周至少有二十多个紫衣卫,那些人怎么就能在紫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劫走了宫元昊?

是紫衣卫大意松懈呢?还是对方太过厉害?

可是看那些人的身手也不怎么样,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司徒璟昱和段方鸿对望一眼,司徒璟昱沉声说道:“末将等未能彻底铲除城内余孽,才酿成了今夜的祸端,末将等失职,请九公主降罪。”

轻雲微微垂下头翻看着桌上的卷宗,似乎是对今夜之事很生气,其实是为了掩饰眼底的笑和歉意。

倒了一杯茶递给轻雲,墨炫面无表情,可妖魅眼瞳里隐约透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站在最边上的聂风同情地偷偷瞥了满脸自责的众人一眼,心里正暗自得yì

幸好他先知dào

实情,要不然也会跟他们一样被九公主卖了还帮着数钱了,结果感觉到一股冰冷寒气袭来,顺着感觉看去,就见墨炫正似笑非笑看着他,顿觉后背发凉,于是低着头再不敢乱瞟。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九儿要罚就罚我吧。”眼见轻雲始终一语不发,司马岳心头既担忧有后悔。

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大将军,可惜皇子身份阻碍了他的志向,毕竟先祖遗训,为免皇子拥兵自重伤及皇室根基,除非情况特殊,否则皇子不得掌握兵权。

如今难得有机会跟骁勇善战,擅于用兵布阵且从来没有败绩的段方鸿相处,他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请教,从而将所有政事都推给了九儿,这是他的错,他理应承担责任。

听得司马岳之言,轻雲忙抬起了头,看着纷纷请罪的众人,不是她不相信他们没事先实情相告,而是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自是越少人知dào

越好。

“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也无须再自责,我希望你们能吸取这次的教xùn

,以后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虽是墨炫投机取巧了些,可将士们守卫的是社稷和百姓安宁,而紫衣卫将来查办的都是大案要案,如果真是敌人来偷袭或者劫狱,后果将不堪设想。

“属下(末将)谨记九公主教诲!”众人齐声应道。

轻抿了一口手中热茶,轻雲这才说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三天后我们班师回京!”

“遵旨!”

等到众人退下,墨炫上前轻轻揉着轻雲双肩,眼见她如此日夜忧心国事,心疼不已。

放下茶盏,轻雲微微向后靠进墨炫温暖的怀中,抬头望着满面疼惜和担忧的他:“多亏有你,否则朝野上下又将面临一场无法预知的浩劫。”

“只要你没事就好。”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她一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与他何干:“你打算如何处置曲颖蕙?”之前夕颜说要凌迟处死曲颖蕙,可宫元昊突然以死布了这一招险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如今要再凌迟曲颖蕙显然极不妥当。

轻雲不但也想到了这一点,还猜到了宫元昊的心思。

不管宫元昊再如何痛恨曲颖蕙,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他选择突然自尽既危害惠文帝和轻雲,同时也想要借此保全母亲,还有远在京城的儿子。

果然自己还是不够狠心,要不然也不会让宫元昊有机会反将一军。

“你认为,对于一个心胸狭隘偏又处心积虑谋夺他人一切的人来说,什么样的惩罚更让其痛苦绝望?”

墨炫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曲颖蕙就交给我吧。”

“嗯。”轻雲并没问将曲颖蕙交给他做什么,因为她相信墨炫,倒是这几天日夜忙于善后事宜让她感到有些疲倦,睡意渐渐袭来,于是轻轻合上双眼,却感觉似有若无的药香忽然传入鼻息之中,特有的男子气息平和地包围了她,接着唇上传来炽热的触感,不禁檀口微开叮嘤一声,一条强势滑润的舌头趁机钻了进来……

轻雲晕晕乎乎地只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连夜空中的月牙和星星都闪着温馨光芒。

今夜发生的事很快传扬出去,除了轻雲三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宫元昊的同党劫狱失败才杀了他。

与此同时,内乱平息和宫元昊逃逸最终被自己人所杀,以及绝尘宫老巢被铲除的消息传到京城,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甚至是恨。

三天时间眨眼即逝,得知九公主班师回京消息的九原郡百姓和驻军将士们,在新任郡守谭文博和驻军将领杨义桉的带领下天不见亮就等候在了王府门外。

宫元昊已死,封地自然收归朝廷,可偌大的九原郡必须要有人治理,于是轻雲破格擢升以清正廉明而深得百姓称赞,且在这次内乱中极力保护百姓,协助朝廷围剿叛逆的原苍梧县县令谭文博任职九原郡郡守,同时调了溧阳郡驻军副将杨义桉担任九原郡驻军将领。

大门打开,当看到一袭淡紫衣裙的轻雲缓缓走出来,所有人跪在地上齐声高呼:“九公主千岁千千岁!”如果不是九公主,他们这些人只怕早就成了战乱中的孤魂野鬼。

“大家都快快请起。”

疾步上前扶起最前面的一位白发老人,看到他们热泪盈眶的脸上都流露出真挚感激和敬崇之色,轻雲心里很不平静,漆黑眼瞳里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水雾。

身为公主,她没能尽到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以致这些淳朴无辜的百姓们遭遇战乱之苦,都是她的错!

“草民等恭祝九公主一路平安!”老人家的话音落下,所有的人都含泪高声重复着。

眨了眨眼掩饰去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意,轻雲点头微笑道:“谢谢,谢谢你们!”

站在一旁的江湖义士们见此情形内心深受震动,出身草莽的他们不管是以德还是以武服人,终是局限于一方狭小天地,而墨夫人的心智谋略,还有心怀天下苍生的胸襟都让他们自惭形秽,并为之深深折服!

夏门三杰相视一眼,夏玉寒走到轻雲的身边,掏出一个古朴精美的笑锦盒双手递给她:“墨夫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你们千里迢迢前来协助我平定内乱,我已是万分感激,这礼物……”

223. 223.截杀

不等轻雲推辞,墨炫已然接过锦盒笑着道:“在下代内子谢过贵门的好意。”眼神显得格外璀璨晶亮。

“辰羽,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我不能收。”

轻雲伸手想要拿回锦盒还给夏玉寒,谁知墨炫好象抱着稀世珍宝一般就是不松手,轻雲心生疑惑的同时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清寒,张嘴刚要说什么,夏玉寒适时轻声打断了她。

“墨夫人请不要怪墨公子。”夏玉寒微笑着真挚说道:“墨公子对我等有数次的救命之恩,我等无以为报,这是本门的镇门之宝火玉蟾蜍,虽不能解除墨夫人的寒毒,却能在墨夫人寒毒发作时减轻疼痛,而且随时带在身边的话,还能抑制寒毒发作的次数;

我等临行前,掌门再三叮嘱务必要将这镇门之宝交给墨公子,并为之前的鲁莽道歉,不知dào

墨公子要这宝物原是为了医治墨夫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其实也怪不得怪掌门,当初墨公子若是直接说给墨夫人用,掌门自会欣然应允的。

夏玉寒却不知,当年墨炫要这火玉蟾蜍时,轻雲还不是墨夫人。

轻雲闻言侧目看向墨炫,水遮雾绕的漆黑眼瞳里氤氲着感动和一丝懊悔。

墨炫从不轻易救人,可无论是玉华山庄的玉庄主,还是夏门三杰,亦或是这些江湖义士,墨炫出手救助他们,要么是因为他们每个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要么是因为他们手里有着诊治她寒毒的珍稀药物,说到底都只是为了她一人,然而刚才她却误会了他。

但不管怎样这火玉蟾蜍毕竟是夏门的镇门之宝,轻雲转眼看向夏玉寒感激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宝物实在太过贵重,我确实不能收。”

“宝物再贵重也不过是死物而已,怎及得上墨公子对我等的救命之恩?”夏玉寒坚持说道:“何况这宝物能缓解墨夫人的寒毒也是一种机缘,所以恳请墨夫人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等回去无法向掌门复命。”

虽不满这些人当众称呼九儿为墨夫人,不过这宝物对九儿有益无害,司马岳暂时也就不计较了,于是劝说道:“九儿,他们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有了这火玉蟾蜍你寒毒发作时也不会那么痛了。”

段方鸿等人也七嘴八舌地劝说轻雲收下。

“都别说了!”轻雲清泠打断众人:“这既是他们的镇门之宝,想来对他们很重yào

,我若受之必会心不安。”

深知轻雲坚毅纯正的秉性,众人纵使关心她的身体也都住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司徒璟昱看了看一脸着急为难的夏门三杰,转眼对轻雲语重心长道:“九公主身体安康才能更好地守护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九公主以为呢?”

“司徒说得对。”楼海阳一改往日的轻佻:“九公主心系百姓疾苦,而百姓们也甚为关心九公主。”

那位白发老人接口道:“是啊,草民等都日夜祈祷九公主能长命百岁,请九公主收下吧。”

看到所有的人那关切和祈盼的眼神,轻雲神色动容,淡淡水雾迷蒙的眼睛闪烁着璀璨如星辰的晶光:“因为你们,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继而看向夏门三杰:“请代我谢过贵掌门的好意,改天定亲自登门致谢。”

“墨夫人和墨公子光临敝门是敝门的荣幸,敝门上下随时恭候墨夫人和墨公子大驾。”夏门三杰都微笑点头,同时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墨夫人执意不肯收下,依掌门的脾气,非得将他们关进暗室受罚不可。

在百姓们的夹道相送下,在那些江湖义士坚持护送他们回京再离开的心意中,轻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回京。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容颜丑陋的老妇人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黑眸里闪烁着噬骨的恨意,眨眼间又目光呆滞,斜靠着墙角的身子剧烈抽搐,歪斜的嘴角溢出白色唾液,表情痛苦而狰狞。

摩挲着墨炫用金线套着挂在自己颈间的火玉蟾蜍,依偎在墨炫怀里的轻雲歉意道:“对不起辰羽,刚才我……”

俯首轻轻贴上轻雲柔美的樱唇,将她未完的话语悉数没入滚烫的双唇之中,许久墨炫才心满yì

足地结束了这甜蜜的吻,看着气息微微紊乱,容颜绯红如朝霞的她,妖魅眼瞳里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声音沙哑而魅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轻雲重重点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墨炫伸手挑起她白若凝脂的下颌,两人相对凝望,墨炫加重语气说道:“夕颜,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误会我也无所谓,唯独你,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痛不欲生,你明白么?”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双手攀上墨炫颈部,望着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轻雲的心陡然缩紧而生疼:“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就算被你骗了卖了,我也只相信你!”

紧紧拥着心爱的人儿,墨炫叹息一声:“傻瓜,我会骗了卖了天下所有人,也舍不得伤你半分。”心中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温顺趴在一旁休息的慕雪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深情相拥的两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刚要闭目继xù

休息时敏锐感觉到空气中流淌着一丝异样的气息,不禁迅疾起身护在轻雲面前,绿黝黝的眸子闪烁着森冷寒光。

与此同时,墨炫也将爱人牢牢地固定在怀中,平凡脸上一派肃然冷冽,浑身迸发出地狱修罗般的嗜血杀气。

“辰羽……”

白皙指腹轻贴上满目疑惑的轻雲唇上,墨炫压低声音道:“别说话,有埋伏。”继而扬声道:“所有人戒备!”

话音刚落下,透过掀开的车帘,只见绿树成荫的官道两旁不知什么时候涌现出数不清的蒙面黑衣人,漫天箭雨象天女撒花般刺破空气,朝着行进中的大队人马疾射而来……

224. 225.出事

落霞宫蓝珏房间里。

双眼紧闭的蓝珏静静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全无血色,整个人好似瓷娃娃一样羸弱得仿佛让人一碰就碎。

一番诊治后,墨炫掏出一颗丹药递给紫珂和绿珀,让她们喂蓝珏服下,又写了一副药方交给红琥去太医院照单抓药,这才转眼看着轻雲。

“你放心,虽然她被人用内力震碎了奇经八脉,另外还中了毒,不过好在救治及时,又服用了玉叶金龙和一些珍贵的药材,如今有我在,她只需静养个半年就会恢复如初。”

轻雲面色沉寂得如潭水一般,丝毫没有因为墨炫的劝慰松懈半分,低沉声音压抑着愤nù

和伤心:“绿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开九原郡就遭遇绝尘宫人的截杀之后,她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是放心不下蓝珏。

可惜始终没有蓝珏的消息,就连她安排去接应蓝珏的紫珂也没有传来只字片语,以致她心里愈发不安。

果然,率领文武大臣在皇宫门口迎接她的父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逐月为了救田都统受了重伤,而蓝珏中毒昏迷不醒,太医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方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她顾不得其他急匆匆赶回落霞宫,所幸逐月只是被人砍伤了左臂,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动武倒也没什么大碍,可是蓝珏就……

她深知蓝珏耿直冲动,所以才派了性子稳重的绿珀随行,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绿珀重重跪在轻雲面前,低着头哽咽道:“回九公主,奴婢等本来已剿灭了绝尘宫一干恶贼,可就在回京的路上经过宣化镇时,听闻镇中有一处绝尘宫的秘密据点,于是蓝珏就带着一千精兵和几只狼群前去想要端掉那个据点;

谁知奴婢久等蓝珏他们都没有回来,觉得情况有异,急忙带着精兵们赶去那个地方,却见数千名蒙面黑衣人在围攻蓝珏他们,一千精兵已经剩下不到五十人,那几只狼群也受了伤;

而蓝珏正与一个黑衣女子激战,旁边还站着一个头发胡子雪白的灰衣老者……”

头发胡子雪白的灰衣老者?

轻雲和墨炫对望一眼,此人会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个人么?

“那人是不是五十多岁,身材欣长,样貌儒雅俊朗?”轻雲打断绿珀。

绿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正是。”

“果然是他!”轻雲微微挑高的眉梢蕴含着清冽,漆黑眼瞳中有着一丝疑惑。

莫非那个灰衣老者是绝尘宫的人?

如果是,他又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救了她?是不知dào

她的真实身份或者只因为她长得象他的故人?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会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

惠文帝眸光一闪:“九儿见过他?”

“当初我和司徒璟昱坠崖,还有去风吟山采摘风吟草诊治南阳郡的疫情,以及在雪云峰采摘相思蔻时,此人都曾出现过并救了我。”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惠文帝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他说,我的容貌跟他一位故人有些相象,至于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转眼看向惠文帝,轻雲明显听出他刚才的语气中带着别样意味:“父皇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两三次而已。”惠文帝神色如常,只是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身旁的冷逸,而冷逸也恰好kàn

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底都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快得无人察觉,只除了墨炫。

将两人几不可见的互动看在眼里,墨炫挑了挑唇,妖魅眼中幽邃不见底,隐约泛着犀利波光。

“那父皇可知晓他的身份?”

惠文帝摇摇头:“他一向独来独往且行踪诡秘,便是朕也始终查不到他的踪迹和来历。”

“倒也是。”要知dào

她几次见到那人都是神出鬼没的,父皇查不到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轻雲并没有怀疑父皇的话,继而看向绿珀:“你继xù

说。”

绿珀随即接着说道:“那个黑衣女子眼看着自己打不过蓝珏,又见奴婢带着大军包围了那个小院,于是就对蓝珏用了毒,奴婢正要命令精兵前去抢救蓝珏,却见那个灰衣老者挥手阻止了黑衣女子对蓝珏痛下杀手;

可就在这时,中了毒的蓝珏拼尽最后一丝力qì

想要一剑斩杀那个黑衣女子,没想到灰衣老者竟然一掌击中了蓝珏心口,随后带着剩余的绝尘宫人逃走了。

奴婢等未能达成九公主的命令,还致使蓝珏重伤昏迷,奴婢等失职请九公主责罚!”绿珀重重磕头请罪。

“责罚?责罚能让蓝珏恢复如初么?能让那些死去的精兵们活过来么?”

眼神清冽地直视着绿珀,轻雲略微高扬的语气中说不出是痛还是恼:“本宫再三叮嘱你们凡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切不可轻举妄动,你们都忘了么?明知dào

绝尘宫人阴险狡诈,为什么还只带一千精兵草率行事?本宫给你调派五万精兵,难道是给你们做摆设的么?你们知不知dào

,对本宫来说,所有绝尘宫人加起来都不及你们十分之一重yào

?”

“奴婢知dào

,奴婢等都知dào

!”绿珀不停地重重磕头,即便额头已经磕出了鲜红血迹仍没有停止:“奴婢等辜负了九公主的恩德,奴婢等难辞其咎,只求九公主不要动怒伤及自个儿身子,那样奴婢等就罪该万死了!”

以红琥为首的落霞宫的人也跪了一地,磕头齐声祈求道:“请九公主息怒!”

紫珂和龙飞凤舞四影也跪在地上。

落霞宫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九公主虽身份高贵,却宅心仁厚,从不轻易责骂和毒打宫里的奴婢奴才们,甚至有谁遇到困难了,九公主还会尽其所能地帮zhù

那人解决困难,大家都感念着九公主的恩德,庆幸着能伺候九公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似乎第一次看到爱女发这么大的火,语气还痛恼交织,惠文帝一时也有些懵了,要知dào

爱女秉性一向淡雅温润,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那么冷静沉着,可见真是生气得伤了心:“九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也知dào

错了,你就别气恼了。”

冷逸和睿王等人也加入了劝说,不为别的,只为九儿的身子实在不宜动怒。

“夕颜确实应该生气!”墨炫突然幽邪开了口:“他们的确不可饶恕!”

众人神情一愣,继而纷纷转眼看向站在轻雲身侧的墨炫。

仿佛没有看到众人那指责恼怒的眼神,墨炫别有深意说道:“明知dào

夕颜看重你们,你们却罔顾主子的命令鲁莽行动,还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当真该死!还有那些精兵们,朝廷花了多少心血才将他们培养成精锐,而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如今却因为你们的指挥失误导致他们枉死,你们良心何安?夕颜爱民如子,试问,她又如何能不生气?”

一席话说得众人面色一暗,个个抿着嘴不再说话。

瞧着爱人越渐清寒自责的神色,墨炫自是心疼不已,伸手紧握她微凉的手,柔声说道:“夕颜,他们确实该罚,不过这些日子你日夜不停地赶路,回来连口水也没喝,再加上这么一生气恼怒,要是因此病倒了,还不得心痛死我,乖,咱们先消消气,过几天再好好收拾他们,好不好?”

“你不是神医么?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神医也是人,也有力所不及和心痛的时候不是?”

微微倾身靠近轻雲耳畔,墨炫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魅惑:“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可看不得你有半分不好。”

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轻雲压低声音嗔怪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般油嘴滑舌呢?”心里却犹如喝了蜜一样甜,连带着清丽脸上也泛起一丝浅浅的绯红,当真如妖如素,分外妩媚而纯净。

“这是爱人之间相处的一种方式,而且迄今为止我也只对你一人。”墨炫笑容魅惑如斯。

看着窃窃私语的爱女和墨炫,尤其是爱女那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态,惠文帝矍铄眼底划过一抹深邃幽光,转眼瞥向一旁的司马岳,此次随爱女出京平乱的是八子,想来只有他知dào

爱女和墨炫之间何以变得如此……亲近。

司马岳看了看无所顾忌当众跟九儿那么亲近的墨炫,还来不及撇嘴,就感觉到一道凌冽眼光扫过来,浑身不自觉地一个激灵,顺着目光看去,当看到父皇那讳莫如深的眼神,顿时收敛起脸上原本见怪不怪的神色,明白父皇要问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丁点儿声音。

瞧见八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惠文帝心知有异,同时也知dào

时间地点不对,于是给八子递了个眼色,意思不言而喻。

“都起来吧。”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看着绿珀问道:“为何不早点通知本宫?”

绿珀低着头迟疑道:“因,因为……”

225. 226.恩典

“是朕不让他们通知你。”惠文帝接口道:“朕知dào

你看重他们,一旦得知他们出事必定会着急和担忧,可那时候你正全力围剿叛军,若是因此扰乱了你的心神,稍有不慎就会……你让朕如何承shòu那样的后果?”

轻雲闻言几步走到惠文帝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歉意道:“对不起父皇,我也是一时心急,毕竟他们从小陪伴着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保护我,就象亲人一样;

如今,蓝珏因为我重伤昏迷,龙影历经重重磨难险些客死异乡,紫珂他们数次出生入死,留守宫里的人也寝食不安,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很自责,所以情绪有些失控,还请父皇原谅女儿这一次好不好?”

“你呀……”

伸手轻轻刮了刮轻雲笔挺的小俏鼻,惠文帝宠溺又无奈地笑着道:“朕的九儿心性如何朕还能不了解?怎么可能跟你计较?只是以后再不可这样了,若是伤了你,朕会心疼的,记住了么?”

将轻雲垂在腮边的秀发捋于耳后,惠文帝挑衅地瞥了眼墨炫,果然瞧见他霎时变了脸色,心里好不得yì



臭小子,想抢走朕的九儿,连窗户都没有!

因为惠文帝背对着众人,故而没人看到他那别样的眼神,只除了冷逸,看着孩童般心性的惠文帝,想起之前惠文帝吵着想要九儿在生辰时唱歌跳舞的吃醋模样,冷逸唇畔划过一丝戏谑的笑。

“父皇最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轻雲挽着惠文帝的胳膊撒着娇。

惠文帝开怀一笑道:“现在才知dào

父皇最好?”

“父皇就知dào

打趣九儿。”轻雲泛红脸上飞出一片羞涩云霞,宛如夏雨之后悄然绽放的睡莲般晶莹如玉。

“好了好了,朕不再打趣九儿就是。”

九儿是他的希望,更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只要有九儿在,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惠文帝微笑着道:“朕知dào

你从没将他们当做下人来看待,这样吧,紫珂,云飞和云凤已经加入了紫衣卫稍后再论功行赏,红琥将落霞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赐封她为五品女官,依旧负责落霞宫的事务,同时协助语妃管理后宫,至于蓝珏,绿珀,龙影和舞影,你自己想想怎么奖赏他们,让他们有个体面的身份以后风风光光娶亲嫁人,你以为如何?”

“还是父皇想得周到。”轻雲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的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给他们留意相伴一生的人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在说蓝珏围剿绝尘宫受伤的事情么?怎么突然就转到几人的婚姻大事上呢?

“奴婢叩谢皇上和九公主隆恩。”紫珂忽然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九公主,再不做他想。”

众人神色一愣,转念一想紫珂身为轻雲的贴身婢女会这样想也再正常不过。

轻雲和几个熟知内理的人却转眼看向一旁的司马齐,果然看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此事以后再说,紫珂,你先起来吧。”五哥和紫珂都是轻雲在乎的人,她真心希望他们能幸福。

紫珂刚起身,那边龙影刚要跪下,就被轻雲眼明手快阻止,龙影对她的情意她不是不知dào

,而云凤对龙影的情意她同样一清二楚:“本宫只是希望你们都能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这样本宫也才放心,既然你们现在还没这个心思,那就暂且不提。”

“九儿说得是,毕竟跟你们相伴一生的人选总要细细挑选才行。”敏锐察觉到几人之间细微的异样情绪,惠文帝心念一动,同时感慨自己老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由他们年轻人去处理罢。

紫珂等七人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属下)叩谢皇上和九公主恩典!”

挥手示意七人起身,惠文帝看着爱女慈爱说道:“九儿,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晚宴前朕再来接你。”

“恭送父皇!”轻雲领着众人送惠文帝和冷逸出了宫门。

司马睿和司马贤,还有司马岳也叮嘱轻雲好生休息后离开了落霞宫,并半拖半拽地带走了一直盯着紫珂看而眼神黯然的司马齐。

吩咐两名宫婢细心照顾蓝珏,轻雲和墨炫带着紫珂七人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接过墨炫递来的热茶轻啄了一口,轻雲看了一眼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紫珂,虽明白她的顾虑却也有心无力,须臾转眼看向红琥:“红琥,我离京之后宫里可还平静?”

“回九公主”红琥点了点头恭敬说道:“贵妃曾几次去勤政殿求见皇上,不过都被冷总管挡了回去,语妃将贤王妃接到了毓华宫,和睿王妃,还有永乐公主一起亲自照顾贤王妃,其余妃嫔也算安分,没人敢到落霞宫滋事,总体来说还算平静。”

“芷岚住进了毓华宫?”蓦然想起之前在城中看到的那一幕,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

红琥闻言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听语妃说这是九公主的旨意,皇上才让冷总管去接的永乐公主,难道……”

“是我以你的名义通过语妃转述皇上。”墨炫附在轻雲耳畔压低声音道:“你和颜诺费尽心思才找到了那个人,又成功安排了那个人与林涛相遇,如果永乐公主继xù

留在丞相府,难免会受到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永乐公主光明正大地离开丞相府而无人敢阻拦,所以临行前我去找了语妃。”

轻雲心下了然:“幸好你思虑周祥,否则因此伤害了芷岚,我这辈子可就要良心不安了。”

“我是你的夫君,自然要想你所没想到的,做你所不能做的!”墨炫笑容星辰,眼底流淌着浓浓柔情。

不露痕迹地捏了捏桌下墨炫握着自己手的掌心,轻雲羞嗔地白了他一眼,继而侧目接着问红琥:“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

“特别的事情还真有一件。”

“说说看。”

“奴婢无意中听到延庆宫两个宫婢议论,好象是淳王府的张侧妃有了身孕,可是张侧妃似乎不想要那个孩子,偷偷让丫环碧珠去药铺买那种药,结果被淳王撞了个正着,不但囚禁了碧珠,还跟张侧妃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并且闹到了贵妃那里,最后还是贵妃出面才保住了那个孩子,奴婢暗中派人打听证实确有其事,如今张侧妃都待在府里几乎没出过门,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这件事并没有宣扬出来,至今连皇上和语妃也不知晓,算起来张侧妃已经三个多月了。”

张恋舞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轻雲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墨炫,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恋舞的心思虽藏得很深,可他们多少还是猜到了几分,毕竟不是跟她所思所念的那个人有了子嗣,也难怪张恋舞不想要那个孩子,只是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伤害无辜的自己血脉?

“此事你先不要声张,我自有定夺。”轻雲温和地叮嘱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父皇又刚赐封你为五品女官,协助语妃处理后宫事务,以后事情多了更要多注意身体,落霞宫的事务分一些给绿珀和小夏子,再挑选两个机灵信得过的宫婢伺候我就行了,至于处理后宫事务时,你一定要多看多听少说,多跟语妃学习,有什么事情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来找我,我自会护着你,都记住了么?”

“红琥谨记九公主教诲!”红琥重重点头感激道。

“还有,如果有了中意人也一定要告sù

我,就象父皇说的,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轻了你。”

红琥美丽的大眼睛里顿时浮起一层水雾,内心感动莫名。

按照祖制,宫女得等到二十五岁之后才能出宫,可那时年龄大了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

如今她不但当上了五品女官,享有某些特权,便是那些诰命夫人见了她也得恭敬行礼,而且九公主还应允她自选夫婿风光出嫁,这份殊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也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红琥叩谢九公主隆恩!”红琥已然哽咽不成声。

“只要你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yào

。”轻雲微笑着道:“你和绿珀先下去好好休息,父皇的生辰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可就有得忙了。”

“红琥(绿珀)告退。”两人恭敬行礼后离去。

“龙影,你不是去追查冯昭仪家和苏家的案子怎会去了周国?难道两家的案子都跟阿木古郎有关?”

“回主子”听得轻雲询问,龙影忍下翻涌的心绪静静道:“属下根据冯彬留下的账本和乔姑娘提供的线索一路追查,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且两家的冤案中都有阿木古郎的踪迹,所以才潜入靖肃王府想要查找证据,没想到刚进入王府就被发xiàn

了。”

226. 226.恩典

“是朕不让他们通知你。”惠文帝接口道:“朕知dào

你看重他们,一旦得知他们出事必定会着急和担忧,可那时候你正全力围剿叛军,若是因此扰乱了你的心神,稍有不慎就会……你让朕如何承shòu那样的后果?”

轻雲闻言几步走到惠文帝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歉意道:“对不起父皇,我也是一时心急,毕竟他们从小陪伴着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保护我,就象亲人一样;

如今,蓝珏因为我重伤昏迷,龙影历经重重磨难险些客死异乡,紫珂他们数次出生入死,留守宫里的人也寝食不安,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很自责,所以情绪有些失控,还请父皇原谅女儿这一次好不好?”

“你呀……”

伸手轻轻刮了刮轻雲笔挺的小俏鼻,惠文帝宠溺又无奈地笑着道:“朕的九儿心性如何朕还能不了解?怎么可能跟你计较?只是以后再不可这样了,若是伤了你,朕会心疼的,记住了么?”

将轻雲垂在腮边的秀发捋于耳后,惠文帝挑衅地瞥了眼墨炫,果然瞧见他霎时变了脸色,心里好不得yì



臭小子,想抢走朕的九儿,连窗户都没有!

因为惠文帝背对着众人,故而没人看到他那别样的眼神,只除了冷逸,看着孩童般心性的惠文帝,想起之前惠文帝吵着想要九儿在生辰时唱歌跳舞的吃醋模样,冷逸唇畔划过一丝戏谑的笑。

“父皇最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轻雲挽着惠文帝的胳膊撒着娇。

惠文帝开怀一笑道:“现在才知dào

父皇最好?”

“父皇就知dào

打趣九儿。”轻雲泛红脸上飞出一片羞涩云霞,宛如夏雨之后悄然绽放的睡莲般晶莹如玉。

“好了好了,朕不再打趣九儿就是。”

九儿是他的希望,更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只要有九儿在,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惠文帝微笑着道:“朕知dào

你从没将他们当做下人来看待,这样吧,紫珂,云飞和云凤已经加入了紫衣卫稍后再论功行赏,红琥将落霞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赐封她为五品女官,依旧负责落霞宫的事务,同时协助语妃管理后宫,至于蓝珏,绿珀,龙影和舞影,你自己想想怎么奖赏他们,让他们有个体面的身份以后风风光光娶亲嫁人,你以为如何?”

“还是父皇想得周到。”轻雲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的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给他们留意相伴一生的人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在说蓝珏围剿绝尘宫受伤的事情么?怎么突然就转到几人的婚姻大事上呢?

“奴婢叩谢皇上和九公主隆恩。”紫珂忽然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九公主,再不做他想。”

众人神色一愣,转念一想紫珂身为轻雲的贴身婢女会这样想也再正常不过。

轻雲和几个熟知内理的人却转眼看向一旁的司马齐,果然看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此事以后再说,紫珂,你先起来吧。”五哥和紫珂都是轻雲在乎的人,她真心希望他们能幸福。

紫珂刚起身,那边龙影刚要跪下,就被轻雲眼明手快阻止,龙影对她的情意她不是不知dào

,而云凤对龙影的情意她同样一清二楚:“本宫只是希望你们都能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这样本宫也才放心,既然你们现在还没这个心思,那就暂且不提。”

“九儿说得是,毕竟跟你们相伴一生的人选总要细细挑选才行。”敏锐察觉到几人之间细微的异样情绪,惠文帝心念一动,同时感慨自己老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由他们年轻人去处理罢。

紫珂等七人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属下)叩谢皇上和九公主恩典!”

挥手示意七人起身,惠文帝看着爱女慈爱说道:“九儿,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晚宴前朕再来接你。”

“恭送父皇!”轻雲领着众人送惠文帝和冷逸出了宫门。

司马睿和司马贤,还有司马岳也叮嘱轻雲好生休息后离开了落霞宫,并半拖半拽地带走了一直盯着紫珂看而眼神黯然的司马齐。

吩咐两名宫婢细心照顾蓝珏,轻雲和墨炫带着紫珂七人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接过墨炫递来的热茶轻啄了一口,轻雲看了一眼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紫珂,虽明白她的顾虑却也有心无力,须臾转眼看向红琥:“红琥,我离京之后宫里可还平静?”

“回九公主”红琥点了点头恭敬说道:“贵妃曾几次去勤政殿求见皇上,不过都被冷总管挡了回去,语妃将贤王妃接到了毓华宫,和睿王妃,还有永乐公主一起亲自照顾贤王妃,其余妃嫔也算安分,没人敢到落霞宫滋事,总体来说还算平静。”

“芷岚住进了毓华宫?”蓦然想起之前在城中看到的那一幕,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

红琥闻言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听语妃说这是九公主的旨意,皇上才让冷总管去接的永乐公主,难道……”

“是我以你的名义通过语妃转述皇上。”墨炫附在轻雲耳畔压低声音道:“你和颜诺费尽心思才找到了那个人,又成功安排了那个人与林涛相遇,如果永乐公主继xù

留在丞相府,难免会受到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永乐公主光明正大地离开丞相府而无人敢阻拦,所以临行前我去找了语妃。”

轻雲心下了然:“幸好你思虑周祥,否则因此伤害了芷岚,我这辈子可就要良心不安了。”

“我是你的夫君,自然要想你所没想到的,做你所不能做的!”墨炫笑容星辰,眼底流淌着浓浓柔情。

不露痕迹地捏了捏桌下墨炫握着自己手的掌心,轻雲羞嗔地白了他一眼,继而侧目接着问红琥:“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

“特别的事情还真有一件。”

“说说看。”

“奴婢无意中听到延庆宫两个宫婢议论,好象是淳王府的张侧妃有了身孕,可是张侧妃似乎不想要那个孩子,偷偷让丫环碧珠去药铺买那种药,结果被淳王撞了个正着,不但囚禁了碧珠,还跟张侧妃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并且闹到了贵妃那里,最后还是贵妃出面才保住了那个孩子,奴婢暗中派人打听证实确有其事,如今张侧妃都待在府里几乎没出过门,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这件事并没有宣扬出来,至今连皇上和语妃也不知晓,算起来张侧妃已经三个多月了。”

张恋舞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轻雲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墨炫,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恋舞的心思虽藏得很深,可他们多少还是猜到了几分,毕竟不是跟她所思所念的那个人有了子嗣,也难怪张恋舞不想要那个孩子,只是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伤害无辜的自己血脉?

“此事你先不要声张,我自有定夺。”轻雲温和地叮嘱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父皇又刚赐封你为五品女官,协助语妃处理后宫事务,以后事情多了更要多注意身体,落霞宫的事务分一些给绿珀和小夏子,再挑选两个机灵信得过的宫婢伺候我就行了,至于处理后宫事务时,你一定要多看多听少说,多跟语妃学习,有什么事情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来找我,我自会护着你,都记住了么?”

“红琥谨记九公主教诲!”红琥重重点头感激道。

“还有,如果有了中意人也一定要告sù

我,就象父皇说的,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轻了你。”

红琥美丽的大眼睛里顿时浮起一层水雾,内心感动莫名。

按照祖制,宫女得等到二十五岁之后才能出宫,可那时年龄大了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

如今她不但当上了五品女官,享有某些特权,便是那些诰命夫人见了她也得恭敬行礼,而且九公主还应允她自选夫婿风光出嫁,这份殊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也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红琥叩谢九公主隆恩!”红琥已然哽咽不成声。

“只要你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yào

。”轻雲微笑着道:“你和绿珀先下去好好休息,父皇的生辰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可就有得忙了。”

“红琥(绿珀)告退。”两人恭敬行礼后离去。

“龙影,你不是去追查冯昭仪家和苏家的案子怎会去了周国?难道两家的案子都跟阿木古郎有关?”

“回主子”听得轻雲询问,龙影忍下翻涌的心绪静静道:“属下根据冯彬留下的账本和乔姑娘提供的线索一路追查,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且两家的冤案中都有阿木古郎的踪迹,所以才潜入靖肃王府想要查找证据,没想到刚进入王府就被发xiàn

了。”

227. 227.赐宴

“阿木古郎是周国人,最早冯家发生血案时他还不到十岁,如果没有本国人与之相勾连,他不可能会注意到冯家,确切的说是参与谋害工部侍郎一事。”轻雲眉头紧蹙。

“主子所言不错。”龙影沉声道:“属下找到了冯侍郎贴身侍从的冯忠平,据他交代,有人以家人的安危要挟他监视冯侍郎,在得知冯侍郎准bèi

秘密上书皇上,检举账本上的那些人贪了修缮河道的银两,造成河堤决口引发洪灾时密报给了要挟他的人;

没过多久冯侍郎便意wài

身亡,冯忠平终日良心不安,再加上他的家人最终还是死在那些人手里,担心他也会被灭口就连夜出逃,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方才活了下来;

他认出当年要挟他的人是宣义侯郑沅庆,且无意中听到郑沅庆和属下的谈话,似乎郑沅庆背后还有一个人,阿木古郎也是那个人找来的,在冯侍郎视察洪灾返回衙门的途中,由阿木古郎的人制造出一个冯侍郎意wài

身外的假象,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就不得而知了。”

“好一个冯忠平!好一群祸国殃民的奸佞!”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肃杀之气。

如果不是那帮贪赃枉法的败类,河道两岸的百姓们也不会因为洪水泛滥以致于家破人亡。

史书记载,郑沅庆及其家眷在冯侍郎遇害后的第三个月全部葬身意wài

大火,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被人灭了口,幕后之人好深的算计。

只是郑沅庆贵为侯爷,怎会甘心听命于那个幕后之人?是有把柄在那人手里还是那人权势太大?

“那苏家又如何?”

“属下查到已故苏大人的贪墨案,其实与开国皇帝亲绘的那副锦绣河山图有关。”

锦绣河山图?

众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心中皆是凛然。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也猛然一顿,清丽绝俗的脸上表情甚是凝重。

她听父皇说过,开国皇帝登基当年亲手绘了一副晋国江山图送给开国皇后做为生辰礼物,开国皇后亲笔题字‘锦绣河山’并惜若珍宝,从未展示人前,可惜开国皇后仙逝后,那幅图也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

开国皇帝命人暗中查找多年一无所获,临终前叮嘱继位皇帝务必要寻回那幅图,归于开国皇后陵寝中。

十一年前,父皇确实寻回那幅图完成了开国皇帝的遗愿,却并没有告sù

她其中细节,没想到竟然与苏子涵的父亲有关。

“你继xù

说。”

“是。”龙影接着说道:“属下从一个漕帮老人口中获悉,自古尚阳郡内势力最大的漕帮和盐帮就争斗不休,以往继任的郡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表面平静,偏偏清廉正直又性子执拗的苏大人一再打压清剿两股势力,因此与两帮结下了仇怨;

出事前不久,两帮又因争抢地盘发生激烈打斗且伤及无辜的百姓,苏大人将闹事的人全部关入大牢申明要严惩不殆;

两帮帮主自然坐不住,于是难得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对策,时值在漕帮做客的铁木先生出了个主意,说苏大人平生唯一嗜好就是收集诗词古画,不如就以此让苏大人丢官送命一劳永逸;

虽然两帮帮主忌恨苏大人,可苏大人毕竟是官,他们是民,民不与官斗,加上苏大人是个好官,他们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架不住铁木先生的游说和朝中有人施压,最后由原漕帮帮主将铁木先生给的一幅图趁夜偷偷混入苏大人书房的诗词古画里;

第二天,两帮帮主按计划让手下的人扮作百姓去刺史府告发苏大人贪赃枉法,刺史立即带人搜查郡守府发xiàn

了那副锦绣河山图,知dào

事关重大直接呈报了皇上;

皇上深知苏大人秉性,根本不相信苏大人会贪赃枉法,而且还打算以寻回锦绣河山图之功褒奖苏大人,却不想两帮帮主胁迫尚阳郡数千名百姓联名上书,有理有据地指证苏大人在任职期间贪赃舞弊;

眼看着众怒难平,苏大人又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同时不想皇上为难便主动认了罪;

感念苏大人的深明大义和牺牲,所以皇上只将他一人斩首家眷流放,其子嗣依然可以参加科举;

事后一个月内,两帮帮主和参与商议计划的人都相继死去;

那位老人是帮里的长老自然参加了那次密谈,同样也就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杀,好在他装死才侥幸逃过一劫,却落下了终生残疾,只是他也不知dào

那位给两帮帮主施压的朝廷中人是谁;

属下根据老人对那个铁木先生的外貌描述,又想起乌云公主曾说过阿木古郎的小名叫帖木儿,怀疑铁木先生就是阿木古郎,于是赶往了周国。”

听完龙影的回报,众人一时间心绪不平。

冯侍郎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遭到杀害不难理解,可苏大人的案子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这都什么事啊?

还有阿木古郎,不到十岁就勾连本国人谋害本国的朝廷官员,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轻雲却知dào

那些人谋害苏大人的原因,尚阳郡排名晋国的经济重地第三,其包含的势力之多水之深可想而知,偏偏苏大人忠于父皇且秉性刚直不阿,不懂得圆滑变通,自然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最终落得那样的结局再正常不过。

“如今那两人在何处?”

“属下将他二人安置在一处秘密的地方,只等主子传唤。”

放下茶盏,轻雲沉声说道:“先将他二人妥善安置,等我和父皇商议后再做定夺。”

“属下遵旨!”

“你也下去休息吧,受了那么重的伤总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谢主子关心,属下已经没事了。”

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轻雲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伸手捏了捏眉心,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倦意和幽邃。

“事情已经渐渐明朗,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墨炫起身走到轻雲身后,双手力度适中地放松她的双肩。

“冯侍郎的案子虽有人证物证,可郑沅庆已死,幕后之人又那般老奸巨猾,怕是账本上的那些官员也不知dào

那人的真实身份,只能试试看能否查出蛛丝马迹,至于苏大人,当时连父皇都不能澄清苏大人的清白,如今仅凭那个漕帮老人的说辞根本无法翻案。

可惜我们从阿木古郎南院里拿到的东西只有事关楚国和梁国,还有一些周边的小国,与本国有关的东西只怕不是被人拿走就是销毁了,之前还以为住在南院的是梁国人,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

“苏静茹?”

轻雲摇了摇头:“苏静茹表面是丞相的人,实jì

上却是梁思聪的人,如果真是她,不可能只拿走或销毁关于本国的证据而留下梁国的。”

“你怀疑是丞相的人?”墨炫眉头一挑。

轻雲微微合上双眼:“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跟丞相脱不了干系,他深得先皇信任和器重,又是辅政大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

白皙指腹忽然贴上轻雲的樱唇,瞧见轻雲睁开的眼中闪着疑惑,墨炫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人。”说完疾步走到窗边,猛然打开窗户,只见一道身影迅速消失于远处的树丛里,舞影随即悄然追去,片刻,返回来恭敬道:“禀主子,是袁嬷嬷。”

“袁嬷嬷?!”轻雲面色顿时变得清幽如霜:“我记得袁嬷嬷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进了主院竟没人察觉?”

墨炫也若有所思:“她刚刚进得主院应该没听到什么。”

“属下等失职,请主子责罚!”舞影和当值的暗卫们一脸羞愧地重重跪在地上,身为暗卫却让袁嬷嬷在眼皮子底下靠近了主院,如果主子因此有什么闪失,他们万死难赎其咎。

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唇角扬起一抹凛冽冷笑:“没想到袁嬷嬷居然深藏不露,我一直小觑了她。”

盛夏的傍晚,绚烂晚霞渲染着碧蓝的天空,百花竞相绽放的御花园里,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气氛显得很平和。

看了看大臣中那几张年轻陌生的脸孔,又看了看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父亲,以及往常众人争相巴结如今却无人问津的儿子,尤其芷岚那个臭丫头竟然坐在贤王妃身边,贵妃美艳脸上不禁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皇上驾到——九公主驾到——”

随着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惠文帝牵着轻雲的手缓缓走到主位,星眸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威严道:“平身。”

“谢皇上!”众人谢过然后起身落座。

惠文帝开口说道:“今夜是为平定内乱的功臣们接风洗尘,诸位不必拘束尽可开怀畅饮。”

话虽如此,但真zhèng

敢开怀畅饮的人却没几个,倒是司马岳不停跟三哥五哥推杯换盏。

眼见众人都正襟危坐,轻雲笑了笑道:“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本宫从九原郡带回一样特色食物权当犒赏大家。”

228. 228.揭露

眼见众人都正襟危坐,轻雲笑了笑道:“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本宫从九原郡带回一样特色食物权当犒赏大家。”

随着轻雲话音落下,一排排宫婢太监手托玉盘鱼贯而入,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小碟菜肴,清亮的七彩色泽相映成景,阵阵惑人香气随风在御花园里流淌,看着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这是一位厨艺精湛的老人家专为罪臣宫元昊研制的佳肴吉祥如意,据说宫元昊一年四季餐餐都离不了这道菜,本宫尝过之后也觉得确是人间美味,因此特地请那位老人家入宫来做给诸位品尝品尝。”深邃清眸不动声色地掠过众人,轻雲笑若清风。

听轻雲忽然提到宫元昊,一时间,众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不过仍齐声恭敬道:“叩谢皇上和九公主赐赏。”却久久无人动手食用。

倒是司马岳拿起银勺大快朵颐,完了双眼闪光盯着司马睿和司马齐面前的玉牒,咂巴着嘴意犹未尽说道:“三哥五哥快吃吧,保证让你们吃过之后回味无穷,可惜我去了九原郡那么久也才吃过一次。”

瞧见司马岳那仿佛能将自己这份佳肴吊走的眼神,司马睿和司马齐赶紧端起各自面前的玉牒慢条斯理地吃着,这可是九儿的心意,便是亲兄弟也不能让。

看着素来对吃食极为挑剔的齐王爷都边吃边赞不绝口,引得众人好奇不已,纷纷拿起银勺准bèi

品尝。

“暂时要委屈六皇嫂不能品尝这道美食了。”

蔡婉婷原就奇怪为什么宫婢呈给她的吃食跟别人的不一样,听得轻雲这样说也更加疑惑。

“九儿,是不是这道菜有特别含义?”司马贤深信九儿不会伤害婉婷,也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

“六哥猜得没错。”轻雲温润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因为这美食中含有蟹黄蟹甲,其性寒凉,具有活血祛瘀之功效,容易伤及皇侄儿,所以在座的哪位家眷若是有了身孕,切记不可食用。”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张恋舞一眼。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于是有了身孕的家眷只能望美食兴叹。

贵妃听罢心头却莫名一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清脆声响伴随着儿子的怒吼突然响起:“不许吃!”

只见儿子一脸怒容地瞪着张恋舞,原本摆放在张恋舞面前的吉祥如意散落于桌子前的地面上,名贵玉牒碎成了几片,而张恋舞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贵妃神色一变:“淳儿,你们夫妻闹矛盾回府去解决,不可在这儿胡闹。”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吓了众人一跳,个个停下动作惊疑地看着司马淳和张恋舞。

听得母妃提醒,怒不可遏的司马淳猛然回过神来,看到众人扫来的各异眼神,下意识地转眼看向主位的轻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轻雲已然一脸狐疑问道:“淳王为什么不许张侧妃吃这道菜呢?”

“她……”司马淳支支吾吾地不知dào

该怎么说:若是九儿知dào

张恋舞有了他的孩子,还会嫁给他么?

“回九公主”张恋舞缓缓站起身,宽大袖摆巧妙地遮住腹部说道:“臣妾最近肠胃有些不舒服,可又忍不住想尝尝九公主赐下的美食,王爷是担心臣妾吃了之后会难受,故而阻止臣妾馋嘴。”

“大皇兄和张侧妃还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不过张侧妃既然不舒服,那就赶快请太医来瞧瞧。”

“不用了。”张恋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这是为何?”轻雲面带关切道:“看大皇兄的样子,张侧妃的病情似乎很严重,如此更应该及时就医才是,若是拖延下去,淳王不是更着急担心么?”

张子山夫妻也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女儿,而惠文帝和语妃相视一眼都似有所悟。

“臣妾……”

张恋舞还未想好说辞,贵妃就笑着适时接口说道:“多谢九公主好意,臣妾已经让李太医给张侧妃看过了,说是天热胃口不佳,李太医开了药方调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李太医的医术固然不错,不过正好墨炫也在,就让墨炫再给张侧妃瞧瞧,毕竟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不等张恋舞和贵妃反对,墨炫已经闪电般飞身掠到张恋舞面前,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张恋舞就稳稳地坐回了座位,然后掏出一方白色锦帕盖在张恋舞右手腕处,白皙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贵妃面色一沉,心里直道:完了,瞒不住了。

动弹不得的张恋舞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底阴戾的幽光。

直直地盯着轻雲,司马淳表情阴晴不定。

而林忆薇秀美脸上始终一派清冷浅淡的神色,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仿佛视而不见。

片刻,墨炫收手的同时轻轻一扬,盖在张恋舞右手腕处的那方锦帕飘落地面,接着又掏出一方蓝色锦帕擦了擦手扔到地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在贵妃和张恋舞幽暗惊惶的怒视中,纵身跃回轻雲身边坐下,淡淡的声音却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众人心口:“张侧妃不是肠胃不适,而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张侧妃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是大喜事啊,怎么你不早点说?”轻雲一脸喜悦中带着余悸道:“本宫不是提醒过,有了身孕的人切记不可食用这道吉祥如意么?亏得淳王刚才及时阻止,否则一旦吃下去可怎生了得?”

“臣妾……”

已经恢复自由的张恋舞抬起头,眼角余光瞥向一直漠然饮着杯中酒的人,略微有些苍白的双唇不停翕动,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一字半句。

“无论张侧妃有多喜欢这道菜肴,也不能贪一时口快而伤及自个儿腹中的皇嗣才是,何况本宫说过已将那位老人家请到宫中,等张侧妃产下皇嗣,只要张侧妃说一声,本宫再请那位老人家做给张侧妃尝个够就是,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还有贵妃,说什么李太医已经诊治过张侧妃只是胃口不佳,这真是胃口不佳么?

至于李太医,贬去太医之职回乡颐养天年。”轻雲清泠道。

众人也是惊讶疑惑地看着贵妃三人。

墨炫的医术他们深信不疑,而九公主也言之有理,在如今皇嗣极少的情况下,张侧妃有了身孕对皇家对淳王来说都是好事,为什么张侧妃不但隐瞒不说,还要吃这有伤皇嗣的菜肴?

看贵妃和淳王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知dào

张侧妃有孕之事,他们脸上却无半点喜色,莫非此事另有蹊跷?

张子山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此时此刻贵妃和张恋舞已然反应过来,这小贱人分明已经知dào

了张恋舞有孕一事,所以才会借着此次宴会揭露出来,小贱人果然诡计多端。

同时贵妃恨恨地瞪了张恋舞一眼,如果不是因为大计未成,如果不是因为张恋舞还有利用价值,她又怎会执意留下张恋舞腹中的孩子?又怎会答yīng

张恋舞生下的孩子过继给忆薇,给张恋舞一笔不少的费用并且成全张恋舞和那个人?

没想到如今被小贱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妄想借机除去忠心于她的李太医,简直痴人说梦!

思及此处,贵妃起身跪在惠文帝的面前,语带恳求道:“禀皇上,李太医任职太医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说贬职就贬职?求皇上开恩,饶了李太医这一次吧。”

“李太医连肠胃不适和有了身孕都分不清楚,可见其医术已大不如前,若再留在太医院,万一误诊了哪位贵人,甚至开错药方伤及了父皇,后果谁能承担?”轻雲字字珠玑。

贵妃脸色一变再变,心头恨不得将轻雲千刀万剐:“想那李太医孑然一生,且又是先皇亲封的太医,如今几十年过去,突然将他贬职逐出太医院,他岂不是无依无靠?若是传扬出去,臣民们定会指责皇家苛待老臣……”贵妃妄想以可怜和先皇留下心腹李太医。

“贵妃此言差矣。”轻雲脸上沉静如水,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清肃:“宫中之人哪个不是金贵之躯,岂能出丝毫差错?而能任职太医院的太医自然也要医术精湛且仁心济人,李太医误诊险些伤了张侧妃腹中的皇嗣,父皇没将他革职查办已是法外开恩,又岂能再留他?父皇仁慈,念在他多年的苦劳份上,自会给他一笔足够养老的费用,如此他还会无依无靠么?”

“皇上……”

“行了!”冷声打断贵妃未完的话语,惠文帝威严道:“传旨,即刻革去李太医太医之职,回乡颐养天年!”

冷逸躬身道:“奴才遵旨!”然后去往太医院。

圣旨已下,贵妃自知无力回天,只得悻悻然回到座位坐下,却偷偷瞪了轻雲一眼,妖媚眼底闪烁着森冷阴戾的幽光,长袖下的双手指甲深深潜入肉里也犹不知疼。

229. 229.求娶

瞥了一眼眼帘低垂,脸色些许苍白的张恋舞,轻雲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转头对惠文帝道:“父皇,张侧妃有了皇嗣是喜事,理应给予褒奖以示庆贺。”

“九儿所言极是。”惠文帝点点头道:“赏张侧妃黄金千两,百年野山参一株,玉如意一柄,锦缎六十匹。”

司马淳和张恋舞急忙出列下跪谢恩。

“张侧妃有孕很辛苦,这样吧,袁嬷嬷是宫中老人又经过贵妃悉心调教,就让袁嬷嬷去淳王府照顾张侧妃的起居饮食,并由许太医负责给张侧妃安胎直至生产,这样父皇和本宫也才放心些,另外从宫中调拨四名宫婢去伺候张侧妃,至于碧珠和挽萃,身为张侧妃的贴身丫鬟却连主子有了身孕都不知dào

留之无用,重责二十大板后逐出淳王府。”

轻雲看着张恋舞微笑道:“张侧妃对本宫的这番安排可还满yì

?”她就是要彻底断了张恋舞的非分之想,还要断了张恋舞的左膀右臂,更防止张恋舞和贵妃对这个孩子暗中动手脚。

纵使张恋舞心中恨不得将轻雲凌迟处死,可也不得不隐忍,低着头咬牙说道:“臣妾叩谢九公主隆恩!”

慕轻雲,你以为这样就能监控我,做梦吧!

“本宫并非是要插手淳王府的家事,实在是张侧妃腹中的皇嗣很金贵,凡事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还望张侧妃能理解本宫一片苦心。”轻雲面带关切和慎重:“来人,给张侧妃换一份跟六皇嫂一样的水晶枣仁粥,希望淳王和张侧妃能多为皇室开枝散叶。”

张恋舞再次磕头谢恩,而司马淳神色复杂地看了轻雲一眼,随后和张恋舞回到座位坐下。

“今夜是个喜庆的日子,朕就来个喜上加喜。”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惠文帝扬声说道:“红琥上前听旨。”

红琥随即走到中正面对主位跪下。

惠文帝侧目看了冷逸一眼,冷逸打开手中明黄的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落霞宫红琥蕙质兰心,为人行事进退有度,特册封为五品女官,同时协助语妃娘娘打理后宫事务,钦此!”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红琥双手接过圣旨磕头行礼,然后回到轻雲的身边。

众人一听顿时目瞪口呆,要知dào

自建国以来女子为官者屈指可数,何况这红琥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落霞宫宫婢,皇上分明是爱屋及乌了。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冷逸再次大声说道:“逐月上前听旨。”等逐月走到正中跪下,又展开一卷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逐月此次平乱有功,且及时救护田都统,今准予田都统之请求收其为义女,赐名田悦,并册封为悦灵郡主,钦此!”

田都统起身走到逐月,如今该叫田悦身边跪下,父女俩一脸激动得领旨谢恩,田悦抬头望着主位上面带微笑的轻雲,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主子,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又何来今天的荣华和亲人团聚?而主子安排她回京,就是为了让她找机会能光明正大地回到田府孝敬父母膝下,这份莫大的恩情,她至死都铭记于心!

有了红琥册封五品女官之后,对于田悦册封悦灵郡主,众人就没有太大的惊讶了,毕竟田悦生死关头救护田都统的那一幕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且田悦还是九公主信任的心腹之一,于是乎纷纷向田都统和田悦道喜。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甚至是嫉恨,其中就包括查到田悦真实身份的贵妃,丞相和张恋舞。

这一场接风洗尘宴君臣都尽兴而归。

明德殿,惠文帝,轻雲和墨炫,以及司马睿四兄弟相对而坐。

静谧的夏夜,皎洁月色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阵阵微风带来沁人馨香,殿内气氛温馨又和睦。

正事谈完,墨炫忽然站起身走到惠文帝的面前单膝跪地:“皇上,草民真心求娶夕颜为妻,望皇上成全!”

“不行!”惠文帝还没说什么,司马贤就大声反对。

惠文帝几人已经听司马岳回明九儿和墨炫定了情,也做好了心里准bèi

,虽然他们不愿意九儿被外人抢了去,可看到司马贤强烈的态度都吃了一惊,毕竟司马贤素来秉性温和,即便不舍得九儿也不至于如此反常啊!

惠文帝狐疑问道:“贤儿为什么说不行?”

“因,因为……”瞧见几人投来的疑惑眼神,九儿也不解地看着自己,司马贤清雅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淡淡潮红,嘴唇翕动却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我不同意!”

早就料到司马贤会反对的墨炫倒是神色如常,平静说道:“回皇上,贤王是觉得草民孑然一身,担心草民不能给夕颜幸福,故而反对,但请皇上和各位王爷放心,草民对天发誓这一生只爱夕颜一个人,至死不渝!”

墨炫不止一次说过,回京后立kè

请求父皇赐婚,可轻雲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付诸行动,听见他当着父皇和哥哥们的面大胆表白,不由得羞红了脸,心里却甜如蜜。

“你果真真心求娶九儿,哪怕让你入赘?”惠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墨炫,不错过墨炫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并不怀疑墨炫对九儿的感情,也知dào

九儿心里有墨炫,可是……

坦然面对惠文帝探究的目光,墨炫掷地有声说道:“只要能跟夕颜朝夕相伴,草民无怨无悔!”

“朕相信你对九儿的情意,不过”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司马贤,惠文帝直盯着墨炫道:“不过事关九儿的终生幸福,朕需yào

好好思量思量,你和九儿且先回去吧。”

“儿臣(草民)告退。”

回到落霞宫,轻雲摒退了绿珀等人,看着面前的墨炫疑惑问道:“辰羽,我记得你跟六哥的关系还不错,你说六哥为什么会反对我们在一起?”

“夕颜可还记得韩明霁?”墨炫不答反问道。

230. 230.坦诚

“夕颜可还记得韩明霁?”墨炫不答反问道。

轻雲闻言神情一愣,片刻后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你是……”她记得六哥和韩明霁从小关系就很好。

“正如你所想,我就是韩明霁,字辰羽。”

墨炫说着掏出一颗丹药服下,不过眨眼间,一张绝美得连世间女子都自惭形秽的容颜呈现在轻雲面前,仿佛落于东南一隅的昆仑美玉,尽得天地之精华般风华绝代,轻雲不由一呆,曾经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低声喃喃道:“真,真的是你?”

“是我。”双手轻捧着轻雲的两侧脸颊,四目凝望,墨炫声音低哑,妖魅瞳眸里氤氲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幽邃:“如今知dào

我是韩明霁,是那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病秧子,夕颜,你后悔了么?”

轻雲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却是后悔了。”墨炫轻叹口气:“后悔不该远走他乡拜入恩师门下,结果白白浪费了十一年的时间。”

轻雲一惊,什么意思?

“我该早早地娶你为妻,也省得现在这么多人惦记。”墨炫倾城脸上划过一丝魅惑浅笑:“当年接你回宫时,你正躺在小床上把玩一块玉佩,看到我便咯咯地笑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象天上的星星,乖巧粉嫩的样子从此深深刻入我的骨血里,那一刻,我就决定长大了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之后我便时常打着找司马贤的幌子进宫来看你,一心盼着你快点长大,好早些迎娶你入我韩家。”

“当年你几岁?”轻雲挑了挑眉道。

墨炫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却还是如实道:“六岁。”

“六岁就想着娶媳妇,不愧天才神童。”轻雲顿时无语了,不过想想又觉得很正常。

要知dào

,韩明霁七岁就胜过了当年的文武状元,其惊才艳绝无不令人折服,故而被父皇誉为天才神童,可惜自小身体孱弱,除了偶尔进宫找六哥,其余时间都待在府中静养,但他的美名和病弱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六岁已经不小了,况且你是我今生认定的妻子,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墨炫漆黑眼底氤氲着无奈和痛苦之光:“偏偏我这破败的身子……其实恩师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得知你情定司马淳的时候,我也曾两次想过放qì

,想着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你幸福平安也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选择坚持呢?”

“当然是因为不甘心!”伸手把轻雲拥入怀中,墨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我爱了你十五年,岂能说放qì

就放qì

?尤其你现在又断了对司马淳的情,我若再不出手的话,就太对不起上天对我的厚爱了,哪怕只有短短几年与你相爱相守的时间,我也无怨无悔,可是你,后悔了么?”

轻雲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心里最初的惊异化为平静:“谁说我后悔呢?我还曾担心过不能陪你到老,如今反而平衡了,我们两个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你真的不后悔?”墨炫睁大双眼凝着轻雲,妖魅眸子里闪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忐忑。

“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拿话哄你?”轻雲微微撇开眼不看他:“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真去找别人了,反正……”

话未说完,墨炫就伸手捂住了轻雲双唇,然后抬起她的下颌面对自己,明知dào

她只是说说而已,可墨炫还是忍不住急了,霸道地说道:“我不许!”瞧见轻雲唇角那抹调皮的浅笑,又无奈地轻叹一声,低头将那抹笑容没入自己滚烫的双唇之中。

许久才放开那份清甜柔软的美好,墨炫垂眸看着俏颜绯红的爱人,忐忑惶然的心终于平安落了地:“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害pà

,害pà

你会象其他人一样以怜悯的眼光看我,害pà

这是我一厢情愿的美梦,一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若是没有了你,我再没有勇气存活下去。”

“傻子!”

依偎在墨炫温暖的怀中,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雲只觉得心宁如静:“正如你所说,只要能跟你好好爱一场,即便只有一个月,一天,甚至是一分钟,对我来说,今生足矣!”

墨炫离开京城之前的那几年,虽然每次她都与他擦肩而过,可他干净明媚的笑容深深映在了她的脑海里。

六年前回来给她诊治寒毒的每个月一次相处,两人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她感觉得到他的关心。

而近一年来,他一次次陪着她出生入死,凡事都为她谋划安排周祥,这些她一一看在眼里,不知不觉中将他放在了心上,再加上得知他这么多年对她的默默付出,这样真心实意待她的男子,为了那些外在的因素就与他失之交臂,那她不成了傻子么?

“有你,我再无所求!”下颌放在轻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墨炫满心欢喜和释然。

似是想起了什么,轻雲抬头望着墨炫狐疑道:“当年你也去接了我回宫?”

“嗯,当年接到先……你先父先母的密信,皇上就悄悄带着冷总管,护国侯和我爹去面见他们,而我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一时好奇便央求我爹带我随行,从而见到了刚满一岁的你。”

轻雲听了不禁神色一动:“也就是说你见过我先父先母?那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

“听我爹说,岳母是一个温柔娴静又心怀大义的绝世奇女子,至于岳父,英俊非凡且气质超然,尤其对岳母情深似海,让人佩服感动。”

墨炫眼瞳里有着回忆往昔的凝重和敬佩:“不过,等我们日夜兼程赶到落霞谷时,岳母因毒入心脉已经仙逝,岳父将你托付给皇上后也追随岳母而去,皇上合葬了岳父岳母带你回了宫。”

“先母中了何毒?”轻雲急于知dào

关于父母的一切,也就并未察觉到墨炫言语中的称呼有什么不妥。

“我至今也没查到岳母所中之毒。”

“那你可听说过先父先母的真实身份?”

墨炫闻言眼底飞速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暗芒,快得轻雲毫无察觉:“没有,只是看情形岳父跟皇上亲如兄弟,便是容颜也有几分相似。”

“难怪有人说我长相颇似父皇,难怪不止一人说我是父皇的亲身女儿,原来如此。”

“夕颜……”

“我没事。”轻雲摇摇头,接着问道:“那先父先母是否就合葬在落霞谷?”

“当时我留在马车里照顾你,因此不清楚岳父岳母是不是葬在那里。”

“这样啊。”轻雲微垂的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失落和忧伤,隐约还有着一丝疑惑。

这么多年以来,父皇一直没有带她去看望过父母,是担心她会触景生情而伤心难过?还是另有原因?

她该不该去问父皇?或者亲自去一趟落霞谷?

看着情绪落寞的心爱人儿,墨炫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有力双臂紧紧抱着她,柔声劝慰着道:“我知dào

你很想念岳父岳母,也知dào

你心里的伤和痛,可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岳父岳母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的活着,所以夕颜,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和许多爱你的人会陪着你呵护你。”

听了墨炫之言,轻雲心头的愁绪渐渐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感动,抬起水雾萦绕的双眸望着他,嗔怪道:“我还没嫁给你了,就岳父岳母的叫了,不害臊。”心却怦怦直跳,既甜蜜又羞涩。

“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妻,你的父母自然也就是我的岳父岳母,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低头附在轻雲耳畔,灼热的呼吸不疾不徐地喷洒在她白皙颈部,瞧见她泛起玫瑰红的俏颜,墨炫不由得心神一荡,鼻息渐粗,滚烫双唇继而含住那清凉柔美的樱唇……

夜色正浓,皓月当空,如水清辉映照中曼珠沙华妖冶绽放。

而此时的明德殿里,惠文帝几人得知墨炫就是韩太傅之子韩明霁后,个个神情凝重,久久不语。

许久,司马睿淡淡说道:“墨……韩明霁对九儿的深情厚谊有目共睹,九儿下嫁他也没什么不好。”

几人听罢都转眼惊异地看着司马睿,司马岳不满道:“三哥,天玑老人断言韩明霁活不过二十五岁,如果九儿下嫁他,那不是,不是……反正我不同意!”

“那又如何?九儿和韩明霁两情相悦,我们不同意也无济于事。”司马睿微垂着眼帘掩饰去眸中酸涩:“毕竟九儿过得幸福快乐最重yào

,不是么?”九儿的寒毒已经发生改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九儿的心意。

一句两情相悦,一句九儿的幸福快乐最重yào

,顿时让几人将满腹反对的话语生生咽下,是啊,还有什么比九儿的幸福更重yào



惠文帝和冷逸悄然对望一眼,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莫非韩明霁就是从那个时候觊觎起了他们的珍宝?

231. 231.任职

第二天早朝,惠文帝对平定内乱的功臣们论功行赏。

其中田都统赐封为义勇伯,段方鸿为定远伯,溧阳郡郡守卢谏之为大理寺少卿……另外,给全力保障朝廷大军粮草供给的百花山庄亲笔题字‘天下第一庄’,玉华山庄为‘忠义山庄’,破格赐封玉佩瑶为正五品县君。

至于紫衣卫则由轻雲亲自封赏,还有之前轻雲加封的官员维持不变。

有赏自然也就有罚,那些与叛贼勾连的朝中大臣按其罪责大小或罢官贬职,或斩首流放……

那些逆臣中有不少人是丞相的门生,因此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丞相参与其中,丞相也负有督导不严之罪,且此次内乱影响深远,故褫夺林秉权丞相之职降为太尉,并罚俸一年,林秉权纵使心有不甘和恼恨,也不得不磕头谢恩。

出人意料的是,惠文帝直接赐封韩靖文之子韩明霁出任丞相一职,而不是从现有的大臣中提拔一人接替。

一时间,整个晋国上下引发了一场轩然风波。

圣旨一下,不管大臣们再如何心存疑虑也无可奈何,而百姓们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虽说韩明霁一直身体孱弱,常年闭门静养,但韩明霁以七岁稚龄以惊才艳绝名扬天下且至今为人津津乐道,就仿佛神祗一般存zài

,况且韩家一门清正刚直,由韩明霁出任丞相必能为社稷苍生谋求更多福祉。

对于父皇的这一决策,轻雲似懂非懂,不知dào

昨夜父皇召见辰羽究竟说了什么,从而做了这个决定。

看着堂下欣然领旨谢恩的辰羽,轻雲漆黑的瞳眸里掠过一丝惊艳,转瞬之间又恢复如水沉静。

绝美容颜犹如出尘谪仙般白皙纯净,剑眉英挺,鼻若悬胆,唇如温玉,一袭深紫色华贵衣袍更衬得整个人仿若无瑕美玉熔铸的玉人,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依然丰姿奇秀,神韵超然,偏偏一双妖魅眸子里流露着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气。

这样一个集高贵,危险,绝艳和妖媚的男子,让人深深为之所震慑且又心悦诚服。

不露痕迹地朝轻雲眨了眨眼示意她别担心,墨炫,也就是韩明霁站在百官之首,表情淡然平静。

早朝之后,刚出了金銮殿的司马岳就围着墨炫左看看右看看,咂巴着嘴啧啧惊叹道:“没想到墨……韩丞相长得如此风华绝代,跟九儿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八弟休得胡说!”司马贤沉声呵斥着口无遮拦的司马岳,看着墨炫的双瞳中也闪烁着复杂的深邃幽光。

“谢岳王吉言,微臣也是这样认为。”墨炫展颜一笑,顿时犹如千万朵红莲绽放般妖艳倾城,蘧然迷了相继走出金銮殿的众人心神:“朝堂之外岳王称呼微臣墨炫即可,毕竟这是恩师取的名,微臣甚喜之。”

“别以为父皇封了你丞相,你就可以妄想九儿,本王绝不同意!”看着笑得妖魅如斯墨炫,司马贤以密音冷冷地哼了一声。

墨炫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同样用密音挑衅说道:“今生夕颜注定是我的妻子,谁也休想阻止!”顿了顿,双唇又微微翕动:“何况,你怎么知dào

皇上封我丞相,不是为了方便我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可能!”司马贤不由得眸光一沉:“父皇那般在意九儿,怎么可能让九儿下嫁给你?”

“所谓世事难料,也许皇上也认为普天之下除了我,再无人能配得上夕颜!”墨炫得yì

得眨了眨眼睛。

司马贤一怔,昨夜三哥一句九儿跟墨炫两情相悦,一句九儿幸福快乐最重yào

,便让父皇沉默了,最后只说九儿的婚姻大事父皇自有主张就再没说一句话,莫非父皇真的如墨炫所说有心成全墨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忘了旁边的司马睿三人和周遭驻足围观的大臣。

“韩丞相既入朝参政,自当一心为国为民,切莫辜负父皇一片期望。”司马齐忽然开口意有所指道。

墨炫正了正色:“微臣自然会倾尽全力协助夕颜守护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

而司马睿始终紧抿着唇一语不发,深邃犀利的眸光冷冷地扫过周围大臣们,众人顿觉浑身一颤,然后象是有人追赶般一个个匆匆离去,收回目光看着亭亭玉立的轻雲,眼底交织着疼惜和担忧,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三哥……”

看着司马睿大步离去的背影,司马岳和司马齐俱是神情一愣,不明白三哥为什么话都不说一声就走了,继而跟轻雲打了个招呼紧追司马睿而去。

满含警告的眼神深深凝了墨炫一眼,司马贤也随之离去。

“辰羽,他们是我的哥哥,是我最亲的人,你就不能……”

虽然辰羽和六哥是用密音交锋,但身怀浑厚内力的轻雲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尤其辰羽和六哥是多年的好朋友,她不想两人因为她而势同水火,可话未说完,就敏锐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停住了话题,转眼正对上出得金銮殿来的林秉权来不及隐藏的阴戾目光,不由挑了挑眉:“林太尉有事么?”

“九公主平定内乱实在功不可没,老臣在这儿给九公主道喜。”林秉权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恢复正常。

轻雲笑了笑意味绵长道:“此次平定内乱全是父皇睿智贤明的决策,还有臣民们团结一心方能将那些祸国殃民的逆贼一网打尽!只是那些逆贼着实可恶,竟然连累了林太尉,简直罪无可恕,林太尉说是么?”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自然不惧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陷害。”忍着内心滔天的恼恨,林秉权一脸坦然道。

“父皇和本宫自是相信林太尉的忠心。”轻雲笑容不减。

“老臣多谢皇上和九公主信任。”

232. 231.发病

百花楼。

“真没想到墨炫原来竟是韩明霁。”看着优雅品茶的轻雲,颜诺脸上满是担忧和疼惜。

听云飞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感到万分惊讶,更多的却是忧虑,轻雲和墨炫两情相悦本是好事,谁知墨炫居然是韩明霁,是那个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病秧子,如果轻雲下嫁墨炫,岂不是要……

轻雲还那么年轻,以后的漫长岁月她将如何度过?

可恨上天不公,如轻雲这般心纯仁善的人一出生就倍受寒毒折磨不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心仪之人偏又是不能天长地久,为什么好人总是得不到好报呢?

“你可有什么打算?”

放下茶盏,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似潭水般静谧得让颜诺心头愈加沉郁:“不管他是墨炫,还是韩明霁,今生我非他不嫁!”

“可是皇上那儿……”

“我知dào

父皇疼我怜我,不希望我到头来形单影只寂寥度日。”轻雲静静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唇角微扬起一抹细小弧度:“可我只认定了墨炫一人,哪怕只能跟他相爱相守一分钟,对我来说,足矣!我相信,父皇会理解会成全我的。”

“但愿如此。”颜诺暗暗叹了口气。

她没有轻雲那样乐观,毕竟世人皆知皇上疼爱轻雲至极,聪明人更是从皇上对轻雲的言行举止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苗头,所以皇上怎么可能轻易应允轻雲和墨炫的亲事?

“好了,不说我了。”轻雲端起清茶浅抿了一口,这才促狭道:“云飞已是紫衣卫指挥使,百花山庄也被誉为‘天下第一庄’,你们两个准bèi

什么时候成亲?”

虽说紫衣卫由她论功封职,不过她采用的是民主制度,也就是由数千紫衣卫投票选举。

选举的结果是,云飞为正二品指挥使,李飞雪,紫珂和聂风,以及萧瑜诚为从二品副指挥使,云凤,霍继宗,百里晰,许嫣然,林瀚,云追影,还有盗得宫老夫人所藏匿的先皇密旨的妙手空空西门正远等十六人为从三品执使。

娇嗔地白了轻雲一眼,颜诺秀美脸上飞出一片玫瑰红霞:“轻雲就知dào

取笑人家。”

“我说的是事实,哪有取笑你?”轻雲继xù

打趣道:“你的嫁妆我早早地就准bèi

好了,你说我能不急么?”

“你还说!”颜诺的脸越发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云,云飞说,内乱刚平息,紫衣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想,想等段时间再说。”

她的年纪虽不大却也有十九岁了,加上家逢巨变尝尽人情冷暖早已不再奢望有一天能够象寻常女子一样穿上红嫁衣出嫁。

没想到遇见了轻雲和冰莹,让她对生活重新有了希望和信心。

尤其是云飞,从云飞的眼睛里她看得明白,云飞对她是真心的,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给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能与这样的男子相爱相守一生,她真的心满yì

足。

“紫衣卫事务再多不急在一时,反倒是你们,早日成亲我也好早点抱上侄子侄女不是?”轻雲点点头道:“嗯,喜事嘛,宜早不宜晚,一会儿我就去跟云飞说说选定个好日子,给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大家也好沾沾喜气。”

“你还真说风就是雨了。”颜诺羞涩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轻雲微笑道:“那是,云飞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亲人,你与我又情同姐妹,我一定会备一份大礼给你们道喜,还有冰莹,前儿个传信说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很快我就能抱上干儿子干女儿了。”

“冰莹有喜呢?”颜诺一脸惊喜。

“嗯。”

“太好了,他们夫妻终于当爹娘了。”

蓦然想到了轻雲和墨炫眼下面临的处境,颜诺迅速敛去脸上的喜色,岔开话题道:“轻雲,她死了。”

“你说谁死呢?”轻雲听罢神情微微一怔,当看到颜诺意有所指的目光后,瞬间便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颜诺压低声音说道:“十天前,她突然悄悄来找我时已病入膏肓,据她说那人开始发病了,只是那人自己不知dào

,我将她焚化之后派人送回了老家安葬,此事神鬼不知。”

“发病了就好!”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狠意,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鬼魅般的冷笑:“务必妥善安置好她的家人,丞相虽降为太尉,又失去了不少爪牙,但其势力不容小觑,我们须得万分谨慎小心。”

“我明白。”颜诺点点头:“另外岐阳郡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人的妻妾中有两人同时有了身孕,你看是不是派人……”

轻雲一听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一顿,她知dào

颜诺话中隐含的深意,可是她终究不忍心伤害无辜的人。

瞧见她紧蹙的眉宇间有着一丝迟疑和沉郁,颜诺心明如镜道:“古语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你有心放过他们,说不定将来他们就会反咬一口威胁到你和你……所在乎的人的安危。”

“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轻雲微微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幽深邃。

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她不能不在乎亲人们,尤其是那些威胁到亲人安危的人,她绝不姑息!

此时的太尉府中。

林涛半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暖阳透过他头顶的绿树缝隙斑驳地照在他身上,显得昏昏欲睡,只是浑身不时传来莫名的痒让他很难受。

隔着薄薄的衣衫抓挠着,谁知却越挠越痒,心情自然极其郁闷。

更让他郁闷的是,那个妩媚温柔的美人儿十天前突然消失了,他找遍了整个京城也不见人影。

而芷岚那个贱人进宫快半年了也没回来过一次,以致他的火气无处可发。

还有那个贱种居然成了朝廷官员,连他见了那个贱种也要下跪行礼,想想真是不甘心!

233. 233.发病2

“大少爷!”

秀儿和丽儿笑靥如花地走到林涛身边,秀儿轻轻捏揉着他的双肩,丽儿剥了颗葡萄,正准bèi

象往常一样嘴对嘴喂给他吃,谁知却被他一掌推开。

猝不及防的丽儿重重跌坐在地上,睁大双眼呆呆地望着林涛,身上的剧痛令她只觉万分委屈,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犹如带雨梨花般楚楚动人。

而秀儿早已停住手中动作,整个人如雕塑一样,脸上布满震惊和怯弱。

从躺椅上站起身,林涛挑眉看着模样还算清秀的两人,眼底闪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秀儿和丽儿虽是母亲安排给他的通房丫鬟,可无论是身材脸蛋,还是伺候人的功夫都不及那个妩媚温柔的美人儿十分之一,如果不是那个美人儿不见了,他连看不都想看两人一眼。

无视两人的呆蠢模样,在家憋闷了几天的林涛大步离开院落,既然那个美人儿不见了,他再去找就是,以他丞相亲嫡孙的身份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美人儿么?

前段时间林涛一直和美人儿鬼混,美人儿不见后又忙着到处找寻,从来没过问过府中的事情,因此并不知dào

他的爷爷已经不是丞相,而是太尉了。

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管家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灰发老者进来,林涛随口问道:“谁病呢?”

“回大少爷,是老太爷身体微恙,所以命奴才……”

“爷爷病了找府医就是,干嘛还从外面找个人来?”林涛很不耐烦地打断管家。

管家倒是习以为常,依旧躬身回道:“前几天府医请假回乡了,故而只能从外面请大夫。”

“行了,还不赶紧带他过去,要是耽误了爷爷的病情,本少爷饶不了你们!”林涛不雅地打了个哈欠,继而抬脚就要往门外走,忽然想到什么,随即对管家说道:“完事儿后让大夫来一趟锦华轩(林涛的院落)。”说完,也不等管家反应,就转身往锦华轩走去。

约半个时辰后,管家果真带着大夫来到了锦华轩。

挥了挥手让管家离开,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林涛撩起半截衣袖,露出肥嘟嘟的胳膊放在石桌上,对那名大夫说道:“这几天本少爷总觉得浑身奇痒难耐,你给本少爷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大夫闻言小心仔细地察看着林涛的胳膊,并没发xiàn

什么异样,于是轻搭上他的脉搏,片刻之后,大夫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抬头看向林涛的目光充满震惊和疑惑。

“怎么呢?”瞧见大夫那奇怪的眼神,不知为何,林涛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恐慌:莫非他的病很严重?

大夫忙收回眼光,微低着头说道:“公子莫急,老朽再细细诊治一下。”说着重新给林涛把脉。

林大公子是太尉的唯一嫡孙,要是自己稍有不慎诊断错了,医馆被封被砸是小,说不定还会遭来杀身之祸。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眼见着大夫始终低着头不说话,而且脸色还越来越凝重,林涛心头的莫名恐慌也越渐深重:“说,本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饱含着怒火。

谨慎地悄然看了看四周,见院中只有他们二人,大夫这才慎言询问道:“请问林大公子,最近是不是觉得除了浑身奇痒外,容易疲劳无力,下面还有些刺痛,甚至身上还出现了血疱溃烂……”

“确是如此。”林涛满不在乎地点点头:“那你说是天气潮热之故?还是本少爷沾了什么东西过敏呢?”每年的酷热夏季,他浑身都会三五不时的反复痛痒,等夏季一过自然就没事了,所以这一次也就没在意。

“实不瞒林大公子,据老朽诊断,林大公子并非是因为天气潮热或是过敏之故引发浑身奇痒。”大夫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如实道:“而是身患花柳病毒……”

“你说什么?”

林涛一听顿觉晴天霹雳般震得他心神俱散,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瞪大双眼怒视着大夫:“你确定没有诊断错?”

虽然他长相算不得英俊潇洒,可他爷爷是位高权重的当朝丞相,姑姑是贵妃,父亲也是一方郡守,他又是嫡子嫡孙,自然有不少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而他的确有过不少女人,可那些女人都是干净清白的良家女,如此他怎么可能得了花柳病毒这样的脏病?

大夫并没在意林涛质疑自己的医术,反而重重叹口气:“老朽行医多年,虽不是医术超群,却也绝对不会误诊!”林大公子年纪轻轻,又是当朝驸马,如今命不久矣,也难怪林大公子一时无法承shòu。

听得大夫肯定而怜悯的话语,林涛整个人都怔住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脸上布满骇然和难以置信。

良久,林涛忽然伸手抓住大夫的右手胳膊,一脸期翼地看着大夫道:“既然你能诊断得出这种病,就有法子治好本少爷对不对?”他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出现了这些症状,肯定是刚刚才得了这种病,应该有救,不,是绝对有救!

“这个……”大夫面有难色:“林大公子的病情耽搁了不少时间,老朽医术有限,只怕无能为力!”

这种病早发xiàn

早治疗或许还有救,可林大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便是大罗神仙怕也束手无策。

“你是大夫,一定会有法子的是不是?”林涛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苦求大夫,全然没了之前的骄横跋扈。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宗旨,又听得林大公子这般苦苦祈求,大夫想了想终应承下来:“老朽尽lì

而为,只是林大公子最好另外寻求医术高明的人,或许会有希望。”

虽说林大公子已到了晚期,根本药石无用,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真有人会有办法治疗这种病,现在他没把话说得太满,即便最终林大公子没治好,也赖不到他身上。

“那就有劳大夫了。”林涛松了口气:“大夫,本公子这病有多长时间呢?”

“差不多有小半年了。”

小半年?!

林涛脸色一沉,脑海中将这小半年来与他有过关系的女子过滤了一遍,那些女子要么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要么是出身商贾的闺秀,都是干净的处子,不可能有病,最重yào

的是,他跟那些女子几乎都只有一两次,绝少有超过三次的,应该不容易沾染上这种病才是。

超过三次?

林涛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她,那个妩媚温柔的美人儿?

当初他送母亲去慈宁庵回来的路上遇到被贼匪欺负的她,那娇弱绝美的样子,让他只觉犹如猫挠心般心猿意马,于是命人救了她。

据她说是尚阳郡的一户商贾闺秀,家中突逢剧变不得已来京寻亲,谁知亲戚早已不知搬到何处,本想去慈宁庵进香祈福,谁知却遭遇了贼匪。

知晓她是干净女子,又有着报恩的心思,自然正中他下怀当天就要了她。

没想到她伺候人的功夫太美妙,总让他沉醉着迷,所以瞒着家人将她安置在别院里,每天都去跟她私会。

只是她身体不好,隔三差五就会生病,可每次他说要请大夫,她都说是小毛病不必请大夫,难道这脏病是她传给他的?

“来人!”

附在暗卫的耳边交代几句,林涛眼睛里闪烁着阴戾杀气,如果真是她,他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等到暗卫离去,林涛这才看向那名大夫意味绵长道:“今天的事情,本少爷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dào

,你听明白了么?”若是爷爷和父亲知dào

他得了这种脏病,肯定会狠狠斥责自己,说不定还会放qì

自己,岂不是便宜了岐阳郡那个贱种?

阴冷森寒的语气,嗜血阴戾的眼神,无不让那名大夫心惊胆颤,急忙点头道:“老朽明白,绝对保密!”

“最好如此,否则别怪本少爷灭你全家!”林涛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想办法缓解本少爷的病情。”

“是,老朽这就去开方子。”那名大夫战战兢兢应下,然后快步离去。

朝着暗影中的某处挥了一下手,立时有人跟上去,林涛盯着那名大夫离去的背影,脸上划过一丝阴寒杀气,那名大夫现在留着还有用,等到……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么?

直到不见了大夫身影,林涛才收回目光,想起刚才大夫所说的话,看来确实需yào

另请高明才能救他了。

只是放眼整个天下,医术超群之人唯有天玑老人和墨炫,可天玑老人行踪不定,就剩下墨炫,偏偏墨炫是九公主的人,如果他去找墨炫,不就泄露了他患病的消息么?

该怎么办呢?

林涛苦思许久蓦然眼前一亮,九公主最是疼爱芷岚那个贱人,他可以去找芷岚那个贱人,然后……

思及此处,林涛起身离开锦华轩准bèi

前往皇宫,却在大门口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

234. 234.发病3

心急火燎赶着进宫的林涛低着头脚步匆匆,眼看着就要撞上正要进门的人。

来不及稳住脚步的林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来人稳定身形,谁知眼前人影一闪,来人已然避让开来。

而林涛由于惯性作用直直朝前扑去,却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个狗啃泥,顿时痛得他龇牙咧嘴,很快就感觉鼻中有什么东西流出,用手一抹,当看到手上的鲜红血液,不由得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竟敢冲撞本少爷,简直找死!”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见状不禁脸色俱变,慌忙上前扶起林涛,一边给他拍去衣服上的尘土,一边低声提醒道:“大少爷,是,是执使大人……”

“什么执使大人?”

抬脚狠狠将两人踢倒在地,林涛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瞪大双眼怒视着两人呵斥道:“朝廷官员中哪来的什么执使之职,你们休要……”

说到这里,林涛猛然住了嘴,俨然想起紫衣卫中就有执使一职,而那个贱种恰好刚被提拔为紫衣卫执使,那刚才差点撞了他的人不就是……那个贱种?

转眼,果然看到身穿紫衣的林瀚双手环臂站在一旁,右手臂衣袖上绣有蓝边红底的曼珠沙华图案(指挥使为金边红底,副指挥使为银边红底,执使为蓝边红底,其余紫衣卫则为白边红底),清俊脸上无一丝表情,漆黑瞳眸里如汪洋大海般平静深邃,林涛心头莫名一颤。

想不到这个贱种当了官后竟有这般气势,连他都有些害pà

了。

“见了本官,尔等为何不行礼?”瞥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去的林涛,林瀚低沉语气中透着淡漠和冷冽。

音落,已经走了两三步的林涛猛然停住脚步,转身盯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林瀚,眼睛里布满难以置信和恼怒,而两个家丁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见林涛还怔怔地站立着,于是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摆:二少爷是官,他们是民,律法在那儿摆着,谁敢违抗不遵!

死死地盯着林瀚,林涛眼底流露出恶毒和仇恨之光,心里充满嫉妒和不甘。

他可是当朝丞相的嫡孙,要他给这个贱种下跪行礼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但这个贱种毕竟是朝廷官员,他不跪不行,而他正着急去处理更重yào

的事情,若是这个贱种揪着不放,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纵使林涛心里恨不得将林瀚千刀万剐,却也不得不跪下行礼,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草民见过执使大人!”

俯视着不甘不愿的林涛,林瀚眼中划过一丝畅快,并没有让三人起来,反而转身往大门内走去。

左等右等也没听到林瀚叫他们起来,其中一个家丁忍不住偷偷抬头,眼前早已经不见了林瀚的身影,这才告知其余两人,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才发觉后背冷汗涔涔。

扶着两个家丁的手缓缓站起身,看着林瀚离去的方向,林涛眸光阴戾森寒。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那个贱种加倍偿还今天他所受的耻辱!

殊不知,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狠狠甩开两个家丁的扶持,吩咐下人准bèi

马车,林涛随即赶往了皇宫。

而林瀚缓步走在府中的林荫小道上,目光掠过周遭雕刻精美的亭台楼阁,还有假山流水,繁花似锦,眼底一片凉薄,隐约还透着一丝嗜血仇恨。

蓦然停住脚步,当看到眼前清幽雅致却大门紧闭的院落,一支盛开的白色四季蔷薇伸出院外,林瀚眼中划过一丝讶然和苦涩,转瞬之间又恢复沉寂,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了永乐公主所住的院落外。

怔怔地看着那一支暖阳普照中风姿嫣然的四季蔷薇,林瀚漆黑眼瞳里氤氲着复杂情绪。

蔷薇,花语是自由。

这就是你所向往的么?

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右手紧捏着一块冰凉物拾,那是他在九原郡千辛万苦寻得的准bèi

送给永乐公主的礼物,可惜永乐公主却奉旨去了皇宫直至贤王妃产下皇嗣,对于那个明明柔弱善良,偏又性子坚韧的女子,林瀚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

倏然想起之前林涛低头向他行礼时,露出的后颈部上有两个溃烂的血疱,林瀚不由得眸光一沉。

他经常流连烟花之所,自然知dào

那种血疱代表着什么,而且据严一严二密报,九公主离京前便通过语妃娘娘请皇上接永乐公主进了宫,莫非……

当初林涛那般毒打欺辱永乐公主,他相信九公主必然知晓却袖手旁观,他原还以为九公主因着贵妃和太尉的关系,以致对永乐公主的处境视若无睹。

如今想来倒是他误会了九公主,只怕从那时候起,九公主就酝酿着为永乐公主出气,且采用这种方式,可谓绝妙至极。

由此可见,九公主真的很在乎永乐公主,这样一来他也就放心了。

刚才林涛行色匆匆,难不成已经知dào

他得了那种病?

那他吩咐家丁准bèi

马车是想去……皇宫!毕竟太医们医术超群,难保不会有办法医治那种病,尤其墨炫也在,如此自己倒要跟去看看,九公主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个局,若是前功尽弃岂不可惜了么?

另一边,林涛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却因为不是奉召入宫,又没有通行令牌,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侍卫们也坚决不放他进宫,顿时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随着林涛的走动,颈部隐约现出两颗溃烂的红色血疱,那是花柳病毒的特有标志,他却毫无所觉。

“表弟?!”

清润中透着疑惑的声音突然从林涛身侧传来,林涛停住脚步转头看去,见是司马淳不由得眼前一亮:“王爷表哥,你这是要进宫么?”

看着见到自己仿佛见到救世主一般模样的林涛,司马淳没来由的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表弟在这里做什么?”

235. 235.希望

“我,我想进宫找永乐贱……找永乐公主,可侍卫不让进。”林涛及时将脱口而出的‘贱人’二字咽下,他知dào

,即便王爷表哥再不喜永乐那个贱人,可也由不得别人欺负,哪怕是他也不行。

“不知表弟找芷岚所为何事?”

“也没,没什么事,就是公主半年没回过府,母亲很想她,所以让我来接公主。”

“表弟且回去告sù

舅母,芷岚奉旨进宫陪伴贤王妃,没有父皇的旨意就不能随意离开,舅母再是想念芷岚也不能抗旨。”眼见林涛脸色顿时一暗,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司马淳明白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严厉道:“表弟,你老实说,你找芷岚到底有什么事?”

“没,没……”林涛神色慌乱,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花柳病毒是绝症,如今除了墨炫怕是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偏偏九公主已经不象以前一样对王爷表哥千依百顺,就算告sù

了王爷表哥也没用。

司马淳不禁面色一沉,越发觉得事情非比寻常:“你若隐瞒不说,后果自负!你可要想清楚再回话。”

看了看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看来他想让王爷表哥带他进宫找芷岚那个贱人帮忙是行不通了,踌躇半晌,林涛终是把心一横,拉着司马淳走到一处僻静地方,压低声音道:“王爷表哥可知,世间最让人闻之色变又无药可医的病是什么?”

他是丞相府的嫡子嫡孙,即便王爷表哥跟他关系一直不错,可也不能直接就告sù

王爷表哥,他得了花柳病毒,否则一旦王爷表哥告知爷爷和姑妈,他就会失去名誉地位和继承丞相府的权利。

“世间最让人闻之色变又无药可医的病,当属花柳病毒。”看着这般谨言慎行的林涛,司马淳脑中隐隐泛起一丝可怕的念头,于是紧跟着问道:“表弟,告sù

本王,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

“王爷表哥想岔了,我眼光高找的都是良家……自然不可能是我!”

林涛连连否认,接着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不小心染上了那种脏病,可他上有年迈又体弱多病的双亲,妻子身有残疾,两个孩子嗷嗷待哺,若是他……那一家子人可怎么活?因此找我帮帮忙,想请墨炫给他看看或许会有救,墨炫最是听从九公主的话,而九公主跟永乐公主是姐妹,所以我才进宫来找永乐公主。”

“胡说八道!”林涛的话显然戳中了司马淳的痛处,九儿越渐疏远他,却与墨炫形影不离,他怎能不恼恨?

眼见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林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赔礼道歉:“我说错了,九公主最听王爷表哥的话。”

“行了。”司马淳脸色依然不好,不过倒是稍有缓和:“当真只是你的朋友病呢?”

林涛重重点头就差指天发誓:“比真金白银还真!”

“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常在烟花之所流连才沾染了那种脏病?”紧盯着林涛半晌,见他一脸焦急外,倒也没什么异样,可司马淳心头疑虑依旧不减。

他是皇家子嗣身份尊贵,加上一门心思想抓牢九儿从而夺得皇位,所以几乎没去过那种地方,不过从旁人嘴里倒是听过,烟花之所的女子每天迎来送往的,身体自然不干净,沾染上那种脏病再正常不过。

“那个朋友也不是常在烟花之所流连,只是他妻子有孕的那几个月,他一时忍不住才去了那种地方一两次,结果就……唉!”林涛一边叹气,一边暗暗发誓,如果被他查出是谁指使那个贱人害他,他一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司马淳皱了皱眉头:“听说墨炫已经离开皇宫不知所踪,你要找他怕是不能了。”

除了惠文帝,冷逸和睿王四人,还有轻雲身边的亲信以及韩家人知dào

墨炫就是韩明霁,其余人一无所知。

“墨炫离开呢?”林涛听罢神色一怔,继而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墨炫走了,岂不是断了他的希望?

“他走了不还有太医们么?他们的医术或许比不得墨炫,却也不俗,说不定真能治好你那位朋友了。”

“王爷表哥此话当真?太医们真能治好我那个朋友?”林涛猛然抬头期翼地看着司马淳。

“这个,本王就不能给你保证了,只是本王曾听说母妃宫里的李太医一直在研究一些疑难杂症,其中就包括花柳病毒,且有所成效……”

林涛闻言面上先是一喜,接着又恢复之前的黯淡:“李太医已经被皇上贬职回乡,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而且那个朋友不想外人知dào

他得了那种脏病,否则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李太医被贬职回乡确实不假,不过……”

“不过什么?”

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见宫门口的侍卫,自己的亲信和太尉府的家丁都没注意到这边,司马淳这才压低声音道:“母妃顾念李太医多年的忠心和苦劳,瞒过所有人将李太医悄悄安置在城外的一个秘密庄园里。”

“真的么?”见司马淳点了点头,林涛灰败眼中顿时闪烁着狂喜之光:“太好了,那个朋友终于有救了,王爷表哥,你现在就带我去找李太医吧。”

谁知司马淳却摇摇头:“不行!李太医滞留京城可是欺君之罪,一旦传扬出去,别说是本王和你,就是母妃也罪责难逃。”

“那该怎么办?那个朋友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林涛急得抓耳挠腮。

虽然林涛不学无术是烂泥扶不上墙,虽然外公被贬为太尉,但外公权倾朝野多年且门生又遍布天下,他想夺得皇位还少不了外公扶持,就当给外公一个人情,司马淳想到这里低声道:“这样吧,我即刻去一趟庄园,让李太医尽快配出解药,最多不超过五天就交给你。”

“太好了,我代那个朋友多谢王爷表哥的救命之恩!”林涛一把抓住司马淳的胳膊,脸上扬起狂喜和如释重负,等治好了花柳病毒,他定要查出幕后主使者千刀万剐。

司马淳原本想挣脱被林涛紧拽的胳膊,却在不经意间瞧见林涛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下一截,从而露出了手臂上几个溃烂的红色血疱,瞬间便明白过来,得了花柳病毒的根本就是林涛本人,而不是他所谓的朋友,心头顿时震惊骇然,连忙下意识地避开林涛的碰触,同时犹豫着是否该将此事告知母妃和外公。

林涛没注意到司马淳的异样,或许注意到了,但因为沉浸在自己的病终于有救的狂喜中,也就不计较了。

很快,各怀心思的两人离开了宫门口。

而就在两人刚才所待地方的暗影中,林瀚悄然现身,面无表情,眼底却闪着兴味和狠戾的幽芒。

与此同时,两人的对话第一时间传到了轻雲耳中,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嘲讽。

司马淳果真愚蠢又不懂审时度势,那林涛虽是嫡子嫡孙,可一无是处,所以一直以来只是太尉手中的棋子罢了,太尉真zhèng

寄予厚望的当是岐阳郡的那个人,因此就算司马淳治好了林涛,最终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林涛非死不可,胆敢毒打欺辱芷岚,她就要让林涛以最屈辱的方式死不瞑目,反正她和颜诺做得天衣无缝,没人会怀疑到她们身上。

“夕颜可是想到了什么方法对付林涛?”墨炫目含宠溺地看着爱人。

他答yīng

惠文帝出任丞相一职,只是为了协助夕颜巩固势力,稳定社稷造福百姓,条件便是惠文帝不得阻止他和夕颜相爱相守。

当然,他很清楚惠文帝另有筹谋,但他并不担心,夕颜心里只有他一人,他会和夕颜共同面对一切。

“彻底了结林涛。”

“既替永乐公主出了气,又断了司马淳念想,更借着林夫人的手搅乱太尉府,夕颜此计绝妙!”

“以前我一直认为,林秉权扶持司马淳做傀儡是想要把持朝政。”轻雲面色沉静如水,清眸中却幽深不见底:“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尤其林秉权早就培养了象青石镇来福客栈那样的诸多暗势力,我怀疑他的最终目的并非那么简单。”

墨炫沉思片刻,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

“希望这仅仅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从今儿起务必让人密切监视林秉权的一举一动,同时加强保护父皇,几位哥哥和皇子们的安危。”

“稍后我就去安排妥当。”

“云飞统辖紫衣卫,司徒璟昱负责禁卫军,龙影统领暗卫,义勇伯手下有十万骁卫营,我已吩咐他们听候你调遣,只是你也要多加小心,毕竟你取代了林秉权,他定然不会甘休!”

“放心,我自有分寸,更会保护好你和你所在乎的人。”

屋外忽然传来绿珀的声音:“禀主子,蓝珏醒了。”

236. 236.线索

“主子……”

看到轻雲进来,蓝珏挣扎着想要起身,轻雲已疾步上前阻止她:“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躺着就好。”

“属下罔顾主子命令,鲁莽行事以致折损了那么多精兵性命,请主子责罚!”蓝珏一脸愧疚道。

蓝珏秉性纯真耿直,虽经过特训有所改变,可毕竟是第一次单独领军执行任务难免经验不足,何况她也伤得这样重,轻雲终是不忍心苛责:“等你伤好后再追究你的责任,现在先告sù

我,当时的情况具体是什么样?”

看了看站在轻雲身侧的陌生男子,蓝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瞧见蓝珏望着自己身旁的疑惑目光,轻雲瞬间了然道:“他是墨炫,如果不是他事先给你服用了丹药,又及时赶回来救你,我们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公子?韩家公子韩明霁?!”蓝珏眼中布满难以置信。

怪不得她如此惊讶,要知dào

她刚醒过来,绿珀等人还没来得及告sù

她这件事。

不过以前韩明霁经常与主子不期而遇,又对主子,紫珂和她有救命之恩,虽然墨炫的容颜是改变了不少,却依稀还有着曾经的模样,她自然印象深刻。

“先说你的事情。”不止是蓝珏,她身边的人得知墨炫就是韩明霁时都这个样子。

敛去眼中的惊异之色,蓝珏略显苍白的脸上因着回忆不堪回首的那一天而流露出惊悸痛苦之光:“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蓝珏带着一千精兵和几只狼刚进入那个秘密据点便察觉情况不对,还没来得及撤离,院门就陡然关闭,数不清的蒙面黑衣人从四周涌现,将他们层层包围,根本无法撤离。

在狼群的协助下,蓝珏和精兵们奋力厮杀,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却因此折损约一半精兵,幸存的精兵和狼群护着蓝珏正要冲出去,这时一个灰衣老者带着一大批黑衣人突然出现,截断了他们的生路。

面对绝境,深知生还无望的蓝珏和精兵们于是放qì

了撤离,抱着必死的决心誓要与黑衣人血战到底,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退缩。

许是事发突然,又或许是经验不足,蓝珏全然忘了燃放信号通知城外的绿珀等人。

但蓝珏明白擒贼先擒王道理,所以目标明确地冲向那名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似乎不屑与蓝珏交手,轻易避开了蓝珏的杀招,倒是老者身旁的一个黑衣女子挥剑迎战了蓝珏。

蓝珏自然不敢大意,全力击杀着黑衣女子,眼看着黑衣女子就要落败,竟阴险狡诈地对蓝珏用了毒……

之后的事情,众人已从绿珀口中知晓。

“对了,那个老者阻止黑衣女子对我痛下杀手之时,我听到黑衣女子曾叫了老者一声‘宫主’,而那个黑衣女子是竹堂主!”

宫主?!

众人顿时神情凝重。

而轻雲始终安静地听着,等到蓝珏说完才问道:“你们在宣化镇什么地方,从什么人口中得知那个据点的?”

之前听绿珀诉说事情经过,她心里就存了这个疑问,只是想着蓝珏或许更清楚,故而现在才问出来。

至于灰衣老者,她曾经怀疑是绝尘宫人,却没想到他竟是绝尘宫宫主风清殇。

只是那几次绝佳的机会风清殇为什么没有趁机杀了她?反而出手救助?

要知dào

,皇家与绝尘宫自古势不两立,绝尘宫细作又遍布各个角落,风清殇不可能不知dào

她的真实身份,毕竟那几次她并没有易容,难道风清殇另有图谋?

“这个……”

蓝珏和绿珀相视一眼,蓝珏面带愧色道:“我们路过宣化镇时担心会扰民,所以绿珀和大军就在城外驻扎,而我带着几名精兵进城购买干粮,经过一间酒肆前,无意中听人说起那个据点,我才临时决定端掉那个据点。”

“如此看来,当时风清殇和那群绝尘宫人并没在云雾山,得知你们围剿云雾山之后,追查到你们会经过宣化镇,于是提前设了这个局截杀你们。”

“正如主子所说,当时风清殇和几个堂主确实都不在云雾山,只有电堂主和数千绝尘宫人留守,事后我拷问过电堂主,只是他也不知dào

风清殇和几个堂主去了哪里,没想到风清殇和竹堂主竟然埋伏在宣化镇。”

“那你还记得那间酒肆的名字,还有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么?”

蓝珏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记得那间酒肆叫雅音,对就是雅音阁,至于那个人年约二十多岁,脸形清瘦,浓眉大眼,左侧脸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等一下。”舞影忽然出声说道:“你慢点说,我来画出那人的样貌。”说着从旁边桌上取来纸笔。

随着蓝珏的口述,舞影在雪白的纸上描绘出了那人的画像。

等蓝珏确认后,众人相继接过画像来仔细看了看,都纷纷摇头,这个人他们根本从来没见过。

而轻雲只是盯着画像中那人的眼睛出神,脑中一个念头忽闪而逝,快得无法捕捉。

良久,轻雲似自语似疑惑道:“你们不觉得,他的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么?”

经轻雲这么一提醒,众人又围过来着重端详那人的眼睛,确实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夕颜的意思,此人要么是我们认识的人易了容,要么是跟我们认识的人有着亲族关系。”墨炫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我记得冰莹曾经说过,无论多么精妙的易容,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人的眼睛,即便服用特殊药物,最多也只能改变眼睛的颜色,却不能改变眼神。”轻雲点了点头道:“这个人的眼神看似浑浊,却暗藏戾气和沧桑,绝非是寻常人。”

龙影想了想问道:“主子,是否派人去宣化镇的雅音阁,或许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另外是否将这副画像传给暗卫和紫衣卫看阅,以便暗中追查出此人?”

237. 237.囚禁

“不用了。”轻雲摆了摆手:“时隔这么久,以绝尘宫人的行事手段不可能会留下痕迹祸及自身,你们去了怕也是无功而返;

至于说这个人,我直觉他不是绝尘宫人,而是与绝尘宫有所勾连之人,且他明显易了容,要从茫茫人海中追查出此人犹如大海捞针,只需吩咐紫衣卫暗中多加留意就是,不必刻意追查。”

“不是绝尘宫的人?”绿珀问出了众人心头的疑惑。

轻雲点点头,深邃眼底闪烁着讳莫如深的锋芒:“其一,我们所见过的绝尘宫人虽多却都印象不深刻,更没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二,新春的那一场宫变,绝尘宫安在皇宫和京城的细作几乎连根拔除,落霞宫也进行了大整顿,绝尘宫人不可能轻易渗入皇宫和落霞宫,从而探听到蓝珏和绿珀率军围剿云雾山这一机密事件,除非是那两个至今还没查出来且身份尊贵的绝尘宫人,但此事只有父皇和我们几个知晓,故而不会是那两个人;

其三,透过此人的眼睛,可看出此人的年龄至少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经过岁月锤炼才会有那种沧桑沉淀的眼神,这样的人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而绝尘宫除了风清殇,左右护法和八大堂主差不多都在三十岁以下;

其四,他很熟悉我身边的人,知dào

蓝珏处事直率,一旦得知绝尘宫人的下落,势必会率军前去剿杀,于是与绝尘宫人勾连设下埋伏,并提前等候在雅音阁,故yì

说了那番话诱使蓝珏中计;

其五,绝尘宫的情报网虽然很庞大,却连蓝珏和绿珀率军围剿云雾山这一消息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绝尘宫人不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聚集数千人在宣化镇设伏;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并非是绝尘宫的人,而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或者跟我们认识的人有着某种特殊关系,才会对我们的情况知之甚详。”

听轻雲这么一分析,众人也觉得言之有理。

龙影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太尉的人?”太尉权倾朝野,加上主子接连斩断了他的爪牙,势必不会罢休。

太尉?

轻雲听罢若有所思,蓦然眼前一亮,伸手拿过那副画像仔细端详起来,似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般愁眉不展。

瞧见爱人凝重沉郁的神情,墨炫不禁心念一动,转眼盯着那副画像看了片刻说道:“此人的眼睛倒是与司马淳有几分相似。”

“淳王?”众人俱是脸色一变。

轻雲紧蹙的眉眼间微微散开了一丝释然:“若不是龙影提及太尉,我也不会联想到司马淳,我跟司马淳接触的时间不短,因此乍一看到这双眼睛才会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司马淳……”

“只是司马淳是皇嗣,眉眼间却不似皇上或者贵妃,与睿王等人也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一丝诡异语气藏在墨炫饱含酸味的言辞之后,其他人没听出来,但轻雲却听得分明,看向他的眼瞳里无声询问着:你是不是知dào

什么?

墨炫不露痕迹地朝轻雲耸了耸肩,表示他什么都不知dào

,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轻雲想了想也觉得是她多疑了。

毕竟墨炫跟司马淳同岁且早早地离了京,又一门心思根治她的寒毒,该没精力关注司马淳,何况是这等事关皇家机密之事。

然而轻雲不知dào

的是,墨炫自第一眼见到她的那刻起就立誓娶她为妻,自然会关注她和她身边的一切,特别是情敌,从而知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似皇上或贵妃,又跟睿王他们没有相似之处,那淳王岂不是……

众人都被自己心里的这个认知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呢?

“行了,今天的谈话我不希望传出落霞宫外,你们该知dào

怎么做。”

“属下谨记!”众人齐声应道。

“绝尘宫老巢已毁,风清殇和绝尘宫的余孽必定深藏其踪迹,接下来夕颜有什么打算?”墨炫问道。

“关于追查绝尘宫余孽一事,我已交给紫衣卫负责。”轻雲唇角噙着一抹魔魅浅笑:“而且我们还有一颗绝妙的棋子,也是时候发挥其作用了。”

“话虽如此,但绝尘宫右护法始终深藏不露,我们须得小心提防。”

轻雲挑眉看着墨炫道:“你可有注意呢?”

墨炫邪妄地笑着,妖魅眼瞳里闪着一丝摄人锋芒。

吩咐红琥提拔的青琇好生照顾蓝珏,轻雲和墨炫带着绿珀,以及同样刚升为一等丫鬟的黄璎前往毓华宫。

父皇生辰在即,这段时间语妃和红琥忙着筹备宴会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再则回宫这几天,她一直没去看望六皇嫂和未出世的皇侄,还有住在毓华宫的芷岚,也该去看看了。

一路行来,巍峨高耸的重重宫闱无声傲立,雕梁画栋的亭台,假山流水美不胜收,和煦暖阳普照,阵阵微风夹杂着沁人芬芳扑面而来,让人心情舒畅。

这时,风中隐约有悠扬笛声传来,清润中透着丝丝寂寥和惆怅之意,听得人黯然心伤。

“主子,笛声好象是从冰泉宫传来的。”

瞧见轻雲投来的疑惑眼神,绿珀了然地恭敬说道:“主子,目前叛贼宫英杰就囚禁在冰泉宫。”

原来是宫英杰!

轻雲恍然,宫英杰,周季和王宁海,以及宫英杰进京联络的逆臣都交由父皇处置,她并没过问,自然也就不知dào

宫英杰囚禁在冰泉宫:“我们去见见这个故人。”

“夕颜要断了他最后的念想。”墨炫心明如镜。

“他是已故忠武王名义上的孙子,是宫元昊的儿子,有些事他有权知dào

。”轻雲浅笑着意味绵长道:“我虽精通音律,却也从他的笛声中听出了一丝不甘心和怨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做了那么久的黄粱美梦他也该清醒了,不过我始终认为斩草除根方是上上之策。”

轻雲叹息一声:“我明白父皇的顾虑,这一次内乱虽控zhì

得及时却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加上或斩杀或贬斥了不少朝中大臣,何况贼首宫元昊已死,若是在这时候再杀了宫英杰,损及父皇声誉是小,引起朝野动荡人心不安就得不偿失了。”

“既让一个人死又不会影响朝局的方法很多,冰泉宫终究不是铜墙铁壁且居心叵测之人贼心不死,一旦让他们劫走了宫英杰从而死灰复燃,后果不堪设想。”

墨炫在意的只是爱人的安危,毕竟那些豺狼们一直对爱人虎视眈眈,皇上又……他必须在有生之年不惜一切除掉那些豺狼,确保爱人平安无事,这样他走得也安心些。

“你说得不无道理。”轻雲垂眸凝思片刻,忽而抬眼看着墨炫:“辰羽,我记得你好象有一个绝佳之所。”

“嗯,稍后我亲自将宫英杰送去那里,有哑叔哑婶在,宫英杰到死也休想离开半步。”墨炫了然点头。

跟在其后的绿珀和黄璎微低着头,心中暗叹。

墨公子时时处处维护主子,又跟主子心有灵犀,真是绝配!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冰泉宫大门口。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立即上前跪地行礼:“属下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轻雲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本宫和宫英杰有话要说,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属下遵旨!”两人打开大门,恭迎轻雲和墨炫进去后随即关上大门,和绿珀黄璎守在门口。

坚固却稍显破败的庭院中,一个人背对着大门坐在石凳上静静地吹着笛子,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和哀伤。

轻雲和墨炫静然而立,两人脸上都沉静无波,眸光也都深沉如海。

“难得九公主会来看我这个叛逆之人。”

突然停住笛声,那人缓缓站起身,然后转身面对两人,脸上和眼中均无任何异样情绪流动,似乎对两人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wài

:“九公主和墨公子若不嫌弃,就请过来喝杯茶吧。”说着,放下笛子,拿起两个茶盏倒了热茶。

轻雲和墨炫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坐在对面的宫英杰。

身穿质地上乘的月牙白衣袍,面容略显憔悴,不过神态安详,浑身上下拾掇得干净整洁,倒也风采依旧。

“宫公子如今倒是懂得修身养性了。”看来父皇虽囚禁着宫英杰却并没亏待他。

端起桌上的热茶,轻雲浅抿一口,然后抬眼看着宫英杰,表情平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

宫英杰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笑容中有苦涩和沧桑,还有着释然:“这都要感谢九公主给了我这个机会。”

优雅品着中等品质的热茶,轻雲环顾着四周,地上长满杂草,时不时地蹿出一两只老鼠,早已干枯的树干上结满蜘蛛网,看着就让人倍感凄凉。

一抹极淡的冷笑从轻雲的唇角划过,然后在眼睛里凝聚成亮点灼灼火星,转瞬消失在深邃的眼波深处。

238. 238.翻盘

三人静静对坐饮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暖阳普照,微风轻拂,气氛沉闷而静谧。

一杯茶喝完,轻雲放下茶盏,与墨炫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然后起身离去,刚走了两步,背后传来宫英杰略显急促的声音:“九公主请留步!”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锋芒。

转身,轻雲看着欲言又止的宫英杰,淡淡道:“不知宫公子叫住本宫所为何事?”

踌躇半晌,宫英杰咬了咬唇道:“我知dào

我们父子罪该万死,只是想问一问九公主,我父亲如今在何处?”

自古谋朝篡位者都不得好死,可父王不同,且不说父王是皇家子嗣,单凭父王是世袭罔替的王爷,又持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更对当今皇上有救命之恩,九公主不敢擅自处决父王,只能将父王押解进京,待三司会审之后,囚禁于某处直至死亡。

“你父亲已经死了。”轻雲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宫英杰不由得神情一滞:“你说什么?”

“本宫说,宫元昊已经死了,死在曲颖蕙,也就是宫老夫人之手!”

“不!这不可能!”

宫英杰猛然站起身来,因动作过大且猛,宽大衣袖不小心扫过桌上的茶盏,茶盏嘭然一声跌落地面,瞬间碎成了几片,淡淡茶香随风在空气中流淌,宫英杰却仿若未闻,惨白着脸看着轻雲,连连摇头否定道:“父王是奶奶的亲儿子,奶奶怎么可能杀了父王?你是骗我的,父王还活着,只是被你们囚禁了,对不对?”

静静地看着宫英杰,轻雲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瞧见轻雲平静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宫英杰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爆fā

了:“是你杀了父王,然后嫁祸给我奶奶是不是?”

“宫老夫人筹谋多年只为登基做女帝,偏偏宫元昊病入沉疴没有了利用价值,宫老夫人便指使绝尘宫人设计围杀宫元昊,妄想夺取宫元昊手中的兵权。”轻雲语气始终平静淡漠:“本宫赶到王府的时候,宫元昊已经深受重伤,以致引发肺疾回天无力。这是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宫全然不在意。”

“怎么会这样?”

宫英杰目光呆滞地站在那儿,整个人犹如雕像般僵硬不动,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疑问,眼角有浑浊的泪水流出,然而轻雲接下来的话彻底毁灭了他心头的希望,颓然跌坐在地,噬骨寒意和绝望萦绕着他的身心。

“宫老夫人曾是先皇的妃子不假,但宫元昊却是她和绝尘宫上上任右护法雷子桑私通之子!”

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如土色,呆若木鸡的宫英杰,轻雲轻轻叹了口气。

古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宫家父子相继岌岌为营几十年,最终只是活在一个谎言一个笑话里,何其可悲可叹?

不知过了多久,宫英杰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瞬不瞬地直盯着轻雲,惨白脸上忽而扬起一抹阴冷的笑。

“九公主果然诡计多端,以为胡编乱造就能掩盖事实,从而达到击垮我们父子的目的,九公主为免也太小看我们父子了,别忘了,我父王手中有先皇亲自书写的遗旨,我父王才是先皇唯一的血脉,当今皇上不过是来历不明之人,窃取了本该属于我父王的皇位而已!”

轻雲看了墨炫一眼,墨炫随即掏出一卷明黄的卷轴递给宫英杰,看着一脸疑惑警惕的宫英杰,轻雲淡淡说道:“这是从宫老夫人那里拿到的遗旨,想必你已经看过无数遍,对于先皇的笔迹自然也就不陌生,你且仔细看看这份遗旨。”

直盯着轻雲看了许久,宫英杰这才满腹疑虑地打开手中卷轴。

当宫英杰看清楚遗旨上的内容,双瞳陡然缩紧,不敢相信的他一再逐字逐句地察看着遗旨,直到确认真是先皇的笔迹后,本就惨白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仿佛拿着的是烫手山芋般猛地扔掉手中遗旨,三魂七魄早已惊散,嘴里重复喃喃低语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墨炫右手一挥,地上的遗旨迅疾回到他手中,拍去上面的尘土,放回怀中。

而轻雲看着似乎万念俱灰的宫英杰,深邃如墨的眼底逐渐凝成寒霜:“遗旨中的内容,宫老夫人已经当着宫元昊的面供认不讳,可叹你们父子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机想要谋夺江山,到头来却只是宫老夫人手中的棋子,只是活在一个谎言中的可怜之人。”

“棋子,谎言,哈哈哈哈……”

宫英杰仰天大笑,然笑声中透出的悲凉和自嘲,让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墨炫面色清幽肃冷。

良久,宫英杰忽然停住笑声,看着轻雲,泪水迷蒙的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暗芒,令人一眼看不清里面的内容:“我们父子虽然败了,却不是败在九公主之手,而且这件事还没完。”

“宫元昊已死,你们在北方和九原郡的势力也被本宫连根拔除,与你们有关联的朝臣全都认罪伏法,如今你又被困在这里,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轻雲眸光清冽的看着宫英杰,真不知该说他冷血,还是该佩服他的承shòu能力,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心智。

“所谓世事难料,九公主大可以拭目以待。”宫英杰深沉眼底暗潮涌动:“九公主或许还不知dào

,当日住在阿木古郎府邸南院里的人就是我吧?而阿木古郎与本国某些人勾连的证据也是我拿走的。”

话音刚落,一道蓝影闪过,眨眼间墨炫已到了宫英杰面前,右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脖子,妖魅眼瞳里蕴含着森冷如雪的寒光,盯着面容扭曲不停挣扎的他:“说,东西在哪儿?”

喘不过气来的宫英杰抬手想要掰开墨炫的手却徒劳无功,没一会儿就开始翻白眼。

眼看着宫英杰快不行了,墨炫才松了手。

239. 239.新生

墨炫一松手,宫英杰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以致咳嗽起来,脸色惨白中透着异样潮红。

“说,东西在哪儿?”墨炫再次冷冷问道。

宫英杰浑身一僵,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变得吓人,看着眸光森冷的墨炫,咬牙道:“你觉得我会告sù

你么?”

这可是他唯一的保命符,说不定还会是他翻盘的筹码,连傻子都不会交出来,何况是他?

淡淡瞥了宫英杰一眼,轻雲声音平静地对墨炫说道:“我们走。”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宫英杰瞪大双眼惊骇地看着轻雲背影:“九公主不想要那些证据了么?”

微微回头,轻雲挑了挑唇淡然道:“宫公子忘了一句古话,所谓欲壑难平,只要那些人胆敢伸出他们的爪牙,本宫就有十足的把握斩断他们的爪牙,到时候,连本带利让他们加倍偿还所欠下的累累血债!”

盯着复又紧闭的大门,宫英杰颓败地瘫倒在地,惨白脸上毫无血色,空洞的双眼中盛满绝望和黯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父王曾说过的话。

父王说,他一直是父王心里最优秀的儿子,心智和谋略丝毫不输九公主半分,只是缺少历练才有所不足。

如今看来,他差九公主何止一星半点,根本是云泥之别。

父王已经死了,死在奶奶手里,又背负着谋朝篡位的罪名怕是尸骨无存,而他被囚禁在这冰冷偏僻的四角天地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真的只能在这儿等死么?

不!他还这么年轻,正是大展雄心壮志的好年华,他怎能甘心做笼中之鸟困中之兽?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而走出冰泉宫的轻雲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面色沉静如水,漆黑眼瞳里犹如汪洋大海般幽深不见底。

“他还贼心不死!”墨炫微扬唇角扬起一抹似嘲讽似邪戾的浅笑。

“是啊。”轻雲一脸清幽肃然:“如果他真的万念俱灰,不会将自己拾掇得那么干净整洁,即便他从小锦衣玉食,住得是富贵门庭,如今深陷囹圄,明知只能在这儿度过余生,又怎会对院中的杂草枯树,甚至老鼠和蜘蛛网视若无睹?他分明是笃定不会在此常住,所以才无所谓。”

轻雲顿了顿,接着又言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一旦让他逃离必将后患无穷,刚才我还想着以他为饵引出暗中那些不安分的人,现在看来,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还是先将他转移更为妥当些。”

“若是冒然转移,怕是会引起臣民们的猜疑和不必要的麻烦。”

轻雲侧目看着墨炫:“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如来个故技重施。”墨炫冲着轻雲眨了眨眼,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夕颜,你真打算不从宫英杰那里拿到那些证据么?”

摇了摇头,轻雲漆黑眼瞳里深邃如渊,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我知dào

你有的是办法撬开宫英杰的嘴,只是朝野上下刚经lì

了这一场内乱时局不稳民心不安,我不能再雪上加霜,这件事过些时日再说吧。”

“我都听你的。”墨炫犹胜谪仙的脸上泛开红莲绽放般的笑意,妖魅眼睛里无限柔情和宠溺让人心醉。

轻雲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那欲语还休的娇媚模样惹得墨炫一阵心猿意马,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狠狠疼爱一番,只是……

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绿珀和黄璎,还有两名侍卫,墨炫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情动,和轻雲离开了冰泉宫。

而绿珀和黄璎紧随两人的身后。

两人走出大门的那一刻,绿珀和黄璎,以及两名侍卫主动就退到了一旁,两人又刻意压低声音,四人自然什么都没听到。

毓华宫。

蔡婉婷正跟芷岚聊着关于腹中孩子的话题,秀美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慈爱神色,而芷岚静静地听着,淡淡地笑着,眉眼间隐约有一丝愁绪藏在安静背后。

见到四人到来,芷岚慌忙正了正色,小心扶着蔡婉婷起身,然后下跪行礼。

疾步上前扶起两人,轻雲面带真诚的微笑嗔怪道:“六皇嫂,芷岚,我不是说过,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无须行礼么?怎么又忘呢?”

“礼不可废!”何况此时恰好有外人在,因此两人扶着轻雲的手福了福身。

扶着轻雲和芷岚的手回到座位坐下,吩咐小萱奉了茶,看着自然而然坐在轻雲身侧,样貌绝美的陌生男子,蔡婉婷笑着问道:“九儿,这位是?”她们记得以前形影不离伴在九儿(雲姐姐)身边的人是墨炫,却并不知晓墨炫是韩明霁。

“忘了给你们介shào

,这是韩明霁,辰……韩公子,这是贤王妃和永乐公主。”轻雲虽不明白父皇为何不公开墨炫的真实身份,但也尊重父皇的决定。

蔡婉婷和芷岚相视一眼,继而齐齐转眼看向墨炫:“韩明霁?韩太傅之子?新上任的年轻丞相?”

这段时间,后宫中人谈论最多的人就是新任丞相韩明霁,没想到竟是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是什么时候韩明霁跟九儿(雲姐姐)如此亲近?居然随同九儿(雲姐姐)进入后宫,这可是有悖常理的,九儿(雲姐姐)怎不阻止呢?

“是。”墨炫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官礼:“臣韩明霁见过贤王妃,见过永乐公主。”不等两人说什么,又回到轻雲身侧坐下。

瞧见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轻雲瞬间明白过来道:“父皇旨意,韩公子可凭令牌出入后宫,而我和韩公子刚商量完政事,正好我要来看望六皇嫂和芷岚,韩公子便随同前往。”

墨炫嘴角微微抽了抽,惠文帝才没那么好心,这分明是他跟惠文帝之间的交换条件好么?

原来如此。

蔡婉婷和芷岚倒是放下心来,毕竟外臣不能轻易进入后宫,否则便是犯了宫中大忌。

看着蔡婉婷圆滚滚的肚子,轻雲好奇的想伸手摸一摸,想要感受一下身为人母的那种喜悦,可又胆怯地缩回手,清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她曾听老人们说过,没有孕育过孩子的女人不能算完整的女人,可寒毒不除,她就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察觉轻雲的动作,蔡婉婷不禁满怀疼惜,她知dào

九儿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知dào

九儿是真心喜爱和在意她腹中的孩子,才会在得知她有了身孕后那般紧张,凡事都安排得细心周到,于是伸手握住轻雲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然后对着肚子温柔道:“宝宝,皇姑姑来看你了,你跟皇姑姑打声招呼。”

随着蔡婉婷话音落下,右手小心贴在蔡婉婷腹部的轻雲感觉掌心被什么撞了一下,顿时惊奇道:“六皇嫂,他,他动了!他动了!”欣喜惊异声音中透着颤音。

“宝宝知dào

皇姑姑很疼他,所以也很喜欢皇姑姑。”蔡婉婷微笑道:“九儿,你还可以听听他的心跳声。”

“真的可以么?”轻雲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

看到蔡婉婷鼓励的眼神,轻雲这才起身走到蔡婉婷面前,蹲下,附耳轻轻贴在她肚子上,学着她的声音轻柔道:“皇侄儿,我是皇姑姑,我也很爱你!”

说完,感觉孩子又动了几下,并伴随着咚咚的心跳声,轻雲仰头望着蔡婉婷,笑得象个孩童般纯真而明媚:“六皇嫂,皇侄儿的心跳好有力哦,肯定是个健壮又英俊的美男子,就象六哥一样!”

看着笑若梨花绽放般纯净,眼瞳里闪着毫不掩饰惊奇的轻雲,蔡婉婷和芷岚含笑点头,却趁轻雲不注意时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绿珀等宫婢也纷纷低头掩去眸中泪花。

而墨炫深凝着爱人,妖魅眼底有着无限柔情和宠溺,然而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心疼爱人的失落,嫉妒那还未出世就夺了爱人注意力的小东西。

再一想到将来夕颜和他的孩子也会跟他抢夕颜,墨炫心里顿时醋海翻涌,决定不想要孩子的念头刚冒出来,在接触到夕颜那祈望喜悦的眸光时又偃旗息鼓。

罢了,只要夕颜能够快乐幸福,他也不介yì

要个孩子,大不了生出来后扔给皇上就是。

“六皇嫂,皇侄儿什么时候出来,我都等不及了。”轻雲从未见过人生孩子,毕竟前世一心在司马淳身上,对于后宫妃嫔怀那些比她小的皇子公主时,她几乎没注意。

“你和王爷真不愧是兄妹,都一样心急。”蔡婉婷嗔怪地瞥了轻雲一眼,笑着道:“许太医说应该还有半个月,不过也不是绝对的。”

“还有半个月啊!”轻雲长叹一声,清丽脸上交织着期盼和失望,看得种人忍不住笑起来,意识到自己说了疯话,轻雲也笑了:“反正几个月都等了,也不差这半个月,最好皇侄儿能在父皇生辰那天出来,这样就是双喜临门了。”

240. 240.请求

“什么双喜临门?”

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众人的笑声,接着身穿玄金色衣袍的司马贤大步走了进来,清俊脸上带着清风般的笑意,如同清凉的微风让人觉得很舒服,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政事房那里回来,连朝服都没换。

“六哥!”轻雲起身笑看着司马贤。

“臣参见九公主。”

“这不是朝堂,我们兄妹之间无须多礼。”

“礼不可废。”

轻雲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六哥和六皇嫂果真是夫妻同心,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蔡婉婷顿时羞红了脸,而司马贤神色如常:“让九儿见笑了。”

众人也各自见了礼。

扶着蔡婉婷回到座位坐下,司马贤瞥了一眼神态自若坐在轻雲身侧的墨炫,眼底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继而转头看向轻雲:“刚刚谁说什么双喜临门?”

“是我说的。”捕捉到司马贤瞥向墨炫的那一眼明显透着不友善,轻雲暗叹口气,六哥跟辰羽多年的兄弟情谊,因为她怕是要就此结束了:“我们刚刚在说,要是皇侄儿在父皇生辰的那天出来,正好是双喜临门。”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倒也不错,不过这种事总要看缘分。”司马贤转眼看着身边的蔡婉婷:“只要婉婷和孩子平安,比什么都重yào

。”素来温润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柔情。

“六哥和六皇嫂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我们了。”轻雲心里高兴六哥找到了幸福,嘴里却打趣着。

“九儿……”蔡婉婷一张脸顿时红成了苹果,微微侧目看了自家王爷一眼,眉眼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福和羞涩之意,还有着深深的感激。

如果不是九儿,她也不会拥有今天有夫有子万事足的美满生活。

司马贤接下蔡婉婷未完的话语道:“九儿若真的羡慕我们,不如请父皇在青年才俊中挑选一位给你们赐婚,从此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他并不知dào

轻雲的寒毒已经发生了变化,找不到药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殒命,否则也不会执意反对轻雲和墨炫在一起,毕竟轻雲是他最在乎最疼爱的妹妹。

敏锐察觉到身旁的墨炫听罢六哥言语气息陡然改变,轻雲不禁心中一凛,侧目,墨炫果真面色不善,俨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妖魅瞳眸里幽深似海,隐隐泛着丝丝冷寒和邪戾。

不露痕迹地扯了扯墨炫的衣袖,但见他面色稍微有所缓和,却多少还是透着几分不悦,默默低头喝着茶,明显跟她,尤其是六哥闹上了别扭,轻雲心头也不是滋味,他们二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所以格外珍惜现在能守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只是六哥也是为了她好,她也不忍拂了六哥好意。

“只要父皇和哥哥嫂嫂,还有侄子侄女们幸福快乐就好,而我还不到十六岁,过几年再谈论婚姻大事也不迟。”

“十六岁不小了,三皇嫂和婉婷也是十六岁就嫁给三哥和我了,如今婉婷都快当母亲了,你……”

“王爷处理政务想必辛苦了,先喝杯茶润润喉。”

适时打断司马贤的话语,蔡婉婷端起桌上的茶盏递到他手里,悄然给他递了个眼色,笑着温柔道:“九儿是我们大家捧在手心的珍宝,父皇和我们可舍不得九儿这么早嫁,再多留几年也好。”

她察觉到自家王爷跟韩明霁之间的暗潮涌动,也察觉到九儿跟韩明霁之间的似乎不同寻常,只是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且九儿不是跟墨炫两情相悦么?怎么跟韩明霁如此亲近?

始终静静坐在一旁的芷岚也发觉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岔开话题道:“六哥,语妃娘娘这会儿和红琥忙着筹备父皇的生辰不在宫中,而我好久没见雲姐姐了,想跟雲姐姐说说女儿家的话,正好你来了,就多陪陪六皇嫂,我们先走了。”说着,看了轻雲一眼,两人叮嘱蔡婉婷好生静养便双双告辞。

墨炫自然紧随其后。

绿珀和黄璎,还有秋禾行了礼后也跟随自家主子离开。

看了看轻雲和墨炫的背影,蔡婉婷转眼看向司马贤,谨慎言道:“王爷,你和韩明霁之间……”

“没事。”仿佛知dào

蔡婉婷要问什么,司马贤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中的幽邃之光,伸手抚上她的腹部:“不过是政见有些不合罢了,你别担心,有时间不如想想别的事情。”

知dào

自家王爷这是有意转移话题,蔡婉婷也聪明地不再提,含笑看着他道:“想什么别的事情?”

“比如说宝宝的名字。”

“宝宝的大名,我想请父皇给赐一个,小名由九儿来取,表字就由你这个父亲亲自取,你意下如何?”

司马贤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很周到。”

另一边,轻雲和芷岚并肩走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墨炫自觉落后几步,绿珀三人也落后墨炫几步。

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芷岚忽然转身抓住轻雲的手,语带小心和恳求道:“雲姐姐,我进宫已经有半年了,可父皇下了旨,不许我去给母妃请安尽孝,也不准我回林府,我这心里始终不安,所以我想……我想求你去跟父皇说说情,能允许我去看看母妃,再回林府一趟,可以么?”

“你想去看望贵妃以尽孝道,这我能理解,只是林家人对你很不好,你为何还要回林府?”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是林家的人了,半年来没回过林府一次,传扬出去终究有损皇家颜面。”

“仅此而已?”

不敢看轻雲那双仿若能洞悉人心的明亮眼睛,芷岚微低着头道:“仅此而已。”太尉的书房已焚毁,她若再滞留宫中,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替亲人赎罪?

“你的心情我明白,只是”感觉到被芷岚抓住的手有些疼,轻雲心思千转,总觉得她下嫁林涛没那么简单,可她不说,自己也不能勉强。

241. 241.痛心

“只是父皇的旨意,我们不能违抗,这样吧,等六皇嫂生下皇侄儿后,我再去求父皇派人送你回林府,至于延庆宫那里,你暂时别去,省得语妃为难。”轻雲柔声劝慰着。

林涛还没有死,她绝不会让芷岚回去,以林涛和林夫人的残忍狠毒,必然会伤害到芷岚。

而贵妃诡计多端且又六亲不认,芷岚去了难保不会被贵妃利用。

还有,六皇嫂腹中的皇侄儿跟张恋舞的孩子时间相差几个月,有些人难免有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毕竟对于尚未有第三代子嗣的皇家来说,皇长孙的意义可就非比寻常了。

见芷岚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轻雲叹了口气意味绵长道:“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横竖也不差这半个月,怎么,你连雲姐姐的话也不相信呢?还是说你急着回林府另有原因?”

“我没有不相信雲姐姐,也没有其他的原因急着回林府。”

听出轻雲语气中的失落和难过,芷岚顿时慌了神,猛然抬头。

阳光透过绿树缝隙斑驳地照在轻雲脸上,清丽绝俗的容颜有些模糊不清,隐隐透着一丝忧郁,让人一眼看不真切,芷岚莫名心颤,急忙说道:“我知dào

,父皇的旨意不可违,我听雲姐姐的,一切等六皇嫂生下皇侄儿再说,雲姐姐别难过了,好么?”

“芷岚,我们虽不是亲姐妹,可从小就比亲姐妹还亲,我难过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感觉你跟我生分了许多,再也不象以前那样无话不谈。”轻雲柔声循循善诱着:“你有什么事尽管告sù

我,我们一起承担一起想办法解决,明白么?

看着一脸真诚,眸光温暖而澄净的轻雲,芷岚轻轻咬了咬唇,忍不住想要将满腹的哀愁和苦楚一股脑儿地都告sù

至始至终真心爱hù

自己的雲姐姐,可是想到母妃和哥哥,终是将千言万语生生吞回腹中。

“雲姐姐,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亲姐姐,永远都是,我没有跟你生分,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是认为我已经嫁了人,总是留在宫里影响不好。”

“原来如此。”轻雲恍然点头道:“放心,你是皇家公主,又是父皇亲自下旨让你回的宫,谁也不敢妄加置喙,凡事自有父皇,哥哥们和我给你担着。”

明明前一秒钟芷岚还满腹心事的样子,转瞬之间却又恢复如常,轻雲越发觉得她下嫁林涛不简单,只是她根本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强行逼迫,只得按捺住心头疑虑,宽慰了她几句后,送她回了毓华宫。

抬头望着湛蓝天际中的骄阳,轻雲眼帘半眯着,脸色如潭水般静谧:“舞影,找个机会让秋禾来见我。”

落霞宫。

轻雲垂眸看着手中茶盏里时沉时浮的茶叶,唇角微抿,浑身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气息。

很快,秋禾随着舞影走进大厅,秋禾跪在地上恭敬说道:“奴婢参见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舞影瞬间隐于暗处。

优雅浅抿了一口手中清茶,轻雲这才微抬眼眸,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几步远的秋禾,既没有叫她起来,也没有说话。

感觉到一股清冽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低头跪着的秋禾不由浑身一颤,放在膝上的双手掌心直冒冷汗,隐隐猜到九公主叫她前来定是为了永乐公主的事情,可又不敢冒然开口。

一时之间,大厅内寂静无声,唯有阳光轻洒,微风吹拂带来阵阵沁人芬芳。

直到一盏茶喝了大半,轻雲才放下茶盏,绿珀上前续了茶又安静地退回轻雲身后。

斜靠着椅子扶手,轻雲淡淡道:“乔姑娘能安排你去伺候永乐公主,可见你能力非凡且忠心不二,你扪心自问,有没有辜负乔姑娘和本宫对你的信任?”

“奴婢该死,请九公主责罚!”秋禾一听顿觉脊背生寒,苍白着脸忙磕头请罪:“奴婢有负九公主和乔姑娘的信任,奴婢任凭九公主处置。”

“你的罪责稍后再说,先告sù

本宫,永乐公主下嫁林府究竟因为什么原因?”

“这……”秋禾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轻雲眉头一挑,不怒自威:“别告sù

本宫说,你待在永乐公主身边这么久什么都不知dào

。”

“奴婢,奴婢……”

秋禾紧咬的双唇隐隐有血色渗出,偷眼瞧见轻雲看似平静温和,却仿若能洞悉人心的幽邃眼神,惊得心神俱散,颤抖着唇说道:“回九公主,据奴婢所知,永乐公主下嫁林涛是为了进太尉的书房找什么东西,听说与太尉和贵妃有关,具体是什么东西,奴婢确实不知,请九公主明察。”

说完,秋禾低下头,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她一直就不赞同永乐公主这么做,毕竟永乐公主那么善良柔弱,牺牲了终生幸福不说,还要时常承shòu林家人的毒打和欺辱,真的让人同情又无奈。

更何况,九公主聪慧睿智,且极为爱hù

在意永乐公主,只要永乐公主告sù

九公主,相信九公主一定有办法拿到永乐公主想要的东西,也好过永乐公主一次次冒险却徒劳无功,如今九公主知dào

了伤心愤nù



轻雲眉头紧蹙,侧目看了一眼墨炫,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两人眼底皆有着震骇和痛惜。

为了进入太尉书房找寻证据,芷岚居然牺牲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她怎那么傻?

“林执使可知晓这件事?”

紫衣卫赐封官职那么大的事情,秋禾陪着永乐公主待在宫中自然很清楚,也明白轻雲口中的林执使指的是林二少爷,于是点了点头。

“新年的晚宴之后,永乐公主提前和奴婢回了林府,永乐公主悄悄进入太尉书房寻找那个东西时,险些被林夫人撞见,多亏林执使及时出现解了围,从而猜到永乐公主下嫁林府的原因。”

秋禾没有说,林执使怀疑永乐公主所为都是受九公主指使,也没有说林执使对永乐公主有着莫名的情愫。

前者,林执使是紫衣卫,更是林家人,她担心九公主会对林执使心生嫌隙,反而伤害到九公主自己。

后者,整个林府只有二少爷真心对待永乐公主,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为了皇家和林府的声誉,林执使必死无疑,而永乐公主也会背负叔嫂私通的骂名,怕是再无颜存活于世,那她就成了罪人。

轻雲听罢漆黑眼底一丝幽芒稍纵即逝。

林瀚,林执使,你果然深藏不露,看来太尉书房的那一场大火绝对与你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dào

你这样做是想断了芷岚的念头?还是为了保护某些人?

关于太尉书房里的秘密,你又到底知dào

多少?

“你且回去好生伺候永乐公主,至于你的罪责本宫先记着,若有下次一并清算,还有,今天的谈话不得跟永乐公主透露一字半句,否则严惩不殆!另外,这件事本宫自有定夺,你只需适当劝说永乐公主,切不可让永乐公主私自行动!都记住了么?”

“奴婢叩谢九公主不责之恩!奴婢谨记九公主教诲!”秋禾重重磕了头,然后由绿珀送出了落霞宫。

起身走到轻雲身边,轻柔掰开她微凉而紧握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墨炫柔声劝慰道:“我想芷岚之所以这么做,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更多的是想阻止太尉和贵妃再造杀孽,你无须自责。”

“芷岚那么善良温柔,本该拥有简单幸福的生活,如今却被我们这些人逼得不惜牺牲自己,我们都该死!”轻雲哽咽声音中带着痛心。

“不许胡说!”伸手将爱人拥入怀中,墨炫绝美脸庞划过一丝肃然和冷冽:“芷岚不是小孩子,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也知dào

身为公主肩负着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

何况还有不择手段的母妃和外公,就算她不嫁林涛,也会为了笼络势力被母妃和外公利用;

想一想,她下嫁给林涛未必是坏事,起码还留在京城且在你的保护之下,总好过远嫁他乡或者嫁入权贵之家生死不明,等林涛一死,你就找个理由让皇上下旨将她接回皇宫,便是贵妃和太尉也不敢阻止。”

“我本来说服了父皇,芷岚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没想到却……芷岚已经受了一次伤害,以后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轻雲眸光坚定:“龙影,传我旨意,奉命保护芷岚的暗卫各打二十大板,再有类似事情发生,绝不轻饶!”

“属下遵旨!”暗影中龙影应声离去。

温柔拭去轻雲眼角的泪水,墨炫薄责道:“以后再不许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你知dào

我看你这样子有多心痛?”

“辰羽……”

屋外传来黄璎的声音:“公主,晚膳时间到了,是否将晚膳传到这里?”

轻雲转眼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绚烂霞光映照着整个天空显得格外美丽。

“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哦。”

242. 242.误会

“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哦。”

看到相继走进来,英姿飒爽的几个男女,墨炫顿时垮下脸来,不悦道:“你们都已封了职有了府邸,做什么还回来蹭吃蹭喝?”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夕颜独处,没想到又被这些人破坏了,怎这么没眼力劲儿?他们存心的吧?

“辰羽!”

嗔怪地白了墨炫一眼,见他冷哼一声埋头吃饭,轻雲知他闹别扭也没在意,笑着对众人道:“刚从龙须山回来?”

回到京城后,紫衣卫和暗卫每天都会分批去龙须山继xù

特训一两个时辰。

“是。”

田悦朝轻雲恭敬行了礼,然后大步走到轻雲左侧边的空位子坐下,这才反驳墨炫道:“墨……韩丞相此话差矣,落霞宫是我们的家,公主是我们的主子和亲人,我们回家吃饭休息天经地义;

反倒是你韩丞相,丞相府早已修缮完毕,就算你不回丞相府,也该回韩府吧,干嘛还赖在我们家里?你一个外臣,总是出入落霞宫,传扬出去,可有损我们公主的清誉!”

惠文帝赐封墨炫为丞相的同时,将皇宫附近已故德王的王府也赐给了他,府内的建筑和陈设都保存完好,故而只需简单打扫整理一下就可入住。

只是墨炫根本不在意,对他来说,有夕颜的地方才是家,他才不愿意一个人在冷清孤寂的丞相府里想夕颜想得彻夜难眠。

其余几人行了礼后各自落座。

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墨炫,云飞不温不火道:“田悦所言极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公主的人,韩丞相可还不是公主的人,总赖在这儿吃喝的确不合情理。”

公主与墨炫两情相悦虽是事实,可龙影对公主的情意不比墨炫少半分,何况龙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自然没有帮外人不帮自家兄弟的道理,龙影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公主表白,那就由他给兄弟争取机会。

明白云飞是在帮自己,龙影感动之余又担心主子会不高兴,于是伸脚悄悄碰了碰云飞。

‘你干嘛?’云飞侧目看向龙影无声询问。

‘别惹主子难过!’龙影眼神深邃。

‘你再这么婆婆妈妈的,主子就成别人的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云飞挑眉,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别瞎操心。’龙影回了云飞一个别有深意的眼光。

‘算我多事,以后我再不操心你的事情。’云飞瞪了龙影一眼,事关兄弟终生幸福,他又哪能不操心。

两人自以为互动不露痕迹,殊不知除了后加入的云追影,在场的人都知dào

龙影对主子的情意,因此听了云飞的话里有话后,有志一同地看向龙影,自然也就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点破而已。

看了看轻雲和墨炫,又看了看龙影,云凤低头默默地吃着美味佳肴,却如同嚼蜡般苦涩溢满身心。

而墨炫本就不善的面色越发深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你们别得yì

,很快我就是夕颜的人了,我们两个会是真zhèng

的一家人!”

“那就等你成了公主的人再说。”田悦紧跟着噎了墨炫一句:“不过在这之前,韩丞相最好别粘着公主,省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未来的驸马爷会不高兴。”

“田悦,我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吧,你干嘛老是针对我?”墨炫咬牙道。

先是司马贤千方百计地安排情敌想拆散他和夕颜,接着又是惠文帝老谋深算用丞相之位困住他,现在又多了个田悦,他不过是想跟夕颜好好爱一场,怎么就惹得天怒人怨群起攻之?

田悦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我高兴,你能奈我何?”

“行了田悦,好好吃饭。”紫珂打着圆场,还不忘瞪了欲言又止的田悦一眼:别让主子为难!

瞧见紫珂警告的眼神,田悦侧目看向始终优雅吃着佳肴的轻雲,悻悻然住了嘴埋头吃饭。

她只是不愿看到,绝世无双的主子下嫁给墨炫这个病秧子,所以才跟墨炫争锋相对,以此让他识趣而退。

可惜从不识情之味的田悦不明白,一旦两个人真心相爱,不管是漫长的时间,还是重重困难都阻止不了两个人在一起,何况是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感情的轻雲和墨炫。

放下银筷,已经吃好的轻雲,接过黄璎递来的清水净了口,又端起绿珀奉上的清茶浅抿了一口,这才轻声道:“我觉得田悦说得也有道理,辰羽毕竟已贵为丞相,且外人并不知dào

辰羽和韩明霁是同一个人,再住在落霞宫确实不合适,为免惹人非议,从今儿起还是回丞相府去吧。”

众人一听都停住动作,齐齐转眼惊异地看着轻雲,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墨炫刚放下碗筷,听了轻雲的话不禁神色一震,看向轻雲的瞪大双眼中布满难以置信和伤痛黯然。

夕颜这是嫌他太黏她了么?

其实轻雲心里也不好受,两人剩余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以前辰羽住在落霞宫是父皇旨意,如今……她可以不在乎自己清誉,却容不得任何人借此诋毁皇室和辰羽。

“辰羽终究是外臣,白天凭令牌出入后宫无可厚非,没有父皇旨意,晚上留宿后宫便犯了宫中大忌。”

“夕颜……”

墨炫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轻雲已经放下茶盏起身外内室走去:“云飞,送辰羽出宫。”

看着轻雲清绝的背影,墨炫心头一痛,刚要起身去追,云飞和龙影双双迅疾飞身挡在他面前:“韩丞相,请吧。”并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位,还是让他晕过去直接送出宫最保险,毕竟他的武功比他们高强,难保他不会半路又逃脱回来。

子夜,万籁俱静,漆黑苍穹中皎洁月色轻洒,仿佛给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纱。

冰泉宫内。

宫英杰正因白天的事情辗转反侧,一道黑影突然悄无声息地闯进来……

243. 243.反计

宫英杰正因白天的事情辗转反侧,一道黑影突然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

猛然坐起身,宫英杰警惕地盯着来人低喝道:“你是谁?半夜闯进本世子的房中要干什么?”负在背后的手悄悄伸向枕下,握紧藏在那里的匕首。

一旦来者不善,他就是拼死一搏也绝不会让来人阴谋得逞,虽然他还不想死,还想有一天东山再起。

难道是九公主派来的杀手?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白天九公主才狠狠打击了他,几乎毁了他所有的希望,但并没有说过要他死啊。

就算九公主想拿到他从阿木古郎那里带回的证据,也不会现在杀了他,毕竟他死了,九公主拿不到证据不说,还会给皇上和九公主带来无法估量的负面影响,九公主应该没这么蠢。

那又会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黑衣人走到距离床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属下暗七奉命前来营救世子离开。”

宫英杰心头一喜,然遭遇这场剧变后的他变得格外多疑,要知dào

这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纵使此人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轻而易举避开巡逻的禁卫军潜进来,只是面上丝毫不显异色,披衣下了床榻,穿好鞋子,负在背后的手紧握着匕首,双眼直盯着黑衣人:“你是奉了谁的命令?”

“属下奉的是王爷的命令……”

话未说完,宫英杰身形一动,瞬间来到暗七身侧,寒光凛冽的匕首横在暗七颈部命脉。

“胡说!父王已经死了,又怎会命令你前来救本世子?说!你到底奉了谁的命令?否则本世子就一刀结果了你!”他知dào

父王病入沉疴,可他始终不相信父王这么快就死了,而且还死在奶奶手里!

“属下不敢说谎,属下的确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前来营救世子。”暗七镇定道:“自世子离开九原郡后,王爷一直放心不下,于是命雷将军安排属下等随即前往京城保护世子,临行前,雷将军还交给属下一件信物,说是世子见了就会明白。”说着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宫英杰。

暗七说话间,宫英杰始终盯着暗七的眼睛,并没发xiàn

有一丝丝的心虚之色,倒也信了几分,然而横在暗七颈部的匕首并没收回,只是伸出左手接过暗七手中的令牌。

反复仔细察看了片刻后,直到确定是父王调动暗卫的令牌,宫英杰这才相信暗七是来营救他的自己人,收回匕首放入刀鞘里,看着暗七道:“刚才多有得罪,请别见怪,本世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属下惶恐。”暗七低声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世子尽快离开。”

“慢着!”

暗七闻言不解地看着宫英杰:“世子……”

返身回到床边坐下,宫英杰把玩着手中匕首意味绵长道:“既然你们随后就赶往了京城,为什么直到此时才出现?皇宫戒备森严,你们又是如何做到不惊动禁卫军进来的?”

“回世子”暗七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得宫英杰并没察觉:“属下等日夜兼程赶到天马镇时,世子却已经带着武安伯离开了,属下等不知世子所走的路线,只好直接赶往京城;

谁知属下等刚赶到京城,就听说世子行踪泄露被朝廷囚禁了,武安伯和平阳伯也关进了天牢;

属下等想尽一切办法进宫营救世子,可皇宫戒备森严,属下等非但没查到囚禁世子的具体位置,还因此折损了不少人;

无奈之下,属下等只能隐藏行迹另想办法,好不容易花重金买通了禁卫军副统领戴坤,正好今夜是戴坤值守,便掩护属下等进来营救世子。”

“原禁卫军统领乌铠斩首后,禁卫军就由司徒璟昱统辖,司徒璟昱素来治军严明,戴坤身为副统领怎敢收受金钱私放本世子?戴坤就不担心一旦事迹败漏会株连九族么?”宫英杰总觉得今夜之事太过蹊跷。

暗七低着头说道:“世子有所不知,戴坤生性好赌,只要不当值的时候就会去赌坊赌几手,偏他赌运不佳早已负债累累,可司徒璟昱治军严明,即便戴坤身为副统领平时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属下等给了他一万两黄金,足够他下半生衣食无忧,还保证事成之后让他和家人远走高飞,不会牵连到他,他才爽快地答yīng

下来。”

“原来如此。”宫英杰心头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两人刚走出冰泉宫大门,立时有四个黑衣人迎了上来,对暗七点点头示意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已解决了。

回头看了一眼住了一个多月的冰泉宫,同样穿了一身夜行衣的宫英杰幽暗深邃的双瞳中散发着嗜血杀意和仇恨,然后在暗七五人的护卫下穿过门外的绿荫小道,绕过亭台楼阁,悄然来到了皇宫东北面的内城门承天门。

正左顾右盼的戴坤见六人到来,随即掏出一枚令牌让侍卫开了门放六人离去。

大门复又重重关上,等候在门外的几十个黑衣人纷纷围上来,然后护着宫英杰正要往外城门而去。

“皇宫重地,岂容尔等逆贼擅闯,还妄想劫走朝廷重犯!”

随着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四周突然灯火通明,数不清手执火把和兵刃的禁卫军从三面涌现,迅速将宫英杰等人三面包围。

正面,一袭淡蓝衣裙的轻雲傲然玉立,火光摇曳中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宫英杰等人分明感觉到她在笑,且是那种极冷极讽刺的笑,因为一股无形的冷寒压力向他们迎面袭来。

而轻雲的身侧,慕雪绿眸里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幽光,身穿紫衣的云飞等人,银白禁卫军服饰的司徒璟昱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宫英杰等几十个逆贼。

宫英杰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身后传来城门打开的声音,转身,只见戴坤领着一群禁卫军与三面禁卫军形成了合围之势,戴坤脸上再不复之前谄媚讨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凌然和冷漠。

直直地盯着轻雲,宫英杰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九公主果然诡计多端!”

此情此景宫英杰如何不明白,早在他离开九原郡之时,九公主就算计好了一切,先是故yì

放他来京引出那些与他们有牵扯的人好一网打尽,他被囚禁后料定有人会来营救他,于是安排戴坤演了一出戏骗过暗七等人,今天白天有意击毁他的全部希望,迫使他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然后让戴坤通知暗七他们今夜前来,九公主早就布置好了大网来个瓮中捉鳖,果真好深沉的心机。

轻雲清泠道:“若是你们父子一直安分守己,皇家自然会保你们子孙世代荣华富贵,偏偏你们父子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豺狼野性妄想兴风作浪,如今你身陷囹圄,却还妄想逃逸妄想东山再起,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宫英杰听罢神色扭曲,他们父子再如何荣华富贵,说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奴才,而奶奶从小就告sù

父王和他,他们才是真zhèng

的皇子龙孙,更教导他们要不惜一切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为此父王和他相继隐忍筹谋了几十年,最终却功败垂成,这叫他怎能甘心?

只是他也明白,现在的处境根本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九公主一声令下,四周的禁卫军万箭齐发,纵使他们武功高强,纵使他们拼了命也冲不出皇宫。

他不想死,更不想被射成刺猬,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投降,反正九公主有所顾忌不敢杀他,至少现在不能,这样一来也就给他争取了时间再做筹谋。

只要他坚持,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再次回来他将是高高在上,手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掏出怀中匕首扔到地上,宫英杰伸出双手上前一步:“我投降。”

“世子,不可以!”轻雲还没说话,暗七就已经失声惊叫道:“不到最后我们绝不能轻易放qì

!”

宫英杰回头看了看暗七等人:“事已至此,你们无须多言,都放下武器吧。”

谁知其余黑衣人无动于衷,仍然紧握手中兵刃看着暗七。

“怎么?你们想违抗本世子命令么?”宫英杰不禁面色一沉。

“既然世子决意如此,属下等听命就是。”

朝其他人挥挥手,暗七带头缓缓将手中长剑放到地上,就在宫英杰表情稍微缓和之际,暗七突然飞身上前,左手紧扣着宫英杰右臂,右手中还没放下的长剑横在宫英杰颈部,其余人也同时执起兵刃围在两人四周。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除了轻雲和暗七等人,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

“暗七,你这是要干什么?”宫英杰神情剧变。

不曾想暗七根本睬都不睬他一眼,只是紧盯着不远处的轻雲冷声道:“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不是父王的人!”侧目瞪着暗七,宫英杰厉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244. 244.交换

“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他们是绝尘宫余孽!”轻雲表情平静,漆黑眼瞳幽深似海。

她确实安排戴坤借着豪赌欠债想引出暗中的内乱逆贼,只是一直没消息,她和辰羽才商定故技重施之计。

没曾想,晚膳之后戴坤那里传来了消息,于是决定将计就计,却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不是隐藏在暗中的内乱逆贼,而是绝尘宫人余孽,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别问她为何断定这些人是绝尘宫人,这是她的直觉,毕竟她跟绝尘宫人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回了。

宫英杰神情一怔,看了看轻雲,转而看向身旁所谓暗七的黑衣人:“你们真是绝尘宫余孽?”

黑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始终盯着轻雲威胁道:“九公主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中,我等确实是绝尘宫人,现在他在我等手上,如果九公主不想他给我等陪葬的话,就放我等离开!”说着,手上微微一用劲,一缕鲜血从宫英杰脖颈上流出来。

“放他们走!”

轻雲还没说什么,一道浑厚苍劲的声音就蓦然响起,接着身穿明黄龙袍的惠文帝在冷逸和一群太监宫婢的簇拥下大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朝廷大臣。

看着来到跟前的惠文帝,轻雲眼底一丝懊悔稍纵即逝,她怎么忘了,这是皇宫内院,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精明睿智的父皇。

带着司徒璟昱等人上前几步迎上惠文帝,轻雲福身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这么晚了,父皇怎还没就寝?”

紫衣卫和禁卫军依然虎视眈眈地包围着宫英杰等黑衣人。

伸手扶起爱女,握着她微凉的手,惠文帝薄责道:“朕正和大臣们商议政事,听侍卫说这里出了事,自然要来看看,倒是你,夜里风凉,怎不在寝宫好生休息?若是因此受了寒,你让朕如何心安?”

“儿臣也是听暗卫密报,说有人夜闯皇宫妄想劫走朝廷重犯,故而前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却让父皇担心了,是儿臣不孝。”轻雲悄然朝惠文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呀……朕真不知dào

该你说什么才好?”

轻轻刮了下轻雲的小俏鼻,惠文帝心中了然,今夜之事定然是爱女的安排,不过脸上丝毫不显,反而还带着宠溺和无奈,解下披风轻轻披在爱女身上,然后看向紫珂和绿珀:“照顾好公主。”

紫珂和绿珀齐声应下。

惠文帝这才转眼看着身处四面包围之中的那群黑衣人,威严道:“朕可以放你们走,但你们必须保证不许伤害宫英杰,否则朕绝饶不了你们!”

“皇上放心,只要我等安全了,自会保证让宫英杰完好无损地回来。”

有了这么好的人质在手,黑衣人越发有恃无恐,突然想到什么诡异问道:“皇上这般极力保护宫英杰,莫非和我等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拿到宫英杰手中,关于朝廷大臣跟阿木古郎勾连的证据?”

惠文帝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地看向身旁的爱女:九儿是为了这个?

嘴唇轻轻翕动,轻雲无声道:不是!儿臣也是今天白天才知dào

宫英杰手里握有证据!

原来如此!惠文帝点点头,然后看着黑衣人不置可否。

而站在惠文帝身后的十几个大臣俱是神色剧变,某些人更是吓得心惊胆颤。

原来宫英杰手里竟掌握着这么重yào

的东西!

林秉权眼底划过一丝阴寒嗜血的幽芒,转瞬间又恢复平静,悄然朝工部尚书梅寒秋使了个眼色。

梅寒秋顿时会意,上前一步躬身对惠文帝道:“禀皇上,宫英杰父子谋朝篡位罪大恶极,绝尘宫逆贼夜闯皇宫劫走朝廷重犯,更是胆大妄为,一旦放虎归山必将后患无穷,请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梅寒秋话音落下,其中的几名大臣便随声附和。

“梅大人此言实在欠妥当。”为官多年的韩靖文多少也揣摩出惠文帝的一些心思。

不管宫英杰手里是否真的有某些人与阿木古郎勾连的证据,宫英杰都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宫元昊谋朝篡位罪大恶极,可他已经认罪伏法且死于自己人之手,念在他持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皇上下旨将宫英杰终身囚禁,既惩处了宫英杰,又充分昭显了皇上的仁德宽宏;

宫英杰逃逸罪加一等,稍后按照律法处置就是,梅大人却谏言皇上此时处决宫英杰,不免让人怀疑宫英杰手里的证据牵扯到梅大人,因此梅大人才要伺机借刀杀人,梅大人,你说是么?”

“你……”梅寒秋恼羞成怒可又无言以对。

“韩太傅言重了。”兵部侍郎熊飞正气道:“梅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会做下那等通敌叛国之事?况且宫英杰本是朝廷重犯,却千方百计妄想逃逸,实乃居心叵测,便是此刻将他连同其余孽诛杀也于情于理。”

韩靖文摇了摇头道:“熊大人此话老臣不敢苟同。皇上金口玉言放他们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若是今夜宫英杰突然死了,传扬出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必然会趁机兴风作浪,鼓动不明真相的臣民们指责皇上出尔反尔,到时候,无论是梅大人,还是熊大人,你们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么?”

“韩太傅简直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相信两位大人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你……”

梅熊二人双双跪在惠文帝面前,熊飞急声辩解道:“皇上,微臣二人一片忠心,请皇上明察!”

瞥了一眼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林秉权,轻雲唇角划过一抹鬼魅冷笑,不露痕迹地扯了扯惠文帝的袖口,见惠文帝看过来,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惠文帝明白爱女另有计划,于是威严道:“都起来吧。”等两人起身后,接着说道:“朕知dào

你二人的忠心,朕也相信韩太傅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你二人,你二人别放在心上,毕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无须因为一个朝廷重犯起了嫌隙。”

纵使心里恨透了韩靖文,梅熊二人也只得和韩靖文一起恭敬道:“皇上圣明!”

“皇上!”宫英杰突然出声道:“罪臣没有逃逸,都是他们强行将罪臣劫持出来的,求皇上明鉴!”

反正他跟黑衣人在冰泉宫的对话无人所知,何况他现在又被黑衣人挟持,加上皇上和九公主还想拿到那些证据,只要他一口咬定与此事无关,他便会有惊无险地躲过这一劫,同时又有了资本跟皇上和九公主讨价还价。

“闭嘴!”伸手点了宫英杰的穴位,黑衣人转头看着轻雲嚣张道:“九公主,我们来做个交yì

如何?”

“说来听听。”轻雲表情沉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一双清眸幽深似海。

黑衣人自以为掌握了轻雲软肋,于是得yì

道:“九公主交出火堂主和梅堂主随我等离开,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将宫英杰和他手里的证据还给九公主,这样九公主就能铲除那些通敌之人,不知九公主意下如何?”

“梅堂主可以交给你们,至于火堂主,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所有黑衣人齐齐变了脸色,死死盯着轻雲的眼中闪着阴戾杀气:“你杀了火堂主?”

轻雲含笑点头道:“火堂主主动交代了关于绝尘宫的许多机密,才有了你们每次计划的失败,连老巢也被本宫派去的人铲平,象这等背叛主子的小人,本宫替你们杀了他,你们该感激本宫才是。”

“你……”

黑衣人个个神色狰狞扭曲,没想到火堂主竟背叛了绝尘宫,从而导致他们这段时间接连的惨败。

听到轻雲居然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个背叛者,即便是背叛敌人的人,其中某些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苍白,看向轻雲的目光复杂而又畏惧。

“用梅堂主交换宫英杰,对你们来说显然有些不公平。”瞧见黑衣人疑惑戒备的样子,轻雲挑了挑唇淡淡道:“这样吧,本宫再加送一个左护法。”

“左护法还活着?”黑衣人一脸惊骇和疑虑:消息不是说左护法和袁东都死了么?怎么会?

“左护法确实中了毒,不过本宫想从她嘴里得到绝尘宫的秘密,所以才让墨炫救了她,可她宁死也不肯背叛绝尘宫,本宫留着她也没有用,正好还给你们,也省得每天浪费本宫珍贵的药材。”

说完,轻雲看了云飞一眼,云飞带着四个紫衣卫迅疾离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名紫衣卫押着梅堂主,另外两个紫衣卫抬着一副担架随云飞又回来了。

看着曾经那般美艳动人的梅堂主,如今容颜已毁,神情憔悴清瘦得完全变了样子,整个人象个木偶般呆滞木讷对外界无知无觉,黑衣人脸色变得阴冷森寒,直盯着轻雲的双眼中闪着嗜血的杀气和狠意:“你把梅堂主怎么呢?”

245. 245.放行

“本宫原本还钦佩她对绝尘宫的忠心,可她不该当着本宫的面诋毁辱骂父皇,本宫绝不容忍!”轻雲清丽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凉凉的让人听了心寒:“所以本宫就毁了她最在意的容颜,割了她的舌头,毒聋了她,挑了她的手脚筋,然后当着她的面活剐了火堂主,本宫自觉已经很仁慈了,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小,居然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说完,轻叹了口气。

这叫仁慈,那什么才是残忍?

那些大臣面面相觑,个个只觉浑身冷汗涔涔,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飞雪天般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惠文帝看着一脸无辜淡雅的爱女,心里充满了愧疚。

去年及笄之前,爱女还是一个心纯仁善,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可爱小女孩,当然现在仍是个可爱的大女孩,只是手段变得有些……冷酷无情。

这都怪他,不该让爱女跟一肚子坏水的墨炫长久待在一起,这绝对是近‘墨’者黑之故。

越想越觉得愧悔的惠文帝,转首看了身旁的韩靖文一眼,眼中迸发出丝丝冰寒冷意。

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韩靖文随着感觉看去,当看到惠文帝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后,不由得浑身一颤,忙低下头,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知dào

,这件事十之八九是儿子做的,可九公主是那人的女儿,也绝非良善之辈好么?

想当初他的儿子也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只不过沉默寡言了些,如果不是从小饱受病痛折磨且早早离了家,才导致他没有时间好好教导儿子。

偏偏儿子自第一眼见到九公主后,一颗心就全系在了九公主身上,为了九公主别说杀几个人,就是连命也可以不要。

这能算‘子不教,父之过’么?他也很冤屈好不好?

将惠文帝和韩靖文的异样神色看在眼里,李正勋面色如常,心里却暗忖。

幸好他没儿子,也就用不着跟皇上争抢九公主,要知dào

跟皇上做亲家比上阵杀敌还让人胆颤心惊。

领头的黑衣人听罢,本就扭曲的容颜越发变得狰狞可怖,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轻雲不知死了多少遍:“那左护法呢?”

“她没事,只是身体虚弱了点儿。”看到领头黑衣人似乎松了口气,轻雲好心提醒道:“虽然墨炫已经解了她所中的绝尘宫秘毒,不过她太不知好歹,死也不肯招供关于绝尘宫的秘密,所以本宫就让墨炫给她下了另一种秘毒,一种只有墨炫才有解药的秘毒,若是你们不想她死的话,就接她回去,相信你们毒术超群的宫主应该会有法子给她解毒,若是你们不想救她的话,随便扔到哪里都好,本宫也省心了。”

“你……”领头黑衣人冷冷地盯着轻雲咬牙道:“九公主果然心狠手辣,我等望尘莫及!所谓山水有相逢,迟早有一天绝尘宫会让九公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好说好说,本宫随时等着那一天!”轻雲脸上笑容越发璀璨,漆黑眼瞳如潭水般沉寂,隐隐泛着波光。

领头黑衣人冷哼一声:“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请便,对了,本宫早就让人给你们准bèi

了几匹快马,相信你们应该用得着。”

轻雲做了个你们随意的手势,然后挽着惠文帝胳膊往左侧方向走了几步,两人左右和身后的大臣们,还有宫婢太监,以及紫衣卫和禁卫军也随之迅速退开,护在两人周围的同时让出了一条通往外城门的道路。

见领头黑衣人警惕地盯着自己等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轻雲浅笑道:“既然父皇准许你们离开,本宫自然不会违逆父皇的旨意,也不会派人追踪你们。”

“希望九公主言而有信!”

“当然!”轻雲声音清泠道:“但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宫英杰完好无损地回来,否则本宫能灭了你们的老巢,能一次次让你们全军覆没,就能倾全国之力天涯海角追杀你们,哪怕上天入地,直至绝尘宫永远消失!”

领头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惠文帝是不会出尔反尔,但九公主诡计多端,一旦九公主变卦舍弃了宫英杰,那今夜他们谁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我们走!”领头的黑衣人说完挟持着宫英杰一步步往外城门走去,走到左护法和梅堂主身边时,吩咐四个属下带上她们,接着继xù

前行。

被领头黑衣人半拖半拽着的宫英杰频频回头看向轻雲,眼眸里盛满了焦急和乞求。

然而轻雲偏头跟惠文帝低声说着什么,对宫英杰的眼光仿若未见。

出了外城门,果然看到门口停着几匹骏马,其中几个黑衣人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向领头黑衣人点点头。

随手将动弹不得的宫英杰扔上马背,领头黑衣人跟着翻身上马,将左护法和梅堂主或扶或抬安置在马背上后,两个黑衣人也随即各自上马坐在两人身后,其余黑衣人则跟在马后,一行几十人快速离去。

一路狂奔,直到出了京城城门,一行人才停了下来,一人回头看了看来路,对领头黑衣人道:“九公主还算信守承诺,果然没有派人追来。”

领头黑衣人冷哼一声:“宫英杰手里的证据对九公主很重yào

,可惜宫英杰在我们手上,九公主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副堂主,我们现在是去找宫主?还是……”

“不急,我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先找个地方把宫英杰扔了,藏好行迹等我消息。”

“属下遵命!”

低头看着趴在马背上面无血色却眸光阴戾的宫英杰,领头黑衣人撇了撇嘴,敲晕他后扔给旁边的一个黑人,接着跳下快马,吩咐属下们处理宫英杰和马匹,以及清理他们路上留下的痕迹。

城里某处不起眼的小院里,领头黑衣人跪在一个头戴黑色纱帽,身穿黑衣的人面前。

246. 246.替死

城里某处不起眼的小院里,领头黑衣人,也就是那个副堂主跪在一个头戴黑色纱帽,身穿黑衣的人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忽然抬脚狠狠踢向副堂主心口:“蠢货!”

猝不及防的副堂主向后一仰,身体擦着地面朝门口滑行了几米,然后整个人颓然仰倒在地,嘴里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顾不得体内气血翻涌,副堂主强撑着艰难爬起来,接着匍匐爬到黑衣人面前,抬头不解地望着黑衣人:“右护法……”

“住口!”冷冷打断还不知犯了错的副堂主,副堂主口中的右护法浑身迸发出暴戾气息,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皇宫戒备森严,岂是你等没有脑子的蠢货可以来去自如的?还有,惠文帝和慕轻雲城府心计深不可测,又岂能轻易让你等没有脑子的蠢货算计了去?”

副堂主低着头不敢吭声,心中却很气愤恼怒:他们是没有脑子的蠢货,可右护法不也几次栽在九公主手里,那右护法又算什么?

“说,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夜闯皇宫劫走宫英杰?”

“回右护法,属下听说宫英杰手里握有朝廷官员通敌叛国的证据,就想着只要我们成功劫走宫英杰,不但能利用宫英杰跟皇家的仇恨对付惠文帝和九公主,还能拿到那些证据威胁那些朝廷官员为我们所用,可谓是一举两得!”副堂主极力辩解道。

“听说?”右护法冷哼一声:“什么时候本护法的属下仅凭听说就敢擅自行动?为何事先不禀明本护法?”

“属下曾传信给右护法,可一直都没有回音,所以属下才决定……”

“胡说!本护法从没接到过什么信。”

副堂主一怔,抬头狐疑地望着右护法道:“不可能啊!属下明明传了信给右护法的,怎会没收到呢?”

“是你亲自所传还是派其他人传的信?是什么时候传的?信又传到了哪里?”

“几天前属下亲自传信给右护法禀明我们的计划,信函就放在一品香蒹葭阁的暗格里;

两天后,属下想着右护法应该会有指令了,便又去了蒹葭阁,却发xiàn

暗格里面什么也没有,之后连着数天属下都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指令;

直到今天下午,戴坤来找属下说一切安排妥当,属下不得已才冒然行动,没想到戴坤那个小人居然跟九公主合演了一出戏,诱使属下等入了他们设好的圈套,好在属下当机立断劫持了宫英杰,无一伤亡安然离开。”

“为什么不将信传到这里?”

“请右护法恕罪!没有重大事情发生,您极少来这个小院,所以……属下只好将信放在了一品香,刚才属下也是先去了一品香,没见到右护法才来这里,想着今夜宫里出了事,右护法应该已经知dào

了。”

“这么说来是本护法的错呢?”右护法冷笑一声。

副堂主越发低垂着头,闷声说道:“属下知错,请右护法责罚!”

明白再追究这个头脑简单的属下所犯之错根本于事无补,毕竟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需yào

解决,右护法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扣着椅子扶手,似自语似疑问道:“到底是谁识破了一品香跟本护法有关,从而拿走了那份密信?”

“会不会是戴坤?这几天属下只和戴坤有过接触,然后交给了九公主。”副堂主谨慎地猜测道。

“绝不可能!”

右护法轻扣椅子扶手的手指倏然一顿:“一品香那个联络点只有本护法和你两个人知dào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只是寻常人,不管慕轻雲有多神通广大,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感觉到一股森寒戾气迎面袭来,副堂主不由得浑身一颤,右护法这是怀疑他么?

“属下对右护法忠心耿耿,死也绝不会背叛右护法,求右护法明鉴!”副堂主说完不停磕头,本就惨白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额头豆大冷汗直冒。

从右护法加入绝尘宫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跟在右护法身边,太清楚右护法的冷血无情且心狠手辣,尤其是对背叛右护法的人,那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行了,本护法相信你的忠心。”右护法不耐烦地摆摆手制止副堂主的磕头表忠诚:“先说说今晚的经过。”

忽略额头和嘴角的血迹,副堂主徐徐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慕轻雲因为宫英杰和他手里的证据,所以才答yīng

放你们离开?”

听出右护法语气中的异样,副堂主不明所以,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最开始九公主并没有表态,是惠文帝来了后说放属下等离开,九公主不敢违抗惠文帝的旨意,于是才答yīng

了,也信守承诺没有派人追踪。”

“你们被慕轻雲骗了。”

副堂主脸色一变:“右护法的意思是……”

“既然慕轻雲敢设计除了宫元昊,又怎会在意宫英杰是死是活?而朝廷刚经lì

了内乱,又处置了一批朝廷官员,惠文帝和慕轻雲正千方百计想要稳定局势,又怎么可能借由宫英杰手里的证据揪出那些奸佞,导致朝野动荡民心不安?”

“可是传言不是说宫元昊死在自己人手里么?”

“也只有象你这样的蠢货才会相信传言。”右护法冷声道:“宫元昊隐忍筹谋了那么多年,其势力无可估量,如果将他押解进京至少也需yào

二十多天,这中间谁能保证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就算侥幸进了京,宫元昊是世袭罔替的当朝王爷,持有司马衍御赐的免死金牌,更对惠文帝有救命之恩,便是定了罪也死不了,如此宫元昊必定还会兴风作浪;

显然慕轻雲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会在九原郡设计除了宫元昊一劳永逸!”

“九公主好深的心计!”副堂主暗暗感慨着。

“慕轻雲的心智谋略可谓卓绝超群,连本护法都不得不佩服。”右护法声音阴鸷冰寒:“既然慕轻雲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个陷阱,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你们逃脱,如果本护法没猜错的话,那几匹马被慕轻雲动了手脚。”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人检查过那几匹马没有问题,也证实没有人追踪……”

“那是因为你们忘了慕轻雲身边有个号称医毒双绝的墨炫,虽然他是消失了,但以他对慕轻雲的在乎必然留下不少奇药,比如说那种追踪行迹的药,墨炫亲自研制的药物,凭你们的道行根本看出什么端倪。”

副堂主脸色惨白如雪,继而变得狰狞扭曲:“那几十个弟兄岂不是……”

“不是被擒就是尸骨无存!”右护法低沉声音中隐约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相信此刻宫英杰已经落到了慕轻雲手里。”

猛然站起身,副堂主恨恨道:“属下去杀了慕轻雲那个贱人,给兄弟们报仇雪恨!”说完就往外冲。

“站在!”

右护法倏然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桌上,木质桌子嘭地一声塌了,桌上的茶盏也随之掉落地面摔了个粉碎,淡淡茶香在空气里静静流淌:“你现在去,是想去送死么?”

“右护法……”副堂主转身看着右护法。

“既然你想死,本护法就成全你!”掏出一柄匕首扔到副堂主的脚下,右护法怒气腾腾道:“本护法权当这些年的心血白费了,大不了再培养一个属下就是!”

“属下错了,求右护法原谅!”副堂主一听重重跪在地上蹭着膝盖爬到右护法面前,红着眼睛磕头。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属下且还算忠心,右护法微微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劝阻副堂主。

蓦然察觉到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息,右护法不禁心头一震,白皙如玉的手抬起副堂主下颌,阴戾道:“你竟敢背叛本护法,找死!”说完,右手一挥,地上的匕首眨眼落入右护法手里,拔出匕首狠狠刺入副堂主心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右护法一身。

低头看了看深深没入心口的匕首,然后抬头望着右护法,副堂主双眼中盛满惊鹜和难以置信:“属下……没有背……”话未说完,整个人颓然倒在地上,双眼圆睁,俨然死不瞑目。

“本护法培养了你那么久,也该是你尽忠的时候了,你若不死,本护法又如何能脱身?”右护法原本想拔出匕首带走,可那股气息越来越近,只得放qì

,起身走到左手方向的角落里,按动机关,脚下地面倏然露出一条暗道,右护法进去后地面又恢复了原状。

房门突然打开,一群紫衣卫护着轻雲走了进来。

看着已然死去的副堂主,轻雲轻叹一声:“我们来迟了。”她不止让人在马匹上下了追魂香,今天傍晚听了戴坤的密报后,便让人在宫英杰身上也下了追魂香,就是想顺藤摸瓜揪出暗藏的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247. 247.意外

云飞和云凤,还有龙影三人带领着紫衣卫们仔细搜查小院的每个角落。

舞影仔细检查着副堂主尸首,紫珂和慕雪则护在轻雲左右。

“墨公子研制的追魂香果然厉害,连经常和各种药物打交道的绝尘宫人都丝毫察觉不到,并且与之接触过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几个时辰都不消退。”紫珂赞叹道。

轻雲听罢淡淡一笑:“墨炫研制的药物是很厉害,可如果黑衣人没有挟持宫英杰,或者宫英杰将衣服从内到外全部换掉,我们也没有办法追踪。”幸好她之前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让人将追魂香下在了宫英杰里衣上。

他们循着追魂香先是找到了藏匿的几十个黑衣人和宫英杰,接着赶到一品香,领头黑衣人依然不见踪迹,然后追到这里,结果还是迟了一步,黑衣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舞影检查完副堂主尸首,拔出那柄带血匕首递给轻雲。

“主子,黑衣人的血液没有凝固,身体还是温热,看来刚死不久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刺中心脉一刀毙命,有此可见,凶手要么是黑衣人熟悉的人,要么武功比黑衣人高强,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杀了。”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轻雲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认为那个人应该是黑衣人熟悉的人,而且十之八九就是一直不曾露面的右护法。”

紫珂和舞影疑惑地看着轻雲。

“其一,按照黑衣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伤势情况来看,当时他应该跪在坐在椅子上的人面前,伤口才会呈现出自上而下的形状,因为事发突然又刺中心脉,故而黑衣人没有反应才会自然地倒在这里,足见那人的身份在黑衣人之上;

其二,你们看这柄玄铁匕首,跟林瀚送我的那柄匕首应该是出自同一种材质,经过特殊提炼而成,刀刃寒光摄人魂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可谓刀中极品,再看刀柄上,象征日月同辉的一红一蓝两个宝石,通体没有一丁点儿瑕疵,同样是宝石中的精品,能使用这种匕首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

其三,绝尘宫左护法和五个堂主已落在我们手里,竹堂主和风清殇在一起,余下只有右护法和风雷两个堂主,而右护法年前就潜入京城却至今杳无踪迹,所以我猜测此人应该是右护法。”

顿了顿,轻雲接着言道:“宫英杰已经囚禁冰泉宫一个多月,右护法一直没有动作,要么是让什么事情绊住,要么是不屑利用宫英杰和他手里的证据;

因此劫走宫英杰这件事应该是黑衣人擅自行动,然后潜回这个小院向右护法报gào

请罪,右护法察觉我们循迹而来,于是狠心杀了他,借此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和拖延时间,趁机得以脱身;

慕雪并没发出警戒,说明……”

紫珂瞬间领悟:“说明这间屋子里有暗道,右护法就是从暗道里逃离,所以我们才没发xiàn

有人从小院出来。”

这时,慕雪突然用头蹭了蹭轻雲裙摆,接着跑到某处墙角嗅了嗅,然后对着轻雲叫了几声。

“慕雪,你是不是发xiàn

了什么?”

点了点狼头,同时慕雪又用前爪扒了扒身下的地面。

轻雲三人相视一眼随即走到墙角,仔细查找着。

很快,轻雲就发xiàn

紧挨地面的墙角处,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墙面颜色比周围浅淡许多,轻雲伸手试着按压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墙面随之向内移动,紧接着身后的地面传来一阵响动。

“果然有暗道。”

吩咐一队紫衣卫严加看管小院不许任何人靠近,云飞和龙影带着五六个紫衣卫手执火把和兵刃率先进入了暗道,紫珂和慕雪护着轻雲走在中间,舞影和云凤则带着剩余紫衣卫断后,一行人谨慎戒备地行走在狭小曲折,不知绵延多长的暗道里。

“前面是暗道尽头,大家小心戒备!”

走在最前面的云飞忽然回头提醒了众人一句,然后和龙影握紧了手中兵刃一步一步移向暗道口。

出了暗道,当看到眼前景象时,众人俱是脸色一变。

而轻雲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幽深似海,皎洁月色和摇曳火光映照着她的清丽容颜,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虽然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也知dào

这是远离睿王府主院的一处僻静后宅。

“公主……”紫珂和舞影一脸担忧地看向轻雲。

没想到暗道尽头竟是睿王府后院,若是右护法真的潜伏在睿王府意图对睿王不利,以公主对睿王的在意必然忧心愤nù



巡夜的侍卫发xiàn

了轻雲等人的行迹:“什么人?竟敢夜闯睿王府,全部拿下!”等到围上来的侍卫们看清轻雲容颜,惊得个个变了脸色,慌忙跪地行礼:“属下等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你们才发xiàn

本宫等人到来,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睿王府安全的么?”眼神清冽地直视着跪在地上的王府侍卫,轻雲冷冽道:“如果这次来的不是本宫,而是真zhèng

的敌人,一旦睿王和睿王妃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承担得了这个责任么?”

“属下知罪,求九公主开恩!”十几个侍卫羞愧地低下头:如果真是敌人偷袭,王爷和王妃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难赎其罪!

只是九公主怎会突然深夜来王府,而且还出现在这僻静的后院?莫非真的有敌人潜入?

看着低头认罪的侍卫们,轻雲既没有让他们起来,也没有再训斥他们,不过浑身弥漫着深重的愠怒气息,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直让侍卫们顿感呼吸急促,彻骨寒意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头顶,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本宫到来之前,你们是否发xiàn

有可疑之人从这里潜入王府?”

“属下等……”

领头的侍卫正要回答,司马睿突然从远处飞奔而来,明明看着还有段距离,可眨眼间司马睿就已来到了轻雲面前,蓝色玉冠束着墨发,淡蓝锦袍衬得他身材欣长挺拔,素日冷峻的面容此刻透着柔和,只是漆黑眼瞳里闪着欣喜和疑惑,看样子应该还没就寝,且听闻轻雲到来后立即就赶了过来。

近身侍卫阿浚落后几步,之后是管家拿着灯笼跑得气喘吁吁。

不一会儿,徐可馨带着丫鬟月婵从另一个方向急匆匆赶来,如墨长发上全无一样头饰,秀美容颜在皎洁月色轻洒中更加雅淡温婉。

瞧见徐可馨的绣鞋似乎穿反了,显然已经睡下,闻讯后匆忙中没有注意,轻雲微微皱了皱眉头,尤其察觉到徐可馨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又跟三哥不是同一方向而来,不禁眸光微沉。

“这么晚了,九儿怎会来这后院?”见轻雲衣着单薄,司马睿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轻雲本欲将外衣还给司马睿,可看到他担忧疼惜的目光,便作罢,上前挽着徐可馨的胳膊,一脸歉意道:“九儿冒然前来,打扰了三哥和三皇嫂休息,真是很抱歉。”

“九儿来府里,王爷和我自然欢迎之至,可别说什么打扰抱歉的话。”徐可馨悄悄瞥了司马睿一眼,见他眸光只在轻雲身上,眼底一丝愁绪忽闪而逝,然后笑着对轻雲道:“九儿怎不从正门进来,我们也好去接你。”

“三哥三皇嫂有所不知,绝尘宫人夜闯冰泉宫劫走了宫英杰,我们一路追踪到了城中一处宅院,然后顺着宅院中的一条暗道就到了这里。”

司马睿和徐可馨闻言神色一凝: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将绝尘宫余孽揪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阿浚,立即召集府里所有人到这里来。”司马睿转眼直盯着跪在地上巡夜的侍卫们:“你们可发xiàn

有可疑之人潜入王府?”

侍卫们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事关重大,领头侍卫如实道:“回王爷,属下等并未发xiàn

有可疑之人潜入王府,属下等失职,请王爷责罚!”

看到司马睿面色沉郁,眼底闪烁着森寒冷光,轻雲忙出声道:“三哥!那人行踪诡秘且武功高强,侍卫们没发xiàn

也很正常。”虽愠怒有人偷偷挖了这样一条暗道他们竟一无所知,但他们是三哥信任的属下,她于心不忍。

“属下等叩谢九公主恩德,只是属下等确实罪责深重,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十几个侍卫几乎同时拔出腰间兵刃就要以死谢罪。

谁知一黑一紫两道身影鬼魅般移动后,他们便动弹不得,手中兵刃纷纷掉落地面,跟在睿王身边多年,他们自然认识那两人是九公主身边的暗卫龙影,还有新上任的紫衣卫指挥使云飞。

“九公主……”

“三哥一向视你们为亲人手足,你们却如此轻易拔剑自刎,对得起三哥的信任和情谊么?”轻雲清泠言道:“如果你们认为死就能解决问题,那么本宫不会再阻止!”

248. 248.隐瞒

“王爷,属下等一时糊涂,求王爷原谅!”侍卫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深知皇家和绝尘宫仇深似海,如今绝尘宫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了这样一条暗道,显然居心叵测,可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才会觉得罪该万死,于是愧疚和冲动之下以致迷了心神拔剑自刎。

九公主这番叱喝,犹如醍醐灌顶般让他们顿时醒悟过来。

是啊,王爷一向待他们不薄,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了,既对不起王爷的信任和情谊,还让绝尘宫逆贼们继xù

逍遥法外从而伤害王爷,那么他们的死便毫无价值。

想清楚这一点,侍卫们再看着地上的兵刃,心里一阵阵轻颤生寒

而司马睿原本确有杀了这些玩忽职守侍卫的心思,不过听了轻雲这番话后也瞬间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便是处置了这些侍卫也无济于事,唯今之计一是尽快揪出潜藏在府里的绝尘宫逆贼,二是加强府里的戒备,还有府中的人也该彻底清查一遍了。

“念在九儿给你们求情的份上,本王姑且饶了你们这一次,稍后各自去领二十大板,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云飞和龙影出手迅速解了侍卫们的穴位。

侍卫们忙磕头齐声道:“属下等叩谢王爷不杀之恩!至此誓死保护王爷和王妃的安全,绝不让敌人有机可乘!”然后又向轻雲重重磕了个头道谢:“九公主的大恩大德,属下等没齿不忘!”

“都起来吧。”轻雲微微点了点头。

能以此换得他们的忠心护主,换得对三哥和三皇嫂更好的保护,这才是她真zhèng

所希望看到的。

其余侍卫和隐匿暗影的暗卫们也深受震动,心里越发坚定至死效忠王爷的决心。

“王爷,府里所有的人俱已到齐,请王爷示下!”

阿浚身后,王府所有的侍卫和下人们行了礼后低头跪在地上,不明白王爷这个时候叫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司马睿看着轻雲:“九儿,现在人都到齐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三哥……”

虽说是追查绝尘宫逆贼,可这到底是三哥的府邸和王府里的人,而且三哥和三皇嫂才是王府的主人,她实在不宜越俎代庖,轻雲清丽面上微露一丝难色,然在看到司马睿那信任和宠溺的眼神后,暗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着众人清冷道:“都把头抬起来。”

清眸一一掠过听命抬起头的众人,将其中几人眼底忽闪的心虚和慌乱看在眼里,轻雲挑了挑眉,唇角划过一丝魔魅冷笑。

刚要叫那几个人出列,不知什么溜到一处院墙边的慕雪,忽然冲着轻雲狼嚎了几声,接着又朝那里的院墙外狼嚎几声,轻雲心领神会,显然右护法从暗道里出来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越过那处院墙逃走了:“三哥,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我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辞了。”

司马睿略微沉思便明白过来,九儿追查的绝尘宫逆贼此刻不在府里:“我送你。”

正好轻雲也有事情想询问司马睿,于是点了点头,跟徐可馨告别之后与司马睿并肩往王府后门走去。

王府后门。

看着欲言又止的司马睿,轻雲清言道:“三哥别担心,一切都在父皇和我的掌控之中,宫英杰也已抓回来了,至于逃走的绝尘宫余孽,我自有办法对付。”

“那就好。”司马睿这才放下心来。

“三哥”轻雲想了想问道:“你知dào

父皇今夜召见大臣们商议什么事情?是不是跟我有关?”

自她参与政事以来,父皇凡事都会跟她商量,除非她不在京城,象今夜这样避开她召见大臣们的情况还从未有过,只能说明父皇和大臣商议的事情跟她有关,莫非是她的婚事?毕竟辰羽刚刚请求父皇赐婚,而父皇明显不赞同她跟辰羽在一起,可仔细想来似乎又不象,要知dào

,连哥哥们都没参加就有些反常了。

“我……”

“请三哥别瞒我。”

司马睿闻言神情一怔,眨眼又恢复如常冷峻,快得让人误以为那一怔之色只是错觉。

其实他从来没瞒过九儿任何事情,只除了他对九儿的情愫,还有就是这件事情,可这件事事关重大,父皇又严令他们几个不得对九儿透露半点口风,否则……他不得不遵从父皇旨意。

“九儿,我真不知dào

父皇今夜召见大臣商量什么事,也就无从知晓是不是跟你有关了。”

然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轻雲,却敏锐捕捉到了他脸上一掠而逝的异样神色,漆黑眸子微微一沉,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只是三哥不愿意说,那她也不必非要追根究底,从而伤害了父皇和哥哥们。

“既然三哥也不知dào

,我就不再问了。”瞥了一眼身后的王府侍卫,轻雲以司马睿用心听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三哥,你府上的人该彻底清查一遍了,尤其是……”说完,将外衣还给司马睿后,轻雲带着慕雪和紫珂等人离去。

皎洁月色中,那道傲然清雅的背影渐行渐远,站在门口的司马睿眸光黯然深沉,良久毅然转身回了院中。

这一夜,睿王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凭着慕雪灵敏的嗅觉,轻雲等人一路追踪到西边的护城河后,慕雪对轻雲晃了晃雪白脑袋。

轻雲明白,右护法定然是从护城河上离开,慕雪嗅不到右护法身上的气味,再继xù

追踪毫无意义。

看着面容沉静如水的轻雲,紫珂踌躇半晌慎言道:“公主,微臣发xiàn

睿王妃的绣鞋……”

“不是三皇嫂。”知dào

紫珂想说什么,轻雲适时打断她,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苍穹中那轮月色,微微叹了口气:“三皇嫂对三哥情深意重,她不会伤害三哥!”

收回目光直视着紫珂,轻雲意味绵长道:“古话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便是终生悔恨,紫珂,你觉得呢?”

249. 249.父子

收回目光直视着紫珂,轻雲意味绵长道:“古话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便是终生悔恨,紫珂,你觉得呢?”

紫珂神色一滞:“公主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刚才看到三哥和三皇嫂,我忽然就想到了这句古话。”轻雲静静道:“我在想,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若是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的原因错过了生命中的幸福美好,值得么?”

云飞等人明白公主这是趁机想要劝解紫珂,成全紫珂和齐王爷的这一段姻缘,于是有志一同保持缄默。

“值不值得微臣不知。”紫珂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忧郁和哀伤:“微臣只知dào

公主是微臣的主子,更是微臣的亲人,微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公主赐予的,微臣只想一辈子伺候在公主身边,再不做他想。”

“不!”轻雲微微摇了摇头:“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努力的成果,可不是我赐予的,而且你是朝廷官员,便是成了亲也一样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这不是很好么?”

“公主别说了,微臣心意已决这辈子不嫁人。”紫珂深深明白,公主让她加入紫衣卫成为副指挥使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匹配齐王的身份,也是为了消除她心里的自卑,从而接受齐王的情意,只是有些事不是换个身份就能当不存zài

的。

听得紫珂这般决绝的话,又见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轻雲长长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你只要记住:你幸福快乐,对我来说才是重yào

的!”五哥,九儿已经尽lì

了,可是紫珂……唉!

“微臣明白!”紫珂低沉声音中带着哽咽。

“看来今夜是抓不到右护法了,我们回去吧,但愿司徒璟昱和田悦那里会有所收获。”

云飞想了想问道:“公主,那些城外的人怎么处置?”

“精心筹划这么久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轻雲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鬼魅冷笑。

“一品香和那个小院可要查封?”

“不用。安排人混入一品香密切监视着就行了,至于那个小院交给睿王处置吧。”

“微臣遵旨!”

此时的丞相府里。

墨炫缓缓睁开了双眼,透过窗外皎洁月色看到周围陌生的陈设,原本混沌的意思顿时清醒过来,继而想到晚膳时爱人那突然变得决绝的态度,不由得心痛如绞。

猛然起身想要前往落霞宫问个清楚,却发xiàn

他双手反剪,一根特殊质地的绳索以奇特方法捆绑着他的手脚,明白这绝对是云飞的杰作,毕竟云飞经过了乔姑娘的特训,在没有外人帮zhù

的情况下,凭他也无法脱困。

好一个云飞,趁他不备点了他穴位不说,还以这种方式阻止他去找夕颜,这笔账他迟早会跟云飞清算!

墨炫唇角扬起一丝邪笑,浑身散发出妖异气息,妖魅眸子里闪烁着摄人锋芒。

正随轻雲回宫的云飞打了个喷嚏,拢了拢披风感叹着,这盛夏的夜晚果然还是有些凉意。

这时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李管家的声音:“老爷,韩太傅来了。”

“进来。”

墨炫挣扎着坐起身来,透过低垂的如纱床幔瞧见两人进得屋内,随即吩咐李管家退下并关好房门,墨炫这才说道:“父亲,请过来帮我解开绳子。”

韩靖文听罢不禁脸色一变,急忙大步走到床边,按照墨炫说的方法解着绳索,嘴里狐疑问道:“明霁,是九公主将你捆绑在此?”儿子聪明绝伦且武功高强,不是他夸海口,普天之下能近得了儿子之身的人都屈指可数,何况是捆绑在府里,除了九公主还能有谁?

绳索解开,获得自由的墨炫活动了几下些许僵硬的手脚,下得床来,然后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后端起其中一杯优雅品了一口,不答反问道:“这么晚了,父亲不在府里休息到这里有事么?”

“为父刚从宫里出来,想着很快就是早朝时间也懒得来回奔波,同时也想来看看你。”韩靖文看着俊美无铸的儿子,心里感慨着。

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每天有大半时间在床上度过,从而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他跟儿子说话时,经常是他说十句话,儿子也不说一句。

直到儿子随他们去接回九公主后,不但主动走出房间,还跟贤王爷渐渐亲近起来,隔三差五就进宫去找贤王爷,性子虽然还是很冷淡却温和许多,气色也显得红润了些。

原本他还很高兴儿子的改变,可在无意中察觉到儿子的改变跟九公主有关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并非贬低儿子,实在是九公主身份清贵,不是儿子可以高攀的。

于是他找儿子谈话,想要劝阻儿子远离九公主。

没想到儿子居然第一次跟他发了脾气,并在第二天不顾病弱身子救了落水的九公主,儿子也因此陷入昏迷,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儿子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坚决离家去拜天玑老人为师。

明白儿子已经铁了心,他多说无益,只得对外宣称儿子病情加重送回老家静养。

之后五年间,儿子音讯全无。

再次相见,是儿子代表天玑老人进宫给九公主诊治寒毒之时,虽然容颜变了,可他一眼就认出那叫墨炫的青年男子是他五年不见的儿子,那一刻,他的心情激动难持。

自那后儿子每个月末都会进宫给九公主诊治寒毒,却始终没有跟他相认,也没回府看望过他和妻子一次。

九公主及笄后,儿子终于留下不走,可时刻都待在九公主身边,对九公主的心意也有增无减,不免让至今几乎没跟儿子说过一句话的他心生感慨,这就是有儿子的后果,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爹娘,唉!

墨炫听罢眉头一皱:“这么晚了,皇上突然召见父亲等大臣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如果是政事,皇上不可能不通知他这个丞相参加。

莫非……关于夕颜的婚事?

“这个为父也不太清楚。”敛去飘远的思绪,韩靖文说道:“皇上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侍卫就进来禀告,说是绝尘宫余孽夜闯皇宫意图劫走宫英杰,皇上就带着我等去了冰泉宫。”

“绝尘宫余孽?”墨炫面色一沉:他和夕颜商定用抓捕的宫元昊暗桩人故技重施,可不是绝尘宫人。

“是啊!好在九公主及时带人包围冰泉宫,可绝尘宫逆贼挟持了宫英杰,并以宫英杰手里掌握的证据要挟皇上和九公主放他们离开,同时交换绝尘宫的左护法和梅堂主,皇上和九公主无奈只得答yīng

了。”

“后来呢?”

“九公主率领紫衣卫前去追踪逃逸的绝尘宫逆贼,皇上命我等出宫各自回府,再没提召我等进宫的目的。”

墨炫听罢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就往屋外走。

韩靖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的他几步上前挡在墨炫面前:“你要去哪里?”

“我不放心夕颜,我必须待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想到夕颜此刻或许正处在危险之中,墨炫就心痛焦急不已,想要越过父亲去找夕颜,偏偏父亲堵在门口根本出不去。

“云指挥使亲率紫衣卫和暗卫们保护着九公主,九公主不会有事的。”韩靖文摇头,儿子明显是关心则乱嘛:“再说,九公主冰雪聪明,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境地,说不定这会儿已平安回宫了,皇宫重地岂容你擅闯?”

“没有亲眼见到夕颜平安无事,我无法安心,皇宫重地又如何?我照样来去自如不惊动任何人。”

“不许去!”

满心担忧夕颜安危的墨炫,听得父亲这一声怒喝,不禁神色一怔:“父亲?”

“明霁,放手吧!”看着面目冷沉的儿子,韩靖文叹息一声:“九公主不适合你,九公主有着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而你是我韩家唯一的子嗣,再说皇上也明显不同意九公主下嫁于你,你又何必如此执念?”

“你们只知dào

什么责任和义务,却忘了她是一个弱女子,你们何其忍心将那样的重担压在她双肩上?”墨炫直直地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道:“你们不疼惜她,我疼惜!”

“我们不是不疼惜九公主,而是……还有你的身体……”

“父亲是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是么?”

墨炫眼底划过一丝痛楚和挣扎,转眼之间又变得坚定如磐石:“正因为我时日无多,才更要好好地爱夕颜,珍惜这有限的和夕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当年爹明知娘身体羸弱,甚至终生不可能有孩子,爹不也一样执意迎娶娘为妻,这么多年来一直伉俪情深,连个妾室都没有么?”

韩靖文听罢浑身一震,自儿子会说话以来,就从不曾叫过他一声爹,儿子并非不尊重他,而是他的心思都放在病弱的妻子身上,以致忽略了儿子,父子俩有些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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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250.释怀

“明霁,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也相信你和九公主是两情相悦。”韩靖文眼神透着感伤:“可你们如今的境遇跟我和你娘不同,九公主毕竟身份清贵,而且今夜皇上突然召我等进宫,虽然出了变故,皇上没有继xù

,但我多少也猜到皇上的意思,到时候,即便你真的能放下男子尊严,九公主也未必会……”

“我相信夕颜!”

适时打断父亲的话语,墨炫掷地有声道:“我相信,不管经lì

多少磨难和波折,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我们,也不管将来会如何变幻,夕颜和我的心都会始终如一!而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好好珍爱夕颜,保护夕颜,同甘苦共进退,生生世世不失不忘!”

韩靖文神情呆震,又听得墨炫说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夕颜和我从来都不想要,更不在乎,我们只想好好珍惜现在所能拥有的幸福!还请爹成全!”说完,重重跪在韩靖文面前。

看着一脸的深情坚定,目露祈求的儿子,韩靖文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和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爹娘顾忌妻子身子羸弱,坚决反对他和妻子在一起,当时他也同儿子这般跪在爹娘面前发誓非妻子不娶!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幸福快乐,其他的都不重yào



何况九公主那般绝世无双的好女子能成为韩家媳妇,是他们韩家几世修来的福气!

伸手扶着墨炫起身,韩靖文含泪微笑道:“九公主这样难得的好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要多多理解她包容她,不可以欺负她惹她伤心难过,否则我和你娘饶不了你!”

“谢谢爹!”墨炫顿舒了一口气,同时展颜一笑,犹如万千红莲绽放般魅惑如斯。

看到儿子脸上舒心的笑容,韩靖文心有触动:“别高兴得太早,皇上和几位王爷那里怕是困难重重。”

“请爹放心,夕颜注定只会是你儿子我一个人的妻子,是韩家的儿媳妇!”墨炫狂傲道:“我反而担心娘那边儿……”

“你可能不知dào

,你娘自打知dào

你爱慕九公主后,私下里就一直将九公主视作儿媳妇看待,只是后来……前些日子得知你和九公主两情相悦,你娘不知dào

有多高兴,连带着身子骨也好了许多,还悄悄张罗起聘礼来,就盼着能早日喝上那一杯儿媳妇茶,所以你无须担心。”韩靖文这会儿全然放下了所有顾虑,笑意满面地打趣着儿子。

“我原还担心娘会因为夕颜身带寒毒误了韩家子嗣,从而不接受夕颜,这下子真真是放下心了。”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娘亲,墨炫感到很幸运,也很幸福。

看着如释重负的儿子,韩靖文薄责道:“你娘素来纯善仁厚,又怜惜九公主从小失枯且深受寒毒折磨,可是打心眼里疼惜着九公主,才不会因为寒毒不接受九公主;

你娘早就发了话,若是九公主真成了韩家媳妇,府里所有人都必须善待九公主,敬重九公主,不管是谁,尤其是你,要是让九公主受了半点儿委屈,可别怪你娘翻脸无情,甚至逐出韩家!”

“我娘真的这么说?”

“难不成你还怀疑我骗你?”韩靖文挑眉。

“没有没有。”墨炫连连摇头:“娘这般疼惜夕颜,我自然高兴,只是担心娘有了媳妇会忘了我这个儿子。”

韩靖文一听脸上的笑容里明显透着幸灾乐祸:“谁让你离家之后好几年音信全无,回来后又一次都没有回府看望你娘,你娘说只要有了九公主这个儿媳妇,有没有你这个儿子都没关系!”继而想到什么长叹一口气:“照此情形来看,到时候不止是你,怕是我也要倍受冷落啊!”

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墨炫由衷感叹着:“我们爷俩还真是同病相怜!”

“没大没小!”韩靖文一把拍开儿子的手,依然清俊的脸上略带着一丝怒容,还有着疼惜和释然:这是这么多年来,儿子第一次跟他如此亲近,他怎能不激动?

“矫情!”墨炫撇了撇嘴。

其实他心里的激动之情丝毫不亚于父亲,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他便将心和人都整个封闭起来,不想看到任何人惋惜或者怜悯的眼神,更不想看到爹娘的担忧和伤痛,久而久之便与爹娘有了隔阂。

直至见到夕颜,那明媚的笑容宛如暖阳一般照进他心房,让他第一次觉得他的人生原来不是只有黑暗和孤寂,还有着阳光和温暖,只是多年的自我隔绝,让他不知dào

该怎么跟爹娘相处。

如今同样因为夕颜,他和爹终于化解了多年隔阂,才知dào

爹娘是那么在意他,才知dào

亲情原来如此珍贵。

“对了爹,我现在得进宫去找夕颜,有些事得立即当面跟夕颜说清楚,要不然我的妻子,你的儿媳妇就飞了。”墨炫急着要往屋外走,偏偏父亲挡在门口。

“什么事情这么急这么严重?”韩靖文听罢顿时神情一凝。

“反正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我现在来不及跟你细说,你先让我进宫。”

“九公主累了一晚上,你这个时候去不是打扰九公主休息么?”韩靖文劝解道:“而且很快就要早朝了,有什么事情等早朝之后再说也一样啊。”

墨炫闻言抬头,这才发xiàn

不知什么时候,漆黑如墨的苍穹中那轮皎洁月色已经到了西边,渐渐鱼白的天际吐露出淡淡亮色,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想到夕颜又是一夜操劳,他却不在夕颜身边给她分忧解劳,墨炫就觉得心象刀子剜过一般疼痛难持,也明白他此刻去落霞宫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扰了夕颜休息,于是按捺住心急如焚的焦灼,回到桌边坐下。

见儿子不再执意进宫,韩靖文也随即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眉头紧锁的他狐疑问道:“之前我还奇怪在冰泉宫怎么没看到你,现在看你这个样子,莫非和九公主吵架呢?”

251. 251.和乐

站在太傅府门口,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帽,望着阳光普照下门匾上闪着金光的‘太傅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轻雲心里莫名紧张起来,长袖下的双手掌心甚至隐隐有些湿意。

发生劫囚事件的第二天早朝后,辰羽随她回到落霞宫,她就跟辰羽解释了那天傍晚让云飞强行送辰羽回丞相府,还有辰羽不能再夜宿落霞宫的缘由。

辰羽虽有些失落和不情愿,但也尊重她的决定,同时还告sù

她韩太傅夫妻,也就是辰羽的爹娘其实一直很喜欢她,尤其是韩夫人,总是日夜牵挂她念叨她。

听辰羽这么一说,她脑海里浮现出韩夫人绝美慈爱的容颜,辰羽没有离家之前,韩夫人因病弱很少进宫,可每次进宫见到她都是真挚的嘘寒问暖,让她感受到了慈母般的疼爱和温暖,而她也愿意亲近韩夫人。

只是随着辰羽的离开,她情定司马淳的消息传开后,韩夫人因思念担忧儿子抑郁成疾再没有进过宫,至今连国宴也一次都没参加。

前世她几次想去太傅府看望韩夫人,可司马淳和贵妃每次都找借口阻止,为免司马淳不高兴,她只好作罢,到最后几乎忘了韩夫人带给她的温暖,甚至忘了韩夫人。

如今她跟辰羽互许了终生,又听得韩夫人始终关怀着她,心里万分自责愧疚,想着回京这些日子也没有去看望过韩夫人,于是答yīng

了辰羽前来太傅府。

可真到了门口,她又怯步了,毕竟这一次她是以辰羽未婚妻的身份来见未来的公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咬了咬唇,轻雲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墨炫说道:“辰羽,我,我还是改天再来拜访韩大人和韩夫人吧?”

“儿媳妇始终要见公婆,早见比晚见好。”伸手握着爱人微湿的手,墨炫含笑柔声说道:“别紧张,娘的性子很随和且有很喜欢你,私下里早就将你视作儿媳妇,不会为难你的。”

惠文帝设计想拆散夕颜和他,他就先带夕颜回家见爹娘,只要夕颜感受到家的温暖,到时候看惠文帝还怎么反对夕颜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还是很紧张。

“夕颜后悔了么?”墨炫微垂下眼帘。

“后悔什么?”轻雲神情一怔,怎么扯到这个问题呢?

“后悔答yīng

我来看望爹娘。”声音低沉黯哑。

“没有。”轻雲急忙连连摇头。

“娘自小身子弱,便是师傅和我也都束手无策,而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迎娶你进韩家门,可是我却……”墨炫语带哽咽,浑身弥漫着忧伤愧疚的气息。

“辰羽别这样。”紧紧回握着墨炫的手,轻雲只觉心疼如绞:“我去,我们这就进府去看望爹娘。”

墨炫猛然抬起头来,前一分钟还黯哑哽咽的声音转眼间就变得愉悦轻快,绝美容颜洋溢着无尽温柔和狐狸般的得yì

笑容:“夕颜可知dào

,爹娘盼你这一声‘爹娘’已经盼了很久啦,一会儿准保会乐得合不拢嘴!”

轻雲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心疼辰羽,居然脱口叫出了‘爹娘’,微风轻拂起的薄纱下,清丽面容顿时泛起淡淡绯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牵着手大步走进了太傅府。

早早等候在房中的韩靖文夫妻,看着十指相扣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不禁老怀欣慰。

扶着夫君的手迎上前去,韩靖文夫妻跪地行礼道:“(老臣)臣妇参见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几步上前扶起韩夫人,轻雲温和道:“韩……”耳畔忽而传来墨炫一声轻咳,想起门口那一声脱口而出的‘爹娘’,轻雲羞红了脸,却再也叫不出口:“这是在家里,伯父伯母无须如此多礼,叫我九儿就好。”

看着一如小时候谦和温婉的轻雲,韩夫人是越看越满yì

:“九儿,伯母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走,我们娘俩进屋好好说说话。”

那一声‘娘俩’愈发让轻雲脸红如朝霞,轻轻点了点头扶着韩夫人进了屋。

留在原地的韩靖文和墨炫面面相觑:他们就这样被心爱的女子忽视了!

拉着轻雲的手走到桌边坐下,韩夫人看着眉宇间透着坚韧刚毅的她,语带疼惜道:“这些年九儿受苦了。”眼角余光却狠狠瞪了一旁的韩靖文一眼。

九儿自小要承shòu每月一次的寒毒折磨,身边又有诸多豺狼虎豹虎视眈眈,还要出京除奸佞平内乱面对重重危险,能不辛苦么?

看到妻子投来的指责眼神,韩靖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偏又不能出言辩解,只好闷头喝茶。

墨炫瞧着有苦无处诉的父亲一脸幸灾乐祸,之前父亲还笑话他,这会儿轮到父亲了,真是畅快啊。

那种慈母般的疼爱和温暖感觉再次涌上轻雲心头,不由微微湿了眼眶:“有父皇和亲人们的呵护疼爱,还有伯父伯母和朋友们的关怀怜惜,九儿不苦。”

“还说不苦,瞧瞧你都清瘦了许多,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有什么苦和痛都埋在心里,独自一人承担着,真真让人心疼。”韩夫人嗔怪着,语气却饱含疼惜慈爱:“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有什么心事就跟伯母说,伯母虽不能给你出谋划策,当一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还有,要是明霁欺负你,你就告sù

伯母,伯母一定会好好教xùn

他!”

“娘,我才是你儿子好么?”墨炫故作委屈道:“娘怎么能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子呢?”

轻雲瞬时脸红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低下头,唇角一抹笑犹如沐雨桃花般纯净妩媚。

“我才没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韩夫人冷哼一声道:“当年的事情就算了,如今跟九儿定了情,还迟迟不带九儿回家来,你不回来没关系,总该让九儿回家吧,你可倒好,自己不回家不说,连九儿也不让回,要不是我三催四催,怕是闭了眼我也见不到九儿这个儿媳妇,你这个不孝子!”说完,一脸气恼地咳嗽起来。

“娘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墨炫忙上前想给韩夫人诊治,却被她挥手挡开。

明知妻子是故yì

的,韩靖文还是担忧心疼不已,可妻子眼一瞪,他只得乖乖坐回椅子继xù

闷头喝茶。

瞧着墨炫焦灼自责的样子,轻雲心尖一疼,顾不得羞涩,轻抚着韩夫人的背部给她顺气,柔声歉疚说道:“伯母别生气,这不怪辰羽,是我琐事繁多没能来看望伯母,而辰羽为了保护我以致没有回家来,都是我的错,伯母别怪辰羽了,好不好?”

“九儿就别为这个不孝子开脱了,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心里就没我这个娘,自然不肯回来看我。”

“不是的伯母,辰羽一直很挂念很担心伯母,是我思虑不周绊住了辰羽,真的不关辰羽的事。”轻雲急切道:“我保证,以后我们一定经常回来看望伯父伯母,请伯母别生辰羽的气了,好么?”

“你们真的会经常回家?”

“嗯!”轻雲重重点头应是,可怜她只顾劝慰韩夫人替爱人澄清,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我相信九儿一定会说到做到。”

韩夫人不再咳嗽,依然绝美的脸上还带着狡黠笑容,简直跟在大门口墨炫哄得她叫出‘爹娘’时的样子如出一辙,真不愧是母子,都一样狡猾,轻雲顿时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旁边同样笑容魅惑如斯的墨炫一眼,低下头,心里却倍感甘甜温暖,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之前听夫君说儿子跟九儿两情相悦,韩夫人原还有些担心,毕竟九儿身份清贵,偏偏儿子的身子又……如今看到九儿这般维护尊重儿子,她终于放心了。

“明霁回不回来没关系,只要九儿时不时地回来看看我,我就心满yì

足了,以后这家里都由九儿说了算,谁要敢拂逆九儿的意思,我绝不轻饶!尤其是你们父子俩!”

看到妻子(母亲)扫来的警告目光,韩靖文和墨炫除了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句微词。

韩府里一片温馨和睦,而此时太尉府中,林涛半眯着眼躺在院中木椅上。

派去尚阳郡的暗卫回来说,那个贱人根本不是什么商贾闺秀,而是欢楼里的下贱女子,并且得了花柳病毒半个月前已经死了,看来他的脏病就是那个贱人传染的。

想想两人的相遇,他总觉不对劲,那个贱人肯定是受人指使来害他的,只是那个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和他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好在一会儿王爷表哥就会派人送解药来,林涛心情变得格外欢喜,只要他服下解药治好了花柳病毒,他一定要将设计他的幕后主使者揪出来千刀万剐,方消他心头之恨!

“大少爷!”秀儿和丽儿楚楚可怜地走到林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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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252.暴毙

“大少爷!”这时,秀儿和丽儿楚楚可怜地走到林涛面前。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林涛,两人心头一颤,咬了咬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惊恐和恼恨,杏眼饱含泪水,樱唇微微张启,那哀怜无助的表情犹如梨花乍放,就遭遇风雨欺凌般我见犹怜。

自从那天大少爷莫名其妙呵斥了她们,并不准她们再进主院后,整个太尉府的人都知dào

她们失了宠,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非但私自克扣她们的吃穿用度,竟还给她们甩脸子。

告到夫人那里,可夫人根本不为她们做主不说,还责怪她们没有伺候好大少爷,更重新选了模样美丽的珠儿和环儿送去大少爷房里。

虽然大少爷没象她们刚进主院那会儿立马要了珠儿和环儿,但珠儿和环儿现在住在主院里,早晚都会是大少爷的人,于是那些势利的下人们争相巴结着,什么好东西都往珠儿和环儿房里送,直看得她们眼红。

不想再过回以前那种看人脸色的卑贱日子,也不想被夫人发卖或者送人,所以她们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大少爷的贴身侍从元宝,趁着这会儿大少爷在院中休息,借此机会重获大少爷宠爱,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再好好整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们。

睁眼,看到眼前的秀儿和丽儿,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微风轻拂中,从两人身上飘来阵阵令人沉醉的香气,这让好几天没有沾染荤腥的林涛顿时心猿意马起来,加上很快就能拿到解药治愈花柳病毒,就算秀儿和丽儿不小心沾染上花柳病毒,大不了让人处理了就是,反正他房里还有如花似玉的珠儿和环儿,眼下最重yào

的是,先缓解他体内越来越汹涌的热潮。

心情很好的林涛,伸手抓住秀儿和丽儿的手一拉。

猝不及防的两人双双倒在林涛怀里,那柔美娇弱的模样,渴望欣喜的含泪眼睛,引人遐思的嘤咛声,看得林涛愈加意乱情迷,三两下就撕碎了两人身上本就单薄的衣裙,随即将两人推倒在地,急不可耐地就地法办了两人,甚至来不及回屋。

看着如此猴急的林涛,秀儿和丽儿相视一笑,眼底都闪着得yì

的光芒,很快她们就能重回之前众人巴结艳羡的日子了,继而纷纷主动索求应承着林涛的疯狂爱怜。

一时间,院落中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声组成了一首交响乐。

没人注意到,高高的院墙暗影中,一双冰冷森寒的黑眸看着浑然忘我的三人,眼底划过一丝诡异暗芒。

突然,林涛原本灼热的眸子变成了血色赤红,脸上带着疯狂之色,伏在秀儿身上的身子用力动了几下后颓然倒在秀儿身上不动了。

秀儿兴趣正浓,可林涛忽然停下来顿时让她身心激痒难耐,再加上林涛肥胖的身子重重压在她身上很是难受,于是伸手推了推林涛,可不小心碰到他鼻子下,倏然发xiàn

他竟没了呼吸!

秀儿不禁浑身一颤,想着刚才大少爷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就突然没了呼吸,是自己弄错了吧,一定是自己弄错了。

自我安慰的秀儿颤抖着手再次伸到林涛鼻子下,结果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热乎气儿呼出……

大少爷死了!大少爷突然死了!

秀儿骤然吓得脸色发白,饱含情裕的双眼中盛满了惊骇和恐惧,颤声惊叫着:“丽,丽儿,大,大少爷,死,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

被林涛狠狠要了几次的丽儿全身乏力,在林涛要秀儿的时候趁机闭眼躺在一旁地上休息,养足精神准bèi

再接再厉,这会儿听得秀儿惊呼,不满地责怪了一声,然后睁开双眼。

当看到秀儿惨白无色的面容,惊惶呆滞的表情,丽儿顿时心头一惊,忙爬起来双脚并用爬到两人身边,迟疑着伸手探了探林涛的鼻息,片刻,神情颓败地跌坐在地,吓了个魂飞魄散。

“啊……”

一道凄厉刺耳的惊叫声骤然响起,几乎响彻云霄,很快惊动了太尉府里的每一个人。

林夫人所住的朝晖轩跟林涛和芷岚住的锦华轩相隔不远,彼时刚用了午膳正准bèi

休息,听见这一声惊叫,不由皱了皱眉头,永乐那个小贱人进宫半年多至今没回来,屋里就儿子一个人,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于是急忙带着丫鬟仆人匆匆来到锦华轩门口,见大门紧闭,院子里寂静得吓人,不知为何林夫人心里无端地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伸手推开大门,嘴里怒斥道:“这青天白日的,是谁在这儿大呼小叫惊扰主子们休息?本夫人……”

林夫人的怒斥在看到院中情形时戛然而止。

铺着碎小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丫鬟秀儿和丽儿拿着各自的衣裙遮挡着不着寸缕的身子,然露在外面的纤细颈脖和双肩上布满了红痕,饱含泪水的双眼中氤氲着惊恐之色,脸色惨白如雪,浑身瑟瑟发抖。

而林涛全身同样不着寸缕,面朝下趴在地上动也不动,阵阵轻拂的微风中夹杂着欢愉后的奢靡气息,

看到此情此景,林夫人也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不禁面色一沉。

下人们急忙转过身去,那些未出阁的丫鬟们更是个个羞得面红耳赤,秀儿和丽儿还真是大胆,大白天的和大少爷在院子里做这种事,简直不知羞!

微微撇开眼睛不去看那香艳的场面,林夫人厉声斥责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扶大少爷回房,这大热天的,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儿子也真不像话,不管再如何情不自禁,也该在房里行事才是,偏偏在院子里折腾,还叫得那么大声闹出那么大动静,怕是整个太尉府都听见了,真是不知节制,要是让老太爷知dào

了,必定又是一通责骂。

顿了顿,林夫人接着又说道:“好好伺候大少爷,如果再闹出什么动静来,本夫人就扒了你们的皮!”说完,林夫人带着丫鬟仆人转身就要离去。

‘扒了你们的皮’六个字传入耳膜,已经吓傻了的丽儿和秀儿猛然回过神来,丽儿急声叫道:“夫,夫人,大少爷,大少爷好象没,没气了……”她们胆子小,可不敢面对大少爷冰冷的尸体,更不用说碰触了。

“你们说什么?”林夫人倏然停住脚步,转身,直直地盯着瑟瑟颤抖的丽儿和秀儿:“再说一遍。”

看到林夫人仿佛要吃了自己二人的凶狠眼神,秀儿眸光闪烁,低着头嘤嘤哭泣,而丽儿脸色越发惨白无色,哆嗦着双唇颤声道:“夫人,大少爷好象没气了!”

林夫人闻言大惊失色:“胡说!之前涛儿还好好的,怎么会没气了?你两个贱蹄子,竟然胆敢诅咒涛儿,本夫人绝饶不了你们!来人,将这两个贱蹄子拖出去乱棍打死!”

四个健壮的嬷嬷立即上前,将衣裙胡乱套在秀儿和丽儿的身上,然后架着两个人拖出了院子。

“大少爷的死跟奴婢们没有关系,求夫人饶命!”秀儿和丽儿拼命挣扎,嘴里不断辩解着哀求着。

林夫人勃然大怒:“竟还敢胡言乱语,打,给本夫人狠狠打死这两个以下犯上的贱蹄子!”

很快,院外就传来棍棒重重击打身体的声响,并伴随着秀儿和丽儿凄厉的惨叫声。

而林夫人举步走到儿子身侧,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外衣盖在他身上,语带薄责和心疼道:“涛儿,日头这样烈,回屋再睡,省得一会儿中暑了。”

谁知林涛依然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涛儿听话,快回屋去,要不然一会儿你爷爷知dào

了又该责骂你让你闭门思过了。”林夫人说着伸手推了推儿子,却触碰到一片冰凉,不禁神色剧变,伸手探到儿子鼻下,儿子早已没了呼吸……林夫人只觉轰地一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是直直地盯着儿子:涛儿死了,她唯一的儿子死了!

“夫人……”

跟在林夫人身后的丫鬟和仆人看到她呆滞的模样,都吓了一跳,回想起秀儿和丽儿至死一直都叫嚷着大少爷死了,如今看夫人的情形,莫非大少爷真的死了?

猛然回过神来的林夫人一下子扑到儿子身上:“涛儿醒醒,不要吓娘,娘可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凄惨悲愤的痛哭声在寂静无声的锦华轩里一遍遍回响,撕心裂肺,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众丫鬟仆人齐齐跪下,哭声响成一片,尤其是闻讯而来的林涛的贴身侍从元宝,还有锦华轩的丫鬟仆人,大少爷死了,他们怕是也活不成了!

“哭什么哭!”林夫人厉声怒骂道:“涛儿还没死,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书房里,看完刚接到的密报,林秉权面色变得阴冷如霜,眼底眉梢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残忍和狠意,浑身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狂怒。

253. 253.断嗣

站在一旁的管家看着眸光阴戾的林秉权,小心翼翼道:“老太爷,可是老爷那里出事呢?”密报来自岐阳郡,显然跟老爷有关。

“锦鹏没事,有事的是海儿那两个有身孕的妻妾,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流产,一个吃坏了东西也没保住孩子。”就着烛火焚烧了密报,林秉权面色阴沉,眼眸里闪烁着森寒刺骨的幽光。

如果是一个人流产还可以说是意wài

,如今两个人相继出了事,充分说明这是有预谋的。

到底是什么人跟林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伤害林家子嗣,妄想林家后继无人?

皇上?

似乎不太可能。

且不说皇上自诩仁德不会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这段时间皇上也一直忙着处理内乱的善后事宜,稳定社稷民心,根本没有精力对付林家。

再说海儿传来喜讯不过十天,这封密信又是五天前从岐阳郡发出来的,皇上派人去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岐阳郡动手不现实,虽有可能传令岐阳郡的暗桩动手,但那时候皇上一心挂念着九公主安危,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九公主?

也太不可能。

九公主回宫不过七八天,时间上来不及,除非九公主在回宫之前就得知了海儿妾室有孕的消息,或者九公主传递消息的渠道迅疾特殊,如果真是九公主所为的话,那九公主就太可怕了,所以他宁愿相信这件事跟九公主没有关系。

至于他的政敌,个个自命清高正直,也不会伤害两个无辜的婴儿。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歹毒想要断了林家的香火?

“怎么么出了这种事?”管家神色一变:“老爷可查出是什么人所为?”跟了老太爷这么久,他相信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林秉权的脸色犹如腊月间的天气般寒冷似冰,幽暗深邃的眼眸里散发着阴戾暗芒:“对方太狡猾了,锦鹏和海儿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话未说完,凄惨悲凉的哭声远远传来,林秉权眉头一皱:“又出什么事呢?”他这边正怒火万丈,府里平白无故哪来的哭声?

“老太爷,不好了,出大事了……”一名家仆忽然神色慌张地急匆匆跑来。

管家转身怒斥着那个冒失的家仆:“老太爷面前如此没有规矩,简直成何体统?”

淡淡制止了管家,林秉权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家仆:“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看到林秉权那森冷凛冽的眼神,那个家仆惊出了一身冷汗,吞了吞口水道:“是大少爷,大少爷突然没,没了……”说到最后,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林秉权音量陡然拔高,身子不受控zhì

地摇晃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管家急忙上前扶着他:“老太爷,小心啊!”奇怪,大少爷之前不都还好好待在锦华轩里么?怎么忽然间就没了?

推开管家扶持的手,林秉权越过书桌走到那个家仆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喝道:“你说清楚什么叫大少爷突然没了?”

“奴才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是夫人身边的老何急匆匆去请大夫时告sù

奴才,说大少爷去了,夫人这会儿正守在锦华轩哭得厉害,老太爷快去看看吧。”那个仆人战战兢兢回道。

林秉权听罢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定了定心神,带着管家急忙往锦华轩赶去。

虽然涛儿不学无术,也不讨他喜欢,可涛儿毕竟是林家的血脉,如果真的就这样没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伤心,尤其是在海儿的两个孩子没有的情况下,涛儿活着,林家血脉就会多一重保障。

进入锦华轩,里面哭声一片,林秉权心头一震,紧随其后的管家也是面色沉郁,跪在门口的丫鬟仆人低声哭泣着,看到林秉权到来,急忙往两边退让,林秉权大步走进屋中。

内室里,已经穿戴好的林涛双眼紧闭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带着异样潮红。

林夫人坐在床边,扑在他身上痛哭失声:“涛儿醒醒,我是娘啊,你快醒醒看看娘……”

脚步沉重地走到床边,伸手探向林涛的颈部,根本感觉不到脉搏跳动,林秉权的手无力垂于身侧,眼底闪烁着惊疑和难以置信。

涛儿真的死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午膳前他还来看过涛儿,叮嘱涛儿明天进宫将永乐公主接回来,那时候涛儿还神采奕奕地应承着,怎么转眼之间说死了就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淳拿着刚配制出来的药来到太尉府,李太医说这药不能治愈花柳病毒,不过却能缓解病情,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他还需yào

外公的支持,所以不会告sù

表弟实情,这段时间足够他夺回九儿的心,继而由外公出面鼓动大臣们谏言父皇立他为太子,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司马淳是皇子,又是当朝王爷,守在门口的家仆自然不敢阻拦,恭敬迎了他进府。

“本王用不着你们伺候。”司马淳挥手阻止了一个想要带路的家仆,他经常出入太尉府自然知dào

去锦华轩的路,况且表弟得了那种脏病实在不宜太多人知晓。

刚走到锦华轩大门外,就听得里面传来阵阵凄厉的哭声,司马淳眸光一沉,疾步走进内室,当看到屋中的情形时,心头咯噔一下,一丝不祥预感顿时萦绕心间:“出什么事呢?”

听得询问,林秉权忙敛去惊疑心绪,转眼,看着站在内室门口的司马淳,眼底飞速划过一丝晦暗幽芒:“淳王怎么这时候过来呢?”

“本王是给表弟送药来的。”瞧见毫无声息躺在床上的林涛,如意算盘落了空的司马淳下意识道。

“送药?”林秉权眼眸中迸发出一缕精光和幽寒冷意:“你给涛儿送的是什么药?”

阴沉声音传入耳畔,司马淳这才陡然回过神来,不敢面对林秉权那凛冽的眼神,于是微微撇开眼迟疑道:“是,是……”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这时家仆老何领着一名大夫匆匆走了进来。

司马淳暗暗松了口气,大夫来得真是时候,要不然他还真不知dào

该怎么跟外公解释。

捕捉到司马淳眉宇间明显的松懈之色,林秉权眉头紧蹙,直觉淳王给涛儿送来的药不同寻常。

原本扑在林涛身上的林夫人一震,急忙直起身,转眼看向大夫道:“大夫,你快来看看涛儿是不是中暑昏迷了,怎么本夫人如何唤他都不醒?”

“夫人……”

贴身丫鬟叶儿察觉到林夫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没等她说什么,林夫人眼一瞪,她便闭了嘴不敢再言语。

大夫走到床边,坐在家仆搬来的椅子上,撩起林涛的衣袖正要给他把脉,忽然看到他手腕处有两三个溃烂的血疱,顿时神色一变,连忙解开他的衣裳仔细察看,颈脖,肩胛,背部,还有四肢伸侧皆由同样的溃烂血疱,不由得震惊出声:“花柳病毒!”

“花柳病毒?”除了司马淳,所有人俱是惊骇不已。

林秉权眸光暗沉:“你说涛儿得了什么病?”

“回太尉,淳王爷,夫人,大少爷身上这些溃烂血疱就是花柳病毒的特征!”大夫一脸凝重道:“之前大少爷是否有过激烈的房*事?”

林夫人一怔,想起来时看到的院中情形,难道是那两个贱蹄子为了争宠所以害死了涛儿?只是她将那两个贱蹄子送给涛儿时都是干净清白的雏儿,又从来没出过府,涛儿是怎么染上花柳病毒的?

林秉权心头怒不可遏,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整日沉迷女*色不说,最终还死在这上头,真是家门不幸啊!

“涛儿之前确实做过那种事,可也不至于会……”林夫人不相信涛儿会因为那种事说没了就没了。

“大少爷那个地方早就受了伤,如今花柳病毒又到了晚期,体质自然不比寻常,如果好好静养,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反之就会减少寿命。”大夫沉重地摇摇头:“按照大少爷现在的情形来看,大少爷之前太过激烈,且时间过长,以致掏空了身子……”虽然大夫话未说完,可许多人都猜到大少爷是因为身子亏虚过甚,从而导致了死亡。

精尽而亡!

林秉权听罢羞恼成怒: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真是丢尽了林家的颜面!

“大夫,你真的确定大少爷是因为这个而死的么?”

司马淳握紧手中李太医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药,眸光阴沉如霜,他再三叮嘱过表弟要克制,且明知dào

他下午会送药来,表弟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出那种事来?

“老朽行医多年,虽算不得医术超群,却也见过花柳病毒,断然不会诊错,如果淳王爷有所怀疑,可请太医们前来诊治便是。”大夫神情坚定,然心里因司马淳质疑他的医术而有些不高兴。

司马淳一噎。

254. 254.卸责

吩咐管家送走了那名大夫,林秉权阴冷的眸子掠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林涛的贴身侍从元宝身上:“元宝,大少爷出事前和什么人在一起?”涛儿得了花柳病毒又突然暴毙这件事,他总觉得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元宝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很快渗出了豆大的冷汗:“回老太爷,是,是丫鬟秀儿丽儿。”

完了!

都怪他一时贪心拿了丽儿和秀儿的银子,如今大少爷突然死了,他身为贴身侍从必死无疑了。

可他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外人都道他跟着大少爷定然吃香喝辣,却不知大少爷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甚至为了欢楼女子一掷千金,可从来没额外给过他一文钱不说,有时候还强拿他的月例银子去花销,一次都没还给他。

所以当秀儿丽儿悄悄塞给他五十两银子后,他便支开了院里的所有丫鬟和家仆,安排秀儿丽儿来见大少爷,没想到竟因此引来杀身之祸,真是悔不当初啊!

“秀儿和丽儿何在?”元宝没有伺候好涛儿该死,但那害死涛儿的罪魁祸首更该千刀万剐!

偷偷看了看呆坐在床边的林夫人,贴身丫鬟叶儿颤声道:“回老太爷的话,丽儿和秀儿已经被夫人让人乱棍打死了。”

“死了?”林秉权眉头紧蹙,转眼瞥向林夫人,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恼怒。

如果林夫人不是百年世族林家的嫡女,如果不是他要借助林家的势力,他断不会让锦鹏迎娶嫉妒成性,骄横跋扈且有头无脑的林夫人为正妻。

这么多年来,林夫人把个内宅弄得乌烟瘴气,为了不让锦鹏的妾室生下子嗣,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如果不是锦鹏看上了一个歌楼妓子并意wài

生下林瀚,如果不是他设法将锦鹏外调,又安排一个妾室随行,林家怕是就只有林夫人生的媚儿和涛儿了。

而林夫人亲自教导出的媚儿竟跟淳王私通且珠胎暗结不说,被发xiàn

后送去净心庵剃发修行时还不知检点与猎户私通,居然被童总兵之女童湘绣抓了个正着,最后沉了潭。

涛儿也不学无术,整日里就知dào

拈花惹草,如今还死在了这上头,偏偏林夫人又早早将人打死了,死无对证还怎么追查涛儿是如何沾染了花柳病毒?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元宝,本太爷问你,秀儿和丽儿今天可有什么异常?”

“啊?”元宝抬头不解地望着林秉权。

林秉权眸光一沉:“本太爷是问你,今天秀儿和丽儿给大少爷吃什么东西没有?”

涛儿那里受了伤之后,每月只能行房四次,前几天一直安静地待在房里,连珠儿环儿都没碰,显然是次数已经用完。

如果没服用了特殊的药物,涛儿怎么可能会要了丽儿和秀儿,还那么激烈导致了死亡?

元宝想了想摇摇头:“秀儿和丽儿刚走到大少爷跟前,大少爷就急切地拉着她们做那种事……”大少爷在院子里就法办了两人,都没来得及进房间,足以证明大少爷当时有多猴急,跟丽儿和秀儿,还有他没关系。

听见元宝将责任推卸到涛儿身上,又查不到任何的线索,林秉权气怒交织:“好你个大胆的奴才,自己没尽到奴才的本分,还推卸责任诬陷主子,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将这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连同那两个贱婢扔到乱坟岗喂野狗!”

“老太爷饶命,奴才劝过大少爷要静养的,可大少爷一意孤行,硬要跟丽儿和秀儿寻乐才会精尽而亡的,不管奴才的事,求老太爷饶命啊!”被两个家丁左右架着的元宝拼命挣扎,大声辩解着求饶着。

林秉权顿时勃然大怒,如此丢尽林府颜面的事情,这个狗奴才还敢大声嚷嚷,真是不知死活,于是冲着那两个家丁喝道:“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将这个狗奴才拖下去!”

两个家丁随即强拖着元宝离开房间,很快院子里就传来元宝凄厉的惨叫声。

跪在地上的所有丫鬟和家仆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不止。

“至于锦华轩的丫鬟和仆人,全部杖责三十板子,罚扣半年月例!”

锦华轩的丫鬟和仆人们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杖责和罚钱,总比元宝和秀儿丽儿乱棍打死的好。

“是你,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涛儿!”林夫人忽然发疯似的冲到司马淳的面前,双手疯狂地狠狠捶打着他的胸口,悲痛欲绝怒骂道:“你和贵妃那个贱人先害死了媚儿,如今你又害死了涛儿,你们这两个刽子手,还我媚儿涛儿的命来,还我媚儿涛儿的命来……”媚儿死了,涛儿也死了,夫君又厌恶她逃得远远的,她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完了!

“舅母别这样,表弟没了,本王也很难过,但这不关母妃和本王的事!”

林夫人虽手无缚鸡之力,可深陷悲愤之中手下便没了轻重,司马淳顿感胸口传来些微疼痛,不禁眉头一皱,本欲退后避开,可看到一旁外公深邃的眼神,于是站着不动仍由林夫人发疯,眼底却划过一丝森冷寒光。

林夫人突然丧子悲痛下难免失了分寸,而他还需yào

外公的支持,就暂且不跟林夫人计较,等到将来……

然已经陷入癫狂的林夫人根本听不进司马淳的辩解,将所有过错都推卸到贵妃和司马淳的身上,发泄着长久以来对两人的噬骨怨恨。

瞧着完全没了礼仪的林夫人,林秉权脸黑如炭,深邃眼底闪烁着憎恶:“快拉住夫人!”

叶儿和另一个贴身丫鬟舒儿立即上前左右拉住林夫人的胳膊,急声劝解道:“夫人,冷静点……”大少爷死了,元宝和秀儿丽儿给杖毙陪葬,要是夫人出了什么岔子,她们身为贴身丫鬟怕是也没好下场。

林夫人神情疯狂,狠狠瞪着司马淳的眼睛里满是怨毒:“都是你们这两个害人精,害死了我的媚儿和涛儿,我诅咒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淳听罢眸光一沉,明明是林涛咎由自取,竟然怪罪到他和母妃身上,还如此恶毒地诅咒他和母妃,林夫人简直可恨可恶至极!司马淳心里怒不可遏,面上却一派关切和痛惜。

“夫人一时悲痛以致神志不清,快扶夫人回房去,请大夫诊治。”林秉权瞪了叶儿和舒儿一眼,然后眼神冰冷地掠过所有人:“大少爷病逝了,去准bèi

灵堂。”

他对涛儿本就没多少亲情,加上涛儿丢尽了林家的颜面,锦鹏不在家,林夫人又不识大体,他作为一家之主必须冷静,否则不等敌人出手林家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林雨棽,司马淳,你们这两个害人精,我要杀了你们给媚儿和涛儿报仇……”被叶儿和舒儿强行扶着离开的林夫人不停叫嚷着,表情狰狞可怖,眼睛里布满了血腥杀气。

林夫人被扶走,林涛的尸首也让家仆抬了出去,命令所有人退下,林秉权看着司马淳沉声问道:“淳王是不早就知dào

涛儿得了花柳病毒?”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淳王竟敢伙同涛儿瞒着他,真是翅膀硬了啊。

“是。”司马淳点点头。

从小林秉权就对司马淳极其严厉,从而养成了司马淳对林秉权的畏惧心理,如今瞧见林秉权那肃然冷冽的表情,司马淳习惯地心生害pà

之情。

“四天前,表弟无奉召进宫,自然被侍卫们拦在宫门口,本王恰好遇见,询问之下得知表弟的朋友得了花柳病毒,表弟想进宫去找太医帮忙诊治,本王想着是表弟的朋友就答yīng

想办法找解药;

谁知表弟无意中撩起衣袖,本王才知dào

原是表弟得了花柳病毒,于是追问表弟是不是碰了不干净的女子才沾染上这种脏病,可表弟死活不承认,只说是过敏了,还央求本王不许告sù

外公,要不然就对外宣扬说是本王害得他得了这种病;

本王担心外公知dào

后会伤心生气,所以才允诺表弟隐瞒此事,本王费尽周折给表弟寻到解药,没曾想表弟却……本王思虑不周,请外公息怒,不要伤了自个儿的身子,还有许多大事等着外公主持!”

林涛只是一个蠢货罢了,不值得外公劳心费神,何况还有林瀚和林海两个表弟,林家也没断了香火。

林秉权虽不喜涛儿,可也不容外人说三道四,然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你且回去吧,凡事老朽心里有数。”

见林秉权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司马淳遂放下心来,然后告辞离去。

“回老太爷,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管家脚步匆匆回来了。

“等涛儿下葬后,锦华轩的所有人也一并处置了。”

“老奴明白。”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那个大夫和那些丫鬟仆人不能活。

而离开太尉府的司马淳神情凝重地走在大街上,不经意瞧见远处的两道身影,眼眸倏然一沉。

255. 255.巧合

离开太尉府的司马淳神情凝重地走在大街上,不经意瞧见远处的两道身影,眼眸倏然一沉。

虽然其中一人带着白色纱帽,可他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九儿,只是九儿什么时候跟韩明霁走得如此近?

按捺住心头的疑虑,司马淳大步走到两人跟前,无视站在轻雲身侧前一分钟还满面温柔,转瞬间就一脸寒霜的墨炫,司马淳关切道:“九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逛街,连个丫鬟和侍卫都不带?不知dào

这样很危险么?”

彼时轻雲和墨炫在韩府用了午膳,又陪着韩夫人聊了一会儿家常,轻雲便告辞离开,韩夫人担心轻雲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于是让墨炫送轻雲回宫,两人想着今天正好休沐,又见街市上甚是热闹,就信步由心地慢慢逛着。

蓦然见到司马淳迎面而来,两人相视一眼,今天可是司马淳拿花柳病毒解药给林涛的日子,他怎么会在街市上?不过看他行来的方向,应该是刚从太尉府出来,且看他那一副沉重的样子,可知他是白忙一场了,而他们也想知dào

林涛最终的结局如何,便故yì

放缓脚步往一处僻静之地走去,等着司马淳自动送上门来。

听得司马淳询问,轻雲缓缓转过身,微抿着唇没有说话,墨炫一点给司马淳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司马淳也不在意墨炫是否无礼,只是直盯着轻雲。

九儿回宫后一直很忙,他几次去落霞宫找九儿都被拒之门外,所以除了早朝,他几乎就没见过九儿,更别说单独相处,他为此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九儿,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设法夺回九儿的心,否则一旦九儿被人抢了去,他想要借着九儿继承皇位就难上加难了。

“虽说内乱已平息,可乱党余孽还蠢蠢欲动,你这样单独出宫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你让我怎么办?走,我送你回宫。”说着,司马淳伸手就要去拉轻雲的手。

微微后退一步避开司马淳的碰触,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柔情,担忧,尴尬,惊疑种种复杂情绪,轻雲淡淡反问道:“淳王不在府里照顾张侧妃,怎么一个人在此?”

轻雲的避开,让司马淳不禁眸光一沉,眨眼又饱含深情,急切解释道:“九儿误会了,我对张恋舞没有一丝情意,更不想娶她,是母妃硬要我……”

猛然止住了话,司马淳焦急地看着轻雲,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既然淳王对张侧妃没有一丝情意,又不想娶张侧妃,为何还跟张侧妃有了孩子?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墨炫凉凉讽刺道。

司马淳听罢不由面上一讪,心头羞怒交织却又不能当着轻雲的面发作,只得狠狠瞪了墨炫一眼:“别忘了你的身份,本王跟九儿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然后转眼看着轻雲深情表白道:“九儿,你相信我,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的女子,我也不是自愿迎娶张恋舞和忆薇表妹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在三人所处的位置是一条僻静小巷子,没人注意到他们,也听不到三人的谈话。

墨炫深邃如渊的妖魅眼底暗潮涌动,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嘲讽似狂怒的笑。

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角,司马淳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韩丞相言之有理,不管淳王是不是自愿迎娶两位侧妃,如今她们已经嫁给了淳王,淳王自当细心呵护照顾才是,何况张侧妃还有了淳王的子嗣。”轻雲不咸不淡道:“淳王刚才的这番话,本宫和韩丞相权当没有听见,淳王以后断不可再说,否则让两位侧妃听见了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要是传到太尉和户部尚书耳朵里,有什么后果,相信淳王应该比本宫和韩丞相更清楚。”

司马淳面色一怔。

他自然清楚这番话若是传到太尉和户部尚书的耳朵里,他必会失去这两股势力的支持,可父皇最在意九儿,且有言在先谁娶了九儿才能继承皇位,如果得不到九儿,即便他有这两股势力的支持也无济于事。

“九儿,我……”

“本宫和韩丞相还有事,就不打扰淳王了。”轻雲冷冷打断司马淳,然后和墨炫举步离去。

见轻雲就这样走了,司马淳心头一紧,忽而想到什么急声道:“九儿,林涛死了,就在刚才林涛死了……”

“是吗?”轻雲听罢停住脚步,却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林涛死了跟本宫有关系么?”

司马淳脸色一变,林涛的死确实与轻雲没有关系,可他不想失去这个难得跟轻雲独处的机会,于是绞尽了脑汁:“林涛是芷岚的驸马,如今林涛死了,芷岚不就成了寡……芷岚和九儿情同姐妹,难道九儿就不担心芷岚么?”

“芷岚已下嫁林府,本宫再是跟芷岚情同姐妹也不能插手林府的家事。”轻雲意味绵长道:“何况你和贵妃是芷岚血脉相连的亲人,凡事自有你们为芷岚打算,又何须本宫担心?”不等司马淳说什么,轻雲绝然离去。

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呆立原地的司马淳,墨炫紧随轻雲而去。

看着轻雲离去的清绝背影,司马淳眉头紧蹙:九儿一向最爱hù

芷岚,怎么这次却不再关心芷岚呢?

忽略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炽热视线,轻雲压低声音问道:“你对司马淳做了什么?”在司马淳深情表白后,墨炫长袖下的右手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司马淳自然没注意到,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墨炫挑了挑眉头,眼底划过一丝诡异幽芒:“不过是让他多子多福的药而已。”

轻雲略微沉吟便反应过来,声音中透着嗔怪和轻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胡言乱语罢了,你何必较真?”

那含羞薄嗔的笑声,听得墨炫不由心猿意马,双臂突然拦腰抱起轻雲飞身疾掠,很快隐没于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接着将她后背抵在墙壁上,感受着她温软的身子,轻嗅着她似有若无的沁香,墨炫嗓音低沉黯哑道:“你是我的,我绝不容忍任何人觊觎!”说着,低头含住她柔嫩甜美的樱唇辗转品尝。

蔚蓝天空中朵朵如纱白云缓缓飘移,炙热阳光普照着大地,夹杂着热气的夏风阵阵轻拂。

落霞宫。

轻雲刚接过绿珀递来的清茶浅抿了一口,舞影便现身恭敬说道:“禀主子,属下等未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请主子责罚。”

“林涛已经死了,你怎么说没有完成任务?”轻雲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挑眉狐疑地看着舞影。

“林涛并非死于属下之手。”舞影摇摇头如实回道:“属下按照主子的计划去找了平日里跟林涛交好的那几个年轻公子,告sù

他们设法将林涛哄骗出府,属下再找机会下手;

可守在门口的家丁根本没让那几个年轻公子进府,属下藏身暗处,发xiàn

林府管家送一个大夫出府便悄悄尾随,没想到管家竟然暗下杀手要除掉那个大夫,于是暗中出手救下了那个大夫;

据他说,林涛得了花柳病毒命不久矣,不久前还跟府中的两个丫鬟做了激烈的房事,导致精尽而亡;

属下安顿好那个大夫后赶到林府,正赶上太尉审问林涛的贴身侍从元宝,原来是失宠的丫鬟丽儿和秀儿想要重获林涛宠爱,所以私下里塞了五十两银子给元宝,元宝便安排两人近了林涛的身;

属下以为这应该是巧合,不过好在林涛已死,也算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轻雲听罢表情变得肃然凝重:“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反而直觉是有人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只是那人和我们是一样的心思,都想除掉林涛罢了。”

“主子的意思是……”

“其一,司马淳曾再三警告过林涛,在没有服下解药之前不能行房,林涛不想死,故而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连林夫人新送给他的两个丫鬟都没碰,又怎么会突然碰了丽儿和秀儿?

其二,据我们得到的密报,丽儿和秀儿失宠了好几天,她们确实急切想要重获林涛宠爱,可她们之前几天为何没有想法子接近林涛,偏偏在林涛即将拿到解药的今天中午收买那个侍从?

由此可见这件事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yì

挑唆丽儿和秀儿这么做,我还怀疑那人在秀儿和丽儿身上动了手脚,才导致林涛忘了司马淳的警告碰了丽儿和秀儿,最终引发花柳病毒发作死亡。”

舞影沉思片刻点点头:“属下想起来了,秀儿和丽儿被林夫人乱棍打死后,属下曾偷偷检查过两人的尸首,发xiàn

她们的衣裙上隐约有媚药的痕迹,只是被血腥掩盖,林府的人没察觉到,之后太尉命人将元宝和两人的尸首扔去了乱坟岗,看来的确如主子所想的那样,这件事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只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256. 256.护短

“此人能够识破我们的计划并提前行动,对我们来说总归不是好事,何况我们并不知dào

此人是敌是友。”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务必查清楚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除掉林涛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属下遵旨!”舞影沉声应道。

静静站在轻雲身侧的绿珀轻声说道:“公主,林涛死了,永乐公主便要离宫回府,万一……”

“绿珀顾虑得是,林夫人因为林涛的死神智变得有些失常,不但将林月媚和林涛的死都归咎于贵妃和淳王,还叫嚷着要杀了贵妃和淳王给林月媚和林涛偿命,而且林夫人一直不待见永乐公主,若是永乐公主回到林府,只怕林夫人会就此迁怒永乐公主。”舞影一脸担心。

主子最是在意永乐公主,否则也不会设计除掉胆敢伤害永乐公主的林涛,要是永乐公主在林府出了事,主子一怒之下怕是会灭了林府。

轻雲垂眸看着手中茶盏里时浮时沉的茶叶,眼底闪烁着担忧和沉郁。

两人说得对,林涛到底是芷岚的驸马,如今林涛死了,芷岚不回去守灵确实不合情理,只是林夫人……

蓦地脑中灵光一闪,轻雲招手示意舞影上得前来,附在她耳畔低声交代几句,舞影点点头离去,轻雲放下茶盏,随即带着绿珀和黄璎来到了明德殿。

此时明德殿内。

林秉权跪在正中地上老泪纵横地向惠文帝禀明孙子林涛突然病逝,儿媳林夫人悲痛欲绝以致卧病在床,请求惠文帝允许永乐公主回府主持丧事,毕竟林涛是当朝驸马,而林府中只有林夫人和芷岚两个女主人。

“林卿家节哀。”惠文帝吩咐冷逸派人去请永乐公主前来,看着林秉权正要说什么,忽闻殿外传来太监恭敬的声音:“禀皇上,九公主来了!”

惠文帝儒雅脸上顿时漾起毫不掩饰的慈爱笑容,接着从龙案后走出来,大步上前拉着刚走进大殿的轻雲的手,一边往龙案后的龙椅走去,一边询问道:“难得今天休沐,九儿怎不在寝宫里休息?或者出宫去走走?”

“儿臣来陪父皇喝茶下棋,省得父皇又操心政事从而忘了休息。”轻雲瞥了瞥桌上堆积的奏折。

看到爱女瞥向奏折那薄责的眼神,惠文帝赶紧解释道:“这些奏折早就处理完了,朕原本正在休息,林太尉突然进宫求见,说永乐驸马林涛病逝,请旨让永乐回府主持丧葬仪式。”

爱女回宫后不知从哪儿听说,他在爱女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严格按照作息时间表行事,爱女很生气。

于是这几天爱女每天都亲自来监督他用膳和就寝,一旦他没按时用膳或者就寝,爱女也同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让他心疼自责不已,只能遵守作息时间表行事,要不然爱女有个什么闪失,他可就后悔莫及了。

“永乐驸马病逝了?”轻雲挑了挑眉,然后转眼看向下首的林秉权:“接风洗尘宴上,本宫瞧着永乐驸马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病逝呢?林太尉,之前永乐驸马可有什么征兆没有?有没有请大夫诊治?大夫有说是什么病么?”

林秉权低着头,语带颤音回道:“老臣代不肖孙叩谢九公主关心!不肖孙身体一直很康健,只是今天午饭时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以致突然疾病死去,据大夫说,不肖孙是误服了两种相克的食物导致食物中毒,又没能及时请大夫诊治,才不治身亡。可怜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臣实在是……”说着伸手抹着眼泪。

“原来如此,没想到永乐驸马年纪轻轻的突然说没了就没了,真是可惜了。”轻雲面带惋惜和关切:“逝者已逝,林太尉请节哀,可要千万保重身体才是,这几天林太尉就留在府里处理永乐驸马后事,并好好将养身子,等过几天再上朝议事吧。”

老狐狸,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掩盖林涛的真zhèng

死因,做梦!

林涛那般毒打欺辱芷岚,本宫岂能轻易放过他?本宫要让他声败名裂,死不瞑目!林家也因此名誉扫地!

一个教养不善的骂名,虽伤不了你这老狐狸的根本,本宫也要你无颜立足于天地间!

林秉权依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老臣叩谢九公主的体恤!不肖孙突然病逝,老臣心头实在悲痛,故而恳求皇上和九公主应允永乐公主回府主持不肖孙的丧葬仪式,还请皇上和九公主成全!”

“林太尉的悲痛,父皇和本宫都理解,再说驸马是永乐公主的夫婿,永乐公主理当回林府主持驸马的丧事。”轻雲通情达理道。

林秉权放在膝上的双手一紧,微微抬眼偷瞄坐在龙案后的轻雲,但见她一脸关切和惋惜,不禁心头暗忖。

他知dào

九公主一直很爱hù

永乐公主,离京之时还请皇上下旨将永乐公主接进宫中,就担心林府的人会亏待了永乐公主,如今回宫了,也不放永乐公主回林府,怎么这会儿竟同意永乐公主回府?

当真如九公主所说因为涛儿是永乐公主的驸马,永乐公主理应回府主持丧事?还是九公主另有图谋?

这时,一名太监进得殿来垂首恭敬说道:“禀皇上,九公主,永乐公主到。”

“宣!”惠文帝威严道。

“宣永乐公主觐见!”

随着冷逸的高呼,一袭翠绿衣裙的芷岚缓缓走进殿内,跪地行礼道:“芷岚参见父皇,参见九公主,父皇万福,九公主金安!”

“免礼起身!”

芷岚依言行礼后站起身来,低着头静静玉立。

看着眼前自小就乖巧懂事的女儿,当初那般决绝地下嫁不学无术的林涛,如今成亲不到大半年驸马就忽然病逝了,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凄凉酸楚,惠文帝不由心生疼惜:“芷岚,驸马于今天午后突然病逝,林太尉恳求你回府主持驸马的丧事,稍后你便回林府去吧。”

闻言,芷岚猛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轻雲,眼中闪着震惊和难以置信:“驸马,病逝呢?”

雲姐姐,这件事跟你有关么?

轻雲平静地看着芷岚,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看到轻雲那深邃如墨的眼神中透着担忧和绝然,芷岚脸色一白,微扬唇角徐徐扯出一抹苦涩和愧疚:雲姐姐,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是想替伤害你的亲人们赎罪而已,你又何须为了我如此劳心费神?

如今林涛死了,以雲姐姐对她的爱hù

必定会执意接她回宫,那她想要回林府寻找她要的东西就难上加难了,她该怎么办呢?

情急之下芷岚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也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倒在地,舞影迅疾现身接住了她。

“快请太医!”

惠文帝和轻雲立即从龙案后走到芷岚身旁,看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脆弱得仿佛易碎的瓷娃娃般的她,两人心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和担忧:芷岚何其善良无辜,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她?

跪在一旁的林秉权见此眼底划过一丝幽邃暗芒,急忙起身上前,一脸自责惶恐道:“都怪老臣教孙无方,以致连累了永乐公主。”

“林爱卿不必自责,林涛毕竟是芷岚的驸马,如今突然病逝,芷岚难免悲痛过度导致晕厥。”

虽然惠文帝将内力传给了爱女,可多年习武养成的敏锐力并没有减少,自然察觉到芷岚之所以晕倒,是因为隐匿暗影中的舞影将一枚蚊针刺入了芷岚的晕穴,看来,这是爱女授意舞影这么做的,难道爱女不想芷岚回林府故yì

为之?

很快,冷逸领着许太医到来。

经过细心诊治,许太医的诊断结果跟惠文帝所言丝毫不差,并言明永乐公主身子虚弱须好好静养,断不可再劳心费神,否则会伤及根本。

几人闻言俱是神情凝重。

轻雲想了想说道:“父皇,永乐驸马的丧事不能耽搁,可芷岚身子这样虚弱不可劳累,不如就让红琥和舞影陪同芷岚回林府,红琥熟知丧葬事宜又是当朝女官,完全胜任主持驸马的丧事(林涛只是驸马,并未赐封任何官职),而舞影心思细腻,由她照顾芷岚,父皇和儿臣也可放心些,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就依九儿所言。”惠文帝一锤定音,不容欲言又止的林秉权拒绝。

轻雲和舞影不露痕迹地相视一眼,轻雲眼底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精芒。

与此同时,锦玉斋司马齐专属房间内,司马睿和司马齐,还有司马岳临窗而坐。

听闻暗卫密报之后,司马岳撇嘴不屑说道:“林涛得了花柳病毒,还跟丫鬟们胡来导致精尽而亡,真是笑死人了。”

“林涛拈花惹草惯了,最后死在这上头再正常不过。”司马齐看着司马睿意味绵长道:“只是这件事怕是跟九儿有关,毕竟九儿最爱hù

芷岚,三哥,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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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257.发狠

“林涛拈花惹草惯了,最后死在这上头再正常不过。”司马齐看着司马睿意味绵长道:“只是这件事怕是跟九儿有关,毕竟九儿最爱hù

芷岚,三哥,你觉得呢?”

司马睿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深邃如渊的眼眸始终望着窗外:“九儿的人没成功!”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前来禀报消息的暗卫原本垂首静待主子指示,听得司马睿询问,微微抬头,惊异眼神分明在说,主子怎么知dào

九公主安排了人要对付林涛,并且没有成功?

瞧见司马睿沉郁肃然的表情,暗卫忙低下头恭敬说道:“回王爷,九公主安排的人去找了几个平时跟林涛交好的年轻公子应该是有什么计划,只是那几个年轻公子被林府家丁挡在了门外,而那个时候林涛已经死了。”

“我就说嘛,九儿一向善良纯厚,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除掉林涛的。”司马岳坚决不相信此事是九儿所为。

而司马齐剑眉微蹙。

显然九儿的本意是要对付林涛,只是被人捷足先登,究竟是什么人跟林涛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用这种毒辣的手段灭了他?

花柳病毒,精尽而亡,这样一来林涛是死不瞑目,林家也颜面尽失,真是绝佳的妙计!

“属下不敢妄断林涛的死是否跟九公主有关。”暗卫如实道:“不过林涛的花柳病毒是一个欢楼女子传染的,那个欢楼女子半个月前已经得花柳病毒死了,属下等无能,没有查出那个欢楼女子受何人指使接近林涛。”

司马睿把玩茶盏的手一顿,幽邃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精芒:“尽快将林涛得花柳病毒并且精尽而亡的消息传扬出去,至于那个欢楼女子不必再查。”

“属下遵命!”暗卫随即消失无踪。

司马齐轻抚着指间碧绿玉扳指,比女子还柔美的脸上漾着狐狸般的笑:“三哥早就猜到那个欢楼女子是奉了九儿之命接近林涛,对么?”

“是与不是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九儿这么做总有九儿的道理,我们只须支持九儿,保护好九儿就行了。”司马睿神色如常,眼底氤氲着宠溺和深情,也只有在两个弟弟面前,他才毫不掩饰对九儿的情意。

“九儿为了身边的人真是用心良苦。”司马齐心生感触。

想当初他奉旨出京修缮河道,要不是九儿安排了精兵和江湖中人随行保护,他也不能顺利完成差事且平安回京,为了成全他和紫珂,九儿让紫珂加入紫衣卫从而有了足以匹配他的身份,虽然他不在意这些,但九儿的这份心意,他很感激。

如今为了芷岚,九儿设计林涛染上花柳病毒,日夜承shòu病痛和精神折磨,偏偏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才真真是生不如死,芷岚也可以就此摆脱林涛的毒打和欺辱。

“我们能猜到林涛的花柳病毒跟九儿有关,以林秉权的城府心计必定也会怀疑到九儿身上,加上林涛死了,林海的两个子嗣没了,林秉权官降一级,林家的声誉也一落千丈,如此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三哥有什么打算?”

“五哥说得极是。”司马岳急切道:“九儿接连除掉了林秉权不少势力,他对九儿定是恨之入骨,我们必须早作准bèi

,确保九儿平安。”

手中名贵茶盏倏然碎裂,司马睿瞳眸里深沉如渊,浑身迸发出地狱修罗般的嗜血寒意:“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没有心力伤害九儿!”

“三哥快说说,我们要怎么做?”司马岳眼睛贼亮如星,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与此同时,淳王府飞舞阁里。

张恋舞斜躺在软榻上,瞥了一眼垂手站在旁边直盯着自己的袁嬷嬷,一面还颐指气使让丫鬟奴才们做这做那,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恼怒。

自打袁嬷嬷和从宫中调拨的四个宫婢到来后,很快就全面接手了飞舞阁的所有内务,飞舞阁之前的丫鬟和奴才也全部换了一批,而从小贴身伺候她的碧珠和挽萃重责二十大板后不知被司马淳发卖去了哪里。

如今她的吃穿用度都由袁嬷嬷安排,便是想在院子里走走也要征得袁嬷嬷同意,由袁嬷嬷亲自陪同或者安排丫鬟跟随,连花园都不能去,就更别说出府了,只要她想出府,袁嬷嬷就拿圣旨说事。

爹娘几次来看望她都被袁嬷嬷以她要静养为由拒绝,可以说她现在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离了。

她这哪是养胎,分明是软禁。

“奴婢见过王爷!”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接着就见司马淳面色深沉得走进来。

“都退下,本王和张侧妃有话要说。”

深知王爷跟张侧妃不合,袁嬷嬷担心万一两人发生什么冲突,不小心伤了张侧妃腹中的皇嗣可就后果严重,于是急声说道:“王爷,张侧妃有了身孕……”

瞧见司马淳蓦然扫来的阴戾森寒眼神,袁嬷嬷的话音戛然而止,浑身止不住地轻颤,急忙行了礼后带着丫鬟们退下,并紧闭房门,却又放心不下守在了门口。

瞥见司马淳那阴鸷的表情,张恋舞只道他又在外面受了什么闲气想在这儿发泄,唇角一丝嘲讽不屑的笑稍纵即逝,微闭着眼视而不见。

想到之前在街市上,九儿宁愿亲近那个病秧子韩明霁,也不听他解释,感动他的表白,司马淳本就一肚子挫败和焦急,如今又捕捉到张恋舞唇角的那丝嘲笑,顿时恼羞成怒,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如果不是这个贱人有了孩子,九儿就不会误会他疏远他,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的错,这个贱人凭什么还瞧不起他?

越想越生气的司马淳大步走到软榻边,俯视着双眼微闭的张恋舞,眼底寒光闪烁,忽而伸手狠狠撕扯着她的衣裙……

“王爷,你要干什么?”

猛然睁开双眼,察觉到司马淳意图的张恋舞不由得神色剧变,双手死死抓住胸前的衣襟,挣扎着想要起身避开,奈何司马淳忽然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身上衣裙一件件碎裂,然后飘落地面,心头不禁漫起无边的仇恨和害pà

:“王爷不可以,我有了身孕,我有身孕了……”

刚开始她确实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与贵妃的一番谈话,她知dào

了这个孩子的作用,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这个孩子不能有事。

“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许太医说情况稳定,行房是没有问题的。”司马淳炽热眼底闪烁着渴求,气息也愈渐粗重,双手继xù

撕扯着她的衣裙。

守在屋外的袁嬷嬷听得屋内动静,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冒然冲进去只能大声提醒道:“王爷,张侧妃身子虚弱,你不能这样,万一伤到孩子可怎么办?贵妃……”

“来人,将这个聒噪的老奴才拖走!”司马淳饱含情动却阴冷恼怒的声音落下,一个暗卫就现身拖着袁嬷嬷离开了。

宫婢静蔓四人相视一眼,依旧守在门口但保持缄默,而其余的丫鬟和奴才们纷纷低下头,个个惊若寒蝉。

时值盛夏,加上张恋舞有了身孕体温偏高,所以衣裙穿得不多,不过片刻功夫就被司马淳全部撕碎。

看着眼前光洁如玉的身子,司马淳眸光炽热如火,没有任何前戏直接长驱直入,狠狠发泄着怒气和体内潮水般的涌动。

动弹不得的张恋舞瞳仁骤然放大,只觉全身疼痛难忍,仿佛世上所有的声音都消息了,天地间再无颜色。

司马淳闭着眼看也不看张恋舞,只是化身猛兽,将面前的小绵羊吃拆入腹。

剧烈的疼痛让张恋舞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白皙额头渗出了细密汗珠,恨不得一掌劈死身上这个让她疼的男子,可惜穴位被点,只能被迫承shòu着他疯狂的索取,颓然闭上的双眼眼角不停有清泪流出,落在软榻上,而后滴落地面,然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拽着,指甲深深潜入肉里划出血痕。

不知是心情很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今天的司马淳比之往常更加勇猛,要了张恋舞一次又一次,久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期间张恋舞昏了好几次,又都被司马淳弄醒。

到最后,张恋舞全身酸软无力地直挺挺躺在软榻上,心头只盼着司马淳快些尽兴,放过她和孩子。

终于,司马淳体内汹涌的情动平息下来,睁眼看着面前如死鱼般的张恋舞,眼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厌弃,捡起地上的衣袍穿戴好大步离开。

缓缓睁开双眼,死死盯着司马淳离去的背影,张恋舞杏眸中氤氲着嗜血的仇恨和杀意。

静蔓四人静静地走进房中,检查过张恋舞腹中的皇嗣无事后,吩咐丫鬟打来热水给她净了身,扶着她回到床上躺好,至始至终都面色如常。

飞舞阁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梦薇阁,林忆薇别有深意地看了一旁的明月一眼,继xù

埋头绣着手中墨竹。

258. 258.祭亲

林涛虽是当朝驸马,但没有任何官职,又正逢惠文帝寿辰前夕,加上天气炎热不能久放,于是第二天举行了凭吊仪式后就匆匆下了葬。

期间,永乐公主数度伤心昏厥,一应丧葬仪式都交由女官红琥主持,永乐公主坚持到林涛葬入祖坟后就病倒不起,随后惠文帝下旨接永乐公主回宫静养。

而林府当家女主人林夫人自林涛病逝后就一直待在房中,据说已经神志不清,疑似迷了心窍有些疯癫。

永乐公主对驸马情深意重的好名声传得人尽皆知,同时林涛拈花惹草以致沾染上了花柳病毒,最终精尽而亡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能听到关于林涛的事情。

但林家毕竟是朝廷权贵,林秉权是当朝太尉,林瀚又是紫衣卫执使,人们不敢大肆宣扬,只能私下里议论说林家教养不善,才会教导出了与人私通的林月媚,还有行为龌龊的林涛等败坏家风的不肖子孙,真是家门不幸。

听得外面的传言,林秉权自是恼羞成怒。

可还没等他追查出是什么人泄露了林涛的死亡真相,林家产业便相继出了严重状况;接着儿子林锦鹏管辖的岐阳郡出了一件人命官司,林锦鹏处置不当,褫夺郡守之职贬为临川郡从五品同知;其孙子林海在与友人赛马之时不慎坠马,导致右脚落下残疾;林家旁支也被人检举仗势欺人,欺压百姓等种种恶行,接连有人被抓入狱,甚至斩首正法,林家旁支纷纷求助林秉权。

一时之间,林秉权焦头烂额应顾不暇,偏偏贵妃还将他召进延庆宫狠狠训斥一番,他简直有苦难言。

林家人人自危,而皇宫和天下臣民却喜笑颜开,处处张灯结彩,只因为今天是惠文帝的寿诞,不但大赦天下,还君民同乐,普天同庆。

一大早,轻雲就带着蓝珏,绿珀,青琇和黄璎来到了明德殿,然后挽着惠文帝的胳膊如同往年一样先前往皇家宗祠。

虽然此刻还是辰时,但盛夏的骄阳已然早早高挂天空,蔚蓝天际也显得格外清澈明媚,朵朵如纱似雪的白云慢慢飘移着,沿路成荫绿树掩映中百花竞相绽放,阵阵拂面而来的微风夹杂着沁人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坐在龙辇上,轻雲低声跟惠文帝说着俏皮话,引得惠文帝时不时舒心一笑,气氛温馨而甜蜜。

冷逸和蓝珏四人随伺龙辇左右,听得皇上和九公主的笑声,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到了宗祠门口,轻雲扶着惠文帝下了龙辇进入祠堂,冷逸等人全都留在了门外。

跪拜了司马家历代帝皇后,惠文帝并没象往年一样带着轻雲离开,而是伸手按动了烛案下的某个机关,须臾,只见摆放历代帝皇牌位后的墙壁现出了一道暗门,惠文帝上前缓缓打开了暗门。

看着徐徐打开的暗门,轻雲脸上划过一丝惊异。

每年父皇的生辰,她都会随父皇前来宗祠,却从来不知还有这样一道暗门。

“走吧。”惠文帝表情从未有过的肃穆,隐约还透着一丝悲痛,然后拉着神情微怔的轻雲的手进入暗门内,暗门随即关闭。

暗门内是一间不大的小屋子,透过四周墙壁上的几颗夜明珠,可见屋中地面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前是一张黄金打造的桌案,桌案上摆放着燃烧的香烛,还有各种水果和精致的点心,香烛后并排放着同是黄金打造的两个灵牌,其中一个刻着‘义兄之灵位’,而另一个刻着‘义嫂慕清伊之灵位’!

直直地看着那两个灵牌,轻雲面容震惊呆愣,心头一时说不出是何种滋味,眼瞳中不知不觉溢出了泪水。

良久,转眼看向身旁的惠文帝,轻雲声音轻颤中带着哽咽和难以置信:“父皇,这……这是我爹娘的牌位么?”

自她一岁被父皇接回皇宫后,父皇一直没有告sù

她爹娘葬在何处,且至今也没带她去拜祭过爹娘,五岁之前她曾不止一次问过父皇为何不带她去拜祭爹娘以尽为人子女之孝道,可父皇总说时候不到,再看到父皇每每提起她爹娘时,总是一副伤痛凄楚的模样,不忍见父皇这个样子,之后她便再也没问了。

没想到,她爹娘的牌位竟然就供奉在皇家宗祠里,只是今天父皇居然带她来这里,是父皇说的时候到呢?还是父皇有什么重yào

事情要跟她说?

按捺住惊疑和悲痛的心绪,轻雲双膝重重跪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早已迷糊了双眼,嘴唇微微翕动,嗓音黯哑而呜咽:“爹,娘,请恕女儿不孝,今天才来祭拜你们,女儿……”泣不成声。

“义兄义嫂,对不起,不是九儿不来祭拜你们,而是我,是我不愿九儿小小年纪看到你们会伤心,故而一直没有带她来看你们,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

添了香,惠文帝静静站在轻雲身后,看着两个灵牌,一脸怆然和自豪:“如今九儿长大了,冰雪聪明又纯善仁德,协助我将晋国治理得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深得我国臣民们的敬崇和爱戴,我总算没有辜负你们的重托和信任,今儿个特意带她来拜祭你们,让你们一家团圆!”

“爹,娘,你们放心吧,父皇对女儿一直极是呵护宠爱,从来舍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女儿过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轻雲泪流满面:“只是女儿好想你们,好想好想你们……”

纵使父皇和冷叔,还有哥哥们珍爱她若宝,可她心里仍渴求亲爹亲娘的疼爱,毕竟亲情无可取代。

声声唤,压抑而痛心,唤得惠文帝撇开了眼,泪水划过儒雅面颊,痛了悲戚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轻雲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望着惠文帝:“父皇,为何这灵牌上没刻爹的名讳?”

259. 259.亲情

不知过了多久,轻雲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望着惠文帝:“父皇,为何这灵牌上没刻爹的名讳?”

“这是义兄临终时的意思。”惠文帝看着那个令牌,漆黑眼眸里深不见底,隐隐泛着一丝莫名波光:“义兄再三叮嘱过,须得等你大婚之后,方能告sù

你义兄的名讳。”

轻雲听罢眉头一凝。

她知dào

事实并非如此,毕竟前世直到她和司马淳大婚之时,父皇都不曾再见她一面,第二天她和司马淳去给父皇和贵妃敬茶,父皇也借着政事繁忙没有来。

而司马淳以两人新婚为由哄骗她整天留在淳王府,不让她进宫求见父皇。

没过十天父皇突然驾崩,司马淳继承了皇位。

如若真象父皇所说,父皇又怎么可能对她避而不见?

只是重生一次是她的秘密,她不能以此追问父皇,并且她直觉父皇今天带她来祭拜爹娘,便是真的决定在她大婚后告sù

她真相,如此她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宗祠供奉的都是历代帝皇和皇后,爹娘不是皇族中人,父皇为什么会将爹娘的灵牌供奉在这里,而且还是用纯金打造?”这可是大逆不道之重罪,父皇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啊。

惠文帝眼神微闪:“义兄和我知交多年,情谊比亲兄弟还深厚百倍,将义兄供奉于此,既全了义兄和我的兄弟情谊,更能慰*藉我思兄之心,时时刻刻遥想当年我们同生共死,恣意人生的流金岁月,而义嫂也是我极为敬重的人,与义兄伉俪情深,我不忍他们夫妻分离,便一并供奉于此。”

“对不起父皇,儿臣不孝,引发你的伤心事。”回头,轻雲看着表情悲伤怅惘的惠文帝清声道:“父皇,能否告sù

儿臣,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还有我娘?”

惠文帝眸子里有着回忆往昔的灼灼晶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义兄,义兄容颜俊美无铸,文武双全且足智多谋,更兼具宽广心怀洒脱豪迈,但凡见过义兄的人无不为之深深折服;

义嫂风华绝代名冠天下,不但秉性温柔娴淑又武功出神入化,还有着一颗慈悲之心,凭借非凡的医术救过许多人,素有‘女菩萨’之美誉,两人在一起,就象天上的神仙眷侣般让人艳羡感佩。”

说到这里,惠文帝忽而眸光一黯:“只可惜先……只可惜义兄之先父顾忌义嫂家境贫寒,与出身清贵之家的义兄不是门当户对,故而坚决反对两人永修同好,义兄百般苦求无果后带着义嫂远走他乡;

没想到义嫂突然遭遇敌人算计中了秘毒,义兄遍寻天下名医均束手无策,在你一岁时,义嫂终毒入心脉与世长辞,义兄无法承shòu失去义嫂之痛,将你托付给我后追随义嫂而去。”

“想来爹定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会狠心撇下一岁的我随娘而去吧。”轻雲微垂眼帘,声音中有着落寞。

虽然她为有那样举世无双的爹娘而骄傲,也感动爹娘排除万难也要相爱相守的决心和深情,可爹抛下才一岁的她随娘而去的做法,她不认同,也无法接受。

换做是她必然也会克服一切困难跟辰羽在一起,但等到辰羽离开的时候,如果她和辰羽没有子嗣,那么她会象爹一样抛开所有追随辰羽,祈望来世再续前缘。

如果她有了辰羽的子嗣,那么她会坚强地活下去,连同辰羽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并且时刻伴随在孩子身边,悉心照顾他(她)教导他(她)成长,毕竟他(她)是他们爱的结晶,爱的延续,她舍不得置之不顾。

而她正是因为从小缺失亲爹娘的呵护疼爱,才会特别渴求,以致前世被贵妃虚伪的慈爱所蒙蔽,最终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

如若爹娘真的在天有灵的话,看到她蒙受冤屈葬身火海,他们难道就不心痛么?

“九儿千万别这样想。”惠文帝上前,掏出锦帕轻轻拭去轻雲眼角的泪水,柔声解释道:“其实义兄和义嫂都很爱你……”

原来在得知妻子有了孩子那一刻,轻雲的父亲开心得急忙跑到集市上,亲自添置轻雲所需的衣食用品;

只是大夫告sù

轻雲的父亲,慕清伊身子虚弱,最好是拿掉孩子,否则随着月份增加必然会损伤慕清伊的根本,到时候说不定会一尸两命,即便侥幸生下了孩子,慕清伊体内毒性蔓延,最多也只能活一年;

轻雲的父亲经过三天三夜的痛苦考lǜ

,最终答yīng

妻子保住这个孩子,然后寻来珍贵药材调理妻子的身子,轻雲的父亲更是不顾曾经过度了妻子一半秘毒的身体,每天运功护住妻子的心脉;

轻雲平安降临人世,慕清伊夫妻还来不及高兴,就发xiàn

慕清伊所中的秘毒在轻雲体内转化为寒毒,且每月末都要发作一次;

慕清伊伤心担忧之下身子愈渐虚弱,轻雲的父亲不忍妻子日夜流泪自责,也不忍轻雲刚出生就要饱受寒毒折磨,于是将毕生功力传给轻雲抵御寒毒,却加速了轻雲父亲体内的一半毒性发作,身体每况愈下;

轻雲一岁时,慕清伊毒入心脉终与世长辞,轻雲的父亲也因油尽灯枯将不久于人世,可轻雲的父亲放心不下得之不易的爱女,所以才传信惠文帝,将爱女托付给情同手足的惠文帝照拂。

听罢惠文帝诉说的事情原委,轻雲怔怔地望着那两个灵牌,大颗大颗的珠泪无声划过清丽脸庞,浑身微微颤抖,心如刀子剜割一般痛得不能自持:“爹,娘,女儿不孝,女儿错怪了你们……”重重磕头不止。

原来爹娘不是不爱她,不是狠心不要她,而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忍痛离开她,却仍安排好了她以后的生活。

想着爹娘为她付出的一切,想着这么多年来她对爹娘的误解,轻雲悲痛欲绝又悔恨不已。

惠文帝偏过头,表情凄凉而忧伤,眼睛微红盈满泪水。

暗室里静静地弥漫着一股哀婉悲伤的气息。

良久,轻雲双膝就着蒲团转了个方向面对惠文帝:“女儿在此叩谢父皇这十几年来的呵护和疼爱!”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头,长长的睫毛挂满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纯净而婉约,却面带感激,语气发自内心的真诚。

“快起来。”伸手扶起爱女,惠文帝轻轻拭去轻雲脸上的泪痕,慈爱道:“我与义兄情同手足,义兄将你托付给我,我自当好生照顾你疼爱你,而且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无须言谢。”

眨了眨眼睛掩饰去眼角的哀伤,轻雲询问道:“父皇,我爹到底出身什么清贵之家?又是如何认识我娘并爱上我娘的?”

“义兄义嫂的真实身份来历,等你大婚后我自会都告sù

你,至于义兄义嫂的相遇相爱”惠文帝的神情因为回忆而变得有些恍惚:“当年义兄奉你爷爷之命离家出外历练,走到乐安县时恰逢城内出现了一种奇怪且传染性极强的疾病,义兄便留下来救助城内的百姓们,那个时候义嫂已经在城里待了三天,一边免费诊治病人,一边研制那种怪病的解药,两人就这样认识了,随后又同心协力救治百姓,等到病情解除,两人也互生情愫,得知义嫂想要四处悬壶济世,义兄自是欣然同往,几个月之后两人便互定了终生。”

“原来爹娘相识于一场‘怪病’,情定于朝夕相处之中。”轻雲感叹着。

“是啊,那半个月义兄义嫂不顾感染病情的危险游走于病人之中,义兄爱着义嫂的仁心纯善,而义嫂钦佩义兄的古道热肠,之后同游时两人数次同生共死,感情自然愈渐深厚。”

“父皇也是因娘的仁心纯善,才会对娘有好感么?”否则贵妃也不会心生嫉妒,从而下毒谋害娘。

惠文帝神色一怔:“义嫂那样绝世无双的女子,世间多少男儿无不趋之若鹜。”

听得惠文帝避重就轻的话,轻雲眼底有什么东西忽闪而逝,快得惠文帝丝毫没觉察到。

她不止一次听人提及过,父皇和娘是一见钟情甚至互定了终生,可这会儿父皇却说爹娘情深似海,而父皇只是敬重爹娘,言语中并没有爱慕娘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爹娘知dào

对方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么?”

“义兄和义嫂说过,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对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都不重yào

,所以之前他们并不知dào

对方的身份和来历,直到他们的感情遭到你爷爷坚决反对,义兄和义嫂才坦诚了各自的身份和来历。”

“爹娘说得对,两个人真心相爱,自然不会在乎其他!父皇,女儿和辰羽……”

“九儿”适时打断了欲言又止的爱女,惠文帝故作一脸委屈说道:“今天是朕的寿辰,九儿跟朕说这个,是想要朕因为外人跟朕抢夺九儿而闷闷不乐么?”

260. 260.寿宴

惠文帝有旨,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加寿宴,故而大臣们带着家眷早早地到了御花园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前段时间的内乱,朝中近三分之一的官员更替,还有林大公子的丑闻以及这半个月来林家所发生的事情,语气中透着谨慎或是幸灾乐祸。

对于众人的议论,林秉权毫不在意,倒是身旁坐着最厌恶的庶孙,让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感觉涌动。

原以为这个出身低微的纨绔庶孙丢尽了林家的颜面,没曾想竟会入了九公主的眼,一夕之间擢升为从三品的紫衣卫执使,官职比儿子锦鹏还高,当真在他的意料之外。

如今涛儿死了,海儿又成了残废,锦鹏也资质平庸无为,看来有些事他得重新好好思量计划了。

仿佛没有看到所谓的爷爷投来的幽邃眼神,林瀚饮着极品佳酿,眼角余光不时瞥向语妃身旁的芷岚。

略显清瘦却依然秀美的脸上带着浅澈得体的微笑,如墨秀发间别着一朵白花,一袭素色衣裙更衬得整个人冰清温婉,眉宇间隐约有一丝淡淡的郁结之色,显然还未放下驸马突然病逝所带来的伤痛。

林瀚不禁眸光一暗,眼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

纵使听不清楚众人议论的内容,可看到众人有意无意扫向父亲的各异眼神,贵妃也心知肚明林家的丑闻已传得人尽皆知,心头万分恼恨愠怒,却又不能当众发作,然而长袖掩盖下,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瞥了一眼对面的林秉权,司马岳撇了撇嘴对旁边的司马齐低声说道:“那老狐狸今天居然还有心情参加父皇的寿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林家接连出事,老狐狸怕是焦头烂额了吧?

“如果那些小事就击垮了他,他又岂能权倾朝野这么多年?”司马齐懒洋洋道:“何况这是父皇的寿辰,他怎敢不参加?”

“如此我们岂不是白费劲儿了么?”司马岳剑眉一蹙。

司马齐阴邪一笑:“谁说我们是白费劲儿呢?如今老狐狸忙着处理林家的事,根本没有心力伤害九儿,而九儿已经全面稳定和掌控了朝野局势,又有紫衣卫全力辅佐,便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也轻易伤害不到九儿,这不就是我们当初的目的么?”

“这倒是。”司马岳点点头:“朝堂上有父皇和我们的支持,朝堂外有紫衣卫和暗卫保护着,九儿又那么冰雪聪明,要是老狐狸胆敢伤害九儿就是自寻死路!”

隔壁桌的司马睿独自静静饮着佳酿,似乎对弟弟们的低声交谈充耳不闻。

侧目看了看眸光如海般沉寂无波的司马睿,徐可馨心里划过一丝难过,却仍柔声劝解他酒多伤身。

司马睿闻言放下手中酒杯,轻轻握住徐可馨的细腻柔荑,看着她的眼瞳里闪着歉意和温情。

“王爷……”徐可馨神情微怔,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念头。

“良肃。”瞧着徐可馨一脸疑惑,司马睿轻声道:“我表字良肃。”

徐可馨两眼含泪:“王……良肃!”

“嫁给我,委屈你了。”司马睿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拭去徐可馨眼角的泪水。

“能嫁给良肃是我的福气,我不委屈。”

无声叹了口气,司马睿生硬语气中透着一丝浅浅的柔和:“你若不负,此生我便不负你!”

九儿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他也该试着放手了,徐可馨是个好女子且极其无辜,又将幸福全系在他身上,他不能辜负,至于他的幸福不重yào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徐可馨掷地有声,柔美脸上扬起一丝欣喜释然的笑,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深凝着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珠泪,仿若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徐可馨,司马睿依旧轻握着她的手,素来冷峻的面容微微松懈了冷硬的线条,心头犹如一颗石子投入静湖般,泛起丝丝细小的涟漪。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原来徐可馨对他竟是如此用情至深!

罢了,今生不能跟九儿生同衾死同穴,能守着徐可馨平凡过一生也足矣。

思及此处,司马睿看着徐可馨的眸光越渐柔和。

回望着司马睿柔和的眼神,徐可馨脸上的笑容愈发喜悦明媚,纵使良肃心里还爱着九儿,但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足以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她的痕迹,这就足够了。

两人的言行举止极其隐秘不显,连旁边的司马齐和司马岳都毫无察觉,其他人自然也没注意到。

然而坐在对面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张恋舞却瞧得分明,虽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可看到司马睿用只有看九公主才会有的柔和眼神看着徐可馨,而徐可馨一脸幸福明媚的笑,顿时脸色微沉,眼底划过一丝意欲不明之光。

“你又怎么呢?”

感觉到身旁张恋舞的气息略有些改变,司马淳转头瞥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司马睿和徐可馨虽没有任何亲密举止,但却给人一种温馨和美的感觉,不由眸光一闪,转而看向张恋舞,唇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怎么?吃醋呢?”

张恋舞闻言浑身一僵,继而压低声音嘲讽道:“这是我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王爷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夺回九公主,否则九公主可就投入别人怀抱了。”

“你……”

司马淳面色一变,怒视张恋舞的眼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转眼间又表情暧*昧的意味绵长道:“九儿和本王十几年的感情,不是什么人能轻易破坏的,倒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本王不爱你,这辈子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休想逃离本王的手心!念在你有了本王的子嗣,且味道也不错,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

说完,似是回味着什么砸了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瞧见司马淳那个样子,想起那天他的疯狂,张恋舞脸色微微一白,低下头掩饰去眼底的怨恨和恼怒,紧握成拳的双手掌心划出道道血痕。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入林忆薇耳朵里,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划过脸部,最后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灼灼火星,转瞬消失于眼波深处。

“丞相大人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原本低声交谈的众人纷纷转眼看向来处。

虽然韩明霁才出任丞相不久,可他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缜密莫测的心智谋略,尤其是铁面无私的为人风骨,无不让大臣们敬畏诚服,天才神童果真名不虚传,难怪皇上会力排众议直接册封他为丞相。

很快,一道淡蓝身影映入众人眼帘,面容绝美出尘,眉眼间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儒雅清贵中透着入骨的媚惑,唇角微微上扬,深邃如墨的星眸轻轻扫过全场,众人蘧然失了魂魄,个个怔立当场,几乎忘了呼吸。

看着如此卓尔不群的儿子,韩靖文老怀弥慰,而韩夫人面带慈爱笑容,然心里却漫起一丝苦涩和愧疚。

如果不是她,儿子不会一出生就体弱多病,甚至活不过二十五岁,连天玑老人都束手无策。

好在儿子找到了一生的挚爱,有九儿陪伴儿子不多的岁月,儿子终生无憾,她便是死也瞑目了。

“我最是看不惯他那一副狂傲的样子。”盯着大步走来的墨炫,司马岳撇嘴道:“真不知九儿怎会看上他?”

“他自然有狂傲的资本!”司马睿面色沉寂无波。

超凡脱俗的绝色容颜,非凡超群的医毒术,出神入化的武功,还有诡异莫测的心智,放眼当今天下,有几人能与之媲美?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九儿吧?

“三哥说得对。”司马齐说道:“天下间狂傲如斯的唯他一人而已,可惜最终却未必能得偿所愿,毕竟父皇和六弟那一关可不好过。”

司马岳听罢一改刚才的恼怒神mì

道:“九儿是我们的珍宝,怎能轻易让他抢了去?”

“你是想惹得九儿难过么?”司马齐白了司马岳一眼,司马岳顿时泄了气。

从九原郡回京的一路上,他最是清楚九儿对墨炫的感情,也清楚墨炫的手段,且不说他能不能捉弄到墨炫,若是惹得九儿不开心,他后悔莫及。

而张恋舞直直地盯着墨炫的那一双眼睛,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向爹娘微笑点了点,墨炫大步走到离主位最近的位置坐下,看着空空如也的龙椅,眼中幽深不见底。

“皇上驾到……九公主驾到……”

随着冷逸高扬的声音响过后,身穿明黄龙袍的惠文帝牵着轻雲的手缓缓走来。

所有人慌忙跪地齐声道:“皇上万岁万万岁!九公主千岁千千岁!”

“免礼。”

“谢皇上!”

惠文帝和轻雲走到龙椅坐下,然后看了冷逸一眼,冷逸随即高声道:“宣各国使者觐见!”

很快楚云翊带人率先走了进来。

261. 261.寿宴2

头戴紫金玉冠,俊魅容颜比之前段时间更显英俊神奕,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唇角微弯带着浅浅的笑容,一袭淡蓝锦袍映衬得整个人温润优雅,又透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看着端坐龙椅上风华绝代的轻雲,楚云翊眼眸里蕴含着无限柔情和思念。

自那一别至今两月有余,他日夜想她入骨,可她果真言出必行将他安排保护她的暗卫全部遣回国,令他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她的任何消息,更不能尽一份心力保护她。

纵使她伤了他的心,但她是他一生最大的牵挂,终其一生他也放心不下她。

不是没看到楚云翊眼中的深情,可她的心只容得下辰羽一个人,轻雲微微撇开眼,不去看那双炽热情深的眼睛。

楚云翊见状眸光一黯,忍着心头酸涩向惠文帝躬身行礼道:“朕代表楚国子民祝晋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挥了挥手,其身后的侍卫随即打开手中的锦盒。

只见铺着雪白锦绸的盒子里是一株似花似树,又似人形的奇异植物,红得耀眼,红得泣血。

瞥了一眼那份礼物,墨炫眼底飞速划过一丝精芒,转瞬又消失于眼波深处。

察觉到一道犀利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楚云翊心中一凛,顺着目光看去,但见主位下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绝美如斯的男子,看来此人应该就是晋国新继任的丞相韩明霁,只是为何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按捺住心头疑惑,楚云翊转眼看向面带惊疑的惠文帝和众人,别有深意说道:“前些日子听九公主提及,晋皇日夜操劳国事,九公主甚是担心晋皇龙体安康,正好敝国国宝‘龙赤婴’历经八百年生长终于成熟了,朕便亲自前往‘龙圣山’将其采摘,作为贺礼送给晋皇,此宝不但能静心宁神,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最重yào

的是食用之后百毒不侵,便是秘术蛊术也奈何不得,如此九公主就不用那么担心晋皇了。”

深凝着轻雲,楚云翊幽邃眼底泛开灼亮如星辰的笑意,一缕柔情和宠溺毫不掩饰。

为了她,别说是这国宝,就是他的命,甚至整个楚国江山,只要她开口,他眼都不会眨一下全给她。

听罢楚云翊之言,众人顿时哗然。

那可是楚国的国宝,就因为九公主的一句话,楚皇居然亲自采摘来送给皇上作为贺礼,真是好大的手笔。

再一看楚皇穿着与九公主同样的淡蓝锦袍,与风华绝代的九公主就如同临世的谪仙般契合而美好,想起去年九公主及笄礼上,楚皇求娶九公主的情形,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楚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公主,可惜皇上不会同意九公主远嫁他国。

众人都同情地看着楚云翊,而某些人盯着楚云翊的眼神却恼怒森寒。

司马岳微微向右靠向司马齐,眼睛依然盯着楚云翊,低声道:“这么强劲的情敌寻上门来,墨炫该头痛了。”

“墨炫想要求娶九儿哪有那么容易。”司马齐邪邪一笑:“不过看样子这次楚云翊是有备而来,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九儿心里没有他!”司马睿淡淡接口道,楚云翊的确是人中之龙,无论人品还是才能都足以匹配九儿,但他尊重九儿的选择,也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九儿的幸福!

看着对爱女用情至深的楚云翊,惠文帝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与司马贤相视一眼后,侧目看向爱女:“朕知dào

九儿孝心可嘉,朕自会保重身体,不让九儿担心。”然后以只有轻雲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九儿,楚皇对你之心意,连父皇都深深感动,九儿是否考lǜ

一下?”

瞥了一眼面色如常,却眸光深邃如渊的墨炫,轻雲简直欲哭无泪,辰羽可是个大醋缸,事后还不知dào

会怎么惩罚她,真是被楚云翊害死了。

听得父皇询问,轻雲压低声音毫不犹豫地坚定回道:“父皇,儿臣此生非辰羽……”

“此事稍后再说。”眼见着爱女意志坚定,惠文帝适时出声打断了爱女。

明白父皇依旧不赞同她和辰羽在一起,轻雲不想惹得父皇不快便不再多说,只是给了墨炫一个安抚眼神。

“楚皇有心,朕很喜欢这份礼物。”惠文帝一语双关道,冷逸随即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锦盒,然后回到惠文帝身后的位置,惠文帝看着楚云翊:“难得楚皇来敝国一趟,不如多住些时日,朕也想跟楚皇好好聊聊。”

众人闻言不免又是一番猜测:听皇上言下之意,莫非……

楚云翊了然一笑:“多谢晋皇盛情,朕恭敬不如从命。”

“赐座。”

楚云翊随即走到专属的位置优雅坐下。

接着进来的是周国的乌云公主,送的是一株碧玉雕刻成的精美珊瑚,约有半人多高,珊瑚上还缀满了各种大小珍珠,一看就知dào

价值连城,惠文帝同样含笑收下。

瞧着一袭大红锦服更衬得英姿飒爽,眉宇间蕴含着清贵之气的乌云公主,尤其看着自己的漆黑眼底闪着复杂情绪,轻雲暗暗叹了口气。

两人多年的姐妹情谊果真再不复存zài

了,只是时隔两月有余,为什么乌云公主还没登基为女皇?

此次梁国来的是绥王梁思聪,容颜英俊非凡,肤白如玉,配以白衣墨发自有一番优雅贵气,只是那双时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内心冷酷阴戾的本质。

轻雲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可每次见面两人都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再加上他在背后操纵南阳郡一事,轻雲对他全无好感,甚至是憎恶。

梁国送的是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和二十名梁国美人,个个貌美如仙,肌肤胜雪,眼波流转之间仿佛能摄人心魂,且正是二八好年华,明显盖过了后宫所有妃嫔,便是端庄如语妃,美艳如贵妃,都不能与之媲美。

看着那二十个美人,不止后宫妃嫔们变了脸色,在场所有人也都表情怪异。

轻雲睨着眉眼间闪着一丝得yì

的梁思聪,唇畔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天下皆知父皇在登基前,只有贵妃一个妃子,登基当年的选秀册封了几个妃嫔,三年之后的选秀又册封了不到十人,至今后宫再未增添一人,而冯昭仪是奉先太后懿旨从小接进宫中教养,及笄后随了父皇,现在梁国送来这二十个美人,分明别有居心。

惠文帝面上依旧带笑,只是矍铄眼瞳里幽深不见底,正想当场将二十个美人赏赐给有功之臣,却感觉爱女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于是微微侧目看向爱女,见爱女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瞬间便反应过来。

这是他的寿辰,梁国使者远来是客,如果他拒收这二十个美人入后宫,无疑是当众打了梁国颜面,梁国必会伺机寻衅滋事,甚至挑起两国纷争,晋国乃泱泱大国虽丝毫不惧梁国,但祸及无辜百姓终是下下之策。

而这二十个美人一看就不简单,若是赐给了有功之臣,难保不会媚惑大臣们的心智,做出有损晋国社稷之事,后果可想而知。

看到父皇清明深沉的眸光,轻雲放下心来,转眼看向梁思聪,淡笑着说道:“都说梁国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个个千娇百媚惹人喜,难得梁皇好心送来这二十个美人,父皇繁忙之余也可以放松一些心情了,父皇觉得儿臣说得对么?”

“九儿所言极是。”惠文帝笑着点头。

“父皇日夜操劳国事,后宫妃嫔都很担心父皇龙体安康,这下子终于能放心了。”轻雲清丽脸上带着笑,却不达眼底:“蓝珏,带二十个美人下去,并吩咐人好生伺候着。”

“奴婢遵旨!”蓝珏心领神会,随即和十名穿着宫婢服饰的紫衣卫带着二十个美人离开了御花园。

捕捉到爱人眼底稍纵即逝的清冽魔魅之光,墨炫嘴角微微抽了抽,看来梁皇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三个大国分别送完贺礼后,接着是周边小国送礼,自然不及三国的礼物贵重,然后是各地藩王送上贺礼,其中有皇室宗亲,也有因功赐封的异姓王爷,这些人的贺礼也没什么新意。

接下来是皇子们恭贺。

司马淳准bèi

的是寿山玉石雕刻的飞龙,不但寓意很好,据说还找了天下第一高僧空智大师开过光。

司马睿准bèi

的是雪缕衣,轻如飞雪,薄如蝉翼,既冬暖夏凉,且刀剑不破,传说是上古战神极其珍爱的护身宝物,他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个宝物,原想送给九儿防身,可九儿说父皇身系整个晋国江山社稷,父皇的安危比什么都重yào



司马齐准bèi

的是用纯金打造三尺高的寿仙翁,看上去眉目眼神栩栩如生。

司马贤准bèi

的是一株半人高的常青树,无论树枝还是树叶都雕刻得极为细腻精致。

看到哥哥们准bèi

的礼物,司马岳俊朗脸上泛起一丝涩然。

262. 262.寿宴3

看到哥哥们准bèi

的礼物,司马岳俊朗脸上泛起一丝涩然。

坐在对面的李飞雪瞧见司马岳那一副古怪样子,低声嘟哝地骂了一句:“呆子,活该。”

“你说谁是呆子?”耳力极佳的护国侯听得身旁女儿的那声嘀咕,不禁侧目看向她,一脸疑惑。

李飞雪一怔,继而连连否认:“没,女儿没说谁,父亲听错了。”

“是吗?”护国侯深深盯着女儿看了片刻,然后转眼看着对面的司马岳道:“岳王怎么还没有上前献礼?难道是没有准bèi

礼物?”

“他早就准bèi

好了!”李飞雪脱口而出的话语,在看到父亲投来的深邃如墨眼神时戛然而止:“女儿的意思是,今天是皇上的寿辰,岳王身为皇子自然会准bèi

礼物。”

将女儿那明显心虚的模样看在眼里,护国侯轻轻叹了口气。

自小飞雪就比飞霜懂事明理,更有着不输于男儿的气魄和胆识,他一直对飞雪寄予厚望,所以虽早有耳闻女儿和岳王走得有些近,但他坚信那仅仅只是传闻而已。

可从刚才飞雪的言行举止来看,飞雪怕是对岳王上了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飞雪,你忘了我李家的家族使命么?”

李飞雪闻言表情一滞,父亲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重重砸在她心上,震得她心神俱颤,

想起自她懂事起,父亲就一遍遍对她说过,几乎刻入她骨血的那句话,脸色不由得倏然一白,瞥了一眼对面的司马岳,咬了咬唇掩饰去心底的苦涩,李飞雪坚定道:“父亲放心,女儿终生铭记于心,誓死不忘!”

“你没忘就好。”护国侯眼底划过一丝疼惜和无奈:“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明白么?”

李飞雪重重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父亲只有她和姐姐两个女儿,如今姐姐已离世,家族使命自然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不能让家族信誉毁在她手上。

“苦了你了。”护国侯叹息一声。

他何尝不希望女儿能嫁一个如意郎君,守着夫君子女平安和美一生?

可李家家族所肩负的使命只能由女儿来承续,因此女儿不得不舍弃一些看似极其寻常,实则无法匹及的女儿家心思,这是李家人的荣誉,同时也是一种无奈。

另一边,司马岳瞧见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疑惑眼神,心里越发紧张,放在礼物盒上的大手掌心甚至有汗水渗出,抬眼看了看对面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李飞雪,不禁懊恼自己不该不听她的话,早早地好好准bèi

礼物。

这都要怪他自己,这段时间只沉浸在给林秉权添堵的兴奋中,压根儿忘了要给父皇准bèi

寿礼的事情。

前几天李飞雪还问过他准bèi

了礼物没有,他想着反正五哥的锦玉斋里什么古玩珍品都有,到时候挑一件最好的作为礼物送给父皇就是,所以随口说准bèi

好了,也没有让五哥特别留意。

今天早上,他没知会五哥一声就去锦玉斋挑选了一样最上乘的珍品做寿礼,没想到哥哥们的礼物一个比一个贵重,他的礼物反倒拿不出手了。

眼见司马岳迟迟没有上前恭贺,而众人都看向这边,司马齐不由压低声音提醒道:“八弟,该你献礼了。”

“五哥,我……”司马岳紧张得连说话都不利索,脸也涨得通红。

其实往年父皇生辰,他也是从五哥的锦玉斋挑选一件礼物送给父皇,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今年情况有点不一样,他也不知dào

为什么就是不想在李飞雪面前丢脸,让李飞雪认为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偏偏现在他还是丢脸了,这令他以后在李飞雪面前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仿佛猜到司马岳的心思,司马睿唇角微扬,一丝浅笑似有若无:“八弟尽管去献礼,凡事自有我和五弟在。”

话虽如此,可司马岳依然踌躇紧张,却在瞧见众人似乎习以为常的眼神,尤其是看到司马淳脸上漾着得yì

和嘲讽之色,顿时羞愤交织,起身走到正中跪地道:“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天佑我晋国江山永固!”

说完,打开手中锦盒,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如意映入众人眼帘,众人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父皇睿智圣明,今年不但解除了北方危机,还迅速平息了内乱,理当大肆庆祝,八弟怎能又象往年一样,只从五弟的锦玉斋随便选了一件礼物送给父皇做寿礼?”瞥了一眼司马睿和司马齐,司马淳别有深意道:“三弟和五弟素来与八弟走得很近,明知八弟一向粗心大意,怎也不提醒八弟一声或者替八弟准bèi

好礼物?

看看三弟的寿礼是上古战神的护身宝物,五弟的寿礼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纯金寿仙翁,偏偏八弟的寿礼却是一柄寻常的玉如意,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三弟和五弟是不是故yì

为之想看八弟出丑?还是三弟和五弟对八弟并非如表面那样的兄弟情深?”

话音落下,除了惠文帝和轻雲,墨炫以及其他各国的使者,众人俱是变了脸色。

或许因着九公主的关系,几位皇子并没有出现象他国皇子那样,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的明争暗斗。

只是岳王可谓皇子中的异类,从小就喜武厌文,一心想成为大将军,好在性子豪爽耿直,倒也不惹人厌,而岳王自小和睿王,齐王的关系亲近些,三位王爷,加上贤王都跟淳王有些面和心不合。

可即便如此,淳王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奚落岳王,挑唆三位王爷的关系,这不是自损皇家的颜面么?

但仔细一想淳王说得好象也有几分道理,毕竟睿王和齐王准bèi

的寿礼都非比寻常,连他们也为之感到惊喜震骇,两位王爷又怎么不帮衬一下岳王呢?

贵妃没想到儿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柳眉一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在瞧见惠文帝扫来的凌冽眼神后闭紧了嘴,美艳双目怒其不争地直盯着儿子。

但愿儿子能看清当下情势,别再惹得皇上不快,甚至发怒,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芷岚看着司马淳,秀美脸上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虽然哥哥伤害了雲姐姐,可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从小到大对她也不错,她不想哥哥有事。

林秉权抵触时这头看不清表情。

而林瀚优雅品着佳酿,然眼角余光始终关注着芷岚,看到她眉眼间的忧虑,漆黑眼瞳里划过凛冽幽芒,隐约还有着一丝疼惜。

“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司马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诋毁父皇,九儿和两位哥哥,所以听了司马淳的话后顿时勃然大怒:“给父皇送礼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与三哥和五哥无关,你休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司马淳根本没察觉到贵妃落在他身上的告诫眼神,张恋舞和林忆薇却瞧得分明,可惜一个撇开眼装作视而不见,一个面色沉静事不关已的样子。

听得司马岳反驳,司马淳心头涌起滔天恼恨,而清俊面上一派关切和委屈:“本王也是替八弟抱不平,省得八弟吃了亏还不自知,八弟怎能误解本王的一片好心?”

“本王吃不吃亏是本王的事情,用不着你假好心!”司马岳不屑道。

“八弟一心顾念手足之情,可惜有些人却未必是如此,否则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八弟因为这份寿礼而当众出丑,八弟说是么?”

见不得到了这个份上司马岳还依然维护着司马睿和司马齐,司马淳继xù

挑拨着,全然没看到惠文帝越来越深暗凌冽的眼神,同样也没看到贵妃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的脸色。

放下手中茶盏,轻雲睥睨着居心叵测的司马淳,清丽脸上如潭水般静谧。

玉石飞龙!

可惜等会儿本宫会让你知dào

,只要有本宫在,你的狼子野心最终将会是痴心妄想!

瞧见众人各异的表情,而李飞雪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名贵酒杯,一双眼睛深邃如海,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唇角微扬起一抹似嘲讽似冷傲的笑,司马岳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心里莫名慌乱和酸涩。

司马淳看着垂头丧气的司马岳,眼底闪烁着得yì

和畅快之光。

转动酒杯的手倏然一顿,李飞雪瞥向司马淳的深邃眼中一丝愠怒和杀意稍纵即逝,继而看向脸色涨得通红,默然不语的司马岳,心头泛起丝丝疼惜,还有着一缕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这个呆子,平日里跟她争锋相对从不肯认输,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成了哑巴?

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司马岳,司马齐眸光一沉,狠狠地瞪了一眼面露得色的司马淳,刚要起身去为八弟辩解,不曾想被身旁的司马睿及时拉住,于是侧目不解地看着他。

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司马睿嘴唇微微翕动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得轻雲宛如莺啼般的声音响起:“父皇,其实八哥准bèi

的并非是这份寿礼!”

263. 263.寿宴4

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司马睿嘴唇微微翕动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得轻雲宛如莺啼般的声音响起:“父皇,其实八哥准bèi

的并非是这份寿礼!”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了然。

九公主一向最看重这几位王爷,看样子是要替岳王解围了,只是不知九公主代岳王准bèi

的寿礼会是什么?

而司马淳的神色却是变得深沉如霜,看着轻雲的眼眸里闪着惊痛愠怒之光。

司马岳抬头看向轻雲,脸上蕴含着感动和自责,他又让九儿操心了。

司马睿和司马齐暗松了口气,九儿出面,八弟定会安然无事,不过他们也好奇九儿说的寿礼是什么。

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佳酿,李飞雪表情平静,她就知dào

,九公主不会坐视岳王受欺负而不理会。

墨炫挑了挑眉,心头醋海翻涌。

“哦?”惠文帝瞥了一眼司马淳,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龙驭九天么?可惜你并非真龙!转眼看向爱女已是满脸慈爱:“那九儿说说,老八准bèi

的是什么寿礼?”

清眸掠过面带好奇看着自己的众人,最后落在司马岳身上,不露痕迹地朝他点点头,轻雲这才转眼看着惠文帝意味绵长道:“父皇有所不知,当初在九原郡时,八哥曾跟儿臣说过,父皇生辰在即,八哥想准bèi

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父皇,只是一时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后来八哥率领朝廷大军围剿叛军时,突然灵感一发,就想到让人打造一副军棋。”

“军棋?!”惠文帝和众人脸上越发漾着惊奇之色:自古以来就只有围棋,他们还从未听说过什么军棋。

轻雲侧目看了绿珀一眼,绿珀随即离去,片刻领着两个紫衣卫回来走到正中空地,绿珀伸手打开两人抬着的一个宽约两尺,长约四尺的锦盒。

一副晶莹无暇的白玉石雕刻的棋盘上,屹立着三十二个跟绿珀拳头一般大小的白玉小人儿,且服饰各异,无论是动作形态,还是眉眼神韵,甚至连衣服上的小配饰也雕刻得清晰可见,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就是八哥在那场战役中所构想的军棋。”轻雲解说道:“棋盘以河为界一分为二,对战的双方各有一个将领,两个副将,两个军师,两个骑士,两个弓箭手,两辆战车,还有五个普通士兵,最终以捕俘对方的将领为胜利,至于能否击败对方获得最后胜利,全凭代表将领的执棋之人的兵法和谋略。”

全场哗然,司马岳和那些武将们更是一脸兴奋和狂喜。

墨炫眯了眯眼,密音传入轻雲耳畔:“为了岳王,你到是费尽心思。”军棋之事他全然不知。

听得墨炫满含酸味的声音,轻雲微微一怔,同样用密音回道:“他是我的哥哥。”

“那么我呢?”

“你是我的爱人!”

墨炫眼底的幽邃骤然烟消云散,唇角扬起一抹魅惑的笑。

偷眼瞧见墨炫唇畔的那抹笑,轻雲暗自腹诽:醋缸子,连这也计较!却忘了她没告sù

墨炫这件事。

“八哥将想法告sù

儿臣,儿臣觉得甚好,于是命人找能工巧匠打造了这副军棋,只是八哥想给父皇一个惊喜,所以先进献了一柄玉如意,再由儿臣拿出这份寿礼献给父皇,就是不知dào

父皇有没有觉得是意wài

之喜?”轻雲笑语嫣然道。

得知哥哥们因为她暗中对付林秉权,她很感动,又得知八哥竟然因此忘了准bèi

寿礼,她便想到了冰莹曾经说过的象棋,灵机一动,从而让人准bèi

了这副军棋作为八哥送给父皇的寿礼,只是时间紧刚刚才完工。

“好好好,老八真是费心了!”惠文帝连连笑着点头。

“父皇觉得好就好,其实八哥也是想着父皇日夜操劳国事,平常也没什么可以消遣娱乐之物,如今有了这副军棋,父皇闲暇之余也能轻松一下,稍后儿臣和八哥就给父皇演示下棋之法。”

“老八孝心可嘉,不过朕认为最难得的是你们兄妹齐心,这份寿礼,朕很喜欢!”

瞥了一眼神色数变的司马淳,轻雲挽着惠文帝胳膊意味绵长道:“父皇,八哥一片孝心,又在平定内乱中立下了卓然功勋,父皇是不是该嘉奖八哥以资鼓励呢?”

“那老八想要什么赏赐?”惠文帝拍了拍轻雲的手,然后转眼看向司马岳。

司马岳还沉浸在看到那副军棋的狂喜中,听得惠文帝询问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带笑容的轻雲,又偷偷看了看李飞雪,低着头呐呐道:“儿臣,儿臣想要……”却半天没有说出来他究竟想要什么。

看着激动得语不成句的司马岳,轻雲暗叹口气,接着放开挽着惠文帝胳膊的手,双膝跪地:“儿臣代八哥向父皇求个恩典!”

“九儿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无须行此大礼。”伸手扶起爱女,惠文帝略带薄责地深深瞪了司马岳一眼,这个老八,平时说话直来直去的,怎么这会儿还要九儿出面?

“谢父皇!”轻雲重新做回惠文帝身边,不露痕迹地瞥了李飞雪一眼,微笑着道:“父皇也知dào

,八哥从小酷爱研读兵法,梦想着成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儿臣以为父皇不如就赐八哥一个恩典,应允八哥去军中历练以全了八哥的夙愿,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惠文帝眸光微沉:“九儿可知,皇家祖训,皇子不得掌握兵权以免祸起萧墙?”

“儿臣知dào

。”轻雲重重点了点头:“但儿臣坚信,八哥没有一丝危祸司马家江山之心!”

听罢九儿之言,司马岳心里万分感动和欣喜,掷地有声道:“儿臣发誓,此生绝无危害司马家江山之心,否则天理不容!”

自古以来誓言之重,在场的人心知肚明,由此可见岳王心怀坦荡。

司马睿和司马齐看着轻雲,眼底都闪烁着灼灼光芒。

没想到九儿竟会趁此机会成全八弟多年的心愿,当真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见惠文帝仍迟疑不决,轻雲想了想道:“神锐营在司徒将军的统辖下素来军纪严明,且忠君爱国,父皇不如就让八哥去神锐营历练历练,只一点,八哥须从普通士兵做起。八哥可愿意?”后一句是对司马岳而言。

“臣愿意!”司马岳大声道。

惠文帝看着轻雲,用只有她才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九儿可想好呢?”

虽不明白父皇看着自己的深邃眼底那抹幽芒代表什么含义,但轻雲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九儿代你求了这个恩典,朕便恩准你三日后前往神锐营。”惠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司马岳威严道:“但你要记住刚才的誓言,否则便辜负了九儿的良苦用心,你明白么?”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谢九儿成全!”多年夙愿今天终于得以实现了,司马岳激动得难以自持。

看了看欣喜若狂的司马岳,轻雲也满心欢喜:“父皇既已恩赐八哥去军中历练,不如就将‘天阙剑’也一并赐给八哥吧?一来,八哥得以时时刻刻牢记父皇的教诲,二来,愿八哥凭着父皇赐予的宝剑守疆卫土,保护我晋国寸土安宁,百姓安居乐业,父皇觉得可好?”

话音落下,众人无不惊骇莫名。

原本皇上违背祖制依从九公主恩准岳王入军已让他们感到很震惊,没想到九公主竟然还想要皇上将那把上古名剑赐给岳王,这怎不令他们骇然?

司马淳脸色早已黑得能拧出水来,紧紧盯着轻雲,不敢相信她会如此维护岳王,甚至说动父皇打破祖制。

司马岳一脸狂喜地望着惠文帝和轻雲。

据说那把‘天阙剑’和‘雪缕衣’都是上古战神的珍爱之物,银色剑柄上镶嵌着七颗湛蓝宝石排成的北斗七星状,出鞘时剑身泛着幽蓝寒光,尤其吸热即可穿铁而过,遇冷即可点水成冰,上古战神就是凭着它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司马岳并不笨,相反很聪明,明白以他火爆直率的秉性,使用刀戟或许更适合,但九儿请父皇赐他‘天阙剑’,是希望他在军队中能磨练得沉稳内敛些。

因为九儿曾经说过,要想成为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不但要熟读兵法战策,还要懂得学以致用,大到全局的计划和策略,小到具体的手段和部署都要一清二楚,这就需yào

将领随时保持一颗清醒警敏的头脑,足智多谋的才能,还要有遇事沉着冷静的性子,而这都是他的缺陷。

“你这孩子!”惠文帝笑着轻轻刮了刮轻雲的小俏鼻:“罢了,就依你所言。”

说完,看了冷逸一眼,冷逸随即离去,不多时捧着一个长长的锦盒回来交给司马岳。

双手捧着锦盒,司马岳激动得几乎忘了身在何处,俊朗脸上漾起灿烂若星辰的笑,直到司马睿轻轻咳嗽一声,才回过神来,高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以一腔热血精忠报国,绝不让敌人踏入我晋国疆土半步!”

264. 264.寿宴5

之后小皇子和小公主们送的礼物多了几分童趣,逗得惠文帝开怀大笑。

后位空悬,就由品级最高的贵妃带头恭贺,贵妃送的是一个千年古玉打磨的玉枕,据说有助于安神,惠文帝让冷逸收下了礼物却不置一词,倒是语妃和后宫妃嫔合力绣制的百兽奉龙图,让惠文帝龙颜大悦。

接着便是文武大臣进献礼物,原本墨炫身为百官之首该第一个献礼,但轻雲对惠文帝说,墨炫和她共同准bèi

了一份礼物,于是从林秉权,韩靖文,李正勋三人开始,大臣们按品阶高低依次恭贺。

等到所有人献完了礼,惠文帝看着爱女微笑道:“九儿,朕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礼物了。”

轻雲素手一挥,八个紫衣卫抬着一个卷轴健步走到宴会正中,然后缓缓展开卷轴,一幅宽约三丈,长约五丈的图画赫然映入众人视线之中,只见画面上有山有水,有城墙有大道,还有各种颜色的标记。

众人无不睁大双眼看着那幅画,有人甚至惊异地站起身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惠文帝神色一震,继而起身,在轻雲的扶持下大步走到画卷前,伸手一一抚过画卷每个地方,一脸激动道:“九儿,这是我晋国的地形图?”

“回父皇,这确实是我晋国的地形图,是儿臣和韩丞相,还有紫衣卫和暗卫们齐心协力共同完成的,不过其中大部分是韩丞相在静养期间亲自去过的地方。”轻雲瞥了墨炫一眼,然后指着画卷上:“父皇请看,这是京城,这是北原郡,这是燕门关,这是楚国,这是周国,这是梁国……还有,这是风吟山,这是东源河,这是通往大夏部落的官道……”

幅员辽阔的晋国江山在轻雲解说下,每一寸土地仿佛都在众人眼前清晰在目。

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贤惊奇宠溺地看着轻雲,而司马岳一脸崇拜,对轻雲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贵妃,司马淳和林秉权,以及太尉一党却脸色数变。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轻雲,又看了看墨炫,表情各异。

韩丞相十岁时便因体弱多病远离京城去韩太傅老家静养,继任丞相一职也不过月余,又怎么会跟九公主如此亲近?

难道韩丞相是打着回老家静养的幌子,暗中奉九公主之命进行实地考察,从而绘制这副全国地形图?

可十年前九公主不过五岁稚童,纵使再如何冰雪聪明,也不可能想到绘制这样一幅图吧?

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尤其是林秉权脸上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错过,轻雲唇角噙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其实她从没想过要绘制这样一幅地形图,而是有一次听冰莹说要是有地图就好了,无论行军打仗,还是去什么地方游玩都会一目了然。

她问冰莹什么是地图,冰莹就大致给她解释了一遍。

于是她动了心思想绘制一幅地图,跟辰羽一说,辰羽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并说他在采药时也到过不少地方。

下定决心后她便派人以京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亲自去往每个地方,且记录下当地的地形,加上冰莹和颜诺的协助,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绘制出这样一幅全国地形图来。

同时还有各个郡县的详细地图,但她并不打算让外人知晓。

这下子,不止晋国文武大臣人人震惊,就连楚云翊和其他各国的使者们也惊骇莫名。

看着风华绝代的轻雲,乌云公主眼底闪烁着震骇,隐约还有一丝羡慕和愠怒。

第一眼看到轻儿,她就知dào

轻儿的心智谋略出类拔萃,只是因为司马淳甘愿隐藏其非凡才智罢了。

如今,轻儿竟然想到绘制出这样一幅罕见的地形图,也难怪晋皇会那般宠爱轻儿,不但凡事都会征询轻儿的意见,甚至为了轻儿打破祖制,便是父皇再如何宠爱她,有些事也不会任由她率性而为。

她佩服轻儿,也羡慕轻儿,同时还恼恨轻儿,如果不是轻儿借着皇叔一事挑动周国内乱,周国的财力和兵力也不会损失那么惨重,纵使她有心励精图治,只怕至少也要十年周国才能恢复到之前的强dà

富饶。

而让她倍感失落的是,她和轻儿多年的姐妹情谊因着立场不同,至此荡然无存。

事已至此,她无能为力,只希望将来她们不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惠文帝爱不释手地轻抚着那副巨大地形图,嘴里连连激动赞叹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龙颜大悦。

显然此次寿辰,司马睿的雪缕衣,司马岳的军棋,轻雲的全国地形图让他最为满yì



吩咐冷逸带人将地形图悬挂于金銮殿内,想想每天一进入金銮殿举目就能看到晋国的万里江山,惠文帝心里就热血澎湃,笑声越发洪亮愉悦。

可令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是,惠文帝并没有当众赏赐九公主和墨炫等人,而是牵着九公主的手回到龙椅坐下,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看到众人惊疑的目光,惠文帝自然明白众人的心思,随即威严道:“传旨,紫衣卫和暗卫协助九公主,韩丞相绘制地形图劳苦功高,赐每人黄金百两,珍珠十斛,锦缎二十匹,至于九儿和韩丞相,朕稍后另有重赏。”

九儿和墨炫一心想他成全两人的情缘,如果他当众赐赏,九儿或许会顾及他而不好开口,但墨炫必然会旧事重提,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自损尊严是小,当众伤了九儿的心可就后悔莫及了。

之前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赐婚,不过现在他不急了,因为这次楚云翊显然有备而来,他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轻雲明白父皇仍不肯同意她和辰羽的婚事,念及今天是父皇的生辰,同时想到前世违背父皇意愿,导致父女至死再不曾相见,最终她悔恨不已的情形,便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墨炫,不露痕迹地摇摇头。

墨炫回以深情微笑,示意她放心,他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让她为难,然而看向惠文帝的眼神却幽邃如海。

夕颜注定只会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世事无绝对,不到最后,九儿是谁的妻子还犹未可知!惠文帝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墨炫。

那咱们就走着瞧!墨炫唇角扬起一抹邪魅如斯的笑。

好啊,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惠文帝矍铄眼瞳里闪烁着幽幽精芒。

看到无声争斗的两人,冷逸翻了个白眼:幼稚!

星眸在墨炫和楚云翊之间流转,司马贤面色清幽如风,眼神沉寂无波。

这两个人虽都是人中之龙,可一个命不久矣,一个贵为一国之君,显然都不是九儿的良配,而他最满yì

的人选始终还是司徒璟昱和楼海阳,因为他二人身份不显赫,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九儿来说百利无一害。

不过看样子父皇似乎有了什么谋算,他先静观其变好了。

韩夫人一直关注着儿子,虽看不懂儿子和皇上之间的眼神含义,却敏锐察觉到皇上好象不愿儿子和九儿在一起,看来该是顾忌儿子的身子,不由得眸光一黯,到底是她害了儿子。

感觉到身旁妻子的低落情绪,韩靖文心生疼惜之情,悄悄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你放宽心,明霁聪明绝伦,定会想到办法说服皇上同意这桩婚事,再说九儿对明霁情深意重,那天还当着你我的面郑重许下诺言,今生今世对明霁不离不弃!你呀,早晚会喝到九儿那一杯儿媳妇茶的。”

“我是心疼明霁,也深感愧对九儿。”韩夫人眼泛泪水叹道:“两个苦命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们了。”

韩靖文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明霁活不过二十五岁,九儿自幼失枯且每月饱受寒毒折磨,他们可不苦命么?

云飞离座,龙影现身,双双跪在地上齐声道:“微臣(属下)代紫衣卫(暗卫)叩谢皇上隆恩!”得惠文帝旨意后才各归各位。

端起桌上的酒杯,轻雲对惠文帝微笑道:“儿臣等恭祝父皇福寿安康,我晋国江山千秋万世!”

所有人也都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好!”惠文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惠文帝放下酒杯,所有人这才饮下了手中佳酿,然后纷纷落座。

朝冷逸摆摆手,冷逸随即又给惠文帝斟满了一杯酒,惠文帝举杯对楚云翊等人道:“楚皇,乌云公主,梁绥王和各国使者能前来敝国祝hè,朕很高兴,在此敬谢诸位不远千里而来!”

楚云翊等各国使者纷纷举杯:“晋皇客气了,我等祝晋皇万寿无疆!”瞧见惠文帝饮下了杯中酒,使者们都举杯而饮。

惠文帝看了冷逸一眼,冷逸心领神会正要安排舞姬入场助兴,突然一道尖锐惊惶的声音响起‘啊……’几乎穿透众人耳膜,顿时惊得众人脸色骤变:谁这么没规矩,竟在皇上的寿宴上大呼小叫?

265. 265.寿宴6

惠文帝眸光微沉,与轻雲相视一眼,然后转眼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张恋舞一手紧抓椅子扶手,一手捂着腹部,柔美脸上惨白无色,额头颗颗豆大冷汗直冒,素来淡然沉静的眼瞳里此刻布满了痛楚和慌乱,她身下的地面上已经漾开了一片刺眼血迹,且还大有扩散的迹象。

而坐在她身旁的司马淳神情怔忪地看着她,整个人僵直不动,脸色也苍白惊惶。

林忆薇和站在张恋舞身后的袁嬷嬷等人个个一脸茫然,似乎被张恋舞那声惨叫吓丢了魂。

惊见这一幕,所有的人也都呆呆地忘了反应。

“还愣着做什么?淳王,赶紧送张侧妃去永宁宫(永宁宫是距离御花园最近的一处宫殿,平时一般都空闲着,只在宴会时供客人暂时休息),蓝珏,立kè

去请太医!”看着张恋舞身下的那一滩血迹,轻雲眉宇间蕴含着清冽和深沉。

看样子张恋舞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到底是什么竟敢在父皇的寿宴上谋害张恋舞腹中的孩子?

轻雲不露痕迹地看了墨炫一眼,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眸光始终凝织在轻雲身上的楚云翊瞧见两人互动,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掩饰去眸中的晦暗和怅惘。

这一声轻喝,犹如醍醐灌顶般瞬间震回了众人的神智。

司马淳急忙抱起张恋舞向永宁宫疾驰而去,林忆薇起身带着丫鬟小琳和袁嬷嬷等人要随行,轻雲却已然威严道:“所有人等都待在各自的位置上,司徒璟昱,云飞,马上带人包围整个御花园,控zhì

御膳房,务必揪出那歹毒的凶手!”

司徒璟昱和云飞齐声道:“微臣遵旨!”随即带领着禁卫军和紫衣卫领旨行事。

林忆薇只得坐回座位,袁嬷嬷眼神闪躲,旋即低下了头。

瞧见张恋舞之母脸上的担忧焦灼之色,轻雲清言道:“绿珀,带张夫人去永宁宫!”

“奴婢遵旨!”绿珀恭敬应下,随后指引着满脸感激的张夫人和她的丫鬟离开了御花园。

张子山腾地站起身走到正中跪下,老泪纵横哆嗦着唇道:“皇上,恋舞秉性善良温和,从未与人结怨,自嫁入淳王府后更是恪尽本分,没想到有人竟敢谋害恋舞腹中的皇嗣……求皇上做主啊!”浑身颤抖。

听得张子山说张恋舞秉性善良温和,轻雲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虽然她至今没看透张恋舞心思,但就凭前世司马淳将王府内务交由张恋舞打理,登基后依旧让张恋舞统摄后宫事务,还有今生张恋舞瞒天过海残忍杀害清风,足见张恋舞的心机和手段深不可测,否则司马淳的后宅又如何能相安无事?

“张爱卿放心,朕自会查明真相还张爱卿和张侧妃一个公道。”矍铄眼瞳掠过全场众人,惠文帝周身迸发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不管是谁,胆敢谋害皇嗣,罪不容赦!”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剧变,虽然此刻炽阳普照,众人却觉浑身冰冷生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时间,整个御花园里鸦雀无声,唯有阵阵夏风拂面而过。

语妃忽而跪在地上静静说道:“禀皇上,此次寿宴是臣妾负责筹备的,所有人的酒水吃食也都由臣妾亲自检查过目,尤其是张侧妃和贤王妃的食物,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失职,请皇上责罚!”

“大胆语妃!”贵妃脸色铁青,怒视着语妃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隐隐还闪着一丝兴奋和算计:“皇上寿宴是何等大事,你竟然防范不严,以致伤及了皇嗣,你该当何罪?”

语妃低着头沉默不语。

贵妃见状心里越发得yì

:贱人,看这次整不死你!

“同样的食物,为什么张侧妃吃了就出了事,而贤王妃却安然无恙?莫非你担心张侧妃生下皇子会危及到你亲孙子的利益,所以借此机会谋害张侧妃腹中的皇子?”

张侧妃腹中的皇嗣肯定是保不住了,她的筹码没有了,她不痛快,语妃这个贱人也休想好过!

众人听罢表情各异。

贵妃侧目看了父亲一眼,示意父亲再添一把火,趁机铲除语妃和贤王的势力,林秉权心领神会地对张子山挑了挑眉,张子山回以了然目光。

就在张子山张嘴想要说什么时,就在司马贤想为母妃辩解时,站在轻雲身后的红琥蓦然出声道:“禀皇上,事实并非如此!”

无视贵妃等人看向自己的阴戾眼神,红琥疾步走到下方面对主位跪地道:“禀皇上,贤王妃临盆在即,语妃娘娘放心不下贤王妃,故而筹备寿宴的事情都由微臣一手操办,一切罪责理应微臣一人承担,与语妃娘娘无关,请皇上明鉴!”

她明白,语妃娘娘揽下全部责任,是为了保护她,她很感激。

可公主常常教导她们,凡事都要敢作敢当,她是公主的人,自然不能丢了公主的颜面。

“大胆红琥,你不过一个五品女官,谋害皇嗣的罪责你承担得了么?”贵妃嘲讽道,眼角余光却瞥向轻雲,小贱人是皇上的心头肉,就算她想祸引小贱人,只怕也无济于事。

惠文帝沉着脸始终一语不发。

“贵妃心疼张侧妃腹中的皇嗣,本宫可以理解,但事情都还没有调查清楚,贵妃何以如此草率地就定人罪责?”轻雲眉头一挑,不怒自威,贵妃顿时哑口无言,轻雲撇开眼:“语妃和红琥也有错,事实不清,你们就急着承担责任,这不是明显授人以柄么?”

语妃和红琥一怔:“臣妾(微臣)知错,请皇上和九公主宽恕!”

“都起来吧。”轻雲摆摆手,语妃,红琥和张子山相继起身回到原位,轻雲环视着众人,清丽容颜沉静如水,淡淡语气却透着冷冽和威严:“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在父皇的寿宴上如此胆大妄为?”

266. 266.生子

“婉婷,你这是怎么呢?婉婷……”司马贤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众人又是浑身一震。

轻雲随即转眼看向司马贤那一桌。

只见蔡婉婷脸色煞白,双眼直直盯着对面地上张恋舞流下的那一滩血迹发愣,听得司马贤惊问,下意识地侧目怔怔看向他,同样苍白无色的双唇微微翕动,还没说什么,忽而捂着肚子呼叫:“好痛!我的肚子好痛……”表情甚是痛苦。

“明远(司马贤的表字),婉婷,婉婷怕是要生了!”语妃脸色发白,语气透着轻颤和焦虑。

很显然婉婷受了惊吓,以致于动了胎气,这可是很危险的!

众人脸色各异,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轻雲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颤,却极力保持着冷静:“六哥,快,快送六皇嫂去永宁宫!舞影,快去毓华宫叫张太医(张恋舞有了身孕后,许太医每天要去淳王府请脉,轻雲便又给蔡婉婷安排了张太医,协同许太医照顾蔡婉婷,刚刚许太医又去照顾张恋舞了)和稳婆!”

忍着心中担忧,司马贤随即小心抱起低声呼痛的蔡婉婷迅疾离去。

舞影也运起轻功飞速前往毓华宫。

转眼看向惠文帝,轻雲虽极力表现得沉稳,但语气中仍透着掩饰不住的不安:“父皇,追查凶手的事由你定夺,儿臣和三哥,三皇嫂,还有许嫣然和韩明霁去照顾六皇嫂!”

“去吧!”惠文帝点了点头:九儿很在意这个皇侄儿,如今因故突然降生,九儿必定忧心忡忡。

“谢父皇!”

朝一脸担忧的语妃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轻雲然后带着青琇和黄璎,还有墨炫四人匆匆赶去了永宁宫。

纵使语妃很担心儿媳妇和皇孙,可她深深明白,张侧妃小产一事她还未洗清嫌疑,不能离开,而且她坚信,有九公主和神医墨炫在,儿媳妇和皇孙一定会平安无事。

看着脚步急切的轻雲背影,众人暗暗思忖着。

刚才淳王侧妃小产也不见九公主如此紧张,这会儿贤王妃突然要生产,九公主竟然慌得几乎没有了章法,由此可见,九公主果然极为在意贤王!

只是睿王和睿王妃,还有深得其父医术真传的许嫣然前去照顾贤王妃倒也于情于理,可九公主为何还要叫上韩丞相?韩丞相又不懂医术,且还是一个男子,去了有什么用?

贵妃,林秉权,张子山及其党羽们个个脸色很是难看,却又不得不隐忍不发。

“司徒卿家,云卿家,可查出什么证据了么?”惠文帝眼底眉梢蕴含着摄人冷冽和威严,眼角余光瞥见贵妃突然僵硬的神色,眼中闪着慌乱和阴狠之光,惠文帝唇角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冷笑。

另一边永宁宫偏殿。

司马淳负手在紧闭的房门外来回走动,神情焦急中透着厌烦和失望,偏偏房中传来张恋舞的阵阵惨叫声,又见宫婢们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愈加煞白无色,浑身僵直得靠在屋外石柱上。

流了这么多的血,张恋舞还有救么?

可当初月媚小产也没见这般严重,何况张恋舞是习武之人,不至于连月媚都不如吧?

正想着,司马贤抱着低声呼痛的蔡婉婷急匆匆跑进院落,看都没看司马淳一眼就冲进了主殿内室,司马淳神色一怔,刚要前去看个究竟,轻雲带着墨炫等人恰好疾步赶来。

飞身挡在轻雲面前,司马淳狐疑问道:“九儿,贤王妃出什么事呢?”

谁知轻雲连一个眼神都不吝啬给他,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绝然越过他往主殿内室而去。

瞥了表情呆愣的司马淳一眼,墨炫唇角划过一丝嘲笑,同样越过他紧随轻雲离去。

司马睿三人仿佛没看到司马淳一般大步离开。

被轻雲就这样无视了,司马淳的心情可想而知,举步正要追去,耳畔忽然传来轻雲清冽如霜的声音:“龙影,任何人擅闯主殿,格杀勿论!”

“属下遵旨!”龙影倏然现身挡在了司马淳的面前,嗓音冰冷刺骨:“淳王请留步!”

怒视着眼前面容冷俊清寒,眸光冰寂无波,一袭黑衣衬得整个人犹如地狱杀神般的龙影,司马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扭曲狰狞。

不过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dào

他根本不是龙影的对手,于是愤愤然地走回到偏殿门口,直直地盯着已然大门紧闭的主殿,眼底闪烁着恼怒和疑惑,还有着一丝焦急,绞尽脑汁思索着他要怎样才能夺回九儿的心?

主殿内室里。

司马贤小心将蔡婉婷放到床上躺好,然后紧握着她轻颤微凉的手,一脸不安和沉郁。

许嫣然指挥着青琇去准bèi

热水,叮嘱黄璎关闭窗户,不能让一丝风透进来。

而轻雲坐在床边,掏出丝帕轻轻拭着蔡婉婷额头的汗水,温言细语道:“没事的六皇嫂,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你和皇侄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来,象我这样深呼吸,然后慢慢呼气,对,就是这样,吸气,呼气……”

其实从未见过有人生子情形的轻雲根本不懂这些,只是得知六皇嫂临盆在即,她也不知dào

出于什么原因找来稳婆,询问了一些关于生产时要注意的事项,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派上了用场。

稳婆说过,在稳婆没来之前,这种引导可以舒缓六皇嫂紧张的情绪,还可以避免六皇嫂因慌乱疼痛而有可能导致的危险。

墨炫则给蔡婉婷把脉诊治,然后掏出一颗丹药递给司马贤喂蔡婉婷服下,接着开了药方交给许嫣然去太医院抓药,这才看着轻雲柔声道:“贤王妃虽动了胎气,但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夕颜放心,我必定确保贤王妃母子平安!”

“嗯。”轻雲点点头,依旧细心引导和安慰着蔡婉婷。

看着温柔细心照顾着蔡婉婷的轻雲,司马睿眼底含着惊喜和宠溺。

徐可馨满心感动和愧悔。

九儿是真的视她和蔡婉婷为亲人,全心全意地关怀保护着她们,可她却因着良肃的关系嫉妒九儿,甚至还一度怨恨过九儿,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从此以后,她会跟良肃一样好好爱hù

九儿,即便良肃心里依然有九儿也没关系,九儿永远是她的好妹妹。

只是刚刚韩丞相叫九儿什么?夕颜?这不是墨炫对九儿独有的称呼么?这是怎么回事?

徐可馨狐疑地看了看墨炫,继而看向身旁的司马睿。

察觉到徐可馨的眼神,司马睿敛了敛神,侧目看着她,嘴唇翕动,片刻,一脸惊讶的徐可馨捂着嘴才没叫出声来,原来如此!随即向司马睿点点头,示意她会保守秘密,不会泄露韩明霁和墨炫是同一个人一事。

很快,舞影带着稳婆和丫鬟嬷嬷,还有张太医等人赶来。

看到司马贤三个男子竟然在场,众人神情一愣,稳婆急忙道:“男子进产房不祥,请都出去。”说完,和张太医走到床边察看蔡婉婷的情况,轻雲早已起身让位。

“不!本王要陪着婉婷!”司马贤依旧紧握着蔡婉婷的手,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稳婆一怔,回头看向轻雲:“九公主,你看……”

“规矩是死的,六哥和六皇嫂伉俪情深,六哥留下或许还能安抚六皇嫂的心,这样说不定生产会更顺利些。”轻雲说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务必保证六皇嫂母子平安,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奴婢(微臣)遵旨!”张太医和稳婆等人连连点头。

轻雲转眼看向司马睿几人:“三哥三皇嫂请在屋外等候吧,青琇黄璎,将屏风展开,韩丞相和张太医在旁候着,以便随时处理突发情况。”

司马睿叮嘱轻雲若有事可大声叫他,随后和徐可馨走出内室。

这时,许嫣然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轻雲伸手接过来,舀了一勺参汤吹了吹,小心翼翼喂蔡婉婷服下,一碗参汤喝完,轻雲接过许嫣然递来的丝帕擦了擦她嘴角,然后站在一旁。

六个宫婢拿着一面大红绸布遮在蔡婉婷身子上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蔡婉婷开始呼痛起来,产房里的人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开。

听得蔡婉婷的阵阵呼痛声,感觉到自己紧握她手的手被她用力掐着,指甲蹭破了匹刺入肉里,饶是平日里稳重淡然的司马贤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浑身发颤,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快换水来……”稳婆一边叫着一边引导蔡婉婷怎么使劲。

盛夏的房间里本就极为闷热,加上窗户密闭且人又多,让人只觉阵阵热气直往身上扑。

看着眉头紧蹙,素来淡定清然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白,表情紧绷的轻雲,许嫣然轻声说道:“九公主,这里有稳婆,你还是到一旁坐着等吧。”

轻雲闻言转头对许嫣然笑了笑,正准bèi

往几步远的椅子走去,稳婆忽然惊叫道:“贤王妃,快醒醒……”

267. 267.生子2

轻雲猛然转身,只见蔡婉婷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般,顿时心头一紧,沉声道:“怎么回事?”

“贤王妃之前受了惊吓,再加上剧烈疼痛,导致身心疲惫和气血凝滞。”稳婆还未回答,屏风后的墨炫已然说道:“九公主请放心,微臣这就施以金针,再服下微臣开具的药方,定保贤王妃没事。”

说完,几道金光闪过,蔡婉婷头部穴位赫然刺入了几枚金针。

不过眨眼间,蔡婉婷就悠悠醒转,轻雲长舒口气柔声道:“六皇嫂,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别放qì

,否则你和皇侄儿都会有危险,知dào

么?”

正说着,绿珀小心端着一碗汤药快步走了进来:“汤药来了,汤药来了……”

瞥见司马贤依旧紧握着蔡婉婷的手,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更是僵直地始终保持着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动作,轻雲明白,六哥定是被吓着了,于是伸手接过绿珀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蔡婉婷服下。

一碗汤药喝完,蔡婉婷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力qì

似乎也恢复了,看着轻雲虚弱道:“谢谢九儿,我一定会坚持平安生下皇子。”

轻雲含笑重重点头。

蔡婉婷转眼看向司马淳:“明远放心,我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司马贤直直地盯着蔡婉婷的脸,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见状,蔡婉婷笑着还想再宽慰司马贤几句,却不想剧烈阵痛再次袭来,只能集中精力在稳婆的引导下全力应付眼前情形。

放心不下的轻雲再不肯去旁边等候,于是吩咐青琇和黄璎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床头不远处,然后坐下,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蔡婉婷的情况。

而张太医和许嫣然在看到墨炫发出的那几枚金针,瞬间便猜到了墨炫的身份,毕竟当今世上唯有一人才会使用金针,可九公主没有言明墨炫的身份,足见此事不得宣扬,所以两人有志一同地保持缄默。

此时偏殿内。

经过许太医倾力救治,失血过多的张恋舞总算保住了性命,只是腹中皇嗣却没保住。

张夫人颤抖着手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不住唉声叹气:“是个皇子,可惜就这样没有了,真是作孽哦……”

听得母亲之言,张恋舞心头一颤:“母亲,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急切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伤痛。

将襁褓包裹的死婴递给女儿,张夫人随即撇开眼,不忍女儿看到她脸上簌簌而落的泪水,心里既悔又恨。

恋舞是她亲姐姐所生之女,十年前姐姐去世,从小与姐姐感情极好的她担心恋舞会遭受到后母虐待,于是主动做了姐夫的续弦,从而肩负起照顾恋舞的责任,她自认对恋舞疼爱呵护有加,甚至为了不让恋舞多心,她在嫁入张府的当天就偷偷服了药绝了育。

听姐夫说要让恋舞嫁入淳王府为侧妃时,她极力反对,堂堂尚书府的嫡女怎能嫁人为妾?何况恋舞秉性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一等一的绝色,纵使淳王贵为皇子,在她看来,也根本配不上恋舞!

如今恋舞意wài

小产,淳王非但没有加倍关怀恋舞,反倒还一脸厌烦和失望,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不惜一切阻止恋舞嫁入淳王府,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在宫婢的扶持下艰难坐起身,伸手接过母亲手中的襁褓,张恋舞低头看着双眼紧闭,浑身已经没有一丝热乎气儿的婴儿,本就惨白的容颜越发白如金纸,毫无血色,紧咬着同样惨白的双唇克制着不痛哭出声,心象刀子剜过一般,泪水无声划过脸庞。

一开始,她确实不喜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甚至决绝地要打掉他。

直到贵妃以利益相诱,她才作罢。

后来每天感受着孩子在她腹中一点一点的成长,聆听到孩子的心跳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倍感惊喜和激动,而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也令她的心格外柔软。

即便对司马淳没有一丝感情,她也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好好教导他(她)疼爱他(她),将来做一个名动天下的杰出人物。

可是现在,孩子意wài

死了,并带走了她所有的喜悦和希望。

张恋舞眼底闪烁着嗜血的杀意和阴戾寒光,她恨,恨那些狠心谋害她孩子的人,早晚有一天,她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将襁褓递给站在床边的张夫人,张恋舞撇开眼淡淡道:“把他交给淳王,由淳王处置。”

张夫人一怔,继而含泪抱着襁褓出去。

听得屋外传来阵阵女子的呼痛声,张恋舞眉头一皱,狐疑道:“外面出什么事呢?”

“回侧妃,是贤王妃在产子。”蓝珏不亢不卑道。

张恋舞神情一震,据她所知贤王妃的产期应该还有几天,怎会这个时候生产?莫非发生了什么意wài

?张恋舞心里顿时充满了幸灾乐祸,还有着滔天怨恨,她的儿子夭亡了,但愿贤王妃腹中的皇子也生不下来,这样正好给她的儿子陪葬!如若不然,她就……

敏锐捕捉到张恋舞眼底一闪而逝的狠光,蓝珏秀美脸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格外警觉起来。

屋外,司马淳看也不看张夫人怀里的死婴一眼,只吩咐侍卫将其抱出宫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一旦他夺回了九儿的心,继承了皇位,到时候三宫六院无数妃嫔,还怕没有皇子么?

看着如此绝情的司马淳,张夫人心都寒了,微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划出道道血痕。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蔡婉婷的阵痛频频发作,痛吟声也越来越高,额头直冒豆大冷汗。

司马贤已经双膝跪在床边地上,浑身僵直得如木偶一般止不住地颤抖。

紧抓着椅子扶手,轻雲脸色微微泛白有些坐立不安,嘴里下意识地鼓励着蔡婉婷:“六皇嫂放轻松,你和皇侄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还没生么?”

268. 268.生子3

看到惠文帝带领着文武大臣及其家眷,还有各国使者浩浩荡荡而来,守在门外的司马睿,徐可馨和龙影急忙上前跪地行礼:“儿臣(臣妾)(属下)参见父皇(皇上),父皇(皇上)万福!”

偏殿门外的司马淳也疾步上得前来行礼。

听得动静的张恋舞也在张夫人和宫婢扶持下,和着许太医,还有蓝珏慌忙出门见驾。

“平身。”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得吓人,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张恋舞,惠文帝转眼看向许太医,询问道:“许太医,张侧妃情形如何?”

“回皇上”许太医恭敬说道:“张侧妃失血过多,微臣极尽所能才保住了张侧妃的性命,只是腹中皇子……微臣已经尽lì

了,而且张侧妃此次伤及了元气,若是好好静养,或许还有机会,否则终身将不再有子嗣。”作为一名医者,他秉承实话实说。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

莫名失了皇子,张侧妃已很可怜了,没想到还可能终身不能有子嗣,对张侧妃来说不是沉重打击么?

莫说是皇家,就是一般人家之妇如果没有子嗣依靠,其中辛酸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何况张侧妃只是淳王侧妃,没了母凭子贵,一旦淳王其他的妻妾生下皇嗣,府中还有张侧妃立足之地么?

张恋舞微低着头,眼泪无声簌簌而落,浑身弥漫着哀婉悲伤的气息,让人心生怜悯和惋惜之情。

张夫人小心扶着女儿,满心疼惜和担忧,更有着对司马淳和贵妃的噬骨怨恨。

张子山眼底划过一丝惊愕和失望,可眨眼间却又是一副闻之女儿伤痛境遇而痛惜的慈父模样。

贵妃阴沉着脸,美艳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瞳里闪烁着阴鸷之光。

司马淳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没有子嗣更好,这样玩起来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反正他本就不愿有着蛇蝎心肠的张恋舞生下他的孩子。

而林秉权一脸漠然地低头看着脚下地面,自从林家接连出事开始,每天上朝他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一声不吭,下了朝也待在府里闭门不出。

“张侧妃受苦了,不过你放心,那个下药谋害你腹中皇嗣的绝尘宫逆贼已经死了,朕还将全力诛杀绝尘宫所有余孽,胆敢谋害皇嗣者,罪大恶极!”惠文帝眼底眉梢蕴含着凌冽:“淳王,林侧妃,护送张侧妃回府好生静养,冷逸,稍后派人将朕珍藏的那支五百年的灵芝送去淳王府给张侧妃调养身子。”

“奴才遵旨!”冷逸恭敬应下。

惠文帝说到谋害她腹中皇子的凶手时,张恋舞猛然抬起头,不露痕迹地看了贵妃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了早朝,平时司马淳想见轻雲一眼都很难,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轻雲,妄想着趁机要夺回轻雲之心的他自然不愿意离开,可看到惠文帝讳莫如深的眼神,只得悻悻然扶着张恋舞坐进冷逸命人抬来的软轿,然后带着淳王府的人离开,却一步三回头,但直到走出了永宁宫院门,也不见轻雲出现,不禁垂头丧气,满腹怨怒和不甘。

“老六媳妇还没生么?”惠文帝关切问着司马睿:“九儿还好吧?”

司马睿点点头:“回父皇,还没有,九儿在屋里照顾六弟媳,儿臣出来前,九儿一切都好。”

“那我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吧。”得知爱女没事,惠文帝顿时放下心来。

吩咐两个太监抬来一把椅子放在庭院里的一棵大树下,冷逸扶着惠文帝坐下,然后静静站在椅子右侧,两个宫婢在惠文帝身后摇着大锦扇,一个太监撑着一把大伞站在左边,替惠文帝遮挡阳光。

语妃的贴身宫婢和秋禾也搬来了椅子,语妃牵着身子柔弱的芷岚的手坐在惠文帝后右方。

永宁宫只有一个主殿一个偏殿,如今贤王妃在主殿内生子,张侧妃又刚在偏殿小产,晋国的文官们自然视为不祥,况且惠文帝都坐在庭院中等候,他们也只好忍着骄阳炙烤站在惠文帝身后两侧,倒是那些见惯血腥的武将们没那么多忌讳,和楚云翊等各国使者或坐或站在偏殿门外等着。

而蓝珏很快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语妃身侧,扶着韩夫人坐下,又吩咐一个宫婢在后面撑着伞。

明白蓝珏定是奉了九儿之命照拂她,韩夫人朝蓝珏笑了笑低声道谢。

韩靖文没想到九儿身边的人这般体贴细心,心生感动的同时也有些不安,偷眼瞧着惠文帝好似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形,这才放下心来。

惠文帝并非没看到蓝珏的行为,只是因为爱女的缘故权当没看见罢了,倒是其余众人心思各异。

这蓝珏姑娘可是九公主最信任的心腹,如此照顾韩夫人,莫非是得了九公主的旨意?

那九公主和韩丞相之间……

贵妃坐在如琴和如画抬来的椅子上,阴鸷目光直盯着韩夫人,宛如腊月天的霜雪般冷得好似要结成冰。

仿佛没看到众人探究异样的眼神,蓝珏坦然自若走到主殿紧闭的大门外等候着。

且不说韩夫人本就身子羸弱,受不得长时间烈阳暴晒,单凭韩夫人是公主的未来婆婆,她就理应好好照顾韩夫人,而且公主早就交给过身边的亲近之人,对韩夫人要象对公主一样尊敬谦逊,切不可有丝毫怠慢。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等候在外的众人听得屋内稳婆的声音和贤王妃的痛吟声,别说那些未成亲的年轻男女,就是那些已经有儿女的大臣夫人们,甚至是面对强悍敌人都面不改色的武将们也个个脸色发白,浑身僵硬。

原来女人生孩子是如此艰辛如此的痛!

蔡婉婷之母,工部蔡尚书的结发妻子蔡夫人满目心疼地看着主殿,暗暗祈祷着女儿母子平安。

蔡尚书一脸平静,坚信女儿福泽深厚定会吉人天相,而且还有天神一样的九公主在,女儿自然不会有事。

语妃直直盯着紧闭的房门,端庄秀美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紧张。

感觉到被语妃紧握的手有些紧,有些痛,芷岚转头看着语妃,轻声安慰说道:“语妃娘娘别担心,有雲姐姐在,六皇嫂和皇侄儿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语妃闻言偏头看着芷岚,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知dào

。”可我还是担心,毕竟婉婷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导致提前生子,这可是很危险的。

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原本凝重忧虑的众人仿佛一瞬间惊醒过来,顿时纷纷放松了紧张的情绪,有人却晕倒过去,旁边的人赶紧伸手扶着,许太医急忙上前逐个施救,现场有些混乱。

惠文帝转头对语妃道:“听声音,孩子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比明远当年好。”语妃笑着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孩子生出来了就好。

蔡夫人双眼含着泪,侧目看着蔡尚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蔡尚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也很欢喜。

而主殿内室里。

宫婢和嬷嬷们小心翼翼地给蔡婉婷清洗身子,然后换上干净舒适的衣裙和被褥。

绿珀端来熬了两个多时辰的鸡汤,一勺一勺地喂蔡婉婷服下。

稳婆则将已经洗干净用大红襁褓包起来,却大声啼哭不止的婴儿抱到床边笑着道:“恭喜贤王,贺喜贤王妃,给九公主道喜,是个小皇子,看模样将来定会跟贤王一样是人中之龙。”

“那当然,六哥和六皇嫂的儿子自然是人中之龙!”轻雲从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长什么样子,于是好奇又欢喜道:“快将皇侄儿抱来给六哥和六皇嫂,还有本宫瞧瞧。”

稳婆依言上前几步将襁褓递给司马贤。

没曾想司马贤忽然双眼一闭,整个人保持着跪立姿势咚的一声侧倒在床头边,脸色惨白,顿时吓了众人一跳:“明远(六哥)(贤王)……”

轻雲急忙叫着:“嫣然,快看看六哥这是怎么呢?”

许嫣然上前仔细检查一番后对轻雲恭敬道:“回九公主,贤王一直太过紧张,这会儿神经一松懈下来自然就晕倒了,只要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

稳婆一窘:她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象贤王这样因为孩子出生而晕倒的男子。

轻雲这才放下心来,吩咐两个嬷嬷扶着司马贤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继而对稳婆道:“皇侄儿怎么一直在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让本宫看看。”说着,就要站起来抱孩子,谁知却毫无预警地朝前扑去。

“九公主!”众人惊惶大叫。

绿珀迅速扔下碗,龙影和舞影双双现身扑向轻雲,不过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将轻雲稳稳抱在怀里,赫然是原本待在屏风后的墨炫,即便轻雲并没有跌倒在地,墨炫还是惊出了一头冷汗,脸色黑得可怕。

“本宫没事,只是脚麻了而已。”轻雲退开墨炫怀抱坐回椅子,伸手抱过襁褓,孩子奇异地停止了哭泣。

269. 269.有缘

“小皇子跟九公主真是有缘,竟然不哭了。”稳婆惊奇说道。

听稳婆这么一说,众人看着在轻雲怀里不哭不闹的小皇子,也纷纷点头称奇。

见轻雲没事,龙影和舞影又倏然隐身于暗影中。

而墨炫挑眉盯着那占据了爱人怀抱,红彤彤皱巴巴象个小猴子似的小东西,只觉得无比刺眼。

“九儿很喜爱这个孩子,孩子也感应到皇姑姑的疼爱,自然听话了。”蔡婉婷背靠着软枕坐在床上,一口一口服下绿珀重新盛来的鸡汤,脸色苍白但气色还不错。

此时司马贤已经苏醒过来,听得众人议论,起身走到轻雲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害得自己如此丢脸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和不自在的光芒,然后坐在床边,接过绿珀手里的鸡汤喂着妻子。

“那当然了,这是本宫的第一个皇侄儿,本宫当然喜爱至极。”轻雲刚说完,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小皇子突然睁了眼,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忽而咧嘴冲她笑了一下,轻雲顿时无限惊喜道:“你们看,皇侄儿笑了,皇侄儿对我笑了!”

众人闻言纷纷挤到轻雲四周:“小皇子果然笑了,真是好可爱哦!”小皇子倒也不认生,仍由众人打量着。

“我们的麟儿真有灵性,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是个玉树临风,名动天下的人中之龙!”轻雲笑着道。

司马贤和蔡婉婷相视一眼:“麟儿?”

“对啊,六哥和六皇嫂不是让我给皇侄儿取个小名么?”轻雲转眼看着两人:“这就是我给皇侄儿取的小名,皇侄儿是我们的宝贝,是晋国的希望,自然就是麟儿啰。”

“麒麟,乃上古神兽,头上有角却不为害,故又被称为仁兽,相信小皇子将来会象贤王一样心存仁义,守护晋国江山黎民,果然是个好名字。”张太医连连点头称赞。

众人也深觉张太医言之有理。

伸手爱怜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又低头轻轻吻了吻他额头,轻雲的心柔软如水充满了疼惜和喜悦,也不管刚出生的孩子是否听得懂,柔声细语道:“麟儿,我是你皇姑姑哦!”

墨炫见状打翻了醋缸子,对那个小鬼既嫉妒又恼怒,转眼怒视着司马贤,刚要叫他自己抱自己的孩子,却听得轻雲对许嫣然说道:“嫣然,将麟儿抱出去给父皇瞧瞧,想必父皇该等急了。”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小鬼离开夕颜就好,要知dào

,夕颜的怀抱是独属于他的,谁也休想占据,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众人一脸窘色,小皇子的平安出世,让他们高兴得都忘了皇上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许嫣然随即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出了房门。

六皇嫂母子平安,轻雲很高兴,在场的人每人赏金百两,众人忙跪地谢恩。

吩咐绿珀去安排一顶软轿,等六皇嫂身子舒服些了再抬回毓华宫静养,又再三叮嘱精心挑选的宫婢嬷嬷们好生伺候着六皇嫂和小皇子,轻雲转眼看向蔡婉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蔡婉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之前喝下的鸡汤也悉数吐了出来,片刻,双眼紧闭颓然仰倒在软枕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血色。

稳婆下意识地微微掀开锦被,看到蔡婉婷双腿间不停溢出鲜红血迹,顿时惊呆了:“不好了,贤王妃血,血崩了……”

众人惊慌失措,轻雲也脸色骤变:“闭嘴!”稳婆双手捂着嘴,再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而墨炫不等轻雲吩咐闪身来到了床边,迅疾点了蔡婉婷身上几处重yào

穴位,接着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看了看已经呆若木鸡的司马贤,只得伸手捏着蔡婉婷下颌,迫使她张开紧闭的牙关,将丹药喂入她嘴里,然后放开她的下颌,运功助其咽下,最后掏出金光璀璨的金针刺入她全身的穴位,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司马贤,如果你不想贤王妃有事的话,就冷静下来赶紧给贤王妃输入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冷厉怒喝声犹如醍醐灌顶般倏然震回了司马贤的心神,于是握住蔡婉婷冰凉的手,心无杂念地输入内力。

张太医自知医术不及墨炫,担心他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添了乱,不过却吩咐两个吓得手足无措的宫婢赶紧去准bèi

热水,贤王妃的身子和被褥已经染了血,总要清洗一下。

轻雲目不转睛地看着蔡婉婷,满目担忧和焦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浑身止不住地微微轻颤。

青琇和黄璎左右搀扶着轻雲胳膊,也是担心不已。

其余众人则静静站在两步远的地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暗暗祈祷着贤王妃吉人天相。

屋外,惠文帝抱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皇孙,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孩子长得更象老六媳妇一些,不过眉眼倒是跟老六如出一辙,真是个好孩子。”

许嫣然恭敬道:“禀皇上,九公主给小皇子取了个小名‘麟儿’。”

“麟儿?龙生九子之一麒麟!嗯,不错,这个小名取得好!”惠文帝连连称赞道:“传旨,皇室喜添麟儿,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恭喜皇上,贺喜贤王贤王妃!”众人跪地齐声道,想要看看小皇子,可碍于惠文帝抱着小皇子也不敢围拢去看,但眼神都忍不住往这边聚焦。

蔡尚书夫妻伸长了脖子,偏偏什么也看不到,心里既欢喜又焦急。

语妃和芷岚起身走到惠文帝身后,看着小脸皱成一团,扁着小嘴的麟儿,语妃满目慈爱喜悦道:“确如皇上所说,麟儿的眉眼跟明远当年一模一样,不过小名取得更好!”

而芷岚迟疑问道:“语妃娘娘,六哥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么?”皱巴巴的象个红猴子?

“所有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等过些日子长开了就会是个白嫩嫩的小娃娃了。”语妃笑着道。

“那我们也是?”

“对。”语妃点了点头:“当年芷岚出生的时候……”

语妃猛然止住了话,看了一眼坐在惠文帝左边椅子上的贵妃,见她眼睛盯着前方,表情不喜不怒,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怜悯和不安,收回目光对一脸好奇的芷岚笑着道:“当年芷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没过几天就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小美女了。”

“原来是这样。”芷岚恍然点头,心里却漫起了无边的苦涩和失落。

她一出生,母妃就将她交给了奶娘,始终不闻不问,连她生病发烧都无动于衷,奶娘和那些宫婢嬷嬷们自然也就不尽心照顾她,还是语妃娘娘无意中得知她病了,请了太医给她诊治。

父皇闻讯后,严厉惩处了奶娘和宫婢嬷嬷,又重新给她安排了奶娘和服伺的宫婢嬷嬷,并训斥了母妃。

母妃表面认了错,暗地里依然对她不理不睬,更因此怨恨上了语妃娘娘,处处针对语妃娘娘。

语妃娘娘根本不与母妃计较,隔三差五地都会悄悄去看她,故而知dào

她每天的成长和变化。

那么多灼热的眼光看向自己这边,惠文帝自然感觉到了,于是将孩子抱给语妃。

语妃看了看蔡尚书夫妻,含笑示意蔡夫人近得前来,蔡夫人欣喜上前,可是还没看两眼,麟儿就突然大声啼哭起来,无论语妃怎么哄依然啼哭不止,便是惠文帝抱回去也是如此,惠文帝急忙召来许太医,许太医仔细检查后,恭敬道:“回皇上,小皇子一切体征正常。”

“那麟儿怎么还是啼哭不止?”惠文帝眉头紧蹙,众人也表情凝重疑惑。

“这……会不会是这里阳光太大,小皇子刚出生耐不住热?”许太医想了想回道。

蓦地想起什么,许嫣然轻声说道:“回皇上,之前小皇子也啼哭不止,可九公主刚抱着小皇子,小皇子就不哭了,贤王妃说,小皇子和九公主有缘,所以小皇子在九公主怀里不哭不闹,还对九公主笑。”

“小鬼头,刚出生就知dào

黏着皇姑姑。”惠文帝微笑打趣着小皇孙,然后把他抱给许嫣然:“朕是没辙了,还是交给九儿吧,对了,这么久了,九儿怎么还没出来?”

“贤王妃因受了惊吓突然产子,九公主放心不下,所以应该是在安排张太医给贤王妃检查身子吧,微臣这就进去看看。”许嫣然也是心存疑虑。

内室里,蔡婉婷的血崩已经止住了,人也苏醒了过来,原本煞白无色的脸上渐渐有了淡淡红润,众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才惊觉冷汗已湿了后背衣衫。

轻雲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了下来,听得麟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心疼得不得了,转眼见许嫣然抱着他进来,于是疾步上前抱过麟儿,啼哭声戛然而止。

许嫣然笑着道:“难怪皇上说,小皇子是个小鬼头,刚出生就黏着皇姑姑,刚还哭个不停,一到了九公主怀里就不哭不闹了。”

270. 270.教养

轻轻戳了戳麟儿的小脸,见他咧嘴直笑,轻雲也笑逐颜开,语气带着丝丝宠溺和疼爱:“我们麟儿可不是小鬼头,而是人见人爱的小宝贝,麟儿喜欢皇姑姑,皇姑姑可是很高兴了。”

仿佛听懂了轻雲的话,麟儿笑得越发欢实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轻雲,闪着璀璨如星辰般的光芒。

众人笑着纷纷应和。

本是一副温馨和睦的景象,可看在墨炫眼里却觉得分外碍眼,尤其那个小鬼竟然占据了独属于他的位置,心情自然极度不爽,冷着脸冲司马贤道:“你自己的儿子不会自己抱么?”

见墨炫面色不善,蔡婉婷心头一跳,刚要伸手抱过儿子,却被司马贤及时给握着双手拦住了:“婉婷身子弱,本王得细心照顾着,免得以后落下什么病根,而且九儿和麟儿姑侄有缘,有九儿照顾麟儿,本王和婉婷放心得很。”说完,故yì

给蔡婉婷压了压锦被,低声询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麟儿之前让他这个父亲丢了颜面,不过从此能给墨炫添添堵,似乎也不错。

你们夫妻倒是放心了,可我的温香软玉却被占据了!墨炫脸色越发阴沉,周身不断往外散发着冷气。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纷纷退后了几步。

时值盛夏,屋里又极其闷热,这突如其来的冷气压和屋中热气相抗,一冷一热可是很容易让人生病的啊。

轻雲全然没感觉到周围异样的气氛流动,轻轻吻了吻麟儿额头,瞧着他可爱的小模样,心里柔软得不得了:“麟儿这般乖巧懂事,我很喜爱他!”

这下彻底触了墨炫的逆鳞,不到半个时辰内,夕颜连续两次吻了这个小鬼,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角余光始终关注着墨炫的司马贤,瞧见他面色阴沉,额头青筋直跳,于是迅疾上前将儿子从轻雲怀里抱了回去。

谁知麟儿刚离开轻雲怀抱就嚎啕大哭起来,无论司马贤怎么哄都不管用。

“我的麟儿哟,皇姑姑的怀抱虽然温暖,但咱的小命更重yào

。”司马贤话里有话教导儿子:“否则你娘要再生一个儿子出来非但费时费力费精神不说,也不会是你啰。”

众人没料到司马贤竟说出这番话来,个个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言行举止有礼有节的贤王么?还是说小皇子的降生让贤王高兴过了头?

蔡婉婷脸上泛起一丝羞色,伸手扯了扯司马贤的衣摆,提醒他注意场合。

别看明远在外温文尔雅的模样,可在闺房之内时常也会插科打诨说些趣儿话,尤其是她怀了麟儿后,但现在还有外人在,他多少也该注意一下吧?

轻雲也没想到六哥口无遮拦说这样的话,清丽绝俗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和淡淡红晕,转眼,看到墨炫面色不善地直盯着麟儿,妖魅眼瞳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沉郁之光,顿时哭笑不得:“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你好意思么?”

墨炫撇开眼,面色虽有缓和,却仍透着一丝不悦。

而麟儿根本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更丝毫不给父亲面子,依旧啼哭不止。

司马贤实在没辙只得抱给蔡婉婷,蔡婉婷哄了一会儿同样没哄住,无奈递给奶娘,奶娘以为麟儿饿了,于是走到屏风后解开胸襟喂麟儿,可麟儿只是啼哭并不吃,奶娘又以为麟儿尿了,但解开襁褓一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奶娘无法抱着麟儿在屋里转着圈轻声哄着,然而麟儿始终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伴随着频频咳嗽,听得众人心疼焦急不已。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轻雲五内俱焚,疾步上前抱过麟儿,相同的情形再次发生了,麟儿不但不再啼哭,还对轻雲咧嘴笑,众人纷纷摇头感叹。

皇上金口玉言,小皇子果真黏着九公主不放了。

看着轻雲怀里笑个不停的儿子,司马贤放下心来,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了想道:“九儿,看来只有你才制服得了这个臭小子,干脆以后就由你带他好了。”

“九儿每天要处理很多政事已经很辛苦了,若是再将麟儿交给九儿照顾,累坏了九儿的身子可怎么好?”蔡婉婷并不反对九儿抚养麟儿,她只是担心九儿会因此很辛苦。

听到六哥让她带麟儿,轻雲自然欢喜,毕竟寒毒不除,她今生都不能拥有属于她的孩子,即便找到了药引,如果那时候辰羽不在了,她同样不会有孩子,有麟儿陪着她,也算弥补了她不能为人母的遗憾:“麟儿很乖,又有奶娘和宫婢嬷嬷照顾着,我不辛苦,就怕六哥和六皇嫂舍不得?”

瞧见一丝落寞藏在轻雲含笑的眼眸背后,原本听了妻子的话,司马贤还有些懊悔自己的一时口快,这会儿再无一丝犹豫:“麟儿能教养九儿膝下,是麟儿的福气,我们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真的么?”轻雲一脸惊喜地看着蔡婉婷:亲生儿子交由别人抚养,世间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接受吧?

“当然是真的。”司马贤不露痕迹地握了握妻子的手,蔡婉婷瞬间反应过来点头说是。

轻雲闻言欣喜不已:“谢谢六哥六皇嫂的信任,我一定好好教养麟儿,每天也会带他来看你们。”见两人微笑点头,轻雲俯首对麟儿道:“麟儿,以后你就跟皇姑姑住一起了哦!”麟儿回以更灿烂的笑。

吩咐绿珀立即回去让人将落霞宫主殿最近的一处偏殿收拾出来,给伺候麟儿的奶娘和宫婢嬷嬷居住,又吩咐黄璎带人去毓华宫把麟儿的一应用品全部搬到落霞宫,轻雲兴奋得几乎没了章法。

看着象个孩子般欣喜不已的轻雲,司马贤和蔡婉婷相视一眼,心里倍感疼惜又辛酸。

墨炫虽嫉妒那个小鬼夺了属于他的福利,可看到轻雲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笑容,便也没有阻止,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安排好了一切,又确定蔡婉婷的身子没有大碍了,轻雲深邃如墨的眼睛掠过在场的每个人:“今天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六皇嫂血崩之事,如果谁敢对外泄露一字半句,本宫绝不轻饶!都记住了么?”

若是六皇嫂血崩之事传扬出去,亲人们自然很担心,只怕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也不会安分。

还有辰羽两次使用过金针,相信在场的人已经猜到辰羽和韩明霁是同一个人,毕竟当今世上唯有辰羽使用金针治病,而父皇不让对外透露辰羽的双重身份,自有父皇的道理。

众人跪地齐声道:“微臣(奴婢)(民妇)记住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dào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该保持缄默,这样才能活得长久平安。

轻雲满yì

地点了点头,然后叮嘱司马贤等蔡婉婷感觉舒服了些再回毓华宫,这才抱着麟儿,带着韩明霁等人走出了主殿大门。

看着轻雲的背影,司马贤和蔡婉婷明白,九儿这么做一是不想父皇和母妃担心,二是为了保护蔡婉婷,严防有人趁机暗中谋害蔡婉婷,夫妻俩都感动九儿凡事思虑周祥,同时不后悔将麟儿交给九儿教养。

院落中。

看到爱女抱着小皇孙出来,惠文帝急忙站起身,大步走到爱女面前,伸手扶起就要行礼的爱女,慈爱担忧道:“九儿怎么现在才出来?朕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六皇嫂受了惊吓以致突然生子,又经lì

了那样生产的剧痛,儿臣想着让张太医和许执使好好给六皇嫂诊治诊治,以免落下什么病根,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倒是让父皇担心了,是儿臣思虑不周。”轻雲歉意道。

“朕是担心你,不过如今看你安然无事,朕也放心了。”惠文帝摆摆手:“老六媳妇还好吧?”

“有父皇的庇佑,加上张太医和许执使医术超群,稳婆也经验丰富,六皇嫂除了有些产后虚弱外,一切都好,休息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惠文帝笑着道:“张太医,许执使和稳婆此次照顾贤王妃和皇孙有功,赏每人黄金百两!”

“微臣(民妇)叩谢皇上赐赏!”三人跪地谢恩,心里却有些受之有愧之感。

因为他们很清楚,此次功劳是属于那个人的,可九公主严令他们不得泄露半句,他们就只能接受这本不属于他们的功劳和赐赏。

“都起来吧。”抬手示意三人起身,惠文帝看着眉宇间略有倦色的爱女,满怀疼惜慈爱道:“九儿,你也辛苦半天了,先回落霞宫休息,晚宴前朕再来接你。”

“好。”轻雲微微点了点头:“对了父皇,六哥和六皇嫂已经将麟儿交由儿臣教养,以后麟儿就跟儿臣吃住一起哦。”

话音落下,不止惠文帝神情一怔,周围的文武百官及家眷,还有各国使者都是震惊不已:贤王夫妇怎会将小皇子交给九公主教养?

271. 271.高人

落霞宫。

低头看着身侧睡得香甜安静的麟儿,轻雲眼中蕴含着疼爱和宠溺的柔光。

回宫的路上,麟儿就在她怀里呼呼大睡,回到宫内院落中,她刚将麟儿抱给奶娘带去偏殿休息,原本睡着的麟儿突然大声啼哭,她只得自己抱着麟儿去偏殿。

可等她轻轻将麟儿放到床上,还没直起身来,麟儿又开始啼哭,无论怎么哄都没用,无奈之下她只好将麟儿抱回自己房间,放在自己床上,然后侧身躺在麟儿身边轻声哼着歌谣,麟儿才渐渐安然入睡。

只是她还没出内室,麟儿又开始哭闹,她只能重新返回床上哄着麟儿入睡。

麟儿刚出生就这么机灵,可想而知将来会是怎样的智谋过人,轻雲真是万分期待,唇角也不由扬起一抹柔和骄傲的笑。

瞧见夕颜唇畔的那一抹温柔笑意,再瞥了一眼不但占据了夕颜的怀抱,如今还霸占了夕颜大床的小鬼,墨炫妖魅眼底幽深似海,绝美容颜一片阴郁。

坐在圆桌对面的蓝珏等人感觉周围阵阵冷气流淌,又隐约听到墨炫磨牙的声音,纷纷低垂着头,极力忍着想要爆笑的冲*动。

墨公子果真是个大醋缸,竟然跟一个婴儿争风吃醋。

轻手轻脚下了床,轻雲走到桌边坐下,端起绿珀奉上的清茶浅抿了一口,这才轻声问道:“事情调查的结果如何?”

“回禀公主”云飞抬起头,同样低声说道:“已经查明下药谋害张侧妃腹中皇嗣的凶手是绝尘宫余孽,不过凶手事先服了毒药,微臣等人查到凶手头上时,凶手正好毒发,只说出‘绝尘宫’三个字就死了;

而袁嬷嬷的尸首也已在离延庆宫不远的花丛里找到了;

根据袁嬷嬷尸首的僵硬程度,微臣等人推测出,凶手应该是提前潜藏在了延庆宫外的某个地方,等袁嬷嬷陪同张侧妃从延庆宫出来后,找借口将袁嬷嬷骗到花丛里伺机杀害,接着易容成袁嬷嬷的模样回到张侧妃身边,然后找机会在张侧妃食用的银耳莲子羹里下了药;

太医们检查确定那药是绝尘宫秘制,专门用于绝尘宫人意wài

有孕,且又不能留的虎狼之药‘殇子散’,而凶手服下的也是绝尘宫秘毒;

另外,林侧妃和两人的四个随行丫鬟也证实离开延庆宫后,一个宫婢前来说,与袁嬷嬷关系很好的陈嬷嬷找袁嬷嬷有事,袁嬷嬷便跟那个宫婢走了;

只是微臣等人找到陈嬷嬷时,陈嬷嬷,包括林侧妃和丫鬟们说的那个宫婢都已经死了;

事情结果就是这样,请公主定夺。”

顿了顿,云飞接着说道:“凶手潜入了皇宫,司徒统领却毫无察觉,为此深感自责,这会儿正带着禁卫军全力追查凶手是通过何种渠道潜进了皇宫,同时彻查是否还有绝尘宫余孽潜藏在皇宫之中。”

“父皇是如何决断的?文武大臣们又是什么态度?”轻雲紧蹙眉头若有所思。

“皇上命人将凶手的尸首扔去了乱坟岗,并决定派兵追杀绝尘宫余孽,林秉权和张子山一党积极拥护皇上之决定,韩太傅和护国侯以及一些文武大臣力劝皇上三思而后行,剩余十来个大臣态度不明。”

“贵妃呢?”

“自查实此事与语妃娘娘和红琥无关之后,贵妃就一直一语不发。”

“她时时刻刻都想谋害语妃,可惜每次都功败垂成,却依然贼心不死。”

放下茶盏,轻雲深邃眼底沉寂如水,隐隐泛着锐利波光:“不过护国侯他们说得对,我们在明,绝尘宫在暗,如果没有周密详细的计划和十足把握,我们不能冒然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于这件事,我总觉得太过蹊跷诡异。”

“公主的意思是……”众人都定定地看着轻雲。

“首先,凶手要神鬼不知潜进戒备森严的皇宫,并实施歹毒计划绝非易事,除非象辰羽一样武功深不可测,如果凶手真能做到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就不会事先服下毒药,而且这般缜密的计划,凶手一个人不可能完成,所以一定有人接应和配合;

其次,六皇嫂和张侧妃都怀有皇嗣,以绝尘宫对皇家的仇恨和狠毒手段,绝尘宫人怎会只谋害张侧妃腹中的皇嗣?

最重yào

的是,要让张侧妃小产的药物很多,机会也不少,绝尘宫人为什么偏偏选择在今天下手?并且还使用专用于自己人身上的‘殇子散’,这不是太过诡异了么?”

“微臣和司徒统领也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只是一时理不出头绪。”云飞剑眉深拧:“何况年初的时候,宫内的绝尘宫细作已清除干净,现在宫里的每个人身份和来历都很清楚明白,又加强了皇宫的戒备巡逻,凶手是如何潜入皇宫的?又是什么人接应配合她?”

“人都有弱点,也就会被人利用。”轻雲面色肃然。

各自陷入深思的众人,谁也没有看到墨炫眼底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暗芒。

紫珂想了想大胆猜测道:“张侧妃会不会是绝尘宫人?”

众人齐齐看向她,一脸惊疑。

“毕竟张侧妃曾在福宁庵为其母守孝三年,完全有可能在那期间加入绝尘宫。”紫珂静静说道:“当初袁东临死前不是交代过,宫中有两个身份高贵的人是绝尘宫人么?张侧妃是户部尚书嫡女,又是淳王侧妃,身份也算得上高贵吧?这样也就解释得通绝尘宫为什么用‘殇子散’打掉张侧妃腹中的皇嗣,因为绝尘宫不会允许自己人生下仇敌的子嗣。”

“这也不无可能。”轻雲看了墨炫一眼,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眼中都闪着幽邃锋芒:“紫珂,传令那个人务必查清楚张恋舞是不是绝尘宫人。”

“微臣遵旨!”

“云飞,密令紫衣卫暗中追查绝尘宫余孽的踪迹,一旦查到后即刻回报,切不可轻举妄动!”

“微臣遵旨!”

“绿珀,安排宫内的四个宫婢和两个太监轮流照顾麟儿,同时密切监视奶娘和那几个宫婢嬷嬷。”

那几个人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照顾麟儿的人,但人心难测,难保他们不会被人胁迫或者收买,从而伤害到麟儿,尤其那个凶手竟公然在父皇的寿宴上谋害皇嗣,如此,她不得不防。

“我这就去安排!”绿珀随即离去。

“对了舞影,那刻有‘梦’字令牌的出处查到没有?”当初宫元昊率叛军攻打溧阳郡失败后撤tuì

时,舞影等人曾诛杀了一百名隐藏暗中的黑衣杀手,从领头黑衣人身上搜出一块刻有‘梦’字的令牌。

舞影一脸羞愧却如实道:“属下等无能,至今没有查出令牌的出处。”

“无妨,你们继xù

追查即可。”轻雲摆了摆手:“能出动那样一群杀手的必定不是寻常人,另外,你们也查一下已经作古却具有一定财力和势力的人。”

“属下明白。”

“都回去休息吧,今晚的晚宴切不可再出一点差错,还有各国使者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们。”

“微臣(属下)告退。”

伸手将轻雲抱坐在自己双腿上,把玩着她垂落腮边的秀发,墨炫柔声道:“你怀疑张恋舞?”

“诚如紫珂所说,张恋舞守孝的那三年确实值得怀疑,如果她真是绝尘宫人的话,我相信以她的心计城府,职位必定还不低。”

依偎在墨炫带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怀里,轻雲心静如水:“不过今天这件事情,我相信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她和贵妃已经达成了协议,断不会自毁谋取利益的筹码,我认为应该是绝尘宫宫主所为;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在今天?还有,淳王府虽守卫严密,却也比不得皇宫戒备森严,绝尘宫为何舍去淳王府而选择在皇宫下手?”

墨炫把玩秀发的手一顿,妖魅眼底划过一丝幽芒:“其实这整件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

闻言,轻雲猛然坐正身子,漆黑双眸不敢相信地直盯着墨炫。

面对轻雲震惊的眸光,墨炫没有丝毫躲闪:“张恋舞有孕好几个月了,绝尘宫宫主不可能不知dào

,却一直没有动作,足见绝尘宫宫主是乐见其成,甚至还另有谋算;

但我绝不容忍贵妃等人利用那个孩子伤害你和你在乎的人,于是传信那个人安排了一个女下属过来,宴会前才将她秘密带进皇宫藏身宫婢房中,告sù

了她行动计划的同时,计算好时辰给她服了毒药;

历代祖师的医籍上有着不少关于绝尘宫秘毒的记载,师傅也说我有炼毒的天赋,研制‘殇子散’那样的秘毒,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不过张恋舞服下的并非‘殇子散’,而是与其极为相似,能让张恋舞终身不再有孩子的药物;

林秉权和张子山沆瀣一气,贵妃和张恋舞也各取所需,我就是要借由此事让他们互相猜忌,从内部逐个瓦解他们,让他们没有心思和精力伤害你和你在乎的人。”

272. 272.人心

怔怔地看着墨炫,轻雲久久沉默不语,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良久,嘴唇微微翕动:“可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还有陈嬷嬷和那个宫婢,她们也……”

“贵妃能教出一个司马淳,就能教出第二个,第三个……还有,如果张恋舞真是绝尘宫人,她势必会不惜一切帮她的儿子窃取晋国江山,加上贵妃,林秉权和张子山,还有绝尘宫的势力,到时候,晋国江山便岌岌可危!至于陈嬷嬷和那个宫婢,她们本就是贵妃的人,帮着贵妃暗中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这样的人留之不得!”墨炫一脸冷漠。

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干!

重活一世,轻雲深刻明白一个真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何况辰羽说的极有道理,很显然贵妃和张恋舞也正是达成了这样的协议,否则依张恋舞之前派丫鬟偷偷买药的行为来看,张恋舞根本不想要那个孩子,甚至是厌恶至极。

再说张恋舞腹中皇嗣不是第一个因为她而无辜早夭的孩子,所以她最没有资格指责辰羽的冷血无情,毕竟辰羽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双手轻抚上墨炫绝美的脸庞,轻雲神色动容,漆黑眼底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水雾,感动,担忧,柔情,坚决种种情绪交织其中。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这件事,你虽谋划得天衣无缝,可一旦张恋舞和贵妃面对面,尤其以林秉权和张子山的老谋深算,应该很快就能消除隔阂,从而将矛头指向我们,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徒劳无功么?”

“放心,这个我也早就想到了。”

有力双臂轻揽爱人腰际,埋首在她白皙柔嫩的颈间,墨炫半眯着眼,神情慵懒而惬意:“师傅曾说过,绝尘宫的制毒之术乃当世一绝,即便是我师门医籍中记录了许多有关绝尘宫各种秘毒的配方,但迄今为止,也仅有我一人方能研制出跟绝尘宫一模一样的秘毒,就是医怪也无能为力,更别说一般人了;

我之所以用‘殇子散’和那种秘毒,自然为了让他们相信此事是绝尘宫所为,而且那个凶手已经当场死亡,死无对证,纵使他们有所怀疑,也绝怀疑不到我们。”

顿了顿,墨炫接着又说道:“林忆薇才是林秉权的亲孙女,同样是司马淳的侧妃,林秉权怎能容忍张恋舞母凭子贵爬到自家孙女头上?

张子山卑躬屈膝听命林秉权多年,若说张子山没有半点野心,谁能相信?眼看着外孙就这样没了,如果再听到什么风声,比如说司马淳不顾张恋舞有孕,强行做了那种事,张子山能置之不理么?

而贵妃失了帮司马淳谋夺皇位的筹码,许太医又言明张恋舞有可能终身不会再有子嗣,如此贵妃还会看中张恋舞么?

还有张恋舞原本无心司马淳,可多次被迫承shòu司马淳对她做那种事,以张恋舞心高气傲的秉性会委曲求全么?

偏偏司马淳食髓知味,张恋舞又不再有孕,司马淳便没了顾忌,想必会变本加厉吧?

另外,张恋舞之母早就不满yì

女儿嫁给司马淳为妾,加上今天司马淳对张恋舞小产的冷漠,张夫人自是怨恨至极,你猜猜,张夫人会怎么做呢?”

听得墨炫将人心揣摩得如此透彻,轻雲非但没有一丝害pà

,反而由衷感到骄傲。

这就是她深爱入骨血的人,凡事都为她思虑周祥,感谢上苍让她重活一世,才能明白辰羽对她用情之深,从而跟辰羽相爱相守,即便时日不多,她也心满yì

足。

微微倾身,轻雲甜美柔菱主动吻上墨炫绝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比女子还惊艳绝伦的白皙脸颊,最后落在饱满红润的双唇上,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墨炫倏然反转,一手揽住她腰际更紧地贴向自己,一手稳定住她的后脑勺,灵舌迅疾钻入她的檀口中,狂野地不断开疆扩土,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嬉戏飞舞……激越温情在两人之间如水荡漾。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接着传来蓝珏的声音:“禀公主,乌云公主求见。”

墨炫原本不予理会,可轻雲已然从甜蜜亲吻中清醒过来,伸手推了推墨炫胸前,娇喘吁吁道:“乌云公主这时候来见我,该是有什么事,我们……”

“不知dào

打断别人好事要折寿么?”墨炫不满地低声嘟囔一句。

轻雲脸色一红,娇嗔地瞪了墨炫一眼。

那粉面娇羞的模样引得墨炫不禁心猿意马,双唇再次碰触那令自己欲罢不能的柔菱,这一次极尽温柔缠*绵,顿时熨烫了轻雲的心,再一次让她忘了身在何处,只是本能地回应着墨炫的吻,这个男子早已深入她的生命之中,若是没有他,她何以为生?

良久,暂时得到餍足的墨炫才放开了微微红肿的柔菱,刚要叫蓝珏让乌云公主进得屋来,谁知却见轻雲飞快从他膝上站起身来,同时拉起他的手往衣橱走去。

“干嘛?”墨炫眉头一挑。

“衣橱里躲着。”

墨炫一滞,继而没好气说道:“我们两情相悦,光明正大待在一起乃人之常情,又不是在偷*情见不得人,我为什么要躲着?”

轻雲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拉开衣橱的门:“是是是,我知dào

我们两情相悦,待在一起光明正大,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韩明霁,是当朝丞相,待会儿你怎么解释你一个外臣为什么会待在后宫里?”

“我有皇上御赐金牌可自由出入后宫。”墨炫理直气壮道。

轻雲神色一窘,指了指自己微微红肿的双唇,嗔怪的眼神分明在说:乌云公主虽未成亲,可周国素来民风开放,以乌云公主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而这屋里只有你一个男子,要怎么解释?

直盯着那樱红诱*人的柔菱,墨炫眸光愈渐深邃,却也深知轻雲言之有理,只得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动,乖乖藏身在了衣橱里,打定主意要尽快说服皇上同意他和夕颜的婚事,这样就能日夜陪在夕颜身边了。

关好衣橱门,轻雲理了理仪容,走到桌边坐下,深吸一口气后扬声道:“蓝珏,请乌云公主进来。”

很快,蓝珏指引着乌云公主走了进来,蓝珏奉了茶后退下。

环视四周着不曾改变的熟悉陈设,乌云公主感叹道:“一别数年,再次来到这里依然感觉分外的亲切。”

“只要你愿意,落霞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话虽如此,可冰雪聪明的两人都深深明白,乌云公主即将是周围一代女帝,而轻雲是晋国公主,那一段两小无猜的姐妹情谊已经成为美好的记忆。

“谢谢轻儿的美意。”

乌云公主唇畔划过一丝苦涩的笑,眨眼又恢复如常的威仪沉稳,看着对面风华绝代的轻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瞧见轻雲微微红肿的樱唇后,眼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轻儿,你的唇怎么呢?受伤了么?正好我带着药,保证你晚宴前完好如初。”

“不用了。”看到乌云公主眼中了然而促狭的笑意,轻雲羞得无地自容,清丽脸上泛起淡淡绯红:“待会儿我涂一点‘肤凝露’就可以了,多谢小云好意。”

“墨公子回来呢?”乌云公主已经知dào

神医墨炫,也就是当日轻雲所说的‘云炫’不久前离开了京城,如今不知去向。

轻雲明白以乌云公主的聪明和手段自是查到了辰羽的身份:“没有,不过他临走前留下了很多良药。”

“墨公子对你情深意重得让人羡慕。”乌云公主一脸艳羡和惆怅,心里却疑窦丛生。

坦然面对乌云公主深邃的眼神,轻雲平静道:“小云此来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乌云公主语气俏皮而哀怨,见轻雲微微蹙了蹙眉,这才正色道:“我来是想邀请你下个月十五去敝国参加我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轻雲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是。”乌云公主直盯着轻雲道:“原本你离开敝国后的第二天,父皇就选定了吉日要我登基继位,只是我想着我们多年的姐妹,有你参加仪式和祝福,我会很高兴,所以恳请父皇将时间延迟到贵国内乱平息之后,临来贵国祝寿之前和父皇定好了下个月十五的吉日,就是不知dào

轻儿可否赏光?”

“恭喜你,我一定到。”轻雲送上真挚的祝福。

“谢谢。”乌云公主微笑回应,片刻又意味绵长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更适合做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不但睿智聪慧,杀伐决断,还兼具仁慈本心,才真zhèng

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小云谬赞了,我愧不敢当!”

“轻儿或许不知dào

,不单是我,连各国的使者也深有同感。”乌云公主压低声音道:“你知dào

梁绥王此来除给晋皇贺寿外,还有什么目的么?”

273. 273.禅位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一轮清冷月牙儿高挂在漆黑夜空,繁星点点闪烁,阵阵清凉夜风吹拂,给燥热的夏夜带来几分凉爽。

原本难得好梦香甜的夜晚,有几处地方却灯火通明。

其中明德殿内。

看了看坐在惠文帝右手边的静心师太,又看了看坐在下首两边的司马睿等四位哥哥,还有韩靖文和李正勋,轻雲不明白晚宴后父皇为何将他们几人叫到明德殿内来?晚宴热闹而顺利,并没发生任何事情,难道是因为中午宴会时之事?可看众人个个表情平静,似乎又不象。

与静心师太相视一眼,惠文帝深邃如墨的眼睛继而掠过众人:“今夜召你们前来,是朕有件事要宣bù

。”见众人都抬头望向自己,接着道:“朕决定明日早朝宣bù

传位九儿,即位大典就定在半个月后的十八那天。”

话音落下,似早有心理准bèi

的众人面色如常,人人眉眼间甚至还透着一丝释然和敬服之色。

而轻雲神色一震,这件事太出乎她意料:“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之期,怎会突然想禅位?”

“近半年来朕每每处理政事时总感觉有些心力不济,看来朕不服老都不行了。”惠文帝感叹一声道:“这天下终归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朕也是时候将守护江山社稷的重担交给你们了,如此朕就可以安心颐养天年,同时也能带语妃到处走走看看,九儿不会连朕这点儿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满足吧?”

轻雲摇摇头又点点头:“父皇愿意卸下重任颐养天年,儿臣自然赞同,只是儿臣……儿臣乃一介女儿身,且自知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实在有负父皇的宠爱和祈望,还请父皇三思。”

她只是父皇好心收留的义女,并非真zhèng

的皇室血脉,父皇怎会想着将皇位传给她?

“九公主无须妄自菲薄。”

明白轻雲的顾虑,韩靖文微笑说道:“且不说九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单凭这么多年来,九公主为了社稷稳定繁荣和百姓安宁富足鞠躬尽瘁,尤其这一年治愈南阳疫情,化解北方危机,诛逆贼平内乱……无不昭显了九公主的聪慧睿智和非凡谋略胆识,早已赢得了全国臣民们的敬崇和拥戴,九公主为帝,相信臣民们自是心悦诚服,请九公主就不要推辞了。”

“韩太傅所言极是,九公主冰雪聪明又仁心仁德,若九公主继位,实乃我晋国社稷之幸,百姓之福!”李正勋点头赞同道。

司马岳也一脸激动和信服:“周国乌云公主的才智和能力不及九儿十分之一,连她都能登基称帝,九儿自然完全能够胜任一国之君!反正我极力赞成九儿继位,三位哥哥你们呢?”

说完看向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贤三人,三人微笑点头。

“大家都赞同九儿即位,九儿就莫再推辞了。”看到儿子们这样明事理,惠文帝感到很欣慰:“还是说九儿不愿意朕趁机偷懒逍遥?”

轻雲连连摇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父皇该禅位于几位哥哥之一,毕竟几位哥哥是皇室正统,且能力才智都在儿臣之上,由哥哥们即位名正言顺,这样才能避免引起朝野动荡民心不安,父皇该是最能明白皇位更替的内里凶险,儿臣不想看到刚刚稳定的局势再起什么波澜,请父皇谅解儿臣一片苦心。”

无论是当初文王谋反,还是前不久的宫元昊谋逆作乱,都给晋国江山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何况她并非皇室血脉,一旦即位,可想而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风波,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惠文帝还没说什么,司马岳已然急声道:“九儿是知dào

的,八哥我只想成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我可没那个能力和耐心每天跟群臣打交道,处理那么多奏折,还是算了吧。”

“九儿别看我。”见轻雲看向自己,司马贤摆摆手:“六哥我温厚有余决断不足,做个辅臣还勉强凑合,而且我答yīng

过婉婷,要陪她踏遍我国山川河流,浏览各地名胜古迹,若是我坐了那个位置,不但不能让我国更强盛繁荣,也没有时间陪伴婉婷,九儿忍心看六哥我失信于你六皇嫂么?”

司马齐轻摇着名贵折扇,慢条斯理道:“我只对做生意有兴趣,九儿就别指望五哥我了。”

“九儿为帝,最好!”司马睿一如平常惜字如金,却坚决表明了态度。

瞧见爱女欲言又止的模样,惠文帝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九儿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朕明知林秉权一党包藏祸心,却一直未能将其肃清,深感愧对司马家的列祖列宗;

反而是九儿一次次不动声色间就斩断了他的手脚,削弱了他的势力,这些都让朕自叹不如;

如今除了楚云翊和乌云公主外,其他各国帝王听闻九儿的丰功伟绩后均甚是忌惮九儿,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可一旦新帝继位,而九儿又不在朝中坐镇,那些人必定会伺机兴风作浪,到时候必将祸及社稷和百姓;

为了国泰民安,为了完成司马家历代帝皇传承的责任,朕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了这个决定,希望九儿能肩负起这副为国为民的重担,给无辜的黎民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生活,九儿能答yīng

朕么?”

轻雲听罢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父皇说得对,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无辜的,一个圣明的当权者就应该不惜一切保护好自己的子民。

而她深爱着辰羽,原本打算说服父皇给两人赐婚后,就抛开一切跟辰羽携手云游天下,尽情享shòu

剩余不多的时光,到那时,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她和辰羽也就可以无所牵挂地同赴黄泉,来世再需前缘。

想必父皇猜到她会和辰羽共生共死,因此才将这样一副重担交给她,以此牵绊住她不能轻易撒手不管。

可父皇并不知dào

她也时日不多……

274. 274.底线

“朕明白,你顾虑的是血统问题,放心,此事朕自有安排。”凝着久久不语的爱女,惠文帝矍铄眼底闪着摄人精芒:“你只需回答朕,是否愿意肩负起这副重担?”

挑眉看着满脸慈爱和期翼的惠文帝,纵使轻雲满腹疑惑父皇究竟会有什么安排,但还是重重点点头。

“儿臣答yīng

父皇,有生之年必会倾尽一切守护好晋国江山和黎民!”

父皇的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对她又恩重如山,她理应为父皇分忧解劳,反正她时日无多,到时候再传位给三哥或者六哥,甚至是麟儿,相信父皇也不会怪罪她。

只是如此一来,她想要跟辰羽无拘无束携手云游天下的愿望便不能实现了,且一旦她登基为帝,辰羽就不得不放qì

男子的颜面和自尊入宫为后,这对辰羽来说是何等艰难的抉择?只希望辰羽能理解她的为难之处。

“太好了,朕就知dào

,朕的九儿最是明事理晓大义,这样朕也就安心了。”惠文帝,静心师太和冷逸三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眼底都蕴含着疼惜,无奈和如释重负。

而司马睿面色清肃,心头天人交战激烈。

他既想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到药引根除九儿体内的寒毒,又担心九儿跟墨炫情深似海,如果墨炫最终仍然没能逃过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宿命,到那时九儿该怎么办?以九儿忠贞坚韧的秉性,断不会移情他人,难道真要九儿孤独终老么?

捕捉到惠文帝三人之间那不易察觉的相视一眼,轻雲眉头轻蹙:“儿臣有个请求,还望父皇能应允。”

“九儿但说无妨。”

“儿臣恳请父皇先不要对外宣bù

这个决定,同时希望父皇能给儿臣一年时间,一年后的父皇寿诞前一天儿臣定当回来继承皇位,可以么?”

惠文帝挑眉:“这是为何?”

“一来,儿臣已经答yīng

乌云公主,下月十五去周国参加她的即位大典;

二来,晚宴时梁绥王再三邀请儿臣去梁国参加三个月后的太子大婚,父皇也当场同意了;

三来,儿臣想趁着这一年的时间四处微服私访,察看当地官员的政绩和民生大计,以后施政时也能更切合实jì

情况;

如果儿臣这时候即位,便不能前往两国祝hè,从而失信于两国,不利于和平,如果儿臣依约前往的话,国内皇位更替,难保有些人不会伺机兴风作浪,到时候内乱再起,于国于民皆百害无一利,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能将即位时间延迟些,也让儿臣做好心理准bèi

。”

听罢爱女之言,惠文帝儒雅脸上依旧满是慈爱温和,然眼神却幽深似海。

他知dào

,爱女所说不无道理,但最主要的还是,爱女想趁这个机会跟墨炫两个人无拘无束地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毕竟一旦爱女即位为帝,墨炫若真的甘愿为了爱女放qì

尊严入宫为后,那么爱女和墨炫之间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夫妻,自然不如公主和驸马的身份那般随意,不受太多宫规的约束。

而以后政事繁重,两人想要随心所欲地出宫游玩也并非易事。

罢了,既已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就当是让爱女再享shòu

一年轻松惬意的时光,何况爱女是信守承诺的人,说了一年后回来就必定会说到做到。

只是墨炫想跟爱女单独出游之事……

看了静心师太一眼,静心师太微微点了点头,惠文帝转眼又看了看韩靖文,最后看向爱女。

“朕可以答yīng

你的请求,不过此次周国和梁国之行一路上怕是不太平,尤其你之前诛杀了梁国五煞之四,想那梁皇的亲皇叔,五煞的师傅无极老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朕已拜托楚皇随行保护你,另外楼海阳,司徒璟昱,以及镇南侯嫡次子萧瑜铭和昭武将军的嫡次子蒲吉雍也一路同行,这样朕也才放心些。”

他不反对爱女和墨炫两情相悦,但爱女即位后即便不能象男子为帝那样三宫六院,起码也要一后四妃,如此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

原本他还想成全龙影对爱女的一片深情,可惜龙影身份低微,不足以匹配爱女。

轻雲神色一怔:“父皇……”

“朕意已决,九儿不能有任何异议!否则朕宁愿失信于两国也不答yīng

你刚才的请求!”

适时打断爱女未完的话语,惠文帝意味绵长道:“朕实话告sù

你吧,今天下午楚皇已跟朕坦言相告,只要你愿意接受楚皇,楚皇甘愿放qì

九五之尊,甚至以整个楚国江山为嫁妆,入赘我国嫁你为夫,且一生爱你护你效忠你,不离不弃!这份深情厚意和决心,连朕都深受感动,难道九儿就丝毫不为之所动么?”

闻言,护国侯等人表情一震,简直不敢相信,楚皇会为了九儿(九公主)甘愿放qì

好不容易谋夺的帝位。

静心师太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司马睿满目担忧。

而韩靖文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充耳不闻,只因他坚信九儿和明霁情比金坚,无论其他人再如何优秀也根本入不了九儿的眼和心。

果然轻雲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儿臣心里只有辰羽一个人,再容不下任何人!儿臣也一直只当云翊如同几位哥哥一般,从无半分男女之情,云翊为儿臣所做的一切,儿臣很感动,但并不表示儿臣会接受!”

“自古以来,大部分夫妻成亲前都不曾见过一面,婚后照样相敬如宾,所以说感情是可以婚后慢慢培养的,九儿和墨炫不也是近一年来才产生了感情嘛。”

见爱女始终一脸坚定,惠文帝不禁心生感叹,真不愧是他们的女儿,对待感情都一样忠贞不二,可爱女肩负着与生俱来的责任,他不能因一时心软而误了大事,于是故yì

板着脸孔威严道:“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又即将成为一国之君,朕允许你选择一个深爱的人为后,但必须再另外册封四个妃子!

朕之所以让楚云翊五人随行,就是为了一路上你们可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有利于你们婚后和睦相处。

如果你不同意,那朕就直接给你们赐婚,同时严禁墨炫不得与你同行,如果他敢违抗圣旨,朕就以教养不善,导致墨炫魅惑朕的爱女之罪将韩太傅夫妻打入天牢,到时候,他将背负着不忠不孝的骂名受世人唾弃和谩骂,而他一个罪臣之子也绝不能再嫁你为夫!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怪他如此疾言厉色,若是他不这样说这样做,爱女必定坚持只选择墨炫一人,如此一来就不能延续他们的血脉,他日九泉之下,他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

话音落下,除了静心师太依旧看不清神情,韩靖文无动于衷外,其余几人都神色剧变。

轻雲也是眉头紧锁,心里波澜汹涌。

她不明白,前世父皇虽极力反对她嫁给司马淳,最终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yīng

了,却至死都没再见她一面,也从未有让她继承皇位的想法,更别说让她嫁,不对,是娶几个男子为夫的意图,今生怎么会?

是因为她即将继任为帝,必须得充实后宫?还是因为辰羽时日不多,父皇不愿看到辰羽走后她孤独余生?

“九儿可想清楚呢?”

看着眼神深邃如墨的惠文帝,轻雲深知父皇自是言出必行,可韩夫人身子羸弱怎堪天牢之苦?

“儿臣遵旨便是,但此次前往两国之行,只许楚云翊和楼海阳两人随行,司徒璟昱身为禁卫军统领要负责皇宫安全不宜离开,萧瑜铭和蒲吉雍也不去了,至于封后封妃之仪,等儿臣回来举行即位大典后再册封吧。”

不等惠文帝说什么,轻雲又接着道:“这是儿臣的底线,如果父皇不同意的话,儿臣宁可背负着不孝的骂名,也要跟辰羽带着韩太傅和韩夫人秘密离京,相信以辰羽的谋略本事,三五年之内父皇想找到我们也绝非易事,请父皇成全!”

她只想和辰羽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一年的时间足够她和辰羽处理一些事情。

司马睿和司马齐见识过墨炫的能力和手段,一旦父皇不同意,墨炫肯定会带着九儿远走高飞,到时候想要找到他们简直难于登天,于是双双跪地道:“请父皇成全九儿吧!”

看到两个儿子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惠文帝眉头一蹙,沉吟片刻对轻雲道:“朕依你,但九儿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轻雲立即郑重道。

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惠文帝转眼看着静心师太:“您不会怪我吧?”

“不会!”静心师太抬起头,眉宇间蕴含着祥和与忧思:“这是她无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而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她,为了延续整个司马家,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离开明德殿,轻雲看着身侧的司马岳忽而道:“八哥即将离京,跟飞雪道别了么?”

275. 275.做媒

离开明德殿,轻雲看着身侧的司马岳忽而道:“八哥即将离京,跟飞雪道别了么?”

正准bèi

离去的几人听得轻雲之言,都纷纷停住脚步看过来。

而护国侯脸色微沉,好在夜色掩映且灯火忽明忽暗,倒也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没有。”司马岳吞吞吐吐,俊朗脸上也泛起了一丝不自然之色,其实他下午去找过李飞雪,可是李飞雪根本就不肯见他。

看了看一旁的护国侯,轻雲心明如镜:“飞雪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八哥喜欢飞雪就该当面跟她表白,让她知dào

你的心意,否则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八哥可别后悔哦。”

“九儿……”

司马岳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轻雲,俊朗脸上顿时飞出一片羞红和窘然:“我也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只是每次见到她就鬼使神差地想跟她斗嘴,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就高兴,看到她悲伤落泪,我也很难过,看到她跟其他男子谈笑风生,我就忍不住想赶走那些男子,不许他们接近她……我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呢?”

“我的傻八哥,你这分明是爱上飞雪了,才会因她悲喜而悲喜,才会因其他男子跟她说笑而吃醋嘛!”轻雲和司马睿三兄弟相视一笑,韩靖文笑着摇了摇头,而护国侯脸色愈发深沉。

司马岳表情一震,结结巴巴道:“真,真的?我,我爱,爱上李飞雪呢?”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司马岳下意识地答道,轻雲几人顿时哄然大笑,回过神来的司马岳不由俊脸泛红,片刻又垂头丧气道:“我爱上她有什么用,我只是空有皇子身份的庸才,而她也……算了,此事不提也罢。”

“八哥一心想做个大将军,不单是因为多年的夙愿,更多的是想向飞雪证明,你不是一个徒有虚表的皇子,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足够强dà

的能力给她撑起一片安宁幸福的天地,对么?”

“我……”司马岳无语凝噎。

“可是八哥想过没有,要想成为一个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没个三年五载无数沙场血战的历练是很难做到的?八哥又想过没有,等你终于名震天下的那一天,飞雪也许已经罗敷有夫呢?毕竟飞雪比我还大两岁,按说早该嫁人生子了,八哥又没有跟她表明心迹,她凭什么还要牺牲大好年华等你功成名就?”

罗敷有夫?!

司马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李飞雪身着大红嫁衣,被一个看不清容颜的男子牵着拜堂成亲的画面,不由得脸色泛白。

李飞雪只是跟男子说笑,他就已经受不了了,要是李飞雪真的嫁给了其他人,他真不知dào

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发疯若狂?还是觉得生无可恋?

原来随着两人一次次见面时的争锋相对,不知不觉中飞雪早已刻入了他的骨血里,无可分割!

思及此处,司马岳顿觉心急如焚,运起轻功飞奔而去。

“八哥,你干什么去?”

“去跟飞雪表明心迹呐……”

轻拂夜风中传来司马岳的声音,留在原地的轻雲等人不禁相视一眼继而捧腹大笑。

现在可是子夜时分,司马岳现在去李飞雪的闺房,是想借此毁了李飞雪清誉,最后不得不嫁给司马岳么?

轻雲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一边叮嘱道:“三哥五哥,跟去看看,省得八哥口拙吓跑了八皇嫂!”

“好。”司马睿和司马齐随即离去。

司马贤敛住笑声,看了看几步之遥的韩靖文和护国侯,用只有轻雲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九儿,父皇让楚云翊几人随行是为了……”

“六哥不用说,我都明白。”轻雲同样以密音道:“我明白父皇和哥哥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只是关于我的感情归宿,希望六哥能理解我,能成全我和辰羽。”

“九儿……”司马贤神色一震。

“好了,天色不早了,六皇嫂刚产下麟儿还需yào

六哥照拂,而我既答yīng

了父皇自会说到做到,六哥无须担心。”

看着沐浴在清冷月光和摇曳烛火中,表情朦胧得看不真切的轻雲,一双眸子深邃如海,司马贤剑眉微蹙,没想到九儿对墨炫已经用情如此之深,那他极力阻止两人在一起究竟是对是错?

凝着司马贤离去的背影,那么沉重和萧瑟,轻雲无声叹了口气。

对不起六哥,请原谅我的任性,尽管前世我曾痴心错付,但今生我仍然想赌一次。

“正勋,我在宫门口等你。”看出护国侯似乎有话要跟轻雲说,韩靖文朝轻雲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上前几步,护国侯压低声音说道:“九公主,小女……”

此时蓝珏和青琇已机灵得退后了数步。

“本宫知dào

护国侯想说什么。”轻雲挑了挑眉沉声道:“八哥秉性耿直率真,有些不拘小节,但请护国侯相信,八哥对飞雪绝对真心!”

“老臣相信岳王对小女的真心,可是……”护国侯急切想要反对。

轻雲表情清幽道:“八哥和飞雪两情相悦,本宫和护国侯除了祝福他们,不能擅加干预,而且本宫相信,飞雪嫁给了八哥,同样能承续李家的责任!另外,本宫绝不容许本宫的夫君身边还有其他女子存zài

,哪怕那个女子的本意是为了本宫,护国侯明白本宫的意思么?”

“老臣明白!”护国侯恭敬应下,心里却五味杂陈。

微微松懈脸上的清幽之色,轻雲温言道:“请护国侯回去转告飞雪,就说本宫说的,责任固然重yào

,但她没必要因为责任而牺牲终生幸福,还有她永远是本宫的好姐妹,好臣子,更是本宫认同的八皇嫂,本宫希望她能珍惜眼前人,把握住属于她的幸福!”

“老臣代小女叩谢九公主隆恩!”

276. 276.萌胜

落霞宫。

墨炫半蹲在床边,与床上的麟儿大眼瞪小眼。

麟儿大名司马凌风,表字瑾文。

晚宴时麟儿一直在轻雲怀里睡觉,不管是谁来看他都不理睬,晚宴后轻雲让绿珀将麟儿抱回落霞宫,可无论绿珀,黄璎,还有奶娘和宫婢嬷嬷们怎么哄,麟儿始终睁着眼睛看着门口不肯再睡,不过倒也没有哭闹。

夜渐渐深沉,轻雲还没回来,看到奶娘和从毓华宫过来的那几个宫婢嬷嬷们个个哈欠连天,墨炫眼底划过一丝幽芒,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只留负责值守下半夜的绿珀和落霞宫一个叫小圆子的太监,然后吩咐两人暂且休息一会儿,麟儿有他看着就好。

绿珀和小圆子相视一眼,接着看了看墨炫,又看了看在小皇子旁边休憩的慕雪,两人这才趴在内室的桌子上休息。

眼看着墨炫挡在面前,麟儿瞪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瞪着墨炫,仿佛在说:走开,别挡住小爷视线,省得皇姑姑回来看不到小爷!

似乎看懂了麟儿眼神所表达的意思,墨炫一滞,继而微微倾身靠近麟儿,两人面对面不到一尺的距离,墨炫咬牙道:“臭小子,我警告你,不许再黏着我的女人,否则我就揍得你连你爹娘都不认识!哼!”

原本闭目休憩的慕雪听得墨炫毫不掩饰醋味的话语,睁开绿黝黝的右眼鄙夷且幸灾乐祸地瞥了墨炫一眼,复又闭上右眼休息。

而绿珀和小圆子极力忍着爆笑的冲*动,不过两人双肩抖得很厉害,几乎都要钻到桌子底下了。

墨公子果真是个大醋缸!

仿佛被墨炫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倒了,麟儿突然小嘴一扁,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墨炫顿时眉头一皱,片刻,无奈地伸手轻拍着包裹麟儿的襁褓,柔声哄他。

可惜麟儿非但不买账,反而愈发哭得厉害。

听着麟儿好似撕心裂肺的哭声,墨炫不由得心烦气躁,忍不住威喝道:“不许哭!再哭我就将你扔给奶娘!”

“哇……咳……咳咳……”麟儿索性放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伴随着阵阵咳嗽。

绿珀和小圆子双双慌忙起身走到床边,小皇子是公主最珍视的宝贝,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如何跟公主交代?绿珀俯身想要抱起麟儿哄他,却被墨炫拦阻,不禁侧目惊异地看向墨炫:“墨公子……”

“绿珀姑娘,出什么事呢?小皇子怎哭得如此厉害?”墨炫还没说什么,偏殿内早已睡下的奶娘和几个宫婢嬷嬷们听得麟儿凄厉的哭声,急忙穿好衣裳都赶了过来。

“没事,小皇子只是尿湿了。”欣长身躯挡住众人探询的目光,墨炫背对她们沉声道:“都回去休息!”

严厉淡漠的声音,清寒绝傲的背影,无不让奶娘和几个宫婢嬷嬷顿觉心惊胆寒。

她们进宫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年轻丞相的传闻,比如说足智多谋天下无双,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偏偏这位丞相又深得皇上和九公主的信任器重,绝非一般人能轻易得罪的,于是在听完墨炫的话后,又看到绿珀对她们挥了挥手,几人立即迅速离去。

而墨炫看着依旧嚎啕大哭的麟儿,早已慌了心神手足无措:“乖麟儿,你就别哭了行么?要是让夕颜听见了,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夕颜最是疼爱麟儿,如果知晓是他弄哭了麟儿,嗔怪他几句是小,只怕夕颜会因此不理他就事态严重了。

谁知麟儿根本不听墨炫的告饶,仍然大声哭个不停。

墨炫无奈只得抱着他在屋中走来走去,一边拿起摆放在屋中的玩具在他眼前晃,嘴里柔声哄着。

可麟儿对那些玩具浑然不感兴趣,没有半点泪水溢出的眼睛直盯着内室门口。

旁边插不上手的绿珀和小圆子急得团团转,暗暗祈祷小皇子能停止哭泣,一来墨公子和他们也能松口气,二来省得公主听见了着急担心。

奈何上天并没听见他们的心声,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道淡蓝身影旋风般冲了进来,一把抱过墨炫怀里的麟儿,语气焦急心疼:“这是怎么回事?老远就听到麟儿在哭?”

话音刚落下,原本啼哭不休的麟儿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直望着轻雲,却一脸委屈。

慕雪也迅疾从床上跳跃到轻雲身边,雪白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裙摆: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怒视着轻雲怀里已停止啼哭的臭小子和温顺立在她脚边的慕雪,墨炫眸光阴沉,心头醋海翻涌。

垂眸看着扁着小嘴仿佛无声控诉的麟儿,轻雲歉意笑着道:“对不起麟儿,皇姑姑有事耽搁所以才回来晚了,不过皇姑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早早回来陪麟儿休息好不好?”

也不知dào

麟儿是不是听懂了轻雲的话,反正小脸上的委屈控诉之色顿时消失无踪,还咧嘴对轻雲笑,然后闭上双眼安然入睡。

见状,轻雲温柔一笑,挥了挥手示意蓝珏,青琇,绿珀和小圆子四人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后,抱着麟儿走到床边,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继而轻手轻脚侧躺在他身侧,整个过程没发出丁点声响。

慕雪温顺地趴在麟儿的另一边,继xù

闭目休息。

见麟儿已安然入睡,轻雲背靠着床栏,回想着之前明德殿的情形,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正兀自想着心事的轻雲闻言本能地转头,看到墨炫竟然在房里不由惊讶道:“辰羽,你怎么在这里?”

墨炫顿时气结,合着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半天了,夕颜压根没看到。

“你没回丞相府么?”

“你没回来,我怎能安心回去?”墨炫咬牙道:果然有了那个臭小子后,夕颜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臭小子,忽略了他的存zài



277. 277.怀疑

“子夜已过,你再留在后宫会惹人非议,你且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你这个样子,我能放心回去么?”墨炫直言道:“皇上召你去是说让你继位登基之事吧。”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轻雲不禁神色一怔:“你怎么知dào

父皇今夜召见我们是谈论这件事?”

“我爹曾提及过。”墨炫坐在桌边看着轻雲如实说道:“我们设计宫英杰那晚,皇上深夜召见过十几位大臣,只是后来被我们意wài

打断了,虽然皇上最终并没有说召见那些大臣究竟所为何事,但我爹多少猜到应该是关于这件事,于是告sù

了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bèi

,今夜皇上避开我这个丞相秘密召见你和司马睿四人,还有我爹以及护国侯,我料想极有可能会是此事。”

“原来如此。”轻雲心下释然。

韩太傅年轻时就追随父皇且心思敏锐细腻,能猜到父皇的一些心思不足为奇。

看了看安然入睡的麟儿,轻雲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墨炫,又倒了一杯茶浅抿一口,这才低声说道:“父皇确有此意,我也答yīng

了,不过我恳求父皇将即位大典延迟一年,父皇应允了。”

“既然你已经答yīng

了,为什么还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只是不明白,三哥六哥才智卓绝又是父皇的嫡亲血脉,而我只是父皇好心收养的义女,父皇为何不传位三哥或者六哥,反而坚决要传位于我?并且父皇会有什么样的安排能让我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轻雲眉头深锁。

父皇要她册封一后四妃之事,她不想告sù

辰羽,至少现在不想,省得辰羽打翻了醋缸子。

墨炫听罢妖魅眼底飞速划过一抹讳莫如深的精芒,快得轻雲丝毫没有察觉到。

“或许皇上觉得你宅心仁厚且冰雪聪明,又深得臣民们的敬崇和爱戴,比之睿王贤王更能让江山稳固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才传位给你,而皇上说有办法能让你名正言顺继承皇位,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你就别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就连伯父和护国侯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不说,静心师太竟然也在场,另外我离开的时候,敏锐听到父皇居然问静心师太会不会怪他,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还有,静心师太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父皇如此敬重静心师太?而我对她也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象亲人一样?”

“我爹和护国侯忠于皇上,当然无条件遵从皇上的旨意,至于静心师太……”

墨炫端起桌上热气袅绕的清茶吹了吹,抿了一口后慢条斯理说道:“据我所知,当年静心师太重伤昏倒在一处悬崖边,幸得上任住持路过并医治好了奄奄一息的她,之后好心将她带回慈宁庵,静心师太为报答住持的救命之恩才留在慈宁庵剃度出了家,不过至今都没人知晓静心师太真实的身份和来历,而你对静心师太的亲切感,可能是源于你对岳母的思念,渴*望拥有慈母般的疼爱。”

“只是这样么?”轻雲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虽然每年父皇和她的生辰时她才见静心师太两次,也没过多交谈,可静心师太对她真的很慈祥可亲。

难道真如辰羽所说,仅仅是因为她太渴*望来自母亲的疼爱,才觉得静心师太很亲切?

想到双双早逝的爹娘,轻雲清丽的容颜变得有些恍惚,眉眼间蕴含着一丝悲伤,低沉声音仿佛从深谷中传来般空灵而飘渺:“辰羽,我真是不孝,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拜祭了爹娘……”

察觉到轻雲周身瞬间弥漫开来的低落悲伤情绪,墨炫随即放下手中茶盏,伸手将她轻抱起坐在自己的双膝上,语带疼惜柔声道:“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我会心疼。”

双手圈上墨炫腰际,埋首在他散发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温暖怀中,轻雲压抑着悲痛心绪无声地泪流满面。

如果爹娘还活着,他们一家人一定过着平凡幸福的日子,可恨贵妃竟然因爱生恨对母亲下了毒手,以致母亲香消玉殒,父亲自杀殉情,他们一家人生死永诀,而她也……

墨炫轻轻拍着轻雲的后背,无声安慰着她,绝美脸上布满肃杀之气。

良久,轻雲渐渐停止了哭泣,依旧埋首在墨炫怀里,言语中带着重重的鼻音。

“原来父皇一直将爹娘的灵牌供奉在宗祠里,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直到今天才带我去拜祭爹娘?而且还用纯金打造爹娘的灵牌并供奉在宗祠里?

要知dào

,宗祠里供奉的都是司马家的历代君王和皇后,也只有君王和皇后的灵牌才能用纯金打造,爹娘不过寻常人氏,父皇不会不知dào

这样做会让世人非议爹娘大逆不道。

还有,灵牌上只刻了母亲的名讳,父亲的却没有。

听父皇说,爹是父皇的义兄,娘也是父皇极为敬重的人,所以才将爹娘的灵牌供奉在宗祠里。

可我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再加上今夜父皇执意要将皇位传给我,我就越发疑惑,偏偏又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掏出锦帕轻轻拭去轻雲眼角的泪痕,墨炫温言说道:“我曾听爹无意中说过,岳父仙逝前确实跟皇上数次出生入死,感情胜似亲兄弟,后来岳父英年早逝,皇上还为此悲痛过很长一段时间,皇上将岳父岳母的灵牌供奉在宗祠里时时缅怀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别多想了,再说皇上会这样做,相信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不会让人发xiàn

。”

如果他知dào

惠文帝要轻雲登基后册封一后四妃,怕是灭了惠文帝的心都有,哪里还肯为惠文帝辩解。

“也许真是我多想了。”轻雲如是道,然眉头依旧紧锁不展。

此时延庆宫中。

一个长相俊朗的太监看着美艳容颜狰狞扭曲,发疯似的摔打着各种珍贵器皿的贵妃,挥手摒退了宫婢和太监们,柔声道:“阿霜,事已至此,你就别生气了,省得伤了你自己。”

“你闭嘴!”

甩手狠狠给了那个太监一个响亮的耳光,无视他脸上瞬间红肿的五指印和嘴角溢出的血迹,贵妃愤恨道:“本宫好不容易得到这样好的一颗棋子,谁知dào

说没了就没了,本宫如何不恼不怒?”

“阿霜……嗯……”

那个太监刚要劝慰贵妃,不曾想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他便哑了声且动弹不得,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影旋风般冲向贵妃,白皙右手死死掐住贵妃的颈部,声音阴冷森寒:“说,是不是你派人给张侧妃下了药致使她小产?”

贵妃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渐渐开始泛白,抬手想要掰开黑衣人的手:“放……放手……

察觉到贵妃的意图,黑衣人掐住她脖子的手愈发收紧:“是不是你?”

“不……不是本……本宫……”呼吸越来越微弱的贵妃惊恐地看着黑衣人,焦急地否认着。

“真的不是你?”见贵妃拼命眨眼,一双美瞳里满是惶恐惊惧,却无半点心虚,黑衣人这才松了手。

禁*锢解除,贵妃立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以至于使劲咳嗽起来,偷眼瞧着眸光阴戾的黑衣人,恐惧迅速席卷了她的身心:“张侧妃怀的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爱hù

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下药谋害他?”

黑衣人坐在主位椅子上,轻抚着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不置一词。

“凶手当场就死了,并且已经查明凶手给张侧妃使用的是绝尘宫不外传的秘毒‘殇子散’,而她也中了绝尘宫之毒,你说会不会是……”

不等贵妃说完,黑衣人猛然站起身,直视着贵妃阴狠道:“此事本座自会查清楚,你最好保证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否则本座就让你和这个太监给那个孩子陪葬!”说完,黑影一闪,屋中早已没了黑衣人身影。

贵妃只觉全身的力qì

仿佛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软软地跌坐在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太监看着呆若木鸡的贵妃,满目心疼和无奈。

与此同时,太尉府书房里。

看着桌上刚收到的儿子派人加急送来的密报,林秉权脸上阴冷如霜,眼瞳里闪着森寒幽芒。

两个重孙没了,孙子林海成了废人,随着儿子锦鹏调离岐阳郡,这么多年他们祖孙三代暗中在岐阳郡培养的势力,也莫名其妙地被不明人士相继查出来继而铲除。

眼看着多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林秉权自是怒不可遏,究竟是什么人胆敢跟他作对?

飞舞阁。

张恋舞背靠着软枕坐在床上,素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秀美容颜苍白如纸,眉宇间蕴含一丝凄楚和忧伤。

“你们都下去,本王和张侧妃有话要说。”

278. 278.算计

“你们都下去,本王和张侧妃有话要说。”这时,司马淳一脸阴戾地走了进来。

几个丫鬟和嬷嬷齐齐转眼看向张恋舞,见她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几人这才行礼退出了房间并紧闭房门。

司马淳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是不是你流了那个皇子嫁祸给绝尘宫?”

张恋舞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苍白脸上一片冰冷淡漠之色,对司马淳的质问仿若充耳不闻。

没脑子的蠢货,她才懒得跟他废话。

看着漠然不语的张恋舞,司马淳坚信此事绝对是她所为。

想到张恋舞自嫁给他后的种种恶劣言行,又想到那个无缘的皇子,司马淳顿时恼羞成怒,猛地掀翻了桌子,桌上名贵的紫砂茶壶和茶杯哐当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茶水四处流淌,浓郁茶香萦绕着整个房间。

张恋舞依旧盯着窗外漆黑的苍穹,微扬唇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屑。

孩子没有了,她跟贵妃各取所需的筹码也没了,她就无须再曲意逢迎司马淳这个蠢货。

眼见着张恋舞如此态度,司马淳心头越发怒火万丈,不过一个小*妾而已,竟敢三番五次给他甩脸色,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今天他就好好教xùn

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一振夫纲。

大步走到床边,司马淳赤红的双眼怒视着无动于衷的张恋舞,忽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右边的脸颊上。

张恋舞的武功远在司马淳之上,如果是寻常时候,她不但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巴掌,更能以牙还牙反击得司马淳毫无招架之力,可惜她刚刚小产身子极度虚弱,加上司马淳动作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司马淳饱含十足劲道的这一巴掌重重落在了她脸上,她本就苍白的右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五指掌印清晰可见。

而深陷狂怒中的司马淳一击得逞,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一心想着要将他在外面所受的屈辱,莫名失去皇子的怒气,以及张恋舞对他漠视的恼恨,这一刻一股脑儿全发泄在张恋舞身上,于是又左右开弓‘啪啪’连续煽了张恋舞几个耳光,直打得张恋舞眼冒金星,秀美容颜红肿得好似猪头一般,嘴角不停溢出鲜红血迹。

可怜张恋舞早已惊吓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司马淳竟然敢这样子对她,整个人呆呆地忘了反应。

直到‘咔’的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张恋舞才骤然回过神来。

只见司马淳正狠命撕扯着她的衣裙,衣裙碎裂的‘咔咔’声在寂静深夜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看到司马淳赤红的眼睛里布满了情裕,呼吸粗重炽热,已经lì

过人事的张恋舞自然知dào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顿时泛起了无边的惊恐和羞辱之感,抬手想要阻止司马淳的兽*行,才猛然发觉她全身居然酸软无力。

更可怕的是,体内还有一股炙热之火熊熊燃烧,偏偏可恶的司马淳又点了她的穴位,根本动弹不得,张恋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淳撕碎了她所有的衣裙,然后脱了自己的锦袍,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王爷,妾身刚小产,太医嘱咐要好好静养,不得行房……”尽管张恋舞心里恨不得杀了司马淳这个畜*生,可此时处于弱势的她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哀求司马淳住手。

可惜这一刻的司马淳看到身下那雪白肌肤,只觉心底升起一团火热,还有着莫名的兴奋,于是喘着粗气闷声道:“反正你已经没事了,本王轻一点是伤不了你的。”

说完,整个儿压在张恋舞的身上,堵住了她的嘴,早已肿胀如铁的身下某物毫不怜惜地冲进那道深谷之中,狂野地横冲直撞起来。

彻骨剧痛让张恋舞只觉眼前的世界都失了颜色,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睁大双眼恨恨地等着面前这个在她身上无休止驰骋的畜*生,放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划出道道血痕。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畜*生加倍偿还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和揉虐。

也不知是不是身下这具身子的滋味太美好,以致司马淳欲罢不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司马淳不知疲倦地变着花样要了一次又一次。

期间张恋舞数次昏过去,却又被司马淳弄醒,承shòu着司马淳一遍遍疯狂的掠夺,心早已痛得麻木。

萦绕屋中的浓郁茶香,不知什么时候也让轻拂的夜风吹散,消失得无痕无迹。

守在屋外的几个丫鬟和嬷嬷们,听到屋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都有志一同地保持了缄默。

梦薇阁。

林忆薇的贴身丫鬟小琳对她恭敬说道:“小姐,暗卫已经将那套碎裂的茶具调换出来,请示小姐如何处置?”

“化为粉末埋了。”林忆薇淡淡道。

“是。”小琳随即离去。

听得两人对话,站在一旁的明月脸色泛白,双手紧揪着丝帕,心头百转千回。

瞥了神色慌乱的明月一眼,林忆薇淡淡说道:“你忘了她让你留在淳王府的目的么?你这样鲁莽行事,一旦被张侧妃察觉,不但完不成她交代的任务,还会丢了性命,更不能亲手为淸庶妃报仇,岂不是得不偿失?”

“奴婢不敢忘记肩负的使命,可姐姐死得那么冤枉,奴婢……”明月低着头跪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

张侧妃回府后,她悄悄混在那几个丫鬟和嬷嬷中间进了飞舞阁,然后偷偷在茶壶里下了媚药。

那种媚药无色无味,却能随着茶水热气散发出来,即便张侧妃没有喝下茶水,也会在呼吸之间不知不觉吸入媚药。

她早就安排九公主派来保护她的暗卫抓了一个年轻男子,只等张侧妃中了媚药后就将那个男子送进房里,张侧妃身子极度虚弱根本无力反抗。

到时候,她再借故引淳王带人前去飞舞阁捉*奸*在*床,张侧妃诬陷姐姐偷*人,那她就坐实了张侧妃偷*人之事,看张侧妃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谁知淳王突然到来,以致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自认这个计划做得天衣无缝,就连那几个丫鬟和嬷嬷都丝毫没有察觉,林侧妃又是如何知晓,并派暗卫调换出了那套茶具?

“你既已是我的婢女,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得再擅自行动!”林忆薇淡淡道:“记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将敌人一击即中之前,最好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反而伤及自身!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奴婢告退。”

看了看明月离去时的倔强背影,林忆薇无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窗边,遥望着漆黑夜空的月色和繁星,素来清冷的眸子里闪着一抹柔情和忧伤。

娘,女儿一直谨记你的遗训,极尽所能守护好你想要守护的!

只是如今……

飞舞阁内的大战持续激烈,而户部尚书府,太傅府和护国侯府的烛火同样也彻夜未熄。

第二天早朝,惠文帝果然遵守与轻雲的约定并没有透露禅位之事,不过却当朝为紫衣卫指挥使云飞和百花山庄庄主落研(颜诺本名)赐婚,鉴于百花山庄在此次平定内乱中无条件供给朝廷大军的大量粮草,实乃居功至伟,特恩赐落研以县主品级于十日后与云飞完婚,并赐封落研为正二品诰命夫人。

司马岳也当着众人的面求娶护国侯之女,紫衣卫副指挥使李飞雪为王妃,惠文帝欣然为两人赐了婚,只是婚期定在了一年之后。

这是护国侯,李飞雪和司马岳三人共同的意思,一来司马岳马上要去边关历练,二来李飞雪刚任职紫衣卫副指挥使公务繁忙,三来明年轻雲要继位登基,司马岳和李飞雪想协助轻雲稳定局势后再大婚。

看到上位的轻雲投来祝福的目光,李飞雪羞红了脸回以真挚的微笑。

听完父亲一字不落转述九公主的话后,她深受震撼和满怀感动,震撼九公主竟劝她不要因为责任而牺牲终生幸福,感动九公主视她为姐妹,信任她器重她,并极力促成她和淮义(岳王表字)的姻缘。

瞧见轻雲竟然带小皇子上朝,大臣们虽颇有微词,奈何惠文帝都没说什么,众人也就识趣得闭口不言。

唯独墨炫打翻了醋缸子,偏偏又无可奈何。

三天后,司马岳辞别李飞雪和亲人们前往边关。

除了楚云翊,其余各国使者纷纷启程回了国,各地藩王也回归封地,而静心师太如同往年一样在惠文帝生辰后的第二天就回了慈宁庵。

转眼就到了云飞和落研的大婚之日。

喜庆而繁琐的婚礼仪式结束后,龙影在云飞的暗示下请走了闹喜的众人,屋中仅留下亲近的人。

云飞牵着落研的手,双双跪在抱着麟儿的轻雲面前,满怀感激道:“微臣(臣妇)叩谢公主的隆恩!”

279. 279.约定

“快起来。”吩咐龙影和紫珂扶两人起身,轻雲微笑着道:“云飞虽是我的暗卫,却是从小陪伴保护我长大的亲人,而落研是我的好姐姐,我们一家人无须如此见外,我只希望,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人能相爱相守,恩爱百年,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快乐,我也就放心了。”

“是,微臣谨记公主的教诲!”云飞神色动容。

落研绝美无瑕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绯红,眸中泪光闪烁,千言万语融为一句真挚话语:“轻雲,谢谢你!”

家逢剧变被迫沦落风尘的那一刻起,她就再没奢望过有一天能象寻常女子一样穿上红嫁衣风风光光地嫁人生子。

然而今天,曾经的奢望变成现实,她的心情可想而知是多么激动波澜和欣喜若狂。

这一切都归功于眼前这个笑语嫣然的女子!

这个女子不但重新唤起了她对生活的期翼和信心,还促成她和心爱男子的姻缘,拥有了幸福生活。

轻雲,真的谢谢你!

掏出锦帕轻拭去落研眼角的泪花,轻雲微笑着打趣道:“大喜的日子,我们应该高高兴兴的,落研可别再流泪了,要是弄花了妆容不漂亮不要紧,使得云飞心疼可就是我的罪过了,落研说是不是?

你们要真想感谢我的话,就赶快多生几个宝*贝,一来给他们几人树立个好榜样,好早点成亲生子,二来我也多几个小宝*贝陪,想想一群小宝*贝围在我身边追逐嬉戏,那日子别提有多美好和惬意了。”

“轻雲,你……你说什么了……”落研听罢顿时羞红了脸。

谁知云飞忽然掷地有声道:“公主请放心,微臣保证三年抱俩没问题!当然一胎就两个三个最好!”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笑,便是素来面无表情的龙影也忍不住唇角划过一丝淡淡的笑。

落研本就羞红的容颜愈发红得象熟透的红苹果,娇嗔地白了自家夫君一眼,低着头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万万没想到一向稳重的云飞会这般语出惊人,轻雲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慌得墨炫一边心疼得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一边狠狠瞪了云飞一眼。

你想一胎生十个八个是你的事,干嘛惹得夕颜惊吓咳嗽?

要是夕颜有个什么闪失,我保证绝对让你一个都生不出来,你信不信?

看到轻雲咳得几乎岔了气,其实云飞也很担心,可还没说什么,就瞧见墨炫扫来清幽深邃的眼神,于是挑衅地回瞪着他。

我是男人,自然生不出孩子来,你有本事生一个来看看!

再说公主那么喜欢孩子,偏偏身中寒毒……我也是想弥补公主的遗憾才努力多生几个孩子,我错了么?

仿佛看懂了云飞挑衅眼神背后的喻意,墨炫侧目看着边笑边咳嗽的轻雲,还有她怀里跟着她傻笑的麟儿,不禁眸光黯然和嫉妒。

这臭小子一出生就黏着夕颜不说,之后白天黑夜都吵闹着要夕颜陪。

夕颜也全由着臭小子,不管到哪儿也带着臭小子,还亲自照顾臭小子的吃喝拉撒,甚至因为臭小子拒绝喝人*乳,便给了奶娘一大笔钱送回老家,另外请了两个专门养羊的人圈养了十几头奶羊,每天挤出新鲜的羊奶供臭小子食用。

更过分的是,每每他想跟夕颜亲近,臭小子就哭闹捣乱,每次夕颜都扔下他去哄臭小子,气得他牙根直痒痒又无可奈何。

由此可见,夕颜真的很喜欢孩子。

可是夕颜体内的寒毒没治愈,她便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或者夕颜的寒毒根除了,而他却不在了,以夕颜对他的情意,只怕也不会跟别人有孩子。

他不能给夕颜一个有夫有子美满的家庭,可又以爱的名义困住夕颜,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但要他就此放qì

,他又如何能做得到?

轻雲丝毫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也没注意到墨炫的情绪微澜,气息稍稍平顺下来后就调侃起云飞来:“云飞,你还真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呐!不过想法很好,我祝你们心想事成!呵呵呵呵……”

然后转眼看着其余几人:“还有你们几个,要好好向云飞学习,早点成亲生子,尤其是龙影,你年长云飞两岁,如今云飞抢在你前头娶了如花美眷,恩爱和鸣,你也该好好考lǜ

一下终身大事了。”

轻雲的话音落下,众人顿时都闹了个大红脸:“公主(主子)……”公主(主子)竟然当众说这样的话来,真是羞死他们了。

龙影低着头黯然神伤。

云凤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轻雲,又看了看龙影,紧抿着唇心头苦涩蔓延。

而紫珂眼底飞速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和凄苦,转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温和。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都出去吧,云飞和落研也好实施造*人计划。”轻雲促狭说笑着带众人离去,并紧闭了房门,“云飞落研放心,我会吩咐暗卫不许任何人听墙角,只是云飞可要悠着点儿,落研是女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哦!”

纵使云飞性子再如何沉稳内敛,听了轻雲这番话后也忍不住俊颜泛红,嘴角抽搐了几下,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语出惊人呢?

落研早已羞涩得低下了头满面通红,龙凤花烛流光溢彩,摇曳烛火照着她绝美的侧面,当真人美如玉。

云飞看得心神俱醉,然后举步慢慢走向他的妻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妻子。

世间纵有千般风*情,万种芳华,然而他的眼里心底却始终只有她一个。

听着他的脚步声,即便落研身在百花楼那种环境中耳濡目染多年,知dào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还是忍不住微微颤了一颤,十指紧揪着大红喜服,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这个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同样也深爱着她,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她和他将携手一生,恩爱百年。

红罗帐在阵阵轻拂的夜风中飞舞,遮住了他的喘息,还有她的低吟。

回廊上。

轻雲抱着安睡的麟儿和墨炫漫步走着,蓝珏和绿珀不远不近跟着,而紫珂等人则去前厅招呼客人。

“夕颜,你……你想要个孩子么?”墨炫问得小心而迟疑,毕竟孩子对他们两人来说是个敏感话题。

“这不是有了么?”轻雲低头看着怀里的麟儿,清丽绝色的脸上布满温柔和喜悦。

尽管她每天都见着麟儿,可麟儿一天一小变,三天一大变,如今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白白嫩嫩,人见人爱的小宝*贝,她是越看越喜欢,简直疼爱到了骨子里。

“我是说……亲生的孩子,你想要么?”

轻雲神色一震,转过身面对着墨炫,深凝着他深邃如墨的眼睛,良久点了一下头道:“想!”

瞧见墨炫表情一黯,深邃眼瞳里瞬间弥漫起各种复杂的情绪,轻雲加快语速道:“我想要一个能够延续我们的爱的孩子,这样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而如果我们两人当中的某一人不在了,那么另一个人就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连同那一人的爱都给予我们的孩子身上,让她(他)快乐平安的长大成人,不要经lì

我所经lì

过的,可惜上天不会永远眷顾我,我也只想拥有属于我和你的孩子。”

感觉到轻雲落寞怆然的情绪,墨炫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夕颜,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自私,你也不会……”

如果不是他自私,夕颜寒毒根除之后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一想到夕颜跟别的男子有了孩子,一家人和乐融融,他的心就象刀割一样痛不欲生,他宁愿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深爱着夕颜陪伴着夕颜。

“不!这不是你的错!”抬手贴上墨炫的双唇,轻雲笑着坚定道:“这一生能够遇见你爱上你,我无怨无悔!而孩子是要讲缘分的,如果注定今生我们没有孩子,那我们就期待来世,好么?”

轻揽着轻雲腰际的手微微用力,让她靠得自己更紧,另一只手握住她贴在自己唇上的柔荑,在她掌心落下深深的一吻,看着羞红了容颜的她,墨炫妖魅眼瞳里闪着璀璨如星辰般的光芒,郑重许下诺言:“好!”来世,我们一定会儿女绕膝,共享天伦之乐!

不远处的蓝珏和绿珀却是神色剧变。

听公主的意思,如果墨公子去了,没有孩子的话,公主也会追随墨公子而去。

难怪这大半年来公主极力安排身边的人出任各种职务,还催促身边的人赶快成亲,原来如此。

怎么办?她们该将此事告sù

其他人么?

若是皇上知dào

了,不知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只怕会强行阻止公主和墨公子吧?

绿树掩映中,一道华服身影悄悄黯然离去。

宾客云集的前厅里,芷岚带着秋禾向林夫人那一桌走去。

280. 280.同谋

宾客云集的前厅里,芷岚带着秋禾向林夫人那一桌走去,福身行礼道:“儿媳见过母亲。”

“你还知dào

本夫人是你母亲么?”林夫人满目怨毒地瞪着芷岚,也不叫她起身,阴戾冷喝道:“涛儿尸骨未寒,你却在皇宫里享清福,这就是你身为人妻应尽的本分?想不到贵妃竟教养出你这样一个薄情寡义之女!”

虽然前厅里宾客众多,觥筹交错甚是热闹,可林夫人这一桌位置比较偏后,一半又掩映在花树之间,加上林夫人还算有理智知dào

压低声音,一时倒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原本林夫人不在邀请的宾客名单中,可她是太尉的儿媳,林瀚的嫡母,她不请自来,云飞身为主人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

朝忿然张嘴想要反驳的秋禾递了个眼色,芷岚依旧半蹲着身子,明显清瘦许多的脸上表情沉静平和而谦恭:“儿媳知错,请母亲原谅。”

这是云大人的大喜日子,雲姐姐带她来是希望她能借此纾解一下郁结的心情,她不能搅了好好的喜宴惹得雲姐姐生气,而且她深知林夫人性子刁钻古怪,她越是辩驳,林夫人就越耍横撒泼,反之,林夫人觉得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意思就会作罢,何况现在是在别人府里,林夫人自然要顾及林家人的颜面。

果然,听到芷岚主动承认错误,林夫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肚子怨恨和恼怒无处可发,眼睛狠狠地瞪着芷岚,阴阳怪气道:“你是金枝玉叶,本夫人哪里敢说原谅不原谅的?可怜涛儿死得那么冤那么惨,到头来还被人说三道四,真真是死不瞑目啊!”说完,掩面低哭。

“人死不能复生,请母亲节哀保重自个儿身子。”上前几步,轻轻抚着林夫人背部,芷岚温言劝慰道。

“滚开!”林夫人猛然推开了芷岚:“用不着你假好心!”

猝不及防的芷岚踉跄着向后退去,幸好秋禾及时上前扶住她才不致跌倒。

秋禾忠心护主,自然看不得自家公主受欺负,张口就要指责林夫人,在她看来,林涛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了活该,林夫人凭什么怪到公主身上?

谁知芷岚阻止了她,毕竟林涛是因她而死,死后还受世人唾弃和鄙视,母亲心中有气有怨乃人之常情。

而林夫人死死瞪着芷岚,咬牙愤恨道:“涛儿好歹跟你夫妻一场,涛儿被人害死了,你非但没有找出凶手为涛儿报仇,还心安理得地享shòu

着荣华富贵,你对得起涛儿么?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涛儿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脏病,连她这个母亲都不知dào

,淳王又是如何知晓?还说什么好心拿解药给涛儿,照她说,分明是贵妃母子想要侵吞林家的家业,所以用这种卑劣手段害死了涛儿。

可恨贵妃那个贱人,竟然暗中指使淳王接连害死了她的媚儿和涛儿,害得她在林府没了倚仗,这笔血海深仇她早晚要让贵妃那个贱人加倍偿还!

芷岚微垂着头,不予辩解。

见芷岚一声不吭,林夫人心里越发怨怒滔天,蓦地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阴毒狠戾之光。

“你既已经嫁入了林家,自然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如今夫君离世,林家不会要求你殉葬,但你自该以涛儿未亡人的身份去庵庙诵经礼佛,超度涛儿的亡灵,你说是么?”

当初媚儿就是被贵妃那个贱人贬去庵庙,然后诬陷媚儿偷*人,最后落得沉潭的下场,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中派人毁了这个小贱人的清誉,接下来再设法除掉淳王。

正所谓:母债子女偿,天经地义,也让贵妃那个贱人尝一尝她所承shòu的锥心之痛。

“你放肆!”秋禾听罢顿时脸色一寒。

九公主费尽心思接公主回了宫,就是不想公主留在林家受到任何伤害害,而林夫人这番话明显别有居心,公主若是真的去了庵庙还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

“秋禾,住口!”芷岚难得严厉地呵斥了秋禾一句,秋禾立时噤了声,芷岚转眼看着林夫人:“母亲教xùn

的是,儿媳这就回宫向父皇请旨去庵庙诵经礼佛,超度驸马亡灵。”说完,福身行了礼后带着秋禾离去。

看着芷岚离去的背影,林夫人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眼中闪着诡异森寒的幽光。

“永乐公主对林夫人如此敬孝恭顺,林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妾身可羡慕得紧。”

花树后,张子山之妻张夫人带着丫鬟缓缓而出,依然美丽的脸上扬着得体的笑容,然精芒暗蕴的眼神分明在说:永乐公主和林夫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林夫人浑身一震。

她一心想着怎么报复贵妃母子女三人,却没注意到张夫人竟藏在花树后,还偷听了她和小贱人的谈话。

而张子山一向惟公公之命是从,若是公公知dào

她擅作主张,一定不会轻饶了她,说不定会象之前一样软禁她,不许她再出林府,那她的复仇计划又如何能得以实施?

林夫人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封住张夫人的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

“本夫人的儿媳虽是公主,可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及得张夫人的女婿是当今淳王?如果他日淳王荣登大宝,张侧妃即便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至少也是个贵妃,张夫人自然也就成了皇亲国戚,这份荣华富贵,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张夫人说是么?”

不等张夫人说什么,林夫人又言道:“瞧本夫人这记性,都忘了张侧妃刚失去了腹中皇子,可怜那个皇子已经成了形,却说没了就没了,真是造孽哦!不过好在张侧妃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迟早会母凭子贵的!”

虽然她被公公软禁在林府里,但皇上寿宴之上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听丫鬟们说了,更听说了张侧妃小产,贵妃和淳王的态度都极其冷漠,甚至是厌恶。

对于这件事,张子山或许碍于公公会选择忍气吞声,可她相信,爱女心切的张夫人不会置之不理。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张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眼睛里闪着噬骨的怨恨之光,紧紧拽着手中的丝帕,仿佛要将丝帕撕碎了一般。

恋舞小产本就让人很痛惜,可她让寒心的是,至始至终贵妃和淳王非但没有安慰关心恋舞,脸上还毫不掩饰失望和厌恶之色。

她更没想到,当她将此事告知夫君,夫君居然劝她不要管,说恋舞已是淳王侧妃,纵使他们身为恋舞的爹娘,也不能干涉王府的家务事,何况凶手已经伏法,皇上也当众说要全力诛杀绝尘宫余孽,劝她不要再多生事端,否则会给张家带来灾祸。

夫君的这番话,让她失望透顶,于是第一次跟夫君大吵了一场,并暗下决心此事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既想着为恋舞讨回公道,又担心恋舞身子的她彻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淳王府看望恋舞,谁知竟意wài

得知淳王居然不顾恋舞身子极度虚弱,强行对恋舞做了那种事,以致恋舞大出血,许太医说恋舞伤了根本,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一刻,她气得恨不能亲手杀了淳王,烧了淳王府。

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尤其恋舞身在王府,没有孩子傍身,以后怎么活?

而这一切都是淳王一手造成的,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淳王,还有贵妃和林家,如果不是他们逼迫,恋舞不会嫁入王府为妾,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悲惨凄绝的结果。

不过她明白,要对付淳王,贵妃和林家,光凭她一个人是不行的,所以她必须要找一个同谋,而眼前的林夫人就是最佳人选,毕竟林夫人儿女的死或多或少都跟贵妃和淳王有关。

思及此处,张夫人迅速敛去脸上的阴狠之色,自顾自地在林夫人旁边凳子坐下:“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姐姐又何必出言折损妹妹?”

不屑地瞥了张夫人一眼,林夫人站起身就要离去,张夫人不过是户部尚书的继室罢了,还不配跟她称姐道妹。

仿佛没看到林夫人不屑的眼神,张夫人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如果皇上得知姐姐挑唆永乐公主去庵庙,姐姐说,皇上会不会雷霆震怒,甚至处斩姐姐呢?”

“你……”林夫人猛然转身怒视着张夫人。

“姐姐不必动怒,妹妹并非要挟姐姐,只是有事要跟姐姐相商。”

“本夫人跟你素无往来,没什么事情好相商的。”

“难道姐姐不想给枉死的儿女报仇了么?”瞧见林夫人陡然变得怨毒的表情,张夫人给她的酒杯斟满了酒:“姐姐不如坐下来,我们姐妹好好说说体己话。”

林夫人犹豫片刻坐回了凳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妹妹想说的是淳王,还有贵妃……”

281. 281.求去

轻雲抱着麟儿和墨炫刚来到前厅门外,还没进门紫珂就迎上来,说半个时辰前永乐公主带着秋禾回了宫,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而且秋禾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紫珂深知有异,一番追查后,得知永乐公主离开前曾跟林夫人接触过,但并未查知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轻雲听罢眉头一蹙,看来定是林夫人在芷岚跟前乱嚼了舌根,芷岚才会不等她突然独自回宫。

吩咐紫珂等人继xù

招呼宾客,又劝阻了想要随行的墨炫,轻雲带着麟儿和蓝珏绿珀随即赶回了皇宫。

“公主,前面是小林子和小礼子两位公公,看样子似是要出宫。”

回宫的一路上,轻雲一直表情凝重,心里莫名有着一丝不好的预感,蓦然听得马车外传来蓝珏的声音,伸手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冷叔的亲信太监小林子和小礼子赶着马车向宫门口而来,于是吩咐蓝珏停下。

“你们不在宫里当差,此时出宫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眼尖的小林子和小礼子老远就看到轻雲的专属马车朝宫门驶来,急忙勒住马匹,跳下马车,小跑着来到马车的小车窗边,跪地恭敬道:“奴才参见九公主,九公主金安!冷总管命奴才二人前来迎接九公主去明德殿,这会儿永乐公主也在。”

“走吧。”轻雲招手示意小林子上得马车,蓝珏随即挥鞭扬马往明德殿驶去,小礼子则赶着他们的马车跟在后面。

明德殿内。

看着一脸决绝跪在面前的芷岚,惠文帝满心怜惜和无奈。

当初她也象现在这样执意要下嫁林涛,甚至不惜一死求他成全,结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今又……这孩子怎么这般命运多舛?

“奴婢参见九公主,九公主金安!”被芷岚留在宫殿门外的秋禾看到轻雲到来,急忙上前跪地行礼。

“起来吧。”

“谢九公主!”秋禾站起身,神色焦急道:“九公主,公主她……”

“本宫已经知dào

了。”轻雲点了点头,吩咐蓝珏和绿珀留在门口,抱着麟儿走入大殿中。

御案后的惠文帝看到爱女抱着皇孙走了进来,愁容顿消,起身迎上爱女慈祥说道:“九儿回来了。”然后朝低头跪地的芷岚努了努嘴,又对爱女眨了眨眼。

此事交由九儿处理吧,朕实在是无可奈何。

不知是他人缘太差之故,还是没有为夫为父的威严,后宫妃嫔和儿女们个个都不怎么惧畏他,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爱女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后宫妃嫔和儿女们敬谨如命,莫敢不从,当然贵妃例外。

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惠文帝放心,轻雲一手抱着安睡的麟儿,一手挽着惠文帝的胳膊回到御案后坐下,这才转眼看向芷岚:“芷岚,可以告sù

我,你为何突然做此决定么?”

小礼子已经禀明她,芷岚此次求见父皇,是请求父皇让她去庵庙诵经礼佛,超度林涛亡灵。

她一听就知dào

这绝非芷岚本意,而是受了林夫人挑唆,甚至是逼迫。

还有三个月芷岚才满十五岁,正是芳华初绽的年纪,没想到林夫人居然逼着芷岚去庵庙那种地方度过漫长的余生,果真是蛇蝎毒妇。

“回九公主”听出轻雲语气中的愠怒,疼惜,还有不赞同,芷岚心里感动又悲伤:“臣妇身为驸马之妻,原本在驸马离世之时就该去庵庙超度驸马亡灵,皇上和九公主体恤臣妇体弱接回宫中调养,臣妇感之不尽,如今臣妇已无大碍,自该履行为人妻的责任和义务,还请皇上和九公主成全!”

她是谋害雲姐姐母亲的仇人之女,可雲姐姐却始终真心疼爱她呵护她,反观那些她所谓的亲人们,除了利用她,没有一个人真zhèng

关心过她在意过她,她自然也要尽其所能保护雲姐姐,回报雲姐姐对她的爱hù

之情。

只是她嫁进林府那么久,一直没能找到那样东西,而雲姐姐又借故留她在宫中保护她,她就不能回林府继xù

查找那样东西,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听到芷岚竟然自称‘臣妇’,轻雲简直不敢相信也很难过。

“你想超度驸马亡灵无可厚非,只是庵庙那种地方条件极其清苦,我实在不放心你去那里,这样吧,我让人打扫一座宫殿出来,再请慈宁庵的师太们进宫诵经,如此既可以超度驸马又能保证你的安全,可谓两全其美。”

“不要……”芷岚脱口而出。

轻雲眉头一挑:“不要什么?”

瞧见轻雲深邃眼眸里的痛惜和疑惑,芷岚垂下眼帘想了想道:“臣妇的意思,皇宫乃神圣之地,驸马只是一介平民,断不能在宫里为他做法事,否则御史们必会上书弹劾,而且皇上和九公主日理万机,臣妇等在后宫诵经礼佛,必会叨扰皇上和九公主处理政务和静休,臣妇深感惶恐不安。”

“芷岚……”

“臣妇叩谢皇上和九公主的厚爱,只是臣妇不能让皇上和九公主因为臣妇而坏了祖制规矩,如此臣妇万死难赎其咎!”芷岚重重磕头。

“岚儿所说也不无道理。”惠文帝忽然开口道:“九儿,就随岚儿之意吧。”

轻雲一震,父皇同她一样疼爱着芷岚,怎会忍心芷岚去那种地方受苦?

于是侧目看向惠文帝,瞧见他看着芷岚的目光怜惜又无奈,轻雲不禁心念一动,将劝阻芷岚的话语咽下后,转眼看向芷岚:“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但你只能去慈宁庵,如若不然,此事就此作罢。”

慈宁庵是皇家寺院,寻常人不敢在慈宁庵胡作非为,还有德高望重的静心师太照顾芷岚,她再派人暗中保护芷岚,即便林夫人费尽心机也伤害不了芷岚半分,这样她即便不在京城,也可以放心了。

明白这是雲姐姐最大的让步,也明白雲姐姐是想保护她,毕竟慈宁庵不是一般庵庙,且几里外就驻扎有军队,一旦有人胆敢在慈宁庵闹事,不出半刻钟军队就会迅疾赶到,芷岚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有雲姐姐,才会凡事为她安排周全,细致入微。

“臣妇叩谢皇上和九公主的隆恩!”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儿一早我送你去慈宁庵。”她得亲自将芷岚托付给静心师太才放心。

芷岚表情一怔:“雲姐姐……”

“这是本宫的旨意,芷岚不得有异议!”轻雲眉头一蹙,不怒自威。

雲姐姐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威严清肃,芷岚浑身一颤,继而低着头敬畏道:“臣妇遵旨!臣妇告退!”说完,磕头行礼离去。

“芷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记着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身后忽然传来轻雲的声音,仿若此时殿外轻拂的夜风,字字沁入芷岚心头,怜惜而无奈……

只这一句话,芷岚离开的脚步猛然顿住,表情动容悲戚,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忍不住想转身返回去,扑进雲姐姐的怀里痛哭一场,可也正是因为雲姐姐对她这份爱hù

之情,让她愈发坚定了找到那样东西的决心,于是咬了咬唇,掩饰去所有泪意,绝然离开了明德殿。

“岚儿这么做定然有她的苦衷,九儿别再难过了。”看着芷岚离去的背影,惠文帝微微叹了口气。

“儿臣知dào

,只是……”

其实轻雲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一度以为芷岚嫁进林家,是为了保全那些亲人,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远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此次芷岚执意要去庵庙,固然是受了林夫人的挑唆和逼迫,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是芷岚自己想要离开皇宫,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芷岚还年轻,以后漫长的人生怎能就这样埋葬于青灯古佛中,这对芷岚何其不公平?”轻雲低沉声音中饱含愠怒和疼惜。

芷岚秉性纯善可爱,本该过得无忧无虑,若不是贵妃那些人,芷岚怎么可能承shòu这些所不能承shòu的伤痛?

惠文帝听罢又是一阵叹息,怪只怪苍天弄人,岚儿有贵妃那样一个母亲,只是可怜了无辜的岚儿。

“九儿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周国?”

“过几天吧。”轻雲敛去沉重的心绪,转眼看着惠文帝笑着道:“儿臣得把一些事情安排妥当了才能放心离开。怎么,父皇舍不得儿臣?”

惠文帝一听不禁失笑:“朕当然舍不得九儿了,想想一年时间见不到九儿,朕悔不当初啊。”说完,煞有其事地捶胸顿足,一脸懊悔的样子,引得轻雲笑不可支,而冷逸翻了个白眼。

“儿臣也舍不得父皇和冷叔。”见两人同时张嘴想说什么,轻雲急忙正色说道:“父皇金口玉言,可不得反悔!放心,我会经常给父皇和冷叔写信报平安的。”

“说话算话!”

“嗯。”

芷岚带着秋禾走在回毓华宫的路上,一道峻拔身影忽然出现挡住了两人去路。

282. 282.失望

看清那人竟是林瀚后,芷岚脸色一变,这是皇宫重地,外臣没有奉召不得深夜进宫,否则以刺客论处。

“这么晚了,三弟怎会在这里?”

出其不意点了秋禾穴位,林瀚一把抓住芷岚的胳膊将她带到一处隐蔽的假山之后,看着惊得花容失色的她,沉声道:“你明知dào

那个老毒妇居心叵测,为什么还要顺从老毒妇的意思去庵庙那种地方?”

当听到严一密报,说老毒妇居然挑唆公主去庵庙给那个畜生超度亡灵,他顿时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老毒妇。

又听说公主竟然真的进宫求皇上恩准去庵庙,他心疼又焦急,谁不知dào

庵庙那种地方日子极其枯燥清苦,公主金枝玉叶怎堪承shòu?

何况老毒妇挑唆公主去那种地方,必定不会那么简单,要知dào

当初林月媚是被贵妃贬去净心庵,后来出了那档子事沉了潭,以他对老毒妇的了解,老毒妇必然迁怒公主,难道老毒妇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他绝不允许!

于是他求了司徒统领得以进宫,就是想劝阻公主不要去那种地方,以免中了老毒妇的奸计。

“放开本宫!”

没想到一向言行有度的林瀚竟会这般失了分寸,芷岚又惊又怒,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林瀚的钳制,奈何女人天生力qì

不如男子,加上林瀚是习武之人,力qì

自然比寻常男子还大几分,而她又不敢声张,省得引来巡逻的禁卫军有损两人清誉,挣脱不开,芷岚只得紧咬双唇默默流泪。

远处的秋禾见状心急如焚,偏偏穴位被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透过清冷的月色,看到芷岚紧咬着樱唇,眼角清泪无声而落,林瀚顿时心疼慌乱起来,急忙松开了抓住她胳膊的手,却又担心她会趁机离开,想了想,双臂撑在她两边身侧的假山上,将她困在自己怀抱和假山之间,柔声道:“别哭了,我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劝公主不要听信那个老毒妇的挑唆,要不然会伤害到公主。”

听罢林瀚的柔言细语,芷岚心头一震。

这世上除了雲姐姐,就只有三弟是真心对待她,她也知dào

,三弟是为了她好,可是她有想要守护的人,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决定了要这么做,就必须坚持到底!至于她的生死,一点都不重yào



“这是本宫自己的决定,没有谁挑唆本宫!”芷岚低着头坚定道。

“不可能!他都死了快一个月,如果公主真要庵庙超度他早就去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本宫之前伤心过度以致未能成行,如今本宫已无大碍,自当前去庵庙超度驸马亡灵。”

林瀚眸光一黯,隐隐蕴含着一丝愤nù

和落寞之光。

那个畜生那样毒打你欺辱你,可你还去庵庙超度那个畜生,甚至以后的漫长余生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难道你对那个畜生真的用情如此之深了么?

那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害了你?

“她呢?她也同意了么?”他听严二密报,九公主随后就赶回了皇宫,难道九公主没有阻止公主么?

芷岚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三弟口中的她指的是雲姐姐,点点头道:“父皇和雲姐姐已经同意本宫去慈宁庵为驸马超度。”

“她同意了?她居然同意了!”林瀚既震惊又愤nù



以九公主的聪慧睿智,不可能不知dào

是老毒妇挑唆公主去庵庙,更不可能猜不到老毒妇此举居心叵测,九公主不是很爱hù

公主么?明知dào

公主去庵庙会有危险,九公主为什么非但不阻止,居然还同意呢?为什么?

感觉到面前一股森寒戾气瞬间弥散开来,芷岚不禁浑身一颤。

抬头望着清冷月色映照中,林瀚俊逸的脸庞一片肃杀清寒,眸子里幽深不见底,芷岚顿时慌了神,急忙说道:“三弟误会雲姐姐了,雲姐姐原本不同意本宫去庵庙,是本宫坚持,雲姐姐才不得不同意,并且要求本宫去慈宁庵,否则便安排本宫在皇宫里为驸马超度;

三弟也知dào

,慈宁庵乃皇家寺院,几里外又驻扎着军队,寻常人绝不敢在慈宁庵为非作歹,雲姐姐这也是为了保护本宫,请三弟不要因为本宫而跟雲姐姐生了嫌隙,好么?”

看着满目请求的芷岚,柔美脸上泪痕未绝,长长的睫毛挂满泪珠,整个人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林瀚心头莫名一颤,一种陌生的情愫渐渐萦绕心间,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然而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适时警醒他此举不妥,于是撇开眼,不去看那张让他心海翻涌的容颜:“公主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听得林瀚如此说,芷岚这才松了口气,可林瀚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悬着的心非但没有安然落下,反而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儿,睁大双眼怔怔地望着林瀚,樱唇张张合合,却久久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

他说:“只要是公主想要守护的,我也会尽全力守护!”

一时之间,气氛出奇得静谧,而静谧中又流淌着丝丝诡异和别样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芷岚才回过神来,同时惊觉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不清,心头顿时慌乱起来,对于眼前这个真心对待她的三弟,她突然不知dào

该怎么面对他?

“三弟……先放开本宫……这里是皇宫……若是让人看到我……我们这个样子……会万劫不复……”芷岚很是懊恼自己竟然慌得连话都说不流畅了。

清冷月色朦胧如水,阵阵轻拂而过的夜风带来怀中之人独有的馨香,林瀚只觉心醉神迷,心跳无端地加快了几分。

可惜好景不长,耳畔忽而传来清润不安的声音,打破了林瀚旖*旎的心思,神智瞬间清明,低头看着那张慌乱的容颜,不由得心疼自责,收回双臂后退一步,紧握成拳的双手垂在身侧,声音黯哑歉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担心公主会……”会离开罢了。

“三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本宫就先走了,三弟也快些离宫吧,省得巡夜的禁卫军发xiàn

,后果不堪设想。”说完,芷岚低着头越过林瀚急急离去。

谁知林瀚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公主请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

“放手!”

芷岚用力挣扎想挣脱被林瀚抓住的胳膊,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轻易就挣脱开来,始料未及的她因为惯力作用险些跌倒在地,好在林瀚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甩掉林瀚相扶的手,芷岚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故作镇定道:“三弟有什么话请直说。”

凝着那清瘦而倔强的背影,林瀚一双眼瞳里深邃如海,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递给芷岚:“这是我无意中在老狐狸书房里找到的,只是不知dào

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知dào

三弟口中的老狐狸指的是外公林秉权,芷岚猛然转身,一把拿过林瀚手中的信封,急忙打开,就着月色一看,上面只有‘药是霆心’四个字!不禁面色一暗,秀眉紧蹙,心头有些失望:她要找的不是这个。

“怎么呢?”

看到芷岚黯然失望的表情,林瀚有些疑惑不解:“这封信藏在暗室的密格里,我想应该很重yào

,难道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么?”

拿到信后,他并没有拆开来看过,所以并不知dào

里面的内容。

芷岚摇了摇头,将信纸递给了林瀚。

林瀚接过来一看,若有所思,蓦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公主,你说这四个字的意思,会不会跟九公主的寒毒有关?”

“三弟是说……”芷岚心念一动。

“我们都知dào

,九公主的寒毒是因为其母亲中了秘毒未根除,后来有了九公主,于是那种秘毒随着血液过渡给了九公主,只是不知dào

什么原因,九公主出生后那种秘毒却转化成了寒毒。”看着安静沉思的芷岚,林瀚慎言道:“公主应该知dào

,下毒谋害九公主母亲的人是,贵妃,而贵妃是老狐狸的女儿,贵妃所用秘毒中用了什么人的血,老狐狸不会不知晓,我猜,这四个字的意思,应该是指根除九公主寒毒的药引所在。”

听林瀚提及那件事,芷岚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三弟言之有理,可是上面的‘霆心’有什么含义?”

“九公主的寒毒要以血为引,那这个‘心’字应该是指那人的心头之血,而这个‘霆’字,我想那人的名讳中含有这个字。”

“据我所知,母妃认识的人中没有人名讳里含有这个字。”芷岚有些泄气,原以为可以凭此找出那个人,从而治愈雲姐姐的寒毒,没想到却空欢喜一场。

不忍见芷岚失望,林瀚柔声安慰道:“公主放心,我一定设法查找出这个人来。”

283. 283.计划

“三弟的意思不打算告sù

雲姐姐这件事么?”

林瀚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芷岚看着林瀚惊疑道:“要知dào

雲姐姐冰雪聪明,身边又不乏能力非凡之人,要证实这件事的真假,找出这个人应该不难吧?”

“理由有三个:其一,九公主很快要去周梁两国,此行看似寻常,实则凶险难料,我们不能让九公主分心;其二,老狐狸极其奸猾狡诈,万一这只是老狐狸设下的一个圈套,一旦九公主用了那个人的血出了什么意wài

,我们岂不是害了九公主?其三,若是这件事泄露出去,我们两个人必定性命不保,如果九公主知晓公主因她而死,九公主定是十分自责难过;所以我决定,先秘密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真假,若是真的,再告sù

九公主不迟,若是假的,也不会有人知晓,公主意下如何?”

“还是三弟想得周全细致,就依三弟所言。”芷岚点头赞成。

上次雲姐姐用了母妃的血为引,结果整整痛了三天,连墨公子都束手无策,他们确实要格外谨慎些才好。

这个名讳里含有‘霆’的人究竟是谁?跟母妃又有关系?母妃为什么会用这个人的血研制出那样邪恶的秘毒?

“对了三弟,你在外……老狐狸书房里可还发xiàn

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闻言,林瀚漆黑眼瞳里飞速划过一丝幽暗锋芒,快得芷岚根本没有察觉:“这倒没有!不过我放火烧了老狐狸的书房,这样老狐狸也就不敢轻易作恶了。”

“元宵节那晚的大火是三弟放的?”见林瀚点点头,芷岚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惋惜,解脱,茫然……

三弟在老狐狸书房里没发xiàn

有价值的东西,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到芷岚神情恍惚,眉宇间蕴含着愁苦怅惘之色,林瀚顿时心疼莫名:“公主,你怎么呢?”

“没,没事,本宫很好。”芷岚闻言迅速敛去复杂心绪,不敢看林瀚那关切担忧的目光,于是微垂着眼帘故作平静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该回毓华宫了,三弟也赶快回府吧,这密函暂且由本宫保管,至于追查那个人的事,就全拜托三弟了。”说完,拿过林瀚手里的信纸,转身离去。

“林家已经没有公主要找的东西,公主为什么还要执意去慈宁庵?”林瀚焦急问道。

停住脚步,芷岚背对着林瀚静静道:“本宫身为驸马之妻,理当履行本宫应经的责任和义务!”

“他真的值得公主这般厚待么?”值得你放qì

大好芳华常伴青灯古佛么?

“无所谓值得不值得,只是本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定走下去,不管有什么后果本宫都一力承担!”

“公主何苦如此为难自己?”林瀚深邃眼底氤氲着一丝难以名状的伤痛和失落。

芷岚没有回答,而是绝然举步往秋禾走去,但在无人看见的视角,两滴酸楚清泪悄然滑过白皙如玉的脸颊,滴落地面,眨眼消失无痕,见秋禾依然动弹不得,于是清冷道:“麻烦三弟解开秋禾的穴位。”

林瀚听罢右手一挥,秋禾便恢复了自由,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到自家公主扫来的清幽眼神,只得悻悻然闭紧了嘴,狠狠地瞪了林瀚一眼,跟在自家公主身后离去。

久久凝视着那道绝然清肃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林瀚眸光幽深不见底,清冷月光照在他俊逸的脸上,轻洒了一片皑皑清辉,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良久,转身离开了皇宫。

第二天早朝之后,轻雲亲自护送芷岚去慈宁庵,不但指派了信任的宫婢夏雨同秋禾一起留在慈宁庵伺候芷岚,还安排四个女子暗卫暗中保护。

百姓们得知永乐公主到慈宁庵诵经礼佛,超度驸马亡灵,都纷纷聚集在街道两旁,赞美永乐公主对驸马情深意重之时,也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今又去慈宁庵了却余生的永乐公主深感怜惜和同情。

听到这个消息,正吃着冰镇燕窝的贵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一勺一勺的吃着燕窝,充耳不闻。

站在一旁的中年太监却面带担忧之色,张嘴想说什么,贵妃一个冷眼扫去,他便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而林夫人在屋里发疯似的摔打东西,吓得叶儿等丫鬟跪在地上,个个惊若寒蝉。

没想到,她的计划居然促成小贱人有情有义的美名,她更没想到的是,九公主竟然让小贱人去皇家寺院慈宁庵,这样一来,她还怎么实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划毁了小贱人?

“禀夫人,张夫人来了。”

听得小丫鬟禀报,原本气得容颜扭曲狰狞的林夫人先是一愣,继而停止摔打东西:“请张夫人进来。”瞧见叶儿等丫鬟还跪在地上,不由阴戾怒斥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收拾一下?莫不是等着本夫人将你们全都发卖去丽香院做妓子?”

叶儿等人忙七手八脚地收拾屋中残局,生怕手脚慢了,夫人真的会将她们卖去丽香院。

随后进来的张夫人看到屋中情形,唇角划过一丝嘲讽不屑的冷笑,眨眼又一脸关切地走到林夫人身边,轻声安慰道:“丫鬟们不听话,姐姐打发了就是,何必跟丫鬟们置气?”

“这些丫鬟个个笨手笨脚的,你说本夫人见了能不生气么?”林夫人的怒气不消反而愈发高涨:若是她的媚儿还在就好了,媚儿总有法子逗她开心,什么气都会很快烟消云散,可怜她的媚儿那么年轻就没了!

“好了姐姐,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接过丫鬟奉来的热茶递给林夫人,张夫人挥手示意丫鬟们退下,然后坐在林夫人身旁,压低声音道:“妹妹知dào

姐姐为何生气,只是姐姐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如今小贱人去了慈宁庵,我们也拿小贱人没有办法,而贵妃那个贱人又躲在皇宫不出来,我们不如先除掉淳王,然后再对付那两个大小贱人如何?”

她只想除掉伤害恋舞的贵妃和淳王,还有林家,她可不忍心伤害秉性纯善且无辜的永乐公主。

“除掉淳王,本夫人早就有了完美的计划。”林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然后浅饮一口,一脸神mì

莫测。

张夫人神色一惊,继而又一喜,凑近林夫人低声询问道:“姐姐快说说,到底是怎样完美的计划?”

附在张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末了,林夫人得yì

道:“怎么样?本夫人这个计划完美无缺吧?”

谁知张夫人却脸色发白:“恋舞还在淳王府,若是……岂不是害了恋舞?”

“怎么会?别看淳王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极其放*荡*形*骸,只要我们找到了那样一个人,你以为淳王还会多看其他人一眼么?”林夫人不以为意道:“何况淳王早就厌烦了张侧妃,我家公公也会安排忆薇那个贱人伺候淳王,如此一来,张侧妃不就没事了么?”

“姐姐,这件事我们不如再好好从长计议?”张夫人满腹怨毒。

淳王厌恶恋舞不假,可照那天的情形,淳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厌倦恋舞的身子,一旦林夫人的计划实施成功,自然会伤及恋舞。

林家人果真个个都冷血无情!

等解决了贵妃和淳王,她一定不会放过林家人,尤其是眼前的这个林夫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本夫人已经派人处理此事了,任何人也休想阻止。”直盯着张夫人,林夫人语带警告和嘲讽道:“张侧妃不是有名的才女么?凭张侧妃的聪明才智,加上你的事先提醒,还有要找到那样一个人不是简单的事情,这段时间足够张侧妃调养好身子,到时候,张侧妃不让淳王碰她应该不难吧?”

看到林夫人眼中闪着的杀意和狠戾,张夫人不禁心头一颤,连连点头道:“姐姐说得极是,一切就按照姐姐的计划行事。”

恋舞武功高强,只要调养好身子,对付区区一个淳王绝对没问题。

殊不知,武功高强并非万能,即便是绝顶高手有时候面对有些事也只能束手待毙。

看着唯唯诺诺的张夫人,林夫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转眼又是十天过去。

抬头望了望天际,墨炫收回目光看向身侧,跟众人依依不舍道别的轻雲,柔声提醒道:“夕颜,我们该启程了,要不然日落前会到不了下一个城镇。”

“好。”轻雲轻声回应着,眼睛却依然看着宫门口的惠文帝等人,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开父皇他们,可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一次她心里特别不舍。

尤其是麟儿,这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她真的舍不得可爱乖巧的麟儿,当她将麟儿抱给六皇嫂时,麟儿也哭闹不休,若不是辰羽说麟儿不能离开母亲,她真想带麟儿一起去。

284. 284.隐患

上次赶着处理北原郡危机,轻雲等人日夜不停歇地赶路,都没有留意到沿路的风景,故而这次一行人便一路走走停停,欣赏如画风景的同时,明察暗访各个郡县官员的政绩,了解民生民情,解决实jì

问题,倒也很是轻松惬意。

而一路上,墨炫,楚云翊和楼海阳表面和睦,背着轻雲却争锋相对,也是众人百看不厌的好戏。

此时墨炫恢复神医模样,至于朝堂上的韩丞相自然另有其人。

乌云公主即位大典的前三天中午,一行人来到了周国京都邺城。

驾驭马车的舞影轻声询问道:“公主,直接去使馆么?”

“去落云楼。”

“是。”马车继xù

前行。

将手中开国皇帝命人撰写,记录了建国前后各国共三十位著名将领战例的‘兵典奇书’交给蓝珏,轻雲抬手微微掀开车帘。

炽热骄阳普照下,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来往路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处处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虽不及内乱前的十分之六七,不过乌云公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京都恢复如此生机,其卓越才能还是让轻雲深感佩服。

只是周国毕竟不如晋国国富民强,所以除了京都邺城,其余地方依然还处在战乱后的破败困顿之中,至少他们路过的几个郡县就极为荒凉残败,而同样历经祸乱的北原郡不但早已恢复了之前的井然有序,在朝廷的大力扶持下,繁华更胜从前。

客似云来的落云楼前,轻雲扶着蓝珏的手缓缓步下马车。

落云楼,清远客栈和霓裳阁,还有群芳院都是落研安在周国京都的暗桩,上次清远客栈暴露,所有人等全部撤回晋国,其他三个暗桩则平安无事。

落云楼虽算不得邺城最大的酒楼,不过该酒楼胜在吃住玩一条龙,一楼大厅设有戏台,宾客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戏听曲,二楼住宿,三楼招待贵宾,而地面下一楼则是娱乐之所,因为都是正当娱乐,官府也就听之任之,甚至加以保护,加上酒楼服wù

优良,又能确保宾客们安全,故而每天都生意兴隆。

掌柜亲自迎领着轻雲一行人来到三楼,看了看坐在轻雲身侧的楚云翊和他身后的两名侍卫,欲言又止。

知dào

他们有事要谈,轻雲又没有开口让他留下,楚云翊只得忍着心中苦涩和怆然,借口有些乏了,带着两名侍卫随店小二去了客房。

等到三人离去,掌柜紧闭了房门,然后同随后进来的一个长相平凡却干练沉稳,一个容颜娇媚可目光精明的两个中年妇人,跪在轻雲面前恭敬道:“小人落云楼掌柜姜士仲(霓裳阁掌柜邬霓裳)(群芳院老*鸨花大娘)见过小姐,东家早有指令,这段时间小姐在周国的安全由小人等负责。”

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轻雲温言细语道:“辛苦你们了。”

落研正值新婚燕尔还挂念着她的安危,并早早地安排好了一切,今生能有落研和冰莹这两个知己好友,是她的荣幸。

“小人等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

“说说周国这几个月的情形吧。”

“是。”姜士仲恭谨说道:“内乱平息后第二天,周皇就以旧疾复发为由下旨乌云公主监国,德王图布新,丞相唐和斯,大将军硕伦三人共同辅政,周皇则在安福宫照顾疯癫的太后;

乌云公主监国后,先是严惩了叛乱的靖肃王和明王等一干党羽,又提拔了不少年轻官员,减免税赋,安抚民众,整治军队……短短几个月倒也让邺城及周边的几个郡县恢复了生机;

另外,乌云公主不计前嫌将靖肃王和明王安葬在皇陵旁边;

据说靖肃王临死前,全身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最后只剩下一堆阴森森的白骨,吓疯了不少的宫女和太监,还是乌云公主亲自将其收殓入棺,百姓们都说靖肃王是罪有应得,赞扬乌云公主宽宏仁德。”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等本事,竟然让一个人自残成一堆白骨?”楼海阳瞪大双眼惊骇道。

上次他被轻雲留在北原郡处理善后事宜,故而不知周国发生的事情。

蓝珏也是一脸震骇。

而深知其中内情的舞影面色沉静,心里却暗道:明知公主是墨公子的心头肉,阿木古郎还妄想强娶公主,最终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真是咎由自取!

轻雲侧目看了墨炫一眼,墨炫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靖肃王的死与他无关。

“周皇倒是思虑周祥,既有皇室宗亲,又有文武大臣之首的丞相和大将军共同辅政;

如果三人真心实意倾尽全力辅佐乌云公主,加上乌云公主的聪明才智,不出三五年周国就能恢复到之前的繁荣富强,甚至更上一层楼;

就怕三人各怀心思,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很重yào

,没尝过就算了,一旦尝到甜头很容易欲罢不能,到时候,周皇这番安排反而会害了乌云公主。”

想想同样是继位为女帝,在朝她有四位哥哥和辰羽,还有韩太傅,护国侯等忠臣们鼎力支持,在野她有紫衣卫,落研,冰莹和一大群真心的朋友保护,她比乌云公主可幸运多了。

“小姐英明!”花大娘点头说道:“据那些来群芳院玩乐的官员们私下里讲,丞相和大将军争斗多年,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罢了,如今两人都想送嫡子入宫为正宫皇夫,从而独霸朝纲,有些事就慢慢浮出了水面;

至于德王,此人不容小觑,他是周皇亲叔叔,虽已是花甲之年,但在臣民心中威望很高,尤其德王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看似平庸,实则深不可测,小人等费尽心思都查不到五人任何的不轨痕迹。”

“身为皇室宗亲,我相信他们绝非平庸无为之人,这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样,你们派人继xù

严密监视丞相和大将军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立kè

来报,至于德王,我自有主张。”

“小人遵命!”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有事让姜掌柜密报于我就是,你们切不可泄露了身份,以及跟姜掌柜的关系,还有,务必保证自身的安全!”

“小人等谨记小姐的教诲!”三人感动莫名道:“小人等告退!”说完,行礼离开了房间。

轻雲一行人人数不多,除了轻雲,墨炫,楚云翊和楼海阳,还有蓝珏舞影外,就只有楚云翊的五十名侍卫,三十名暗卫自然隐匿暗处。

而不放心轻雲安全的云飞密令紫衣卫沿路暗中保护,并提前安排了数百名紫衣卫隐藏在邺城,对于云飞的这些安排,轻雲一无所知。

轻雲等人包下了落云楼三楼东面的所有房间。

用过午饭,楚云翊等人回了各自房间休息。

而轻雲静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却一口也没喝过,眉头紧蹙,清丽容颜一片凝重沉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伸手将轻雲手中茶杯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抱着她,自己坐在椅子上后再让她坐在双膝上,墨炫柔声问道:“你想帮乌云公主除掉那些有可能的隐患?”

依偎在墨炫温暖的怀中,轻雲微微点了点头,漆黑眼瞳看着窗外的景致:“不管怎么说,乌云与我总有着多年的姐妹情谊,当初不得已导致周国的国力减弱,我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你想怎么帮她?”

“如今周国百废待兴,丞相和大将军还有用暂时不能杀,那我们就斩断他们的念头,削弱他们的势力,让乌云能够收拢权力,不再受大臣挟制;

至于德王,我们先暗中确认一下他是否包藏祸心,没有当然最好,如果有的话,我们就设法将其野心公诸于众,这样乌云也能有所防备,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协助乌云除掉他。”

“你虽是一片好意,但你想过没有,这毕竟是周国的内政,一旦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知晓你插手其中,挑动周国臣民误会你攻讦你,甚至诬陷晋国是别有用心,就算乌云公主愿意相信你,可她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固,不但无法保全你,还有可能迫于臣民们的压力对付你,到时候,你吃力不讨好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另外,你就不担心协助乌云公主收拢了政权,等到有朝一日她权力强dà

后会反过头来进犯晋国么?你顾念旧情,不代表别人也跟你有一样的心思,不是么?”

“你的顾虑我也仔细想过。”收回目光,轻雲静静地看着墨炫坚定道:“无论乌云如何看待这段友谊,我终究舍不下,如今明知乌云深陷困境之中,我若不出手相帮必会良心不安,而且我们行事隐秘稳妥些,自然不会有人发xiàn

,至于将来,只要晋国一直国富民强,又何惧他国进犯?”

低头吻了吻轻雲额头,墨炫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有好玩的事,怎能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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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285.阴谋

“有好玩的事,怎能少了我?”窗户外忽然出现一张风*尘仆仆却笑靥如花的玉颜。

轻雲从墨炫膝上站起身来,看着象个猴子似的倒挂在屋檐上的女子,失笑道:“佩瑶,你怎么来呢?”

隔壁听到响动的楚云翊等人随即赶了过来,见此情形也哭笑不得。

“我说玉大小姐,你好歹是皇上赐封的正五品县君,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象贼一样从窗户闯进公主房间,简直有失体统。”不知dào

怎么回事,楼海阳和玉佩瑶每次见面都象冤家似的斗嘴不休。

“要你管!”

飞身跃入房中,盈盈落在轻雲面前,朝楼海阳翻了个白眼,玉佩瑶这才嗔怪着对轻雲说道:“听说你要来周国,我原以为你会跟上次一样从北原郡到达周国,所以天天在城门口等着,却一直不见你到来,我去问云追影,才知dào

你已经从炎阳郡(与北原郡相邻)进入了周国境内,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结果去使馆一看你没到,便又去了周国皇宫,正好听见侍卫禀告乌云公主,说你刚进了城下榻在落云楼,故而又赶来这里。”

说完,端起桌上轻雲之前没有喝过的茶水一饮而尽:“渴死我了。”

“玉大小姐又是天天在北原郡城门口等,又是马不停蹄赶来,怕不是为了公主,而是为了某人吧。”别有深意地看了墨炫一眼,又对楚云翊眨了眨眼睛,楼海阳笑得yì

味绵长。

楚云翊聪明透顶,瞬间便反应过来:玉大小姐来得还真是时候,这样他就有机会赢得小雲的心。

唯有蓝珏不明所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玉佩瑶警告似的甩了楼海阳一个冰刀眼,眼角余光瞥见墨炫一脸无动于衷,那双蕴含无限柔情的妖魅眼瞳始终落在轻雲身上,心头不禁苦涩蔓延,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九公主,有没有吃的?这几天日夜不停地赶路,到了周国又到处找你,今天我连早饭都没吃,我快饿死了。”

没有错过玉佩瑶眼底忽闪而逝的黯然,轻雲暗暗叹了口气,吩咐蓝珏去找姜士仲准bèi

饭菜,转眼看着玉佩瑶问道:“你说追影在北原郡?还有,是他告sù

你,我要来周国?”

“嗯。”玉佩瑶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多月了吧。”

听出轻雲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玉佩瑶抬头望着她,但见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于是狐疑道:“你不知dào

云追影回了北原郡?”

轻雲微微摇了摇头。

“云追影是你辖下的紫衣卫,你怎会不知他行踪?”玉佩瑶说道:“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我无意中在街上撞见云追影和几个紫衣卫,追问下得知你要来周国参加乌云公主的即位大典,之后还要去梁国参加太子大婚。”

“夕颜,我想云追影和那几个紫衣卫应该是奉了云飞之命,提前到达北原郡保护你的安全。”墨炫了然道。

轻雲点点头,同时感动云飞对她的爱hù

之心。

难怪云飞大婚时,她没看到云追影,聂风和许嫣然,紫衣卫也有部分人没到场,她原以为他们真如云飞所说正当值,所以没来参加婚礼。

没想到云飞竟然提前安排他们暗中保护她,难怪这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看来是他们暗中扫除了障碍。

“佩瑶还见到有其他紫衣卫么?追影他们是否也到了周国?”

“没有。”玉佩瑶摆摆手:“我只看到他们几个,至于他们来没来周国我就不得而知了。”得知轻雲他们已经去往周国,她就急忙赶了过来,哪有心思关注云追影他们。

看到蓝珏端着饭菜进来,玉佩瑶忙起身接过,然后狼吞虎咽起来,这几天她忙着赶路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这会儿真是饿坏了。

“玉大小姐还真是……”

“海阳!”知dào

楼海阳又要调侃玉佩瑶,轻雲深深看了他一眼警告他适可而止,接着在桌边坐下,给桌上空了的茶杯续了水,看着玉佩瑶轻声道:“慢点吃,小心吃得急了伤肠胃。”

玉佩瑶嗯了两声依旧埋头大吃特吃,很快就将几盘菜肴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放下碗筷,端起轻雲倒的茶水喝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我听完侍卫禀告乌云公主你的消息后正准bèi

离开,无意间在乌云公主住的昭阳殿外,撞见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偷偷将一小包东西交给了一个宫婢,那个宫婢随后进入了昭阳殿,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尾随那个太监一路出了宫门,看到那个太监钻进一辆马车往城西而去,因为不熟悉地形,我跟了几条街结果跟丢了。”

轻雲和墨炫相视一眼,深觉此事没那么简单:“那你可有再回昭阳殿?”

玉佩瑶摇了摇头:“皇宫戒备森严,以我的武功修为再回去肯定会被发xiàn

,不过我能肯定那个太监是假的。”

“你凭什么肯定那人是假太监?”楼海阳诘问道。

“因为那人的气质神态不象,而且那人走到马车边时,我清楚地听见驾驭马车的仆人叫了那人一声‘大少爷’,态度很恭敬,试问,一个太监能叫少爷么?”

听玉佩瑶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事有蹊跷。

“舞影,立kè

去查一下城西住了哪些周国大臣。”轻雲眉头紧锁,心情有些沉重。

“属下遵旨!”

“暗十!”

“属下在!”

“尽快查清楚丞相和大将军想要送入皇宫的儿子所有情况,包括他们平时跟什么人接触。”

“属下遵旨!”

看着漆黑眼瞳里幽深不见底,隐隐泛着幽邃暗芒的轻雲,墨炫低声道:“夕颜是担心那两人会对乌云公主不利。”

“如果不是情之所钟,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会心甘情愿放下尊严嫁给一个女子?即便女子贵为帝皇。”轻雲冷冽道:“那两人是朝廷重臣的嫡子,跟乌云毫无感情可言,若不是另有所图,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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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286.中毒

“那么只有除掉那个女子。”楚云翊接口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却极少有男子甘愿入赘为婿,正如小雲所说,要么对那个女子情之所钟,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是啊,除掉乌云,他们就不用失了尊严嫁入皇宫。”

楼海阳轻摇着手中折扇缓缓道:“乌云公主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女皇,又深得周国臣民拥戴,那两个人应该没那个胆子谋害乌云公主吧?否则岂不是自取灭亡?”

换做是他,虽然也不愿意嫁给一个女子,但还不至于因此谋害了那个女子。

“这就要看他们是真的无心乌云以致铤而走险?还是被人利用?”

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语气清幽中透着凝重和冷冽:“周皇的子嗣除了乌云,其余十几个皇子公主都已经死了,也没有还活着的兄弟子侄,唯有一个亲叔叔德王健在,且有两子三孙,这本身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加上周国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一旦乌云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你们以为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德王?!

众人神色一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轻雲意味绵长道:“如今仔细想想周国的那次内乱,表面上看似乎是阿木古郎和格斯尔野心勃勃,但不知dào

为什么,我总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尤其短短几天内乱就得以平息,就算有我们参与其中的谋算和布置,可也太不合乎常理了,毕竟阿木古郎处心积虑筹谋了那么多年,其势力不容小觑。”

众人听罢都沉思不语。

如果不是公主洞察先机早作安排,本国此次内乱也不可能这么快结束,但也花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才将逆党一网打尽,其中还不包括公主之前的部署,相较之下,周国内乱平息得这么快确实有些蹊跷。

难道德王真是那只幕后黑手?那他这样做的目的……

轻轻握住轻雲微凉的手,墨炫温言道:“今晚我陪你进宫去看望乌云公主。”但愿乌云公主能明白夕颜对她的情谊,否则他绝不会放过乌云公主。

转眼看着身旁的墨炫,轻雲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幸福,到底还是辰羽最明白她的心思。

深深凝视着眸光晶亮的心爱人儿,墨炫平凡脸上漾起温存笑意,闪着星辰般光辉的妖魅眼瞳里,无悔深情和宠溺直达轻雲心中。

两人深情凝望,自然刺痛了楚云翊和玉佩瑶的眼和心,或微垂眼眸或撇开视线,掩去内心的酸涩和怅然。

星眸在四人之间来回流转,楼海阳慢条斯理地轻摇着折扇,唇角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诡笑。

入夜,将圆未圆的明月高挂漆黑苍穹,皎洁月色笼罩着整个大地,轻洒了一层朦胧而旖*旎的银纱,繁星闪闪烁烁,与地面的摇曳烛火相映成景,好一副美轮美奂的如画景致。

烛火通明的昭阳殿内,乌云公主还坐在御案后批阅奏章,时而蹙眉凝思,时而奋笔疾书。

看了看旁边的沙漏,站在乌云公主身侧的乌达木深邃眼底蕴含着一丝心疼和黯然:“公主殿下,夜已深沉,您该就寝了。”

“我还有几份奏章未批阅完。”乌云公主头也不抬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从晋国贺寿回来,她便将乌达木调回了皇宫。

或许是因为乌达木从小就陪在她身边,如今她即将登基继位,她想要和他一起分享这一份荣耀。

“公主殿下没有休息,属下也不去休息。”迅速掩饰去眼底的情愫,乌达木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乌云公主。

闻言,乌云公主放下了手中朱笔,然后接过乌达木递来的茶盏吹了吹,优雅喝了几口,这才抬头望着他说道:“乌达木,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以后……”

话未说完,突然眉头一蹙,只觉喉头一阵腥甜翻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桌上的奏章,整个人仿佛浸在千年寒潭里一般寒冷刺骨,阴冷剧痛迅速席卷了她的身心,额头豆大冷汗直冒,脸色瞬间苍白如雪,手中茶盏‘砰’地一声跌落地面碎裂成片,浓郁茶香在空气里静静流淌。

乌达木顿时神色骤变,迅疾上前扶着她,刚要扬声吩咐宫女叫太医,两道黑影忽然出现。

看清来人容颜,乌达木既惊又喜:“嘉懿公主……”

轻雲朝乌达木微微点了点头。

而墨炫已闪身跃到乌云公主身边给她把脉,片刻,掏出一粒丹药递给乌达木喂她服下,让乌达木输入内力缓解她的疼痛,同时几枚金针刺入她身上几处要穴。

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乌云公主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脸上有了丝丝淡淡的红润,墨炫拔出了金针,乌达木也收回了内力静静站在她旁边,眼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疼惜。

虚弱地对乌达木笑了笑示意她没事,乌云公主转眼看向轻雲和墨炫,感激道:“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出现,等到太医到来,她可能已经没命了:“墨公子,请问我中了什么毒?”从小就面对无数阴谋诡计的她,自然清楚她这是中毒的症状。

“幻梦!”

乌云公主和乌达木都面带疑惑:“幻梦?”

“这是绝尘宫研制的一种慢性秘毒。”墨炫淡淡说道:“如果没能尽早察觉服下解药,连续服用此毒三个月后,中毒之人就会陷入自己幻想的梦境中,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神志失常,半年后毒入心脉而亡;

从公主的脉象上看,中毒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除偶尔精神不济外与常人无异;

此次若非有人给公主服用了刺*激此毒发作的药引,公主不会吐血,也就不会知dào

自己已经中了毒,不是在下瞧不起周国的太医们,毕竟这是绝尘宫研制的秘毒,相信以他们的医术造诣根本诊断不出来。”

“又是绝尘宫!”乌云公主美艳脸上霎时布满森寒如雪的冰霜。

绝尘宫人一次又一次混入皇宫图谋不轨,简直胆大包天!

乌达木冰寂眼瞳里闪着嗜血杀意,浑身迸发出地狱修罗般的阴戾气息。

轻雲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小云别急,我觉得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虽说秘毒出自绝尘宫,但我怀疑下毒之人未必就是绝尘宫人。”

“轻儿这话什么意思?”乌云公主惊疑地看着轻雲。

“夕颜的意思是,上次夕颜与公主联手已将周国皇宫内的绝尘宫细作全部铲除,随后夕颜又派兵围剿了绝尘宫的老*巢,现在绝尘宫人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精力和心思潜入周国皇宫毒害公主?”

墨炫牵着轻雲的手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而公主所中的‘幻梦’必须每天连续不间断地服用,否则便毫无作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会是公主身边之人。”

“最重yào

的是……”轻雲接着将玉佩瑶见到的那一幕告sù

了乌云公主:“我怀疑那名宫女要么被人收买或者胁迫,要么原本就是幕后黑手的人。”

乌云公主和乌达木听罢相视一眼,眼中俱是暗潮涌动,刚才那杯茶就是那名宫女所准bèi

的!

“乌达木,立即将柴丽干带来见本宫!”

“属下遵命!”乌达木迅疾离开了昭阳殿。

“柴丽干,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宫女跟随我多年,我的起居饮食一直由她负责,没想到她……”乌云公主轻叹一声,眉眼间蕴含着冷冽和沉郁:“而那个假太监是将军府的大少爷麦拉苏,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我相信,他这么做必定是情非得已。”

“小云对他有情?”如若不然,怎会肯定麦拉苏是情非得已?

“我对他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深厚情意。”见轻雲眉头一挑,乌云公主知dào

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是轻儿想的那样,其实我们两个人一直亲如兄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结为夫妻,当大将军提出要送麦拉苏入宫时,我曾极力反对,只是大将军……我虽即将为帝,可也身不由己,只好默许了。”

轻雲不赞同地摇头道:“就算他不愿舍了尊严嫁给你,但也不该狠心毒害你!”

“不会的!他素来宅心仁厚且极为呵护疼爱我,我相信他不会毒害我的!”

“即便不是他下毒,这件事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

紧握着轻雲的手,墨炫妖媚瞳眸里深邃如渊,夕颜就是这样,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她所在乎的人。

乌云公主颓然地背靠着椅背,美艳脸上布满忧伤和落寞,始终不肯相信亲如兄长的麦拉苏会因为不愿入宫而狠心毒害她!

说话间,乌达木押着一个身穿宫女服饰,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子走进殿中,看到轻雲和墨炫,女子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和惊恐,低头跪在地上:“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

“柴丽干,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在本宫的茶水里下毒?”

287. 287.即位

转眼到了乌云公主即位大典之日。

周国属于半游牧国家,因此历代帝皇的继位大典即祭祀典礼,就是继位之人登上高高的祭祀台,先由礼部宣读上任帝皇的传位圣旨,接着继位之人焚香祷告,得到上天的认可和赐福,即位大典就算完成了。

此时周皇和皇后,以及各国使者都站在祭祀台上,而后宫妃嫔和文武百官则按品阶高低分列石阶两旁。

这是轻雲第一次见到周国皇后,乌云公主的亲生母亲。

容颜秀丽,眉目精致如画,肤白如玉中透着不健康的病色,却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

据乌云所说,皇后是名门贵族的嫡女,与周皇青梅竹马,两人感情自然深厚。

可惜怀着乌云弟弟四个月的一天,在花园散步不慎摔了一跤导致小产,而皇后大出血伤及了根本,从此卧病在榻,再未出现人前,今天不顾羸弱的身子前来参加即位大典,可见皇后真的很在乎乌云。

而周皇格外疼爱乌云,不仅因为乌云天资聪颖且才能非凡,更多的是与皇后伉俪情深。

太后病重,故而没来参加大典。

清眸一一掠过依次站在周皇下首方的德王图布新,丞相唐和斯,大将军硕伦和三人的子孙,最后落在大将军的嫡子麦拉苏身上,英气逼人的面孔,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一袭宝蓝色锦袍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然而深邃眼瞳里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和慌乱,轻雲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眼神清冽幽邃,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墨炫和楚云翊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一个邪狂一个傲绝一个风华卓然,三人宛如临世谪仙般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乌云公主驾到……”

随着周皇贴身太监呼徳一声高呼,只见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冕旒的乌云公主缓缓而来,然后一步一步稳健地踏上九百九十九级天阶。

看了看对面娉婷玉立的轻雲,周皇看着已经站在面前的乌云公主,眼神中蕴含着一丝骄傲和释然。

乌云虽不及嘉懿公主冰雪聪明且杀伐决断,但也是出类拔萃,江山交予乌云,他可以放心了。

最重yào

的是,嘉懿公主素来重情重义,只要乌云能永久保持与嘉懿公主的情谊,相信没人敢觊*觎乌云的帝位,甚至有嘉懿公主及其背后的晋国支持,周国在乌云手中定能发扬光大,繁荣昌盛。

周皇看了礼部尚书查木哈格一眼,查木哈格随即扬声道:“乌云公主听旨!”

“儿臣在!”乌云公主跪在祭龛前,神情肃穆。

除了各国的使者,后宫妃嫔和文武大臣们也都齐齐跪在地上。

展开手中的一卷明黄圣旨,查木哈格朗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三十年有余,实乃天地,宗社之庇佑,非予凉徳之所致也,今朕龙体委和,为国家久远之计,遂传位于长公主乌云,乌云仁孝,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乌云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寓普天同庆,举国同乐,钦此!”

“儿臣接旨!”

双手接过查木哈格递来的圣旨和传国玉玺,乌云公主站起身来,俯视着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众人,绝美脸上一派庄严清肃,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这么多年步步为营,这一刻她终于站在了巅峰之上。

下意识地侧目看向身侧,除了贴身宫女庆格尔泰,再无一人。

头顶是浩瀚无垠的蓝天骄阳,脚下是广阔江山和臣服她的子民,在这神圣时刻,那人却不在她身边。

那个她想要一起分享胜利和荣耀的人,此时正为了铲除威胁她安危的隐患而深陷未知危险之中。

乌云公主眉眼间一丝落寞和感动稍纵即逝。

“请太上皇,皇太后,皇上焚香。”查木哈格说完将点好的香依次交到三人手中。

三人虔诚地跪在祭龛前,三拜之后正准bèi

将香插*入祭龛中,就在这时,三人手中的香突然相继熄灭了,而此时连一丝风都没有吹过。

看到这一景象,退在一旁的查木哈格和钦天监监正格日乐图的脸色都瞬间惨白如雪,要知dào

,每逢祭祀大典时,如果发生这种事情可是很不吉利。

丞相唐和斯眉头紧锁,心头莫名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大将军硕伦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然而眼底一片幽深似海。

德王图布新看着新皇乌云,一脸毫不掩饰的担忧。

麦拉苏微低着头,眼中划过一丝如释重负,如果乌云公主不能继承皇位,那他也就不用嫁给乌云公主了。

而太上皇面色已然变得森冷阴寒,看向查木哈格的眼神冰冷如霜雪:“这香是怎么回事?”

“回……回太上皇……这……微臣也……不知是怎……怎么回事……”

查木哈格吓得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额头冷汗直冒,颤抖着手把三人手中的香接过来放在烛火上,可惜无论他怎么点,那三炷香始终都点不燃了,惊得他脸色煞白无血色,颤声道:“太上皇,这,这好象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

各国使者神色各异,而周国众人却是个个胆颤心惊。

类似的情况周国历史上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第二任皇帝册封的皇后大典上,那个皇后多次点香都不燃,第二任皇帝执意册封其为后不久,先是好几个郡县出现了疫情,接着各地贼匪四处犯上作乱,险些危及周国江山,钦天监算出那个皇后乃妖星投生,有她在,周国就会灭亡,第二任皇帝虽深爱着那个皇后,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忍痛将其处决,事态才平息下来。

另一次是太上皇之前第五任的太子即位大典,那个太子也是点不燃香,紧接着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好几天的倾盆大雨淹没了不少郡县,导致那些郡县百姓死伤惨重,后经钦天监推算,那个太子根本不是皇室血脉,在杀了那个太子不到半刻钟,就雨过天晴了。

太上皇自然也想起了那两次事件,可他不相信爱女会是不祥之人,于是转眼直视着钦天监监正格日乐图,格日乐图随即掐指推算起来。

众人小声议论着,新皇是太上皇嫡亲血脉毋庸置疑,如今出现这种情况,莫非新皇是妖星转世?

皇太后则是一脸淡然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只是在宽大衣袖遮掩下紧握着爱女的手,无声给予支持和安慰。

给母后一个放心的微笑,乌云转眼冷冷地盯着查干哈格,想到轻儿密查给她的讯息,唇角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冷笑。

“这位大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终是不忍心见乌云深陷这种荒谬诬陷中,轻雲忽然淡淡开口道:“太上皇问大人这香是怎么回事,大人却扯到什么不祥之兆上,不是答非所问么?况且现在虽是盛夏时节,但若保管不当的话,这香也会受了潮,大人说是么?”

查木哈格神色一滞,张嘴想要说什么,谁知轻雲又言道:“太上皇,昨儿个本宫去拜访普音大师以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临走时,普音大师送了本宫一些用千年檀香亲自研制的香,本宫想着和新皇多年姐妹情谊,因此今天带了一半准bèi

送给新皇,正好这位大人准bèi

的香受了潮,就让这位大人用普音大师送的香再点一次,看看情况如何。”

轻雲说完,墨炫已然拿出一大把香递给呼徳,呼徳立即将香接了过去,然后交给查木哈格,查木哈格诚惶诚恐地接来过,颤抖着手放在烛火上,很快那香就点燃了,且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而直到三人叩拜完,将香插*入祭龛里,都没有熄灭。

众人,尤其是唐和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来真是那香受了潮,同时也震惊骇然。

嘉懿公主这番话的意思,分明是告sù

所有人,若是谁敢冒犯新皇,嘉懿公主及晋国都不会坐视不理。

图布新眼底飞速划过一抹意欲不明的光芒,除了轻雲三人,其他无一人察觉。

皇太后和乌云感激地对轻雲点了点头。

而太上皇心里既感激又庆幸,看来当年他让乌云与嘉懿公主交好真是明智之举,嘉懿公主果然重情重义。

“如果不是嘉懿公主恰好带了香,不知dào

的人怕是会说新皇乃不祥之人了。”硕伦不疾不徐道。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神情各异,查干哈格更是脸色雪白,掏出丝帕拭去额头的冷汗,然后走到祭台前的金鼎边,金鼎里装着从圣池里运来的圣水。

“请皇上上前一步,接受圣水的洗礼。”

查木哈格左手端着盛了圣水的无瑕白玉盏,右手拿着一根竹枝蘸了圣水撒在跪在祭台前的乌云身上,嘴里念着祝词。

接下来,只等乌云再叩拜三次即位大典便完成了,可就在她第二次叩拜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

288. 288.即位2

接下来,只等乌云再叩拜三次即位大典便完成了,可就在她第二次叩拜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

众人不禁心神一颤,循声望去,只见巨石建造的祭台一角竟然塌了,顿时地动山摇,激起漫天石尘飞扬,巨大的动静震得所有人因站立不稳而跌倒在地,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墨炫和楚云翊迅疾一左一右抓住轻雲的胳膊,稳住她身形的同时避免被碎石袭击。

呼徳和硕伦,还有几十个禁军护在太上皇周围,而另外十几个禁军则保护着皇太后和乌云。

震动过后,看了看塌陷的祭台一角,惊魂未定的众人不约而同地转眼看向乌云,眼神中无不流露出惊骇和质疑。

太上皇,皇太后和乌云三人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查木哈格,查木哈格也是一脸骇然和惊恐,大张着嘴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站在对面的轻雲则眉头紧锁,看着坍塌的祭台若有所思。

“天降异象,实乃不祥之兆……”

良久,回过神来的查木哈格颤抖着手指向乌云惊叫道,却又忽然紧捂着嘴,一副惶恐的样子跪在地上。

众人闻言都神色骤变。

而乌云重重跪在太上皇的面前沉静说道:“请父皇恕罪,儿臣也不知dào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儿臣并非不祥之人,请父皇明鉴!”

“皇上,老臣也相信长公主不是什么不祥之人,请皇上明察!”图布新忽然直言道。

太上皇面色肃然,眸光阴沉如霜,他虽然信奉天神,但也不信疼爱了十几年的爱女会是什么妖星转世,于是转眼看向站在对面面容沉静如水的轻雲:“嘉懿公主,依你看,这件事到底是妖魔作祟?还是另有蹊跷?”

话音刚落下,唐和斯就跪地谏言道:“皇上,此乃我周国的国事,怎能让外人插手其中?”

“丞相大人此话差矣。”轻雲眼神清冽地直视着唐和斯,似笑非笑道:“本宫虽是晋国人,但本宫和乌云公主早已义结金兰,又何来外人一说?如今乌云姐姐蒙受冤屈,本宫这个做妹妹的岂能袖手旁观?丞相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和斯表情一滞,其余的人也是无可反驳。

而查木哈格微低垂着头,掩饰去眼底的惊惶不安和怨恨之光。

看也不看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轻雲给了乌云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和墨炫,楚云翊走到那处坍塌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看到嘉懿公主和楚皇都如此维护新皇,众人又是神色一变,虽惧畏两国的势力,却也小声地议论起来。

“之前是香火点不燃,现在祭台又无缘无故坍塌一角,这分明是天神发怒了,看来长公主根本就是不祥之人,如果真让长公主继承了皇位,我周国江山怕是要动荡不安了,必须除之以确保我周国江山稳固啊。”

“就是,要是长公主真是天命所归,也就不会接连出现这么多异象来,听说靖肃王爷和明王造反也跟长公主有关,莫非长公主真是妖星转世,来祸害我周国国本的?”

众人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却刚好传到了御史们的耳朵里。

看着跪在祭龛前的乌云公主,御史之首的额尔德木图立即上前,一脸正气对太上皇道:“启禀皇上,此事必定是妖魔作祟,不妨让钦天监推算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帝位传承乃国之大事,万万不可草率为之,就象当年的皇后和太子一事,皇上断不能重蹈覆辙,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后宫妃嫔和周国的所有文武大臣都跪在地上齐声谏言。

唯独图布新和五个子孙依旧站着不动:“之前的香火已经证明是受了潮之故,如今嘉懿公主正在查看祭台坍塌的原因,结果还没出来,额尔德木图大人却如此急切地要求皇上三思,不觉得太武断了么?”

感激地对图布新点了点头,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在这关键时刻皇叔仍站在亲人一方,太上皇真的很感动,接着转眼冷冷怒视着脚下的那些人,浑身迸发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尔等无须多言,一切等嘉懿公主查清楚再做定夺。”

乌云是他唯一的子嗣,如果不能继承皇位,那他又能传给谁?

但愿嘉懿公主能够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替乌云洗脱冤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

看到太上皇那严厉森寒的眼神,众人俱是浑身一颤,纷纷闭紧了嘴不敢再言语。

耳听得众人的议论声,乌云公主始终一语不发,只是看着在坍塌一角仔细查看情形的轻雲三人,内心充满了感动,惆怅,羞愧……种种复杂情绪。

没过多久,看到轻雲三人大步走回来,太上皇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急切问道:“嘉懿公主,请问结果如何?”

不露痕迹地对乌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唐和斯和查木哈格,轻雲淡淡语气中透着让人心惊胆寒的清冽和威严:“不错,本宫确实查到了导致祭台坍塌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除了查木哈格,所有人都抬头惊异地看着轻雲。

清眸掠过面色各异的众人,轻雲摊开手中的锦帕,而墨炫和楚云翊各拿着两块有着深深划痕的石头,轻雲指着锦帕上的黑色粉末和石头的划痕道:“想必工部的官员和武将们应该很清楚,这东西是黑火药爆zhà

后的残留物,而大家都知dào

,建造祭台的巨石经过打磨后表面很平整;

所以本宫可以肯定,有人事先凿开了那面祭台的巨石,然后将黑火药藏在空洞中,等到乌云祭拜之时,有人趁机点燃了黑火药的引线,爆zhà

造成了祭台坍塌;

行凶之人选择那个位置,是算准了那里距离祭祀主台比较远,即使黑火药爆zhà

也不会伤及人命,由此可见,行凶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乌云是不祥之人,从而阻止乌云继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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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雲说完,将锦帕连同墨炫和楚云翊手中的石头递给呼徳,呼徳忙双手接过,转呈给太上皇,太上皇仔细一看,面色冷冽,然后一挥手,心领神会的呼徳又依次给所有文武大臣们看过。

除了图布新和其子孙五人,其余的人俱是一脸恐慌,尤其是额尔德木图,毕竟之前以他为首的众人都质疑过长公主是不祥之人,如今证明是有人陷害长公主,冒犯了长公主天威,就算法不责众,但作为出头鸟的他结局可想而知。

皇太后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对轻雲三人点头表示感谢。

乌云公主自然也万分感激三人。

虽然他们早料到有人会在即位大典上动手脚,却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不惜炸毁祭台阻止她继位,偏偏她是当事人不能自我辩白,如果不是轻儿聪明机智且心细如尘找出原因,她不能继承皇位是小,导致周国朝野动荡不安就后果严重了。

比起轻儿,她的心智谋略确实差太远了。

而太上皇面色阴沉如寒霜,冷冷地直视着查干哈格凛冽道:“大胆查干哈格,朕信任你,遂将此次即位大典的一应事物交给你主持,结果先是香火不燃,现在祭台又被炸坍塌,导致典礼接连出现问题,而你却诡辞惑众,说什么天降异象,妖星转世,你该当何罪?”

“污蔑皇上是不祥之人,意图动摇我国江山稳固,简直罪大恶极,按律当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硕伦厉声说道,眼瞳里闪过一丝诡异暗芒:“说,是谁指使你陷害皇上?”

查木哈格是丞相的人,丞相又负责督导此次即位大典,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不能扳倒丞相,起码丞相也会丢官罢职,到时候,他就可以独揽朝政大权了。

在轻雲三人查出事故原因之时,查木哈格就知dào

自己罪责难逃,如今听得硕伦此言,顿时吓得脸色雪白,颓然地跪在地上,眼角余光瞥向某一人,但见那人一脸淡漠,仿佛毫不在意他的生死,一时间万念俱灰。

“求太上皇饶命,罪臣自认才华横溢,能力不凡,可当了十五年的礼部尚书也没能更进一步,早就心怀不满,原本想着皇上继位,罪臣送子入宫,不但可以擢升职位,还能成为皇亲国戚,谁知皇上却拒绝纳罪臣之子入宫,断了罪臣升官的梦想,罪臣恼恨之下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让所有人误会皇上是不祥之人,这一切都是罪臣的错,与罪臣的家人无关,求太上皇开恩饶罪臣家人一命!”

说完,查木哈格不停重重磕头求饶。

乌云冷冷地看着查木哈格,美艳脸上清冷如霜。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当初她确实拒绝了他送子入宫,她相信他会因此心生怨怼,但她不相信他会仅凭这件事就冒着诛灭九族的危险陷害她,此事肯定另有主谋。

难道真如轻儿说的那样,是他在幕后主使?

“原来真是你!”太上皇勃然大怒。

如果不是嘉懿公主查出了真相,乌云要么被处死,要么驱逐出宫,即便他重掌江山,百年之后江山也会落入他人之手,因为乌云是他唯一的子嗣。

这就是他为什么厌恶所处的环境,时刻充满了来自亲人和臣子们的阴谋诡计,还有伤害,可不管他再如何厌恶,作为皇嗣子孙,作为一代帝王,他都必须保证江山稳固和延续。

听了查木哈格之言,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人,只有乌云和轻雲三人知dào

不是。

“仅仅因为职位没有擢升,仅仅因为儿子未能入宫,就胆大妄为陷害皇上,尚书大人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么?”轻雲幽然开口道。

众人听罢都怔怔地看着轻雲,不明白嘉懿公主为何如此说?

查木哈格低着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揪着衣袍,心里对破坏了他计划的嘉懿公主简直恨之入骨。

“嘉懿公主的意思是……”太上皇狐疑问道。

“尚书大人刚才苦苦哀求太上皇饶恕其家人,说明尚书大人很在乎家人,既然在乎家人,又为什么敢做这等诛灭九族之事?而且要实施这个歹毒周密的连环计,仅凭尚书大人一人岂能做得到?”

清眸掠过若有所思的众人,将其中一人眼中稍纵即逝的幽芒看在眼里,轻雲唇角扬起一抹鬼魅般的冷笑,挥了挥手,很快,暗十押着一个身穿禁军服饰,神情颓败绝望的男子跃上祭台,将其扔跪在地上:“他是本宫的暗卫,刚好抓住了这个点燃黑火药后妄想逃逸的行凶之人,太上皇不妨审问一下,是什么人命令此人点燃黑火药?又是什么人凿开祭台巨石安放了黑火药?”

看着那个男子,有人忽然惊疑道:“咦,他不是经常跟在丞相大人身边的仆人特……特木尔么?”

“对,就是特木尔,我也不止一次见到过。”那人话音落下,立即有人附和。

“奇怪,特木尔怎会在这里?还是炸毁祭台的行凶之人?莫非……”

说话之人的声音虽不大,在场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都齐齐转眼质疑地看向丞相唐和斯。

看到特木尔出现的那一刻,唐和斯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在香火无故熄灭之时心里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今又听得众人议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在地上辩解道:“太上皇,皇上,微臣不知dào

原本在府里的特木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dào

特木尔怎么会炸毁祭台?此事与微臣无关,求太上皇和皇上明察!”

“特木尔是你的仆人,他的所作所为你怎会一无所知?”图布新厉声质问道。

硕伦也接口道:“人证物证俱全,丞相大人却说与你无关,简直巧言诡辩!”这下子,唐和斯必死无疑了。

太上皇眸光如淬了毒一般怒视着特木尔:“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炸毁祭台陷害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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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眸光如淬了毒一般怒视着特木尔,威严道:“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炸毁祭台陷害皇上?”

在被抓住的那一刻,特木尔就知dào

自己逃不了,此时听得太上皇质问,自然撑不住,目光幽幽地望向唐和斯:“老爷,奴才没用,未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辜负了你的期望。”

“你,你这个奴才胡说什么……”

唐和斯大惊,怎么也没有想到跟随他多年的特木尔居然会信口雌黄诬陷他,特木尔被人收买呢?还是什么人安在他身边的探子?

众人显然对特木尔的说辞深信不疑,一来他本是丞相的仆人,二来铁证如山,三来他们都知dào

丞相一直权力心极重,只是没想到丞相竟敢破坏祭祀大典陷害皇上!

瞧见众人愤nù

谴责的眼神,唐和斯内心愈加惶恐焦灼:“太上皇,皇上,请不要相信这个奴才的话,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陷害皇上啊,微臣是冤枉的,求太上皇和皇上明鉴!”说完,不停磕头。

太上皇冷冷地看着他,久久一语不发,越发让唐和斯心慌。

而轻雲面容沉静,不露痕迹地跟乌云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烁着讳莫如深的灼灼精芒。

虽然她们早料到有人会在大典上兴风作浪,她们原也决定趁机收回丞相的一些权力,毕竟丞相负有督导典礼的责任,但没料到幕后主使者竟然安排了这一出栽赃嫁祸之计,由此可见,幕后主使者的心机城府极深。

见此情形,特木尔悄然看了看人群中的某人,又看了看百口莫辩的唐和斯,颓败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这么多年老爷一直很信任他,从未把他当下人看待,可是那人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家人的性命还掌握在那人手中,他只能对不起老爷了。

“老爷,我们输了!皇上和嘉懿公主早就知dào

了我们的计划!”

特木尔说完猛然飞身朝不远处的金鼎撞去,‘嘭’地一声巨大闷响震得众人耳鸣心慌,而特木尔颓然躺在地上,额头撞出的妖冶鲜血顺着他面部流下来,如同地狱鬼魅般让人怵目惊心,有人甚至吓得晕了过去。

墨炫大步走到特木尔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摸了摸他颈部,转头对轻雲说道:“他死了。”

敏锐捕捉到特木尔临死前曾看了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乞求,轻雲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太上皇和乌云眉头紧锁,目光深邃如墨,让人猜不透两人在想什么。

而唐和斯颓坐在地,面如死灰,这么一来特木尔成了畏罪自杀,同时也坐实了他是指使特木尔陷害皇上的幕后主使,如此他再难澄清自己的清白,还会落得斩首示众,诛灭九族的下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上皇秉性仁恕宽宥,极少对臣下疾言厉色,但此次事件着实令他怒不可遏,于是冷声道:“来人,将这胆敢谋害皇上的逆贼扔到乱坟岗,其家人全部打入天牢,三日后斩首示众!至于丞相……”

“太上皇,本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轻雲忽而出声打断太上皇。

看到轻雲那双漆黑的眼瞳里虽是一片平静而温和,却仿佛包含有太多的洞察明了,太上皇不禁心念一动,今天要不是有她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乌云不死也会被逐出皇宫,再无继承皇位的可能,故表情一缓温言道:“嘉懿公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本宫曾听皇上提及过,说丞相权力心是有些过重,但对太上皇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本宫认为丞相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太上皇和皇上能够明察秋毫,以免冤屈了丞相。”

轻雲话音刚落下,硕伦便急声质问道:“嘉懿公主这话什么意思?人证物证都是嘉懿公主查出来的,特木尔也亲口供认是丞相指使他炸毁祭台陷害皇上,嘉懿公主又凭什么认为丞相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

太上皇和众人也齐齐转眼狐疑地看着轻雲,不明所以。

而乌云面色沉静如水,眼瞳里是对轻雲的全然信任和支持。

至于唐和斯则满目期翼地望着轻雲,之前他还阻止嘉懿公主插手本国的事情,没想到此时此刻嘉懿公主不但相信他的清白,甚至还为他求情,一时间,心头浮起一丝复杂情绪。

“禀太上皇,皇上”始终安静跪在地上等待判决的查木哈格突然说道:“罪臣蒙太上皇信任主持此次典礼,自是感恩戴德;

可是昨夜丞相突然悄悄来到罪臣府邸,以督导的身份和罪臣家人的安危胁迫罪臣破坏大典,罪臣逼于无奈只能听命行事,那些受了潮的香火就是丞相交给罪臣,从而污蔑皇上是不祥之人;

丞相还说,如果此计失败,他会让人炸毁祭台,这样皇上就不能继承皇位,到时候,丞相再找一个幼童冒充太上皇血脉,并扶持其继位为帝,如此丞相就能独揽朝纲了;

罪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求太上皇和皇上明察!”说完,不停磕头求饶。

嘉懿公主冰雪聪明且跟皇上关系匪浅,只要她开口求情的话,丞相必定不会有事,而他作为从犯,并且是被逼无奈,最多就是革职罢了,至少能保住了他和家人的性命,能活着就好。

此言一出,众人骤然变了脸色,然后面面相觑,没想到丞相居然妄想找一个幼童混淆皇室血脉,以达到独揽朝纲的野心,简直罪大恶极!

人群中某人眼底划过一丝嗜血杀意,转瞬又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简直胡说八道!”唐和斯气得面色发青,怒指着查木哈格厉声道:“本官虽与你同朝为官,却素无恩怨,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官?”

“那是因为罪臣早就知dào

你野心勃勃,不肯顺从你祸乱江山,于是你就趁此机会控zhì

了罪臣的家人,逼罪臣就范,如今证据确凿,丞相大人还是主动认罪了吧?”查木哈格不甘示弱道。

“本官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认罪?”

懒得再跟查木哈格争辩,唐和斯转而对面太上皇和乌云:“启禀太上皇,皇上,微臣负有督导此次大典仪式之责,但这段时间微臣忙着安排接待各国使者事宜,所以关于典礼的事务都由尚书一手操办,微臣并没有插手其中,而且昨夜微臣一直在府邸并没有去过尚书府,也没有控zhì

尚书的家人威胁尚书,请太上皇和皇上不要听信尚书谗言,微臣是冤枉的。”

看着各执一词的两人,太上皇和乌云一语不发。

而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扬起清浅的笑容,犹如此时轻拂而过的微风,碧波浩瀚的蓝天,光芒普照的骄阳,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深沉眼神扫过众人,众人骤然回神的同时个个惊得浑身一颤,好冷冽的眼神,见众人识趣地不再盯着轻雲看,墨炫这才附在轻雲耳畔低语道:“夕颜对我笑就行了,这些外人不值得理会,要不然我会吃醋的。”

魅惑醉人的声音传入耳朵里,灼热呼吸又在耳边轻拂,轻雲不由心生微悸,清丽脸庞浮起一丝淡淡绯红,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连这也吃味,他还真是个大醋缸。

想到现在所处的环境,轻雲很快平息了悸动心绪,一脸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查木哈格和唐和斯。

始终关注着轻雲的楚云翊瞧见两人的互动,眸中黯然苦涩,转瞬又恢复如常深邃。

暗自庆幸自己急中生智的查木哈格,久久没听到太上皇或者是皇上说话,忽然有些慌乱不安,于是悄悄抬头望向两人。

两人面色肃然,目光幽深不见底,看不出里面的内容,查木哈格心里越发惊惶,莫非他这一次赌输呢?

太上皇和乌云相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乌云这才俯视着查木哈格冷声问道:“尚书大人之前不是当众说,是因为职位未能得到擢升,因为朕拒绝纳你之子入宫,恼羞成怒之下才想出这个法子陷害朕么?怎么这会儿却说是受丞相所胁迫?尚书大人前后说辞南辕北辙,你当父皇和朕,还有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可以随意唬弄么?”

听罢乌云的质问,除了早就察觉事有蹊跷的某些人,其余的人这才惊觉查木哈格的说辞确实有问题。

查木哈格也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可他终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巧言诡辩道:“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之前又顾忌家人安危,才不得不揽下所有罪责;

但罪臣不愿看到太上皇和皇上再蒙受这个奸佞之人欺骗,故而道出事情原委,希望太上皇和皇上能严惩这个祸国殃民的主使者,也乞求太上皇和皇上能饶恕罪臣的家人,罪臣就死而无憾了!”

乌云有些迟疑不决,于是看向轻雲,轻雲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看着查木哈格询问道:“尚书大人,请问你与丞相关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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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木哈格猜不透轻雲问这话用意何在,毕竟嘉懿公主冰雪聪明,万一他回答错了,被嘉懿公主绕进去可就万劫不复了,于是悄悄抬头看向人群里的某人,不曾想墨炫和楚云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那人的提醒,顿时心急如焚。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轻雲看着查木哈格,眼神清冽如霜雪。

淡漠中透着凛冽的声音,仿佛千斤重锤一般重重砸在查木哈格心头,浑身明显颤抖了一下,想着事已至此不如就赌一赌,赢了,他和家人就能得以保全性命,故而把心一横:“罪臣与丞相关系不好不坏。”

“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你们平时可曾私下单独见过面?又见过几次?”

“不曾单独见过一次。”

“你们政见相合还是相悖?”

“罪臣深受皇恩,而丞相狼子野心……”

“你只需回答相合还是相悖?”

“相悖。”

“往日有冤?”

“没有。”

“近日有仇?”

听到两人的一问一答跟事件丝毫没有关系,硕伦早已沉不住气大声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就是丞相指使查木哈格和特木尔破坏大典陷害皇上,将他们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就完事了,嘉懿公主还跟他们废话做什么?”

除了心思灵透的某些人,其余的人也一头雾水,以至于小声议论着。

能坐上丞相之职,唐和斯的心智自是比常人要深沉通透许多,略微沉思后似乎有些明白了轻雲话中含义。

“肃静!”乌云眉头一挑,不怒自威:“嘉懿公主这样问,自然有嘉懿公主的道理,任何人不得置喙。”

清眸扫了硕伦一眼,轻雲淡淡道:“本宫听皇上说,典礼事宜虽交由丞相和尚书负责,但大将军负有维护大典期间秩序和安全的责任,如今贼人在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大将军是不是也该承担失职之罪?如此,大将军还要阻止本宫查明真相么?”

“我……”硕伦表情一滞,顿时哑口无言。

他一心只想着伺机铲除丞相这个政敌,却忘了这件事也跟他有关,无论幕后主使者是谁,他都逃脱不了罪责。

瞧见硕伦变幻不定的神色,轻雲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素来敬重保家卫国的武将们,可硕伦这样历经无数沙场浴血奋战的大将军,竟如此急躁浅薄和嚣张跋扈,根本不能跟沉稳内敛,且为人处世张弛有度的司徒璟昱相提并论,何况司徒璟昱还比他年轻二十几岁,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若任由他继xù

这样下去,只怕迟早有一天会危及到乌云的帝位和身家性命。

轻雲不知dào

的是,司徒璟昱能如此出类拔萃,除了从小深受其父亲熏陶和自身秉性使然外,还因为他深爱着轻雲,故努力提升他的素质和能力,希望能给她撑起一片安宁祥和的天空,能有资格跟她并肩俯瞰天下。

乌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向硕伦的眼神有些深沉和冷冽。

再不肯看硕伦一眼,轻雲直视着查木哈格威严道:“请尚书继xù

回答本宫的问题。”

“罪臣和丞相近日无仇。”

“昨夜丞相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尚书府?”

“大约子时。”

“丞相到尚书府时是一个人?还是身边带有其他的人?”

“只有丞相一个人。”

“那尚书府的守卫如何?”

“还行。”

“晚上可有巡夜之人?”

“有。”

“那么巡夜之人可曾看见丞相进了尚书府?”

“丞相是悄悄……”查木哈格想要解释,可望见轻雲凛冽深邃的眼神,只得如实回道:“不曾看见。”

“那么据尚书所知,丞相可会武功?”

“不会。”

“很好。”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威严,唇角扬起一抹鬼魅般的冷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半夜子时独自进入守卫还行的尚书府,巡夜之人居然没有看见,请问在场没有武功的人谁能做得到?”

清眸掠过众人,见众人都纷纷摇头,轻雲回眸睨着查木哈格沉声道:“那尚书大人,你能做到么?”

“罪,罪臣……”

“还有你和你家人即便不在一处,但应该距离不远吧,只要你大声呼叫,相信他们必定会听见并迅速赶来,就算你们忌惮丞相的势力,可丞相夜闯尚书府已是犯了罪,你们大可将丞相控zhì

起来,然后禀告太上皇和皇上决断,还是说整个尚书府的人控zhì

不了丞相一人?”

查木哈格脸色发白,嘴唇翕动却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

不等他说什么,轻雲接着又清泠说道:“虽然丞相与你政见相悖,但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丞相为什么偏偏胁迫你密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即使你负责主持大典事宜,可丞相也负有督导之责,难道丞相不知dào

,一旦大典上出了事情,丞相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么?

最重yào

的是,你说你和丞相的关系不好不坏,更不曾私下里见过一面,试问,丞相怎么可能将破坏大典陷害皇上,还要扶持一个毫无皇室血脉的幼童登基继位,从而独揽朝纲这样绝密的事情全部告sù

你?

要知dào

,这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难道丞相就不害pà

,万一你密报了太上皇和皇上,丞相就必死无疑,还会株连九族么?换做尚书大人,你会这么愚蠢么?”

面对轻雲的连连诘问,查木哈格无言以对,全身力qì

象是被抽干了似的瘫坐在地,煞白无色的脸上满是颓败和绝望,额头豆大冷汗直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查木哈格的眼神充满了愤nù

和谴责。

唐和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怀感激地望着轻雲。

想不到嘉懿公主年纪轻轻竟如此聪慧透顶且心细如尘,只从查木哈格的言辞中就察觉出了问题关键一击即中,枉他为官多年,真是自叹不如。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破坏大典陷害朕,最后还栽赃嫁祸给丞相?”

乌云美艳容颜森寒如雪,深邃目光似蕴含着戾气的冷箭,直直射向查木哈格,浑身迸发出幽幽冷意,让众人不寒而栗。

抬头望着某个方向,查木哈格咬了咬唇道:“是,是……”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着见查木哈格直挺挺躺在地上,一支利箭深深没入他心口,利箭尾端的白色箭羽随风轻扬,汩汩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紫色官服,圆瞪眼瞳里盛满惊恐和不甘,颇有死不瞑目的味道。

“有刺客,护驾!”

随着呼徳一声高亢惊叫,硕伦等人和禁军急忙护在太上皇,皇太后和乌云周围,其余的人吓得惊慌失措。

楚云翊神情高度戒备地保护着轻雲,轻雲则不露痕迹地朝暗影中的暗十做了个特殊手势。

而墨炫迅疾走到查木哈格身边,蹲下来,在众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迅速点了查木哈格身上几处穴位,然后掏出一个丹药强行塞入他嘴里,运功助他咽下,最后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一箭毙命!”

“大将军,立kè

带人全力缉拿行凶作恶的逆贼,不能放走一个!”乌云厉声命令道。

“微臣遵旨!”硕伦随即带着一部分禁军领旨而去。

看了看已经气绝身亡的查木哈格,乌云眼底眉梢皆是雪亮如刀刃的狠意和残忍:“来人,将查木哈格和特木尔的尸首……”蓦然听见轻雲微微咳嗽了一声,乌云侧目,看到轻雲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不禁心思一动:“将查木哈格和特木尔的尸首带去下停放冷宫,尚书府所有人和特木尔的家人全部打入天牢,待真相大白后,朕再亲自定夺!至于丞相”

睨着一脸惊惶忐忑的唐和斯,乌云威严道:“事情尚未查清,丞相还有嫌疑,即刻押入天牢,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丞相府所有人等不得出府半步!”

话音落下,四个禁军便上前抬着查木哈格和特木尔的尸首离去。

而唐和斯走到轻雲面前,跪地一拜:“微臣叩谢嘉懿公主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嘉懿公主,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丞相府一家老小也死罪难逃。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身为臣子就该谨守自己的本分,切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就会招致天怒人怨!”轻雲抬手示意唐和斯起身,意味绵长道:“同时还要懂得为人处世之道,要不然平白遭人陷害不说,到了关键时刻也没人会为你辩解申诉,丞相说,是么?”

唐和斯一脸羞愧和胆颤心惊。

嘉懿公主聪慧过人,想必察觉到了什么才会特意对他说这番话吧?

然嘉懿公主所说句句在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可他却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再想想之前他蒙受冤屈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为他辩解申诉,甚至还落井下石,看来他确实该好好学习一下为人处世之道,否则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292. 292.权力

回到落云楼,蓝珏和姜士仲很快端来了饭菜,现在是未时三刻(下午两点半),辰时初(早上七点)就到达祭台一直没有进食的三人都觉得有些饿了,不过墨炫和楚云翊还是先体贴照顾轻雲用饭,结果两人反倒没吃多少。

吩咐蓝珏和姜士仲将碗筷撤了下去,轻雲静静地坐在窗边。

张灯结彩的街市上,百姓们三五成群赶去观看与民同庆而游行的新皇车辇,几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庆之色,嘴里说着对新皇的敬崇和祈望。

看到这一情形,轻雲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父皇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乌云勤政爱民,能够让周国的百姓们安居乐业,赢得了百姓们的爱戴和拥护,相信就没人能撼动乌云的帝位。

“主子”舞影忽然悄无声息地进入房中恭敬道:“据暗卫密报,硕伦并没抓住箭杀查木哈格的凶手,此刻还在四处缉拿可疑之人,而麦拉苏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据查,麦拉苏与其表妹,建兴郡博鲁特氏族族长之女昂格罗玛两情相悦,可惜博鲁特氏族是商贾之家,硕伦坚决反对麦拉苏娶昂格罗玛为妻,所以……”

“所以麦拉苏就狠心下毒谋害乌云!”轻雲清丽脸上的那抹浅笑瞬间被冷冽和疼惜所取缔:“乌云一直待麦拉苏胜似亲人,甚至在知dào

是他毒害自己时,还坚信他是无辜的,可麦拉苏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虽说麦拉苏所为事出有因,但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乌云,毕竟是他父亲私心作祟,而不是乌云强行要他入宫,他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却将一切归咎乌云身上,简直可恨可恼!

看到轻雲因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恼怒愤慨,墨炫和楚云翊心疼不已,相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着嗜血杀意。

好你个麦拉苏,竟然惹得夕颜(小雲)生气,真是该死!

“可查出是什么人给麦拉苏药引?”

“回主子,是吏部侍郎的嫡子沃日罗格,此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为人行事阴险狡诈,而沃日罗格与德王嫡次孙杭盖私交甚密,属下等查实,那药引是杭盖交给沃日罗格,沃日罗格又交给了麦拉苏,麦拉苏则利用柴丽干对他的情意,指使柴丽干给周皇服用,至于杭盖从哪里弄到的药引,属下等无能,并没有查到。”

“杭盖平时与乌云接触不多,他是怎么知dào

乌云中了‘幻梦’从而给了麦拉苏药引?”

墨炫想了想说道:“夕颜是否还记得,当初老太后身边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嬷嬷?”

“你的意思是那人并没有失踪,而是被杭盖偷偷藏了起来。”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清丽脸上闪着冷冽气息:“乌云所中的‘幻梦’应该也是出自那人之手,毕竟她是绝尘宫人,不管是‘幻梦’还是药引,对她来说都轻而易举。”

“听说杭盖很少去老太后宫中请安,他是如何识破那人的真实身份?”楚云翊疑惑不解。

“图布新居心叵测,想来老太后宫中必然有他的眼线。”墨炫意味绵长道:“当初得知老太后命人借格斯尔的手毒害夕颜后,我很快就查到了那个嬷嬷,然后让紫衣卫严密监视着,紫衣卫并没看到她离开寝宫,可她却失踪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太后寝宫里有暗道,她是从暗道里离开了,周皇说过,皇宫里的暗道只有皇族人才知dào

,而杭盖恰好是皇族人,所以知晓那人身份后,他便偷偷将其带出了宫,以便为他们所用。”

轻雲点点头:“辰羽言之有理。”

“图布新对子孙的言行举止要求极其严格,杭盖藏了一个大活人,他不可能不知dào

,说不定杭盖所为就是他授意的。”楚云翊道。

“无论他知不知dào

,也无论是否是他授意杭盖所为,这件事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轻雲转眼看向舞影:“德王府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德王回府后跟五个子孙商议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主子走了再继xù

之前的计划,另外属下等查到,德王已暗中将阿木古郎和格斯尔的残余势力收归己用,这是德王所拥有的势力具体情况。”说完,舞影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给轻雲。

楚云翊心明如镜微笑道:“今天你的所言所行深深震慑了德王,他这是忌惮你和你身后的晋国。”

“他倒会审时度势。”轻雲唇角噙着一丝嘲讽和清冽。

接过信封,取出信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轻雲又装回信封递给舞影:“亲手交给乌云,由她定夺吧,毕竟她的族亲只剩下德王一脉了,至于普音大师,乃方外之人,且没有子嗣,还有,转告乌云,派人保护丞相府的人,省得有人暗下杀手。”

唐和斯虽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但确有真才实学,乌云刚即位还需yào

他辅助,而他才受到教xùn

又削弱了权力,相信应该会有所收敛。

“属下遵旨!”

见舞影欲言又止,轻雲狐疑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舞影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属下查探消息时发xiàn

了紫衣卫的踪迹,询问之下得知,三百名紫衣卫奉云飞之命早在一个月前就潜藏于邺城,暗中保护主子安全。”

“这个云飞还真是……”轻雲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深受感动:“罢了,告sù

他们随时听候命令。”

“是!”舞影恭敬行礼后离去。

给轻雲的茶盏续上了茶水,墨炫柔声道:“云飞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知dào

。”端起茶水浅抿了一口,轻雲遥望着晋国的方向:“我知dào

云飞是一片好意,可我这次离开京城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是什么,所以才让紫衣卫,龙影和暗卫,还有司徒璟昱留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我离开长达一年之久,放心不下父皇他们。”

“有三位王爷和数万禁卫军,还有义勇伯的十万骁卫营和护龙一族在,皇上他们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希望如此。”

看着窗外浩瀚无垠的天宇,笑逐颜开的百姓,轻雲声音清幽空灵:“你们说,权力真的很重yào

么?”

墨炫神色微微一怔:“对有的人来说或许很重yào

吧。”他不在意什么权力,他只在乎夕颜。

“有人追逐权力是为了家族繁盛,有人是为了享shòu

荣华富贵,有人是为了将曾经鄙视伤害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而有人则是为了保护在乎的人。”楚云翊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黯然和失落:“一切因人而异罢了。”

当初的他处心积虑争夺皇位,就是想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和母妃的人狠狠踩在脚下,认识并爱上小雲后,他继xù

争夺皇位,只是为了能有足够强dà

的势力保护好小雲,不让小雲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怪只怪他那时候没有跟小雲表明心迹,之后又离开了那么长时间,以致让墨炫钻了空子。

“因人而异?”轻雲眉宇间有着一丝深沉和落寞:“九五之尊的权利确实很大,所以许多人都费尽心机想要谋夺那个位置,可是谁能明白,那个位置所肩负的责任和义务重于泰山?谁又能明白,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会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听罢轻雲的感叹,深有同感的楚云翊沉默不语,而墨炫妖媚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和精芒。

华灯初上,皎洁圆月在漫天霞光留恋中早早升上了天空,几颗晶亮疏星伴着圆月调皮地眨着眼睛,阵阵轻拂而过的微风带来几分凉爽气息,喧闹了一天的街市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赶回家中共享天伦之乐。

周国皇宫的御花园里。

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们低声交谈着,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事情,个个显得有些拘谨。

轻雲的位置在主位下第一个,之后是楚国,梁国和其他各国使者,往下是周国文臣及家眷按职位就座。

后宫妃嫔多数受了惊吓故而都没出席,对面位置便依次提前,德王和一子一孙及几个家眷坐在第一个位置,然后是硕伦夫妻和嫡子麦拉苏,嫡女额尔顿,然后武将及家眷也按职位高低坐在各自位置上。

优雅浅酌着墨炫特意调配的雪凝露,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德王那一桌,轻雲面色沉静如水,然漆黑眼瞳里幽深不见底。

拿起一个金果削了皮,然后切成一个个小块儿,用竹签挑起一块儿喂轻雲吃下,墨炫压低声音道:“看来鱼儿上钩了。”

“鱼儿不上钩,我们怎么钓鱼?”轻雲声音同样低得只有墨炫听见:“只是我没想到乌云会这般绝决。”

听出轻雲语气中的低落情绪,墨炫劝慰道:“身为帝王,如果没有杀伐决断的心智和手段,非但不能驾驭群臣,还会为臣子所胁迫,甚至有性命之虞!即便你事事为乌云思虑周详,但关键还是要靠她自己,你说呢?”

轻雲微微点了点头。

293. 293.亲娘

“太上皇驾到,皇上驾到……”

随着乌云近身太监白嘎力一声高呼,乌云扶着太上皇健步而至。

轻雲等各国使者纷纷站起身来,而周国的文武大臣及家眷则跪地高呼万岁。

“平身!”乌云扶着太上皇在主位坐下,对轻雲点了点头,目光这才扫过下方的众人,平和语气中透着帝王威严:“今夜是朕登基之喜宴,与民同乐,诸位不必拘谨,随意就好。”

虽然周皇这么说,但真zhèng

敢随意的人却不多,毕竟陷害皇上之事还有没查清楚,丞相等人此刻还关在天牢里,之后还不知dào

会掀起怎样的轩然风波,因此人人自危。

看了看帝王霸气昭显的爱女,又看了看下方面带恭敬的众人,太上皇终于放下心来。

雅惠(皇太后小名)身子羸弱,从祭台回来就病了,多亏嘉懿公主派人送来墨公子研制的药丸才没事,原本他想陪着雅惠,可雅惠说,今夜是爱女的大日子,雅惠作为母后不能到场已是深感内疚,如果他这个父皇再缺席,一来爱女必然担心,二来会让人妄加猜测,有损爱女声誉,他认为雅惠言之有理便来出席晚宴。

随后一群舞姬簇拥着一个脸上蒙着白色面纱,身着碧绿衣裙的女子鱼贯而入,丝竹之声同时响起,御花园里一片歌舞升平。

轻雲眉头微蹙。

领头女子的舞姿看起来有些笨拙,动作也显得很生硬,根本没有身为舞姬该有的起舞时的身韵,完全是门外汉的表现,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要知dào

,皇宫里的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又经过专门的培训和教导,得到专人认可之后才有可能出来献艺,尤其是在国宴之时,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会牵连整个教坊司,是教坊司的教坊使疏忽大意?还是另有蹊跷?

“怎么呢?”瞧见身旁轻雲若有所思的样子,墨炫关切问道。

“你看那个舞姬。”

“那个舞姬有什么问题么?”墨炫眼睛里只有轻雲,对于其他女子全然视而不见。

放下手中酒杯,轻雲压低声音说道:“那个舞姬的动作过于笨拙而生硬,根本不象一个舞姬,难道……”

话未说完,有人忽然惊奇叫道:“咦,她不是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艾吉玛么?怎会扮作舞姬出来献舞?”

彼时,那个叫艾吉玛的领头舞姬脸上白纱不知何故已经掉落地面,被一个舞姬踩在脚下,一张清秀娇美的容颜赫然映入众人眼帘,此刻手足无措地愣立在正中央,其余舞姬早已停下舞姿,个个吓得低头跪在地上,脸色发白。

“原来真是艾吉玛!”有人随即附和道。

“可艾吉玛不是跟一个侍卫有情并有了身子,皇太后当时就送她出了宫,听说还给了她一大笔钱么?”

“对啊,一个离开皇宫十几年的人,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宴会上?还成了舞姬?”

听得众人议论声,轻雲不禁心念一动,目光微微看向对面的图布新。

只见他脸上如众人般满是好奇和疑问之色,然而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稍纵即逝,且明显带着阴谋得逞的喜悦,轻雲想了想似有所悟,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他倒是聪明。”墨炫眉宇间闪着一缕淡淡玩味。

轻雲微微挑了挑眉:“聪明固然好,就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样不是对我们更有利么?”

“你又想做什么?”

上次周国已经元气大伤,若是再来一次,不知dào

何年何月才能恢复生息?再说乌云是她朋友,她不想影响到乌云还未稳固的帝位,而四国鼎立的局面也不能打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仿佛明白轻雲的心思,墨炫轻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而端坐龙椅上的乌云面色肃然,还没说什么,耳畔传来太上皇隐约透着一丝激动的声音,于是微抿着唇保持沉默,眼瞳里幽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艾吉玛,你不是……”忽然意识身处的场合,太上皇话锋一转:“你何时进的宫?来看望雅惠么?”

艾吉玛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猛然上前数步跪在地上,娇柔脸上带着凄凉和忧伤,未语泪先流,好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既然艾吉玛曾是母后的贴身宫女,此番又进宫来看望母后,来人,带她去福康宫。”乌云扬声威严道。

站在乌云身后的庆格尔泰随即走到艾吉玛身边,伸手扶起她准bèi

前往福康宫。

谁知艾吉玛推开了庆格尔泰的手,直直盯着乌云急声道:“皇上,那个女人不是你的母后,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整个御花园里顿时静谧无声,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连太上皇也是一脸震惊呆滞。

轻雲深邃眼底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暗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放肆!”乌云勃然大怒,挑高的眉梢蕴含着冷冽和威仪,周身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皇室血统岂容你置喙!来人,将这个满口胡说八道,扰乱宴会的妇人拖下去,斩立决!”

两名禁军随即进来,左右押着艾吉玛就要离去。

艾吉玛拼命挣扎,嘴里还高声叫道:“皇上,我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杀了我会遭天谴的!”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联想到白天接连出现的异象,莫非皇上真的不是皇室血脉?

太上皇面色沉郁凝重,看着艾吉玛的眼瞳里一片深不见底。

目光在艾吉玛和乌云之间流转,硕伦刚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头打定主意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而麦拉苏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巴不得乌云不是皇室血脉。

黑眸扫过神色各异且小声窃窃私语的众人,乌云美艳脸上闪烁着冷冽气息,眼底冷若数九寒冰:“拖下去!”

“慢着!”

“德王这是要违抗朕的旨意么?”

怒视着出声阻止的图布新,乌云眉眼间蕴含着森寒嗜血的杀意,还有着一丝失望和痛心。

294. 294.对质

怒视着出声阻止的图布新,乌云眉眼间蕴含着森寒嗜血的杀意,还有着一丝失望和痛心。

看到轻儿派人送来的那封信中内容后,她虽深感惊骇,仍不肯相信他会有不臣之心,即便和轻儿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可就在刚才,她还想着只要他停止计划,那么她会顾念亲情既往不咎。

没想到……

轻儿有句话说得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既然他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微臣并非违抗皇上的旨意。”图布新站起身,拱手说道:“只是皇族血脉不容玷*污,就算艾吉玛胡说八道,皇上总要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这样既不损皇上威严,也能让天下臣民心服口服,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眼看着至少三分之一的大臣都附和图布新,乌云痛心疾首又暗自庆幸,亏得只有这些人依附图布新,如果满朝文武大臣都是如此,她的帝位不稳不说,江山也岌岌可危!

思及此处,乌云瞥了一眼态度恭敬清正的图布新,转眼直视着艾吉玛沉声道:“艾吉玛,朕就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说真话,朕可以饶你不死,如果你说假话,朕定将你千刀万剐!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艾吉玛心头一跳,悄悄看了图布新一眼,然后低下头,掩饰去眼底的惊惶和侥幸:“当年……”

原来艾吉玛是从小伺候皇太后的婢女,深得皇太后信任和喜爱,皇太后嫁给还是王爷的太上皇时,艾吉玛作为陪嫁丫鬟自然也进了王府。

皇太后和太上皇婚后夫妻恩爱,可惜直到太上皇登基为帝,皇太后也一直未能生下一子半女。

眼见好几个后宫妃嫔相继有了身子,虽然有几个没保住,但大公主,四公主,尤其是锦妃所生的皇子格斯尔都已经好几岁了,担心后位不保的皇太后顿时慌了。

原打算悄悄从宫外抱一个男婴冒充皇室血脉,不曾想艾吉玛与太上皇的贴身侍卫乌恩日久生情且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于是皇太后计上心来。

先是买通太医谎称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接着说服太上皇将艾吉玛许配给了乌恩,然后给了艾吉玛一大笔钱送她出了皇宫,并且赐了一座宅院给两人安家,毕竟艾吉玛嫁了人又有了身子,再留在宫里不合规矩,同时派了贴身嬷嬷伊吉丽去照顾艾吉玛。

转眼八个多月过去,皇太后生了乌云公主,举国欢庆。

而同一天分娩的艾吉玛生产后就力竭而昏了过去,等她清醒过来,却从伊吉丽口中得知,她的儿子因先天不足已经夭折了。

伊吉丽是皇太后的贴身嬷嬷且一直悉心照顾艾吉玛,皇太后又对她恩重如山,她纵使悲痛欲绝,但丝毫没有怀疑,慢慢地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个月后,宫里为乌云公主举行盛大的满月宴,皇太后派人给艾吉玛传话,让她好生静养不必进宫了,可艾吉玛念着主仆一场,且又是公主大喜之日,还是带了礼物前往福康宫。

谁知寝宫里一个人都没有,艾吉玛本想离开,不曾想内室里突然传来公主的啼哭声。

想到不幸早夭的儿子,艾吉玛顿时动了恻隐之心,急忙进入内室,令她惊奇的是,公主一见到她就停止了啼哭,还对她笑,她更在无意中看到了公主小腿内侧的一个灰色云朵胎记。

艾吉玛记得,她的孩子出生后,她虽精疲力竭,即将昏过去的那一刻,还是注意到了她孩子的小腿内侧,有个跟公主的一模一样胎记,联想到伊吉丽对她说孩子早夭时,目光同情中分明有一丝心虚,再联想到今儿个皇太后竟派人不让她进宫,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里。

不等艾吉玛细想,皇太后带人回了福康宫,看到她在,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回到家中的艾吉玛越想越觉得可疑,可她还来不及解开心中疑惑,夫君乌恩就因保护遇刺的太上皇殉了职,而她也遭到不明黑衣人的追杀,不慎跌落城外的悬崖,幸好一个樵夫救了重伤昏迷的她,在深山里调养了十六年才好起来。

那十六年里,艾吉玛愈发确信她生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就是乌云公主,是皇太后指使伊吉丽趁她昏迷时抢走了她的女儿,同时担心事情败漏会失去一切,便派人杀她灭口,所以身子一恢复,她就踏上了夺回女儿之路。

然而她身份低微又离开了十六年,宫门口的侍卫根本不认识她,她连皇宫都进不去,何况没有证据,她想要夺回女儿谈何容易。

听说嬷嬷伊吉丽三年前回了老家养老,于是艾吉玛赶去了伊吉丽老家,花了几年时间才找到隐姓埋名的伊吉丽,苦苦哀求了几个月,伊吉丽终于告sù

她,乌云公主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还有乌恩的殉职,追杀她的黑衣人,都是皇太后的阴谋,另外,将保存多年的证据交给了她。

再次回到京城,恰好是即位大典的前几天,艾吉玛花重金收买了教坊使混进皇宫,决定在宴会上当众揭露皇太后的阴谋,寻回女儿得以母女团圆。

“皇上,我真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艾吉玛声泪俱下地说完,掏出一方裹着的小布包:“皇上,这就是伊吉丽交给我,说明当年皇太后指使她从我身边夺走你的血书,还有我亲手所绣给你穿的衣裤,请皇上过目!”

听罢艾吉玛带血的声声控诉,全场顿时哗然。

“莫非皇上真的不是皇室血脉,否则白天也不会接连出现异象。”

“我记得,乌恩的相貌好象跟太上皇有七八分相似。”一道小声地嘀咕,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对哦,当初乌恩就是跟太上皇互换了衣裳,刺客误以为乌恩是太上皇所以杀了他。”

“还有皇太后那么多年没生有皇嗣,之后的皇嗣也意wài

小产,难道真是皇太后抢夺了臣下之女?”

……

清眸扫过窃窃私语的众人,轻雲眉头紧锁,心里替乌云现在和将来所面临的处境而万分担忧。

女子为帝本就困难重重,再没有强dà

的势力支持,帝位岌岌可危不说,还会有性命之虞。

看看在场的周国文武大臣们,还没有证实艾吉玛所言是真是假,就质疑乌云,连一直追随乌云的大臣都保持缄默,乌云想要稳固帝位,驾驭群臣,让周国繁荣昌盛,还任重而道远。

比起乌云,她则幸运多了,不但有亲人的信任和支持,还有象韩太傅和护国侯那样的忠臣们全力辅佐,更有将士们和臣民的拥护,所以她才更担心乌云。

看着一脸凄凉和悲愤的艾吉玛,太上皇眼瞳里闪着震惊和疑虑。

雅惠是他深爱着的结发妻子,乌云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而乌恩虽是他的侍卫,却与他情同手足。

他很难相信,温柔娴静的雅惠会为了一己之私抢夺乌恩和艾吉玛的女儿,还有那次刺杀,刺客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如果雅惠要杀乌恩方法多的是,绝不可能不顾及他的安危。

可艾吉玛不但言之凿凿,还拿出了证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云侧目看了庆格尔泰一眼,庆格尔泰随即走到艾吉玛面前,拿过她手里的布包回到主位双手呈给乌云。

打开裹着的布包,先仔细看了看那张略微有些泛黄,血色已经凝固的血书,又看了看那套绣着灰色云朵图案的小衣裤,乌云‘啪’地一声重重拍向桌面,震得所有人俱是心头一颤,个个噤若寒蝉。

怒视着艾吉玛,乌云眉眼间闪着冰冷森寒之气,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大胆艾吉玛,你以为随便伪造一份所谓的血书,拿一套婴孩的衣裤就可以混淆视听,污蔑皇室声誉么?来人,将她拖下去即刻千刀万剐!”

艾吉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面不停磕头,一面高声叫道:“皇上,那血书真是伊吉丽当着我的面所写,我没有伪造,那套衣裤也是你出身时穿的,伊吉丽将你抱回皇宫后才换了新衣并偷偷藏起来,我说的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

“伊吉丽肯给你写下这份血书,说明她愿意为你作证,那么伊吉丽何在?立kè

传她前来,朕要当面审问!”

“她,她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死无对证!”乌云冷哼一声:“艾吉玛,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妄想颠倒黑白,陷害当今皇太后,你该当何罪?”

艾吉玛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颤抖:“我没有!皇上若是不信,就让我和那个女人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

轻雲清丽脸上沉静如水,眼里幽深不见底,除非艾吉玛有十足把握,否则她不敢这么说且自信满满的样子。

图布新突然出声道:“禀太上皇,皇上,事关重大,不妨请皇太后出来说清楚,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太上皇,皇上,不好了……”

295. 295.中毒

瞥了一眼再次站起来说话的图布新,乌云极力忍着心中失望和愤nù

,侧目看向太上皇,而太上皇也恰好kàn

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乌云转眼,目光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沉声道:“来人,去请皇太后!”

谁知话音刚落下,就见福康宫的太监木硕乐忽然神色慌张跑来:“太上皇,皇上,不好了!”

白嘎力见状双目一凛:“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木硕乐早已吓得手脚发软,扑通一声俯首跪在地上:“太上皇,皇上饶命!皇,皇太后中毒了昏迷!”

“你说什么?”太上皇和乌云大惊失色。

轻雲听罢心头一震,第一时间看向对面的图布新,但见他同众人一样都面带震惊之色,又转眼看向还跪在中间地上的艾吉玛,瞬间心明如镜。

难怪图布新表面维护皇室声誉,实则一再为艾吉玛说清,难怪艾吉玛要求与皇太后当面对质且自信满满的样子,原来如此!

“皇太后中毒昏迷了!”木硕乐战战兢兢地复述一遍。

猛然站起身来,乌云美艳容颜骤然变得凌冽如霜雪,直视着木硕乐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木硕乐匍匐在地颤声道:“半个时辰前皇太后说有些乏了,奴才们伺候皇太后歇下退出了寝宫,可没过一会儿寝宫内突然传出一道声响,奴才们以为皇太后有什么吩咐,于是开门进入寝宫,却见皇太后面色发紫地躺在床上,嘴角有黑血流出,床边地上还散落着一个空了的小瓷瓶,奴才们一面急忙去请太医,一面赶来禀告太上皇和皇上,太上皇和皇上快去看看皇太后吧!”

众人都窃窃私语着,皇上刚派人去请皇太后出来与艾吉玛对质,皇太后就中毒昏迷,这是不是太巧呢?

而太上皇和乌云再也坐不住了,双双走下龙椅要赶去福康宫。

“太上皇,皇上”轻雲声音清润温缓,犹如此时阵阵拂面而过的清风,瞬间抚平了太上皇和乌云焦躁不安的心:“墨炫医术超群,由墨炫去救治皇太后,太上皇和皇上大可放心就是,而太上皇和皇上还是留下来先处理这件事,如果这件事不查清楚,既有损皇室声誉,还会动摇周国根本,太上皇和皇上意下如何?”

看到轻雲别有深意的眼神,太上皇和皇上神智陡然清明,有志一同地坐回龙椅,乌云对墨炫颔首致意道:“那就有劳墨公子费心了。”

墨炫淡淡点了点头,和轻雲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然后又看向楚云翊,楚云翊了然地回以放心眼神,墨炫这才随木硕乐去往福康宫。

伸手将垂落腮边的秀发捋于耳后,轻雲不露痕迹地朝暗影某处做了个手势,同时敏锐捕捉到图布新和艾吉玛悄然对望一眼,两人眼底都闪着阴谋得逞的喜悦,轻雲唇角划过一抹冷嘲邪傲的冷笑。

深沉眸光扫过窃窃私语的众人,又瞥了一眼图布新,乌云直视着艾吉玛威严道:“如今母后中毒昏迷,艾吉玛,你还有什么证据?”

“滴血认亲!”

乌云眉头一挑:“滴血认亲?”

“对!”艾吉玛镇定道:“太上皇和皇上各取一滴血于器皿中,就能证明我所言是真是假。”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自古以来这都是证明血缘的最好法子。

“太上皇,皇上”图布新站起身抱拳施礼道:“太上皇乃真龙天子,为了不伤及龙体,不如就让皇上和艾吉玛各取一滴血认亲吧。”

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淡淡道:“本宫听墨炫说过,滴血认亲虽是证明血缘的好法子,不过如果有人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就会导致本是血亲的两滴血不能相容,而不是血亲的两滴血反倒相容,还有,如果有人长时间服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也会导致那人的血跟验血的人相容,这样一来,滴血认亲还有什么意义?”

“那嘉懿公主说要怎么办?”图布新低沉声音中隐约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太上皇和乌云看着轻雲,心里既感激又羞愧。

这是关系着周国根本的大事,理应由他们自己解决,可他们却屡屡一筹莫展,反而再三倚仗嘉懿公主施予援手得以化解危机,他们真是自惭形秽。

众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轻雲,他们也想知dào

,除了滴血认亲,嘉懿公主有什么办法证明艾吉玛所言真假?

朝乌云使了个放心的眼神,轻雲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艾吉玛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清冷语气中透着冷冽和威严:“本宫确实有法子证明艾吉玛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在这之前,本宫有几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不知dào

艾吉玛能否为本宫解惑?”

“嘉懿公主有法子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反而要艾吉玛为嘉懿公主解惑,不知嘉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白天嘉懿公主仅凭着一个个问题步步紧逼,就逼得查木哈格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心神俱乱险些将一切抖露出来,图布新自然心生警觉,毕竟艾吉玛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心智和定力皆不如查木哈格,万一……

“本宫没什么特别意思。”轻雲眼睛依旧睨着艾吉玛:“只是这几个问题没弄清楚,本宫就会茶不思夜不寐,而墨炫最见不得本宫忧思成郁,要是知dào

都因艾吉玛之故,盛怒之下……对了,艾吉玛应该听说过靖肃王爷阿木古郎吧?”

“听,听说过。”艾吉玛吓得连连惊惶点头。

“当初阿木古郎就是让本宫忧思过虑,最终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本宫可不希望看到艾吉玛落得同样的结局,你可明白本宫一片好意?”

感觉到一股凌冽气息迎面袭来,艾吉玛只觉脊背生寒,仿佛置身汪洋大海中,不由自主地随巨浪浮沉,却看不清身边的暗流与漩涡,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恐慌:“嘉懿公主请问,我一定据实相告。”

296. 296.反转

“如此甚好。”轻雲瞳眸里璀璨如星辰:“你说你是从小伺候皇太后的贴身婢女,随后又陪嫁入了王府,进了皇宫,那么你应该熟知宫规礼仪吧?”

艾吉玛点了点头。

“既然熟知宫规礼仪,那你就该知dào

什么是尊卑有别,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当众自称‘我’?是皇太后对你的特别恩赐?还是久在深山十六年以致你忘了尊卑礼仪?”

“艾吉玛寻女心切一时间……”

“嘉懿公主是在问艾吉玛的话,德王为何插言?”楚云翊横了图布新一眼,然后起身走到轻雲身侧,意味绵长道:“这不知dào

的还以为德王是艾吉玛什么人,知dào

她所思所想,从而为她代言,德王,是这样么?”

图布新神情一滞,看到众人脸色各异,而楚云翊的言行举止立场鲜明,他和楚国都维护嘉懿公主,自知无力跟两国对抗的他悻悻然说道:“楚皇言重了,微臣只见过艾吉玛几面罢了,哪里能为她代言。”

楚云翊眼眸里深邃如渊,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嘲讽似冷傲的笑。

坐回座位的图布新端起酒杯狠狠饮了几口,低垂的眼睛里闪烁着恼怒和惶然不安。

艾吉玛心里本就惊惶难安,如今德王又被堵得哑口无言,也就越发心惊胆颤,不过好在德王刚才提醒了她,于是努力稳定心神,脸上却一片凄楚道:“奴婢跟女儿生离了十几年,现在得以见面,一时间欣喜异常故而才失了礼仪,请太上皇和皇上明察!”

轻雲这样问,不过是想看看眼前的艾吉玛是不是有人易容的,细看之下,她脸上和颈部肤色一般无二,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本宫再问你,既然你跟侍卫乌恩两情相悦,为什么不直接禀明太上皇和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素来仁和,又极为信任和器重你二人,自然会成全你们,可直到皇太后发xiàn

你有了身子之前,你们为什么一直隐瞒不说?难道就不担心一旦有人发xiàn

了你们的私*情,谴责你们祸乱宫闱是小,世人必定牵连太上皇和皇太后御下不严,这污名你们担当得起么?你们对得起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厚爱么?”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

两人无媒*苟*合又有了身子,确实让人所不耻,若非太上皇和皇太后封锁了消息,两人早就被处斩了。

艾吉玛不禁心头一颤:“奴,奴婢……”

“当初你既怀疑皇太后抢夺了你的孩子,就算你顾忌性命没有当面问清楚,事后回到家中你大可以告sù

乌恩,再由乌恩暗中禀明太上皇,相信太上皇定会加以重视从而查明真相,这总比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妄加猜测更直接更有效吧?而你却三缄其口是何居心?”

不等艾吉玛说话,轻雲又接着言道:“你说伊吉丽告sù

你,乌恩死于皇太后的阴谋之下,而大臣们刚才说,乌恩是跟太上皇调换了衣裳,刺客误以为他是太上皇所以杀了他,足以证明刺客的刺杀目标是太上皇;

众人皆知,皇太后和太上皇一直伉俪情深,试问皇太后怎么可能伤害太上皇?还有,皇太后要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小小侍卫方法多的是,又为什么要设计那样一场刺杀成全乌恩忠心护主的美名?

其二,混淆皇室血脉乃是株连九族的滔天重罪,别说是皇太后,就是本宫也会选择杀人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即便伊吉丽是皇太后的贴身嬷嬷,能重得过皇太后及其家族人的性命和利益么?

如果皇太后真的指使伊吉丽抢你的孩子,皇太后怎么可能放她回老家?就算隐姓埋名,也总有被找到的那一天,难道皇太后就不害pà

事迹败漏么?

而你是怎么找到伊吉丽?又是怎么说服她说出所谓的真相,给你写了血书,还将保存多年的证据交给你?

其三,教坊使久居宫闱应该清楚宫规戒律,尤其是舞姬人选必须经过直属衙门的筛选备录,断不敢从外面私自带人进宫,试问,教坊使怎敢接受你的贿赂,让你混进皇宫并安排你装成舞姬?难道教坊使就不害pà

象现在这样受到牵连么?

其四,当年你被刺客追杀仓皇出逃以致跌落悬崖,想必你身上没带什么银两吧?之后又在深山调养十六年,那名樵夫的家底应该也不殷实,那你哪里来的重金贿赂教坊使?如果不是教坊使,又是谁假借教坊使之名安排你混进皇宫意图不轨?”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轻雲嘴里问出来,而轻雲始终表情平静,言辞清晰且有理有据,然一字一句却仿佛千斤重锤一般接连重重砸在艾吉玛心头上,顿时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奴,奴婢……”

“抬起头来!”

清冽嗓音传入耳朵里,艾吉玛只觉心神俱震,缓缓抬头,目光闪躲,下意识地看向图布新,图布新却立即冷冷地撇开眼睛,然而这一眼,轻雲和楚云翊都看了个分明,这件事果真跟图布新有关。

“艾吉玛,皇上根本就是太上皇的嫡亲血脉对么?”

居高临下直视着艾吉玛,轻雲深邃如墨的瞳眸里犹如汪洋大海一般浩瀚无际,隐隐泛着诡异光芒,清越声音也好似无形大网,直将艾吉玛整个心神摄于其中。

“皇上身份清贵且又纯善仁孝,深受世人敬崇和拥戴,有这样的皇上治理周国才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艾吉玛,你说是么?”

艾吉玛表情怔忪,心里却暗暗思忖。

嘉懿公主言之有理,如果皇上不再是皇室血脉,那么她陷害皇上便什么都没有了,即便太上皇顾念旧情不会杀她,但德王为人狡诈,说不定事成之后非但不会兑现承诺,还会杀了她灭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德王?

反之,皇上依然是皇上,她再冒充皇上的亲生之母,皇上纯善仁孝肯定会认她,到时候她就是皇太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穷日子,不是么?

思及此处,艾吉玛大声说道:“太上皇,皇上确实是你的嫡亲血脉,奴婢刚才那样说是受了德王逼迫,德王居心叵测,早就密谋妄想谋朝篡位,奴婢不敢欺瞒太上皇和皇上,请太上皇和皇上明察!”

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有些尖锐高亢,震得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击,御花园里顿时鸦雀无声。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太上皇一脸震惊和呆滞,乌云面色清寒如霜,眼里幽深不见底。

而轻雲白皙如玉的素手慢慢转动着腕间红玉镯,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显然图布新也没料到艾吉玛会突然反水,一时间也呆呆的忘了反应,不过却很快回过神来,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艾吉玛身边,抬起一脚狠狠踹向艾吉玛,嘴里怒骂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谁知楚云翊眼明手快,在图布新抬脚的那一刹那间伸手抓住艾吉玛胳膊将她带离,险险避开了他那重重的一脚,而图布新扑了个空,因为惯力作用险些摔倒,好在他反应够快,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

“艾吉玛只是陈述事情罢了,德王何故如此恼羞成怒?难道说艾吉玛所言都是真的,所以德王要杀人灭口?”轻雲不温不火道。

看得出图布新这一脚蕴含雷霆之力,摆明了想一脚踹死艾吉玛,而在力道失空之下图布新居然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即便是身怀内力且反应敏捷的她都自认做不到,由此可见图布新武功不凡。

图布新本就怒不可遏,又听得轻雲之言,顿时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不停咳嗽,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

“父王(爷爷)……”

图布新的一子一孙见状急忙上前,轻拍着他的背部,同时眼神阴戾地怒瞪着轻雲和艾吉玛。

同样惊醒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除了惊惶不安,更想看清双方势力,毕竟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稍有不慎站错了队就会株连九族。

眼见着嘉懿公主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气得图布新差点吐了血,艾吉玛吓得魂飞魄散,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刚才选择对了,想象着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胆子也就愈发大了起来。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拿着伊吉丽给的证据回到京城,却苦于人微言轻根本进不了皇宫不能寻回女儿,恰好被正要出宫的德王撞见,德王老奸巨猾,三言两语就从奴婢嘴里套出话来,其实皇上是太上皇和奴婢所生之女,当年皇太后抢夺去稳固后位,于是德王主动提出愿意帮zhù

奴婢将真相公诸于众,从而找回女儿,奴婢全然不知德王用心险恶,只想尽快找回女儿一家团圆,所以就答yīng

了德王,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太上皇和皇上明鉴!”

“之前你口口声声说,朕是你和侍卫乌恩之女,怎么现在却变成是父皇和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乌云眼瞳里闪着森冷暗芒。

297. 297.反转2

“之前你口口声声说,朕是你和侍卫乌恩之女,怎么现在却变成是父皇和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乌云眼瞳里闪着森冷暗芒。

此时太上皇也已回过神来,直盯着艾吉玛沉声问道:“朕什么时候跟你做了那种事?你简直是信口雌黄!”

“太上皇,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感觉到来自主位的两道凌冽森寒的气息,艾吉玛打了个寒噤,可事到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而且为了荣华富贵,她只能豁出去了。

“太上皇当然不记得那一次的事情,那天皇太后因久未有孕而生气,您劝说无果,还被皇太后赶出福康宫,奴婢见您离开时心情不好实在放心不下,便跟随您去了怡和殿;

看您喝得酩酊大醉,奴婢好心疼,其实奴婢见到您的那一刻就深深爱上了您,在您错将奴婢当成皇太后时便没有拒绝……

可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您的宠爱,也不想您为难,更不想您生气,所以第二天您还未醒来之前就先悄悄离开了怡和殿,并拿走了带血的元帕,同时选择隐瞒此事,连皇太后都没说;

一个月后,奴婢月信未至,偷偷找太医诊治竟有了一个月的身子,奴婢只有您一个男子,那个孩子是那一夜有的,奴婢很开心想立即告sù

您;

谁知皇太后知dào

了此事,哄骗奴婢假装嫁给乌恩,承诺孩子出生后会将奴婢和孩子一同接进皇宫,给予应有的名分,奴婢信以为真,没想到皇太后居然抢走了孩子,还派人追杀奴婢,生生拆散奴婢母女十几年……

原以为德王是好心帮zhù

奴婢寻回女儿,可奴婢无意中偷听到,他竟然居心叵测妄想谋朝篡位;

德王发xiàn

后,以太上皇和皇上的性命威胁奴婢,要奴婢当众陷害皇上不是皇室血脉,说他自有办法让大家相信皇上不是皇嗣,即便是滴血认亲也一样,还说事成之后会让奴婢一家团圆,要不然就立kè

杀了奴婢,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违心答yīng

了德王……

太上皇,皇上,奴婢现在所说全都是真的,求太上皇和皇上明鉴!”

说完,艾吉玛泪流满面,一副梨花带雨般凄楚模样。

这番前后迥异的说辞引起了众人的怀疑,对于艾吉玛故作忧苦的样子非但不同情,反倒无比嘲讽和唾弃。

相视一眼,轻雲和楚云翊并肩回到座位坐下,他们帮zhù

乌云到了这个份儿上,接下来就由她定夺吧。

看到轻雲投来别有深意的眼神,乌云心领神会且充满感激,轻儿已经帮她太多了,之后的一切事情得靠她自己,转眼看向太上皇,太上皇也正好kàn

向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乌云了然地回以放心眼神,然后收回目光,睥睨着下方的艾吉玛,正要开口说话,瞧见墨炫大步走来,不由急切问道:“墨公子,母后怎么样呢?”

走到轻雲身旁坐下,给她一个两人才懂得的眼神,墨炫这才转头看向一脸急切的乌云和太上皇。

“太上皇和皇上放心,皇太后的毒已经解了,再静养数日便可无恙,乌达木也调派大批禁军保护着福康宫,在下仔细查看了寝宫内的情形,凶手应该是趁奴才们退出寝宫后,从暗道里出来强行给皇太后服下了毒药,然后故yì

摔碎茶盏引起门外的奴才们注意,凶手则从暗道逃离,另外,在下和木硕乐去往福康宫的途中,遭到了不少蒙面黑衣人的截杀,由此可见,这件事是有人精心设计为之,目的不言而喻。”

众人神色骤变。

下毒者和黑衣人分明是阻止皇太后出面与艾吉玛对质,如此说来,艾吉玛说她是皇上之母是假的。

而太上皇和乌云勃然大怒,乌云厉声道:“有人竟敢公然在皇宫里行凶作恶,简直罪大恶极!请问墨公子,那些黑衣人可抓住了么?”

“好在禁军来得及时,那些黑衣人全部被诛杀,不过留下了几个活口,由禁军看押着。”

“很好!”乌云容颜冷冽如冰,深邃眼底闪着森寒嗜血的杀意,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让人为之震慑:“来人,立即将那几个歹徒押上堂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他们在宫里胆大妄为?”

艾吉玛显然没有看清楚当前的形势,自以为那几个歹徒必定会供出德王来,这样德王必死无疑,只要德王一死,那她与德王合谋的事就没人知dào

,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享shòu

荣华富贵。

“禀太上皇,皇上,是德王指使人给皇太后下毒,让大家误以为皇太后是畏罪自杀,猜到嘉懿公主一定会让墨公子去救皇太后,于是又派人暗中阻拦,同时威胁奴婢要求滴血认亲,他再暗中动手脚,从而陷害皇上不是皇室血脉,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听到那些杀手任务失败后没有服毒自尽,反而让对方擒获,图布新顿时惊惶不安,现在又听得艾吉玛如此说,不禁又急又怒,抬起一脚狠狠踢向艾吉玛心口:“简直胡说八道!”

没有轻雲和楚云翊救护的艾吉玛被踢了个正着,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颓然仰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

看到艾吉玛紧捂着心口处,表情痛苦扭曲,轻雲了然。

图布新那一脚至少用了六成功力,对于没有武功的艾吉玛来说虽不会当场毙命,但也活不过今晚了,就算事后追究起来,图布新大可以说是一时失手所致,所承担的罪责自然减轻许多,图布新果真老奸巨猾。

那边图布新祖孙三人已经跪在地上,图布新一脸光明磊落:“太上皇,皇上,微臣一直谨守本分,对太上皇对朝廷也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而且微臣本就是皇族,怎么可能做出危祸江山社稷之事?分明是艾吉玛陷害皇上不是皇室血脉不成功,转而嫁祸微臣,求太上皇和皇上明察!”

“德王当真一直谨守本分么?”乌云眸光沉郁而阴霾,闪烁着幽暗火苗,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将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乌达木率领禁军迅速包围了整个御花园,其中有五六个神情颓败的黑衣人,还有本已死去的查木哈格和特木尔,图布新祖孙三人倏然变了脸色,心头泛起莫名的恐慌和绝望。

众人也是神情惊骇,白天他们明明亲眼见到两人当场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禀太上皇,皇上,这些人已经交代,确实是德王安排他们下毒谋害皇太后,同时阻拦墨公子前往福康宫,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皇上不是皇室血脉,从而谋夺江山!”乌达木回禀道。

优雅品着雪凝露,轻雲面色沉静。

德王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乌云早就知dào

了他的阴谋诡计,并不动声色地暗中铲除他的势力。

而乌云接下来的一连串行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心惊,当然轻雲,墨炫和楚云翊三人除外。

先是查木哈格和特木尔双双供认不讳,是图布新指使他们在即位大典上动手脚陷害皇上,接着骠骑将军伊德日率人呈上了一套龙袍和冕旒,说是从图布新书房密室中搜查出的,然后乌达木让人把图布新的另外一子两孙押了上来,将三人擅自调动军队意图逼宫夺位,天衣无缝的计划如实道出。

众人听罢不胜唏嘘,如果不是皇上洞察先机,只怕局势难料。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图布新气得当场吐血昏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的计划安排得滴水不漏,皇上是如何识破并早就做好了准bèi



硕伦父子都惊骇莫名,下意识看向对面优雅饮着酒的轻雲,眸光晦暗不明。

……

第二天清晨,乌云亲自送轻雲一行人出城。

看着站在一起风华绝代的三人,乌云真挚说道:“轻儿,墨公子,楚皇,这次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轻儿化解了即位大典上的危机,如果不是轻儿先一步查清楚图布新的阴谋,如果不是墨公子倾力救治母后,如果不是轻儿和楚皇的人暗中协助,她不可能顺利即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轻易铲除了那群叛逆,将一场内乱消弭于耳,连母后都因祸得福,根除了多年沉珂。

“我们只是举手之劳,关键还是得靠你自己。”轻雲微笑语重心长道:“你记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王者,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图布新一家及其党羽虽全部羁押天牢,可她看得出乌云还顾念着血脉亲情有些迟疑不决,这可不是一个合格帝王该有的谋略和权术,若是乌云手下留情,她敢断定,图布新等人必定会东山再起。

还有丞相和大将军,即便乌云收回了两人一些权力,但两人私心过重,若是乌云不能驾驭好两人,早晚会惹出祸端来。

乌云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

298. 298.投怀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乌云眸光沉寂,隐隐泛着波光,耳边回响着轻雲说过的话。

“传旨:图布新谋朝篡位罪无可恕,朕顾念血脉亲情特赐其一家全尸!一干党羽三日后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另外,大将军之子麦拉苏居心叵测毒害于朕,念其受人挑唆,贬为庶人发配辽远郡,永世不得回京!”

白嘎力一震继而恭敬道:“奴才这就去传旨!”

蓦然想起轻雲临上车前语重心长说的那句‘满目山河空恋远,不如惜取眼前人’,乌云如醍醐灌顶:“同时昭告天下,乌达木秉德恭和,毓秀钟灵,今册封为皇夫,赐金册金印,十日后举行大婚!”

“恭喜皇上!”白嘎力等人纷纷跪地齐声道喜。

透过车窗看了看依然站立在城门口,一身耀眼明黄龙袍的乌云,轻雲心中颇为感慨。

昨夜之后,乌云就是真zhèng

的周国帝皇,整个周国便成了她永远摆脱不了的责任,而她们之间也再不可能存zài

曾经那样单纯的友谊,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在想什么?”见轻雲眉头微蹙,墨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轻声问道。

“我在想这么多年来乌达木一直默默守护着乌云,乌云应该不会没有感觉,但愿乌云不会错过这段姻缘。”

瞥了对面的楚云翊一眼,墨炫意味绵长道:“你刚才已经提醒了她,她又那么聪明,自该明白乌达木是最好的皇夫人选,毕竟乌达木虽是部落首领之子,但那个部落势力不强不弱,娶了乌达木,既得到那个部落的支持,又不用担心会外戚干政,最重yào

的是,乌达木对她痴心一片,绝不会伤害她,更不会背叛她!”

楚云翊听罢若有所思。

小雲之所以不接受他的情意,莫非也有此顾虑?顾虑将来有一天楚国会成为危害晋国江山的祸患?

殊不知,轻雲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若她真的接受了楚云翊,自然会处理好两国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让楚国成为晋国的隐患。

“希望如此吧。”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轻雲抛开愁绪忽而问道:“对了,图布新筹谋了那么多年抄家的时候怎会只有那一点家底?难道他将银子都用到了军队和笼络官员上?”

墨炫和楚云翊相视一眼,楚云翊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墨炫妖魅眼底闪着诡异精芒:“夕颜冰雪聪明,猜猜是怎么回事?”

沉思片刻,轻雲眸光倏然一亮,继而失笑说道:“不会又跟上次一样吧?”

“我的夕颜就是绝世无双!”

微微倾身在轻雲白皙腮边偷得一吻,瞧见她清丽脸上顿时泛起一丝淡淡的绯红,整个人犹如沐雨桃花般妩媚而纯净,墨炫面上笑若春*花,闪着毫不掩饰的得yì

和骄傲:“在周国军队查抄德王府之前,我就让紫衣卫和楚皇的侍卫潜入了图布新的宝库,里面金银珠宝堆积成山,一旦周国得到那笔财富,最多一两年就能恢复生机,甚至更加繁荣昌盛,秉着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所以我让紫衣卫和楚皇的侍卫拿走了一部分。”

“确实只有一部分。”楚云翊似笑非笑道:“墨公子分给楚国的虽是拿走的那部分中的九牛一毛,却也抵得上整个楚国三年的全部税收总和。”

“楚皇就知足吧,要知dào

我们的人可是出力最多,当然多劳多得!”墨炫理直气壮道。

楚云翊白了墨炫一眼,不屑与他争执,毕竟墨炫将所有的财富都给了小雲,他自己并没有私吞一两银子。

饶是轻雲早有心理准bèi

,也微微变了脸色:“那么大一笔财富你是怎么让人神鬼不知运走的?”

“自然是从王府的暗道运出来,然后由我们的人分散运出周国。”墨炫看着轻雲,一副‘我很聪明,表扬我吧’的讨好样子。

瞧见墨炫耍宝模样,轻雲不由失笑,在宽大裙摆遮掩下轻轻踩了墨炫脚背一下。

墨炫没防备被踩了个正着,下意识的‘哎哟……’一声,瞧见轻雲清丽容颜依旧平静如水,然漆黑眼瞳里却闪着得逞后的快乐和笑意,不禁看得如同痴了一般:“夕颜,你可真调皮!”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楚云翊满心失落和嫉妒,岔开话题道:“小雲,离着梁国太子大婚差不多还有两个月,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反正时间宽裕,我和夕颜打算一路西行,就当提前享shòu

我们婚后的‘蜜*月’之行。”好事被打断,墨炫心情自然不爽:“楚皇若是有事可自行离去,我们不会介yì

的。”走吧走吧,省得看着我们夫妻恩爱,你心里不舒服,我也心烦。

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轻雲转眼看向楚云翊:“辰羽说的是,云翊有事尽管去忙吧。”

云翊跟他们不一样,此次离国这么久对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来说不是明智之举,即便他决计千里之外,可毕竟国事繁忙,如果他久不在朝堂出现,难免会引起人心浮动。

“小雲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楚云翊俊颜一暗。

轻雲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肩负着一国重任,你若离开太久国事怎么办?”

“没事。”楚云翊顿时展颜一笑,犹如此时浩瀚天际中耀眼璀璨的阳光,轻雲只觉眼前一亮,而墨炫脸色沉郁:“我离开之前已经做了妥善安排,小雲无须担心。”此次前来晋国,我只为了你,所以早已确立了皇位继承人。

仿佛无法面对楚云翊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轻雲微微撇开目光,正要说什么,车外忽然传来舞影的声音:“主子,刚刚得到消息,周皇下旨将德王一家赐死,一干党羽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而麦拉苏贬为庶人发配辽远郡,永世不得回京!另外,册封乌达木为皇夫,十日后举行大婚!”

“她到底还是心有不忍。”叹息一声,轻雲扬声道:“蓝珏,你留下代表我参加十日后周皇的大婚!”众所周知蓝珏是她的贴身侍女,身后是她和整个晋国,蓝珏参加周皇的大婚足以说明她和晋国的态度。

“蓝珏遵旨!”

“楼海阳,玉佩瑶听旨!”

“臣子(臣女)在!”

“你二人带二十名紫衣卫保护蓝珏,周皇大婚后再赶去梁国与我们汇合。”

“遵旨!”

将马车缰绳交给舞影,蓝珏三人立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直到不见了踪迹才返回邺城。

轻雲三人都是名扬天下的人物,甚至一句话就有可能影响天下局势,为了一路上不被打扰,楚云翊命令随行侍卫提前赶去梁国,只留下他和轻雲的暗卫暗中保护。

在轻雲坚持下,四人出了周国边境就做了巧妙易容,换上一身普通江湖中人的装束扮作师兄妹四人,轻车简行,一路上游山玩水,偶尔路遇不平就伸手援助,倒也颇似行走江湖的侠女义士,自在惬意得很。

除了周国,晋国,楚国和梁国千年前本是一家,即便过了千年三国百姓的语言风俗都变化不大,四人又是寻常装扮,故而轻易就进入了梁国境内,一路上都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四人来到了一个叫常山的县城。

常山虽不大,但却是距离梁国都城比较近的城镇,官道四通八达,南来北往的商旅一般都会选择在常山落脚,城中各种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师妹,我们在落云楼休息一晚再启程吧?”客似云来的落云楼门几步远的地方,舞影停住了马车。

放下手中记录了所有关于梁国皇室成员生平事迹的密报,轻雲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也好。”

墨炫和楚云翊率先下了马车,分站在马车两边的两人几乎同时伸出了手,看到对方跟自己一样的意图,都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马车内。

站在骏马身侧的舞影面色沉静,仿佛对眼前又一幕争风吃醋的戏码视而不见。

白皙素手轻挑起车帘,轻雲缓缓步出马车,看了看左右两边伸来的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错开右边墨炫的手径直下了马车,然后往落云楼走去。

神色自若的收回手,墨炫和楚云翊挑衅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紧跟在轻雲的身后。

舞影则去找人安顿好马车。

轻雲三人刚走到落云楼的门口,一个身材娇小的人突然低着头急匆匆从酒楼内跑出来,不小心撞进楚云翊怀里,楚云翊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离开楚云翊怀抱,迅速消失于茫茫人海。

看了看那人消失的方向,墨炫侧目看向依旧神情怔忪的楚云翊,促狭道:“云公子(为免泄露行踪,四人都用了化名,楚云翊用了在南阳郡的化名云楚),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的滋味美妙么?”

听得墨炫调侃,楚云翊骤然回神,狠狠瞪了墨炫一眼,然后看着轻雲急切解释道:“小雲,我……”

299. 299.灯节

听得墨炫调侃,楚云翊骤然回神,狠狠瞪了墨炫一眼,然后看着轻雲急切解释道:“小雲,我……我不知dào

那人是女子,我……”

自他懂事起,只想着谋夺皇位将曾经伤害过他和母妃的人踩在脚下,从不曾跟任何女子接触,便是对奶娘也不亲不疏,爱上小雲后,更是连看都不看别的女子一眼,刚才那种情况,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哪还有心思分辨那人是男是女?

“云楚,先看看你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轻雲笑了笑提醒道。

“你是说……”楚云翊一怔,双手下意识摸了摸周身上下:“我的钱袋子没了,刚才那人是小,偷!”

谁知轻雲摇了摇头:“那人虽然一身破衣烂衫,象是从泥土里滚过一般脏污得几乎看不出衣裳的颜色,且头发凌乱,脸上也有些脏污,但眉眼间颇有几分清雅灵气,我觉得不象是那种人。”

“清儿不但知dào

她不是男子,还看出她身份不一般,果真是观察入微,心细如尘。”墨炫夸赞道。

嗔了墨炫一眼,轻雲对楚云翊道:“我看她要么是因为好玩,要么是另有原因,反正只是身外之物,不必跟她计较,我们进去吧。”说完,转身往酒楼内走去。

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楚云翊,墨炫妖媚眼底闪着魔魅精芒,随后紧随轻雲而去。

凝着轻雲的背影,楚云翊眸光明暗不定,心里既盼着小雲会因此生气,又怕小雲生气,如果小雲生气说明她在乎他,可小雲真的生气,甚至不理他了,他又不知dào

该怎么补救,现下小雲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是否生气,愈加让他心里没底。

看到轻雲三人进来,虽容颜平凡,衣着朴素,可浑身自有一番清贵之气质,掌柜立马从柜台后走出来,笑容可掬迎上前来问道:“请问三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瞧见轻雲无名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玉戒,掌柜眸光一亮:“三位客官楼上请!”随后引领着三人来到三楼的贵宾房内,躬身行礼道:“小人骆玉林见过小*姐,东家早有密函,小*姐在梁国期间的安全由燕京(梁国国都)香满楼掌柜章骅负责,所有人等一律听候小*姐命令。”

“辛苦你们了。”轻雲笑着点点头:“我们只在这儿住一夜,明晨就会启程前往燕京。”

“是,请小*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安排酒菜。”骆玉林恭敬道:“今儿正好是一年一度的河灯节,晚饭后小*姐可以去伊玛河放河灯。”

“河灯节?”

“嗯!跟我国的乞巧节差不多,每年今日城中百姓都要到城外的伊玛河边,将河灯点燃放入河水之中,让河灯随河水向东漂流,虔诚地向天祈祷,以求福寿安康,未成亲的男女们,或将河灯放入水中祈求天赐良缘,或是见到心仪之人后把手中河灯送于对方,以表达倾慕之情,听说因此促成了不少好姻缘。”

轻雲三人不止一次来过梁国,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常山的河灯节,墨炫有了几分兴致:“这么神奇?不知是何时传下的习俗?”

“听当地老人们说,梁国始*皇就是因为遇见了正放河灯的始皇后,从而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这个风俗也由此传承下来。”

“是不是真的放了河灯,就能福寿安康,天赐良缘?”

“据说只要虔心祈祷,自有天意护梁国百姓家宅幸福美满。”

楚云翊忽而问道:“要是对方不接受河灯怎么办?”

“那就祈求来年再寻得好姻缘。”

“这样啊。”楚云翊微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底的失望和惆怅。

眺望着窗外风清云朗的天宇,听着街市上传来的喧闹声,轻雲面色静谧如潭水,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吃过晚饭天色尚早,轻雲四人出了落云楼,一边观赏街道两旁的花灯,一边慢慢往伊玛河走去。

一路上到处挂满各种各样的花灯,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清儿,你看那盏花灯……”

轻雲闻言,顺着墨炫手指的方向看去,右侧一个摊点挂满绚丽多彩的诸多花灯之中,一盏状似曼珠沙华绽放的花灯格外引人注目,花瓣不是寻常的血红,而是淡淡的蓝,花*心中燃着一只小巧的红蜡烛,整个花灯泛着红蓝荧光,给人一种简约大方又神mì

的感觉。

轻雲点点头:“确实不错。”曼珠沙华是她母亲的最爱,也是永远刻在她心头的朱砂痣,见一次就痛一回。

敛去凄然哀愁的心绪,轻雲走到那个摊点前,指着那盏花灯说道:“老板,给我那盏花灯。”

“好嘞。”摊主一边殷勤应下,一边去取那盏花灯。

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忽然窜到轻雲身旁,撩起她的披风整个儿包住自己:“有人追我,请让我躲一下。”

摇了摇头示意墨炫三人不用声张,转眼,果然看到左侧如潮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快步穿行,同时东张西望,明显是在找什么人,虽穿着普通衣裳,却个个步履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轻雲秀美微蹙若有所思。

等到几人走远,轻雲淡淡道:“他们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藏在披风里的人小心地露出小脑袋四下张望,确定那几人真的走远了,这才拿开裹着身子的披风,略有些脏污的小手拍着心口,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没被抓到。”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畔,楚云翊一怔,继而低喝道:“原来是你!”

一身破衣烂衫,头发些许凌乱,脸上脏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赫然是白天撞进楚云翊怀里的那个女子。

显然女子也认出了轻雲等人,刚想要拔腿溜走,谁知楚云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不会又偷了那几人的钱袋,所以才被追赶吧?”

“我是……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什么偷不偷的说得真难听!”女子双眼一瞪,然眼底明显闪着心虚。

“不问自取视为偷!”不知是因为白天轻雲的平静,让他至今心头没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楚云翊就是怎么看这女子怎么不顺气:“朗朗乾坤,你竟公然屡次行窃,走,我这就将你送交官府!”

“不!”女子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又一下子止住了话,接着掩面声音哽咽道:“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一口饭了,完全是迫于无奈才拿了你的银子想买几个馒头吃,而且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奶奶,下有好几个还未长大的弟弟妹妹,请你不要把我送交官府,我若是进了官府,他们没有了我这个顶梁柱……”

听得女子滔滔不绝的诉苦,墨炫嘴角直抽搐,舞影低垂着头,不过双肩抖得有些厉害,纵使楚云翊修养再好,也听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而轻雲已接过摊主递来的那盏花灯,淡淡地扫了那女子一眼,淡淡道:“我们走吧。”说完,提着花灯举步往城外走去。

刚才那几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象是失窃之故,还有这女子口齿伶俐且气质清灵,想来身份不简单,自己几人只是来参加梁国太子大婚,没必要招惹什么是非。

看了看依旧还在长篇大论的那个女子,三人摇头感慨,没想到她年龄不大却如此能说会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得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女子放下掩面的手,略有些脏污的脸上既无半分凄苦,更无一丝泪痕,看着被三人有意识护在中间的轻雲背影,澄净大眼中闪着狡黠之光,随即快步追上四人,挤开左侧的楚云翊,自来熟地扯着轻雲的披风:“我叫铃儿,请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轻雲不予理会。

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轻雲的疏离,名叫铃儿的女子继xù

问道:“姐姐,你们这是要去伊玛河放河灯么?”

……

“看样子姐姐不是梁国人?”

……

“姐姐到梁国游玩么?”

……

“难道姐姐是来参加思……本国太子的大婚典礼?”

停下脚步,轻雲微微侧目直视着铃儿的眼睛,目光如汪洋大海般深邃如墨,直看得铃儿心里直发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开花呢?”

轻雲不置可否,收回目光继xù

往城外走去。

铃儿见状神情一怔,继而几步追上轻雲,嘴里喋喋不休道:“太子大婚没什么好kàn

的,还不如游览一下本国的山水名胜,我对本国许多地方都很熟悉,干脆我给姐姐当向导,如何?”

轻雲还没说什么,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惊异声:“咦,那不是太子和太子妃么?”

几人随即停下脚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十名训liàn

有素的侍卫护着一男一女缓缓走来,原本热闹喧哗的街市也骤然安静下来。

300. 300.认姐

脸型略显瘦削,五官出奇的俊秀,高鼻薄唇,一双凤目顾盼生威,如雪锦袍衬得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俊逸感觉,偏又散发出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轻雲自然认得他就是梁国太子梁思远。

而他身旁的女子白纱覆面,看不见容颜,然鹅黄长裙裹着她玲珑的身段,一举一动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尤其是那双灿然的星光水眸透着妩媚,让人见之蘧然失了心魂。

梁思远始终面带微笑向站在街市两边的百姓点头致意,同时小心呵护着那女子,眉眼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浓浓温情和欢喜,可见他极是喜爱这个准太子妃。

准太子妃白凝霜是梁国外姓王爷荣王的嫡女,深得荣王疼爱,只可惜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在别院静养,半年多前才接回王府,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还满腹经纶,但除了荣王府的人,外人从未见过其真容。

就是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女子,紫衣卫只查出这些资料,其他的居然丝毫都查不出来。

直盯着白凝霜的那双眼睛,轻雲眉头微蹙,漆黑眼瞳里幽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没想到太子和太子妃竟然屈尊来常山看河灯节,实乃我常山人的福气!”

“是啊!太子和太子妃这般恩爱幸福,真是羡煞旁人!”

……

周围的百姓语带喜悦的低声议论着,唯有铃儿不屑地撇了撇嘴:“明明是个外表美艳,内心毒如蛇蝎又来路不明的女子罢了,他竟然宝贝得跟个天仙似的,活该被人算计,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

听得身侧铃儿小声嘀咕,轻雲心念一动,微微侧目看向她,瞧见她嘟着小嘴,眼睛里蕴含着担忧,焦急,愤恨和鄙视……种种复杂情绪,看来她跟梁思远的关系非比寻常,由此也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的身份绝不简单。

或许是轻雲落在铃儿身上的眼神太过专注认真,铃儿陡然回过神来,迅速敛去眼底的情绪,转头一脸天真和疑惑问道:“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轻雲笑了笑,然后撇开目光。

直直地看着轻雲,见她面色平静如水,黑眸如同汪洋大海般深沉无波,铃儿心神一凛,微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此时梁思远和白凝霜已经走过轻雲等人往前面去了,白凝霜忽然停住脚步,回眸向几人所处的地方看来。

察觉到白凝霜的异样,梁思远俊秀脸上带着关切和柔情:“凝霜,怎么停下不走呢?”

阴戾目光扫了那个方向一眼,瞧见几乎每个人都面带恭敬艳羡地看着她和太子,并没发xiàn

任何异样,白凝霜眼中疑虑一闪而逝,转回头看着梁思远,杏眸满含*春*水,眉端漾着温柔,声若虫鸣醉人心:“能和太子象普通夫妻这样携手同游,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

“应该说能得凝霜这般如花美眷相陪,是本殿的荣幸。”轻轻执起白凝霜白皙如玉的手,梁思远一脸深情。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背影,轻雲眉头微蹙,好敏锐的洞察力,看来这个白凝霜也不简单呐。

显然墨炫三人也将白凝霜那回眸一眼看得分明,心里有着和轻雲一样的认知,墨炫压低声音道:“清儿……”

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三人回去再说,轻雲掏出钱袋递给铃儿:“我们只是路经梁国的过客,身上没带多少银两,希望这些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姐姐……”铃儿一怔,没有接过轻雲递来的钱袋。

执起铃儿略有些脏污的手,将钱袋放到她手里,轻雲温言道:“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铃儿既然对梁思远那么熟悉,相信大婚时她必定会参加,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再见面。

“谢谢姐姐。”铃儿想了想收下钱袋,然后褪去伪装一脸真诚道:“为了表达对姐姐的感谢,我陪姐姐去放河灯吧。”不等轻雲说什么,又坚决道:“我这个人向来奉行有恩必报,姐姐和那位公子的银子确实解决了我目前的困难,我感激不尽。还是说姐姐嫌弃我,不愿让我随行,怕丢了姐姐的颜面?”

看着瞬间变得自爱自怜的铃儿,轻雲有些哭笑不得,想说什么却终化作一声轻叹:“你想随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得先将你脸上的污渍擦掉,省得外人说我欺负妹妹。”

“真的么?姐姐同意让我随行呢?”铃儿惊喜道。

轻雲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一方丝帕轻轻地擦着铃儿的额头,接着是眉眼脸颊,动作轻柔温软。

铃儿静静地站立着,神情怔怔地看着轻雲,眼瞳里隐约有泪意闪烁。

如雪丝帕再看不到白色后,一张似海棠滋晓露般的绝美容颜呈现四人眼前,四人为之惊艳。

看到轻雲竟解下披风给铃儿披上,墨炫急忙阻止:“清儿,现在是初秋,夜里风凉……”现在已是初秋时节,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夕颜若是受了凉会引发寒毒发作的,楚云翊和舞影也深表不赞同。

朝墨炫摇了摇头,轻雲细心给铃儿系好披风,脸上扬起浅浅的笑,仿若万树梨花绽放,让人只醉到心间,墨炫既疼惜又无奈,随后脱*下外衣体贴披在轻雲身上。

而铃儿象是被蛊惑般似乎连呼吸都忘了,一种陌生而温暖的感觉萦绕着她的身心,墨玉般的眼瞳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我们走吧。”说完,轻雲牵着铃儿的手往城外走去。

“嗯。”轻雲的手柔软而温润,被这样一只手握着,铃儿只觉心宁如静,还有着满满的幸福感觉:“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

“你虽是男子装束,但男子和女子毕竟不同,我是女子,自然一眼看出你是女扮男装。”

“我这身装束,除了父……除了老奶奶和弟弟妹妹,连附近的邻居都认不出来,没想到姐姐一眼就看出来了,姐姐真是火眼金睛!”铃儿对轻雲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

轻雲笑了笑没有说话。

“姐姐,刚才你说了我是你妹妹,以后你就真是我姐姐了,永远不许反悔哦!”铃儿抓着轻雲的手撒娇。

“永远不反悔。”轻雲暗暗叹了口气,原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到底是她心软了,好在铃儿是个率真不造作的女孩儿,若是真的能成为朋友,倒也不错。

铃儿顿时象个得到糖果的小孩般欢喜得不得了:“我终于有姐姐了!我终于有姐姐了!”

轻雲面带浅澈微笑。

而墨炫三人却有些担心,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叫铃儿的女子身份很不简单,万一她别有用心……

皎洁圆月从山的背后悄悄升上夜空,清莹月光洒在伊玛河上,繁星闪烁与圆月相映成辉。

淡淡的夜雾轻洒,象是给伊玛河面蒙上一层白色轻纱,天地间氤氲着一种朦胧的美。

河面上,已有无数河灯漂浮着,或一枝独秀,或排列成队,或在水面转圈,宛如天上的繁星,带着人们的祈愿随波微漾,顺水而下。

圆月,繁星,夜雾,烛光,组成了一副如梦似幻的仙境,两岸人们虔诚地跪拜着。

河风忽然大作,各种各样的河灯被吹得东摇西晃,有的倾覆于河水之中,有的河灯虽仍顽强漂移,烛火却忽明忽暗,犹如亘古以来的生命之火明灭未知。

看了看那些缓缓向前漂移的河灯,铃儿语气中有着一丝难言的喜悦:“姐姐,放河灯许愿吧。”没人知dào

,她也是第一次放河灯,而且还是跟一见如故的姐姐一起放河灯,心情可想而知。

“好。”轻雲点了点头,接着走到河边,蹲下,双手捧着那盏淡蓝的曼珠沙华河灯,闭上双眼,双唇微微翕动,然后睁开双眼,接过墨炫递来的火折子点燃河灯,慢慢放入河水中。

而墨炫四人也点燃了各自的河灯放入水中。

看了看缓缓向前漂移的河灯,铃儿转眼看向身旁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的轻雲,一双墨黑眼睛里蕴含着璀璨如星辰般的光芒,还有着一丝坚定。

良久之后,见轻雲睁开了双眼,铃儿适时伸手扶着她站起身来,同时问道:“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轻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河面,眉眼间隐约有着一丝忧伤和哀愁。

似是感觉到了轻雲低落凄苦的心绪,站在她右侧的墨炫握住她的手,浓浓情意透过十指相扣传达到她心间,转头,轻雲对他笑了笑,虽然爹娘不在了,可她有父皇冷叔的疼爱,有哥哥们的呵护,有知交好友的支持理解,更有墨炫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她知足了,相信爹娘在天有灵,也会很欣慰,但愿来世,她还能成为爹娘的女儿,一家人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再不象今生这般早早地生死别离。

“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呢?”

301. 301.挑衅

“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呢?”轻雲眉眼间的那丝忧伤和哀愁,铃儿也敏锐察觉到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轻雲还没说话,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忽然传来:“铃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不远处,梁思远正一脸惊异地看着站在轻雲身侧的铃儿,而白凝霜阴戾幽光藏在惊讶背后。

铃儿飞快低下了头,拔腿就想逃离,轻雲洞悉了她的意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背对梁思远,同时以密音告知她:你现在走了,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么?然后对梁思远道:“公子认识这个小*偷?”

“什么小*偷?”梁思远眉头一挑不明所以。

轻雲声音不温不火说道:“刚才她和几个小乞儿合伙偷了我的钱袋子,我们追了好几条街,终于在这里追上了她,可惜钱袋子不在她身上,既然公子认识她,那就代她赔偿我的损失,一共一百六十五两。”说完,伸手找梁思远要钱。

“胡说!”梁思远沉声怒斥道:“她是堂堂战王府的郡主,怎么可能偷你的钱袋?胆敢污蔑当朝郡主,你们该当何罪?”

“她是战王府的郡主?”

“千真万确!”

轻雲先是神情一震,继而扳正铃儿身子面对着梁思远,仔细看了一遍后道:“原来战王府的郡主是这个样子,还公然当街行窃,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然后看向梁思远:“公子确定她真是战王府的郡主?”

看着那个身穿破衣烂衫,头发凌乱,一张小脸上一道灰一道白,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男孩,紧咬着泛白的双唇,眼神犹如小鹿般怯弱,梁思远表情一滞,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接过墨炫递来的丝帕擦去铃儿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小脸,轻雲狐疑道:“分明是个小男孩儿,怎么看也不象是战王府养尊处优的郡主嘛。”

“这……”梁思远气息一窒。

刚才他也只是看到了侧面罢了,谁知他看到的白皙脸颊,竟是小男孩儿脸上沾染的脏污,虽然身量与铃儿极为相似,可活脱脱是个发*育*不*良的小男孩儿,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姿态。

最主要的是,铃儿从小深受战王熏陶教导,秉性素来洒脱大胆,便是面对父皇母后也丝毫不会如此胆怯。

难道是他认错了人?

“公子”将梁思远眼底的迟疑不定看在眼里,轻雲唇角划过一丝魔魅的笑:“既然公子认识她,我就将她交给你。”感觉到铃儿身子倏然变得僵硬,轻雲不露痕迹地握住她的手:“不过她偷了我的银两,还请公子代她赔偿于我,要不然,我们就把她送交当地官府。”

梁思远顿时一噎,刚才他那般肯定说小男孩儿是战王府郡主,如果现在矢口否认,岂非有损他太子颜面?反正也不过是区区一百多两银子而已,他还付得起,刚要吩咐随行侍卫掏钱,却听得身旁的白凝霜问道:“听这位姑娘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国人吧?”

“太子妃果然冰雪聪明。”轻雲大方承认:“我等是路经常山的晋国人,恰逢此地的河灯节,一时好奇便留下来凑个热闹,请问太子妃,难道贵国不许他国人参加河灯节么?而且听太子妃的口音也不象是梁国人?”

白凝霜闻言眸光一沉,眨眼又恢复平静不答反问道:“不知几位准bèi

去往何处?”

“往去处去。”

“具体什么地方?又去做什么?”

“太子妃此话何意?这是我等的私事,没必要告sù

太子妃吧?而太子妃也无权过问。”轻雲语气不咸不淡。

“放肆!”白凝霜勃然大怒:“你等不过区区一介草民,见了太子和本宫非但不下跪行礼,竟还敢如此跟本宫讲话,简直以下犯上不知死活!依本宫看,你们分明是晋国派来的探子,想要窃取本国机密意图不轨,来人,将这几个晋国探子给本宫拿下!”

她是梁国太子妃,更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谁人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唯恐惹得她不快而受到惩罚。

没想到这几个低等贱民竟敢挑衅她的权威,传扬出去,她颜面何存?以后又如何母仪天下?

“谁敢!”墨炫三人几乎同时闪身护在轻雲周围,浑身杀气弥漫,惊得那些领命围上来的侍卫纷纷停住脚步,个个神情高度戒备地盯着三人。

而轻雲牵着铃儿的手静静地看着白凝霜,语带淡漠和嘲讽道:“堂堂梁国的准太子妃,仅仅因为我等没有下跪行礼,不愿告知我等的私事,就诬陷我等是晋国派来的探子,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等着实刮目相看!这要传扬出去,有损准太子妃清誉是小,让人说梁国皇室仗势欺人就事关重大了。

我等虽是一介草民,但吾皇和九公主素来爱民如子,如果吾皇和九公主知晓我等在梁国无辜被冤被害,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势必会找梁皇讨要说法,甚至导致两国兵戎相见,后果就不是准太子妃和荣王府能够承担得了的!

何况,太子尚且没说什么,你这个还没有成为真zhèng

太子妃的准太子妃居然越俎代庖发号施令,我等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准太子妃的权力比太子还大?

若真是这样,准太子妃倒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人。”

“你……”白凝霜气得浑身发抖,直盯着轻雲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看到轻雲几句话就驳斥得白凝霜哑口无言,铃儿眼底闪着灼灼晶光,心里既解气又畅快。

这白凝霜仗着是荣王的嫡女,又即将成为太子妃,表面装着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却因着她和太子关系比较亲近,暗地里没少算计她,还有其他名门闺秀要是跟太子说了一句话,或者多看了太子一眼,之后不是名誉尽毁,就是非死即残,偏偏太子一味相信白凝霜,宠护白凝霜,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从而越发助长了白凝霜的嚣张气焰。

如今看着白凝霜吃瘪,真是大快人心,她对轻雲的佩服也犹如滔滔伊玛河连绵不绝,同时庆幸结识了轻雲这个姐姐,如果姐姐肯出面,说不定她所面临的困境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原本站在一旁,打算袖手旁观的梁思远,瞧见周围的百姓都纷纷围了上来,或是小声议论纷纷,或是对白凝霜指指点点,显然都听到了轻雲的那番话,所以个个表情都满含惊讶和谴责。

明白继xù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和白凝霜必将颜面扫地,绥王一直虎视眈眈想要谋夺他的太子之位,此事一旦传到父皇耳朵里,他必将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梁思远此时有些后悔答yīng

白凝霜来常山看河灯节,后悔没有看清楚错认小男孩儿是铃儿,后悔没有及时阻止白凝霜,以致事情越闹越大。

不过梁思远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又得梁皇亲自教导,耳濡目染下心智和应变能力自然非同一般,于是一面以眼神示意侍卫退下,同时提醒白凝霜注意形象,一面微笑着对轻雲等人说道:“本殿和凝霜是觉得几位气度不凡,有心想结识一下,没想到让几位误会了,还请几位见谅。”

“难得太子深明大义,我等也非度量狭小之人,既是一场误会,我等自不会计较,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太子与我等也不必结识了。”别有深意地看了看眼中蕴含不甘和恼怒的白凝霜,轻雲淡淡道:“如果没什么事,我等告辞。”说完,牵着铃儿的手转身离去。

墨炫三人紧随其后。

见轻雲几人走了,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散去,不过之前对太子妃的好印象已经荡然无存。

看着轻雲离去的清然背影,梁思远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转眼,恰好将白凝霜眼底的不甘和恼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柔声道:“凝霜,你是本殿的准太子妃,身份高贵,又何必跟几个草民计较。”

白凝霜眼中恼恨和不甘瞬间隐去,侧目看着梁思远眼眶微红:“妾身也是为了太子,那几个人一看就绝非寻常之辈,如果能说服他们效忠太子,太子必定如虎添翼,如今绥王明里暗里大肆招揽门客,摆明了想要谋夺太子的地位,若是太子地位不稳,妾身这个太子妃也做不成了,可妾身口拙,非但没能替太子留住那几个人才,还让他们误会妾身的一片心意,妾身心里实在很自责。”

“本殿知dào

凝霜一片好意,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可强求,否则便会适得其反,明白么?”梁思远直盯着白凝霜的眼睛:“本殿和你即将结为夫妻,自是福祸相依,你对本殿的情意,本殿时刻牢记在心里,绝不会辜负了你。”

明明是醉人的情语,白凝霜却是不自主地身子一僵,尤其梁思远那看不清里面内容的深邃眼神,让她莫名心颤,微红眼眶里有晶莹珠泪溢出。

302. 302.逃婚

“难道太子信了那人挑唆,认为妾身想要越俎代庖发号施令么?”白凝霜眼帘低垂,饱含委屈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是本殿的准太子妃,本殿自然相信你绝无那种心思。”梁思远温柔一笑,却笑不达眼底,装作不经意的问:“对了,你每天待在飞鸿阁(白凝霜的院落)里,如何知晓绥王明里暗里大肆招揽门客?”

白凝霜心神一震,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慌乱,低声柔软说道:“上次绥王来府拜访父王,妾身偷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故而才知dào

。”

“为什么之前没听你提及过此事?”

“妾身并非有意隐瞒,是父王说此事关系重大,若没有确凿证据不可宣扬,以免中了绥王奸计,太子请放心,父王将是太子岳丈,自然全心全意支持太子!”

“本殿相信荣王的忠心,荣王说得对,此事确实不宜张扬,还有以后你不可再操心外头的事,要不然本殿会心疼的,你只须操心怎么伺候好本殿就是,知dào

么?”

“妾身明白。”

“明白就好。”伸手拭去白凝霜眼角的泪水,梁思远嗓音低沉却不失温润,带着一股魅惑醉人的磁性:“河灯节已经看了,本殿陪你回别院休息一晚,明天便启程回燕京,毕竟大婚在即,本殿承诺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有些事总要亲自去安排监督才放心,你呀,就回去安心待嫁吧。”

“嗯。”见梁思远没有怀疑自己,白凝霜放下心来,抬眸看着梁思远,泪水迷蒙的眼瞳里蕴含着羞涩和妩媚风*情,犹如梨花带露般清丽动人。

抬起白凝霜的下颌,梁思远低头隔着薄薄面纱吻了一下她的唇,眼眸在白凝霜看不见的地方一片冰冷如霜:“本殿就喜欢你的知情识趣。”同时不动声色地朝暗影某处做了个手势,随后拥着白凝霜往别院走去。

而轻雲五人刚回到落云楼房间,轻雲就吩咐舞影找来一根绳索捆住铃儿。

铃儿一惊,张嘴想说什么,却听得轻雲厉声道:“好你个大胆的小*偷儿,连本女侠的东西都敢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女侠今夜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你,等明天府衙开门,再把你送交官府严办。”说完,接过墨炫递来的木棍打向铃儿,‘啪啪’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看到轻雲递来的眼神,本就聪慧的铃儿顿时反应过来,配合着木棍的击打声一边大声惨叫,一边哭泣着求饶:“我错了,不该偷女侠的钱袋,女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啊……”

“师妹,既然她已经知dào

错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是啊师妹,看她那么瘦弱,怕是经不起你这一顿木棍惩罚,万一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师妹身子要紧,可别因此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墨炫三人也纷纷劝解着。

而听闻响动的客人们都被骆玉林找借口劝回了各自房间。

过了一会,墨炫起身走到敞开的窗户边看了看,又聆心静气听了听,然后回来说道:“清儿,人已经走了。”

“对不起铃儿,刚才吓着你了,我向你道歉。”放下手中木棍,轻雲轻轻松开了捆着铃儿的绳索。

离开伊玛河,轻雲原本打算让舞影护送铃儿回去,转念一想,梁思远能稳坐二十多年的太子无人撼动,除了梁皇和皇后之故,梁思远本人的心智谋略必定也有过人之处。

之前墨炫给铃儿服用了药丸改变容颜,暂时瞒过梁思远,但梁思远既已心生怀疑,事后定然会派人暗中查明真假,铃儿回去难保不会露出马脚,不如将铃儿留在身边,因此他们回来时故yì

放慢脚步,故yì

让暗卫不要阻拦,故yì

让跟踪的人看到刚才这一幕,这样一来,相信足以消除梁思远的怀疑,

紧紧握着轻雲的手,铃儿眼中有泪意闪烁:“我知dào

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担得起姐姐的道歉?”

“既然你认了我作姐姐,姐妹之间就无须如此见外。”轻柔拭去铃儿眼角溢出的泪水,轻雲温言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待会儿我还有事情问你。”然后吩咐舞影带铃儿去了隔壁房间。

“夕颜是想问她关于白凝霜之事。”墨炫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接过楚云翊递来的清茶微微浅抿一口,轻雲点了点头道:“虽没看到白凝霜的容颜,可她言行举止所透露出的神韵,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她的口音乍一听似乎跟梁国人一般无二,但其中某些字的发音却跟你们很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刻意学过梁国话的晋国人。”

“铃儿曾说过白凝霜来路不明,加上她的口音,如此她很有可能是本国人。”墨炫眸光深沉。

楚云翊叹了口气:“四国人素有交往,会他国语言的人自然也不少,要查清白凝霜的真实身份怕是不容易。”

慢慢晃动着手中茶盏,深邃眼瞳望着窗外的夜幕,轻雲低声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当我提及‘吾皇和九公主’时,白凝霜的眼睛充满了怨恨,一种恨不得将父皇和我除之而后快的入骨狠意和杀气?”

墨炫和楚云翊同时点了点头,沉思片刻,两人恍然大悟。

“难道白凝霜是林秉权派来的人?”楚云翊想了想狐疑问道。

小雲铲除了林秉权不少的势力,所以林秉权千方百计想要伤害小雲,难保他不会借梁思远大婚对付小雲。

轻雲摆摆手:“除了依附林秉权的朝廷官员及其家人,林秉权的其他党羽,要么已经被我诛杀,要么我从未见过面,不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我看得出,白凝霜眼中的那种怨恨,似乎跟权势或者家仇无关,更象是与情有关。”

“与情有关?”

“我应该没看错,只是情包含许多种,比如亲情,友情,爱情……我现在还没想明白是哪一种。”

“司马家族与绝尘宫的恩怨便是源自于‘情’,并且绝尘宫的宫规是不惜一切摧毁司马家江山。”墨炫妖魅眼瞳里闪着幽邃暗芒:“夕颜灭了绝尘宫老巢,逼得绝尘宫人如丧家之犬不得不销声匿迹,可以绝尘宫人的行事作*风,他们绝对会伺机卷土重来,而这次梁思远大婚就是一个机会,既可以对付夕颜,又能挑起两国纷争,可谓绝佳妙计。”

轻雲认为墨炫说得有几分道理,毕竟司马家族跟绝尘宫确实是因‘情’而交恶了几百年,虽说是‘孽*情’,可也是一种‘情’,世代绝尘宫人也以‘诛灭司马家族人,摧毁司马家江山’为毕生目标,只是……

“姐姐!”

轻雲刚要说什么,铃儿和舞影来到了房中,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铃儿,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但见她如墨长发仅用一根淡蓝的丝带轻轻系着,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镂空蓝玉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秀靥艳比花娇玉嫩,眉似新月,晶莹澄澈的大眼睛里泛着灵动慧黠,一袭简约的淡蓝衣裙,更衬得整个人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别有一股魅人气韵。

看到墨炫和楚云翊只看了自己一眼,很快撇开了目光,唯有轻雲还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柔和且温暖,铃儿心头一暖,几步上前走到轻雲面前,娇羞道:“姐姐,铃儿好kàn

么?”

“好kàn

,铃儿比天上的仙女还娇艳绝伦三分。”轻雲由衷赞美道。

“姐姐谬赞了,铃儿不过薄柳之姿罢了。”坐在轻雲身边,铃儿拉着轻雲的手,一脸神往道:“要说这世上能跟仙女媲美的人,当属晋国的嘉懿公主一人,据说嘉懿公主不但容颜清丽绝俗,还聪慧睿智胜过世间万千男儿,可惜每次嘉懿公主来梁国,我都有事不在燕京,屡次错失机会,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有缘得见嘉懿公主一面?”

看着满脸遗憾的铃儿,轻雲先是一怔,继而失笑。

舞影看了看铃儿,又转眼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自家主子,几不可见地摇摇头。

而墨炫和楚云翊深凝着轻雲,两人眼瞳里都蕴含着灼灼深情,纵使夕颜(小雲)容貌平凡无奇,但在他们心里,夕颜(小雲)永远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铃儿并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异样,轻咬着樱唇说道:“姐姐,我确实是战王府的郡主呼延华铃,之前那几个人是王府家丁,他们来抓我回去,因为我是逃婚出来,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姐姐的,姐姐不会怪我吧?”

正如呼延华铃所说,轻雲的确没有见过她,不过有关她父亲战王呼延洛邑的英雄事迹却耳熟能详,连带着也听说了呼延华铃的大名。

呼延洛邑,一个出身农家的贫苦孩子,十七岁那年夺得武状元,之后主动请缨驻守边关,不但文武双全,且骁勇善战又用兵如神,屡建奇功,二十五岁时擢升为大将军,而百姓们则尊称其为战神。

这位战神在战场上几乎每次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以致后来敌人一听说对方将领是呼延洛邑,还没开战就仓皇逃离,即便到现在呼延洛邑交出了兵权,做了个闲散王爷,敌国也不敢轻易兵犯梁国,毕竟呼延洛邑正当壮年,随时都能披甲上阵杀敌。

另外,当年梁国先皇在世时,太子文韬武略俱是出类拔萃,故而皇子们之间的争斗也没那么激烈,加上梁国先皇早就为太子铺好了路,太子继位自然没有任何悬念。

可惜太子迷*恋上一个歌楼女子,渐渐荒废政事,甚至为了那个女子下令杀了当时在那个歌楼里的所有人,只因歌楼的老*鸨逼着那个女子接了其他客人。

为了一己之私竟罔顾人命,且理由如此荒唐,这样的人一旦成了帝皇必会祸乱朝纲,所以当今梁皇奋起反对,并得到了呼延洛邑的支持,打败了太子,从而继承了皇位。

梁皇登基之时,特赐封呼延洛邑为战王,并御赐免死金牌一枚。

而呼延华铃从小深受其父熏陶和教导,文采武功皆是不俗,性格也率直豪爽,若不是梁国女子不能为官,相信呼延华铃必定能成为一个杰出的女将军。

看着忐忑不安的铃儿,轻雲笑了笑,温言细语道:“既然你不是有意隐瞒,我又怎会怪你?只是你刚才说你是逃婚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不怪我,我就安心了。”抬眼看着轻雲,铃儿语气恼怒说道:“我逃婚全都是因为梁思聪,他妄想娶了我,得到我父王的支持,所以花言巧语骗得皇上直接下旨给我和他赐婚,可我不想嫁给那个卑鄙小人,又不愿父王为难,于是瞒着父王和母妃偷偷逃了出来,想过个三年五载再回去,也许到时候我就不用嫁给梁思聪了。”

“原来如此。”

轻轻拍了拍铃儿的手背以示安慰,轻雲暗道梁思聪果真好算计,呼延洛邑虽没了兵权,可他的威信依然在,梁皇也对他极为信任,若是娶了铃儿,爱女情切的呼延洛邑必定全力支持梁思聪,到那时别说太子之位,就是皇位,对梁思聪来说也轻而易举。

“你的想法固然没错,可你想过没有,自古君命难为,梁皇既然赐了婚,不管你是逃了还是……死了,名义上你都是梁思聪的王妃,如今你逃了,皇家必定追究战王府的罪责,你忍心让你父王和母妃来承担这份罪责么?还有,梁思聪一向阴狠毒辣,即便过了三五年,他也未必会放qì

迎娶你,除非你和你父王对他没有了利用价值。”

“我……”铃儿顿时惊呆了,她以为只要她逃了,梁思聪找不到她自然就不能再威胁父王,却忘了君命难为,她怎能让父王和母妃承担这份罪责?

303. 303.议策

想到从小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王和母妃,此刻还不知dào

遭受梁思聪怎样的刁难,铃儿不由心急如焚,慌忙站起身:“我这就赶回燕京,我不能让父王和母妃承担罪责,更不能让梁思聪那个卑鄙小人以此威胁父王!”说着就往屋外疾走。

轻雲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铃儿的胳膊:“梁思聪诡计多端,相信战王府里必定有他的眼线,你前脚刚离开战王府,就会有人密报他,他早料到你不会甘愿嫁给他,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即使你现在赶回去,你父王和母妃依然难逃罪责,你依然要嫁给梁思聪,从此战王府的荣辱就跟梁思聪绑在了一起,这是你想要的么?”

“那该怎么办?”铃儿脑子里乱得没了主意,紧紧抓着轻雲的手:“姐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怎样做才能让父王和母妃安然无事?”

明白铃儿是关心则乱,轻雲拉着她的手回到座位坐下,然后到了一杯茶递给她:“事已至此你再着急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喝口茶,定下心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铃儿听罢接过茶盏猛喝了几口茶水,接着一脸期翼地看着轻雲。

姐姐简简单单几句话就驳斥得白凝霜哑口无言,足以证明姐姐聪慧过人,相信姐姐一定有办法解她困境。

看到铃儿祈望的眼神,轻雲温言安慰道:“战王对梁皇有从龙之功,深得梁皇信任且持有免死金牌,梁思聪根本不能动战王分毫,只要我们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免于战王夫妻的罪责,又能解除你和梁思聪的婚事,这样才是两全其美。”

“什么万全之策?”铃儿急切问道。

墨炫突然幽幽开口说道:“设法让梁皇再下一道旨赐婚作废并免除战王夫妻罪责,梁思聪也不敢反对。”

“梁皇圣旨已下岂能出尔反尔?”楚云翊不赞同地摇摇头。

铃儿也点了点头,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可能朝令夕改。

慢慢转动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忽而问道:“铃儿,之前我听你说,白凝霜外表美艳,内心毒如蛇蝎又来路不明,还说梁思远是被人算计,这是怎么回事?”

虽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铃儿还是如实道:“事情是这样子的……”

原来梁思远从三岁起,梁皇不但给他找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还密旨战王暗中亲自教导他,所以铃儿和他从小关系就好,加上铃儿功夫不弱,于是经常帮着他悄悄潜入官员们的府邸打探一些消息,尤其是梁思聪的府邸。

大约半年多前,铃儿发xiàn

梁思聪偷偷进了荣王府,没过多久就和荣王一起去了白凝霜静养的别院,铃儿跟踪到了别院,看到白凝霜已经病死了,梁思聪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女子,居然跟死去的白凝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梁思聪和荣王都武功高强,铃儿不敢靠太近,因此并没探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话,不过铃儿认为他们找人代替白凝霜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回来后就告sù

了梁思远。

没过多久,荣王将假白凝霜接回了王府。

半个月后的一天,假白凝霜去龙岩寺进香回来的途中遭遇匪徒拦截,恰巧梁思远经过救了她,梁思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之后两人又见过几次面,彼此都有好感。

于是梁思远请求梁皇赐了婚,只是那段时间都没有吉日,故而推辞到现在才举行大婚。

自从梁皇下旨赐婚后,假白凝霜就以太子妃自居,表面装着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暗地里百般刁难从小跟梁思远关系好的铃儿,还有一旦察觉有哪个名门闺秀痴迷梁思远,假白凝霜都会使尽手段残忍毁了那个人。

偏偏梁思远不听铃儿再三劝告,一味宠护假白凝霜,还听假白凝霜挑唆,极力促成铃儿和梁思聪的婚事。

铃儿不愿嫁给梁思聪那样的卑鄙小人,但更多的是对梁思远的恼怒,恼怒他不顾两人多年的情谊将自己推向火*坑,所以逃婚来到了常山,担心被人找到,铃儿便混迹于乞丐之中。

“那事后铃儿可曾密查过假白凝霜的来历?”

铃儿摇了摇头:“太子已经完全被假白凝霜迷住,不许我去查。”

“依我看,事实并非如此。”见铃儿一脸疑惑地样子,轻雲意味绵长道:“一来梁思远从小得数位老师和战王悉心教导,其远见卓识必定高人一筹。

二来没有过人的心智和谋略,梁思远怎么可能稳坐太子之位二十多年无人撼动?

三来据我所知,梁思远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又早已知晓假白凝霜是梁思聪安排来接近他的,试问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迷*恋假白凝霜,以致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来?

至于梁思远不许你去追查假白凝霜,我想他应该是顾及你的安危,毕竟梁思聪和荣王都不是良善之辈,一旦察觉你调查假白凝霜,势必会设法除掉你,纵使梁思远和战王再如何保护你,也难保不会百密一疏。

以梁思远和你从小的情意,我相信他绝不会让你嫁给梁思聪,而他之所以宠护假白凝霜,之所以促成你和梁思聪的婚事,应该是想借此麻*痹梁思聪,要知dào

,人在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同时也给梁思远创造了机会,最终才能将梁思聪等人一击即中。”

“姐姐,这是真的么?”铃儿惊呆了,不敢相信太子那样做都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却误会了太子!

轻雲微笑着点点头。

蓦然想到什么,铃儿惊醒道:“那太子岂不是很危险?我亲眼见到过假白凝霜对付好几个名门闺秀的狠毒手段,简直惨不忍睹,而且假白凝霜最擅长的是用毒,还是那种太医都查不出来的毒,万一假白凝霜偷偷给太子下毒,太子防不胜防呐!”

“假白凝霜下的毒就连太医都查不出来?”

轻雲一凛,转眼看向墨炫,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轻雲转而看向铃儿:“铃儿可听说过绝尘宫?”

铃儿点了点头:“小时候我曾听芊柔长公主(当今梁皇的姐姐)提起过,长公主说那是一个世代与贵国皇族对抗的神mì

组织。”见四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又言道:“长公主曾倾心于晋皇,所以关于晋皇的事都格外上心,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长公主也不能强求。”

四人俱是神情一怔。

没想到梁国芊柔长公主竟然倾心皇上,确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毕竟长公主比皇上大了十几岁,且二十多年前驸马逝世后,长公主至今再没下嫁,莫非……心里还恋着皇上?

轻雲也没听父皇提过这件事,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铃儿可知梁思聪与绝尘宫有没有什么关系?”

铃儿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一直监视着梁思聪,并没发xiàn

他跟绝尘宫有什么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芊柔长公主有一次无意中说起梁思聪的母妃,也就是当今樱妃的出身似乎有些不清不楚,并且樱妃好象身怀武功,可惜樱妃一向安分守己,有了梁思聪后更是半步不出宫门,与后宫妃嫔们关系不亲不疏,皇上并不知晓樱妃会武功,长公主也没查到什么证据。”

轻雲和墨炫相视一眼,墨炫沉声说道:“据苏静茹交代,樱妃秘密训liàn

了一批死士,而她是其中之一,当初也是樱妃派她潜伏在林秉权身边窃取机密,可见这个樱妃很不简单,只是长公主和我们都查不到更多关于樱妃的事情。”

“正因为查不到,才更可疑。”轻雲漆黑眼瞳里闪着魔魅暗芒,转眼看向铃儿时已是一片关爱:“时候不早了,铃儿先随舞师姐回房休息,明天跟我们一起启程去燕京。”

“可是……”事关父王和母妃安危的难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她怎么睡得着?

“你相信我么?”

铃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相信我,那就安心去休息。”轻雲温言道:“你放心,我已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定能确保你父王和母妃不受半分罪责,也能解除你和梁思聪的婚事。”

铃儿顿时欣喜不已:“姐姐是想从樱妃和梁思聪两人下手!”能潜入官员府邸替梁思远密探消息这么久而不被人发xiàn

,铃儿的心智自然极是聪慧灵透。

“聪明!”轻轻地刮了一下铃儿的小俏鼻,看着眉眼间舒展了担忧和焦灼的她,轻雲意味绵长道:“不过这件事还需yào

梁思远帮忙才行,毕竟我们不是梁国人,行起事来不如贵为太子的梁思远方*便,另外,剪除了樱妃和梁思聪,对梁思远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就是不知dào

铃儿是否还愿意再帮他一次?”

看到轻雲脸上促狭的笑,铃儿一下子羞红了脸嗔道:“我跟太子才不是姐姐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兄妹关系。”

304. 304.约定

常山以东的齐天山山崖上,轻雲和墨炫并肩席地而坐,同样墨发轻扬,同样背影傲绝,皎洁月色轻洒在两人身上,投下了一片朦胧的清辉,远远望去,仿若临世的神仙眷侣即将飞回浩瀚九天,那么美好而契合。

“这里好美!你怎么找到这里,又带我来做什么?”

“骆掌柜说齐天山是常山最高最邻近东方的山,在这里可以看日出,也能遥望故土。”

放河灯时,墨炫眼睛一直不离轻雲,自然将她眉眼间的忧伤和思念看在眼里,明白她想起了早逝的爹娘,还有远在京城的惠文帝等人,不忍见她伤心难过,故而问了骆玉林,带她来看日出,希望能舒缓她的心情。

故土!

透过皎洁的月色眺望着远方,仿佛果真看到了京城,看到了皇宫中最巍峨耸立的明德殿,看到了仍在彻夜批示奏折的父皇,轻雲眼瞳里渐渐浮起一层淡淡水雾。

离开京城已经快三个月了,也不知dào

父皇他们现在是否一切安好?

伸手将轻雲拥入怀中,接着体贴拢紧她的披风挡去夜之凉意,下颌落在她散发着独有馨香的发顶,墨炫柔声安慰道:“云飞和龙影报了平安,他们自然都好,你就别担心了。”

“虽然密报里没说什么,但我始终放心不下,毕竟我第一次离开父皇这么久,不知dào

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皇上睿智精明,又有三个哥哥和云飞等人护卫,相信不会有什么事的。”墨炫宽慰道:“反倒是你真打算明着帮呼延华铃解决困境,其实是想帮梁思远剪除异己,从而顺利继承皇位么?”

“是!”依偎在墨炫温暖的怀里,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雲眼望着晋国方向,淡漠声音清泠而飘渺。

“梁皇年轻时确实是个勤政贤明的好皇帝,可惜自五年前起就日夜沉*迷于*酒*色,荒废朝政,否则梁思聪哪有胆子和机会敢觊*觎梁思远的太子之位?

梁思远此人我曾接触过几次,从他的言谈举止,尤其说服梁皇促成四国签订和平共处协议,足见他是一个有远见卓识且仁德睿智之人,他继承了皇位才能维护四国之间的和平,百姓们才能免遭战火之灾。

而梁思聪为人阴险毒辣且野心勃勃,一旦他阴谋得逞,这天下怕是再难有平静之日,最重yào

的是他竟将黑手伸向我国,导致我南阳郡无数百姓死于那场灾难,凭这我绝不放过他!”

“梁思聪是该死,不过”墨炫柔声提醒道:“他身后不但有神mì

莫测的樱妃,还有武功出神入化的无极老人,我们杀了他四个徒弟,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梁思聪刻意邀请你来梁国参加太子大婚,摆明不安好心。”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

“好!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我们定叫他们漏勺装油白忙活!”

抬头在墨炫红润温软的唇上落下一吻,伸手圈住他细窄却优美的腰际,轻雲由衷道:“有你在,我心安!”

蜻蜓点水的一吻,墨炫怎能满足?

于是拥着轻雲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贴紧自己,另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俯首,双唇吻上那娇嫩甜美的柔菱,墨炫辗转缠*绵……

浩瀚天地间,巍峨高山上,皎洁月色轻洒下,微凉夜风轻拂中,深恋无悔的两个人紧紧相拥,温馨甜蜜的气息静静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轻雲快不能呼吸了,墨炫才不舍地结束这一吻。

看着月色中轻雲嫣红的容颜,微微红肿晶莹的双唇,墨炫妖魅眼中闪着一丝灼灼火苗,掏出一支与那盏曼珠沙华河灯极其相似的血红玉簪递给轻雲。

“好漂亮!”轻雲一见喜爱至极,继而狐疑道:“你是什么时候雕刻的?”这支玉簪样式简约却唯美特别,更契合她的心思,显然出自辰羽之手,只是自见到那盏河灯后两人一直在一起,她怎不知辰羽雕刻了这样一支玉簪?

将玉簪轻轻别在轻雲柔顺的墨发间,然后轻拥她入怀,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墨炫略带歉意道:“本来打算你十六岁生辰时送你,可之前琐事繁多,后又一路游山玩水,我也没雕刻好,所以推迟到今天才送你。”

十六岁生辰?

轻雲这才恍然她的生辰正好是乌云即位前几天,但那时她忙着协助乌云铲除奸佞,忘了生辰这回事,倒是辰羽记得如此清楚。

“你记得我的生辰,可是我从不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这一年多来怎也不见你过生辰?”

“夕颜那么聪慧,猜猜看我生辰是几何?”

看到墨炫眼瞳里闪着的晶亮光芒,轻雲眉头一挑略略惊疑道:“你的生辰该不会跟我是同一天吧?”

“我的夕颜就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俯首吻了吻轻雲微微开启的柔菱,墨炫脸上扬起魅惑醉人的笑容:“所以说你注定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妻,谁也阻止不了!”

听得墨炫这般邪傲狂肆,轻雲心头满满的都是幸福,面上却故yì

认命说道:“知dào

了,我就是那飞扬天际的风筝,不管飞得有多高,线始终在你手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总之都逃不开你的手心!”

“知dào

就好。”墨炫笑得越发得yì

和狂邪。

“你说我注定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妻,万一来生我们遇不见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

墨炫敛了笑,沉思片刻取下轻雲发间的红玉簪,掏出一枚金针刺破指腹,将一滴血滴在妖冶绽放的曼珠沙华花*心,然后轻轻执起轻雲的手,同样滴了一滴血,看着两滴血渐渐浸入玉石中,直至消失无踪,而红玉簪似乎愈加红得泣血,红得耀眼,看得两人啧啧称奇。

“不如我们就以这支曼珠沙华红玉簪作信物,来生,无论我们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你了,仍做我的妻,如何?”墨炫深情看着轻雲。

轻雲含泪点头:“好!来生不管哪个女子拥有这支红玉簪,你一定要娶她为妻,因为那必定是我!”

紧紧拥着轻雲入怀,墨炫掷地有声道:“我会的!”

与此同时,楚云翊如石雕般静静站在窗前已经两个时辰,平凡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然眼睛里蕴含着黯然和怆惘,负在身后的手提着一盏紫蓝色的琉璃河灯,一阵夜风吹进房中,河灯轻轻晃动,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这时,铃儿提了两坛酒来到门外:“楚大哥,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听得铃儿声音,楚云翊陡然回过神来,敛去苦涩心绪,声音透着淡漠疏离:“有事么?”

“我想喝酒,可姐姐他们不在,只好来找你了,不知楚大哥愿不愿意陪我喝几杯?”

久不闻楚云翊说话,铃儿只当他答yīng

了,于是推开紧闭的房门走进屋中,看了看依旧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的楚云翊,还有他手中的那盏河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这才对楚云翊道:“姐姐和墨哥哥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楚大哥不如陪我喝着酒等他们。”

闻言,楚云翊回头看了铃儿一眼,片刻转身走到床边,把河灯小心放在床上,接着走到铃儿对面坐下,端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自顾自地又续了杯酒,眼睛看着窗外喝着。

铃儿见状也豪爽地饮下杯中酒,同样续了杯酒,同样一边饮着酒,一边看着窗外。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屋中静谧无声,唯有醇厚酒香随夜风静静流淌。

两坛酒喝完,铃儿又叫人送来了好几坛酒。

不知饮了多少酒,铃儿绝美脸上已泛起酡人红霞,有些迷离的眼神看着楚云翊侧面,带着浅浅醉意的声音传入楚云翊耳朵里:“楚大哥深爱着姐姐对么?”

楚云翊听罢正要倒酒的手一顿,他酒量不错,此刻依然神智清醒,所以在听到铃儿这样说时,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毕竟被一个刚认识又小自己好几岁的女子看穿心事,多少有些难为情,但转瞬眼底又是一片沉寂无波,继xù

倒了酒后慢慢饮着。

没听到楚云翊的回答,铃儿也不在意。

“父王说,世间芸芸众生,能遇到一个真心爱着自己,而自己又深爱的人是幸福;自己倾心爱恋,对方却没有回应是痛苦;对方爱着自己,自己却无心是无奈;只有两情相悦才能天长地久,才能美满幸福!可惜自古以来男子都认为三妻四妾很正常,殊不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才最美好最珍贵!”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母妃所经lì

的悲苦,楚云翊都看在眼里,故而自懂事起就冰封了心,直到遇见小雲才渐渐敞开了心扉,更明白权势名利皆不如她一人之重,只想着能与小雲携手百年,他便不枉此生,可是小雲……

305. 305.安排

第二天清晨,欣赏完日出回来的轻雲和墨炫刚走到门口,突听得隔壁楚云翊房中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叫声,听着似乎是铃儿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眼,随即走到隔壁的房门前。

透过半掩的房门,只见铃儿发丝微乱,表情惊惶地蜷缩在床头,而楚云翊轻靠着另一头床栏,白皙手指揉着太阳穴,神情有些疑惑和懊恼。

好在两人衣衫还算齐整,轻雲微微松了口气,两人身份特殊,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将有损两人声誉。

瞧见有早起的房客探头往这边张望,有的已出门往这边来,轻雲忙向闻讯赶来的舞影和骆玉林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点头随即去拦截那些房客,而轻雲和墨炫迅速进入房中,并紧闭房门。

“小雲(姐姐)……”看到进来的轻雲和墨炫,楚云翊和铃儿都惊慌得忘了反应。

瞥了一眼一旁桌上地下空了的好几个酒坛,轻雲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看了看楚云翊,转眼看着铃儿轻声道:“铃儿,随我回房间梳洗一下,早饭后我们启程前往燕京。”

轻雲那看不出任何意味的眼神,让楚云翊心头一凉,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眼见轻雲似乎误会了,偏偏楚云翊也不赶紧澄清,铃儿顿时又急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急忙从床上下来,小跑着来到轻雲面前,紧紧抓着她的胳膊,语速急切道:“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夜你和墨哥哥走后,楚大哥一直在等你,我心情烦闷所以来找楚大哥喝酒,谁知后来喝多了,不知怎么的今早起来就……但请姐姐相信,我们是清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伸手理了理铃儿微乱的秀发,轻雲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们,只是事关你的清誉,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墨炫巴不得楚云翊移情别恋,就不会再跟他抢夕颜,可也深知这件事非同小可,故没趁机落井下石。

“是我疏忽大意忘了男女大防,稍后我自会给战王和郡主一个交代!”楚云翊好不容易找回的黯哑声音中满含某种绝决和落寞,同时撇开了眼,无法面对轻雲。

“你闭嘴!”

横了楚云翊一眼,铃儿眼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诚然她对楚大哥颇有好感,但远远达不到委身楚大哥的地步,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加上楚大哥心里只有姐姐一人,而她是当朝郡主,有着她的自尊和骄傲,自然不会因此草率定了终身。

“我知dào

姐姐是为了我好,但我和楚大哥之间清清白白,也就无关什么清誉不清誉,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谁都不要再提,尤其是楚大哥,我不需yào

你的交待,如若不然,既违背你的心,也毁了我一生!”

楚云翊听罢惊异地看着一脸刚毅的铃儿,心头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轻雲疼惜地握着铃儿的手,一双清眸淡淡扫了扫暗影某处。

这一路上,她早就察觉到了云翊暗卫对她的排斥,也明白他们的心思,才选择视而不见。

可就算他们希望云翊能够移情别恋,也不该以这种方式,看来云翊的暗卫该换了,否则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隐匿暗影中的暗卫们看到轻雲扫来的深邃凌冽眼神,俱是气息一乱。

嘉懿公主虽风华绝代,但世间好女子比比皆是,偏偏主子明知得不到回应还苦恋着嘉懿公主,他们早就看不过眼了,故而昨晚见主子跟郡主喝醉后躺在了一张床上,他们才没有阻止,反而乐见其成,哪里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

睨了那几个暗卫一眼,暗十不屑地撇了撇嘴:身为暗卫竟擅作主张累及主子声誉,根本不配当暗卫!

看了看神情怔忪不知在想什么的楚云翊,轻雲看着眉宇间蕴含刚烈的铃儿,暗暗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即便是高贵如公主,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清誉尽毁,要么嫁给那个男子,要么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此外别无他法,因为没人会迎娶一个失了清誉的女子为妻,除非另有所图,那女子的结局也可想而知。

云翊是她的朋友,铃儿是她刚结识的妹妹,虽出身名门,却毫无一般闺秀的骄纵蛮横,反而率真纯善,且有着不输世间多少男儿的豪气和果敢,若是两人能在一起,相信也是一段千古佳话,只是两人的身份……

“主子,梁思远的车队过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舞影的声音,适时化解了屋内尴尬而诡秘的气氛,轻雲和墨炫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吩咐舞影带铃儿回房间梳洗,两人随后走到窗边。

而楚云翊敛去复杂心绪,快速梳洗后也走到轻雲的另一边。

不知是泄露了行踪,还是梁思远故yì

为之,此次回京显得有些招摇,且不说当地官员和百姓们此刻都聚集在街道两旁,单是梁思远随行的约一百名侍卫都着装整齐,连马车也极为宽大豪华。

墨炫低声道:“梁思远这般大张旗鼓,看来是想以身做饵引出暗处的杀手,不过只是这几个侍卫能行么?”

“他早知dào

白凝霜是梁思聪的人,又挑唆他来常山观看河灯节,自然会有所防备。”轻雲淡淡言道:“暗十,通知我们的人暗中跟着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插手。”

“是!”暗十随即消失。

楚云翊眉头一蹙:“小雲打算帮梁思远剪除梁思聪?”

轻雲点了点头。

“因为……郡主?”

“我既答yīng

了铃儿就要兑现承诺。”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清泠道:“还有一个原因,当初南阳郡之事,我说过迟早会让梁思聪加倍付出代价!”

深知小雲素来爱民如子,南阳郡死了那么多人,小雲怎么可能放过罪魁祸首?楚云翊便不再言语。

马车缓缓驶来,在经过轻雲三人所处的窗户下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而撩开车帘,梁思远俊秀的容颜映入三人眼帘,望着轻雲的眼神清幽如海,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看来梁思远已经知dào

了你的身份。”墨炫眼底闪着讳莫如深的暗芒。

几不可见地向梁思远点了点头,轻雲面色沉静如水,她几次随父皇造访梁国都是由梁思远接待,何况昨夜她只是稍微改变了容貌,其他却并未刻意隐藏,以梁思远的聪明,能猜出她的身份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到轻雲的回应,梁思远眼瞳里愈发清幽如墨。

而他身旁的白凝霜狠狠地瞪着轻雲三人。

昨夜她派去的暗卫回报说,这四人确实是从晋国来的武林中人,可她根本不信,毕竟这四人一看就不简单,尤其是中间那个女子,无论神韵,还是气势,都很象那个人,对了,那人也要来参加婚礼,莫非那人提前到呢?

看来得尽快通知绥王和无极老人,相信绥王和无极老人应该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要知dào

他们比她更恨更想杀了那人,到时候,她不但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还能将那人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和痛苦加倍还给那人。

为了以防万一,吃过早饭后,轻雲吩咐舞影带着铃儿先去了府衙,却又在衙役们面前暗中帮zhù

铃儿逃脱,然后再跟三人会合,至于铃儿的那些朋友,也吩咐骆玉林以铃儿的名义好生安顿了他们。

常山官道四通八达,得知梁思远等人走的是正中那条官道,几人便选择了另一条小路绕行,可刚离开常山边界,暗卫就传来消息,在不到一个时辰里,梁思远等人从离开常山境内五十里到百多里的那段路程就接连遭遇了几批人截杀。

感觉到身旁铃儿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紧张,轻雲放下手中的书籍,挑眉问道:“可查清都是些什么人?”

“暗卫正在查,梁思远也不知dào

那些人的来历,不过没有梁思聪的人!”暗十回禀道。

“没有?”几人俱是神色一凛:难道还有人要对梁思远不利?

“如今情形如何?”

“梁思远秘密安排了约五千军队暗中随行,几次厮杀后百名侍卫剩下不到二十人,军队折损五百,所有杀手全部被歼灭,梁思远并没任何损伤,只是那位太子妃受了惊吓,目前已经继xù

启程了。”

“让我们的人继xù

跟着,不要插手。”

“是!”暗十立kè

飞身离开。

“清儿料事如神,梁思远果真早有防备,居然早就安排了军队随行保护。”墨炫若有所思道:“不过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到底还有什么人想置梁思远于死地?难道是樱妃?”

瞧见铃儿听到梁思远没事且还有军队护卫后情绪便放松下来,轻雲微微笑了笑,铃儿终究还是在意梁思远的,蓦然意识到什么,不禁眉头一锁:“不好,梁思远中计了!”

“姐姐……”不止铃儿,墨炫和楚云翊也都惊异地看着轻雲。

轻雲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着铃儿:“铃儿,你可有什么信物让梁思远一见就知dào

是你?”

虽不明白姐姐此举何意,铃儿还是果duàn

取下颈间带着的一块碧绿玉佩递给了轻雲:“这是太子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只有我们两个人知dào

。”

“暗十三!”

“属下在!”

“即刻追上梁思远,告sù

他……”掀开车帘,轻雲将玉佩交给他,同时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暗十三迅疾消失。

安排好事情后,轻雲这才转眼看着面带疑惑的三人:“梁思聪命令假白凝霜挑唆梁思远在大婚前来常山,摆明了就是想在途中除掉梁思远造成意wài

死亡,这样既牵连不到他身上,又少了最大的劲敌,加上他有樱妃和无极老人,还有荣王府撑腰,到时候皇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与梁思远争斗这么多年,自然猜到梁思远暗中必定有安排,只是连假白凝霜也探查不到,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先派出几波人连续截杀,借此试探梁思远到底有什么安排,同时以车轮战慢慢将其除掉;

如今梁思远早早亮出了五千军队,让梁思聪知dào

他的底细,接下来梁思聪一定会调遣更多的杀手,甚至是暗势力埋伏在梁思远也意料不到的地方,给梁思远最后的致命一击。”

“那该怎么办?”铃儿听罢顿时心急如焚:“此去京城一路上并没有军队驻扎,想要从其他地方调集军队前来护驾也来不及了,太子又只有那五千军队,岂不是很危险?”

墨炫和楚云翊也心惊不已,如果事情真如夕颜(小雲)猜测的那样,梁思聪当真是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

“清儿让暗十三拿着信物去找梁思远,是想让他临时改变行程?”

“这只是一个方面。”轻轻握着铃儿微颤的手,轻雲安慰道:“铃儿放心,只要梁思远见了信物听从我的安排,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回到京城。”

“真的么?”

轻雲郑重点点头。

得到轻雲肯定,铃儿担忧焦灼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我相信姐姐,也相信太子一定会没事的!”

梁国即将面临着一场狂风暴雨,而此时晋国皇宫明德殿里,惠文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对身旁的冷逸道:“九儿此刻应该已经到梁国燕京了吧?”

“昨儿个九儿的书信里说已到梁国边境,按时间推算的话是该到了燕京。”冷逸整理奏折的动作未停,嘴里调侃道:“既然如此担心,当初又何必跟九儿定下一年之约?”

“全都怪那个臭小子,否则九儿的态度不会那般坚决,我们也不会错过九儿的十六岁生辰……”

“想九儿早点回来也不是不可以,据云指挥使密报,这段时间那些人私下动静可不小。”

惠文帝眉头一挑,嘲讽道:“他们费尽心机,我们不如就成全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一次有哪些人会露出狐狸尾*巴?”

“只是会苦了九儿。”

306. 306.劝解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原本该是好梦香甜的夜晚,战王府主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战王呼延洛邑端坐在桌边,刚毅俊朗的脸上表情凝重。

而战王妃坐在床边,紧紧抱着女儿最爱的藤球,眼泪无声簌簌而落:“铃儿,我的铃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铃儿……”

一声声饱含思念和担忧的呢喃,听得呼延洛邑也不禁面色动容,起身走到战王妃的身旁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劝慰道:“如今这种时候铃儿不在府里是好事,铃儿那么聪明机警,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你还说!”

猛然挣脱呼延洛邑揽住自己肩头的手,战王妃泪水迷蒙的双眼怒视着他:“堂堂叱咤沙场多年的大将军,当朝战王爷,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逼得女儿不得不离家出走,你算什么王爷?算什么父亲?”

“馨彤……”呼延洛邑张了张嘴,终是化为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可怜我的铃儿那么小,又还是个女孩子,也不知dào

铃儿走的时候有没有带够银子,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被人欺负……全都怪那该死的绥王,他要谋朝篡位是他的事,为什么拖战王府下水,为什么要伤害我的铃儿?”

呼延洛邑神色一变,急忙低声提醒道:“馨彤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皇上和绥王都已经知dào

了铃儿离家出走的消息,虽没有追究王府的罪责,却派人暗中监视着王府的动静,若是馨彤之言传入皇上和绥王耳朵里,后果可想而知。

他和馨彤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是族亲和王府其他的人何其无辜?尤其是铃儿,背负着罪臣之女的名声以后可怎么活?

“慎言!慎言!你一辈子谨言慎行,结果得到了什么?”

战王妃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铃儿被逼得下落不明,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出生入死驻守边关,结果有人却说你功高震主,你排除万难扶持皇上登基,结果皇上转身就罢免了你的兵权,你谨守为人臣子的本分,结果却赔上了铃儿一生的幸福,难道这就是你忠君尽职的结果么?”

战王妃是镇国将军的嫡女,多次随镇国将军征战沙场,故而承续了镇国将军豪爽刚直的秉性。

当初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出身贫寒,空有武状元之名却毫无实权的从七品副尉的呼延洛邑,好在婚后呼延洛邑对战王妃护爱有加,镇国将军又爱女情切,两家人才没有断绝关系,甚至后来呼延洛邑扶持当今梁皇登基继位,镇国将军自然也选择共同进退。

但战王妃从未因夫家和娘家都有从龙之功而处处张扬炫耀,为人处世反倒极是低调谦和,这一次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也至于如此情绪失控,毕竟铃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如今被迫离家,还不知dào

会遭遇什么艰难困苦。

“洛邑,我虽是一介内宅妇人,不懂得朝廷大事,但也知dào

皇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勤政贤明的皇上了,现在一味沉*迷*酒*色和炼丹之术,表面由太子监国,暗中却扶持绥王与太子抗衡,你若是再这样愚忠下去,不仅战王府完了,只怕江山社稷也岌岌可危,你明白么?”

呼延洛邑叹了口气,眉眼间蕴含着一丝沉重和无奈:“我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追随皇上多年,我怎能背叛皇上?毕竟当初……”

“当初先太子文韬武略皆出类拔萃,可惜因为一个歌楼女子尽失人心,你舍弃先太子而扶持当今皇上是为了江山社稷,如今皇上昏庸无道,绥王心狠手辣,而太子是正统,你又是太子老师,扶持太子名正言顺,同时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又怎能说是背叛?”

呼延洛邑紧抿着唇有些迟疑不决。

多年夫妻,战王妃多少猜到呼延洛邑的一些心思,起身走到房门边,打开房门四下仔细察看一番,然后紧闭房门,回到床边坐下,从枕头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呼延洛邑:“这是我昨天收到的父亲派人秘密送来的书信。”

呼延洛邑眉头一挑,虽然他也曾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后来又被赐封为战王,可远不如出身武将世家的岳父,所以皇上罢免了他的兵权,却不敢轻易动摇岳父分毫,如今岳父依然统领着三十万大军驻守边关。

岳父已经知dào

皇上赐婚铃儿和绥王,以岳父一向疼爱铃儿胜过亲生孙儿孙女的态度,还有一直对绥王颇为反感,此时来信莫非……

伸手接过书信,当呼延洛邑看清里面的内容,眸光由最初的疑惑,渐渐变得震惊,最后凝聚为沉重,心情波澜起伏,就着烛火将书信化为灰烬后,压低声音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太子一点风声都没跟我们透露?”

“正因为事关重大,偏你对皇上忠心耿耿,太子会有所顾虑也很正常。”

呼延洛邑听罢沉默不语,馨彤说得对,如果太子真的跟他透露此事,他肯定会左右为难。

“如今父亲已经做了选择,你呢?打算怎么办?”

“我……”

呼延洛邑正要说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父王,母妃……”两人俱是神情一愣,战王妃看着呼延洛邑惊疑道:“洛邑,你说是不是我太想念铃儿了,所以才出现了幻听?”

“应该不是。”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短暂怔忪后呼延洛邑立即警觉地四下察看起来,当看到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五道身影映入眼帘,其中那个长相绝美的女子正是他的爱女铃儿,一时惊喜交加:“铃儿,你,你怎么回来呢?”

铃儿早已飞身跃入房中,疾步飞奔扑进依然神情呆愣的战王妃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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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307.家人

铃儿早已飞身跃入房中,疾步飞奔扑进依然神情呆愣的战王妃怀里,流泪哽咽道:“父王,母妃,铃儿好想你们!”

而随后进入房中的轻雲四人关闭了窗户,静静地站在一旁。

“铃儿,我的铃儿!”紧紧抱着爱女,战王妃喜极而泣。

依偎在母亲温暖而柔软的怀里,铃儿迭声自责道:“女儿不孝,让父王和母妃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战王妃柔声宽慰着,同时眉宇间闪着一丝坚韧和绝决。

铃儿远离王府虽能避开一时之祸,但铃儿孤身一人在外他们终究不放心,如今铃儿回来了,她必会不惜一切保护好铃儿,即便付出她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相拥泪流的妻子和爱女,纵使刚强如呼延洛邑也忍不住双眼含泪,离家多日的爱女毫发无损的平安回来,他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下,转眼看着一身江湖人士装束的轻雲四人,疑惑道:“铃儿,这几位是?”

听得父王询问,铃儿这才意识到一时高兴竟忘了姐姐他们,于是连忙离开战王妃的怀抱,站起身来,一边执袖抹去眼泪,一边走到轻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亲昵道:“父王母妃,这是我在常山新结识的姐姐云清。”然后指着墨炫:“这是姐姐的大师兄云墨,二师兄云楚,三师姐云舞。”最后又对四人介shào

着:“姐姐,墨大哥,楚大哥,舞姐姐,他们是我的父王和母妃。”

“晚辈见过伯父伯母。”轻雲双手抱拳谦恭道,墨炫三人也拱手行了个礼。

战王妃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修眉端鼻,双目湛湛有神,容颜秀丽,唇角边噙着亲切的微笑,一袭淡绿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柔美如玉,又透着一股子英气。

而战王呼延洛邑浓眉方脸,目光清朗如月,浑身上下透露出男子的刚美之气,给人一种器宇轩昂且真诚可信的感觉。

听轻雲自称‘晚辈’,而不是草民,又称呼他们‘伯父伯母’,可见她是真心当铃儿是姐妹,战王妃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容貌平凡,却态度谦和的女子,上前握着轻雲的手和蔼道:“既是一家人,云姑娘无须见外。”

“是。”轻雲微微一笑,顿时犹如万树梨花绽放,让人有一种清新可人的感觉,战王妃越看越喜欢。

而呼延洛邑直直看着轻雲四人,俊朗面上微微松懈了冷硬线条,然眼瞳里深邃如墨。

这四人看似相貌平凡无奇,可其中三人明显气质不俗,尤其是那个叫云清的女子,言行举止皆不亢不卑,眉眼间更蕴含着一股似是与生俱来的清贵高华之气,俨然不是寻常人。

云清?清云?

晋国嘉懿公主的名讳不就是慕轻雲么?

呼延洛邑不由眼睛一亮:“你……”

“怎么了父王?”见父王面容难得露出一丝惊喜,铃儿挑眉疑惑问道:“难道父王认识姐姐?”

岂止是认识,嘉懿公主几次随晋皇来本国,都是他陪同太子接待,自然有幸见识到了嘉懿公主非凡过人的智慧和胆略,特别是对于用兵布阵的战略战策,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也自叹不如。

呼延洛邑正要点头,却瞧见轻雲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瞬间就醒悟了过来,嘉懿公主来本国参加太子大婚,第一时间没有进宫去拜见皇上,反而在这深夜之时秘密来了战王府,一旦传扬出去,后果可想而知,于是迅速恢复平常神色:“云姑娘是你在常山刚结识的姐姐,为父怎么会认识?只是一时错看成一位朋友罢了。”

战王妃跟呼延洛邑多年夫妻,自是不信他会一时看错了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云姑娘的身份不简单,不宜对外张扬。

而铃儿深信不疑,毕竟从小到大父王都没有骗过她。

“原来如此。父王母妃,此次女儿在常山多亏姐姐及时伸手援助,要不然女儿还不知会遭什么罪了,而且姐姐说有法子解除女儿跟绥王的婚事,王府也不会承担任何罪责,还有,要不是姐姐足智多谋,太子哥哥很有可能就命丧常山了,对了,太子哥哥回来了么?”

呼延洛邑和战王妃俱是表情一变:“云姑娘当真有法子解除铃儿跟绥王的婚事?”见轻雲微微点了点头,战王妃顿时欣喜不已:“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云姑娘,伯母都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铃儿是我妹妹,伯母又当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伯母说对么?”轻雲温言细语道。

“对对对,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清儿,既然到家了,就留下来多住些日子,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儿可好?”

“清儿恭敬不如从命。”

见轻雲答yīng

了,战王妃很高兴,看清儿的言行谈吐就知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好女子,要是能促成清儿和华枫的姻缘,不止是华枫的福气,她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好相处了,至于身份门第,她根本不在意。

铃儿也欢喜不已:“太好了,姐姐,燕京虽不及晋国都城繁华,却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和特色小吃,我们……”

“铃儿!”适时打断了兴奋过度以致喋喋不休的爱女,呼延洛邑严厉说道:“皇上和绥王的人日夜监视着王府的动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就有人密报皇上和绥王,你若再出府招摇过市,是想绥王将婚期提前么?”

铃儿听罢顿时面色一白,蓦然想到了什么,满不在乎道:“父王别担心,墨大哥和楚大哥的武功出神入化,姐姐又足智多谋,刚才我们回来王府都没一个人察觉,只要我们出入王府时谨慎些,相信不会有人发xiàn

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本王不能拿王府所有人和族亲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从现在起,你乖乖待在房里,婚事没有解除前,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虽满心不乐意,但铃儿深知父王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为了不连累族人,于是点点头应承下来。

“对了铃儿,你刚才说太子差点命丧常山是怎么回事?”傍晚太子派来的人只说太子已经平安回了太子府,其他的只字未提,而他奉旨闭门思过不方便跟太子见面,自然也不知晓太子遭遇截杀之事。

看了看面色沉静的轻雲,铃儿随即将太子遭遇几次截杀以及轻雲巧计帮zhù

太子脱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直听得战王夫妻脸色一变再变。

“没想到绥王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呼延洛邑一掌重重拍向桌面,紫檀木的桌子顿时断裂成两半,桌上茶具嘭地落到地面摔了个粉碎,而呼延洛邑表情冷肃,眼瞳里闪着森寒厉光。

他和太子早就料到常山之行必定不太平,故而秘密调派了五千军队暗中保护,可没料到绥王为了对付太子,不惜派出那么多人以车轮战逐次除掉保护太子的侍卫和军队,简直灭绝人性。

如果不是云姑娘洞察绥王意图,又及时提醒和帮zhù

太子脱离险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单膝跪地,呼延洛邑语带感激道:“云姑娘对太子,对梁国臣民的大恩,本王在此深表感谢!”

“伯父快请起!”双手扶起呼延洛邑,轻雲微笑着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晚辈可担不起伯父如此大礼!若伯父真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铃儿,如果不是铃儿正好带着太子送的信物,太子又信任铃儿,否则就算晚辈再如何谋算,也无济于事,伯父以为呢?”

对于轻雲的居功不傲,甚至将功劳推给铃儿,呼延洛邑敬佩又感动:“不管怎么说,此次毕竟是云姑娘救了太子,本王感激不尽,他日云姑娘但凡有任何差遣,本王必万死不辞!”

“如果他日真有麻烦伯父之时,晚辈一定不会客气!”轻雲笑着点了点头,但并未放在心上,更没想到呼延洛邑一语成谶,时隔不久之后呼延洛邑果真兑现了诺言。

看着如此宽宏聪慧的轻雲,战王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慈爱:“天色已经不早了,几个孩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困乏得很,洛邑,你安排墨公子和楚公子去怡园休息,我带清儿和舞姑娘去雅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也好。”

亲昵挽着轻雲的胳膊,铃儿娇声道:“姐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轻雲还没说什么,战王妃已然戳了戳铃儿的额头,故作严肃道:“你给我回房好好休息,不许去打扰清儿,否则我可饶不了你!”说完,唤来贴身丫鬟茹萍带铃儿回了房,然后引领着轻雲和舞影来到了雅苑:“清儿,舞姑娘,你们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湘萍就是。”又叮嘱湘萍好生伺候轻雲二人,这才离开。

感觉到一股彻骨寒气由内而外弥散开来,轻雲心头一惊,同样察觉到她异样的舞影随即让湘萍退下,并紧闭房门,刚一转身,就见轻雲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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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308.毒发

“属下去请墨公子!”舞影面色一变,转身就要去找墨炫,却被轻雲及时阻止:“不许去!”

“主子……”

隐忍着浑身越来越钻心蚀骨的剧痛,轻雲冷静道:“虽然战王说,梁皇和梁思聪的人都在府外监视,但以梁思聪狡诈多端的秉性,王府内必定安*插有他的眼线,纵使你再如何谨慎,也难保不会惊动那些人,我只是寒毒发作罢了,你协助我平息下来就是。”

“属下遵命!”

舞影疾步飞掠到轻雲面前,从她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伺候她服下,接着小心扶着她走到床上坐好,然后盘膝坐在她身后,双手抵着她的后背缓缓输入内力,引导她体内的内力以此缓解寒毒发作所致的剧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两人额头俱是渗出了细密汗珠,感觉到自己渐渐无法引导轻雲体内的内力压制寒毒汹涌,舞影顿时心惊骇然,深知一旦自己撤回内力,主子所承shòu的剧痛会成倍增加,于是决意强行运功。

喉头阵阵腥甜翻涌,轻雲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一般。

“主子!”舞影见状惊叫出声:“快,快闭目息心!”同时静下心想拼尽最后的内力引导寒毒平息下来。

察觉到她的意图,轻雲顾不得浑身越来越噬骨的剧痛,急忙沉声道:“舞影,快停下来,否则你会遭受内力反噬筋脉尽断的!”

“主子放心,有墨公子在,属下不会有事!”舞影宁愿筋脉尽断,也不愿在这紧要关头撤回内力,让主子承shòu比千刀万剐还剧烈千百倍的痛。

听出舞影言语中的绝决,轻雲甚是焦急和担忧,奈何她不能强行阻止舞影,要不然两个人都会有性命之忧:“舞影,本宫命令你快停下来,你听到没有?”

“主子,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你要违抗本宫的命令么?”

悄然潜入的暗十见此情形瞬间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立即走到舞影身后,强劲内力源源不断输给舞影,舞影极尽枯竭的内力顿时犹如枯木逢春般鲜活起来,侵蚀着轻雲五脏六腑的剧痛从而也渐渐得到了缓解。

半盏茶之后,蚀骨剧痛终于平息下来,轻雲又服用了一颗墨炫特意为她研制的药丸,气息慢慢匀称平稳,原本苍白无色的脸上也红润许多,舞影和暗十这才双双撤回了内力。

舞影小心扶着轻雲背靠着床栏,并体贴垫上了一个软枕。

看着极度虚弱疲惫的轻雲,暗十俊美面上一片怒气:“寒毒发作时,主子为什么不通知墨公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主子都隐瞒不说,只是让内力深厚的龙影首领运功协助作罢,这一次龙影首领不在,如果不是他恰好赶来,舞影必定筋脉尽断成为废人,而主子会有什么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听出暗十语气中的关心和责备,轻雲心头充满了温暖和感动:“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通知辰羽,暗十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之所以隐瞒不说,是因为前两次寒毒发作都在破晓时分,她不想惊动安睡的任何人,更不愿看到身边的人,尤其是辰羽知dào

后担心和自责的样子,只是这一次……

“主子!”暗十见状顿时哭笑不得。

而舞影忽然扑通一声重重跪在轻雲面前,低着头道:“属下刚才违抗主子命令,任凭主子处置!”

“你确实该死!”

舞影闻言浑身一颤,却丝毫不后悔刚才的选择:“请主子责罚!”

看着脊背挺直绝决的舞影,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轻雲眼前。

当初龙飞凤舞四影和紫珂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可无论她如何劝说,甚至是命令,五人都不肯舍弃她而离开,绝然地选择跟她同生共死,结果落得个万箭穿心。

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但是心却感受得到五人的悲壮和惨绝,才会更加心痛如绞和愧疚,所以重生之后,她毅然断情绝爱,既为自己讨回公道,更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一点点的伤害。

今夜舞影再一次做出跟前世同样的选择,她怎能不生气?然更多的是懊恼自责和对自己的痛恨。

如果不是她阻止舞影去找辰羽,舞影也不会在察觉到无法引导她的内力之际,宁愿选择筋脉尽断而强行运功,只为了不让她承shòu半途而废所致的更加剧烈的疼痛。

如果不是暗十及时出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到那时,她便是活着又如何自处?

“我知dào

,你们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在乎,但你们可曾知dào

,我同样在乎你们每一个人?”

轻雲漆黑眼瞳里氤氲着一层淡淡水雾,低沉声音中充满了忧伤和凄楚:“一直以来,在我的心里,不管是你和暗十,还是我身边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是属下,而是我的亲人,是比我自己还重yào

的亲人,无论你们哪个人受了伤,或者因为我而失去了生命,我的心都会很痛很自责,恨不得代你们受过,你们明白么?”

“属下知错了,求主子原谅!”舞影连连磕头认错,而暗十也跪在舞影的身侧,两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自成为暗卫的那一刻起,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好主子,即便牺牲了性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他们一直都知dào

,主子待他们情深意重,也为能追随这样的主子感到庆幸和自豪,只是没想到主子竟然视他们是比自己还重yào

的亲人,难怪上次龙影和蓝珏受伤,主子会那样伤心自责,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动?

“起来吧。”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起身,轻雲看着神情动容的两人叮嘱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敌人挟持我逼迫你们,你们都必须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因为只要有命在,一切才有转圜余地,都记住了么?”

两人哽咽点头道:“属下记住了!”

“主子,你这次寒毒发作的时间似乎提前了些,而且比前两次都凶猛,这是怎么回事?”暗十担忧问道。

“可能是梁国的气候比家里要寒冷一些,加上一时水土不服,才导致寒毒突然发作,相信离开梁国后就会好的。”想起颈间戴着的厦门送她的‘火玉蟾蜍’,轻雲满怀感激。

自有了这个厦门的镇门之宝后,迄今为止她的寒毒只发作了三次,确实明显减少了发作次数,只是她体内的寒毒本质已经发生改变,故而才会一次比一次剧痛难忍。

这些她并没有告sù

任何人,包括辰羽在内,因为告sù

了他们非但于事无补,反而还会让他们担心。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这件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

舞影和暗十相视一眼:“连墨公子都不能说么?”

别人或许不知,他们可是很清楚墨公子心肠有多腹黑,手段有多残酷,要是知dào

他们隐瞒了主子的病情,以墨公子对主子的在乎,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尤其不能跟辰羽透露一字半句!”辰羽知dào

后肯定会担心,还会痛恨自己无能,更会狠狠地惩罚她。

“属下遵命!”

“暗十,你此刻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主子”暗十恭敬说道:“据十三密报,梁思远携假白凝霜于今天傍晚平安回到太子府,百名侍卫只剩下四人,五千军队折损三分之一,十三等人按照主子吩咐护送幸存的人已悄然回到燕京,并知会了梁思远。”

“我们的人可有损伤?”

“三人轻伤,其余毫发无损。”

此次随主子出使周梁两国的三十名暗卫,本就是武功顶尖的高手,又是经过特训的精锐中的精锐,如果不是主子早有命令不许他们轻易插手其中,便是全歼梁思聪的那些杀手也轻而易举。

“辛苦你们了。”轻雲点了点头,见暗十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什么事?”

“回主子,属下在来王府之前遇见了蓝珏姑娘,他们和三百紫衣卫一个多月前就乔装到了燕京,蓝珏姑娘,玉姑娘和楼公子住在香满楼里,三百紫衣卫分散各处,还有,云指挥使事先安排了聂风,许嫣然和李飞雪各带一千紫衣卫潜藏在燕京里听候主子命令。”

轻雲听罢感动莫名:“这个云飞……总是细心周到得让人不知dào

说什么好。”

“蓝珏姑娘还说,在梁思远和假白凝霜回府的半个时辰后,无极老人和梁思聪都派了杀手赶往常山。”

“看来假白凝霜已经猜到我的身份,并秘密通知了无极老人和梁思聪。”轻雲眉头紧锁:“这个假白凝霜究竟是什么人?不仅我觉得她似曾相识,而她看我的眼神充满入骨怨恨,显然认识我,甚至还知dào

我跟无极老人和梁思聪之间的恩怨,想要借刀杀人。”

舞影闻言顿时神情一凛:“主子,此人留不得,要不要安排人……”伸手在颈间做了个‘杀’的动作。

309. 309.初见

寒毒发作所致的噬骨剧痛几乎耗损轻雲所有精气神,加上心事重重,直到凌晨方才沉沉睡去,可没多过久就被屋外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师妹还睡着,郡主请小声些。”舞影刻意压低的语气听着有些不太友好。

“这都快辰时了,姐姐怎么还没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铃儿语带疑惑和关切。

“师妹很好,多谢郡主关心。”舞影不咸不淡道。

“可是……”

“三师姐,让铃儿进来吧。”想着还有许多事情未安排妥当,轻雲也没了睡意。

听得轻雲之言,舞影再不看铃儿一眼,疾步走进内室:“师妹,你身子不适怎不多休息一会儿?”如果不是为着呼延华铃和梁思远的事情,主子何至于劳心费神?何至于这几天日夜不停赶路,以致寒毒突然发作?

明白舞影是担心自己,毕竟前两次寒毒发作后她至少休息了三个时辰,好在理由充分倒也没引起辰羽他们的怀疑,轻雲对舞影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随后进来的铃儿听了舞影的话,又见轻雲脸色确实不太好,眉宇间明显蕴含着一丝倦色,急切说道:“姐姐病了,我这就去请大夫。”说完,就往屋外奔去。

“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不必去请大夫。”及时唤住铃儿,轻雲接过舞影递来的棉帕洗了脸擦了手,又接过她递来的清水净了口,然后由着她给自己梳妆:“铃儿,你怎么来呢?两位师兄呢?”

“姐姐真没生病么?”铃儿仍不放心。

“没有。”

“没有就好,墨大哥和楚大哥一大早就让父王请去后院切磋武艺了,我来请两位姐姐去饭厅用早饭。”

彼时舞影已为轻雲梳妆好了,三人也随即前往饭厅。

一路行来,处处可见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屹立于绿荫之间,蓝天白云与假山流水,竞相绽放的百花相映成景,简直美不胜收,阵阵轻拂的微风带来沁人芬芳,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敏锐察觉到暗处有无数没有恶意的盯梢,轻雲和舞影相视一眼,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王,即便如今做了闲散王爷,这犹如铜墙铁壁般的战王府也容不得寻常人擅闯。

看到轻雲三人到来,战王妃微笑着起身迎了上来,牵着轻雲的手走到自己左边第一个位置坐下:“清儿昨夜睡得好么?”

一袭水蓝色的衣裙包裹着玲珑身段,如墨长发仅用一支血红色的曼珠沙华玉簪轻挽着,眉目清秀如画,容颜平凡,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战王妃是越看越喜欢。

铃儿张嘴正要说什么,轻雲及时握住了她的手,浅笑着对战王妃道:“谢伯母关心,清儿一夜好眠。”

看起来轻雲一如寻常清爽恬静,但墨炫跟她日夜相处一年多,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她的精神似乎有些欠佳,不露痕迹地看向对面的舞影,见她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好kàn

的剑眉不由微微蹙了蹙,若有所思。

“我们是一家人,就别说什么谢不谢的。”拿起银筷夹了一片清蒸鳕鱼放到轻雲面前的碗里,战王妃和蔼道:“我让人做了一些家常小菜,也不知dào

合不合清儿的口味?”

“伯母费心,晚辈等实在过意不去。”

“看看清儿又见外了不是,你能留下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我高兴都来不及,哪来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轻雲还没说话,旁边的铃儿就故作哀怨道:“有了姐姐,母妃就忘了我这个女儿了,我好可怜哦!”

同样夹了一块清蒸鳕鱼放进铃儿碗里,轻雲笑着道:“你是伯父伯母的掌上明珠,伯父伯母便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母妃就是喜欢清儿!”战王妃一边不停给轻雲碗里夹菜,一边嗔怪爱女:“你要是有清儿一半的懂事乖巧,母妃也会多疼你一些。”

“我本来就很乖巧懂事,只是……”看到母妃促狭的眼神,铃儿识趣地不再言语,然后埋首吃饭。

多年夫妻,战王怎会不明白妻子的心思?

看着优雅吃着菜肴的轻雲,一举一动皆透着高贵大方,战王也甚是满yì

,可转念一想,嘉懿公主虽是晋皇义女,可深得晋皇宠爱,就连楚皇以皇后之位求娶嘉懿公主,并许诺一生只爱嘉懿公主一人,晋皇都婉言谢绝,又怎么会同意嘉懿公主远嫁战王世子?

“对了,怎不见枫儿?”

“枫儿每天早晚都会去练武场,不过看时辰也该回来了。”

说起爱子,战王妃就满心骄傲和欣慰,同时也深感遗憾和歉意,枫儿文韬武略皆出类拔萃,可惜因着洛邑的关系,枫儿空有一身抱负,却至今未能出仕,更别说封官加爵光耀门楣。

轻雲一面体贴回敬着战王妃,脑海中一面回想着紫衣卫密查到的关于战王世子呼延华枫的讯息。

呼延华枫,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十六岁同时夺得文武状元,只是战王功勋卓著,当今梁皇又猜忌心重,加上呼延华枫婉拒迎娶公主为妻,梁皇便找了个理由不许其出入朝堂,至今仍赋闲在家。

战王府后院。

蓝珏避开暗卫们无声无息地进入雅苑,正准bèi

去找轻雲时,一道醇厚中透着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什么人竟敢擅闯战王府?”

素手不露痕迹地滑向腰间兵刃,蓝珏缓缓转身。

不远处,一个年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正神情戒备地盯着蓝珏,五官丰神俊秀,一双漆黑似墨的眼瞳深邃如渊,挺直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闪着自然红润的光泽,一袭绣着金边的深蓝衣袍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偏又透着三分让人心惊的邪气。

跟在公主身边多年,蓝珏什么样的美男子没见过,器宇轩昂的几位皇子,邪魅的墨公子,高贵的楚皇,俊朗的司徒璟昱……个个都俊美无铸,眼前之人虽也风姿卓然,可在蓝珏眼中却与一般人无异。

310. 310.异变

瞧见蓝珏看向自己的目光无波无澜,非但没有以往那些女子见到他的倾慕和羞涩,甚至还饱含着戒备和杀意,年轻男子眼底划过一丝兴味:“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擅闯战王府意欲何为?”

“你又是谁?”握紧腰间兵刃,蓝珏冷冷道。

她竟然连他都不认识?

虽说他不是名扬天下的人物,可放眼整个燕京,谁人不识他风姿卓绝的战王府世子呼延华枫?

难道他风靡万千女子的魅力对她不起作用?还是她并非燕京人?

片刻怔忪后呼延华枫仍不甘心地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斜了呼延华枫一眼,蓝珏秀美出尘的脸上清寒如霜,鄙夷眼神仿佛在说:你算哪根葱?我为何要认识你?

静谧如水的表情,嘲讽不屑的眼神,仿佛触动了呼延华枫某根神经,察觉蓝珏紧握腰间兵刃的动作,呼延华枫眼底的兴味越发浓厚,突然出其不意地飞身上前,蕴含三成功力的右手朝着蓝珏颈部袭去。

微微错步,避开呼延华枫的袭击,同时拔出腰间的匕首,蓝珏浅绿身影犹如飞鸿一般不退反进,寒光凛冽的匕首快狠准地直击呼延华枫全身要害。

面对蓝珏简单狠辣却看不出任何招式的反击,一种新奇而兴奋的感觉涌上呼延华枫心头,于是放开手脚不断变换招式与蓝珏激战起来。

经过艰苦特训,又服用了墨炫研制的增加功力的药物,蓝珏已算得上是顶尖高手,只是跟从小习武的呼延华枫比起来,无论力qì

还是内力都有所不及,好在她敏锐察觉到了两人的差距,选择近身相搏,纵使呼延华枫武功高深,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如此一来,势均力敌的两人缠斗了近百招,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此时饭厅里,轻雲等人相谈甚欢,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这时,管家神色匆匆地跑来:“王爷,不好了,世子跟一个女刺客在雅苑打起来了!”

“什么?”

众人听罢俱是神色一惊,连忙放下碗筷随即赶往雅苑,果然看到一男一女正激烈缠斗着,闻讯而来的王府侍卫戒备地围在四周。

看清那绿衣女子竟是蓝珏,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蓝珏,住手!”她不是吩咐暗十让蓝珏他们在香满楼随时待命么?莫非出了什么事?

听得轻雲声音,蓝珏身形诡异移动,避开呼延华枫的又一次袭击后纵身跃到轻雲面前,恭敬道:“蓝珏参见主子!”

清眸掠过周围神情惊讶的侍卫,最后落在同样一脸惊奇的呼延华枫身上,想起紫衣卫密查关于呼延华枫的讯息,果真是‘风姿卓绝,秉性桀骜’,轻雲淡淡道:“她是我的婢女蓝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啊?”眼睛一直盯着蓝珏看的呼延华枫闻言骤然回过神来,转眼看了看娉婷玉立的轻雲,然后狐疑地看向自家父王和母妃,昨夜轻雲等人潜入战王府时并未惊动任何人,今晨他又早早去了练武场,故而并不知晓轻雲等人的身份。

挥手示意所有侍卫退下,战王微笑道:“一场误会,云姑娘无需介yì

。”轻雲每次来梁国都带着蓝珏和紫珂,蓝珏此次又没有易容,战王自然认识。

而战王妃看了看蓝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蓝珏姑娘应该是嘉懿公主的贴身婢女,而刚才蓝珏又称呼清儿‘主子’,难道……战王妃惊异地看着轻雲,一时间眸光透着震惊和惋惜,如果清儿真是嘉懿公主,那枫儿和她岂不是?

轻雲并不知晓战王妃的心思,看着蓝珏狐疑道:“出什么事呢?”

蓝珏随即上前附在轻雲耳畔低语了几句,轻雲听罢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转眼看向战王:“伯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深知事情非比寻常的战王吩咐侍卫守在门外,几人相继走进雅苑客厅并紧闭了房门。

“请问伯父可知镇国将军派其子落靖晖率二十万大军秘密潜回燕京?”事关重大,轻雲也就开门见山道。

与战王妃相视一眼,战王直言道:“本王昨夜才知dào

此事,莫非靖晖和二十万大军出事呢?”

“我的人无意中截获了张将军派人送给梁思聪的密信,信中说他已奉命将二十万大军围困在离燕京五百里外的回龙谷中,而落靖晖正在秘密押回燕京的途中。”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靖晖表哥!”

战王一家俱是神色骤变,战王妃只觉眼前一黑,幸好轻雲眼疾手快扶着她才没晕倒在地,和铃儿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墨炫随即上前施救,好半晌,战王妃才慢慢苏醒过来,看着轻雲虚弱道:“靖晖怎么样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请伯母放心,我一定会设法将落靖晖救回来。”

呼延华枫面色肃然,沉思片刻后说道:“外公和表哥一向行事谨慎,没有圣旨就率大军回燕京这样重大的事情必定慎之又慎,绥王又是从何得知,继而密令张将军拦截靖晖表哥和大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镇国将军身边一定有梁思聪的探子,从而得知大军具体的行程路线并提前在回龙谷设了埋伏。”轻雲眉头紧蹙:“我现在担心的是,梁思聪围困那二十万大军却不歼灭只怕另有图谋,还有,梁思聪既已知晓镇国将军和梁思远的计划,以他毒辣狡诈的秉性,镇国将军的兵权怕是已经落到了他手里,而镇国将军跟落靖晖一样,此刻应该都在押解进京的路上,想来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我这就带人去解救外公!”呼延华枫说完就往外冲。

“站住!”

看着表情凝重的战王,呼延华枫急切道:“父王,外公和表哥这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一旦押解进京就会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

“你知dào

他们回京的路线么?”

“我……”

“伯父所言极是,这件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311. 311.计策

敲门声突然响起,接着传来管家刻意压低的声音:“禀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战王一家急忙起身前去开门迎驾,轻雲等人只是站起身来并没有跟随。

很快战王一家簇拥着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纱帽的男子走进来,轻雲见状唇角微微上扬:大白天穿成这样,梁思远,你还嫌战王府不够引人注意么?

径直走到主位桌旁,取下纱帽放在桌上,转身,摆摆手阻止就要跪地行礼的战王一家,看到屹立一旁的轻雲等人,梁思远眼底划过一丝精芒:“原来嘉懿公主也在。”

“太子不是早就料定本宫会护送铃儿回府么?”轻雲淡淡一笑。

听出轻雲的弦外之音,梁思远笑了笑,然后起身拱手道:“本殿在此多谢嘉懿公主之前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嘉懿公主派人拿着信物及时找到他,同时提醒他打晕白凝霜,并让人假扮他分几路人马前往燕京,且一路暗中保护,或许他也不可能顺利回到燕京。

事后得知,按照原定路线回京的那一路人马全军覆没,每每想起来他都心有余悸。

“举手之劳,太子无须挂怀。”轻雲福身回了礼:“太子要感谢就感谢铃儿吧,如果不是铃儿放心不下她的太子哥哥,我们也不会派人暗中保护太子,更不会插手梁国的事务。”

“不管怎么说,本殿欠了嘉懿公主一个人情,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那本宫就先谢过太子了。”

听梁思远称呼轻雲‘嘉懿公主’,早就猜到轻雲身份的战王面色如常,战王妃眼中闪着惋惜,呼延华枫脸上惊异之色稍纵即逝,而铃儿怔怔地看着轻雲,不敢相信道:“姐姐,你真的是嘉懿公主?”

轻雲点点头,然后看了舞影一眼,舞影随即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棉帕浸了水递给轻雲,轻雲接过来拭去脸上的易容,一张清丽绝俗的容颜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饶是不止一次见过轻雲的梁思远和战王一时也看呆了,没想到随着年岁增长,嘉懿公主越来越灿若明霞,宝润如玉,比瑶池仙子还绝美三分,尤其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又魂牵梦绕。

呼延华枫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转瞬归于一片平静,眼光有意无意地瞥向轻雲身侧的蓝珏。

“姐姐果真风华绝代,天下无人能匹及!”直直地盯着轻雲,铃儿惊叹又欣喜道:“我日夜朝思暮想,就盼着能得见嘉懿公主一面,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而且嘉懿公主还成了我的姐姐,我真是好开心啊!”

听到铃儿毫不掩饰的赞美之词,众人会心一笑。

纵使轻雲平素再怎么淡定,这会儿也不由面颊微微泛红,嗔了铃儿一眼,对战王夫妻歉意道:“晚辈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出门在外实在有所不便,请伯父伯母见谅。”

“我们理解,毕竟事出有因,云……嘉懿公主不必介怀。”战王爽朗道。

而战王妃面带微笑,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天下皆知嘉懿公主深得晋皇宠爱,定然不舍得嘉懿公主远嫁枫儿,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是她没福气啊。

彼时楚云翊和舞影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墨炫则是神医时的那张平凡容颜。

看着容颜冷魅的楚云翊,梁思远眸光一闪:“不知楚皇也已莅临敝国,本殿有失远迎,还请楚皇海涵!”

“太子客气了。”楚云翊微微颔首,除了小雲,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文有礼却疏离的态度。

梁思远倒也不以为意,转眼看向墨炫和舞影疑惑道:“这两位是……”

“她是我的贴身婢女云舞。”向众人介shào

了舞影,轻雲坦然握住身旁墨炫的手,含笑的眉眼间蕴含着浓浓柔情:“这是我的未婚夫墨炫。”

反手与轻雲柔若无骨的素手十指相扣,墨炫一脸宠溺和深情地看着她,一双妖魅眼瞳里璀璨如星辰。

楚云翊面色如常,然心中却苦涩和嫉妒蔓延。

而梁思远和战王一家面露惊诧,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模样,毕竟嘉懿公主身份极其清贵,按说嘉懿公主寻得如意驸马,他们应该有所耳闻才是,而墨炫虽说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可只是一介草民,晋皇怎会同意嘉懿公主下嫁墨炫?

仿佛猜到众人心中所想,轻雲神色淡然,并没有解释。

“太子殿下,您此时来微臣府邸是否有什么事?”战王满腹疑虑,自皇上下旨让他闭门思过后,为了不连累太子殿下,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梁思远点了点头:“本殿此次前来是想跟战王商讨一些事情。”

战王妃虽遗憾嘉懿公主没能成为她的儿媳妇,不过此刻她最在意的还是父亲和哥哥的安危,听罢梁思远之言,以为是有关父亲和哥哥的事情,于是焦急说道:“太子殿下,家父……”

“太子”及时打断战王妃未完的话语,轻雲说道:“本宫刚才正跟战王和战王妃说起,本宫的人无意中截获了张将军派人送给梁思聪的密信,信中说落靖晖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被张将军围困于回龙谷,而镇国将军和落靖晖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不知太子是否知晓此事?”

如果战王真是昨夜才知dào

镇国将军派落靖晖率二十万大军秘密回京,那就足以说明梁思远事先并没有知会战王,甚至不想战王参与其中,现在战王妃突然间说了出来,难保梁思远不会心生怀疑。

要知dào

,梁思远是储君,是梁国未来的帝王,自古以来无论多么贤德圣明的帝王猜疑心都比常人重。

一旦梁思远知晓,镇国将军居然将这么重yào

的事情告知战王夫妻,或许目前他不会在意,可等到他日荣登帝位大权在握时,镇国将军府和战王府必将罪责难逃,毕竟任何一个帝王都绝不会容忍臣子擅自泄露机密,还有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即便梁思远最终成功继位,也有损他的帝王威严和圣德。

而自己是晋国公主,就算梁思远有所不满,也奈何不了自己。

聪明透顶的战王夫妻瞬间便明白过来,轻雲打断战王妃将责任揽在身上,全都是为了保全他们,一时间感动莫名,悄悄对轻雲点了点头致谢。

乍闻此事的梁思远心头波澜起伏,因此并没注意到三人之间的异样:“嘉懿公主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轻雲冷静道:“不过为免打草惊蛇,本宫的人又不露痕迹地让那人将密信送给了梁思聪,眼下我们最重yào

的是想一想如何才能把镇国将军,落靖晖和那二十万大军解救出来,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唯今之计只有派人半路拦截押解镇国将军和靖晖的人,同时派人包围回龙谷,与那二十万大军里应外合歼灭张将军的大军。”梁思远想了想道。

轻雲摇了摇头:“刚才本宫和战王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并不知dào

押解镇国将军父子回京的具体路线,半路拦截不仅耗费大量人力,最后也不一定能成功解救出两人来;

另外,战王说回龙谷占地极广又易守难攻,包围回龙谷需yào

调动大批军队,势必会惊动梁皇,到时候太子师出无名根本无法调动军队,而梁思聪则趁机以镇国将军擅自调动军队,意图不轨为由促使梁皇下旨缉拿镇国将军,这样一来,不但解救不了镇国将军父子,还会连累到太子,毕竟镇国将军是太子的人;

最重yào

的是太子大婚在即,即便太子成功调动军队包围回龙谷,要么距离太远赶不及,要么只有抽调燕京周边的军队,如此反而给了梁思聪可趁之机,一旦梁思聪在太子大婚时发动兵变,太子又如何跟他抗衡?”

“嘉懿公主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战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嘉懿公主果真冰雪聪明,看待问题细致入微又一针见血。

呼延华枫深知轻雲分析得很有道理,可万一还没等他们想出好计策,绥王就下令半路上秘密处决了外公和表哥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臣子请求带王府侍卫前去解救镇国将军和落靖晖,请太子殿下恩准!”呼延华枫跪地坚定道。

看着神情坚毅的呼延华枫,梁思远明白他是担心镇国将军和靖晖,只是……

瞥了一眼迟疑不决的梁思远,轻雲转眼看向呼延华枫说道:“世子救亲人心切,太子和本宫都理解,只是如今梁皇下旨战王闭门思过,王府外更有梁皇和梁思聪的人严密监视,一旦世子带侍卫出府,不出半刻钟便会传到梁皇和梁思聪耳朵里,战王府必将落得个违抗圣旨之罪!”

“那该怎么办?”

紧抓着轻雲的胳膊,铃儿恳求道:“姐姐,铃儿求你一定要救救外公和表哥好不好?”

“本宫确实有办法救回镇国将军父子,并且还能解救那二十万大军,不过要看太子是否相信本宫?”

312. 312.大婚

转眼就到了梁思远大婚之日,整个燕京处处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犹如红色海洋般喜气洋洋。

虽说近几年来梁皇有意扶持绥王,但也下旨太子大婚举国欢庆,而官员们深深明白太子毕竟是皇后嫡出,名正言顺的储君,此次迎娶的又是荣王府嫡女,自然带着家眷们早早地赶来贺喜,可谓是宾朋满座,座无虚席,甚至连亭台水榭里都摆满了酒席。

静静坐在主位下的第一席位上,白皙素手慢慢转动着手中名贵的茶盏,轻雲清丽面上沉静如水,清眸掠过脸上带着或真或假笑容,轻声交谈的梁国文武百官,最后落在梁思远身上。

头戴镶着明珠的紫金冠,两条长长的红色飘带垂下来,一袭大红喜服更衬得他黑发如墨,面如冠玉,面对络绎不绝到来的宾客,俊美精致的容颜始终带着温润平和的笑,却笑不达眼底。

世人都道皇家富贵,可谁又能真zhèng

明白其中辛酸?

“怎么呢?”听得轻雲的叹息声,墨炫握着她微凉的手关切道。

那天察觉她精神似乎有些欠佳,他曾想给夕颜把脉诊治却总是没能成行,而他无论怎么询问舞影,舞影又只说夕颜是水土不服所致,他不信,但也无计可思。

墨炫的手宽大而温润,轻雲的手细嫩而清凉,浓浓情意透过一温一凉的指尖传达至心头,轻雲只觉心安且暖,前世痴心错付终落得那样的下场,自重生的那一刻起,她终日在报仇和保护身边的人之间筹谋算计,难免会感到疲惫和辛苦,所幸一直有这样一双手握着她的手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便是时日无多,于她足矣。

似乎感受到轻雲的心绪变化,墨炫唇角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妖魅眼瞳直盯着面容淡雅的轻雲,宠溺和执念毫不掩饰。

看了看十指相扣的两人,一种幸福的气氛萦绕着两人,楚云翊微垂着眼帘,一口一口默默饮着杯中酒。

“看来今天的这场婚礼会很热闹。”

顺着墨炫的目光看去,坐在对面第一,第二桌位上的魅煞和梁思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魅煞妖媚眸子里闪着入骨的恨意和杀气,而梁思聪阴柔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轻雲微微挑了挑眉:确实会很热闹。

见轻雲扫来的目光平静而淡漠,却深邃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魅煞心头莫名的感到有些害pà

,转念想到明年的今天就是这个贱人的祭日,又异常兴奋起来,愈发肆意地狠狠瞪着轻雲。

而梁思聪短暂惊惶后迅速恢复正常,朝轻雲举了举手中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得知有人暗中帮zhù

太子以致伏击计划失败后,他正百思不解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识破他的计划救了太子,就接到白凝霜传来的密报,说是晋国嘉懿公主已经来了梁国常山,那一刻,他百分百肯定幕后之人就是嘉懿公主。

他立kè

派侍卫赶往常山,四人却早已离开,侍卫们沿路追查至燕京,嘉懿公主等人就象人间蒸发似的毫无踪迹可寻,他心头无端地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暗卫相继传来密报,押解镇国将军父子回京的两路人马均遭到埋伏导致全军覆没,镇国将军父子下落不明,被围困回龙谷里的二十万大军和他的人也不知去向,至于镇国将军的兵权,他派去的人还没捂热,就被镇国将军的亲信夺了回去,他的人自然全都被杀了。

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嘉懿公主所为,毕竟嘉懿公主的心智谋略之卓绝天下皆知,他本人就几次败在嘉懿公主手下,只是没想到嘉懿公主会跟太子勾连。

看来两人是想联合起来对付他,不过他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最终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瞥见梁思聪饮了杯中酒,还反手倒过来给她看似乎一滴不剩,轻雲淡淡地笑了笑,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尽的优雅从容,那份气度,那份风姿,让周围的人无不赞叹敬服。

听得周围人的赞美,魅煞美艳容颜黑如墨炭,仿佛淬了毒的眼睛直瞪着轻雲,恨不得将轻雲生吞活剥。

梁思聪一怔,眼底有什么东西忽闪而逝,看了看分别坐在轻雲左右两边的墨炫和楚云翊,嘉懿公主他可不敢肖想,不过这样的美人儿……

捕捉到梁思聪不怀好意的目光,墨炫半眯着眼,眉宇间蕴含着慑人邪气,如果不是顾及夕颜的计划,他立kè

会让梁思聪生不如死。

楚云翊面色如常,然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所幸他还有几分理智,否则梁思聪的眼珠子只怕早就没了。

“姐……”

刚刚进来大厅的铃儿一眼就看到了轻雲,绝美脸上顿时绽放出璀璨如暖阳般的笑容,迈开脚步正要飞奔扑向轻雲,战王妃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她,悄然对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此刻绥王在场,切不可失了分寸。

铃儿一下子醒悟过来,迅速敛去脸上明媚的笑容,中规中矩地跟着父母走到属于战王府的座位坐下。

看到战王一家三口到来,众人俱是神色各异。

慢慢转动着茶盏,轻雲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诡笑,梁皇让战王一家来参加太子大婚,是念及战王曾是他亲自指给太子的老师?还是受他人挑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樱妃娘娘到,无极老人到……”

听见太监高呼,厅内厅外的众人慌忙站起身来,齐齐跪在地上恭迎圣驾。

轻雲三人也随同各国使者站起来。

很快,梁思远恭迎着梁皇和皇后几人走进来,看到梁思远在,轻雲并没丝毫惊讶,毕竟按照梁国规矩,身为太子的梁思远可去可不去迎接新娘。

经过轻雲三人面前时,梁皇忽然停住脚步,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倏然异常晶亮:“一年多没见,嘉懿公主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了。”

“天下皆知嘉懿公主风华绝代,没想到传闻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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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313.大婚2

“天下皆知嘉懿公主风华绝代,没想到传闻果真不假。”

清脆中透着万种风*情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里,众人都惊异地看着樱妃,而梁思聪脸色微沉。

轻雲瞥了一眼娇笑的樱妃,身穿浅红色的曳地宫裙,面似芙蓉,比妖冶桃花还媚的眼睛顾盼之间流光溢彩,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珠翠在阳光下闪着刺眼光芒,肌肤胜雪,红唇娇嫩,整个人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传闻都说樱妃一向最懂得安分守己,适才梁皇与本宫说话,本宫尚且还没说什么,樱妃就快人快语,看来传闻真是信不得,樱妃,你说是么?”

表情淡然平静,声音清晰空灵,众人却是神情一愣,其中几个人倏然变了脸色。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而诡谧。

樱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一道青一道白很精彩,悄悄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梁皇,轻轻咬了咬莹红朱润的双唇,跪地柔弱道:“臣妾久慕嘉懿公主盛名,今日终于得见一时高兴才会不慎失言,还请嘉懿公主见谅。”

偏头看向身侧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樱妃,梁皇只觉心痒难耐,面上的不愉之色也荡然无存,伸手扶起她,转头笑着对轻雲道:“樱妃一直在悦仙宫吃斋念佛,祈祷我国国泰民安,今日太子大婚,朕便带她前来同享喜庆,樱妃性子直率,有什么说什么,但都是有口无心,嘉懿公主还请别见怪。”

始终静静站在梁皇右侧的皇后一脸端庄贤淑,即便听了梁皇之言,也不曾有一丝改变,只是眼底飞速划过一抹森寒嘲讽的幽芒。

“原是梁皇的旨意,本宫还以为樱妃从小失枯乏亲,这么多年在宫中又闭门不出,一时随性而为了。”

众人低头闷笑,如果不是樱妃费尽心机爬了龙床,且只一次就有了皇嗣,凭樱妃一介孤女又是宫女的身份,怎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嘉懿公主这不是明摆着揭人老底么?

梁思远面色如常,心里却极为敬佩嘉懿公主的胆识和口才。

藏在父王母妃身后的铃儿暗暗偷笑,心情畅快又解气,对这个姐姐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战王夫妻担忧地看着轻雲,樱妃圣眷正隆,这刚一见面嘉懿公主就狠狠扫了樱妃面子,绝非明智之举。

殊不知,轻雲本不与樱妃计较,偏生樱妃自动送上门来,她岂会轻易放过?

看着长久沉*迷*酒*色明显亏空根本的梁皇,轻雲淡淡说道:“梁皇,本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嘉懿公主但说无妨。”梁皇笑眯眯道。

“敝国无论是皇亲国戚和名门权贵,还是商贾百姓,素来都没有带正室以外的女子出席各种场合的规矩,除非没有正室,而樱妃既不是梁皇正室,又不是太子生母,怎也有资格参加太子大婚?”仿佛没看到樱妃倏然发青的脸色,轻雲福身对梁皇道:“本宫向来直言不讳,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梁皇海涵。”

此言一出,梁皇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不好kàn

了。

四大强国之中,晋国,楚国和梁国最讲究礼仪,便是半游牧族的周国经过几代帝王的努力,国人也越渐识礼知仪,嘉懿公主此举分明是讽刺他宛如小国蛮夷不知礼仪。

偏偏嘉懿公主是天下国势兵力最强盛的晋国公主,本身又聪慧睿智,威望极高,楚皇和周帝跟她也交情匪浅,他就是再如何恼怒也奈何不了她。

“皇上……”樱妃没想到轻雲竟然会当众给她难堪,怨恨地瞪了轻雲一眼,伸手挽着梁皇的胳膊泪眼朦胧。

旁边的皇后忍下心中畅快微微一笑道:“嘉懿公主误会了,别是说贵国,梁国也没这个规矩,不过皇上宠爱樱妃,且又怜惜樱妃常年闭门不出,故而带樱妃前来沾沾人气。”

众人都听得很清楚,皇后娘娘说的是人气不是喜气,皇后娘娘真zhèng

是厉害,只是樱妃出身卑微且隔绝尘世多年就罢了,但也不至于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吧?何况嘉懿公主这等清贵绝代的天家公主,樱妃都敢得罪,这不是自取其辱么?于是纷纷低头闷笑。

“原来如此。”轻雲点了点头,瞥见樱妃青黑得能拧出水来的脸色,唇畔那抹笑意愈发清浅淡漠。

盯着一唱一和的轻雲二人,梁思聪目色阴沉,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手心甚至划出了血痕也犹不知疼。

而樱妃满腹怨恨,张嘴想要说什么,梁皇忽然轻咳了一声,询问着一旁的梁思远:“花轿到了没有?”

话音落下,就见太子府的管家满脸喜色地跑进来:“太子殿下,花轿到了!”

梁思远闻言转头看向梁皇,梁皇挥手让梁思远去接花轿,然后带着皇后和樱妃走到主位,许是太子府的人没想到樱妃会来,此时众人又都向厅门口张望,竟然没人给樱妃安排座位。

看了看与皇后低声交谈的梁皇,樱妃咬了咬唇,掩饰去心头的恼恨,乖乖巧巧地站在了梁皇旁边。

梁思聪和樱妃的婢女有心想要化解她的难堪,但梁皇没发话,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

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轻雲挑了挑眉,眼底一丝魔魅锋芒稍纵即逝,转眼看向对面第一座位,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无极老人,头发雪白,一袭紫色蟒袍衬得整个人气势凛然清癯。

无极老人既决定全力支持梁思聪谋夺皇位,而樱妃是梁思聪的生母,眼看着樱妃面临窘境,为什么无极老人却至始至终都没吭一声?

就算无极老人看不起出身低微的樱妃,至少也该顾及梁思聪的颜面出言干预吧,毕竟一旦梁思聪夺位成功,樱妃便是太后,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又是什么道理?

察觉到轻雲的注视,无极老人突然抬头看过来,霎时寒光迸溅。

时刻高度戒备的墨炫和楚云翊,在感觉到一股凛冽寒气迎面袭来时,几乎同时闪身护在轻雲面前,三股浑厚内力在半路上砰然相撞,然后无声无息消失。

梁皇和皇后依然低声交谈着,众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缓缓而来的一对新人身上,谁也没察觉到几人异样。

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面色沉静如水,深邃眼瞳里漆黑如墨。

魅煞和梁思聪靠得无极老人最近,自然清楚地看到他身形微微晃了晃,两人迅疾上前扶着他:“师傅(皇叔公),你怎么样呢?”

生生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无极老人摆了摆手,矍铄双眸直直盯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墨炫和楚云翊,压低声音道:“那两个臭小子武功不凡,臭丫头又诡计多端,你们一定要格外小心。”

“是,师傅(皇叔公)!”

三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厅门口,但明显心思各异。

狠狠瞪了一眼轻雲,魅煞眼睛里闪烁着噬骨的恨意和嫉妒,紧紧拽着手中丝帕,显然将丝帕当做了轻雲恨不得撕碎了一般。

说什么天家公主,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贱人罢了,凭什么得到神医墨炫和楚皇的青睐?连司徒璟昱也对她痴心一片,她凭什么?

“夕颜,无极老人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我和楚皇加起来方能与之抗衡,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不可离开我们两人身边半步。”墨炫低声叮嘱道,楚云翊也看着轻雲点了点头。

轻雲面色不变,心里却萦满感动:“我明白。”

据紫衣卫密查的消息,无极老人是梁国先皇的庶长子,可惜其生母是宫廷里的一个卑贱舞姬,生下他后又血崩而死,如果不是当今梁皇的母妃请求先皇将他过继名下,他早就死于后宫的阴谋诡计之中。

许是无极老人自知无缘皇位,从小便醉心武学且喜怒无常,故而不得先皇重视,他也就频繁偷溜出宫混迹于江湖。

十八岁那年,无极老人终于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声,只是太过心狠手辣,所以名声不太好。

二十五岁,无极老人技压群雄夺得江湖第一高手之称,之后连续三届的武林大会都无人可敌。

后来先太子被废,几个皇子之间争斗激烈,无极老人辅助当今梁皇登基继位,等到梁皇帝位稳固后就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十年后,魑魅魍魉鬼五煞突然入世,短短几个月就横扫梁国无dí

手,无极老人也再次出现众人面前。

经过几十年的潜心修liàn

,如今已七十多岁的无极老人武功自然非同凡响。

墨炫和云翊这样做也是防范未然,毕竟她空有父皇毕生内力却丝毫不懂武功,根本不是无极老人的对手。

“新人到……”

随着司仪官一声高呼,梁思远面带微笑阔步向喜堂走来,手中牵着的红绸另一端,白凝霜身穿华丽的大红喜服,裙摆用金线绣着百花之王的牡丹,微微露出的颈项肌肤胜雪,龙凤呈祥的喜帕下隐约可见一张娇艳绝伦的容颜,其仪态风姿更是引人遐思,众人欢呼起来。

314. 314.大婚3

随着司仪官高呼‘吉时到’,站在喜堂正中的一对新人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梁皇点了点头,皇后端庄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浮起一层淡淡水雾,夫妻对拜之后,梁思远牵着红绸引着白凝霜离开了喜堂。

新人去了新房,宾客们则在太子府众人的招呼下纷纷入酒席。

阵阵酒香和菜香扑鼻,欢声笑语也此起彼伏。

“怎么呢?”轻雲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身后的蓝珏,自从白凝霜进来后,蓝珏的情绪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儿。

蓝珏微垂下眼帘盖住眸中的震惊和担忧,沉默半晌后动了动唇,用只有轻雲听得见的声音低语几句。

轻雲面色依然沉静得如潭水一般,然一双秀眉微微紧蹙,以密音询问道:“你确定?”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容貌,但她的仪态风姿,尤其那份独有的感觉,我可以肯定就是她!”蓝珏抿了抿唇说道:“公主,对不起!我……”

“还记得当初我曾问过你是否后悔,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难怪她觉得假白凝霜似曾相识,难怪假白凝霜看到她的眼神满是怨恨,原来如此!

蓝珏一怔:“记得!”

“同样的问题,如今我再问一遍,你后悔了么?”

“我,不悔!但请公主放心,这一次我定不会再心软!”蓝珏仍眼帘低垂,却语气坚定。

深深瞥了蓝珏一眼,轻雲微微叹了口气。

墨炫和楚云翊一直防备着无极老人和梁思聪,还有魅煞三人,加上轻雲和蓝珏又不动声色,故而并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听得轻雲这声叹息,墨炫和楚云翊都转眼看着她,墨炫柔声问道:“夕颜,为何叹气?”

“本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结果两个新人之间却充满算计和血腥,真让人深感惋惜。”

握住轻雲的素手,墨炫挑了挑眉:“两情相悦方能幸福,他二人一开始就各怀心思,这场婚礼充满算计和血腥自然也就不足为奇。”

“他们立场不同,就算没有这场婚礼,他们也注定是不死不休!”楚云翊难得赞同墨炫的意见。

“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好么?为何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皇家之争最为残酷。”楚云翊冷魅脸上蕴含沉郁:“如小雲这般仁慈豁达的人毕竟少之又少,而睿王他们一直兄友弟恭,也全因小雲之故,如若不然,晋国皇家必定腥风血雨不断。”

轻雲没有说话,她知dào

云翊所说不无道理。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那至高无尚的权利,自古以来皇家亲人手足相残屡见不鲜。

而以哥哥们的才能足以问鼎皇位,当夜他们却推三阻四,既有父皇之意,也是对她的疼爱和信任,即便她从来无心那个位置,可不想辜负父皇和哥哥们的期望厚爱,故而才承担下那份重任。

三人始终面色如常,又以密音交谈着,自然无人察觉。

坐在主位的梁皇忽然站起身,面对左侧举杯说道:“嘉懿公主,墨公子和楚皇,以及各国使者不远千里前来敝国参加太子大婚,朕万分高兴,在此敬诸位一杯!”

“梁皇客气了,我等祝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大喜,也祝梁皇福寿安康!”以轻雲为首的各国使者齐齐举杯。

梁皇听罢痛快地饮尽了杯中酒。

等到梁皇放下酒杯,轻雲浅抿一口手中清茶,墨炫等各国使者也举杯而饮。

“大喜的日子,嘉懿公主怎么喝的是茶而不是喜酒?”

樱妃惊诧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之间,宴席上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的人都有志一同地转眼看向樱妃,看来之前的教xùn

还不够,这个樱妃不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

慢慢转动着手中茶盏,轻雲清然道:“天下皆知本宫身带寒毒,若是饮酒会引发寒毒发作,樱妃久居深宫不知dào

也情有可原。”

言下之意,众所周知的事情你樱妃却不知晓,要么孤陋寡闻,要么故yì

挑衅滋事。

众人面色各异,又有好戏看了。

梁皇因饮酒而微红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愉,可也没有阻止。

梁思聪依然神情平静,然而端着酒杯的手越握越紧,瞥了樱妃一眼,深沉眼睛里蕴含着警告和憎恶。

因母妃出身低微又不得父皇之宠,以致他从小受尽冷眼和欺辱,如果不是他忍辱负重,费尽心机筹谋和笼络皇叔公及荣王府,父皇怎会扶持他?今日他又如何能与太子分庭抗敌?

偏偏母妃如此不识时务,居然不自量力一再挑衅嘉懿公主,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惜樱妃并没看到儿子扫来的警告眼神,从而注定了她生不如死的结局:“区区几杯酒水而已,没那么严重吧,何况在这喜庆隆重的场合,嘉懿公主作为晋国使者不喝酒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还是说嘉懿公主存心藐视皇上,连皇上的敬酒都敢拒绝。”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神色一变。

战王夫妻担忧地看着轻雲,铃儿看不得姐姐被樱妃刁难,忍不住想出声辩驳,幸好战王妃及时制止了她。

周帝刚刚继位诸事繁琐故而没有前来,但传下口谕,周国使者必须无条件维护嘉懿公主,所以听得樱妃之挑衅,纷纷起身站在轻雲身侧表明立场。

其他各国使者忌惮晋国强盛又敬佩嘉懿公主睿智仁德,自然聪明得选择站在轻雲这边。

不露痕迹地阻止了墨炫等人,轻雲挑眉睨了睨不怀好意的樱妃,淡淡声音透着清冽和威严:“樱妃既知本宫是晋国使者,就该明白本宫代表的是整个晋国君臣,本宫已经言明饮酒会导致寒毒发作,樱妃却一再咄咄逼人,如果本宫有个什么闪失,后果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妃嫔能担当得起的?还有,晋梁两国一直和平共处,本宫对梁皇也是一向敬重有加,樱妃如此污蔑本宫,挑拨两国关系到底居心何在?”

樱妃脸色一白:“胡说!本宫一片好意,想着嘉懿公主早已及笄也该是选驸马之时,不如趁着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沾沾喜气,说不定很快就能寻得如意驸马,嘉懿公主不理解本宫好意就罢了,还诬陷本宫居心*不*良,这是何道理?”

“樱妃是不是居心*不*良天知地知,你知本宫知,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也知。”

轻雲表情平静中透着几分淡淡漠然和凌冽:“樱妃常年闭门深宫隔绝人世,还能知晓本宫早已及笄该是选驸马之时,可真是不简单,看来梁皇就是眼光独到,有你这样本事高强的妃嫔出谋划策,何愁梁国不能繁荣强盛?”

“你……”樱妃面色一僵,美眸中闪着惊惶和恼恨。

似乎没看到樱妃眼中的恨意,轻雲又意味绵长道:“本宫乃晋国公主,婚姻大事自有本宫父皇操心,你一个无德无品的梁皇妾室凭什么在此指手画脚?还是说你的权利比本宫父皇和梁皇还大,足以管尽天下事?”

樱妃身子一颤,下意识看向右下首的无极老人,无极老人垂眸慢饮着手中美酒,对眼前的情形仿若未见,樱妃又求救地看向儿子,梁思聪脸色阴沉,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樱妃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一分,转而看向身旁的梁皇,哀婉声音能滴出水来:“皇上,臣妾……”

“闭嘴!”冷冷打断樱妃未完的话语,梁皇此时万分后悔带她来参加婚礼,嘉懿公主是什么人,那是晋皇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宝贵的掌上明珠,樱妃自寻死路不要紧,连累了梁国生灵涂炭,他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

“嘉懿公主身份清贵,岂是你可置喙的?若是你再这样出言不逊,就给朕滚回宫去!”

这一声怒喝吓得樱妃生生将眼睛里的珠泪逼了回去,紧抿着唇低头不敢再言语,而梁皇转眼看着轻雲歉意道:“樱妃无知,得罪嘉懿公主之处,还请嘉懿公主见谅!”

按说樱妃得罪了嘉懿公主,他本该将其打入冷宫,可樱妃到底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伺候人的功夫每每让他欲罢不能,加上又是聪儿的生母,他自然舍不得。

“既然樱妃无知,本宫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樱妃计较了。”轻雲淡淡一笑。

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还如此无知,这个借口也未免太可笑至极。

不过梁皇已开了口,她自然顺势而下,毕竟她是来参加梁思远的婚礼,没必要因一个妃嫔挑起两国纷争。

“朕就知dào

嘉懿公主素来心怀豁达,这样吧,嘉懿公主以茶代酒,朕敬嘉懿公主一杯!”说完,梁皇端起又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轻雲接过墨炫递来的茶盏,淡笑着浅抿了一口。

气氛缓和下来,众人的心情也得以舒缓,纷纷端起酒杯向梁皇和皇后贺喜,刚才的事情仿佛随风消散。

“远儿霜儿,你们怎么来呢?”

随着皇后一声的疑问,众人看到身着大红喜服的太子和太子妃大步而来。

315. 315.大婚4

“回父皇母后”梁思远还没说什么,白凝霜已盈盈一拜道:“嘉懿公主,墨公子和楚皇,以及各国使者远道而来参加太子和臣妾的婚礼,太子和臣妾深感荣幸,故而前来敬各位一杯以表谢意。”

“嘉懿公主等贵客至少要三天后才离开,你们要感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今儿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远儿来敬酒无可厚非,你一个新娘子出来不合规矩。”

说完,皇后立即吩咐白凝霜的宫婢送她回新房,不知dào

为什么,皇后突然对这个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感到有些陌生,甚至莫名不安。

挡开宫婢伸来的手,仿佛没看到皇后惊诧和愠怒的眼神,白凝霜眼光扫过整个宴席上的每个人,最后落在轻雲的身上,微微高扬的声音足以让在场每个人听见:“父皇母后有所不知,当日太子和臣妾在回京的路上遭遇数次截杀,如果不是嘉懿公主及时派人援助,太子和臣妾怕是……嘉懿公主的救命之恩,太子和臣妾无以为报,故而才借此机会聊表谢意。”

话音落下,顿时满堂宾客大为震惊。

梁思聪眸光阴冷森寒,果然是嘉懿公主坏了他的好事!

梁皇和皇后也腾地站起身,齐齐看着梁思远,梁皇一脸惊怒道:“遭遇数次截杀?太子,这是真的么?”

优雅品着手中清茶,轻雲唇角噙着一抹魔魅诡笑。

虽说当年是战王极力扶持梁皇登基继位,但梁皇若没一定的铁血手段和能力,梁国焉能有这几十年的国泰民安?

即便近五年来梁皇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可他身边自有一批忠君之臣,更有皇家隐卫,梁思远调动五千军队,梁思聪密谋截杀梁思远,无论行事如何隐秘又岂能瞒得过他?

而满堂宾客中有几个不是心思灵透,耳目众多?怎么可能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如今人人表现出震惊,该是多好的演技啊!

梁思远点点头道:“确有此事!多亏嘉懿公主足智多谋,儿臣和太子妃才能化险为夷平安回京。”

“那就好。”梁皇面色一缓,接着又追问道:“那你可查出都是些什么人?又是受何人指使半路截杀?”

眸光似有若无地瞥了同样面露惊诧的梁思聪一眼,梁思远摇了摇头:“回父皇,那些杀手个个都蒙着面且武功高强,儿臣并没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所以不知dào

他们的身份和来历,更没查出幕后主使者。”

“岂有此理!”梁皇不由勃然大怒:“朗朗乾坤竟敢公然截杀当朝太子和太子妃,简直是目无王法!还有你那些侍卫和暗卫都是摆设么?居然要嘉懿公主出面才使你和太子妃转危为安,实属罪无可恕!来人……”

轻雲微微挑了挑眉,清灵声音犹如空谷传来:“梁皇息怒,据说太子的侍卫和暗卫忠心护主几乎全部阵亡,梁皇理应大加封赏抚恤才是,否则怕是会寒了人心,何况今天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喜的日子,实在不宜大动干戈,更不宜沾染血腥,不如等婚礼过后,再派人好好彻查此事,将幕后主使者绳之于法,以安社稷稳定民心,不知梁皇以为如何?”

“嘉懿公主言之有理。”皇后万分感激嘉懿公主救了她的皇儿,自然附和其意:“皇上,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皇上又何必动怒?也当是给太子和太子妃积福,稍后再做处置不迟。”

“皇上,老臣也觉得喜宴要紧。”始终沉默不语的无极老人突然开口道。

看了看面色平静如水的轻雲,战王起身恭敬道:“是啊皇上,太子和太子妃一辈子就这一次大婚,断不能因此徒留遗憾,追查凶手之事自可稍后再查。”

“父皇,如今皇兄和皇嫂有惊无险,此乃喜事之一,今天又是两人新婚之日,此乃喜事之二,父皇就消消气,先继xù

喜宴吧,各国使者还在了。”梁思远别有深意地看了轻雲一眼,也开口说道。

文武大臣们也纷纷劝说,所有人都知dào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都聪明得选择不知dào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dào

最好,省得一个不小心会惹火烧身。

“既然嘉懿公主和众位大臣都这样说,朕就暂且不追究,不过”略显浑浊的眼瞳扫过全场,梁皇威严道:“不过此事朕绝不姑息!战王,秦大人(刑部尚书)听旨!”

“微臣在!”两人随即上前跪在正中地上。

“命你二人喜宴之后彻查此事,务必查出幕后主使者,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截杀当朝太子和太子妃?胆敢如此目无法纪?”

二人齐声恭敬应道:“微臣遵旨!”

妖魅眼瞳在战王和秦大人之间转了转,墨炫压低声音对轻雲道:“你觉得梁皇是真心想要彻查此事么?”

“演戏而已,当不得真。”慢慢转动着手中茶盏,轻雲面色静谧如潭水一般:“截杀梁思远的人可不在少数,梁皇再是如何老而昏聩,也不可能不知dào

这内里乾坤,更不可能不知dào

秦大人是梁思聪的人,如今派他和战王一同彻查此事,摆明了就是想和稀泥,看吧,这件事最终会不了了之。”

端看梁思远眸光深沉,众人也是神色各异,就充分证明了轻雲所言不假。

看了轻雲一眼,梁皇转眼看向梁思远和白凝霜说道:“此次太子和太子妃能够平安脱险,全倚仗嘉懿公主及时施以援手,你二人可要好生感谢嘉懿公主,明白么?”

“是,儿臣明白!”梁思远恭敬道。

而白凝霜柔媚姣俏的脸上扬起感激之色,看着轻雲诚挚道:“就算父皇不说,臣妾也会终生铭记嘉懿公主的大恩大德,自然会好好感谢嘉懿公主。”

面容艳丽,眉目精致,鼻梁挺直,唇角圆润嫣红,一头梳成华髻的青丝上缀满莹亮的大小明珠,一袭大红喜服衬得肌肤似雪般白嫩,整个人显得繁丽雍容。

虽然白凝霜脸上带着笑容,但轻雲敏锐听出当她说到‘大恩大德’和‘好好感谢’时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漆黑眼瞳里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锋芒,快得直直盯着她的白凝霜也无法捕捉。

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美丽容颜,轻雲面色如常,心中暗忖。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如果蓝珏说的是真的,那么假白凝霜怨恨她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记得,当初假白凝霜被人救走之时容颜并没损伤,如今怎么会换了一副容颜?如果是易容之术,这么长时间梁思远不可能看不出端倪,难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假白凝霜毁了容?

“举手之劳罢了,太子妃无须挂怀。”

“对嘉懿公主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太子和臣妾却是救命之恩,臣妾怎能不终生记挂于心?”白凝霜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宫婢托着的放着酒壶和酒杯的玉盘,款款移步走到轻雲面前。

梁思远不禁眸光一沉,正要阻拦,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密音,遂抿着唇一语不发,然眼睛直盯着白凝霜。

放下手中玉盘,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轻雲茶盏里续了大半茶水,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白凝霜端起酒杯对轻雲说道:“臣妾仅以此杯酒多谢嘉懿公主的救命之恩!”说完,干脆地一饮而尽。

瞧见轻雲并没端起那盏茶,白凝霜目光闪了闪,忍着满腹怨恨和慌乱,故作委屈道:“嘉懿公主不喝臣妾敬的茶,是不想承接臣妾感激之情?还是害pà

臣妾在茶中下毒?”

轻雲静静地看着她,既没说话,也没有端起茶盏的意思。

目光在轻雲和白凝霜之间来回流转,满堂宾客都鸦雀无声,而一些心思灵透之人若有所思。

铃儿尤为紧张,双手紧握着暗暗祈祷:假白凝霜明显不安好心,姐姐千万别上当。

早就得了轻雲暗示的墨炫,楚云翊和蓝珏,以及舞影四人表情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们的半分心绪。

面对轻雲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让白凝霜有一种自己似是剥*光了衣服,在轻雲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于是撇开目光:“看来嘉懿公主是害pà

臣妾下毒,那这盏茶就由臣妾喝了便是。”说着伸手去端那盏茶,慕轻雲,你也有贪生怕死的时候!

谁知,轻雲眼疾手快地先她一步端起了那盏茶,且慢慢地转动着,同时挑眉睨着故作镇定的白凝霜,唇角扬起一抹似冷嘲似绝傲的笑:“太子妃口口声声说本宫害pà

你在茶水中下毒,那么太子妃真的会下了毒么?”

“怎么会了。”白凝霜脱口而出后,瞬间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急切明显有些欲盖弥彰,忙讪笑道:“嘉懿公主对太子和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下毒呢?”

“既然太子妃如此盛情,那本宫承下这份情就是。”端起茶盏喝了茶,然后接过墨炫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瞥见白凝霜明显松了口气,轻雲似笑非笑。

316. 316.大婚5

拿起酒壶斟满墨炫和楚云翊的酒杯,然后又给自己倒满了酒,白凝霜端起酒杯:“这第二杯酒臣妾敬墨公子和楚皇,此次太子和臣妾能够化险为夷,也少不了两位的功劳,臣妾铭记于心。”一饮而尽。

楚云翊面色无波无澜,不过还是举杯而饮,轻雲适时递上锦帕,楚云翊接过来擦了擦嘴,顺势将锦帕小心放入怀中,同时对轻雲展颜一笑,眼瞳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小雲到底还是在乎他的!

楚云翊本就生得俊美无铸,只是平素都冷着一张脸,除了轻雲对谁都极为疏冷淡漠,他这一笑,好比是漆黑夜空里忽然绽放的烟花般璀璨炫目,偏又温润明媚,让人蘧然失了心魂。

一时间,众人都看呆了。

那些未出阁的闺秀个个脸色泛红,眼睛直直地盯着楚云翊,仿佛他是对自己笑一般满面娇色。

轻雲跟楚云翊相处了好几年,早已见惯他这模样,故而看到所有人或惊呆或痴迷的样子,不禁好笑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妖孽!忽然感觉桌下的手被人攥住,有些紧,有些疼,偏头看向墨炫,以密音问道:“怎么呢?”

“为何将你的锦帕给了他?”墨炫同是密音的语气中透着浓浓酸味。

反手握住墨炫的手,轻雲意有所指道:“他是我哥哥,我不想他身陷狼窝。”说着撇了撇周围的闺秀。

“那还差不多。”墨炫松了力道,唇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轻雲暗暗翻了个白眼,辰羽果真是醋缸子,连这也计较,看样子似乎还巴不得云翊此次真带个女人回国。

两人都端坐如常,加上衣袖宽大且两人动作隐秘,就是站得近的白凝霜都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更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别人自然也全然不知,不过却没逃过楚云翊的眼睛,脸上笑容顿时消散,眼帘微垂遮住眼底的黯然。

众人虽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但两人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韵,配以蓝天暖阳,还有满园百花和红绸,如同一幅妙致毫巅的画卷,怎么看怎么舒服。

“传闻都说楚皇对嘉懿公主情深似海,如今嘉懿公主将贴身之物给了楚皇,偏又跟墨公子这般亲近,似乎有些……”

樱妃的话并没说完,但满堂宾客却心明如镜,堂堂一国公主,却跟两个男子不清不楚,实在是不知检点。

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轻雲对樱妃的话语仿若未闻。

侧目瞥了一眼掩嘴娇笑的樱妃,墨炫意味绵长道:“今日樱妃一再越矩于梁皇和皇后娘娘之前,樱妃当真无知得连尊卑礼仪都不懂?还是如夕颜所说,樱妃的权利果真凌驾于梁皇和皇后娘娘之上?”

樱妃脸色一白,刚要开口说什么,一道清灵温润中透着坚定的声音徐徐传入所有人耳朵里:“墨炫乃本宫未婚夫,楚皇乃本宫兄长,本宫与他二人亲近,不知怎么就碍了樱妃的眼,以致当众诋毁本宫三人的清誉?”

此言一出,除了梁思远和战王一家人,其余众人俱是目瞪口呆,墨公子竟然是嘉懿公主的未婚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他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铃儿满目担忧地看着楚云翊,楚大哥对姐姐一往情深,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无视石化的众人,墨炫深凝视着表情平静的轻雲,脸上绽放出如红莲般妖艳倾城的笑。

虽然夕颜不止一次说过他是她的未婚夫,可象这样当着各国使者的面郑重宣bù

还是第一次,让他有一种置身于云雾之中的飘渺之感,同时伴随着无法言说的幸福快乐。

自第一眼见到夕颜起,对夕颜的爱和念想就已经深入他的骨髓,生生世世永无休止,只有他知dào

他梦寐以求这一刻有多久,久到似乎有几千几万年!

如今终于美梦成真,他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和愉悦,谁也不能体会。

最先回过神来的白凝霜看着温情脉脉的两人,故作惊喜道:“嘉懿公主和墨公子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臣妾在此恭喜嘉懿公主和墨公子白头到老,恩爱和鸣。”

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人罢了,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和维护?就连名扬天下的神医和楚皇也拜倒在她裙下?她凭什么?

反应过来的众人也纷纷向两人贺喜。

听得众人之言,楚云翊觉得心口汹涌澎湃,这一刻他特别想杀人!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梁思聪,梁皇转眼看向轻雲和墨炫,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他一度有意想让聪儿迎娶嘉懿公主为妃,只要有了晋国的支持,将来聪儿继位也就无惧任何人,说不定还能将梁国发扬光大,甚至于称霸天下也轻而易举,所以聪儿邀请嘉懿公主来参加婚礼,他一口就应允了。

没想到嘉懿公主竟已找到了驸马,还是医毒双绝的神医,难道他的希望就这样落空呢?

“多谢太子妃吉言,我们夫妻一定会白头到老,恩爱和鸣!”墨炫嘴里说着感谢,却看也不看白凝霜一眼。

眼见着墨炫至今还没有饮下那杯酒的意思,更不曾看过她一眼,白凝霜不禁暗恼于心,咬了咬牙道:“请墨公子饮了这杯酒,这样臣妾也好接着倒第三杯酒给嘉懿公主和墨公子道喜啊。”

结束与轻雲的深情相望,墨炫侧目看向不远处的梁思远,不冷不热道:“太子和太子妃的心意,本公子心领了,至于这酒嘛……等本公子和夕颜大婚时再痛饮不迟,太子,你说呢?”

“墨公子……”

白凝霜神情一滞,美眸中隐有尴尬和恼恨,明明是她的敬酒,墨炫非但不喝,还绕过她询问太子,分明没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这怎能不让她恼羞成怒?

可白凝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思远已走过来,对轻雲三人拱手一揖道:“墨公子说的是,等嘉懿公主和墨公子大婚时,本殿一定跟墨公子痛饮一番。”继而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白凝霜,温润声音中透着警告:“太子妃辛苦一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这里自有本殿张罗,来人,扶太子妃回新房!”

避开宫婢伸来的手,白凝霜泪眼朦胧地看着梁思远,似乎非常委屈,语气变得柔弱而恭敬起来,隐约还带着些哽咽之意:“臣妾一片好意,想着今天是太子和臣妾的大婚,嘉懿公主等贵客远道而来自然不可怠慢,所以才亲自出来款待以尽待客之道,可不知臣妾哪里做错了,竟惹得墨公子和太子动了气,墨公子不喝臣妾敬的酒,连太子也斥责臣妾要赶臣妾回新房?”

梁思远一愣。

轻雲和墨炫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好一个聪明的白凝霜,他们倒是小瞧了她。

“行了。”始终冷眼旁观的梁皇忽然开口道:“这大喜的日子,太子妃又是一片好意,墨公子和太子就别跟太子妃计较了,让太子妃留下吧,洞*房花烛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完,对太子府管家摆摆手示意他安排舞姬献舞,管家看向梁思远,见他点点头,这才吩咐舞姬入了场。

看了看面色沉静的轻雲,瞧见她不露痕迹地眨了眨眼,梁思远心领神会地拉着白凝霜回到座位坐下。

身着轻纱的舞姬们翩翩起舞,丝竹管乐声声,霎时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压抑心情得以纾解的众人相继举杯向梁思远和白凝霜贺喜。

就在这时,宾客中突然有人痛苦地捂着腹部呻*吟起来,很快仿佛感染瘟疫般喜宴上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了下去,没一会儿,剩下的一半人也好似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唯有墨炫,楚云翊和无极老人端坐如常,只是脸色也不怎么好kàn



“夕颜,你怎么样?”墨炫紧揽轻雲入怀,看着面色苍白的她,一脸关切和担忧。

“我头沉如铅,感觉浑身无力,真的好难受。”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墨炫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要喂轻雲服下,可不知什么原因丹药和瓷瓶都掉落在地,不禁苦笑道:“我也没力qì

了。”

轻雲脸色愈发苍白,额头豆大冷汗直冒,仿佛易碎的瓷娃娃般让人疼惜。

众人显然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于是齐齐转眼望向梁思远,但见梁思远和白凝霜,以及太子府的人也都倒了下来,不由更加疑惑茫然:“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紧捂着腹部,梁思远略显苍白的俊秀脸上隐含着痛苦之色:“本殿也想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太子殿下的府邸,太子殿下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太奇怪了么?”一个大臣大声反驳说道。

“是啊,之前所有人都好好的,现在个个腹痛难忍,太子殿下必须得给出一个说法。”一人附和道。

……

“既然他们想知dào

,太子殿下就告sù

他们吧。”一个身穿墨绿蟒袍的男子忽然大步走了进来。

317. 317.大婚6

“既然他们想知dào

,太子殿下就告sù

他们吧。”一个身穿墨绿蟒袍的男子忽然大步走了进来。

年约五十岁,中等身材,浓眉方脸,颇有几分男儿气概,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沉,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随着男子一挥手,许多穿着铠甲手执兵刃的将士纷纷涌进来,迅速将整个喜宴团团围住。

“荣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梁思远大声质问道,眼瞳里幽深不见底。

“禀太子殿下”荣王拱了拱手回道:“微臣奉太子殿下之命已率领大军包围了皇宫,并控zhì

了军机大营和大臣们的府邸,如今一切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控之中,就等着恭迎太子殿下继位登基!”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神色骤变。

而梁皇勃然大怒,狠狠瞪着梁思远怒斥道:“太子,你这是要逼宫造反么?”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

挥手打断梁思远的辩解,梁皇转眼怒视着荣王:“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伙同太子举兵造反?”

梁思远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眼底蕴含黯然和失落。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曾让父皇引以为傲的儿子,在父皇心里竟变得如此不堪,以致现在父皇根本不听他辩解就定了他的罪?

清眸在梁皇和梁思远之间转了转,轻雲暗暗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哪个皇子不是没当皇帝之前不管有没有能力都拼命抢那个位子,当了皇帝后又怕被人抢位子?

梁皇刚继位时固然英明贤德,但这么多年过去心思和精力便有所松懈,加上近几年沉*迷*酒*色且偏听偏宠樱妃和梁思聪,难免有些老而昏聩。

偏偏太子文治武功皆出类拔萃又深得民心,俨然超越梁皇之上,以梁皇现在的心态绝对不容乐见,所以才会明里暗里打压太子,并扶持梁思聪跟太子抗衡。

荣王先是一怔,继而一脸正气愤慨道:“皇上是待微臣不薄,可是皇上不该扶持绥王从而要废黜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皇上嫡子,是储君,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帝王,也是微臣的女婿,微臣当然不能容忍任何人谋夺太子殿下的地位!今天皇上主动下旨禅位太子殿下便罢,否则……”

“否则怎样?”梁皇面色黑如墨炭。

“否则别怪微臣不顾君臣之礼!”荣王说着扬了扬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

“放肆!”梁皇已经气得浑身直哆嗦,怒指着梁思远和荣王喝道:“朕乃一国之君,你们竟敢以下犯上,简直罪无可赦!你们……”

梁思远想要说什么,忽而瞧见轻雲扫来别有深意的眼神,于是抿着唇一语不发。

父皇已经认定他逼宫造反,不管他现在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还会激怒父皇,后果也就不堪设想。

“荣王你错了。”梁思聪苍白着脸语重心长劝解道:“父皇一向最疼爱和看中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废黜太子殿下?而父皇只是怜惜本王少时受了些困苦,本王也想承*欢父皇膝下以尽孝道,故而才跟父皇亲近了些,何来父皇扶持本王跟太子殿下抗衡之说?还有,本王一直敬重太子殿下,从没想过要谋夺太子殿下之位,荣王莫要听信谣言,赶快向父皇认错,父皇素来宽宏大量,相信一定会既往不咎!”

听罢梁思聪之言,许多人纷纷点头称赞他仁孝且深明大义。

当然太子一派,还有熟知梁思聪本性的人都嗤之以鼻。

轻雲和墨炫相视一眼,两人面色无波无澜,眼底皆闪烁着讳莫如深的锋芒。

荣王表情显得有些疑虑不决,一旁的白凝霜见状顿时心急如焚,突然大声说道:“父王,别听他胡说!”然后扶着梁思远站起身来,两人脸色红润,丝毫不见之前的苍白无力,众人不由得大惊失色:难道太子殿下当真要趁着大婚逼宫造反?

“辰羽,你能解了梁思远的穴位么?”轻雲以密音问墨炫。

墨炫同样看出梁思远浑身僵硬,明显被人点了穴位,遂用密音答道:“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轻雲放下心来,冷眼旁观着这场栽赃嫁祸的造反闹剧。

“你,你们……”眼见两人安然无事,梁皇气得几欲晕厥过去,皇后则担忧地看着梁思远,她绝不相信她的皇儿会公然造反。

无视怒不可遏的梁皇,白凝霜直盯着梁思聪道:“绥王说父皇一向看中和疼爱太子,那为什么这几年父皇明里暗里削夺太子的权力?绥王说父皇怜惜绥王少时受苦,绥王也只想在父皇面前尽孝道,并没有扶持绥王跟太子抗衡,那为什么父皇会将二十万大梁铁骑的兵权偷偷交给绥王?绥王说一直敬重太子,从没想过要谋夺太子之位,那当初为什么派那么多杀手截杀太子和本妃?”

瞧见梁思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白凝霜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令牌又扬声道:“那些杀手确实都蒙着面,太子也确实没有看到他们的面目,可惜本妃却在一个杀手要杀本妃时,暗中拿走了他腰间的这块令牌,绥王敢说这不是专属你绥王府侍卫的令牌么?证据确凿,绥王还有什么说辞么?”

看着那块令牌,众人神色各异,真的是绥王派人截杀太子和太子妃?同时震惊于皇上竟然将大梁铁骑的兵权给了绥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皇上果真要废黜太子殿下,扶持绥王继位?

狠狠地瞪了白凝霜一眼,梁思聪面上一片坦然委屈之色,心里却怒火汹涌。

贱人,演戏就演戏,干嘛将这些机密抖露出来?如果不是这个贱人现在还有用处,他定要她不得好死!

将那块令牌放到梁思远手里,白凝霜故作无奈说道:“自从太子和臣妾定亲的那一刻起,臣妾和太子就荣辱与共,臣妾不忍见父皇偏心绥王,意图废黜太子的太子之位,更不忍见绥王三番四次迫害太子,故而才趁着大婚设计了这一切,臣妾也是不得已,请太子原谅臣妾的擅作主张。”

紧握着那块令牌,梁思远俊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唇微抿一语不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看着漆黑眼瞳里宛如大海般深沉的梁思远,白凝霜莫名地感到心慌和畏惧,毕竟平日里梁思远对她都是一副温柔清润的模样,即便当日面对那些杀手也从容淡定,从未象现在这般高深莫测,令她手足无措,于是偷偷向荣王递了个眼色。

瞧见白凝霜扫来的眼神,荣王心领神会,拱手对梁思远恭敬道:“太子殿下,霜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您就别跟霜儿计较了,如今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臣等恭请太子殿下即刻登基继位!”

梁思远依旧一语不发,深邃眸光在荣王和白凝霜之间流转,看得两人心惊胆寒,众人也是噤若寒蝉。

一时间,整个喜宴上鸦雀无声,人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子殿下,所有兄弟中父皇最喜爱的一直都是你,虽说这几年对你严厉和冷落了些,那也是为了将你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父皇一片苦心,你断不能因为一时气愤和不满就做出弑父夺位的不智之举,请太子殿下三思!”梁思聪苦口婆心地劝解着。

听了梁思聪之言,轻雲唇角扬起一抹魔魅冷笑。

表面上看似梁思聪在劝解梁思远,其实话里话外都坐实了梁思远弑父夺位的罪名,果真狡猾多端。

果然,梁思聪的话音刚落下,一个大臣就大声斥责道:“太子殿下弑父夺位天理难容,臣等誓死也绝不会让太子殿下阴谋得逞!”

“没错,太子殿下密谋造反简直大逆不道!”又一大臣义愤填膺道。

“太子殿下勾连荣王谋朝篡位,违背天理伦常,简直十恶不赦!”又一大臣愤然道。

……

接着半数以上的大臣们都字字珠玑地声讨起梁思远来。

“住口!”荣王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当即挥剑刺死了第一个讨伐梁思远的大臣,然后提着沾染了鲜血的长剑对梁思远道:“事已至此,太子殿下就别再犹豫了,赶快让皇上写下禅位诏书吧!”

梁思远依旧屹立原地不动,更没有说话。

死死地盯着梁思远,梁皇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嗜血幽光。

看着那些大臣们口口声声污蔑梁思远,荣王也一再逼迫,铃儿气得小脸通红,张嘴要为梁思远辩白,身旁的战王妃适时压低声音提醒道:“铃儿,不可鲁莽,以免坏了太子殿下的大计!”

“可是……”可是他们那样欺辱太子哥哥,她实在忍不住。

“铃儿听话,太子殿下自有主张!”战王也低声警告,但心里焦急万分,也不知dào

如今外面的情形如何呢?

“本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好戏,简直比寻常所见的戏文还要精彩!”轻雲忽然淡笑道:“辰羽,云翊,你们以为如何?”

318. 318.da婚7

“确实很精彩!”墨炫懒洋洋道。

瞥了一眼那些口口声声讨伐梁思远的大臣们,楚云翊淡淡道:“梁国有这等‘忠君爱国,视死如归’的大臣,真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的确如此。”轻雲点点头:“梁国大臣们这般铁口直断,当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嘉懿公主什么意思?”听出轻雲语气中的嘲讽,梁皇和那些慷慨陈词的大臣们都齐齐转眼怒瞪着她。

“意思很简单。”轻雲仍然依偎在墨炫怀里,但一双清眸深邃如渊,透着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那些人心头直发慌:“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都必须人证物证俱全,太子妃亲身经lì

那场截杀,是人证,太子妃从杀手身上拿到的令牌,是物证,绥王派人截杀当朝太子和太子妃可谓证据确凿,诸位却丝毫没有追究绥王罪责的意思,反而口口声声讨伐起当朝储君来,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么?”

众人听罢神情一滞,其中有好几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太子妃是太子殿下的人,难保太子妃不会故yì

诬陷绥王。”良久有人大声道。

“对,仅凭太子妃的片面之词,不能断定就是绥王派人截杀太子殿下。”又一人附和道。

“说得好!”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一抹极淡的冷笑从面上轻轻划过,然后在眼睛里凝聚成亮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太子妃片面之词不足为信,那么诸位又凭什么铁口直断太子弑父夺位?可有人证物证?要知dào

,刚才太子妃可是当众亲口说是她擅作主张,太子根本毫不知情,至始至终也都没说一个字!”

“这……”之前还理直气壮的大臣们顿时哑口无言。

“太子是梁皇嫡子,是储君,上乘梁皇之意,下顺民心,只要太子没有过错,梁皇百年之后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帝王,试问,太子为何要弑父夺位,落得不孝不义的骂名?换做是你们,会这么愚蠢么?”

“皇上扶持绥王,太子殿下担心绥王会危及其地位,于是趁着大婚逼宫篡位也不无可能,荣王不是说奉太子殿下之命率领大军包围了皇宫,并控zhì

了军机大营和大臣们的府邸,就等着恭迎太子殿下继位登基么?现下我等中了毒,荣王又带人挟持我等,难道还足以证明太子殿下狼子野心么?”无极老人忽然开口凉凉道。

“听无极老人的意思,梁皇确实想废黜太子,扶持绥王继位,请问太子犯了何罪以致梁皇要废黜太子?”

看到众人投来的惊疑眼神,梁皇目光闪烁,清瘦脸上一道青一道白,心头恼羞成怒却也发作不得。

皇后侧目看着梁皇,眼底由最初的震惊渐渐变得愤nù

,最后失望和决绝。

莫道誓言真,只是当时应景罢了,想当年皇上也曾对她千般恩爱万般柔情,甚至远儿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她落得个夜夜独守空房不说,还要废黜远儿的太子之位,没想到皇上竟然绝情如斯。

不!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撼动远儿的太子之位!就是皇上也不休想!

纵使早已知晓父皇心思,可听得深受父皇倚重的皇叔公之言,梁思远也忍不住心中酸楚。

无极老人一怔:“老夫没有这样说过。”

“想不到名扬天下的无极老人居然当众自食其言,当真是令人深感不耻。”轻雲似笑非笑道。

“你……”无极老人脸色黑如墨炭,浑身迸发出森寒戾气,周围人不寒而栗。

铃儿一脸崇拜地看着轻雲:姐姐加油,踩死这只老乌龟,省得他目中无人,以为所有人都该唯他命是从。

“难道本宫说错了么?”似乎还嫌无极老人不够气急败坏,轻雲又接着讽刺道:“不过无极老人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老而昏聩以致自己说过的话眨眼就忘了也情有可原,只是别教坏了在场的晚辈们,免得人人都变成自食其言的小人!”

话音落下,有的人低头闷笑,有的人心惊胆寒,气氛显得异常诡谧。

无极老人面容狰狞扭曲,额头青筋突突乱跳,怒视着轻雲的眼神森寒如冰,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想想自他成名以来,何曾受过此等羞辱?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奚落,他怎能不恼羞成怒?

死死盯着云淡风轻的轻雲,魅煞脸色阴冷如寒霜:“大胆慕轻雲,竟然当众奚落我师傅,你简直找死!”

墨炫等人和周国使者俱是神情一凛,正要说什么却被轻雲适时阻止,挑眉睨着横眉怒目的魅煞,淡淡道:“本宫说的是事实,何来奚落一说?难道无极老人不是几十岁的人,而是跟我等同辈或者是几岁小儿么?”

“你……”魅煞一噎,脸色骤然变得白中发青。

“嘉懿公主果真是口才卓绝,三言两语就让人哑口无言。”冷眼旁观多时的白凝霜睨着轻雲得yì

道:“可惜纵使你再如何冰雪聪明,如今不还是一样落在臣妾手里,任由臣妾宰割么?”

看着一脸得yì

的白凝霜,轻雲淡淡道:“你若有本事,就来试试看本宫是不是任由你宰割。”

白凝霜眼神一缩,警惕地看了看轻雲左右两侧的墨炫和楚云翊,故作镇定说道:“你说得没错,臣妾不敢来,不过就算臣妾不来,照样能让你生不如死!知dào

刚才臣妾给你喝的是什么吗?那可是臣妾特意给你准bèi

的‘寒心散’,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那又如何?”轻雲表情平静中透着几分漠然。

“臣妾知dào

你身怀浑厚内力。”轻雲越是平静淡漠,白凝霜越是恼恨:“这寒心散能轻易引发你的寒毒发作,而墨公子和楚皇,还有你的婢女都已自身难保,根本无法催动内力救你,到时候,你就等着活活痛死,相信那场景一定会很精彩,不过若是你现在求饶的话,臣妾或许能留你一条贱命。”

319. 319.大婚8

仍然依偎在墨炫怀里,轻雲静静地看着白凝霜清泠道:“本宫会不会活活痛死,你大可以拭目以待,不过本宫好奇的是,你是怎么下的毒?酒水里?不对,没喝酒的人也中毒了,是……喜宴上的这些红灯笼。”

“嘉懿公主果然心思敏捷。”

白凝霜眸光一闪,美艳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得yì

:“不错!臣妾确实将无色无味的迷沉香放在了红灯笼里,可惜,嘉懿公主现在才知dào

,不觉得太晚了么?”

“据本宫所知,迷沉香是绝尘宫不外传的秘毒,中了此毒者半个时辰才发作,而那个时候你正和太子拜堂成亲,也就是说你没有时间亲自往这么多的红灯笼里安放迷沉香。”清眸掠过全场,轻雲冷冷道:“还有谁是太子妃的同谋,都主动站出来吧。”

“嘉懿公主还真是见多识广,连迷沉香也知dào

得如此详尽。”白凝霜咬牙切齿道。

“你错了。”轻雲抬头深凝着墨炫,眼眸里浓浓情意直达他心间:“并非本宫见多识广,而是你忘了我家辰羽是名扬天下的神医,本宫自然也就熟知了一些药物,尤其是绝尘宫的秘毒。”

低头轻轻吻了吻轻雲白皙如玉的额头,墨炫微微扬唇,绽放出一个比地狱莲花还要魅惑如斯的笑容。

看着深情凝望的两人,众人不免心中感叹。

嘉懿公主和墨公子的感情极好,一个风华绝代,一个邪魅清绝,仿若神仙眷侣般让人艳羡。

楚云翊眸光微暗,双唇轻轻抿着,晶莹修长的手慢慢晃动着名贵酒盏。

而白凝霜阴沉着脸,看着无视众人而昭显亲密的两个人,心中既嫉妒又怨恨。

“怎么?没人主动站出来么?”

众人都沉醉于两人的美好,听得轻雲之言齐齐惊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喜宴上静谧无声,几乎连一根针掉落地面也能听见。

面对这种情形,白凝霜顿感颜面尽失,平时这些人一再声称唯她命是从,可现在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他们却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殊不知,在这些人看来,嘉懿公主冰雪聪明,墨公子医毒双绝,楚皇深不可测,而太子殿下又英明神武,再说这是诛灭九族的重罪,除非亲眼看到嘉懿公主三人和太子殿下身死,否则他们可没有勇气公然反叛。

“他们都中毒了,你们还怕什么?”阴戾目光扫过那些人,白凝霜气急冷声呵斥道。

“是啊,你们在害pà

什么呢?”轻雲挑眉意味绵长道:“如今一切都在太子妃的掌控之中,如果你们再不站出来,到时候,太子妃论功行赏的时候可就没有你们的份儿了;

另外据说中了迷沉香之后,一个时辰内如果没有服用解药就会长睡不醒,七天后生命枯竭而亡,现在距离解毒的最佳时间已经不足一刻钟,如果你们再犹豫不决的话,太子妃不给你们解药,你们可就只有等死了。”

“所以嘉懿公主才会故yì

拖延时间。”白凝霜恨恨道。

轻雲挑了挑眉,看着白凝霜故作惊讶道:“难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你……”白凝霜一噎。

她的确算准了时辰才安排人悄悄安放了迷沉香,也算准了时辰出来验收成果,没想到竟被慕轻雲识破了。

众人闻言俱是神色骤变,或惊恐或愤慨地怒视着白凝霜。

不一会儿,一个人站了起来,接着又一个人站起来……

片刻功夫之后,站起身来的竟有十几个人,其中就有刚才一再讨伐梁思远的那几个大臣,当然也包括有梁思远和梁思聪的亲信,看他们的神色,有人是假装中毒,有人则是被轻雲最后那句话所吓不得已站起来。

睥睨着那些眸光闪烁的大臣及家眷,轻雲深邃眼底暗潮涌动,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梁思聪脸色发白,眼中闪着意欲不明的暗芒,继而冲白凝霜喝道:“白凝霜,快给本王解药!”

无极老人也直盯着白凝霜,眸中蕴含着嗜血风暴,如同汪洋大海上掀起的滔天巨浪,浑身迸发出森寒煞气,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心头颤了颤。

仿佛没有听到梁思聪的怒喝声,也没有受到无极老人戾气影响,白凝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清冷目光在白凝霜和梁思聪之间转了转,轻雲似笑非笑道:“白凝霜不是绥王移花接木安排入荣王府,接着挑动梁皇赐婚给太子,从而帮zhù

绥王谋夺皇位的棋子么?怎么白凝霜事先没有给绥王服下解药?”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闻得轻雲之言都齐齐转眼看向梁思聪和荣王,以及白凝霜,纷纷猜测。

“嘉懿公主此话可是当真?”梁皇脸色阴晴不定。

“梁皇当知,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宫向来不会无中生有。”

梁皇面色骤然变得阴冷森寒,看着梁思聪和荣王大声质问道:“绥王,荣王,你二人作何解释?”

看了一眼白凝霜,又看了一眼眸光阴寒的绥王,荣王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对于轻雲的嘲讽和众人惊疑的目光,还有梁皇的责问,梁思聪都恍若未闻视而不见,毕竟此刻对他来说保住性命才是最重yào

的:“白凝霜,本王命令你赶快给本王解药!”

“白凝霜,快给师傅和我解药!”似乎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魅煞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她还没有给师兄弟们报仇,还没有夺回心爱之人,她不想死,也不能死!“白凝霜,你别忘了,若不是师傅,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哪里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快给我们解药,否则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凝霜依旧纹丝不动,美艳绝伦的脸上甚至还扬起一丝鄙夷不屑的冷笑。

而梁皇见根本无人理会自己,气得浑身直发颤,奈何毒药未解,局势又被荣王等人控zhì

,纵使心中怒火滔天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白凝霜你聋啦,赶快给我们解药!”魅煞不停地大声叫嚣。

谁知白凝霜一直无动于衷。

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语气凉凉说道:“绥王,枉你费尽心机迷*惑梁皇想要除掉太子谋夺皇位,最终却败于一颗棋子之手,想必这滋味不好受吧?你也不想想,一个他国的棋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本王与她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何来心甘情愿?”梁思聪面上一派鄙弃之色,心头却怒火中烧。

该死的白凝霜,竟敢背叛他擅自设计这一场夺位兵变,还致使他中了毒也不给解药,简直自寻死路!等此事一了,他定要将白凝霜剥皮抽筋,让她知dào

背叛他的下场!

瞧见梁思聪脸上神色,白凝霜眸光一沉,突然夺过身后一名侍卫的长剑疾步冲到梁思聪面前,狠狠刺入他心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她满身满脸,染红了她的红嫁衣,也染红了梁思聪的蓝色锦袍。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众人魂飞魄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个个噤若寒蝉。

冷眼看着自相残杀的两人,轻雲清丽面上沉静如水,漆黑眼瞳里闪着讳莫如深的锋芒。

无极老人清瘦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聪儿……”樱妃失声尖叫,聪儿要死了,一切都完了。

看着浑身染血的梁思聪,梁思远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梁思聪三番四次要置他于死地,可他们到底是流着同样血脉的兄弟,如今看到梁思聪剑中要害,濒临死亡,他难免感到痛心和难过。

而侧倒在座位上的梁思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额头豆大冷汗直冒,想要点*穴制止汩汩而出的鲜血却连抬手的力qì

都没有,只得瞪大双眼怒视着白凝霜:“你……你该死!”

“该死的人是你!”

猛然抽*出梁思聪心口的长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剑身上的鲜血,睨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梁思聪,白凝霜美艳容颜狰狞而扭曲:“你救了本小姐,本小姐很感激,你让本小姐冒充白凝霜嫁给太子,然后趁机杀了太子帮你夺位,本小姐也依计行事了,可你不该残忍毁了本小姐的容颜,你知dào

那张脸对本小姐有多重yào

么?没有了那张脸,他就不认得我,我又如何夺回他,与他长相厮守?你说,你该不该死?”

“本王也是为了你好。”犹不甘心的梁思聪意图说服白凝霜:“你劫持他的王妃,又下毒谋害晋国南阳郡那么多百姓,如果不换一张脸,早晚会被他们找到,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快给本王止血解毒,等本王继承了皇位就挥军攻打晋国,迫使晋国交出他与你成亲。”

谁知白凝霜不但不为所动,还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还想着继承皇位,简直痴心妄想!告sù

你,没有你,本小姐照样能夺回他!”

“你什么意思?”

320. 320.大婚9

“你什么意思?”看着笑得诡异的白凝霜,不知为什么,梁思聪心头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只听得白凝霜得yì

洋洋道:“只要你们都死了,梁国江山就属于我父王,而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到时候,我父王再发一封信函给晋皇,要么送他来和亲,要么兵戎相见,晋皇自诩爱民如子,自是不愿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如此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跟他长相厮守。”

“你们要谋朝篡位?”怒视着白凝霜和荣王,梁思聪一脸不敢相信,还有着几分懊恼。

荣王负手而立,依然俊朗的脸上全无之前的怯弱,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精光。

把玩着手中鲜血淋漓的长剑,瞧见梁思聪面如土色中透着恼恨,白凝霜唇角扬起一抹不屑冷笑。

“你和樱妃以药物控zhì

皇上心神,挑动皇上将二十万大梁铁骑的兵权交给你,又费尽心机笼络无极老人,更千方百计暗杀太子殿下,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谋夺皇位么?我和父王这是在‘清君侧,稳社稷,安民心’,又何来谋朝篡位之说?”

不等梁思聪说什么,白凝霜接着又言道:“绥王趁着太子殿下大婚之际,下毒谋害皇上以及诸位大臣,太子殿下奋起反击最后跟绥王同归于尽,父王率军围剿绥王叛军,而樱妃趁乱逃至皇宫,为子报仇从而残杀了所有皇嗣,接着畏罪自尽,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弥留之际留下遗诏,传位荣王克承大统,绥王,你说这是不是一箭几雕的绝佳妙计?”

“你,你们……”怒极攻心的梁思聪猛然吐出几口鲜血,沾染了鲜红血迹的蓝色锦袍更衬得他脸色惨白,赤红双目怒瞪着白凝霜和荣王,嘴唇不停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堂宾客也是震惊骇然,绥王费尽心机想除掉太子谋夺皇位,结果被荣王父女利用,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那些追随荣王,以及刚才站出来的大臣们满脸欣喜,心中暗忖幸好自己聪明站对了位置,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是开国元勋了。

在听得白凝霜说樱妃和绥王竟然用药物控zhì

自己心神后,梁皇勃然大怒,瞪着樱妃咬牙喝道:“贱人,枉费朕那般宠爱你信任你,你竟敢谋害于朕,简直罪大恶极!朕……”说不清是愤nù

,还是恼恨,梁皇猛然剧烈咳嗽起来。

樱妃闻言顿时吓得浑身颤抖,面无血色:“皇上,臣妾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啊,臣妾……”

“住口!”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梁皇冷冷打断樱妃,阴沉的脸色仿佛能拧出水来:“你这个蛇蝎毒妇,等朕收拾了那个孽子,再跟你算账!”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皇后轻声劝慰着。

转眼看着依然美丽端庄的皇后,那双清眸里有着真切的关心和担忧,梁皇心头泛起一丝内疚和悔意。

当年他虽是皇子,却根本不受先皇器重,而皇后是世家嫡女,又如花朵般娇嫩美丽,可皇后甘愿嫁给他为妻,跟他祸福与共,那时候的他深受感动,对皇后也是千般恩爱万般柔情。

只是后来他继位为帝,一个个年轻鲜活的女子入了宫,他就很少去皇后宫里,尤其有了樱妃后,更是看也不曾看皇后一眼。

如今唯有皇后依旧不离不弃地陪在他身边,当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啊。

“婳怡,这些年是朕有负于你,你能原谅朕么?”

皇后神色一怔,眼瞳里渐渐有些湿而红,她已经不记得皇上有多久没有叫过她的闺名了,而今听得这一声唤,只觉得满心酸楚。

片刻之后,皇后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底泪意,声音一如平日里的恭敬谦和:“自与皇上结发的那一刻起,皇上就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夫君,无论皇上做什么,臣妾都听之顺之,臣妾只愿皇上福寿安康,其他的都不重yào

。”

她对皇上的情意早已随着后宫女子的不断增加而消失,剩下的只是责任和义务罢了,可皇上不该暗中扶持绥王伤害远儿,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见皇后仍然那么善解人意,梁皇羞愧之余满心骄傲,那种征*服女人的骄傲充斥着他的身心。

墨炫附在轻雲耳畔以密音说道:“看来白凝霜的野心不只是当个长公主那么简单。”

“当然。”清眸睨着得yì

张狂的白凝霜,轻雲同样以密音道:“公主的权利终在帝王之下,白凝霜好不容易才成为人上人,自然不可能甘居他人之下,只是……”

墨炫了然接口道:“荣王不是父皇,白凝霜也不是你,即便荣王真的窃取了梁国江山,也断然不会让白凝霜随心所欲。”

“自古以来,象父皇那样贤明仁德的帝王毕竟是凤毛麟角,这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是因为你……”

墨炫的声音细若蚊吟,轻雲并没听清楚,不由收回目光望向他:“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墨炫忙敛去心神,笑了笑以密音道:“白凝霜还真是贼心不死!”从白凝霜和梁思聪的对话里,他隐约已经猜到两人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谁,至于白凝霜的真实身份也昭然若揭。

清眸复又瞥向对面的白凝霜,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嘲:“只要有我在,她注定是痴心妄想!”

“那是当然!连我夕颜在乎的人都敢肖想,她活得不耐烦了,这一次定要让她灰飞烟灭。”双臂轻拥着爱人,墨炫同仇敌忾道,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酸气直冒。

另一边,感觉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魅煞,怒视着白凝霜大声娇喝道:“白凝霜,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杀害绥王,还伙同荣王窃取梁国江山,简直自寻死路!本小姐劝你最好乖乖给师傅和我解药,否则师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小姐好怕哦!”白凝霜嘴里虽说着害pà

,脸上却扬起嘲讽嚣张的冷笑,接着一步一步慢慢向魅煞走去。

那缓慢的脚步声仿佛千斤重锤,一下一下重重击打在魅煞心头,不自主地浑身轻颤,脸色渐渐泛白,下意识地靠向无极老人,惊恐地盯着逐渐行得近前的白凝霜,色厉内荏道:“你,你想要干什么?你就不怕死么?”

“本小姐要干什么,你马上就知dào

了。”白凝霜脸上的冷笑愈发清肃,隐约透着一丝诡异。

看着如此模样的白凝霜,魅煞只觉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直达头顶:“你……你别过来……”

而始终面无表情的无极老人,敏锐察觉到白凝霜手中带血的长剑似乎动了,顿时心神一凛,迅速放出真气想要反击白凝霜。

没曾想眼前红影一闪,定睛一看,眼前已然不见了白凝霜的身影,无极老人正疑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魅煞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惊得他心神一乱,差点真气侧泄反噬其身。

转眼,只见仅剩的爱徒保持着靠向他的姿势,一动不动,瞪大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看样子似乎吓傻了,可仔细看的话,发xiàn

她全身僵硬,面色隐隐呈现出死相,颈间一道细小的血痕渗出了鲜血。

无极老人神色剧变,转眼,怒视着距离十几步远,正掏出锦帕慢慢擦着手中长剑上血迹的荣王,冷硬声音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你杀了老夫的徒弟!”

是他的错,以为白凝霜要伤害爱徒,谁知白凝霜和荣王父女狼*狈*为*奸,声东击西,以致他判断失误,从而害了爱徒,只要他不死,这笔血帐,他定要荣王和白凝霜加倍偿还!

感觉到一股森寒戾气迎面扑来,荣王擦着长剑血迹的手一顿,彻骨寒气迅速充斥着他的身心,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胆敢出言威胁本王的爱女,她该死!”

瞥了一眼颇有死不瞑目之样子的魅煞,又瞥了一眼因怒极而面色愈加阴晦的无极老人,白凝霜唇角划过一丝凉薄的冷笑。

在她逼向魅煞的同时,不露痕迹地对荣王使了个彼此才懂的眼色,枉无极老人自诩聪明,以为她会对魅煞动手,殊不知,她是故yì

让无极老人看到她动了手中长剑,将无极老人的注意力引过来,从而给荣王创造机会诛杀魅煞。

魅煞一贯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她早就将魅煞千刀万剐了,如今一剑杀了魅煞,真是便宜了魅煞。

“好!很好!”阴戾双目如寒冰一样掠过白凝霜和荣王,无极老人气冲肝胆,因为嗜武以致他不慎伤了子息根,至今无所出,所以将五煞视为亲生子女,四煞已死于嘉懿公主之手,如今唯一的爱徒也命丧荣王之剑下,此仇此恨,他若不报,誓不为人!“荣王,你且记着:这笔血帐,老夫定会加倍讨回!”

321. 321.大婚10

嗜血声音传入荣王的耳朵里,惊得他浑身一颤,擦着长剑的手一顿,就连锦帕飘落在地上也犹不可知。

也怪不得他如此害pà

,毕竟无极老人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在梁国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如今胜券在握,他也颇为忌惮无极老人,至于剑杀魅煞,那是他瞧见白凝霜眼神后的本能反应,现在想想深觉后怕。

霜儿说得没错,只有不惜一切除掉无极老人,否则将后患无穷。

原本追随梁思聪和无极老人的那些大臣,眼见白凝霜不费吹灰之力就接连重创绥王和诛杀了魅煞,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而一些忠臣和中立派们想要怒斥白凝霜的狠毒,奈何此刻受制于人,只能怒目而视。

“贱人,你竟敢背叛本王!”

听闻白凝霜非但抖露出他的秘密,还利用他窃取梁国江山,梁思聪恼恨又懊悔,蓦然想到什么,转眼看向轻雲,大声道:“嘉懿公主,她根本不是真zhèng

的荣王府白凝霜,而是逃离贵国的护国侯之女李飞霜,当初就是她勾连绝尘宫劫持了贤王妃,也是她在南阳郡下毒谋害贵国百姓,更背着本王和皇叔公唆使五煞去刺杀你……此次也是她逼迫本王邀请你来参加婚礼好趁机除掉你,这全因为你阻止她嫁给贵国贤王,她……”

事已至此,梁思聪只盼着轻雲能够杀了白凝霜,然后让墨炫救他,毕竟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最重yào

的。

可惜他话未说完,白凝霜已趁着众人惊骇之际挥动长剑,狠狠在他身上连连刺了好几下,剑剑直中要害,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得周围人满脸满身。

而梁思聪瞬间变成了血人,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地上,灰败脸上呈现出死相,瞪着白凝霜的眼瞳里盛满了噬骨怨恨和不甘心:“你……你好毒……”

“慕轻雲自身难保,即便知dào

了本小姐就是李飞霜也莫可奈何,你就安心上路吧。”抽*出鲜血淋漓的长剑,白凝霜居高临下睨着瞳孔渐渐涣散,顷刻间气绝身亡的梁思聪,美艳脸上扬起一抹嘲讽和张狂的冷笑。

惊见这一幕,众人俱是面色骤变。

儿子真的死了,自知一切都完了的樱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瞥了一眼晕倒的樱妃,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深沉戾芒,见梁皇似乎毫无察觉,自然也装作没看见。

唯一的爱徒也死了,无极老人放佛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对于白凝霜剑杀梁思聪无动于衷。

解决了一贯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梁思聪和魅煞,白凝霜掏出解药让荣王给那些追随他们的大臣及其家眷们服下,然后拖着鲜血横流的长剑一步一步向轻雲走去,却在距离轻雲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慕轻雲,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当初你千方百计阻止本小姐和贤王在一起,又逼得本小姐远离故土逃亡到了梁国,还导致本小姐毁了容,今天,本小姐要你也尝尝本小姐所受的苦和痛,还有这些人全因你而死,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围攻晋国,晋国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你说,那景象是不是很好kàn

?”

不露痕迹地摇摇头示意墨炫等人和周国使者按捺不动,轻雲淡淡道:“你大可以试试看。”

看着云淡风轻的轻雲,白凝霜有些莫名烦躁,一种彻骨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身心。

一直以来,慕轻雲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但晋皇对她极尽宠爱,几位王爷也对她呵护备至,就连晋国百姓都那般拥戴和敬崇她。

而自己明明是护国侯的嫡女,本该受人嫉妒和艳羡,却从出生起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日复一日地学习各种技能,以备将来不管慕轻雲嫁给了谁,自己随后便入府为妾,利用所学技能讨得那个人的欢心,从而保护慕轻雲和巩固慕轻雲的地位。

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贱种罢了,凭什么要自己这个侯府嫡女牺牲一切来保护她?凭什么?

可不知dào

为什么,每次面对她时自己总是感到莫名的害pà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局面,自己依然不敢靠她太近,尤其看到她那风轻云淡,似乎对即将身死的绝境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自己就不自主地心里发憷,也做不到不顾一切杀了她,这让自己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深感无力。

不得不承认自己害pà

她,是一种发自内心,偏又莫名其妙的害pà



看着淡然平静的轻雲,白凝霜越看心头越烦躁不安:“给本小姐杀了她!”

慕轻雲确实是中了迷沉香,不过她给慕轻雲倒的茶水中加了一半解药,即便时辰到了慕轻雲也不会死,因为她要慕轻雲生不如死。

一个手执大刀的侍卫得了荣王命令,神情警惕地往轻雲走去,见轻雲和墨炫,以及楚云翊,还有三人身后的随从都没有反应,心中多了几份信心,甚至激动得浑身哆嗦了几下。

要知dào

,嘉懿公主可是让各国君王都忌惮三分的人物,如今要亲手杀了嘉懿公主,换做是任何人都忍不住兴奋欲狂,那名侍卫又上前了几步,接着挥舞大刀朝轻雲劈了过去。

即便武功高深如无极老人都没看到是何人出手,就听见那名侍卫凄厉惨叫一声,然后象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停在轻雲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飞了出去,栽倒在十几米的地方吐血不止,显然是被内力极高的人给震飞了。

那些依附白凝霜和荣王的人见状神色剧变,而有许多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比如战王一家,比如周国使者,比如梁思远和依靠梁思远的大臣们。

看着安然无恙的轻雲,梁皇目色深沉,也不知该庆幸嘉懿公主没有死在梁国,还是遗憾嘉懿公主不死,以后他和梁国怕是要受制于嘉懿公主和晋国了。

虽然没有看到是谁动手击杀了那名侍卫,可白凝霜笃定是墨炫无疑,一来墨炫武功深不可测,二来墨炫之前根本没有饮下她敬的酒,只是即便如此,墨炫也应该中了迷沉香才是,故而死死盯着墨炫,脸色狰狞扭曲:“你,你没有中毒?”

将轻雲垂在腮边的秀发一圈圈轻柔缠在指间,墨炫不答反问:“与其有心思质问本公子有没有中毒,不如好好想想你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白凝霜一怔,瞪着墨炫的眼瞳里闪着惊惶和嗜血嫉恨,良久才冷笑道:“就算你没有中毒又如何?本小姐就不相信仅凭你一人之力能救得了其他的人!来人,将他们全部都杀了!”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忽然跌跌撞撞闯进来:“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白凝霜和荣王面色一变,相视一眼,然后齐齐转眼看向那个支撑不住趴跪在地上的侍卫,白凝霜怒喝道:“出了什么事?”

“回王爷,大小姐,战王府世子率领黑甲军和曾将军率领淮阳军两面夹击,我军抵挡不住节节溃败……如今黑甲军已夺回了皇宫,淮阳军控zhì

了整个京城局势……战王府世子和曾将军正率人赶来太……子府……”说完,那名侍卫双眼一闭,已然气绝身亡。

“怎么会这样?”

白凝霜和荣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尤其白凝霜身子不受控zhì

地后退了一步。

从梁思聪的口中她得知,黑甲军是一支专门保护皇室和江山稳定的军队,只听从历代梁皇的直接指挥,如同晋国的护龙一族,平时踪迹全无,只有危及到梁国江山时才会出现,其作战力非一般军队都望尘莫及。

当初她曾让梁思聪设法说服梁皇将黑甲军的兵权交给梁思聪,可梁皇不但斥责了梁思聪,更没有透露黑甲军的统领是谁。

没想到黑甲军的统领竟然是战王,难怪梁皇虽夺回了战王的兵权,却并没象某些皇帝那样忌惮战王功勋卓著,从而找借口处死战王。

只是看梁皇的样子,似乎并没动用黑甲军的意思,如此看来战王是梁思远的人,此次出动黑甲军完全是梁思远的命令,也就是说,战王又会象拥护梁皇一样扶持梁思远为下一任皇帝。

那些坚持不肯向荣王和白凝霜妥协的大臣们,听闻黑甲军出动了,个个都精神一振。

梁皇转眼看向始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梁思远,浑浊的眼中闪着复杂暗芒。

铃儿兴奋得小脸泛红,那可是黑甲军啊,象神一样存zài

的势力,今天终于得见,她自然欣喜若狂。

不经意瞧见荣王畏缩的模样,白凝霜唇角扬起一抹鄙夷冷笑,现在知dào

怕了,想打退堂鼓,荣王做梦吧?

“来人,立即将他们杀了,就是黑甲军也奈何不了我们!”

听得白凝霜之言,众人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而那些依附白凝霜和荣王的人自然明白,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白凝霜一声令下后,也不管在场的宾客们是什么身份,纷纷拔出刀剑砍杀。

322. 322.大婚11

嗖嗖嗖……

数不尽的利箭如同漫天雨花般突然破空而出,几乎同时从四面八方疾驰向那些行凶作恶之人。

与此同时,在场的宾客们也纷纷站起身来,会武功者奋力反击,不会武功者急忙躲开。

墨炫右手一挥,一阵微风朝着梁思远拂了过去,梁思远只觉浑身骤然舒泰,迅疾点了不知何时幽幽醒转,准bèi

悄悄逃离的樱妃穴位,接着掏出腰间软剑和几名侍卫紧紧护在梁皇和皇后四周,不时击杀冲上来的逆贼。

吩咐战王妃照顾好爱女,战王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梁思远面前,跟他并肩作战。

纵使荣王戎马一生武功不弱,可面对武功绝顶的无极老人却不堪一击,几招之下就命丧无极老人掌下。

给唯一爱徒报了仇的无极老人俨然赤红了眼,继而飞身跃向轻雲,他可没忘记是轻雲杀了他的四个徒弟,这笔血帐,他今天要轻雲加倍偿还。

看到无极老人越过厮杀的众人冲过来,墨炫和楚云翊相视一眼,同时挥动着寒光凛冽的长剑直扑向无极老人,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纵使是号称天下第一武林高手的无极老人应付起来也没那么轻松。

十几道紫色身影飘然落在轻雲四周,而蓝珏已然抽*出长剑飞身跃向白凝霜,两人也交起手来。

约十招之后,白凝霜突觉浑身发软无力,脸色骤然一变,就在这片刻的闪神之际,左肩被蓝珏一剑贯穿,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红嫁衣,踉跄着跌坐在地。

激烈的厮杀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心中生疑的白凝霜环顾四周,只见那些依附她和荣王而幸存的人都倒地不起,情形就跟之前的宾客们一样,不同的是,人人面色青黑,唇角溢血,不禁惊骇大叫:“这……这是怎么回事?”

“绝尘宫的迷沉香确实是很不错的迷*药,无色无味,就是武功绝顶的高手也不易察觉,不过可惜……”

缓缓站起身来,轻雲一步一步慢慢往白凝霜走去。

蓝珏紧紧护在她面前:“公主小心!”

那十几个紫衣卫也神情戒备地护在轻雲四周,虽说白凝霜已落败,但难保她最后不会孤注一掷。

摆了摆手示意蓝珏等人没事,轻雲缓步走到白凝霜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淡淡说道:“不过可惜你忘了辰羽是什么人,区区迷沉香这等不入流的毒物对他来说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而且迷沉香的解药最是稀松平常,比如天人菊就能解毒,但是如果事先服用了解药,再闻过了天人菊,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毒。”

众人这才发xiàn

,喜宴周围用来妆点的那些名贵花卉中,一半以上都是天人菊,只是天人菊的花朵很小,加上花姿娇娆,色彩艳丽,颇为喜庆,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这不可能!”

抬头望着清丽绝俗脸上一片淡然平静,漆黑眸子如寒潭般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走似的,浑身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质的轻雲,白凝霜只觉彻骨寒意瞬间萦绕身心,惨白脸上盛满难以置信。

“你们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甚至连我们打算用什么毒都知dào

了是不是?”

“如果当初在常山镇时你没有露出马脚,本宫也不会注意到你,更不会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就不会知晓你们的计划。”

“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

“明明亲眼看到本宫喝了那杯下了寒心散的茶是不是?”掏出一方如雪锦帕抛到白凝霜面前的地上,轻雲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却语气凉凉的让白凝霜心寒:“本宫既已知晓你居心叵测,又怎么可能喝下你敬的茶?”

瞧见那方如雪锦帕上青中带黑的茶色水渍,白凝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起那方锦帕是墨炫给轻雲的,白凝霜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扭曲,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墨炫生吞活剥:“墨炫,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你错了!”带血长剑横在白凝霜的颈部,蓝珏沉声道:“若非你心术不正,何至于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你……”

“看在李家历代忠心和父亲的情面上,公主已经饶了你三次,可你却不知悔改,居然和梁思聪狼*狈*为*奸,不但下毒谋害南阳郡数万百姓,还设计谋杀梁思远,意图破坏晋梁两国的关系,更毒害公主……这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你,你是何人?”听得蓝珏口气,一个念头突兀地浮现白凝霜脑海,莫非她是……

伸手揭去脸上的易容,一张绝艳容颜赫然映入白凝霜眼中,看着面露惊讶慌乱的她,蓝珏面色清肃,心头仍有些不忍,之前她曾向公主保证过这一次绝不会手软,可眼前之人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她终狠不下心来。

“果然是你!”短暂的震惊之后,白凝霜象发疯似的尖声喝道:“李飞雪,你有什么资格教xùn

我?别忘了,我是你的亲姐姐,是你的亲人,你怎么可以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正因为你是我亲姐姐,我才会深感痛心,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抬手怒指轻雲,白凝霜歇斯底里吼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这个贱人害的!我堂堂侯府嫡女,就因为这个贱人每天活在暗无天日里,甚至还要牺牲……”

“住口!”适时打断白凝霜,李飞雪眨了眨眼掩饰去眸中的痛惜,冷声说道:“这是公主,岂容得你出言不敬?还有,你忘了我李家肩负的责任么?”

听得李飞雪提起那让她深恶痛绝的所谓责任,白凝霜积压多年的怨气一下子爆fā

了:“就因为那该死的责任,我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如今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们谁在乎过我的感受?她不过是来历不明的贱种罢了,凭什么我要……”

323. 323.大婚12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众人不自主地浑身一抖,转眼,只见白凝霜惨白如纸的右脸颊瞬间红肿如刚蒸熟的馒头,五指掌印道道清晰可见,嘴角不停溢出鲜红血迹。

“你打我?为了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捂着疼痛刺骨的右脸颊,白凝霜猩红眸子里闪着阴戾恨意。

掌心传来的痛麻感觉,让李飞雪一时神情怔忪,因为怜惜姐姐为了家族使命几乎牺牲了所有,故而从小到大,她事事容忍姐姐顺从姐姐,从来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可是今天……

然而白凝霜对轻雲的出言不敬,顷刻间消除了李飞雪心中的愧悔,听她仍在破口大骂,不由得气怒交织,反手又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直打得她眼冒金星,整个人支撑不住颓然跪倒在地。

好半晌,白凝霜才回过神来,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被两个紫衣卫左右押着丝毫动弹不得,于是狠狠瞪着轻雲和李飞雪咬牙喝道:“李飞雪,你果真是好样的,为了讨好你的主子,居然背弃亲情,可惜,到头来你也会跟我一样只能成为……”

“父皇已赐婚八哥和飞雪,如今飞雪是八哥的准王妃!”知dào

白凝霜想说什么,轻雲适时打断了她。

“你说什么?”白凝霜瞳孔骤然一缩,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嫉恨,怨毒种种神色:“不!这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飞雪成为了本宫的八皇嫂,同样能接续李家的责任!”轻雲眼底深邃如渊,唇角扬起一抹冷嘲的笑:“原本你也可以拥有属于你的幸福!怪只怪你心术不正,最终害人害己!”

双眸如淬了毒一般瞪着轻雲,恨不得化作千万利箭将她万箭穿心,白凝霜咬牙切齿怒吼道:“闭嘴!本小姐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全都是你害的,如今你满yì

呢?开心呢?”

“事已至此,李飞霜,你还是自我了断吧。”李飞雪微垂下眼帘饰去眸中的痛心和忧伤。

“想我死,做梦!”

此时的白凝霜心头既懊悔又不甘,如果一开始她就不管不顾下令杀了这些人,就算慕轻雲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有了防备,就算慕轻雲本事再大也绝不可能护得所有人周全,现在功败垂成,她如何能甘心?

瞧见李飞雪垂下了眼帘,跟她一脉相承的白凝霜知dào

这是她警戒心最松懈的时候,突然挣脱两名紫衣卫的挟制,捡起地上的长剑冲向轻雲:“贱人,你去死吧!”慕轻雲不会武功,紫衣卫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唯独忌惮李飞雪。

就在剑尖离轻雲心口只有五寸之距,就在白凝霜自以为会一击即中时,眼前一道森冷寒光倏然闪过。

白凝霜只觉颈部和背心几乎同时一凉,那种彻骨的凉意瞬间席卷了她整个身心,手中长剑‘咣当’掉落地面,颈部喷涌而出的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仍艰难垂下头,两柄冰冷的剑锋从后背贯穿,鲜血淋漓成泼墨般的血花。

之前挟制白凝霜的两名紫衣卫抽*出她身上的长剑,又带起两道血花飞溅,白凝霜来不及哼一声,瞳孔已然散开,以死不瞑目的姿态仰躺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再也不能妄想夺回心爱的人,妄想除掉憎恨的人。

怔怔地看着气绝身亡的白凝霜,李飞雪仍维持着挥剑时的姿态,美艳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轻轻拍了拍李飞雪的肩,轻雲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始终关注轻雲等人的梁皇,看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白凝霜的身上,悄悄转头对身旁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诚然嘉懿公主协助梁国平定了这场内乱,可嘉懿公主太过冰雪聪明,若是不除了她,他和梁国都将永远受制于嘉懿公主和晋国,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那名侍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手中箭弩瞄准轻雲,正要射杀轻雲时,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迅疾刺入了他心口:“太……太子殿下……”话未说完,整个人颓然倒在地上。

抽*出带血长剑,梁思远看着一脸惊怒的梁皇,冷冷说道:“父皇,你这是想要梁国灭亡么?”

盯着表情从不曾如此清肃的梁思远,梁皇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嘉懿公主是晋皇最宠爱的女儿,是神医墨炫爱入骨髓的女子,是周帝和楚皇交情匪浅的朋友。”梁思远直言说道:“一旦嘉懿公主有什么闪失,儿臣相信,墨公子绝对有那个能力让整个天下为她陪葬,还有晋国,周国和楚国也绝不会罢休,到时候,三国发兵攻打本国,父皇觉得以本国之力能抵挡得了么?”

梁皇心中一惊,他只想着除掉了嘉懿公主,他和梁国就不会受制于嘉懿公主和晋国,却忘了嘉懿公主背后的势力如此雄厚,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着那如芝兰玉树般雅致风华的身影,仿若高挂浩瀚天宇中的旭日阳光,盖过了喜宴上所有宾客的华滟色彩,梁皇唇边扯出一丝苦笑。

另一边,墨炫和楚云翊,以及无极老人正打得天昏地暗,强劲纵横的剑qì

和掌风四下挥洒,周围的花草树木和房檐都折损破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此时三人的对决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所有观战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吩咐李飞雪和一名紫衣卫将白凝霜的尸首抬出去焚化,以方便李飞雪带回晋国,轻雲带着舞影和其余紫衣卫回到座位坐下,双眼紧紧盯着决斗中的墨炫和楚云翊。

相视一眼,墨炫和楚云翊不约而同地飞身凌空,又迅速落在无极老人前后,两柄凌冽长剑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刺向了无极老人。

两人都是用剑高手,墨炫剑法凌厉且往往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而楚云翊剑法沉稳颇有大师风范,偏偏两人配合默契,便是无极老人也不得不承认两人乃武学奇才,如果跟他同处一个时期,只怕天下第一该是两人之一。

两剑同时袭来,内力已消耗极大的无极老人隐约感到一丝疲惫,却固执地不肯放过这两个狂妄小辈,侧身避开两人致命杀招的同时,双掌击向两人。

谁知墨炫和楚云翊似乎早就知dào

无极老人会避闪,迅疾变换招式之际不退反进,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无极老人,然而无极老人的掌风还是落在了他们身上,两人被震飞。

“辰羽,云翊!”

“墨公子!”

“皇上!”

轻雲和舞影,以及紫衣卫们,还有楚云翊带来的侍卫同时惊呼出声,轻雲全然忘了不能动用内力的后果,飞身上前及时扶住了跌落下来的墨炫,楚云翊的侍卫也接住了他。

紧紧抱着脸色苍白,浑身是汗的墨炫,轻雲焦急道:“辰羽,你怎么样?”再一看旁边的楚云翊也是脸色发白,额头豆大冷汗直冒,原本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云翊,你没事吧?”

听见轻雲对楚云翊的关心,墨炫心里顿时打翻了醋缸子,只是看她担忧焦灼的神情,只得隐下嫉妒,对她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们的剑先刺中了他。”如果不是两人先刺中了无极老人,让他的这两掌泄了不少真气,只怕两人不死也重伤。

虽然嫉妒小雲接扶的人是墨炫,不过听到小雲仍不忘关心自己,楚云翊心里好受了许多,朝轻雲摇摇头:“小雲,我没事,你别担心。”

明明嘉懿公主最先想到的墨公子,明明自家主子受伤不轻,却装作无事般的安慰嘉懿公主,楚云翊的侍卫们为自家主子深感不值。

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墨炫亲自研制的丹药,一颗递给楚云翊的侍卫,一颗小心喂墨炫服下,轻雲和众人扶着两人回到座位坐下。

所有人这才看向远处同样跌落地面的无极老人,只见墨炫的长剑穿透了他左胸口,而楚云翊的长剑则贯穿他腰际,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人,显然活不了了。

如果墨炫的长剑没有穿透无极老人的心脏,就算无极老人被楚云翊的长剑贯穿了腰间,只怕墨炫和楚云翊会伤得更重,就算无极老人不能同时杀了两人,以无极老人的武功修为杀死其中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想想轻雲就觉得后怕,扶着墨炫的手微微颤抖。

感觉到轻雲的轻颤,墨炫轻轻握着她微凉而轻颤的手,低声温柔道:“夕颜别怕,即便没有一剑刺中无极老人心口,我也有办法诛杀他!”

墨炫没说的是,他和楚云翊是迫不得已才会选择铤而走险。

原本两人打算先消耗无极老人的内力再杀之,只是楚云翊的内力没有他浑厚,而无极老人也有着近五十年的内力,他可以慢慢跟无极老人耗着,可楚云翊不能,一旦楚云翊内力不济,必然会命丧无极老人的掌下。

324. 324.离开

随着无极老人不停地剧烈咳嗽,口中也不断溢出鲜血,面色颓败而不甘的他死死盯着墨炫和楚云翊:“好一个神医墨炫,好一个楚国皇帝……没想到老夫竟然会……”竟然会死在两个小辈手中!

看着气绝身亡却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无极老人,众人唏嘘不已。

在他们的认知里,无极老人可说是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人,现在就这样凋落,难免让人有几分悲凉之意。

而梁皇阴沉着脸怒视着已然死去的无极老人,眉眼间蕴含着森冷之气。

母后养育了无极老人,自己也格外厚待他,没曾想他竟敢背叛自己暗中跟梁思聪那个逆子勾连,妄想谋害自己窃取梁国江山,简直十恶不赦!

“来人,将梁思聪,无极老人和魅煞三个逆贼的尸首高挂城楼之上,一干党羽株连九族!”

话音落下,整个喜宴上一片死寂,个个噤若寒蝉。

转眼看向面色阴沉的梁皇,梁思远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几名侍卫就上前抬着三人的尸首离开了太子府。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呼延华枫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将军率领着一大批威风凛凛的将士大步走进来,齐齐跪在梁皇面前,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猩红血迹,但颜色并未发黑,可见是刚沾染上去的。

瞥了一眼呼延华枫身后那些身穿黑色战衣,训liàn

有素的将士,轻雲漆黑眼瞳里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锋芒。

似乎感觉到轻雲的情绪流动,将头靠在她肩上的墨炫压低声音道:“娘子,为夫伤得很重,我们回香满楼吧……”

听得墨炫之言,轻雲忙敛去心绪,看着脸色苍白的他,不禁心中一疼:“好,我们立kè

回去请大夫。”关心则乱的轻雲全然忘了墨炫就是大夫,而且还是医术超群的神医。

“梁皇,想必接下来贵国会有许多内务要处理,我等不便留下,这就告辞。”

梁皇还没说什么,梁思远已然朗声道:“此次宴会让诸位贵宾受惊了,父皇和本殿在此给诸位贵宾赔礼道歉,五日后在皇宫设宴,一来给诸位贵宾压惊,二来感谢诸位贵宾此次的援助之情。”

“太子客气,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对面色阴沉的梁皇,皇后和梁思远颔了颔首,轻雲扶着墨炫,带着舞影等人起身离去。

虽说梁国这次内乱跟周国一样血流成河,但除了辰羽和云翊受了伤以外,其余各国都没有任何损失,尤其还诛杀了无极老人等威胁,于她来说可谓收获颇丰,不过梁思远之盛情,她自是欣然接受。

朝梁皇三人点了点头,楚云翊在侍卫扶持下紧随轻雲等人离开。

眼见嘉懿公主和楚皇都走了,其余各国使者也相继告辞回了使馆。

铃儿刚要起身去追轻雲,战王妃适时拉住了她,眼角余光瞥了瞥坐在主位的梁皇,暗暗叹了口气。

不知这一次又会有多少家族被连根拔起?

好在贼首均已伏法,太子殿下才能非凡定能力挽狂澜,相信短时间动荡之后梁国依然会是天下第三强国。

如果战王妃知晓墨炫暗中做了什么,她绝不会这样乐观。

轻雲等人回到香满楼时,掌柜章骅和所有的伙计正翘首以待,同时还有几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蓝珏,楼海阳,玉佩瑶,许嫣然和聂风也在,而李飞雪抱着一个黑色小坛子安静坐在一边,眉宇间难掩一丝忧伤。

明白章骅是一片好意,但轻雲不想外人知晓墨炫和楚云翊的伤势情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她更相信许嫣然的医术远在这几人之上,于是吩咐章骅给了几人诊金后送离香满楼,示意许嫣然先给墨炫诊治,然后再去隔壁房间诊治楚云翊。

没想到墨炫竟一口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喜轻雲以外的女子碰触,无论轻雲如何劝说,就是坚决不肯让许嫣然诊治,轻雲无奈,加上蓝珏提醒墨炫本身就医术超群,只得作罢,吩咐许嫣然去隔壁给楚云翊诊治,又让蓝珏拿着墨炫自己开的药方去附近的药铺抓药。

看着靠在轻雲怀里,一脸小人得志的墨炫,楼海阳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瞥了一眼宛如神仙眷侣的轻雲和墨炫,玉佩瑶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落寞。

墨炫伤得虽不及楚云翊那样重,但也着实不轻,被轻雲押着在床上整整静养了五天,而墨炫也由此死皮赖脸地缠着轻雲陪自己养伤,让在外忙得天昏地暗的楼海阳等人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却也莫可奈何。

几人回到香满楼不久,铃儿就代表梁思远送来了两株五百年老参和一大堆补品,之后铃儿每天都会早早到来,先看望墨炫,坐不到片刻就去了楚云翊房间,也不管楚云翊婉言拒绝或是冷面以对,甚至知dào

铃儿来了,要么关门谢客,要么提前躲避,可铃儿总有法子见到楚云翊,缠着楚云翊,直到吃过晚饭才回府。

五天后,墨炫和楚云翊的伤势都已痊愈,一行人准时前往梁国皇宫参加宴会。

此次宴会梁皇并没有出席,据说是因这次内乱气急攻心而重病在床,同时颁下诏书传位太子梁思远。

不过轻雲等人却知dào

,梁皇并非得了重病,而是皇后娘娘恼恨梁皇对梁思远的绝情暗中下了毒,逼迫梁皇不得不下旨禅位。

当日离开太子府,轻雲就吩咐舞影将从阿木古郎那里拿到的,关于梁国一些大臣跟阿木古郎勾连的证据悄悄给了梁思远,梁思远便在诛杀梁思聪和荣王党羽的同时,也严肃查处了那些官员,故而前来参加宴会的文武官员几乎少了一半。

整个宴会梁思远都面带微笑和威严,但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阴沉眼神,昭显他心情不佳,也难怪他会如此,一来这次内乱导致朝野动荡人心惶惶,二来他原以为梁思聪和那些奸臣当敛财无数,正好可以充实国库,谁知抄没梁思聪和那些奸臣府邸时却只有罪证,连一两银子都没看到,更别说什么珠宝玉器,他百思不解,但也不便声张。

看到身旁墨炫唇角那抹魔魅的笑,轻雲不露痕迹地掐了掐他腰际。

若是世人知晓,名扬天下的神医墨炫居然接连做了土*匪,还是那般明目张胆,怕是会跌破眼眶吧?

这次的宴会倒也宾主尽欢,临结束时,梁思远邀请所有宾客参加二十天后他的登基大典。

墨炫‘盗’的银子已安全运出梁国,轻雲等人便趁着这段时间,由铃儿兄妹做向导,游遍了燕京的每一处名胜景区,尝遍了各种特色佳肴,每天都乘兴而去,满yì

而归,分外轻松惬意。

时间长了,众人渐渐发xiàn

铃儿兄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时刻缠着楚云翊说东道西,一个对蓝珏关怀备至,再加上墨炫有意无意的插科打诨,这也成了众人最喜欢看的节目。

轻雲原就希望身边的人个个都过得幸福,也看得出铃儿兄妹确实是真心真情,故而就没有阻止。

转眼二十天过去,轻雲等人参加完登基大典后第二天就辞别梁思远离开了梁国,轻雲,楚云翊和周国使者还跟梁思远签订了和平共处条约。

要知dào

,梁国此次内乱能这么快平息全倚仗轻雲出谋划策,否则梁思远别说顺利继承皇位,怕是连性命都难保,梁思远自是感激不尽。

偏偏太上皇和无极老人等逆臣都曾妄想对轻雲不利,如果轻雲执意追究,以梁国现在元气大伤的局面,根本无法跟晋国和楚国抗衡。

“铃儿,世子,你们这是……”看着伫立在面前的兄妹二人,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

梁思聪已死,铃儿跟他的婚约自然也就解除了,新皇还下旨册封铃儿为御妹,而战王因从龙之功封为护国摄政王,呼延华枫则接替其父成为新一任的黑甲军首领。

亲昵挽着轻雲的胳膊,铃儿祈盼道:“我兄妹想跟姐姐出去见识一下世面,姐姐就答yīng

我们好不好?”

看了看眼睛始终凝织在蓝珏身上的呼延华枫,轻雲无声叹了口气。

昨夜摄政王妃亲自来香满楼,请求她成全呼延华枫对蓝珏的一片深情,同时还郑重承诺,他们会将蓝珏视为亲生女儿般疼爱,并将呼延家的传家宝玉交给她转交蓝珏,以此作为定亲信物。

在她心里,蓝珏不比那些名门闺秀低微,但摄政王夫妻能够不在乎门第如此喜爱蓝珏,仍让她很感动,只是蓝珏……

“摄政王和王妃同意了么?”

铃儿欣喜地连连点头:“父王母妃都同意了,还叮嘱我兄妹不许给姐姐添麻烦。”

轻雲还待说什么,墨炫已揽着她腰际柔声说道:“夕颜,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吧。”看到墨炫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轻雲微微点了点头,一行人离开了燕京。

325. 325.武林

晋国,兴古郡的西平县境内。

“这次跟着姐姐出来果然大开眼界,增长了不少见识。”铃儿一脸兴奋。

以前父亲总不许她出府,偶尔偷溜出去的所见所闻也极其有限。

此次她坚持要随姐姐出外游历,父亲不但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还说她简直胡闹。

直到最后哥哥说为了打动未来嫂嫂蓝珏的心,以期早日迎娶蓝珏嫂嫂入府,打算千里追随蓝珏嫂嫂,父亲这才默许他们兄妹二人跟姐姐离开。

两个月来,他们一行人一路游山玩水,期间还路见不平救助了不少人,这样的日子她当然很欢喜。

优雅吃着墨炫夹到自己碗里的菜肴,轻雲不置可否。

这时,一大群人忽然走了进来,个个都带着兵器且装束各异,一看就知dào

不是寻常人。

掌柜老脸顿时笑得象盛开的菊花,一边连忙殷勤地上前接待那群人,一边吩咐店小二准bèi

茶水。

原本生意寥寥的大堂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放下碗筷,轻雲微微侧身,低声问着身旁的墨炫:“怎会突然有这么多江湖人涌现在这里?”据她所知,西平县是兴古郡最偏远的一个小城,平时难得见到几个外乡人,何况是这样成群结队地来。

瞥了一眼那些武林人士,墨炫略微沉吟后道:“如果我没记错,今年应该是每六年一届的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么?”

“夕颜从没关注过江湖中事,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武林大会就是争夺武林盟主?”

轻雲眉头一挑:“话本子里不都这样写么?成了武林盟主就可以号令群雄。”

“话本子里所谓的武林盟主只是某些人臆想出来的东西,当不得真。”墨炫轻笑声音中透着冷嘲:“江湖上各门各派一向各自为政,根本不会听谁的号令,即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没人会买账,更别说统领群雄了。”

“原来如此。”轻雲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连历史都有可能糊弄世人,何况是不切实jì

的话本子,而且无极老人那样自诩武功登峰造极的第一高手,又是梁国皇族身份的人也无法统领江湖群雄,否则当初就算他们和梁思远早有防备,一旦天下各门各派听从无极老人的号令,最终谁胜谁败还犹未可知,说到底,终究是民斗不过官,官大不过皇权罢了。

“辰羽,你参加过武林大会么?”

“参加过两次,但都没有亲自上阵。”

轻雲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按时间推算的话,辰羽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是十二年前,那时他年方九岁,还没有离开京城拜师学医,想一想有段时间确实没见他进宫找六哥,原来是去参加武林大会了,而第二次他十五岁,已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同时也是代替天玑老人进宫给她诊治寒毒的那一年,没想到竟已经lì

了第三次武林大会。

“这一届武林大会是在西平县举行么?”轻雲笑问道:“辰羽要去参加么?以你的武功修为,说不定能夺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了。”

倒了一杯茶放到轻雲手上,墨炫意兴阑珊道:“看情形应该是,如果夕颜有兴趣,我们倒是可以去看看,至于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天下第一高手之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别说天下第一,就是排名前十的高手都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向其挑zhàn

,想要打败其中之一好扬名立万。

他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应付那些无休止追名夺利的江湖高手,何况他学武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夕颜,结交江湖人士则是看中他们门派中有医治夕颜寒毒的珍贵药材罢了。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狂傲也罢,他在乎的唯有夕颜一人。

“姐姐,我还没见过武林大会是什么样的,不如我们就去看看吧?”

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铃儿,轻雲正要点头,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墨公子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么?”

转眼,三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大步向坐在大堂中不起眼角落里的轻雲这一桌走来,赫然是当初赠与她‘火玉蟾蜍’的夏门三杰,说话的正是夏玉寒。

对于夏门三杰,墨炫多少心存感激,毕竟夕颜自戴上火玉蟾蜍后寒毒再没发作过,可他从不喜对夕颜以外的人假以辞色,故而表情不冷不热。

殊不知,轻雲的寒毒已经发作了三次,最近一次若不是暗十及时出现的话,轻雲和舞影性命堪忧,只是轻雲刻意瞒着他罢了。

不露痕迹地扯了扯墨炫的衣袖,轻雲放下茶盏,对夏门三杰微微一笑:“我们云游到此,顺便凑个热闹。”

知晓墨炫秉性的夏门三杰也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看着笑容温润的轻雲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沉思片刻后三人恍然大悟,随即拱手歉意道:“原来是墨夫人,我等一时眼拙,还请墨夫人见谅。”

“没关系,三位若是不嫌弃,就一起吧。”

轻雲扫了一眼大堂,只有八九张桌子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虽还有空位,但三人也无法坐在一起,且看那些人的神情似乎很畏惧夏门三杰,毕竟夏门以毒名扬天下,那些人怕是忌惮三人的毒物吧。

三人神情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墨炫,见他没有反对,这才放下心来:“墨夫人盛情,我等恭敬不如从命。”随后在楼海阳身边空了的位置坐下。

轻雲吩咐店小二添了三副碗筷,又加了几个菜。

听三人称呼轻雲‘墨夫人’,而轻雲竟然也丝毫没反驳,楚云翊心头顿时苦涩和怆然蔓延。

敏锐感觉到身旁楚云翊骤然低落的情绪,原本兴致勃勃的铃儿微抿着唇,看向他的眼底蕴含着疼惜和莫名情愫。

眸光在轻雲,墨炫,楚云翊和铃儿四人之间流转,楼海阳眼中闪着意欲不明的锋芒。

而呼延华枫忽略蓝珏的冷漠,始终体贴地给她夹着菜,对周遭一切恍若未见。

不远处的几个英俊男子忽然打了起来,整个大堂顿时一片混乱。

326. 326.玄机

原本兴致勃勃看那几个人打斗的铃儿,眼见几人越打越激烈,招招毒辣,剑剑致命,脸上兴奋之色骤然消失,语带急切道:“姐姐,快阻止他们,要不然就出人命了。”

把玩着手中茶盏,轻雲面色静谧如潭水一般,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

墨炫等人和夏门三杰冷眼旁观,个个不置一词。

倒了一杯茶递到蓝珏手里,见她表情冷漠却没拒绝,呼延华枫不禁心头暗喜,侧目瞥了一眼打斗的几人:“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真出了人命也是咎由自取。蓝儿,你说是吧?”

瞪了他一眼,蓝珏撇开双眼不做声。

呼延华枫也不在意,悄悄给铃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生事端,毕竟这是晋国的地界。

说话间,不远处的打斗胜负已分,输了的那人被挑断了手脚筋从此再不能练武,而赢的一方自是洋洋得yì

,为首的那个少年轻蔑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肖想令狐小*姐,简直痴心妄想!”

少年话音刚落,突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的指缝间徐徐溢出了鲜红血迹,同他一起的几个少年顿时脸色骤变:“少主子……”随即抬着他慌忙离开了客栈。

“这是哪个门派的子弟?胡作非为以致害人害己?”轻雲微微蹙了蹙眉。

这一场打斗正是那倒地的少年故yì

挑起的,可废了别人武功的同时,他自己怕也因此丢了一条命。

“他是落梅山庄梅家的嫡长子梅剑兴。”

门口,一个长相儒雅中又透着几分洒脱直爽的中年男子,环视了一下混乱的大堂,径直朝轻雲等人走来,看了看轻雲等人,双手抱拳见了礼,热络地对墨炫和夏门三杰道:“贤弟,三位少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墨炫点了点头:“南宫兄别来无恙。”

而夏门三杰齐齐站起身来,同样双手抱拳回礼,夏玉寒微笑道:“我等奉师命前来武林大会处理一点儿私事,巧遇墨公子和墨夫人云游到此,现又得遇南宫大侠,真是有缘。”

“墨夫人?”

南宫峻飞神情一愣,顺着夏玉寒三人的目光看去,当看到平凡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轻雲,那一双闪着璀璨光华的漆黑眸子,似乎在哪里见过,略微思忖后迅速反应过来,原来是易了容,也难怪,九公主身份清贵,若不如此,怕是麻烦不断。

“弟妹这易容术当真巧夺天工,愚兄一时之间还真没认出来,实在抱歉!”

“南宫兄客气了。”轻雲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相请不如偶遇,南宫兄请坐。”让店小二又添了一副碗筷。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他们都作了乔装改扮,只是回国后,辰羽说铃儿兄妹和玉佩瑶,还有楼海阳本就面生,无须多做掩饰,故而只有她和云翊,舞影,蓝珏易了容,辰羽自己也保持着寻常面容。

“南宫兄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么?”

南宫峻飞摇了摇头:“我只是凑个热闹罢了,对于那些追名逐利之事,我可没兴趣。”

端起茶盏优雅浅抿了一口,轻雲疑惑不解问道:“听辰羽说,往届武林大会都是由上一届的第一高手选定地方,这一届也是如此么?还有,刚才梅剑兴提到什么令狐小*姐,南宫兄知dào

是怎么回事么?”

“这一届武林大会确实是以上届第一高手令狐长安的名义召集,地点也是他和排名第二三的高手选定,西平县位置偏僻,且东面有一座占地极广的丹景山,山顶平坦开阔,可容纳好几千人,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说到这里,南宫峻飞突然话锋一转:“至于令狐小*姐,是令狐长安的独生女儿,年方十七,据说长得花容月貌,性情温婉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尽得令狐长安真传习得一身好武艺;

此次令狐长安召集各大门派举行武林大会,表面上是为了武林高手重新排名,实jì

上是为了给他的女儿挑选一个文武双全,势力浑厚的最佳夫婿,所以给本国,甚至其他各国的一些名门望族也发了邀请函。”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原来如此。”轻雲笑了笑,眸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在座的几位青年才俊。

不屑地撇了撇嘴,玉佩瑶冷嘲道:“武林大会历来只有江湖人士参加,真zhèng

的名门望族子弟根本不屑于此,仅凭令狐长安第一高手的名号,仅凭令狐小*姐的容貌技艺,想找一个文武双全,势力浑厚的夫婿简直痴人说梦,要知dào

,江湖门派的势力再大,也大不过官家权贵,更大不过皇族。”

众人深表赞同。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争,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何况在权贵世族们眼里,江湖门派只是一群草莽难登大雅之堂,故而自古以来,还没有哪家权贵世族跟江湖门派缔结秦晋之好,即便是有,也不会摆在明面上,毕竟权贵世族在乎的是家族利益的长盛不衰,江湖门派非但不能巩固权贵世族的势力,还有可能损及其名誉。

令狐长安借武林大会想在权贵世族里挑选女婿,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姑娘有所不知。”南宫峻飞淡淡道:“令狐长安不仅仅是上届的第一高手,还是兴古郡的首富,据说令狐长安掌握着三条银矿脉,其财富不可估量,在兴古郡名望极高,加上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瞥了一眼满目不屑的玉佩瑶,轻雲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依南宫兄所见,令狐长安与北原郡的玉华山庄玉庄主相比如何?令狐小*姐和玉小*姐相比又如何?”

当初他们去北原郡时,正赶上玉庄主设擂台为玉佩瑶招亲,可不就跟这次的武林大会有异曲同工之处?

除了不明真相的楚云翊和铃儿兄妹,其余几人自然都明白轻雲此话何意,于是个个闷笑不已。

“九……轻雲……”玉佩瑶绝美脸上迅速泛起一丝羞红,娇嗔地白了轻雲一眼,闷头喝茶。

厦门三杰和南宫峻飞虽不明白几人在笑什么,却也没有多问。

南宫峻飞如实道:“玉华山庄是流传了百多年的武林名门,玉庄主为人正直豪爽又乐善好施,自是一朝成名且伪善狡诈的令狐长安不能匹及的,而玉小*姐有着沉鱼落雁之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武功也出类拔萃,前不久更协助朝廷化解北方粮荒,慷慨救济百姓,堪称女中豪杰,令狐小*姐怕是难及其十分之一。”

“我也觉得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轻雲点头赞同,引得玉佩瑶愈发羞涩脸红。

“纵使令狐长安是上届第一高手,纵使他是兴古郡首富名望极高,纵使令狐小*姐姿容不俗,可他怎么就笃定能在武林大会上选得如意佳婿?”

瞥了一眼陆续还有不少江湖人士进得大堂来,楚云翊面无表情,然深邃如墨的眼瞳里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锋芒:“万一没人赢得了他,万一赢了他的是跟他同龄或者比他年纪还大之人,又或是出身贫苦的年轻人,他真愿意将其女儿嫁给此人么?就算最终得胜的是青年才俊,万一别人无意迎娶他女儿,他又如何善后?”

“令狐长安敢这样做,自然有万全之策。”

南宫峻飞和厦门三杰眉眼间蕴含嘲讽,而轻雲等人则好奇地看向说话的墨炫。

往轻雲空了的茶盏里续了水,墨炫漫不经心道:“上届的武林大会,令狐长安之所以赢得第一的名号,一是上上届的几位高手在大会举行前几天,本人或者门派里都出了事,故而没来参加,唯一到场的第五名高手在跟令狐长安决斗时,突然走火入魔;

二是有能力角逐排名的人在大会前,或多或少身体都出了状况,自然不是令狐长安的对手;

事后我秘密调查,证实是令狐长安暗中对那些人动了手脚,其中还有某些权贵的身影,只是他们行事太过隐秘,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秘而不宣;

我敢断定,这一次令狐长安必定会故技重施,就是不知dào

他相中的女婿人选是谁。”

“令狐长安简直太卑鄙了!”众人听罢均是义愤填膺。

垂眸看着手中茶盏里时沉时浮的茶叶,轻雲心思百转千回,忽而抬眸,看着南宫峻飞道:“南宫兄为何说令狐长安伪善狡诈?除了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什么缘故?”

环视了一下大堂,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南宫峻飞压低声音说道:“令狐长安……”

入夜,清冷月牙儿悬挂漆黑夜空中,几点疏星闪闪烁烁,露水悄悄地凝聚,整个天地间一片静谧无声。

静静站在客栈房间的窗边,遥望着京城的方向,轻雲神情有些许的恍惚,思绪不知飘向了哪里。

将披风给轻雲系好,墨炫轻拥她入怀,柔声询问道:“还在想令狐长安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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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327.居心

转眼就到了武林大会之日。

轻雲一行人到达丹景山顶的时间不早不晚,彼时可容纳好几千人的山顶上已人山人海,只是丹景山海拔比较高,故而只有江湖门派和一些权贵世族参加,普通百姓一个不见。

面向东方的空位上摆放着六张桌椅,下首两侧同样摆放了不少桌椅,桌子上放着新鲜的时令水果,很明显主位那六张桌椅是给令狐长安等人准bèi

的,而其余的则是专门给有身份名望的人所准bèi



原本易了容后的轻雲等人没有资格坐那些位置,可当众人看到她身侧的墨炫,都主动让出了一条大道,看上去颇有夹道欢迎的架势,几个坐在位置上的人也纷纷站起身,满面笑容迎上前来:“墨公子,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么?”

微微颔了颔首算作应答,墨炫不露痕迹地护着轻雲走到一处座位坐下。

他根本不屑来此,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夕颜,哪怕是待在客栈房间里什么都不做,但夕颜有要事待办,他自然妇唱夫随。

只是夕颜告诫他不可过早泄露她的身份,以致他不能随心所欲跟夕颜过于亲昵,心里已是憋闷得很,偏偏这些人还如此废话,他自是很不耐烦。

看到墨炫的应答,众人俱是神色一变,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挫败和敌意。

以墨公子名扬天下的声誉和声望,即便墨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也足以让他们望尘莫及。

“我听说,墨公子情定当今九公主,怎么会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

“听说墨公子为了诊治九公主的寒毒呕心沥血,这一年多来更是不离九公主左右,没想到墨公子竟来参加武林大会,莫非……”

“九公主身份清贵,就算墨公子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也只是一介平民,皇上当然不同意九公主下嫁。”

“这倒也是,九公主风华绝代,又深受臣民们敬崇和爱戴,天下男儿谁能配得上九公主?”

“要我说,楚国皇帝风姿卓绝且是一国之君,与九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两国联姻也算珠联璧合。”

“你们别胡说!九公主和墨公子联手化解了北方粮荒又平定了内乱,墨公子曾当众亲口承认跟九公主两情相悦,九公主也默认了,你们再乱嚼舌根子,若是传到九公主和墨公子耳朵里,小心性命难保!”

听得那人的警告,刚才还低声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不敢再言语,想起墨炫看似温和,实则冷酷无情的秉性和手段,个个吓得噤若寒蝉。

看了看面色平静的轻雲和墨炫,又看了看那些人,南宫峻飞和夏门三杰摇头为他们默哀,竟敢编排墨公子,墨公子没整死你们,南宫家族和夏门都送给你们。

感觉到身旁墨炫浑身散发出森寒凛冽的戾气,轻雲不露痕迹地握紧了他的手,示意他无须介怀。

“我没事。”

略带薄茧的大手握着轻雲细腻柔荑,墨炫以密音宽慰她,然扫视那些胡言乱语之人的眸光异常冰冷阴霾,似有一股无形的噬骨寒气,让那些人莫名地浑身一颤。

而楚云翊却是身心愉悦,毕竟在那些人的心目中,甚至整个天下人心里,他和小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这话真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不知令狐长安属意之人是否就在他们当中?”轻雲淡淡掠过已经到场坐在位置上的那几个人。

其中有两人是当初父皇安排随行,却被她婉拒的镇南侯嫡次子萧瑜铭,昭武将军的嫡次子蒲吉雍,另外还有周国宣郡王府的小郡王哈尔巴拉,梁国安国公府世子杭天利,楚国昌平侯的小侯爷董澄,其余几人,她不认识,但看穿着气质便知身份不凡。

能请到这么多权贵子弟捧场,看来这令狐长安果真很不简单呐。

宽大长袖遮掩下,墨炫拇指腹在轻雲掌心有意无意地撩*拨,瞧见轻雲耳根后隐约泛起一丝淡淡的潮红,妖魅眼瞳里闪着狐狸般的得色,同样以密音说道:“依我看,令狐长安最属意的人并不在他们当中。”

“怎么说?”掌心传来的酥*麻感觉,引得轻雲身心不自主地阵阵微悸,想要抽*出手来,谁知墨炫越握越紧根本挣脱不开,无奈只好作罢,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场合。

仿佛没有看到轻雲警告地眼神,墨炫面上一派正色,瞥了一眼坐在轻雲右侧的楚云翊,意思不言而喻。

轻雲眸光一凛。

前天,云翊确实收到了令狐长安专门派人送去楚国皇宫,又由暗卫转呈来的邀请函,那金光闪闪的帖子上,言辞恳切地邀请云翊务必赏光此次武林大会,而据暗十密报说,五哥和梁思远也接到了这样的帖子,不过五哥和梁思远根本没有理会就是。

“这令狐长安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天下的青年才俊任由他挑选么?”

“你放心,不管是五哥,还是楚云翊和梁思远都不屑令狐长安所作所为,更看不上他的女儿。”

轻雲深表赞同,一来父皇和楚梁两国的臣民们都不会同意跟令狐长安结亲,毕竟令狐长安只是一介江湖草莽,即便他的财富不可估量,即便他的女儿姿容不俗,也未必能入得了父皇和两国臣民的眼;二来五哥早已心有所属,云翊和梁思远又是一国之君,断不会迎娶令狐长安之女。

“如果我是令狐长安,只会低调地给女儿寻一个门当户对且有能力可靠的人为夫,如今借着武林大会公然挑选女婿,偏偏还兀自打着如意算盘,也不怕得罪整个天下的青年才俊,甚至有损其女儿的清誉么?”

想当初玉庄主给佩瑶设擂台招亲可是光明正大,且玉庄主正直豪爽又乐善好施,丝毫没有攀附权贵之心,一心只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令狐长安跟玉庄主简直是云泥之别。

漫不经心地饮着茶,墨炫意味绵长道:“以我对令狐长安的了解,他断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我想应该是受他背后的人指使,他们这么做必定别有所图;还有一种可能,令狐长安不堪忍受幕后之人的操控,妄想以此寻得势力浑厚之人做倚仗,从而彻底摆脱挟制。”

“无论他是别有所图,还是想要彻底摆脱挟制,就凭他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我都留他不得!”

“娘子说得对,象令狐长安这种祸害早铲除早省心,为夫一定全力配合娘子行动!”

娇嗔地白了眼带得色的墨炫一眼,对于他随时随地的甜言蜜语轻雲已经免疫了。

“令狐庄主到……令狐小姐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声打断了轻雲和墨炫的交流,也响彻了全场,萧瑜铭等人却纷纷沉下脸来,他们当中不是权贵子弟,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何时这般屈尊等过别人?

不多时,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妙龄女子,从众人主动让出的通道里缓缓走来。

中年男子身材修长,面貌粗犷,鼻梁挺直,唇上蓄着浓密的胡须,身穿深蓝色的锦袍,颇有几分万夫难敌之威风,然一双时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内心冷酷无情的本质。

而女子如墨长发直垂腰际,华髻上别着几支珠钗,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娥眉淡扫,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之间流光溢彩,一身绣着牡丹绽放的鹅黄水云缎衣裙,外罩透明的芙蓉纱衣,衬得整个人宛如画中仙子般风姿绰约。

两人身后是穿着袈裟的龙云寺主持,得道高僧明隐大师,还有仙风道骨的普善道长和一个年约三十多岁,一身蓝布衣衫,却气质凌然的青年男子。

“没想到他也来了。”墨炫皱了皱眉头。

“他是谁?”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轻雲都认识,自然明白墨炫说的是那个青年男子。

“他是冥王阁的阁主夜幽岚。”墨炫低声对轻雲道:“冥王阁是一个杀手组织,而夜幽岚武功深不可测且亦正亦邪,所以江湖中人既敬他又怕他,不过他从不曾参加武林大会,想不到令狐长安竟然能请动他。”

“那就要看令狐长安许了他什么好处?或者他破例参加武林大会有什么目的?”

“好处倒也未必,怕只怕他是为我而来。”

“哦?”

“这件事说来话长,稍后告sù

你。”墨炫唇角一抹苦笑稍纵即逝:“夕颜,你看那个人。”

不知dào

为什么,轻雲直觉这件事跟她有关,但也没有追问,而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走在中年男子,也就是令狐长安左侧的是一个花甲老人,容貌并不出众,穿着也极其寻常,只是那双眼睛……

轻雲和墨炫相视一眼,两人眼底皆蕴含着惊疑和警惕: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令狐长安对他恭谦小心的态度,莫非两人……看来这令狐长安果真居心叵测啊!

328. 328.心思

“墨贤弟,你来了。”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双双走到墨炫面前。

站起身,墨炫颔了颔首以密音道:“内子好奇,我陪她来凑个热闹。”接着扬声说道:“好久不见,两位贤兄别来无恙!”

两人神情一愣,顺着墨炫意有所指的目光,当看到站在他身旁容颜平凡,浑身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质的轻雲,尤其是一双凤眸璀璨如星辰,跟她有过数面之缘的两人很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正要行大礼,然轻雲适时眨了眨眼,两人心领神会,有志一同地转眼看着墨炫,明隐大师笑着道:“老衲和道长一切尚好,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和贤弟再对弈一局?”

墨炫还没说什么,普善道长已调侃道:“你个棋篓子,逮着机会就要跟贤弟对弈,好在贤弟心性高远,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不耐烦了。”

“这一年多来贤弟都不见人影儿,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老衲自然不会错过。”世人皆知明隐大师是出了名的棋痴,但也从不轻易跟人对弈:“若是其他人,老衲可没那份闲心。”

“得了吧,每回跟贤弟对弈都是输,也不嫌丢人。”普善道长毫不客气地揭明隐大师的短儿,实事是明隐大师的棋艺世上没几个人能及,不过墨炫的棋艺应该更高一筹。

眼见两个花甲之人又如往常一样开始斗嘴,全然没有平时高深莫测的样子,墨炫无奈地抚了抚额:“贤兄盛情,愚弟自当奉陪!”

“还是贤弟上道。”得yì

地瞥了普善道长一眼,明隐大师看着墨炫:“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武林大会之后如何?”

“好!”墨炫点了点头。

得了墨炫应诺,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便往主位走去,只是临去时看轻雲的那一眼有些复杂深邃。

看着连父皇都敬重三分的两人,不但跟墨炫称兄道弟,还当着众小辈的面斗嘴,轻雲惊叹之余唇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个个怔立当场神色各异。

令狐长安脸色显得很平静,然一双眼瞳里不悦和阴戾稍纵即逝,拱手对墨炫微笑道:“没想到墨公子也会来参加本届武林大会,此乃鄙人之荣幸!”

如墨炫这样年纪轻轻就享誉天下之人可谓凤毛麟角,可惜墨炫行踪飘忽不定,他就是有心邀请也找不到人,不曾想墨炫竟不请自来,倒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人不是说墨炫跟当今九公主形影不离么?怎没看到九公主?

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墨炫等人,确实有两个姿容不俗,气质高贵的女子,可令狐长安百分百肯定这两人不是九公主,难道那人的消息有误?

站在令狐长安身侧的令狐小*姐直直地盯着墨炫,饶是她自视甚高,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的江湖少杰和权贵子弟,但象墨炫这般气质卓绝的青年才俊却前所未见,此刻的她哪还记得父亲叮嘱,一双杏眸凝织在墨炫身上舍不得移开,心儿砰砰乱跳。

幸好她戴着面纱稍有遮掩,此刻众人的注意力也在墨炫和令狐长安身上,故没人察觉出她的心意。

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少侠才俊们见令狐长安如此巴结墨炫,心里都颇不是滋味儿。

要知dào

,这可是令狐小*姐的选夫会,男子的容貌和家世占了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才华。

虽说墨公子容颜是平凡了些,但这般年纪就名扬天下,跟诸多江湖英雄豪杰关系匪浅,更与德高望重的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称兄道弟,试问,他们还有胜算么?

对于令狐长安的恭维,令狐小*姐含情脉脉的眼神,墨炫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下等只是来凑个热闹,至于其他的事情毫无兴趣!”说完,不露痕迹地牵着轻雲的手坐回座位。

话音落下,全场顿时一片静谧无声。

什么叫其他的事情毫无兴趣?几乎所有人都转眼看向令狐小*姐。

那些或灼热或鄙夷或怜惜的目光齐刷刷扫来,让原本痴迷看着墨炫的令狐小*姐霎时又羞又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向墨炫的眼神满含幽怨。

令狐长安脸上笑容一滞,看了看主位上神情平静的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纵使对墨炫恼恨至极也不得不隐忍不发,引领着夜幽岚和那个花甲老人往主位走去。

铃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墨炫:姐夫真威武!

将令狐长安眼底一掠而逝的恼怒看在眼里,南宫峻飞和夏门三杰面上都划过一丝嘲讽。

墨贤弟(墨公子)对墨夫人情比金坚,即便是天上的仙女,只怕也难入墨贤弟(墨公子)的眼。

何况墨夫人风华绝代且坦荡宽宏,心智谋略更是世间多少男儿难以匹及,令狐小*姐连给墨夫人提鞋都不够资格,还胆敢觊*觎墨夫人的人,简直不自量力!

“在下令狐长安,多谢各位豪杰才俊赏脸来参加本届武林大会,在下……”令狐长安还待大放厥词,忽听得身旁普善道长一声冷哼,不由得面色一僵,准bèi

好的慷慨陈词也生生吞回腹中,遂宣bù

武林大会开始。

按照惯例,第一天大多是江湖新秀们上场,真zhèng

有实力的高手在第二天或第三天才会出面,故而第一天的武林大会没什么看头,不过当擂台比武开始之后,许多人还是群情激昂。

“在想什么?”墨炫注意到轻雲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夜幽岚和那个花甲老人身上,花甲老人倒也罢了,那夜幽岚三十多岁,又长得一副妖孽模样,他自然打翻了醋缸子。

“没什么。”敛去莫名心绪,看了看杏眸欲语含羞盯着墨炫的令狐小*姐,轻雲凑近他以密音道:“后悔么?”

淡淡扫了令狐小*姐一眼,墨炫同样用密音问道:“后悔什么?”

“当然是拒绝令狐美人儿的青睐呗!”轻雲斜睨着墨炫:“很明显令狐美人儿钟情于你,但凡你有半分回应,相信令狐长安必定会立即当众宣bù

择你为婿,如此一来,你可就名利和美人儿双收咯!”

收回看着轻雲的目光,墨炫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品着,并没有说话。

见墨炫不语,轻雲心里顿感很不舒服起来,语气自然也就有了些莫名怒意:“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将你娶进门,没有早点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墨炫放下茶盏,然后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轻雲脸上腾地一红,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得唯有她自己听见:“谁叫你昨夜临阵脱逃?”

想想前世,她和司马淳情深意浓时都始终恪守礼节,最多也就是牵一牵手或者抱一抱。

可是跟辰羽定了情后,三五不时的辰羽就缠着她亲近一番,所谓近墨者黑,她渐渐抛开了世俗礼节。

尤其昨天晚上,两人已衣衫尽褪,坦诚相对之时,她也下定决心把自己交付给他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扔下她跑了,以致她莫名其妙,最后无眠到天亮。

“你是我唯一挚爱的珍宝,我怎能在这种地方要了你,让你受委屈?而且一夜怎能体现我的能力,也无法让你尽兴,不是么?”握着轻雲的手,拇指腹在她掌心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墨炫笑看着轻雲,妖魅眼瞳里闪着意有所指的幽芒。

轻雲顿时羞得连耳后根都泛起了潮红,狠狠瞪了墨炫一眼,想要抽回手,谁知却被墨炫握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于是红着脸低垂下头:“你也不怕有一天会精尽人亡?”

“为了让我最爱的夕颜尽兴,我自然舍命陪夕颜!”墨炫轻笑了一声,心情很愉悦。

轻雲无语了,不再理他,努力平息了心绪,待到面色恢复沉静后抬眸看着擂台上的比武。

一瞬不瞬盯着墨炫看的令狐小*姐瞧见两人离得很近,虽没有什么特别举动,但却显得格外亲密契合,宛如一道亮丽唯美的风景,让人羡慕,甚至嫉妒,令狐小*姐眼底划过一丝阴戾寒光,放在桌下的双手撕扯着手中丝帕,仿佛要将丝帕撕碎了一般。

想她乃是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的独女,身份高贵且长得花容月貌,多少名门公子和江湖少杰对她趋之若鹜,可是墨公子由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反而亲近那个容貌丑陋的女子,这怎不让她恼怒嫉恨?

不屑地瞥了令狐小*姐一眼,玉佩瑶不露痕迹地凑近舞影,以密音叮嘱了她几句。

她爱墨公子不假,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明白,墨公子心里只有九公主,再容不下任何人,而她也该试着放下,将那份爱化为祝福,祝福两人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听了玉佩瑶的叮嘱,舞影面色不变,却不动声色地朝暗影某处做了个手势。

夕阳西下,第一天的擂台比武就此结束。

轻雲等人刚回到客栈,明隐大师就拉着墨炫去隔壁房间下棋,普善道长自然作陪,而轻雲独自坐在桌边,静静想着心事。

“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喝杯茶吧。”

329. 329.逼迫

“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喝杯茶吧。”

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到对面,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里的人,轻雲面色平静如水。

墨色长发松松绾起,冰蓝眼眸如大海般浩瀚冷漠,容貌如诗如画,鼻梁高挺,不厚不薄的双唇泛着自然色泽,一袭蓝布衣衫,却难掩他凌然的气质,加上浑身散发出久经江湖的成熟感,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愧是九公主,这份心智和胆识,在下佩服!”大步走到轻雲对面坐下,夜幽岚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慢慢晃动着手中的茶盏,轻雲淡淡道:“不但一眼识破我的身份,还能避开重重严密防卫悄然进入我房间,夜阁主的本事也让我深感佩服!”

自夜幽岚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身上,那深沉又透着冷嘲的眼神,使得她心生微悸,又有着说不清的困惑,只因那眼神太过晦涩难懂。

而还没离开丹景山顶,她就察觉到舞影和蓝珏,以及暗卫们的高度防范,即便回了客栈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戒备,她多少猜到了几分,只是第一个来的人居然是夜幽岚,这在她的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闻言,夜幽岚眼底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灼灼锋芒,挑眉漫不经心道:“那你可猜到了在下此来的目的?”

他本就是个放*荡*不*羁,极其厌烦那些个繁文缛节之人,如今九公主自称‘我’,正合他心意,自然也赢得了他的好感。

“左右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夜阁主放心,我自会一力承担!”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你连是什么事都不知dào

,又如何一力承担?”

“重yào

么?”

挑眉睨着面色清寒中带着惊异的夜幽岚,轻雲唇角扬起一抹淡淡浅笑,仿若万树梨花忽然绽放,分外纯净而妩媚,然漆黑眸子里似蒙上了一层水雾,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让人一眼看不真切:“他是我的未婚夫,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夫妻都会同进共退!何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又如何不能承担?”

夜幽岚神情一怔,心头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转瞬脸上又恢复如常冰寂:“你猜得没错,我和他的恩怨确实与你有关!不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如果我铁了心要插手,你待如何?要知dào

,他是我的男*人,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他一分一毫!”

“你对他果真是情深意重,但你现在怕是没有那份心思和精力插手此事了!”

“夜阁主此话何意?”轻雲眉头微蹙,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萦绕心间,怎么也挥之不去。

夜幽岚眸光一闪,隐约有丝疑虑和复杂情愫稍纵即逝,张了张嘴正要据实相告,屋外突然传来蓝珏恭敬的声音:“主子,令狐小姐求见。”

挑了挑眉,轻雲看了夜幽岚一眼,淡淡道:“请令狐小姐进来。”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就是笃定夜幽岚要说的事与令狐小姐无关,至于是什么事,一时之间她也猜测不到。

看到轻雲扫来的深邃眼神,夜幽岚非但不以为意,还低声笑了笑,犹如冰山消融的瞬间清流,闪了轻雲的眼,而夜幽岚拿起桌上喝过的茶杯眨眼隐匿于暗影中。

夜幽岚刚消失,蓝珏就领着令狐小姐推门走了进来。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令狐小姐,轻雲淡淡道:“令狐小姐请坐。”

娉婷走到桌边坐下,令狐小姐看了看站在轻雲身后的蓝珏,欲言又止。

“你退下。”

“主子……”

蓝珏神色一凛,舞影提醒过他们,令狐小姐钟情墨公子,自然对跟墨公子亲近的自家主子心怀嫉恨,故而要他们务必多加留心,现在令狐小姐不请自来单独求见自家主子,怕是居心叵测,她怎能离开主子?可是看到自家主子扫来的放心眼神,这才退出房间,却紧紧护在门外。

“不知令狐小姐前来见我有何见教?”

看着面前容颜平凡无奇,然言行举止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质的轻雲,尤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卑微之感,令狐小姐既妒忌又羡慕。

原本她满怀信心而来,毕竟她是天下第一高手,兴古郡首富的独女,容颜倾国倾城,琴棋书画和武功也都出类拔萃,可是在这个女子面前,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忽然变得庸俗不堪起来。

“请你离开墨公子!”

明明只是一个名不见转的丑丫头,凭什么跟她争墨公子?

轻雲听罢不由得哑然失笑,武林大会上她就看出这令狐小姐对辰羽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令狐小姐竟然这般大胆直接,看来南宫兄所言不差,不管是令狐长安,还是令狐小姐,都难以跟玉庄主和玉佩瑶相提并论!

“理由!”

“以你的容貌和身份根本配不上墨公子!”

轻雲抿了抿唇,笑吟吟地看着令狐小姐问道:“那令狐小姐觉得谁才配得上墨公子?”你要敢说是你,本宫就服了你!

“当然是本小姐!”理了理身上华丽的水云缎衣裙,斜睨着轻雲,令狐小姐高傲地扬起下颌:“墨公子名扬天下,气质清绝,当然得与世间最美丽最高贵的女子匹配,本小姐家世显赫,容颜出众,墨公子娶了本小姐,就可坐拥令狐家财富和整个武林,而你样貌平凡,家世贫寒,如何有资格待在墨公子身边?”

大会一结束,她就将这个女子的背景打听得一清二楚,不但来历不明,又无才无德无貌,凭什么缠着墨公子?却忘了刚才蓝珏称呼这个女子为‘主子’,也忘了武林大会上南宫峻飞和厦门三杰对这个女子的尊敬。

神态闲适地品着微温的清茶,轻雲眼底掠过一丝清浅的冷意,不置一词。

“世间男儿哪个不想锦上添花?虽说墨公子已名利双收,但毕竟出身低人一等,有了我令狐家的支持,就是朝廷也要忌惮墨公子三分!”令狐小姐气势凌人道:“你若真为了墨公子好,就该主动离开墨公子,省得拖累墨公子,甚至沦为笑柄。”

轻雲依旧一语不发,面色静谧得如潭水一般。

“当然,等墨公子和本小姐成亲后,本小姐会说服墨公子纳你为妾,给你一个栖身之所,保你衣食无忧!”令狐小姐说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片刻,‘噗’地一声吐了出来,秀眉紧皱。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要求用最好最精致的,就算权贵皇族在物质上也未必能有她金贵。

可是这茶水却真是难喝,泡茶水的温度不到火候,茶叶也不好,泡出来的茶水自然苦涩得难以下咽。

优雅品着茶,看着秀眉越皱越紧,眼底闪着鄙夷的令狐小姐,轻雲神色淡漠。

父皇唯一最爱品茗,她自小耳濡目染之下也爱极了品茗这等风雅之事,只是在参与政事后,每每通宵达旦繁忙时能有口茶喝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关注茶叶好不好,泡茶的水温度合不合适?

而这家客栈的茶水确实不好,她自然也知dào

,但出门在外哪来那么多讲究?

“令狐小姐此番前来,不知令尊可知晓?”

闻言,令狐小姐面色一白,很显然是擅作主张。

“自古姻缘都要讲缘分,令狐小姐与墨公子并无缘分,以你的才貌和家世完全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共度一生,又何必强求不属于你的缘分?”

令狐小姐的脸色立kè

阴沉了几分,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得轻雲清泠道:“姻缘之事由来不能以配与不配来衡量,只要两情相悦,不必郎才女貌,不必家世显赫,也同样能幸福百年,令狐小姐说对么?”

话锋一转,轻雲淡漠的语气已蕴含着清冽和冷嘲:“令狐小姐口口声声说你配得上墨公子,可从你的言语中,分明眼高于顶看不起墨公子,之所以强求墨公子,完全是一种施舍的态度,既想以令狐家的权势将墨公子捧于世人之前,又想将墨公子踩在脚下,即便你真的跟墨公子在一起了,你觉得你会幸福么?

至于我,或许容貌不如你,或许家世没你显赫,但我从未想过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从不为人妾室!令狐小姐的好意,请恕我无福消受!

还有自古皇权高于一切,就凭你令狐家区区江湖门派,区区兴古郡首富,如何能与朝廷相抗衡?就凭你这大逆不道之言,足以满门抄斩并株连九族!如果令狐小姐不想看到令狐家灭亡,最好谨言慎行!”

“大胆!”

瞪大双眼直盯着轻雲,令狐小姐眼瞳里迸发出嫉恨和阴戾寒光,想她长这么大,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谁敢在她面前放肆?还敢危言耸听诅咒令狐家族?

恼羞成怒的令狐小姐扬起手,想要狠狠地教xùn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谁知……

330. 330.恩怨

恼羞成怒的令狐小姐扬起手,想要狠狠教xùn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谁知横空出现一只大手紧抓着她扬起的手腕,一扔,令狐小姐整个人就象断线的风筝嘭然跌向墙壁,然后颓然滑落地面,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很快溢出了鲜红血迹。

“你没事吧?”仔细地查看着轻雲浑身上下,墨炫急切问道。

蓝珏等人见轻雲安然无恙,这才悄然退出了房门外,严密控zhì

着令狐小姐带来的丫鬟和侍从。

拉着墨炫坐在身旁,轻雲微笑着摇头示意她没事。

眼见着墨炫只顾关心那个女子,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令狐小姐既嫉妒又怨恨,看向墨炫的眼神充满了幽怨和不甘心,不过是个毫无根基且丑陋的贱人罢了,凭什么得到墨公子的疼惜和呵护?凭什么?

“墨公子,彩蝶……”声音婉转娇弱,令人闻之顿生怜香惜玉之心,可惜墨炫无动于衷。

“滚!”墨炫依旧不看令狐彩蝶一眼,浑身迸发出噬骨清寒的戾气和杀意。

夕颜是他珍之爱之的瑰宝,他从来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令狐彩蝶竟然敢伤她,简直自寻死路!如果不是夕颜及时阻止,他定让令狐彩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在面前,墨炫居然视而不见,还言词冷酷肃杀,对于一向自恃甚高的令狐彩蝶来说,可想而知是何等的难堪!

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掏出丝帕拭去嘴角的鲜血,令狐彩蝶狠狠瞪了轻雲一眼,然后看着烛火映照中墨炫温润如玉的侧面,咬了咬唇怨恨道:“墨公子,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接过轻雲递来的清茶浅抿了一口,墨炫充耳不闻。

死死拽着带血的丝帕,令狐彩蝶紧咬着双唇,一双美目珠泪盈盈含恨而去。

看着令狐彩蝶恨恨离去的背影,轻雲优雅品着茶若有所思。

令狐彩蝶前来造访,楚云翊几人第一时间就知dào

了,只是被蓝珏和舞影劝了回去,但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自然将令狐彩蝶高扬的怒喝声听得一清二楚,几人迅疾冲了过来,正好kàn

到蓝珏等人退出房外,只得守在走廊上,没多久,瞧见令狐彩蝶怒气冲冲跑出房间,连丫鬟侍从也不顾就掩面而去,几人走进房间,见轻雲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围坐在桌边,个个神情严肃。

“这令狐彩蝶是什么意思?”铃儿不明白令狐彩蝶为什么要姐夫娶她?

轻摇着手中名贵折扇,楼海阳语带调侃道:“还用问么?自然是墨公子美名传天下且气质不凡,从而引得令狐彩蝶芳心暗许了。”

“啊?”铃儿偏头看着楼海阳。

“要知dào

当今世上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可没几个。”楼海阳眼底闪着一丝意欲不明的锋芒:“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要么籍籍无名,要么足以当令狐彩蝶的父辈,甚至爷爷辈,而那些权贵世族子弟又明显没有结亲的意愿,即便是有,以令狐彩蝶的身份,最多也只能为妾,可令狐彩蝶正是花样年华且清高自负,当然要挑选一个自己看得上,年龄适当又才能兼备的夫婿,看来看去只有墨公子最合适。”

恍然大悟的铃儿不屑地撇了撇嘴:“她算什么东西?竟敢肖想姐夫,简直痴心妄想!”

“铃儿……”

“我又没说错!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以为她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么?”听得哥哥的呵斥声,铃儿委屈得嘟了嘟嘴,继而狐疑道:“你们说,令狐彩蝶此举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那个令狐长安授意的?”

“不管是谁的主意,他们胆敢兴风作浪就该死!”轻雲淡淡语气中透着清冽之气。

且不说她绝不容许令狐彩蝶肖想她的男*人,单是令狐长安的所作所为就绝留他不得!

眼见轻雲如此在乎墨炫,楚云翊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底的嫉妒和酸涩,片刻抬眼看着轻雲:“看来小雲已经想到了绝佳妙计能将其势力一网打尽,你就下命令吧,我和我那五十名侍卫听候小雲调遣。”

“还有我和哥哥,我们带来的暗卫虽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足以以一敌十!”

“不用了。”瞧见楚云翊和铃儿脸色顿时黯然下来,轻雲暗暗叹了口气:“这毕竟是我晋国的内务,云翊和铃儿兄妹若是插手其中难免惹人非议,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放心吧,八皇嫂离去前安排了三千名紫衣卫暗中随行保护我,再加上地方驻军和官差,只要我们计划周详,相信一定能将令狐长安及其党羽连根铲除。”

“既然小雲已安排妥当,我们依言就是。”深知轻雲言之有理,楚云翊也不好再说什么。

始终沉默不语的玉佩瑶忽然出声道:“以令狐彩蝶的心性,此行没有达到目的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今晚会不太平,大家还是多注意些的好。”

“她若敢来,定叫她有来无回!”墨炫面色清寒,眉眼间蕴含着一股肃杀之气。

“姐夫说得对,令狐彩蝶竟敢欺负姐姐,我们定要将她打得哭爹叫娘!”铃儿同仇敌忾道:“姐夫威武,铃儿永远支持你!”

不露痕迹地扯了扯墨炫衣袖,看着对他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铃儿,轻雲哑然失笑。

初秋的深夜万籁俱静,一轮皎洁圆月高挂在漆黑苍穹中,清冷月色给整个大地蒙上了一层朦胧银纱,露水悄悄凝聚,凉风阵阵轻拂,显得有些沁人心寒。

侧起身子,看着双眼望着床顶的轻雲,墨炫柔声道:“在想什么?”

“令狐彩蝶来之前,夜幽岚先来找过我。”

“他提起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你跟他的恩怨和我有关,对么?”

“他胡说!是我看他不顺眼,所以才挑衅于他!”

看到轻雲那双璀璨如星辰的黑亮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虽显得很平静温和,却仿佛包含了太多洞察和明了,让墨炫只觉无所遁形。

“事情要追溯到七年前,我听说夜幽岚得到了一朵雪玉绒花,于是找到了夜幽岚想请他割爱,谁知他非但不肯,还对我大打出手,不得已我只好趁夜悄悄潜入冥王阁……之后他就满天下追杀我。”

“那雪玉绒花对我的寒毒有帮zhù

。”轻雲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墨炫点了点头:“雪玉绒花长在终年积雪的寒雪山山巅,五十年才开一次花,花开时间只有半个时辰,雪玉绒花汲取了天地灵气和寒气,是缓解你寒毒发作时剧痛的一味重yào

良药,根据师公的医籍记载,我推算出雪玉绒花这一次的开花时间,可是等我赶到寒雪山山巅时,雪玉绒花已经被夜幽岚提前摘了去,偏偏雪玉绒花每次只开一朵,所以我只好去找夜幽岚。”

“夜幽岚采摘雪玉绒花是为了救人对么?”

“他心爱的女人中了毒,需yào

雪玉绒花为药引。”墨炫缓缓说道:“他得罪了一个权贵,对方奈何不了他,于是抓了他的女人,虽然最后得救却被下了秘毒,所有诊治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求到了师傅门下,师傅诊断后告知他需yào

雪玉绒花为药引才有可能根除毒素。”

“你夺了雪玉绒花,那女子岂不是……”

“雪玉绒花开花前那女子已经毒入心肺,即便服用了雪玉绒花也活不了多久,只是夜幽岚不知dào

而已。”墨炫唇角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当时我找到夜幽岚,许诺会尽全力医治那女子,也就是延续那女子几年的性命,可夜幽岚不相信我。”

“后来呢?”

“没过多久那女子就回天乏术过世了。”

“难怪夜幽岚会满天下追杀你,想来他是将心爱女人的死归咎到了你身上。”紧紧握着墨炫的手,轻雲歉疚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一次次置身险境,甚至遭遇追杀,是我连累了你。”

俯首吻了吻轻雲额头,然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墨炫柔声道:“傻瓜!你是我唯一深爱的女人,只要你过得幸福安康,哪怕是牺牲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我们夫妻一体,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你说得没错,我们夫妻一体自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亏欠夜幽岚的,我们一起偿还!”

虽然夜幽岚心爱的女人命不久矣,但到底是他们断了夜幽岚的希望,即便夜幽岚要追究也无可厚非。

“好,我们一起偿还!”拥着心爱的女人,墨炫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和甜蜜:“对了夕颜,夜幽岚来找你只是为了这件事么?”

“应该不止,当我说会插手这件事后,他曾说我现在没有这份心思和精力插手此事,只是还没等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令狐彩蝶就来了,我觉得他话中的意思应该跟令狐彩蝶无关,但具体是什么我一时也猜不透。”

“明天问问他就知dào

是什么事了,你也别多想早点休息吧。”

331. 331.提议

坐落在兴古郡城外的蝶舞山庄建造得格外金碧辉煌,处处可见雕刻精美的亭台楼阁,丝毫不亚于皇家别院,或许是人丁稀少的缘故,在清冷月色轻洒中隐约透着一股阴森寂寥之气。

此刻令狐彩蝶闺房里,烛火摇曳。

等待消息的令狐彩蝶坐在桌边,看着手中色泽苍翠润绿,茶色清澈明亮,香气清鲜淡雅的恩施玉露,想起客栈里那苦涩粗糙的茶水,美丽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得yì

和恨毒。

贱人,墨公子是属于本小姐一个人的,而你就去阴间找你的夫婿去吧。

想到那名扬天下且气质清绝的男子,令狐彩蝶秀颜神情恍惚,秀颜泛起丝丝醉人的绯红,继而想到那人的冷酷无情,对那贱人的疼惜呵护,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一双美目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坚定之光。

这时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地跑进来,颤声道:“小姐,朱侍卫回来了。”

“让他进来。”沉浸在即将得到墨公子兴奋中的令狐彩蝶,并没注意到丫鬟的异样。

很快,一个脸色煞白如纸,一袭夜行衣夹杂着浓郁血腥之气的青年男子踉跄着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令狐彩蝶面前,垂首颓败道:“小姐,属下等……失手了……”

“你说什么?”令狐彩蝶陡然回过神来,转眼怒视着朱侍卫:“到底怎么回事?”

“回小姐,属下等刚靠近那家客栈就遭到一群黑衣人围杀,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属下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只有属下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回来……”想起那些人残酷无情的手段,朱侍卫还惊魂未定。

殊不知,如果不是故yì

放他回蝶舞山庄报信,他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个贱人死了么?”

“没……没有……”

“一群废物!”

猛地将手中茶盏狠狠朝朱侍卫砸去,朱侍卫本能地把头一偏,茶盏擦过朱侍卫颈部飞向了他身后的墙壁,嘭地一声脆响,名贵茶盏瞬间碎成了一片一片,温热茶水顺着墙壁流下继而四处流淌,清鲜淡雅的茶香迅速弥散开来。

眼见着朱侍卫竟然敢避开,令狐彩蝶愈发怒不可遏,倏然站起身,几步冲进内室,抽*出挂在床头的利剑迅速返回,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朱侍卫已然命丧利剑之下,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他仰躺的地面。

几个丫鬟吓得面色发白,个个噤若寒蝉。

掏出一方丝帕拭去利剑上的鲜血,随手扔到朱侍卫尸身上,令狐彩蝶鄙弃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然后将利剑交给一个丫鬟放回内室的剑鞘里,正准bèi

命人将朱侍卫的尸首扔出去,令狐长安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气绝身亡的朱侍卫,令狐长安转眼看着爱女,面色沉郁而阴霾:“发生了什么事?”

令狐彩蝶浑身一颤:“爹,你怎么来呢?”

在外人眼里,她是令狐家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可没人知dào

,在父亲面前从来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从小到大一直是父亲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半分都不敢违逆。

但是现在关系着她的终生幸福,她怎甘心再任由父亲摆布?

扬声唤来侍卫将朱侍卫的尸首抬走,又命令屋中的几个丫鬟退下,令狐长安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低垂着头的爱女冷喝道:“我要是再不来,你岂不是要反了天呢?”

“爹,女儿……”

“住口!”素来言听计从的爱女竟敢违逆他,令狐长安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我已经决定了,将你嫁给冥王阁阁主夜幽岚。”

令狐彩蝶惊愕地抬头看着父亲,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可是夜阁主已经三十多岁了!”夜幽岚只比父亲小几岁,而她才十七岁,她怎能嫁给夜幽岚?何况夜幽岚只是一个杀手头子。

“三十多岁怎么呢?”令狐长安失望地看着爱女,阴沉着脸道:“无论武功修为还是身份地位,当今天下能与夜阁主不分伯仲的有几个?我倒是想把你嫁给齐王,楚皇或者是梁帝,可惜他们都看不上你,那几个权贵世族子弟即便是有意,也只想纳你为妾而已。”

被自己的父亲这般直白奚落,令狐彩蝶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转瞬又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毕竟是捧在手心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且又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见她这个样子,令狐长安有些于心不忍,可若是违背了那人的命令,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当然事事都会你着想,可你今天也看到了,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之中只有夜幽岚武功人才最出类拔萃,虽然他的年龄是稍显大了些,但年龄大才会心疼人,他又对亡妻情深意重,你嫁给了他,他自然会加倍疼惜你,加上冥王阁势力遍天下,又有蝶舞山庄给你撑腰,这世上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至于那些权贵世族子弟,最是讲究门第,也最看不起江湖门派,即便你嫁过去也只能屈居妾室,到时候你孤身一人深陷高门内宅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

令狐彩蝶紧咬着樱唇沉默不语。

在她看来,一身布衣且貌不出众的夜幽岚,当然不及气质清绝的墨公子十分之一,所以纵使父亲将夜幽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也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久久不闻爱女回应,令狐长安不由得面露寒霜:“我知dào

你的心思,不就是嫌弃夜幽岚年龄比你大很多,样貌也不及那些权贵世族子弟俊美,又是杀手头子罢了,可你也不想一想,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嫌弃人家?

今天去见墨公子了吧?还被赶出门呢?你以为你的容貌当真天下无双了么?

可你别忘了,墨公子是神医天玑老人的关门弟子且交游广阔,什么样子的美人儿没见过?就你,他怕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说娶你为妻;

看来是我一直太骄纵你了,以致养成了你自以为是的性子,从现在起,你就好好待在房里,不得踏出房门半步,直到你与夜幽岚大婚之日,也今早断了那份念头,否则别怪我不顾念父女之情!”

“父亲……”

令狐长安的这番话不可谓不毒辣冷酷,从小到大还未受过如此羞辱的令狐彩蝶珠泪顿时簌簌而落。

“你这是要违背我的命令么?”

“女儿不敢!”话虽如此,可终究不甘心的令狐彩蝶猛然跪在令狐长安面前:“父亲,夜幽岚并不是最好的人选,女儿有一个更好的妙计。”

挑了挑眉,令狐长安目露怀疑地看着爱女,他太清楚爱女的心智,自然不相信她会有什么妙计。

“你说说看。”

令狐彩蝶心中一喜:“墨公子医毒双绝且名扬天下,如果能够入赘我令狐家……”

“住口!”令狐长安脸色一沉:“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却还依然执迷不悟,简直无可救药!你也不想想墨公子是什么人,想要说服他娶你都难于登天,你竟还敢妄想他入赘,亏你想得出来!

还有这天下几乎都传遍了,说墨公子情定当今九公主,你觉得墨公子会舍弃九公主那样身份清贵且风华绝代的人物,转而来低就你么?”

想起客栈中墨炫的冷酷无情,令狐彩蝶微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眸中的黯然和幽怨,很快又抬眸望着父亲。

“正因为九公主身份清贵且风华绝代,皇上才不会将九公主下嫁给墨公子,毕竟墨公子出身低微,而我们不同,我们是江湖门派,不讲究门第,何况以我的家世和才貌足以匹配墨公子;

再则墨公子医毒双绝且名扬天下,连各国君王都对他礼遇三分,更别说那些江湖门派,只要墨公子入赘我令狐家,到时候,谁还敢小觑我令狐家?

还有墨公子孑然一身,我令狐家给了他栖身之所,又给了他雄厚的家世和权力,他自然感恩戴德,自然全心全意壮大我令狐家,假以时日,我令狐家必定会称霸武林,甚至称霸天下!”

听了爱女之言,令狐长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心动,能够将令狐家发扬光大当然最好不过,最重yào

的是,他能就此摆脱那人的挟制,至于说称霸武林,甚至称霸天下,他也梦想过,但深知以他的能力是望尘莫及,只是……

墨公子素来目空四海,又怎会同意入赘令狐家?

还有九公主,据那人说九公主似乎也对墨公子有意,如果九公主知晓此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望着迟迟犹豫不决的父亲,令狐彩蝶是心急如焚,于是急切道:“父亲,墨公子入赘令狐家百利无一害,你还犹豫什么?再说以令狐家的财势和名望,墨公子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看了看面前一脸期盼的爱女,令狐长安终是答yīng

了她的提议。

332. 332.梦魇

静静坐在临街的窗子边,望着寂静街上的稀疏人群,轻雲面色沉静如水,一双漆黑眼眸犹如汪洋大海般深邃,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今天她并没有去参加武林大会,一是墨炫怕她辛苦和无聊,二是有许多事情需yào

她安排和定夺,而楚云翊和铃儿兄妹执意留下来保护她,所以只有墨炫和南宫峻飞前往,夏门三杰因私人恩怨,自昨天武林大会后便不见踪影。

据舞影传回来的消息,昨天胜出的前十名高手今天几乎少了一大半,至于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要知dào

无论是武林高手排名,还是做令狐家的女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端起手中的清茶浅抿了一口,轻雲淡淡道:“事情进展如何呢?”

“回公主”蓝珏恭敬道:“一切按照公主的谋划进展顺利,廖将军和张大人已率人秘密阻断了兴古郡与周围郡县的联系,除了令狐长安,令狐彩蝶以及其亲近家眷外,其余令狐家的人都已秘密控zhì

起来,其名下所有产业也在掌控之中,没有泄露一丝风声,还有一部分紫衣卫悄悄替代了蝶舞山庄内的侍卫,另一部分紫衣卫潜伏在庄外。”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轻雲漫不经心道:“可查出了令狐长安背后的人?”

“已证实是当朝太尉林秉权。”

轻雲眼眸微眯,眉宇间蕴含着慑人威严和清冽。

据宫英杰临死前交代,当初他奉其父宫元昊之命前往周国与阿木古郎秘密协商大事,就住在王府禁地的南院中,阿木古郎落败前他偷偷逃离,并带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证据,而那些证据跟林秉权有关,可惜他到死也没有透露那些证据的内容是什么,又究竟藏匿在何处。

“风清殇这次带了多少人来?有什么目的?”她和墨炫一眼就认出那个花甲之人是绝尘宫宫主风清殇。

“据查风清殇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应该是孤身一人前来,属下等还没有查出他有什么目的,不过据那人传来的密报,近期绝尘宫人似有倾巢出动的迹象,至于原因和具体动向,连那人也不清楚。”

“看来是我高估了她。”轻雲眉头微蹙,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继xù

查,务必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绝尘宫倾巢出动?”

自离开京城后,她坚持每十天就会写一封家书报平安,但从未收到过父皇和哥哥们的只言片语,就连紫珂和龙影也杳无音讯,实在有悖常理。

虽说她离京前做了周密的安排,可到底是第一次离开父皇和哥哥们这么久,难免放心不下,倒不是她不相信父皇和哥哥们的能力,而是重活一世,她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父皇和哥哥们周全,自然多思多虑些。

最主要的是,父皇撇开哥哥们将皇位传给她,这本就让她匪夷所思,尤其父皇对贵妃和林秉权模糊不清的态度,更让她觉得疑惑不解,这其中似乎有什么玄机。

“属下遵旨!”

“京城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

蓝珏声音平静无波,然而脸上一丝担忧稍纵即逝,沉浸在思绪当中的轻雲并没发xiàn

,不过心思灵透的楚云翊,还有眼光始终落在蓝珏身上的呼延华枫却瞧了个一清二楚,不禁心头一沉,但也没有点破。

“等了结此事,你安排暗十三回一趟京城。”遥望着京城方向,轻雲神情恍惚:“我终是放心不下父皇和哥哥们,还有紫珂他们。”

微垂下眼帘盖住眸中的忧虑和担心,蓝珏沉声回道:“属下遵旨!”

“姐姐若是放心不下干脆就回京去看看,也免得牵肠挂肚。”见不得轻雲情绪如此低落,铃儿故作好奇道:“我早就听说晋国的京城最是繁华热闹,正好趁此机会去好好游览一番,姐姐,可以么?”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不行。”她答yīng

陪墨炫云游一年,不能言而无信。

“为什么现在不行?”

“铃儿!”轻雲还没回答,呼延华枫已然轻喝道:“九公主说现在不行就不行,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铃儿原是好心想缓解轻雲的情绪才故yì

岔开了话题,没想到导致哥哥误解,心里顿觉有些委屈,嘟了嘟嘴道:“我只是好奇,又没别的意思,哥哥做什么凶我?”

呼延华枫眉头一竖:“铃儿……”

“好了世子,铃儿也是一片好意,你别怪她。”敛去翻涌的心绪,轻雲转眼看了看呼延华枫,继而看向铃儿轻声道:“铃儿有所不知,我跟父皇有一年之约,如今期限未到,我不能出尔反尔,不过铃儿请放心,等期限一到,我就带你回京城,到时候一定陪你好好游览京城风光,尝遍所有美食佳肴。”

铃儿听罢两眼顿时闪着晶光:“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轻雲点点头。

离开轻雲的房间,呼延华枫送铃儿回房后转身就去了楚云翊的客房。

正好kàn

到楚云翊在拆阅一封密信,旁边站着一名暗卫,而楚云翊看完密信后一脸清肃和担忧,呼延华枫直觉密信内容怕是跟轻雲有关且非同小可,于是机警地紧闭房门,走到楚云翊身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呢?”

顺手将密信递给呼延华枫,呼延华枫接过来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继而看向已走到桌边坐下的楚云翊:“你打算告sù

她么?”

摇了摇头,楚云翊唇角扬起一丝苦笑,然眼神坚定炽热:“且不说她现在正全力铲除令狐长安等奸佞不能分心,一旦她知晓此事必定会心神俱碎,从而导致寒毒发作,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想,晋皇便是顾及这一点才会全面封锁消息!”

“可事关重大,她早晚也会知晓。”呼延华枫显然不赞同楚云翊,还有晋皇的做法:“而且她甚是冰雪聪明且坚强内敛,相信她一定能承shòu得了……”

“这不一样!在她心里,晋皇和睿王他们比她的性命都重yào

,若是她知dào

了一定会崩溃的!”楚云翊双手紧握成拳,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了然和疼惜。

将密信还给楚云翊,呼延华枫走到他对面坐下:“那你准bèi

怎么做?”

“回国!”

“回国?”呼延华枫一脸疑惑:“你不陪在她身边共度难关?”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明显察觉出楚云翊对轻雲的情意,按说在这关键时刻,楚云翊应该陪在轻雲身边才是,怎么会反其道而行之?

“以晋皇的睿智贤明,这么多年一直未能撼动林秉权分毫,唯一的解释就是林秉权的势力不可估量!如今……到时候晋国必定内乱四起,纵使她再如何足智多谋,纵使有紫衣卫和臣民的拥护支持,一时之间怕也无法尽快平息内乱,何况还有绝尘宫虎视眈眈,而我除了略尽绵薄之力外,再不能为她做什么。”楚云翊微垂下眼帘,浑身弥漫着挫败和黯然之气。

感同身受的呼延华枫沉吟片刻,道:“你说得对,这终究是晋国的内政,我们实在不宜插手太多,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心爱的人深陷危险之中,这样吧,我明天找借口带铃儿回国,有什么消息请及时通知我!”

“好!”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夕颜,我们可怜的孩子,是爹娘没用,没能教养你长大成人,爹娘对不起你!”

“九儿,父皇走了,你要多保重!”

“九儿,哥哥们再也不能保护你疼爱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记得千万不要回来!”

“皇姑姑,救救麟儿,麟儿浑身好痛!”

看着全身鲜血淋漓的亲人们,轻雲心痛如绞,泪流满面地踉跄着奔向他们,颤抖着手急切地想要给他们止血,可是那鲜血犹如喷涌而出的泉眼怎么也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迅速四处弥散开来,浓郁的血腥之气充斥着她的呼吸,染红了她的双眼。

还没等她救治亲人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惨叫。

回头,只见蓝珏身无寸缕地横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如玉肌肤布满撕咬蹂*躏后的血痕,周围站着十几个满脸淫*笑,浑身脏污的丑陋男子。

不远处龙飞凤舞四影和紫珂个个万箭穿心,汩汩而出的鲜血渲染了他们身下的地面,然而五人却傲然屹立着,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歉疚和担忧,很快,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五人,火光直冲云霄。

“爹,娘,父皇,哥哥们,麟儿……”

眼看着亲人们相继身死,轻雲肝肠寸断,手脚并用爬向亲人们,声声呼唤,撕心裂肺,血泪两行,怵目惊心。

“夕颜,醒醒,夕颜……”

满含焦急和关切的熟悉声音传入耳畔,深陷血光之中的轻雲心神一震,眼前再不见亲人们身影,唯有那熟悉声音一遍遍回响,缓缓睁开双眼,看清面前之人后,猛然扑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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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333.表白

挥手示意听见响动的蓝珏等人离开,墨炫轻抚着轻雲的背部:“夕颜,是不是梦魇呢?”满心焦急和疼惜。

“不!不是梦魇!”

埋首在墨炫温暖的怀中,轻雲泪如雨下,整个人好象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飘摇的一叶孤舟,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声音哽咽而恐慌:“我亲眼看到父皇和哥哥们,以及所有的亲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麟儿哭着喊痛,一直叫着让我救他,还有紫珂他们,个个万箭穿心,又被大火焚烧,我想救他们,可是我,我……”

“这只是梦罢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你别自己吓自己。”紧紧抱着心爱的她,墨炫柔声安慰着。

谁知轻雲的情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失控:“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是我亲身经lì

过的!”

“好好好,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感觉到胸前的衣襟已然被她的泪水浸透,而怀中的人儿浑身瑟瑟颤抖,墨炫心如刀割:“夕颜放心,我一定会救治好他们,别忘了,我可是名扬天下的神医,还没有我救治不好的人!哪怕他们还剩一口气,只要我出手,就是阎王也莫可奈何!”

“没有用的,他们已经死了,都死了……”

兀自沉浸在悲痛中的轻雲话未说完,陡觉唇上一暖,两片温润的唇牢牢含住了她的柔菱,脑海中只留下一片空白,不安和悲伤的声音逐渐被吞没,满眼血光和烈火消失无踪,唯有眼前之人的容颜渐渐清晰……

直到轻雲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墨炫这才放开那轻颤却香甜的柔菱,双手轻轻捧着她苍白如玉的脸颊,与之四目相对,声音满含浓烈柔情和坚定:“夕颜,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平日里妖魅如斯的眼睛此刻格外明净清澈,清澈得只有她的容颜,轻雲的意识终于渐渐清醒过来,望着表情淡然疼惜的墨炫,两行珠泪无声滑落,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她已经重活一世,而她所在乎的人都平安活着,她也找到了值得携手一生的人,相信前世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再不会重演。

只是……这梦境……

虽然墨炫满腹疑问,可他相信总有一天夕颜会告sù

他原因,现在最重yào

的是夕颜不再为梦魇所困扰。

屋外忽然传来蓝珏的声音:“主子,晚饭已经准bèi

好了,要端进来么?”

轻雲听罢转头朝敞开的窗户望去,这才发xiàn

窗外已是夜幕降临,清冷月色轻轻挥洒,分外孤傲如霜雪。

处理完正事,用了午饭,墨炫还没回来,略感疲惫的她便小憩了会儿。

没想到却梦回了前世,醒来之后竟已是夜色蔼蔼。

掏出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轻雲方才清言道:“端进来吧。”朝墨炫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然后起身下了床。

墨炫也跟着起身,取过一旁衣架上的外衣体贴地给轻雲穿戴好,接着将梳洗架上的布帕浸湿,拧干,温柔地给她洗脸擦手,又端了清水给她漱口,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拿起篾子给她梳髻挽发,描眉添妆,一切都那么熟练且自然。

这会儿蓝珏也已将晚饭在桌上摆好,看了看神情宁和的轻雲,这才放心地退出房间并紧闭了房门,对焦急等候在屋外的楚云翊等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嫂嫂……”铃儿不明所以,张嘴刚想询问什么,谁知被眼疾手快地呼延华枫捂了嘴拖回了房间。

面色凝重的楚云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深黑眼底氤氲着莫名情愫,然后转身离去。

而蓝珏仿若没听见铃儿那一声称呼,静静守在门外,清冷月色轻洒中神情有些迷蒙不清,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晚饭,吩咐蓝珏撤去碗筷,轻雲起身走到敞开的窗户边,清眸凝望着漆黑夜空中的那轮月色。

将披风给轻雲系好,墨炫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然后轻拥她入怀,下颌放在她散发着淡淡沁香的如墨发顶,白皙修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还在担心他们?”

“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一次离开京城我一直就心有不安,尤其是最近这几天,这种感觉越加强烈,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依偎在墨炫怀里,轻雲眉头微蹙,眉眼间一丝忧虑和哀愁萦绕不散。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放心不下他们,自然就多思多虑了些。”

“但愿如此吧。”轻雲叹息一声:“对了,今天武林大会之后令狐长安特意请你去蝶舞山庄不知所为何事?”

墨炫抿了抿唇不语,眼底一抹冷嘲和杀意稍纵即逝。

“为了令狐彩蝶的婚事?”

“嗯。”

“令狐长安原本属意的人是夜幽岚?”

墨炫冷嗤一声:“夜幽岚看不上令狐彩蝶!”

“所以在令狐彩蝶的挑唆下,觉得利大于弊的令狐长安于是违背其主子命令选择了你。”安在蝶舞山庄的紫衣卫密报,说令狐长安殷勤地迎了墨炫入庄,虽没探听到两人具体的谈话内容,不过她多少也猜到几分。

俯首含住轻雲柔嫩细腻的耳垂,感觉到她浑身微微的一颤,墨炫平凡脸上闪着狐狸般的笑,语气却凉凉的让人听了心寒:“他既想死,我们便成全了他!”

什么东西,竟敢威逼利诱本公子入赘,简直不知死活!

这世上除了夕颜,别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好!”想象着墨炫被逼婚的模样,轻雲就忍不住暗暗发笑,之前郁结于心的情绪也瞬间消散。

轻雲虽没笑出声来,不过唇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很好,察觉她异样的墨炫面色一窘,同时也真zhèng

放下心来,只要她不再沉浸刚才的梦魇当中就好,只是看着清冷月色中她如玉晶莹的侧面,不由得心猿意马:“好啊,你竟敢取笑我,看我怎么罚你!”

话音落下,温润双唇迅疾覆上她娇嫩的柔菱……

屋内情意正浓。

屋外夜凉如水。

此时客栈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怒视着突然强行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眸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呼延华枫,蓝珏冷冷道:“有话快说!”舞影他们都执行主子的命令去了,如今主子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虽说有墨公子在,但她始终不放心。

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呼延华枫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漠和疏离,可……

“我知dào

晋国即将面临一场浩劫,我只是不放心你!”

蓝珏听罢面色一凛,同时夹杂着担忧和警惕:“此事你是怎么知晓的?”

“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察觉到蓝珏浑身骤然迸发出凌冽杀意,呼延华枫急忙解释道:“虽然晋皇全面封锁了消息,不过今天上午楚皇还是接到了暗卫密报,我也就知dào

了此事,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

蓝珏微抿着唇不置一词,只是握着兵刃的手垂了下来。

看着清冷月色中,一身碧蓝衣裙,容颜清寒却气质温婉的女子,呼延华枫眸光深邃:“我决定明天回国!”

蓝珏一怔。

呼延华枫摘下腰间从小佩戴的玉佩递给蓝珏:“拿着它去找京城棋瑞轩的李掌柜,他会听候你命令!”

一双杏眸深深凝视着呼延华枫,蓝珏既没有伸手接玉佩,也没有说话。

“我知dào

你很在乎她,胜过你的生命!而只要是你想守护的,我也会倾尽全力去守护!”

“我明白你是一片好意,也明白你对我很好,只是……”蓝珏摇摇头,努力平息内心的震动,故作淡漠道:“只是你是摄政王府的世子,身份高贵,前途无量,而我出身卑微,此次又……我不值得你如此!”

“既已认定了你,你就是我呼延华枫此生唯一的妻子!至于身份地位,我不在乎!”

“你又何苦?”听得呼延华枫之言,蓝珏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毕竟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她从未奢望!

“苦不苦是我的事,你只须记得一定要好好活着,记得我在等你!”呼延华枫说完强行将玉佩放到蓝珏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呼延华枫挺直的背影,蓝珏漆黑眼瞳里闪着莫名情绪。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饭后,呼延华枫果真带着铃儿离开了,而楚云翊也辞别而去。

捕捉到蓝珏眼底一闪而逝的异色,轻雲叹了口气,随后和墨炫,蓝珏前往丹景山顶。

今天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昨天胜出的前十名高手同样来了不到一半,而且上届排名前十的高手除了令狐长安,还活着三位高手一个都没到,令狐长安又明显没有上场的意思,因此即便今天新一轮的高手名次出来了也显得很尴尬,故而整个丹景山顶的气氛有些诡异。

看了看空荡荡的几个位置,轻雲眉头微蹙:“怎不见萧瑜铭?”不止萧瑜铭,蒲吉雍等人也没来。

334. 334.誓言

瞥了一眼表情淡漠的墨炫,南宫峻飞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莫名意味:“据说他们昨夜匆忙离开了。”

“昨夜匆忙离开?”轻雲眼底划过一丝疑虑:“南宫兄可知缘由?”

墨炫说过,南宫峻飞的先祖是协助开国皇帝建国的功臣之一,只是建国之后却拒绝了开国皇帝封王拜相的赏赐,并带着子孙后代从此归隐民间,还严令后世子孙不得轻易涉足朝堂。

不过那位先祖博学多才且大智若愚,族中也人才济济,这么多年下来南宫家族的势力不容小觑。

而南宫峻飞是现任族长,文韬武略又出类拔萃,想要查探萧瑜铭等人的动向简直轻而易举。

“密报说……”

刚说了三个字,南宫峻飞就感到来自左前方的两道寒冰视线,他微不可查地浑身一颤,好凛冽的气势,好迫人的压力!于是,南宫峻飞明智地舌头一转:“具体缘由还有待密查。”说完,偷偷瞄了墨炫一眼,果然,大气压恢复正常状态。

对于身边突然出现的一股来得快,去得也迅速的寒流,除了沉浸在思绪当中的轻雲,蓝珏等人都感觉到了,下意识地看向墨炫,然后有志一同地保持沉默。

宽大的长袖掩盖下,墨炫紧握着轻雲的手柔声道:“正事要紧,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不迟。”

听得墨炫之言,轻雲敛去思绪,微微点了点头,和墨炫几人走到座位坐下,静静观看着场中的比武。

上届的三大武林高手依然没有露面,令狐长安今天也意wài

没有到场,据明隐大师说是昨夜忽然感染了风寒来不了,众人虽心有疑虑却没有明说,而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武林大会,最后不到午时就草草收了场。

“墨贤弟……”

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双双走到墨炫等人面前,正要说什么,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过来向墨炫行了个礼道:“小人令狐远见过墨公子。”

“令狐管家不必多礼。”牵着轻雲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墨炫神情淡漠。

令狐远面带微笑,看向墨炫的眼神明显多了几份焰媚和讨好之意:“我家老爷有请墨公子过府一叙。”

在场的人都不是寻常之人,自然看出令狐远对墨炫态度热情,不由得神色各异,毕竟昨天令狐长安便极力邀请了墨炫前往蝶舞山庄做客,其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微微皱了皱眉,墨炫淡淡道:“不是说容在下考lǜ

几天么?怎么令狐庄主今日又请在下过府一叙?”

“呃……”

没想到墨炫会如此一问,令狐远一噎,很快赔笑道:“我家老爷有要事跟墨公子相商,故而命奴才前来请墨公子。”一抹鄙夷之色掩藏在满含笑意和恭敬的眸光背后。

“既是如此,那就请令狐管家前面带路吧。”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们正好也要去蝶舞山庄。

旁边的南宫峻飞微笑着道:“在下听闻蝶舞山庄里风景优美如画,不知可否前去参观参观?”

“据说令狐庄主珍藏一把绝世古剑,贫道也想鉴赏鉴赏,干脆就一起吧。”普善道长转头对明隐大师说道:“棋篓子,你去是不去?”

明隐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意思不言而喻。

“蝶舞山庄内高手如云,本阁主去见证一下传言是否属实。”夜幽岚双臂环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令狐远表情不变,心里却犯了难,老爷肯定不希望夜幽岚几人登门,但这几人要么德高望重,要么武功卓绝,不是他一个下人能阻挡得了的。

“令狐管家不必为难。”普善道长温和道:“贫道几人都跟墨贤弟交情匪浅,平常难得一见,此次自然要好好叙叙旧,既然蝶舞山庄不方便贫道几人前往,那就只好请令狐庄主出来叙话了。”

令狐远面色一变,想了想咬牙道:“几位请随小人来。”老爷命他务必要将墨公子请回去,如果请不回墨公子,以老爷从不问缘由就先处置办事不利之人的惯例,后果可想而知。

目送着一行人离去,还没离开丹景山顶的一些武林人士或暗暗叹了口气,或幸灾乐祸。

对他们来说,墨公子就是神一般的存zài

,令狐长安那老匹夫居然妄想墨公子入赘,简直是自寻死路!

富丽堂皇的蝶舞山庄大厅里,轻雲等人悠然品着茶。

“不愧是兴古郡首富,看这装潢,看这陈设……啧啧,真让人流连忘返!”从进入山庄大门起,南宫峻飞就不时发表着感叹。

端起桌上丫鬟奉上的热茶递给轻雲,墨炫淡淡道:“贤兄若是喜欢的话,大可留下来长住。”

一旁伺候的下人们惊得个个额头直冒冷汗,他们都知dào

老爷和小姐有意招墨公子入赘,谁知墨公子非但不领情,还转嫁他人,真不知dào

墨公子是怎么想的,这等滔天富贵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墨公子却往外推?

“愚兄福薄,可承shòu不起。”瞥了一眼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南宫峻飞看着墨炫意味绵长道:“不过若是贤弟肯割舍,愚兄自是欣然接受!”一双黑眸里闪着灼灼精光。

浅抿了一口手中热茶,轻雲笑了笑道:“既然贤兄喜欢,我做主给了贤兄也无妨,只是贤兄拿什么来换?”

做生意嘛,自然是有利可图才行。

“云小姐想要什么?”

“贤兄以为呢?”

平凡脸上扬着浅浅笑意,然漆黑眼瞳里闪烁着狐狸般的璀璨精芒,看得南宫峻飞心神一凛,暗暗惊叹九公主果真冰雪聪明,同时也懊恼自己的鲁莽,就这么上赶着钻入九公主的网中,虽然他的本意也是想将蝶舞山庄收归囊中。

“再加三百万两军资如何?”南宫峻飞以密音道:没人知dào

,南宫家族虽急流勇退出了朝堂,但一直暗中承担着为朝廷军队提供军需物资的职责,只是直接由历代帝皇派专人出面协调罢了,数百年来都未曾改变。

优雅品着茶,轻雲微微摇了摇头。

“五百万两。”

轻雲依旧摇头不语。

“八百万两。”

……

南宫峻飞咬了咬牙道:“南宫家族所有产业的两成收入!”不等轻雲说什么,又言道:“这是额外的军资,弟妹可要高抬贵手哦,要不然我南宫家族的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把玩着手中茶盏,轻雲微微侧了侧身,以密音道:“两成收入确实不少,不过对南宫家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再说令狐长安手里有着三条银矿脉,其埋藏的财富更是不可估量,怎么说贤兄都稳赚不亏,不是么?”

“此话当真?”南宫峻飞眉头一挑,他原是冲着令狐长安埋在蝶舞山庄庄内地底下的财富而来,并未肖想过那三条银矿脉。

轻雲含笑不语。

“说吧,弟妹有什么条件?”南宫家族能够屹立数百年不倒,历任家主自然都绝非平庸之辈,南宫峻飞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条件就是”轻雲眼底一抹狡黠之光稍纵即逝:“第一,南宫家族所有产业的四成,原有的军需物资包含在内;第二,每一代南宫家族子弟必须有两名最出色的精英入朝为官,全力辅佐历代帝皇,只效忠于历代帝皇,誓死不得背叛!本宫在此以下一任帝皇的身份立誓:只要司马家江山不灭,定保南宫家族太平!此一条也会就载入司马家祖训之中!如果后代帝皇违背此诺言,欲对南宫家族不利,南宫家族可与护龙一族商议废帝另立新君!”

南宫峻飞听罢不禁心神一震。

他早就知dào

当今皇上有意传位于九公主,也知dào

九公主聪慧睿智且爱民如子,九公主能继任为皇自然是国之幸民之福。

不管是他,还是整个南宫家族并非不相信当今皇上,不相信九公主,而是不相信皇权。

其实南宫家族在前朝就已是名门望族,只是前朝历代帝皇猜忌心重又独断专行,残暴不仁,南宫家族最终遭受了灭族之灾,唯有先祖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幸免于难,所以先祖在辅佐开国皇帝建国之后,毅然婉拒开国皇帝的封赏归隐民间,并严令后世子孙不得轻易涉足朝堂。

新朝建立这几百年间,即便南宫家族一直履行着暗中供应朝廷军队军需物质的职责,却也遭遇了数次劫难,虽不至于满门抄斩,但数代人也被各种打压,无数杰出的子弟因不得志郁郁而终。

现在九公主以下一任帝皇的身份立下这样的誓言,足见九公主的诚意和决心,说他不心动是假的,只是……

“南宫家主不用急于做出决定,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答复本宫就是!”看出南宫峻飞的挣扎,轻雲以密音宽慰着,毕竟事关整个南宫家族今后的命运,换做是她,也会再三思量。

“九公主对我南宫家族的厚爱和信任,我南宫峻飞铭感于心!至于这两条件”南宫峻飞直直看着轻雲……

335. 335.拒绝

“九公主对我南宫家族的厚爱和信任,我南宫峻飞铭感于心!至于这两个条件”南宫峻飞直直看着轻雲:“我以南宫现任家主的身份接受,并发誓:南宫家族世代子弟必定倾尽全力辅佐后世帝皇,永不背叛!如违誓言,天理不容!”

归隐民间固然能避免灾祸,但不利家族更好地发展,也不能让族中那些杰出子弟一展宏图,何况南宫家族肩负着供应朝廷军队军需物质的责任,根本做不到明哲保身。

与其处处被打压,时时提心吊胆,看不到未来,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再次遭受灭族之灾,他无怨无悔!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轻雲举了举手中茶盏,笑意深深的眼瞳里闪着欣慰之光。

南宫家族人才辈出且世代赤胆忠心,这样的家族若是埋没民间未免也太可惜了。

至于说什么背叛,在她看来,责任全在于当政帝王,如果当政帝王圣德贤明且杀伐果决,社稷稳固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一来,谁会冒着大逆不道之重罪背叛帝王?即便有人居心叵测,妄想动摇江山国本,她坚信,臣民们也会同仇敌忾!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南宫峻飞举起手中茶盏向轻雲致意。

两人不动声色地以茶代酒订下了盟约,然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往轻雲的茶盏里续了热水,深凝着眉宇间蕴含坚毅和威严的爱人,墨炫唇角扬起一缕温润浅笑,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和宠溺把她包围其中。

他早就有意向夕颜举荐南宫峻飞,毕竟数百年来南宫家族厚积的势力不容小觑,只是……

如今南宫峻飞及其家族诚服于夕颜,对夕颜来说可谓如虎添翼,对社稷百姓也是有利无害。

“哈哈哈哈……墨公子大驾光临我蝶舞山庄,我蝶舞山庄真是蓬荜生辉!”

令狐长安大笑着走进大厅之中,满脸爽朗的笑容,俨然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令狐彩蝶跟在身侧,金钗玉簪挽青丝,华服轻纱裹娇*躯,看着墨炫的一双杏眸含柔水,眉端藏温柔,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

只是盛装而出的令狐彩蝶,让在场的几个外人只觉心头陡然生寒,似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看也不看令狐彩蝶一眼,墨炫淡淡道:“令狐庄主客气了,不知令狐庄主今天请在下前来有什么要紧事?”

“是啊令狐庄主,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了贫道观看棋篓子和墨贤弟的对弈。”普善道长大声道。

瞧见众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根本没想到墨炫竟然会带这么多人同来,令狐长安眼底划过一丝尴尬和愠色:“这……”

“这什么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普善道长很是不耐烦。

而墨炫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对于令狐长安投来的窘迫和讨好眼神恍若未见。

墨炫的无动于衷,让令狐长安不由得恼羞成怒,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庄主不客气!

“老夫昨天的提议,墨公子可想清楚呢?”

墨炫还没说话,普善道长就已一脸狐疑问道:“什么提议?”

慢慢晃动着手中茶盏,夜幽岚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显得心情极好:“令狐家富可敌国,而令狐庄主膝下却只有一女,于是提议墨公子入赘令狐家,既成为下一任家主,又拥有如花美眷,更可名利财富兼收,对于孑然一身又无根无基的墨公子来说,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气!”

自与墨炫相识以来,他每次都落于下风,偏偏墨炫还一脸云淡风轻地笑话他,气得他咬牙切齿。

如今好不容易轮到他看墨炫的笑话,他自然心情舒畅,被人逼婚入赘啊……若是传扬了出去,怕是所有认识墨炫的人都会惊掉了下巴。

‘噗’地一声,正喝了一口茶的普善道长即便早已知晓内情,此刻也忍不住直接喷了出来,然后一脸钦佩地看着令狐长安:“咳咳……入赘令狐家?”

且不说墨贤弟是当朝太傅的独子,区区一个兴古郡首富之女给墨贤弟做妾都不够资格,居然逼迫墨贤弟入赘,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再说墨贤弟医毒双绝,随随便便一颗丹药就千金难求,各国君王也礼遇三分,墨贤弟怎会因那些身外之物而自降身份?

最关键的是,墨贤弟和九公主两情相悦,九公主聪慧睿智且风华绝代,令狐彩蝶根本不及九公主十分之一,墨贤弟又岂会看上令狐彩蝶?

可怜的令狐长安,连墨贤弟是什么性子都没弄清楚就如此异想天开,看来令狐家离灭亡不远了。

唉,令狐长安,贫道会诵经为你超度亡魂的。

瞥了一眼失态的普善道长,明隐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神态平和中透着一丝怜悯。

令狐长安面色一沉,瞪了瞪普善道长和夜幽岚,表情明显带着丝丝尴尬和愠怒之色,转眼看向墨炫,压抑着恼怒沉声道:“墨公子可想清楚呢?”

放下手中的茶盏,墨炫挑了挑眉淡淡道:“多谢令狐庄主的美意,不过在下已经有了心上人,今生非她不娶,只能辜负令狐庄主一番好意了。”

令狐彩蝶秀颜顿时羞得通红,一双杏眸幽怨地看着墨炫:“墨公子,彩蝶当真不能入你的眼么?”

“抱歉。”墨炫凝眉,语气清冷疏离。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前,墨炫如此明显的拒绝,自然让令狐长安恼羞成怒:“不知墨公子的心上人是?”

紧握着轻雲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墨炫一脸柔情宠溺,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因为墨炫的拒绝,令狐彩蝶原本就满腹羞愤,现在得知墨炫的心上人居然是这个丑女,不由得又羞又恼,更多的是嫉恨和不甘心,伸手指着轻雲嘲讽道:“她不过是一个低贱卑微的丑女,凭什么跟本小姐……”

话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之后,刚才还站在厅中大声怒斥着的令狐彩蝶,整个人好象断线的风筝飞向旁边的石柱,很快又颓然滑落冰冷的地面,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惨白如纸的右脸上五指掌印清晰可见。

掏出锦帕擦了擦手,随手扔到地上,看也不看杏眸盛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令狐彩蝶一眼,墨炫睨着神色骤变的令狐长安,清冷疏离的语气中透着凌冽和鄙夷:“令狐家可真是好家教啊!”

静静站在轻雲身后左右两侧的蓝珏和舞影,双双散去了凝聚右手的内力,看向令狐彩蝶的眼瞳里闪着嗜血杀意。

爱女受此欺辱,令狐长安自然很心疼,想要命令家仆请大夫,可看到众人那谴责愤nù

的眼神,只能悻悻然地闭了嘴,暗恨女儿不争气险些坏了大事。

纵使心头对女儿不满,纵使恼怒墨炫的张狂,令狐长安也不得不按捺住心中怒气,双手抱拳赔笑道:“小女年幼不懂事,冒犯墨公子和这位姑娘之处,还请墨公子和这位姑娘见谅。”

墨炫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而轻雲慢慢把玩着手中茶盏,平凡脸上静谧得如潭水一般,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顿觉颜面尽失的令狐长安忍着满肚子怒火,看着轻雲谨慎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姑娘名讳?”

那人说墨炫寸步不离当今九公主左右,刚才墨炫如此维护这位姑娘,脸上也毫不掩饰对她的情意,难道她就是当今九公主?

可传闻都说九公主姿容清丽脱俗,而她样貌平凡无奇,怎么看都不象金尊玉贵的九公主。

“她姓云。”看着眸光闪烁的令狐长安,墨炫意味绵长道:“她就是在下的心上人,这辈子在下非她不娶!”

话说到这份上已成僵局,如果是聪明人自当识趣不再提,令狐长安也自诩聪明绝顶,可他扬言在武林大会上挑选女婿的事情已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就此无疾而终,他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又如何号令群雄?最主要的是,那人知晓他竟然擅作主张,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令狐家虽算不得富可敌国,但也能确保后世子孙衣食无忧,在武林中更享有极高的名望和地位,不管怎么说都比墨公子四海漂泊强上百倍,墨公子说是么?”

之前令狐长安只是觉得爱女让墨炫入赘令狐家百利无一害,如今为了保全颜面和性命,墨炫非入赘令狐家不可!

而这位云姑娘显然出身卑微,捏死她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般易如反掌。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明目张胆的威胁,墨炫的心情可想而知极度恶劣,睨着令狐长安的眼神犹如看死人般森冷清寒,微扬唇角似笑非笑道:“在下不明白令狐庄主此话何意?”

“男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权利和钱财,还有美人么?只要墨公子入赘我令狐家,既可坐享一切财富和名利,又有本庄主的爱女相伴,墨公子又何乐而不为?至于云姑娘……”

336. 336.逼迫

“男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权利和钱财,还有美人么?只要墨公子入赘我令狐家,既可坐享一切财富和名利,又有本庄主的爱女相伴,墨公子又何乐而不为?至于云姑娘”令狐长安一副得yì

和施舍的模样:“本庄主会给她一大笔钱,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她必须发誓:至死不得出现在墨公子面前,否则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放肆!”令狐长安话音刚落下,蓝珏已然厉声娇喝道,同时右掌挥出,却被舞影及时悄然阻止。

其余几人也齐齐变了脸色,怒视着令狐长安的眼神犹如腊月飞雪般冰寒噬骨。

双手合十沉沉念了一声佛号,明隐大师摇了摇头,庄重平和的脸上蕴含着一丝怜悯。

感觉到墨炫浑身陡然迸发出森寒凌厉的杀气,轻雲心头一暖,紧了紧被他握着的手安抚他稍安勿躁,继而转眼看向令狐长安:“不知令狐庄主说给我的一大笔钱是多少?”

令狐长安心中一喜的同时又有些鄙夷,出身低贱的人果然贪恋黄白之物,这样一来倒也省了不少的麻烦,毕竟事关他的颜面和性命,能够拿钱摆平当然最好,至于云姑娘有没有福气享shòu

这一大笔钱,就与他无关了。

“一万两白银。”令狐长安一脸得色和嘲讽道:“云姑娘,这笔钱足够你在乡下买一座大房子,置办几亩良田,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享乐一生。”

狠狠瞪了轻雲一眼,在丫鬟搀扶下已坐在一旁椅子上的令狐彩蝶直直看着墨炫,红肿脸上布满痴恋和幽怨,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将令狐长安眸中稍纵即逝的杀意尽收眼底,轻雲面上沉静如水,微扬唇角划过一抹冷嘲:“一万两白银对一般的百姓家来说确实不少,不过……”

“不过什么?”

挑了挑眉,轻雲清泠道:“不过墨炫是我最爱的男*人,万里江山也不换!令狐长安,你有万里江山么?”

没想到轻雲居然如此在意墨炫,夜幽岚看向轻雲的目光有些幽暗复杂。

“你……”令狐长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盯着眸光深邃如渊的轻雲,咬牙道:“臭丫头,本庄主好言好语相劝,你却这般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本庄主不客气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不客气!”轻雲静静看着令狐长安,表情平静中透着慑人清冽和威仪。

淡漠清冷的语气,清雅高华的气势,尤其那宛如千年寒潭般深沉,却又包含太多洞察和明了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挣脱不开,一时之间,令狐长安只觉自己仿佛被脱*光了衣服似的赤果果暴*露人前,根本无所遁形。

令狐彩蝶满脑子臆想着千百种让那个贱人生不如死的方式,可迟迟未见父亲命人对付那个贱人,不由得焦急起来:“爹……”

听得爱女提醒,令狐长安这才回过神来,活了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仿若坠入无间地狱里的害pà

和绝望,衣衫已然冷汗湿透,凉风一吹,浑身忍不住一阵寒颤,即使面对那人也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这位云姑娘当真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么?

虽然心头波澜不宁,但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臭丫头当众欺辱,令狐长安顿时恼羞成怒,于是厉声道:“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拖下去杀了!”

此时的令狐长安还没意识到,那人已经告sù

过他墨炫与当今九公主关系匪浅,而刚才墨炫又明确地说这位云姑娘是他的心上人且非她不娶,如果他心思多转一下就能猜到这位云姑娘的身份,可惜他已被恼怒和羞愤蒙蔽了心和眼,自然也就注定了他悲惨的结局。

“谁敢!”起身护在轻雲的面前,墨炫右手轻轻一挥,两名听命进来的家仆就颓然地倒在地上,面色青黑,嘴角很快溢出了黑血,眨眼间命丧黄泉。

与此同时,夜幽岚几人也迅速向轻雲靠拢,将她牢牢护在中心。

怒视着一脸肃杀的墨炫,令狐长安不禁心生畏惧,同时也更加怒不可遏:“墨炫,我令狐家自问对你礼遇有加,你却毒杀我府中家仆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官府追究么?”

“妄想伤害她者,死!”妖魅眼瞳沉郁而阴霾,墨炫浑身散发出森寒入骨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令狐长安听罢不由得面色一变,目赤欲裂地死盯着墨炫:“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庄主了,今天这婚你不结也得结!”

说完,令狐长安大手一挥,桌上的茶盏‘哐’地一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数十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突然出现从四面八方涌进大厅里,将轻雲等人团团包围,手中兵刃闪着凛冽寒光。

“梅林八怪!”

看着为首的六男两女,不但容貌丑陋且各有缺陷,除了轻雲,蓝珏和舞影,墨炫等人俱是心生戒备,毕竟这梅林八怪个个武功高强怪异,并且心狠手辣,多少江湖人士都死于八人之手,江湖门派曾倾力追查八人下落却遍寻不到踪迹,原来竟躲在蝶舞山庄里。

与墨炫相视一眼,南宫峻飞语带嘲讽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梅林八怪居然成了令狐长安的爪牙,当真让人意wài

啊。”

眼见墨炫等人如此嚣张,而梅林八怪却没出手,令狐长安顿时急了:“你们来愣着做什么?赶快把他们都杀了,记住:别伤了本庄主的女婿!”

梅林八怪听罢脸色霎时变得阴郁,如果不是那人的命令,以他们心高气傲的秉性怎么可能听命令狐长安?

就在这时,令狐远神色慌张地冲进了大厅:“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

“大胆!没看到本庄主正办正事么?”令狐长安双目一凛道:“你最好真有什么要紧事,否则本庄主绝饶不了你!”不知dào

为什么,心头莫名地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337. 337.绝杀

瞥了一眼一旁的墨炫等人,令狐远战战兢兢道:“回老爷,令狐家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被官府查封了……”

“你说什么?”令狐长安身形一晃。

“老爷,官府查封商铺的告示已经贴满整个兴古郡大街小巷,还有令狐家所有旁支的人也被郡守张大人派人控zhì

了起来。”令狐远额头直冒冷汗:“如今廖将军率领军队将整个蝶舞山庄都包围了。”

令狐长安猛然跌坐回椅子上,脸色顿时变得阴沉狰狞:“怎么会这样?”声音透着愤nù

和空洞,几十年的心血刹那间就毁于一旦,换做任何人怕是都难以承shòu,何况是令狐长安这样一辈子钻营于财富和权势的人。

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的令狐长安,令狐远满目担忧道:“老爷,快想想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自古民不与官斗,官府都已经包围了整个山庄,本庄主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就我们只有等死么?”跟着令狐长安风光了这么些年,现在被打回原形,甚至还有性命之忧,令狐远又如何能甘心?

原本沉浸在那个贱人很快就会生不如死,而自己即将成为墨夫人,享shòu

千万人敬仰和羡慕美梦中的令狐彩蝶,听闻平常赖以炫耀的财富和高贵地位没有了,而且还生死不定,顿时崩溃了:“爹,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还没嫁给墨公子,也不能死!”

“闭嘴!”令狐长安同样心急如焚,如今财产被封山庄被围,一切都完了,他要怎么跟那人交代?蓦然想到什么,令狐长安转眼怒视着墨炫,咬牙切齿道:“墨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毁了本庄主的这一切?”

一般人根本不能指挥官府和调动军队,除非……

他怎么忘了,墨炫跟当今九公主关系匪浅,难道是九公主赋予了墨炫权力么?还是九公主也到了兴古郡?

可他怎会一点儿消息都不知dào



似笑非笑地看着令狐长安,墨炫妖魅眼瞳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深邃而神mì

,唇角微扬不置可否。

令狐长安见状脸色黑沉,浑身煞气暴涨,整个大厅里的人心里都颤了颤:“本庄主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如此回报本庄主?”

“令狐庄主见谅。”墨炫叹了口气,然言语中听不出一丝诚意。

令狐长安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俨然一副快要吐血的模样,怒指着墨炫,嘴唇不住翕动却说不出一字半句。

“墨公子,彩蝶就当真那么不入你的眼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令狐彩蝶满目幽怨地看着墨炫。

墨炫眼帘微垂,深邃幽暗的眼瞳里迷蒙而平静,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在下说过,你我并不合适,令狐小姐不该强人所难。”

“所以……你就毁了我的家,阻止我强要你娶我?”如玉贝齿轻咬着没有血色的樱唇,令狐彩蝶那张美丽的脸上布满无助,水光氤氲的杏眸里充满了痛楚和哀戚。

墨炫凝眉,却看也不看令狐彩蝶一眼,双唇微抿,显出一丝不耐烦。

“世人都说墨公子医毒双绝,心若寒石,原来果真如此心狠手辣!”令狐彩蝶呵呵笑着,看着墨炫的眼神满是怨恨和疯狂的爱恋,忽然伸手指着站在墨炫身后的轻雲,厉声质问道:“是因为她么?”

紧紧握着轻雲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墨炫深凝着她的目光那么温柔又宠溺,在厅外阳光映照中,几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谁说墨公子心如寒石?眼下不就对这位云姑娘处处维护且深情款款么?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令狐彩蝶的眼和心,无论容貌,还是家世,她都高出这个贱人千倍万倍,偏偏墨公子对她从来不假以辞色,却对这个贱人如此深情和细心呵护,这怎不让她嫉恨又幽怨?

“她不过是一个出身低贱,长相丑陋的贱人,哪一样能跟我相提并论?为什么你看上的是她,而……”

“找死!”

墨炫右手一挥,令狐彩蝶连人和其身后的椅子‘嘭然’飞向一旁的墙壁,很快又如破碎的瓷娃娃般颓然滑落地面上,令狐彩蝶接连吐出几口鲜血,本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而那张椅子已然支离破碎。

睨着嘴角不停溢出鲜血血迹,一双惊恐杏眸中盛满嫉恨和难以置信的令狐彩蝶,墨炫眼底眉梢染着森寒刺骨的凌冽杀意:“辱骂她者,生不如死!”

蓝珏和舞影目光如刀,秀美脸上一片狠戾,素手紧握着腰间兵刃,浑身迸发出嗜血杀气。

夜幽岚等人则死死盯着梅林八怪,神情高度戒备,严防八人会突然发难。

而令狐长安面色阴沉如霜,胸中怒火腾腾飞升,最后变成了燎原之火,怒视着墨炫沉声道:“墨炫,你大胆!别忘了这是本庄主的地盘,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梅林八怪,给本庄主杀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话音落下,梅林八怪随即同时挥出一掌,墨炫和夜幽岚,南宫峻飞,以及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脸色一变,纷纷挡在轻雲面前,迅疾挥掌,十三人十八掌相碰,凌厉掌风立时四溢,站在周围的人皆受不住纷纷后退数步,脸色发白,武功低微者甚至喷出一口鲜血。

在十三人挥出掌力的那一刹那,蓝珏和舞影就眼疾手快地护着轻雲退出了十几步远。

墨炫五人各自退了两三步,看着同样后退了几步的梅林八怪,墨炫冷声道:“梅林八怪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大言不惭!”当中的一个中年男子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目红如赤的眼睛里闪着兴奋和狠毒之光:“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我梅林八怪倒要看看,名扬天下的医毒双绝有多厉害!”

说完,梅林八怪飞身扑向墨炫五人,墨炫五人自然迎刃而上,五人对八人,倒也势均力敌。

周围的蝶舞山庄家仆们则在令狐长安的命令下,挥动刀剑冲向轻雲三人。

谁知数十道紫光和黑光突然从天而降,紧紧将轻雲三人护在中间,各种寒光凛冽的兵刃同时挥舞,眨眼间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立斩于兵刃之下,鲜血接连不断喷涌而出。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顿时一片血雨腥风,惨叫声和厮杀声此起彼伏。

看着忽然出现的那群紫衣人,令狐长安神色阴戾中透着惊惶,双眸中满是震骇。

紫衣卫!竟然是隶属当今九公主统辖的紫衣卫!也就是说……九公主当真来了兴古郡,而且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那人不是说九公主去了梁国还未离开,紫衣卫也并未随行护驾么?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还未等令狐长安想清楚其中缘由,暗十和暗十三已然斩杀了面前的敌人,挥动兵刃向他疾驰而去:妄想伤害主子者,死不足惜!

两道快如星矢的寒光袭来,令狐长安表情骤变,慌忙抽*出挂在腰间的大刀回击。

刺耳的碰撞声和火花四射之后,令狐长安手执大刀后退数步,虎口隐隐发麻,执刀的手腕更是阵阵作痛。

看着傲然屹立面前的暗十和暗十三,令狐长安脸色阴鸷,目赤欲裂,整个人一副山雨欲来的狂怒。

想他自夺得武林第一高手称号后,就再未有人胆敢这样挑衅于他,现在却被两个无名小辈如此欺辱,他颜面何存?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乎,恼羞成怒的令狐长安挥动大刀杀向暗十和暗十三,誓要将这两个黄毛小儿千刀万剐。

如果是单打独斗,暗十和暗十三自然不是第一高手令狐长安的对手,但两人都经过了近乎魔鬼似的特训,不但招式怪异且快狠准,又配合默契,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一般,招招式式直取令狐长安要害,顿时让令狐长安手脚忙乱,渐渐疲于应对。

朝厅外放了一枚信号,蓝珏和舞影紧紧护在轻雲左右,挥舞着利刃诛杀着一次次冲上来的敌人。

很快,山庄四面八方就传来阵阵响彻云霄的喊杀声。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普照着大地的骄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后,天空中已是乌云密布,萧瑟凉风冰冷刺骨,厅外风响叶落,花草惊恐失色,浓郁的血腥之气随风飘散不去。

双臂环胸,静静看着眼前的激烈厮杀,轻雲紧蹙着眉头,瞳眸戾沉如海,唇角微抿,不知在想什么。

背靠墙壁的令狐彩蝶,掏出丝帕擦去嘴角的鲜血,一双杏眸越过厮杀的众人,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神色平静淡然的轻雲,煞白脸上布满阴戾和噬骨的怨恨。

全都怪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墨公子不会无视她的情意,也不会毁了她的家园。

一切都是这个贱人的错,这个贱人该死!

只要这个贱人死了,墨公子就独属于她的了!

已入了魔怔的令狐彩蝶艰难爬起来,掏出父亲特意为她打造的寒铁匕首突然冲向轻雲:“贱人,你去死吧!”

338. 338.绝杀2

已入了魔怔的令狐彩蝶艰难爬起来,掏出父亲特意为她打造的寒铁匕首突然冲向轻雲:“贱人,你去死吧!”

令狐彩蝶的武功虽算不得高强但也不弱,加上众人都全力以赴你死我活的厮杀中,竟没人注意到她,以致她就这么冲到了轻雲面前,手中寒光闪烁着匕首直刺向轻雲胸口。

听得令狐彩蝶的厉喝声,蓝珏和舞影俱是心神一凛,挥动兵刃诛杀了周围的敌人后,想要回护轻雲已然来不及了,两人不由得脸色骤变:“主子……”

而轻雲表情始终淡然平静,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那样静静玉立着,静静看着冲到面前而容颜扭曲狰狞的令狐彩蝶,唇角甚至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如风如素,纯净而清幽,仿若清泉一泓。

令狐彩蝶莫名一怔,来不及多想,只觉心口处忽然凉了一下,几乎一直凉到了后背。

低头,心口华丽的衣衫外露着一把刀柄,刀柄上一颗蓝宝石闪着耀眼幽光,正汩汩而出的妖冶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她浅黄色的衣衫,怎么看怎么诡异。

难以置信的令狐彩蝶,茫然地伸手去摸那很短很短的刀柄,根本感觉不出痛来。

摩挲着雕刻有古朴花纹的刀鞘,轻雲依旧面色淡然平静,唇边的浅笑如平静湖面漾起的丝丝波纹。

“你……”

话未说完,令狐彩蝶身形剧烈一晃,手中距离轻雲胸口处几寸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接着整个人重重仰倒于冰冷地面上,嘴角和心口鲜血不停溢出,血唇一张一合,再辨不清在说什么,渐渐地眼睛凝住,瞳孔散开,一缕香魂就这样飘向了地府。

“彩蝶……”被暗十和暗十三死死缠住,早已显露出颓败之势的令狐长安乍见爱女死去,顿时心神大乱,这时暗十长剑挥至,避闪不及的令狐长安被生生削断了右臂,如泉鲜血喷涌而出,不由得凄厉惨叫:“啊……”

暗十三瞧准时机,正准bèi

挥刀送他去地狱,突听得轻雲清冷声音传来:“留他活口!”于是及时收回长刀,左手同时点了令狐长安的穴位,然后和暗十站在他左右,以防有人趁着混乱劫走他。

斩杀了周围敌人的蓝珏和舞影双双冲到轻雲跟前,仔细查看一番后,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而涌进大厅的蝶舞山庄众多家仆死亡一大半,剩余的人也被紫衣卫和轻雲的暗卫,以及楚云翊留下的暗卫制服,不过厅外的厮杀声依然没有停歇,想来战况甚是激烈,想想令狐长安盘踞兴古郡这么多年,手下必定高手如云且庄内占地极广,又机关重重,一时半刻攻不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边,墨炫五人和梅林八怪已由厅中打斗到了厅外,几人打得天昏地暗,满园的花草树木皆被凌厉掌风无情摧残殆尽,颇有些萧瑟的味道。

接过蓝珏从令狐彩蝶心口处拔出的匕首,掏出丝帕擦尽上面的血迹,放回刀鞘中,接着吩咐紫衣卫和暗卫们严防决斗四周,谨防突发事情,轻雲看着激烈交战的十三个人,漆黑瞳眸里闪烁着慑人锋芒。

难怪之前墨炫他们那般高度戒备,这梅林八怪果真个个武功高强且招式毒辣,加上八人配合也算默契,即便武功登峰造极的无极老人对上梅林八怪怕也是难以应付,毕竟一拳难敌四手,尤其是面对武功同样高强的对手。

其实墨炫完全可以使用毒药,只是看他眉眼间的清正,想来他应该是要光明正大地诛杀梅林八怪,虽说梅林八怪行事阴损毒辣,人人得而诛之,但以武林规矩来说,这样的武林高手,就算死也该给予应有的尊重。

此时十三人的对决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观战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睁大双眼注视战况。

暗十和暗十三很想参与,毕竟与顶尖高手对决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不过两人深知以他们现在的武功修为,怕是过不上几招就会落败,即便侥幸不死也会伤重不轻。

打斗中的墨炫悄然对夜幽岚和南宫峻飞使了个眼色,南宫峻飞和墨炫知之甚深,而夜幽岚与墨炫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秉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对墨炫也做了一番细致详尽的调查,对墨炫的一举一动多少也熟悉一些,故而两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很快,三人就有意识地将其中五怪引向另一边,留下武功稍弱的三怪交由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对付。

梅林八怪素来讲究配合对敌,如今被强行分成了两边,便是轻雲这等不懂武功的人都看出,八怪的作战力明显减弱许多。

果然约一炷香过去,对抗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的三怪渐渐手忙脚乱,脸上分明都露出了焦虑和灰败之色。

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趁机拼尽全力四掌出击,强劲内力碰撞下,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双双后退五六步才稳住了身形,虽嘴角溢出了丝丝血迹,但面色还算正常。

而三怪却重重跌倒在地,个个口吐鲜血,额头豆大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如纸,呈现出死亡之颜色。

另一边,听得三怪坠地的声音,五怪俱是心神一乱。

其中一怪一个分神,被墨炫蕴含十成功力的一掌击中心口,顿时喉头一阵腥甜翻涌,整个人犹如风中残叶般从半空跌落,溅起一阵尘土飞扬,鲜血横溢的双唇微张,却来不及说什么,瞪得滚圆的眼珠陡然失去焦距,头一偏,气绝身亡。

“五弟(五哥)……”

剩下的四怪悲恸吼叫,怒视着墨炫三人的眼瞳赤红如血,周身煞气一瞬间暴涨,仿若地狱而来的鬼魅,誓要夺了眼前三人的魂魄:“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给五弟他们陪葬!”

说着,四怪发疯似的挥动奇怪兵刃击向墨炫三人。

墨炫三人心有灵犀地纵身一跃,避开四怪致命掌力袭击的同时,快如闪电般跃至外围,然后互成犄角将四怪围在了中间,墨炫的软剑薄如蝉翼,可柔可刚,夜幽岚的青龙刀一大一小,寒光摄*魂,南宫峻飞的折扇气势逼人,每一寸地方都暗带杀机,三人各自为阵,又配合十足默契。

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四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每一次使出阴毒的杀招都被三人巧妙化解,并且还挥洒出凌冽的回击,四怪隐隐感到了一丝疲惫,招式也渐渐迟缓下来。

“三妹!”眼见着己方处于落败之势,看似老大的一怪叫了一声打斗中的中年女子,那名中年女子了然地点头,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变换着身形洒向墨炫三人。

如烟似雾的粉末随风四处飘散,墨炫神色一变:“闭气,退后!”

夜幽岚和南宫峻飞立时屏住了呼吸,并且迅速向后退开了几米距离,却仍高度戒备地防范着四怪。

而蓝珏和舞影在中年女子洒出粉末的一刹那,也护着轻雲退出了十几米远,周围观战的众人纷纷退到安全地带,有几个被制服的蝶舞山庄家仆就没那么幸运了,仅仅是慢了一步就被粉末笼罩,几乎同时颓然倒地不起,七窍流出了黑血。

众人还来不及庆幸,只见那几人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腐蚀融化,最后化为一滩血水,就连穿戴的衣服也没有避免,便是几人周围的花草树木也瞬间消失无踪,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然凹凸不平,略略显现出那几人倒地的身形。

看到这一幕,众人顿时胆颤心寒:好厉害的毒药!好狠毒的手段!

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粉挥洒于空气中,最大程度地化解中年女子使用的毒粉,墨炫随即又掏出另一个小瓷瓶,身形鬼魅移动,瓶内秘毒粉丝毫不差洒向中年女子,右手中的锋利软剑凌冽一挥,一道银光闪过,其中一怪从半空重重跌落地上,颈间一道血痕不停溢出鲜血,圆瞪双眼中盛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那名中年女子同样跌落,吐出几口黑血之后,魂归地府。

与此同时,夜幽岚左右手同时挥动,短刀深深没入一怪心口,长刀则从后背将其贯穿,鲜血喷涌而出。

而南宫峻飞按动折扇里的机关,几枚长长的银针分别刺入一怪双眼,眉心,咽喉和胸口,那一怪立时命丧黄泉。

梅林八怪俱已身死,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群手执兵器的将士涌了进来,为首身穿银白铠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到离轻雲数步远的地方,跪地恭敬道:“末将救驾来迟,请九公主恕罪!”

看到梅林八怪就这样死了,令狐长安顿觉大势已去,听得那名将军称呼轻雲为‘九公主’,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变得颓败如土,绝望和恐惧紧紧笼罩身心。

“廖将军免礼!”

轻雲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正准bèi

吩咐众人善后,忽然一阵白烟弥漫,大厅内外白茫茫一片。

339. 339.如锦

“夕颜,你在哪里?夕颜……”

连身边之人都看不清的白烟中,墨炫凭着直觉飞快奔向轻雲所在的位置,纵使不断撞倒了旁人,也丝毫没有停下,声音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焦灼和担心,还有着慌乱。

原本护在轻雲左右的蓝珏和舞影第一时间伸出手去,可是两人抓住的手根本不似公主那般柔嫩细腻,再一摸衣袖,虽柔软,却不是公主今天所穿的衣料,两人顿时心急又疑惑,异口同声道:“公主,是你么?”音落,两人不由得阵阵心惊:“公主,你在哪里?”

听得蓝珏和舞影的呼唤,墨炫心头愈加不安,一面挥动衣袖驱赶周围的白烟,一面快速移动。

暗十和暗十三同样担忧主子安危,但他们押解着令狐长安丝毫不敢松懈,以免令狐长安伺机逃离。

而众人也是心神一凛:这白烟甚为蹊跷,莫非是冲着九公主来的?于是众人瞎子摸象似的都四下找寻着。

一时间,大厅内外乱作一团。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廖将军短暂的焦急之后立即静下心来,大声命令道:“所有将士听令:全部退出去,严密包围整个院落,不得放走一人,违令者,斩!其余的人挥动衣袖驱散白烟,切不可自乱阵脚!”

“属下领命!”所有将士齐声回应,所幸他们本就靠近院墙,此刻迅速退出院落并包围起来。

其余众人听罢廖将军之言都深觉有理,纷纷舞动衣袖或者衣摆,折扇驱散四周的白烟。

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浓浓白烟渐渐随风飘散而变得稀薄,终于众人能如常视物了,可是个个心惊胆寒,只因为九公主不见了!

遍寻不到爱人身影,墨炫自是心焦又惊惶伤痛,紧紧抓着蓝珏和舞影的胳膊,面色黑沉,瞳眸戾沉,滔天怒火迅速升腾,很快变成燎原之火:“夕颜呢?你们是怎么保护夕颜的?”

胳膊传来的剧痛让蓝珏和舞影眉头紧蹙,足见墨炫盛怒之下的力道明显失了分寸,仿佛要将两人的胳膊捏碎一般,然两人都强忍着一声不吭,心头充满了焦灼担忧和自责。

“贤弟担心九公主的心情,我们理解。”瞧见蓝珏和舞影隐忍的模样,南宫峻飞不禁心生敬佩和怜惜:“这白烟来得突然,我们都始料不及,更何况是两位姑娘,而且两位姑娘武功不弱,能够从她们身边悄然带走九公主,此人的武功绝对在她们之上,贤弟还是先放开她们吧,要不然她们的胳膊怕是要废了!”

墨炫听罢神情一愣,立kè

松开了紧抓两人胳膊的手:“对不起。”

两人齐齐摇摇头,蓝珏急切道:“那人离开不久,应该还没跑多远,我们赶快去追,万一……”

“那人只是劫走九公主,想来九公主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还是得尽快找到九公主。”夜幽岚冷静道。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一致赞同。

虽然墨炫没有官职,但众人皆知墨炫跟九公主两情相悦,是未来的驸马,再则众人也极其敬佩墨炫,自然听从他的号令。

而心系爱人安危的墨炫也不推辞,正要下命令,楼海阳和玉佩瑶率领着一群紫衣卫急匆匆赶来,人人衣袍上都或多或少沾着一些猩红血点,颜色还未发黑,显然是刚染上去不久,看来他们也经lì

了一场激烈厮杀。

他们负责处理外围事宜和接收令狐长安名下的产业,不想一群武功高强的令狐长安手下负隅顽抗,故而他们姗姗来迟。

看到众人都面带焦虑,楼海阳疑惑道:“这边的事情不顺利么?”然而却没人回应,楼海阳不由皱了皱眉:“九公主呢?怎不见九公主?”难怪他进来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眸光一扫,居然不见九公主身影。

看着一脸伤痛内疚的墨炫,玉佩瑶满怀疼惜,疾步飞奔到蓝珏面前低声问道:“难道九公主出事呢?”

“公主被人劫走了。”

“你说什么?”玉佩瑶先是一怔,继而焦急问道:“我们不是计划周详么?九公主又怎么会被人劫走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炫平凡脸上一片狠戾,眼底眉梢染着嗜血森寒的杀意:“廖将军,楼海阳听令:命你二人率将士负责处理善后事宜,并审讯令狐长安,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让他交代得一清二楚!”

“末将(海阳)得令!”楼海阳挥了挥手,吩咐数十名将士把令狐长安和幸存的蝶舞山庄家仆们押走,廖将军则带领其余将士仔细清查蝶舞山庄每一个角落。

“玉佩瑶,蓝珏和舞影听令!”

“臣女(属下)在!”

“命你三人率紫衣卫和郡守张大人以及衙役们即刻封锁城门,绝不能放走一个可疑之人!”

“臣女(属下)遵令!”三人随即带领着紫衣卫飞快离去。

朝明隐大师,普善道长,南宫峻飞和夜幽岚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墨炫敛眉道:“请三位贤兄和夜阁主设法稳住那些武林朋友,以免有人伺机兴风作浪,愚弟拜托了!”

令狐长安暗中与当朝太尉林秉权勾连这么多年,想必笼络的江湖门派不少,偏偏那些江湖门派素来跟朝廷不对付,如今武林大会虽已结束,但那些人怕是还没离开兴古郡,一旦此事宣扬出去,难保不会生出乱子。

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德高望重,夜幽岚的冥王阁人人忌惮,南宫家族的势力不容小觑,由他们出面当然最适合不过。

“我等定不负所托,贤弟大可放心。”明隐大师双手合十回礼劝慰道:“九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贤弟不必忧心。”

“贤弟快去找九公主要紧,这里就交给我等处理吧。”南宫峻飞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催促着墨炫。

夜幽岚没说话,但重重点了点头,对于九公主,他从心底里敬佩。

深深地看了四人一眼,墨炫带着暗卫们飞快离开了蝶舞山庄。

……

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古朴而雕刻精美的床顶,薄薄的淡紫床纱随风轻轻拂动,不远处摆放着一个颜色陈旧却依然完好的衣橱,旁边是梳妆台,上面整齐地放着几个小巧的锦盒,靠近窗边的位置是一张铺着绒毯的软榻,床头并排着两张木椅和一个茶几,整个格局显得简约朴素。

这不是她所见过的房间!

短暂的恍惚后,轻雲神智很快恢复清明,白烟笼罩的那一刹那间,她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还来不及反应,一条有力臂膀就揽住了她腰间,同时她也失去了意识。

很显然,那白烟是有人故yì

散布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持她,这人到底是谁?劫持她又意欲何为?

而辰羽他们此刻怕是已经察觉到她被人劫走了,想必正带人四处找寻她的下落吧?

辰羽那般在乎她,如今在他的身边她却被人劫持了,还不知dào

辰羽会是多么的伤痛,焦急,愤nù

和自责?

感觉到浑身稍显虚软外,并没有其他不适,轻雲正准bèi

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一道温和中透着欣喜的声音忽然传来:“姑娘,你醒了?”

转眼,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略显清瘦的容颜清秀白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平和温润的柔光,身穿淡绿色素衣更显整个人分外慈祥。

微微皱了皱眉,轻雲警惕地盯着妇人:“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将手中托盘放到茶几上,妇人走到轻雲面前,伸手想要扶起她,却被轻雲避了开去,妇人也不在意,微笑着道:“老奴叫如锦,这里是慕容……”

“如锦,姑娘醒了么?”内室外突然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了名叫如锦的妇人未完的话语。

那不太熟悉却又不陌生的声音,轻雲不禁眸光一闪,唇角微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原来是他!

看了看眼帘微垂,表情平静,却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的轻雲,名叫如锦的妇人暗暗叹口气,微微扬声道:“回老爷,姑娘刚醒。”恭敬语气中隐约透着一丝怨恨。

那人淡淡‘哦’了一声但并未进入内室,片刻又说道:“你先伺候姑娘出来吃点东西,然后把桌上的汤药喝了。府里到处布满机关,稍有不慎后果可想而知,你最好不要乱走。”后一句话显然是对轻雲而言,接着内室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姑娘,热水已准bèi

好了,要不你先梳洗一下,再用晚饭?”说不清楚为什么,对于老爷突然带回来的这位姑娘,如锦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比当年的小姐,想起芳魂早逝的小姐,她心头又是一阵伤痛愤慨。

察觉到如锦倏然低落的情绪弥漫,轻雲忙敛去凝重心绪,微抬眼帘看着她,漆黑眼瞳里闪着晦暗不明的锋芒,伸手掀开身上的锦被,淡淡道:“先梳洗吧。”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他劫持她到此究竟意欲何为?

听得轻雲声音,如锦撇开头,悄悄执起衣袖飞快拭去眼角的泪水,再面对轻雲时已是慈祥如初:“好。”说着取过一旁的外衣给轻雲披上,小心扶着她到了耳房,房中放着一个大木桶,桶中热气袅袅,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花香:“老奴伺候姑娘沐浴吧?”

“不用了。”

轻雲淡漠而疏离的态度,如锦不以为意:“老奴就在外面,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然后退出耳房。

缓缓脱*去身上衣裙,步入木桶中,轻雲慢慢洗去风*尘的同时思绪飘远,直到感觉浑身有些许凉意,这才回过神来,也发xiàn

自己根本没有换洗的衣裙,而原来的衣裙已经脏污,只好唤如锦进来。

不等她吩咐,如锦已了然道:“姑娘,衣裙早已准bèi

好,老奴伺候你穿戴吧。”说完,将手上的淡紫色衣裙放在旁边干净的凳子上,接着上前扶着轻雲的手走出木桶,拿过旁边木凳上的棉帕轻轻攒干轻雲身上的水渍,擦干湿润的秀发,然后服伺轻雲穿上那套淡紫色衣裙。

看着墨发直垂腰际,眉清目秀,肌肤胜雪,淡紫色衣裙衬得整个人气质淡雅清华的轻雲,如锦神情恍惚,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轻雲见状不禁心念一动,微微倾身靠近如锦,听得她不停重复着‘小姐’两个字,眼底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精芒:“你口中的‘小姐’是谁?”

“没,没有谁。”如锦陡然回神,稍稍后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低下头掩饰去眼底的思念和伤痛。

瞧见如锦这番模样,轻雲心头疑虑更甚,但也没有追问,转身走出耳房,穿过内室,走到外间的桌边坐下,瞥了一眼桌上冒着淡淡热气的汤药,眉头微蹙,对随后而至的如锦淡淡道:“把饭菜端过来吧。”

“好的姑娘。”如锦转身往内室走去。

趁如锦进入内室端饭菜之际,轻雲沾了一点药汁抹在唇角,然后起身将那碗汤药倒在不远处的盆栽里,又飞快坐回桌边,拿起桌上盘子里的白帕装作擦嘴角。

返回来的如锦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四菜一汤,偏清淡却富含营养,瞥了一眼空了的汤碗,眸中一丝幽光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当着轻雲的面,把米饭和每样菜,以及汤品都尝了一遍,这才换一双筷子给轻雲布菜。

看着礼仪周到的如锦,轻雲面色沉静如水,然眼底眉梢蕴含着魔魅之色。

吃罢饭,如锦很快将碗筷收走,而轻雲优雅品着清茶,看着去而复返的如锦,状似不经意问道:“如锦,你还没告sù

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你刚才看我的样子很奇怪,难道我跟你口中的‘小姐’很神似?”

如锦听罢心头一震,看着一脸好奇,漆黑瞳眸虽平静温和,却仿若汪洋大海般能看尽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无所遁形,沉思良久后,如锦双唇微启……

340. 340.画像

“这里是慕容家的别院,至于老奴口中的‘小姐’……”如锦抿了抿唇,眼底有着掩饰不去的伤痛和思念:“姑娘想知dào

我家小姐是谁,就请随老奴来吧。”不等轻雲说什么,转身往大厅的右侧方走去。

放下手中的茶盏,凝视着如锦的背影,轻雲凝了凝眉。

虽然不明白如锦为什么轻易告sù

她这些秘密,但她敏锐察觉到,如锦看似对那人的恭敬中隐藏着怨恨。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许从如锦这里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最主要的是,她对如锦口中的小姐很好奇,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割舍不掉的羁绊。

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好似量身定做的淡紫衣裙,轻雲眼底划过一丝隐晦不明的锋芒,跟上如锦的步伐。

将布帘轻挂于旁边墙壁的挂钩上,一扇上了锁的房门呈现轻雲眼帘,不禁眉头一蹙。

而如锦从衣襟内取出一把钥匙开了锁,然后推开紧闭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入眼处,两个颜色陈旧却光滑干净的书架并列排着,书架上分门别类整齐地摆放着许多书籍,书架前一张宽大的书桌上有序地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叠澄心堂纸,砚台里的墨迹早已干涸,显然很久未用,书架和书桌中间摆放着一张紫檀木椅,屋中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精美的山水画,虽有些褪色,却依然光洁如新,房中也几乎纤尘不染,轻雲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举步走到书架前,看着囊括了天文地理,人文风俗,史书杂记……心中暗叹:看来这位主人甚是博学多闻。

已打开书房内一道小门的如锦见轻雲没有跟来,反而停驻在书架前,那浏览书籍的神态,娉婷玉立的侧影,在透过敞开窗户照进来的夕阳余晖映衬中,显得如梦似幻,偏又淡雅如风。

如锦眼前不由闪现出曾经的画面,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姐也是如这般站在书架前专注地翻阅着书籍……

屋中太过静谧无声,连一丝呼吸都感觉不到,轻雲心念一动,微微侧目,瞧见如锦神情恍惚,仿佛正回想着什么,清秀脸上氤氲着思念和伤痛,于是轻声问道:“如锦,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你家小姐么?她在哪里?”

清润好奇地声音传入耳畔,如锦陡然回神,脸上的异样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温和,隐约还透着一丝复杂情绪:“老奴的小姐就在这里面,姑娘进来一看便知。”伸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小门。

轻雲没有多想,缓缓移步越过站在小门边的如锦,缓缓进入室内。

透过墙上的一扇小窗,可见仅容六七个人的小屋正中,一张木桌上摆放着四个灵位,正中一个灵位上写着‘先考慕容振华之灵位’,右边一个写着‘先妣慕容岳氏淑惠之灵位’,左边一个写着‘先贤妻慕容顾氏清莲之灵位’,还有一个是空白,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烛之气,而左边墙上挂着三副一男两女的肖像图。

最边上那副肖像图之中的女子,如墨柔亮的秀发挽成如意髻,发间斜插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肤色晶莹如玉,颊边梨涡隐现,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一双清目澄净而祥和,一袭淡紫色衣裙显得整个人淡雅温婉,纵使画卷年代已久,依然能看出女子年轻时如何的风华绝代。

深深凝望着那位绝代佳人,轻雲神色动容,漆黑眼瞳里沉静如水,心里莫名浮起一丝无法言说的涟漪。

她曾见过父皇珍藏于明德殿密室里,仅有的一副先母画像,父皇说过,她虽承袭了先母所有的优点,但容貌只象先母六七分。

而眼前这幅画像里的女子跟她先母长得如此相像,确切的说,她的容貌更神似图中的女子,就连颊边的梨涡都如出一辙。

缓缓上前,伸手仔细轻抚着图中女子的轮廓,轻雲眼瞳迷蒙而深邃,双唇微微翕动,声音黯哑而飘渺空灵:“慕容顾氏清莲,慕容顾氏清莲,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两行清泪悄然划过脸颊。

看着浑身突然萦绕着一股清愁的轻雲,如锦面色微变,眼底闪着疑惑和深沉:“姑娘这是怎么呢?”

“我没事。”听得如锦询问,轻雲忙敛去烦乱哀愁的情绪,掏出丝帕悄然拭去眼角泪水,故作平静道:“这图中的女子可就是你家小姐?”

拿起桌上的香点燃,然后递给轻雲,如锦后退一步,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接过如锦递来的焚香,轻雲跪在桌边的蒲团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接着亲手将焚香插*进桌上的香灰坛中,又缓步走到画像前,凝望着那女子,轻声道:“如锦,你家小姐仙逝多久呢?”

“三十多年了。”如锦低沉的声音明显中透着思念和悲痛。

“你家小姐是怎么仙逝的?”

这一句话深深触动了如锦的心弦,忽而面对灵位重重跪在蒲团上,低声地悲恸哭泣,听得人肝肠寸断。

良久之后,如锦才止住了哭泣,哽咽着将自家小姐短暂的一生告sù

了轻雲,说到自家小姐遇害的经过更是悲愤怨怼,甚至咬牙切齿,那模样仿佛要将那贼人生吞活剥一般。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虽然如锦掩饰得很好,可轻雲依然敏锐听出了她言语中隐藏的意图,不禁眉头紧蹙,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暗芒。

如锦还想说什么,但见轻雲似乎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只得生生将满腹话语咽下,缓缓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一眼轻雲傲然清绝的背影,垂首离开了小屋并关闭房门。

深深凝望着图中的女子,轻雲喃喃低语道:“如锦想借我的手除掉那个人,你也希望如此么?”

退出小屋的如锦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悲痛之色,反而是入骨的怨恨和阴戾,眼睛里闪着得yì

和算计。

“你为何要这样做?”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吓了如锦一跳,转身,看到伫立在书房门口的中年男子,不由脸色一沉,咬牙道:“他该死!”

男子叹息一声:“他悲痛了这么多年,也悔恨了这么多年,你又何必如此心存执念?”

“悲痛悔恨有什么用?能让夫人活过来么?”如锦瞳眸戾沉,眼底压抑多年的火山风暴仿佛一下子溢出海面,浑身迸发出森寒噬骨的戾气:“还有小姐,可怜小姐才刚刚出生一个多月就……如果不是他,夫人不会惨死!如果不是他,小姐也不会至今生死不明!你说,他是不是该死?可惜,这么多年我都杀不了他,不能给夫人和小姐报仇,是我无能,我对不起夫人和小姐!”

想到温柔贤惠却无辜惨死的夫人,还有乖巧可爱的小姐,男子眸光一暗,依然俊秀的脸上布满了悲凉:“你怎么就能笃定那位姑娘可以替夫人和小姐报仇?”

“直觉!”眼见男子一脸怀疑,如锦低声神mì

道:“难道你没觉得这位姑娘跟夫人很神似么?”

“你的意思是……”

“我第一眼看到这位姑娘就觉得莫名亲切,尤其是她气质淡雅清华,面对如此境遇依然淡定从容,看到她,我总象是看到夫人一样,最重yào

的是,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老爷带到别院来的人,足见她跟老爷关系非同一般,我敢肯定,她绝非是寻常之人。”

“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别忘了,他可是武功高强。”

“你想得太简单了,既然这位姑娘不是寻常之人,那么她的身份必定不凡,才能养成她这样淡定从容的气势,背后自然也就有着强dà

的势力,想必她自有办法杀了他!”如锦清秀脸上一片狠戾:“就算是最后这位姑娘杀不了他,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么?”

男子略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要谨慎些,以免他觉出端倪,到时候后果可想而知。”

“纵使他觉出端倪又如何?他能杀了我么?”如锦明显的有恃无恐。

眼见如锦沉*迷于即将为夫人和小姐报仇的兴奋中,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屋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轻雲,漆黑瞳眸里慢慢浮上一层氤氲,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深邃而神mì

,微扬唇角噙着一抹讳莫如深的冷笑。

夜已三更,如墨苍穹里一轮皎洁圆月高高悬挂,偌大的别院里只有几盏烛火摇曳,与夜空中圆月和闪烁的几点疏星相映成辉。

取过衣架上的外衣,轻雲看了一眼软榻上呼吸均匀而安眠的如锦,轻手轻脚走出房间,遥望着天上的明月,心头泛起愁思,阵阵轻拂的夜风中忽然飘来浓烈的酒香,醇厚而辛辣,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341. 341.夜殇

阵阵轻拂的夜风中忽然飘来浓烈的酒香,醇厚而辛辣,轻雲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时候会是何人对月饮酒?

难道是他?

毕竟如锦说过,这别院里,只有她和一个叫明奇的中年男仆,以及他三个人。

举步寻着酒香而去,狭窄的小道上,冷风飕飕刮过,席卷人的所有感官,只觉寒意几乎冷到人的骨子里。

拢了拢身上外衣,轻雲慢慢前行,明明酒香越来越浓烈,可她却觉得似乎相隔很远,好似陷入层层迷雾之中,看不到出路,不由得停下脚步,环视着周围隐隐绰绰的花草树木和假山楼阁,眼底闪着慑人锋芒。

这别院里果真处处危机四伏,却并不是他所说的机关重重,而是依据奇门遁甲之术所建造。

可惜自己虽涉及了一些八卦方面的术数,但看不透现在所处的位置究竟是由哪一种阵图演变而成。

难怪他没有禁*锢自己,此刻别说走到酒香处,就是想回屋也不可能了。

“后退三步。”

一道低沉清凉的声音传来,轻雲眉头微挑,依言后退了三步,那道声音接着又响起来:“左四,右一,上三,后六……”

按照那道声音的提示一步步移动,周围景象不停变幻,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个头发胡子皆已雪白,容颜俊朗方正的老人正对月酣饮,一盏烛火随风忽明忽暗,亭外如火的曼珠沙华妖冶绽放,皎洁月色在老人脸上蒙上一层清辉,显得悲凉而落寞。

缓缓走到凉亭里,在老人对面坐下,凝视着浑身弥漫凄然气息的老人,轻雲平静声音中透着疏离和嘲讽:“本宫该称呼你为风清殇?还是慕容清逸?又或者是……”

有些事情她还没有确认,可即便是确认了,那个称呼她也叫不出口。

“如锦都告sù

你了。”一口一口猛灌着烈酒,慕容清逸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瞥见他眼底如海的苦涩和寂寥,轻雲唇角划过一丝讥讽,转头望着漆黑夜空里的那轮圆月,不置可否。

“这是‘梦回乡’,由这些开得最盛的曼珠沙华花瓣酿造而成,酒香清润淡雅,我亲手为淑惠酿的,淑惠说每次品着这酒就好象回到了故乡,所以取名‘梦回乡’……自她故去,我每年依然酿造三坛埋于这凉亭边。”拿起一个酒杯斟满‘梦回乡’放到轻雲面前,慕容清逸声音黯哑:“放心,无毒,也不会引发你的寒疾。”

伸手端起桌上的白玉酒杯,果见酒*色清亮而艳红,香气淡雅如幽兰,闻之沁人心脾,轻雲浅浅抿了一口,甘美醇和,让人只觉荡气回肠,之后余香绵绵经久不散。

梦回故乡,思念和惆怅缠*绵入骨,思乡却回不了乡,满腹惆怅只能寄托于这酒中!

好一个‘梦回乡’,好一个心思细腻温婉的慕容岳氏淑惠!

狂饮一口烈酒,慕容清逸望着圆月,眼神迷离,充满悔恨和忧伤,浑身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愁绪,让人心碎的愁绪:“今天是淑惠的忌日,能得你在她灵前烧一炷香,我想,她在天有灵也会很高兴的。”

轻雲听罢眉头微微一挑。

难怪她到兴古郡都这么多天了,慕容清逸却选在今天将她劫来这慕容家的别院,原来如此。

只是对慕容清逸这样当时没有坚持到底,直至伤害了身边最亲的人才知dào

悔恨的懦*夫,她没有一丝好感。

更何况,司马家和绝尘宫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慕容清逸显然没奢望轻雲能说什么,可也说不清为什么,今夜的他特别伤感,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妻子的忌日,又或许是轻雲的容貌神似妻子,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撩动起他的心,以致今夜他想要将心中压抑多年的心思诉说出来,仿佛不吐不快。

“慕容家和闻家都是名门世族,我和梦儿年龄相仿,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已私定了终身,可是爹娘认为梦儿秉性骄横跋扈且贪慕虚荣,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甚至将我关在房中严密看官,不许我去见梦儿……”

慢慢把玩着手中白玉酒杯,轻雲依旧遥望着浩瀚夜空中的那轮清冷圆月和疏星,面色沉静如水。

关于这段恩怨,如锦已经告sù

她了,不过她想听听慕容清逸的说辞,故而没有阻止。

“我好不容易买通看守我的家仆逃出府,可是梦儿的爹娘已经将她远嫁京城,费尽千辛万苦到了京城,我才知dào

梦儿嫁入了权贵之家,想要见她一面又谈何容易?后来……”

后来,慕容清逸费尽心思打听到闻如梦要去万安寺进香,于是提前等候在万安寺,果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闻如梦。

只是闻如梦容颜憔悴,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忧伤,深深刺痛了慕容清逸的心,那一刻,慕容清逸万分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闻如梦,也怨恨爹娘拆散了两人的幸福。

慕容清逸设法将闻如梦引到一处僻静地方,分隔数月的两人一时情难自禁,便做了那首尾之事,同时闻如梦告sù

慕容清逸,她已身怀有孕,是慕容清逸的血脉。

本就对闻如梦情根深种的慕容清逸,得知两人有了爱的结晶欣喜若狂,自然再不愿心爱的人留在别的男*人身边,自己的血脉叫别的男*人为父亲,两人就商量好三天后的夜晚私*奔他乡。

依依不舍送别闻如梦之后,慕容清逸去慕容家在京城的商铺里取走了几十万两银票,然后藏身在离那户权贵家不远的一处民房里焦急等待,并憧憬着一家三口未来美好幸福的生活。

三天后的深夜,慕容清逸如约来到闻如梦所说的后院院墙外,只是始终没听到两人约定的信号声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如梦依然没有出现,慕容清逸心急如锋又担心闻如梦安危,想要攀上院墙看一看究竟,一来他手无缚鸡之力,二来害pà

被人发xiàn

,只能死死抱着装满银票的袋子耐心等待,暗暗祈祷闻如梦能够早点平安出来。

就在这时,后院小门忽然悄悄打开,闻如梦神色慌张地走了出来,慕容清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可惜还没等慕容清逸拉着闻如梦离开,原本昏暗寂静的院墙内外突然灯火通明,几十个提着灯笼的家丁迅速将两人团团包围。

一个身穿华服,容貌俊美的男子在家丁们簇拥下,向两人缓步走来,火光映照中却看不清男子的神情。

闻如梦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看着男子低声惊恐道:“老,老爷……”

将闻如梦紧紧护在身后,盯着眼前这个抢走他心爱女子的情敌,慕容清逸强忍着内心的慌乱,挺直脊背傲然与男子对持。

男子挥挥手,两名丫鬟立即上前扶着闻如梦回了房间,而慕容清逸则被两个家丁押着来到一间密室。

不甘心功亏一篑的慕容清逸大胆直言道:“在下跟梦儿是真心相爱,还请老爷成全!在下愿将这些财物送给老爷,并发誓和梦儿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永远不会再在老爷面前出现!”说完,把装满银票的袋子递给男子。

谁知男子收了银票,不但没有成全慕容清逸二人,还逼迫慕容清逸答yīng

整个慕容家必须为他所用。

尽管慕容清逸怨恨爹娘狠心拆散了他和梦儿,但他深知慕容家能有如今的财富和地位,是数代人呕心沥血的成果,即便他是下一任的家主,也绝不能因为他的私事儿毁了数代人的心血,于是严词拒绝。

眼见慕容清逸始终冥顽不灵,男子便命令家丁将他活活打死,然后抛尸乱坟岗。

恰巧绝尘宫前任宫主经过,见慕容清逸居然还有一口气,就将他带回了绝尘宫尽心医治。

至此慕容清逸就在绝尘宫安顿下来,前任宫主把毕生的武功绝学都传授给他,临终时更将宫主之位和使命也传给了他,而他从未踏出绝尘宫半步。

三年后,勤学苦练的慕容清逸习得一身好武艺,便再度回京想带走闻如梦。

然而那府邸里戒备森严,纵使慕容清逸武艺高强也莫可奈何,最后以他的惨败收场,不过男子却好心让他见了闻如梦和女儿一眼。

看着心心念念的爱人和粉雕玉琢的女儿,慕容清逸更加坚定了要夺回爱人和女儿的决心,准bèi

回绝尘宫苦练武功,发展势力,祈望有朝一日一家三口团圆。

没想到在回绝尘宫的路上,慕容清逸听闻母亲重病在床,将不久于人世。

想到自小疼爱呵护他的母亲为他几乎操碎了心,又因为他的执拗和不辞而别黯然垂泪,如今更是重病在床,慕容清逸万分自责,便决定悄悄回府去看望母亲,然后再回绝尘宫。

谁知慕容清逸见到母亲后才知dào

原来母亲是装病,目的就是为了骗他回去,他想离开却发觉浑身无力……

342. 342.夜殇2

慕容清逸又被严密看管了起来,这一次,慕容老爷不但安排人包围了他的院落且日夜轮流看守,还用特意打造的寒铁锁链将他捆绑在屋中床上,由专人伺候他吃喝拉撒睡。

没过几天,慕容老爷和夫人就给慕容清逸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顾家嫡长女顾清莲,容貌出众又温柔贤惠,最主要的是顾家同样是名门世族,而且家风严谨,与慕容家可谓门当户对。

慕容老爷找人易容成慕容清逸的模样去迎亲,拜堂前给他服了药,导致他只能任由人摆布,对外说他感染了风寒,并在新房的香炉中燃放烈性媚药,促使两人圆了房,更绝的是,第二天给双亲敬茶之后,慕容老爷将两人锁在新房中,时不时地使用媚药。

然而一个多月后,顾清莲始终未能有孕。

虽然慕容老爷很着急,但也怕使用媚药的次数多了会伤及儿子和儿媳的身子,所以停了药和解了慕容清逸的禁*锢,却仍然派人看守住他。

眼见慕容清逸整天寝食难安,顾清莲忍着心痛,亲自去见慕容老爷和夫人,意图说服他们成全慕容清逸,被两位老人婉言拒绝后,又暗中想办法协助慕容清逸离开。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深夜,顾清莲设法拖住值夜的家仆,而慕容清逸趁机逃离出府并回了绝尘宫,从此再没回过慕容府。

两年后,慕容清逸再一次悄悄潜入京城想要带走闻如梦,可惜仍然没有成功,还折损不少绝尘宫人。

心灰意冷之下慕容清逸决定返回绝尘宫,不过他先偷偷回了一次慕容府。

看到顾清莲孝顺公婆,并将慕容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想到当初顾清莲的情意和成全,慕容清逸一时感动莫名,便与顾清莲行了周公之礼,第二天天不亮就离开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慕容清逸听闻属下密报,慕容世家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还纵火焚尸灭迹,顿时万分悲痛震惊,等他快马加鞭匆匆赶回去时,慕容府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据官府说,是一群盗匪谋财害命,最后又放了火。

慕容清逸自然不信官府说辞。

毕竟府里的主人和家仆,加上旁支至少有一千多人且大部分都会武功,是什么样的盗匪能一下子将所有人残杀殆尽?而且慕容府占地极广,当时又是深冬时节,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化为废墟?连爹娘和妻子,以及亲人们的尸骨都没有了?

可是那场大火毁灭了所有证据,慕容清逸也不能要求官府追查,只能在慕容家的坟场给所有人立了衣冠冢,而后将自己关在绝尘宫密室里整整十天十夜不吃不喝,以此缅怀亲人,也惩罚自己,并改名风清殇。

直到左护法实在看不下去慕容清逸这般自暴自弃,强行闯入密室一通怒骂,他才犹如醍醐灌顶。

这场灭门之灾来得太过蹊跷,他还没有查清事实真相给亲人们报仇,怎能就此消沉堕*落?

随后,慕容清逸带人秘密追查了三年,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件事便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总在不经意间就会让他痛得体无完肤。

“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那些枉死的亲人们,最对不起的是我的妻子,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那么的宽宏豁达,与我成亲两年,我不但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给予她应有的疼惜和爱hù

,还连累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慕容清逸一边狂饮着烈酒,一边压抑得低声痛哭,老泪纵横。

遥望着漆黑夜空里的那轮圆月,轻雲表情依然沉静如水,声音飘渺而空灵:“顾清莲真的死于那场大火么?还有顾清莲的女儿如今又身在何处?”

没人知dào

,轻雲端着酒杯的手五指用力,几乎要将酒杯捏碎一般道道青筋毕露,也没人知dào

,她此刻心里早已波澜起伏,仿佛海面掀起的惊涛骇浪。

慕容清逸一怔,继而转眼看向轻雲,泪痕淋漓的脸上浮起一丝苦涩:“如锦果真恨我至深!”

轻雲抿唇不置一词。

如锦是顾清莲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当时恰好回家探亲,故而才幸免于难。

听到慕容府的噩耗后,如锦就匆忙赶了回去,可惜慕容府早已人死家败。

后来遇到奉慕容老爷之命外出办事而听闻噩耗赶回的明奇,两人都悲痛欲绝,无意中听说夫人和奶娘带着小姐趁乱逃了出去,于是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了别院,但夫人已经病入沉疴,而小姐和奶娘生死不明。

看着容颜愈渐消瘦,每日承shòu着病痛和思念折磨的夫人,如锦自是既心疼又怨恨。

如果不是老爷,夫人何至于遭受劫难和骨肉分离之痛?

所以如锦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老爷身上,一次次想杀了老爷不成功,这才想借轻雲之手给夫人和小姐报仇。

“清莲确实没有死于那场大火。”慕容清逸晦暗的瞳眸里充满悲痛和悔恨:“贼人闯入慕容府时,清莲的奶娘趁着混乱掩护她和才出生一个多月的女儿逃了出去,两人带着女儿连夜赶往这处别院,谁知贼人紧追不放,匆忙中清莲将女儿托付给奶娘,自己拖着虚弱的身子引开贼人,所幸得路人相救才到达这里,可清莲身子伤了根本,又牵挂奶娘和女儿安危,以致积郁成疾,三个月后就仙逝了,而奶娘和我们的女儿下落不明。”

“难道你就没有派人去找寻她们的下落么?”

“我亲自带人去找了,可是她们始终杳无音讯,连妻女都保护不了,我不配做一个丈夫,也不配做一个父亲!”慕容清逸低沉声音中透着自责和无力感。

“你连做人都不配,更遑论做人丈夫和父亲!”

重重将酒杯置于桌面上,无视碎裂的酒杯和四溢的酒水,轻雲直直盯着慕容清逸,眼底眉梢蕴含着慑人的清冽和冷酷杀意,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

343. 343.悔悟

“身为人子,你拂逆爹娘,未能奉养膝下,视为不孝;身为丈夫,你没能尽到丈夫的责任和义务,还为了别的女人抛家弃妻,视为不忠;身为父亲,你未能保护好女儿并尽心抚养她长大,以致她刚出生就面临劫难而至今生死不明,视为不亲;象你这样不孝不忠不亲之人,还配做人么?”

面对轻雲的无情质责,慕容清逸羞愧得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对感情认真执着没错,但你也该仔细确定那个女人值不值得你无怨无悔地付出,甚至不惜伤害亲人?”

猛然抬头看着轻雲,慕容清逸张嘴急切地想说什么,轻雲却已冷冷道:“一个出身名门世家的闺秀,礼义廉耻胜于生命,纵使你们早已私定了终身,在成亲前也不该有了那首尾之事!”

“是我情不自禁,与梦儿无关!”慕容清逸大声辩解道,可看到轻雲深邃如渊的眼神,声音渐渐微弱。

“当真就与她无关么?”轻雲唇角扬起一抹森寒冰冷的笑:“你对她用强呢?还是用药呢?”

听得轻雲如此露*骨的质问,尽管慕容清逸已经是几十岁的老人也忍不住羞红了脸,下意识摇摇头。

“既然你没有对她用强,也没有用要,她为什么就轻易委身了你?别告sù

本宫,她也情不自禁!”

似笑非笑看着欲言又止的慕容清逸,轻雲面色无波无澜,然无情冷酷又字字珠玑的话语,接连从完美双唇里溢出:“如果她真心想跟你厮守一生,就该设身处地为你着想,毕竟你的父母那般强烈反对你们在一起,即便是你情不自禁,她也该劝阻你才是,可她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迎合你,这样的女子要么心机深沉有所图谋,要么生性轻*浮放*浪,你认为她是哪一种人?

如果她真心想跟你厮守一生,在与你有了首尾之事后就该如实告sù

她的父母,在她父母要将她远嫁京城之时就该抵死不嫁,就算她的父母利欲熏心,也该知dào

她已非完璧,若是再嫁给京城权贵必将引来灾祸,难道她的父母就不顾及身家性命和家族声誉么?

还有,权贵之家最是在乎女子的清白,你觉得她一个远离家族庇护的女子,如何能够让新婚丈夫相信她还是完璧之身?要知dào

,京中那些权贵子弟哪一个后院没有几个女人,难道那位新婚丈夫会察觉不出她是否清白么?那位新婚丈夫没有声张,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再则说,你被父母看管在家之后就没见过她,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她就有了你的血脉,后来你逃出府到达京城,再到与她在万安寺相见,期间至少相隔好几个月,按说她早就应该孕形必露了,你当时跟她做那首尾之事时难道就没看出什么异样么?

另外,你和她商量私*逃他乡,想必当时不会有第三个人在场,那么她丈夫又是如何知晓并提前围堵在院墙内外?别说她丈夫绝顶聪明,察觉到她的异常,更别说她丈夫能未卜先知,如果她真想跟你私*奔他乡,凡事自然万分谨慎小心,又怎么可能让她丈夫瞧出端倪?事后你可曾听到她丈夫怎么处置了她么?”

一连串毫不留情且字字见血的质问,彷如千斤重锤一般重重砸在慕容清逸心上,震得他心魂俱颤,整个人都懵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确切的说,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从未注意到的事实。

拿起桌上装有‘梦回乡’的小酒瓶浅抿一口,入口甘美醇和,荡气回肠,图中那绝美女子仿佛出现在眼前,那么温柔慈爱,那么豁达纯善,轻雲瞳眸里慢慢浮起一层氤氲,迷蒙而深邃。

“不得不说慕容老爷和夫人看人的眼光精准而独到,闻如梦根本就是一个贪慕虚荣且心机深沉狠毒的蛇蝎女子!可怜你就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拂逆父母,抛弃妻女,还连累他们和整个慕容世家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甚至焚火灭迹!你不配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更不配做人!”

五雷轰顶,炸得慕容清逸魂飞魄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嘴里喃喃辩解道:“不!梦儿不是这样的人!这些事跟她无关,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慕容世家是传承三百多年的商贾之家,数代人积累的财富不可估量,又岂是才建立百多年的闻家能够匹及的?何况闻家表面与慕容家交好,暗中却千方百计抢夺慕容家的生意,闻如梦之所以接近你,就是为了谋夺慕容家的财产,毕竟你是下一任的家主,只要嫁给了你,她就是下一任家主夫人,再设法除掉你,整个慕容家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闻家早就跟那位权贵勾连,却依然安排闻如梦牺牲美*色接近你,将你牢牢控zhì

住,在慕容老爷和夫人坚决反对闻如梦嫁入慕容家后,就让闻如梦远嫁京城,使得你不惜逃家追至京城;

你刚离开家,闻家,闻如梦和那位权贵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于是故yì

让你知晓闻如梦会去万安寺进香,故yì

安排你们见面,故yì

告sù

你闻如梦有了你的血脉,挑唆你带闻如梦私*奔,却提前围堵在院墙内外捉了个现形;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慕容家富可敌国的财富,你若能为他们所用最好,如若不然就只能杀了你!

谁知你非但没死,还得绝尘宫前任宫主所救,既传授你毕生武功绝学,更将宫主之位传给了你。

这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意wài

之喜,要知dào

,绝尘宫是建国不久之后由叶玲所建立,传承这么多年势力自然不容小觑,那位权贵早就怀有不轨之心,当然会借由闻如梦之手,将慕容世家和绝尘宫收归己用。”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不是真的!”慕容清逸不停摇头,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眼见慕容清逸依然执迷不悟,轻雲嘲讽地挑了挑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弃和同情,还有着怒其不争。

“那位权贵明知闻如梦已非完璧,为什么没有处置她,还让她享shòu

荣华富贵,直至终老?还有,你再次潜入京城无功而返后的一个多月,慕容世家就遭受了灭门之灾,你就不觉得蹊跷么?另外,慕容世家一夜灭门之后,名下所有产业最终到了谁的手上?”

不等慕容清逸回答,轻雲又接着清泠道:“是闻家对不对?而闻家的幕后主使就是那位权贵!”

放下手中酒杯,转头遥望着渐渐西沉的圆月,轻雲平凡脸上一片阴郁,眉眼间蕴含着冷冽和精明睿智。

“原本那位权贵打算利用你对闻如梦的情根深种,牢牢控zhì

住慕容世家和绝尘宫,可惜你冥顽不灵,于是他便派人秘密灭了慕容世家满门,同时让闻如梦花言巧语说服你,将那个不是你血脉的女儿带回绝尘宫,以达到控zhì

绝尘宫的目的,而你果真如他所愿,不但尽心抚养仇人的女儿长大,还悉心教导她武功,极力扶持她成为上一任的圣女,就是晨霜!本宫说得对么?”

酒坛‘哐’地一声跌落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浓郁辛辣的酒香随风四处飘散,早已惊呆的慕容清逸却浑然不觉,怔怔地看着轻雲清冷的侧颜,双唇开合,仿佛在笑,却比苦还难看,两行浊泪簌簌滑落脸庞。

“原来是我错了!错得如此离谱,如此荒唐!哈哈哈哈……”慕容清逸仰天桀桀地长笑着,狂肆中透着悲凉和无尽的悔恨。

如果他稍微用心一些,就会发xiàn

梦儿每次跟他在一起时都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如果他稍微用心一些,那次他之所以会情不自禁,分明是梦儿有意引导,以及她身上的香气迷*惑了心神;

如果他稍微用心一些,万安寺梦儿告sù

他有了他血脉时,就该察觉梦儿在说谎,因为她根本腹部平平;

如果他稍微用心一些,当夜被那位权贵围堵时,梦儿虽脸色发白,却丝毫没有惊慌和害pà



如果他稍微用心一些,三年后再见梦儿,就会发xiàn

她养得珠圆玉润,半点没有因思他若狂而憔悴消瘦的痕迹,而那个已经两岁多的女孩容貌一点儿也不象他;

如果他稍微用心一些,在不相信官府说辞的时候,他就该继xù

追查下去,纵使那场大火毁灭了所有证据,可慕容家的产业还在,只要查出那些产业最后落于谁手,就能查出是谁制造了这一起灭门惨案。

可惜他没有,反而全身心的投入到想带梦儿远走高飞,一家三口团圆的美梦中,哪怕一次次惨败而归也没有放qì



可结果呢?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且处心积虑要谋夺慕容家财产的女人,为了一个根本不是他血脉的女儿,拂逆父母的良苦用心不说,还辜负和伤害了一个温柔贤惠又爱他懂他的好妻子,甚至……

344. 344.悔悟2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且处心积虑要谋夺慕容家财产的女人,为了一个根本不是他血脉的女儿,拂逆父母的良苦用心不说,还辜负和伤害了一个温柔贤惠又爱他懂他的好妻子,甚至导致亲人们和整个慕容世家遭受灭门之灾,而唯一的亲生女儿至今生死不明。

九公主说得对,他不配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更不配做人!

听得慕容清逸那悲凉悔恨的狂笑声,轻雲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同样付出痴心和真情,换来的却是背叛和伤害!

不同的是,她直到临死前才幡然醒悟,有幸得以重生后,发誓要让那些伤害过她和她所在乎之人的奸佞们千百倍地偿还血债!

而慕容清逸到今天才悔悟,不过幸好他还活在今生,还有机会亲手报仇雪恨。

两人最不相同的是,她的亲人和朋友都好好活着,并找到了各自的幸福。

慕容清逸却没那么幸运,毕竟他所有的亲人们都死了,那个毁了他一生幸福和希望的女人也已经死了好多年,即便他报了仇,最终也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

“闻如梦所嫁之人是曾经的户部尚书,先皇驾崩前擢升为丞相,如今被本宫削职的当朝太尉林秉权,对么?还有晨霜圣女,就是那个闻如梦骗说是你的血脉,实则是她和林秉权亲生女儿的当今贵妃林雨棽,对么?”

慕容清逸一怔,继而点了点头:“你都猜对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何况她那么冰雪聪明,他就是想隐瞒,今夜之后她也会查得一清二楚,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轻雲表情平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和笃定。

事实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不过……

闻如梦?闻如梦!

当初在溧阳郡外被舞影等人诛杀的那群杀手,领头杀手身上所佩戴的令牌不就刻有‘梦’字么?

“你知dào

宫元昊谋反时,秘密潜入溧阳郡妄想暗杀本宫,却被本宫属下全部诛杀的那一百个蒙面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么?”

听得轻雲询问,慕容清逸停住了悲悔狂笑,转眼直直地盯着轻雲没有说话,俨然是在等待轻雲的答案。

“那一百个蒙面黑衣人不但武功高强且五花八门,既不是绝尘宫人,也不是什么人的暗卫,而是有人豢养的杀手,个个招式干净利落又诡异狠毒,任务失败后就服毒自尽,而领头的黑衣人身上戴着一个刻有‘梦’字的令牌,本宫密查了所有跟本宫有仇的人都没查到,你认为,会是什么人豢养了那群杀手?”

“是我为梦……闻如梦网罗的一群亡命之徒!”

看到轻雲扫来的犀利眼神,慕容清逸下意识地撇开了双眼,只因那双瞳眸深邃如海,只要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一般,莫名的让他觉得害pà



“三年后我再次去见闻如梦时,说她丈夫,也就是林秉权知dào

她喜欢的人是我,知dào

林雨棽不是林家血脉,所以对她们母女很不好,任由府中的妾室们欺辱打骂她们母女,甚至下毒谋害或是派人刺杀她们母女,她很担心很害pà



而我既不能带她们母女离开林府,又不能亲自保护她们母女,更无法安排自己人进入林府,所以我就网罗了一群亡命之徒,那些人不但武功高强且拥有各种特殊技能,经过一段时间的训liàn

之后全部交给了闻如梦;

我原本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们母女,没想到……”

“你没想到,闻如梦临死前命令那群亡命之徒服从林雨棽的号令,而林雨棽则派他们去溧阳郡暗杀本宫,你更没想到,当年也是闻如梦密派那群亡命之徒去残杀了慕容世家满门,并纵火焚尸灭迹!”

“你,你有什么证据?”慕容清逸瞳孔陡然睁大,充满了震惊,然心底已然相信了轻雲之言。

“慕容家灭门,得利者是闻家和林秉权,闻如梦是其中关键,若说不是闻如梦所为,本宫绝不相信!”

慕容清逸一脸颓然,双眸黯然无光,浑身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和悔恨气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房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那里是暖房,里面栽培有清莲最爱的曼珠沙华,你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我想,清莲会很开心的。”说着,低下头,再不言语。

狂饮着烈酒,两行泪水合着唇角流出的烈酒流淌,瞬间便湿了胸前衣襟,这样的慕容清逸,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清冷和儒雅,轻雲暗暗叹了口气。

原本她还想追问,另一个隐藏在皇宫里身份高贵的绝尘宫人是谁,还有绝尘宫倾巢出动的原因和动向。

不过今夜两人对话所涉及的内容,怕是给慕容清逸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其心情可想而知。

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她相信他会主动告sù

她的,所以也不急在这一时。

而且她很敬佩和喜欢顾清莲,虽然顾清莲在这别院生活的时间不长,可仿佛处处都留有顾清莲的痕迹和气息,她想去感受一下。

尤其是那个栽培有曼珠沙华的暖房,要知dào

,曼珠沙华同样是她先母和她的最爱。

缓缓站起身,轻雲移步正要往暖房走去,身旁忽然传来慕容清逸黯哑的声音:“夜凉,你身子受不住,披上那件披风吧。”

看了看放在另一张石凳上,由上好白狐皮缝制的披风,轻雲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锋芒,拿起那件披风披在身上,缓步向暖房走去,清冷夜风中传来她不带任何语气的话语。

“举杯消愁愁更愁,烈酒伤身,最好适可而止!”

慕容清逸抓着酒坛的手一顿,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清绝背影,瞳眸晦暗,忽然将手中还剩大半的烈酒从头顶倾泻而下,接着纵身飞跃,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伸手轻抚着妖冶绽放的曼珠沙华,轻雲好似看到了顾清莲温柔慈爱的容颜。

345. 345.示好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如锦为自己梳妆,察觉到如锦的心不在焉,轻雲淡淡道:“你家老爷还没回府?”

昨夜,她从暖房出来,凉亭里早已不见慕容清逸的身影。

据前来护送她回房的明奇说,慕容清逸突然离开了别院不知去向。

看样子是一夜未归。

“象他那样的祸害最好死在外头,永远别回来才大快人心。”如锦低声诅咒,可看到轻雲深邃如墨的眼神,顿时心神一凛,呐呐道:“还没有。姑娘先用早饭吧。”

深深地看了如锦一眼,轻雲走到客厅桌边,由如锦伺候着优雅用完早饭。

接过如锦递来的清茶浅抿一口,轻雲垂眸看着茶水中时沉时浮的茶叶,声音淡漠而严厉。

“慕容清逸间接害死你家夫人固然有罪,你忠心护主,为你家夫人鸣不平叫冤屈,甚至怨恨慕容清逸,想杀了慕容清逸也无可厚非;

但是你别忘了,慕容清逸是你家夫人最爱的丈夫,嫁给慕容清逸之后宁愿默默承shòu外人的嘲笑,也不曾埋怨过慕容清逸半分,哪怕到死的那一刻,相信你家夫人都还牵挂和担心着慕容清逸;

作为你家夫人的贴身丫鬟,你该最是明白你家夫人的心思才是,更该懂得什么是上下尊卑!

以下犯上,逾越本分,主人家有权将你杖毙!”

如锦一听神情一震,死死盯着轻雲,眼瞳里充满惊讶和胆怯。

这位云姑娘看着似乎淡漠清冷,没想到却如此灵透聪慧,竟然猜透了夫人和她的心思。

尤其是那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凌然气势,让人莫名地感到害pà

,也由衷敬畏,在云姑娘面前,根本不敢有一丝的邪念,否则下一刻便会万劫不复一样。

瞧见如锦的姿态收敛许多,轻雲暗暗叹了口气。

说到底,如锦也是为了顾清莲,倒也不忍再苛责如锦,但有些事情有必要提醒一下如锦,要不然如锦一时冲*动,反而会坏了大事。

“且不说你随你家夫人陪嫁到慕容府,那就是慕容府的人,合该遵守慕容府的规矩,以下犯上的事情最好想都不要想;

单凭慕容清逸是你家夫人深爱无悔的丈夫,你家夫人已经不在了,你更该替你家夫人好好照顾慕容清逸;

何况你要给你家夫人和整个慕容家报仇,只能倚仗慕容清逸,协助慕容清逸查出真zhèng

残害你家夫人和慕容家族的罪魁祸首血债血偿,以告慰你家夫人和所有枉死的慕容家人在天之灵;

如锦,你说是这个理儿么?”

“姑娘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瞳孔陡然睁大,如锦失声低吼:“是闻如梦那个贱人,对不对?”

“闻如梦只是祸首之一!”

“那还有谁?请姑娘告sù

老奴都还有什么人?”

看着情绪极度失控几近疯狂,满脸阴戾和杀气的如锦,轻雲有些担心,毕竟闻家和林秉权势力庞大,如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知晓真相必然不顾一切,结果无异于以卵击石,枉送性命罢了。

“至于其他的凶手,慕容清逸心里有数,你要为你家夫人和慕容家的人报仇,就要听从慕容清逸的命令。”

如锦根本不信:“老爷为了闻如梦狠心弃家人和妻女于不顾,怎么可能杀了闻如梦?又怎么可能真心想为慕容家报仇?”

“闻如梦已死了二十多年了。”轻雲温言劝慰:“就算慕容清逸不爱你家夫人,但你家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何况一夜之间枉死了那么多的亲人,慕容清逸纵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不为亲人们讨回公道。”

如锦听罢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着轻雲:“老奴相信姑娘!只是便宜了闻如梦那个贱人。”

瞧见如锦眼中的不甘心,轻雲倒也没说什么,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举步往屋外走去。

如锦一怔,继而紧跟在轻雲身后:“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轻雲还没说话,明奇步履稳重地走了过来,朝轻雲躬身行礼道:“云姑娘,老爷吩咐老奴送姑娘出府,姑娘请随老奴来。”说完,转身走在前面。

“姑娘这就要走了么?”虽然才相处一天一夜,可如锦舍不得轻雲离开,她喜欢随和的轻雲,更因为轻雲给她一种亲切的感觉,看到轻雲就好象看到夫人一样。

紧紧跟在明奇身后,轻雲头也不回道:“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别院里到处布满阵法,若不跟紧明奇,她无法安然走出别院。

“姑娘等一等!”如锦飞快跑回房,很快去而复返,将手中卷起的画卷递到停住脚步的轻雲手里:“姑娘和夫人有缘,这幅夫人的画像送给姑娘,就当是一个念想。”

见如锦居然将夫人的画像送给陌生人轻雲,明奇不由神色微变,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谢谢你!”将画卷贴在心口处,轻雲眼底一丝异样情绪稍纵即逝,默默念叨:我们回家!然后眨了眨眼,看着如锦一字一句道:“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和明奇爷爷!”说完,吩咐明奇带路,毅然离去。

看着轻雲渐渐远去的傲然背影,如锦一脸惊讶和疑惑,不明白轻雲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两行清泪无声滑过脸颊:云姑娘,保重!

而走在前面引路的明奇同样心存疑虑,这位云姑娘跟他可说是陌生人,怎么会叫他‘爷爷’?不过他跟如锦一样都很喜欢这位云姑娘,如果小姐还活着,如果小姐生得是女儿,也应该跟这位云姑娘差不多年纪。

来到别院大门口,一夜未归的慕容清逸负手静静站在门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依然是昨夜的那身青衣,皱褶层叠,容颜憔悴,目光深沉,昨夜的悲痛和悔恨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决绝。

“墨炫带人已在二十里外,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你好好珍惜!”

“他真心爱我护我,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当然会好好珍惜!”想到芳魂早逝的顾清莲,轻雲对慕容清逸没有半分客气:“顾清莲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慕容清逸一滞,收回目光看向轻雲,当看到她手中的画卷,眼中顿时浮起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隐约还有着释然。

挥了挥手示意明奇退下,接着取下食指上闪着幽幽蓝光的玉环递给轻雲,慕容清逸解释道:“这是绝尘宫历任宫主的信物,现在交给你,绝尘宫是存是灭,都由你决定!”

“即便没有信物,本宫照样能将绝尘宫连根拔除,永绝后患!”直直地盯着慕容清逸,轻雲并没接过玉环。

“我当然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和万全之策!”

强行将玉环放到轻雲的手中,慕容清逸意味绵长道:“凭借这个玉环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了绝尘宫,岂不是更好?

何况,左右护法和八大堂主之中,右护法最是野心勃勃且城府深沉,手段毒辣,一心想要夺得玉环掌控绝尘宫,以达到其野心的目的,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玉环诱*杀右护法;

只要右护法一死,左护法已为你所用,剩下的梅堂主生不如死,菊堂主成了普通人并抹掉有关绝尘宫的记忆,风,雷和竹三个堂主也不成了气候,绝尘宫就成了一盘散沙,要灭掉绝尘宫,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拇指摩挲着那个蓝色玉环,轻雲丝毫不意wài

慕容清逸会清楚左护法和几个堂主的境况,毕竟慕容清逸做了几十年的绝尘宫宫主。

“你真能眼睁睁看着凝聚了数代人心血的绝尘宫,最后灭亡于本宫之手?”

“绝尘宫全因祖师叶玲的私心所建,本就不容于世,毁灭了也好,所有的人也能就此得以解脱。”

将玉环放入随身携带的锦囊中,看着一副如释重负模样的慕容清逸,轻雲清泠问道:“右护法的身份。”

仿佛早就猜到轻雲会问及右护法,慕容清逸神情模样一丝变化,以密音对轻雲说了个名字。

果然是她?!

虽然轻雲早有怀疑,不过得到慕容清逸的证实,不免还是有些惊讶和疑虑:“她是如何加入绝尘宫?”

“她祖母是闻如梦的亲表妹。”

“你象栽培晨霜一样苦心栽培了她,就只是因为她跟闻如梦有血亲。”

慕容清逸微垂下眼帘,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一语不发。

看着面容黯然,浑身弥漫着落寞和愧疚之气的慕容清逸,轻雲怒极反笑,清冷声音中透着毫不掩饰嘲讽:“你苦心栽培了晨霜,结果她并非你的血脉,还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弃绝尘宫使命于不顾;你苦心栽培了右护法,结果她狠心残杀同门求得上位,觊*觎宫主之位,更一次次利用同门铲除异己,满足其野心,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天大的笑话!”

再不想见这个作茧自缚的男*人,轻雲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举步决然离去,谁知背后忽然传来慕容清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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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346.噩耗

“林秉权,林雨棽和司马淳秘密毒害了惠文帝,假传圣旨谋夺了皇位,并控zhì

了整个京城!”

“你说什么?”猛然顿住脚步,急切转身,直盯着慕容清逸,轻雲压抑着声音吼道:“你再说一遍!”

面对着轻雲慑人的目光,慕容清逸吐字清新缓缓道:“三个多月前,我发xiàn

那颗专为我自己研制且珍藏多年的秘毒‘忘忧散’不见了,一路追踪至皇宫,才得知是右护法趁我不备盗取了那颗秘毒交给了林雨棽;

林雨棽又买通惠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偷偷给惠文帝服下,在惠文帝神志不清时,司马淳和林秉权趁机让惠文帝写下了传位诏书,拥护司马淳登基为帝;

以睿王,太傅和护国侯为首的官员质疑诏书真伪,被司马淳打入了天牢,更强势打压和残杀反对的官员。”

“不!这不是真的!”

轻雲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止不住颤抖的身子,脸色瞬间变得雪白,连连摇头反驳道:“父皇何其睿智精明,身边又有冷叔和暗卫日夜保护,怎么可能会中毒?而我临走前,明明安排了紫衣卫和护龙一族,还有十万骁卫营守护皇宫和京城安防,怎么可能轻易就被那些奸佞得逞?”

“我没必要骗你!或许是惠文帝的旨意,司马淳弑父夺位的消息并没有传出京城;

而司马淳及其党羽正忙着登基事宜和镇压反对的官员们,也许是时间太仓促,也许是司马淳还没有正式登基继位,所以也没有向外透露;

至于你说的紫衣卫和护龙一族,我没看到他们的踪迹,十万骁卫营已全部被林秉权豢养的私兵所控zhì

。”

看着一脸震骇和不敢相信的轻雲,慕容清逸不禁心生疼惜,几步上前伸手想要扶住她,谁知却被她冷然拒绝,只得收回手,伫立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眼睛一瞬不瞬地关注着她,一旦她有什么不对劲好及时救助。

“父皇,父皇……”

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震得轻雲神魂俱散,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跪在地,声声唤,撕心裂肺。

轻雲和惠文帝的父女情深,深深触动了慕容清逸的心弦,咸咸的泪水流进嘴里,苦涩和悔恨充斥他身心。

如果不是他鬼迷了心窍,他也能拥有这般刻骨的父女之亲情,如果不是他的不闻不问,他的亲生女儿也不会至今生死不明,还有他的父母,妻子,以及所有的亲人们也不会惨遭杀害,尸骨无存。

缓缓蹲下,掏出锦帕递给轻雲,慕容清逸轻声劝慰道:“你别难过了,‘忘忧散’虽是秘毒,但不会立kè

夺人性命,只是让人慢慢忘记以前的事情,半年时间之内服用了解药就会恢复如初。”

泪水迷蒙的双眼直直盯着慕容清逸,轻雲双唇已咬出血来,悲恸哭声强行咽在了嗓子里,指甲掐进肉里也犹不知疼。

狠戾眸子里那噬骨的仇恨,毁天灭地的决绝,慕容清逸如被凌迟,只觉刺骨寒意从头顶瞬间蔓延至脚心,无法面对那双眼睛,却又担心着她,不停地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保管好‘忘忧散’,是我没有管教好属下,才给你们带来了劫难!请你放心,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挥手打掉慕容清逸递来的锦帕,轻雲嘶吼道:“我给你穿心一剑,然后再跟你说对不起,你觉得有用么?”

慕容清逸真心忏悔,除了说对不起,他不知dào

要如何劝慰这个看似坚强,实则柔弱的丫头:“你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只是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报完家仇,自会去找你!”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轻雲深邃眼底暗潮涌动,带血唇角扬起一抹冷傲又嘲讽的笑:“纵使你死了,也不及我父皇受一点点伤,让我担心难过。”

虽然父皇与我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却悉心抚养我长大,还尽心教导我,给了我极尽的父爱和保护。

而你抛妻弃女,只怕连我是谁都不知dào



无视慕容清逸眼睛里的惊疑和黯然,轻雲倔强地站起身来,然后傲然而决绝地大步往前奔去。

父皇身中秘毒又被囚禁,三哥他们也被打入天牢,冷叔和皇嫂们,还有麟儿也不知dào

怎么样了,她必须尽快赶回京城解救父皇和所有的亲人们,平息谋乱,诛杀奸佞,还朝野内外一片清平世界。

还要查明紫衣卫和护龙一族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切实执行她的命令?

担心轻雲还没有见到墨炫,就因情绪波澜汹涌而引发寒毒发作,慕容清逸忙紧随其后,直到远远看到骑在骏马上的墨炫身影,这才放下心来,迅速藏匿在不远处的暗影中。

“夕颜……”

瞧见疾奔而来的爱人,墨炫等不及勒住骏马便已凌空而起,运起绝顶轻功飞跃到爱人面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跌声呢喃道:“夕颜,我的夕颜,我终于找到你了!”

没人知dào

,当夕颜不见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在自己身边竟没能保护好她,他真是该死!

而这一天一夜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找到她。

可恨敌人太狡猾,居然掩盖了她的气息。

如果不是半刻钟前有人给他传了信,让他到这里来接夕颜,如果不是他没有怀疑,还不知何时才找到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受苦了!”

“立kè

赶回兴古郡!”

此时此刻轻雲一心牵挂着父皇和所有亲人的安危,于是挣脱墨炫的怀抱,疾步奔向墨炫所骑的骏马,奈何她太过焦急,以致竟没能踩到马镫差点摔倒,所幸紧跟其后的墨炫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夕颜,出什么事了么?”要不然你怎会如此急迫?

随同墨炫四处寻找轻雲的那些暗卫们也很疑惑:主子的骑术远远在他们之上,今天怎么会?

强忍着喉头的阵阵腥甜翻涌,轻雲并没有回答墨炫的询问,而是再次踩着马镫跃上骏马,然后扬鞭驾驭着骏马飞驰而去,凉风吹起她淡紫色的衣裙,撩起她如墨的秀发,在这清寒的晨辉中,绝世而孤冷。

轻雲驭马奔得极快,等墨炫反应过来时,她已奔出了十余丈远。

眼见轻雲的身影消失于转角处,墨炫忽然心乱如麻又满怀担心疑虑,一把将身旁的一名暗卫拽下骏马,接着翻身跃上马背,狠抽马鞭,急追了上去,同时嘴里急切道:“夕颜,等等我!”

暗卫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驭马追赶,至于那被拽下马背的暗卫只能认命地与人同乘一骑。

兴古郡客栈的大门外,得到暗卫回报的蓝珏等人齐齐等在门口翘首以待。

尘土飞扬中两道淡紫色身影闯入众人视线,看清马背上的容颜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齐齐迎了上去。

谁知众人还来不及开口询问,轻雲已跳下马背,将马鞭和马缰扔给其中的某一个人,而后越过众人径直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看到轻雲脸色苍白中透着阴沉和冷肃,浑身散发出风雨欲来的狂怒和森寒冷气,众人不禁心头一凛,有志一同地转眼看向也已跃下骏马的墨炫:公主(主子)这是怎么呢?

这一路上,墨炫都在猜测轻雲突然异样情绪外泄的原因,反复思量后隐约猜测到或许是那件事情,担心轻雲身子状况的他没有替众人解惑,只是深深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跟在轻雲身后进入客房。

墨炫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惊得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留下一部分人守护在客栈四周,其余的人都低着头进了房间并紧闭房门。

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清眸掠过垂首伫立的众人,轻雲瞳眸狠戾,声音清冷得让人听了心寒:“司马淳伙同林秉权一党下毒谋害父皇,逼迫父皇写下传位诏书,并将睿王,韩太傅和护国侯打入天牢,更残杀和打压反对他们的官员,这件事,你们知不知dào

?”

“回禀公主(九公主)(主子),奴婢(微臣)(属下)知dào

!”除了明隐大师,普善道长,夜幽岚和南宫峻飞,以及夏门三杰,所有的人几乎同时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

墨炫眉头紧蹙,唇角紧抿,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果然是这件事情!

只是他们一直都小心隐瞒着夕颜,就担心惊闻噩耗之下会引发她的寒毒,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轻雲面色陡然黑沉,强忍着喉头再次翻涌的腥甜冷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公主”众人之中蓝珏是轻雲的贴身宫婢,关系自然比旁人亲近:“具体消息三天前才收到,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离开永平县时,乔姑娘曾私下找过奴婢,提醒奴婢说朝野即将面临一场浩劫。”

347. 347.沉睡

轻雲听罢眉头一蹙,眼底眉梢染着锐利的锋芒,偏又寒冽沉郁。

离开梁国后,他们曾去了北沙郡的永平县,一是探望苏子涵和冰莹夫妻,二是检阅神锐营和蓝云骑。

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贫困且盗匪猖獗的永平县已经变得处处一片生机,匪患几乎清绝,百姓们安居乐业,她还庆幸苏子涵果真没有辜负父皇和她的信任期望。

只是临走之时,冰莹看她的眼神似有些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时她还以为是两人难得相聚冰莹舍不得她走,如今想来,冰莹应该是知dào

听到了什么风声,却又因为某些缘由没有明说。

是她大意了,竟没细细思量冰莹这异常举动背后所隐藏的含义,以至错失良机危及到了父皇他们的安危。

“为什么没有及时禀报本宫?”

“乔姑娘说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担心公主会焦虑,也害pà

泄露出去会引起朝野恐慌。”

深知冰莹的顾虑于情于理,毕竟妄论朝政罪不可赦,轻雲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三天前得到具体消息,你们为什么隐瞒不报?”

难怪她这几天噩梦不断,总是梦到父皇和所有亲人浑身鲜血淋漓,或被残杀,或被焚尸,或被万箭穿心,这分明是预兆。

慕容清逸说三个多月前父皇就中了‘忘忧散’,而父皇一直佩戴着融合她鲜血的血玉,如果父皇有性命之虞的话,她应该感应得到,可她丝毫没有感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微臣)(属下)该死,请公主(九公主)(主子)责罚!”众人纷纷请罪。

“责罚?责罚你们,就能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么?责罚你们,就能提前保得父皇他们周全么?责罚你们,就可以让所有臣民免受生灵涂炭么?咳咳咳……”

轻雲愤nù

众人的隐瞒,更懊悔自己的失察大意,一时气急攻心导致剧烈咳嗽,原本苍白脸色浮现出不寻常的潮红。

伸手轻拍着轻雲的背部为她顺气,同时掏出锦帕递给她,墨炫万分心疼:“夕颜消消气,身子要紧。”

侧过身子避开墨炫的碰触,并挥手打掉他手里的锦帕,轻雲强忍着喉头急速上涌的阵阵腥甜,深邃如渊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也早已知晓这件事?”

“是!”手上疼痛传来,墨炫表情一滞,看着面色清寒如霜的轻雲,眉眼间闪着怆然,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你果然早就知晓!呵呵呵……”轻雲怒极反笑。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慕容清逸说,顾清莲的悲剧不会再重演,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就重蹈覆辙。

前世她倾心痴念司马淳,最终落得那样悲惨结局,今生好不容易抛开心结想跟墨炫厮守一生,可惜换来的竟是欺骗。

这算什么?上天赐给她的报应?还是因果循环?

那压抑着痛楚和决绝的笑,听得众人不禁心惊胆颤,墨炫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心痛难当,张嘴急切地想要解释,谁知轻雲已然厉声质问道:“你承诺过本宫要坦诚相待,结果呢?明知父皇和所有亲人比本宫的性命还重yào

千百倍,明知父皇和所有亲人遭受了生死劫难,你却故yì

隐瞒本宫!你走,本宫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轻雲再难压制浑身的气血逆流,猛地喷出几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倒向地面。

“夕颜(公主)(主子)(九公主)!”

众人俱是神色骤变,个个脚下生风想接住她,却有一道更快的身影,在她落地的瞬间抱住她坠*落的身子。

墨炫垂首看着怀中心爱的人儿,双眼紧闭,容颜煞白无色,全身本能地轻颤且渐渐冰冷,脆弱得仿佛易碎的瓷娃娃,风一吹就会消失,从此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挽留不住。

那些从她嘴角不停流下来的鲜血仿佛来自墨炫心里,顿时五内俱焚又惊惶害pà

,他连自己死都不怕,却唯独害pà

她离他而去。

这一刻,墨炫的心如被凌迟,仿若要活活痛死方能罢休。

“墨贤弟……”

瞧见墨炫素来淡定脸上布满悲恸和痛楚,一双黑眸猩红如赤,何况他的内心,深知他对九公主情意的南宫峻飞本不想打扰,可救治九公主刻不容缓,于是轻声提醒道:“赶快救治九公主,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仿佛醍醐灌顶,墨炫陡然回过神来,急忙抱着轻雲大步走向床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嘴里同时说道:“夕颜气血逆流导致寒毒发作,明隐大师,普善道长,麻烦二人运功引导夕颜的内力护住她心脉,我这就施以金针缓解她的寒毒;舞影,按照以往的方子煎一副汤药来;楼海阳,玉佩瑶,率人在客栈四周戒备;至于稳定兴古郡局势,就有劳夜阁主,南宫兄协助张大人和廖将军!”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道,然后各施其职。

墨炫又对蓝珏道:“蓝珏,扶夕颜坐起来!”

蓝珏遂急忙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轻雲扶起来,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随即盘膝坐在轻雲身后,掌心贴在她后背肩胛处,浑厚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而墨炫则坐在轻雲面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一根根刺入她身上的主要穴位,慢慢捻转。

昏厥中的轻雲只觉犹如置身千年寒潭一般,阴冷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痛到了极致,紧接着有两股热*流缓缓涌入*体内,一冷一热,仿佛冰火两重天,不禁皱眉轻哼一声,声音压抑,却依然双眼紧闭。

“嗯……”

听得轻雲这声轻哼,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以及蓝珏面色一变,只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三人不便询问。

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仍专注地输入内力护住轻雲心脉,同时慢慢引导着她的内力,压制汹涌如潮的寒气肆虐。

而墨炫一面施以金针之术,一面给轻雲把脉,这才惊觉她的寒毒有过发作的痕迹,且不止一次,顿时心惊又懊恼,心惊她的寒毒已变得如此凶险,懊恼她寒毒发作他却不在她身边,还对此一无所知。

约三个时辰过去,轻雲体内的寒毒才渐渐平息下来,气息平稳均匀,但依然双眼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

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发xiàn

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襟,连额头都渗出了细密冷汗。

收回金针,轻柔扶着轻雲平躺于床上,仔细把脉确定她没事了,墨炫对明隐大师和普善道长道了谢,叮嘱两人回房休息,又吩咐蓝珏端来热水,吩咐蓝珏退下并紧闭房门,轻轻脱*去轻雲汗水浸湿的衣裳,拧干浸了热水的布帕轻柔擦*拭她身子,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盖上被子,方才唤舞影进来。

接过舞影手上不知热了几遍的汤药,挥手让舞影退下,接着回到床边坐下,扶起虚弱无力的轻雲靠在怀里,墨炫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拿起小勺舀了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直到感觉温度合适,才细心喂轻雲服下。

将空了的汤碗放在旁边的木几上,墨炫小心扶着轻雲躺回床上,然后侧躺在她身旁,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被子下的双臂紧紧拥着她入怀,埋首在她耳畔,声音沙哑却透着无悔深情:“夕颜,好好睡,等你醒来,我们一起面对!”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又倾尽心力救治爱人的墨炫精力早已达到极限,此刻爱人安然无恙,自然身心松懈,陪着爱人沉沉睡去。

原以为轻雲寒毒已平息,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谁知一夜过去却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墨炫把过脉又毫无异常,众人只道轻雲一时怒极攻心伤了身子且这次寒毒发作如此凶猛,自该多休息一下,虽担心轻雲,众人倒也没有多想,各自履行着职责。

没想到三天三夜过去,轻雲依然没有苏醒,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神,齐齐涌到轻雲房间。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轻雲,双眼紧闭,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胸口处微微的起伏,让人会以为她已经死了,仿佛有人用手狠狠拽着众人的心一般,生疼而焦急。

“墨公子,公主怎么会还没醒来?”以蓝珏为首的紫衣卫和暗卫们个个心急如焚,更多的却是担忧。

双手紧握着轻雲的手放在唇边,墨炫目赤如红,心早已痛得麻木而空洞,一生也好似走到了尽头,对于蓝珏的询问,众人期盼焦灼的眼神,仿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看了看安静沉睡的轻雲,又看了看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整个人憔悴哀戚得如垂暮老人的墨炫,明隐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招呼着众人退出了房间并紧闭房门。

屋中,墨炫一遍遍亲吻着轻雲的手,充满了悲痛和悔恨的声音在房里回荡。

348. 348.冷心

屋中,墨炫一遍遍亲吻着轻雲的手,充满了悲痛和悔恨的声音在房里回荡。

“夕颜,我错了!我不该察觉到事情有异时,没在第一时间告sù

你,我不该明知皇上他们对你很重yào

,却因为担心你一时激愤会引发寒毒发作而选择隐瞒!我真的知dào

错了,我不奢望求得你原谅,只求你赶快醒过来,不管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甘心承shòu!夕颜,求求你,赶快醒过来吧!”

“夕颜,我知dào

我伤你甚深,你要如何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能不要我!没有了你,我当如何存活下去?”

“夕颜,大家很担心你,尤其蓝珏他们,难道你就忍心他们因愧疚自责而以死谢罪么?

“夕颜,如今皇上和你在乎的人生死不明,还需yào

你去解救,朝野内外动荡不安,还需yào

你主持大局去平息,难道你就忍心一直睡过去,不管不顾了么?”

“还有麟儿,你那么喜爱他,难道你就忍心他遭受奸佞虐*待和残害么?”

……

低沉声音黯哑而深情,喁喁低语饱含悲悔和乞求,听得屋外的众人黯然心伤,个个默默泪流。

蓝珏,舞影和暗卫们齐齐跪在门口,人人脸上布满悲痛,自责,担忧,决绝之色,若然轻雲再不能醒来,他们必然会如墨炫所说,以死谢罪!

此时的轻雲正陷入迷雾之中,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萦绕,看不清前方,更看不到退路。

“夕颜,我可怜的孩子……”

一道温和轻柔的声音远远传来,轻雲急切地反问道:“你是谁?”

“我们是你的爹娘。”

“爹?娘?”

浓郁迷雾中渐渐显现出两道欣长身影,中年女子眉目如画,风华绝代,她身旁男子的容颜居然与惠文帝一般无二,俊美如斯:“对不起孩子,是爹娘自私没照顾好你,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声音充满愧疚和无奈。

疾步奔上前扑向女子怀里,想要感受从未有过的母爱,谁知轻雲惊奇地发xiàn

自己的双手竟穿过了女子的身子,根本触*摸不到女子,不由焦急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

“孩子,我们和你已阴*阳两隔,你自然触*摸不到我们!”女子叹息道。

“阴*阳两隔?!”噬骨剧痛瞬间席卷了轻雲,两行清泪簌簌而落:“我只要你们,不要阴*阳两隔!”

“看到凌枫和冷逸把你照顾得这么好,我们也安心了!”女子温暖笑容里有着一丝释然。

“凌枫?”

看了看跟父皇容颜无异的中年男子,轻雲仿佛猜到了什么,却又觉难以置信,正要开口询问,耳畔适时传来一道慈爱而熟悉的声音:“九儿……”

顺着声音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父皇和冷叔神情殷切地看着她,两人身侧站着所有亲人和朋友,语妃怀里的麟儿黑黝黝大眼睛晶亮如星辰,伸出胖乎乎的双手要她抱,轻雲眼中一热,脚步生风走上前想接过麟儿。

没想到一群蒙面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手中寒光凛冽的兵刃无情挥向父皇和所有亲人,以及朋友们。

一时间,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眨眼就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远处司马淳,林秉权和林雨棽面目狰狞,大声地得yì

狂笑。

轻雲心痛如绞,发疯似的冲上前想解救父皇和所有亲人朋友,却徒劳无功,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和所有亲人朋友被残杀殆尽,眼睁睁地看着爹娘七窍流出黑血,中毒而亡,眼睁睁地看着奸佞们最后放火焚尸灭迹,失声悲恸嘶吼:“不!不要!不要……”

“孩子,这里不属于你,快回去吧,记得好好活着!”耳畔一遍遍回响着母亲的叮咛。

“不!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眼看着所有亲人全都消失无迹,轻雲重重跪在地上,绝望和痛苦充斥着她的身心,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抛*弃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为什么?……”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轻雲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愁云惨雾笼罩在众人心头。

而紧闭的房间里,墨炫悉心照顾着轻雲,洗脸擦身,喂参汤,诉衷肠,深情而执着,仿佛轻雲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来。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皎洁月色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轻洒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水清辉萦绕着两人,朦胧而温馨。

正如常跟轻雲喃喃私语的墨炫,蓦地听见她突然哀哀欲绝的诘问声,不由得眸光一亮,神情专注地看着爱人,但见她睫毛轻颤,眼角有泪水溢出,于是激动而柔声道:“夕颜,你醒了么?”

须臾,轻雲果然睁开双眼,只是目光迷离,表情呆怔。

渐渐地轻雲的目光变得清澈澄净,看着面前一张放大的容颜,憔悴清瘦,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突出,下巴竟还长出了短短的黑胡子,一时间,认不出是谁:“你是?”喉头微疼,声音沙哑。

“夕颜,你醒了!”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感受着她温暖而熟悉的温度,墨炫隐忍多时的泪水夺眶而出,欣喜而狂放,仿佛整个世界突然明亮灿烂起来,仿佛所有阴霾都荡然无存:“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辰……墨炫?”

看着从未如此颓废的墨炫,轻雲忍不住有些心疼,可想到他的欺瞒,想到梦中同样远离她而去的亲人朋友,不禁硬下心肠,挣脱被他握住的手,仍有些苍白的容颜清冷淡漠,声音干涩疏离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蓝珏呢?”

“蓝珏他们守了你四天四夜,太累了,我让他们去休息休息。”

轻雲的疏冷,让墨炫心如刀割的同时也倍感失落,但她终于苏醒过来比什么都重yào



只要她好好活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再次进驻她的心,重续前缘。

不忍看到墨炫瞳眸里的深情和落寞,轻雲闭上双眼,表情平静中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我累了,你走吧。”

“夕颜……”

“本宫不想见到你,出去!”

虽然墨炫很想陪着她,但见她态度如此决绝,且刚经lì

生不如死的寒毒折磨身子必然虚弱,加上他隐瞒那大事伤了她的心,于是忍着心痛和失落,缓缓站起身,深深凝视了她片刻,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并紧闭房门。

仍然挺直脊背,垂首跪在屋外的蓝珏等人看到墨炫走出来,个个目含期冀地望向他。

抬头遥望着漆黑夜空里的那轮孤月,墨炫刻意压低的声音黯哑而飘渺:“她醒了,你们去准bèi

一下,明天启程回京。”

众人顿时欣喜若狂,蓝珏和舞影互拥着热泪盈眶,便是素来刚强的紫衣卫和暗卫们也忍不住默默落泪。

公主(主子)(九公主)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不等墨炫吩咐,舞影擦干热泪亲自带人去告sù

其他人这个好消息,而蓝珏则率人准bèi

回京事宜。

很快,屋外就只剩下墨炫一人,皎月轻洒,月色清冷如寒霜,孤傲如白雪,阵阵夜风轻拂,让人心生凄凉萧瑟之感。

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掌心划出道道血痕,墨炫却仿佛没有感觉,只因心头那看不见的伤已痛得他体无完肤,压下喉头涌上的一口腥甜,唇角扯出一抹自嘲凄楚的笑。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一门之隔,轻雲慢慢坐起身,背靠床栏,转头看着窗外的清冷月色,眼底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

翌日,轻雲做了一番部署,然后带着蓝珏等人悄然离开兴古郡,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

原本归心似箭的她打算骑马可快一些,但这次的寒毒发作太过凶险霸道,又昏迷了五天五夜,几乎伤及了她的根本,在众人的坚持下,只能乘坐马车。

查看着云飞和龙影刚传来的密报,轻雲眉头越蹙越紧,眼底闪着疑惑。

醒来的第二天她便吩咐蓝珏传信云飞和龙影,务必将京城的情形,尤其是父皇他们的消息尽快如实回禀,然而两人传回的密报却避重就轻,关于父皇和所有亲人的近况只字未提,她心里总有着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将密报交给蓝珏,接过舞影递来的清茶浅抿一口,轻雲漆黑瞳眸里蕴含着慑人锋芒,周身萦绕着清寒之气,不经意瞧见蓝珏欲言又止,不禁眉头一挑:“什么事?”

深邃如墨的眼神扫来,仿佛浩瀚无垠的大海般能吸取人的魂魄,蓝珏心头一震,看了一眼旁边垂首沉默的舞影,踌躇半晌才呐呐道:“公主,墨公子……”

“别跟我提他!”冷冷打断蓝珏未完的话语,轻雲垂眸看着茶盏里轻缓舒展英姿的茶叶,语气淡漠清冷:“他与本宫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有关他的事情不得在本宫面前提及!”

蓝珏和舞影听罢相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奴婢(属下)遵旨!”

349. 349.相见

半倚在车窗边,轻雲微闭着双眼,掩饰去眼底的复杂愁绪。

她知dào

,不该迁怒墨炫,毕竟墨炫是担心她得知此事后难以承shòu,从而导致寒毒发作,他也是一片好意。

她也知dào

,这几天墨炫一直想接近她跟她解释,遭到冷漠拒绝后仍关心照顾着她,只是脸上没了笑容,人也迅速消瘦下去,原本裁剪合身的衣袍都宽松了一圈。

她看在眼里不是不心疼担忧,可是父皇和所有亲人,朋友胜于她的生命,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不惜一切守护所在乎的人周全,如今她在外面游山玩水,所在乎的人却面临生死劫难,这怎不让她愤nù

和自责?

墨炫是她最爱的人,两人本该坦诚以对,尤其事关她所在乎之人的生死大事,他更该及时告知于她,偏偏他却选择了隐瞒,这无疑在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心口上狠狠剜了一刀,她如何还能再爱他信他接受他?

看到轻雲脸上如雪的寒霜,蓝珏和舞影既疼惜又愧疚无奈。

他们并不担心此事结束后公主(主子)如何处置他们,而是经此一事公主(主子)又恢复到去年及笄后那样的淡漠疏离。

即便是对她二人,公主(主子)虽依然和颜悦色,但分明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隔阂横陈在公主(主子)和她二人之间,公主(主子)给自己裹上了厚重的外壳,内里仿佛一座荒芜死寂的冰山,再不容任何人碰*触。

这样的公主(主子)怎不让她们担忧心疼?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计可思。

远离马车约五丈远的地方,墨炫骑着骏马紧紧随行,容颜憔悴,目赤如红,嘴唇干裂,毫无半点往日的疏狂潇洒,周身噬骨的哀伤气息萦绕不散。

想起那天早上夕颜冰冷的眼神,尖刻的话语,他的心就象刀子剜过一般生疼欲裂,一生也走到了尽头。

如果早知dào

会是这样,他不会隐瞒她半分,也就不会促成他今日的懊悔和痛苦。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纵使他是医毒双绝的绝世神医,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然而他舍不得也放不下夕颜,哪怕夕颜不想再见到他,他依然会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哪怕只能待在她规定的五丈之外,他亦心满yì

足。

看了一眼众人护卫中急速前行的马车,又看了看身后黯然神伤的墨炫,楼海阳暗暗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还好他没有轻易涉足,却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张清新秀丽的容颜,不禁心神一凛,连忙甩了甩头摒弃杂念。

虽然众人担忧日夜不停地赶路轻雲的身子承shòu不了,可轻雲没发话,墨炫又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众人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连续疾驰而行。

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众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到达了离京城五十里外的新乡小镇。

吩咐楼海阳带领紫衣卫在小镇里藏好行迹,又吩咐蓝珏秘密联络云飞和龙影,轻雲和舞影弃了马车,装扮成中年男子模样住进了镇中唯一的一家同福客栈。

同样易了容的墨炫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住进了轻雲和舞影隔壁的房间。

简单用完午饭后,轻雲坐在房中等消息。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轻雲以为是店小二便没有在意,舞影起身打开房门,一道身影迅速闪了进来。

“奴才参见九公主,九公主金安!”来人跪在轻雲面前,恭敬道。

“小安子?”看着这个冷叔信任的太监之一,轻雲眉头一凝,眼底划过一丝锋芒和疑惑:“你怎会在这里?”

“回禀九公主,冷总管知dào

九公主得到消息回京必然会先在这里停留,所以命奴才一直在此恭候,没想到九公主易了容,奴才原也不敢确认,但看到九公主手上的红玉镯,这才悄悄前来。”

“父皇和冷叔可好?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冷叔一向不离父皇左右,生死攸关之际更不会离开父皇。

“冷总管现在慈宁庵,请九公主这就随奴才前去慈宁庵见冷总管。”

“前方带路!”

这一路上始终没有父皇和亲人的消息,轻雲的心情可想而知,如今马上就能见到父皇和冷叔,自然迫不及待,也就没有察觉到小安子话语中的异常,吩咐舞影给蓝珏传了信,三人从客栈后门悄然离开,驾驭着小安子早已准bèi

好的马车飞快前往七十里外的慈宁庵。

一直聆听着隔壁房间动静的墨炫,在三人出门后不远不近地悄悄跟随。

来到慈宁庵山脚下那片密林中,小安子谨慎地藏好马车,然后指引着轻雲走到一处杂草边,揭起一块地皮,一条暗道出现在轻雲眼前,小安子率先进入暗道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在前面引路,轻雲接着进入暗道跟在小安子身后,最后进入的舞影将暗道口恢复原样,这才护在轻雲身后。

三人在曲曲折折的暗道里慢慢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道坚固的铁门,小安子伸手轻轻地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片刻,铁门徐徐打开,一个面带白色纱巾,身穿白衫的女子站在门口,眉目淡然澄净,仿若盛开的白莲,颇有仙风道骨的气韵,只是眉宇间隐含着一丝沉郁和凝重。

“静心师太……”看着和蔼可亲的静心师太,轻雲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一向淡定从容的静心师太眸光一亮,淡淡水雾渐渐蒙上澄净的双眸,一把握住轻雲的手往内走去,声音欣喜而哽咽低声道:“冷逸已等候你多时,看到你安然回来,他也安心了。”

掌心中传来的温暖感觉,轻雲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随着静心师太越过一道小门,如今一间宽敞却布置简约的房间,正中墙壁上一个浅黄‘佛’字苍劲有力,分明是静心师太的禅房,屏风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是九儿回来了么?”

350. 350.迭变

“冷叔,是九儿回来了!”

轻雲声音哽咽,对静心师太点了点头,然后疾步上前,越过屏风,马车里她和舞影就恢复了本来容貌。

而小安子和舞影早已机警地退出了房间关闭房门,却神情高度戒备地守在门外。

看到床上面色苍白,一双黑眸充满欣喜和激动,艰难想要坐起身的冷逸,轻雲心头一凛,慌忙走到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阻止他起身,低沉声音中压抑着愤nù

和狠戾:“冷叔,究竟是谁伤了你?”

父皇和冷叔的武功虽非登峰造极,但当年也是鲜有敌手,后来父皇将内力给了她,外家功夫却丝毫不弱,而这么多年冷叔一直没有间断过练功,能将冷叔伤得如此之重的人天下寥寥无几。

难道是隐藏在林雨棽身后的那个神mì

人?

“是林雨棽,张恋舞和一个神mì

黑衣人三人联手重创了我。”轻轻拍了拍轻雲的手背,冷逸劝慰道:“九儿放心,我只是武功尽废而已,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轻雲并不意wài

,毕竟慕容清逸已经告sù

了她绝尘宫一些重yào

人物的底细,只是他们竟敢伤了冷叔,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冷叔是在哪里被他们重创的?还有父皇呢?怎么不见父皇?”轻雲虽不会武功,但也知dào

武功尽废唯有悉心静养,只要冷叔还活着就好,扫视一圈,轻雲没有看到父皇的身影,心头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皇上在二十多天前已经驾崩了,语妃也在毓华宫‘自缢’殉情,皇上驾崩的前一夜,我带着皇上的密旨悄悄从明德殿的暗道离开,没想到却被张恋舞察觉,于是联合林雨棽和那神mì

人带人将我拦截在宫门外的暗道出口,张恋舞趁我渐渐不敌时重创了我,幸好静心师太及时赶到,并将我秘密带回了慈宁庵。”

父皇竟于二十多天前驾崩?那不就是她噩梦不断的那段时间么?

而张恋舞居然如此卑鄙趁冷叔不敌时重创了冷叔,这笔血帐她必定会让张恋舞千百倍偿还!

“父皇!”重重滑跪在地上,轻雲泪如泉涌,声音悲恸欲绝:“是九儿不孝,回来晚了!父皇……”

冷逸看向静心师太,正好静心师太也看向冷逸,两人眼底都闪烁着欣慰和担忧。

眨了眨眼敛去眸中水雾,静心师太上前扶起轻雲劝解道:“逝者已矣,九儿节哀顺变!眼下最重yào

的是九儿必须得振作起来,一来睿王他们还等着九儿去解救,二来九儿得尽快主持大局,联合忠君爱国的臣民们稳定朝野,诛杀奸佞,替为国尽忠的那些忠臣及家眷讨回公道,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

“冷叔,父皇是因何驾崩的?是何人下的毒手?还有父皇和语妃的遗体现在何处?”

轻雲泪水迷蒙的双眼赤红如血,眼底眉梢染着毁天灭地的清绝和嗜血杀气,浑身迸发出的森寒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清逸说过,父皇中了‘忘忧散’只是渐渐忘记一些事情,半年内服用解药就会安然无恙,怎么会突然驾崩?难道是司马淳或者其他什么人又给父皇服下了别的毒药?

还有语妃,前世父皇突然驾崩后半个时辰,语妃也同样自缢于毓华宫,足见语妃对父皇当真是情深意重。

而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发誓要不惜一切护父皇他们周全,可到头来却因为她的大意疏忽,导致父皇与她天人永隔,试问,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悔?

微微垂下眼帘,冷逸眼底一丝诡异幽芒稍纵即逝,不过满腹悲愤和懊恼的轻雲并没察觉。

“两个多月前司马淳买通小桂子在皇上的参汤里下了‘忘忧散’,致使皇上神志不清,司马淳等逆贼趁机逼迫皇上写下了传位诏书,然后将皇上秘密囚禁在明德殿中,对外宣称皇上旧疾复发,一面急切准bèi

登基事宜,一面强势打压和残杀反对司马淳登基的大臣们;

可就在二十多天前,司马淳突发疾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野心勃勃的林秉权意欲取而代之,又担心皇上恢复神智阻止他谋朝篡位,在我离开皇宫的当夜,逼迫司马淳另写传位诏书后,强行给皇上服下了毒药;

据宫中传来消息,林秉权当夜就纵火焚烧了明德殿,意图毁尸灭迹,不过忠心的小福子在大火燃起之际悄悄救出了皇上的遗体,至今下落不明,同一时间毓华宫也被人放了火,我们猜测应该是林雨棽所为。”

“焚尸灭迹!”果真与她梦中一般无二!轻雲绝美脸上清寒如霜:“司马淳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发疾病?”

冷逸不屑地撇了撇嘴,语带嘲讽道:“他得了不治之症!”

“是什么不治之症,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宫中的太医们虽不及墨炫医术超群,但也医术不凡,怎会治不好司马淳?

“花柳病毒!”

“呃?”

轻雲明显很意wài

,林雨棽从小耳提面命教导司马淳谋夺皇位,故而对司马淳,尤其是生活上要求极其严格,毕竟若是不小心沾染上什么脏病,司马淳就完了,前世今生司马淳女人不少,却从未去过烟花之地,又怎么会得了花柳病毒?

看着面带疑惑的轻雲,冷逸犹豫片刻沉声道:“你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后,司马淳在‘锦玉斋’邂逅了一位绝美女子,然后悄悄带回了王府恩宠有加,听说那女子的容貌与你有几分相似。”

“五哥的手笔?”

“刚开始我们也以为是齐王所为。”冷逸摇了摇头:“直到司马淳病情发作,林夫人和张夫人得yì

忘形之下亲口承认,是她们二人恨毒了林雨棽和司马淳母子,所以费尽心思找到了那个绝美女子,而那个女子出身青*楼,病发之后被老*鸨撵出青*楼回老家等死。”

想起以淫*秽之罪沉河的林月媚和为自己所设计而死于花柳病毒的林涛,没想到林夫人居然转嫁林雨棽和司马淳,对轻雲来说倒是好事。

351. 351.身世

“那五哥和两位皇嫂,还有麟儿呢?他们可好?另外,紫衣卫和护龙一族怎会既不及时通知我,又没有阻止司马淳等逆贼谋反?”

“齐王奉皇上之命率一部分暗卫提前秘密护送两位王妃和世子,以及韩夫人离开了京城,藏身在齐王购置的一处庄园里,他们都安然无恙,至于紫衣卫和护龙一族”冷逸眸光微闪:“是皇上密令他们按兵不动,一是你远在梁国协助梁思远稳固皇权,一旦知晓此事,必定分心担忧,二是为了引出司马淳等逆贼,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冷逸没说的是,惠文帝承诺过慕清伊会放过林雨棽,偏偏林雨棽不知好歹,由九儿处置林雨棽更合情合理,而惠文帝之所以一直没有铲除林秉权及其党羽,是将机会留给九儿,以此在臣民心中给九儿竖立一个睿德贤明的明君形象。

“如今京中局势如何?”

一路行来,轻雲并没看到沿途郡县有动乱迹象,云飞的密报也如实回禀,只有岐阳郡和周边几个郡县的官员策应林秉权,却没有离开原地,也与京城失去了联络,林秉权其余的门生都保持观望之态。

细细想来应该是紫衣卫和护龙一族暗中做了布置,否则情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要知dào

,岐阳郡是林秉权的老巢,而岐阳郡和周边几个郡县幅员辽阔又物产丰富,驻军更高达三十万之众,林秉权筹谋这么多年势力不容小觑。

“林秉权早就豢养了十万私兵,林锦鹏父子又提前带着岐阳郡的十五万大军秘密潜回京城,强势控zhì

了义勇伯和十万骁卫营,而司马淳策反的禁卫军控zhì

了皇宫,另外绝尘宫也唯张恋舞之命是从,如今整个京城都在那帮奸佞掌控之中。”

“司马淳策反了禁卫军?”轻雲眉头一挑:“司徒璟昱最是忠君爱国且刚正不阿,他所统辖的禁卫军怎会被司马淳轻易策反?莫非司徒璟昱……”

乌凯被斩首后,禁卫军在司徒璟昱铁血手腕的治理下已是纪律严明,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冷逸摇了摇头说道:“早在四个多月前,皇上就密令司徒将军返回了燕门关,全权统辖神武营和神锐营。”

“原来如此。”轻雲暗暗松了口气:为了司徒璟昱的忠诚。

难怪她去巡查神锐营和蓝云骑时没看到司徒璟昱,想来他那时应该在离神锐营约几百里外的神武营。

“司马淳卧病在床等死,林秉权妄想谋朝篡位,可遭到了林雨棽和张恋舞的强烈反对,林雨棽怨恨林秉权毒害了皇上,而张恋舞野心勃勃意图登基为女帝,如今那帮奸佞正内斗激烈,这正好是九儿一举诛杀奸佞,平息内乱,稳固朝纲的最佳时机!”

前世今生张恋舞都甘愿嫁给司马淳为妾,没想到竟是存了如此野心。

轻雲听罢秀眉深凝,想了想道:“诛杀林秉权倒也不难,即便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只将他毒害父皇的消息传扬出去,他就无立足之地,但司马淳握有父皇的传位诏书,我若是冒然挥军包围京城,恐名不正言不顺。”

本就极度虚弱的冷逸说了这么多话已有些体力透支,听得轻雲的疑虑,不禁眸中精芒一闪:“关于这个问题,九儿大可放心。”

见轻雲一脸疑惑,冷逸转眼看向静心师太,静心师太随即从一处暗格中取出一卷明黄卷轴交给轻雲。

狐疑地展开手中的卷轴,看清上面的字迹和内容,轻雲脸色微变:“这是……”

“这是皇上传位于你的遗诏。”静心师太说着又将一个裹着明黄绸缎,四四方方之物递给轻雲,轻雲忙伸手接过,解开黄绸,看着雕刻着飞龙在天的玉珏,惊愕道:“父皇让冷叔带走了传国玉玺!”

“皇上并没有让我带走传国玉玺,而是交给了静心师太!”冷逸摇了摇头。

轻雲一怔:“静心师太?”父皇怎会把传国玉玺交给静心师太?

“当皇上察觉到那帮奸佞的意图后,就派龙影秘密将遗诏和传国玉玺给了静心师太。”冷逸微笑着对轻雲郑重道:“确切的说,是交给长公主司马兰萱,九儿,你该叫她一声‘皇姑姑’!”

“长公主司马兰萱?”

看了看一脸鼓励和敬重的冷逸,又看了看含泪双眸中盛满慈爱的静心师太,轻雲神情微滞,下意识喃喃道:“当年长公主不是葬身火海了么?怎么会?”怎么会活得好好的,还成了慈宁庵的主持?

缓缓揭去脸上蒙着的面纱,一张布满狰狞疤痕的容颜呈现在轻雲眼前,静心师太,也就是长公主司马兰萱澄净的眼瞳里氤氲着淡淡水雾,有着掩饰不去的忧伤和苦涩,唯独没有后悔:“是皇兄拼命救了我!”

司马兰萱是惠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更是先皇最宠爱的长公主,为人处世率真不造作且聪慧灵透,很早就开始协助先皇处理朝政,其宽宏仁慈又杀伐决断的秉性,深得臣民们敬崇和爱戴。

可惜在豆蔻年华时,遇见了前来晋国恭贺先皇寿辰的楚国轩王楚鸿轩,如今楚云翊的亲叔叔,情窦初开的司马兰萱和楚鸿轩一见钟情。

只是楚鸿轩早有王妃,不忍休妻再娶,却又深爱司马兰萱无法自拔,于是决定迎娶司马兰萱为平妃。

偏偏司马兰萱性子最为刚烈,不愿与人共伺一夫,便绝然断了与楚鸿轩的情缘。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半年后的一天深夜,司马兰萱所在的‘昭羽宫’突发大火,被熊熊大火围困的司马兰萱根本无法逃生。

这时惠文帝毅然闯进火海中救出了司马兰萱,只是司马兰萱容颜尽毁,便是天玑老人也无能为力。

得知容颜不能恢复的司马兰萱不顾先皇和惠文帝的劝阻,决绝地遁入了空门。

先皇无奈只得对外宣bù

司马兰萱的死讯,并隆重地将司马兰萱的‘遗体’葬入皇陵之中。

至于楚鸿轩,听到司马兰萱的死讯后悔恨不已,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就病逝了。

临死前,楚鸿轩叮嘱楚云翊每年代他去皇陵看望司马兰萱,不求得到司马兰萱的原谅,只求来生能与司马兰萱再续前缘,他必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再负她!

后来,楚云翊作为质子来到晋国,无意中竟发xiàn

司马兰萱还活着,他并没有声张,不过每年依然会遵守对亲叔叔的承诺去看望司马兰萱。

整个诉说过程静心师太都显得很平静,尤其是关于和楚鸿轩的那段感情,只在说到先皇和惠文帝时,神情有些激动和缅怀。

“那场大火是意wài

?还是人为?”

听罢事情经过,轻雲除了感叹静心师太坎坷的人生,佩服静心师太刚烈的秉性,最在意起火原因。

要知dào

,前世她痴心错付最终死于大火,分明是歹人蓄意为之,所以她潜意识里认为那场大火太过蹊跷。

“命中注定,无论是意wài

还是人为,还重yào

么?”静心师太轻轻叹了口气。

压下微澜的心绪,静心师太慈爱地看着轻雲意味绵长道:“九儿,我是你的皇姑姑,更是你的亲姑姑!”

听出静心师太言语中隐含着某种深意,再想到梦里那个与父皇容貌一般无二,先母说她该称之为‘父亲’的中年男子,轻雲不禁心念一动:“冷叔,你可知‘凌枫’是谁?”

冷逸神情一震,不约而同地跟静心师太相视一眼,冷逸谨慎道:“九儿,你是如何得知凌枫?”

“我在梦里见过他,母亲说他是我的父亲。”将两人异样的神色看在眼里,轻雲脑海里曾闪过的那个念头愈发清晰:“冷叔和皇姑姑都认识他。”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微垂下眼帘,浓重的阴影如黑蝶的羽翼,飘在冷逸苍白面颊,须臾,抬起眼帘,看着一脸紧张的轻雲,冷逸深深叹了口气:“关于你的身世,我们原本打算等你登基之时再告sù

你,没想到……事到如今,也是时候告sù

你了,其实我和凌枫是你父亲的暗卫……”

静静听完自己的身世,轻雲整个人都惊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两行清泪无声滑过脸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看着神情呆愣,半天没有反应的轻雲,冷逸和静心师太都万分担忧,静心师太上前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劝慰道:“九儿,不要怨他们,他们也是情非得已!”

“皇姑姑……”轻雲猛然扑进静心师太的怀里,浑身颤抖不止,声音中透露出来的悲痛让冷逸和静心师太心疼怜惜。

难怪父皇和冷叔那般宠爱她呵护她,从小就悉心教导她政务,更执意让她继承皇位,只因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

难怪她对静心师太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只因她和静心师太根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且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352. 352.和好

良久之后,轻雲才止住了悲恸低哭,看着静心师太心口湿透的衣襟,泪痕未决脸上浮起一丝涩然。

掏出布帕轻柔拭去轻雲眼角泪水,静心师太柔声慈爱道:“一件衣服而已,只要我们的九儿没事就好。”

“请皇姑姑和冷叔放心,九儿绝不会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奸佞们阴谋得逞,动摇我江山社稷根本!”敛去翻涌心绪,轻雲凝重道:“只是现在出现了两份父皇的传位诏书,如何能让臣民们信服和拥立九儿拨乱反正?”

轻雲能这么快接受自己的离奇身世恢复神智,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关键,冷逸和静心师太深感欣慰的同时也满怀疼惜。

尤其是静心师太,原本这是她和九儿共同的责任和义务,却让九儿一力承担,她自惭形秽。

“九儿无须有此顾虑。”

瞧见轻雲目含疑惑,静心师太微微倾身附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看到她豁然开朗的神情,眉宇间蕴含浑然天成的威仪和坚定,心中感念:不愧是皇兄的孩子!晋国江山总算后继有人了!

最后一点顾虑荡然无存,轻雲自是信心百倍,深深凝视着冷逸和静心师太,声音铿锵有力且清冽:“请冷叔安心静养,也皇姑姑好好照顾冷叔,我这就去着手布置平定内乱事宜,我晋国江山绝不容许宵小之辈觊*觎!”

“我们相信九儿!”冷逸和静心师太含泪重重点头,静心师太温柔道:“慈宁庵乃是皇家寺院,非我皇族不得擅闯,九儿安心在此住下,并谋划平定内乱之决策!”

谁知轻雲却神情坚决地婉拒:“慈宁庵是佛门清静之地,若是沾染了一丝血腥,我于心有愧,且我们的人若出入太过频繁,难免引起那些奸佞们的警觉,新乡镇离京城不远不近,繁华热闹,历来是过往商旅停留之地,我住在那里,既不惹人怀疑又方便接见诸位忠臣,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还得在庵中打扰一晚。”

“傻孩子,别说慈宁庵是皇家寺院,庵中弟子也都是晋国子民,铲除奸佞稳固朝纲自是义不容辞,若是需yào

,庵中习武的弟子任由九儿调遣,以后九儿可切再莫说这些见外的话。”静心师太嗔怪道:“贫尼这就去安排厢房和斋菜,九儿一路风*尘想必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一晚。”

静心师太说完离开了禅房。

深秋的子夜静谧得让人心凉,漆黑苍穹中挂着一轮月牙,清冷月光有些疏散,随着偶尔阵阵拂过的夜风,窗外的树影随风纷纷乱飞,沙沙作响,莫名地沁人心寒。

环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轻雲轻摇着双唇无声哭泣,珠泪簌簌划过绝美脸颊,浑身萦绕着哀伤气息。

未免冷叔和皇姑姑担心,之前对着他们的面,她好不容易才克制着没有放声痛哭。

此刻她再难压抑心中失去亲人的悲痛,再难压抑自己没能护亲人们周全的悔恨,却又怕惊动隔壁的冷叔和皇姑姑,依然只能无声地宣*泄情绪。

微红清眸泪水迷蒙,些许苍白双唇咬出丝丝血迹,娇小身子止不住颤抖,那无助悲凉的表情就象一把钝刀狠狠剜着墨炫的心,疼痛难忍。

一路追踪到那片浓密树林,看着三人进入暗道,消除三人的痕迹后他才悄然潜入慈宁庵来到静心师太的禅房,将屋中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到了夕颜极力隐忍的悲痛,那一刻他好想闯进去陪在她身边,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毕竟有些事情夕颜有权知晓真相。

好容易等到现在,眼看着夕颜悲痛难持,墨炫不再隐藏行迹跃入房中,想要上前紧拥她入怀,却又怕她激烈抗拒,只得伫立在窗边。

高大身子遮住了从敞开窗户投射进来的月光,晦暗影子落在地面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一双深凝着轻雲的眼睛闪着灼热而疼惜之光。

“夕颜,我给冷叔诊治过了,断裂的筋脉也已续接上,好好静养半年就能恢复如初,只是以后再不能习武,还有皇姑姑,容颜损伤太深且时日过久,若要恢复当年面容至少需yào

一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冷叔和皇姑姑。”

双眼依旧盯着前方,轻雲默默流泪,仿若对墨炫这个人和他的劝慰视而不见,从而不闻。

“我明白你心里的痛,你想哭就尽情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看着你这隐忍的模样,我……我们很心痛!”

忽然撇开脸,轻雲泪流满面却无声无息,连肩膀也不颤抖一下的那种流泪。

墨炫猛地大步走到床边,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熟悉而散发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温暖瞬间包围了轻雲,忍不住身子一颤,忽而闭上了双眼,珠泪无声滑落。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与你一同面对所有风雨,哪怕……你不再爱我,不再要我,不再想见到我,我也始终爱你入骨,不想放手,更不会放手!”

轻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泪如泉涌,心如火炽。

前世的痴心错付,今生知晓的太多真相,以及亲人们的血海深仇,似乎已超出她所能承shòu之重,她多想有个人能够依靠,能够同她一起承载所有的悲欢离合。

可是……

“按照历史的发展,我及笄后嫁给了司马淳,可惜我不能孕育子嗣,不久司马淳就背弃誓言同时迎娶张恋舞,林月媚和李飞雪为侧妃;

大婚后一个月,司马淳狠心毒害父皇,对外竟宣称父皇是因早年征战埋下的隐疾并发导致突然驾崩,继位登基的司马淳虽册封我为皇后,却仅凭三个奴婢的指控和所谓的证据,以毒害太后,也就是如今的贵妃之罪无情剜去我的双眼打入冷宫;

蓝珏宁死不肯背叛我,司马淳任由太后强行给她服了媚药赏给二十个乞丐;

三哥五哥和八哥,还有一些忠心的大臣们为我昭雪冤屈,谁知中了司马淳的埋伏,三哥五哥和八哥以谋逆罪五马分尸后扔到了乱葬岗,那些大臣也斩首示众,株连九族;

司马淳以我的性命要挟冷叔去皇陵为父皇守陵,结果派人在半路上残忍杀害了冷叔;

沈嬷嬷和落霞宫的所有宫婢太监全部杖毙;

紫珂和龙飞凤舞四影原本要护送我离开,林月媚和乌凯带着禁卫军突然出现,紫珂五人万箭穿心而死,而我则被林月媚纵火活活烧死;

是我懦弱无能,是我识人不清,连累所有的亲人都因我而死不瞑目!”

听得轻雲声声带血的哭诉,墨炫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面色依然平静深情,感觉到怀中人儿的颤抖,愈发抱紧她,无声给予她温暖和安慰。

闭着双眼,任由悔恨的清泪滑过脸颊,轻雲声音黯哑幽寂:“所幸上天垂怜让我重生及笄之日,我原以为能够做到葬身火海那一刻的血誓,倾尽一切保护好所在乎的人!

可是前世的悲剧仍然发生了,父皇被毒害驾崩,连遗体都不知下落,冷叔身负重伤,三哥他们深陷囵圄生死难料,所有亲人危在旦夕,我晋国子民遭受无妄之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早一些诛杀了那些奸佞,哪怕是早二十多天,父皇他们也不会……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

听得心爱人儿将所有过错归咎自己身上,墨炫满怀疼惜和不赞同,紧紧抱着她,埋首在她颈窝,迭声温柔道:“这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些奸佞太狡猾多端,他们费尽心机筹谋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罢休,纵使你诛杀了司马淳等人,难保不会有第二个司马淳和林秉权,甚至第三个,第四个……还不如象父皇决定的那样,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跳出来,这样我们才能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虽然夕颜所说的前世今生有些离奇,但他就是相信这是真的,是夕颜的亲身经lì



要不然,及笄之日夕颜不会给他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眉宇间时常流露出让人心碎的悲痛和怅然。

要不然,夕颜不会表面对司马淳虚与委蛇,眼瞳里却闪着噬骨的仇恨。

要不然,夕颜不会借故降了乌凯禁卫军统领之职,更不会因龙影重伤灭了乌家。

要不然,夕颜不会算计林月媚失了清誉入庵堂,最终落得沉河下场。

要不然,夕颜不会处处针对林雨棽,不会强势打压林秉权的势力,想法设法剪除林秉权的党羽。

要不然,夕颜不会早早地将沈嬷嬷送去百花山庄,不会因为蓝珏他们受了伤而自责心痛。

要不然,夕颜不会得知京中内乱而引发寒毒,不会知晓他隐瞒了她皇上等人的情形而恼怒他不见他,甚至将他拒之心门之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因夕颜曾经lì

过失去亲人那种撕心裂肺的伤和痛,全因她对亲人们的在乎,才会倾尽一切想要保护好亲人们。

在夕颜面临险境和伤害的时候,他却没有陪在她身边,还两次想放qì

,以致她带着绝望和悲痛含冤而死。

上天垂怜让夕颜得以重生,他也好不容易融化她冰冷的心,得到她全心的爱和情,可他明知皇上他们对她很重yào

,却选择了隐瞒,他真是该死!

“不是这样的,是我……”

伸手覆上轻雲微颤而冰凉的唇阻止她再自责,墨炫一字一句清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自责也于事无补,若是父皇他们知dào

你将过错都归咎自己身上,他们必然心痛难过!唯今之计,你要振作起来,化悲痛为力量,统领臣民们诛杀奸佞,稳固朝纲,给父皇和语妃报仇,替枉死的忠臣讨回公道,还臣民们一个清平世界!你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即便为你化身为魔,也在所不惜!”

猛然睁开双眼,转身面对着墨炫,那双妖魅眸子里唯有她的身影,还有着坚定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轻雲心头一震,珠泪再次无声滑落,却温暖如清风,从此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辰羽……谢谢你!”

心爱人儿能原谅自己,能再次接纳自己,墨炫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激动和欣喜。

双臂微微用力将她禁*锢在怀里,两人之间再不留一丝空隙,墨炫低头温柔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又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撬开她的贝齿,灵舌滑入她甜美的檀口中,轻轻舔砥允吻,如清风细雨般温柔缱绻,缠缠绵绵,并伴随着喃喃细语:“你我之间永远不用说‘谢谢’,为你,我甘之如饴,也只能是你!”

轻雲只觉轰然一声大脑里一片空白,悲痛和悔恨悄然散去,温暖的感觉似一张无形大网,将她牢牢笼罩其中,又似暖融融的温泉,温柔得能慰烫她的灵魂,心尖轻颤,身子软软地瘫在墨炫怀里,任由他带领着飞跃天堂云端。

“主子,啊……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隐匿暗影中的舞影接到密报立即转呈轻雲,谁知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应声,不得不破门而入,没想到却撞见这样香*艳的画面,顿时羞红了脸,忙退出房间,不过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看样子主子和墨公子已经和好了,在她看来还是墨公子最好,当然也不是说其他男子不好,只是跟着主子日久,她看得出唯有墨公子进驻了主子的心,自然希望主子和墨公子恩爱一生,幸福白首。

从甜蜜亲吻中回神的轻雲伸手想要推开墨炫,却被墨炫温柔握住双手,丝毫挣脱不开,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都是你,让我在舞影的面前如此失礼!”

“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撞见你如此失礼!”

看到轻雲微染红霞的容颜,红肿双唇印有他的痕迹,墨炫只觉心魂荡漾,目光变热变柔,依旧轻拥着她扬声道:“进来。”

353. 353.筹谋

听得墨炫吩咐,已经平复心情,脸上红晕消退的舞影垂首走了进来,掏出一截细小竹筒双手呈给轻雲:“主子,这是蓝珏刚传来的密报。”

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密报,轻雲看完后递给墨炫,墨炫看着眉头渐渐蹙起,心头泛起一阵酸意,只因纸上写着:“楚皇亲率三十万大军,呼延华枫和周国皇夫乌达木各率二十万大军已达边境,抵挡其余各国趁机进犯晋国的同时听候九公主命令,另呼延华铃带领两万黑甲军已秘密赶来京城。”

如玉大手用力一握,碎纸如天女撒花般飘落,瞥眼看到轻雲感激神色,墨炫拥紧她:“他们的人情,我还。”

舞影依旧低着头,听见墨炫如此说,心下又是一阵感叹。

只有象墨公子这般有担当的人才足以匹配主子!

而司马淳那样虚伪狡诈,只知利用主子到达不可告人野心的小人,根本不配得到主子的青睐。

殊不知,墨炫只是嫉妒心作祟,不愿轻雲和楚云翊再有所牵扯。

墨炫要替自己承担下这份天大的人情,轻雲自是很感动,侧目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一起还!”

“好!”墨炫宠溺地点点头,心里另有计较。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轻雲虽不敢说能够看透墨炫,但他这点小心思还是明白的,倒也没有点破,转眼看向舞影:“传令他们在同福客栈等候,我明晨就去见他们,其余的人各司其职,另外命令蓝珏前去接应铃儿,然后直接去营救义勇伯和骁卫营!”

“属下遵命!”

“冰莹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边关军队一切正常,乔姑娘密调十万神锐营和三万蓝云骑赶往京城,最迟五天后就能到达。”

离开兴古郡前她给冰莹去了密信,希望冰莹设法稳住边关军队,冰莹果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和期望。

“落妍呢?”

“云夫人也已准bèi

就绪,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眉宇间染着浑然天成的威仪和刚烈果决,轻雲点了点头:“通知冰莹和司徒将军,本宫就将边关安宁托付给他二人了!”

她相信楚云翊是真心想帮她,也并非怀疑呼延华枫和乌达木,只是她虽协助梁思远和乌云平定谋乱稳固皇权,但周,梁两国兵力和财力受到重创多少与她有关。

当时那种情况,梁思远和乌云没有深思又或无暇顾及,可这么长时间必然已经回过味来,难保两人不会心生芥蒂。

即便两人不予追究,难保两国大臣不会趁机谏言,毕竟晋国幅员辽阔且物产丰富,又正值内乱迭起,恰是侵占晋国的最佳时期,呼延华枫和乌达木只是臣子,如果梁思远和乌云当真动了心思,两人无力抗旨。

这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防范于未然。

如此一来,她等于将身家性命和整个晋国江山都押在冰莹和司徒璟昱身上,一旦他们怀有异心,她便腹背受敌,到时候,别说诛杀奸佞平定内乱,就是性命也岌岌可危。

要知dào

神锐营和神武营共有七十万大军,相当于晋国三分之二的兵力,且军中将士个个骁勇善战,纵使她有紫衣卫和护龙一族,只怕也无法分庭抗礼。

墨炫和舞影听罢神色一变,深觉轻雲此举太冒险,可轻雲向来说一不二,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主子”舞影沉声道:“玉小姐已回北原郡并传来密信请主子放心,她会全力协同云追影和霍继宗稳定北方的局势。”

轻雲面沉如水,漆黑眼瞳里闪着锐利锋芒。

如今北方有玉佩瑶三人坐镇,南边有百里晰,云凤和西门正远,西边有聂风,许嫣然和叶韶华,边关又有冰莹和司徒璟昱,这样她就能安心地诛杀林秉权等逆党了。

只是父皇……

察觉到轻雲低落悲凉的气息蔓延,墨炫满心疼惜,挥手示意舞影退下,有力双臂轻拥着她,温润声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所有风雨很快就会过去。”

似有若无的药香传入呼吸,让人只觉心宁如静,轻雲歉疚道:“对不起辰羽,我没能保护好伯父伯母,连累伯父身陷囹圄,伯母遭受无妄之灾,还拖累你不能及时去救他们,我真的很抱歉!”

“傻瓜。”轻轻扳过轻雲的身子面对自己,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墨炫掷地有声道:“父亲一直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宗旨严于律己,如今为了匡扶正义,舍身忘死也无怨无悔;而母亲早就视你为一家人,为了你,母亲必定会不惜一切!如若父亲母亲知晓我因为他们而不顾你的安危,甚至让你受了丁点儿委屈和伤害,父亲母亲肯定不会原谅我!况且他们只是暂时受制于人和远避他处,只要我保护好了你,助你平定了内乱,父亲母亲自可安然回归!”

与墨炫十指相扣,轻雲重重点头道:“你说得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铲除了奸佞,就能迎接他们回家!”

微微倾身吻了吻轻雲的唇角,墨炫脸上绽放出温柔如水的笑意,柔声细语道:“好!”

“对了辰羽,你是不是早就知dào

我亲生父亲的身份?”蓦然想起什么,轻雲直直地盯着墨炫。

墨炫闻言神色一震,脸上的笑意骤然凝滞,面对轻雲深邃而澄净的眼神,想到之前的隐瞒导致轻雲情绪失控,也导致他悔不当初,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将墨炫迟疑和纠结的神情看在眼里,轻雲了然,伸手轻轻抚平他紧拧的双眉,轻声道:“我明白,你和父皇他们都是为了我好,而父亲的遗命你们违逆不得,放心,我不怪你,也不怪父皇他们的隐瞒。”

“夕颜……”

一把将心爱的人儿拥入怀中,墨炫暗暗松了口气,温柔宠溺笑容里透着激动和释然,埋首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颈间:“我不该瞒你,只是……”

354. 354.商讨

一把将心爱的人儿拥入怀中,墨炫暗暗松了口气,温柔宠溺笑容里透着激动和释然,埋首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颈间。

“我知dào

我不该瞒你,只是当初我随皇上和父亲去接你的时候,并不知dào

爹娘的真实身份,还是我无意中听到父亲母亲的谈话才知dào

实情,于是发誓要替爹娘好好照顾你,要象爹爱娘一样爱你护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因为自身原因,我两次想要放qì

,没想到却害得你最终……”声音中透着愧疚和悔恨。

“一切已经过去,我都不在意了,你也不必再自责内疚。”握着墨炫的手,轻雲漆黑眼瞳含着无限柔情和庆幸:“感谢上苍能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才没有错过你,于我足矣。”

执起心爱人儿如玉的手,落下深情一吻,墨炫深邃眼眸堪似此时月光,氤氲而璀璨:“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轻雲心头感动莫名,倾身偎进墨炫温暖的怀里,鼻息之中是他独有的男子气息,耳畔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心,格外宁静祥和。

虽然爹娘和父皇都离她而去,但她还有辰羽,还有冷叔和皇姑姑,还有不离不弃的三哥等亲人和朋友。

“上次在慕容家别院,我得知了风清殇,也就是慕容清逸和他妻子顾清莲,以及林雨棽之母闻如梦之间的恩怨纠葛,还见到了顾清莲的遗像。”

“慕容清逸知dào

了你的真实身份?”墨炫眉头一蹙。

摇了摇头,轻雲叹息一声,唇角扬起一抹嘲讽和落寞的冷笑:“没有,他一直以为我只是样貌神似他妻子。”

“你还坚持诛杀他,灭了绝尘宫永绝后患么?”

“绝尘宫断不可再留!至于慕容清逸”轻雲瞳眸幽暗,深邃而迷蒙:“为了一个闻如梦,他抛家弃妻,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亲生女儿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却被情*人之女毒害致死,他还懵然不知,直到那天才醒悟原来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这对他来说已是最沉重的惩罚,与其杀了他让他得到解脱,不如就让他的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吧。”

“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你为难。”毕竟夕颜和慕容清逸有着割舍不掉的某种关系。

“我倒也不为难,而是觉得顾清莲甘愿独自承shòu所有苦难,慕清伊甘愿隐瞒身世且放qì

家族仇恨,都是因为爱和宽容,我想,她们应该不希望我亲手杀了他,我自然不会违了她们的遗愿。”

紧紧拥着心爱的人儿,俯首在她额头落下深情一吻,墨炫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感激。

他的夕颜就是这样善良宽宏,他又如何能不爱入骨髓?

屋外夜凉如水,漆黑苍穹中月色如辉。

屋内红烛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将两道重叠的身影投在窗纸上,那么契合而温馨。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用过斋饭的轻雲,墨炫辞别冷逸和静心师太,带着舞影悄然赶回同福客栈。

此时云飞等人早已等候在房间里,或坐或站,个个神情凝重中透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喜色。

看到轻雲三人回来,众人纷纷敛了神色,上前跪地恭敬道:“微臣(属下)参见九公主(主子)!”

“都起来吧。”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走到桌边坐下,开门见山道:“如今的局势你们都一清二楚了,本宫此次召你们前来,就是商讨如何全面控zhì

事态发展,如何铲除奸佞稳固朝纲,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大胆提出来。”

众人都敛眉沉思,默然不语,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良久,卢谏之沉声道:“淳王手里持有先皇亲笔书写的传位诏书,我们要清君侧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关于这点卢大人自不必担心。”轻雲说着掏出一卷明黄卷轴递给墨炫,墨炫随即递给了卢谏之。

狐疑地双手接过明黄卷轴,卢谏之缓缓而恭敬地展开卷轴,先是一目十行浏览一遍,仿若不敢相信似的猛然抬头看向轻雲。

虽说人人皆知先皇极其宠爱九公主,更破例应允九公主参与朝政,可先皇竟然越过睿王等几位王爷而传位九公主,他自是万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是说九公主不够资格继任为皇,而是晋国自建国初始至今都没有一位女帝,何况九公主只是先皇义女。

但见轻雲神情淡定从容,便知这份遗诏是真的,卢谏之的心因激动而狂跳,又一次低头将遗诏细细看了一遍,双手几乎拿不住卷轴,虽然他出任大理寺少卿时日不久,但先皇的笔记还是很认得,再则落款处还盖有先皇的私印和玉玺,充分昭显了这份遗诏的可信程度。

除了云飞,龙影,紫珂和李飞雪四人似有所悟外,其余几人都不明所以又心急如焚。

瞧见卢谏之惊骇呆滞的模样,段方鸿急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卷轴,嘴里嘟哝道:“我倒要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以致向来泰山压顶也不变色的你成了这副模样?”

一边说,一边垂头看,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段方鸿先是一震,继而俊朗脸上绽放出欣喜笑容:“好好好,先皇将皇位传给了九公主,这下子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清君侧,斩奸佞,保社稷了!”

其余几人听罢都神情激动。

然而卢谏之却心事重重,抬头看着轻雲迟疑道:“九公主,这……两份传位诏书……”

仿佛猜到卢谏之心中的顾虑和担忧,轻雲淡笑着不答反问道:“卢大人可曾看过淳王的那份传位诏书?”

虽然不明白九公主此话何意,不过卢谏之还是点了点头,当初睿王和韩太傅等大臣质疑淳王那份传位诏书的真实性时,他也曾仔细看过,并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卢大人可注意到,两份诏书的题头和落款时间有何不同?还有两份诏书上的玉玺印又有何区别?”

闻言,卢谏之拿过段方鸿手上的卷轴,从头到尾反反复复细细查看了几遍,忽而恍然大悟:“淳王持有的那份诏书上没有题头,时间是两个多月前,而这份诏书是‘遗诏’,说明是先皇驾崩前所写,按照时间来算,我们完全可以推翻淳王的那份诏书,至于玉玺印,请恕微臣愚钝没看出哪里不妥,还请九公主明示!”

“卢大人好好想一想,淳王那份诏书上玉玺印的‘受命于天,勤民之宝’中的‘天’字有没有什么破绽?”

卢谏之果真敛眉沉思起来,片刻后眸光一亮:“微臣明白了……”

“卢大人明白就好。”轻雲赞赏地点点头,当初她破格将卢谏之擢升为大理寺少卿,就是看中他心思细腻且清廉刚正,更一心为国为民,如此倒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父皇早就料到淳王等人居心叵测,故而设了这个局,就等着那些奸佞们自投罗网。”

“原来如此!”众人情绪激昂,对先皇既敬重又佩服。

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的段方鸿愁眉道:“虽然我们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可如今朝堂之上几乎都是林太尉的党羽,加上淳王控zhì

了禁卫军,林太尉手握十万私兵,林锦鹏父子又从岐阳郡调来十五万大军,张侧妃手里也有数万绝尘宫人,而义勇伯和十万骁卫营被困,神锐,神武,宁远和宁溯军远在边关,紫衣卫牵制岐阳郡及周围几个郡县,护龙一族不见踪迹,我们如何跟那帮逆贼抗衡?”

“被围困的只有五万骁卫营,另外五万骁卫营父亲已交由我指挥。”田悦说着掏出一块虎形令牌。

段方鸿摇头叹息:“就算五万骁卫营个个骁勇善战,对上几十万逆贼大军也无疑以卵击石。”

“定远伯放心,本宫自有安排!”

见众人都齐齐转眼看向自己,轻雲淡淡一笑,仿若和煦清风吹拂在众人心上,原本躁动担忧的心渐渐平和下来,仿佛只要有九公主,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二十万宁远军早已秘密驻扎在离京城百里外的龙须山,二十万宁溯军也正日夜赶来,而十万神锐营和三万蓝云骑五天后到达京城,还有梁国摄政王借调两万黑甲军由其女带领赶来协助,加上护龙一族,楚皇,梁皇和周帝各派大军驻扎边关随时支援,如此我们足以全歼逆贼。”

听罢轻雲的安排,众人俱是信心百倍。

而段方鸿先是一喜,接着忧虑道:“楚皇,梁皇和周帝肯施以援手固然好,不过眼下我国正值内忧迭起,若是三国趁机挥军逼境,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可就危险了。”

轻雲凝眉,深邃如墨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慑人精芒:“宁远伯的顾虑,本宫明白且早已做了部署,即便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也能争取一些时间,等我们平定了内乱再反攻不迟。”

随后众人又商讨了一下具体实施方案,轻雲吩咐众人各行其职,却留下了李飞雪。

“护龙一族究竟是怎么回事?”

355. 355.强取

李飞雪跪在轻雲的面前,恭敬且庄重道:“回九公主,护龙一族奉先皇旨意……”

墨炫忽而眉头一凝,张嘴刚要提醒两人什么,房门突然打开,舞影闪身进来并紧闭房门:“主子,一队官兵正朝客栈而来,听说是前来捉拿藏在客栈里的盗匪!”

三人神色微变,轻雲压低声音道:“定远伯他们离开了么?”

“回主子,暗卫护送定远伯他们已从后门安然离开。”

轻雲微微点点头,然后看向墨炫和李飞雪,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所以定远伯等人都是分散前来且改了装束,而之前登记入住客栈的是她和舞影装扮成的中年男子,若是墨炫和李飞雪在此……

墨炫再不肯离开轻雲半步,于是掏出三颗药丸递给轻雲三人,同时吩咐舞影拿来三套男装换上。

眨眼间,轻雲和舞影恢复了之前的中年男子模样,墨炫成了一个面容粗犷,满脸络腮胡,穿着胡服的塞外商人,李飞雪同样穿着胡服,却是样貌清秀的小厮。

四人刚刚装扮妥当,屋外就传来掌柜歉意讨好的声音,并伴随着一道骂骂咧咧的粗噶男声:“开门,官府捉拿盗匪,快开门!”

将几块成色绝佳的玉佩,还有不知从哪里变出的两三张貂皮放在桌上,墨炫拿起其中一块玉佩跟轻雲低声交谈着,李飞雪垂首静立在墨炫身后,舞影则前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就闯了进来,几个手执兵器的士兵也随之跟进来,另有七八个士兵守在门外。

此时整个客栈里一片混乱。

瞥了一眼那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青年男子,轻雲眼底飞速划过一丝深邃幽芒。

林平,林秉权已故三弟唯一的孙子,表面看似敦厚老实,骨子里却阴险狡诈且懂得审时度势。

这么多年来,几乎让人找不出半点错处,原本按照他的军功完全可以封将拜侯,可他想方设法地留在泰安郡(新乡镇隶属泰安郡管辖),出任泰安郡驻军的一员副将。

其顶头上司安东将军姚明荣是林秉权的门生,是死忠林秉权的党羽之一,或许是姚明荣本身颇具将帅之才,或许是林秉权的庇护,或许是林平暗中出谋划策,总之,姚明荣擢升为安东将军后就一直驻守在泰安郡。

舞影刻意改变的声调透着中年男子的沙哑:“几位军爷,我家老爷只是走南闯北的商人,现下正与塞外的商家谈生意,这点小意思是我家老爷请几位军爷喝酒的,还请几位军爷行个方便。”

说着,舞影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悄悄塞进林平手里,唇角却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不自在和嘲讽。

身为主子的暗卫,除了主子和先皇跟前,她从不曾如此伏低做小地讨好人。

只是光明正大地跟在主子身边日久,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她不得不摒弃暗卫的习性。

何况主子早就言明了,有暗十他们在,龙飞凤舞四影无须再隐藏行迹,而是随时站在主子身边协助主子,甚至与主子并肩作战,完成各种任务,否则主子不会鼓励云飞和云凤加入紫衣卫,她也不会近身相随,至于龙影,虽统领着暗卫,却名正言顺地出任落霞宫侍卫总管一职。

将钱袋给了身后的一个士兵,林平一脸正气道:“如今局势不稳,盗匪到处横行,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来人,搜。”

随着林平一声令下,几个士兵蛮横地开始翻箱倒柜,没放过屋中任何一个角落,临了,强行把桌上的几块玉佩和貂皮全部拿走了。

墨炫猛然站起身待要发作,轻雲及时伸手拉住他胳膊劝解道:“多伦放心,一切损失自有老夫承担。”墨炫这才坐回座位,不过嘟哝了几句塞外方言,除了一时好奇跟墨炫学过这种方言的轻雲,其他人根本不知dào

墨炫其实是在骂人,而且骂得很难听。

轻雲忍着笑,转眼看向眸光阴戾的林平:“军爷喜欢,是老夫的荣幸,这些玉佩和貂皮就当老夫孝敬几位军爷的。”

看了看士兵手里晶莹剔透的玉佩和不含一丝杂质的貂皮,又见那个拿着钱袋的士兵点了点头,林平别有深意地盯着轻雲看了许久,方才大声道:“收队!”然后率先转身走出了房间。

“小五,替老夫送送几位军爷!”

林平果然狡猾多端,无论是银两,还是玉佩和貂皮都没经过他的手,即便追究责任,他大可以推卸给手下士兵,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轻雲话音刚落下,一个士兵忽然匆匆跑来,附在林平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只见林平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指挥着那些士兵匆忙离去。

敏锐捕捉到林平眼底稍纵即逝的杀意,轻雲不禁心头一震,朝舞影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舞影一面借故支走一直战战兢兢站在门口的掌柜,一面不露痕迹地向暗影某处做了个手势,然后紧闭房门。

“九……”看着神情淡定品茶的轻雲,李飞雪心内焦急,定远伯他们刚离开不久,莫非?

慢慢晃动着手中茶盏,轻雲面色静谧得如潭水一般,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耐心等消息。”

不一会儿,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道细若蚊吟的声音,四人俱是神色一变。

放下手中茶盏,墨炫已揽住轻雲腰际跃出敞开的窗户,从后门悄然离开,李飞雪紧随其后,而舞影则留下来以防万一。

根据暗卫留下的记号,三人一路疾行,来到离新乡镇约二十里的一片树林里,前方传来激烈的厮杀声,阵阵拂面而过的微风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墨炫悄无声息地揽着轻雲跃上一棵浓密大树,看到不远处的情形时,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

感觉到轻雲浑身萦绕着肃杀气息,墨炫揽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轻雲陡然回过神来,林平武功高强,一旦察觉他们的存zài

,不但救不了自己人,后果还不堪设想。

356. 356.阻杀

不远处,上千名士兵正围攻着卢谏之和四个暗卫,被暗卫紧紧护在中间的卢谏之毫发无伤,神情镇定,没有一丝慌乱,四个暗卫或轻或重受了伤,地上已躺着上百个士兵的尸首,汹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冰冷土地。

林平带着刚才在客栈的那些士兵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血腥厮杀的场面,唇角噙着一抹冷酷耻笑。

纵使四个暗卫武功高强且配合默契,也抵挡不住上千士兵的车轮战。

轻雲深邃眼底闪着深深担忧和嗜血杀意,轻抚上腕间红玉镯,擒贼先擒王,林平一死,那些士兵群龙无首自然成了一盘散沙。

她身边暗卫本就不多,其中几名已去执行任务,又分配了一些暗卫护送定远伯他们,考lǜ

到卢谏之不会武功,她才特意安排了四个暗卫,没想到还是被发xiàn

了行踪。

偏偏紫衣卫都分散在镇上,无法赶来支援卢谏之他们。

谁知一只温润的手握住了她手腕,轻雲一怔,转眼看向身旁墨炫。

看了看远处的林平,墨炫侧目看着面带疑惑的轻雲,微微摇了摇头,温柔眼神分明在说:距离太远了,放心,我自有办法!

目测了一下林平的位置,轻雲心有不甘,却也莫可奈何。

当初墨炫设计这手镯是方便她面临险境时近距离毒杀敌人,而林平现在所处的地方,远在银针所能击中的范围,如此不能毒杀林平,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她相信,墨炫说有办法化解卢谏之等人的危机,就一定想到了万全之策。

看到轻雲信任的目光,墨炫眸光晶亮,脸上徐徐绽放出如红莲一般妖艳的笑容,双唇微微翕动,片刻后李飞雪悄然离开。

墨炫也没松懈,护着轻雲的同时密切注视着远处厮杀,一旦发xiàn

有人危及卢谏之五人,便暗中施以援手。

卢谏之和四个暗卫见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个个心神振奋,面对如此绝境,他们原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

四个暗卫手中沾满鲜血,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兵刃愈加无情斩杀不断涌上来的士兵。

林平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警惕扫视了一下四周,却没发xiàn

丝毫异样,不由得眉头紧锁。

眼见那么多士兵一直无法擒住五人,林平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沉狠戾,虽说卢谏之是九公主破格提拔上来的官员,但据他所知并非是九公主心腹,想必卢谏之还没那四个暗卫有价值,于是放qì

了活捉卢谏之的打算。

林平刚要开口命令士兵格杀勿论,一个士兵突然脚步匆匆跑来:“报!林副将,前方发xiàn

了九公主行踪!”

“你说什么?”林平神情一凛。

“有士兵在前方五十里外发xiàn

了九公主行踪,九公主应该是想秘密潜回京城!”

林平听罢暗喜于心,表面却不动声色:“九公主带了多少人?墨炫可在?”

“九公主只带了六七个暗卫,卑职等并没看到墨炫。”

虽然之前墨炫曾忽然离开了京城,可据密报所知,九公主出使周国时墨炫又一同随行,且从未离开九公主身边半步,如今……以墨炫对九公主的情深意重,此次怎么可能没陪在九公主身边?

林平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清楚那种感觉,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刚才在客栈拿着钱袋的那名士兵倒是喜形于色:“恭喜林副将!”

“你说说本将喜从何来?”转头看着那名心腹士兵,林平似笑非笑。

那名士兵一脸献媚:“活捉了九公主,林副将可是居功至伟,林太尉必定对林副将褒奖有加,而林太尉膝下子孙死的死,残的残,整个林家只有林副将文武双全且足智多谋,一旦林太尉登基为帝,林副将当然是唯一的太子人选,到时候,林副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油嘴滑舌!”林平白了那名士兵一眼,不过眼瞳里却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精芒。

跟在林平身边时日不短,又能成为林平心腹的那名士兵,自然对他的心思琢磨得十之七八,明显听出他斥责的语气中透着得yì

和狂妄,忙讨好道:“卑职是实话实说,以后必定唯林副将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放心,只要你对本将忠心耿耿,本将不会亏待你!”

“是是是!”那名士兵点头哈腰欢喜应承着,同时不忘提醒林平:“林副将,九公主身边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若是去晚了,万一……”

林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三分之二的士兵迅速离开,只留下不到四百人继xù

围攻卢谏之等人。

确定林平等人已经走远,墨炫低声叮嘱轻雲留在原地,而后犹如凌空翱翔的雄鹰纵身飞跃至激烈厮杀的上空,以密音告知卢谏之五人屏住呼吸,接着白皙修长的双手轻轻挥动。

但见一阵如霭似雾的白烟拂过之后,那些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相继砰然倒地不起,七窍溢出黑血,不过眨眼之间便全部命丧黄泉。

双手又是轻轻一挥,刚才的白烟瞬间消散无踪,墨炫返身回到树上,揽着轻雲腰际飘然跃向五人跟前。

看着衣抉飘飘,翩然若神的两人,劫后余生的卢谏之五人激动地跪在地上:“微臣(属下)参见九公主!”

抬了抬手示意五人起身,轻雲看了墨炫一眼,墨炫随即去给四个暗卫检查伤势。

而轻雲环视着横陈在地上的士兵尸首,清冷容颜闪着冷冽气息,漆黑眼瞳里幽深不见底。

“九公主……”卢谏之担忧地看着轻雲。

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晋国的子民,如今却……”

卢谏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九公主素来睿德贤明且爱民如子,当初在九原郡也是千般思虑万般谋划,就是为了最大程度避免伤及子民的性命,如此宅心仁厚的明主,实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可惜那些居心叵测的逆贼们不知好歹,居然一次次挑起内乱,简直十恶不赦!

已给四个暗卫诊治好的墨炫走到轻雲身边,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们都是咎由自取,你别太难过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

敛去沉重的心绪,轻雲重新安排六个暗卫保护卢谏之,吩咐暗卫将唯一的活口弄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名士兵,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说,是谁命令你们在此截杀当今九公主?除了你们,都还有谁?”

幽幽醒转的那名士兵,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本想仗势威胁他最好放了自己,可当看到周围七孔流血的同伴,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无须知晓,只要你乖乖回答我的问话,或许我会考lǜ

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会比他们还生不如死!”轻雲淡淡的语气透着一股森冷之气。

那名士兵咬了咬牙有些犹豫不决。

墨炫眉头一凝,一旦林平发xiàn

所谓九公主踪迹只是故布疑阵必然会调转回头,所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于是右手轻轻一挥点了那名士兵的几处穴位。

只听到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那名士兵的身心,不由得发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

“啊……”

看着地上扭缩成如同一团破布的那名士兵,轻雲等人神色漠然。

“我说,我说……”绝望和恐惧蔓延至全身,吓得魂飞魄散的那名士兵连连哀求。

墨炫冷冷嗤笑一声:“早说不就不用受苦了么?”说完右手一挥解了那名士兵的穴位。

剧烈的疼痛让那名士兵身子抖得象筛子一样,惨白着脸如竹筒倒豆子般如实道:“是林太尉以景顺帝(司马淳并没登基继位,但已拟好了帝号)的名义下旨,命令泰安郡,翔阳郡,安和郡三郡驻军在京城外截杀九公主。”

气氛顿时变得静谧而诡异,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之气随风飘荡,而轻雲等人俱是心中凛然。

三郡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地方,分别位于京城的西,北,南边,犹如一个半圆包围着京城,而三郡的驻军兵力足有十五万之众,他们想要进入京城,甚至是皇宫,简直难于登天。

林秉权果真城府极深,且为了阻止轻雲回京下足了血本,看来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卑职什么都说了,求你放卑职一条生路吧!”那名士兵颤抖着不停磕头求饶。

抬头望着湛蓝如海的天际,轻雲微微合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冽和肃杀,然后转身绝然离去。

疾走追上轻雲,温润大手握着她越拽越紧而微凉的手,墨炫瞳眸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池水,泛着妖异幽芒。

那名士兵正暗自庆幸躲过一劫,谁知一道寒光闪过,他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魂归地府。

357. 357.相聚

轻雲和墨炫回到客栈后不久,李飞雪和那六七个暗卫也随后而至,确定几人没有损伤,众人随即退了房悄然赶往司马齐的那处庄园。

虽然冷叔一再说五哥和皇嫂们没事,轻雲还是放心不下,尤其韩夫人身子本就不渝,韩太傅又身陷囹圄,她很担心韩夫人,加上现在局势严峻,她想和五哥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另一边林平带着士兵追赶至五十里外的地方,却并没看到九公主等人的身影,心有不甘的他命令士兵扩大范围继xù

搜寻且又往前追出了约二十里,仍然一无所获。

林平顿时气急败坏,于是招来那名报讯的士兵叱问。

那名士兵也是疑惑不解,但依然坚持说确实发xiàn

了九公主等人。

一直盯着那名士兵的林平见他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和心虚,心下疑虑丛生,同时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忙带领着士兵赶回围攻卢谏之等人的地方。

谁知卢谏之等人早已不见踪影,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已然气绝身亡的几百个士兵,满地黑血尚未凝固,可见刚刚死去不久,林平气得脸色黑中带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挥刀斩杀了那名报讯的士兵,随即带人赶到客栈。

得知那四名商人已经离开,之前献媚林平放qì

卢谏之而追赶九公主的那名士兵,不等怒不可遏的林平下令,就带人屠杀了客栈里所有的人,并放火将客栈和那些无辜惨死的人焚尸灭迹。

吩咐心腹传信给林太尉和姚明荣,以及其余两郡驻军将领,林平又带着士兵全城搜捕轻雲等人和卢谏之。

他已证实卢谏之此番秘密前来新乡镇是面见什么人,而能让卢谏之甘冒凶险前来面见的人,除了下落不明的齐王,就只有九公主。

一时间,新乡镇,乃至整个泰安郡都风声鹤鸣,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人心惶惶不安,但也有不少人暗暗欣喜,九公主回来了,社稷和臣民们有救了!

就在林平等人大肆搜查各家各户时,轻雲一行人悄然来到了司马齐的庄园。

此处庄园远离京城约两百里的一处山谷中,四面环山且丛林密布,司马齐无意中发xiàn

后甚是喜爱此地的清幽雅致,曾笑言说,将来要和紫珂在这世外桃源中共度幸福余生,于是建造了庄园,更在周围设置了重重机关,轻雲也只跟着三哥他们来过一次。

循着记忆避开重重机关,来到庄园深处的主屋前,看到闻讯涌出来的司马齐等人,已经恢复本来容貌的轻雲神情激动,眼眸里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五哥,皇嫂,伯母,我回来了!”声音哽咽得不成语。

“九儿?!”

轻雲的突然到来,既在众人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不过看到她平安无事,众人都放下心来,纷纷涌上前围着她,个个喜极而泣。

看着安然无恙却容颜憔悴的众人,轻雲满怀歉疚:“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们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紧紧握着轻雲的手,韩夫人既欣慰又担忧:“这一路赶回来很辛苦吧,瞧着九儿都瘦了好大一圈,真真可人疼。”说着转眼看向轻雲身旁的墨炫,也不顾众人在,丝毫不给墨炫留情面地斥责道:“你个臭小子,当初离开京城时,为娘再三叮嘱你要照顾好九儿,你是耳朵没带呢?还是脑子里装了浆糊?怎么九儿瘦了,你却珠圆玉润?”

听得韩夫人那一句‘珠圆玉润’,众人想笑,可又碍于韩夫人和墨炫的面不好笑出声,只得忍着笑意,看着果真清瘦许多的轻雲,心生疼惜和忧虑。

“娘教xùn

的是,儿子错了!”本就自责不已的墨炫态度很端正。

毕竟母亲说的是事实,如果他没有隐瞒先皇和京城情形,夕颜就不会悲痛噬心而导致寒毒发作,一切都是他的错。

素来性子倔强的儿子主动承认错误,韩夫人一怔,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明白韩夫人是真的关爱自己,轻雲很感动:“伯母错怪辰羽了,是我任性而为,辰羽对我一直都很好。”

“夕颜!”看着轻雲,墨炫心疼又动容。

“你这孩子,真是可气又可心,明霁是男*人,保护好心爱女子是他的责任,如今……自然是他失职!”韩夫人故作叹息道:“罢啦,既然九儿给你说了情,我也就饶了你。”

“儿子谢母亲宽宏!”墨炫躬身作揖。

韩夫人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你要谢就该谢九儿,若不是九儿,看为娘怎么收拾你!”

深深凝视着轻雲,墨炫眼瞳里蕴含着坚定和无悔深情。

炽热而柔情蜜意的眼神,让轻雲顿时羞红了脸,娇嗔地瞪了墨炫一眼,然后看向蔡婉婷怀中的麟儿。

已经快一岁的麟儿长得粉雕玉琢,极是漂亮,或许认出了轻雲,伸出双手要她抱,还咧着嘴儿笑,眉眼弯弯,当真叫人疼惜和喜爱到骨子里。

疾步上前从蔡婉婷怀里接过麟儿抱在怀中,轻雲脸上绽放出温柔如水的笑容,柔声说道:“麟儿还记得我是皇姑姑,真好!”

仿佛听懂了轻雲的话,麟儿挥舞着白嫩嫩的小手拍了一下轻雲的脸颊,‘咿咿呀呀’地欢叫着。

轻雲欢喜不已,低头轻轻吻了吻麟儿的小脸,看得旁边的墨炫顿时打翻了醋缸子,死死盯着轻雲怀里笑得欢实的麟儿,暗暗腹诽:臭小子,竟敢跟我抢夕颜,你等着,我绝对会好好照顾你的!

而蔡婉婷看着温情融融的轻雲和儿子,故yì

酸溜溜道:“麟儿有了皇姑姑,就忘了我这个娘,娘真是白疼你了。”

众人听罢深表赞同,毕竟自从九儿离开后,他们都轮流照顾过麟儿。

看着眉宇间隐含疲惫和愁绪的轻雲,始终没有说话的司马齐道:“九儿一路赶回来想必也累了,先让九儿回房休息,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齐王说得对,九儿该好好休息才是。”韩夫人点头赞同。

358. 358.消息

“我不累。”轻雲一心牵挂着天牢里的司马睿等人和如今局势:“五哥,我有事和你商量。”

心明如镜的司马齐点点头:“去书房吧。”

蔡婉婷想抱回麟儿,谁知麟儿抓着轻雲胸前衣襟就是不松手,轻雲也大半年没看到麟儿喜欢得紧,于是温言劝阻了蔡婉婷,朝韩夫人,徐可馨,蔡婉婷行了礼,抱着麟儿,和墨炫,李飞雪,舞影,蓝珏随司马齐去了书房。

蓝珏给轻雲三人倒了热茶又将窗户关好,然后垂首静静站在轻雲身后。

舞影则守在紧闭的房门口,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谨防有人会突然靠近。

任由麟儿把玩着垂在腮边的秀发,轻雲看着司马齐问道:“五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冷叔和皇姑姑虽说明了事情原委,但有些事情却模棱两可。

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司马齐微垂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低沉声音中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头子原本打算你及笄后就将皇位传给你,只是之前你一直心仪司马淳,而老头子认为司马淳不是你良配又不好劝阻,便决定过段时间再说,没想到后来你竟然断了对司马淳的情意,偏又倾心于韩明霁,还和老头子定了一年之约,好在你已答yīng

继承皇位,老头子倒也不好反对。

你离开京城后,司马淳和林秉权等私下里就有所异动,不过动静不大,老头子表面似毫无察觉,暗中却紧密布置,安排三哥协助太傅和护国侯等人稳定朝局,我保护皇嫂他们秘密离京,而老六兼管户部和兵部。

全国军队,紫衣卫和护龙一族也都做了周密安排。

两个月前的一天夜里,老头子突然重病垂危,我们便知dào

司马淳和林秉权等逆贼动手了,只是老头子早有旨意,我们不得轻举妄动,只能按照老头子的计划各行其职。之后的事情,相信你已经知dào

了。”

“既然父皇早就安排周密,为什么没有一举歼灭那些逆党,反而任由事态发展,导致臣民们遭受内乱之祸?”这也是轻雲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司马齐挑了挑唇,一抹嘲讽和忿然的冷笑稍纵即逝:“老头子心机深沉,谁知dào

老头子这样做有何用意?”

若老头子当真疼爱九儿,就该给九儿留下一个稳定太平的江山,而不是动乱迭起的局面。

若不是三哥的劝说,他恨不得敲开老头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为何要如此难为九儿?

墨炫也极不赞同惠文帝的做法。

虽然这是夕颜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虽然夕颜天资聪颖且谋略绝伦,但终究只是一介弱女子,他们又怎么忍心让夕颜背负这重担,一次次陷入险境之中?

李飞雪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如黑蝶的羽翼,飘在绝美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敏锐察觉司马齐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却也没继xù

深究。

“那父皇……是不是真的已经遭遇了毒手?还有五哥他们如今的情形如何?另外六哥呢?”

她相信林秉权确有谋害父皇觊*觎皇位之野心,可她始终没有那种父皇已遭受了毒手的感觉。

况且父皇既然早就洞悉司马淳和林秉权包藏祸心,并提前做好了安排,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林秉权谋害?

确切地说,她坚信无私疼宠她的父皇,绝不会舍得抛下她离开。

抬眸,看到轻雲清丽绝俗脸上蕴含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忐忑,司马齐心中愈加怨怼惠文帝,故而语气不善道:“老头子属猫的,有九条命,哪能那么容易就遭受了毒手!”

听得司马齐这样口无遮拦,轻雲原本沉静的眸子里瞬间漾起责备。

司马齐见状顿时住了口,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传出老头子病重消息的那天夜里,我就带人护送皇嫂他们赶来这处庄园,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关于三哥他们的情形,也是后来三哥的暗卫传了密信来,我才知dào

三哥他们只是被关进了天牢,并没遭受严刑拷打;至于老六,我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之后一直都没有父皇的消息吗?”

眼见司马齐摇了摇头,轻雲不禁面色一凝,心情既庆幸又沉重。

庆幸的是,五哥他们只是关押而没受刑。

沉重的是,冷叔离开时,林秉权强行给父皇服下了毒药,虽然冷叔说忠心的小福子在明德殿起火之际悄悄救出了父皇的‘遗体’,可至今下落不明,紫衣卫和护龙一族暗中几乎将京城内外掘地三尺,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更让她担心的是,六哥音讯全无,是已经遭遇毒手?还是象五哥他们一样,父皇一早安排了六哥离开?

她宁愿相信六哥平安无事,只是隐藏在京城某一处伺机而动。

可别说兵部和户部历来是朝廷举足轻重的部门,如今这关键时刻更是重中之重,兵部还好些,起码都是从边关军队中擢升或提拔上来的官员们,秉性耿直且忠君爱国,而户部一直由林秉权暗中把持,张子山又唯林秉权之命是从,父皇不可能不知dào

其中利害关系?又怎会安排六哥兼管兵部和户部?

“那后宫妃嫔和弟弟妹妹们怎么样呢?”

“跟林雨棽有过恩怨的,林雨棽都假传遗旨勒令陪葬了,其余的妃嫔和皇子公主全部软禁冷宫之中。”

轻雲心神一震:“冯昭仪是不是也……”

“没有。”司马齐摇了摇头:“三个多月前老头子就以祈福为由安排冯昭仪去了慈宁庵,然后又派人将冯昭仪秘密转移了,林雨棽不敢擅闯慈宁庵,故而没人知dào

冯昭仪现在何处。”

闻言,轻雲放下心来,冯昭仪父兄的死跟林秉权和林雨棽有关,相信林雨棽和林秉权绝对不会放过冯昭仪,父皇这样安排很好,她也不希望冯昭仪出事,至于软禁冷宫的妃嫔和弟弟妹妹,她一定倾尽全力解救。

“可惜京城的西,南和北面都被林秉权的人包围得密不透风,并且排查得极其严密,我们想进入京城都很困难,纵使城里有通往落霞宫的暗道,也无法秘密潜回皇宫,更别说解救三哥他们了,而从东面潜回皇宫的话,须得绕行差不多一个多月的路程,现在情势瞬息万变,容不得我们绕行或是等待。”

最关键的是,林平怕是已经察觉她的行踪且密报了林秉权,林秉权此刻应该派人在四处大肆追查她,何况还有一个心机深沉的张恋舞和绝尘宫。

虽说张恋舞野心勃勃,妄想跟林秉权一样谋朝篡位,可一旦知晓她回来了,视她为共同敌人的两个人必定会联起手来对付她,她并非惧怕他们,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跟他们正面交锋,否则会伤及无辜的臣民们。

墨炫忽然出声道:“我可以潜回京城查看形势,并探望三哥他们。”

“林平回到客栈发xiàn

我们离开了,一定会有所怀疑且加强防范,你一个人回京太危险,我不放心。”轻雲坚决反对。

眉头一挑,司马齐惊异问道:“你们遇到了林平?”

轻雲点了点头,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好在墨炫机智设计引开了林平,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见几人都疑惑地看向自己,司马齐沉声说道:“据说那个林平比林秉权更阴险狡诈且心狠手辣,据说每次出行表面只带约一千士兵随行,其实暗中还有数千人远远跟着,一旦看到林平的信号就会迅速蜂拥而至,多少林平的对手和过往商旅就是这样落在他手里,最终不是生不如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却都无迹可查不了了之,若是跟他正面对上,你们不但难以全身而退,还会有性命之忧。”

轻雲几人听罢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尤其是墨炫,他今天确实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只是当时不愿夕颜亲自冒险去解救卢谏之,才想了那样一个计策,如今想来,那丝异样应该就是隐藏在远处保护林平的那些人。

深深看了墨炫一眼,司马齐眼底闪过一抹意欲不明的锋芒,然后看向轻雲:“我倒是有办法能进入京城,只是禁卫军被策反,骁卫营被围困,紫衣卫几乎全部调出京城,而护龙一族……”

“护龙一族一直隐藏在京城各处,并奉先皇旨意誓死追随九公主!”李飞雪忽然言道。

司马齐一怔,继而恍然大悟:难怪老头子成竹在胸,原来如此。

华灯初上,漆黑夜空中的皎洁月色和摇曳烛火相映成辉,阵阵清冷夜风轻轻吹拂,带来满园花草芬芳。

将安然入睡的麟儿抱回蔡婉婷的房间,又陪同韩夫人说了会儿话之后,轻雲严词吩咐墨炫三人各自回房休息,然后漫步在月色轻洒的林荫小道上,兀自想着心事。

一道淡淡的酒香忽然随风飘来,轻雲眉头微蹙,举步循着酒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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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考完试了!

359. 359.来客

一道淡淡的酒香忽然随风飘来,轻雲眉头微蹙,举步循着酒香而去。

不远处的石亭中,徐可馨坐在石桌边,微抬着头望着漆黑夜空,皑皑月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朦胧清辉,肌肤白皙如凝脂,泛着珍珠般的莹彩,然紧锁眉宇间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愁绪,周身流动着一层浓郁忧伤。

以往总是面带温柔浅笑的三皇嫂,不过大半年不见竟变得如此憔悴而落寞,落寞得如同此刻苍穹里清冷的孤月,疼惜和歉疚象蔓藤一样缠着轻雲的心房。

举步走到石亭中徐可馨身旁,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酒杯,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觉让轻雲面色一凝,解下披风给徐可馨披上:“夜里风寒,三皇嫂可要多注意身子。”

“九儿。”骤然回神的徐可馨敛去忧伤心绪,忙站起身将披风还给一脸关切的轻雲:“你身子弱,还是你披上吧,省得受了寒。”

轻雲也不勉强,系好披风后拉着徐可馨的手坐下,柔声劝解道:“三皇嫂放心,三哥和徐御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据紫珂等人的密报,蔡大人和三哥他们质疑司马淳那份传位诏书的真伪,司马淳以藐视君王之罪将三哥他们和蔡大人,以及蔡大人的家眷们全部关押天牢。

而秉性耿直的徐御史则和清流言官们联名上书,要求尚未继位的司马淳释fàng

三哥他们,并严词弹劾司马淳谋朝篡位。

司马淳恼羞成怒,但又顾忌开国皇帝的遗训‘言官无罪’不敢残害徐御史,以免引起言官清流们的口诛笔伐,毕竟他帝位尚未稳固,可不惩治徐御史,他心里恼恨难平,于是当众责打了徐御史一百大板。

可怜素来在文人中享有极高清誉且文质彬彬的徐御史,不但遭受这般欺辱失了尊严,还因此险些丢了性命,所有家眷也被软禁府中,如果不是云飞和定远伯等人暗中保护,只怕徐家满门俱已惨遭杀害。

“但愿如此吧。”徐可馨清廋脸上努力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头却茫然担忧。

轻雲见状语带歉疚道:“对不起三皇嫂,是我和司马家亏欠你良多,要不然你也不会遭受如此委屈。”

若不是为了维护她,三哥不会选择三皇嫂为妃,若不是为了司马家江山,三哥不会连累三皇嫂,若不是圣命难违,以三皇嫂的才貌和温柔秉性,定能嫁得如意郎君,一生幸福美满。

“九儿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无怨无悔!”徐可馨忙摇摇头,看着轻雲的眼神坚定而深情:“父亲一向忠君爱国且秉直刚正,如今奸佞谋朝篡位,父亲自然谏言维护江山社稷,即便是死,也虽死犹荣,而王爷贵为皇族人,自该尽到皇族人的责任和义务,至于我,能嫁给王爷为妻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自当跟王爷荣辱与共,维护司马家和贵为珍宝的你,同样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只是担心……”

“三皇嫂担心张恋舞!”轻雲心明如镜。

“虽然张恋舞的心思隐藏得很深,可我们都知dào

她一直心仪王爷。”徐可馨幽幽叹了口气:“如果她真心爱慕王爷,我纵使心里不舒服,甚至嫉妒,也不会如此担忧不安,如今这情形……只怕她为了得到王爷会不择手段。”

轻雲听罢瞳眸戾沉,清丽绝俗的容颜氤氲着一层如雪寒霜。

张恋舞对三哥确实执念极深,以前没能如愿嫁给三哥,或许是迫于林秉权和张子山压力,又或许是担心三哥察觉她的野心不得不克制情愫,想必司马淳也知dào

张恋舞的心思,从而达成了某种协议,两人才会成为假夫妻。

现在三哥关押在天牢,司马淳费尽心机窃取了皇位却不能登基,而有绝尘宫和张子山支持的张恋舞,觊*觎江山的同时必定会千方百计逼迫三哥。

更让她担心的是,以张恋舞狠毒的心性,若是得不到三哥,肯定会狠心毁了三哥。

看来得通知龙影安排人暗中保护三哥,若是三哥当真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必将自责悔恨终生。

“三皇嫂放心,三哥意志坚定且足智多谋,又武功不凡,而我也会安排暗卫不惜一切护得三哥他们周全。”

“我相信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也相信你定能护得王爷他们周全。”徐可馨清澈眼眸里闪着潋滟般的关切和担忧之情:“只是林秉权和张恋舞蓄谋已久且心狠手辣,京城又已控zhì

在他们手里,你务必要加倍当心才是,切不可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紧紧握着徐可馨的手,轻雲心头充满了感动和温暖。

“自古邪不胜正,纵使林秉权和张恋舞机关算尽,可从他们妄想窃取江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最终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不过我会谨记三皇嫂的叮嘱保护好自己,不让亲人和臣民们担忧,也请三皇嫂多保重,相信三皇嫂与三哥重逢的那一天不会太久。”

“嗯。”徐可馨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徐可馨眉宇间的愁绪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期冀,轻雲放下心来:“夜已深沉,我送三皇嫂回房休息吧。”说完,牵着徐可馨的手离开了石亭。

接下来的几天,轻雲等人一直在书房商议入京的具体计划,在各方援军俱已日夜兼程悄然赶到指定地点后,轻雲安顿好徐可馨等人,正准bèi

和墨炫他们秘密潜回京城,蓝珏忽然带着呼延华铃来到了庄园。

“姐姐……”疾步上前扑进轻雲怀里,无视旁边墨炫骤然变得黑沉如墨的脸色,还有那赤果果的警告眼神,呼延华铃风*尘仆仆的绝美小脸在轻雲胸前蹭了蹭,撒娇道:“姐姐,铃儿好想你!”

轻拥着呼延华铃,轻雲柔声道:“姐姐也很想铃儿,这一路上辛苦铃儿了。”

“只要姐姐平安无事,铃儿再辛苦也值得!对了姐姐,我带了两个人来见你!”

360. 360.变故

“只要姐姐平安无事,铃儿再辛苦也值得!对了姐姐,我带了两个人来见你!”

顺着铃儿的目光,轻雲看到两名穿着晋国服饰的黑甲军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脸色惨白如雪,淡蓝衣袍上沾染了一些或深黑或鲜红的血迹,不禁眉头一蹙:“林执使,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离开京城时,她安排林翰和聂风,叶韶华镇守西边,而许嫣然是在梁国的事情了结后才奉命赶往西边,毕竟西边除了梁国,还有诸多民风彪悍且关系错综复杂的小国,时常寻衅滋扰晋国边境。

那深邃如海的眼神,平静如水的语气,却让林翰心神一震,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挣扎着想要下担架跪地行礼,谁知轻雲阻止了他:“微臣……”

“雲姐姐,请救救三弟!”一直垂头站在担架旁的女子猛然跪在轻雲的面前,抬头急切恳求道:“三弟是为了救我才被人追杀身负重伤,求雲姐姐快救救三弟!”

“芷岚?!”轻雲神情一怔,继而疾步上前扶起芷岚。

看着芷岚原本秀丽如玉的容颜此刻白里透着暗黄,圆润下颌消瘦得尖尖的,衬得那双氤氲着水雾的眼睛愈加分外突出,整个人憔悴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轻雲顿时心疼又焦虑:“芷岚,你不是回皇宫了么?怎么又会跟林执使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是她亲自护送芷岚去的慈宁庵,可是那天在慈宁庵她并没看到芷岚。

皇姑姑说,父皇病重的第二天,林雨棽就亲自来慈宁庵,以伺疾为由强行带芷岚回了皇宫。

冷叔证实芷岚确实回了皇宫,父皇知晓后命令芷岚立kè

回慈宁庵,林雨棽却说父皇有疾,身为女儿的芷岚应该床前尽孝,而芷岚也坚持留下。

后来局势越渐紧张,林雨棽便将芷岚软禁在延庆宫,连父皇传召也不让芷岚出现,冷叔吩咐暗卫设法送走芷岚,可惜芷岚根本不在延庆宫,甚至找遍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芷岚,没想到芷岚竟然跟林翰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三弟受伤不轻,请雲姐姐先让墨公子医治三弟吧。”芷岚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眸中的忧伤和悲凉。

轻雲疑虑重重却也没追问,侧目看了墨炫一眼,墨炫随即带着那两名黑甲军抬着林翰去了客房,而轻雲则吩咐蓝珏和舞影带芷岚,铃儿去梳洗一下。

凝着芷岚瘦弱的背影,轻雲眉头紧锁,然后转眼看向司马齐。

对目含疑惑的轻雲微微摇了摇头,司马齐叹了口气:“我也只在明德殿见过芷岚两次,一句话都没说过,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轻雲双眸墨黑如星,仿佛汪洋大海般深不见底,隐约泛着清冽如冰的微澜。

吩咐一名侍卫带两个黑甲军去休息,轻雲问着已诊治完的墨炫:“辰羽,林执使伤势如何?”

收拾好诊具,又洗净了手,墨炫走到轻雲身边坐下回道:“外伤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内伤颇重且右手筋脉尽断,即便调养好了以后右手也再不能执剑。”

轻雲听罢神色有些凝重,看着林翰想说什么,俊朗容颜已恢复些许红润的林翰却淡然一笑说道:“多谢九公主和墨公子的救命之恩!对我来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赚了,右手废了就废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翰并没有说谎,之前深陷绝境,而他又身负重伤时,他和芷岚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如果不是蓝珏和一名绝美女子带着一支黑甲军队,在最危及的时刻突然出现救了他们并带来这里医治,他和芷岚早就命丧黄泉,如今只是废了一只右手,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刚刚走到门口的芷岚听见林翰这番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加煞白如纸,踉跄着奔进房中,语带焦急和期冀道:“墨公子,当真没有办法治好三弟的手了么?”

墨炫摇了摇头。

芷岚只觉眼前一黑,若不是蓝珏眼疾手快及时扶着她险些昏倒在地。

轻雲急忙上前和蓝珏将芷岚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墨炫同时上前紧急施救,林翰本能地想要起身,却碍于众人在场,只能躺在床上不动,心急如焚又黯然神伤。

她是当今的永乐公主,名义上更是他的大嫂,所谓叔嫂有别,他不能毁了她的清誉。

好半晌,芷岚才慢慢苏醒过来,面对众人关切担忧的目光,两行清泪无声地簌簌滑过脸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三弟的右手就不会废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三弟……”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与公主无关,公主无须因此而自责。”看着低声嘤嘤哭泣的芷岚,林翰顿觉心如刀绞,却故作轻松道:“再说我的左手剑法丝毫不逊右手,照样能保护好我想要保护的人,公主就放心吧。”

芷岚一怔,泪水迷蒙的双眼直盯着林翰,迟疑道:“真的么?”

林翰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着芷岚的眼睛如同此刻窗外阳光般温暖平和,让芷岚莫名心安。

清眸不露痕迹地在芷岚和林翰之间来回流转,轻雲面色沉静如水,然眼底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锋芒。

“芷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又为什么会遭到追杀?”

听得轻雲询问,芷岚轻轻抿了抿唇,掩饰去所有泪意,微垂眼中似有哀绝之色,透过敞开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轻洒在她身上,众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气。

眼见芷岚久久一语不发,轻雲隐约猜到了什么,转眼看向林翰,漆黑瞳眸里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深邃而清冽,纵使林翰素来胆大不羁,一时间竟也觉得莫名害pà

,不敢面对那双眼睛,于是撇开双眼沉声说道:“回九公主,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芷岚一直在慈宁庵虔心礼佛,谁知两个多月前,林雨棽突然来到慈宁庵。

361. 361.无情

虽然从小到大惠文帝并不怎么关心宠爱芷岚,可芷岚一直很敬爱惠文帝,所以听林雨棽说惠文帝突患重病,芷岚自是万分担忧焦急,不顾静心师太的劝阻,执意跟林雨棽回了皇宫。

谁知回宫后林雨棽就将芷岚软禁延庆宫,并没让她去照顾惠文帝,只偶尔带她去明德殿做做样子。

期间惠文帝曾趁林雨棽不注意,极力劝解芷岚回慈宁庵。

没想到芷岚态度坚决要留在皇宫里,一来她是不放心重病在床的父皇,她留下来起码还能不时见到父皇,总好过远在慈宁庵只能担心牵挂却莫可奈何,二来她相信,雲姐姐听闻父皇重病的消息后一定会尽快赶回来,而母妃他们也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止雲姐姐回宫,说不定到时候她还能帮衬雲姐姐一二。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林雨棽突然派人将芷岚带到一个地方严密看管起来,芷岚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就不知dào

惠文帝曾再三传召过她,林雨棽却找借口推诿,更不知dào

冷逸吩咐暗卫几乎找遍了整个京城,想要护送她离开但始终都没能找到她。

直到林翰忽然找到芷岚,她才知dào

父皇在二十多前天已经驾崩,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她神魂俱散。

更让她感到悲愤哀绝的是,她的母妃竟然要将她送给尉黎国的太子摩罕吉为妾,只为了借摩罕吉的十万精兵对付雲姐姐。

无论母妃如何伤害她,她都无所谓,可是母妃想利用她对付雲姐姐,她宁死不从。

经过一番思索后她决定答yīng

母妃嫁给摩罕吉,然后再想办法说服或者阻止摩罕吉借兵,只要能帮到雲姐姐,她就是死了也值得。

林翰坚决不同意,并强行带着芷岚避开四周的重重防卫逃离别院。

谁知很快别院的侍卫就发xiàn

了异样,不但立即禀告了林雨棽,还四处追拿他们。

原本林翰打算带芷岚离开京城去找轻雲,可京城三面的泰安郡和翔阳郡,以及安和郡都布满了林雨棽等的人,犹如一张大网般天衣无缝,他们想离开京城简直难于登天,无奈只得隐藏在某处民房里等待时机。

昨天他们藏身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官兵,挨家挨户地搜查说是捉拿盗匪。

林翰直觉事有蹊跷,于是安顿好芷岚后乔装成又老又丑的庄稼人偷偷买通了一个士兵,得知官兵们并非捉拿什么盗匪,而是在追查九公主的下落。

芷岚和林翰明白,定是轻雲回了京却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所以官兵们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四处搜查,两人商量决定去找轻雲。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林平,更没想到林雨棽对两人下了格杀令,如果不是蓝珏和铃儿及时出现,两人早已命丧黄泉了。

林翰话音落下,屋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看着低头沉默的芷岚,浑身弥漫着淡淡忧伤,放下膝上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疼惜,敬佩,不解,愤nù

……种种情绪萦绕在众人心头。

尤其是从小倍受父王母妃百般呵护宠爱的呼延华铃,怎么也想不明白,林雨棽是司马芷岚的亲生母亲,而司马芷岚又是堂堂的一国公主,林雨棽怎么忍心将司马芷岚送给摩罕吉为妾?甚至下令格杀?

轻雲眉头紧锁,漆黑眼底积压翻滚的阴云仿佛从海面破开,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般风云密布,凌冽杀气渐渐凝聚,又渐渐倾泻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林雨棽对芷岚从来只有利用没有半分亲情,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前世为了笼络势力,林雨棽就曾逼迫芷岚下嫁给已经致仕在家,年龄足以当芷岚爷爷的前任太傅汪直迁。

只因汪直迁是景仁帝(惠文帝之父)的恩师,深得景仁帝的信任和敬重,加上汪家乃流传几百年的书香世家,当年才十七岁的汪直迁就夺得状元,从而成为景仁帝的老师,并破格赐封为太傅,门生更是遍布天下。

如果不是她得到密报及时赶到,中了林雨棽媚药的芷岚差点就跟汪直迁有了首尾之事。

明知是林雨棽伤害了芷岚,可芷岚什么都不说,她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秘密杖杀了失职的宫婢太监保全芷岚,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即便她向父皇求了圣旨芷岚自己挑选驸马,可后来父皇驾崩,而她含冤身死,自然不知芷岚最终的结局。

今生林雨棽同样为了笼络韩太傅,居然擅作主张让芷岚下嫁韩明霁,韩太傅婉拒后转而让芷岚下嫁给不学无术的林涛,现在又逼迫芷岚给摩罕吉为妾,未达目的林雨棽简直泯灭了人性,真是可恨可恶至极。

猛地将手中茶盏重重掷于地上,轻雲瞳眸戾沉,浑身迸发出凌冽森寒的慑人之气。

茶盏碎裂的清脆声响震得众人俱是心神一颤,看着面色清寒如霜的轻雲,个个噤若寒蝉。

一时间,屋中气氛变得静谧而诡异。

“雲姐姐……”

抬眸望着眉宇间染着愤nù

和疼惜的轻雲,芷岚咬了咬苍白的唇,还没说什么,轻雲已起身走到她身边。

紧紧握着她微凉轻颤的手,轻雲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芷岚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半分,即便是贵妃也不行!”

猛然扑进轻雲的怀里,温暖和感动萦绕着芷岚早已悲凉哀绝的心,晶莹珠泪无声滑过脸颊:“芷岚知dào

,这世上唯有雲姐姐是真心疼爱和呵护芷岚,芷岚……”哽咽不成语。

一声声压抑的低泣,听得众人不禁心酸泪流。

感觉到胸前衣襟很快润湿了一片,轻雲双唇紧抿,温柔轻抚着芷岚轻颤的后背,漆黑眼底闪着嗜血杀意和冷冽。

听见芷岚说,这世上唯有轻雲才是真心疼爱和呵护她,林翰眸光一暗,心头蔓延出一股苦涩和嫉妒的情绪,可看到一直压抑悲伤的她终于得以宣泄出来,又满怀怜惜和自责。

“九公主,这是您要的东西。”

362. 362.灭亲

“九公主,这是您要的东西。”林翰掏出一叠信函双手呈给轻雲。

拿起锦帕温柔拭去芷岚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抚好她后,轻雲这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林翰,接过墨炫递来的信函回到座位坐下,慢慢拆开一份份信函仔细看阅着,清丽绝俗的脸上渐渐凝聚起一层寒霜。

眼见轻雲眉头越蹙越紧,漆黑眼瞳里似火山风暴溢出海面般,戾沉而狂肆,周身冰冷煞气瞬间暴涨,众人心里都不自主地颤了颤。

很显然,这些信函里的内容肯定非比寻常且很重yào

,否则向来淡定从容的九公主不会如此愠怒。

啪地一声将信函重重拍向桌面,深邃如渊的眼睛盯着林翰,轻雲意味深长说道:“新春那晚林秉权书房那一场大火是你放的吧?”

“是!”林翰点头承认。

“也就是说这些信函早已在你手中了。”

“是!”

轻雲挑了挑眉,平静话语中听不出任何语气:“为什么现在才想要交出来?”

不露痕迹地看了芷岚一眼,林翰微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不好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轻雲的话语依旧平静无波,唇角甚至扬起一抹淡若清风的笑。

林翰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想必你很清楚这些信函的内容是什么,一旦交给了本宫,你应该很清楚会是什么后果,你不后悔么?”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抬眸定定看着眸光深邃的轻雲,林翰淡淡道:“一切任凭九公主处置!微臣无怨无悔!”

“好一个任凭本宫处置!好一个无怨无悔!”

漆黑瞳眸如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泛着慑人波光,轻雲微扬声音犀利而清冽:“你若当真心口如一,在拿到这些信函之时就该立即交给本宫,如今就算本宫杀了你,杀了信函里涉及的所有人,能换回北方那些因粮食危机而枉死的臣民么?能换回无辜惨死于这场内乱中的人么?能换回本宫的父皇和亲人们平安么?”

想到下落不明的父皇,想到重伤羸弱的冷叔,想到关在天牢里的三哥他们,想到那些为国捐躯的忠臣们,想到正面临战乱荼毒的臣民,轻雲痛心疾首又怒火万丈:“现在才大义灭亲,林执使,你不觉得太晚了么?”

这一切本来完全可以避免,就因为林翰,无数的人身死命丧,这让她如何不恼不恨?

不敢看轻雲那墨黑如星,仿佛能将他灵魂从身体里挖出来的眼睛,林翰撇开眼,紧抿着唇沉默不语,然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晚了么?

他心里从来只在乎娘亲和芷岚,别人的生死安危与他何干?

不晚么?

看到那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们相继惨死,随处可见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由此日夜萦绕在他心间的震惊,内疚,悲凉……种种复杂情绪又代表了什么?

众人分明听出两人对话中的别样意味,可轻雲怒火正盛,只得保持沉默。

看了看一语不发的林翰,又看了看面色清寒的轻雲,芷岚咬了咬唇,迷蒙双眼中盛满了疑惑和左右为难。

虽然三弟是林家人,可却真心待她,而雲姐姐也从来没有歧视或者防备过三弟,仅仅因为一叠信函就引得雲姐姐如此大发雷霆,甚至要杀了三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三弟是说过他放火烧了外公的书房,但只找到那一封写着‘药是霆心’的密信,此外再无其他,怎会突然多了这许多的信函?雲姐姐又怎会说三弟大义灭亲?

等等!

书房那场大火!

信函!

大义灭亲!

蓦然想起林翰曾再三向她保证过,会替她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想起她准bèi

离开京城去往慈宁庵之前,林翰决意隐瞒雲姐姐此事又心事重重的样子,芷岚似有所悟:“三弟,你真的……”

难道你真的早就拿到了证据?

可你为什么要隐瞒我,导致后来的这些事情发生?如今又因为什么决定将证据拿出来?

转眼看着一脸惊愕而难过之色的芷岚,林翰双唇微微翕动,想要解释却不知dào

该怎么说才好。

跟芷岚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可他太了解芷岚的秉性,看似柔弱,实则坚强刚毅,尤其事关九公主的一切最在乎,而他隐瞒了这件事,芷岚自然不能容忍。

好不容易才拉近了跟芷岚的距离,这样一来怕是又回到原点,甚至……

芷岚从此不再理他,他倒也还能忍受,起码可以看到她,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他害pà

的是芷岚会恨他,那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一想到芷岚会怨恨自己,林翰的心就象针扎般痛得受不了,此时此刻他万分后悔没有早点如实告sù

芷岚这件事,如果生命中没有了芷岚,他又当如何存活下去?

眼见林翰只是看着她,却久久不语,芷岚的心渐渐沉入谷底,泪水迷蒙的眼中透着一股悲凉和失望。

从小到大与三弟接触不多,外界也传言三弟纨绔不羁,但她直觉三弟本性不坏。

她嫁进林家后,林府所有的人都不曾将她当做公主对待,尤其林夫人和林涛对她非打即骂,唯有三弟真心待她,还时常暗中保护她。

那段屈辱灰暗的日子里,三弟就象暖阳一般温暖了她冰冷孤寂的心,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如今三弟竟隐瞒了她这样重大的事情,曾经的信赖和温暖一下子荡然无存,以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三弟?

将芷岚和林翰的异样看在眼里,轻雲眉头微蹙,无声叹了口气。

她和芷岚情同姐妹,自然希望芷岚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待她爱hù

她的男子幸福一生,林翰虽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她看得出林翰对芷岚情真意切,只是……唉!

“事已至此,再追究你的责任也于事无补!”淡淡出声打破两人的低迷情绪,轻雲看着林翰意味绵长道:“本宫相信,你既早已得到这些证据必然做了安排,不知林执使要如何弥补过失?”

363. 363.意外

林翰听罢猛然抬眸看向轻雲,当看到她眼瞳深处那别有深意的锋芒,脑海里闪过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毕竟他很清楚九公主有多在乎芷岚,怎么可能会……

下意识地看了芷岚一眼,但见她贝齿紧咬樱唇,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无措,林翰不禁黯然神伤。

“九公主料事如神,微臣确实早有安排,并且微臣还知dào

,九公主早就密调神锐营和宁远军,宁溯军赶赴京城,被围困的义勇伯和五万骁卫营也得以解救的消息并未传扬开来,紫衣卫和护龙一族更是暗中控zhì

着整个局势发展;

楚皇,周国皇夫和梁国摄政王世子各率军队驻扎边境,梁国摄政王还派郡主呼延华铃带领两万黑甲军潜入本国支援九公主;

只是如今京城三面都布满那些人的数十万军队日夜防备,九公主想要率领军队神鬼不知地进入京城,且兵不血刃地化解此次内乱,却也并非易事。”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神色骤变。

轻雲表面不动声色,然而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直盯着林翰的眼睛深邃如墨。

云翊三人各率军队驻扎边境的动静不小,林翰知晓当然在情理之中。

可几支军队的调动何其隐秘,而他们也刚刚获悉只有五万骁卫营和义勇伯被叛军围困,另外神锐营是由冰莹秘密安排,两万黑甲军也是铃儿临时起意,解救义勇伯和五万骁卫营的行动更是快速而绝密,那个时候林翰应该在京城躲避追杀,他又是如何知dào

得一清二楚?

是以往林翰隐藏得太深?还是她忽略了什么?

面对轻雲探究审视的眼神,林翰一脸坦然,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和心虚:“九公主请放心,这些事只有微臣一人知晓。”

“自古邪不胜正!”轻雲浅淡笑容里别有意味:“林执使觉得,人心尽失的他们即便知dào

能阴谋得逞么?”

林翰一怔,一双深沉眼瞳里有钦佩,也有沧桑和苦涩:“九公主胸襟博大宽宏,心智谋略之绝伦更是当今世上无人匹及!微臣敬佩之至!”

“林执使深藏不露,也让本宫刮目相看!”轻雲面容一片沉静如水,灼灼眼神流光中闪着狂肆:“林执使对时局如此知之甚详,不知可有父皇的消息?”

林翰摇了摇头:“微臣不知。”然低垂眼瞳里划过一丝魔魅幽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闻言,轻雲微微垂下眼帘,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和忧伤。

虽然所有的人都说父皇已经驾崩了,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父皇还活着,只是父皇究竟在哪里呢?

感觉到轻雲情绪低落,墨炫顿时心间一疼,温润大手轻握着她微凉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侧目看向墨炫,那妖魅眼瞳里溢满了安慰和情意,轻雲心头暖了暖,脸上浅浅一笑。

无论何时何地总有这样一个人,就象一座大山一样阻挡了任何的暴雨狂风,让她得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衣袖宽大,两人又各自坐得端正,别人自然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但两人眉眼神情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浓厚深情,众人都瞧得分明,司马齐轻轻哼了一声,铃儿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芷岚目带祝福和忧伤,林翰神情莫测,心头深深羡慕,而舞影等人则温暖浅笑。

收回与墨炫深情凝望的目光,轻雲转眼看向林翰说道:“本宫想知dào

,林执使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让我们的军队进驻京城?”

“隐秘小道!”

轻雲听罢眉头一挑:“隐秘小道?”

“是!”林翰点了点头道:“几年前微臣无意中发xiàn

了一条新乡镇通往京城的隐秘小道,从小道走可以直接绕开泰安郡的驻军去往京城,便是连当地人也鲜少知晓,不会有任何问题,另外拿到那些信函后,为了以防万一,微臣又在翔阳郡以及安和郡内各寻到一条同样的隐秘小道,虽然无法通过大批军队,不过每条小道通过几万士兵不成问题。”

“进入京城后,雲姐姐再率军队从我和冯昭仪安排人秘密挖掘的暗道直接进入皇宫!”芷岚忽然接口道。

轻雲和墨炫,以及司马齐相视一眼,三人眼中都闪着欣喜精芒。

之前三哥说的办法也是从一条隐秘小道进入京城,只是那条小道太过狭窄危险,不适合大队人马通过,所以大家商量,由几人乔装成百姓从那条小道进入京城,几路大军则原地待命,见到信号之后再从三面同时发动攻击。

不过那条小道荒芜太久,不能保证几人能否安然通过,何况那些奸佞已心生警惕加强了戒备,故而此计策风险极大。

如今林翰居然找到了三条秘道,每条小道还能通过几万士兵,这无疑增加了他们的砝码。

“冯昭仪不是被父皇悄悄送出宫了么?芷岚,你是怎么联系上冯昭仪的?又是何时挖了那样一条秘道?”

“冯昭仪离开皇宫后曾派人偷偷送了封信到慈宁庵给我,一是告知我父皇被母……被他们软禁了,二是她一直在挖掘一条秘道,只是秘道还没有出皇宫,至于冯昭仪挖掘这条秘道有什么用,我并不清楚。”芷岚静静道:“回宫后,我果然发觉父皇情形不对,于是吩咐三弟留给我的人继xù

挖掘那条秘道,在他们将我送走时那条秘道刚好完成,出口就在城西的某处小院里。”

起身走到芷岚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如玉手指将她紧拽的手慢慢伸平,看到她掌心那道道血痕,轻雲心头一疼:“芷岚,你受苦了!”

“只要雲姐姐平安无事,芷岚做什么都不觉得苦!”掌心的轻抚和温暖感觉,让芷岚迷蒙双眼珠泪滑落:“可是父皇……芷岚本可以提醒父皇保护父皇的……都是芷岚的错!”

将自责愧疚的芷岚拥入怀中,轻雲眉宇间染着慑人威仪和清冽。

364. 364.回归

林翰所说的小道曲折迂回,沿路绵延不绝的茂密丛林几乎遮挡了头顶天空,果然极其隐秘。

几名神锐营的将士在前面开路,挥舞着兵刃劈开那些几乎快要把小道覆盖的枝叶杂草,其余约三万神锐营将士和两万黑甲军则护在轻雲等人周围,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小道中。

一路有惊无险,差不多三个时辰后众人终于穿过这条小道,来到了相比之下防守稍微松懈的京城西门。

抬头望着高高的城墙,城墙上依稀可见人影攒动,耳畔隐约传来嘈杂声,轻雲暗暗舒了一口气,很明显他们已经避开新乡镇的巡逻驻军悄然到了京城城墙外。

轻雲随即低声吩咐众人隐藏好行迹原地休息,等待天黑以后再分批悄悄潜入京城内,从那两处暗道中神鬼不知地进入皇宫。

与此同时,楼海阳领着几千紫衣卫混入三郡设法引开叛军的注意力,方便义勇伯和五万骁卫营穿过翔阳郡的那条小道向京城进发,而田悦带领另外五万骁卫营从安和郡的小道进入京城,然后在京城内外隐藏下来。

至于其他的军队则暗中对京城和三郡形成包围之势,等信号一现立即发动攻势,与轻雲等人,还有进入京城内外的军队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逆党。

夜幕悄悄降临,城墙上随风摇曳的几盏烛火与清冷月色相互辉映。

城墙上隐隐传来值守士兵的议论声。

“李校尉,外面都在传淳王谋朝篡位,这是真的么?”一个声音小心翼翼道。

“属下也听说了,睿王和韩太傅等大臣就是质责淳王传位诏书有假才被关进了天牢,很明显淳王做贼心虚嘛。”另一个低沉声音接口道。

“不止是淳王,听说林太尉不但下毒谋害先皇,还放火将先皇烧死在明德殿里意图谋夺江山……”

“还有人说林太尉勾*结尉黎国,以西边五座城池借十万精兵对付九公主,也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

“你说错了!”一个沙哑声音反驳道:“不是林太尉,是贵妃为了对付九公主才勾*结尉黎国太子摩罕吉,甚至将永乐公主送给摩罕吉为妾。”

之前那人惊讶道:“永乐公主可是贵妃的亲生女儿,又贵为我国公主,贵妃怎么忍心将永乐公主送给摩罕吉为妾?”

“谁知dào

贵妃是怎么想的?”沙哑声透着鄙夷。

“永乐公主那样善良的人刚死了驸马不久,又被亲生母亲送人为妾,真是太可怜了。”

“要是九公主在就好了。”一个粗犷声音忽然叹息道:“当初宫元昊谋逆,就是九公主运筹帷幄以最小的代价很快平息了那场内乱,如果九公主在的话,说不定先皇不会突然驾崩,永乐公主不会被送人为妾,局势也不会如此严重。”

“是啊,九公主睿智仁慈且爱民如子,肯定不会允许那些人兴风作浪危害社稷,祸乱百姓的!”

好几个声音齐齐赞同附和。

“可惜九公主是女子,不是真zhèng

的皇族血脉,否则我王武第一个支持九公主登基继位!”有人感叹道。

“女子怎么呢?不是皇族血脉又怎么呢?”那个粗犷声音愤愤不平道:“且不说这么多年九公主一直尽心尽lì

为国为民谋福祉,单说这近两年来,南阳郡鼠疫,北方危机,宫元昊谋逆,绝尘宫毁灭,多少贪官被诛……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九公主的功劳么?

何况先皇那么宠爱九公主,不但每年都带九公主巡察边关和民间,还让九公主参与朝政,说不定先皇当真有意传位给九公主了。

如果是九公主继位为帝,相信肯定会国泰民安,而九公主的心智谋略世间多少男子都望尘莫及,又跟楚国,梁国和周国的三国国君交情匪浅,相信没有哪一国胆敢轻易进犯我国。”

“这倒也是。”王武认同道。

“我章岭是个粗人,不懂得那些个大道理,只要谁真心为百姓造福,我章岭就支持谁当皇帝,才不管皇帝是男是女,是不是皇族血脉!”粗犷声音,也就是章岭无畏道。

章岭的话音落下,城墙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行了!”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打破静谧气氛:“身为军人就该服从命令,这些事岂是尔等可以妄加议论的?”

“李校尉……”

章岭想说什么,却被李校尉及时阻止:“无论你是何种心思,首先得保住性命才是,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属下明白!”

将城楼上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轻雲眼底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锋芒,侧目看了墨炫一眼。

心领神会的墨炫随即纵身跃上高高的城墙,身形鬼魅移动同时双手齐挥,阵阵淡淡白烟过后,那些值守的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全部昏倒在地,然后跃下城墙,打开城门,轻雲一行人随即悄然进入京城。

吩咐李飞雪和司马齐带着一小半军队,从芷岚挖掘的那条暗道潜入皇宫,轻雲则率领剩下的人避开巡逻的士兵,迅速且悄无声息地赶到通往落霞宫的那条暗道出口处。

等到昏迷的值守士兵清醒过来时,城墙内外已然恢复如初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些士兵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自然也没有多想。

一路行来,往常夜晚最是热闹繁华的街市,此刻根本看不到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偶尔可见一两盏孤零零的灯火闪烁,一阵阵轻拂的夜风中隐约夹杂着腥味之气,整个京城显得格外萧瑟诡谧。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雲紧锁眉头蕴含着冷冽,深邃眼瞳里闪着自责和痛惜,还有着一丝凌厉杀意。

察觉轻雲浑身迸发出森寒噬骨的冷意,墨炫心神一凛,伸手握住她紧紧拽着的手,无声给予她强烈支持。

掌心传来的温暖感觉,让轻雲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反手握着墨炫的手,与之并肩前行。

“你终于回来了!”

365. 365.等死

如今皇宫中情势不明,落霞宫又无法容纳五万大军,未免引起那些叛逆注意,轻雲安排五万大军隐藏于暗道里,只带着墨炫,铃儿,蓝珏,舞影和李飞雪悄悄进入了落霞宫。

轻雲正要按动石壁上的机关,石门已骤然打开,一张清秀出尘的容颜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终于回来了!”

乌木般的墨瞳孔澄净如水,肌肤晶莹如玉,身穿月牙白长裙,裙边绣着挺直墨竹,外罩同样绣着墨竹的淡蓝对襟夹衣,墨发成髻并无过多装饰,唯有一朵素白玉花,却衬得她整个人风姿绰约,如墨竹般清幽高洁。

看到林忆薇出现在此,轻雲清丽面上一片淡漠平静,没有流露出一丝意wài

之色。

紫珂早就禀明她,父皇驾崩的第二天,司马淳和淳王府的人就堂而皇之地搬到了皇宫,张恋舞选择了三哥母妃曾住过的‘懿祥宫’,而林忆薇则住进了落霞宫,也不知dào

出于什么原因,司马淳竟然没有反对。

轻雲看着林忆薇没有说话,林忆薇也不以为意,跪地行礼清言道:“臣妾恭迎九公主回宫!”

林忆薇的贴身丫鬟小琳垂首跪在她身后。

“平身!”轻雲微微抬了抬手,然后率先进入落霞宫内室之中,墨炫几人紧随其后,石门随之轰然关闭。

缓缓站起身来,凝着轻雲清绝傲然的背影,林忆薇眼底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暗芒,眨眼间又恢复如水沉静,带着小琳举步跟在几人后面,等到轻雲在主位坐下后,这才坐在了轻雲右下首位置的椅子上。

听得内室中的动静,红琥,绿珀,黄瑛,青琇和小夏子几乎同时冲进内室,当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轻雲,个个神情激动,纷纷跪在轻雲面前:“奴婢(奴才)终于将公主给盼回来了!”喜极而泣。

“都起来吧!”轻雲也是表情动容,侧目看了蓝珏和舞影一眼,两人随即上前扶着几人起身。

清眸一一掠过泪流满面的几人,轻雲温言细语道:“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落霞宫的其他人都还好吧?”

“有劳公主挂念,奴婢(奴才)们都很好!”几人急忙点头,红琥执袖拭去眼角泪水,看了旁边的林忆薇一眼:“禀公主,多亏林侧妃暗中斡旋才护得落霞宫的人周全,否则奴婢(奴才)们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轻雲听罢眉头一蹙,深邃瞳眸里染着凌冽寒意,转眼看向林忆薇时,已是静谧如潭水一般:“这份情,本宫记下了,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臣妾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林忆薇表情平静中透着淡淡漠然:“何况臣妾这么做并非因为九公主的缘故,所以九公主无须放在心上。”

直白疏冷的话语,让众人俱是脸色一变。

坐在轻雲身边的铃儿一脸探究地直盯着林忆薇,她见过不少千娇百媚的女子,但象林侧妃这般气质清雅温婉,言语直接干脆的女子却不多见,倒是很合她的胃口,只是林侧妃竟然对姐姐不敬,这让她甚是不喜。

林忆薇微垂着眼帘,仿佛对铃儿的犀利目光浑然不觉,整个人宛如衣裙上的墨竹般安之若素。

听得林忆薇言语中对心爱人儿的无礼,静静饮着茶的墨炫眉头一挑,神色极为不善。

而轻雲似乎全然不在意,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真挚而坚定道:“不管怎么说,你保住了本宫的家人们,本宫感激不尽,这样吧,本宫承诺你一个条件!前提是不得伤及江山社稷和本宫所在乎的人!”

她知dào

,林雨棽对她先母和她恨之入骨,但凡是她身边的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唯有父皇除外。

如今有这个机会,林雨棽自然千方百计折磨落霞宫的人,她越是痛苦,林雨棽就越舒心解气。

只是林忆薇是林雨棽的亲侄女,且那人对她情意深厚,林忆薇又怎会保全落霞宫的人?

“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忆薇坦然接受:“想必九公主还有要事商谈,臣妾就先告退了,九公主放心,落霞宫内都是九公主的人!”

说完,林忆薇站起来福身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小琳走出了内室。

确定主仆二人已经离开,绿珀一脸担忧地看着轻雲:“林侧妃对奴婢等的救命之恩,奴婢等自会亲自报答林侧妃,怎么能让公主费心?而且林侧妃毕竟是林家人,万一……奴婢等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红琥几人也齐齐点头,心中既感动又自责。

“我说过,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林侧妃保住你们也就等于帮了我,我感激林侧妃理所应当!”

“可是……”几人热泪盈眶又心生不安。

“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轻雲摆了摆手,然后示意红琥几人坐下:“绿珀,说说宫里的情况。”

抬手拭去脸上泪痕,绿珀压下满心的感动和担忧恭敬道:“回公主,因着云大人和定远伯等人的周旋和保护,睿王他们只是被关押天牢,并没有受刑,吃穿用度也丝毫不曾短缺;

先皇驾崩后淳王就搬进了勤政殿,只是……身患绝症,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后来不知淳王从哪里找到一个药方,病情虽得到控zhì

,却只能卧床静养,脾气也变得暴躁狠戾,动不动就杖杀大臣和宫人;

贵妃以太后自居住进了仪元宫,更以淳王身子不适为由公然上朝处理政务;

林太尉妄想谋夺江山,张侧妃也企图窃取皇位效仿周国女帝,贵妃自然不肯答yīng

,三人之间明争暗斗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贵妃的杀手和禁卫军,林太尉豢养的私兵和林锦鹏带回来的军队,张侧妃的绝尘宫人也争斗不断,几乎天天都有暗杀和打斗事件发生;

直到前几天林太尉收到密报,说公主已经回京了,还调动了大军归来,三人才停止内讧商量对付公主。

如今整个皇宫都在三人的掌控中,禁卫军日夜严密巡逻,暗中更隐藏了许多三人的手下。”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林平果然猜出了她的身份并密报林秉权,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她人已回了皇宫,又做了周密安排,也是时候反击了。

而之前城楼上那些士兵议论的消息,是她传信落妍派人秘密散播出去的,震慑逆党的同时也稳定民心。

“听说你们一直都被软禁于落霞宫中,对外面的情形又怎会知dào

得如此清楚?”

绿珀神情一怔,继而如实回道:“消息一大半来自紫珂和龙影,其余则是林侧妃告知奴婢们的。”

又是林忆薇!

轻雲眉头微微一蹙,侧目看了墨炫一眼,墨炫也正好kàn

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忆薇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明月呢?明月不是做了林侧妃的贴身丫鬟么?怎么刚才没有看到她?”

“明月已经死了!”

“死了?”见红琥几人神色不对劲,轻雲语气一沉:“怎么回事?”

前世明月是害死她的帮凶之一,可今生明月也算改邪归正给她提供了不少消息,如今骤然听闻明月已死的消息,她自然感到有些难过,更难以相信。

踌躇片刻后,绿珀一脸愤慨和钦佩道:“回公主,明月一直没有忘记给清庶妃报仇,所以随林侧妃来到落霞宫后总是想方设法偷溜出去,一次次找机会想除掉张侧妃,却都没有成功,如果不是每次林侧妃闻讯后及时赶到,明月早就死在张侧妃手里了;

可明月根本听不进林侧妃的劝告,即便林侧妃派人将明月看管在落霞宫里,明月也依然找机会出去;

二十多天前,明月又趁看管的人不注意溜出了落霞宫,林侧妃听到消息后赶去懿祥宫时,明月已经被张侧妃找来的五六个长相丑陋的男子……轮*流*糟*蹋了,还毁了容颜,被鞭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眼见张侧妃趁机要置林侧妃于死地,还要牵连落霞宫的人,明月毅然选择了自杀,坚称她的所作所为与林侧妃和落霞宫的人无关;

临死前,明月偷偷告sù

林侧妃,张侧妃父女俩妄想挟持淳王谋夺江山,而且张侧妃还患了跟淳王一样的绝症,已经发病了,只是除张侧妃外,无人知晓;

林侧妃坚持带走明月尸首,张侧妃不肯,最后还是淳王出面,张侧妃这才罢休,随后林侧妃派人将明月的尸首葬在清庶妃坟边。”

内室里一片静谧,众人表情凝重中透着一丝松懈。

明月对清庶妃当真姐妹情深,而明月虽是贵妃派来的人,却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公主的事情,最后还为了不连累他们毅然自尽,尤其明月还透露了张侧妃的秘密,有利于他们对付张侧妃,真是可叹可敬!

如果众人知dào

明月曾是害死轻雲的帮凶之一,只怕恨不得将明月千刀万剐,更不会佩服明月可怜明月。

大手越过桌面紧紧握住轻雲微凉的手,已知前世恩怨的墨炫深凝着她,深邃瞳眸里溢满无限情意。

“这段时间苦了你们,都下去好好休息吧,你们放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轻雲眼底眉梢染着锐利的锋芒:“红琥,送铃儿姑娘去偏殿休息,绿珀,从现在起,你就待在林侧妃身边保护好她的安全,黄瑛,青琇和小夏子,约束好宫里的人,切记不可离开落霞宫半步,除非是我亲自出面。”

“奴婢(奴才)遵旨!”几人齐声恭敬应下。

转眼看着身旁的呼延华铃,轻雲温言道:“铃儿,接下来可就要委屈你了。”

“能陪在姐姐身边是我的荣幸,一点儿不委屈,姐姐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铃儿摇头关切道:“只是姐姐,正事虽要紧,可你更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晋国江山和臣民们需yào

你!”

轻雲听罢微微一笑:“多谢铃儿关心,我会注意的!”然后目送铃儿随红琥离去。

等到绿珀几人都离开了,轻雲这才对蓝珏沉声道:“蓝珏,通知云飞,龙影和紫珂来见我。”

“是!”蓝珏瞬间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舞影,传信给落妍,明晨早朝前务必将我已率领军队回京的消息,还有父皇遗诏的内容传遍京城每个角落!”

“属下遵旨!”

“李飞雪!”

“微臣在!”

“通令护龙一族,保家卫国的时刻到了!”

“微臣遵旨!”

舞影和李飞雪双双离去后,轻雲转眼看着墨炫:“辰羽,我……想去见一见司马淳。”

一瞬不瞬地盯着轻雲,墨炫妖魅瞳眸里慢慢拢上一层氤氲,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池水,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里面的内容。

眼见墨炫双唇紧抿久久不语,轻雲心明如镜,可想到司马淳又难免心愫复杂:“我只是去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如果你……”

猛然站起身来,墨炫依然紧握轻雲的手:“走吧。”

“呃?”轻雲抬头怔怔地望着墨炫。

“反正他也活不长了,你去见一见也无妨,而你的心和人永远都只属于我!”从衣橱里取出一件黑色披风给轻雲系好,墨炫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际,然后纵身飞跃,悄无声息地避开暗处眼线,在巍峨耸立的宫殿上空穿梭疾行。

勤政殿。

曾经富丽堂皇中充满生机的寝殿里此刻寂静无声,弥漫着一股腥臭而颓败的气息。

司马淳睁大双眼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的奇痒折磨得他根本毫无睡意,摇曳烛火映照中,原本俊美的容颜干瘦如枯木,明明才二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仿佛天命之年的老人,脸上几颗血疱不断溢出腥臭脓液,令人作呕。

他知dào

自己得了绝症,已经命不久矣,但是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从懂事的那刻起,他为了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而筹谋算计,没有真zhèng

过过一天随心所欲的日子。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了,却与皇位失之交臂,他如何能甘心?

366. 366.忏悔

“来人……”司马淳声音嘶哑叫道。

然而半晌都没有人回应,更不见人进来,整个寝殿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司马淳怔忪片刻,突然放声大笑,可是那笑声却更象痛苦的呜咽般凄凉,不一会儿已是泪流满面。

自从发病后,他才知dào

自己做人竟是如此的失败,大臣们一个个避他如蛇蝎一样,看他的眼神无不带着怜悯和厌弃,他的母妃在发病时看了他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之后一直忙着跟外公和张侧妃争权夺利,张侧妃和林侧妃一次都没来看过他,而昔日身边重用的侍从婢女也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每夜一个人面对着这座空荡荡的寝殿,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全身渐渐腐烂,似乎连五脏六腑也慢慢化为了脓水,直至死去,就象表弟林涛一样。

“呵呵……”司马淳凄然狂笑着,继而声嘶力竭叫道:“来人!朕要喝水……”

一个描着飞龙在天的白玉茶盏递到了司马淳面前,司马淳忙抬起枯槁的手接过来大口大口喝着,或许是太过口渴,所以喝得急了些,以致被水呛着了,司马淳猛然剧烈咳嗽起来,连带着身子也止不住地轻颤。

一张洁白无瑕的锦帕又适时递来,司马淳用另一只手接过:“谢谢!”然后掩住双唇,直到咳嗽渐渐停止,感觉舒服了些,司马淳这才抬起了头。

当看到站在床边的人竟然是轻雲后,司马淳神情一愣,枯瘦衰败的脸上继而浮现出惊愕,欣喜,苦涩,悔恨,慌乱……种种复杂情绪。

忽明忽暗的烛火落在她身上,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明净淡然的光,肌肤白如凝脂,泛着珍珠般柔和莹彩,颊边梨涡隐现,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黑色披风配以淡紫色长裙,衬得整个人清雅高贵,尤其眉宇间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青涩,有了他不熟悉的成熟和坚韧,却愈发让人见之忘俗,魂牵梦萦。

一时间,司马淳惊呆了,眼都不眨一下直盯着轻雲,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伸手拿过司马淳手里的茶盏和锦帕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轻雲又缓步走回到床边的凳子坐下,看着神情呆愣的司马淳,清冷声音中压抑着莫名情绪:“你……感觉怎么样?”

重生那一刻,她发誓要让司马淳加倍偿还血债,只因他残忍伤害了她和她的亲人。

可如今看到他落得这般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她心中已然没有了恨,反而感到心酸和怜悯。

“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司马淳不答反问道,唇角艰难扯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微微垂下眼睫,浓重的阴影如黑蝶的羽翼,飘在轻雲淡然平静的面颊上:“六七天了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司马淳迭声轻叹着,看了看坐在轻雲身边的墨炫,浑浊眼眸里闪着期冀和激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抿紧了唇沉默下来,眼中神采也渐渐暗淡,直至消失。

轻雲慢慢转动着腕间红玉镯没说话,司马淳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墨炫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一时间,气氛变得静谧而诡异。

桌上的烛火随风摇曳,从敞开窗户吹进来的阵阵夜风沁人心寒。

良久之后,轻雲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司马淳一眼,然后举步绝然离去,身后忽然传来司马淳饱含愧疚的嘶哑声音:“对不起!”不由停下脚步,始终清冷淡然的脸上微微破开一丝裂隙,眼底染着复杂情绪。

眼也不眨一下地凝视着那道清绝背影,司马淳目光氤氲,充满了悔恨和落寞:“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自从病发以来,他一直做着同样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九儿十五岁生辰后就嫁给他为王妃,虽然他不爱九儿,但是青梅竹马的情意让他给了九儿足够的尊重,两人倒也相敬如宾。

可母妃放不下对九儿生母的怨恨,誓要九儿‘母债女偿’,所以他和九儿大婚后不到一个月,母妃就以九儿身染寒毒无法孕育子嗣为由,说服九儿给他纳了三个侧妃。

他知dào

九儿心里很痛很苦,也知dào

每当夜深人静时,独守空房的九儿都暗自垂泪到天明,然而他不能违逆母妃的旨意,只能选择对九儿避而不见,眼睁睁地看着九儿一天天消瘦下去。

原以为这样能慢慢消除母妃心里的怨恨,等到他登基继位之后,母妃不能掌控他时再好好弥补九儿。

谁知半个月后,母妃和外公竟然下毒谋害了父皇,扶持他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九儿则成了他的皇后。

在他忙着稳固皇权之际,母妃居然自己给自己下毒诬陷九儿,还指使派去落霞宫的袁嬷嬷和清风明月指证九儿,他明知dào

九儿是冤枉的,可那时候大权都掌握在母妃和外公手里,万般无奈下他只能以‘毒害太后之罪’将九儿打入冷宫,没想到母妃不依不饶,非逼着他残忍剜去了九儿的双眼。

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岳听闻消息后带着一群大臣进宫为九儿鸣冤。

但他早就得到了密报,于是和外公布下天罗地网将司马睿等人全部擒住,以谋逆罪把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岳五马分尸后扔到乱葬岗,那些大臣也斩首示众,株连九族,从而借机铲除了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势力。

当他准bèi

好好弥补九儿时,却惊闻母妃竟然指使月贵妃带着禁卫军闯进冷宫,不但杀害了九儿身边的宫婢和暗卫,还放火将九儿烧死,等他匆忙赶到冷宫,浑身是血的九儿已然被熊熊大火包围。

看着那一幕,他只觉好似锋利匕首狠狠扎进心口一般痛不欲生,才明白不知不觉中他已爱上了九儿,爱上了陪伴他十几年,始终温柔如水又善解人意的九儿。

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他的迟钝和冷漠促成了九儿的死亡,也促成了他的懊悔和痛苦,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加倍珍惜九儿爱hù

九儿,无论母妃和外公如何反对,他都要跟九儿在一起,保护好九儿。

没有九儿的日子,他简直度日如年,即便是曾经梦寐以求的皇权帝位,也提不起他半分的兴致和注意力。

所以当得知楚云翊亲自率领大军攻打本国后,他不但没有恐慌,反倒觉得解脱了,而当墨炫出现在他面前,以最毒辣的方式折磨他时,他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甚至是满心得yì



他知dào

,楚云翊和墨炫都深爱着九儿,可惜九儿到死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眼看生命一点一点消逝,尽管浑身上下剧痛难忍,他却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挚的笑容。

他终于可以去九泉之下跟九儿夫妻团聚了,而他也相信,墨炫绝不会放过母妃和外公,还有月贵妃……

这边司马淳一脸愧疚和悔恨,还有深深的眷恋,然背对他的轻雲面色清寒如霜,眼底眉梢染着冰冷寒意和嗜血煞气,淡漠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和阴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换回父皇的命么?一句对不起,能消除三哥他们所遭受的牢狱之灾么?一句对不起,能让那些维护正义却被残忍杀害的大臣及其家眷们死而复生么?一句对不起,能抚平饱受内乱之苦,以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子民们心里的伤痛么?……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你们所犯下的滔天罪孽,司马淳,你觉得可能么?”

轻雲声音越渐高昂,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挺直脊背傲然玉立着,可深邃眼瞳里氤氲着噬骨悲痛和愤nù

,披风遮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掌心中很快划出了道道血痕。

站在轻雲身侧的墨炫自然察觉到了她异样情绪弥漫,温润大手自然伸进她披风里,一根一根轻轻将她的手指伸平,然后握住她的手,白皙指腹柔柔摩挲着她的掌心,无声给予她抚慰和支撑。

侧目看着墨炫,墨炫表情平静,漆黑眸子里蕴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轻雲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唇角扬起细小弧度,心头如清风拂过,温暖而宁和。

“九儿……我……”

听得轻雲一句接一句的犀利质问和嘲讽,司马淳无言以对,毕竟九儿说的全都是事实,无论是他还是母妃和外公,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枯瘦衰败的脸上扯出深深的痛苦和懊悔之色。

“事到如今,所有祸国殃民的奸佞唯有一死,方能告慰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方能抚平饱受伤痛的子民们的心灵!”轻雲掷地有声道:“本宫发誓:必定让那些奸佞们血债血偿!包括你,司马淳!”

说完,和墨炫绝然离开了勤政殿。

空气中似乎还留有那人独有的沁香,司马淳笑了,却泪流满面。

367. 367.改变

第二天一早,宫里传来消息,虽继承皇位,却没有正式登基,更没有一天临朝听政的新皇传旨百官早朝。

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京城的人几乎都吓了一跳。

要知dào

,这位新皇在登基大典之前忽然查出患了绝症,即便后来病情得到控zhì

,也只能躺在床上静养,朝政皆由太后和林太尉代为处理,这突然传来新皇要百官早朝的事情,显然都又惊又疑。

有人甚至暗暗猜测,新皇之前是不是故yì

装病来蒙骗世人,暗中却进行着什么计划,或者观察大臣们是否忠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有些人可就要大祸临头了,尤其是那些强烈反对新皇继位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林雨棽,林秉权和张恋舞三人最为惊怒且难以相信。

前两天还有宫婢回报说司马淳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和精力召百官上朝?

司马淳千真万确得了不治之症,根本不可能治愈,他突然这么做,莫非是想了却什么遗愿?还是说跟他们今晨听到的那些流言有关?

难道那个人果真回来了么?难道真象流言所传的那样,那个人不但持有先皇的遗诏,还率领数十万大军回京,想要谋夺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势?

不!他们绝不容许!

于是不等司马淳传令他们上朝的旨意到来,林雨棽和林秉权就阴沉着脸匆忙赶往金銮殿。

而张恋舞紧急传信绝尘宫左护法和风雷竹三位堂主,命四人带领所有属下立即退回皇宫以防发生异变。

同样接到早朝消息的还有徐御史等人,以及一些已经致仕在家的大臣,这些人要么忠于先皇而斥责司马淳谋朝篡位,要么为司马淳他们所忌惮,所以司马淳他们想方设法找借口将这些人退的退,贬的贬,这一次全部都被司马淳传召入宫。

落霞宫里。

看着蓝珏从勤政殿带回来,司马淳亲笔书写请她务必去参加早朝,说是会给她一个交代的信函,轻雲眉头深锁,清丽面上静谧得如潭水一般,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铃儿和李飞雪等人一脸担忧疑惑地看着轻雲,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轻轻握着轻雲的手,已恢复本来容颜的墨炫面色平静,那双妖魅眼瞳犹如秋日天空般澄净平和且高远。

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坚定感觉,让轻雲心神一动,敛去复杂心绪,侧目看向身旁的墨炫,始终未变的柔情和宠溺紧紧萦绕她心间,不由微微一笑,可想到司马淳,又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司马淳本是林雨棽争宠夺权的一颗棋子,一辈子都活在林雨棽的怨恨和淫*威之下,纵使司马淳能力不凡且心有凌云壮志,也莫可奈何。

如今更是得了不治之症,每日每夜承shòu病痛折磨,还有亲人的冷漠无情和利用,何其可悲可怜。

“人各有命,既是他的选择就怨不得任何人,你也不必为他难过了。”

“我不是为他难过,只是有些同情他,这一生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不说,还年纪轻轻就……”轻雲微微摇了摇头,表情淡然平静中透着一丝怜悯和清肃,心中感慨万千。

昨夜见到司马淳,她明显察觉到司马淳似乎改变了许多,或许是知dào

他时日无多,又或许是得病后亲人们的冷漠和算计,彻底寒了他的心,从而幡然醒悟,以至于整个人与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墨炫,也因为明白司马淳的身不由己,她已渐渐放下了对司马淳的恨。

只是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司马淳,如今变得那样的枯瘦颓败,孤零零等待死亡那刻到来,一时唏嘘感叹。

轻雲再次叹了口气:“罢了,如你所说,这是他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顿了顿,又威严道:“不管司马淳突然传召百官早朝究竟有什么用意,我们都必须做好万全准bèi

,尤其要严防林秉权和张恋舞穷途末路而孤注一掷,毕竟他二人心机城府极深且手段毒辣,得知我们已经回京的消息,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难免会有一场生死血战,至于林雨棽……”

说到这里,轻雲停了下来,眉宇间蕴含着清幽冷冽,还有着一丝复杂之色。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林雨棽为了得到所爱之人的心和情,变得偏执甚至不择手段,只能说她方式不同,却不能以对或错来衡量,何况为了保住所爱之人的江山,林雨棽不惜与亲生父亲同室操戈。

不过,林雨棽下毒谋害她生母的仇,前世诬陷她和残害她身边人的恨,她势必要让林雨棽加倍偿还!

“龙影,带人严密监视林雨棽以及隐藏在她身边的那个神mì

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上次龙影就是重伤于那人之手,林雨棽也身怀武功,所以她不得不提防。

而慕容清逸根据她的描述,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那人是否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毕竟那个人早已辞世多年,但曾再三告诫过她,一旦遇到那人能避则避,如果实在避不过,务必小心谨慎应对。

当然那个时候慕容清逸并不知dào

,紫衣卫和暗卫们都经过了严格特训,单打独斗或许不是那人的对手,但紫衣卫和暗卫最擅长的是配合zuò

战,且招式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即便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面对紫衣卫和暗卫的围攻要么死,要么束手就擒。

“属下遵旨!”龙影恭敬应下后瞬间消失无踪。

“其余的人严格按照之前的计划执行,不得有丝毫差错并确保自身安危!都记住了么?”

“微臣(属下)都记住了!”众人齐声道。

清眸一一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慑人威仪,浑身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凌然气势,挥了挥手,众人恭敬行礼后迅疾离去。

金銮殿上几乎站满了人,比以往早朝的人多了不少,甚至还有好几位已经年逾花甲的老臣,没有什么权势的皇室宗亲,以及前不久接到新皇旨意,不得不从封地赶回京城的几个藩王。

站在前面的一些大臣们窃窃私语交换各自意见,而官职低微或胆小的官员则缩在后面,不敢象那些重臣们议论纷纷,不过众人心中都隐隐知dào

今天只怕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从所站位置来看,这些文武大臣们已分成了四派。

一派围在林秉权身边,一派围在张子山身边,一派围在睿王,韩太傅和护国侯身边,还有一派俨然独立三派之外,人数不多,其中就有那几位年逾花甲的老臣和一些皇室宗亲,至于那几个藩王明显选择睿王一派。

而几天前还争斗得头破血流的前两派人,此时此刻有志一同地紧盯着睿王等人,神色警惕且疑惑。

死死瞪着睿王等人,林秉权眸光狠戾,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隐约可见官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这些人不是关押在天牢里么?怎会来参加早朝?

他敢肯定这绝对是那个将死的外孙的主意,外孙究竟想要做什么?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大殿上忽然响起太监尖锐而高亢的声音。

殿中顿时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转眼望向那代表着最高权力和无尚尊荣的龙椅。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近一个月不见的司马淳穿着明黄龙袍,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许是多日不见阳光,司马淳的面色显得暗黄枯瘦,衬得一双眼睛愈加凸出而深邃,双唇却鲜红如血,原本量身裁定的龙袍穿在身上已经宽松了一圈。

林雨棽搭着宫婢的手随后而至,面容艳丽,青丝华髻别着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在鬓间摇曳,一袭绣着百鸟朝凤的金黄凤袍,映衬得整个人雍容华贵,只是眉宇间一丝忧郁似有若无。

“臣等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除了以睿王为首的那一派依旧屹立不动,其余的人纷纷跪地行礼。

“众卿平身!”

瞥了一眼表情冷峻中透着嘲讽和淡漠的司马睿,司马淳眼底划过一抹讳莫如深的暗芒。

他知dào

,司马睿同样深爱着九儿,为了九儿,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一如他梦里所见,可惜司马睿已经娶了徐可馨,注定与九儿有缘无分。

转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臣子,司马淳语气出奇的平静无波:“来人,宣旨。”

“慢着!”

司马淳眉头一蹙,微微侧目看向坐在左侧后一步远位置的林雨棽:“朕乃当今帝皇,母妃一介后宫妇人能进得金銮殿已是朕格外优容,竟当殿阻止朕宣bù

圣旨,母妃可知犯了何罪?”

那深邃如渊的眼神,淡漠疏冷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神态,莫名地让林雨棽心头泛起一丝不详的感觉。

眼前之人再也不是那个从小对她言听计从的皇儿,而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冷漠和威严的皇帝,她突然感到有些陌生,陌生得有些害pà



368. 368.毒咒

听到皇上第一次这般严厉地斥责太后,众人一时惊呆了,不禁面面相觑。

司马睿冷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与韩太傅和护国侯相视一眼,三人眼底皆闪着了然和疑惑的暗芒。

虽然他们关押在天牢里,但有关外面的情势变化暗卫都会及时密报于司马睿,所以他们早就知dào

九儿(九公主)已经回京了。

他们觉得疑惑的是,林秉权一党素来心狠手辣且最忌惮他们这些人,当初居然没有诛杀他们,只是将他们关进天牢,既没有动用任何酷刑,吃穿用度也没有半分短缺,这是其一。

其二,如今九儿(九公主)回京了,回来歼灭逆党,平定内乱,维护江山社稷,按说那群逆臣们得知消息后必定恐慌至极,继而疯狂残害他们这些人,以免他们跟九儿(九公主)里应外合,然而他们预想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

其三,暗卫密报外面的传言后,他们就商量着怎么离开天牢好策应九儿(九公主),谁知司马淳突然派人来请他们参加早朝,现在更要宣bù

什么旨意,还当众怒斥林雨棽,司马淳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自发生囚犯逃出天牢事件,那一代皇帝就命人修缮和加固天牢的防卫,又历经数代皇帝不断完善,即便是武功卓绝的高手也无法轻易逃脱,而他们奉先皇旨意等待九儿(九公主)归来,故而才耐心待在天牢里。

冷冷望着暗潮涌动的两个人,林秉权面无表情,深沉眼底染着精光和阴霾。

他知dào

,小时候第一次见过先皇,女儿整颗心就落在先皇身上,哪怕先皇对女儿不屑一顾,女儿也痴心不改,所以当初景仁帝(惠文帝之皇父)有意为先皇和女儿赐婚时,女儿欢欣不已,他也乐见其成。

这么多年来,女儿一直不得先皇宠爱渐渐变得不择手段,冷血无情,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显得很冷漠,不过还算顾念家族利益和亲人。

知dào

儿媳妇和张夫人害得外孙染了不治之症,女儿勃然大怒,找了十几个乞丐将儿媳妇和张夫人凌*辱至死,之后却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官一辈子冤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虽然他的本意也是帮外孙掌控皇权后,再秘密除掉外孙自己登基称帝,但儿媳妇居然擅作主张打乱他的计划,简直该死,故而他非但没有阻止女儿处死儿媳妇,还协助女儿迫使张子山和张侧妃交出了张夫人。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知dào

他给先皇下毒并放火烧了明德殿,想要建立林家江山后,女儿竟跟他大吵大闹,甚至兵戎相见,还一次次派人暗杀他,全然不顾父女亲情。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会教出这样一个死心眼的女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还一门心思痴恋先皇,即使先皇一直对女儿不屑一顾!为了保护先皇的江山,居然跟亲生父亲反目成仇!

当真是前世孽债今生还么?

如果是几天前,看到外孙和女儿母子内斗,他不但冷眼旁观,甚至还推波助澜,反正他手里已有外孙的传位诏书,很快那把龙椅和万里江山就是属于他的了。

如今外孙竟然背着他们将睿王等人放出天牢来参加早朝,一上朝什么事情都没说就直接宣旨,已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外面又流传着九公主已经回京的消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若是再起内讧,无疑自取灭亡。

“启禀皇上……”

林秉权走出队列,望着司马淳和林雨棽意味绵长道:“这段时间皇上一直龙体欠安,太后万分忧心皇上的龙体,又恐防外人伺机兴风作浪,危及皇上帝位,故而不得不出面主持朝政,皇上当体谅太后一片苦心。”

‘外人’两个字林秉权咬得特重,其中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司马淳和林雨棽听懂了,在场的大臣们谁都不是傻子呆子,自然也心知肚明。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各异。

自从关系决裂以来,张子山就处处与林秉权争锋相对,此刻难得地跟林秉权站在同一阵线:“林太尉所言极是,皇上和太后是血脉相连的母子,皇上龙体抱恙,太后暂时代为主持朝政也在情理之中,刚才太后打断皇上想必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还请皇上宽宥太后一时情急之过。”

“请皇上宽宥!”张子山一党,以及得到林秉权暗示的党羽们,纷纷下跪求情。

沉浸在自个儿思绪中的林雨棽听得父亲竟然为自己说情,不由得抬眼看着下首的他,心头五味杂陈。

父亲想掌控朝政大权,想给家族争取更多利益,她不反对,甚至还会最大限度地成全父亲。

可父亲千不该万不该下毒谋害先皇并放火烧了明德殿,更不该谋夺先皇的帝位和江山。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即便这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宠爱和情意,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守着他,她就心满yì

足了。

没想到父亲居然狠心摧毁了她这小小的心愿,如今先皇不在了,她也生无可恋,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窃取先皇的江山,哪怕是父亲也绝不能!

而以睿王为首的一批大臣们傲然静立,冷眼看着面前的闹剧,个个无动于衷。

他们从未承认过司马淳的皇帝身份,司马淳母子内斗又与他们百利无害,自然乐得袖手旁观。

将殿中情形清楚地看在眼里,坐在龙椅后,一道屏风之隔的轻雲清丽面上沉静如水,一双漆黑瞳眸里深邃如海,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轻轻握着爱人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墨炫妖魅眼底逐渐凝成寒霜,唇角扬起一抹似嘲讽似冷傲的笑。

蓝珏和舞影静静站在轻雲身后,神情高度戒备。

四人在众人高呼万岁时才悄然进入金銮殿的屏风后,又刻意隐藏了气息,所以没人察觉到四人的存zài



病痛几乎耗尽司马淳的精神,坐了这么久自然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服用了昨夜墨炫临走时留下的丹药,虽不能治愈司马淳的绝症,但消除了他脸上的脓疮,增强了他几分精力,再加上他说过要给九儿一个交代,不管怎样都会硬撑下去,即便是离司马淳最近的林雨棽也没发觉他的异样,何况林雨棽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

微微倾身靠着龙椅扶手,司马淳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落在林秉权和张子山脸上,眼神幽深中透着犀利。

“天下所有臣民皆是我晋国子民,不知林太尉所说的‘外人’指的又是什么人?

还有,自建国至今,仅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才能杰出的女子能够‘参与’朝政,却从未有过哪一个后宫妃嫔主持朝政,纵使朕龙体抱恙,自有朝中大臣们分担政务,何时轮到后宫妃嫔指手画脚?林太尉和张大人又凭什么说太后主持朝政在情理之中?

莫非你们当真以为朕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故而早早地另寻靠山?还是说你们本就怀有异心,妄想觊*觎江山社稷?”

为官几十年,无论是先皇还是政敌们,纵使心里巴不得两人死,至少表面上对两人还是客客气气的,那些官职比两人低的官员更是恭敬有加,身居要职的林秉权和张子山何曾被人当众诛骂失了颜面?

两人觊*觎江山社稷虽不是秘密,可还没闹到明面上来,皇上怎能在这当口儿挑明?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忽略了皇上,以致皇上生了怨气,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跟他们两派人拼个三败俱伤?

看到政敌们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而自己人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林秉权和张子山脸色顿时变得五颜六色,紧拽着双手极力控zhì

着内心的恼羞成怒,两人知dào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深深吸了口气,林秉权眼神狠戾地直盯着司马淳,张嘴想说什么。

谁知已喘过气来的司马淳抢先一步凛冽道:“朕现在明明白白地告sù

你们,这是我司马家的江山,且不说我司马家的江山永远屹立不倒,即便有一天真的败亡了,也容不得你们觊*觎半分!朕会在天上看着,看着胆敢觊*觎我司马家江山的乱臣贼子们死无葬身之地,断,子,绝,孙!”

最后两句话明显带着怨毒和诅咒,震得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尤其是以林秉权和张子山为首的逆臣们更是心惊肉跳,只觉噬骨寒意从头顶迅速蔓延至脚心,看着龙椅上的司马淳,眸光阴戾森寒,鲜红如血的双唇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仿若地狱来的恶鬼般妖冶而邪魅,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皇上……”

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司马淳的侧面,不知为什么,林雨棽肯定他已抱了玉石俱焚的决心,所以心底里才会感到不寒而栗,感到害pà

和恐慌。

摆手打断林雨棽的欲言又止,司马淳扬声道:“来人,宣旨!”

369. 369.罪诏

事情到了这一步,众臣俨然都明白了什么,毕竟景仁帝和惠文帝素来任人唯才,而全国官员不计其数,能进入金銮殿参政议事的官员却不多,几乎都是才能杰出且心思灵透的人。

于是乎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臣等恭听圣谕。”

有人领头,自然有人随即附和,片刻功夫大半臣子都跪在了地上。

以睿王为首的那一派官员们依旧站立着,个个沉默不语,想看看司马淳究竟要宣bù

什么旨意。

瞥了一眼眸光深邃如墨的司马睿,司马淳唇角一丝得yì

和自嘲稍纵即逝,然后侧目看向站在身边的太监总管叶深,叶深随即展开手中圣旨,刚要开口念却猛地双手一抖,明黄圣旨险些掉落地面,好在他反应敏捷,及时握住了圣旨。

叶深还来不及庆幸,两道冰冷视线突然扫来,微微抬眸,看到司马淳阴戾森寒的目光,叶深心头顿时一个激灵,急忙低下头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心性凉徳,谋害先皇窃夺帝位,听信谗言残杀忠良……自继位以来又无心朝政,以致奸臣当权,佞臣得志,后宫干政,致使朝野动荡,民心不安……身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所幸祖宗庇佑,嘉懿公主慕轻雲睿智仁德,人品贵重,深得先皇之心意,今,还政于嘉懿公主,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念到这里,叶深忽然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太后,又看了看下首的林秉权和张子山稍稍皱了皱眉,三人心中一震直觉不好,就听得叶深接着念道:“太尉林秉权,户部尚书张子山斩首示众,株连九族;太后……为先皇殉葬;朕驾崩之时,侧妃张氏,殉葬,钦此!”

随着叶深洋洋洒洒念着长长的圣旨,几乎满殿堂里的大臣们脸色都不断变换,即便是镇定自若的睿王和韩太傅,以及护国侯也不由面色微变,眉头紧锁。

这哪是什么圣旨,分明是一份罪己诏和传位诏书!

还有那什么奸臣当权,佞臣得志,后宫干政,明显指的就是太后,林太尉和张大人吧?

虽然睿王等人都质疑皇上传位诏书的真伪,徐御史等言官清流也口诛笔伐皇上是谋朝篡位,这件事外面几乎传得人尽皆知,但毕竟没有证据,现在皇上竟然亲自下诏承认,难怪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传言不是说,林太尉下毒谋害先皇并放火烧了明德殿么?怎么皇上会将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另外,九公主睿智仁德不假,深得先皇之心意也没错,但九公主到底是一介女子且仅仅是先皇义女,并非真zhèng

的皇室血脉,皇上怎么能将皇位传给九公主?

林太尉和张大人斩首示众,株连九族,太后和张侧妃陪葬,皇上这是给九公主登基继位扫除一切障碍么?

好不容易等到叶深把圣旨念完,众人长长舒了口气,知dào

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了结,于是又都屏住呼吸默然等待。

司马淳一直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直到叶深念完了向他请示方抬头道:“立kè

昭告天下!”

“奴才遵旨!”叶深连忙恭敬应下,随后捧着司马淳颁布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圣旨离开了金銮殿。

满殿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来皇上并非在众臣面前做样子,而是真的打算公诸天下皇上德行有亏,如果此刻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众人就当真白活一世了。

睿王等人非但面无喜色,反而个个神情凝重。

虽然没有证据,但司马淳伙同林秉权毒害先皇窃夺江山是不争的事实,而先皇本就属意九儿(九公主)继承皇位,司马淳这罪己诏和所谓的传位诏书一出,反倒证明先皇确实将皇位传给了他,否则九儿(九公主)再继承皇位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没想到竟然让司马淳抢占了先机,这是他们的失策!

“皇上!”林秉权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原以为外孙病入膏肓已经不足为虑,他又持有外孙的传位诏书,所以他一直小心提防着女儿和张侧妃父女,想不到如今居然被外孙摆了一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就是想追回圣旨也不可能了。

当初他拿到传位诏书后就该秘密除掉外孙,然后立kè

登基,而不该顾念那么一丝血缘亲情,同时想着借外孙的名义将九公主等人一网打尽,局势稍微稳定些再继位,从而放过了外孙,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被动局面,想想真是懊悔啊!

不过外孙将下毒谋害先皇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省得他承担罪名,总算是一件好事。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秉权,司马淳挑眉似笑非笑道:“说说看有何不可?”

“皇上是遵照先皇传位诏书继位的帝皇,怎能说谋害先皇窃取帝位?如此岂不是让天下人质疑先皇的传位诏书么?”林秉权义正言辞道:“还有此圣旨一旦公诸天下,将有损皇家和朝廷威严,届时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家,皇上和朝廷?后世又将如何评价皇上?另外,九公主并非皇室血脉,皇上怎能传位于九公主?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林秉权和张子山的党羽们纷纷跪地齐声道。

枯瘦如柴的右手支着下颌,司马淳眼中闪烁着讳莫如深的暗芒:“朕下罪己诏,自然错在于朕,与先皇,皇家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朕时日无多,相信天下人看到朕之悔悟和决心会理解的,至于后世会如何评价朕,朕全然不在意!”

“可是……”

林秉权自然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司马淳摆手阻止了他。

看到林秉权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司马淳知dào

他想说的是他给林秉权的那份传位诏书,微扬唇角噙着一抹古怪笑容:“没有可是!朕做了错事自当检讨引咎,如今朕只希望诸位卿家好好辅佐嘉懿公主,维护我晋国基业!”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剧变。

依附于林秉权的党羽们自然大失所望,要知dào

,他们当中很大一部分人是知dào

皇上已经给林太尉写下了传位诏书才投靠的林太尉。

现在皇上突然当众宣旨传位九公主,更闭口不谈那份传位诏书,偏偏那份传位诏书又秘而未宣,很明显皇上根本不承认林太尉的那份传位诏书,如今他们就是后悔当初站错了队只怕也来不及了。

而张子山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如果不是身旁大臣察觉有异及时扶住他,险些就瘫倒在地。

大业尚未成功,他就要被斩首示众且株连九族了,他的女儿在皇上驾崩之时还要殉葬,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如何能承shòu?

他的党羽更是惊恐绝望,如此一来张家是彻底地完了,他们这些人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依靠司马淳和林雨棽的大臣们神色复杂,个个心里都不好过。

冷眼欣赏着大臣们各异的表情,尤其司马睿那常年冷峻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丝裂隙,司马淳眼底染着一抹畅快的笑意,正要命令殿前侍卫将林秉权和张子山押下去,自从圣旨宣读完就一直陷入震惊和呆滞中的林雨棽忽然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怒指司马淳:“皇上,哀家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能下旨哀家给先皇陪葬?”

挑眉睨着勃然大怒以致容颜狰狞的林雨棽,司马淳眸光阴戾,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嘲讽。

“母妃不是口口声声说深爱着先皇么?如今先皇不在了,母妃自当象语妃一样追随先皇于九泉之下,以期来生与先皇再续夫妻情缘,朕这是成全母妃,母妃怎么不理解朕一片孝心和苦心呢?”

“别在哀家面前提那个贱人!”林雨棽脸色铁青,瞳眸里闪烁着噬骨的恨意和怨毒:“哀家乃是名门闺秀,岂是那个出身卑微的贱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比起心狠手辣的太后,温柔娴静的语妃娘娘自然更得众臣敬重,故而听得太后居然不顾身份尊仪当众辱骂已经仙逝的语妃娘娘,众臣俱是神色骤变。

语妃娘娘不仅是先皇妃嫔,还是对自己女儿疼爱呵护的婆母,外孙的亲祖母,蔡大人当然容不得有人欺辱语妃娘娘,张嘴刚要说什么,身边的护国侯已拉住了他,不露痕迹地摇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对于这个素来清高自傲,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及她高贵的亲生母亲,司马淳早已寒了心,以密音冷冷讽刺道:“语妃是出身卑微,但语妃得到了先皇的喜爱和敬重,至于母妃你,先皇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朕听说先皇曾有言,死后与语妃合葬,而母妃你则葬入妃陵!”

林雨棽听罢踉跄着后退两步,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里充满难以置信:“不!这不可能!他绝不会如此对待哀家,绝不会……”

370. 370.报应

“为什么不会?”司马淳闲散地靠着龙椅扶手,看着一脸呆怔和不断否认的林雨棽,撇了撇嘴毫不留情道:“象母妃这种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别说先皇,就是朕也不屑一顾,更枉论动心动*情,何况母妃还下毒害死了先皇最爱的女人!”

司马淳也是个男*人,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也绝不可能喜欢,甚至爱上一个冷血无情的毒妇,即使那个女人美若天仙,所以他会跟张恋舞做那种事,却不会对张恋舞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反而对清冷素静的林忆薇有着一丝怜惜和维护。

这是张恋舞一直不敢对付林忆薇的原因之一,当然林忆薇本身就是个聪慧冷静的女子,身后又有林雨棽和林秉权,以及整个林家。

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张恋舞要借林秉权和司马淳之势成全自己的野心,自然就不能动林忆薇半分。

“晟瑞是只属于哀家一个人的,那个贱人竟敢跟哀家争晟瑞,那个贱人该死!”

司马淳的嘲讽显然触及了林雨棽的逆鳞,艳丽的容颜瞬间布满了怒焰和怨毒,咬牙切齿的模样,若是慕清伊在面前,她怕是恨不得咬死慕清伊。

“朕有件事忘了告sù

母妃。”

“什么事?”林雨棽下意识问道,同时心头莫名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夜在服下‘无忧散’之前,先皇曾秘密召见了朕。”司马淳挑了挑唇,心中萦绕着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母妃想知dào

先皇跟朕说了什么吗?”

贝齿紧咬着略微苍白的双唇,林雨棽直盯着司马淳没有说话。

“父皇早就识破我们这些人的阴谋诡计,所以先皇要朕以生命立誓:第一誓死守护江山,不得落于外人之手;第二无论司马睿,韩太傅和护国侯三人做了什么,不得伤他们分毫;第三暂不发丧,等九儿回京后,再由九儿主持先皇的大丧仪式;第四九儿必须是继朕之后的唯一帝皇;至于第五条……”

一连说了这么长的话,司马淳明显有些累了,大喘口气后,看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而怨毒的林雨棽,继xù

冷冷说道:“先皇驾崩后,语妃合葬于帝陵,而母妃……殉葬,妃陵!”

“不!这不可能!”林雨棽神情扭曲宛如厉鬼,不知气得太厉害还是恨得太彻骨,以致浑身发抖。

“直到朕立下誓言,同时承诺对那夜的密谈守口如瓶,先皇才心甘情愿喝下‘无忧散’并写下传位诏书!由此可见,先皇多么地厌恶母妃!”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龙椅后的屏风,司马淳又言道:“虽然先皇不待见母妃,但母妃终究是朕之生母,自那夜后,朕一直想方设法免除母妃殉葬,没想到……朕违背了誓言,最终……报应!真是报应!呵呵……”

说到这里,司马淳笑了,悲凉酸楚的眼泪渐渐划过脸颊,落在明黄龙袍上。

虽说君无戏言,但只要先皇还活着,司马淳和林雨棽总会想到办法让先皇收回成命。

可惜如今先皇已经驾崩了,不管先皇最后留下的是一道圣旨,或者只是口谕,都即为遗诏,而自古以来遗诏比圣旨更具效力,毕竟为表对先皇的敬重,新皇绝不能轻易推翻先皇的遗诏。

不过以司马淳和林雨棽的身份,还有林秉权和林家现在的权势地位,想保住林雨棽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林雨棽已与林秉权和林家反目成仇,司马淳患病后又始终不闻不问,才会落得今天众叛亲离的下场。

刻意压低却带着嘲讽和悔恨的笑声,犹如千斤巨石一般重重压在林雨棽的心口上,呼吸几*欲*窒*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鬓边发间骤然生出几缕白发,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得憔悴不堪,神情呆怔。

猛然想起那夜得知晟瑞服下‘无忧散’后,她匆忙赶到明德殿,当时晟瑞和儿子看着她的眼神隐约透着一丝怪异。

可惜那个时候,她正沉浸在终于能成为晟瑞的皇后,很快又会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太后,百年后可以跟晟瑞合葬同衾,再也没有人能跟她争抢晟瑞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多做细想。

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司马淳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又有意让屏风后的轻雲听见,加上轻雲本就内力浑厚,自然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清丽绝俗的脸上闪烁着冷冽气息,漆黑瞳眸里幽深不见底。

难怪三哥他们自关押进天牢后,非但没有受到任何酷刑,吃穿用度还半分不短缺,难怪先皇已经驾崩一个多月了,宫中却没有举行丧葬大典,京城里的百姓家也没有挂白布,穿孝服,以示对先皇的哀悼,更远一些的郡县甚至根本不知dào

先皇驾崩的消息,难怪林秉权早就逼迫司马淳写下传位诏书,可至今都没有登基继位,原来这一切都是先皇的旨意!

司马淳谋害先皇窃夺江山纵然罪大恶极,但到底还算良心未泯,没有全然违背先皇的旨意,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至于林雨棽,毒害先母,谋害先皇,重创冷叔,伤害芷岚……这一笔笔的血债,她会慢慢跟林雨棽清算。

轻轻握着轻雲紧拽成拳的手,墨炫绝美容颜如同殿外阳光般润洁而温暖,妖魅眼瞳里溢满柔情和纵容。

缓缓伸开紧拽的手,与墨炫十指相扣,对他柔柔一笑,轻雲的双唇微微翕动:放心,我没事。

虽然早就知dào

是林雨棽毒害了公主的母亲,但听到林雨棽亲口承认,蓝珏和舞影还是不禁心中一凛,两人眼底皆闪着森寒杀意。

满殿众臣都奇怪地看着司马淳和林雨棽,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皇上要太后为先皇殉葬有些残忍,但毕竟没有违背祖训例制,又是皇上的一片苦心和孝心,就算太后不愿意,也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而颓败,好象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表情呆滞惊骇呀。

一时间,金銮殿中鸦雀无声,气氛静谧而诡异。

与此同时‘懿祥宫’里。

张恋舞正紧急召见偷偷潜入皇宫里的左护法和风雷竹三位堂主,暗中加快控zhì

整个皇宫的计划,贴身丫鬟碧玉突然神色惊惶地闯了进来:“不好了!侧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放肆!没看到本宫在办正事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张恋舞面色冷寒如霜。

碧玉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低着头颤声道:“请侧妃娘娘恕罪!”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你如此惊慌?”端起桌上的热茶浅抿了一口,张恋舞漫不经心道,也没有让左护法和三位堂主退下。

“回,回侧妃娘娘,皇上刚刚在金銮殿上宣了旨……”碧玉战战兢兢将听来的圣旨内容复述了一遍。

“你说什么?”猛然站起身,张恋舞阴沉着脸怒视着碧玉,浑身爆射出阴冷森寒的戾气,让碧玉,左护法和三位堂主都不寒而栗。

“皇上当着众大臣的面,让叶大总管宣bù

了罪己诏和传位嘉懿公主的诏书,还有林太尉和张大人斩首示众,株连九族,太后为先皇殉葬,皇上驾崩后,侧妃娘娘……殉葬……叶大总管奉皇上之命将圣旨内容公诸天下……”说到最后,碧玉的声音低小得几乎听不见。

“滚下去!”张恋舞冷声呵斥道。

虽然伺候张侧妃的时间不长,但碧玉深知张侧妃最是心狠手辣,尤其是这种时候,很有可能张侧妃还没殉葬,她就已经命丧九泉了,于是急忙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左护法和三位堂主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个个心惊胆寒,转眼看向张恋舞:“右护法……”

“放心,本宫绝不会轻易被打倒的!”张恋舞阴沉眼底闪着幽暗火苗:“都下去好好准bèi

吧,很快这万里江山就将改朝换代!竹堂主留下!”

“属下遵命!”左护法和风雷两位堂主行礼后离开了‘懿祥宫’。

走到门口的左护法忽然回眸看了张恋舞一眼,唇角飞速划过一抹诡异莫测的冷笑,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招手示意竹堂主上前,张恋舞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竹堂主神情一怔,继而点头道:“属下必誓死完成右护法交代的任务!”然后行礼迅疾离去。

此时寝宫里只剩下了张恋舞一人,疯狂地将桌上名贵茶盏砸在地上后,张恋舞环视着清幽雅致的‘懿祥宫’,还有院外开得正盛的素心梅,眼神迷离,美丽如画的容颜布满怨恨,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恋和痴狂。

素心梅是那个人母妃的最爱,自然也就成了她的最爱。

在她看来,花瓣颜色浅黄又具有淡淡花香的素心梅,远比牡丹雍容,比兰花高洁,好比那个人的母妃,好比她自己,华贵端庄又不失雅淡温婉。

自从爱上那个人之后,她便爱上了这素心梅,不但亲手在家中的院落里栽满了素心梅,更用花瓣研制了香粉,每每能见到那个人时才会涂抹香粉,在入住皇宫时执意选择了‘懿祥宫’,

就只为了让那个人明白她的浓烈情意。

没想到那个人的一颗心都在慕轻雲那个贱人身上,还娶了徐可馨那个贱人,却对她满腔的情意视而不见。

不过没关系,慕轻雲和徐可馨那两个贱人很快就会死,这万里江山也很快就会是她的了,而那个人也只会属于她一个人!

至于司马淳那个蠢货,他都快死了,居然还妄想让她殉葬,简直做梦!

怔怔看着院外的素心梅,张恋舞瞳眸狠戾,美丽脸上时而痴恋,时而怨恨,时而温柔,显得狰狞可怖。

而金銮殿屏风后,看着紫珂刚送来的紧急密报,轻雲面色如同千年寒潭般清冽,随后将密报递给身旁的墨炫,墨炫接过来一看,唇角扬起一抹嘲讽而魔魅的冷笑,密报随之化为粉末。

侧目看着眉头微锁的轻雲,墨炫妖魅眼瞳里闪动着流光溢彩,动了动唇以密音道:“你想怎么做?”

白了一眼明显幸灾乐祸的墨炫,轻雲转而附在紫珂耳畔低声说了什么,紫珂瞬间消失无踪。

大殿上。

司马淳再不愿看执迷不悟的林雨棽一眼,转头看着表情阴冷森寒,俨然再也沉不住气的林秉权和张子山,以及两人的党羽们,眼底闪着诡异光芒,继而扬声道:“九儿,对于朕的交代,你是否还满yì

?”

他知dào

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也知dào

九儿必定有了万全之策,那么接下来就交由九儿处置吧。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林秉权和张子山自然不甘心多年筹谋就这样毁于一旦,两人正要发信号命令手下的人发动政变,猛然听到司马淳之言后,先是神色一怔,继而死死地盯着司马淳,两人眼瞳里都闪着惊恐和不敢相信。

他们的人将皇宫和京城内外围得密不透风,纵使九公主身边有紫衣卫和数十万军队,也绝不可能通过重重防卫进入京城,更别想踏入皇宫半步!何况外面根本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但皇上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故弄玄虚?还是九公主真的已经……

满殿众臣也是神色骤变,面面相觑后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金銮殿大门口,人人心思各异。

“本宫还算满yì

!”

随着一道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响过,轻雲和墨炫并肩从屏风内缓步走了出来。

蓝珏和舞影紧随其后。

清丽绝俗的容颜沉静如水,漆黑瞳眸犹如汪洋大海般深邃如墨,宝蓝色正装配以如墨发间的‘凤凰于飞’凤钗,外罩洁白无瑕的白狐披风,衬得整个人清雅高贵,尤其眉宇间蕴含着慑人威仪,让人不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情。

而她身边是内乱初始旧疾复发,卧病静养的当朝丞相韩明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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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371.定罪

绝美容颜宛如出尘谪仙般白皙纯净,剑眉英挺,唇如温玉,一袭深紫色锦袍映衬得他丰姿奇秀,神韵超然,偏偏眼神被一股高傲霸气所笼罩,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气,鬼魅气息从他身上弥散开来,令人望而生畏。

一个清雅高贵,风华绝代,一个俊逸邪魅,绝世无双,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仿佛比翼双飞的蝴蝶,那么契合而美好,司马睿看着冷峻脸上扬起浅浅微笑,深深祝福,而九儿也将深藏于他心中,至死方休。

那些始终维护先皇和轻雲的忠臣们个个神情激动,情绪空前高昂。

中立派们立kè

选择站在睿王等人一边。

如今九公主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其超凡绝伦的心智和谋略又为天下人所敬服,身后更有足智多谋且杀伐决断的韩丞相,以及紫衣卫和数十万大军,如果他们再不表明立场,就会失去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了。

以林雨棽,林秉权和张子山为首的逆臣们则脸色发白,浑身冷汗直冒,恐慌和绝望迅速席卷那些人身心。

虽然传言都说九公主已经回京了,但他们到底没有亲眼见到,而他们也深信九公主再如何冰雪聪明,也绝不可能通过他们密不通风的重重防卫,故而并未将传言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九公主回来了,还从龙椅后的屏风走出来,显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看得明听得清,那么接下来九公主必定会象传言一样‘诛杀佞臣,平息内乱,稳固超纲’!等待他们这些‘佞臣’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猛然站起身,林雨棽伸手怒指着轻雲,艳丽容颜狰狞扭曲,厉声尖叫道:“小贱人!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只听嘭地一声闷响,从金銮宝台上飞出去的林雨棽,直接重重跌落在金砖铺成的冰冷地面上。

满殿众臣浑身一颤,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刚刚他们听到的是骨折的声音吧?

而跌落地上的林雨棽‘噗’地吐出几口鲜血,妖冶血花很快渲染了金色地面,面色变得煞白如纸。

良久,林雨棽强撑着一只手站起来,另一只手则诡异地直垂身侧,显然刚才那一跌落确实导致她的那只手骨折了,看了看宝台上的墨炫,噬骨寒意迅速笼罩着她心间,转眼看向表情淡漠肃然的轻雲,眼瞳里闪着入骨怨恨和杀意。

“韩明霁你大胆!哀家……”

居高临下俯视着神情狼狈不堪的林雨棽,墨炫瞳眸戾沉,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区区一个后宫妃嫔竟敢当众对九公主出言不敬,找死!”

蓝珏和舞影紧握着腰间兵刃,浑身迸发出冷冽如冰的浓烈杀气。

转眼怒视着林雨棽,司马睿等人都义愤填膺。

而司马淳半眯着眼斜靠着龙椅扶手,枯瘦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对林雨棽的窘境视而不见。

其余的大臣们或胆颤心惊,或幸灾乐祸,个个沉默不语。

虽然违背他意愿的女儿必须死,但死在他手里和死在九公主手里有着本质的区别,何况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期,只要女儿活着,就多一重助力帮他对付九公主,毕竟九公主是他和女儿共同的敌人。

思及此处,林秉权上前一步。

抬头看了看似乎无动于衷的司马淳,林秉权转头看向墨炫,纵使他从未将先皇放在眼里过,可对于年纪轻轻,却有着医毒双绝之称又武功卓绝的墨炫莫名感到畏惧,于是谨慎地话里有话道:“韩丞相,太后……”

彼时,早有机灵的太监将专属轻雲的椅子抬了上来。

“太后?”

冷冷打断林秉权,端坐在椅子上的轻雲挑了挑眉,睥睨着眸光阴戾的他,漫不经心道:“淳王确实持有先皇的传位诏书,但祖训有云:没有昭告天下并举行登基大典,就不能谓之为帝皇矣!而今我国中臣民皆不知淳王登基继位,那么又何来的太后?”

此言一出,那些逆臣们俱是变了脸色。

九公主虽证实皇上有传位诏书,却称呼皇上为‘淳王’,分明不承认皇上的身份,就更别说太后了。

而林雨棽和林秉权,以及张子山三人面上更是一道青一道白。

未免重蹈前朝因争夺皇位,多次出现皇子或大臣没有圣旨就窃取帝位的覆辙,开国皇帝建国后立下诫训:但凡新皇继位须得昭告天下,举行登基大典后方认可其帝皇身份,反之,则名不正言不顺!

当初他们用药迫使先皇给皇上写下传位诏书,本打算立即公诸天下,可皇上执意要等到登基大典之日才通令国中臣民知晓,想着反正诏书已经在手,不过几日就会举行大典,等一等也无妨,故而他们没有阻止。

谁知就在登基大典的前两天,皇上突然查出患了不治之症,他们自然忙着争权夺利,哪里还有心思将传位诏书的内容公诸于众?更没想到,一时疏忽大意却造成了今天尴尬的境地。

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相比林雨棽和张子山的懊恼后悔,林秉权心里更多了一丝恐慌。

一来当时他逼迫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之际,皇上说他时日不多,想再享shòu

一下好不容易谋夺的皇位,求他暂时不要把诏书的事传扬出去,二来九公主深得臣民们敬崇和拥戴,以皇上的名义铲除九公主等人,他就不会背负骂名,故而他才没有当即杀了皇上继位登基,也没有告知天下他继位帝皇的身份。

没想到,现在皇上居然当着众臣的面传位给九公主,还立kè

公告天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想明白了,皇上完全是在报复他和林家人,报复林家人害得皇上得了不治之症,得到了皇位却无福消受,皇上得病期间更是不闻不问,报复他谋夺皇上的皇位,想要取代司马家江山。

如此一来,就算最后他成功取代司马家的江山也名不正言不顺,会遭到全国臣民们的讨伐和唾弃,到时候,他反而成了窃国夺位的乱臣贼子,虽然外面的人都这样骂他。

就算他想派兵强势镇压,可他兵力不足,九公主等人又势必会对抗到底,即便他登基继位了,局势动荡不安不说,只怕皇位也坐不长久。

既然皇上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将林秉权眼睛里的慌乱和狠绝看得一清二楚,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清冽和慑人锋芒,不等他开口说话,微扬的淡淡声音中透着威严和凌冽。

“绝尘宫宫主风清殇已经供认,贵妃和张侧妃盗取绝尘宫秘药谋害先皇证据确凿,之后更罔顾祖训干涉朝政,如今还当着众臣的面对本宫口出污言,简直罪大恶极!刑部尚书丘谨名何在?”

“微臣在!”刑部尚书丘谨名急忙走出队列恭敬应道。

“依照我朝律法,罪妃林雨棽该当何罪?”

丘谨名随即言辞清晰道:“回九公主,按律当斩,并株连九族!”

“来人,将罪妃林雨棽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听到风清殇竟然出卖了自己,林雨棽整个人惊呆了,任由两名听命进来的紫衣卫押着往殿外走去。

从小到大,风清殇一直待她如珠似宝,比林秉权还要疼爱她百倍千倍,即便她一次次利用绝尘宫为自己铲除异己,即便她为了先皇屠杀不少绝尘宫人,即便当年她毒杀了那个贱人,风清殇都没有苛责她半分。

现在风清殇居然轻易就将她出卖给慕轻雲这个小贱人,这叫她怎能不震惊和难以置信?

听得九公主说太后,哦,不,应该是罪妃林雨棽竟然勾*结绝尘宫谋害先皇,那些依附司马淳和林雨棽的大臣们个个脸色煞白,心头万分懊悔站错了队,又惊惶各自的处境。

而太尉一党都齐齐转眼看向林秉权,人人面带焦急和恐慌。

所谓唇亡齿寒,罪妃林雨棽虽一直阻止太尉登基继位,但毕竟是林家人,一旦罪妃林雨棽问斩,九族之内的林家人自然也逃脱不了,何况之前皇上同样下旨将太尉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

对党羽们急切的眼神,林秉权恍若未见,只是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司马淳和轻雲,眸光阴戾,官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恼恨和恨毒。

张子山及其党羽脸色很难看,心里也惶惶不安。

皇上要处斩张大人,皇上百年后张侧妃殉葬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现在又曝出罪妃林雨棽和张侧妃谋害先皇,听九公主的语气,这一次张侧妃怕是罪责难逃了。

果然,气氛静谧而诡异的殿堂上接着响起了轻雲冷冽的声音:“云指挥使,即刻带人去懿祥宫缉拿张侧妃关押天牢,若是张侧妃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微臣遵旨!”云飞立即带着一队紫衣卫赶往懿祥宫。

张子山一下子瘫倒在地,灰败脸上毫无血色。

被紫衣卫押着已走到殿门口的林雨棽忽然挣脱两人束缚,返身迅速冲到了金銮宝台下……

372. 372.反水

被紫衣卫押着已走到殿门口的林雨棽忽然挣脱两人束缚,返身迅速冲到了金銮宝台下,怒指着轻雲猖狂道:“本宫谋害了先皇又如何?本宫干涉朝政又如何?慕轻雲,如今整个京城都在本宫等人的掌控之中,就凭你们这些人想跟我们抗衡,简直痴心妄想!来人,将慕轻雲这个贱人给本宫拿下!”

林雨棽话音刚落下,一个长相俊朗的中年太监就带着一群禁卫军随即冲进了金銮殿。

“谁敢动她!”

墨炫和司马淳几乎同时闪身护在轻雲面前,相视一眼又很快各自撇开双眼,冷冷看着中年太监及禁卫军。

蓝珏和舞影紧紧护在轻雲左右,握着腰间的兵刃蓄势待发。

司马睿等大臣则连成一道坚固的人墙挡在金銮宝台前,就算不会武功,也誓死保护九公主。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瞪大双眼盯着站在轻雲身前的司马淳,林雨棽阴沉眼瞳里闪着惊讶,恼怒,恨毒,憎恶,不敢相信……种种情绪,痛心疾首道:“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儿你啊,你不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就算了,竟然还维护这个贱人,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九儿分毫,即便是母妃也不能!”压下心里翻涌的复杂情愫,司马淳一脸决绝和警告道:“九儿乃是先皇亲封的嘉懿公主,是继位帝皇,还请母妃注意言辞!”

虽然轻雲还没有正式登基为帝,但从司马淳以帝皇身份颁布圣旨的那刻起,轻雲就已经是晋国下一任的皇帝,所谓天地君亲师,身为后宫妃嫔,若是林雨棽再对轻雲出言不敬,便是罪加一等了。

显然满殿众臣都明白了司马淳话中含义,更惊骇于他如此绝然维护九公主的态度。

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个个心思各异。

对于司马淳判若两人的转变和维护,轻雲同样深感惊讶,深凝着司马淳消瘦羸弱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虽说她已放下对司马淳的仇恨,可是……

难道真象她猜测的那样,得病之后所遭受的境况终于让司马淳幡然醒悟,从而设法弥补所犯下的罪孽,于是才会突然召见众臣早朝,宣bù

圣旨,甚至大义灭亲?

“为了这个……为了她,皇儿当真要跟本宫骨肉相残么?”林雨棽厉声斥责。

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嘲讽和悲凉的笑似有若无,司马淳微垂着眼帘不置可否。

瞧着司马淳无动于衷的模样,林雨棽只觉胸中憋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万分难受,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教养出这个不成器的皇儿来?

“皇儿可看清楚了,她跟韩明霁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皇儿这般维护她还不是便宜了外人,值得么?”

司马淳依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然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林雨棽气得容颜扭曲,眼瞳里闪着狠毒阴戾的幽光。

而林秉权比林雨棽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想想他们林家人从来都不是那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人,怎么就养出了林雨棽这个为情所困的孽女?为了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居然背叛他这个父亲,背叛家族!如今连皇上也……真是冤孽啊!

“好好好,你可真不愧是本宫的好皇儿!”林雨棽怒极反笑:“本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保得了她?禁卫军听令:格杀勿论!”

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听命上前。

眼见禁卫军竟然违抗自己的命令,林雨棽顿时勃然大怒:“怎么?你们想造反不成?”

看了看司马淳,又看了看表情淡然自若的轻雲,中年太监转眼看向林雨棽:“阿霜……”规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雨棽厉声打断。

“闭嘴!”狠狠地瞪了中年太监一眼,林雨棽怒视着禁卫军,皮笑肉不笑地阴测测恐xià

道:“别忘了,你们协助本宫和皇上残杀了多少大臣及其家眷,你们觉得慕轻雲会轻易放过你们么?”

看到那些人似乎有所动摇,司马淳扬声道:“朕已颁下罪己诏承认所犯下的罪孽,一切后果自有朕承担!”

“本宫知dào

,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反叛之心,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从墨炫和司马淳身后走出来,轻雲环视着众人,掷地有声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只要你们不再助纣为虐,本宫保证一定会从宽处置!”

轻雲和司马淳的承诺,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于是各自思量起来。

而禁卫军们集体沉默了。

片刻,一名禁卫军在林雨棽阴戾恼怒的眼神中放下了手中兵刃,跪地恭敬道:“九公主千岁千千岁!”紧接着又有一名禁卫军放下了兵刃跪在地上,第三个,第四个……很快,除了那个中年太监和人数极少的禁卫军,其余的禁卫军都放下了兵刃。

禁卫军是保卫历代皇帝和皇宫安全的宫廷卫队,当初他们之所以听从司马淳的号令,之所以缉拿残害那些大臣及家眷,全因司马淳是继任帝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他们心有不忍或不解,也只得服从旨意。

如今九公主回来了,皇上又公告天下传位于九公主,他们自然服从和效忠九公主,即下一任帝皇。

“一群蠢货!”林雨棽气急败坏怒喝道:“你们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慕轻雲怎么可能从宽处置,别做梦了!”

对于母妃,司马淳没有太深的感情,但也不忍看到她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不由轻声劝解道:“事已至此,母妃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住口!”死死地盯着司马淳,林雨棽脸色阴寒如霜雪,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本宫费尽心机为你筹谋一切,你非但不知感恩戴德,还伙同外人跟本宫作对!早知你是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生下你本宫就该掐死你,省得本宫生养了你,苦心栽培了你,最终还被狼咬!”

听见林雨棽当众辱骂司马淳,一丁点儿都不顾及司马淳的颜面和尊严,轻雲为司马淳感到难过和痛心:“大胆林雨棽,你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却还将罪责推卸给淳王,连人*伦亲情都不顾,简直可恶可恼!”

“慕轻雲,本宫在跟皇儿说话,还轮不到你挑拨离间!”林雨棽满含怨怒的眼睛瞪着轻雲。

“九儿说的话也正是朕要跟母妃说的!”没想到他做了那等罪孽深重的事情,九儿还这般维护他,司马淳心里既感动又悔恨,对轻雲露出从未有过的真心一笑后,转头看向林雨棽,意味绵长道:“母妃的所作所为当真只是为了朕么?”

“你……”林雨棽一怔,无言以对。

将林雨棽恼羞成怒的表情看在眼里,司马淳心头漫起无边的嘲讽和悲凉,纵使早就知dào

事实是如此残酷,可他还是忍不住心酸和落寞,活了二十几年,他不过只是母妃争宠夺权的棋子,一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感觉到司马淳自嘲低落的情绪,轻雲张了张嘴想安慰他,却又觉得说什么都那么苍白无力。

看着自己的儿子居然对那个贱人露出那样的笑容,本就恼羞成怒的林雨棽越加怒不可遏,心里只剩下近乎扭曲的仇恨:“既然你要陪着这个贱人找死,本宫就成全你!还有你慕轻雲,你以为禁卫军背叛了本宫,本宫就杀不了你么?那你也太小看本宫了!来人,给本宫立kè

杀了他们!”

说完,林雨棽右手一挥,金銮殿中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挥舞着兵刃冲向轻雲等人。

而那个中年太监神情原有些迟疑,但看到林雨棽扫来的冰冷眼神,遂狠了狠心带着剩余禁卫军大开杀戒。

司马睿领着会武功的大臣和禁卫军们奋勇反击,韩太傅带着不会武功的大臣则依然护在金銮宝台前。

金銮殿里顿时刀光剑影闪烁,人影到处翻飞,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叮嘱蓝珏和舞影,以及暗卫们保护好轻雲,墨炫飞身跃下金銮宝台,目标当然是那个中年太监:“当初你伤了夕颜的影卫,今日本官要替夕颜一报还一报!”

说着抽*出腰间的软剑,挥出一片绚烂光幕直取中年太监的咽喉,动若飞龙,疾若闪电,软剑仿若三尺白绫,柔得不能再柔,轻得不能再轻,偏偏寒光凛冽,杀气纵横。

中年太监面色一变,脚步一溜迅速后退数步,同时左手一揽将林雨棽护在身后,方才险险避开墨炫致命的杀招,内心无比震骇。

不是说韩丞相自幼体弱多病,常年靠着珍贵药材续命么?现在看起来却比常人还精神,武功还如此高深莫测!

中年太监来不及多想,墨炫已变换招式再次袭来。

“太尉大人,我们……”

373. 373.落败

“太尉大人,我们是不是……”张子山转头看向林秉权。

虽说之前两人因为各自的野心反目成仇,也注定不能轻易化解双方的矛盾,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们可都是乱臣贼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谓唇亡齿寒,一旦九公主铲除了贵妃的势力,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张大人想要帮忙就尽管去好了,本太尉可不想搀和。”

双手负在身后,林秉权斜斜睨了张子山一眼,似笑非笑道:“毕竟皇上和贵妃终究是母子,大义灭亲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反倒是张大人还要借助皇上和贵妃才能达成目的,张侧妃又跟贵妃师出同门,贵妃要是败了,张侧妃和张大人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没想到看似端庄娴静的张恋舞居然是绝尘宫的人,而这么多年张子山瞒得滴水不漏,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平素惯会伏低做小的父女俩竟然包藏祸心,甚至公然背叛他,看来他一直小觑了张子山父女俩。

张子山听罢一窒,心中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这只老狐狸还处处算计半点不吃亏!何况,贵妃也加入了绝尘宫,老狐狸不是同样瞒住了所有的人么?

“要说亲疏,太尉大人是皇上的亲外公,贵妃的亲身父亲,岂不是比下官和张侧妃还亲近一些?”

林秉权眉头一挑嗤笑道:“那又如何?张大人别忘了,皇上和贵妃已跟本太尉断绝关系,如今可是仇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和贵妃只是一时糊涂,太尉大人又……”

“行了,张大人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一切与本太尉无关!”

冷声打断喋喋不休的张子山,无视他脸上一道青一道白的神色,林秉权直盯着打斗得难解难分的墨炫和中年太监,深沉眼中闪着一丝幽暗锋芒和阴鸷,暗中示意其党羽们不可轻举妄动。

一来他有传位诏书在手,整个皇宫和京城又都在他掌控之中,也不急在这一时;

二来传言说九公主调动了几十万大军赶回京城,梁国更是出动两万,如同护龙一族般存zài

的黑甲军协助九公主,可他至今没有看到那些军队和黑甲军的踪迹;

三来韩明霁竟然深藏不露,司马睿等人又誓死保护九公主,想除掉九公主只怕没那么容易;

最重yào

的是,当初不管他如何逼迫先皇,先皇宁死都不肯交出势力庞大且神mì

的护龙一族的统治权,皇上和贵妃也一无所获;

所以他要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看看传言是否属实,也想看看先皇是否将护龙一族交给了九公主。

要知dào

,他能够屹立朝堂这么多年,便是景仁帝和惠文帝都忌惮三分,全因他心思缜密,凡事谋定而后动,何况这次关系着他和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更要慎之又慎,方能保全他和家族,继而独掌天下。

目的没有达到,还被林秉权这只老狐狸冷嘲热讽了一番,张子山只觉胸中那把名为羞怒的大火蹭蹭直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又莫可奈何。

虽然他也豢养了私兵,又有绝尘宫人支持,但论心计论势力,他确实不如林秉权。

如今林秉权摆明了不愿暂时放下矛盾,同心协力对付九公主等人,那他该援助贵妃?还是静观其变?

“张大人,依下官的拙见,得尽快将这里发生的事通知张侧妃早做准bèi

才好。”一名心腹大臣谨慎地低声提醒张子山。

其实当初他和有些大臣选择投靠张子山父女俩,只因皇上一直没有正妃,那么张侧妃很有可能会被册封为皇后,可是后来张侧妃居然妄想谋夺皇位登基为帝,他们自然万分后悔,可惜他们有把柄在张子山父女俩手里,就算他们不顾及自己的生死荣辱,也要顾及亲人和家族,无奈只能将错就错。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张子山听罢眼前一亮,舞儿素来足智多谋,相信舞儿一定会有办法化解困境。

思及此处,张子山不露痕迹地朝殿中某处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悄然离开了金銮殿。

此时司马睿等大臣和禁卫军联手已将林雨棽的人全部解决,金碧辉煌的殿堂地面上尸骨成堆,妖冶鲜红四处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而墨炫和中年太监早已从殿内打斗到了殿外。

眼看着一干属下不是被诛杀就是被擒住,林雨棽既震骇又惊慌失措,本就阴沉如霜的容颜愈加狰狞扭曲。

轻雲侧目看了舞影一眼,舞影随即飞身跃到林雨棽面前,出其不意地击向林雨棽。

林雨棽武功不弱,但根本不是从小习武又经过乔冰莹刻意指点的舞影对手,再加上林雨棽此刻早就乱了心智,不过几招就被舞影制服并废了她武功。

死死盯着表情淡然自若的轻雲,林雨棽眼瞳里闪着入骨的怨恨和不甘心,双唇不停开合,奈何舞影点了她的穴位,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命令禁卫军将林雨棽和那些逆贼押入天牢,轻雲带着蓝珏和紫珂,还有暗卫们走出了金銮殿。

司马睿等人自然紧紧护在轻雲四周。

司马淳的精力已到了极限,可他放心不下轻雲,于是强撑着在太监搀扶下来到殿外。

贵妃落败,纵使那个中年太监武功高强也独木难支,深知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的林秉权和张子山及其党羽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然而身处禁卫军的团团包围之中,他们根本无计可思,只能随众人出来观战。

殿堂外。

墨炫和中年太监正缠斗得难解难分,一紫一黑两道身影上下翻飞,强劲纵横的剑qì

掌风四处飞窜,速度之快,动作之凌冽,内力之浑厚,看得众人心惊肉跳,有些不会武功的人口出鲜血,脸色煞白。

约半个时辰后,中年太监渐渐落于下风,眼见墨炫蕴含全部内力的凌冽软剑袭来,忽然扔掉手中长剑,脸上浮现出一抹解脱的笑。

“别杀他!”

374. 374.质证

眼见中年太监忽然扔掉长剑,脸上还浮现出一抹解脱的笑容,墨炫虽眉头一凝,但中年太监伤了夕颜在意的人,又是林雨棽身边武功最高的爪牙,他自然不会放过中年太监,刚要给中年太监致命一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别杀他!”下意识的剑锋一偏。

‘噗!’

清晰的骨裂声,中年太监的肩胛骨被墨炫的软剑刺穿,喷涌而出的妖冶鲜血在半空挥洒如雨,加上墨炫内力太过浑厚,即便刺向中年太监时已经撤了部分内力,奈何中年太监一心求死,故而不退反进,这一重创之下,整个人好似一片落叶随风飘落地面,激起阵阵风*尘飞扬。

“辰羽!”疾步走上前,将墨炫浑身上下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确定他毫发无伤,轻雲这才放下心来。

轻轻握着轻雲的手,无视众人各异的神色,墨炫绝美容颜绽放出璀璨如星辰的笑,眼瞳里闪着浓郁柔情和坚定:“夕颜,我说过会给你和龙影出气,我做到了!”

“我知dào

!我知dào

你从来说到做到!”轻雲连连点头,心中盈满感动。

因为两人皆是以密音对话,外人只看到两人嘴唇微微翕动,什么都听不到,虽然听不到,可两人眉眼神情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馨契合的氛围,却让有的人心里极其不舒服,比如林秉权,冷哼一声,比如张子山,眼神莫测,比如逆臣们,个个心惊胆寒,就连那些忠臣们也不由皱了皱眉。

韩丞相德才兼备且风华绝代不假,但自幼体弱多病,天玑老人早已断定韩丞相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九公主是继任帝皇,偏偏对待感情素来专一执着,加之秉性坚韧,如果九公主坚持唯韩丞相一人,岂不是……

微垂着眼帘,韩太傅心里既欣慰又担忧。

看着情深意重的两个人,司马睿刚毅唇角微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连带站在他周遭的人似乎也暖了起来。

而这温馨美好的一幕深深灼伤了司马淳的眼,刺痛了心,枯瘦的一只手搭着太监的手,另一只拿着锦帕的手轻捂着双唇,极力克制着不断涌上喉头的腥甜,眸光黯然而落寞,隐约还夹杂着一缕妒忌。

耳畔忽然传来墨炫意欲不明的声音:“淳王为什么要阻止本官杀了他?”司马淳顿时身子一震。

抬眸看了墨炫一眼,墨炫眼神幽深不见底,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司马淳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转眼看向轻雲,见她面容淡然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酸楚和悲凉瞬间袭上司马淳心间,艰难移开双眼看向躺在地上的中年太监,中年太监也正好抬头望向他,那难以名状的复杂眼神,让司马淳只觉气息一窒。

不知dào

为什么,看到韩明霁锋利软剑刺向中年太监,而中年太监居然放qì

抵抗,坦然赴死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一痛,仿佛即将失去什么重yào

的东西一般,于是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现在面对墨炫的诘问,面对众人惊疑的神情,他自然不能说出心里那种从未有过,连他都想不明白的异样感觉。

本能地再次瞥了中年太监一眼,汩汩而出的鲜血怵目惊心,脸色煞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又深邃,仿若能看进他灵魂一样,刹那,有腥甜涌上喉咙,司马淳强自咽下,声音淡漠疏冷。

“母妃虽被制服,但素来性子偏执又盘踞后宫多年,势力不容小觑,而母妃瞒着所有人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想必他应该知dào

不少的机密,留着他借机查出母妃的势力斩草除根,方能确保九儿安全无虞。”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骤变:没想到皇上为了九公主竟然无情到如斯地步!

“淳王凭什么断定此人会如实供出罪妃的机密?”护国侯反问道。

“就凭之前他曾试图劝阻母妃,可看出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司马淳意味绵长道:“况且九儿手下的紫衣卫个个都是刑讯高手,即便是最厉害的硬骨头,相信不出三天就会眼泪鼻涕一把地哭着求饶,更有办法让他连死都死不了!”

看着司马淳消瘦的侧面,轻雲漆黑眼瞳里深邃如墨,心头浮起一丝复杂情绪。

而那个中年太监听罢闭上双眼,掩饰去眼底的悲凉和悔恨。

深知司马淳言之有理,又见轻雲沉默不语,墨炫忍着内心的酸味,举步走到中年太监身边,伸手点了他的穴位止血同时废了他武功,接着掏出一颗丹药强行塞进他嘴里,然后吩咐两名暗卫将他押去落霞宫地牢。

清眸掠过惊恐不安的逆臣,轻雲别有深意地看了林秉权一眼,最后落在张子山身上。

“身为臣子,张大人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谋福,其罪一;罔顾律法收受贿赂,结党营私,其罪二;纵容张恋舞加入绝尘宫,意图动摇江山社稷,其罪三;明知张恋舞居心叵测,不但不知规劝,反而助纣为虐,祸乱超纲,其罪四;利用职权暗中侵吞国库银两,数额高达千万之巨,其罪五;……如此累累罪行,纵使杀你十次百次都不足以平息众怒民怨!”

随着轻雲揭露出张子山的一件件罪行,听得众人脸色一变再变,尤其是张子山竟然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国库达千万之巨,别说那些忠臣们,就连林秉权都一脸震骇和难以置信。

张子山不过是他养的一只狗罢了,可就是这只做低伏小的狗居然背叛他,妄想跟他争夺江山,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吞国库,他却对此毫无察觉,这么多年他真是看走了眼呐。

冰冷森寒的语气,字字珠玑的质证,震得张子山脊背生寒,脸色发白,却故作镇定道:“九公主说微臣侵吞国库,证据呢?没有证据,纵使是九公主,也不能污蔑微臣!”

“证据?污蔑?”

冷冷一笑,轻雲不紧不慢地往张子山方向走了几步,似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张子山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墨炫和蓝珏,舞影以及暗卫们紧紧护在轻雲周围。

“在场的许多大臣都是看着本宫长大的,什么时候见到过本宫随意污蔑哪位大臣?”

忠臣们自然齐声道:“没有!”

那些逆臣们也摇了摇头。

天下皆知九公主自幼由先皇亲自教导,历来为人行事最是公正贤明,从未无的放矢冤枉过任何人。

其实话一出口,张子山就后悔了。

毕竟九公主手里确实没有冤死过一个人,即便明知dào

林秉权犯下的罪行不计其数,是朝中最大的佞臣和祸害,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九公主一直都隐忍不发。

可是那一刻关系着他和整个家族的生死荣辱,辩驳的话自然脱口而出,反倒将自己逼到了绝境。

此时听到众人的声声指责,看到党羽们异样的表情,张子山本就发白的脸色变得愈加惨白,惊惶不安。

“既然张大人要证据,本宫就给你证据,也好让在场的所有人看看本宫是否污蔑了你!”轻雲说完从袖中取出几张纸,蓝珏上前想要接过纸笺,轻雲摆了摆手,又上前几步亲自将纸笺递到张子山手中。

颤抖着手接过来,张子山只看了一眼,脸上顿时煞白无色,额头豆大的冷汗直冒,浑身抖得象筛子一样。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纸笺,而是从他深藏在书房暗格里的一本册子上撕下来的,上面记录了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就包括他侵吞的每一笔国库银两的数额和用途,一旦公诸于众,即便他死了,也会遭到世人的怒骂和唾弃,遗臭万年。

眼前一黑,张子山颓然地跌坐在地,煞白脸上一片灰败和绝望,抓在手里的纸笺散落在他脚边。

除了他的妻子,外人根本不知dào

,他之所以能够一路平步青云最终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全都倚仗舞儿在背后出谋划策,就连投靠林秉权,纵然林秉权也一心想拉拢他,但每一步都在舞儿的算计之中,即便狡猾如狐的林秉权也没有察觉出一丝异样。

舞儿不在,他六神无主,该怎么办才好?

按说那个太监应该通知了舞儿,可舞儿到现在都没有赶来,难道出了什么岔子?还是……

不!不会的!

舞儿虽然冷心绝情,手段毒辣了些,但到底还顾念几分亲情,舞儿此刻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一定是这样!

只是转念想到当初贵妃和林秉权逼迫他们交出妻子,舞儿竟然想都不想就同意了,结果跟他相濡以沫多年的结发妻子最终落得被凌*辱至死,尸首被扔到乱葬岗的下场,他想偷偷去将妻子的尸骨带回来葬在张家祖坟里,可舞儿居然强势阻止了他,害得夫人成了孤魂野鬼,死不瞑目。

眼前仿佛浮现出夫人死去时凄惨的模样,刚刚还坚信舞儿会来救他的张子山又动摇起来,彻骨寒意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头顶,绝望和恐慌也席卷了他的身心。

就在张子山万念俱灰之际,不经意看到散落脚边的某一张纸笺上的字迹似乎有些不同。

心存疑虑,确切的说,不甘心就这样落败死去的张子山慌忙捡起那张纸笺,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原本晦暗无神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猛然抬头望着轻雲,张子山晃了晃手里的纸笺,激动得语无伦次:“九,九公主……这不是微臣的笔记……有人栽赃嫁祸微臣……微臣没……没有拿那么多国库银两……”

“拿?”

居高临下睥睨着兴奋莫名的张子山,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锐利寒冽的慑人锋芒,周身迸发出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所有人都不自主地一颤,个个心生敬畏之情。

“自古有云:不问自取视为偷!按照律法,轻者杖责三十大板,重者流放三千里或斩首示众!而国库银两属于朝廷和全国百姓,不是你张子山个人的,你却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更是罪加一等!”

张子山顿时哑口无言。

拿过张子山手里的那张纸笺,轻雲环视众人一眼,最后又落在他的身上:“没有人栽赃嫁祸给你,这张纸笺上的每一笔银两是本宫替你记录,然后作为证据指控你的!”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一变,看向轻雲的眼神惊惧又疑惑。

“九,九公主……”

瞪大双眼望着轻雲,张子山苍白双唇开启,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轻雲已然冷声道:“本宫离开京城的前一天,亲自和你去查验过国库,对照过账册,国库里和账册上清清楚楚表明还有五千八百四十二万两白银,三千五百万两黄金;

昨夜本宫去国库仔细清点过,里面只有不到三千万两白银,不到一千万两黄金;

你说你没有侵吞那么多国库银两,那么那些短少的银两到哪里去呢?莫非那些银两自己长了翅膀飞出了戒备森严的国库?”

“微臣……”

“还有本宫协助周帝和梁皇平定内乱,周帝和梁皇各赠本宫白银五百万两以示感谢,周帝那五百万两白银,本宫拿出其中的两百万两奖赏给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其余三百万两白银由定远伯段方鸿亲自带领一万宁远军将士全部运回京城充盈国库,定远伯将你亲笔书写并盖有公章的回执飞鸽传书给了本宫!”

轻雲从袖中取出一张户部专用的纸笺递给蓝珏,蓝珏随即拿着纸笺在众臣的面前走了一圈,上面确实是张子山的笔记,所写银两数目和红红的章印,充分证明轻雲说的是事实。

“至于梁皇的那五百万两白银,本宫还没来得及安排运回京城,就传来先皇病重的消息,故而本宫另作了安排!”睥睨着面如死灰的张子山,轻雲威严道:“如今证据确凿,张子山,你还要狡辩么?”

如同一堆烂泥一般颓然地瘫倒在地,张子山眼神涣散:完了,一切都完了……

“来人,将罪臣张子山羁押天牢,择日问斩!其党羽交由三司会审后,再做定夺!”

“遵旨!”

那些依附张子山的大臣们听罢个个脸色惨白如雪,浑身无力地任由禁卫军或押着或架着前往天牢。

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两派谋乱的逆臣就被轻雲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忠臣们自然欢欣鼓舞。

而林秉权的党羽们惊慌失措,齐齐转眼急切而担忧地看着他,暗暗祈祷着他能化解眼前的困境,否则他们必定会落得跟前两派一样的下场了。

早就知dào

自去年及笄之后,九公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聪慧睿智且杀伐决断,可象今天这般不动声色间就轻易除掉了林雨棽和张子山及其党羽们,其冷静的头脑,缜密的心思,还是让林秉权深感震惊。

不过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他就不信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能斗得过他这个成了精的老狐狸!

瞧见轻雲看向自己,那双漆黑眼睛里幽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却又好似包含了太多的洞察,太多的明了,一时间,林秉权觉得自己象是脱*光了衣服一般暴*露在轻雲的面前,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害pà



虽然心里恨不得将这个毒害父皇,祸乱超纲的乱臣贼子千刀万剐,但轻雲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丽绝俗的脸上静谧得如潭水一般,既没有铲除两派逆臣的得yì

和张狂,也没有丝毫对林秉权的仇恨。

两个人直直地看着对方,都抿着唇没有说话。

无论是那些忠臣,还是林秉权的党羽们看了看轻雲,又看了看林秉权,有志一同地保持缄默。

金红中透着银白的暖阳普照着大地,金碧辉煌的殿宇巍然耸立,阵阵轻拂而过的微风中夹杂着沁人心寒的冷意,气氛寂静而诡谧。

不知是年纪老了精力不如从前,还是在轻雲那深邃如海的眼神注视下感到害pà

,林秉权率先败下阵来,微微撇开双眼,阴阳怪气道:“不知dào

接下来,九公主会拿出什么证据指证老臣?”

“林太尉觉得自己犯了什么罪行?”淡淡一笑,轻雲不答反问道。

“你……”

当着众臣的面,被一个黄毛丫头反将了一军,素来一帆风顺又唯我独尊惯了的林秉权顿觉颜面扫地,死死盯着表情风轻云淡的轻雲:“老臣对先皇一向忠心耿耿,对朝廷鞠躬尽瘁,怎么可能犯下什么罪行?”

听得林秉权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地标榜自己,那些忠臣们个个气得怒火万丈。

而其党羽们只觉无比汗颜,纷纷低下头,尽量隐藏存zài

感。

“是么?”轻雲挑眉不咸不淡道。

“当然!”瞥了一眼站在轻雲身旁的司马淳,林秉权转眼看向轻雲:“九公主想说的无非是老臣继承皇位一事,想必皇上没告sù

你,老臣有皇上亲笔书写并盖了玉玺的传位诏书,老臣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375. 375.假诏

“林太尉当真名正言顺么?”

静静地看着林秉权,轻雲淡淡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冰冷森寒:“且不说先皇子嗣众多,便是已成年且德才兼备的皇子就有好几位,就算淳王没有子嗣,与众位皇子有些不合,也绝不可能违背祖制传位给你这个外人;就算没有了皇家血脉,还有皇室宗亲,随便哪一个人都比你更名正言顺!如此只能说明,是你趁着淳王有恙,使用了卑劣手段逼迫淳王窃取江山社稷!”

“胡说八道!”被轻雲一针见血地道出其中隐秘,林秉权顿时恼羞成怒:“皇上心甘情愿写下诏书传位老臣,何来逼迫一说?而老臣手里的传位诏书盖了玉玺,老臣继承皇位不是名正言顺,那谁才是名正言顺?”

嗤笑一声,墨炫不愠不火道:“看来林太尉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本太尉在和九公主说话,还轮不到……”怒瞪着墨炫,林秉权厉声斥责道。

“韩丞相说的话,正是本宫要对你说的!”冷冷打断林秉权,轻雲眼神清冽如冰地直视着他:“别以为淳王揽下了谋害先皇的罪名,林太尉你就能逃脱律法制裁!”

众人面面相觑。

明德殿那场大火不是证实一场意wài

么?怎么九公主话中的意思是林太尉下毒谋害了先皇?

“九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林秉权面色不变,然而心头却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挑了挑眉,轻雲深不见底的瞳眸里藏着浓郁杀气:“淳王想继承皇位不假,但本宫相信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下毒谋害先皇,并放火烧了明德殿企图焚尸灭迹,何况那时候先皇病重又已传位给淳王,试问,淳王何必多此一举谋害先皇,留下弑父夺位的千古骂名?

反而是你林太尉,当时整个皇宫和京城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且你怀有夺位窃国之野心,那么除了你,还有谁比你更具有谋害先皇的动机和作案时间?”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不但伤害了九儿和先皇,还导致朝野动荡不安,可是九儿依然这样相信他维护他,凝着傲然玉立的轻雲,司马淳眼眸里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水雾,心里既感动又万分悔恨。

相比司马淳的欣喜,墨炫却打翻了醋缸子,就算没有前世纠葛,看到夕颜如此袒护别的男*人,他当然会吃醋和嫉妒,要知dào

夕颜可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闻言,林秉权故作镇定的面容霎时变得阴戾如腊月飞雪,张嘴急切地想要说什么,谁知轻雲接下来所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魂飞魄散。

“林太尉为官几十年来见过的圣旨想必也不少,难道就没发xiàn

淳王给你的那份传位诏书其实是假的么?”

此言一出,除了个别知dào

内情的人外,其余的人都神色骤变。

司马淳心头也是惊骇又疑惑,却紧抿着唇一语不发,他相信九儿这么说自然有九儿的道理。

林秉权的党羽们个个吓得脸色惨白,看了看面容淡漠平静的司马淳,莫非九公主说的都是真的?绝望和恐惧迅速蔓延至他们全身:完了,一切都完了!

死死瞪着轻雲,林秉权极力克制着内心恐慌大声呵斥道:“胡说!本太尉亲眼看到皇上写下诏书并盖了玉玺,本太尉又一直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第二个人接触过,怎么可能有假?”

“本宫有没有胡说,林太尉将诏书拿出来一验便知!”仿若没看到林秉权阴狠毒辣的眼神,轻雲淡淡道。

眼见轻雲如此言之凿凿,林秉权故作镇定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慌乱,心里的恐惧也愈加强烈,官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掌心中很快划出道道血痕,迟疑着是否要拿出诏书,万一……

轻雲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秉权,清丽容颜沉静如水,微扬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放佛此时普照大地的暖阳,让人看着极是舒服。

而墨炫妖魅眼瞳里闪着犀利之光,清泉般动听的声音中含着冰冷森寒之气:“林太尉迟迟不敢拿出诏书,看来早就知dào

那份诏书是假的了。”

林秉权听罢呼吸一窒,脸色难看中隐约透着一丝狠戾。

“林太尉就将传位诏书拿出来验一验吧,要不然……”站在林秉权身边的一个大臣低声说道。

冷冷地瞪了那个大臣一眼,那嗜血森冷的眼神吓得那个大臣噤若寒蝉,慌忙闭了嘴不敢在说话,林秉权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林太尉口口声声说自己名正言顺,又为何不敢把诏书拿出来让诸位大臣验证呢?”护国侯严厉质问道。

“是啊,林太尉不敢拿出来分明就是心虚了。”一个大臣附和道。

“这就证明那份传位诏书确实是假的!”又有一个大臣义正言辞道。

……

耳畔传来众人的质责和议论声,林秉权脸色变得阴沉如黑碳,狠狠扫了一眼那些七嘴八舌的大臣,然后从袖袋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直盯着轻雲阴测测道:“九公主看清楚了,这就是皇上传给本太尉的继位诏书,本太尉倒要看看,九公主如何证明它是假的?”

“很简单!”挑了挑眉,轻雲不疾不徐道:“打开诏书,林太尉可要仔细看清楚那玉玺印的‘受命于天,勤民之宝’的‘天’字中间是不是缺失了一笔?”

林秉权慌忙低下头,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辨认着那个‘天’字,渐渐地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身边的大臣及时伸手扶住他,险些摔倒在地,脸上煞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嘴里不停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黄圣旨掉落地面。

一名大臣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圣旨认真端详片刻,面色瞬间变得灰败绝望,旁边的大臣们见两人神色不对劲,心头都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忙拿过来探头共阅,很快个个惊慌失措起来:“真的缺失了一笔!”

清眸掠过面如土色的逆臣们,最后落在表情呆滞的林秉权脸上,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和威严。

“先皇早就洞悉了林太尉的狼子野心,所以传位淳王时刻意提醒了淳王,于是淳王便命人悄悄雕刻了一枚假的玉玺放在身边,在林太尉使用非常手段逼迫淳王写下传位诏书后,盖上了那枚假的玉玺印;

可怜那时候林太尉沉浸在窃取江山成功的狂喜中,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破绽!

至于真zhèng

的玉玺淳王早就派人交给了本宫,而昨夜本宫密见淳王时又交还给了淳王,而假的玉玺则已于昨夜销毁!”

轻雲转头看了蓝珏一眼,蓝珏随即返回金銮殿,很快取来放在龙案上用明黄绸缎裹着的玉玺,同时还有一张雪白的纸笺,将玉玺双手呈给轻雲,轻雲接过玉玺在雪白纸笺上一按,然后示意蓝珏展现给众臣查看,雪白纸笺上玉玺印中的‘天’字果真与那份诏书印记不同。

费尽心机筹谋了这么多年,结果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导致功亏一篑,这让林秉权如何能够承shòu?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而那些逆臣们早已吓得瘫倒在地,诡谧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深凝着轻雲的侧颜,司马淳目光黯然,隐约透着一丝震惊和醒悟,心头五味杂陈。

当初他们逼迫先皇写下传位诏书后他就将玉玺藏了起来,连叶深都不知dào



后来林秉权威逼他时,他才取出玉玺盖在诏书上,为防止林秉权趁机盗取玉玺,他马上就将玉玺藏起来。

如今证实林秉权那份诏书是假的,也就是说,先皇早就悄悄地派人把玉玺交给了九儿,又让人刻了一枚假的玉玺蒙骗他们,同时也说明,他的那份传位诏书同样也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帝皇。

可是九儿为什么没有揭穿他,反而还告sù

众人是他用假的玉玺骗过了林秉权?

察觉到司马淳投来的复杂眼神,轻雲微微侧目看向他。

纵然前世司马淳伤她彻骨,可他到底是她曾真爱过的男*人,今生他又幡然悔悟,不但阻止林秉权窃夺江山,还大义灭亲,再加上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她于心不忍,才会保住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而昨夜见过他之后,她敏锐捕捉到他眉眼间的那一丝决绝之色,多少猜到了一些他的心思,故而才让紫珂将真zhèng

的玉玺替换了那枚假玉玺。

收回看着司马淳的目光,轻雲转眼看向林秉权,清丽绝俗的容颜染着清冽气息,漆黑瞳眸里氤氲着浓郁杀气:“大胆林秉权,不但包藏祸心妄想窃取江山,更下毒谋害先皇,祸乱超纲,荼毒臣民,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将林秉权及其一干逆臣全部拿下!”

“就算诏书是假的又如何?今天谁也休想阻止本太尉登基为帝!”

376. 376.顽抗

“就算诏书是假的又如何?今天谁也休想阻止本太尉登基为帝!”

听得轻雲历数自己的一桩桩罪行,原本表情呆滞的林秉权猛然回过神来,死死盯着轻雲的眼神阴狠毒辣,冷哼一声:“九公主,你以为就凭这些人能阻止本太尉,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根本就没把九公主调回的几十万大军,两万梁国黑甲军放在眼里,而护龙一族至今都没有出现,可见先皇也没有将护龙一族的控zhì

权交给九公主,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到了最后关头,他绝不会轻易放qì



“到底是谁痴心妄想,你大可以拭目以待!”清眸环视着那些面如土色的逆臣们,轻雲淡淡语气中透着凌冽:“如果你们现在弃暗投明,本宫可以酌情处置,如果你们依旧冥顽不灵,那么就以谋逆罪论处!”

那些人听罢脸色变了又变,各自动起了小心思。

要知dào

,林太尉的心腹和门生相继被九公主剪除了大半,而他们当中不少人或因为有把柄握在林太尉手里,才不得不听命于林太尉,或因为知dào

林太尉持有传位诏书才投靠了林太尉,希望凭借从龙之功为自己和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

如今证实林太尉的那份传位诏书是假的,林太尉是谋朝篡位,他们再跟着林太尉,可就真成了乱臣贼子。

再则他们大部分人出身于名门世家,九族亲人加起来起码有几百上千人,甚至是万多人,灭族之祸……想想就不寒而栗。

之前劝林秉权拿出诏书的那个大臣颤颤巍巍站起来:“九公主饶命,微臣……啊……”

那人话未说完,站在他旁边的林秉权抬脚就将他踹飞了几丈远,可怜猝不及防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他重重摔落地面,喷出一口鲜血后昏了过去。

看着那些面色惨白的党羽们,林秉权冷嘲道:“一群蠢货!你们以为你们投降了,九公主就会放过你们么?别忘了,从你们投靠本太尉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何况你们的把柄都掌握在本太尉手里,一旦本太尉落败了,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脱!”

如此赤果果的威胁,犹如泰山压顶般压得那些党羽们顿时喘不过气来,面面相觑后都低头沉默了。

“林太尉果真好手段,不过寥寥数语就让他们死心塌地,本宫真是自叹不如!”轻雲非但没有丝毫动怒,反而语带惋惜道:“既然各位大臣执意选择跟着林太尉谋逆乱国,本宫也无话可说,只是可怜了你们的亲人,无辜被牵连不说,还要承shòu千古骂名,简直……唉!”

长长叹息一声,无视林秉权阴戾狠辣的眼神,轻雲接着又言道:“罗大人,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唯一的儿子去年得急病去世了,他的遗腹子还不满一岁吧?李大人,听说你的爱女刚订了亲,二儿媳妇也快要生了吧?胡大人,本宫记得新年接见命妇时,你的老母亲还希望本宫明年能去参加她的七十大寿,这件事你知dào

么?还有王大人……”

“九公主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点到名字的那几位大臣纷纷重重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罪臣知罪,求九公主饶命!求九公主饶了罪臣和一家老小吧!”几人不停地磕头认罪,纵使额头磕出了鲜血也没有停下。

一些本就犹豫不决的逆臣们见此情形相继俯首认罪,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荣辱,可他们不能不顾及家族亲人。

朝司马睿和蓝珏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带领禁卫军趁着林秉权震怒愣神之际,迅速护着那些人远离林秉权和执迷不悟的逆臣们。

“对于你们的罪行,本宫自会酌情处置,而你们的家人只要没有参与谋反,本宫绝不会牵连无辜!”

“罪臣叩谢九公主隆恩!”那些人感恩涕零,只要保住了家人,家族才会有希望,他们就是死也瞑目了。

眼看着不过眨眼之间,自己这边的大臣就走了一大半,林秉权怒不可遏,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怒指着那些背叛他的大臣们,咬牙切齿道:“你,你们……本太尉会让你们为你们的愚蠢付出惨痛代价!”

死死盯着表情沉静如水的轻雲,林秉权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阴沉眼眸里翻涌着滔天巨浪,浑身爆射出阴寒煞气:“九公主,别以为没有了这些懦弱无能的狗,本太尉就会怕了你,本太尉倒要看看,就凭你们这些人如何阻挡本太尉的几十万大军!来人,除了九公主,所有人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无数的黑衣人和士兵们从三面六方涌现,挥舞着手中兵刃冲向轻雲等人。

不等轻雲下命令,司马睿和护国侯率领着会武功的大臣,还有禁卫军奋勇迎战。

吩咐韩太傅带着不会武功的大臣们退回金銮殿,又吩咐蓝珏朝天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在空中绽放出一朵巨大而血红的曼珠沙华,轻雲傲然玉立于大殿门口。

看着刀光剑影闪烁,人影四处翻飞,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极其壮烈而残酷的厮杀场面,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和威严,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

墨炫,蓝珏和舞影,以及暗卫们紧紧护在她周围,毫不留情地斩杀着一次次扑上来的逆贼。

看着轻雲,犹如看着砧板上的肉一般,林秉权脸上布满了得yì

和狂妄,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的暗芒。

不知什么时候,暖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地间阴沉得仿佛暴风雪将至般沉闷,阵阵拂面而过的寒风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巍峨耸立的殿宇透着庄严肃穆,无端地沁人心寒。

激烈的厮杀不休不止,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冰冷地面,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尸骨渐渐堆成山,简直让人怵目惊心。

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眨眼就消逝了,轻雲眉头紧锁,漆黑的眼瞳里逐渐氤氲起一层迷蒙,充满了痛惜和自责,长袖下的双手越握越紧,白皙掌心划出了道道血痕也犹不可知。

这些人终究是晋国的子民啊,可是她却……

密切关注着厮杀的墨炫,敏锐察觉到身旁的轻雲流露出忧伤情绪,不禁万分心疼:“你别难过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眼睛依旧盯着前方,轻雲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伸手轻轻握住轻雲紧拽成拳的双手,轻柔而小心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指尖传来的黏稠,让墨炫既疼惜又愠怒,转眼直视着远处的林秉权,妖魅瞳眸里闪着嗜血戾芒。

眼见始终没有人前来支援对手,而司马睿等人渐渐疲于应付,林秉权再不掩饰心里的得yì

放声大笑:“九公主,本太尉劝你还是让他们住手吧,也省得枉送了性命,多不值得啊!放心,等本太尉登基为帝之后……”

话未说完,数不清身穿金黄云纹劲装,蒙着金黄面纱的人,仿若金色云彩般突然从天而降,人还未落地,金黄色的羽箭已交织成一片绚烂夺目的箭网向那些逆贼们疾驰而去,顿时血光冲天,许多逆贼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命丧黄泉。

原本渐渐不敌的司马睿等人见援军到来,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人人精神振奋。

“护……护龙一族!”林秉权身边的党羽们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指着那些黄衣人颤声惊叫:“林太尉,是,是护龙一族!”

“本太尉眼睛没有瞎!”恶狠狠地瞪着那群所向披靡的金衣人,林秉权面色阴寒,眼睛里盛满了难以置信和狠戾。

好一个九公主,早就得到了护龙一族的控zhì

权却隐而不宣,之前故yì

一个一个处置贵妃和张子山,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而他居然没有警觉,真是失误啊!

领头的金衣人翩然落在轻雲面前,跪地恭敬道:“护龙一族救驾来迟,请九公主恕罪!”清越的声音,玲珑的身段,分明就是一名女子。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挥手示意那人起身,轻雲扬声威严道:“护龙一族听令,谋逆乱国者,杀无赦!”

“属下遵旨!”四周回声几乎响彻云霄。

领头金衣人随即挥舞着寒光凛冽的长剑冲向逆贼们,所到之处带起一片片妖冶艳丽的血花,面对如此强悍而武功高强的对手,那些逆贼们纷纷避开,根本不敢与之交锋。

一部分护龙一族成员跟在那名首领的身后,挥动刀剑无情斩杀着逆贼,另一部分护龙一族成员则屹立殿宇之上,居高临下地放箭射杀逆贼。

护龙一族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千挑万选,从小就开始各种残酷的训liàn

,他们每个人虽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最擅长协同作战,不过片刻之间,十几万逆贼已隐隐有溃败之势。

“林……林太尉……要不我们先撤出皇宫与宫外的大军汇合……”一名大臣惨白着脸谨慎劝解道。

“闭嘴!”挥剑截杀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副将,林秉权厉声喝道:“援军马上就到了,给本太尉坚持住,谁敢逃跑格杀勿论!”

那些逆贼们闻言吓得魂飞魄散,不得已只能回头再次加入厮杀当中。

林秉权所说的援军还未到,铃儿就已带着两万黑甲军和三万神锐营将士们,云飞率领着几千紫衣卫几乎同时赶到了,与护龙一族形成两面夹击,痛击着那些逆贼,庄严而宽阔的空地上,金黄,深紫,银白,炫黑四片云彩格外璀璨夺目。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林太尉,我们还是先撤吧?”有一名大臣苦苦劝解道,旁边的党羽们也纷纷点头附和。

看了看表情始终淡然平静的轻雲,林太尉咬了咬牙,终是狠心抛下那些还在厮杀的属下们,在身边几个心腹大臣和死士的护卫下转身向宫外冲去。

这时,林平带着几万士兵赶到金銮殿前,直冲到林秉权的面前讨好道:“大伯公,我带人来了!”

看到林平到来,林秉权脸上不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阴沉狠戾,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质问道:“平儿,不是让你在宫外策应么?你怎么会来这里?”

“担心大伯公人手不足,我带人前来帮忙!”看着林秉权那森寒冷冽的眼神,林平不禁心头一颤,继而信誓旦旦道:“大伯公放心,宫外有大伯父和海堂哥领着几十万大军坐镇,保管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大伯父庸碌无能,海堂哥又是残废,翰堂弟庶出且不学无术,在这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他怎么能不好好表现一番?一旦大伯公登基继位,必定会将功劳给大伯父和海堂哥,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你……”

怒极攻心的林秉权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向地面倒去,若不是心腹大臣及时扶住他,险些摔倒在地。

满心想着建功立业,然后顺利坐上太子之位,最后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林平,根本不知dào

司马淳已经昭告天下的罪己诏和传位诏书,更仿佛没有注意到此刻周围的激烈厮杀,见林秉权晕倒了,忙上前扶着他,一脸关切道:“大伯公,你哪里不舒服么?”

林平那点小心思,林秉权岂能不知?

原本他对林平寄予了厚望,想着等成就大业后就封林平一个王爷当当,至于皇位,林平还不够资格。

没想到林平居然为了一己之私,不但罔顾他的命令,还擅自带着几万士兵闯进了皇宫,简直是愚不可及。

如今两万梁国黑甲军和神锐营将士的出现,充分昭显了九公主果真调动了几十万大军回京,却没有全部出现在皇宫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九公主将大军留在了宫外,目的自然是对付他安排在三郡的几十万大军,再加上势力庞大而精悍的护龙一族,而林平又擅自抽离几万士兵坏了他的精心防卫,难道上天真的要亡他么?

不!

他费尽心机筹谋了这么多年,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轻易放qì



挥开林平相扶的手,看也不看一眼茫然不解的他,林秉权命令心腹大臣和死士,以及林平带来的几万士兵拼死冲出皇宫,想要与宫外的儿子孙子等汇合。

“大伯公……”

眼见林秉权不但没留在皇宫里准bèi

登基事宜,反而带人急匆匆地往宫外走,林平百思不解,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倒在他面前,才猛然回过神来,转眼,看到那片金黄云彩,顿时惊得浑身发软,踉跄着急忙跟在林秉权等人身后。

三朵巨大的红色曼珠沙华,相继在阴沉天空中的南方,北方和西方绽放,林秉权不由得停下脚步,望着那诡异的妖冶花朵,心头蓦地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同时耳畔忽然传来轻雲淡淡的声音。

“这三朵花代表三郡的叛军已全部被歼灭,那么林太尉还想去哪里?”

林秉权置若罔闻,带着属下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谁知义勇伯和田悦率领着十万骁卫营迎面而来。

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对于这个纵容孙子欺辱自己的爱女,又逼迫自己将爱女下嫁给林涛那个畜*生的东西,险些害得爱女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林秉权,义勇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于是二话不说,挥舞着长刀直冲向林秉权。

那布满狠戾的赤红眼神,满身爆射出的凌冽煞气,让林秉权不寒而栗,却也不得不迎上义勇伯,同时使了个眼色示意死士设法抓住田悦。

毕竟田悦是义勇伯唯一的女儿,又深得九公主信任和器重,只要有田悦在手,九公主自然投鼠忌器,到时候,他们就会有机会离开。

看到林秉权的眼神,七八个死士立即向田悦围了上去。

田悦眸光一凛,毫无畏惧地迎战着这些死士,她从小就得父亲的亲自教导,加上又经过了艰苦的特训,武功自然非同一般,很快双方交手不下百招,那些死士连田悦的衣角都没碰到。

察觉到对方招式狠毒,却分明没有伤她性命的意思,田悦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由得身形诡异一闪来到一个死士身后,手中利刃狠狠刺入那人的左胸背部,然后抽*出利刃飞快地向后退了数步。

田悦的利刃是乔冰莹特意为她打造的,中间有一个血槽,只要捅到身上便会血流不止。

看到嘭然倒在地上,背部鲜血汩汩而出,俨然必死无疑的同伴,剩下的死士俱是脸色一变,看向田悦的目光阴鸷而惊惧,可主子有令他们不敢不从,再次围向田悦想抓住她,却被她巧妙避开,同时还割断了一个死士的咽喉。

知dào

不能轻易抓住田悦,几个死士相视一眼,一个死士趁着几个同伴从正面围攻田悦时,掏出一包药粉撒向田悦……

377. 377.悟情

敏锐捕捉到几人那快速的相视一眼,田悦心里有了警觉,奈何对方太过狡猾多端,她一个不慎吸入了一些药粉,顿觉头脑昏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浑身也绵软无力,暗叫一声:不好!

贝齿使劲咬破双唇,剧烈疼痛和血腥让田悦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挥动利刃相继击杀了两个死士后,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见田悦动作迟缓,步履不稳,身子摇摇欲坠,剩下的几个死士不由暗喜于心,正想上前抓住田悦,眼前突然闪过几道身影,几人或觉得颈部一凉,或觉得心口一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嘭然到底,命丧黄泉了。

紧紧抱着田悦绵软无力的腰际,看着双眼紧闭的她,楼海阳俊逸脸上染着焦灼,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害pà

和恼怒:“逐月,你怎么呢?逐月……”

“她中了烈*性*迷*药和软筋散,快让墨公子诊治。”暗十冷静提醒道。

回过神来的楼海阳没有丝毫犹豫,象抱着稀世珍宝般小心抱起田悦,运起轻功向墨炫的位置飞跃而去。

暗十一愣,虽然楼公子一向嬉皮笑脸,但真遇到事情却沉稳内敛,今儿是怎么呢?摇了摇头,暗十随即吩咐两名暗卫保护楼海阳和田悦,然后带着其余四名暗卫加入到林秉权和义勇伯的绝杀当中。

义勇伯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习武又历经无数次的战场历练,武功自然不弱,而林秉权虽年长义勇伯一辈,可也习得一身好武功,两人倒是不分伯仲。

不过义勇伯到底不及林秉权秉性*阴险毒辣,林秉权出手不仅招式狠毒且还十分猥*琐,每次都攻击男*人的那一处,简直让人不耻,义勇伯又羞又怒,偏他性子刚正断做不出同样的行径,渐渐地便有些疲于应付。

看到暗十五人迅速将林秉权包围了起来,义勇伯趁机退出战圈。

若论武功,暗十五人谁都不是得到数位武功高手真传的林秉权对手,但身为暗卫的他们经过特训后,武功突飞猛进,招式更是干净利落,加上完美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的默契配合,顿时令林秉权手忙脚乱。

义勇伯面露惊赞,当初女儿告sù

他,九公主的暗卫和紫衣卫个个身怀绝技且最擅长团体作战,即便是顶尖高手也莫可奈何,他还有些怀疑,现在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想到女儿,义勇伯这才注意到身旁地上躺着七八个刚刚围攻女儿,此刻已气绝身亡的死士,却不见女儿的身影,举目四眺依然不见女儿,不由得心急如焚。

挥刀诛杀了面前的逆贼,副将封岩来到义勇伯身旁:“伯爷,郡主在九公主那里。”

义勇伯听罢举目向轻雲所在的位置眺望,果然看到了女儿,放下心来的同时也疑惑不解:“出什么事呢?”

激战还没有结束,女儿怎么去了九公主哪儿?而且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

“郡主不小心着了那些死士的道,幸好楼公子和九公主的暗卫及时救了郡主……”封岩刚才就在离田悦不远的地方,可他被好几个叛军死死缠住,无法前去支援郡主,不过将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dào

几个死士的险恶用心。

义勇伯顿时怒不可遏:“一群卑鄙小人!”居然用迷*药伤害他的女儿,简直可恶可恨至极!随即挥舞着长刀狠狠击杀着那些叛军。

另一边,墨炫给田悦诊了脉,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蓝珏喂田悦服下,然后对轻雲柔声道:“放心吧,她只是中了烈*性*迷*药和软筋散,其他并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紧锁眉头微微舒展,轻雲瞳眸戾沉,清冽语气中透着愠怒:“好一个老奸巨猾的林秉权,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妄想挟持田悦,真是丧心病狂!舞影,告sù

暗十他们,千万别让这个老贼轻易死了!本宫要他生不如死!”

她一直密切关注着激烈的厮杀,自然也看到了几个死士围攻田悦,想着田悦武功不凡,更明白田悦父女对林秉权的仇恨,故而才没有派人前去协助,没想到却差点害了田悦。

“属下遵旨!”舞影立即以密音向暗十五人传达轻雲的旨意。

墨炫微扬唇角噙着一抹邪狂而鬼魅的笑:“把他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蓝珏等人见了忍不住心头一颤。

胆敢伤害九公主的人,林老贼,你就自求多福吧!

田悦还没有苏醒,楼海阳也一直小心地抱着她,眼底眉梢染着疼惜和后怕,还夹杂着一丝复杂情愫。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逐月必定被那几个死士所擒住,从而被林秉权利用趁机要挟九公主,毕竟众所周知九公主最在意身边的人。

而逐月秉性又素来刚烈坚毅,绝不会让九公主左右为难,那么唯一的结果只能是……

一想到那种结果,楼海阳一向冰冷淡漠的心就象针扎一般疼痛难忍,痛得抱着田悦的手越拽越紧。

这种陌生又炽烈的感觉,让楼海阳不知所措,脑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良久之后,楼海阳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每见到她,他总是喜欢跟她斗嘴,看着她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就觉得有趣,为什么每每听到她的冷嘲热讽,他心里就分外难过,为什么每每她避而不见,他就失魂落魄,为什么刚才见到她深陷绝境时,他就心慌意乱……

原来竟是这样!

俊逸脸上洋溢着欣喜而明媚的笑容,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楼海阳眼瞳里溢满了浓烈情意。

将楼海阳眼底眉梢毫不掩饰的情愫看在眼里,轻雲和墨炫相视一眼,相对于墨炫的乐见其成,轻雲心里隐约有着一丝担忧。

而苏醒过来的田悦望着面前放大的俊颜,那灼热而真挚的眼神,璀璨而魅惑的笑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表情怔忪而娇憨的田悦,楼海阳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愉悦至极。

378. 378.意外

等到意识渐渐清醒,田悦这才发xiàn

自己竟然躺在楼海阳怀里,顿时羞怯又慌乱,猛地挣脱他的怀抱站起来躲到蓝珏身后,看也不敢看楼海阳一眼,秀美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绯红,仿若沐雨桃花般纯净而妩媚。

怀中突然失去软玉温香,楼海阳倍感失落,不过看到田悦羞涩娇媚的模样,心里又象灌了蜜似的甜滋滋。

轻雲看着两人无声叹了口气,一丝担忧隐藏在促狭的眼眸深处。

楼家是百年功勋世家,据她所知楼家极为讲究门第,楼海阳虽是辅国公的嫡次子无须继承爵位,但他妻子的身份绝对出自公爵以上家族的嫡女。

而田悦只是义勇伯的义女且又经lì

那样的事情,即便册封为郡主,以辅国公固执迂腐的秉性,只怕……

“启禀九公主”敛去异样的心绪,楼海阳对轻雲恭敬道:“云夫人发动百姓们协助属下等几乎搜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发xiàn

尉黎国太子摩罕吉和十万精兵的踪迹,臣子特来请九公主定夺。”

九公主回宫前交给他和三千紫衣卫两个任务,一是掩护义勇伯他们进入京城,二是追查摩罕吉的行踪。

看着在暗十五人默契围攻下渐渐手忙脚乱的林秉权,轻雲面色沉静如水,漆黑瞳瞳里幽深不见底。

林雨棽自以为聪明,无情将芷岚送给摩罕吉为妾借兵十万对付她,殊不知,林秉权早就跟摩罕吉暗中勾连,林雨棽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只是他们明明得到确切消息,摩罕吉亲率十万精兵潜入京城,怎会搜遍全城也不见其踪迹?

蓝珏想了想迟疑说道:“摩罕吉和十万精兵会不会藏在某处暗道里,就象我们藏在落霞宫的暗道一样?”

“这也不无可能。”轻雲眼底眉梢蕴含着冷冽:“楼海阳听令!”

“臣子在!”楼海阳恭敬应道。

“命你和龙影率三千紫衣卫,以及暗卫立即赶去林府,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查出摩罕吉的下落!”

“遵旨!”

见田悦直直盯着楼海阳离去的背影,眼底染着担忧和落寞,轻雲秀眉微微蹙了蹙。

她虽即将贵为帝王,却不能勉强楼家人接受田悦,只愿田悦能放下心结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也愿楼海阳对田悦是真情实意,能说服楼家人,给田悦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否则……

此时司马齐,段方鸿和紫珂等人率领一部分宁远军,宁溯军到来,同护龙一族等合力围剿叛军。

不一会儿,地面开始隐隐震动,蹄声如雷,烟尘滚滚从远处渐渐临近,一片蓝云赫然映入众人眼帘,紧随其后的是耀眼银白。

冲杀在最前面的两人两骑,左边一人绣着墨竹的如雪白衣随风飞扬,容颜俊美无铸,平素温润的眸子此刻溢满锋利锐气,手中银枪虎虎生威,招招见血。

右边一人剑眉入鬓,风*尘仆仆的脸上透着健康黝黑,一袭炫黑劲装衬得整个人英姿飒爽,只是浑身迸发出的嗜血寒意,手中长剑每挥动一次就必有一个叛军命丧黄泉的狠辣无情,让人胆颤心惊。

看着一白一黑两道矫健身影,轻雲面色微变:“他们怎么回来呢?”

“想必他们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墨炫柔声道:“放心吧,有苏夫人坐镇,边关定然安全无虞。”

那两人回来还能做什么,肯定是怕他不能保护好夕颜罢了,尤其是穿白衣那个,至今还对夕颜贼心不死。

“简直是胡闹!”轻雲表情清肃中透着严厉。

谁都知dào

在这关键时刻边关安防极为重yào

,毕竟楚国,周国和梁国都屯兵几十万于边境上,又有诸多小国虎视眈眈,司徒璟昱身为两军统帅理应坚守在边关,有什么事情飞鸽传书给她就行了,何必和八哥又调来蓝云骑和近十万大军千里迢迢赶回京城?

最重yào

的是,冰莹已有了身孕,若是因此有个什么闪失,她怎么对得起冰莹和苏子涵?

墨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而蓝珏等人也有志一同地保持缄默。

就在轻雲愠怒担忧间,激烈厮杀结束了,所有叛军除了少数人被擒住外,其余全部诛杀殆尽,林平和死忠于林秉权的那些大臣也全都死了,殿宇外的地面上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其景象简直怵目惊心。

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就黯然陨落,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轻雲心里犹如压了千斤巨石般沉甸甸的,眼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自责和怆然。

纵使那些挑起内乱的逆臣们罪该万死,可是父亲,父皇和她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责任么?

原本这一切完全可以避免,即便不能避免,至少也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不是么?

危机解除,韩太傅等大臣安心地走出了金銮殿。

而精力早已撑到极限的司马淳则留在殿宇内,看着殿外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和苦涩的笑。

飞身跃下骏马,将马绳交给身边的将士,司马岳疾步上前来到轻雲面前,一脸兴奋道:“九儿,看到你没事,我……”激昂情绪在轻雲凌冽眼神注视中陡然冷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轻雲喏喏不敢再言。

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安然无恙,紧随其后的司徒璟昱悬着多日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可看到她清肃如霜的容颜,一时又黯然神伤,低下头恭敬道:“启禀九公主,末将接到密报,尉黎国太子摩罕吉不仅带着十万精兵潜入京城,随后又密调二十万大军赶来;

末将来不及禀报九公主,于是和……和众将领商量,由末将率将士们半路拦截那二十万大军,岳王担心九公主安危,故而末将等便赶回了京城;

然后在弘农郡(离泰安郡数百里的郡县)遭遇摩罕吉和十万精兵押着数十箱金银珠宝逃离,末将等生擒了摩罕吉和数万精兵,据摩罕吉交代,那些财物是他从林府地窖里搜刮来的,准bèi

偷运回国;

如今摩罕吉和那些财物俱已押解回京,请九公主定夺!

至于边关安防,请九公主放心,末将临走前已经做了周密部署,断不会有丝毫差错!”

听得司徒璟昱等人不但截杀了尉黎国的二十万大军,还生擒了摩罕吉和数万精兵,追回了林秉权的巨额私财,众人无不面露欣喜和连连称赞。

“难怪楼海阳和紫衣卫搜遍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摩罕吉和那十万精兵,原来他们早就偷偷潜逃了,却又被司徒将军和岳王爷半路截杀生擒,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蓝珏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公主的眼神好瘆人哦!

而被暗十五人押着走来的林秉权,本就颓败的面色愈加狰狞扭曲,眼睛里闪着阴毒戾光,恨不得把摩罕吉那个卑鄙小人生吞活剥。

他自认自己是个狠毒无情的人,没想到摩罕吉比他还狠还毒,合zuò

时得寸进尺,知dào

他没有胜算后居然席卷他的财物逃跑,要知dào

,那些金银珠宝价值几百万两呐,是他辛辛苦苦积攒大半辈子的所有积蓄。

“九儿,八哥知dào

错了,不该擅离职守,你要怎么惩罚八哥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司马岳一脸讨好。

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轻雲依然沉着脸,抿着唇不言不语。

司马岳和司徒璟昱见此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低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见轻雲面无表情,漆黑眼瞳里深邃如海,原本想为两个人说情的众人都有志一同保持沉默。

情敌被训斥,墨炫自然暗喜于心,不过绝美面上却丝毫不显。

铃儿率领着两万黑甲军站在不远处,事关晋国的内务,他们不能插手其中。

不露痕迹地看了司马岳一眼,护龙一族首领跪地对轻雲恭敬道:“内乱已平息,护龙一族请旨告退!”

侧目看了看那个首领,轻雲眼底飞速闪过一抹狡黠的锋芒,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捕捉到轻雲唇角那一缕似有若无的调侃笑意,那名首领忙低下头掩饰去眸中羞涩,随即带着护龙一族象来时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井然有序的阵势,来无影去无踪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司马齐同样不赞同八弟擅离职守,但到底兄弟情深,且八弟也是担心九儿,眼瞅着九儿似乎还没有原谅两个人的意思,于是岔开话题道:“九儿,宫外和三郡的叛军俱已伏法,负隅顽抗者全部诛杀殆尽,定远伯和云凤带领一部分将士继xù

追剿叛军余孽,卢大人等带领另一部分将士,还有云夫人和一些武林志士则维持京城秩序,安抚百姓,如今内乱虽平息,但许多事情还有待九儿定夺!”

“齐王言之有理,恭请九公主主持大局!”韩太傅接口道,众人也齐声应和。

“不好了,九公主,大事不好了……”轻雲正要说什么,一道身影突然匆匆跑来。

379. 379.救兄

“不好了,九公主,大事不好了……”轻雲正要说什么,一道身影突然匆匆跑来,赫然是黄瑛。

蓝珏面色一凛:“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惊慌,简直成何体统?”公主对他们素来宽容,在落霞宫里由得他们胡闹,但现在众人俱在,黄瑛这般失礼,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公主管教无方?

已跑到轻雲面前的黄瑛不禁浑身一颤,慌忙俯首跪地。

清眸掠过神色各异的众人,轻雲看着黄瑛柔声道:“你且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九公主”黄瑛喘了口气道:“张侧妃趁乱抓走了睿王爷,林侧妃察觉后带着小琳悄悄尾随而去,绿珀让奴婢赶来禀报九公主,带着落霞宫的部分暗卫也追去了。”

“什么?”

轻雲和众人大惊,急忙四下找寻果然不见司马睿的身影,俱是变了脸色。

“公主恕罪!”紫珂猛然跪在地上歉疚道:“奴婢奉命围剿绝尘宫逆贼时并没有见到张侧妃,搜遍整个皇宫也没有发xiàn

张侧妃踪迹,奴婢失职,请公主责罚!”

天下皆知公主最在乎亲人手足,她明知dào

张侧妃对睿王有觊*觎之心,没见到张侧妃就该警觉继xù

追查,并及时禀告公主,如今因为一时大意,结果让张侧妃钻了空子趁乱抓走了睿王,她真是罪该万死。

“九儿,我这就带人前去营救三哥!”司马岳心急如焚。

而司马齐虽心疼紫珂,但此刻三哥的安危更重yào

:“我也去!”只要救回了三哥,九儿应该会从轻责罚紫珂吧。

“你的失职之罪,稍后本宫自有论断!”轻雲清丽绝俗的脸上清寒如冰,眼底眉梢染着锐利锋芒:“紫衣卫,蓝云骑听令:即刻随本宫前去营救睿王,诛杀绝尘宫余孽!善后事宜则交由齐王,韩太傅和护国侯主持!睿王被挟持一事不得对外泄露一字半句,尤其是睿王妃,否则严惩不贷!还有三哥,派人找寻六哥下落!”

张恋舞,你若胆敢伤害三哥分毫,我必将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九公主,此事万万不可!”韩太傅劝解道:“内乱虽已平息,但善后事宜尤为最要,九公主是继位新皇,理应坐镇主持大局,方能安定民心!”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本宫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前世今生三哥都为她付出了太多,何况张侧妃得了花柳病毒,万一……到时候她必定悔恨自责终生。

这时铃儿忽然出声道:“姐姐在哪里,铃儿就在哪里!”

“铃儿……”

不等轻雲说什么,铃儿态度坚决道:“临走前父王母妃再三叮嘱务必保证姐姐周全,姐姐不会忍心让铃儿失信于父王母妃吧?”还有她答yīng

过哥哥要保护好嫂嫂,要是嫂嫂有个什么闪失,她如何跟哥哥交代?当然,这个话铃儿只能在心里说。

明白铃儿是一片好意,轻雲也就不再劝阻,立即率领紫衣卫和五万蓝云骑离开皇宫追踪而去,墨炫,蓝珏和舞影自然紧随其左右,另外还有云飞,紫珂,司马岳,司徒璟昱和铃儿及两万黑甲军。

循着沿路留下的两种不同却方向一致的标记,轻雲一行人日夜快马疾行,十天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蓝珏面色微变:“这不是云雾山么?”

当初她和绿珀率领五万精兵分明已经率摧毁了藏在云雾山的地下宫殿,张恋舞怎么还会逃回这里?

抬头望着雾气缭绕,瘴气弥漫,几乎看不到山顶的云雾山,轻雲瞳眸戾沉,唇角噙着一抹清肃的冷笑。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张恋舞果真心机深沉。

吩咐众人原地休息并隐藏好行迹,接过墨炫递来的水袋慢慢喝着,轻雲表情沉静如水,一双漆黑眼睛静静看着云雾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九儿……”

司马岳很担忧三哥安危,毕竟已经过了十天时间,他们也到了云雾山脚下,九儿为何不马上去营救三哥?

对司马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墨炫拿出干粮给轻雲食用,闲适平和的神态宛如三月清风,奇异地平抚了众人担忧焦躁的心绪。

静静坐在离轻雲不远的地方,默默吃着干粮,司徒璟昱心里既酸涩又疑惑不解,酸涩轻雲和墨炫的深情似海,疑惑轻雲为什么特意点名让他前来围剿绝尘宫余孽?是将功补过?还是……

约莫一盏茶之后,远处密林中隐约传来一阵悉索声音,片刻绿珀和几个暗卫护着林忆薇主仆悄然出现,原本神情戒备的众人这才微微松懈。

疾步走到轻雲的面前,几人跪地恭敬道:“臣妾(属下)参见九公主!”

“起来吧。”抬手示意几人起身,轻雲瞥了一眼林忆薇主仆,转眼看着绿珀:“现在情形如何?”

绿珀如实回道:“禀公主,张侧妃带着不足一万余众回到这里后就命人重新布置了机关,属下等曾试图潜进地宫营救睿王皆无功而返,只好静待援军到来,另外,属下刚刚截获了一封从地宫向外发出的密报,密报上除了说张侧妃准bèi

今天午时先举行继任宫主之位的大典,紧接着就是她和睿王的大婚外,还附带有一张云雾山和地宫新的机关标示图。”

说着,绿珀拿出那封密报和一张图纸双手呈给轻雲。

墨炫接过来递给轻雲,轻雲打开一看,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张恋舞倒是好兴致。”死到临头了,张恋舞还如此执迷不悟,真不知该佩服她的执着?还是可怜她的本末倒置?

抬头望了望湛蓝天际中的暖阳,轻雲温言道:“现在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你们先好好休息。”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司徒璟昱:“司徒将军,林侧妃主仆就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九公主……”听得轻雲竟让他保护林忆薇主仆,司徒璟昱不禁神色一怔,张嘴想要推脱,毕竟他只在乎轻雲的安危,可看到轻雲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只得生生将满腹话语咽下,微低垂着眼帘,掩饰去眸中酸涩和黯然:“末将遵旨!”

司徒璟昱的心思,轻雲自然很清楚,但她心里只有墨炫,既然无法回应司徒璟昱的情意,那就彻底断了他的希望,才是最好的对人对己。

还有她想知dào

林忆薇对司徒璟昱究竟有着怎样的情愫,据明月密报说,林忆薇偷偷缝制了许多不同年龄段的男子衣袍,上面都绣着与司徒璟昱平常所穿衣袍一模一样的墨竹,而这一次林忆薇也是因为司徒璟昱的缘故,才不惜跟林家和张恋舞作对而保全落霞宫的人,甚至察觉张恋舞挟持三哥后不顾自身安危追踪到这里。

将司徒璟昱的苦涩看在眼里,站在旁边的林忆薇看了看轻雲,眼底划过一丝意欲不明的暗芒。

半个时辰过去,轻雲给司马岳等人分配了任务,并要求他们熟记图纸上的机关布置,墨炫也就地采来预防瘴毒的草药让众人服下,然后轻雲带着墨炫,蓝珏和舞影快速而隐秘地行走在曲折狭窄的小道上。

枝繁叶茂的树林让人几乎看不到湛蓝天空,如烟似雾的瘴气时远时近,阵阵拂面而过的微风中夹杂着各种气味,偶尔传来一声声悉悉索索的声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墨炫三人小心而戒备地护在轻雲四周。

约三刻钟后,四人来到了图纸上标记的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

墨炫抽*出软剑劈开遮挡住洞口的枝叶,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赫然呈现在四人眼前,墨炫率先进入暗道,同时掏出一颗夜明珠照着路面,轻雲走在中间,蓝珏和舞影断后。

走过这条长长的暗道,又穿过一片时而深似地穴,时而激如海啸的桃树林,天地豁然开朗,远处青山幽静耸立,近处百花绽放,绿草葱茏,好一个别有洞天的所在。

沿着其间一条小径,四人很快来到了地宫正堂门口,听得里面传来阵阵喜乐之声,轻雲面色清肃如霜。

正堂里灯火通明,大红灯笼和喜字红得耀眼,红得泣血。

一身凤冠霞帔的张恋舞面对门口而立,秀美脸上洋溢着娇羞幸福的笑容,手中牵着一条红绸,红绸另一端,穿着大红新郎服饰的司马睿被两个绝尘宫人扶着,冷峻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眼瞳里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邃,眼神沉寂如水。

四周站着约一百个观礼的绝尘宫人,左护法和竹堂主赫然在场,至于风雷两位堂主已死于皇宫围剿之中。

看了看纷纷送上祝福的属下们,又看了看以卑鄙手段谋夺宫主之位的张恋舞,左护法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暗芒,然后扬声道:“吉时已到,新人一拜天地!”

张恋舞躬身对着天地而拜,两个绝尘宫人也强行押着司马睿行礼。

“看来,本宫来得正是时候!”

380. 380.孽缘

“是你?”死死盯着缓步而来的轻雲,张恋舞神色一震,继而变得阴冷狠辣:“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早就猜到慕轻雲一定会追来,只是没想到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仅仅落后他们不到两天时间。

而慕轻雲又是如何避开了暗哨并通过重重机关,恰好在这个时候进入正堂?为什么手下的人没有及时禀告她?

“当然是走着进来的。”轻雲脚步未停,淡淡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闲适而随意。

清丽绝俗的容颜沉静如水,漆黑瞳眸里染着似笑非笑,浑身透着慑人的高雅清贵之气,看得所有的绝尘宫人目瞪口呆,个个怔立原地忘了反应,心头莫名地滋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而司马睿看着轻雲的眼瞳里闪着欣喜而焦灼,嘴唇翕动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奈何张恋舞怕他伺机逃离,从离开皇宫后就一直强行给他服了软筋散,今天更点了他的穴位,故而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虽然想不明白九儿是怎么找到这里,也相信九儿必定做了周密安排,可这里毕竟是绝尘宫的老巢,地势凶险且到处布满了机关,他不能让九儿为了他命丧于此,他要九儿活着,好好地活着,哪怕是忘了他,只因九儿比他的生命还重yào

千百倍!

看到司马睿意有所指的急切眼神,轻雲瞳眸里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唇角扬起一抹安抚而坚定的笑,声音宛如山涧流动的清泉般清越平和:“三哥,九儿来接你回家!”

不露痕迹地朝身旁的竹堂主使了个眼色,张恋舞直盯着轻雲,阴冷面上扯出一丝僵硬的假笑:“慕轻雲,既然来了就把你的人都叫进来喝杯喜酒,看在你是睿郎义妹的份上,本宫主和睿郎自当……”

话未说完,一道耀眼白光突然闪过,接着‘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几乎震破众人耳膜,忍不住浑身一颤。

转眼,只见竹堂主狼狈得倒在冰冷地面上,面容扭曲且煞白如纸,两条腿齐膝盖生生被利器削断,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身下地面,嘴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啊……我的腿……”

众人顿觉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腿,而后各自暗暗庆幸,同时纷纷转眼看向轻雲等四个外人,但见四个人纹丝不动,面色如常,不由得疑惑起来。

如果不是这四个人所为,那么又是什么人能够在眨眼之间就削断了竹堂主的双腿?

要知dào

,此等高深莫测的功夫和毒辣手段,连老宫主和现任宫主都自叹不如,当真比魔鬼还要恐怖!

“慕轻雲,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恋舞面色阴寒狠戾,眼底闪着嗜血杀意。

“本宫不过是警告某些人不要轻举妄动,或许这样还能多活一会儿,毕竟生命可是很宝贵的!”仿佛没有看到张恋舞杀气腾腾的眼神,轻雲似笑非笑道:“好歹你张恋舞也是名门闺秀,怎么能做出这等无媒苟*合之事来?”

“你……”

“本宫说错了么?”微微挑了挑眉,轻雲清冷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耻笑:“天下皆知三哥和三皇嫂早已大婚,而三哥从未有过纳妾的意思,即便三哥想要纳妾,就凭你张恋舞,配做三哥的妾室么?”

“住口!”

张恋舞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说她配不上司马睿,听得轻雲之言自然恼羞成怒,于是右手一挥,那些绝尘宫人便迅速将轻雲四人包围其中,却又害pà

重蹈竹堂主的覆辙,个个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谁也休想阻止本宫主和睿郎大婚*洞*房,尤其是你慕轻雲!”张恋舞阴冷脸上带着得yì

和张狂:“慕轻雲,本宫主可以明白地告sù

你,不是本宫主下嫁睿郎为妾,而是本宫主迎娶睿郎为正夫!”然后转头对左护法大声道:“继xù

仪式,谁敢阻拦,格杀勿论,本宫主不在乎大喜之日见血!”

她好不容易才能跟睿郎在一起,就算慕轻雲带了大军前来,也休想阻止!

不动声色地看了轻雲一眼,左护法随即高声道:“二拜高堂!”

朝轻雲挑衅一笑,张恋舞转身面对墙壁正中挂着的叶玲祖师遗像。

而左右扶着司马睿的两个绝尘宫人强行押着他转过身,正要迫使他跪拜行礼时,却觉颈部陡然一凉,眼睁睁地看着四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护着司马睿回到轻雲身边,两人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圆睁双目中盛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颇有死不瞑目的意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张恋舞和所有绝尘宫人都呆立当场,久久没回过神来。

伸手解了司马睿被点的穴位,墨炫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递给他,司马睿接过丹药服下,然后闭目调息,感觉浑身渐渐精力充沛,再无一丝不适,遂对墨炫道:“谢谢!”

“三哥无须言谢。”墨炫虽是对司马睿说话,然充满柔情和酸意的眼睛却看着轻雲。

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轻雲转眼关切地问着司马睿:“三哥,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司马睿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感动和自责:“三哥没用,连累你扔下朝政大事,日夜不休千里迢迢赶来,三哥深感羞愧。”

作为兄长他非但没能为九儿分忧解劳,还让九儿不辞辛劳前来营救,他不是一个好兄长。

从边关到京城,又从京城到这里,这一路的凶险艰辛可想而知,九儿身子本就羸弱可怎么受得了?

“三哥胡说什么了。”轻雲微笑着温言道:“对我来说,朝政大事固然重yào

,但亲人们的安危更为重yào

,只要你们都平安无事,我就是再辛苦也无怨无悔,三哥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见外的话,我们是兄妹,理应相敬相爱,祸福与共,三哥说对么?”

“嗯!”司马睿重重点头。

这边浓厚温馨的亲情让人羡慕,而站在上方的张恋舞看着温言细语的两人,目光阴霾而狠戾,秀美容颜因嫉妒而变得狰狞扭曲,白皙如玉的双手紧拽着喜服衣袖,几乎要将衣袖撕碎一般。

“为什么?”张恋舞怔怔地看着司马睿,整个人宛如冬雪欺压下的娇花楚楚动人。

司马睿挑了挑眉,显然不明白张恋舞此话何意。

轻抚着腕间的红玉镯,轻雲面色沉静如水,漆黑眼瞳里幽深似海,仿佛包含了太多洞察,太多明了。

“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我的情意?”

看着表情淡漠疏冷的司马睿,张恋舞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想把这么多年压抑的情愫和不甘心统统发泄出来:“睿郎,你醒醒吧,慕轻雲之前爱的人是司马淳,后来移情别恋于墨炫,又或许是韩明霁,却唯独不爱你,她只是在利用你,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唯一真zhèng

爱你的人,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不惜一切捧到你面前,哪怕是称霸天下,我也义无反顾啊!”

张恋舞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放声尖叫,那刺耳的声音,激烈的表白,听得绝尘宫众人震撼又唏嘘。

司马睿表情依旧淡漠疏冷,毫不为之所动。

没想到张恋舞的内心居然如此火*热,轻雲抚着红玉镯的手微微一顿,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负手而立的墨炫妖魅瞳眸堪比星辰般辉光璀璨,浑身萦绕着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气。

看了看站在轻雲身旁的墨炫,又看了看面容时而痴恋温柔,时而怨恨扭曲的张恋舞,蓝珏和舞影不禁面面相觑:墨炫就是韩明霁,韩明霁就是墨炫,连这个都不知dào

,还妄想称霸天下,张恋舞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众剖析了浓烈情愫,那人却无动于衷,张恋舞顿时恼羞成怒,歇斯底里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睿郎,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也是最先认识你的人,比慕轻雲,比徐可馨更早遇到你,为什么你宁愿把心和感情给了慕轻雲,宁愿迎娶徐可馨为妃,也从来不肯看我一眼?甚至对我的情意不屑一顾?这是为什么?”

还记得三岁那年,她第一次随父亲进宫参加新年宴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祥妃身边的司马睿,粉妆玉琢的模样,灵动深邃的眼眸,让她深深着迷,一颗心从此落在他身上,再无法自拔。

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盼着快点长大,同时拼命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和武功,只为了能够配得上他。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睿郎竟然爱上了慕轻雲,后来更迎娶徐可馨为妃。

好不容易能跟睿郎在一起了,谁知这一路上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话都不肯说一句,现在见了慕轻雲却有说有笑,这让她如何能不嫉恨?如何能甘心?

司马睿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而轻雲挑眉睨着毫无半点名门闺秀仪态的张恋舞,眼底眉梢染着清寒如冰的冷意。

381. 381.无耻

挑眉睨着毫无半点名门闺秀仪态的张恋舞,轻雲眼底眉梢染着清寒如冰的冷意:“张恋舞,本宫警告你,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别连累本宫的三哥,本宫三哥的声誉你赔不起!”

“大胆!”张恋舞怒不可遏:“你竟敢辱骂本宫主?”从小到大还没人敢骂她不要脸。

仿佛没看到张恋舞嗜血阴戾的眼神,轻雲淡淡语气中透着明显的嘲讽:“三哥至始至终根本就对你不屑一顾,你却象臭虫一样舔着脸自己贴上来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示*爱,难道这不是不要脸么?”

“你……”

“想知dào

三哥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张恋舞脸色变得很难看,明知dào

轻雲必定没有好话,可是她确实很想知dào

睿郎为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她会输给父母不详的慕轻雲这个贱种?为什么会输给容貌和才情,还有家世都不如她的徐可馨?

一抹冷笑在轻雲唇畔徐徐绽开,看着张恋舞的眼睛深邃如墨,好似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张恋舞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下意识地撇开双眼。

“因为你犯*贱!如果你一直装作原本端庄娴淑的样子,说不定三哥会看你一眼;还有你已经是司马淳妾室了,却恬不知耻地觊*觎别人的男*人,足以证明你的秉性跟丽香院妓子一样荡;另外,你狼子野心,伙同林秉权和林雨棽毒害先皇,指使绝尘宫人残害我晋国无辜的子民,犯下累累血债,如此种种,别说是三哥,就是寻常男子也绝不可能会喜欢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蛇蝎毒妇!”

说完,轻雲长长舒了口气,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这么恶毒地骂一个人,毕竟父皇和冷叔从小就培养她良好的修养,这张恋舞实在是太可气太可恨了,让她不吐不快。

一个水袋递到轻雲面前,墨炫脸上洋溢着宠溺和魅惑的笑:“夕颜,喝口水润润喉。”

看到墨炫眼底狡黠而鼓励的光芒,轻雲哭笑不得,接过水袋优雅地喝了一口水。

司马睿冷峻面上微微显露出一丝惊讶,虽然觉得九儿此举的确大快人心,不过还是有些埋怨墨炫带坏了九儿,当真是‘近墨者黑’。

蓝珏和舞影相视一眼,两人眼眸里都闪着‘公主威武’的赞叹,继而微垂下头极力忍着大笑的冲*动。

认真平静的表情,犀利清晰的言词,若不是顾忌宫主的颜面,绝尘宫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张恋舞气得容颜狰狞扭曲,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转眼看着司马睿,颤声道:“睿郎,你就任由她这般当众辱骂我么?”

司马睿看也不看张恋舞一眼,淡漠声音明显带着对轻雲的维护,对张恋舞的嘲讽:“九儿素来秉性谦和纯良,从不象某些人那样无的放矢,其实你应该感谢九儿,要知dào

九儿很难得指点外人如何做人的道理。”

张恋舞听罢简直不敢相信,直盯着司马睿,眼瞳里盛满了震惊和不甘。

她爱了睿郎那么多年,拼命学习各种技艺才能和武功,甚至屈尊降贵地嫁给司马淳为妾,一步一步变得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和睿郎并肩俯瞰天下,享shòu

世人的顶礼膜拜,羡慕和嫉妒。

没想到睿郎明知慕轻雲那个贱种是在利用他,居然还当众维护慕轻雲那个贱种,而她的一片真情和苦心,换来的却是睿郎的不屑一顾,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睿郎,你当真就对我如此绝情么?”

左移一步,坚定地站在轻雲身侧,司马睿面无表情,意思不言而喻。

“好,真是好得很!”张恋舞怒极反笑,秀美容颜阴冷狠戾,周身瞬间煞气暴涨:“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了!来人,将慕轻雲和司马睿给本宫主拿下,其余的人格杀勿论!”

随着张恋舞的话音落下,绝尘宫众人随即挥动兵刃冲向轻雲等人。

墨炫和司马睿,蓝珏,舞影以及十几个暗卫紧紧护在轻雲周围,手中刀剑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住手!”突然的一声怒喝,震得绝尘宫众人神情一愣,本能地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左护法一手抓着张恋舞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横在张恋舞颈间,众人顿时既惊骇又疑惑,个个呆立原地,一时间,都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

转眼死盯着左护法,张恋舞面色阴寒如霜,眼中闪着惊疑和嗜血杀意:“左护法,你竟敢背叛本宫主?”

“本护法原本就是九公主的人,又何来背叛你一说?”左护法恭敬地对轻雲点了点头。

轻雲面容始终淡然平静,似乎对事情的发展早就了若指掌。

“春节国宴那次你被慕轻雲擒住就变节成了慕轻雲的人,是不是?”张恋舞厉声质问道。

左护法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到这个时候,如果张恋舞还想不明白其中缘故,那她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难怪本宫主精心安排的每一次刺杀,几乎都全军覆没;难怪这次本宫主决定出其不意趁乱攻占皇宫,推翻司马家族和朝廷,从而完成祖师爷的遗命,结果却失败了,还折损了风雷两位堂主和几万属下;难怪本宫主日夜快马加鞭赶回来,而慕轻雲只落后了不到两天时间,更轻而易举地通过重重机关进入地宫正堂,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泄的密!”

死死地抓着张恋舞,匕首更不离她颈间半分,左护法对于她的斥责根本充耳不闻。

虽然左护法秉性有些鲁莽急躁,但武功却跟张恋舞不分伯仲,加上刚才左护法挟持她时迅速点了她的穴位,横在颈间的匕首又极其锋利,张恋舞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看到下方的众人,顿时计上心来。

“大胆左护法,你竟敢违背祖师爷的遗训,暗中跟朝廷的人勾*结,背信弃义,残害同门,简直罪该万死!”

事到如今,张恋舞居然反咬自己一口,左护法气得脸色陡然黑沉下去:“本护法没有,本护法只是……”

“如果不是你背叛绝尘宫,暗中给朝廷的人通风报信,那么多同门绝不可能惨死朝廷大军的刀剑之下,如果不是你将宫中机密泄露给慕轻雲,她绝不可能这么快追踪到地宫来,并轻易通过重重机关!你这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人人得而诛之!”

左护法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人群中就就大声质问道:“左护法,你当真背叛了绝尘宫?”

“我没有背叛绝尘宫!”左护法急忙表明心迹:“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相处多年的兄弟姐妹们因为一个自私而可笑的理由白白断送性命,毕竟当年祖师爷对开国皇帝爱而不得,恼羞成怒才创建绝尘宫报复开国皇帝;

这么多年来,无数的同门前赴后继,却始终撼动不了司马家族和朝廷分毫,更别说推翻司马家族和朝廷;

而当今九公主尤为睿智聪慧,天下几乎无人能匹及,从我绝尘宫每次都败倒在九公主手下足以证明,我绝尘宫想要推翻司马家族根本就不可能;

想想那么多兄弟姐妹在一起是何等恣意畅快,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只剩下了一万余众,这又是何等的心酸和悲凉;

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很多人家中也有父母妻儿和亲人,我们不是木偶,更不是某些人利用的工具,为了某些人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兄弟姐妹相继枉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真的值得么?”

凄凉哀婉的语气,字字带泪的诉说,鲜血淋漓的事实,深深震动了绝尘宫众人的心,个个沉默深思。

“简直是一派胡言!”

瞧见众人都被左护法说动了心思,张恋舞不由得心急如焚,她费尽心机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得偿所愿了,绝不能让左护法破坏:“绝尘宫跟司马家族和朝廷仇深似海,身为绝尘宫人,就该遵照祖师爷的遗训,为绝尘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能因为个人私*利而背叛绝尘宫,向司马家族和朝廷投降?你们以为你们投靠了朝廷就能苟*且*偷*生么?别忘了,你们手上已经沾满了朝廷的人和百姓们的鲜血,朝廷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诸位兄弟姐妹别听她胡说!九公主承诺本护法,只要大家弃暗投明,必定既往不咎,还会……”

左护法话未说完,张恋舞就冷声喝道:“慕轻雲残忍杀害了那么多的绝尘宫人,你们不但不为他们报仇,反而还想投靠慕轻雲,你们对得起死去的同门么?还有,你们莫不是忘了当初加入绝尘宫立下的誓言?本宫主命令你们,立kè

杀了他们!”

就算今天她必死无疑,也要拉着慕轻雲他们给她陪葬!

至于睿郎,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么死后在阴间她同样要跟睿郎做夫妻!

原本犹豫不决的绝尘宫众人听见张恋舞的命令,于是又重新拿起兵刃围攻轻雲等人。

“统统住手!”大喝一声,左护法环视着再次停手的绝尘宫众人,语重心长道:“右护法居心叵测,一次次利用同门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导致无数的同门相继无辜惨死,我绝尘宫险遭灭宫之祸,这一次从皇宫逃回来后,她不但用诡计囚禁了老宫主,还伪造宫主信物窃夺宫主之位,象这种不仁不义,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绝尘宫人再因为她而枉送性命!”

此言一出,绝尘宫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老宫主什么时候回的宫,他们怎会一无所知?

其中一人迟疑问道:“左护法,宫主当真囚禁了老宫主,伪造宫主信物窃夺宫主之位么?”

“本护法发誓:刚才所说绝无半句虚假!诸位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让人去‘断魂崖’下一看便知!”

话音落下,刚才说话的人立即带着两个同门运起轻功迅速离开了,其余的人则站在原地等待三人回来。

听得慕容清逸被张恋舞囚禁,轻雲眉头微蹙,心里泛起一丝复杂情绪。

约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之前说话的人和一个同门去而复返,同时还押着两个神情狼狈且惊恐的男子。

直盯着那两个脸色惨白的男子,张恋舞不由得神色骤变,绝望和恐惧瞬间席卷她身心。

看到两人回来,众人纷纷围了上去,个个面带焦急:“闫香主,老宫主真的被囚禁了么?”

两人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说话的那个人,也就是闫香主愤恨道:“右护法简直大逆不道,不但用寒铁锁链把老宫主捆缚在崖壁上,还废了老宫主的武功,更指使简武和籶ò

秸饬礁瞿嫱铰至鞑患涠系匮闲炭酱蚶瞎?鳎?破壤瞎?鹘怀稣鎧hèng

的宫主信物和镇宫秘笈‘玄冥心经’,老宫主已是遍体鳞伤……我斩不断那寒铁锁链,只好让盛荣留下照顾老宫主……身为属下却不知老宫主遭受如此虐*待,我等失职之罪,万死难赎其咎!”

堂堂七尺男儿泪流满面,自责悔恨不已。

虽然闫香主向来最为实事求是,从不偏袒或针对任何人,但有些人还是心存疑虑。

一来宫规何其森严,历代宫主在徒众们心里更是神一般的存zài

,右护法怎么可能藐视宫规以下犯上?

二来老宫主极为器重和信任右护法,对右护法如同亲孙女似的疼爱有加,右护法怎么可能狠心指使人严刑拷打老宫主?

三来老宫主的武功高深莫测,右护法怎么可能废得了老宫主的武功且囚禁在断魂崖下?

而断魂崖是惩罚那些背叛绝尘宫之人的地方,四面皆是陡峭光滑的巨石崖壁,从崖顶到崖底约有几十丈深,连老宫主都无法飞跃崖顶,崖底狭小阴暗且极为寒冷,绝尘宫人最多也只能待上五天,最后要么饿死,要么冻死。

382. 382.倒戈

看到那些人怀疑的表情,闫香主心里很不是滋味,面上却丝毫不显。

当他打开通往魂崖下的石门,就见简武正挥动着皮鞭狠狠地毒打老宫主,嘴里还不停逼问老宫主关于宫主信物和玄冥心经的下落,黄平坐在一旁喝茶,看样子刚刚跟简武换手,而老宫主神情憔悴清瘦,遍体鳞伤。

那一刻,他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还要简武和籶ò

角袄醋髦ぃ??缇鸵唤I绷苏饬礁龃竽娌坏赖墓?东西。

抬脚用力踹向简武和籶ò

剑?葡阒骼魃?溃骸袄鲜到淮?忝堑淖镄校?粲邪刖浼倩埃??娲χ茫?

闫香主的武功虽不及老宫主和左右护法,八大堂主,但能成为香主自然也不弱,此刻他又正处在盛怒之下,这一脚的力度绝对不小,直踹得两人重重跪趴在地,猛地吐出几口鲜血,本就惨白的脸上瞬间变得煞白无色,加上听得‘宫规处置’四个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闫香主这是要屈打成招么?”

“胡说!”闫香主听罢气得面红耳赤:“本香主……”

不等闫香主说完,张恋舞转眼看向简武和籶ò

剑?蹯屙?永锷磷排ㄅň?妫骸按蟮?蛭洌?破剑?鞣驯竟?饕恢笔幽愣?宋?兹肆粼谏肀叨嗄辏?行脑耘嗵岚文愣?耍?幌氲侥愣?司垢冶匙疟竟?鞫岳瞎?鞑痪矗?竟?髡媸窍沽搜郏?担?烤故撬?甘鼓愣?嗣晔庸?妫?韵路干希俊辟踩灰桓蓖葱募彩椎哪Q??

除了始终盯着两人的轻雲和墨炫,没人注意到当张恋舞说出‘亲人’二字的时候,简武和籶ò

骄闶腔肷硪徊??嫒缤辽??鄣滓黄?兰拧?

事到如今,无论他们承认还是不承认,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他们死了无所谓,若是因此连累了家人,他们死不瞑目。

简武和籶ò

较嗍右谎郏?蛭洳野鬃帕巢??溃骸笆粝露?酥?铮?庖磺卸际鞘粝露?松米髦髡牛?蝗酥甘梗绷饺送?蛘帕滴璧难壑新??蚯蠛推谂巍?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人质疑,有人愤nù

,而张恋舞却暗暗松了口气。

“据本宫所知,你们原是绝尘宫身份最低微的宫人,无意中撞见张恋舞毒害上一任右护法,张恋舞本打算立即杀了你们掩盖其罪行;

恰好左护法出现,虽不明白为什么张恋舞执意要除掉你们,左护法仍然极力劝阻张恋舞保全了你们;

未免其谋害上任右护法的罪行泄*露,张恋舞便将你们调到身边监视起来,更设计让你们手上沾满同门的鲜血,从而死心塌地效忠张恋舞;

还有,每一个绝尘宫人都知dào

,藐视宫主威仪者诛九族,如果没人指使,你们怎敢冒着诛九族的危险严刑拷打老宫主?

简武,黄平,不知本宫说的可是事实?”

淡淡的声音不含任何语气,然轻雲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雷霆重击般让两人的心渐渐坠*入谷底,绝望和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

谋害上一任右护法,残杀同门手足……这种种绝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dào

得一清二楚?

居高临下睥睨着表情盛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简武和籶ò

剑?犭呂⒀锎浇青咦乓荒??鹊男Γ?翰阶叩搅饺嗣媲埃?⑽⒏┫律恚?弥挥辛饺瞬盘?眉?纳?羲盗思妇浠埃?饺速咳槐淞肆成??鄣咨磷啪澜嶂???

轻雲也不在意,缓缓直起身子,清丽面容沉静如水,漆黑眼瞳幽深不见底,绣着金边的淡蓝衣裙下是傲然玉立的完美身姿,配以纯白无暇的白狐披风,整个人仿若误入凡尘的九天玄女,高贵圣洁而又神mì



眼见着不知dào

轻雲说了什么,简武和籶ò

降纳裆?涿飨杂辛硕?。?帕滴栊耐芬??∑鹨凰坎幌甑脑じ校?抛旄找?祷埃?屯烦聊??痰募蛭浜突pò

剑?腿惶?匪浪蓝⒆耪帕滴琛?

“左护法,闫香主,各位同门手足,九公主说的都是事实,属下二人亲眼看到右护法下毒谋害上任右护法取而代之,还设计逼迫属下二人残害了不少同门;

这一次回宫,右护法偷偷潜进密室想要盗取宫主信物和玄冥心经,妄想掌控绝尘宫,利用同门为其谋夺晋国江山登基称帝,却意wài

发xiàn

老宫主竟然回来了;

于是,右护法封锁了老宫主回宫的消息,又趁着老宫主不注意耍阴招擒住老宫主,废了老宫主武功并囚禁断魂崖下,更指使属下二人轮流毒打老宫主,逼迫老宫主交出宫主信物和玄冥心经,同时伪造宫主信物窃取了宫主之位;

属下二人只是奉命行事,请右护法饶了属下二人的性命,求左护法开恩……”

两人不停地磕头求饶,就算额头磕出了鲜红血迹,也没有停下来。

静!

整个地宫正堂里顿时一片诡异的安静!

没人想到,简武和籶ò

骄尤灰蛭?犭叾潭痰募妇浠熬凸┏隽四缓笾魇拐撸??蝗讼氲剑?一しň谷绱诵暮菔掷保?溲?耷椋??锬康木挂淮未沃猛?攀肿阌谒赖兀?皇奔洌?谌硕寄康煽诖簦?镁妹挥蟹从Α?

而张恋舞表情狰狞而狠戾,白皙额头青筋直跳,狠狠盯着轻雲的眼睛犹如山中饿狼般闪着凶残光芒,显然没料到仅凭轻雲几句话,简武和籶ò

骄捅撑蚜怂??

慕轻雲,你果真好手段,好心计!

对于张恋舞那嗜血阴戾的眼神,轻雲微微挑了挑眉,清丽绝俗的容颜静谧得如千年寒潭一般,仿佛冰雪寒冬季节绽放的雪莲,独有一番绝代风华。

“大胆右护法,竟敢毒害上任右护法,残害同门,伤害老宫主,简直罪该万死!”闫香主脸色黑沉如墨,浑身杀气骤然暴涨。

“杀了她,杀了她……”回过神来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而有人却迟疑问道:“既然右护法手里的信物是假的,那真的信物又在哪里?”当初老宫主传信说,已将信物传给了继任宫主,此人又会是谁呢?

383. 383.求死

绝尘宫众人,包括那些效忠张恋舞的属下都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dào

,当右护法拿出宫主信物时,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右护法就是老宫主选定的继任宫主人选,这才支持右护法继任宫主之位,现在事实并非如此,那么谁才是真zhèng

的继任宫主?

简武和籶ò

揭埠芟胫猟ào

,老宫主到底把宫主信物和玄冥心经交给了什么人?

看到左护法投来的征询眼神,轻雲微微点了点头,左护法随即大声道:“诸位同门静一静,本护法知dào

谁才是真zhèng

的继任宫主。”

众人顿时停止议论,齐齐转眼看向左护法。

而张恋舞心头莫名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刚才左护法看着慕轻雲的那一眼分明别有深意,难道……

环视着面带急切且疑惑的众人,左护法掷地有声道:“老宫主曾派人送了一封密信给本护法,信中言明老宫主早就将宫主信物传给了九公主,同时命令本护法全力辅佐九公主,所以九公主就是真zhèng

的继任宫主!”

没人知dào

,当她接到老宫主密信时,心里是何等的惊骇和震动。

虽然明白老宫主无所不能,但老宫主居然知晓她已经投靠了九公主,还是让她惊骇莫名,尤其老宫主居然将宫主之位传给了九公主,她深感震动的同时也疑惑不解,却也暗暗庆幸。

“不!这不可能!”左护法的话音刚落,张恋舞歇就斯底里反驳,狰狞扭曲的容颜布满震惊和难以置信:“慕轻雲跟绝尘宫可是生死仇敌,那个老……老宫主怎么可能让一个仇人掌控绝尘宫?”

难怪当她逼迫老东西交出宫主信物和玄冥心经,老东西看她的眼神会那么诡异,虽然她直觉不安,可也没有多想,更没想到老东西居然把宫主信物交给了慕轻雲那个贱种。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该杀了老东西,此刻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啊。

众人也是一脸惊疑,看向轻雲的目光复杂而又敬畏。

无视满目狠戾的张恋舞,左护法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正要递给身旁的亲信让众人查阅,闫香主已然大步上前拿过书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眉头紧锁,然后交给旁边的人,众人反复看了好几遍,尽管确认果真是老宫主的亲笔字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九……九公主,并非我等不相信您,只是”闫香主想了想说道:“只是事关重大,还请您将宫主信物拿出来让我等一见。”

毕竟右护法的教xùn

还历历在目,而九公主又确实跟绝尘宫仇深似海,他们自然要格外谨慎些才是。

轻雲始终面沉如水,对于众人各异的神色仿佛视而不见,她曾发誓要将绝尘宫连根拔除,只是终究不够狠毒冷血,何况慕容清逸……不过对绝尘宫的宫主之位,她根本不在乎,听得闫香主的请求,遂从随身携带的锦囊里取出慕容清逸强行塞给她,那枚泛着幽幽蓝光的玉环递给蓝珏,蓝珏随即转交给闫香主。

闫香主满脸恭敬地接过玉环,认真仔细端详了许久,接着双手递给其他人,然后面对轻雲跪地恭敬道:“属下闫飓拜见宫主,宫主文成武德,寿与天齐!”

而已经确认那枚玉环的确是宫主信物的众人,包括原本效忠张恋舞的人也纷纷跪地齐声道:“属下等拜见宫主,宫主文成武德,寿与天齐!”

“起来吧。”接过蓝珏拿回来的玉环,睥睨着面带敬畏的众人,轻雲眉宇间蕴含着清贵高雅之气,漆黑瞳眸犹如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本宫不是你们的宫主,不过只要你们现在主动放下武器,弃暗投明,从此重新做人,本宫保证既往不咎,并许诺你们安稳平静的生活,否则就与绝尘宫一起永远消失!你们可要想清楚何去何从!”就象菊堂主一样抹掉有关绝尘宫的记忆,成为普通人。

众人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姐姐”这时,铃儿带着一部分黑甲军来到正堂,疾步奔到轻雲面前:“姐姐,东面的绝尘宫余孽已全部伏法,负隅顽抗着也诛杀殆尽。”

“启禀公主,微臣等已掌控了南面局势。”云飞健步而来,绣着金边曼珠沙华的紫袍随着他的走动飞扬,湛然若神,身后跟着一群英姿飒爽的紫衣卫。

“九儿,西面的逆贼已经全部斩杀!”一道仿若雷霆般的洪亮声音突然从正堂门口传来,接着就见司马岳昂首阔步走了进来,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染着鲜红血迹,几千训liàn

有素的蓝云骑紧随其后。

看到站在轻雲身旁的司马睿,司马岳急忙大步走到司马睿跟前:“三哥,你没事吧?”

“八弟别担心,我没事。”亲人的真切关怀,司马睿心里感动莫名,冷峻脸上扬起一丝浅淡温润的笑。

虽然司马睿如此说,司马岳却是不放心,仍然前后左右将司马睿仔细查看一番,直到确定他果真毫发无损,这才真zhèng

安心了:“三哥没事就好,要不是九儿仁慈,我一定会血洗绝尘宫替三哥出一口恶气!”

司马睿淡笑不语,看着司马岳的眼神欣慰而释然,看起来八弟比一年前显然成熟稳重了许多,这都多亏九儿的用心良苦,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清眸看向地宫正堂的大门口,却不见司徒璟昱和林忆薇的身影,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头,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涌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于是低声询问道:“怎不见司徒将军他们?”

北面的地形和机关布置相对薄弱一些,但念及司徒璟昱要保护林忆薇主仆,故而她特意安排了紫珂协助司徒璟昱,同时给了司徒璟昱三万兵力。

按理说他们应该最先到来,怎么到了此刻还不见人影,难道是发生什么意wài

不成?

“九儿放心,我看到北面已放了成功的信号,相信司徒将军他们应该快到了。”司马岳安慰道。

轻雲的心依然高悬,不过清丽绝俗的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绝尘宫众人听罢深知大势已去,看到闫香主率先扔掉了手中兵刃投诚,其余的人也纷纷弃械投降。

眼看着多年筹谋就这样功败垂成,张恋舞惊恐又不甘心,尤其看到从来对她都不假以辞色的司马睿,竟然对别人流露出宛如暖阳般浅淡温润的笑,那么的魅惑醉人,本就狰狞的容颜黑沉如墨,嫉恨和怨毒的怒火迅速升腾,很快变成燎原之火。

张恋舞张嘴急切地想要说什么,谁知左护法眼疾手快点了她的哑穴,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转头怒视着左护法,张恋舞阴戾眼底闪着噬骨恼恨和毁天灭地的杀意,左护法却视而不见。

“三哥,五哥,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云飞,立kè

带人前去接应司徒将军他们。”轻雲转眼看向闫香主,淡淡声音不含任何语气:“闫香主,请前面带路,本宫去看看慕……你们的老宫主。”

闫香主恭敬应下:“属下遵命!”然后指引着轻雲前往断魂崖下,墨炫自然不离其左右,而蓝珏和舞影则被留了下来。

跟着闫香主七倒八拐走了好一会儿,三人终于来到一处石壁前,闫香主伸手按动墙壁上的机关,然后恭敬而期冀地对轻雲道:“老宫主就在里面,宫主请。”

吩咐闫香主留在门外,轻雲和墨炫缓步走了进去,同时关闭了石门。

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一顿饭,没有喝过一口水,且不间断饱受严刑拷打的慕容清逸,听得石门的响动,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的轻雲,眼睛陡然一亮,片刻又变得黯然落寞,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干涩:“你来了。”

两次落魄和困窘的样子都让她看见了,他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说得对,他当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会一再地被深爱的人和信任的心背叛伤害,才会落得今天个下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静静地看着慕容清逸,负手而立的轻雲眉头微蹙,表情平静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心里却五味杂陈。

雪白头发有些凌乱,俊朗方正的容颜明显憔悴清瘦了许多,身上的藏青色衣袍早已破烂不堪,鞭伤,烙伤,刀伤……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且还在不断流出鲜血,简直让人怵目惊心。

“我说过,等报了家仇,我任由你处置,你动手吧!”慕容清逸缓缓闭上双眼,脸上是一片释然和解脱。

她能来到这里足以证明林秉权失败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杀了林秉权为家人们报得血海深仇,但也算了却了他的心愿,不知dào

为什么,能死在她手里,他觉得死而无憾。

轻雲清丽面容依旧淡漠平静,片刻,掏出林翰送给她的那柄玄铁匕首挥向慕容清逸……

384. 384.斥亲

轻雲清丽面容依旧淡漠平静,片刻,掏出林翰送给她的那柄玄铁匕首挥向慕容清逸,几道寒光闪过,原本捆缚慕容清逸的寒铁锁链相继断裂。

‘铮铮’的声音响过,一心求死的慕容清逸顿觉四肢一松,猛然睁开双眼,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向寒冷的地面跌落。

墨炫原本可以及时扶住慕容清逸,可他鄙视慕容清逸的糊涂和懦弱,更恼怒慕容清逸带给夕颜的痛苦和伤害,于是屹立夕颜身边纹丝不动,冷眼看着慕容清逸重重跌落地面。

看到慕容清逸因这一跌落导致伤势加重,伤口处的鲜血似乎流得更快了,浑身剧烈的疼痛让慕容清逸忍不住龇牙咧嘴,煞白脸上血色瞬间消退,墨炫唇角扬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心里畅快至极。

谁让你糊涂透顶,不但害死了你的家人亲族,还连累夕颜从小就失去双亲的疼爱和呵护,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和嘲笑,简直是活该!

不过墨炫深刻明白,无论夕颜有多么恼怨慕容清逸的心盲眼瞎,致使夕颜最亲的人相继离世,夕颜也绝不会亲手了结慕容清逸血债血偿,毕竟慕容清逸是夕颜的……

慢洋洋地走到慕容清逸面前,伸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位止住了血,接着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粗鲁地喂他服下,然后由掏出一个蓝色小瓷瓶扔给他,清冷地吐出两个字:“外敷。”

拿着那瓶世间难求治疗外伤的圣药,而浑身的彻骨剧痛似乎也渐渐减轻了许多,慕容清逸有些手足无措,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面容静谧得如潭水一般的轻雲,惊疑而踌躇道:“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如果没有她授意,以神医墨炫古怪刁钻的秉性,没有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更别说是给他疗伤,还送给他这样的疗伤圣药。

难道是因为他几次救了她的缘故?

想一想这也不无可能,毕竟她向来恩怨分明,必定不会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尤其他是绝尘宫的宫主。

把玩着手中锋利的玄铁匕首,轻雲静静地看着慕容清逸,微扬唇角噙着一丝冷嘲,漆黑瞳眸慢慢拢上一层氤氲,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深邃而迷蒙。

“我不杀你,一是还你几次的救命之恩,二是想让你死也要死个明白。”

“死也要死个明白?”慕容清逸似自语似疑问地低声呢喃着,心头莫名地觉得慌乱不安。

“不错!”轻雲微微挑了挑眉,表情淡漠中透着清冽:“慕容清逸,想知dào

你的亲生女儿是谁么?”

慕容清逸神色骤然一变,干涸开裂的双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看着轻雲的眼神饱含了急切和害pà

,一股噬骨的冷寒之气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头顶,心头那种慌乱不安的感觉也愈加浓烈。

“她就是与林雨棽并称为‘晨霜晚雪’的绝尘宫圣女晚雪!”

清冷平静的声调仿佛珠玉落盘,不带任何语气,却好似千斤重锤般一下一下重重击打在慕容清逸的心上,置震得他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惨白着脸怔怔地盯着轻雲,下意识地连连摇头否定。

“不!这不可能!晚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感到很震惊很意wài

,也不敢相信对么?”

“我……”

冷冷看着表情呆滞,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慕容清逸,轻雲挑高的眉梢染着冷冽,漆黑瞳眸犹如汪洋大海般深邃,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就算你不认识你妻子身边的丫鬟嬷嬷,所以遇见一个奄奄一息的嬷嬷临终前将襁褓中的晚雪托付给你,而那个时间恰好跟慕容家遭逢灭门之祸相隔不久,你认为只是巧合;

就算晚雪的容貌跟你妻子六七分相似,你同样认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根本不足为奇;

就算你不知dào

,慕音同暮,即晚,那么慕清伊,慕容清逸,两个如此相近的名字,难道还不能让你联想到什么吗?”

双眼圆睁,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慕容清逸整个人一下子惊呆了。

“你可以继xù

装糊涂,也可以继xù

自欺欺人认为你的亲生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轻雲清冷的语气依旧平津无波,但说出来的话却象是腊月冰雪般,那股冰寒之意直入慕容清逸的骨髓。

“不过冷叔亲口告sù

我,当年慕清伊与司马骐雲情定终生时,曾希望司马骐雲追查她的身世,只因她暗中追查多年始终一无所获;

于是司马骐雲吩咐心腹暗卫冷逸,也就是我冷叔和凌枫秘密追查,几经周折终于查到慕清伊出身慕容世家,是慕容清逸之女,可惜慕容世家一夜之间灭门,早已经破败没落,但并未查到慕容清逸还活着,更未查到慕容清逸就是绝尘宫的宫主风清殇;

慕清伊悲痛欲绝,以为爹娘都已不在人世,为了表达对爹娘的思念和感恩,感谢爹娘赋予了她生命,故而取了‘慕清伊’这个名字。”

“那你是……”那你就是我的亲外孙女?

“司马晟瑞,字骐雲,而我是司马晟瑞和慕清伊唯一的女儿,慕轻雲!”

没想到晚雪竟然就是他苦苦找寻多年未果的亲生女儿,并且还有了冰雪聪慧且风华绝代的女儿,震惊,激动,悔恨,欣喜,自责……种种复杂情绪顿时涌上慕容清逸心间,看着轻雲的目光晶亮如星辰,透着慈爱和期冀,浑身不自主地轻颤。

可看到轻雲淡漠平静的表情,深邃如海的眼神,再想到从未享shòu

过一天父爱就芳华早逝的亲生女儿,慕容清逸晶亮期冀的眸子霎时又暗淡下去,原本已恢复些许红润的脸庞变得煞白无色,沙哑低沉的声音透着痛悔和悲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他不知该怎样才能弥补对亲生女儿和亲外孙女造成的伤害。

“为了你所谓的真情,你弃父母妻女和亲族于不顾,导致整个慕容家惨遭灭门之祸;为了你所谓的女儿林雨棽,你眼睁睁地看着林雨棽欺负伤害亲生女儿,最后还下毒谋害了亲生女儿;为了你所谓的爱乌及乌,你纵容张恋舞一次次暗杀我,如果不是我和身边的人机警命大,我外婆和我娘的悲剧必将再次重演!”

耳听得慕容清逸那一声声毫无意义的道歉,轻雲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因那份缺失的亲情所带来伤痛和凄楚,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越来越高亢尖锐。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无辜枉死的外婆和慕容家所有的亲人么?一句对不起,能换回芳华早逝的娘亲么?一句对不起,能弥补我从小失去的亲情么?能么?”

没有人知dào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得万分谨慎,甚至是自卑,即便父皇和冷叔疼爱她若宝,即便三哥他们后来那样呵护她迁就她,却始终无法替代来自亲生爹娘的宠爱,也无法消除她内心对亲情的渴*望。

也正是因为这样,前世司马淳出现在她身边后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维护她,照顾她,深深温暖了她的心,而林雨棽偶尔的慈爱和嘘寒问暖,也常常让她高兴好几天,她就象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义无反顾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从而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

而这一切悲剧都是眼前这个男子一手造成的,试问,她如何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如何能够原谅他?

感觉到轻雲浑身的颤栗和内心悲痛,墨炫只觉心如万箭穿透般疼痛难忍,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白皙修长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背部,希望能借此抚*慰她的伤痛。

“你……我……”

看着伏在墨炫胸前,双肩明显微微颤动,分明在无声哭泣的轻雲,慕容清逸手足无措,他深深明白伤害已经造成,纵使付出他的生命,也无法挽回逝去的亲人,无法弥补对这个亲外孙女的伤害。

他的生命?

慕容清逸蓦然想到了什么,黯然眸子飞速划过一丝决绝,快得连墨炫都没察觉:“我知dào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望得到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我知dào

墨公子体质特殊,希望那本玄冥心经能对墨公子有所帮zhù

!”

低声说了一个地方后,慕容清逸抬手拍向自己的头顶。

谁知墨炫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穴位:“要死,也别死在夕颜面前!”

冷冽声音犹如醍醐灌顶,慕容清逸顿时清醒过来:如果他就这样死了,岂不是让亲外孙女落得不孝骂名?他真是老糊涂了!

石门外。

盛荣低声问闫飓:“闫香主,老宫主和那两个人已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会不会对老宫主不利?”

“休得胡说!”闫香主正要呵斥盛荣,一道身影突然疾掠而来。

385. 385.认亲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绝尘宫重地?”闫香主怒喝一声,和盛荣闪身挡在来人的面前。

一张俊逸容颜布满了焦急和慌乱,眼瞳赤红如血,绣着墨竹的淡蓝锦袍沾染了大片猩红血迹,颜色还没有变黑,显然是刚沾上去的,浑身萦绕的冰寒煞气,让闫香主和盛荣心惊胆颤,好强盛的气势!

而他手上抱着一名双眼紧闭,清秀面容惨白无色的女子,左胸口处深深没入一支独属于绝尘宫的羽箭,鲜血染红了浅绿的胸襟,嘴角不停涌出鲜血,看得人怵目惊心。

“闫香主请住手!”之前跟闫香主一同来过断魂崖下的那名男子气喘吁吁跑来:“他是司徒将军。”

司徒将军好俊的身手!

他拼尽全力追赶依然落后了好几丈远,何况司徒将军还抱着一个女子。

收好利刃,闫香主拱手歉意道:“原来是司徒将军,在下刚才多有得罪,请司徒将军见谅!”

谁知司徒璟昱对闫香主的道歉充耳不闻,直接越过他和盛荣,疾步走到石门前高声道:“启禀九公主,末将有急事求见!”沙哑声音中透着难以名状的焦灼和慌乱。

闫香主倒也没在意,只一眼他就看出那名女子伤得很重,怕是……

石门内。

敏锐听出司徒璟昱高扬声音里的异样,轻雲遂敛去悲痛哀伤的心绪,离开墨炫温暖的怀抱,掏出锦帕拭去脸上泪痕:“进来吧。”

闫香主立即开启石门,司徒璟昱抱着女子迅疾走进去,闫香主正打算关闭石门,和其余两人守在门外,却听见轻雲淡淡的声音响起:“闫香主,请扶你们老宫主回房好好休息,若有任何差池,本宫唯你们是问!”

闫香主三人俱是神情一怔,瞧见老宫主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也没出声反对,三人急忙恭敬应道:“属下遵命!”然后上前小心翼翼扶着慕容清逸离开。

被闫香主和盛荣扶着的慕容清逸,走到石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轻雲的全部注意力都已在司徒璟昱怀中女子的身上,终是将满腹话语生生咽下,神情落寞而悲凉,低下头,任由两个属下扶着黯然离去。

“求九公主快救救她!”司徒璟昱重重跪在轻雲面前。

看了墨炫一眼,墨炫随即示意司徒璟昱将林忆薇放到地上,拿出金针立即施救,接着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强行喂入她嘴里,运功迫使她吞下,而轻雲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忆薇,眉头紧锁,漆黑眼瞳里染着一丝幽暗锋芒。

“这是怎么回事?”抬手示意司徒璟昱起身回话。

“她……替末将挡住了致命的一箭……”

深深凝着俨然命悬一线的林忆薇,司徒璟昱眼底眉梢蕴含着自责和复杂情绪。

他不明白,他和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为什么她会在关键时刻,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地救他?

清眸不露痕迹地在司徒璟昱和林忆薇之间来回流转,片刻,一个奇异的念头在轻雲脑海闪现,看着满目焦急和担忧的司徒璟昱,清言道:“璟昱,你有没有想过,她之所以救你,或许是念及手足情谊?”

“手足情谊?”

司徒璟昱正深陷林忆薇为何救他的困扰中,突听得轻雲之言,不由得浑身一震,猛然转眼看向轻雲,下意识地沉声反驳道:“这不可能!家父一向洁身自好,且和家母伉俪情深,至今只有末将一子,而她是林家之女,末将与她何来的手足情谊?”

“难道璟昱就没有发xiàn

,她的眉宇间与你有几分相似么?”

闻言,司徒璟昱转头直盯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林忆薇,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果然发xiàn

林忆薇的容貌跟他有几分相似,确切的说,林忆薇更象他的父亲一些,同样浓密的双眉,同样挺直的鼻梁,同样平和又刚毅的气韵,只要用心看,就不难发xiàn

两人有颇多的相似之处。

怎么会这样?

难道父亲背着母亲和他在外养了外室?

转念一想,又直觉不可能。

要知dào

司徒家的男子个个专情忠贞,只要认定一个女子便是一生,除非四十岁还无子方才纳妾,其中有不少人即便无子也只有结发妻子一个女人,父亲自然也不例外。

当年父亲曾认定一个名叫洛小霞的女子,只是后来洛小霞在父亲出征时突然另嫁他人,父亲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跟母亲成婚前也主动坦诚了那段情,成婚后和母亲相敬如宾,且随着岁月沉淀,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也愈渐深厚,虽然父亲至今仍旧忘不了洛小霞,却再未有过除母亲以外的女人。

而林忆薇分明比他年长几岁,怎么可能和有手足情谊?

除非……

想到那种可能,司徒璟昱复又转眼看向林忆薇,剑眉深锁,深沉眼底隐约闪着一丝复杂情绪。

“本宫记得,司徒老将军单名阑,字承威。”

瞧见司徒璟昱不停变换的脸色,了然于心的轻雲意味绵长说道:“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洛小霞被逼嫁给林锦鹏为妾时,已经有了司徒老将军的血脉,只是顾忌自己已非清白之躯,为了维护司徒老将军的声誉,也为了保全司徒家的血脉,最终选择忍辱偷生,更给女儿取名‘忆薇’,充分表明洛小霞爱的人始终只有司徒老将军一人。”

“九公主果然冰雪聪慧,猜得丝毫不差!”

司徒璟昱还没从轻雲直白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就被一道虚弱而清润的声音惊得一愣,看着似乎刚刚苏醒的林忆薇,双唇微微翕动,却发xiàn

喉咙被什么堵着,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璟昱才沙哑道:“你……真是我的亲姐姐?”

“臣妾多谢九公主和墨公子的救命之恩!”

轻雲适时上前扶着林忆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然也就阻止了她跪地行礼,林忆薇点头致谢后,转眼看向司徒璟昱。

386. 386.往事

“当年先母和父亲两情相悦。”惨白容颜因为回忆而变得有些恍惚,林忆薇缓缓道出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可是就在父亲准bèi

迎娶先母之时,父亲突然奉旨赶赴边关抗击外敌,而先母安心留在父亲给她购置的小院里,怀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盼和憧憬缝制嫁衣,等着父亲凯旋归来,没想到……”

没想到有一天晚上,洛小霞如常服下丫鬟冰儿端来的安神汤后,再次醒来却已是人间地狱。

林锦鹏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扬长而去,临走时还无耻地警告洛小霞乖乖入林府为妾,否则就把洛小霞不甘寂寞主动勾*引他的事情宣扬出去,让洛小霞和司徒阑身败名裂。

洛小霞万念俱灰,一心想要求死,不曾想意wài

发xiàn

自己竟然怀了司徒阑的血脉,于是放qì

轻生念头,一来腹中孩儿是她和司徒阑爱的延续,她舍不得打掉;二来她想当面跟司徒阑说清原委,求得司徒阑的原谅。

谁知洛小霞没等到司徒阑凯旋归来,司徒老夫人就带人来到了那座小院,不容洛小霞解释将她赶了出去。

原来丫鬟冰儿心仪司徒阑,一直梦想成为司徒少夫人享shòu

荣华富贵,毕竟司徒家向来不讲究门第,不过司徒阑并不知dào

冰儿存着那样的心思,才求了司徒老夫人安排其心腹丫鬟冰儿去伺候洛小霞。

眼见司徒阑居然看上了出身青*楼的洛小霞,自己成为司徒少夫人的美梦就要破碎,冰儿自然嫉妒得发狂又很不甘心。

花钱收买了丽香院的老*鸨,冰儿得到了以前经常来丽香院纠*缠洛小霞的一些香客名单,最后选择了林锦鹏。

一是林锦鹏始终对花容月貌的洛小霞贼心不死,但司徒阑将洛小霞保护得很好,林锦鹏一直没有得逞;二是林锦鹏是当朝丞相之子,丞相权势滔天,就算司徒阑回来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跟丞相和林家作对。

各怀鬼胎的两人一拍即合。

冰儿先是将迷*药搀和在安神汤里,致使毫无防备的洛小霞沉睡不醒,接着避开巡夜的侍卫偷偷打开后门放林锦鹏进入房中,天明之后故yì

引来仆人和侍卫撞见那不堪的一幕,然后又跑到司徒老夫人跟前,添油加醋地诬陷洛小霞跟林锦鹏暗通款曲已久。

同样出身武将世家的司徒老夫人秉性直率且雷厉风行,不懂得后宅那些腌臜之术,所以听冰儿说,洛小霞竟然趁儿子出征暗中多次与他人有染,顿时怒不可遏,没有通知司徒老将军就气势汹汹地带人去将洛小霞赶走,不过给了洛小霞一百两银子。

只是洛小霞刚走不远,有人就抢走了那一百两银子,又被早就得到消息的林锦鹏堵住强行带回了林府。

逼于无奈的洛小霞只能留在林府,但心里只有司徒阑的她毅然拒绝了林锦鹏的多次求*欢。

两个月后,从林锦鹏那里得知司徒阑凯旋归来,洛小霞千方百计想去见司徒阑。

可是林锦鹏派人将洛小霞看管得很严,连她所住的小院都出不去,无意中又听见下人们说,司徒老夫人已经给司徒阑定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洛小霞伤心欲绝。

知dào

自己已经配不上司徒阑,洛小霞绝了再见他的心思,同时买通大夫谎称自己有了两个多月的林锦鹏血脉,林锦鹏倒也没有怀疑,而洛小霞将对司徒阑的感情都转移给了腹中孩儿,再未走出过所住的小院。

孩子八个多月时,林锦鹏的夫人使诡计害得洛小霞摔了一跤,从而早*产生下一个女孩,取名林忆薇。

而洛小霞本就抑郁成疾,加上这次难产伤了根本,身子日渐衰弱,在司徒阑和宋瑜雯(司徒璟昱的母亲)大婚之夜终于撒手人寰,临终前给女儿留下一封血书,讲述了事情的始末,并要求女儿尽其可能地照顾和保护司徒阑以及司徒家的人。

渐渐懂事的林忆薇谨记着先母遗训,暗中注意着有关亲生父亲和司徒家的事情。

可林忆薇一个女孩子又是庶出,根本不受林家的重视,无法照顾和保护司徒阑以及司徒家的人,只能偷偷地给亲生父亲缝制衣袍,知dào

司徒璟昱这个亲弟弟酷爱墨竹,于是缝制了带有墨竹的不同年龄段的衣袍和锦带,即便今生不能跟父亲和弟弟相认,即便那些衣袍不能送达父亲和弟弟手里,她也无怨无悔。

虽经过墨炫全力救治,但林忆薇伤势极重,尤其心口处的羽箭拔出来后只撒了药粉,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包扎,毕竟墨炫从来没有‘医者父母心’的觉悟,更从不碰触夕颜以外的女子,就算是夕颜让他救治的林忆薇,他只要保证林忆薇死不了就行,故而说了这么多话,林忆薇明显精力不济。

长长喘了口气,林忆薇皓腕微抬,从发间取下仅有的那支白玉簪,好似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目光氤氲起一层水雾,苍白脸上染着浓郁忧伤和缅怀之色。

“这是当年父亲送给先母的定情信物,先母一直视若珍宝,从来舍不得佩戴!”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虽然那时候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母亲总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跟她讲战场上父亲如何的威武英勇,对母亲如何的温柔体贴,即便她从未见过父亲,脑海里也深深刻下了父亲英武伟岸的身影。

良久,林忆薇眨了眨眼,掩饰去眸中清泪,接着缓缓转动白玉簪顶端的并蒂莲簪花,从断开的簪花内取出一小张已经有些褪色且映着点点猩红的白绢:“这便是当年我亲眼看着先母写下的血书……”哽咽不成声。

颤抖着手急切接过那带血的白绢,司徒璟昱几乎一字一句地仔细看了一遍,猛然半跪在林忆薇面前,俊逸脸上有热泪溢出:“姐姐,这么多年你和小霞母亲受苦了!”

极为相似的容颜,父亲曾提到过的并蒂莲白玉簪,还有白绢的上字迹,跟父亲书房里珍藏的洛小霞不多的几幅诗词卷作字迹一模一样,而洛小霞的亲笔手稿只有父亲才有,如此足以证明林忆薇就是他的亲姐姐。

“弟弟!”伸手将司徒璟昱扶起来,林忆薇同样泪流满面,然苍白容颜却露出高兴和释然的笑:“先母深爱着父亲,从不觉得苦,而我能成为父亲的女儿,你的姐姐,感到很自豪骄傲,同样不觉得苦!”

看着多年后终于相认的姐弟俩,轻雲面色动容,漆黑眼中水光迷蒙,为两人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这种血脉相连的姐弟情谊,她也好想拥有,可惜爹娘早逝又只有她一个女儿。

温润大手自然地紧紧握住轻雲微凉的手,墨炫看着她的眼瞳里温柔如水,溢满了浓烈情意。

侧目看向墨炫,轻雲展颜微微一笑,心中倍感温暖。

虽然她没有了爹娘,没有一个血亲的兄弟姐妹,可她有墨炫,有父皇,冷叔,皇姑姑,几个没有血亲却胜似血亲的哥哥,皇嫂嫂,麟儿,还有许许多多的亲人手足,她很幸福很满足。

掏出锦帕温柔拭去林忆薇脸上的泪痕,司徒璟昱蓦然想到什么:“父亲曾几次接到过密信示警,上面写着林秉权要加害父亲的阴谋,那些密信都是姐姐悄悄派人送给父亲的对么?”

“先母再三叮嘱我要保护父亲和司徒家的人,我不敢忘!”林忆薇轻轻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静,从而偷听到他们的阴谋,可我无法出林府,只好让小琳找人悄悄通知父亲。”

“姐姐,此次就随我一起回家,以后由我这个弟弟来照顾你保护你,好么?”

“好!”

林忆薇含泪笑了:娘亲,你看到了么?女儿终于跟弟弟和家人们团聚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吧?

“父亲和母亲一直都想要有个女儿,只是……如今得偿所愿,父亲和母亲一定会很高兴!”司徒璟昱也很开心,同时发誓要好好补偿这么多年来姐姐所受的委屈和艰辛,再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半分。

看着眉宇间染着坚定的弟弟,林忆薇满心感动和幸福萦绕,忽而转眼看向轻雲:“九公主,当初你曾承诺过臣妾一个条件,如今还算数么?”

“自然算数!”捕捉到林忆薇眼底那抹别有深意的精芒,轻雲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你但说无妨,只要不伤及江山社稷和本宫所在乎的人,本宫都答yīng

你。”

“臣妾知dào

九公主向来一诺千金,臣妾的条件是……”话未说完,林忆薇只觉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司徒璟昱见状顿时神色骤变,上前扶着林忆薇,满脸焦急担忧叫道:“姐姐,你怎么呢?”

“她伤势过重,说了这么多话已支撑不住。”墨炫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

387. 387.恶报

“那姐姐她会有生命危险么?”司徒璟昱焦急问道。

他好不容易才认回姐姐,而姐姐又是为了救他才伤得如此之重,如果姐姐有个什么闪失,他无法向父亲和母亲交代不说,这一辈子也会活在自责和痛苦之中。

“不会。”墨炫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她是司徒家的子嗣,自然跟司徒家的人一样心脏都长在右边,这一箭并未伤及要害,只需静养几个月就可痊愈。”

司徒璟昱听罢这才放下心来,他也是关心则乱,都忘了司徒家的人体质异于常人,父亲和他就因为这样才几次化险为夷,姐姐当然也会平安无事。

不露痕迹地白了墨炫一眼,轻雲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近两年的形影不离,辰羽的心性她多少了解一些,刚才辰羽分明也是猜到了林忆薇要提什么条件,于是及时隔空点了林忆薇的穴位,致使林忆薇晕倒,从而让林忆薇无法说出那个条件。

握着轻雲的手紧了紧,墨炫看着轻雲的妖魅眼瞳里闪着狡黠和讨好的光芒,脸上洋溢着浓烈的柔情和宠溺,转眼看向司徒璟昱和林忆薇时,瞬间变得深邃如渊。

其实林忆薇的伤势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不过林忆薇居然趁机要挟夕颜下嫁给司徒璟昱,简直可恶。

如今只让林忆薇静养几个月已太便宜她了,要知dào

夕颜可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任何人也休想觊*觎。

几个月的时间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要挟夕颜。

除非司徒璟昱甘愿为妾室,哦,不对,是侧皇夫,夕颜是继任新皇,那么夕颜的男*人自然就是皇夫了。

当然,就算司徒璟昱甘愿做侧皇夫,他也绝会不答yīng



对墨炫强烈的占有*欲,轻雲好笑地摇了摇头。

即便林忆薇当真提出那样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拒绝。

毕竟她说过,不能伤及江山社稷和她所在乎的人,如果她接受了司徒璟昱,就伤害了她在乎的辰羽。

何况她的心很小,又经lì

前世彻骨的情殇,今生能得辰羽这一个挚爱,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格外恩赐,断然做不到象乌云那样有了乌达木一个正皇夫,又册封了好几个侧皇夫,如此还算是真爱么?

至于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就交给几个哥哥和麟儿吧,她只想和辰羽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信爹娘在天有灵也会理解她,支持她!

“璟昱,你带她去包扎一下伤口,免得恶化。”

听得轻雲的温言提醒,司徒璟昱急忙小心抱起林忆薇快步离去。

正好到来的云飞,紫珂和铃儿只觉一道身影飞速闪过,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就已不见了其踪迹。

铃儿上前亲昵挽着轻雲的胳膊,而云飞和紫珂恭敬行了个礼,紫珂问道:“公主,请问林侧妃伤势如何?”

“她没事,只需静养几个月就可痊愈。”瞧见紫珂眉宇间的担忧之色明显松懈了下来,轻雲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三人轻言道:“事情都办好呢?”

云飞恭敬道:“回公主,所有绝尘宫余孽均全部拿下,负隅顽抗者也已诛杀,其余的人都集中在地宫的正堂里,敬请公主示下!另外,风清殇和张恋舞如何处置?”

拢了拢白狐披风,轻雲环视着四面几乎高耸入云且光滑坚固的石壁,阴暗又寒气湿重的环境:“那些幸存的人都如菊堂主那样处理,有家室的人送回家人身边,没家室的人则送到一个妥善僻静的地方,让他们平静安定地过完后半生;至于风清殇,由他去吧;而张恋舞……带到这里来!”

说完,微微垂下眼帘,神情静谧得如潭水一般,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微臣遵旨!”

云飞接过墨炫递来的药瓶,和紫珂随即飞身离去,片刻之后,紫珂押着垂头丧气的张恋舞去而复返。

紫珂抬脚重重踢向张恋舞的膝弯,迫使她跪在轻雲面前。

双膝的钻心剧痛让张恋舞忍不住龇牙咧嘴,她武功已废,自然无法承shòu这种剧痛,只能回头狠狠地瞪了紫珂一眼,然后转眼死死盯着轻雲,颓败阴戾的容颜狰狞扭曲,眼瞳里闪着怨毒和不甘心,双唇急切开合,可惜穴位未解,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吩咐云飞用寒铁锁链将张恋舞象慕容清逸一样捆缚在寒冷石壁上,挑眉睨着目光闪烁,隐约露出一丝惊恐的她,轻雲表情淡漠中透着一抹嘲讽和怜悯。

“你费尽心机妄想谋夺不属于你的东西,为此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没想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吧?”

张恋舞直直地瞪着轻雲,那狠戾嗜血的眼神,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轻雲生吞活剥一般。

无论出身还是才情和谋略,她张恋舞都远在这个贱种之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最终会输给这个贱种?

而这个贱种又凭什么用那种嘲讽和怜悯的眼神看她?

凭什么?

她如何能不嫉恨?如何能甘心?就是死,她也死不瞑目!

将张恋舞的恨意和不甘心看在眼里,轻雲漆黑双眸犹如汪洋大海般深邃如渊,唇角微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等待张家的将是满门抄斩且株九族,而绝尘宫也就此永远绝迹,不过你放心,本宫不会杀你,本宫会留你在这断魂崖下为你所犯下的罪孽忏悔,直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

张恋舞听罢脸色骤变,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都怪该死的司马淳,得了脏病不自知,还一次次下*药逼她做那种事,害得她也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脏病。

可这件事只有她一人知晓,连近身伺候她的丫鬟都毫无察觉,慕轻雲这个贱种从何而知?

明月!

一定是明月那个小贱人!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杀了明月,明月也不会有机会向慕轻雲泄*露她的秘密。

也怪她当时只想着慕轻雲极是在意身边的人,既然明月是慕轻雲的人,得知明月被几个长相丑陋的男子轮*流*糟*蹋了,一定会万分自责和难过,而她很期待和喜欢看到慕轻雲悲愤愧疚的样子。

没想到林忆薇居然赶来了,不惜跟她撕破脸强行带走了明月,落霞宫的守卫又极其森严,她几次派人悄悄去暗杀明月都失败了,从而让明月有机会向慕轻雲告了密。

她真是悔之晚矣。

“本宫原想把你交给紫衣卫,让你逐一尝试下那些闻所未闻的酷刑,也好为刑部做一点儿贡献,可惜”

挑眉睨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张恋舞,轻雲眼眸深邃如古井,好似洞悉了她的所思所想,语气平静如水,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冰冷刺骨:“可惜你得了花柳病毒,虽然服了药暂时控zhì

病情恶化,但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本宫为此深表遗憾;

转念又一想,你很快就会病发且因为服了药,发作起来自然比之前更加凶险,到时候你全身奇痒难耐偏又无可奈何,接着满脸满身长出一个个脓疱,然后溃烂,流出腥臭恶心的脓水,脓水流到哪里,哪里又会长出新的脓疱,溃烂……反反复复,那个样子简直……简直比任何酷刑都大快人心!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辰羽有办法让你多活一些时日,毕竟张子山是你父亲,养育和悉心教导了你这么多年,总要让你知dào

张子山和张家人是哪一天斩首示众,而且本宫还要跟你分享一下登基继位的喜悦和感受,当然不会让你带着遗憾而死!”

死死地盯着轻雲,张恋舞眼红如赤,贝齿磨得‘咯咯’作响,寒铁锁链捆缚的双臂疯狂挥动着,恨不得咬死轻雲,或者抓乱轻雲那张带着怜悯和施舍的脸。

右手挥了挥,蕴含强劲内力的掌风狠狠甩了张恋舞两个响亮耳光,墨炫眼神深邃而凌冽,浑身暴涨的森冷煞气,让张恋舞忍不住浑身颤抖,惨白容颜顿时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丝丝鲜血,看上去丑陋又狰狞。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还不值得你动气!”轻轻执起墨炫的手,轻雲掏出锦帕温柔擦了擦他的手心,然后随手将锦帕扔到地上:“我们该回家了。”

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右手一挥点了张恋舞穴位,迫使她张开嘴,将丹药抛进她嘴里,又取出金针在她身上的几处*穴位捻转,放佛没看到她痛得扭曲的容颜,想要蜷缩身子却动弹不得的模样,片刻,墨炫收回金针放好,这才牵着轻雲的手,脸上扬起一抹温柔醉人的笑:“我们回家!”

四肢被寒铁锁链紧紧捆缚的张恋舞,眼睁睁看着轻雲等人头也不回离去,加上阴暗潮湿的四周阵阵寒气噬骨,顿时惊惶和绝望起来,双唇急切地开开合合。

不!

她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绝尘宫已经完了,这地宫里,甚至是整个云雾山除了飞禽走兽,再也没有一个人了,她不要一个人在这里慢慢等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雲等人都忘了解开张恋舞哑*穴,故而张恋舞拼命呐喊,仍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轻雲几人刚回到地宫正堂,蓝珏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启禀公主,风清殇趁我等不注意偷偷逃走了,我等失职,请公主责罚。”

“他武功已废且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根本不足为惧,走了就走了吧。”轻雲眉头微蹙。

蓝珏将一封书信双手呈给轻雲:“我在风清殇的房间里,发xiàn

了一封他留给公主您的书信。”

接过书信,取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然后递给身旁的墨炫,轻雲面色沉静如水,眼瞳里渐渐浮起一层淡淡氤氲,好似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深邃而迷蒙。

虽然她恼怨慕容清逸伤害了外婆和那些族人,连累母亲从小失枯又芳华早逝,致使她也未能享shòu

到父母亲情,但慕容清逸毕竟是她的血亲,是这世上仅有的两个血亲之一,加上如今慕容清逸满怀悔恨一心求死,她自然感到很难过和怆然。

“放心,为了你,他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将书信放到轻雲手中,墨炫柔声劝解道:“我想,他最有可能去外婆的陵园忏悔,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后,我就陪你去祭拜外婆和族人,顺便去看看他。”

“想当初我也曾象他一样一叶障目,以致于悔恨终生,不过我比他幸运,不但能重活一世,还得到了你的真心真情,总算上天垂怜,所以我会试着原谅他!”与墨炫十指相扣,轻雲由衷感谢上天让她得以重生。

伸手揽上轻雲腰际将她拥入怀中,墨炫低头飞速在她晶莹玉露的唇上偷得一吻,轻轻的,似羽毛划过水面一般,柔柔的,似有若无,却又带着炽热和魅惑。

“我可是守了两辈子,才终于得到你的回应,住进你的心,想想多不容易啊!”

似委屈,似无奈,又似得yì

的语气,听得轻雲心神一漾,如玉脸颊泛起一丝淡淡绯红,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柔柔声音中含着无限娇羞:“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在么?”

妖魅瞳眸扫过周围的蓝珏等人,蓝珏等人心神一凛,或撇开眼,或低下头,个个装作没看见,墨炫见状很满yì

,然后俯首靠近轻雲耳畔,炽热气息分外魅惑醉人:“夕颜的意思,没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

“没个正形!”

轻雲愈发显得娇羞含怒,狠狠踩了墨炫一脚,反倒惹得墨炫邪魅一笑,轻雲再不肯理会他,转而去安排回京事宜。

翌日清晨,轻雲一行人便启程赶回京城,除了断魂崖,整个地宫全部封闭,俨然成了一处废墟。

而紫珂率领五千蓝云骑秘密护送已经消除了关于绝尘宫记忆,变成普通人的一部分有家室的幸存者回归家园,云飞则带着五千蓝云骑将另一部分人送到一处僻静之地隐居。

考lǜ

到林忆薇伤势,一行人走得很慢,二十多天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388. 388.求见

得到轻雲一行人回京消息的司马齐,带着满朝文武大臣早早等候在城门口,百姓们也自发地前来恭敬新皇回归,整个京城内外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阴霾和恐慌气氛。

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渐渐的一片黑云和一道蓝光簇拥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帘,人人顿时激动起来。

率先跃下马车,然后掀起车帘,墨炫牵着轻雲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如墨秀发直垂腰间,随着轻雲的走动轻轻飞扬,眉眼清澈如画,绝俗容颜上未见一丝风*尘之色,淡紫锦衣下是傲然清逸的身躯,洁白无瑕的白狐披风,衬得整个人愈发清雅高贵。

司马睿等人也相继跃下骏马,静静地站在轻雲身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人都跪地齐声高呼着。

司马淳的传位诏书早已公告天下,而司马齐也将惠文帝的遗诏公诸于众,纵使轻雲还没正式登基继位,也已是名正言顺的继位新皇。

“平身!”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快步走到冷逸和静心师太的面前,神情动容,声音略有些哽咽:“冷叔,师太,我回来了。”

想想上一次回京,父皇同样亲率文武大臣等候在这里,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已物是人非,她的悲痛和落寞可想而知。

她坚信父皇一定还活着,只是……

父皇,你如今究竟身在何方?

可知九儿已拨乱反正,也如你所愿继承了皇位?可知九儿日夜思念你,有好多话想跟你诉说?

忍着内心激动,冷逸含笑迭声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经过墨炫的精心医治和一个多月时间静养,他的伤势已痊愈,不过这次伤了根本,还需好好调养些时日。

而他深表遗憾和自责的是,在九儿最需yào

他之时,他却没能护在九儿身边,他辜负了主子的重托。

“九儿这一路风*尘,想必很累了,先回宫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稍后再说吧。”静心师太的心情同样激动欣慰,只是戴着白色纱帽,外人看不到她盈泪高兴的模样,但声音中明显透着异样情绪。

掏出锦帕拭去眼角泪痕,轻雲看着冷逸和静心师太,展颜一笑:“我们回家!”

她原想尘埃落定后,就公告天下恢复皇姑姑长公主身份。

没成想皇姑姑婉言谢绝了,说是司马兰萱已死,如今皇姑姑只是慈宁庵的主持静心师太,最主要的是,皇姑姑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平静淡泊的日子,不想再涉足凡尘。

何况就算没恢复身份,皇姑姑依然是她的皇姑姑,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就没必要再多添事端了。

她说服不了皇姑姑,便也只好同意。

“皇姑姑……”

随着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一道雪白身影闪电般扑向轻雲。

眼疾手快地揽住轻雲的腰际错身闪开,眼睁睁地看着收势不住的慕雪扑倒在地,溅起一阵尘土飞扬,墨炫一脸幸灾乐祸。

敢跟他抢夕颜,简直是活该!

娇嗔地白了墨炫一眼,拿开他揽在腰间的手,轻雲快步上前扶起慕雪,轻轻拍去它身上尘土,看着绿幽幽眼瞳里闪着委屈,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慕雪,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慕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她把慕雪留下就是为了保护父皇,可她回京时并未见到慕雪,难道父皇……

雪白脑袋在轻雲掌心里蹭了蹭,无视旁边墨炫冒火的眼神,慕雪眨巴着眼睛望着轻雲,样子亲昵又娇憨。

看到那样威猛凶狠的雪狼,在姐姐跟前居然如此可爱,铃儿既好奇又惊讶,碍于众人在场,故而并未失了应有的礼仪。

“父皇安排慕雪协助我做一些事情,我和慕雪也刚回京没几天。”

温润声音传入耳畔,轻雲不禁心念一动,急忙转过身来。

几步之遥的地方司马贤静静屹立,星眸明澈有神,清俊容颜一如往常温暖如风,浅浅微笑仿若此刻的暖阳,看着极是舒服。

眼睛里渐渐浮起一层氤氲,轻雲快步走到司马贤面前,伸手抓着他的衣袖:“六哥……”

“你想知dào

的,我待会儿再慢慢跟你细说。”司马贤宠溺笑着,黑眸扫了一眼周围的众人。

轻雲顿时明白过来,六哥去做的事情必定不可对外人言明,于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皇姑姑先是亲昵地抚慰慕雪,接着又跟父王说话,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麟儿满腹委屈,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皇姑姑……”

顺着声音看过去,蔡婉婷怀抱的麟儿巴巴地望着自己,不停向自己挥动胖胖的小手,嘟着个粉嫩的小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溢满了委屈和期冀,轻雲的心霎时柔得能滴出水来,急忙上前伸手将麟儿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麟儿,皇姑姑好想你,你想皇姑姑了么?”

“想!”

麟儿胖胖的小手抱住轻雲颈部,‘吧唧’亲了轻雲脸颊一口,也不管留在轻雲脸颊的口水,更无视墨炫瞬间黑沉如乌云的脸色,咯咯笑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委屈。

纯真可爱的模样,惹得轻雲愈发心软如尘,也回亲了麟儿小脸一下,麟儿笑得越发开怀欢实。

慕雪温顺地立在轻雲脚边,看到轻雲对麟儿那般疼爱,绿幽幽的眼睛里闪着不满幽光。

现在又多了一个跟它抢主人的小鬼头,偏偏主人还那么疼爱这个小鬼头,呜呜,真是太伤它的狼心了。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众人都笑了。

唯有墨炫瞳眸阴霾沉郁,绝美容颜冷肃如寒霜,额头青筋直跳,俨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向司马贤的眼神分明再说:你自己的儿子不会自己抱么?

见墨炫脸色不好,蔡婉婷心头一跳,急忙伸手要抱过麟儿,谁知司马贤及时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仿佛没看到墨炫阴沉的眼神,清俊脸上扬起的浅笑,让墨炫觉得分外刺眼,却又莫可奈何,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将轻雲怀里小鬼头扔出去的冲*动。

司马睿出现后,徐可馨的眼睛就一直交织在他身上,虽然他看起来安然无恙,可没有得到证实,她始终不放心,不过现在众人俱在,加上从小教导的礼仪,只能看着,不能做出上前亲自查看这样越距的事情来。

看了看周围的文武大臣和百姓,司马齐轻声道:“先回宫吧。”

他们这么多人堵在城门口已造成诸多不便,再则许多大臣和百姓几乎都没吃早饭就等候在此,若是耽搁下去,难免不会发生什么意wài

,毕竟其中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妇孺。

轻雲显然也明白了司马齐的担忧,于是柔声劝解众人各自回家,但众人却不肯离开,直到浩浩荡荡簇拥着轻雲进了皇宫,这才欢天喜地纷纷散去。

落霞宫。

吩咐蓝珏等人回房休息,轻雲由红琥和青琇伺候着简单梳洗了一下,正要跟墨炫和四位哥哥商量一些事情,绿珀忽然疾步走了进来:“公主,淳王又去了地牢,并让我传话,请公主和墨公子一同前往地牢,说是有重yào

的事情。”

“他曾去天牢探视过林雨棽,不知何故两人争吵得很厉害。”司马齐不屑道:“他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便没有限制他,不过之后他再没去过天牢,而林雨棽天天在天牢里发疯似的咒骂,咒骂所有的人,包括你和你母亲,唯独没有咒骂老头子,另外,还咒骂一个叫岳霆的人,什么懦弱无能,什么痴心妄想……反正言词之间带着恶毒和鄙视,我吩咐狱卒们不要苛待林雨棽的伙食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理会。”

轻雲微微蹙了蹙眉:“淳王经常去地牢么?”

“没有。”绿珀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公主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天,淳王来落霞宫要求见一见那个人,我们遵从公主的旨意带淳王去了,淳王并没有说话,待了片刻就离开,过了几天,淳王又来了一次,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那个人只是苦笑不语,淳王离开时表情说不清是愤nù

还是痛苦,今天是第三次。”

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轻雲面色沉静,眼瞳深邃如墨,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蓦然想到什么,墨炫妖魅眼睛里划过一丝欣喜精芒:“既然他这样说,我们就去见见他也好。”

侧目看向身旁的墨炫,见他眼神魔魅而晶亮,轻雲放下茶盏,婉拒四位哥哥随行的好意,也没让绿珀等人跟随,只和墨炫前往了地牢。

夜明珠照耀的地牢里恍如白昼,比起肮*脏阴暗且发霉的天牢要干净整洁许多,只是周围冰冷阴森的各种刑具让人不寒而栗。

听见脚步声临近,坐在椅子上的司马淳猛然起身,举步走到手脚被缚的黑衣人面前,手中匕首寒光闪烁。

389. 389.药引

听见脚步声临近,坐在椅子上的司马淳猛然起身,举步走到手脚被缚的黑衣人面前,手中匕首寒光闪烁。

“你动手吧,一切早就该结束了!”沙哑声音中透着平静,黑衣人看着司马淳的目光慈爱而复杂。

司马淳听罢神色一怔,拿着匕首的手忍不住轻颤哆嗦,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脚步声明显已经到达了牢房外,倏然睁开眼睛,眼底染着一片难以名状的痛楚和决绝,匕首毫不迟疑地狠狠刺进黑衣人心口,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溅了两人满脸满身,宛如一朵朵妖冶绽放的血花。

轻雲和墨炫刚走到牢门口,看到这惊悚血腥的一幕,轻雲面色不禁微微一变:“司马淳,你这是做什么?”

听了五哥和绿珀诉说后,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只是她想不明白,既然司马淳已经知dào

了黑衣人的身份,为什么还要亲手了结黑衣人,且刻意选在她刚回宫之时?

难道司马淳的身体已至油尽灯枯?还是想象之前突然颁下传位诏书一样为了恕罪?

不断涌出的鲜血迷蒙了司马淳的眼睛,整个人呆呆地看着黑衣人,睨着他的目光依旧慈爱而复杂,然俊朗容颜速度渐渐变得惨白,直至没有一丝血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狠狠揪着他的心,手中染血的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地面,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听见轻雲询问,司马淳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转眼看向墨炫,急切语气里带着莫名的:“韩丞相,不,墨炫,快取他的心头血,这样就能治愈九儿的寒疾了!”

妖魅眼瞳里划过一丝魔魅锋芒,墨炫疾步上前走到黑衣人面前,取出一个小瓷瓶,装满小半瓶黑衣人的心头血后,又加入特制的药丸小心珍藏起来。

见墨炫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司马淳眸光深沉,表情释然中透着一丝落寞。

“孩子,对……对不起!”直直凝着司马淳,黑衣人不停溢出鲜血的双唇微微翕动:“你……你能叫我一……一声父……父亲么?”

谁知司马淳微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对于黑衣人的祈求明显是充耳不闻。

“冤孽啊,呵呵……”

黑衣人灰白无色的脸上扯出一抹凄然惨笑,笑声中有苦涩有沧桑,还有着解脱。

为了所深爱的女人,他背叛了师门,一次次无情残害无辜的人,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为了能更好地保护所深爱的女人,他还自残身体成了有缺陷的太监,结果深爱的女人心里根本没有他,只当他是铲除异己的工具,甚至瞒着他用他的血为引伤害同门师妹,一双亲生儿女更是相见不能相认,他这一生何其可悲可怜?

如今,他也是时候偿还所犯下的罪孽了,只是他的一双儿女……

看着司马淳的眼睛终于凝住,瞳孔慢慢散开,头一垂,黑衣人已然命丧黄泉。

瞧见司马淳浑身一颤,轻雲眉头微微一蹙,无声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又何苦……”何苦背上弑父不孝的骂名?

抬头看着轻雲,司马淳眼神如千年古井般沉寂深邃,枯槁容颜平静中透着一丝自嘲和悲凉:“我一直自诩身份高贵,文治武功又远在所有皇子之上,皇位当然非我莫属,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是母妃和一个逆贼生下的孽*种,根本就不是真zhèng

的皇族血脉……”

轻雲面色沉静如水,双唇微抿没有说话。

司马淳似乎也没奢望轻雲能说什么,自顾自地继xù

道:“当年给你母亲下毒的人是母妃,而林翰告sù

我,治愈你寒疾的药引在一个名讳中含有‘霆’字之人身上,他隐藏在母妃身边这么多年,关系自然非同一般……他也已承认,他是绝尘宫上一任的圣子岳霆,原本极有可能成为继任宫主,奈何遇到了母妃,从此坠入情障再不得解脱!”

微微挑了挑眉,轻雲仍一语不发。

之前慕容清逸曾跟她提过岳霆这个人,天资聪颖且才能非凡,慕容清逸确实有意要传位给岳霆。

可惜有一天岳霆因误中自制的毒药突然身亡,慕容清逸还曾为此深感扼腕。

没成想岳霆竟为了林雨棽假死,还随林雨棽进了皇宫,甘愿成为林雨棽残害异己的工具。

情之一字,果真冷暖自知。

长长喘了口气,司马淳接着乞求道:“我知dào

,我和母妃,还有林家的人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也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只是芷岚什么都不知dào

,更为了我们的野心和罪孽牺牲了终身幸福,我……”

“本宫和芷岚一直情同姐妹,就算你不说,本宫也会确保她一生平安幸福!”轻雲淡淡道。

“我相信你会善待芷岚。”瞥了一眼旁边的墨炫,司马淳眼底划过一丝诡异暗芒,转眼看向轻雲时又满含期冀:“至于我,希望死后你能将我葬在你的陵园旁,一来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二来我可以守护你。”

轻雲还没说什么,墨炫已然坚决反对道:“绝不可能!”

难怪刚才司马淳的那个眼神那么诡异,原来打着这样的算盘,简直可恶!

夕颜是帝皇,百年之后自然要葬入皇家陵园,有资格跟夕颜合葬的只有皇夫,而葬在夕颜陵园旁的是侧皇夫,或者是夕颜最亲近的人,不管是夕颜的侧皇夫,还是夕颜最亲近的人,司马淳都不够资格!

“九儿,我已时日不多,唯一的遗愿就是能够守在你身边,难道你忍心我遗憾而终么?”司马淳直直地盯着轻雲,眼神满含乞求和落寞,浑身弥漫着悲凉气息。

紧紧握住墨炫的手,轻雲淡淡道:“本宫会找一处风水宝地作你的陵园。”

原本狂怒的墨炫听罢,绝美脸上顿时扬起温柔魅惑的笑,看着司马淳的眼睛里蕴含着得yì

和冰寒。

390. 390.探监

“我明白了。”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尤其墨炫眼瞳里的张狂和得yì

,司马淳觉得分外刺眼,微微垂下眼帘:“对不起!”说完,举步缓慢离去,明显消瘦许多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孤寂而悲凉。

直至走到地牢门口,仍然没听见轻雲挽留或者改变主意的声音,司马淳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凝视着她,但见她目光深邃如墨,表情淡然平静,双唇微抿,不由得眸光一黯。

九儿,就算我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可是我对你的心和情天地可鉴。

如今我就要死了,只求能葬在你的陵园旁边日夜守护你,祈望来世跟你再续前缘,难道你都不愿意么?难道你真忍心我死不瞑目么?

看到司马淳眼里的哀求和悲伤,轻雲跟墨炫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清丽面容如潭水般淡漠平静。

虽然他也是身不由己,虽然她已不再恨他,但伤害已经造成,岂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何况她只会和辰羽一人生同衾死同穴,又怎么可能同意司马淳所谓的遗愿?

“张恋舞得了不治之症且已跟绝尘宫永远消失,林侧妃也被张恋舞残忍杀害尸骨无存,她二人毕竟是你的侧妃,又记入了皇家玉牒,不知你有什么安排?”

明白轻雲心意已决,司马淳满心凄楚和自嘲,终究是他奢望了,故而毫不在乎道:“张恋舞死有余辜,割除皇家位份,至于林侧妃,就立个衣冠冢于我陵园旁,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就是。”说完,黯然离去。

看着司马淳离去的落寞背影,轻雲无声地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岳霆,眼眸里染着怜悯和惋惜。

他原本该有另一种恣意洒脱的人生,只可惜遇到了林雨棽,最终害人误己。

“来人!”

绿珀应声进来恭敬道:“公主有何吩咐?”

“在京城外选个地方将他好好安葬吧。”人死如灯灭,一切前尘往事也就此一笔勾销了。

“遵旨!”绿珀随即招来两个暗卫带着岳霆离去。

侧目看着墨炫,轻雲还没说什么,了然于心的墨炫已柔声道:“我即刻去研制解药,让龙影陪你去天牢走一趟吧,有些事情也是时候作个了结了。”

轻雲明白,配制解药所用的药引不能久搁,否则毫无作用,而她和林雨棽之间的恩怨确实该结束了,于是点了点头,随后和墨炫走出地牢。

目送轻雲和龙影离开后,墨炫随即快步前往炼药房。

刑部天牢是晋国最神mì

也最森严的地方。

“卑职参见九公主,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看到轻雲和龙影到来,狱长汪林带着众狱卒忙跪地行礼。

“都平身吧。”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轻雲温言细语道:“本宫来看看几名重犯,请前方带路。”

“九公主这边请!”汪林亲自打开了牢门,恭敬地指引轻雲二人进入牢房。

天牢第一层平常关押的都是罪名稍轻的朝廷官员,现在则关押着此次内乱的罪臣家眷们,自从关进这天牢后,始终没人来刑讯他们,反而让他们越加恐慌绝望,此刻看到轻雲到来,纷纷冲到牢门边,个个情绪异常激动。

“九公主,我们是冤枉的,求九公主开恩呐!”

“九公主,老爷犯的罪跟我们无关啊,我们什么都不知dào

,求九公主放过我们吧!”

“九公主饶命,我们还年轻,我们不想死……”

清眸环视着或哭个不停,或声嘶力竭喊冤求饶的众人,轻雲眸光深邃如海,清丽面容始终沉静如水。

谋朝篡位罪大恶极,就算这些人确实没有参与其中,也逃脱不了罪责,毕竟国法难容。

“闭嘴!”汪林朝众狱卒使了个眼色,众狱卒随即呵斥着那些家眷,而汪林则引领着轻雲往下一层天牢走去。

第二层天牢关押的是四品以上或犯了重罪的官员,此刻关押着林锦鹏和林海父子。

听见脚步声传来,双眼紧闭的林锦鹏父子缓缓睁开眼睛,很快又闭上双眼,神情憔悴而灰败。

越往下走,越觉阴森寒冷,轻雲拢了拢披风,面色清肃如寒霜。

天牢最底下一层只关押一品以上,或犯了谋逆大罪的官员,或穷凶极恶的罪犯,全是用最坚固的麻石砌筑,有着最令人恐惧的各种刑具,是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看了龙影一眼,龙影挥手让汪林等人退了出去,然后跟着轻雲走下石阶,通过一条不算长的甬*道,已能看见关押着林雨棽,林秉权和张子山的牢房铁栅栏一角。

森冷潮湿的天牢里,几盏烛火闪闪烁烁,愈发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林雨棽满含怨毒和痛恨的咒骂声,一遍遍在天牢里回响,反反复复都是惠文帝辜负了她,慕清伊抢了她的男*人,活该早死,慕轻雲更是该千刀万剐,苦心栽培多年的儿子背叛了她……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而她没有半分责任,轻雲微微皱了皱眉,眉宇间隐约蕴含着清冽和肃杀之气。

“九公主?”

看到轻雲到来,张子山猛然跳下木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扑到铁栅栏边,苍白瘦长的双手紧抓着铁栅栏,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明显苍老了许多:“九公主,罪臣也是为林秉权所迫才做了糊涂之事,罪臣知错了,求九公主开恩,饶罪臣一命吧!”

轻雲微垂着眼帘,对于张子山的求饶充耳不闻。

相隔几步之遥的天牢里,林秉权微微掀开一只眼皮睨了张子山一眼,眼神中分明透着嘲讽和不屑,接着又闭上眼睛,依旧坐在木床上一动不动。

闪身来到张子山待的铁栅栏边,龙影伸手点了他两个穴位,既阻止他叫嚷又让他动弹不得,然后神情戒备地盯着林秉权,虽然林秉权的武功已废,但难保林秉权不会有后招妄想孤注一掷,毕竟现在公主孤身前来。

林雨棽正咒骂得起劲,看到缓缓而来的轻雲,憔悴清瘦的面容顿时变得阴冷狰狞,眼睛里闪着毁天灭地的怨恨和狠戾,沙哑声音桀桀怪叫道:“小贱人,哀家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本宫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又为什么不敢来?”

轻雲负手而立,睨着神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的林雨棽,漆黑眼底一片森寒,清泠声音中透着冷嘲和怜悯。

“事到如今,你尚不知醒悟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全是你咎由自取,反而还将所有过错归咎别人身上,你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林雨棽眼神一凛:“你……”

“你怨先皇辜负了你,须知先皇从来就没爱过你,而你身为后宫妃嫔,却与绝尘宫圣子岳霆暗通款曲,甚至生下了一双儿女;

你怨本宫母亲抢了你的男*人,须知本宫母亲和父亲才是两情相悦,而你却可耻插*入他们之间,还为了达到独占本宫父亲的目的,残忍毒害了本宫母亲,谋害了多少后宫妃嫔;

你怨岳霆懦弱无能,没有帮你实现你的野心,须知他才能非凡,而他却甘愿为了你假死,放qì

成为绝尘宫继任宫主的机会,还狠心自宫守在你身边,更泯灭良心为你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怨司马淳和芷岚背叛了你,须知你一直只当他们是你争宠夺权的棋子罢了,从没有真zhèng

关心疼爱过他们,而司马淳却甘心被你利用,芷岚也为了替你赎罪,不惜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

林雨棽,你是名门闺秀,才情出众且有魄力有手段,确实比许多人都优秀,可惜你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什么都想要,最终只会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如今落得这番境地,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怨怼别人?”

林雨棽张嘴想要反驳轻雲,却发觉自己无从反驳,脸色煞白,浑身因恼怒和怨恨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秉权依旧闭着眼睛坐在木床上,仿若对轻雲和林雨棽的争论无动于衷。

而张子山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林雨棽,脸上布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没想到淳王和永乐公主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而是林雨棽跟别的男*人生的孽*种,简直太让人惊骇和意wài

了,而轻雲接下来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张子山震了个外焦里嫩,就连林秉权也猛然睁开了双眼。

“林雨棽,你口口声声说深爱先皇,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丝毫没有发xiàn

先皇和你深爱的那个男*人,其实不是同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林雨棽下意识地反问,一种不安的感觉也在心头升腾。

拢了拢身上的白狐披肩,轻雲缓步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轻抚着白皙晶莹的素手,挑眉睨了一眼全都支起耳朵听的林雨棽三人,眼底眉梢蕴含着淡淡的嘲讽和怜悯,微抿着唇不说话。

轻雲越是一语不发,林雨棽三人越是感到莫名恐慌,林雨棽抓着铁栅栏的手紧*致而泛白,林秉权直直地盯着轻雲,眼里阴沉如墨,若有所思。

391. 391.真相

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呈给轻雲,龙影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神情冷肃而戒备。

端起热茶浅抿一口,轻雲抬眼看着面带急切和慌乱的林雨棽,一字一句说道:“意思就是,在龙椅上坐了二十多年,前不久被你们残忍毒害的惠文帝,其实是本宫父亲的暗卫之一,凌枫!”

“这不可能!”林雨棽大声反驳着,脑中一片空白。

而林秉权猛然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轻雲,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不停,浑身不自主地轻颤。

张子山只觉五雷轰顶,彻骨寒意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头顶,消瘦青白的脸上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可能?”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轻雲眼瞳黑墨如星,如同黑洞一般深不见底,语气平静淡然,但说出来的话却犹如腊月飞雪,冰寒之意直入三人骨髓:“当年荣嫔有了第一个皇嗣,你害pà

荣嫔产下皇子后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于是千方百计接回本宫母亲慕清伊……”

可林雨棽没想到的是,惠文帝龙颜大悦,想要昭告天下册封慕清伊为皇后,虽遭到群臣反对,甚至拿出了景仁帝的遗诏阻止惠文帝册封慕清伊为后,加上慕清伊的劝解,最后惠文帝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册封慕清伊为近身女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林雨棽嫉恨慕清伊夺了她的恩宠,暗中跟岳霆有了首尾之事且珠胎暗结,同时买通荣嫔身边的宫婢,偷偷在慕清伊送给荣嫔的百年雪参里掺入了大量红蒲根,导致荣嫔生产时母子俱亡。

事后林雨棽又让林秉权挑动朝臣们,以谋害皇嗣的罪名,纷纷上书要求惠文帝严惩慕清伊。

在惠文帝想为慕清伊证明清白而烦忧之际,已有三个月身孕的林雨棽假意在惠文帝面前说相信慕清伊是清白的,还自请去天牢陪慕清伊,暗中却游说慕清伊离开,并趁慕清伊不注意,给慕清伊下了秘毒。

慕清伊本就不愿看到惠文帝左右为难,加之又中了林雨棽的秘毒,慕清伊再次不辞而别。

得知慕清伊离开,惠文帝伤心欲绝,可坚信慕清伊不会无缘无故弃他而去,故暗中苦苦找寻慕清伊下落。

一年后,惠文帝终于在一个偏远而隐秘的小山村找到了慕清伊。

那时候慕清伊中毒颇深,惠文帝要带慕清伊遍寻名医,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惠文帝就命令暗卫凌枫易容成他的模样回宫处理朝政,另一个暗卫冷逸从旁协助。

为了寻访名医,惠文帝和慕清伊走过许多地方,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了一个世外奇人,虽无法解了慕清伊的秘毒,却有效控zhì

了毒性蔓延。

说到这里,轻雲停了下来,浅抿一口热茶,挑眉睨着面色阴晴不定的林雨棽,接着说道:“那几年父亲一直和母亲在一起,两个人甜蜜恩爱可谓是神仙眷侣;

在本宫一岁生辰后不久,母亲毒入心肺与世长辞,父亲不忍母亲黄泉路上孤单寂寞,来世还要与母亲前续前缘,将本宫托付给凌枫和冷逸,还有韩太傅,以及护国侯后,毅然随母亲而去;”

“不!你说谎!”林雨棽发疯似的摇头否认,容颜变得异常狰狞难看:“哀家和先皇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先皇怎么可能是那个卑贱的暗卫?哀家绝不相信……”

适时给轻雲的茶杯续了热水,然后将茶壶放回旁边的火炉上,龙影又退到轻雲身侧静静屹立。

而轻雲面色仍淡漠平静,看着林雨棽的眼神深邃如墨,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冷嘲的笑:“本宫的父亲名讳司马晟瑞,字骐雲;

自父亲找到母亲后,父亲就没回过皇宫,这么多年坐在龙椅上的人始终都是凌枫;

凌枫从小和父亲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当然最熟悉父亲的言行举止,以前就常常跟父亲互换身份保护父亲,连景仁帝都分辨不出父亲和凌枫,更别说你们这些外人;

当初景仁帝在父亲的茶水中下了媚药,父亲硬是凭着对母亲的忠贞离开新房,由凌枫代替与你完成了大婚,之后偶尔留宿延庆宫的人也是凌枫;

你口口声声说深爱本宫的父亲,却连本宫父亲和坐在龙椅上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都不知dào

,你何谈什么深爱?其实你从没有爱上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本宫父亲,包括岳霆,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林雨棽,你费尽心机妄想谋夺别人的一切,最终落得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你这一辈子何其可悲可怜!”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松开抓着铁栅栏的手,林雨棽无力地滑坐在地,嘴里不停喃喃自语,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林秉权猛然跌坐在木床上,消瘦脸上变得煞白无色,闪烁的眼瞳里透着懊恼和灰败。

枉他聪明一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坐在龙椅上的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换了人。

如果早知dào

司马晟瑞不在皇宫,他就该以篡夺皇位之罪将那个假的惠文帝赶下龙椅,自己扶持年幼的司马淳登基继位,等到局势稳定,他再让司马淳禅位,从而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也就不会迟了二十多年,落得这般下场。

一时失策,导致全盘皆输,如今他真是悔之晚矣!

张子山早已惊呆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原来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真zhèng

的惠文帝,而是惠文帝身边的一个暗卫,这简直太让人惊悚了。

“林翰已将你所有的犯罪证据全交给了本宫,这么多年你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看了看林秉权,轻雲转眼看向张子山:“至于你,同样罪不容赦!另外,张恋舞不但得了花柳病毒,还跟绝尘宫一起葬身云雾山!明天,你们就等着接受律法的制裁吧!”

说完,轻雲放下茶杯,站起身,带着龙影头也不回离去。

392. 392.报应

走了几步,轻雲忽然停下来,转身,睨着林秉权清泠道:“对了,还有件事情忘了告sù

你。”

林秉权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轻雲那锐利冰寒的眼神,只觉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很快渗进骨头里般冷到极致,一种噬骨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果然,轻雲沁人心寒的声音清晰传入他耳朵里:“当年你为了得到慕容世家的巨额财富,伙同闻如梦和闻家一夜之间血洗了慕容世家满门,可惜慕容清逸之妻顾清莲和她的奶娘,趁乱带着顾清莲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逃了出去;

你的手下穷追不舍,顾清莲便将女儿托付给了奶娘,拖着虚弱的身子引开追兵,所幸得路人相救去往了慕容家的别院,然而她刚坐完月子就遭逢家变,加上牵挂奶娘和女儿安危,以致积郁成疾,三个月后仙逝;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奶娘带着女婴逃生途中居然遇见了慕容清逸,奶娘伤重身亡,而慕容清逸则将那个女婴带回了绝尘宫并抚养长大;

那个女婴就是跟你女儿并称‘晨霜晚雪’的绝尘宫圣女晚雪,也就是慕容世家唯一的血脉,慕容清逸的亲生女儿,本宫的母亲慕清伊!

林秉权,你残杀了慕容世家满门,如今却落到本宫手里,你说这是不是因果循环?”

林秉权一怔,继而恍然大悟,接着放声狂笑:“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

当初他指使闻如梦利用慕容清逸血洗了慕容世家,得到了慕容世家的巨额财富,现在慕轻雲又害得他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果真是报应!

“不管报应也好,还是因果循环也罢,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本宫想枉死在你手里的慕容世家人,以及那些被你残害的无辜之人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另外,本宫原打算让你参加本宫的登基大典,然后再将你正法,不过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你已经死不瞑目了,对么?”

再不看依然疯狂大笑的林秉权一眼,轻雲转身绝然离去。

龙影紧随其后。

木床上,已停止狂笑的林秉权痴痴盯着轻雲背影,面容惨败而狰狞扭曲,眼神凶残而灰暗无光。

林雨棽一直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连轻雲二人离开都毫无反应,甚至牢门重重落锁的声音也似乎没听见,容颜呆滞且惨白无色,曾经时常带着凌人气势的明媚眼睛黯然无神。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教育她要为自己争取最好的东西,为家族夺得最大的利益,哪怕是不择手段。

于是她千方百计争夺一切,可到头来,她爱的男*人视她如尘埃,对她根本不屑一顾,而爱她的男*人为她自宫,双手沾满血腥,最终还因她丧了命,她却视若无睹,一双儿女也背叛了她,父亲更是跟她反目成仇。

她曾高高在上,结果又跌落尘埃,还受到世人唾弃和谴责。

正如慕轻雲所说,她这一辈子何其可悲可怜?

“呵呵……”

林雨棽忽而仰天惨笑,笑声中透着彻骨的悲凉和自嘲,在静谧的天牢里显得格外阴森可怖,听得林秉权和张子山俱是一颤,浑身直冒冷汗。

穴位解开的张子山面如土色,无力地跌坐在地,眼睛里布满了绝望和恐惧。

舞儿那么聪明能干,凡事都算无遗漏,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呢?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亡张家么?

走出天牢,吩咐汪林等狱卒好生宽待那些人,毕竟他们时日不多,轻雲又挥手招来暗十,附在他耳畔低声交代了几句,暗十随即飞身离去,约半盏茶时间后,暗十去而复返,然后进了天牢,很快又从天牢出来,走到轻雲身边,恭敬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轻雲微微点点头,暗十瞬间隐匿暗影中,而轻雲抬头望着天。

湛蓝天空显得明澈高远,冬阳映照中朵朵白云轻盈如雪,阵阵轻拂的寒风中夹杂着淡淡芬芳,沁人心脾。

“我们回去吧。”

收回目光,轻雲带着始终安静得仿佛不存zài

的龙影正要回落霞宫,蓦然瞧见不远处司马睿四人疾驰而来的身影,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四人已来到轻雲面前。

气息还没有喘匀称,司马岳就急声道:“九儿,你来了天牢怎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怎么办?”

“就是,林秉权那只老狐狸向来诡计多端,关入天牢以后没几天就有人妄想劫狱救他。”司马齐俨然也不赞同轻雲孤身前来的行为:“你不会武功,又没人随行保护,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果可想而知。”

司马睿和司马贤则将轻雲浑身上下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听了司马齐之言,轻雲面色一凛:“竟然有人妄想劫狱救林秉权?”

当时并没在京城的司马睿三人也不禁眸光戾沉,没想到那些人如此胆大妄为敢擅闯天牢,简直可恶至极。

“可不是。”想起当初情形,司马齐至今还心有余悸:“那些歹徒个个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不过好在发xiàn

得及时,那些歹徒并没有得逞,最后全部诛杀,我们死了几个狱卒和士兵,之后我又命令定远伯和义勇伯全城大肆搜捕,终将林秉权和张子山的余党一网打尽了,林秉权老奸巨猾,连进了天牢都不安分,难保他不会趁着你单独来天牢时孤注一掷。”

劫狱事件总算有惊无险,轻雲倒也放心了,而哥哥们的关心和爱hù

,也让她很感动,眼瞳里氤氲起一层水雾,微笑着柔声道:“我只是临时想起来有事情找林雨棽求证,所以才没告知哥哥们,却让哥哥们为我担心了,是我思虑不周,还请哥哥们见谅,而且天牢戒备森严,又有龙影保护我,自然不会有事。”

“小心些总是好的,何况天牢里极为寒冷潮湿,万一引发了你的寒疾怎么办?”

上前几步,司马贤握了握轻雲的手,感觉到温热而不冰冷,方才安了心,至于九儿找林雨棽求证什么事情,既然九儿不说,自然有九儿不说的道理。

司马岳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墨炫身影,不由责怪道:“墨炫呢?怎么没在你身边保护你?”

“辰羽找到了根治我寒疾的药引,这会儿正在炼药房研制解药。”

“墨炫找到了药引?”司马岳大声惊呼道。

而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贤三人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轻雲,尤其司马睿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紧张和忐忑。

上一次九儿服了用林雨棽的血为药引的解药,结果非但没有根治寒疾,反而伤及寿元,如果不是服用了灵蛇之胆,如果不是墨炫想方设法保护九儿的元气,说不定九儿可能已经跟他们阴*阳*相隔了。

试问,他如何能不担心和忐忑不安?

还有墨炫不是一直没有找到真zhèng

的药引么?怎么会突然就找到呢?

九儿刚刚不过是和墨炫去了一趟关押那个黑衣人的落霞宫地牢见司马淳,墨炫就找到了药引,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司马淳的血肯定不是药引,否则司马淳会直接找墨炫取血,而且司马淳得了不治之症,就算他的血真是药引,墨炫也断然不会用他的血,毕竟九儿即使根治了寒疾,也会染上不治之症,岂不是得不偿失?

难道是那个黑衣人?

可是司马淳会怎么知dào

黑衣人的血就是药引?他和黑衣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轻雲含笑点点头。

“也就是说,九儿从此再也不用承shòu寒疾折磨呢?”

轻雲依旧含笑点了点头。

“太好了,九儿终于痊愈了!哈哈哈哈……”司马岳欣喜若狂,比自己在边关打了胜仗还开心。

司马睿三人也很高兴,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欣慰和喜悦的笑容,心中沉积多年的阴霾荡然无存。

看到哥哥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轻雲瞳眸渐渐拢上氤氲,幸福和感动紧紧萦绕她心间。

虽然爹娘不在了,可是她还有辰羽,还有皇姑姑,还有冷叔和哥哥们,还有许多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朋友们,她很幸福,也很知足。

兄妹五人有说有笑地漫步在花间或九曲回廊,气氛温馨而美好,龙影和四人的随从不远不近地跟着。

“对了六哥,你还没告sù

我父皇到底安排你和慕雪去做什么事情。”

瞧见轻雲偏头看着自己,三个兄弟也都转眼看向自己,而随从们相距较远,司马贤压低声音道:“先皇察觉到林秉权等人的异动后,当机立断让我掌管兵部和户部,一来暗中调动军队和各地驻军稳定局势,二来悄悄将国库里的大量金银安全转移,严防张子山等人趁机偷盗国库银两,只等九儿登基继位后,是还归国库,还是用作储备,以防不时之需,全由九儿做主。”

“我原以为张子山真的贪了几千万两国库银子,没想到是六哥奉父皇的旨意提前安全转移了。”

看到国库短缺了那么多银两,她的心情当然很愤nù

焦急,毕竟此次内乱波及面广,许多地方都百废待兴。

虽说墨炫从周国,梁国和蝶舞山庄弄回一大笔财富,可其中一部分已奖赏抚恤边关将士,一部分交给冰莹用作神锐营和蓝云骑的经费,剩下的财富用于各地复兴远远不够,又不能太过动用国库银两,所以她准bèi

去找落妍商量。

现在得知那笔银两并没有丢失,她就安心了,加上从林秉权等人府邸里搜出的脏银,应该足以让各地的臣民们重新修建家园了。

“过几天六哥带人去将那笔银两运回来,然后和五哥商议,按照各个郡县的实jì

情况尽快拨款下去,同时安排大臣专职负责,必须用于百姓重建家园,并记录好每一笔银两的出处。”

“好。”司马贤和司马齐同声应下。

“明天在菜市口将林秉权等一批逆臣斩首示众,林秉权和张子山凌迟,由三哥和八哥监斩,并把他们的罪行公诸天下,至于林雨棽……”轻雲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沉静:“我亲自送她上路。”

司马岳朗声道:“是。”司马睿也点了点头。

“九儿,你打算如何处置林翰?”司马齐原还想提芷岚,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林秉权和林雨棽犯了谋逆之重罪,理应株九族,虽然芷岚是皇家公主,但已经下嫁林涛为妻,在林家的九族之内,即便不会斩首,从此也要在寺庙剃发修行。

偏偏九儿跟芷岚姐妹情深,又最疼爱芷岚,那么芷岚只能去寺庙清修。

而林翰则是九儿亲自提拔的紫衣卫执使,据查实并没参与谋逆,不过林翰本是林家人,平时又深藏不露,尤其人心这东西最难掌握,万一林翰……

似是明白司马齐的顾虑,轻雲沉默片刻后说道:“林翰因其母之故而痛恨林家,跟林秉权和林家人也不是一条心,这次又大义灭亲交出了林秉权的罪证,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不但不罚,还要重赏。”

“为什么?”反正司马岳就是看林翰那小子不顺眼。

司马睿静静道:“赏罚分明才能稳固人心!”

“什么意思?”

看着仍然不明所以的司马岳,司马齐摇摇头道:“林翰虽是林家人,但他检举林秉权有功,如果严惩了林翰,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就没人会主动向朝廷提供消息,反而不利于朝廷统治。”

司马岳想了想恍然道:“我懂了!九儿这是要恩威并施,如此才能笼络人心!”

“等局势稳定后,八哥还是回神锐营多锻炼锻炼吧。”轻雲漫不经心道。

“九儿……”转眼幽怨地看着轻雲,司马岳心里默默道:八哥我还没有跟你八皇嫂成亲呐!可看到九儿深邃如墨的眼神,三个哥哥也表情肃严,司马岳心头一跳,忙低下头:“我服从九儿安排就是了。”

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司马岳,轻雲暗叹口气。

八哥英勇无畏却太过直率鲁莽,不懂得朝堂里的那些弯弯绕,希望经过边关的历练和冰莹指导能有所转变,否则一旦进入朝堂,难免会吃亏,也无法独当一面。

“大婚之后,八皇嫂陪你一同前往边关。”

猛然抬头,司马岳一脸惊喜和呆怔地看着轻雲,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九儿……”

“八哥和八皇嫂已经订了亲,自然要大婚后再去边关,八哥当真以为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么?”轻雲故作嗔怪道。

司马岳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不是……我,我……”俊朗容颜难得的露出几分窘迫和羞涩。

看着已然语无伦次的司马岳,司马齐和司马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八弟平时没这么二傻啊,连司马睿唇角都微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到底是?还是不是?”轻雲从未见过八哥如此有趣的一面,故yì

凑到他跟前,漆黑瞳眸滴溜溜地看着他,有心逗*弄他一番。

“当然不是!九儿最善解人意了!”司马岳大声道,末了,瞧见轻雲促狭的眼神,骤然回过神来,连连怪叫道:“九儿,你竟然捉弄我!”

说完,作势象小时候一样挠轻雲痒痒,轻雲忙躲在司马睿的身后,司马岳顿时不敢造次,毕竟他从小最敬畏的人就是三哥,只要有三哥在,他立马就老实了。

轻雲和司马睿三兄弟哄然大笑。

发自内心的欢笑声,感染了不远处的龙影和几个随从,个个暗暗闷笑。

尤其是龙影,看着轻雲的目光欣慰且释然,主子有多久没这样开怀的笑过了,他都不记得了。

“好啊,你们居然联合起来欺负我!”虽然嘴里叫嚷着,不过司马岳也觉不好意思,连耳根儿都羞红了。

欢声笑语几乎响彻云霄,五人放佛回到那段纯真而快乐的岁月,气氛温馨幸福。

司马睿四兄弟护送轻雲回到了落霞宫后,便各自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看到轻雲回来,红琥立即上前取下她的白狐披风,黄瑛随即打来一盆热水,青琇取下梳洗架上的棉帕浸了热水,然后递给轻雲洗脸擦手,等到轻雲梳洗完,走到主位坐下,红琥这才将刚泡的清茶递给轻雲。

接过清茶浅抿了一口,轻雲觉得暖和了一些,如今已是深冬,虽说她穿得不薄又有白狐披风可以驱寒,但出去这一趟且在天牢待了那么久,难免觉得有些冷了。

“启禀公主”小夏子忽然进来恭敬道:“永乐公主和林执使求见。”

轻雲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请他们进来吧。”

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轻雲看着很快随小夏子走进来的芷岚和林翰,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二话不说,芷岚和林翰双双跪在轻雲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

393. 393.请求

“你们这是做什么?”

朝红琥五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随即退出房间并紧闭房门,轻雲放下茶盏,上前扶起芷岚,又示意林翰起身,拉着芷岚的手走到主位椅子坐下,略带薄责道:“你我情同姐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故如此生疏?”

之前在城门口人太多,她不曾和芷岚说上话,现在仔细一瞧,芷岚明显比一个多月前更清瘦憔悴了几分,眉宇间有着掩饰不去的忧愁和伤痛,看着就让人疼惜担忧。

五哥说,芷岚曾去天牢探视林雨棽,不过五哥担心芷岚被林雨棽利用,暗中命狱卒不让芷岚进去。

如此几次后,芷岚没再去天牢,加上司马淳也将芷岚拒之宫门外,芷岚只好留在以前的寝宫,日夜虔心地吃斋念佛。

看样子林翰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经俊朗的容颜有些晦暗,竟然长出粗而黑的短胡须,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果真废了,深黑衣袍显得有些宽松,整个人落魄而沉寂。

想来他应该是担心芷岚以致颓废,毕竟芷岚住在宫里,而他一个外臣白天自然不能随意进宫探望芷岚,晚上宫里的戒备更森严,他同样不能擅闯,又没有告知他芷岚的情况,他当然心急如焚又寝食难安。

这是她的疏忽,要么找个理由让林翰进宫,要么干脆让他二人留在五哥的别庄,有林翰陪着芷岚,芷岚也不至于因为林雨棽而变得如此憔悴。

“对不起雲姐姐,我知dào

,我不该在你刚刚回宫就来打扰你,只是我……我担心母妃……”芷岚喏喏低语。

一双杏眼氤氲着泪花,睫毛微微颤动,如玉贝齿轻咬着泛白的樱唇,那无助哀婉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林翰心疼如绞,可碍于轻雲在,只能极力压抑着想要上前安抚芷岚的冲*动,左手紧握成拳,瞳眸暗沉。

轻雲看着这样子的芷岚心头一疼。

芷岚那么纯真善良,又拥有着皇家公主的高贵身份,本该活得恣意而快乐,却因为有个那样的母亲,从小就特别乖巧懂事,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完全不如别的小公主一样活泼率性。

紧握紧芷岚微凉且轻颤的手,轻雲叹了口气:“林雨棽罪不容赦,明天我会亲自送她上路!”

“明天?”芷岚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轻雲,隐忍的泪水无声滑落。

“有些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轻雲微微点了点头。

微垂下眼帘,眉宇间有着掩饰不去的忧伤和悲凉,芷岚低哑声音透着迟疑和无措:“我知dào

母妃十恶不赦,可是我……我……”

“你放心,我承诺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仿佛猜到芷岚要说什么,轻雲柔声打断了她。

猛然掀起眼帘定定看着轻雲,芷岚水雾缭绕的双眼闪着晶光,双唇微微翕动:“对不起雲姐姐,是我让你为难了,我……”哽咽不成声。

“我的傻妹妹。”掏出锦帕轻轻拭去芷岚脸上的泪痕,轻雲故作嗔怪道:“林雨棽是林雨棽,你是你,她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何况你我本就胜似亲姐妹,只要你过得开心幸福,别说这一个请求,就是十个百个,我也会应允,还是你以为我会言而无信么?”

“我知dào

雲姐姐从小就很疼爱我,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而且母妃又犯了谋逆重罪,我却请求雲姐姐……我知dào

我这是强人所难,我……雲姐姐放心,我不会让母妃再作恶了。”扑进轻雲温暖的怀里,芷岚泪如雨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抱着芷岚轻若鸿羽的身子,轻雲满心疼惜,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我当然相信芷岚,只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芷岚看似柔弱,其实秉性坚韧倔强,经此一事后,她肯定不愿留在皇宫触景伤情。

从轻雲怀里支起身子,芷岚执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微微垂着头,哽咽声音中透着坚定:“等先皇大丧和雲姐姐登基大典之后,我就离开京城前往清平庵常伴青灯古佛,日夜焚香祷告,祈望雲姐姐福寿安康,国泰民安!”

“你要去清平庵?”轻雲听罢眉头一蹙。

清平庵坐落在蜀山郡境内的一处崇山峻岭之上,当年父皇和她微服私访蜀山郡时曾去过。

那个地方远在京城千里之外,极其偏僻荒凉,除了那座庵庙,周围百里几乎没有人烟,山上的庵庙因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庵中只有一个年近古稀的住持和七八个师太,一边吃斋念佛,一边栽种蔬菜瓜果,偶尔才会下山进城,用蔬菜瓜果换取必需的生活用品,过得十分清贫。

虽然下山后她曾叮嘱蜀山郡的郡守把清平庵做了修缮巩固,但山上气候寒冷,芷岚身子又很柔弱,怎堪承shòu那样的困苦?

“我不反对你吃斋念佛,可是我不同意你去清平庵,如果你不想去慈宁庵,皇家别院那么多,你选一处合心的地方,我立kè

吩咐人去布置。”

抬眸看着轻雲,芷岚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轻雲已然接着说道:“只要心怀虔诚,哪里都可以吃斋念佛,再说清平庵远在京城千里之外,条件很艰苦,我怎能放心你去哪里?还有我想去看你也极其不容易,难道你忍心以后都不再见我这个姐姐了么?”

“我没有不见雲姐姐,我只是,只是……”芷岚急得不知所措。

“没有不见我这个姐姐就好。”握着芷岚的手,轻雲温柔声音中透着不容置喙:“好了,我即刻安排人去将红枫山庄布置一下,那里离京城不过百里,环境清幽雅致,很适合你修行,也方便我经常去看你,等父皇大丧和登基大典之后,我亲自送你过去。”

明白雲姐姐此举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疼爱,芷岚既感动又愧疚,点点头道:“我听雲姐姐安排就是了。”

“如此甚好。”轻雲这才放下心来,转眼看向林翰温言道:“林执使,你此次大义灭亲居功甚伟,本宫擢升你为紫衣卫副指挥使,另赐你一座府邸,明天下午小夏子会带着本宫的旨意,连同你的官服和官印前去你的新府邸宣旨,以后你就安心为朝廷办事吧。另外,本宫允你明天去刑场送林秉权和林家人最后一程。”

林翰跪地恳切道:“罪臣求九公主收回成命!”

“林副指挥使这是何意?”轻雲听罢面色微微一凛,芷岚也转眼惊异地看着林翰。

“罪臣本就无心仕途,得九公主青睐破格提拔为紫衣卫执使已惶恐不安。”林翰恭敬道:“此次林家谋逆株九族,罪臣在林家九族之内,理应斩首正法,蒙九公主法外开恩,没有获罪,罪臣已是感恩戴德,如今九公主又晋升罪臣官阶,罪臣实在愧对九公主隆恩,更无法胜任副指挥使的职务,故求九公主收回成命,另恳请九公主罢黜罪臣执使之职贬为庶民!”

挑了挑眉,轻雲睨着林翰说道:“本宫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你虽是林家人,但并未参与此次林家谋逆,且你检举林秉权有功于江山社稷,本宫擢升你为副指挥使于公于理,你无须感到不安。”

“微臣心意已决,求九公主收回成命!”林翰态度异常坚决。

静静看着林翰,轻雲清丽面容静谧得如潭水一般,漆黑眼瞳深邃如墨,放佛包含了太多洞察和明了。

“本宫很疑惑你为什么执意推卸一切职务?”见林翰张嘴想说什么,轻雲似笑非笑道:“别跟本宫说什么惶恐不安或者无法胜任,本宫要听实话。”

瞥了一眼同样面带疑惑看着自己的芷岚,林翰深吸一口气,宛如壮士扼腕般说道:“九公主圣明,微臣刚才所说确实不是理由,真zhèng

的理由是,微臣想守护在永乐公主身边,至死不离!求九公主成全!”说完,重重磕头。

“你想守护在芷岚身边?”

“是!”

“芷岚是皇家公主,更是本宫最疼爱的妹妹,你只是一个外臣,又以什么身份守护她?”

“微臣……”看了看芷岚,林翰艰难说道:“微臣愿以侍卫的身份守护永乐公主!”

轻雲顿时乐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宫中侍卫个个武艺高强且赤胆忠心,你觉得本宫凭什么舍弃宫中侍卫而允许你守护芷岚?”

林翰一怔,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溢满坚定和莫名情愫:“永乐公主生,微臣生!微臣死,永乐公主活!”

清眸直直盯着掷地有声的林翰,但见他俊朗面容染着坦然和坚毅,黑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和心虚,轻雲深感欣慰。

芷岚太过多愁善感,又有着那样不堪的经lì

,有林翰在她身边,至少不会让她胡思乱想。

何况她看得出,林翰对芷岚真心实意,如果芷岚接受了林翰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她也就放心了。

394. 394.正法

“本宫允许你同芷岚前往红枫山庄近身守护她,不过本宫也会保留你副指挥使的职务,你随时可以上任!”

“微臣谢九公主成全!”林翰按捺激动重重磕了个头:“只是副指挥使的职务……”

睨着眉眼间难掩喜色的林翰,轻雲意味绵长说道:“芷岚是本宫的妹妹,本宫绝不会让她再受到半分委屈和伤害,你懂么?”

看到轻雲别有深意的眼神,本就聪明过人的林翰瞬间明白过来,郑重地点了点头,和轻雲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微臣明白了!九公主放心,微臣一言九鼎,如违此誓,天理不容!”

“本宫相信你!”轻雲微微一笑。

而旁边的芷岚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在说母妃和三弟辞职的事情么?怎么突然就说到三弟近身守护她,还发下那样的毒誓?

看了看呆愣的芷岚,轻雲转眼看向林翰:“你的新府邸还在修缮之中,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长信宫(离芷岚的岚心宫最近的宫殿),也方便本宫随时找你交代一些事情。”

“微臣遵旨!”明白九公主这是有心成全自己就近照顾芷岚,林翰自然感恩戴德。

扶着芷岚的手站起身,轻雲温柔道:“芷岚,你先回宫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让秋禾过来告sù

我一声。”

“啊?哦!”

听得轻雲这样说,芷岚似乎这才回了神,瞧见轻雲眉宇间隐约带着一丝疲惫,方才记起来雲姐姐刚刚回宫不久,顿觉满心歉疚和不安:“雲姐姐,那我就先回宫了,你也好好休息,外面冷,就不用送我了。”

“也好,你回去后安心待着,切不可胡思乱想知dào

么?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这个姐姐顶着!”

“我一切都听雲姐姐的。”芷岚含泪点头。

虽答yīng

芷岚不送她,不过轻雲还是将她送出了正殿门口,然后吩咐红琥替她送芷岚出了落霞宫宫门,并叮嘱秋禾好生伺候芷岚,直到看不见三人身影,轻雲这才转身回了内室,取下衣架上的白狐披风披上,带着青琇和黄瑛去了偏殿后的炼药房。

挥了挥手示意青琇和黄瑛留在走廊上,轻雲独自走到炼药房的窗户外。

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缝隙,可以看到墨炫正专心致志地研制解药,不时伸手将摆放在桌上,各种或珍稀或寻常的草药放入捣鼓的药罐中,连她的到来也丝毫没有察觉。

旁边火炉上放着一个熬药的药罐,炉火正旺,药罐中咕咕冒着热气,浓郁的药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看着正一心一意为自己研制解药的墨炫,白皙素手轻抚着腕间的那对红玉镯,轻雲漆黑眼中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微扬唇角噙着一抹温柔似水的笑。

今生没有错过他,还能和他相知相爱相守,真好。

这样,就很好。

直到感觉阵阵寒气袭来,已在窗户边站了有一会儿的轻雲这才收回目光,拢了拢白狐披风,缓步走到庭院中,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暖阳,七彩霞光映照着清亮柔和的天空,周围的花草树木和亭台楼阁笼罩在一片金黄光晕中,让人觉得分外安宁祥和。

“公主,晚膳已经准bèi

好了。”黄瑛走到轻雲身边,轻柔恭敬的声音中透着担忧,公主自回宫后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也没有用过一点食物,身子怎么受得了?

回头看了看紧闭的炼药房房门,轻雲温言道:“我们回去吧,辰羽……罢了,让人不要打扰辰羽。”

“是。”

黄瑛恭敬应下,和青琇跟在轻雲身后回到了主殿,红琥和蓝珏适时端着菜肴走进来,将菜肴摆放在桌上,众人一同用了膳,红琥伺候轻雲漱了口,舞影端来清茶,而青琇和黄瑛则撤了碗筷。

吩咐龙影等人回房休息,又让蓝珏把奏折都拿到内室,轻雲看着绿珀温言道:“事情办妥呢?”

“回公主,都已经办妥了。”

轻雲微微点了点头:“舞影,铃儿可安排好呢?”

“悦灵郡主亲自带着铃儿去的使馆,并留在使馆陪伴铃儿,两万黑甲军也已经安顿妥帖。”舞影恭敬回道:“边关传来消息,楚国,梁国和周国均已从边关撤军,其余小国也偃旗息鼓,边关一切正常,另外,楚皇亲自率领大军灭了尉黎国。”

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轻雲漆黑眼瞳里犹如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片刻,清言道:“传令各地紫衣卫即日回京吧。”

“属下遵旨!”

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蒙蒙亮,听闻要处斩逆贼消息的百姓们,早早聚集在从宫门口到刑场的街道两旁,其景象简直可以说和昨天迎接轻雲回归不相上下,不同的是,昨天百姓们个个欢欣鼓舞,今天则群情激愤,而且很多人带着箩筐,里面装着烂菜果臭鸡蛋,还有锅碗瓢盆,木棒瓦片……

巳时一刻,押解着林秉权等逆贼及其成年男女家眷的囚车从宫门内缓缓驶出。

看到林秉权等人出现,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婆婆高声叫骂道:“该死的林老贼,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的命来……”

“张子山,你这天杀的,不但抢夺我家的财产,还杀光我的家人,你也有今天!”

“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

伴随着阵阵的叫骂声,悲痛的哭喊声,那些烂菜果臭鸡蛋,还有木棒瓦片……全都往囚车里的逆贼们身上扔来。

很快,逆贼们就已被泼洒得满头满脸的污水,同时被木棒瓦片砸得浑身剧烈疼痛,嗷嗷叫喊。

不过一夜之间,张子山整个人颓败得放佛变了个人似的,两眼无神,面容呈现出死相。

而林秉权怒视着周围众人的眼神凶残狠戾,紧抓着铁囚车的手指节泛白,俨然一副恼怒和不甘心的模样。

后面囚车里关着的家眷们一面哭求众人别砸他们,一面瞪着前面囚车的当家人,个个满眼怨恨哀怨。

菜市口。

司马睿和司马岳庄严地坐在监斩席上。

威风凛凛的士兵维护着秩序,数十个刽子手扛着锋利的大刀蓄势待发。

押送囚车的士兵们将全部逆贼拖出囚车,押着走到刑场上,面对百姓们俯首跪地。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暖阳,司马睿缓缓站起身,拿起明黄圣旨展开,蕴含内力的清冷声音几乎传到每个角落:“罪臣林秉权,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毒害先皇,谋朝篡位……凌迟!罪臣张子山,贪赃枉法,侵吞国库,鱼肉百姓……凌迟!罪臣于环……今奉九公主旨意,严惩奸佞,义正国法!”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罪行公诸天下,听得百姓们个个怒火冲天,大声怒骂着逆贼们该死,同时也纷纷颂扬九公主贤德圣明!

等到司马睿念完圣旨,司马岳看了看日头,扬声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士兵们验明正身后,刽子手们随即走到犯人身侧,取下缚于犯人背上的名字木牌,然后高高扬起手中锋利的大刀,一道道白光闪过,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给这深冬的午时增添了一抹别样色彩。

最后只剩下了林秉权和张子山。

林秉权依然执迷不悟的样子,对架着自己往木架走的士兵破口大骂,末了,又恶毒地咒骂先皇,咒骂慕轻雲,即便挨了两个士兵好几个响亮的耳光,即便脸颊红肿,嘴溢出鲜血,仍叫骂不休。

而张子山早已被地上刺眼的鲜红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瘫软地任由士兵们拖着走到木架边,用铁链捆缚于木架上。

“行刑!”

随着司马岳话音落下,两个刽子手拿着细薄而锐利的小刀走到两人面前,开始执行最残酷的刑法:凌迟!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片片被割下,饶是素来冷血无情的林秉权也忍不住痛苦叫嚷,张子山更是叫得惊天动地,晕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晕过去,又被泼醒……清晰地感受着钻心噬骨的剧痛,直到一千二百刀最后一刀完成,林秉权和张子山才咽了气。

看着如此怵目惊心的场景,百姓们不胜唏嘘,等到全部逆贼被正法,又觉大快人心。

与此同时天牢里。

轻雲静静站在铁栅栏外,静静地看着怀里抱着个枕头,蜷缩在木床角边,怯怯露出大半个身子的林雨棽。

发丝有些凌乱,华丽衣袍沾满脏污,面容呆滞晦暗,曾经凌厉的眼睛此刻好象受伤小鹿般透着畏惧,嘴里期期艾艾地叫着:“别抢我的女儿,别抢我的女儿!”

眉头微蹙,轻雲面色沉静如水,然一双漆黑瞳眸深邃如渊,隐约泛着森寒精芒。

昨天她让暗十给三人服用了辰羽特制的药丸,只是要消除三人关于当时谈话内容的记忆,那药丸并没有其他的药效,怎么一夜之间林雨棽就变得痴傻了呢?

395. 395.迎亲

汪林等狱卒俯首跪在地上,个个心惊胆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也很疑惑又冤屈,昨天九公主离开时吩咐他们好生宽待这些犯人,九公主的旨意,他们自然不敢违抗,所以昨夜和今晨他们特意给犯人们准bèi

了两顿丰盛的吃食,且一直没有拷打过这些犯人。

虽然这罪妃两顿都没吃东西,只是安静地待在牢房的木床上,他们也就没在意,谁知dào

这罪妃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傻子。

让汪林打开牢门,舞影走进牢房,可还没等她靠近,林雨棽就越发往木床角边退缩,却不忘抱紧怀里的枕头,一脸惊慌失措地叫着:“别抢我的女儿!别抢我的女儿……”

“放心,没人会抢走你的女儿!”蓝珏柔声安慰着引开林雨棽的注意力。

而舞影趁机闪电般移动到林雨棽身边,伸手迅疾点了她的穴位,然后抓着失去知觉的她手腕把脉,片刻,对轻雲道:“主子,她的脉象杂乱无章,应该是受刺激过度以致神经错乱,从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罢舞影的话,汪林等狱卒暗暗松了口气。

“母妃,你这是怎么呢?”

轻雲还没说什么,林翰陪着芷岚就急匆匆走了进来,芷岚猛扑到林雨棽身边,颤抖着手轻抚着她沾染了脏污的脸颊,面带担忧和焦灼,眼瞳里泪光闪闪。

“她没事,只是精神崩溃变得痴傻而已。”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小瓷瓶,轻雲面容沉静,漆黑眼眸里如千年古井般深邃而诡谧。

她原打算给林雨棽服用辰羽特制的药丸消除林雨棽所有记忆,然后再让林雨棽假死,之后随芷岚离开。

没想到林雨棽一夜之间竟突然疯了,虽说省了她消除林雨棽的记忆,不过……

微微侧目看了蓝珏一眼,蓝珏随即上前将芷岚扶起来退到一旁,轻雲把小瓷瓶递给舞影,淡淡声音不带任何语气:“送她上路吧。”

接过小瓷瓶,舞影伸手点了林雨棽的穴位,迫使她张开嘴,舞影倒出一粒丹药喂进林雨棽嘴里,运功让她咽下,然后解开了她身上封住的穴位。

双眼闭合,面容隐约呈现出死相中透着青黑,嘴角徐徐溢出了黑血,原本微微起伏的心口渐渐趋于平静。

“母妃……”芷岚眼前一黑,晕倒在蓝珏怀里。

众人也都低下了头。

曾经风光无限的贵妃就这样死去,让人不胜唏嘘。

不露痕迹地瞥了林翰一眼,轻雲完美唇角扬起一抹细小而优美的弧度。

别人或许没注意,但她却敏锐瞧见刚才林翰的左袖轻轻一动,芷岚就晕倒了,分明是林翰及时点了芷岚穴位所致,由此可见她真的没看错人,林翰果真深藏不露!

“罪妃林雨棽谋逆十恶不赦,先皇仁慈准予其葬入妃陵!”轻雲淡淡声音中透着与生俱来的慑人威仪:“舞影,按贵妃之仪将她葬了吧,蓝珏,叮嘱绿珀和黄瑛好生照顾永乐公主!”

“遵旨!”看到轻雲眼底别有深意的眼神,蓝珏和舞影了然地恭敬应下。

再次深深看了林雨棽一眼,轻雲带着龙影离开了天牢。

蓝珏和秋禾小心翼翼扶着芷岚紧随其后,林翰走在最后,而舞影则留下来处理林雨棽的后事。

出了天牢大门,轻雲颔了颔首示意蓝珏和秋禾护送芷岚回宫,并吩咐她们请御医,然后抬头望着碧蓝天空中的那轮暖阳,淡然平静的眼眸里隐约染着一丝锐利。

“启禀公主”小夏子匆匆赶来,跪地恭敬道:“星辉宫刚来人禀报,淳王……淳王殁了……”

轻雲神色微微一怔,暖阳普照中的清丽容颜划过一缕复杂之色,眼睛依旧看着那轮暖阳,片刻,双唇微微翕动,空灵飘渺的声音仿若从幽静山谷里传来:“传旨:按……按亲王之仪予以厚葬,另,追封司马林氏忆薇为淳王妃,合葬!”

“奴才遵旨!”小夏子行礼离去。

收回望天的目光,轻雲拢了拢白狐披风,挺直脊背,傲然大步走向未知的前方。

“卑职等恭送九公主!”汪林等狱卒和牢门外的侍卫跪地齐声道,对睿智贤明的九公主由衷敬崇和拥戴。

落霞宫,看到轻雲归来,静心师太和冷逸双双迎了上来。

疾步上前扶着两人的胳膊,轻雲略带薄责道:“师太和冷叔来了怎也不让人告知我一声?外面冷,先进屋吧。”

“你要处理正事,我们怎可打扰你。”静心师太一脸慈爱欣慰。

轻雲扶着两人回到正厅主位坐好,红琥奉上热茶后带着众宫婢太监退下,并紧闭厅门。

看着神情静谧的轻雲,静心师太轻声道:“她走了?”

“我按贵妃之仪将她葬入妃陵,司马淳也按亲王之仪厚葬。”听得静心师太询问,轻雲忙敛了复杂心绪,岔开话题道:“皇姑姑和冷叔此刻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与冷逸相视一眼,静心师太想了想道:“九儿,如今一切已回归原位,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回皇兄和皇嫂的骸骨,让他们得以落叶归根?”

虽然皇兄和慕清伊没有大婚,但是司马兰萱只承认慕清伊是她唯一的皇嫂。

而在冷逸等知晓内情的人心里,也都承认慕清伊是惠文帝的皇后。

“父皇还是没有消息么?”轻雲不答反问着,漆黑瞳眸里迷蒙中透着一丝忧伤和怀念。

虽然爹娘给了她生命,可从小养育和教导她的人是父皇,所谓养育之恩大于天,在她心里,父皇有着谁也替代不了的重yào

位置。

现在不管她走到皇宫哪个地方,眼前都会浮现出和父皇相处的画面,父皇抱她着游览御花园的景致,父皇牵着她的手学走路,父皇教她学写第一个字,父皇陪着她扑蝴蝶,父皇守着落水昏迷的她三天三夜……

父皇慈爱的样子,父皇严厉的样子,父皇担忧的样子,父皇暴怒的样子……不停在她眼前重复闪现,再没有一个人象父皇那样,如对待稀世珍宝般无私宠爱她呵护她,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为她阻挡一切风吹雨打,狂风冰雹,已经刻入她骨髓的父皇,她如何能不无可遏制地怀念和担忧?

“没有。”冷逸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心虚,可惜沉浸在回忆里的轻雲并没有察觉:“先皇和先皇后已在外多年,九儿理当迎回先皇和先皇后的骸骨归宗,不再魂无所依,至于凌枫,九儿当初不是命人在皇陵旁边修建了一座陵寝么?九儿可以给凌枫和语妃建一个衣冠冢,这样凌枫也能再次追随先皇。”

轻雲没有说话。

静心师太和冷逸相视一眼,也没有再开口,毕竟直到现在九儿还称呼凌枫‘父皇’,可见九儿之心。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静谧而压抑。

良久,轻雲叹了口气:“我想爹娘并不在乎什么虚名,否则爹爹不会舍弃帝皇的身份和权力,甘愿追随娘亲于民间,而娘亲也不会对外隐瞒自己是慕容世家之女的身份,甘愿以女官的身份陪在爹爹身边,所以我决定,追封语妃为孝恭仁皇后,爹娘就以惠文帝和孝恭仁皇后的名义合葬皇陵,父皇和语妃的衣冠冢则合葬新建的陵寝,另外,我会派人继xù

找寻父皇的下落。”

冷逸表情一震,继而转眼看向静心师太,静心师太也恰好kàn

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静心师太点了点头:“还是九儿思虑周详,毕竟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必定会引发轩然风*波,也会伤害了所有皇子公主。”

轻雲倒不在意引发轩然风*波,她只是不愿伤了哥哥们的心。

父皇的子嗣本就不多,此次林雨棽残害了不少妃嫔和皇子公主,如今就剩下四个哥哥和一个六岁的小皇子,以及三个还未成年的公主。

小皇子和三个公主年龄还小,她自会确保他们衣食无忧,但四个哥哥已经成年封王,若是知dào

他们并非真zhèng

的皇室血脉,一定会自请撤去皇族身份。

这世上她已经只有皇姑姑和慕容清逸两个血亲了,不想再失去哥哥们,因此无论是见慕容清逸,还是林雨棽,她都瞒着哥哥们。

“冷叔,当年父皇和你将爹娘安葬于何处?”

“遵照先皇的遗愿,我们将先皇和先皇后安葬在了离京城百里外的望回谷……”

“望回谷?!”轻雲面露惊怔,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涌上心头。

每年三月和她生辰前一天,父皇都会带她前去望回谷祭拜一座孤坟,记得她懂事后在祭拜时曾问过父皇里面是什么人,父皇回答说是他的义兄和义嫂,却并没有说义兄义嫂的身份名讳,她从此便也没有再问。

前世十五岁生辰前一天下着大雨,父皇依旧带她前去祭拜,而且还跟她说了什么,只是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着怎么说服父皇同意她和司马淳的婚事,故而没有注意到父皇究竟说了什么。

今生十六岁生辰前一天,她出门在外,自然没有去祭拜两位故人。

没想到那里葬着的竟然是她的亲生爹娘,没想到父皇每年都带她去祭拜了爹娘,可是她却……她真是太笨了,也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

如果她用心想一想,就该明白父皇能够去祭拜的人必定是她的爹娘。

如此只能说她根本没有心,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才知晓爹娘始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对,望回谷!”许是想起了往事,冷逸神情有些恍惚,眼里渐渐浮起氤氲:“那个山谷原本没有名字,有一次先皇无意中到了那个山谷,觉得那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且风景如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此后但凡心情不愉就会带着我和凌枫去那个山谷,后来只和先皇后去过几次;

当年先皇后毒入心肺回天乏术,先皇带着先皇后回到了那个山谷,同时传密信让我和凌枫,韩太傅以及护国侯秘密前去那个山谷;

将你托付给我们后,先皇为那个山谷取名‘望回谷’,寓意先皇和先皇后会在那里看着你长大成人,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家,一家团圆。”说完,两行清泪无声滑过冷逸脸庞。

轻雲听罢猛然站起身来,表情悲恸而急切地快步往厅门外走去。

“九儿,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就去接爹娘回家团圆……”轻雲已然打开厅门风一般地冲了出去,许是太过大悲大喜,以致脚步踉跄,险些被大厅门槛绊住,所幸守在厅门外的蓝珏及时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致摔倒在地。

静心师太和冷逸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闪着欣喜的泪花,然后起身走出大厅。

望回谷。

碧蓝的天,如雪的云,清幽的山,清澈的水,果真环境清幽,美景无限。

可是轻雲无心欣赏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致,静静玉立在一座孤坟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义兄义嫂之墓’六个依然鲜红如血的大字,双眸渐渐氤氲起一层水雾,忽然重重跪在墓前,声音沙哑而颤抖:“爹,娘,夕颜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呼唤和自责,撕心裂肺,听得站在轻雲身后静心师太和冷逸,以及蓝珏,龙影等暗卫们泪如雨下,纷纷跪在地上,个个神情悲痛。

望着那长眠着主子和先皇后的坟墓,冷逸泪眼朦胧,面带伤痛和缅怀之色。

主子,先皇后,你们看到了也听到了么?小主子来接你们了!

小主子不但已经长大成人,还纯善仁德且心智谋略不输世间任何男儿,如今也继承了司马家的江山,相信以后会让江山社稷更加繁荣富强,属下和凌枫总算没有辜负主子和先皇后的临终重托!

良久之后,轻雲含着泪吩咐暗卫们开启坟墓。

金丝楠木棺椁打开,看到里面的情形,轻雲顿时悲痛欲绝……

396. 396.归宗

金丝楠木棺椁打开,看到里面的情形,轻雲顿时悲痛欲绝。

两人双眼闭合,容颜依旧鲜活如生且祥和安宁,放在中间的两只手十指相扣,放佛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然而露在外面的肌肤赤红如血,就连明黄的龙袍和凤袍,还有冠冕凤钗也红得泣血,看着诡异而怵目惊心。

“爹,娘……”轻雲双眼猩红,立即奔了过去。

她原以为爹娘早已化作一堆白骨,没想到竟然如此的鲜活如生。

“九儿,别碰触他们,他们中的毒已经从内而外渗透,你碰了也会中毒!”冷逸急声提醒道。

轻雲伸出的手在离两人面部几寸的地方猛然顿住,一双素手想要触碰爹娘的脸庞,却颤抖着伸不出去,最后紧握成拳,渐渐越握越紧,白皙掌心中渗出丝丝鲜红血迹,也犹未可知,晶莹珠泪簌簌而落,声音发颤而哀痛:“他们,他们……”

“先皇后中了绝尘宫的噬魂,中了此毒的人刚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半个月后每天全身犹如万虫撕咬般剧痛难忍,偏偏表面没有一丝损伤,三个月后肌肉腐烂而死,尸骨渐渐变成淡红色,六年后红似烈火,凡是碰触到中毒者的人也会同样如此,而噬魂最毒的就是,毒入血液后就算换血也无济于事,且无药可解。”

想到先皇后每天都要承shòu那样生不如死的剧痛折磨,冷逸就万分悲愤和恼恨,对九儿让林雨棽死得那样轻松也有些不满yì



“好在先皇后熟知绝尘宫的各种秘毒,虽无法解除身上的噬魂,但却控zhì

了毒性蔓延,在先皇找到先皇后时,依然活着且容颜未损,只是每天要承shòu病痛折磨;

后来先皇遍寻名医,终于寻到一位世外奇人,那人将秘毒集中在先皇后的左手上,割下先皇后左手的同时给先皇后服用了秘制的丹药,先皇这才可以碰触到先皇后,从而有了九儿你;

你一岁时,先皇后毒发身亡,碰触过先皇后的先皇也中了毒,因为先皇后服了那个奇人的丹药,噬魂经由先皇后在你体内变化为寒毒,却不易传染,而我们安葬先皇和先皇后都带着特制皮手套,故而才没有中毒;

凌枫给先皇和先皇后服了特殊药物,又同样在尸身上涂抹了特殊药物,这才让先皇和先皇后完好如生。”

所有的人俱是惊秫骇然。

皇兄和皇嫂本该是这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一对佳偶,可因为某些缘由被迫远走他乡,最后双双早逝,尤其是皇嫂那样温柔贤惠又深明大义的人,对她也极为疼爱关怀,却承shòu了常人所不能忍的折磨,静心师太如何能不惊怒恼恨又心疼?

看到母亲果然缺失了左手,轻雲顿时泪流满面,悲痛得无法自持。

难怪十几年过去了,爹娘依然容颜不改尸身不腐,原来是父皇做了特殊处理。

而她虽早就料到娘亲中了毒会很难受,可没想到生前竟遭受如此非人折磨,罪魁祸首林雨棽却……

此时此刻她有些后悔,只是既承诺了芷岚,她就要言而有信,不过,她绝不会轻易就放过了林雨棽!

眨了眨眼敛去眼中酸楚的泪水,轻雲婉拒暗卫们的好意,拿过蓝珏手里的特制皮手套戴好,轻轻描绘着爹娘的容颜,浑身弥漫着让人心酸怆然的悲痛气息。

片刻,轻雲盖好棺椁,因事关重大且走得匆忙,轻雲只带了蓝珏和龙影等暗卫随行,连韩太傅和护国侯都没通知,同暗卫们小心将安放司马晟瑞和慕清伊的棺椁从坟墓里抬出,然后轻轻放置于准bèi

好的马车上。

“爹,娘,我们回家!”

深深环视着承载了爹娘最后时光的望回谷,轻雲泪水迷蒙的眼瞳里有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翻身跃上骏马,右手一挥,一行人如来时一般悄然赶往京城,通过连接落霞宫的那条暗道进入皇宫。

宸佑宫,惠文帝未成年前居住的宫殿,如今停放惠文帝灵柩的灵堂。

红琥接到轻雲等人回宫的消息,于是和绿珀借故支走了守灵的宫婢和太监们。

暗卫们将装有凌枫和语妃衣冠的金丝楠木棺椁移到偏殿里,然后替换了安放司马晟瑞和慕清伊的棺椁。

红琥和绿珀虽心有疑虑,却知dào

不该问的不问。

绿珀伺候轻雲换了一身孝服,红琥则指引其他的人去另一个偏殿同样换上了孝服。

点燃了供香,绿珀恭敬地双手呈给轻雲,轻雲接过来三拜后插*入香炉里,接着跪在正中的蒲团上,静心师太和冷逸跪在她左右,蓝珏和红琥等人则跪在后面。

抬头望着肃穆冰冷的棺椁,轻雲猩红双眼泪水簌簌而落。

爹,娘,我们回家了!

娘,请原谅女儿的私心,没有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众,让你以皇后的名义名正言顺跟爹合葬皇陵,对不起!

“冷叔,烦你传旨鸣钟并派人通晓各个郡县先皇驾崩之讯息,同时昭告天下追封语妃为孝恭仁皇后,令钦天监择一吉日举行先皇和先皇后,也是父皇和语妃的大丧之礼,在此期间,三品以上官员和三品以上诰命夫人进宫守灵,举国哀悼!”

内乱刚刚平息,轻雲就率人离开皇宫营救司马睿和追剿张恋舞及绝尘宫余孽,加上惠文帝遗命由轻雲亲自主持其丧葬大典,故而之前司马齐只是在宸佑宫设了灵堂,安排宫人日夜守灵。

虽然父皇和小福子仍然没有找到,可是爹娘已经回家,且大丧之礼一日未举行一日不能稳定朝野民心,她只能忍痛让爹娘和语妃入土为安。

“遵旨!”冷逸点了点头。

轻雲依旧望着棺椁,声音黯哑中透着悲痛:“蓝珏,即刻前去请慈宁庵的师太们,师太,烦你和其他师太们为先皇和先皇后,父皇和语妃做一场法事。”后一句话是对静心师太说的。

“奴婢遵旨!”蓝珏恭敬应下,随即起身离开了宸佑宫。

而静心师太低沉声音隐含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就算九儿不说,贫尼也会诵经送他们最后一程。”

当年皇兄和皇嫂仙逝,她没有见到皇兄和皇嫂的最后一面,一直深感自责歉疚。

如今能诵经超度皇兄和皇嫂的亡魂,也算弥补了她心里的缺憾。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双手合十,轻雲闭上双眼,挺直脊背跪立在蒲团上。

转头看向神情哀痛的轻雲,静心师太生生咽下想说的话,朝灵柩三拜之后,和冷逸等人离开了宸佑宫。

走到殿门口的龙影,忽然回眸深深看了轻雲一眼,黑眸里蕴含着毫不掩饰的疼惜,片刻,瞬间隐匿于暗影之中。

偌大的殿宇中很快只有轻雲一人,无边寂寥和忧伤慢慢拢上她的身心,缓缓睁开双眼,酸楚泪水早已布满伤痛容颜,却无声无息,连双肩都不曾颤动一下的那种流泪,反倒让人见之痛惜到骨髓,至少隐藏在暗处的龙影便是此种心绪,奈何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她而痛,伤她而伤。

钟响过后不久,司马齐和司马贤最先赶到了宸佑宫,默默地三拜之后跪在轻雲身后。

不一会儿,徐可馨和抱着麟儿的蔡婉婷,以及芷岚和林翰,还有幸存的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也匆匆赶到,个个一身孝服,跪在灵堂两侧痛哭哀悼。

看到皇姑姑悲伤的样子,麟儿乖巧懂事地待在母妃怀里,粉雕玉琢的小脸皱了皱,眼中流出了泪水。

半个时辰后,接到旨意的所有三品以上官员,以及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们也都相继赶来。

一时间,整个宸佑宫,乃至皇宫和京城都笼罩着悲痛哀伤的气息,京城里家家户户悬挂白幡,禁止一切娱乐活动,以示对先皇和先皇后的尊重哀思。

七天之后,是钦天监选定的吉日,轻雲率领后宫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以及满朝文武大臣及其家眷护送司马晟瑞和慕清伊的灵柩前往皇陵安葬,几乎所有的臣民们都跪在街道两旁,个个长泪满襟,神情哀痛。

看着庄严肃穆的陵寝,轻雲憔悴面容一片凄凉,红肿双眼泪水迷蒙。

“启禀主子”舞影忽然走到轻雲身侧,以只有她听见的声音道:“慕容清逸来了。”

轻雲听罢神情一怔,继而不露痕迹地顺着舞影的眼神看过去,当看到藏在人群某处的那个人时,唇角扬起一抹细小弧度,满含冷嘲和孤傲。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如今娘亲都死了,无论慕容清逸再如何悲伤和悔恨,也换不回娘亲,何必呢?

安葬好司马晟瑞和慕清伊,轻雲遣散其余的人,只留下司马贤夫妇和麟儿,冷逸和静心师太几个人,吩咐龙影和紫衣卫护守在四周,然后挥了挥手,暗卫们抬着凌枫和语妃的灵柩缓缓走来。

“对不起六哥,六皇嫂,我没有将语妃的衣冠冢葬在皇陵,而是葬在我为爹娘修建的陵寝里,你们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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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397.定婚

“当然不会。”微垂下眼帘,掩饰去眼里的精芒,司马贤悲痛的声音中再听不出其他任何情绪:“这样就很好,很好。”

蔡婉婷心里很疑惑,既然九儿追封了母妃为孝恭仁皇后,又准予跟先皇合葬,怎么这会儿却说将母妃安葬在这里?那刚刚跟先皇合葬的人又是谁?

“先皇和我娘亲遗愿要合葬在一起,而我娘亲的身份不便公诸于众,所以我只好借由语妃的名义将先皇和我娘亲合葬皇陵,这件事没有事先告知六哥和六皇嫂,还请六哥和六皇嫂见谅!”

惠文帝深爱着慕清伊不是秘密,可轻雲不想伤了六哥的心,故而坦言相告。

司马贤摇摇头:“先皇遗愿,我们自当遵从,九儿无须顾虑我们。”

听罢轻雲的坦言相告,蔡婉婷满腹疑问顿时烟消云散,抱着麟儿跪在自家王爷身边,恭送母妃入土为安。

安葬好凌枫和语妃,轻雲一行人回到了落霞宫。

“九儿,半个月后是个不错的黄道吉日,你看是不是在那天举行你的登基大典?”司马贤询问道。

“就选那天吧,还要烦劳六哥和五哥多费心安排所有事宜。”轻雲点点头:“我和辰羽的大婚也定在那天,省得再另择吉日劳民伤财。”

话音落下,众人不由得神色各异。

司徒璟昱和龙影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黯然神伤。

冷逸和静心师太看着轻雲和墨炫的眼睛里满含担忧之色,两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是抿唇不语。

司马齐和司马岳,还有徐可馨下意识地看向司马睿,但见他一脸平静,三人稍稍放下心来。

云飞等人忙祝福恭喜着轻雲和墨炫,个个面带真诚的微笑。

毕竟这两年来,墨公子对公主(主子)的深情厚谊有目共睹,和公主(主子)生死相随,始终不离不弃,为了公主(主子)更是数次舍身犯险,有墨公子陪伴公主(主子),公主(主子)一定会很幸福快乐。

紧紧握着轻雲的手,墨炫妖魅眼瞳闪着璀璨如星的光芒,绝美脸上洋溢着温柔如水的幸福笑容。

无视墨炫脸上刺眼的笑容,司马贤直直盯着轻雲,斟字酌句道:“九儿,你的终身大事关乎江山社稷稳固,切不可草率行之,不如仔细斟酌后再做定夺吧。”

墨炫对九儿的情意和为九儿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如果墨炫是个健康的人,他自然乐于成全两人,

只是墨炫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九儿已经找到药引即将根除寒疾,且又是一国帝皇,肩负着延续皇家血脉的重任,如此怎能迎娶墨炫?

墨炫面上笑容依旧温柔如水,然眼瞳里霎时阴沉如墨,紧抿着完美的双唇不置一词。

感觉握着她的手有些紧,有些疼,轻雲知dào

辰羽明显是生气了,于是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手上力度骤然一松,瞧见墨炫唇角扬起一抹月牙形的弧度,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转眼看向司马贤,轻柔声音中透着坚定:“六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心意已决,六哥颁旨昭告天下就是。”

“九儿……臣领旨!”眼见轻雲意志坚决,司马贤明白多说无益,便也没有再继xù

纠结于此:“当初九儿答yīng

过先皇要册立一个正皇夫四个侧皇夫,九儿看是不是同时将四个侧皇夫的人选也公告天下?”

四个侧皇夫?

众人齐刷刷看向墨炫,然后很自觉地后退数步,免得墨公子发怒遭受鱼池之殃。

对公主(主子),墨公子素来就占*有*欲极强,连麟儿和慕雪靠近公主(主子)都不行,怎么可能容忍四个侧皇夫的存zài



而司徒璟昱和龙影抬眼看着轻雲,眼睛里隐约闪着一丝期冀。

半眯着眼,墨炫死死盯着司马贤的眼神阴冷似腊月霜雪,浑身陡然迸发出森寒冷意,众人忍不住颤了颤。

司马贤,你就那么看不得我和夕颜在一起,非要千方百计拆散我们么?

既然你不顾我们多年的情谊,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面对墨炫嗜血的眼神,司马贤挑了挑眉:你若真的爱九儿,就该主动离开她,免得她以后伤心难过!

夕颜是我的,谁也休想跟我抢!

有我在,你就别想一个人独占九儿!

夕颜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察觉到司马贤和墨炫之间的暗潮涌动,轻雲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反手握住墨炫的手,看着司马贤温言道:“当初我确实曾答yīng

过父皇会册立四个侧皇夫,但那是为了宽慰父皇的心,而我和辰羽历经无数波折和劫难,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只想跟辰羽一生一世一双人,再容不下别的男子,还请六哥,师太和冷叔理解我的心情,望你们成全我和辰羽!”

轻雲拉着墨炫双双跪在三人面前。

话已上到这个份上,司徒璟昱和龙影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心中弥漫着自嘲和落寞。

“九儿……”

司马贤三人俱是变了脸色,伸手想要扶起两人,谁知两人始终不肯起身,三人无奈,司马贤和冷逸随即跪在地上,静心师太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其余众人也纷纷跪下。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既然九儿和墨施主情比金坚,我们就成全了他们吧。”

“师太……”抬眼望着静心师太,见她摇了摇头,司马贤心思千转,静心师太素来德高望重且深受先皇信任和敬重,再加上九儿如此坚决,他怎能伤了九儿的心?反正来日方长,大不了等墨炫走了之后,他再说服九儿册立侧皇夫就是:“罢了,一切就按照九儿的意思办吧,省得大家都说我是恶人!”

“谢谢师太,冷叔和六哥成全!”轻雲和墨炫道了谢,双双站起身来,轻雲上前扯着司马贤的衣袖,语气娇嗔而感动:“我知dào

六哥都是为了我好,我铭记于心,在我心里,六哥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六哥!谁敢说六哥是恶人,我非把他揍得爹娘不识!”

看到轻雲跟司马贤撒娇,墨炫心里自然极度不爽,脸色变得很难看。

轻雲却毫无察觉,依旧扯着司马贤的衣袖,仿佛回到了那段纯真快乐的时光。

瞧见墨炫一脸的醋味,司马贤伸手将轻雲拥入怀中,挑衅地看了墨炫一眼,果然看到他眼冒红火,偏又莫可奈何,司马贤就觉得特别畅快解气,将轻雲垂在腮边的秀发捋于耳后:“九儿记住,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要是谁欺负了你,一定要告sù

六哥,六哥帮你出气!还有,别成了亲就忘了哥哥们,知dào

么?”

“六哥说得对!”司马岳意有所指地瞥了瞥墨炫:“九儿,哥哥们永远你是最坚实的靠山,凭他是谁也休想伤你一分一毫!”

面对舅兄们毫不掩饰的挑衅,墨炫胸中怒火顿时腾腾直往上涌,夕颜可是他唯一深爱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伤害她?偏偏碍于夕颜在,他纵使有气也无处可发,只能握紧双手极力控zhì

满腔怒火和醋味。

而轻雲已羞红了脸,宛如沐雨桃花一般,妩媚而纯净:“六哥取笑我,你们和辰羽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怎么会有了辰羽就忘了你们?”

虽然不满yì

夕颜对他和司马贤等人一视同仁,不过看到夕颜那娇俏柔媚的模样,墨炫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满腔不平衡和怒气骤然烟消云散,脑海中刚刚浮现出和夕颜亲密的旖*旎画面,就听得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皇姑姑,抱,抱……”

转眼,看到蔡婉婷怀里的麟儿朝轻雲伸手要她抱,粉雕玉琢的小脸布满委屈,到了轻雲怀里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脑袋还在轻雲心口蹭了又蹭,一副美得冒泡的样子,墨炫不禁醋海翻涌。

司马贤父子这简直是存心跟他作对,老的抱着夕颜不放不说,小的还谋夺独属于他的福利,真气死他了。

麟儿才不管墨炫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胖胖小手紧抓着轻雲衣襟,小脸上漾起舒心的笑。

自皇姑姑回宫后,皇姑姑就没有好好陪伴过他,更别说跟皇姑姑一起*睡,他早就满肚子委屈了。

今天好不容易皇姑姑得空了,他自然要抓着皇姑姑不放,省得皇姑姑又将他扔给母妃。

母妃的怀抱虽然很温暖,但不及皇姑姑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感觉特别舒服,最主要的是,皇姑姑会陪他玩,给他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看到墨炫那一副酸味偏又不能发作的样子,众人或撇开眼或低下头,个个闷笑不已。

而轻雲俯首看着怀里欢笑的麟儿,心里有些愧疚,回宫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麟儿,以致麟儿这般紧抓着她,当初还说要悉心养育教导麟儿,结果却……

送走了静心师太等人,又哄睡了麟儿,轻雲看着墨炫坚定道:“开始吧!”

398. 398.解毒

送走静心师太等人,又哄睡了麟儿,轻雲看着墨炫坚定道:“开始吧!”

“夕颜,你……你准bèi

好了么?”

想起上次夕颜误食药引的情形,墨炫至今还心有余悸,这次虽然可以肯定是真的药引,但解毒的过程依然漫长而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承shòu,旁人又无法给予援手,故而墨炫眉头紧锁,紧拽着小锦盒的手道道青筋毕露,眉宇间蕴含着迟疑和担忧疼惜。

环视着守护在床边的众人,最后落在墨炫脸上,轻雲点了点头,眼底眉梢染着坚韧和刚毅:“开始吧!”

忍下复杂心绪,墨炫缓缓打开小锦盒,取出里面花了三天三夜心血研制的药丸,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终是狠了狠心递给轻雲。

轻雲接过药丸毫不迟疑地含在嘴里,然后接过蓝珏递来的温水咽下,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神情紧张而担忧的众人,浅浅一笑:“你们放心,我不会……”

话未说完,一阵冷到骨子里的寒意突然铺天盖地袭来,轻雲浑身不住颤抖,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同时还伴随着剧痛,那种痛,犹如万虫撕咬,又犹如有人用冰刀一片一片连皮带肉割下,整个人好似浸在寒冰之中,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在一点一点剥离身体。

如玉贝齿紧咬着瞬间变得苍白无色的双唇,轻雲双眼紧闭硬是不吭一声,脸色煞白如雪,额头很快渗出了豆大冷汗,放在身侧的双手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犹不知疼。

看着眨眼间就汗湿衣衫的轻雲,仿佛从水里捞出的水人儿一般,却坚持着隐忍着,墨炫自然心痛如绞,眼看她紧握的双手溢出鲜红血迹,妖魅眼瞳顿时赤红如血,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柔而吃力地掰开她的五指,然后十指相扣,沙哑声音温柔醉人。

“夕颜,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一遍遍不停重复。

他多想象上次那样抱着心爱的人儿给予她温暖,奈何还有其他人在场,他得顾及心爱人儿的清誉,最主要的是,整个解毒过程只有由心爱的她独立承担,任何外力作用都无济于事,所以只能看着而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紫珂也上前握住轻雲的另一只手,象墨炫一样如法炮制,让轻雲抓着自己的手,就算轻雲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刺进肉里,她不但不在意,反而满心疼惜自责,只因握着的轻雲那只手寒冷如冰,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不一会儿就直冒冷汗。

而蓝珏则拿着棉帕轻柔擦*拭轻雲额头,绿珀不顾热水滚烫,将棉帕浸了热水,拧干,然后递给蓝珏,红琥和青琇随时供应热水。

云飞等人围在床边,看着承shòu着剧痛折磨的轻雲,个个神情凝重而担忧自责。

厅门外,阵阵寒风呼啸,黄瑛和小夏子等宫婢太监却丝毫不觉得冷,跪在冰冷地上,虔诚祈求上天保佑公主平安无事。

“九儿……”

去而复返的司马睿四兄弟见此情形,不由得脸色骤变,疾疾地奔到床边。

原本他们已经离开了落霞宫,只是司马贤临时想起邀请各国宾客前来参加登基大典的名单还未拟定,毕竟这次晋国内乱,各国都蠢蠢欲动,或想趁机分一杯羹,或暗中与林秉权等奸佞勾连,这人员名单自然尤为重yào

,故而回来想征求一下轻雲的意见,司马睿三人便也一同前来。

没想到居然看到轻雲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屋中众人也如临大敌,他们如何能不惊骇疑惑?

伸手探向轻雲额头,司马岳猛然收回,惊叫道:“好冰!”继而转眼看向墨炫:“出了什么事?”

敏锐瞧见轻雲嘴角溢出了鲜血,司马睿想也不想就疾步上前,点了她穴位迫使她张开嘴,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她嘴里,然后解开她的穴位,贝齿用尽全力咬磨的剧痛传来,司马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满目痛惜地看着轻雲。

不闻有人回答,司马岳焦躁不安,一把紧揪住墨炫的胸襟,怒目而视的他还没说什么,司马齐已然阻止了他:“八弟不可,九儿这是在根治寒疾!”

司马岳听罢神情一怔:“五哥?”

“八弟,九儿正是解毒的关键时刻,我们切莫扰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司马贤俨然已明白过来。

司马岳这才松开了紧揪着墨炫胸襟的手,半蹲在司马睿的旁边,看着正承shòu着折磨的轻雲,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九儿现在全身冷得象冰,这样下去可怎么受得了?墨炫,你不是号称神医么,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九儿不这么遭罪么?”后一句对墨炫说的话明显带着怒气。

依然紧紧握着轻雲的手,墨炫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妖魅眸子猩红如血,浑身爆射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但凡有一丝办法,他还会呆坐在这里不动么?

如今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儿遭受折磨,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痛千百倍,恨不得代心爱的人儿受过,同时也自责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连减轻心爱人儿的疼痛都做不到,他学医又有什么用?

不露痕迹地扯了扯司马岳的衣袍,见他回头不解地望向自己,司马齐瞥了墨炫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司马岳顿时反应过来,闭紧了唇不再言语。

墨炫在乎九儿胜过自己的生命,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一定早就用了,而这个时候只怕他比他们还要心痛。

回眸看着眉头紧锁的轻雲,司马岳哽咽着声音柔声道:“九儿,坚持住,哥哥们陪着你!”

然而轻雲根本听不见,此刻的她犹如身处千年寒潭,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冰寒之气侵入她的肌肤,深入肉里,钻入骨髓,全身不住抽搐,偏又挣不脱逃不开。

眨眼之间,炽热天火好似漫天雪花突然降临,落在水面上,阵阵灼热之气渐渐升腾,刚刚还冰寒的肌肤骤然滚烫如火。

一冰一火同时席卷了她,呼吸变得急促,让她终于忍不住轻吟出声。

“快换冰水!”蓝珏一直轻柔擦*拭着轻雲额头,忽然感觉她肌肤滚烫惊手,不由大叫起来。

绿珀,红琥和青琇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的绿珀飞快冲出房间,吩咐厅外的黄瑛等人赶快准bèi

冰水。

而墨炫和紫珂也察觉到紧握着轻雲手的手如火般炽热,就连司马睿也觉得轻雲咬磨他手掌的力度越发强烈,咬磨得他几乎失去了只觉,三人俱是神色骤变。

围在床边的众人,眼看着轻雲原本煞白无色的面容瞬间泛起异样潮红,冷汗湿透的衣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得干燥,尤其那含糊不清的轻吟声,听得众人神魂俱散。

“九儿(公主)(主子)……”

墨炫俨然痛彻心扉,连带着沙哑声音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快!冰水,冰水……”

“快!灭了地龙,打开所有门窗!”司马贤话音落下,龙影等人立即飞快浇熄了地龙,打开房间的门和窗,阵阵噬骨寒风吹进来,众人却毫无所觉。

纵使冰水的寒气直入骨髓,纵使双手瞬间冻得通红,绿珀也不管不顾地将棉帕浸了冰水后,微微拧干,然后递给蓝珏,蓝珏接过来轻柔擦*拭轻雲的额头。

时冷时热,周而复始……

三个时辰过去,仿佛过了一辈子的众人终于发xiàn

轻雲停止了轻吟,全身不再抽搐,面色渐渐恢复一丝正常红润,急促呼吸也逐渐匀称,不由急切地看向手指已搭上轻雲脉搏的墨炫,良久,见他点了点头,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个个喜极而泣。

太好了,九儿(公主)(主子)终于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司马贤吩咐蓝珏等人为轻雲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裙,然后和所有的男子都退出了房间。

厅门外得知公主已经度过难关治愈寒疾,跪在冰冷地上的黄瑛等宫婢太监,不顾冷得僵直的身子,或互相拥bào

庆祝,或热泪盈眶,或拜谢上苍保佑了公主平安无事。

一时之间,整个落霞宫欢笑声几乎响彻云霄,比之过节时还热闹喜庆。

内室里地龙已重新燃烧,紫珂等人刚给轻雲换上干净衣裙和被褥,轻雲就缓缓苏醒了过来,看着眼前忙碌的人,意识还有些迷惘。

“公主,你醒了?”

蓝珏等人一脸欣喜,紫珂和绿珀不约而同地将受伤的手藏于衣袖中,见轻雲似乎要起身,蓝珏和红琥急忙上前小心扶着她坐起来,青琇及时放了软枕在她背后。

感觉到全身不再寒冷虚弱,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已恢复神智的轻雲明白困扰她多年的寒疾终于治愈了,心情自然也很舒畅,蓦然瞧见闻声进来的司马睿等人,不由蹙了蹙眉:“几位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不想哥哥们看到她解毒的痛苦过程,故而才有意支开了他们。

399. 399.大喜

“九儿,你根除寒疾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告sù

我们?”三个哥哥还没说话,司马岳已然说道:“要不是六哥临时有事来找你商量,我们都不知dào

你解毒的过程会如此艰辛痛苦!你这是把哥哥们当外人了么?”

左手负于身后的司马睿沉声喝道:“八弟,不许口无遮拦!”

他明白,九儿不告sù

他们只是怕他们担心罢了,可八弟这样说岂不是让九儿难过?

“哥哥们别误会,我从来没有……咳咳……咳……”

因为刚刚治愈寒疾身子还有些虚弱,也因为心急想要跟哥哥们解释,以致轻雲剧烈咳嗽起来,吓得蓝珏等人心头一慌,拍背的拍背,倒水的倒水。

狠狠横了司马岳一眼,墨炫疾步走到床边,接过绿珀递来的温水照顾轻雲喝下。

司马睿三兄弟对司马岳怒目而视,眼神满含指责。

云飞等人不能谴责司马岳说话没有分寸,只能担忧地看着轻雲。

“九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看到你遭受这样的折磨心里很难受!”司马岳也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忙迭声道歉。

摆了摆手,顺了气,喝了水,渐渐止住咳嗽的轻雲朝众人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我知dào

八哥也是关心我,才会一时着急口误,哥哥们就别怪八哥了。”然后对司马岳温言道:“在我心里,哥哥们永远都是我最亲最在乎的人,我之所以不告sù

你们,就是不想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而担心焦急,没想到还是……好在我的寒疾已经治愈,以后哥哥们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我们理应关心你照顾你。”司马贤温和说道:“只是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sù

我们,可别再一个人扛着。”

“嗯!”轻雲点点头,感动和幸福盈满她心间。

随后众人就登基大典事宜做了周密安排,司马睿等人再三叮嘱轻雲好生静养后,这才纷纷告辞离去,司马贤临走时还半强迫地拉走了墨炫。

至始至终轻雲都没发xiàn

司马睿,墨炫,紫珂和绿珀的手部受了伤。

转眼就到了轻雲继位为皇,同时也是轻雲和墨炫大婚的日子。

早在消息公诸天下时,整个皇宫和京城内外的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处处披红挂彩,等到喜日子这天更是锣鼓喧天,炮竹声声,仿佛过年一样。

同一天,无论是各地郡县的臣民,还是远在边关的将士也都兴高采烈地庆祝新皇登基和大婚。

当真是万民欢喜,普天同庆,由此可见轻雲继位实乃众望所归。

各国的使者相继在两天前到达晋国都城,皆由司马齐,紫珂和田悦负责接待。

这天刚蒙蒙亮,头一天被接进宫来的乔冰莹,落妍和紫珂等人就开始服伺轻雲沐浴更衣。

眉目如画,容颜清丽绝俗,颊边梨涡隐现,肤色晶莹如玉,当真风华绝代,看得人蘧然失了魂魄,而那象征天地的冕冠和明黄龙袍,和轻雲浑身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又让人自然而然地衍生敬崇之心。

“今儿个可是公主,哦,不对,是皇上大喜的日子,沈嬷嬷怎落泪呢?”蓝珏嬉笑着问道。

嗔怪地瞪了蓝珏一眼,沈嬷嬷掏出锦帕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看着轻雲语带哽咽道:“一转眼,我们的小公主不但出落得亭亭玉立,还即将成亲生子,我这是高兴啊!”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万民敬仰的九五之尊,对于一直将轻雲视为亲生女儿般疼爱和守护的沈嬷嬷来说,感触自然比别人多得多。

沈嬷嬷的别样心情,静心师太和冷逸感同身受,想起九儿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湿了眼眶。

而如锦和明奇高兴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失落,失落夫人芳华早逝,没有看到小姐长大成人,和先皇有了小小姐,也没有看到小小姐既为慕容家报仇雪恨,又恢复了慕容家的声誉,更有了今日的荣光尊贵。

还失落两人没有陪伴小小姐成长,这原本是他们的责任啊,不过好在小小姐将他们接进了皇宫,以后他们一定会代替夫人和小姐照顾好小小姐。

撩起龙袍下摆,轻雲重重跪在静心师太几人面前:“叩谢长辈们的养育和教导之恩,九儿永生不忘!”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静心师太急忙伸手扶起轻雲:皇兄皇嫂,我们总算没有辜负你们的重托!

沈嬷嬷几人也都眼含热泪,满怀欣慰和喜悦。

旁边紫珂轻声提醒道:“吉时快到了,皇上该去祭天了!”

“嗯。”轻雲微微点了点头,掏出锦帕拭去脸上泪痕,然后坐上龙辇在众人簇拥下前往祭台。

满朝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在祭台下,看到龙驾到来,纷纷跪地齐声高呼万岁,响声震天。

祭天礼过后,轻雲缓缓站起身,转过身来,看着站在祭台下的墨炫,唇角微扬,漆黑眼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周遭的一切人和物仿佛都不存zài

,她的眼中只有那一抹深紫。

而墨炫也直直望着轻雲,妖魅眸子闪着璀璨如星的光芒,绝美脸上洋溢着温柔如水的笑容,看到轻雲向自己伸出手,墨炫的笑容越发魅惑如斯,眼睛始终望着轻雲,一步一步踏上祭台天阶,直至与轻雲并肩而立,十指相扣。

两人身后光芒万丈,紫色祥云染红了整个碧蓝天空,突然传来白鸟齐声欢鸣,久久不息。

众人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天,轻雲改年号为天佑,始称明孝帝,而墨炫保其韩姓以示尊重,册封诏书上同时写明与明孝帝共同治国理政。

随后轻雲和墨炫前往皇家宗祠祭拜,之后两人同坐龙辇在骁卫营的护卫下绕城游*行,与民同乐,所到之处百姓们无不跪地山呼万岁,人人情绪激动兴奋。

等到绕城之行完毕已是华灯初上,七彩霞光映照着天际,皎洁圆月高挂渐渐暗沉的夜空,繁星闪闪烁烁。

轻雲和墨炫换了大婚礼服回到落霞宫的喜房,完成了大婚的后半部分仪式,然后又来到御花园,与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们同庆,半个时辰后,两人携手又回到落霞宫的喜房。

静心师太,冷逸和沈嬷嬷已将想闹*洞*房的人全部请了出去。

“夕颜,紧张么?”墨炫微微靠近轻雲的脸颊,微扬唇角噙着一抹温柔如水的笑。

白了墨炫一眼,看到他那灼灼晶亮的眼睛,轻雲飞快垂下眼帘,心头如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前世和司马淳大婚之夜,司马淳借口太累早早便独自歇下,根本没有碰她。

虽然沈嬷嬷教了她一些夫妻之间的常识,可她素来谨守礼仪规矩,不可能主动要求司马淳做夫妻之间的那种事,之后司马淳说她身子羸弱要安心调养,直至她含冤屈死,也没有跟她圆*房。

如今再一次大婚,即便知dào

辰羽不会象司马淳那样对她,她还是很紧张,甚至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白皙修长的大手慢慢伸向轻雲,卷住她的大红喜服一角缓缓摩挲着,墨炫声音低哑中透着一丝喜悦和窘迫:“我,我也很紧张,毕竟我也是第一,第一次……”

轻雲闻言抬起眼帘看向他,但见他绝美容颜隐约泛起一丝潮红,心头奇异地安定下来,可看到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黑眸里仿佛燃烧着火焰,呼出的气息异常灼热,几乎灼烫了她的脸颊肌肤,尤其他摩挲自己衣角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本就怦怦直跳的心,跳得越发厉害,如玉脸庞染上了淡淡绯红,下意识地向床栏移动。

“夕颜”长臂一捞,将轻雲拥入怀中,墨炫唇角微扬,带着一抹促狭的微笑:“今儿个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难道你还要这样躲着我么?”低哑声音中仿佛透着委屈和无奈。

“我不是……”

轻雲急切抬头想要解释,她不是要躲着他,而是太紧张了,却不想墨炫正好低下头,轻雲双唇不期然地贴上了墨炫的唇,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不禁神情一怔,同时僵直了身子。

她不是第一次和辰羽有这种亲密接*触,可现在毕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心情自然不同以往,脸上绯红也越加妩媚,看得墨炫心猿意马起来,妖魅眼瞳里温柔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夕颜不必如此着急,夜还长着啦……”

语气听着就明显不怀好意,回过神来的轻雲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心头不再不安但更紧张无措。

“我的好夕颜,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看到怀中人儿恼了,墨炫眼亮如星,紧紧搂住心爱的人儿不撒手,埋首在她散发着独有馨香的颈间:“我可是等了十几年,守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到我怀里来……”

如果不是上天垂怜,他和夕颜早就阴*阳永隔,如今他排除万难终于跟夕颜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又不傻!

心下一痛,轻雲紧紧握住墨炫交错在她腰间的双手,身子也软了下来,漆黑眼瞳渐渐浮起一层氤氲:“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

不等她说完,墨炫忽然离开她颈间,轻柔捧着她的下颌转向自己,头一低,吻上那柔软的樱唇,动作不疯狂,不急躁,却带着缠*绵入骨的情愫,让轻雲措手不及。

“辰羽,我还有事情跟你说……”轻雲原本要跟墨炫商量后天回韩府敬茶的事,可话刚开了个头,她就意识到,在这种时候墨炫不会给她分心的机会。

果然,墨炫妖魅眼瞳里闪过一丝狡黠光芒:“明天再说。”然后封住了轻雲的嘴,霸道地攻城略地,瞬间夺走了她的神智,双手同时扯去两人的大红喜服,毫不迟疑地拥着她倒在喜*床上……

龙凤喜烛彻夜不灭,鸳鸯戏水的锦被重重叠叠,皎洁月色轻洒中色润华光。

落霞宫不远的倚月宫琉璃屋顶上。

看着烛火摇曳的喜房,龙影一口一口猛灌着辛辣醇厚的烈酒,黯然神伤。

司徒璟昱平躺在琉璃瓦上,望着漫天绚烂如锦的烟花,听着御花园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满心苦涩。

而楚云翊一改平日的优雅高贵,抓起一坛烈酒仰面灌下,纵使烈酒辣口灼心,也毫不在意。

守护多年的珍宝,今夜成了别人的新娘,为别人绽放不为人知的美丽,他怎会不嫉妒不落寞?

倚月宫回廊的暗影中,云凤和呼延华铃以及认祖归宗,改名司徒忆薇的三人望着屋顶上借酒消愁的男子,心思各异。

尤其是司徒忆薇心里万分自责懊恼,原本她想成全唯一的弟弟。

谁知墨炫居然趁着她伤重暗中下黑手,导致她这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且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直至今天木已成舟,她才恢复行动自由随爹娘进宫参加晚宴。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璟昱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子,是文武双全的大将军,更是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yào

的亲弟弟,怎能入宫为侧皇夫?

静静站在客栈走廊上,遥望着皇宫的方向,慕容清逸眸光平静中透着一丝落寞和释然,明显苍老憔悴许多的脸上徐徐浮起一缕浅笑。

片刻,慕容清逸转身走回房间的桌边,伸手轻抚着放在桌上的两个灵牌:“清莲,雪儿,今天是九儿大喜的日子,你们高兴么?”两行浊泪无声滑过脸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云雾山断魂崖下。

饱受花柳病毒折磨的张恋舞容颜尽毁,形销骨立,全身散发出的浓郁恶臭连蛇虫鼠蚁都退避三舍。

得知轻雲登基和大婚的消息后,张恋舞猛地吐出几口鲜血,眼一闭,死了。

400. 400.惊疑

三天之后,轻雲开始临朝理政,墨炫坐在她身边,两人如神仙眷侣般让人赏心悦目又由衷心生敬崇之情。

议政前,已升为内务总管的小夏子宣读了轻雲早就拟好的圣旨。

加封司马睿四兄弟为一等亲王食双俸禄,加封司马芷岚为一品尊孝公主,赐封韩靖文为韩王,李正勋为忠毅王,擢升义勇伯为义勇侯,定远伯为定远侯,云飞为恪靖侯,司徒璟昱为镇国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裴寂,陆匡良,罗浩笙,闫弘文,龚毅等也都分别擢升为将军……总之,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封赏,其中包括一些暗卫。

同时增设左右丞相,六部之外还增加了教育部和商业部,乔冰莹和落妍分别担任两部部长,职位和俸禄等同六部尚书,霍继宗和云追影分别为副部长,等同六部侍郎,既遵循古制,又改革创新。

左右丞相为卢谏之和田悦,苏子涵为吏部尚书,柳书杰为户部尚书,聂风为兵部尚书,百里晰为刑部尚书,萧瑜诚为工部尚书,红琥为礼部尚书,其余六部官员皆为才华过人之辈,而许嫣然为太医院医正。

封赏之后便是昭告天下减去重灾区三年赋税,其余各郡县减一年,同时推行新政。

一是拟定官员名册外放,安抚各地民众的同时协助督导民众们重建家园,尤其是岐阳郡及周围几个郡县,还有泰安郡,翔阳郡,安和郡在此次内乱中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官员落马;

二是加倍抚恤此次内乱中战死的功臣良将;

三是推行以农养兵的政策;

四是鼓励工商,促进各郡县,甚至与他国之间的贸易;

五是取缔以往的贵族优待制度,贵族子弟不但必须参加科举,还要服过一年以上兵役,所有参加科举的士子也必须服过一年以上兵役,通过科举考核后还得到军中历练一年;

六是军队将士每年都有三个月的探亲假,特殊情况除外且三个月的军饷照常发放,兵役期满后,朝廷按每人每月领取的军饷两倍乘以兵役年限发放养老金,如果在服兵役期间伤残或死亡,发放五倍赡养或抚恤金,而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的官员,每年也有两个月的假期,俸禄照发,养老金,赡养金,抚恤金同军队将士的方式计算发放;

七是所有男官员满五十五岁,女官员满五十岁辞官颐养天年,朝廷也会发放一笔养老金,个别情况除外;

八是每七天有一天休沐,休沐这一天,上至帝皇官员,下至学堂学子放假休息,但朝廷六部和各地府衙必须安排人值守,同时增加婚假,产假,生辰假,春节休假七天,元宵,清明,端午,中秋各三天;

九是设立‘天子堂’,凡事有才华之人无论男女,不用通过科举或其他渠道,可以毛遂自荐,天子考核后直接择才选用,同时在各乡建立小学,各县建立中学,凡五岁以上孩童免费入学读书,由朝廷安排老师教学,各郡建立大学,除朝廷安排老师外,各郡也可以择优录选一些老师;

另外,擢升紫珂为正二品紫衣卫指挥使,与云飞共同统辖紫衣卫,擢升西门正远,云凤和林翰为从二品副指挥使,玉佩瑶,蓝珏,云舞(舞影)为从三品执使,其余的人按功勋封赏或官职不变。

因静心师太坚持,轻雲只好亲笔书写‘敕赐禅林’的纯金牌匾给慈宁庵以示封赏,还加封冷逸为英孝侯,加封沈嬷嬷为三品淑人,留在宫中颐养天年。

轻雲秘密成立一支暗势力,代号‘皇家暗龙’,人员就是那些不愿封官任职的暗卫,龙影出任统领。

还有轻雲当殿昭雪了冯昭仪和苏子涵以及慕容世家的冤屈,恢复三家人的名誉,并加以追封,同时着令几人原籍的郡守为几人建立祠堂,得以世人供奉。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们朝议,就轻雲颁布的这九条新政进行了修整和细化,更加完善了新政的实施条文。

后世称这九条新政为‘天子九策’,打开了晋国繁荣富强的篇章。

天子九策下达后,朝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全国臣民一面歌功颂德明孝帝的睿智贤明,一面热情高涨地投入到家园和江山治理之中,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下了早朝,轻雲和墨炫携手回到落霞宫的一处偏殿,明德殿已化为灰烬,勤政殿记载太多父皇的记忆,轻雲不想有人打扰父皇,故而将这处偏殿作为她处理朝政的地方。

“累么?”墨炫力道适中地捏着轻雲的双肩。

“好在父皇早早让我参与朝政,倒也不觉得累。”微微摇了摇头,轻雲握着墨炫的手拉着他坐在身边的龙椅上:“你也临朝听政大半天了,歇一歇吧。”

伸手将轻雲拥入怀中,墨炫柔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创造繁荣昌盛的天下!”

依偎在墨炫散发着似有若无药香的温暖怀里,轻雲合上双眼,她的寒疾刚刚治愈不久,这大半天过去,难免感到有些疲惫。

“夕颜,你打算将楚皇的贺礼还给他?”楚云翊居然把辛苦攻打下的尉黎国作为夕颜的登基贺礼,分明存心给他添堵。

“嗯。”轻雲依旧闭着眼睛:“这份贺礼太贵重了,我自然不能收下。”

“既然楚皇盛意拳拳,你收下便是。”

猛然睁开双眼,轻雲稍稍离开墨炫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神透着疑惑。

辰羽可是个大醋缸,且一直视楚云翊为最强劲的情敌,按说应该坚决拒收楚云翊这份大礼才是,怎么会?

低头吻了吻轻雲的唇角,墨炫复又将她拥入怀中,低沉声音中隐约带着磨牙的意味:“尉黎国虽小,但四面环水且物产丰富,又东临我国,南接楚国,西靠梁国,北通各个小国,攻守兼备,贸易通达,于我国有利无害,最重yào

的是,等你禅位之后,我们可以去那里度过闲云野鹤的后半生。”

“话虽如此,但那毕竟是云翊攻打下的江山,我们怎好据为己有?”

“一来放眼整个天下,唯有我国繁荣昌盛且兵强马壮,能够掌控尉黎国,其余无论是哪一国得到尉黎国都必然纷争不断,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百姓们,楚皇攻下尉黎国这么久都没有纳入楚国疆土,自然是有着这样的思量;二来楚皇毕竟跟你有着多年的友情,这次以此厚礼祝hè你登基大婚,你当受之无愧!若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我们好好给楚皇找一个贤德皇后,也省得楚国那帮臣子天天上折子请楚皇为皇室开枝散叶,闹得楚皇不胜其烦,如何?”

伸手拧了一下墨炫的腰际,轻雲嗔怪地轻哼道:“醋缸子!”

“哎呦!”墨炫夸张地大叫一声,然后附在轻雲耳畔,语气委屈中透着浓浓酸味:“我也是一片好意,免得他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挖我的墙角!”

“小心惹怒了他,派人闯宫暗杀你!”

“我医毒双绝,武功也可以说天下少有敌手,不管他派多少人来都不惧,何况夕颜会保护我,对么?”

轻雲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时,青琇忽然躬身走了进来:“禀皇上,韩皇夫,贤亲王求见!”

与墨炫相视一眼,轻雲离开墨炫怀抱坐正身子,整了整丝毫不见凌乱的仪容:“请贤亲王进来。”

青琇应声退了出去。

片刻,司马贤走进了偏殿。

虽然轻雲免了司马睿四兄弟的跪拜之礼,不过司马贤时刻记着君臣有别,故而俯身就要行跪拜之礼,墨炫右手一挥,适时阻止了他行礼,轻雲薄责道:“六哥,我不是说过了,你们都是我最敬重的哥哥,无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礼不可废!”司马贤静静道。

别看六哥温文尔雅,其实最注重规矩,轻雲也就不再纠结于此:“六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恳请皇上撤去臣亲王之职,贬臣为庶民!”

“什么?”轻雲一怔,而墨炫看着司马贤若有所思:“好端端的六哥怎会有这个念头?莫非出了什么事?”

司马贤微垂着头平静道:“臣答yīng

婉婷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就陪她和麟儿游历山川名胜……”

“我不是已经颁旨所有官员都有两个月假期么?六哥可以在假期里陪六皇嫂和麟儿游历山川名胜,如果假期不够,我还可以酌情延长。”

不等司马贤说什么,轻雲语重心长道:“六哥一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但没有丝毫差错,还有功于朝廷社稷,我若是应允了六哥的请辞,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难道六哥忍心世人口诛笔伐,说我心胸狭窄,容不下有功之臣么?到时候,还有谁会尽心尽lì

为朝廷效忠,为民谋福祉?”

“臣并非陷皇上于不仁不义!”司马贤跪地解释道:“臣已经写好请罪的折子,皇上只将奏折内容公布天下,自然不会再有人误解皇上!”

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一本奏折双手呈上。

墨炫站起身,从御案桌后走到司马贤的面前,接过奏折,又回到轻雲身边,将奏折递给她,然后坐下。

看也不看一眼就把奏折放在桌面上,轻雲看着跪在下首的司马贤:“内乱刚刚平息,全国各地都百废待兴,从小到大六哥最爱hù

我,这个时候却不肯留下来辅佐我,我真的很难过。”声音低沉而落寞。

“皇上身边人才济济,少了臣一个也于大局无碍。”司马贤语气坚定:“皇上当知臣素来淡泊随性,不喜政务的繁琐复杂,臣只想带着妻儿过平静轻松的日子,恳请皇上成全!”

“贤亲王不喜政务繁琐复杂,那就去礼部,红琥刚任礼部尚书,有许多事情还不甚清楚,贤亲王只需督导红琥就是,另外朕特批贤亲王三个月假期,贤亲王可以在假期里带贤亲王妃和世子去游历,至于贤亲王的请辞,朕不应允,以后贤亲王也不得再提!”

“皇上……”

“六哥,如今百废待兴,我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六哥应该很清楚,你是我的哥哥,你不帮我,谁帮我?”

刚才说的是朕,现在说的是我,可见轻雲极其在意这个哥哥。

司马贤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然而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越握越紧。

“何况马上就是春节,父皇和语妃已不在了,我身边的亲人就只有你们,连八哥和八皇嫂都决定元宵节过后再去边关,难道六哥忍心我们一家人不能团圆么?”

良久之后,司马贤抬起头,望着目含期冀的轻雲,终还是点了点头:“臣遵旨!”

“六哥,这是我执政的第一个春节,一切有劳六哥费心了。”

司马贤恭敬应道:“臣明白!臣告退!”行了个礼后退出偏殿。

深凝视着司马贤的背影,轻雲面色沉静如水,漆黑眼瞳里染着深邃光芒,朝暗影某处扬了扬手。

“夕颜是担心六哥会带着六皇嫂和麟儿不迟而别。”墨炫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六哥的秉性和语妃一样淡泊,即便我这次用亲情挽留住了六哥,只怕春节之后……”轻雲叹息一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辰羽,你说六哥会不会早就知dào

自己不是真zhèng

的皇家血脉?”

“你的意思是……”

“我曾听语妃无意中提及,她入宫前,有一次去慈宁庵进香回来的途中突然遭遇劫匪,父皇正好经过救了她,她对父皇一见钟情;

后来我从冷叔的言语中得知,那个时候还是太子的爹爹根本不在京城,是父皇易容成我爹的样子瞒过先皇和众臣;

语妃一向心思细腻,尤其对父皇情根深种,就算刚入宫时没察觉,但几年的相处,语妃不可能不会察觉,与她同*床*共*枕并孕*育子嗣的人和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何况爹爹对娘亲的情意不是秘密;

我猜想,语妃一定早就知dào

并在适当的时候告sù

了六哥,所以这么多年来,六哥不争权,不夺利,明里暗里地保护我,同时也和我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在我以语妃的名义将娘亲葬入皇陵,而语妃葬在旁边的陵寝时,六哥才会毫无异议,更在今天请辞,甚至自请贬为庶民!”还坚决反对你和我在一起。

毕竟她是爹爹唯一的女儿,除了司马淳和芷岚是岳霆的儿女,其余的皇子公主们都是父皇凌枫的血脉。

如果她和辰羽没有留下一子半女,那么司马家族这一支嫡脉就永远断了香*火。

墨炫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如果六哥坚持要离去或者不辞而别,你又会怎么做?”

“在我心里,六哥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无论六哥坚持要离去或不辞而别,我都不会应允,最多给六哥长一点的假期,如今父皇和语妃都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这个家和亲人们散了……”说到这里,轻雲忽然停了下来,看着门口怔怔出神。

“怎么了夕颜?”墨炫看着表情怔忪的轻雲。

回过神来的轻雲一把抓住墨炫的手,语气急速而忐忑:“辰羽,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公公婆婆出了意wài

,甚至突然离世,你会是何种心情?”

虽不解轻雲为何这样问,墨炫仍如实道:“当然悲痛欲绝!”

“悲痛欲绝?对!悲痛欲绝!”轻雲沉静如水的容颜骤然洋溢出异样神采,眼瞳里闪着灼灼精芒。

反手紧握着轻雲的手,感觉到她那么用力那么紧,指甲几乎嵌入他肉里,墨炫也犹不知疼,只是急切问道:“夕颜,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呢?”

“我没事!”轻雲连连摇摇头,整个人因为心底的某种猜测而变得激动难自持,脸上泛起绯红,全身也都在微微轻颤:“辰羽,我……我想父皇和语妃一定还……还活着……”

抿了抿双唇,墨炫看着轻雲没有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

稍稍平息了一下激动心绪,轻雲接着说道:“不管六哥知不知dào

父皇是他的亲生父亲,但语妃是他的亲生母妃,父皇和语妃突然离世,六皇嫂悲痛欲绝,几次晕厥过去;

而六哥回宫后,不管是得知父皇和语妃离世的消息,还是父皇和语妃下葬之时,六哥虽然很悲痛,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当时并没有多想;

如今仔细想一想,六哥神情悲痛中却隐约透着一丝平静,这不是太不合常理了么?

六哥之所以这样反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六哥知dào

语妃还活着!而语妃对父皇情深意重,如果父皇真的驾崩了,语妃绝对不会独活!哪怕六哥有心安排语妃离开,语妃也不会走!

辰羽,相信我,父皇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我相信你!放心,无论天涯海角,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找到父皇和语妃的!”

401. 401.难产

墨炫用了很多办法,甚至还用了曾经对付清风明月和绝尘宫左护法的办法,可惜司马贤的意志格外坚定,始终没能得到有关先皇和语妃是否还活着的消息,就连冷逸那里也一无所获。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轻雲仍然坚信父皇和语妃一定还活着,暗中加派了人手秘密寻找父皇和语妃。

新政推出后,朝野上下团结一心,不但很快恢复家园,全国臣民还过了一个丰收而喜庆的新年,再无饥饿流民,路也不见冻死骨,早春的时候,百姓们都已开始准bèi

春耕春种,整个晋国的风气都焕然一新。

一年时间转眼就过去,晋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官者廉洁清明,为民者富裕安定,再没有盗匪横行,也没有一件冤案错案发生,无论官绅还是百姓子弟,人人有书念,个个有事做。

尤其是商人的地位大大提高了,从而促进经济贸易上了一个新台阶,国库也得以充盈。

经过一年悉心调养,轻雲的身子完全康复,不久传出了好消息,臣民们纷纷敲锣打鼓庆贺江山后继有人。

得知轻雲有*孕,静心师太急急忙忙赶往皇宫,自请去皇陵为先皇守陵的冷逸也飞奔赶了回去,而沈嬷嬷原在侯府照顾云飞和落妍不到半岁的女儿,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落霞宫,更别说如锦和明奇,简直喜不自胜,也愈加尽心尽lì

地照顾轻雲和她腹中的孩子,韩夫人这个准奶奶干脆搬到了落霞宫,言明等孩子满月之后,她才回府。

紫珂等从小追随轻雲的人相继赶到落霞宫表示祝hè,即便不在京城,也托人送上*了礼物。

司马贤本打算再次请辞,可这个时候也不得暂时熄了心思,叮嘱蔡婉婷好生照顾轻雲,毕竟她有经验。

徐可馨也想进宫,只是她自己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只好托司马睿代为问候。

至于墨炫这个准父亲,傻笑了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司马贤三兄弟拖去处理朝政。

理由很简单,九儿有了身*孕不能劳累,而许嫣然的医术虽然不及墨炫,但也是太医院最好的,且她是女子,由她给九儿请脉最合适不过。

麟儿,乔冰莹和苏子涵一岁多的儿子苏俊熙,云飞和落妍不到半岁的女儿云念恩更是住在了落霞宫,确切的说,麟儿和苏俊熙是被无良的父母扔在这里,云念恩则是离不开沈嬷嬷,麟儿和苏俊熙天天对着轻雲的肚子童言童语,每当这个时候,云念恩也是咯咯欢笑不已。

楚云翊和远在边关的司徒璟昱得知了喜讯,黯然神伤的同时也派人送了礼物以示祝hè,心里却暗暗喟叹。

墨炫,便宜你了!这天上掉馅饼怎么就砸中你了?

连周国女皇都有一个正皇夫,七八个侧皇夫庶皇夫,而轻雲登基一年多始终只有墨炫一个皇夫。

大臣们明示暗示轻雲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折子,轻雲都置之不理,最后更是颁旨昭告天下,今生只会有墨炫一个皇夫!

圣旨还写明:从现在起,后世帝皇除皇后或正皇夫的娘家外,所有妃嫔或侧皇夫庶皇夫的娘家之人两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包括皇室宗亲王爷皇子和公主同样如此,且这条圣旨永久有效,不得违抗!

这一条圣旨下来,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司马睿,司马齐和司马岳三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司马贤却深感震惊,也更坚定了心中那个执念。

而原本打算送子入宫谋求荣华富贵,还有以往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的世家官员们都震骇了,吐血了。

皇上和韩皇夫伉俪情深,三位亲王和*亲王妃琴瑟和鸣,齐亲王早已言明,非紫衣卫的紫珂指挥使不娶,就连身居要职的年轻一辈官员们也纷纷效仿,让他们这些家中养了无数嫡子嫡女,庶子庶女的怎么办?

如今两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这意味着什么?

老者阅历丰富,根基稳固,少者敢作敢为,延续希望,可无论他们是保老弃少,还是保少弃老,都意味着会断了家族的荣华富贵,也足够敌人将你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最重yào

的是,这条圣旨永久有效!

就是说,从此以后,想要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的人不用再痴心妄想了。

不管外面因这条圣旨闹得如何沸沸扬扬,轻雲都淡然自若。

历朝历代出了多少外戚干政,多少皇子靠着姻亲窃夺帝位的事例,即便是英明贤德的父皇,当政期间也出了林雨棽和林家,张恋舞和张家妄想祸乱朝纲。

既然爹爹和父皇将江山社稷交付于她,那她就有责任和义务杜绝以往的弊端,避免后世帝皇重蹈覆辙。

而她早就想好了,等辰羽离开之时,如果她和辰羽还没有子嗣,她就禅位给麟儿,麟儿天资聪颖,又有四位哥哥和诸多大臣尽心辅佐,必能让江山社稷发扬光大,如此她就可以放心地追随辰羽而去。

现在苍天垂怜眷顾,她和辰羽有了爱的延续,那么她会好好地活着,用心养育教导他们的孩子,等到孩子有了肩负起治理江山社稷的能力,她再去九泉之下与辰羽重逢,好再续前缘。

轻雲五个月时,肚子大得出奇,顿时吓坏了众人,就算墨炫和许嫣然都确诊轻雲是因怀了双胎才会如此,众人也还是不放心,愈发小心翼翼地照顾轻雲,无论何时何地,轻雲身边都围了一大群人,墨炫自然被赶去了偏殿,而许嫣然则住进正殿的偏*房中。

正在各地督导建校办学的乔冰莹听闻消息,将手上的工作交给霍继宗后就马不停蹄赶回京城,悄悄和许嫣然商量,万一轻雲生*产不顺利就采用剖*腹的办法,毕竟在这个医疗条件极不发达的时代,女子双胎很容易难产。

许嫣然深知有理,于是找了一些有*孕的兔子暗中进行练习,许嫣然本就医术超群,加上乔冰莹从旁指点,又送了她一套特制的手术工具,到了轻雲生*产之前已经把剖*腹手术练得很娴熟。

当轻雲开始阵痛时,落霞宫的正殿大厅和庭院里都已经站满了人,有些人更是或站或坐在屋顶上,庭院的大树上,连司马岳和李飞雪也从边关赶了回来,个个焦急地等待着。

房门紧闭的正殿内室里,不断有宫婢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坐在床头的乔冰莹拿着棉帕给轻雲擦*拭汗水,许嫣然坐在床边给轻雲把脉,四个稳婆轻声指导轻雲生*产时的一些常识,蔡婉婷指挥着宫婢们随时准bèi

热水和一些必需品。

“轻雲,如果你觉得实在很痛,可以叫出声,但是别太用劲了,后面才有力qì

生*孩子。”乔冰莹柔声道。

许嫣然和韩夫人也点头如是说道。

四个稳婆都抬头看着乔冰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乔冰莹是当朝从一品官员且和皇上交情非同一般,况且许医正和韩夫人也这样说,四人便不敢仗着是贤亲王妃找来的又经验丰富,而轻易指手画脚。

而正殿大厅里,墨炫直直盯着紧闭的内室门,眼瞳里染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奈何司马贤和司马睿趁他不注意,迅疾点了他的穴位,要知dào

,轻雲发作的消息传来,他正在金銮殿临朝听政,一路上浑身气息都很不对劲,韩靖文和冷逸担心他进去反而会让稳婆慌乱,乱中出错的例子可不少见,所以他此刻只能全身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看着如此模样的墨炫,司马贤不由想起了当初婉婷生*产时的情形,自然也感同身受,只是九儿的情况和婉婷不同,婉婷只有麟儿一个,九儿却是双胎,加上九儿之前体质阴寒,自然要危险许多倍。

司马睿倒是一脸平静自若,但仔细看就会发xiàn

他的全身和墨炫一样僵直,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显然在极力忍耐。

白皙柔腻的手轻轻覆上司马睿的手,见他转眼看过来,徐可馨展颜微微一笑,示意他九儿一定会母子平安,不过心里也有些紧张和担忧。

一来当初婉婷生麟儿,那惨叫声连等在外面的他们都心惊肉跳,九儿却至今哼都没哼一声,反倒让他们更担心;

二来九儿生*产,良肃都如此情绪不好,那到她生*产那天,良肃怕是会更加紧张,不知dào

会不会象六弟那样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就晕倒了?

看到徐可馨脸上的笑容,司马睿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可全身依然僵直,心情依然不安。

经过一年多墨炫的全力医治,静心师太脸上的狰狞疤痕早已痊愈,不过为了免于节外生枝,应静心师太的要求,墨炫给她换了一张容颜,此刻坐在另一边的静心师太垂眸敛眉,双唇微微翕动,虔心祈求佛祖和列祖列宗保佑九儿母子平安。

如锦和明奇跪在偏*房的顾清莲画像前,默默祈求夫人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小姐母子三人无事。

紫珂,蓝珏和绿珀将麟儿,苏俊熙和云念恩带到宫门外等候了。

内室里,轻雲躺在床上极力忍着一阵阵疼痛,脸色有些发白,额头直冒豆大汗珠。

乔冰莹一边给她擦汗水,一边一遍遍柔声安慰她。

“到底还要多久?”韩夫人和沈嬷嬷看着这样的轻雲,满怀心疼和焦急。

“回两位夫人,皇上这是头一胎,所以时间自然要长一些,而且……”

听到稳婆那个‘而且’,韩夫人和沈嬷嬷,以及乔冰莹和许嫣然心里都咯噔一跳,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韩夫人沉声道:“而且什么?”

四个稳婆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稳婆有些为难道:“而且小皇子的胎位有些不正,要将胎位顺过来才行。”

韩夫人听罢不禁脸色一沉,当初她生辰羽的时候就是胎位不正,好在那个稳婆经验老到,可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胎位顺过来,否则后果可想而知:“那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把胎位顺过来,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没关系,你们放心动手就是。”听见他们的对话,轻雲忍着剧痛微笑道。

四个稳婆跪地颤声道:“回皇上的话,老奴四人尽lì

而为。”毕竟皇上身份何其尊贵,而小皇子的情况实在有些不好,她们也不敢大包大揽。

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轻雲坚定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朕都不会降罪你们!”

四个稳婆这才上前,开始推顺胎儿位置。

一直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内室里不时传来轻雲低低的痛吟声,却始终没有听到孩子们的哭泣声,一直没有离开的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人人暗暗祈祷着轻雲母子吉人自有天相。

穴位终于解开的墨炫猛然站起身就要往内室里冲,谁知全身太过僵直,以至于整个人‘咚’地一声跪趴在地上,众人俱是神情一愣,尚且算正常的司马齐和司马岳急忙上前扶起他坐回椅子上。

“韩皇夫这是太过紧张了,全靠两条腿支撑,这猛不丁地站起身能不倒么?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司马贤老神在在说道,不过长袖下的双手紧握着,都这么久了,九儿还没生,莫非出什么意wài

呢?

闻言,众人一脸窘色地看了看司马贤,又看了看面色沉郁的墨炫,个个闷头暗笑,尤其是某些知dào

内情的人。

当初贤亲王妃生了小世子后,贤亲王就晕倒了,被韩皇夫可狠狠嘲笑了许久。

如今风水轮流转,贤亲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回敬韩皇夫的机会。

所以说,贤亲王这绝对是报复!

无视墨炫吃人的眼神,司马贤慢条斯理道:“小心着点儿,你可是一国之皇夫,要是出了什么糗事,可是会贻笑天下的!”

“六弟!”瞧见墨炫脸色越来越暗沉,额头青筋直跳,司马睿沉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别添乱了。”

402. 402.添喜

听见三哥这样说,司马贤瞥了墨炫一眼,倒也闭了嘴不再言语。

墨炫也狠狠地瞪了司马贤一眼,发觉双腿好了许多,于是站起身就往内室大步而去。

“站住!”

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墨炫回眸看了看突然出声的静心师太,继而抬脚继xù

往前走。

“你虽医术超群,可你这会儿心绪不宁,你若为了九儿好就别进去。”静心师太严厉道:“许医正的医术不在你之下,有她在,九儿母子必定平安无事,你在此安心等着就是。”

静心师太所言确实不假,此刻墨炫身上的阴寒气息,别说内室里的稳婆,就是周围的众人都有些受不了,墨炫一旦进去,后果可想而知。

墨炫静立原地,良久之后才终于回到原位坐下,静心师太是夕颜的皇姑姑,夕颜最为敬重静心师太,如果违逆了静心师太之意,夕颜知dào

了一定会很难过。

众人从夜晚又等到了巳时,内室里依然没有传出婴儿的哭声,这下子所有的人都紧张不安起来。

墨炫趴在紧闭的房门上,神情憔悴焦灼,沙哑声音中透着惊惶和绝望:“不生了,夕颜,我们不生了……”

众人顿时惊呆了,看着已是泪流满面的墨炫,集体风中凌乱了。

这个时候孩子能说不生就不生了么?

韩皇夫可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又素来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现在怎么……难得韩皇夫如此惊慌失措得乱了分寸,简直太让人惊悚了!

“胡闹!”韩靖文高声怒骂道:“皇上正是关键时刻,你不说鼓励皇上安慰皇上,还在这里添乱,简直是无理取闹!”

李正勋忙劝解韩靖文,司马岳和司马齐也劝说墨炫,被父亲痛骂了一顿,墨炫终于回过神来,夕颜正为了他为了孩子努力,他怎能再忙中添乱,于是不再胡言乱语,却也趴在房门上不动:“夕颜,坚持住,若你有事,我绝不独活,天堂地狱,我都陪着你!”

听得墨炫决绝誓言,屋内屋外的众人都神色动容,有人甚至还背过身去偷偷抹眼睛。

此刻内室里。

有些精疲力竭的轻雲不禁精神一振,唇角努力扬起一丝温柔的笑容。

这样情深意重的辰羽,她能得之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虽然知dào

女人生孩子的时间有长有短,熬了两天两夜才生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轻雲情况特殊,加之小皇子的胎位一直没顺过来,韩夫人等人自然担忧又心急如焚,四个稳婆也是满头大汗,顺着胎位的手不住颤抖。

眼看着轻雲精力渐渐不济,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再这样下去,只怕轻雲母子三人都有性命之忧,乔冰莹和许嫣然相视一眼,许嫣然对韩夫人和沈嬷嬷道:“两位夫人,贤亲王妃,皇上的情况不太好,我们不能在耽搁了,否则……”

“你有什么办法?”看着饱受折磨的九儿,韩夫人觉得比挖她的心还痛,以至于忘了自古女人生孩子除了这样,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这可不是乔冰莹曾待过的时代,可以剖*腹产子。

看了一眼四个稳婆,许嫣然低声道:“我倒是有个祖传的办法能确保皇上和小皇子平安,只是……”

“两位夫人,贤亲王妃……”

四个稳婆俱是骤然变了脸色,她们可不认为年纪轻轻的许医正会有办法让皇上顺利生*产。

“你们还有办法么?如果皇上和小皇子有什么闪失,就是株你们九族也不足以赎罪!”狠狠瞪了四个稳婆一眼,四人顿时吓得脸色雪白,急忙闭了嘴不再说话,沈嬷嬷这才转眼看向许嫣然:“只要能保住九儿和孩子们,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虽不知dào

许嫣然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可对于沈嬷嬷来说,九儿和孩子们的性命比什么都重yào

,哪怕只能保住九儿也好。

“娘,嬷嬷,就依嫣然所说吧,我相信她!”乔冰莹和许嫣然那别有深意的相视一眼,轻雲都看在眼里,心念电转之下便开了口:“嫣然和冰莹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来!”

“九儿……”韩夫人和沈嬷嬷,还有蔡婉婷等人都是神色一震。

轻雲笑了笑道:“你们放心,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沈嬷嬷还想要说什么,韩夫人已扯了扯她的衣袖,看着轻雲慈爱道:“我们相信你,也相信许医正的医术,我们在外面等着你和孩子们的好消息!”

“嗯。”轻雲点了点头。

拉住许嫣然和乔冰莹的手,韩夫人坚定道:“九儿和皇子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是,韩夫人!”乔冰莹和许嫣然重重点头应道。

深深看了极力忍着剧痛的轻雲,韩夫人眼含着泪拉着沈嬷嬷,带着屋中的众人离开了内室。

四个稳婆看向蔡婉婷,见她摇了摇头,四人纷纷跟着蔡婉婷离去,四人都暗自庆幸。

反正皇上金口玉言,韩夫人又说了会承担责任,如果皇上有个什么闪失,可就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开始吧。”望着许嫣然,轻雲微微一笑。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嫣然拿出银针刺了轻雲几处穴位,直到她完全失去了意识,这才收回银针,拿出乔冰莹送她的那套手术工具,在乔冰莹的协助下开始了前所未闻的剖*腹手术……

而内室外。

趴在门上的墨炫没想到房门会突然打开,如果不是司马岳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他,险些又跪趴在地,稳住身形后,墨炫甩开司马岳的手,一把抓住韩夫人的衣袖,看了看复又紧闭的房门,急切问道:“娘,你们怎么出来呢?夕颜呢?夕颜没事吧?”

看着纷纷围拢上来的众人,韩夫人沉声道:“九儿难产……”

韩夫人话未说完,就被墨炫急急打断:“什么?娘,你说夕颜怎么呢?”

所有人都被‘难产’两个字惊住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在意墨炫打断韩夫人的话。

“你们放心吧,九儿虽然难产,不过许医正有办法确保九儿母子三人平安,我们耐心等着就是。”虽然韩夫人嘴里宽慰着众人,可她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相信九儿,相信许嫣然,也只能祈求菩萨保佑。

听说皇上母子会平安无事,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没有传出确切的消息,他们仍旧很担忧着急。

而墨炫怔怔地呆立原地,容颜雪白无色,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母亲所说的‘难产’两个字,根本没听见母亲后来说的话,眼前仿佛出现了夕颜面无血色,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的画面,恐慌和绝望顿时席卷了他的身心,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推开那紧闭的房门,韩夫人及时阻止了他:“九儿说了,有许医正在,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娘,夕颜难产,她需yào

我,我要去陪着她!”墨炫焦急大叫。

“就因为九儿难产,此刻你更不能去添乱让她分心!”韩夫人一面劝说儿子,一面不露痕迹地朝云飞和司马齐使了个眼色:“九儿说了,没有她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墨炫全部的心思都在轻雲身上,根本没有听清楚母亲的话,更没有察觉到云飞和司马齐靠近,云飞瞧准时机迅疾以手为刀劈向墨炫后颈,随后和司马齐扶着晕过去的墨炫回到原位坐下。

韩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儿子武功高强,又一直视九儿为心尖子命根子,若是强行要进去,只怕没人能够阻拦得了他,若是进去了瞧见九儿的样子,只怕会因为心疼而做出疯狂的举动来,到时候可就当真一尸三命了,所以她不得不用这个法子阻止。

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可对众人来说比一生还要漫长,这时内室里忽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没一会儿又是一道响亮的啼哭声,众人还来不及大松口气,突然传来许嫣然的惊呼:“等一下,还有一个!”顿时又都紧张起来,直到传来孩子的哭声,这才完全安下心来,原来皇上怀的是三胎啊!而后互相拥bào

高声欢呼,人人喜极而泣。

静心师太,冷逸,韩靖文夫妇,如锦和明奇都欣喜得老泪纵横:皇家(韩家)(慕容家)后继有人了!

在确诊轻雲怀的是双胎之后,墨炫就言明若是一男一女,男孩姓司马,女孩姓韩,可轻雲坚持,不管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姓司马,以后如果再有了孩子就姓慕容,姓冷!

如今一下子有了三个,司马家,韩家和慕容家就都有后了,他们自然欣喜若狂。

而冷逸也没有觉得遗憾,他视九儿为女儿,九儿的孩子即便不姓冷,也都是他的孙子女,他心满yì

足了。

不一会儿,乔冰莹就挨个抱着孩子出来,第一个男孩抱给了静心师太,第二个男孩抱给了韩夫人,第三个女儿抱给了如锦(天下人都知dào

了轻雲是慕容世家的后人),然后又回到了内室紧闭房门。

403. 403.结局

不一会儿,乔冰莹就挨个抱着孩子出来,第一个男孩抱给了静心师太,第二个男孩抱给了韩夫人,第三个女儿抱给了如锦(天下人都知dào

了轻雲是慕容世家的后人),然后又回到了内室紧闭房门。

“我要看小妹妹,我要看小妹妹!”麟儿迈着小腿冲进来,紫珂跟在后面,蓝珏和绿珀护着苏俊熙和云念恩紧随其后。

看着亟不可待的麟儿,众人哄然大笑。

司马岳嬉笑着逗*弄麟儿:“麟儿,之前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弟弟么?怎么这会儿就只想着看妹妹?”

“我喜欢妹妹!”傲娇地白了司马岳一眼,麟儿脆生生说道:“妹妹白嫩嫩的很可爱……”在看到如锦怀里的婴儿后,麟儿的话音戛然而止,小脸扬起惊异和愁苦:妹妹怎么是这个样子?

“小世子说得对,弟弟妹妹都很可爱!”沈嬷嬷分外欢喜。

女眷们也纷纷围在静心师太,韩夫人和如锦身边,看着分别用明黄,大红和大紫襁褓包着的小宝宝们。

“皇子生得一副好相貌,长大后一定会象九儿和韩皇夫一样是人中之龙!”静心师太笑盈盈道。

“是啊,小世子跟明霁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韩家有后了。”韩夫人眼含着泪笑着道。

如锦虽然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小姐,不过她见过刚出生的小姐,看着怀里眉眼跟小姐几乎如出一辙的女婴,心里激动得难以自持。

慕容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夫人,小姐,你们在天有灵也会很高兴了吧!

碍于男女有别,男子们不能围上去看孩子,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往三个宝宝身上瞟。

这么多双眼睛灼灼盯着自己,静心师太和韩夫人,还有如锦当然不会没感觉,于是三人将孩子分别抱给了冷逸,韩靖文和明奇,孩子一到三人手里,围观的人就变成了男子们,尤其司马岳跑得最快。

看着眼前红通通,皱巴巴的婴儿,司马岳顿时惊呆了,指着冷逸怀里的婴儿颤声道:“他……他就是师太所说的生得一副好相貌,未来的人中之龙?怎么这么……丑?”

虽然皇宫里有好几个比司马岳小的皇子公主,但他从未见过刚出生的皇子公主,就连麟儿也是满月之后他才见到,自然觉得惊讶。

“八皇叔,不许说弟弟妹妹丑!”麟儿大声反驳,即便他心里也认为弟弟妹妹是有点丑,不过他可不允许任何人说:“弟弟妹妹最可爱了,以后一定会象皇姑姑一样漂亮!”

司马岳惊悚了:这么丑的三个小家伙怎么可能跟九儿一样?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李飞雪悄悄掐了掐他腰间,以密音提醒道:“你再敢乱说话,小心他们吃了你!”司马岳一震,这才发xiàn

众人都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不由得浑身一颤,识趣地闭上了嘴。

伸手将麟儿拉到身边,司马贤温和道:“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你刚出生时也是如此,过段时间就会长得白白嫩嫩惹人爱了。”

“哦。”麟儿闷闷应道声中透着一丝不信。

皇姑姑明明说他是白胖胖的小宝贝,怎么可能象弟弟妹妹这个样子,红通通的象小猴子?

看着一脸深思疑惑的儿子,司马贤仿佛知dào

他在想什么,摩挲着麟儿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你是皇姑姑的小宝贝,他们也是皇姑姑的小宝贝,你是哥哥,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保护他们,知dào

么?”

“父王放心,我一定会疼爱弟弟妹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们!”麟儿挺起小胸膛坚定道。

其实仔细看看,弟弟妹妹也没有那么丑啦,而且就算弟弟妹妹有点丑,他这个哥哥的还是会保护他们,疼爱他们,毕竟他们是皇姑姑的孩子,也是他的弟弟妹妹。

“父王知dào

麟儿会当个好哥哥!”瞧见儿子重重点了点头,司马贤深感欣慰。

知晓自己不是真zhèng

的皇室血脉之后,他答yīng

过母妃,只做贤王的同时保护好九儿,绝不会让人伤了皇家血脉,以后他的儿孙也要将此责任延续下去。

麟儿并不知dào

父王的心思,此刻已招呼着苏俊熙和云念恩围着三个小宝贝,伸手戳了戳宝贝们的小脸:“妹妹快点长大,哥哥带你出去玩,弟弟们也快快长大,哥哥教你们武功,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妹妹……”

“保护妹妹,保护妹妹……”苏俊熙急切道:“我保护妹妹,我保护妹妹!”

转头狠狠瞪着苏俊熙,麟儿一脸凶恶警告道:“妹妹是我的,不许你打妹妹的主意,你保护弟弟就行了。”

已一岁多的云念恩看着冷逸怀里,吐着小泡泡的婴儿软软附和道:“保护弟弟,保护弟弟……”

苏俊熙却不干了,大声道:“我喜欢妹妹,就保护妹妹!”妹妹小小的,软软的,真是好可爱。

听得麟儿三个纯真的童言童语,众人无不哄然大笑。

蔡婉婷一脸的窘色,瞪了儿子一眼,可惜麟儿此刻的心思都在小妹妹身上,根本没看到母妃暗示的眼神。

对儿子小小年纪就知dào

捍卫自己的主权,司马贤显然很满yì

,俊逸脸上洋溢着欣慰笑容。

看了一眼韩靖文怀里的男婴,司马贤脸上笑容越发深邃,声音温和道:“小世子果然跟韩皇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明明是赞美的话,可从司马贤的嘴里说出来,众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其中暗含调侃,不由齐齐转眼看向旁边的墨炫,墨炫刚好苏醒过来。

“韩皇夫,你醒了,快来看看你儿子!”司马贤似笑非笑道。

狠狠瞪了司马贤一眼,墨炫侧头瞥了瞥父亲怀里的男婴,眼神中分明透着嫌弃,正好内室房门打开,乔冰莹缓步走了出来,于是几步走到乔冰莹面前:“夕颜可好?”

“皇上还好,只是生了三个孩子,难免有些虚弱,这会儿睡着了。”乔冰莹笑着道。

她和许嫣然已经收拾干净了,就算韩皇夫给轻雲把脉,她们完全可以说轻雲是伤了元气,但并没有性命之忧,韩皇夫医术再高明也不会想到剖*腹产子上来,就算韩皇夫看到那道伤口,她们也早就想好了说辞,反正轻雲那个时候昏睡着什么都不知dào



剖*腹产子在这个时代毕竟骇人听闻,自然越少人知dào

越好。

“我去看看夕颜!”看也不看冷逸和明奇怀里的孩子,墨炫大步往内室走去。

明白儿子这是怨宝宝们害得九儿痛了一天一夜,韩夫人简直哭笑不得,接过夫君怀里的男婴,走到随后出来的许嫣然面前,朝许嫣然和乔冰莹躬身道:“许医正,乔大人,谢谢你们保住了九儿母子女四人,老身感激不尽!”

“韩夫人言重了,这都是皇上,皇子世子和公主福泽深厚,微臣二人可不敢居功!”乔冰莹和许嫣然连连还礼道。

沈嬷嬷也抱着小皇子走过来躬身道:“皇上母子女四人福泽深厚,但如果没有许医正当机立断,只怕……总之,感谢两位救了他们母子女四人。”

“好了,孩子们应该饿了,先让奶嬷嬷抱孩子们下去吧。”

虽然不明白韩夫人和沈嬷嬷这样说是何意,不过九儿之前难产,现在母子女四人平安是事实,且乔冰莹和许嫣然没有居功自傲,静心师太很满yì

:“大家都累了,散去吧,红琥,记得再去找几个合适的奶嬷嬷。”

之前以为九儿怀的是双胎,就只挑选了八个奶嬷嬷,现在却是三个,自然要再挑选四个奶嬷嬷才行。

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皇上也安然无事,众人都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又累又饿,毕竟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除了茶水,可以说滴米未进,有些人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听到静心师太这样说,便各自回府休息。

尤其是韩夫人,她原就身子虚弱,之前又一直担心九儿,现在松懈下来,确实有些吃不消,于是随韩靖文回去休息,过几天再来看九儿和孩子们。

沈嬷嬷和如锦有些不放心,就跟着奶嬷嬷去了专为孩子们准bèi

的偏殿。

内室里。

轻雲从沉睡中醒来,房间里烛火摇曳,与透过微开窗户照进来的皎洁月光相映成辉。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却已经平坦如昔,浑身上下放佛被碾过一般酸痛,转眼瞥见趴在床边的墨炫,双手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轻雲脸上扬起温柔如水的笑,心头溢满幸福和满足。

似是心有灵犀,墨炫睁开了双眼,看到轻雲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虽脸色苍白,但气色还好,墨炫柔声道:“夕颜,你醒了。”

“嗯。”轻雲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六个时辰。”上前扶着想要起身的轻雲靠着床栏,体贴的在她背后放了一个软枕,墨炫握着她的手,黯哑声音中透着莫名情绪:“夕颜,你受苦了!”

“傻瓜,我们终于有了血脉,我高兴都来不及,这点儿苦不算什么。”轻雲微笑着道。

然而墨炫却不这样认为,有孩子固然好,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只不过……看到夕颜为了孩子遭受这样的罪,他心里比刀割还痛。

“这次多亏冰莹和嫣然了,要不然……”见墨炫情绪明显不对劲,轻雲忙岔开话题道:“你见过宝宝们了么?”

墨炫神色有丝不自然,父亲抱着的他看过,却没看仔细,至于另外两个,他压根儿就没看:“看过了,他们都长得很好,两儿一女,皇姑姑和娘亲他们可欢喜了,这下三家都有后了。”

“两儿一女?快,让人抱来我看看。”轻雲惊喜莫名,毕竟墨炫和许嫣然都确诊是双胎,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三个孩子,于是急忙催促墨炫。

“你刚生产身子还很虚弱,待着别动。”不容置疑地扶着轻雲坐好,墨炫扬声道:“来人!”

一直守在外面的青琇等人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进来:“韩皇夫有何吩咐?”

“去把孩子们抱来!”

“是!”青琇等人急忙转身离去。

黄瑛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来,墨炫接过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喂轻雲食用,黄瑛识趣地退了下去。

一碗鸡汤喝完,青琇等人抱来了三个孩子。

看到轻雲急切的样子,墨炫将空碗递给旁边的宫婢,伸手抱过女婴放到轻雲怀里,接着又将另外两个男孩放到轻雲身边的床上,挥了挥手,青琇等人急忙躬身退下。

看着怀里的小宝宝,轻雲心里充满了怜爱和喜悦。

从知dào

自己中了寒毒不能有孩子后,她总是很难过,每每有小皇子小公主出生,她都躲在落霞宫里偷偷地哭,记得有人说过,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就不是完整的女人,所以她格外渴*望有自己的孩子,可惜……

上天垂怜,她现在终于有了孩子,有了属于她和辰羽的孩子,她当然满怀喜悦和感恩。

“辰羽,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喜欢么?开心么?”抬眸看着墨炫,轻雲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柔和光辉,漆黑眼瞳璀璨如星。

“我很喜欢,也很开心。”伸手将轻雲怀里的宝宝接过来放到床上,墨炫柔声道:“你刚生完孩子,别累着了。”

看着身边一大三小四个最爱的人,轻雲心中溢满了幸福和憧憬:“你给孩子们取名字的时候,记得再取一个姓冷的,等我们再有了孩子,就用这个名字。”

“好。”紧紧握着轻雲的手,墨炫温柔应道,然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歉意,可惜轻雲正沉浸在喜悦和幸福之中,并没有发觉墨炫的异样。

皇子公主平安出生的消息刚传扬开来,整个京城的百姓们便敲锣打鼓,鸣放鞭炮,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仿佛过年一样,再加上伴随消息传来的还有朝廷宣bù

今年全国税收减半,各种惠民利民的政策,百姓们自然欢欣鼓舞,锣鼓声炮竹声三天三夜不息,消息传到各郡县后,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

因为轻雲生*产损伤极大,静心师太等人强烈要求轻雲好生静养,故而并没有给孩子们办满月酒,更别说洗三了,众人商量后决定办个百日宴,到时候轻雲的身子也调养得差不多了。

三个宝宝的名字也已取好了。

皇子名讳司马凌昊,表字泽洋,小名麒儿,是静心师太和冷逸取的。

世子名讳韩烨霖,表字荣轩,小名航儿,是韩靖文夫妇取的。

公主名讳慕容彦菲,表字慧珍,小名心儿,如锦告sù

轻雲,是慕容清逸取的。

据暗卫说,得知慕容家有后了之时,慕容清逸跪在顾清莲和慕清伊灵位前,老泪纵横。

总之,三个孩子的名字墨炫都没有发表意见,以至于三个孩子知dào

后,心里都有些遗憾,也有些怨墨炫这个亲生父亲。

转眼就到了百日宴这天,文武百官和家眷们早早来到御花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皇宫外也是张灯结彩,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和众人同庆了半个时辰后,轻雲和墨炫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落霞宫,三个孩子已经安然入睡。

轻雲和墨炫相依坐在敞开的窗边,窗外夜色正浓,漆黑苍穹中月辉如水,繁星调皮地眨着眼睛。

双臂轻拥着心爱人儿,墨炫抬手把玩着她垂在腮边的秀发,声音格外温柔醉人:“夕颜,今生能和你相知相爱,我死而无憾了!”

“前世错过了你,有幸今生得以和你相爱一场,得以有了三个宝宝,我很幸福知足!”依偎在墨炫渐渐冰冷的怀中,轻雲脸上洋溢着璀璨明媚的笑容,眼瞳里却渐渐浮起一层氤氲:“辰羽,我爱你!生生世世!”

墨炫把玩秀发的手微微一顿,妖魅瞳眸里盛满了喜悦和满足:“夕颜,我也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个!”

说完,墨炫低头覆上她柔软甜美的樱唇,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如狂风骤雨般,倾注了他全部的热情,又似春*风细雨,几乎要将她刻在骨子里,极尽温柔,也极尽缠*绵。

仰起头,双臂在墨炫颈间交握,轻雲积极回应着墨炫的吻。

良久,墨炫埋首在轻雲散发着独有馨香的颈间,声音空灵而飘渺:“对不起夕颜,请原谅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哺育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我在奈何桥上等……等着你……”

抱着轻雲的双臂猛然垂下,墨炫缓缓闭上了双眼。

反手抱住墨炫,轻雲温柔而坚定道:“辰羽,等着我,等孩子们长大成人,我就来找你!”两行清泪无声滑过脸庞。

碰碰!

漆黑夜空中,几个巨大焰火在空中绽开,绚丽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窗外不远处的暗影中,韩夫人扑到韩靖文怀里,泪流满面,而韩靖文神情哀戚,静心师太默念着经文,云飞等人齐齐跪在地上……

404. 404.番外1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五年时间似乎转瞬即逝。

“娘,娘……”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接着身穿深紫锦衣的韩烨霖,迈着小短腿急急跑来。

明皙白嫩的脸庞,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冰澈澄净的眼瞳里偶尔掠过一丝邪魅,配以深紫锦袍,整个人张扬着高贵与妖冶,偏又可爱俊秀得让人怜爱,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绝代风华。

御案后,轻雲正认真批阅着奏折,依然容颜清丽绝俗中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华贵。

放下手中朱笔,轻雲从御案后走出来,微微蹲下*身,张开双臂迎接住儿子,脸上扬起温柔慈爱的笑。

无论沈嬷嬷等人如何教导,三个孩子始终都只称呼她为娘,而她也觉得叫娘比母皇亲切,所以就默许了。

“臣等见过世子!”云飞等人忍着笑恭敬行礼。

皇上面前的小世子娇憨可爱,背着皇上却极为刁钻古怪,虽然刚满五岁,但天资聪颖,尤其对医毒术一点就通,连许嫣然和太医们都感叹世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常常整得周围人苦不堪言,偏偏又舍不得怪责他。

黑黝黝的眼睛眯了眯,韩烨霖转头看着众人说道:“免礼!本世子跟娘有事情相量,你们都下去吧。”

邪魅张狂的模样,冷肃凌冽的语气,简直和墨炫在世时一模一样,众人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齐齐看向轻雲,见她点了点头,众人随即行礼退下,同时将伺候韩烨霖的嬷嬷小厮们挡在了门外。

牵着儿子的手走到旁边椅子坐下,将儿子抱坐在怀里,瞧见儿子瞬间变得委屈哀怨的小脸,轻雲好笑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柔声道:“航儿什么时候进宫的,怎也不告sù

娘一声?”

为了慰*藉婆婆的失子之痛,她将航儿送去了韩家,只在休沐时才接回皇宫。

今天不是休沐之日,航儿却进了宫,她自然感到有些奇怪。

婆婆的身子一直很虚弱,加上辰羽的突然离开,以至于忧思成疾,莫非是婆婆……

在娘亲温暖的怀里蹭了蹭,闻着独属于娘亲的淡淡馨香,韩烨霖望着轻雲,眨巴着眼睛问道:“娘,你又要带司马凌昊和司马凌风去微服私访,是么?”

“航儿,麟儿和麒儿是你哥哥,你不能这样直呼他们的名字,知dào

么?”轻雲故作严肃。

许是从小没有了父亲,三个孩子都懂事得早。

只是在称呼麒儿为哥哥这件事上,心儿显得无所谓,反正几个哥哥都特别宠她,但是航儿特别在意,说什么麒儿只比他早出生半刻钟,凭什么他是弟弟?故而会说话开始就直呼麒儿大名,连带着对麟儿也是如此。

她说教了几次,航儿依然故我,那秉性跟辰羽如出一辙。

韩烨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依偎在母亲怀里,嘟着小嘴撒娇:“娘,这次我也要跟娘去微服私访,娘不许再扔下我偷偷走了。”

“爷爷奶奶同意了么?”轻雲漆黑眼瞳里染着自责和伤痛。

辰羽自幼体弱多病,而她也多年身染寒疾,以至于三个孩子出生后体质比寻常孩童弱了些。

好在许嫣然用了三年的时间给孩子们精心调养,加上三个孩子骨骼清奇,自两岁起叔叔姨姨们就开始传授三个孩子武功和心法后,三个孩子的身体渐渐强健起来,甚至比同龄孩童还要好。

只是航儿要承*欢公公婆婆膝下,所以从两年前起,她都只带麟儿和麒儿微服私访,而心儿则代替她每年回外婆的陵园陪伴慕容清逸数月,也难怪航儿闹了小脾气。

“我不管,这次娘一定要带我随行,否则……”

“否则怎样?”轻雲挑了挑眉。

黑黝黝的眼珠子咕噜一转,韩烨霖扬起小脸掷地有声道:“否则我就象爹当年一样离家出走!”

“胡闹!当年你爹并非离家出走,而是为了拜师祖为师学习医术,从而治愈娘的寒疾!”看着一脸坚决的儿子,轻雲了然于心,似笑非笑道:“如今航儿有出息了,居然学会‘威胁’娘了,嗯?”

三个孩子一出生,所有的人个个疼若至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谓是掉进了蜜罐里。

麒儿还好些,毕竟他肩负着延续江山社稷的重任,众人还有一丝严厉,三哥和六哥在他三岁时就开始教导他为君之道,麒儿当然显得沉稳内敛许多。

心儿是女孩子且这两年出门增长了不少见识,加上冰莹和玉佩瑶潜移默化,越来越有皇姑姑当年的风范。

唯独航儿,公公婆婆重话都不舍说一句,从而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秉性,倒是让人很头疼。

“娘,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害pà

你又扔下我。”小手臂抱着轻雲颈间,韩烨霖撒娇:“娘,我知dào

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当然知dào

爹是为了娘才离开了家,他这不是担心娘又会扔下他才一时情急口误么。

别看韩烨霖在外谁也不惧,可他最怕的人是娘和奶奶。

每当娘安安静静看着他,哪怕不说一字半句,他立马就乖了,而奶奶身子不好,他可不想惹得奶奶难过。

瞧见儿子一脸道歉和小心的模样,轻雲心里瞬间柔软如水,抬手揉了揉他的墨发,温柔道:“娘知dào

你是个好孩子,这次你就跟娘一起去吧。”

“真的么?”韩烨霖黑黝黝的大眼睛,顿时闪现出晶亮如星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轻雲微笑道:“不过你要先安抚好爷爷奶奶,知dào

么?”

韩烨霖重重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府去找爷爷奶奶!”说着,从轻雲怀里下来就要离开。

“娘(姨姨)(皇姑姑)……”

麒儿和云念恩护着一群粉妆玉琢的孩童突然进来,麟儿和心儿走在后面,最后是苏俊熙牵着三岁的妹妹苏沐颜。

规规矩矩行了礼后,孩子们围在轻雲身边异口同声撒娇道:“娘(皇姑姑)(姨姨),我们也要去!”

伸手抱过麟儿怀里才几个月大的司马翎紫,看着眼含期冀的孩子们,轻雲笑道:“可以啊,不过要征得你们的爹娘同意才行。”

有几个孩子顿时垮下了小脸,有几个孩子眉开眼笑,还有几个孩子懵懂不知。

亲了亲怀里五哥和紫珂女儿的额头,翎紫咧嘴欢笑起来,轻雲脸上笑容愈发温柔慈爱,看得旁边的韩烨霖皱起了眉头,恨不得将那个碍眼的小东西扔出去,娘亲是他的,谁也休想跟他抢!

“娘批了半天的奏折,累了吧,儿子给你揉*揉。”韩烨霖说完,伸手抱过轻雲怀里的翎紫,连扔带抱地递给麟儿,然后走到轻雲身侧,力度适中地揉*捏着她的右臂。

乍然离开温暖怀抱,司马翎紫很不高兴,扁着小嘴就要哭泣。

麟儿见状狠狠瞪了韩烨霖一眼,急忙轻声哄着翎紫,直到她破涕为笑才松了口气,别看翎紫才几个月,可一旦哭了,声音大不说,无论谁哄都不行,连五伯父和五伯婶也束手无策,唯有他才可以让翎紫安静下来,六叔说翎紫跟他小时候一样,只有到了皇姑姑怀里才会听话。

司马凌昊责怪地看了看弟弟,习以为常的慕容彦菲表情平静如水,不过心里却赞同二哥的做法。

娘亲是他们的,娘亲的怀抱自然也只属于他们!

上前轻揉*着轻雲的左臂,慕容彦菲亲昵道:“娘,这次带我一起去好么?”

“你乔姨和玉姨哪次出门没带上你,而你每年也会外出几个月,莫不是在外时间久了,心就跟着变野呢?”轻雲打趣道。

“那怎么能一样了,乔姨和玉姨是很好,可在我心里娘才是最亲的人。”慕容彦菲撒娇道:“而且我答yīng

曾外祖母和外祖母要好好保护娘亲的,娘,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嘛。”

“你这鬼丫头!”

轻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正想要说什么,蓦然瞧见紫珂和林翰走了进来,忙敛了神色温柔道:“麟儿,你们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吧。”

麟儿几人也看到了紫珂和林翰,知dào

两人定是有事禀告轻雲,于是懂事得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了偏殿。

紫珂和林翰躬身行了礼,紫珂恭敬道:“主子,出巡事宜已安排妥当,主子决定何时出发?”

“明天吧。”

纵使紫珂已经是她的五皇嫂,朝堂上称呼她为皇上就罢了,有外人在依然称呼她为主子,只有家人在时才会象其他三位皇嫂那样称呼她九儿。

她说了好几次,紫珂仍坚持不改,五哥根本就是个宠妻无度的人,她也就只好随了紫珂之意。

“请问皇上这次准bèi

带哪些人随行,哪些人留京监国?”林翰轻声询问道。

想了想,轻雲温言道:“这次我准bèi

带麒儿三兄妹,绿珀和一百名紫衣卫随行,由麟儿和三哥六哥监国。”

“此事万万不可!”紫珂和林翰急忙出声劝阻:“主子(皇上),还是让微臣随行吧。”

现在虽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既无冻死骨,也无猖獗盗匪,但轻雲和三位皇子公主身份高贵特殊,如果只带绿珀和一百名紫衣卫随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后果可想而知。

轻雲摆了摆手:“我知dào

你们的担忧,不过经过这几年不间断的特训和历练,紫衣卫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何况还有暗卫随行,自然安全无虞。至于五皇嫂,既要统摄紫衣卫事务,又要照顾五哥和翎紫,而芷岚也有了六个月身孕,离不开林妹弟,你二人还是留下吧。”

三年前,蓝珏以她御妹的身份远嫁梁国呼延华枫为世子妃,如今已育有一子一女,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两年前,紫珂终于答yīng

嫁给五哥为齐王妃,也有了翎紫。

云舞,红琥,绿珀,青琇和黄瑛找到了相守一生的人,且各自有了孩子,生活美满。

龙影始终没有回应云凤,云凤也就断了念想,一年前嫁给苦苦等候她的萧瑜诚,两人相敬如宾,前不久刚添了个胖小子,日子倒也幸福平静。

辰羽离开,玉佩瑶大哭了一场,然后主动请旨前去暗访各郡县的官员政绩,云追影不放心,于是随同前往,久而久之,玉佩瑶终是被云追影的默默付出和执着感动,两人结为夫妻,前年添了对双胞胎儿子。

其余的人也各有各的幸福。

担心她会因为辰羽的离开而感到孤单寂寞,红琥等人即便有了家室也依然继任官职,时不时留宿宫里陪伴她,除了随八哥驻守边关的八皇嫂,三皇嫂和六皇嫂经常进宫陪她说话聊天。

冰莹和落妍难得回京,但和她书信不断,还将几个孩子都送进宫来,表面偷懒,实则让孩子们逗她开心。

知dào

冰莹和落妍的心思后,亲近的人也纷纷把孩子送来,落霞宫俨然成了托儿所,整天欢声笑语的,只是累了小夏子等宫婢太监们,不过沈嬷嬷等几个老人却享shòu

着含饴弄孙的快乐。

“翎紫有嬷嬷和丫鬟们照顾,你五哥那么大的人也会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说起那比女儿还黏人的夫君,紫珂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绯红:“其实是你五哥不放心,才一再叮嘱我务必随行保护你,你就别推辞了,否则你五哥闹起来,我可招架不住。”

“芷岚也是这个意思。”林翰接口说道。

皇上登基和大婚后,他和芷岚就带着已经痴傻的林雨棽去了红枫山庄。

三年后,每天饱受病痛折磨的林雨棽永远闭上了双眼。

他知dào

,林雨棽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慢性毒药,才会每天承shòu三个时辰生不如死的剧痛折磨,他更知dào

,这是皇上的手笔,是为了报复林雨棽毒害皇上生母之仇。

皇上没有一杯鸠毒了结林雨棽的生命,反而让林雨棽多活了三年,已是格外仁慈,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皇上那样做无可厚非,所以他并没有告sù

芷岚。

林雨棽死后,芷岚决绝要出家为尼,还是皇上和苏夫人耐心开导了许久,芷岚才断了出家的念头,又过了许久才终于点头下嫁于他,他空寂孤独了多年的心终于变得温暖而充实。

看着一脸坚决的紫珂和林翰,想到那些可亲可敬的家人,轻雲心里盈满了感动,想了想道:“五皇嫂可以随行,林妹弟就算了,芷岚身边离不开你。”见林翰张嘴想说什么,立即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去准bèi

吧。”

“是。”见轻雲心意已决,林翰明白多说无益,只好和紫珂行了礼离去。

举目望着窗外湛蓝天际中的暖阳白云,轻雲清丽容颜渐渐浮起愁绪,氤氲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凄楚和忧伤。

辰羽,你在那边还好么?

你可知dào

,这五年来我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想你?想得心都痛了,碎了,为何你从不曾出现在我梦里与我相聚?哪怕一次也好?

虽然孩子们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他们没有父亲,可我知dào

,他们很渴慕父亲的疼爱和陪伴,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难过,才会不问不闹,孩子们很懂事很聪明,这些你知dào

么?

第二天清晨,一群穿着普通的人护着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驶出皇宫。

“娘,这次我们是去边关?还是某个郡县?”马车里,慕容彦菲倒了一杯茶递给轻雲,一脸兴奋。

司马凌昊优雅地品着茶,神情淡定温和。

而韩烨霖抓起几颗瓜子粒高高抛起,然后仰头,几颗瓜子粒准bèi

无误地落入他嘴里。

接过女儿递来的茶,轻雲浅抿了一口,这才看着好奇的女儿,温柔道:“这次我们去东莱郡。”

“东莱郡?”慕容彦菲想了想:“就是娘登基大典时,楚叔叔作为贺礼送给娘,那个四面环水的东莱郡?”

“知dào

了还问。”韩烨霖白了妹妹一眼。

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韩烨霖的小脑袋,轻雲略带薄责道:“航儿,心儿是你亲妹妹,你不许欺负她。”见儿子讨好地点了点头,才转眼看向女儿:“东莱郡确实是你楚叔叔送给娘的贺礼,不过娘倒是一次也没去过,这次去看看地方官员是否恪尽职守,是否切实实施了朝廷颁布的政令,也顺便看看是不是真象你乔姨说的那样风景如画。”

“太好了,听乔姨说起东莱郡,我早就想去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蓦然想到什么,慕容彦菲小声道:“娘,你说,楚叔叔会不会听到我们出巡的消息也去东莱郡?”

乔姨说楚叔叔对娘一往情深,为了娘几次置生死于不顾,至今还依然时刻牵挂娘关心娘,后宫更没有一个女人,乔姨说楚叔叔是在等娘。

轻雲微微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神情。

韩烨霖扯了扯妹妹的衣袖。

司马凌昊目含担忧地看着母亲:他们也不希望娘孤独终老,可……只怕娘永远不会接受楚叔叔。

405. 405.番外2

东莱郡。

绿树成荫,百花娇艳,群山青葱,山上积雪晶莹耀眼,澄碧海水与湛蓝天空相映成景,给人一种‘水环山以外,山在水之中’的感觉,简直是人间仙境。

环视着如画的风景,慕容彦菲惊叹道:“乔姨果真没有骗我,这里真是太美了。”闭上双眼,展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韩烨霖白了幼稚的妹妹一眼,和司马凌昊护在母亲左右,免得过往的人不小心冲撞到母亲。

紫珂,绿珀,龙影和一部分紫衣卫表面平静,暗中却高度戒备着周围的动静。

另一部分紫衣卫则化装成商旅,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围的渔民们忙着捕鱼,身穿各种服饰的商旅们跟渔民讨价还价,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悦和安宁之色,轻雲看着深感欣慰。

一路走来,商铺林立,人声鼎沸,所见所闻都是面带笑容的百姓和相互的亲切问候,几乎没看到一个乞丐,轻雲一行人走进客似云来的‘福庆楼’,大堂里已坐满了人,说书人正声情并茂地讲述轻雲以身试药解救南阳郡疫情的段子,雅间里,走廊上和大堂的人不时拍手称颂。

看到进来的一行人虽衣着简朴,容颜也平淡无奇,却个个气质不凡,尤其当中的轻雲眉宇间自然而然地蕴含着一丝威仪,掌柜立马从柜台后走出来,笑容可掬问道:“请问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六间上房,另外找两个雅间我们要用餐。”紫珂掏出一块金锭递给掌柜,和往常一样,除了五六名紫衣卫随行保护,其余的紫衣卫都分散四处探访官员政绩和民情了。

接过沉甸甸的金锭,掌柜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扬声吩咐店小二准bèi

六间上房,然后对轻雲道:“几位贵客楼上请。”边说边亲自指引着轻雲一行人往二楼雅间走去。

“几位贵客想吃点什么?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小店应有尽有。”掌柜热情介shào

着特色菜品。

接过绿珀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看了看乖巧坐在旁边,一脸新奇的孩子们,轻雲温言道:“就准bèi

八九个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吧,隔壁雅间也是如此。”

“好嘞,几位贵客请稍等。”掌柜随即出了雅间去准bèi

菜肴。

此雅间两面开窗,一面是热闹的集市,一面可览尽大堂的全景,紫珂上前关闭了临街的窗户,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而慕容彦菲趴在敞开的窗户边,听着说书人说着跌宕起伏的故事和众人的赞扬,一会儿,跑到轻雲身边,亲昵挽着她的胳膊,一脸兴奋道:“娘,他们都说你仁德贤明,爱民如子,是个难得的明君了。”

轻雲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韩烨霖撇了撇嘴:“娘本来就是千古明君,他们当然赞不绝口,只是你兴奋个什么劲儿,这与你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了,娘是千古明君,我是娘的女儿,自然与荣有焉!”慕容彦菲丝毫不在意二哥的讽刺,反正从小到大,除了娘和爷爷奶奶,二哥对谁的态度都是看心情而定,连她这个亲妹妹也不例外:“娘,乔姨说你曾收服了一只名叫‘慕雪’的雪狼,怎么我们一直没见到过?它是离开呢?还是……”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轻雲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女儿,漆黑眼瞳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慕雪跟你们的爹走了,或许,今生都不再见了吧。”

“对不起娘,心儿说错话了,娘别伤心难过。”听出母亲语气中压抑的伤感,慕容彦菲顿时慌了神,小手臂抱紧母亲腰间,心里自责不已。

而司马凌昊和韩烨霖双双站起身,走到轻雲身边,韩烨霖伸手揽住轻雲的颈间:“娘,你还有我们兄妹三人,我们永远陪着你!”

“二弟说得对,我们会永远陪着娘孝敬娘,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和朋友也会永远陪在娘身边。”司马凌昊重重点头。

看着懂事乖巧的儿女们,轻雲深感欣慰,忙敛去忧伤心绪,放下茶盏,白皙素手握着三兄妹的手,看了看神情担忧的紫珂三人,微笑道:“是啊,娘有你们,还有那么多亲人和朋友,娘很知足。好了,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应该高高兴兴的,就不提这些个扫兴的事了。”

“嗯。”兄妹三人立马岔开话题,韩烨霖更是极尽耍宝之能事,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恰好这时掌柜带着店小二端着菜肴走进来,将香气四溢,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的各种菜肴摆放在桌上,看了看气氛温馨的几人,掌柜笑容满面道:“一看几位贵客就是第一次来东莱郡,正好明天是我们一年一度的‘海祭日’,几位贵客可以去看一看。”

“什么是海祭日?”慕容彦菲偏着脑袋好奇问道。

“这是我们东莱郡的传统节日之一。”掌柜面带虔诚说道:“传说我们的一位祖先有一天出海时遇到了狂风巨浪,翻船坠海险些丧命,这时突然从海面上走来一位仙女救了先祖,后来其他人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有人就想到了出海前先去祭拜那位仙女,结果每次都平安无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们便纷纷效仿,从此再无海难发生;

为了感谢那位仙女的恩德庇佑,先祖们选定了每年的明天祭拜那位仙女,名曰‘海祭日’,祈望来年出海平安顺利;

不过……”

“不过什么?”韩烨霖也挑起了几分兴趣。

看了看始终优雅吃着菜肴,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掌柜又接着道:“不过前朝几位皇帝昏庸无道,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导致我们这些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易子而食,那些意图远走他国的人都被抓回来抄家灭族;

上上任皇帝更下旨废除‘海祭日’,说什么皇帝是真龙天子,祭拜那位仙女就是藐视皇权,不少偷偷祭拜的人都被官府缉拿残杀,从此再没人敢祭拜,这一传统节日也就没人敢提了;

直到当今皇上推翻前朝建立了东莱郡,不但接连减免赋税,还有各种利民惠民的政策,官员们个个清正廉明,我们这些百姓的日子才越过越好,征得庄大人(东莱郡郡守)的同意,从四年前起才恢复了这一传统节日,一来祈望继xù

得到那位仙女的庇佑,二来感激当今皇上的仁德贤明。”

“那你们祭拜之时会不会献上什么童男童女的?”韩烨霖记得某些野史上有过这样的记载。

“二弟,不得胡说。”司马凌昊横了韩烨霖一眼沉声道:“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怎么可能轻易舍去?”

掌柜目光一暗:“这位二公子说得没错,刚开始百姓们确实只供奉牲*畜和水果,可是后来日子越来越艰难困苦,出海的人几乎都遭遇了海难,也不知是谁提议用童男童女替代牲*畜,那一年果真没有海难发生,从那以后人们就一直用童男童女作为祭品,直到前朝上上任皇帝废除‘海祭日’。”

“天啦,那些父母怎么会……这么狠心?”慕容彦菲从小被家人们疼若珍宝,这两年跟着乔姨和玉姨出门游历,也没有见到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不能理解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狠心的父母?

放下手中碗筷,轻雲眉头紧锁,平凡容颜蒙上一层淡淡寒霜。

紫珂和龙影面色不变,毕竟他们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如果没有先皇和主子,他们早就饿死了。

双眼睁大,绿珀表情震惊中透着一丝怜悯。

她出身普通农家,虽然生母早逝,继母对她很不好,不过父亲很疼爱她,只是家里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负担很重,继母好几次想卖掉她换钱,父亲都坚决不同意。

当初先皇和主子微服私访到他们山村,主子见她勤快朴实,想买下她做丫鬟,父亲却拒绝了。

可她不想父亲太过辛劳,且主子很平易近人,她相信主子是个好人,主子也再三向父亲保证会善待她,但即便是如此,父亲还是坚持只跟主子签了六年的活契,后来是她舍不得离开主子,执意留在主子身边,父亲见她过得很好便同意了。

所以她和三小主子一样不理解那些父母怎会那样狠心,自然同情那些作为祭品的无辜孩童。

“那些孩童也是娘生父养的,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谁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儿,说到底也是为了活着的人日子好过一些。”

掌柜长叹一声,眼中的凄苦怜悯瞬间被欣慰和感恩取代:“不过当今皇上爱民如子,庄大人虽也同意恢复‘海祭日’,却严令不得用童男童女做祭品,还有那位朝廷派来的乔大人不但督促鼓励孩童们上学,还时常派人到各村各镇组织文化教育,让百姓们明白了很多道理,至此再没人做出那等愚昧无知的事情来。”

“听掌柜的意思,庄大人是个好官啰。”司马凌昊看着掌柜问道。

六皇伯说,当初娘经过再三斟酌才破格擢升西河县县令庄轶韫为东莱郡的郡守,就是看中他公正严明的秉性,雷厉风行且不失圆润的处事风格。

毕竟那个时候的东莱郡刚刚归入晋国版图,情况极其混乱复杂,确实需yào

一位有能力的官员治理,而庄轶韫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官民一心让原本贫瘠的西河县变得安定富裕,娘相信,庄轶韫同样能治理好东莱郡。

看来,庄轶韫果然没有辜负娘的信任和期望。

掌柜重重点头称赞道:“不止庄大人,东莱郡的所有官员都是好官,就连各府衙的衙役也从来不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如今东莱郡的百姓们人人吃饱穿暖,大人有事做,孩童有学读,安居乐业,邻里和气,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大家都说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终于遇到了贤德圣明的当今皇上。”

司马凌昊温和地笑了笑没说话。

娘说过,考查官员政绩,除了上一级官员考评,还要多多听取百姓意见和走访暗查实jì

情况,才能做到心明如镜,不会轻易被人蒙骗,这是帝皇任才用才,治理好江山的根本,为君者明察秋毫,为官者清正廉明,百姓安居乐业,江山社稷才会繁荣富强。

“那你们的祭拜仪式好kàn

么?”慕容彦菲好奇问道。

韩烨霖撇了撇嘴:“所有祭拜仪式都一样枯燥繁琐又无聊,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二弟!”司马凌昊警告地瞪了韩烨霖一眼,这是别恶人的信仰和风俗,就算不喜欢,也要给予尊重。

“没关系。”掌柜摆了摆手笑眯眯说道:“以往的祭拜仪式确实如二公子所说枯燥繁琐了些,不过现在更加丰富多彩了。”

慕容彦菲顿时兴趣盎然:“你说说,怎么个丰富多彩?”

“明天辰时初(早上七点)几乎所有的人都去海边参加祭拜仪式,接着去百姓们主动捐资给当今皇上修建的生祠堂朝拜,未时初(下午一点)到城东体育馆参加由官府组织的文化和体育比赛,戌时(晚上七点)街上挂满花灯,除了各种园艺活动,大家还会聚在不远处的源清河两边对唱山歌,为此成就了不少的好姻缘。”

“还有对唱山歌,听起来好象很不错哦。”慕容彦菲一脸期盼地对轻雲撒娇:“娘,我们也去看看吧。”

轻雲想了想点点头。

辰羽走后,她渐渐习惯了清静,常常一个人一待就是一整天不言不语,心里莫名地排斥热闹。

只是快八年了,依然还没有父皇和语妃的消息,她觉得东莱郡地理位置特殊且风景如画,又有如此多特别的节日,说不定父皇和语妃会来赏玩,说不定就能遇见父皇和语妃。

瞧见轻雲答yīng

了,慕容彦菲欢呼起来,而司马凌昊几人也很高兴,不过他们对什么祭拜仪式不感兴趣,倒是想去看看百姓们为轻雲修建的生祠堂是什么样子。

406. 406.番外3

第二天清晨,轻雲一行人来到海边时早已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盛装而来,个个表情虔诚而庄重。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慕容彦菲感叹道:“还以为我们来得很早,没想到这些人比我们还要早来。”

昨夜满怀好奇的她一夜没睡,今晨卯时初就催促娘亲早早前来能找个好位置,谁知还是迟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人们自然尊而重之。”司马凌昊温言细语道,同时小心保护着东瞧西看的妹妹。

紫珂和三名紫衣卫护在两兄妹左右,而韩烨霖和绿珀,还有龙影以及其他几名紫衣卫守在轻雲周围。

远远望去,天水相接的地方渐渐露出一片鱼白色,接着一轮晶莹耀眼的红日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放佛鲜花绽放,又似水波四散,轻洒在一望无边的海面上,红日,霞光,蓝天,碧海相映成景,让人如坠人间仙境。

“吉时已到……”

随着一道高扬的声音响起,一个年逾花甲,头发胡子皆已雪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上高高祭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所有的人都垂首跪地。

轻雲虽是一国帝皇,但也入乡随俗。

韩烨霖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而慕容彦菲多受乔冰莹无神*论的影响,两兄妹原不想跪,可是看到娘亲和司马凌昊,还有紫珂等人都就地而跪,只得跪在娘亲身边,不过一个一脸不以为然,一个偷偷东张西望。

一时之间,整个海边显得静谧而庄严,唯有海风阵阵,浪涛声声。

“快……快看啦……是仙……仙女……”

不知是谁突然惊喜大叫,所有的人纷纷闻声抬头。

红日和霞光映照下,碧蓝浩瀚的海面上,隐约可见一个容颜秀丽出尘,如雪白衣随风飞扬的少*女踏浪而来,面容宁静安详,眼眸深邃如海,肌肤晶莹如玉,美得让人蘧然失了魂魄。

“仙女显灵了,仙女显灵了……”

“之前几年仙女都没出现,没想到今年居然显灵了,这是上天的恩赐啊!”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仙女。”

“据说除了咱们的那位先祖,从没人见过仙女,就是老朽也无缘得见,何况是你小子。”

……

人群骤然沸腾了,却又担心惊扰那位仙女,只得压抑激动心情,看着踏浪缓行的那位仙女,个个表情欣喜若狂地顶礼膜拜。

绿珀一脸的惊叹和兴奋:“那个仙女好美哦!”

“世上哪有什么仙女,这肯定是假的!而且离得这么远,绿姨从哪里看出她美呢?放眼整个天下,唯有娘亲才是最美的人,她连娘亲的脚趾头都不如。”韩烨霖不屑地撇了撇嘴。

司马凌昊几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睨着那若隐若现的画面,轻雲神情平静淡然,眼眸里幽深不见底:“航儿,不得胡言。”

“二哥说的是事实,娘亲本来就是天下间最美的人。”瞧见轻雲扫来的薄责眼神,慕容彦菲吐了吐小粉舌:“乔姨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神,一切都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罢了,所以这个什么仙女,要么是人为,要么是海市蜃楼。”

“三小姐,什么是海市蜃楼?”绿珀好奇问道。

“就是由于光线的反向和折射作用,在海面上出现虚幻缥缈的自然景象。”慕容彦菲娓娓说道:“就象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太阳光芒透过云层才有霞光万道,阳光照在海面上,与海面的水汽融合形成了虚像。”

绿珀几人似懂非懂,而轻雲和司马凌昊两兄弟若有所思。

几人的位置比较靠前些,加上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并没有听见几人的对话。

此时那海面上的仙女已消失不见,祭拜仪式也已结束,一行人随着仍然情绪兴奋的众人前往百姓们为轻雲修建的生祠堂。

生祠堂坐落在东莱郡的东面,南北傍山,东西临海,四周皆栽种着参天大树和竞相绽放的百花,占地约有十几亩,简直美不胜收。

进入厚实华丽的巍峨山门,两侧长廊设有戏楼,幡杆,牌坊,钟鼓楼,藏经阁和梳妆楼等各种精美的建筑楼阁,沿路的每座牌坊上雕刻着轻雲或体察民情,或指点江山,或与民同乐的浮雕,技艺精湛,栩栩欲生。

踏上长达百级的石梯,便是气势恢宏的正殿,石狮镇门,飞檐凌空,金红琉璃褶褶生辉,殿宇内雕梁画栋,正中是高达三米,用汉白玉雕刻,身穿凤冠霞帔的轻雲雕像,慈眉善目,仪态端庄。

络绎不绝进来的百姓们跪在地面蒲团上顶礼膜拜,人人脸上带着恭敬和虔诚。

“这雕像简直跟娘亲一模一样,无论神态,眼神,还是气质都惟妙惟肖,就连袖口和衣摆的花纹也雕刻得入木三分,一般人怕是难以做到吧,除非……”

慕容彦菲正啧啧惊叹,却见母亲疾疾上前几步,不由倏然停了口。

而轻雲直直望着那座雕像,神情激动,双唇微微翕动,漆黑眼瞳里渐渐浮起一层氤氲。

辰羽,是你么?

我就知dào

,你终究舍不得扔下我们母子女四人而独自离开的,对么?

瞧见所有的人都转眼看向轻雲,司马凌昊和韩烨霖上前左右扶着她走到一旁,紫珂则向众人赔礼解释,自家主子第一次见到当今皇上的雕像,故而心情很激动,众人听罢都善意的表示理解,然后继xù

各做各的事。

望着栩栩如生的雕像,龙影惊奇眼底隐约藏着一丝黯然。

三小姐说得对,只有对主子用心用情至深的人,才能描绘或者刻画出主子的神韵。

难道,韩皇夫真的还活着?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dào

,当初他们亲眼看到韩皇夫在主子怀里仙逝,连突然赶到的天机老人也摇头叹息并带走了韩皇夫。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认为韩皇夫已不在人世,唯有主子始终坚信韩皇夫还活着,对外宣称韩皇夫只是病重卧床,更一直等着韩皇夫。

莫非主子的真情和执着感动了上天,韩皇夫真的回来呢?

“老奶奶,请问这雕像是什么人描绘雕刻的?”慕容彦菲一脸好奇地问着旁边的一位老人。

看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声音甜美清灵的慕容彦菲,老人慈爱道:“是云公子描绘的当今皇上画像,由当地有名的雕刻师傅罗师傅雕刻而成。”

“云公子描绘的画像?”

“对。”没有听出慕容彦菲语气中的异样,老人继xù

说道:“云公子不但描绘了画像,还拿出一大笔钱修建这生祠堂,并且亲自督建,官府和咱们百姓只出了一小部分的钱,差不多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建造完成。”

“那位云公子长什么模样?”慕容彦菲又问道,轻雲几人也直直看着老人。

“云公子的模样……”老人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道:“喏,那就是云公子!云公子,有人找你!”后一句话是对那个人说的。

随着老人的话音落下,原本背对众人的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

看着那虽平凡,却依然俊美儒雅的容颜,轻雲激动莫名的心绪陡然冷下来,唇角扬起一抹淡淡苦涩。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雲!”大步走到轻雲面前,来人眼瞳晶亮如星,闪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深情,极力克制的声音依然温柔醉人:“每年这个节日我都会来这里,没想到今年你也来了。”

炽热的眼神,熟悉的声音,不止轻雲,就连紫珂等人也万分失望:原来云公子是楚云翊。

看了一眼纷纷向这边张望的众人,紫珂压低声音说道:“主子,云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尹堂主(由官府指定,专门管理生祠堂的主要负责人)给我留了一间厢房,小雲去那里休息一下吧。”见轻雲点了点头,楚云翊随即指引着几人来到专属他的房间。

挽着楚云翊的胳膊,慕容彦菲撒娇问道:“楚叔叔,心儿好想你,你怎么不来京城看心儿?”

楚叔叔样貌俊美非凡又很风趣幽默,不但送她很多新奇的礼物,还给她讲故事,她很喜欢楚叔叔,可惜楚叔叔是楚国帝皇,只有每年娘亲生辰时才能来晋国京城。

“叔叔也很想念我们的小心儿。”

瞥了瞥静静喝着清茶的轻雲,楚云翊压下心里苦涩和落寞,对慕容彦菲温言细语道:“叔叔倒是想天天陪着小心儿,只是……只是政务繁忙脱不开身,要不,这次小心儿就随叔叔去楚国,叔叔一定陪小心儿游览楚国各地风景,吃遍各地美食,好不好?”

“好啊好啊!”慕容彦菲连连点头。

韩烨霖不屑地撇了撇嘴:“吃货!”直盯着楚云翊的眼神充满戒备和冷嘲。

别以为他不知dào

,这个男*人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娘亲是他的,这个男*人休想跟他抢!

407. 407.番外4

“小雲,你,还好么?”深深凝视着垂眸把玩着手中茶盏的轻雲,楚云翊深邃眼瞳里染着毫不掩饰的疼惜和落寞,而此时房间里只有轻雲和楚云翊两个人。

看着茶盏里时沉时浮的茶叶,轻雲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声音平静如水:“我很好,你呢?”

“我?”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楚云翊只觉满口苦涩,并迅速蔓延至他的身心:“我还不是老样子。”

“铃儿是个好姑娘,对你……”

铃儿对楚云翊的情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更是抛却女子的矜持,想方设法待在楚云翊身边,可惜楚云翊始终视而不见。

“她确实很好,只是我心里早已有了人,她再好也与我无关。”楚云翊深凝着轻雲的眼眸,仿若春天的水一般柔和温软,眼底纯澈化作涟漪的水波,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却又仿佛将轻雲笼罩其中。

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轻雲平静声音中不含任何语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是她,我甘之如饴。”见轻雲不为所动,楚云翊眼眸一暗,唇角划过一丝苦笑:“何况司徒璟昱和龙影不也至今都未成婚么。”

“你与他二人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有何不同?”我们深爱你的心都一样,哪里有什么不同。

“你是一国之君,肩负着延续皇室血脉的责任和义务。”

“小雲……”

“我知dào

你想说什么。”打断楚云翊未完的话语,轻雲语重心长道:“楚国江山是你先祖辛辛苦苦建立,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又历经数代人的心血才有了今天国泰民安的局面,你生为皇家子嗣且继任为皇,理应守护好祖宗基业并发扬光大,怎能因儿女*私*情而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安逸富足的生活,已经让楚家那些子孙养成了腐化沉*沦的诸多恶习,据我所知,你这一代和下一代的子嗣中,除了你,并没有特别杰出的人物,如此你忍心让楚国江山后继无人么?

最重yào

的是,我虽然答yīng

了父皇会治理好江山社稷,但我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楚国始终只属于楚国臣民,你明白么?”

凝视着轻雲淡然的侧颜,楚云翊眸光暗沉,心中涌出一股怆然凉意,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刺着他的心脏,良久才嗓音低沉道:“我,明白。”

他曾说过愿以江山为聘迎娶小雲为后,或者嫁给小雲为皇夫,小雲这番话便是再次明确拒绝了他!

“六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么?”

把玩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轻雲侧目看了楚云翊一眼,然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淡然而又包含太多情愫的眼眸,声音平静中透着坚定柔情:“他一直活在我心间,刻在我骨髓里,如何会忘?又如何能忘?”

“那么我呢?”

越过两人之间的茶几,楚云翊一把抓住轻雲胳膊,突然加快了语速,略显激动道:“那么我呢?我对你的感情丝毫不比他少一分,为什么你却始终视而不见?小雲,他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疼你保护你陪着你?哪怕是代替他也好?”

还记得那一次,身为他国质子的他再次遭到宫人们嘲笑欺凌,他原可以象往常一样避开,但小雲出现了。

娇小无瑕的脸庞,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绝伦的五官,清澈明净的眼睛,阵阵微风吹起她的墨发,撩起她淡蓝如碧的衣裙,放佛精灵一般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从此,他坠入情障再不愿醒来。

为了能与小雲并肩,能给小雲一片安定宁和的天地,他发奋图强,不断壮大扩充势力,不惜踩着兄弟亲人的鲜血,一步步踏上权力顶峰,以为终于可以跟小雲并肩俯瞰天下,谁知……

难道他终究迟了一步么?

“你胡说!他根本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用力挣脱楚云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轻雲猛然站起身来,手中茶盏同时‘嘭’地滑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淡淡茶香在空气中流淌,轻雲平静的容颜瞬间变得激动冷肃,看着楚云翊的眼神冰冷如寒霜。

“他只是生病了,等他病好了,他就会回来找我!即,即便他真的不在了,他也永远活在我心里,我绝不容许任何人这样说他,更不允许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任何人都不可以,包括你在内!”

那冷酷决绝的眼神,字字珠心的言语,就好似冰寒的刀刃,一刀刀狠狠割着楚云翊的心,双眸渐渐溢上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伤痛,血色从他脸上逐渐隐退,怔怔看着轻雲,双唇翕动,却久久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听得屋中动静,守在门外的司马凌昊三兄妹顿时担忧心疼又愤nù

,刚要推开门冲进去,紫珂几人及时拦住了三人,紫珂低声劝慰道:“主子心里苦,总要发*泄出来才好,否则主子会崩溃的!”

自从韩皇夫走后,主子表面看似很平静,平静地处理朝政庶务,平静地照顾和保护家人亲朋,平静地过每一天,才有了今天繁荣富强的家国天下,家人亲朋的幸福安康,而主子却明显清瘦了许多。

可他们知dào

,主子把所有的苦痛都埋在了心里,有时也会笑,但那笑容中始终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每每夜深人静时,主子总是一个人静静待在炼药房里,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夜不眠不休。

他们知dào

,主子在想念韩皇夫,许嫣然也说,主子这是忧积郁心,他们心痛焦急,但也无能为力。

而今就让主子尽情发*泄心中积郁吧,要不然再这样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明白紫珂言之有理,司马凌昊三兄妹决定守在门外,不过却静心聆听着屋中的动静以防万一。

房间里。

眼看着轻雲情绪渐渐失控,面色涨红中透着清肃,怒视自己的眼神如腊月飞雪,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嘴里反复说着‘他还活着,他还活得好好的’,楚云翊心如刀绞,酸楚和噬骨悔恨瞬间蔓延至他的全心。

终究是他太心急了些,都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么?

只要他爱小雲的心不变,只要他一直守护小雲,相信总有一天,小雲一定会接受他的,不是么?

疾步上前抱住轻雲,楚云翊忍着心里的落寞和悔恨,温柔声音透着自责歉疚:“对不起小雲,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别生气,也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看着你这样子,我的心比你更痛!”

饱含懊悔的温润声音传入耳畔,呼吸之间是温暖的气息,轻雲的情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难以自持,埋首在楚云翊的怀里低声哭泣,尽情宣*泄着压抑许久的伤痛。

辰羽走了,她的心也死了。

若不是答yīng

辰羽要好好抚养他们的儿女长大,她早就随辰羽而去,可没有辰羽的每天每夜,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和煎熬,纵使家人亲朋陪伴在侧,纵使她以朝政麻*痹自己,孤单和寂寞还是如影随形。

为了不让家人亲朋们担心,她不得不压抑心底的苦涩和寂寥强颜欢笑,然而压抑得越久,她越无法承shòu,当这份噬骨苦楚稍稍撕*裂出一条缝隙,她就象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再难压抑。

轻轻拍着轻雲的背部,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尽情哭泣,楚云翊俊美儒雅脸上布满怜惜,氤氲目光中染着心痛和落寞,还有着一丝愠怒。

招惹了小雲,却又不能陪伴小雲一生一世,墨炫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屋外的众人听见轻雲的低声哭泣,心里既疼惜又释然。

良久,轻雲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察觉到自己居然依偎在楚云翊的怀里,心头顿时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她还那样斥责过楚云翊,于是离开楚云翊的怀抱,并后退一步,看到楚云翊湿润的胸襟,神情颇为不自然,微垂着眼帘,敛去眸中泪水和忧伤,低声道:“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得以纾解心中郁积。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骤然失去温香软玉,又见她与自己保持那样的距离,楚云翊不由得黯然神伤。

“我知dào

,你一直对我很好,也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欠你一声‘谢谢’!”抬眸看着楚云翊,轻雲一字一句道:“我心里始终视你为兄长,朋友,更是知己,我希望,这种友谊能保持下去,直到永远!”

静静看着一步之遥的轻雲,泪痕未决的容颜些许苍白,深邃如海的眼眸溢满了期冀,楚云翊微微抿了抿唇,心里怅然若失,到底是自己深爱的女子,他从来舍不得她伤心难过,何况来日方长,他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轻雲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无论是楚云翊,还是司徒璟昱和龙影,都是世间难求的好男*人,可是她的心很小,只容得下辰羽一个人,这辈子注定她要辜负了他们!

“小雲,你打算在东莱郡待多久?”楚云翊重新倒了一杯清茶递给轻雲。

“看情况吧。”回到桌边坐下,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已然平复心绪的轻雲温言道:“这次我带孩子们来东莱郡微服私访,一是查访当地官员们的政绩,二是看看能不能遇见父皇和语妃,所以也不能确定具体的停留时间。”

楚云翊眉头一蹙:“惠文帝那般疼爱你,如果他们当真还活着,应该早就派人……”

“我相信父皇和语妃一定还活着!”轻雲神情坚定。

她知dào

父皇曾答yīng

过语妃,等到父皇卸下责任之后就带语妃游历山川名胜,所以她完全相信,计划周密的父皇必定趁着林秉权谋乱之时带语妃安然离开了皇宫,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和语妃究竟身在何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皎洁圆月早早升上夜空,月色似纱,浮云袅袅,粼粼柔水的月光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银纱,闪闪烁烁的繁星与满街各种花灯相映成景。

热闹繁华的街市上,轻雲一行人和楚云翊随人*流前行,慕容彦菲好奇地东瞧西看,不时还停在一处摊点边赏玩各种新奇的物品,绿珀和一名紫衣卫紧紧护在慕容彦菲身后。

看了看活泼好动的女儿,轻雲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周围的百姓们都面带笑容,耳畔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和独具特色的山歌,轻雲深感欣慰。

冰莹说得对,百姓们是水,朝廷是舟,帝皇是舵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身为舵手的帝皇勤政爱民,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江山社稷才能繁荣富强!

对于当地的山歌对唱,轻雲颇有几分兴趣,正想带几人前去观看,不曾想刚一转眼,就瞧见不远处有一对老夫妻正在挑选花灯,顿时神情一怔,继而大步朝那对老夫妻奔去。

“娘亲(小雲)(主子)……”

司马凌昊几人见状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就急忙紧追其后,街上人来人往的,万一娘亲(小雲)(主子)被人*流冲散了怎么办?

而奔到老夫妻面前的轻雲,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声音激动得沙哑道:“爹,娘,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轻雲,那对老夫妻面上同样闪着激动之色,老夫人立kè

上前搂住轻雲,喜极而泣:“九儿,我们的九儿……”

“麒儿(航儿)(心儿)(属下)见过祖父祖母(老主子,老夫人)!”随后而至的司马凌昊几人也跪在轻雲身后齐声道,而楚云翊躬身行礼。

已经快八年了,没想到真的找到太上皇和语妃,紫珂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翁,也就是惠文帝双眸蒙上一层湿意,口唇微微轻颤,半晌才慈祥说道:“都快起来,我们回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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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408.番外5

惠文帝牵着轻雲的手,司马凌昊三兄妹搀扶着语妃,楚云翊和紫珂等人走在后面,一行人走了约莫两刻钟,便来到了一处干净简朴的农家小院。

半人多高的竹篱笆上开满了紫薇花,一朵朵红色和紫色的花朵在绿野衬托下愈加摇曳多姿。

瞧见慕容彦菲跑到竹篱笆前想要摘花,身穿普通农家服饰的惠文帝连忙走过去,伸手摘了一大把花藤编织成花环,然后轻轻戴在慕容彦菲头上,微笑着慈爱道:“我家孙女真漂亮,象个小仙女!”

听得惠文帝如此轻缓柔和的语气,轻雲倒没什么异样,紫珂等人却暗暗吃惊,要知dào

太上皇从来只对主子才会这般温和宠溺,对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不冷不热,就是麟儿世子也甚少关心,更何况是用这种语气说话。

走进小院,一排四间土屋呈现众人眼前,一个约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小跑着来到惠文帝面前,扯着他的衣摆,嘟着小嘴不高兴道:“祖父祖母去哪儿呢?都不带阳儿去,阳儿不依!”

“阳儿乖,下次祖父祖母一定带你去,好不好?”惠文帝轻声哄着小男孩。

听见小男孩叫惠文帝祖父,轻雲等人不禁暗暗猜测:莫非父皇(太上皇)收了义子或者是义孙?

“祖父说话算话,下次可一定要带阳儿同去。”阳儿这才展开笑脸,然后看着司马凌昊三兄妹问道:“祖父,他们是谁呀?”

微微蹲下*身,惠文帝指着三兄妹慈爱道:“他们也是祖父的孙儿孙女,阳儿,叫哥哥姐姐。”

“阳儿见过哥哥姐姐,哥哥姐姐好。”阳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脸上带着甜甜笑容:太好了,终于有哥哥姐姐陪他玩了。

司马凌昊三兄妹回了礼并各自介shào

了自己的名字,除了韩烨霖,司马凌昊和慕容彦菲都很喜欢这个玉雪可爱的弟弟,慕容彦菲还将在街市上买的新奇小礼物送给了阳儿,阳儿高兴地亲了一下慕容彦菲的脸颊,拉着哥哥姐姐的手到一边儿玩去了。

放佛猜到轻雲几人的心中疑惑,已站起身来的惠文帝说道:“一次我们路过一个小山村,遇见了身染重病而被遗弃的阳儿,玉雯夫妻见他身世可怜,便收了他为义子,取名冯冬阳。”

“玉雯?”轻雲想了想就反应过来,冯昭仪的闺名不就是冯玉雯么?难怪内乱平息后冯昭仪也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跟父皇和语妃在一起。

正说话间其中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布衣素钗的中年女子牵着一个约三岁的小女孩走出来,赫然正是冯昭仪冯玉雯,看到惠文帝和语妃在跟几个陌生人说话,不由神情戒备,几步走到惠文帝和轻雲中间,挡在惠文帝面前,怒视着轻雲等人沉声道:“你们是谁?”

“玉雯,这是九儿。”惠文帝笑眯眯解释道。

冯玉雯大吃一惊,虽然轻雲易了容,不过那双明澈眼睛她还是很熟悉,放下心来后牵着小女孩就要跪下行礼:“民妇参见皇……”

“不必多礼。”轻雲急忙伸手扶起冯玉雯,微笑着道:“你叫我九儿就是。”

旁边惠文帝也温和说道:“九儿说得对,这是在我们自己家里,无须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对了九儿,我已经认了玉雯为义妹,以后你就叫她一声姑姑吧。”

“祖父说错了。”

轻雲还没有说什么,韩烨霖已出声道。

惠文帝挑眉:“祖父哪里说错呢?”众人也都转眼疑惑地看向韩烨霖。

“祖父认了姑祖母为义妹,那姑祖母的义子便与娘亲是同辈,可刚才祖父却让阳儿叫我们三兄妹为哥哥姐姐,这不是乱了辈分么?”韩烨霖慢条斯理道。

众人听罢俱是神情一怔,好象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反应过来的惠文帝摸了摸鼻子:“祖父倒是一时疏忽了,你们应该叫阳儿表舅,呵呵呵呵……”

韩烨霖撇了撇嘴,不过是一个小不点儿罢了,平白就高了他一个辈分,他才不会承认那个小不点儿是表舅,张嘴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娘亲正目光柔柔地看着自己,心头的那点别扭顿时烟消云散,乖乖地站在娘亲身边,小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伸手揉了揉韩烨霖的发顶,轻雲有些哭笑不得:鬼灵精怪!

“孩子们年岁相当,叫名字更显亲切些。”冯玉雯微笑着解围。

太上皇虽认了她为义妹,但尊卑有别的理念她早已根深蒂固,这三兄妹是真zhèng

的皇子公主,她的儿女自然不能乱了规矩。

语妃点了点头:“玉雯说得对,这样他们晚辈之间倒也自在亲近些。”然后笑着对冯玉雯说道:“今儿我们一家团圆,玉雯,你去告sù

雪松,让他别再捣腾那些药材了,赶紧去打酒。”

“好。”冯玉雯应了一声,随即向着东厢房走去,边走边叫道:“相公,相公……”

片刻之后,一个年月四十岁,身穿布衣长衫,头戴毡巾的中年男子匆忙打开门走出来,边走边急切问道:“雯儿,有什么事么?”

当看到轻雲等人时,中年男子不由得一愣,听得自家娘子的低声轻语后慌忙就要跪下行礼,轻雲微微抬手阻止了他:“姑父不必多礼。”中年男子只得作罢,却还是躬身行了个礼。

“他叫叶雪松,是医术超群的大夫。”语妃微笑着道:“雪松和玉雯早有婚约且为了玉雯一直未娶,念及他对玉雯的一片痴情,五年前我们做主让他二人结为夫妻,这个是他们的小女儿叶玉雪。雪松,这是我们的女儿和孙儿孙女。”

叶雪松忙牵着女儿上前一一见礼,面对楚云翊时心有疑惑,不过仍行了礼。

轻雲等人也回了礼。

“这几年来多蒙姑姑姑父照顾爹娘,辛苦了。”轻雲深深鞠了个躬,司马凌昊三兄妹和紫珂也行礼致谢。

冯玉雯和叶雪松忙还礼,冯玉雯连连摇头说道:“九儿言重了,义兄义嫂待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我们本就应该好好照顾义兄义嫂。”

“玉雯,雪松,这个礼你们受之无愧。”语妃看着轻雲:“当年老爷中了林秉权的秘毒,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只好秘而不宣,好在玉雯想起雪松医术精湛,我们便去了玉雯的家乡,雪松倾尽一生医术,老爷又调养了一年多,才终于清除了体内的秘毒,九儿,这份恩情,你可要记住。”

旁边的惠文帝也点了点头。

“九儿永远铭记于心。”如果没有叶雪松,说不定父皇和她早已天人永隔,这份恩情她自然不会忘。

“好了雪松,你快去打酒,今夜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叶雪松忙去了厨房取来一个大葫芦,惠文帝见了又说道:“就去村头的老王家,老王家藏着四十年的老窖。”

叶雪松笑着拿着大葫芦便匆匆走了。

轻雲四下看了看:“爹,怎么没看到小福子?”冷叔说过,是小福子趁着大火燃起之际悄悄救走了父皇。

“他去临县办点事情,得明天才回来。”惠文帝微笑着慈爱道:“走,我们进屋说话。”说完,牵着九儿的手往正屋走去,语妃和司马凌昊等人跟在后面,冯玉雯和绿珀则去准bèi

酒菜。

刚刚坐定,轻雲就迫不及待地问着惠文帝:“爹,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年你们都去了哪里?我派了那么多人秘密找寻你们这么多年,可是一直都没有你们的消息,爹知dào

我有多担心难过么?”

想起听闻父皇为奸人所害葬身火海,想起始终没有父皇消息而寝食难安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和思念,放佛汹涌的大海般再次将她席卷。

“对不起九儿。”看到爱女如此伤痛和焦急的模样,惠文帝心里也很不好受:“你们离京后没多久……”

原来轻雲离京后没多久,暗卫就向惠文帝密报林秉权等人有异动,惠文帝表面装作不知,暗中却加紧安排了周密的应对之策;

惠文帝知dào

,林雨棽和司马淳买通太监小桂子在他的参汤里下‘忘忧散’,便假意当着小桂子的面喝下参汤,实jì

借着擦嘴的时候把参汤吐在了帕子上,而后故yì

装作神志不清,由着他们逼迫写下传位诏书,同时盖上伪造的玉玺,真zhèng

的玉玺惠文帝早就派亲信交给静心师太保管;

在囚禁明德殿的那段时间,惠文帝安排司马睿和韩靖文等人稳定朝局,司马齐护送徐可馨等人秘密离开,司马贤调动军队和转移国库银两,又找人易容成梅琳(语妃的名讳)留在毓华宫,派人将梅琳送出了宫;

没想到司马淳突发疾病,惠文帝料定林秉权会趁机谋朝篡位,原本打算恢复神智,谁知林秉权竟然让人在明德殿点了迷香,致使惠文帝昏迷不醒,并强行给惠文帝服了秘毒,还放火焚烧明德殿。

第416章 番4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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