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椿窥 - xp1024.com
《重生之椿窥》


初椿一

何湛宁觉得这是他开过的最有趣的签约会了,不,不,不是签约会上有什么特别的彩头,也不是合约多压了几个点的价码,而是隔着透明落地窗,对面办公间里的美人——实在太有趣了。

不止一次听说,本市电视台的台花不是新闻栏目组的气质女主持,就是综合栏目组的外景姐妹花,眼下看来都言过其实。这位办公室小妹就明显比她们更加抢眼,凝脂般的肌肤,真的是那种很圆润的白皙,饱满的鹅蛋脸上是一对黑珍珠似得杏眼,很古典也很讨喜的相貌,不像时下里一色水的削尖瓜子脸,空灵不足呆滞有余。

而这位美人的一举一动就更加撩人了,在短短的25分钟时间里,她起身两次泡了两杯咖啡,依旧哈欠连天,以每次间隔20秒的频率忡着盹儿,偏偏每次要眯着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就不合时宜的响起,美人儿立刻振作精神,哈依一阵,然后挂了电话继续打盹,直困的双眼迷蒙,骨透慵懒,让何湛宁没来由的揪心。

邱副主任看着这位何家大少的神色,已经了然于xiōng,“宁少,这位美人就是广告部的助理,乔甯。用不用……嗯?”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窃笑了一下。

何湛宁俊眉一挑:“哦?我有说过什么美人吗?” 邱副主任被噎了一句,面露尴尬,这位何副市长的公子,虽然挂名只是猎阳传媒的业务部经理,但是谁敢得罪他分毫,就连电视台的几笔代理权限也都是顺水推舟的做了人情。

两人走到美人儿的隔间外,就听一声娇喝平地而起“乔甯,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就敢私自调整我们部门的年度预算!”一叠文件甩在桌上的是广告部的策划叶敏俐,她早就看这个懒美人不满了,天天就那么丁点工作量,还挂着助理的名头,愣是坐在她的头上。

乔甯看看桌上的文件夹,看似木讷的发问:“我没有给你这份文件夹啊!”

“你是没有给我这份文件夹,但是你有发邮件给我啊!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部门年度预算金额403万,结果呢!开会的时候,才发现足足高了去年100万,领导让我解释,你说我怎么解释?”叶敏俐气得冒火,副主任出差委派她参加中层年会,本来信心满满的借机在领导面前露个脸儿,会议材料准备的新意十足,偏偏在这个环节上掉了链子。

“你都说了是邮件告知而已啊,你完全可以再与财务部门核实一下的啊!” 乔甯恢复伶牙俐齿的反击,一席话说的叶敏俐张口结舌,“再说,我有在附件里备注数据来源啊,这期数据有省公司的分摊采购,所以金额才会偏高!”

叶敏俐迟疑:“附件表格里真的有备注栏吗?”“你不会连向右翻页都不会吧!”乔甯其实根本没有备注,但她相信就算叶敏俐发现,也没脸再回来叫嚣:“你发给我的表格里根本没有附件。”这只能证明她根本没有仔细看表格而已。

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坏,只是这几天研究法律条款折腾到很晚,顺带脑子也有些短路,没办法,她谋划这个秘密已经三年,从亚盛建设与凡鼐集团的往来账目、资金流向、到原始档案、合同条款等等等等……到处都是她不熟悉需要重新学习的领域,否则凭她的智慧和见风使舵的手段,如果肯多放一些精力在工作上,也不会只坐到助理这个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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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湛宁好笑的看着美人儿,在敌人离开后甚至嚣张的竖了竖中指,看来美人儿不仅有姿色还很有个性,原来只有三分的兴致被勾起了八分。

乔甯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在下班前一分钟,她就毅然不顾眼光的理好了手包,关闭了电脑,下班音乐一响——千篇一律的钢琴曲——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蓝色小tiida轻轻点火,又熄火,前方横着一辆很没公德心的棕色q7,车头正顶着tiida的出口。“滴滴”两声喇叭警告,车窗摇下,是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对不起,我的车出了点问题。”“那你快修啊!”乔甯翻翻白眼。

“哦,我下来看看!” 何湛宁假模假式的敲敲发动机的盖子,作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那个,他说他看上你们家小蓝蓝了,想和她交个朋友……”

乔甯仰天,这是什么老套的搭讪招式:“那个,你告诉你们家小棕棕,我们家小蓝蓝是男生!”然后果断倒车,从另一条车道拐出去。

“嗨,只是一起吃个饭,就在李氏懋园。” 何湛宁不甘心的对着车尾喊道,小tiida绝尘而去,只留一个背影,何湛宁自嘲的笑笑,刚要转身,小tiida潇洒的划了一个圈,“吱嘎”刹在他的身后,“你说李氏懋园,左安路上的李氏懋园?” 何湛宁木然点头,这美人儿,弯拐的也太不地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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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何湛宁是如愿牵到了美人儿,两人手挽手前往李氏懋园赴宴,这是桐市为引资项目筹办的答谢宴,主持的领导正是何湛宁的父亲——何副市长。

何副市长在答谢词上花了很大篇幅来恭维凡鼐集团总裁的莅临,尤其是在凡鼐集团热心桐市教育与慈善事业的投资上,更是不加掩饰的用了多个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让乔甯一阵作呕。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如今镀满光环的凡鼐集团,发家的起点就是在桐城,而且就是十年前引起轩然大波的一系列建筑垮塌事件的真正元凶,是不是要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如今捐出的累累白银,抵不过他们满腔罪恶的九牛一毛,更挽救不了自己父母的鲜活生命……

乔甯好半天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平静的接受着何湛宁的殷勤照顾,“饿了吧,休息间里有茶点,我陪你去用点?”

“好啊。”乔甯报以微笑,她今天穿了一袭藕色的削肩长裙,长发烫成复古的大卷,配上高挑有致的身材,令她在整场女眷中格外妖娆抢眼。

甫一落座,乔甯就轻轻褪去脚上的高跟鞋,作出一番疲劳的样子:“哎呀,踩那么高的鞋真累啊!”“都是我不好,该罚!”何湛宁看着女伴白葱似得脚趾,浑身如蚂蚁啃噬,心也酥掉了一半。

“那,我要凡鼐总裁,叫什么什么的名片!”脚趾轻轻的蹭着何湛宁的裤腿,“每次她们都笑我拉不到赞助,我也长回脸给她们看看。”

“傻瓜,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吵着要赞助!要赞助,怎么不来找我!”何湛宁语带宠溺,不知不觉已经献城割地,巴不得把自己身家都搭上去了。

“哦?那你认识他,和他熟吗?”言下之意是怀疑何湛宁能不能邀请到他。

“凡鼐集团的总裁叫冯绍霆,恰巧,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何湛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讨美人欢心的机会,况且这只是女人小小的虚荣心,如果都不能满足,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次无心的引荐,让这两位男女成就了一段孽缘。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情场老手,不两眼就彼此传递了暧昧的信息。但冯绍霆岂是何湛宁这种黄口小儿的段数,他的动心在冷漠表情的掩饰下隐藏的滴水不漏,只在音乐响起时,礼节性的邀乔甯共舞一曲。乔甯欣然应允,实际上她早就打听到,冯绍霆其人最爱跳舞。

“乔小姐是本地人?” 冯绍霆牵引着女伴的舞步,两人虽是首次配合,却相当默契娴熟,舞姿翩翩,全场艳羡。

“你觉得呢?”乔甯不答反问,身体轻盈的旋转了一圈后,两手交握,“他们都说我都巴西血统。”

“哦?”“因为我最拿手的——是桑巴!”乔甯咯咯的笑着,媚态撩人。

冯绍霆很喜欢这种成熟男女之间的调情,轻车熟路,直奔主题,“今晚你是何公子的女伴,不如下次——”轻咬耳垂,“——再单独跳给我看!”

何湛宁看着开场舞上,自己的女伴和冯绍霆拥作一团,不知道冯绍霆在美人儿耳边说了什么,只引得她咯咯发笑,眼含春波。这种感觉,用绿云罩顶来形容有些夸大,但绝对比吃了一百只苍蝇还要膈应人。

就在何湛宁不堪忍受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折磨,就要当庭发怒时,两人利落的分开,不带一丝留念,乔甯款款走到他的跟前:“嘿,你知道吗?冯先生居然是我的校友呢!”何湛宁面色稍霁,拳头仍攥的死紧:“是吗?”……

初椿二

宴会后不久,乔甯就接到了冯绍霆的电话,电话是直接打到她的办公桌内线上的。“还记得我们的约会吗?”男人的嗓音带着夏日的热辣,一点也不像那日沉稳的风范。

“啊哈,我以为我在等的人,不是一个轻浮的小子。”乔甯调侃。

“哦!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不知道一份我亲手烹饪的feijoada能不能赢的与美人共舞的机会?”男人改为一贯的低沉嗓音,那迷人的音色没来由的让乔甯心弦轻颤。

当晚,乔甯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她一点也不觉得这种牺牲是无谓的,甚至是无望的,当一个女人把复仇当作她唯一的信念时,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悲哀——乔甯就陷入了这样的魔怔!然而,冯绍霆全程绅士架势十足,真的只是单纯的共进晚餐,桑巴热舞,大幅的扭胯和跳跃的舞步,令两人挥汗如雨,一小撮火苗在眼中攒动,冯绍霆一个撤步托住乔甯的腰肢,低哑私语:“我对你来说,我是不是老了点!“

“嗯,是老点!“乔甯调皮的隔开距离,身体以左腿为轴摆动,”“不过,你又不是唐僧肉,要那么嫩干嘛?”

冯绍霆咯咯的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煞是迷人,右臂一个收紧,再把美人勾入怀中:“调皮,不过年轻人未必懂得欣赏你这样的美人!他们总是太急迫,体会不到浅斟慢酌的韵味!”

乔甯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直到驱车送至楼下,冯绍霆才投入的拥揽佳人,留下一串激情的舌吻……这算什么情况?成熟男人的追逐游戏,偏爱这种暧昧不明的旖旎?

乔甯几乎要暂时忘却了自己卑微而可笑的复仇计划,这种段位的男人,是自己可以把控的吗?也许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反而把自己送上了监狱的大门,毕竟在当下社会,权势凌驾于法律之上,冯氏是足以一手遮天的!

乔甯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慢慢的踏上了自己那幢小公寓的旋梯,因为心事重重的关系,她一点没有注意到隐在暗处的人影——几名道上的混混正受人之托,在这里给乔甯一点教训,让她认清自己的斤两。

迈上台阶,一个拐弯,一块帕巾捂在了乔甯的嘴上,“呜呜呜……放开我!”乔甯拼命的挣扎,但是在几个混混的眼里,力道微弱的无关痛痒。帕巾上的乙醚很快产生了效用,乔甯浑身一软,被两个混混左右一架,拖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货车。一脸髯须的小头目笑得yín邪,按照委托人的吩咐,下面,就要好好招待这位美女一番了!

小货车刚刚驶出二环,乔甯就逐渐转醒了,但是手脚被麻绳捆住,无法施展,只能继续装睡等待时机。巧的是,车上的一个扎着小辫的混混突然内急,想下车就近方便一下,小头目敲他的脑袋:“就你孙子事多!快点撒完,快点滚回来!”

乔甯微微眯着眼,货柜式车厢的后车门关的不严,能看见路灯昏黄的衍影,巧的是,不远处停着几辆交警的巡逻车。说时迟,那时快,乔甯猛地撞向门盖,并大呼“救命!“可惜,路上一列呼啸而去的工程车掩盖了乔甯的呼救声,小头目冲上去手脚麻利的堵住她的嘴,因为太过紧张,手劲使得太大,身下的女子身体慢慢僵直,抬手一摸,已经没了呼吸!

几个混混愣住了,他们没想搞出人命案啊,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赶忙掏出手机,漫长的接续音后,“我不是让你们不要联系我吗?”男子心情不佳。

“可是……可是……宁少,出岔子了,那妞……死了!”小头目结结巴巴的说完,出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何湛宁倏地站起来,带倒了椅子,周围的朋友纷纷侧目,他拢住话筒,果断的命令:“就地处理,做的干净,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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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在死亡前,意识会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投影机一样的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无忧无虑的童年、懵懵懂懂的少年、焦头烂额的青春、喜忧参半的成熟……家庭、社会、责任像困在茧里的蚕蛹,千头万绪把自己绑了个结实。

乔甯的脑子一片混沌,反反复复出现的就是两个画面,父亲入狱后托人带出来的字条:“我没有罪”;还有母亲去世前,为自己烧的最后一碗桂花糖藕……

仿佛身处一个稍显闷热的初夏晌午,知了在茂密的榕树上声嘶力竭的鼓噪,空气中浸润着樟脑丸和泥腥的味道,汗湿的化纤面料织物贴着身体,黏腻的难受。“这是什么医院,连个空调都舍不得开?”乔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脑子呈现了长达半分钟的真空状态。

这是一桩三层高的筒子楼,窗外正对着一棵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叶子上悉悉索索的飘着毛絮,窗户右边摆置着老式的五斗橱和缝纫机,上面搁了几幅相片、半导体、梳妆镜等物,紧挨着的矮柜上是一台熊猫14吋小彩电,上面还郑重其事的遮了红色丝绒的罩子。左边是两张罩了蚊帐的棕绷床,中间有布帘隔着,里面码着几床缝了花朵图案的薄被子,简陋中透着温馨。

乔甯正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藕节似得小胳膊腿大字型的张开,枕头上赫然一小滩口洒水蜒,小腿一蹬,小床就“吱嘎”响起来。

“小囡醒了!”一位面目慈蔼的老奶奶闻声赶来,她的腰上还系着碎花围裙,手里的油渍在上面抹了一下,就把乔甯抱在怀里,轻轻的哼着:“甯甯乖,奶奶这里有甯甯最喜欢喝的绿豆汤,甜咪咪的哦!”

乔甯望着这位熟悉的老人,脑子里像混沌沌的浆糊,奶奶,真的是奶奶,可是她记得,奶奶只带到她五年,就不幸过世了,以后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壁龛里那张黑白老照片上。可是现在奶奶确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拉扯着自己的小手:“来,把鞋子穿起来,还记得奶奶怎么教你的吗?”乔甯被土得冒泡的塑料凉鞋击倒了,胖乎乎的小手掰了几次才扣上搭绊。

一碗绿豆汤下肚,乔甯骨碌碌的打量着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直到看见墙上的年年有鱼老黄历,上面白底红字的写着“1988年戊辰年戊午月甲辰日” ,乔甯脑子“瓮”的一声,,难道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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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人理解乔甯此时的百转千回,十六岁那年,刚刚考上桐市一高的她惊悉父亲入狱的噩耗,在邻里乡亲鄙视的眼光中安抚体弱的母亲,他们背地里戳着脊梁骨:“看,她就是那个乔振良的妻女,真缺德,盖个大桥偷工减料,害死了好几十条人命!“”是啊,这种人判死刑都是轻的了!……“

父亲最终执行了死刑,母亲四处上访无果,加上心情抑郁也一病不起,也在半年后撒手而去。父母去世后,乔甯的生活更加艰难,亲友的疏远,言论的指责,为了上大学举债度日……饱尝人世艰辛的磨难,生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乔甯重生的一刻,而烟消云散了,亲人还都活着,自己还在孩提之年,悲剧还没有开场,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剧情都有另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她动情的唤了一声:“奶奶!”然后埋在***身后撒娇,体味着失而复得的亲情。乔奶奶搂住甯甯,疼惜蹭了蹭软滑滑的小脸,“我们家甯甯最乖了,来,奶奶给你梳辫子!”

半身镜前,乔甯困惑的看着自己的相貌,虽然小身子骨还没有张开,也能依稀看出成年后的模子,肉嘟嘟的小脸上粉嫩的嘴角总是向上甜甜的翘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没有世故的轻愁,只有未经雕琢的娇憨稚气,一笑起来有种海风吹拂椰林的爽朗。

“哎呀,甯甯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给我家做媳妇吧!”窗外的许阿姨探了探头,筒子楼就是这样,同一层的住户都串在一个过道上,八户人家共用一个卫生间,平时生火做饭也都挤在楼道里,家家门前都支着灶台,堆着一摞摞的蜂窝煤。

“好啊!就怕你们家韩邡不乐意呢!”乔奶奶嘴上谦虚,心里却骄傲的很。不过韩家的小子也确实优秀,虽然才八岁的年纪,已经处处显露峥嵘,学习成绩稳居年级第一,书法比赛第一名,好像还有个什么校级长跑冠军,唉!年纪大了,也记不太清了。

许阿姨来借了半碗香醋,回去给儿子做醋鱼,两人聊了一会天,乔甯都在安静的摆弄着积木,实际上心里焦急的期待着父母的出现,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多想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你们啊!

乔甯的父亲乔振良和母亲丁雁萍是桐市矿机厂的双职工,直到六点多钟才拖着疲惫的身影,一起出现在大院门口的梧桐树下,父亲一身白色的的确良衬衫推着脚踏车的把手,母亲素色的蓝底花裙坐在后座上,半旧的皮革包搁在身前,正好垫着刚出笼的糯米烧卖,只这一眼,乔甯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积蓄了那么久的情绪全然迸发出来,“爸、妈,我是甯甯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初椿三

乔振良一回家就看见自家小囡红着眼,委屈落泪的小模样,“哟,是谁欺负我们家甯甯呢,是不是东大门的炜炜,他最爱揪你的小辫子?不是啊~~那就是巷子口的康康,那小胖子整天横冲直撞的,是个闯祸精!” 这两人乔甯都有些印象,因为一起上过六年小学,这时听爸爸这么形容他俩,不禁破涕为笑,“我家闺女笑了,来跟爸爸亲一口!”乔甯吧唧印上软软的小嘴巴。

“就你瞎惯着她!幼儿园的事,也不上点心!” 丁雁萍是矿机厂出了名的病西施,和她喜欢cāo心的性格不无关系,但凡丁点大的事情,也必定日也琢磨晚也琢磨,平白给自己添堵。

“我看厂办幼儿园就不错,韩邡就是在那上的,现在那叫一个聪明!”乔父觉得靠家近就行,矿机厂的职工子女大多是在那里入的园。

“那是人家韩邡天生聪明,我看还是机关幼儿园好,老师有经验,小学升学率高。你要不是读了个夜大,能坐上助工的位置?” 丁雁萍不喜欢厂办幼儿园还有个原因,园里的陈阿姨以前追过自己的丈夫,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端着椅子在小院里纳凉,月羞蝉噪,夜风裹着栀子花淡淡的清香,款款吹送,“哟,怎么不回家看《西游记》啊,今儿个可是三打白骨精这出啊!”康康的妈也是个胖子,家里开了间裁缝铺,平时最喜欢拉着丁雁萍试新料子,为什么?丁雁萍人高挑又纤瘦,气质也秀气得跟林黛玉似的,衣服上了她的身,不是免费帮她做广告嘛!

“家里吊扇坏了,实在闷得慌!康康妈,过来吃葡萄啊!” 丁雁萍客气了两句,康康妈拿起一串葡萄就咕噜下肚,坐下来聊些衣着打扮的心得。

晚上,乔甯闹着要跟妈妈睡觉,“妈妈,人家都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电视上的小花猫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这是乔甯费了好大劲才憋出来的一句话,做小萝莉最大的痛苦就是要按照小孩子的心智来措辞,想扮演小天才?no,no,不把你当作鬼上身就不错了!

丁雁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把乔甯抱上里间的大床,哼着童谣哄她睡觉:“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筝儿声~啊……”乔甯窝在妈妈的xiōng口,贪婪的嗅着母亲独有的体香,心田里都是暖暖的满足。

***鼾声轻轻响起,丁雁萍给乔甯整了整毛巾毯,拱拱身边的丈夫:“哎,你说妈会去你弟弟那儿吗?”

“要去也是应该的,妈给我们带了那么久的孩子,现在振民那养了孩子,没理由不去帮忙!” 乔振良迷迷糊糊的被拱醒,胡乱应付了一句。

“你啊,什么事都是嘻嘻哈哈的,妈要是走了,甯甯怎么办?上学连个接送的人都没有!”

“邻里乡亲这么些人,托谁不是一句话!”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就把机关幼儿园的事给落实了,去给炜炜他爸送两条红梅烟!“

“不用,我想送他也不好意思要。”“乔振良翻了个身,”行了,快睡吧!“

乔甯是最晚睡着的,她被这如此真实而又诡异的重生事件弄得小脑袋懵懵的,熬到半夜才阖上眼帘,陷入甜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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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四岁的乔甯终于上学了,虽然只是幼儿园,乔奶奶也精心准备了一个红色的帆布小挎包,里面揣着奶糖和手绢。“韩邡奶奶,我家甯甯就麻烦你了,我明天要回老家,替老二家带孩子去了!”

“多大事啊,我送韩邡不也是顺路嘛!您就放心去吧!” 韩奶奶左手牵着韩邡,右手牵着乔甯,往公交站台走去。

韩邡看着小妹妹,她真是比橱窗里的洋娃娃还要可爱,白发馒头似的脸蛋有两朵健康的红晕,两根麻花小辫子没有垂下来,而是圆圆的盘在两侧,刘海儿斜斜的遮在额前,好想上去捏一把啊!

乔甯歪着小脑袋,在苦恼一件事,印象中韩邡和自己并没有多少交集啊,只是长大了,听父母夸赞过多有出息,出国深造云云;而且奶奶明明把自己带到了五岁才过世的,现在怎么要回湖南老家?天啊!不会是她一重生,连带把大家的时间轴都打乱了吧!那她要怎样未卜先知,帮父母远离那起事件的漩涡,还有十三年的时间,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吗?

乔甯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避免南沂桥垮塌事件再次发生,或者最起码,父亲不是那么巧,正好时任桐市建委副主任,也可以避开灾劫,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至于什么出人头地,赚个盆丰钵满,乔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88年的桐市,只是东南沿海一座不太显眼的中小型城市,既不在北方政治中心的辐射范围,也不属于南方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马路上的车水马龙看不见几辆轿车的影子,几座□□层高的百货大楼就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

机关幼儿园里大部分都是市机关大院里的孩子,除了爱捉弄她的徐炜,别的人她都不认识。徐炜一如既往的调皮,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乔甯苯,乔甯坏,乔甯是个丑八怪!“他以为乔甯一定会像往常一样,被他一气就只会哭鼻子,然后睁着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泪水涟涟的抽泣:”“我要告诉你爸爸,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

这次乔甯只是把头一偏,吐着舌头:““徐炜,徐炜四条腿,找个老婆蛤蟆嘴,没人偷偷亲亲嘴,有人呱呱跳下水!”

“你,你!”徐炜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最后一招,揪小辫儿,乔甯溜得烟儿快,徐炜在后面追,撞翻了一溜儿课桌。不过,他爸爸就是市里分管教育的领导,老师拿他也没有办法。

幼儿园的苗老师年纪最轻,也最喜欢领着孩子们做游戏,什么老鹰捉小**呀、什么丢手绢呀、什么贴烧饼呀……乔甯一天下来的最大感受就是,做小孩子也是很累的呀!

入园几天,丁雁萍看见自家闺女更懂事了,和韩邡也相处的不错,才渐渐放下心来。“甯甯,别打扰韩邡哥哥太久,人家有作业要做的!”“”嗯,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回来!“说着蹦蹦跳跳的往韩邡家走去。

乔甯窝在韩邡家是有原因的,韩邡别看他文文静静的,平时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特别喜欢专研航模,那时候不比现在,从机身到引擎都是配备好的,自己组装一下就可以了。88年制作航模,首先要读懂厚厚的一本《航模基础原理》,然后要凑齐所有的材料和工具,竹片啦、螺丝啦、裁纸刀啦……即使只是没有电机的p1s类手掷模型滑翔机,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韩邡哥哥,机翼这样弄可以吗?“乔甯只被分派做些简单的工序,人家毕竟才虚四岁,不能太招摇的。

“行,上面不用涂颜料,白底的就行!“韩邡有模有样的指导。

“那,这个飞机做好了,学校的航模小组就会收你吗?“

“那是当然。“学校的航模小组规定四年级才能加入,所以韩邡要用一架自己制作的滑翔机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完成十岁孩子的作品。两个小家伙忙的热火朝天,就这样结下了小小的革命友谊!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周末的午后,乔甯在幼儿园里翘首期盼韩***到来,却只等来放学后的韩邡。韩邡比一般孩子个头高一些,白色的咔叽布衬衫和海军蓝的短裤,显得非常清爽,“苗老师,我奶奶在粮油店排队买水面,我来领甯甯回去。“

“噢,那你注意点!“苗老师毕竟没有经验,那时候小孩子也没有那么矜贵,过个斑马线还要家长在校门口一字长蛇阵的来接,所以就唤了乔甯出来,出了园门。

两人刚刚穿过绿化带,一辆右侧疾驰而来的绿色军用吉普车,就没头没脑的撞了过来,“啊!“韩邡大惊失色,本能的拽了乔甯一把,而军用吉普车也猛踩刹车,方向盘急打,往右方避让。如果是一般的四岁小孩,一定不可避免的血溅当场,但是乔甯毕竟有着成人应急力的大脑,顺着韩邡的方向就是一个侧翻,往绿化带滚去,当吉普车上胆颤心惊的走下一个人时,看见两个孩子一身泥泞的躺在路牙上,”喂,小孩,喂!“

倪洁小心翼翼的下了车,85制式的军装外套衬得英姿勃发,一双柳叶弯眉,眼含秋波,既有江南女子的娇俏,也有都市女子的精明。她在军区前线文工团工作,演出任务重,常年不着家,今天一回来就闯了祸,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

“部队的同志,你别发愣啊,快把孩子送到医院啊!“路人都纷纷献策,倪洁才惊醒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上车,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

韩奶奶这边买到了水面,在粮油店门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团团转。过了半天,才想到给幼儿园挂电话,“韩奶奶,不好了,刚得到消息,你家孙子和甯甯都被车撞了,现在在人民医院呢……喂,喂!“你说这苗老师,说话也不带拐弯的,把老太太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

初椿四

市人民医院还是解放前救济会的那幢老楼,砖木结构的墙体已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了。倪洁到了医院,被消毒水的味道一熏,才慢慢定下神来,先是跑到急诊室里找了老同学于主任,于主任亲自给两个孩子做了检查,“没大事,就是一些轻微的擦伤。”倪洁还不放心,又跑去脑外科请母亲的牌友出面会诊,白医师也给她吃了定心丸:“脑震荡都不是,多半还是吓得!”

她倒不是心中有愧,而是实在害怕担上责任,这般紧张下来,医院上下已经为她忙了个遍。这里也充分显示出她家在桐市的根基深厚,这不,丈夫那边的人脉还一个没用呢!

韩奶奶赶到医院时,就看见一对宝贝疙瘩躺在病床上,小脸煞白,而肇事者却不在周围守着,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横在医院里哭闹:“撞人啦,凶手跑啦!我那可怜的孩子怎么办哦……”

乔甯幽幽醒过来,看见病榻前一窝蜂的围了好些人,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惯确实久兴不衰,于是轻轻拽拽韩***袖子:“韩奶奶,我没事!”韩邡这阵也醒了,他的外伤还更重些,可是这孩子懂事早,觉得都怪自己没把妹妹带好,自个儿在那默默反省呢!

倪洁本意是把这事压下来,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但是被这一闹,算是彻底炸了锅,不一会儿孩子的父母都赶来了,最窘的是,夫家的人也得了消息,公公冯添才带着手下干事亲自过来了,冯添才——桐市□□市委组织部的调研室主任,到底是部队正团级的转业干部,身上还保持着军人的作派,腰板绷直,声如洪钟,他先是责怪的看了儿媳妇一眼,然后上前握住韩***手:“老人家,我代表倪洁给您赔礼道歉啦!”

那年月对领导干部还不是太含糊,总觉得你再大的官,也得遵纪守法不是!韩***脸还是绷着,但是乔振良是个和稀泥的个性,对谁都不愿意摆脸色,于是接过话:“哪里,哪里,孩子们也没什么大事,回家休息一阵就好了!”

“是啊,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韩邡的父亲是矿机厂的车间主任,听说过这位老爷子的来头,表现的更加恭敬。

丁雁萍可没这个眼色,冷冷的对倪洁说:“同志,你得留下工作单位和地址,以后万一有什么好歹,也好有地方说理去!”

乔甯看见母亲搞得这样僵,也只能暗暗摇头,幸好冯添才肚量很大,也不介意,让手下干事送上慰问品,都是那时候很紧俏的糖水黄桃、核仁桃酥之类的副食品,不兴塞钱了事这种的!

双方坐下来一聊,就发现了共同点,冯老爷子一拍大腿:“小家伙在机关幼儿园上学?我孙女冯晚妤也是那里的学生呢!”

“是吗?原来都是熟人,都是熟人,哈哈哈!”你瞧韩父这话说的,真有官场上那种无事也攀三分亲的架势。

“是啊,过两天正好是小女生日,不如孩子们一起过来吃个饭。”倪洁也是个鬼灵心事,你丁雁萍不是难伺候嘛,到时候饭也吃了,情也聚了,看你还好意思上派出所报案——倪洁也知道这事一旦捅到部队上,自己最少也要落一处分。

“是啊,我让小王来接你们!”冯老爷子也发话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主要还是维护自家的媳妇,能私下解决,那是最好。

于是,大家都看在子女小同学的份上,把这事应承了下来,谁也都不较真了。但是孽缘啊孽缘,总是来的这样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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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晚妤生日那天,乔甯和韩邡早早的收拾停当,在院子里等候。乔甯穿的是一件薄荷绿的小方领上衣配的白色荷叶裙,韩邡则是规规矩矩的纯白色小衬衫加棕色短裤,真真是一对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司机小王开的是一辆老上海轿车,把两个孩子接上车后,就一路往团结路方向驶去,冯家就住在团结路上的市委家属区,桐市人俗称的“政府大院”——苏联专家留下来的红砖小楼,都是一水儿的独门独栋,前庭后院,窗沿敞亮。

倪洁打开门,热情地招呼:“哟,孩子们都来啦?快进来,晚妤在里面等着你们呢!”她今儿个没穿军装,而是一身黄绿扎染的真丝长裙,显得既高挑又雅致。

两个孩子换了拖鞋,有点拘谨的走了进去,韩邡那是真拘谨,乔甯嘛!是被天雷雷焦了,正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看报纸的年轻人,五官清朗,身材颀长,他往这边笑着点头时,浑身都沐浴在晨光的照耀下——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不是活脱脱年轻版的冯绍霆嘛!

冯绍霆看见父亲下来,把报纸往旁边一折:“爸,我单位还有点事,一会儿不回来吃饭了!”冯添才眉毛一抬:“你存心的是吧?平时两个都是哪哪不着家的,今天难得回来,哪也不准去!”

冯绍霆被父亲一句话堵回来,只得收了心事,转头打量刚进门俩小朋友,小男孩自不必说,机智沉稳,王戎早慧。而旁边的小女孩,则让他有几秒的怔忡,熟悉的感觉第一时间遏住了他的大脑,他鬼使神差的上前摩挲着她莹润的小脸,果然比白玉团子还要柔软,皮肤细腻的不可思议。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冯绍霆回过神来,温和的问道。乔甯一回想起重生前,两人曾经亲密的互动,就猫抓挠心似的难受,心道这老天也太不厚道了,整这么个冤家杵在她面前,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叔叔好,她叫乔甯,我叫韩邡!”还是韩邡在一边解了围,好嘛,这两人现在是岔了辈了。正巧这时,生日宴的主人冯晚妤大小姐和她的几个朋友,也从外面进来了,“轻点,艾文莉烘培坊的蛋糕,可不要挤坏了!”

见人都到齐了,冯老爷子有心卖弄孙女的才学,便让几个小孩子围成一桌,点名让冯晚妤背诵一首唐诗,是李商隐的《无题》,四岁的孩子能把这首长诗完整的背下来,也算不易,大家都鼓起掌来,尤其是冯晚妤的小同学李宇凡和萧蕊,更是把小手都鼓红了。

轮到乔甯时,也是随便背了一首孟郊的《游子吟》,谁料,冯绍霆平地惊雷似的大喝一声:“好!腔调曲婉,如有情蕴!”把大家都吓得不轻,乔甯心想,你这是瞎起哄吧!好什么好,有那么好吗?冯绍霆却八风不动的继续叫好,瞥着乔甯的目光,一股邪乎劲。

倪洁有点坐不住了,尴尬的起身说了一句:“不早了,我们早点开饭吧!”然后就回厨房帮忙去了。小朋友们趁这机会,纷纷取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今天的小主角,韩邡送的是水晶相框,乔甯送的是普通的16开影集,也算是那时候拿得出手的幼稚园礼物了。可是冯晚妤的那些小同学送的什么?李宇凡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软皮盒子,铜扣打开——卡西欧电子表!萧蕊则是迪士尼专柜的米奇文具盒,绝对是国外带回来的进口货,有木有!腐败的小孩子,有木有!

冯绍霆又发话了:“李嵇言、萧辉最近生意做的挺大啊,摆谱摆到我我这来了!除了相框和影集,别的明儿个给他俩送回去!”冯添才拿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城建开发公司的负责人,拒收下属单位礼物,也是名正言顺!

这边厢,乔甯心惊肉颤,食不下咽,那边厢,冯绍霆却总是显得对她特别上心,频频夹菜:“我觉得和甯甯很投缘啊,倪洁,不如我们收她做干闺女吧!”

这一下炸的倪洁连筷子也脱了手,连冯老爷子也是一脸诧异:“绍霆,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冯绍霆也不答话,笑吟吟的看着妻子,眼睛里却透着yīn冷的寒光。

你别看冯绍霆与妻子倪洁貌合神离,全程零交流,其实这里面大有文章!冯绍霆是85年公派到党校学习的,出去三个月媳妇儿就怀了孕,最后过了预产期20来天才把冯晚妤生出来,你说他心里能舒坦?不过老爷子好面子,倪洁家也渊源深厚,这件事才不由他辩说的压了下来。现在突然提议收乔甯做干女儿,大多数还是泄愤之举。

乔甯心思一活,也瞧出了些端倪!想他温文尔雅的冯绍霆,原来年轻时也纨绔过啊,够嚣张,够无情!可惜乔甯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接受这扯淡的认亲?“叔叔,我有爸爸的!”

“没关系,干爹就像阿拉丁神灯,你叫他时才会出现哦!”冯绍霆都这么无赖了,乔甯也不好撕破脸,于是,这便宜干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应承了下来。

至此,冯晚妤开始出现在乔甯的生命中,也正式开启了她的梦魇岁月!怎么形容呢?有个笑话是这样说的,一个女的去算命,算命的说:“小姐,你命不好,你身上带有凶兆。”小姐:“那我把xiōng罩脱了行吗?”“不行!就算你把它脱了,也逃不过人生中的两个大丨波。”——冯晚妤就是乔甯命里的“凶兆”,而且还带来了两个“大丨波”!

初椿五

冯大小姐是升中班时,和乔甯分到一个班的,平心而论,长得那是相当乖巧,只一点樱桃大小的粉唇,琉璃透亮的眸子总是覆着一层柔软的雾气,柔细黑亮的长发乖巧的垂在xiōng前,一副楚楚动人的小可怜样!

但是那个性,真是让人抓狂,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身公主病!特别喜欢受人关注,凡是能出头的场合,绝对一个也不落下,而且特别喜欢和乔甯抬杠,芝麻绿豆大的事,也非比出个子丑寅卯来!

其实,这能怪冯晚妤吗?她长相柔美,人也伶俐,可偏偏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父母都是不负责任的常年不着家,连过生日,还被乔甯抢了风头。别的她不懂,但是爸爸居然要认乔甯做干女儿,这比当众呼了她一巴掌还要难受,这种侮辱足够她记恨一辈子的了!

幼儿园中班那阵,刮起了兴趣班的热潮,从书法美术,到乐器舞蹈,基本各家孩子都要报名学上一两种。乔甯根据自己的特长,报了少年宫的舞蹈班,学的民族舞,本来还想报个跆拳道什么的,毕竟重生前被几个混混放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惜90年还不时兴玩健身塑体,只得作罢。

舞蹈班的袁娅子老师是桐市艺术团的知名演员,一眼就相中了乔甯这棵好苗子,关节柔软,身材比例好,模子也大气,“小朋友,学舞蹈很辛苦的,会不会哭鼻子呀?”

“不会,我以后要像袁老师一样漂亮。”袁老师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因为每一个舞者,首先要爱美,懂美,才会原意为美丽付出辛劳和汗水。

“我也不怕苦,我也想学跳舞!”冯晚妤也举手,凡是有乔甯的地方,她是一定要来插上一脚的。

“哦,你想学什么舞啊?”

“傣族舞,我妈妈跳傣族舞可好看了。”袁老师笑了笑,这也是个清甜小美人,但是这孩子的手脚比例偏短,缺乏那种曼妙的感觉。当然,这么打击孩子的话,袁老师是不会说出口的。

5岁半的孩子,学习的舞蹈都是压腿、下腰、劈叉等基本功,但是胖子邵毅康却是乔甯忠实的小粉丝,每次看见乔甯练舞,自己就在旁边跟着扭,可把大人们乐坏了,拿小胖子打趣:“人家甯甯跳的是民族舞,你蹦哒的是什么舞啊?”

邵毅康挠挠后脑勺:“我跳的是肚皮舞!”又引得大家可劲儿的大笑。

康康妈趁机拉着丁雁萍的手,问道:“你家甯甯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这裙子的款式很特别呀!”

“她自己闹着要做的,我觉得怪怪的。”丁雁萍笑笑,那是一件橘色高腰的长袖连身裙,腰上是同色的大蝴蝶结绑作腰带,清新里带点调皮,初秋穿着也不会太凉,“你要喜欢,赶明儿,我把图样打给你!”

“不了,其实……我的裁缝铺关了。开春就准备去俄罗斯踩踩,咱们也当回倒爷。”

“你也真敢!那康康怎么办?” 依丁雁萍的想法,那去俄罗斯就是一辈子都回不来的地方了。

“我家老邵没有你们家振良有本事,厂里下岗,他是第一批……你说,我不去捣腾这个家,都干喝西北风啊!“康康妈也是有苦难言,但是丁雁萍觉得,厂子再差,也不至于扔下那么多职工不管啊!

乔甯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很佩服康康妈的勇气,这绝对是下海创业的排头兵啊,又看看围着自己打转的邵毅康,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他。她也没想到,邵毅康这个小跟班,虽然就小几个月,从此整天“甯甯姐,甯甯姐“的叫,一叫就叫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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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市的秋凉来的有些早,院子里的梧桐叶随着风打着瓢儿落下来,而原来人丁兴旺的筒子楼,也搬的搬,走的走,颇有些晚景凄凉的味道。

“韩邡哥哥,听说你家要搬走了?”乔甯仰着头,圆圆的脸蛋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肉了。

“嗯,厂里分了新宿舍,不过不远,就在珍珠塔旁边,到时候哥哥带你去公园玩!”韩邡对这个小妹妹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特别原意听她糯糯的声音。

“好啊!”乔甯也很喜欢这个哥哥,因为和聪明人在一起,说话没那么累,整天跟亲人朋友扮幼稚,也是蛮腻歪的!

“甯甯,韩奶奶家烧了鱼头豆腐汤,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啊”韩奶奶热情的招呼,却听见丁雁萍老远的喊道:““甯甯,快回来,不知道家里开饭了吗!”

乔母一直为上次被车撞的事迁怒韩家,太小家子气了,乔甯只得无奈的眨眨眼:“哥哥,我们下次偷偷的去,不告诉她们!”

“好!”韩邡承诺。

92年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上,绝对是不平凡的一年,自物价暴涨,89动乱,苏联解体后,国内怀疑“姓资还是姓社”的浪头一阵高过一阵,邓爷爷南巡后,及时发表了著名的“南方谈话”,才及时拨正了船头。

对于乔甯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年,因为她要上小学了,终于可以和冯大千金分道扬镳了,那个开心啊,用乔爸爸的话说,就是比解放台湾还要开心!

谁料想几个月后,望女成凤的父母又拜托徐炜的父亲——现在已经是教育局督导处的处长了,给弄到了师大附小,当然,乔甯的入学考试特别优秀也是学校肯接收的重要原因。

乔甯本来想,枪打出头鸟,该藏拙时要藏拙,但是老师一问:“小明在班里正着数是第七个,倒着数是第五个,他们班一共有多少小朋友?”乔甯就情不自禁脱口而出:“11。”

老师笑着对丁雁萍说:“这是个超纲附加题!最起码是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了!”乔母那个骄傲啊,好像女儿已经一脚踏进了清华的大门,你说乔甯后悔不后悔?于是,乔甯、冯晚妤、徐炜又分到了一个班,郑老师带的尖子班一(1)班!

徐炜眼尖,冲着乔甯直挥手:“这儿,这儿,乔甯过来坐我这!”

“好啊!”乔甯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坐到了徐炜的旁边。

这时候,班主任郑老师宣布,今天选举班干部,一年级的小孩子,有什么班干部的概念,不过就是听老师安排而已。郑老师有点私心,冯晚妤人聪明,家里也不好得罪,做班长是肯定的了,但是学习委员,她是希望由自己女儿郑萱来当的,于是象征性的问了问:“那么,下面,学习委员由郑萱同学来担任,好不好?”

徐炜论成绩,那是绝对挤不进尖子班的,但是他爱起哄的脾气绝对是年级第一,他生生添乱道:“老师,我同桌乔甯可厉害了,我选她做学习委员!”

乔甯那传奇性的入学考试是明摆着的,再说后排还坐着旁听的领导,于是郑老师脸一热,讪讪的说:“也好,那就先这样吧!”

这下不仅是冯晚妤,郑萱对乔甯也是一直耿耿于怀,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泾渭分明的小团体就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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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炜这孩子长得贼瘦,却偏偏好吃,课间的零食不断,连学校发的水果饼干之类的小点心,也强盗似的霸占一番:“方佳妮,你的华夫饼干(现在都叫威化了)也吃不完,不如给我吃吧!”说着就抢过一块,“咵滋咵滋“的嚼起来。

乔甯上去就敲徐炜的脑门:“是你的吗?你也敢吃,小心噎死你!“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抢得跟真的似的!”萧蕊在旁边揶揄,小口小口的嚼着自带的费列罗巧克力,作为资深公主党,她一向喜欢打头阵。

乔甯对这种小儿科的挑衅,简直懒得出手:“听电视上说,巧克力里面有激素的,吃了会变奶牛,哎呀呀,太难看了!“你说乔甯鬼不鬼,她要是信口胡诌萧蕊一定不信,不仅不信,还会反驳她看得到吃不到,是酸葡萄心理。但是一句”电视里说”,搞得很权威的样子,小孩子最相信权威了。于是,萧蕊手一抖,巧克力洒了一地。

有些事,乔甯实在觉得太幼稚了,不想跟她们玩儿,最近妈妈老是咳嗽,又不肯看医生,她正琢磨着怎么说服她那顽固的思维,不然耽误了病情,小病变大病!

“乔甯,出来玩儿吧!里面好闷!”方佳妮拍拍窗子,喊乔甯出来。窗子外面,下了点绵绵的细雨,cāo场上依旧一片嘈杂,冯晚妤摇着呼啦圈,旁边的孩子们都在替她数数:“28、29、30……”

方佳妮也是运动的好手,她一上场,同学们都来围观她了,一个、两个、三个,方佳妮套了三个小呼啦圈。三道呼啦圈在她的腿上晃了两圈,慢慢加快,逐渐移到腰上,因为速度的关系眼色混淆成了彩色,煞是好看。

方佳妮双手高举,预备把呼啦圈从头顶取下来,李宇凡这个小油混子,用手里的球拍一挡,呼啦圈磕在方佳妮的脑门上,肿了一大块: “哎呀,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方佳妮的捂着头,泫然欲泣,乔甯看不下去了,恶狠狠的盯着李宇凡:“小子,你最好快点道歉!”

“你,你想干什么!”一年级时,女生的个头要占点优势,乔甯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骇人。

乔甯什么也没干,把球拍抢过来,在膝盖上一毳——断了!“哎呀,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冯晚妤看见自己人输了阵势,双手叉腰:“你欺负人,我去告诉郑老师!”

“去吧,我也要回去,告诉我干爹!“乔甯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冯晚妤立时脸色就白了,小脚一跺:“你比法海还要坏!”唉,《新白娘子传奇》太热,法海都成了大反派的代言人了。

望着这几位惹事生非的公主党,乔甯哀叹,这里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厉害,唉!其实不是她们厉害,而是这些所谓的权贵子女,在父母的熏陶下,过早的接触到了社会的yīn暗面,心智早熟。所以现在很多人,认为富二代、权二代都是酒囊饭袋,那是绝对片面的!至少,乔甯身边的这一溜儿人,日后都是人精似的人物!

初椿六

鼎盛大厦c座11楼的娅子舞蹈工作室里,一溜儿的黑色练功服的小丫头们在镜子前练着基本功,“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袁娅子老师欣慰的看着这群孩子,当初学舞的很多小孩最后都是半途而废,能坚持学到现在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乔甯正在陪同伴下腰,看见袁老师招呼,就小跳儿的蹦过去了,“乔甯,你上次的腿伤好了吗?”

“嗯,我妈给我煮了一个礼拜的黄豆蒸猪脚,早没事了!”跳舞没有不受伤的,韧带拉伤更是家常便饭。

“嗯,好!”袁老师拍拍手,示意孩子们集合,“宝贝儿们,最近老师要给你们排个新舞,叫《观灯》,都是最近教的秧歌和云南花灯里的简单动作。因为下个月,我们舞蹈教室要参加市里举办的‘朵朵杯’少儿舞蹈比赛,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孩子们齐声答道。

“好,乔甯,你个子比较高,基础也扎实,就你来领舞吧!不过,领舞的小朋友,要注意观察同伴的动作,配合默契,整齐划一才是集体舞蹈的关键!”袁老师说这话,是希望乔甯稍微放低些标准,尽量去迁就其他的舞伴。

“嗯,我知道了,老师!”乔甯答的开心,冯晚妤却在一旁黑了脸。

乔甯兴冲冲的把这个消息带回家,却看见母亲愁云不展的坐在餐桌旁,连饭也忘了烧,而父亲却在过道里抽着闷烟,“妈,你和爸是怎么了?”

丁雁萍看看自己的女儿,漂亮的脸蛋上还残留着汗水的痕迹,不知不觉女儿都九岁了,那么懂事乖巧,没让自己cāo过一点心,心里越想越悲戚,说话也颤着声:“你爸,你爸,他……唉!小孩子不懂,去做功课吧!”

这话说一半,最是急人,乔甯扶着妈妈的膝盖,“妈,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丁雁萍觉得,这事还真没法更别人细说,原来人人都羡慕自家老公有本事,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可是现在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让你卷铺盖滚蛋!“唉!你爸,你爸他工作没了!”这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啦啦的下来了。

“你跟孩子瞎说什么呢?”乔振良循着声走回屋,小声的埋怨。

“还不都是你,平时连送个礼都不会!你瞧,韩邡他爸,有什么能耐啊,好了,现在当上副厂长了……”

“好了,好了,厂子改制,那辞退的人多了去了,我有什么办法?”乔父被唠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也糊涂,怎么就和韩家人搞那么僵!”丁雁萍又开始数落自己,总之,尽说些没用的马后炮。

这事儿,乔甯脑子里是有点印象的,隐约记得后来父亲当上市建委副主任的第一步,就是从矿机厂下来,进了建委做科员,至于是托的谁,怎么进的建委,她就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乔甯脑子乱哄哄的,她恨自己比人家多吃了那么些年饭,怎么就没有那些重生文里通天彻地的能耐呢?上次无意间,向父母建议买支股票,囤处房产什么的,爸妈连个泡泡都没泛,直当她小孩子,外面胡乱听来的道道!

但是乔甯总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至少要去打听一下,妈妈的工作还能保住吗!第二天放了学,乔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省重点虞府中学的门口,虞府中学和附小相隔不远,都在桃园路上,不过这里都是各学区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出过好多知名人物,学习氛围很浓!

下课铃已过,老师还在黑板前滔滔不绝:“同学们注意,下面,我要变形了!”乔甯还以为他是变形金刚呢!踮脚一看,黑板上写着“方程式变形”!

唉!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发条短信,把韩邡叫出来。乔甯正不知如何是好,教室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外面有个小美女,”“”哪?哪?来找谁的?”“就在后门边上,比晴子还要漂亮!”

韩邡根本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也没用看黑板上老师繁琐的演算,他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正在戴着aiwa随身听的耳机,默默的背诵英语单词呢!可是他们的说话声实在太吵,他只得回头提醒:“能不说话吗?”这一回头,就看见了乔甯!——酱紫色的围巾裹在颈上,衬得小脸更加白皙,墨缎般的发丝被凉风吹的有些凌乱,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不知不觉的吸引着大家的目光,此刻她正定定的望着自己,一向爱笑的眼睛写满忧虑。

“老师,对不起,我出去一下!”韩邡不等老师答应,就走出了教室,“甯甯,你怎么来了?”

乔甯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然后祈求的看着韩邡:“韩邡哥哥,你能问问韩叔叔吗?我妈的工作能不能不要辞退?”

“先不管这个,哥哥带你去喝杯奶茶!”韩邡牵着乔甯的手,走在秋风簌簌的林荫道上,帆布球鞋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酱紫色的围巾和墨绿的帽衫交织在一起,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乔甯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母亲把中药煎好,丁雁萍上次查出来得了xiōng膜炎,就寻了方子,坚持服用椒目葶苈汤,病情算是基本控制住了,但是呼吸不畅的毛病还是没有明显好转。

“妈,你这个病,不能老cāo心的。”乔甯把药碗吹凉,才端给母亲。

“唉,我当时就应该和康康妈一样,狠狠心去俄罗斯算了!”丁雁萍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这纯粹是自怨自艾的瞎话。

药喝了两口,又自言自语的说:“唉,要不就求求你干爹?”乔甯认这个干爹,也是随口一说,就像小时候的娃娃亲,都做不得准的,实际上,两家人连门都没串过!

“妈!你是急糊涂了吧!“开玩笑,真扯上冯绍霆,于父亲的仕途绝对有害无利!

“雁萍,我回来了!”乔振良今天一反常态的高声招呼,手上还拎了几只螃蟹,“给你和小囡吃的!”

丁雁萍眼睛一亮:“是不是厂子里,又让你回去了?”

“不是,市建材研究所聘我去做研究员,我以后就是吃皇粮的了!”乔振良直接公布这个喜讯,家里人悬了好久的心,终于稳稳当当的落到了肚子里。

“爸,恭喜你呀!”乔甯心里非常高兴,原因还有一层,只要不是进建委,就等于和后来的南沂桥垮塌事件撇清了关系,爸爸也就等于间接的改变了命运。

丁雁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还是你有能耐,我就说嘛,这有学问到哪里都有用武之地!甯甯,妈妈今天好好给你们爷俩烧两个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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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朵朵杯”少儿舞蹈大赛在市中心广场拉开了帷幕,乔甯和冯晚妤等十来个女孩子,都在后台化着妆,往台下望去,黑压压的都是来打气的家长和观赛的市民。

“哎呀,有电视台的叔叔来拍照呢!”一个女孩子兴奋的报告。

“那是摄影机,过两天比赛的实况就会在电视台播出了!”冯晚妤熟练的往脸上打着底妆。

“晚妤,你用的什么粉啊?还闪闪的。是不是商场里卖的什么羽西啊?”女孩子好奇的问。

“羽西?你就认为是羽西吧,反正牌子说了,你也不知道!”冯晚妤嘴上奚落着,眼睛还朝乔甯瞟了瞟,看见她用的是永芳的便宜货,嘴角扬的更高了。

乔甯心想,不就是资生堂的开架彩妆嘛,早八百年就不用了,唉,还是满足一下小女生的优越感吧!

节目一开始,孩子们就立刻进入了状态,一群俏皮的绑辫子娃娃,或作仰头观灯状,或作弯腰提灯状,或作抬脚踩灯状……提着道具花灯逐一亮相,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眼光。音乐加快,小脚随着节拍啪嗒的集合散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干脆,尤其是领头的小女孩,腰上扎了一块红兜兜,表情既憨傻又夸张,让人忍俊不禁,不住叫好。袁老师在台下不住的点头,不出意外,这一等奖是得定了!

还有最后一个花瓣托举造型,乔甯的软底鞋踩在同伴的膝盖上,花灯托在右手上,身体微倾,整个表演就圆满结束了。这时,冯晚妤的身体不自然的撞在身边的同伴身上,那名女孩一个踉跄,膝盖没有支撑住乔甯的重量,眼看乔甯就要摔倒下来……

“啊!不好!”袁老师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危险,根本来不及冲上去,只能发出一声惊呼——但是乔甯凭借出色的腰肢韧力,硬是稳住了身形,左腿后翘,与右手托着的花灯形成一条受力线,堪堪保持住了平衡。

这样处理不仅挽救了造型,也没有影响整个舞蹈的美感,评委席上的一位女士看出了门道,不禁发出感叹:“这才是所谓,天生为舞蹈而生!” ——她就是北京舞蹈学院的年芝歆老师。

乔甯对刚才发生的意外只字不提,袁老师也无法追究,带着排成一队的舞蹈队小朋友上台领奖。“下面有请市城建开发公司的冯总为一等奖颁奖!”主持人宣布后——冯绍霆居然走上了颁奖台,体面的把鲜花和证书交给袁老师。

“爸爸!”冯晚妤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出现,激动的叫了一声,冯绍霆却置若罔闻,把乔甯抱到他有力的臂弯上:“甯甯,干爹今晚去你家吃个饭,行吗?”

初椿七

干爹要来家里作客,绝不会是吃饭谈天这么简单,乔甯一面揣测冯绍霆的用意,一面把他领进有些老旧昏暗的筒子楼,以他这样西装革履的装扮走进这样破败的楼道,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丁雁萍看见他时也十分诧异,手里握着的笤帚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妈,他是我干爹!”乔甯咬着嘴唇说。“您好,您好!进来坐吧!”丁雁萍不自然的把这个“亲戚”领进屋。

“你不是去参加舞蹈比赛了吗?怎么跑去你干爹那了?”丁雁萍小声的数落女儿,但是被耳尖的冯绍霆听见了,他放下茶杯,很礼貌的回答:“其实今天是碰巧了,公司赞助的舞蹈比赛喊我去颁奖。甯甯的一等奖还是我给颁的!”

一提到女儿的成绩,做母亲的总是份外的骄傲:“是啊,我们家甯甯从小没让**过一点心,跳舞也是很有天份!”

“是的,今天就是想和您谈谈甯甯的事!”冯绍霆挑明来意,丁雁萍反而下意识的护住女儿,好像人家是来和她抢孩子的一样:“甯甯的什么事?等他爸回来再商量吧!”

冯绍霆笑笑:“也好!”他的态度也让乔甯很纳闷,狐狸是不会改吃素的,他又有什么诡伎俩?

乔振良一回家就看见家里跟三堂会审似的,把冯绍霆看犯人一样看在中间,“哟,冯总,您怎么亲自来我家了?”

“振良啊,你说巧不巧,今天我的一位朋友——北京舞蹈学院的年芝歆老师,看见了甯甯的表演,点名要让她去北京读书!”冯绍霆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反应,才笑吟吟的补充,“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踏进北舞就算是踏进了国内舞蹈教育的最高学府啊!”

乔父乔母对望一眼,都有点喜忧参半的感觉,这是决定女儿前途的选择,马虎不得!乔甯却敏感的感觉到一丝异样——从父亲和干爹的对话中,透露出来的熟稔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一般,究竟怎样不一般,乔甯又说不上来。

冯绍霆撒下饵料,自然是有备而来,他摸摸乔甯的头发,疼爱了一番,“乔甯啊,干爹对你好不好?”

乔甯并不买账:“干爹是要跟甯甯说什么吗?”

“干爹希望你能帮一个忙!”冯绍霆再次成功的抓住乔家人的胃口,“过几天,冯爷爷有个客人来玩,务必让他停留两个礼拜!”最后一句是说给乔振良听的,他知道乔振良是不会拒绝他的,正如不久前,自己没有拒绝给乔振良安排工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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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乔甯第二次踏足冯氏的宅子,已经不在以前的市委大院里了,而是桐市最早开发的楼盘里最打眼的一幢别墅,虽然还是最早期的美式乡村风,但也足够让人眼馋了。两层半的坡顶设计,前后都有花圃水池,中式的红木和西式的壁炉一室交呈,略显不伦不类。

屋子里咿咿呀呀的唱着《百花赠剑》里的选段,情腔慢慢,曲回萦绕,没来由的让乔甯想起发哥有一部经典的广告,“如果说人生的离合是一场戏,那么,百年的缘分更是早有安排。”

前厅上首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眉宇之间煞是威严,抿一口清茶就对冯老爷子发话:“小冯啊!茶是东山西坞,纤衫不惜春雨干,满盏真成rǔ花馥。这紫砂壶可就有点堆砌之感,窃以为,还是玻璃杯来的妥帖!”

“是,是,首长批评的在理!”冯添才在老者面前一下子就平白矮了一截。

“到了地方上,不要想着我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想着索取。应该想想自己还能为人民奉献一点什么!”老者借题发挥,这就堂而皇之的训起了冯添才。最后还别有深意的加重了语气,“你毕竟是我的人,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你知道吗?”

这句话一出口,冯添才就直接在抹汗了,乔甯听语气,冯家的当家人在老者面前,也不过是堂前扫雪的角色,也暗暗提醒自己谨言慎行,不要让人挑了错处。

冯绍霆看见父亲挨训,知道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传到了聂家的耳朵里,心知不妙,同时对乔甯寄予的期望就更大了。他聪明的避开两位,把乔甯引到庭院里,冯晚妤正和在一个男孩子在修葺的荷塘边戏耍:“东川哥哥,你要把亨特怎么样啊?”——亨特是冯家的一条德牧。

“你别吵,我在训练它跳火圈!”男孩子的脸被烟熏得有点黑,不过临时搭起的火圈倒像模像样。

“噗哧”乔甯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聂东川一回头就看见了眉眼弯弯的女娃娃,没来由的窘迫起来:“你笑什么!爷爷的警卫员都是这样训练军犬的!”

“我没有笑你,我是笑那只狗,你不觉得它的表情很委屈吗?”乔甯指着表情拧巴的德牧。

“有吗?爷爷说过,男子汉要顶天立地,遇见困难要上,见到荣誉要让!”聂东川把爷爷的话奉若圭臬。

“是是是,可是,我怎么觉得亨特是只母狗捏?而且亨特的身型臃肿,齿龄也偏大,已经错过了受训的最佳时机!”

聂东川闻言把亨特两只后脚一提,看清了它的性别:“切,不是男生叫什么亨特!”

冯绍霆走过去寒暄:“小公子,我给你放点水,要不先梳洗一下?”

“好的,谢谢!”聂东川倨傲的点头,这小子,在长辈面前也摆个高高在上的架子。

聂东川把脏兮兮的脸洗净,才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好相貌,眉毛极浓,眼棱刚毅,虽然不是多么的俊美无俦,但可以看出一副京府子弟的勃勃气势。

他抹净水渍,对乔甯招招手:“你过来,你养过军犬?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乔甯笑笑,只是以前朋友养过一只退役的军犬,知道一丁点罢了。两人继而聊得起劲,把个冯晚妤晾在一边,只好变着法给他们端茶倒水,絮絮磨磨到了前厅,聂家小爷才露出孩子的本色:“爷爷,听说桐市的蟹黄汤包很出名哩!我们去买点来吃?”

聂老听见孙子的叫唤,刚想斥他心浮气躁,弟子规文学过就忘,却看见一张素白的小脸绕出屏风,冰洁若腊梅沁雪,俏丽似朱槿争枝,手劲全松,嗓音低低溢出:“桔奈?”

“爷爷,爷爷!”聂东川很少看见爷爷失态的样子,敛息静气的不敢大声。

这个场合,可能很多人都不了解□□,但是作为聂胡勋将军贴身警卫的傅传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小女孩子长得太像聂家二小姐桔奈,看来冯绍霆李代桃僵的招数是蒙对了。

事实上,冯绍霆这个壶投的极准,一下子就戳中了聂虎勋的软肋,他年轻时爱上过一个日本女艺伎,还生了一个女儿名唤桔奈。这段荒唐的风流韵事自然没有善终,时光匆匆,日本女艺伎成了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这留有日本血统的二女儿就成了唯一的念想。

这段密辛,被冯绍霆翻了出来,公然挑衅聂老将军的底限,自然是要搏上一搏了。搏好了,自己就能从海南房产泡沫中脱身,搏摔了,冯家一文不名,就此湮落。

“你叫乔甯?好名字啊!” 聂虎勋的语气出奇的和蔼。

“小姑娘跳舞也很不错!”冯绍霆小心翼翼的搭腔。

“哦?会跳阿波踊吗?” 聂虎勋来了兴致。

“回爷爷的话,乔甯不会!”乔甯谨慎的摇头。

“哦!也是,你还太小了,应该没有学过!” 聂虎勋再看乔甯,虽然像足了桔奈小时候的样儿,但是循规蹈矩的站着,哪像桔奈那鬼丫头豪放不羁,闯祸都闯的理直气壮,直到今天离开皇城根儿那么久,提起她桔奈,也是有不少豪门贵少扼腕不已的。

聂虎勋慢慢从回忆中甦醒,恢复了常态,接着开始品茶:“我现在趁着腿脚还灵便,不少老部下还能寻着门径,以后也不知道跑不跑得动咯!”

“首长还健朗得很呢!”冯添才赶忙恭维着,但聂虎勋这语气一冷,就代表事儿要蔫,冯绍霆赶忙趁热打铁:“老首长,今晚不如在府上安歇?小公子喜欢的蟹黄汤包,已经买来了!”

“不用了,我们还是回招待所,部队上都安排好了!”聂老将军摆摆手,傅传喜赶忙安顿好车马,随侍左右。

冯绍霆把目光移向傅传喜,被一个手势压了下来,他在告诫他稍安勿躁,也对,这事儿急躁不得,也慢慢静了心,随父亲把这爷儿俩送上轿车。

乔甯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掂量,她知道自己一定初步完成了冯绍霆的任务,但是留他们两周,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初椿八

命运有时候真爱开玩笑,重生前拼死拼活要手刃的仇人,现在却挤在半山亭中,围坐一张素几,煮一壶清茶,凭风远眺。亭内谈古论今,亭外还站了不少暗哨,这次劳师动众来灵山禅寺还香,也是为了一偿聂老的夙愿。

聂老看着旧景陷入追忆:“上次来这里烧香,还是解放前的事咯!后来革四旧,这里连个和尚影子都瞧不见了!”

“绍霆,你知道吗?聂老年轻时,在南方打过游击,这漫山遍野都留下过将军的足迹哟!”冯添才旁白。

“难怪听聂老的口音,还以为是南方人哩!”冯绍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哈,我现在成了不中用的老头子喽,你小子倒在这里颐养天年,快活的很呐!”聂老一吐乡音,就表明心情很好。

他看见冯添才又要反驳,打住他的发言:“不须避讳,主席不是教导我们嘛——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yīn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又不是秦始皇,不做那千秋万代的奢望!”

“是,是,是!”大家都纷纷附和。

冯绍霆立刻提议:“其实山下,还有一方妙处,怕是不容错过!”

“哦?”聂老抬眼。

“江边的老式茶楼,还能听得到正宗的锡剧,风雅的很!”

“哪里风雅?锡剧那调子,难听的很哩!”聂老嘴上这般评价,步子还是不自觉的往山下迈去。冯绍霆打打眼色,周围的人又簇拥而去。

茶楼里仿的明清式样,四下方桌中间搭个简台,台上唱的正是锡剧里最经典的一出——《珍珠塔》,这锡剧滩簧语言混杂,又有彬彬腔和梅腔的差别,不是常年浸yín,很难听懂。聂东川坐了小半会,就如坐针毡,浑身难受,聂老看在眼里,大手一挥,放这些小辈出去玩儿了!

“哎呀,每次爷爷听戏的时候,我都要想办法溜出来的!”聂东川得意的眨眼,“走,我们去那边玩玩!”

“东川哥哥,那边都是流氓呆的地儿,我们不要过去!”冯晚妤说的流氓窝,就是一家嵌在小巷子里的游戏厅,门帘半掩,透着古里古怪的烟臭味。

那阵子受香港黑帮片的影响,个个小年青都热血沸腾的憧憬着当一回古惑仔,这游戏厅确实不是什么安稳地界儿!但是好巧不巧的,就在乔甯往里面张望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胖子邵毅康,这邵毅康是什么人,小时候连一枚芽枣都要拿来和乔甯分的亲弟弟呀!他现在母亲不在身边,乔甯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他往歪路上走,“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喊个人!”

“乔甯都认识些什么人呀!”冯晚妤翻了翻白眼留在巷口,聂东川却略一沉吟,径直跟了进去。

游戏厅门面简陋,里面倒很宽敞,十几台大立柜街机贴墙安置,街霸刺耳的“豁哟根”声不绝于耳,三个染着黄毛穿着阔腿牛仔裤的年青人在里面巡着场子,艳色的尖领衬衫半敞着,露出里面也不知什么质地的黄链子。

邵毅康此时被挤到旮旯里,被瘦高个小流氓指着鼻子:“身上就这两小钱,也敢到这里来玩?”

“我,我一会赢了就还给你们……”小胖子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做着发财梦。

“呸!上!”瘦高个一脚踩在木凳上,淬出一口吐沫星子。

乔甯眼看邵毅康要挨打,再加上本身对小混混的憎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色,打横里就冲上去,揪住瘦高个就厮打起来,“甯甯姐,你怎么来了?别管我,快跑!”小胖子急得跳脚,乔甯却顾不上理他。

“还愣着干嘛,cāo家伙上!”聂东川一看见动了真格的,立马撸起袖子,摆开架势。

轮实力,这三个黄毛都是十□□岁的成年人了,打架斗殴的流氓事也没少做过,手下颇有点狠劲。但是,今儿个活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遇见的是聂家的小公子呢!

你别看聂东川人不大,从小被他爷爷cāo练的不轻,人家是起床号一响爬起来出cāo,他是起床号一响爬起来练拳,军区的散打冠军裴勇,就是他的师傅。自小的基础,那是打的忒牢,出拳的力道虽差些,但架势一看,就是拜过把式的。

再说乔甯吧,那是确确实实的花拳绣腿,但是那舞蹈是白练的?抬腿弯腰都轻盈飘逸,躲拳头也躲的灵巧,这两厢加起来,可真真把几个流氓给唬住了,心底直犯嘀咕:“这怕不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下山来了吧!”

所以这边唏哩哗啦扭打的起劲,等大人们赶到时,三个黄毛都已经撂趴下了,再看几个孩子——聂东川最惨,鼓两大眼泡子,嘴角渗着血,脚踝也崴了;乔甯头发凌乱,手里举着半截椅子腿,嘴里还叼着布片;邵毅康脸上青紫,发癫似的坐在瘦高个的身上,拿肥硕的屁股趸他;只有冯晚妤一个人,怯巍巍的站在石阶上,脸都吓青了。

小流氓们也是出门没看老黄历——该遭一衰贱!随行的安全警卫都蜂拥而至,救人的救人,抓人的抓人,派出所的民警愣是连门都没挤进来。

聂虎勋看见孙子的第一句话是:“小子,吃亏没?”

“没有,我揍了俩个,甯甯揍了一个!”聂东川口齿不清,仍然挺着个xiōng脯。

“好,好,像我的孙子!”聂老又看看乔甯,“这野劲啊,也像桔奈,不输个把小子!”

这下好了,聂家小公子崴了脚,不静养几周,连火车都搭不了了。冯绍霆见是这样的情形,也感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乔甯真是他命里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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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能干孩子一起蹲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乔甯也算跟着享受了回特殊待遇。丁雁萍在家里悔的肠子都青了,直埋怨丈夫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可是俩人到了医院,一看见这带杠带星的阵仗,又都齐齐咽了声。

“甯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雁萍坐在床边,拷问道。

“没事,就是出去玩,跌水坑里了,不碍事!”乔甯不敢说是打架,那还不把她妈胆给吓破了。

“那,康康那小胖子,怎么说你们被狗咬了?”这是谎话没有编圆啊!

聂东川在旁边接了一茬:“阿姨,我们是先被狗追,然后吓得跌水坑里的!”

“哦,这该死的水坑,这该死的狗!”丁雁萍也是个实心眼的,这样就相信了,嘱咐女儿好好养病,别给首长添麻烦。

“你妈还真有趣,这事要是搁我妈那,非罚我跪一宿!”聂东川拧了颗荔枝,递给乔甯,“吃不?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乔甯咯咯儿的笑:“谁和你是兄弟!”

“你还别不愿意,想做我兄弟的人,多了去了!”聂东川虽然聪明,但是在男女有别上,还没有开窍。

俩孩子也没有别的乐子,只好拿家里的事情出来聊,聂东川谈起他姑姑桔奈,只说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忒有主见,从红卫兵开始就是个刺儿头,她的故事编成话本子,都有人瞧!

“我妈说她就爱整幺蛾子,是个万年修出的精怪!不过爷爷宠她啊,闯祸都是爷爷给收拾的。”聂东川说的干了,还吧唧吧唧嘴。

“后来呢?”乔甯撑着脑袋听得认真。

“后来拍拍屁股,去投奔美帝国主义去了!把爷爷气得那叫一伤心,再没人在跟前儿提过她!”护士叫了熄灯,聂东川也累得说不动了。

乔甯觉得这桔奈太有趣了,而且还和自己长得很像!不过人家活得,太随性了,别人都去批林批孔,她偏要大诵论语;别人都写大字报拿红宝书,她偏要享受小资生活……

一开始只是一种向往,桔奈传奇色彩的故事被慢慢咀嚼,继而,乔甯像被突然点醒一样,自己干什么要向往别人的人生?自己不是就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自从重生后以来,自己太过沉耽于父母的亲情,一心想重拾家庭的温暖,把和父母相处的每一天,都当作是借来的债!可是自己内心的渴望,对理想的追求,对未来的规划,完全被忽视了。她已经浪费了前世十年的时间来报仇,难道还要浪费一个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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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来得晚,夜里还有些蚊虫藏在萋草水泽里,熏了蚊香也不顶事。傅传喜在外面换着灯罩,弄出很大的动静。

思索了几日的聂虎勋听得厌烦,心里也很不平静,冯家现在处在严打的风口浪尖上,海南房地产垮了,还有一堆烂帐等着清偿,冯绍霆在里面淌了多深的浑水,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但是,真不管他,以前的老部下怎么看待自己?而且那叫乔甯的小姑娘,倔强的样子,真让自己心疼!人老了,到底求个什么?不就求个心安嘛!

聂虎勋想到这,抬手召来傅传喜:“传喜啊,这次就卖卖我的老脸,和纪家打个招呼,让他们放冯家一马。”

“是,纪家二少已经到了桐市,不过还没有开始取证,我明早就给检查院办公室挂电话!”傅传喜应道。

聂虎勋又叹了口气:“传喜啊,你说我是不是晚节不保啊?”

“属下只知道,诸葛孔明挥泪斩马谡受尽诽议,关羽义释曹孟德倒留下千古美名!”傅传喜借聂老最喜欢的戏曲来借古喻今,回答的十分巧妙。

“罢了,我且做一回美髯公吧!”聂老最终放弃了内心的坚守,所以古人云:利欲熏心,奸佞乱主,就是这样来的吧!

傅传喜一出来,就给心里绷着弦的冯绍霆,支了信儿:“聂老,还是念旧的人啊!”这话一说,聪明如冯绍霆,立刻就明白了,自个儿的身家是保住了。

冯绍霆取出备好的厚礼:“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傅传喜推却了:“筠少托我办的事,我哪能给办折了?”

“是,是,多谢筠少抬爱!”傅传喜给的是聂少筠的面子,这个道理,冯绍霆晓得,毕竟明里暗里,他们都是替筠少办事的人!

初椿九

聂东川调歇了两周,终于不情不愿的走了,走之前一直嘱咐乔甯有空去北京找他,一起去吃正宗的碰头食。乔甯含笑的应下来,心想就算去了北京,也不敢劳你大驾啊!

聂老给冯家留了一副裱好的字画,上书“椿色流连晚,萍舟伴鹤归”,这种老派的腔调,倒像是用来自勉的。冯添才把字画挂到了书房了,退后一步欣赏:“好字啊!”冯绍霆瞥了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将军老啦,以后是筠少的天下了……”

为表感谢,冯绍霆再次来到乔甯家,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这幢老楼,然后带着几分和煦问道:“甯甯,告诉干爹,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要你别来骚扰我们家人了,但是乔甯现在是认清他的心机之深沉,怎么敢轻举妄动,只好低着头沉默。冯绍霆暗笑了一下:“不着急,下次想好了再告诉我!”

“哦,这是年老师的电话,如果决定了,可以打给她!”冯绍霆把名片放在桌角上,起身告辞。

乔振良把名片握在手上,明明是很轻的一张小纸片,却感觉到如千斤坠重。当初自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冯绍霆打了一个电话,含蓄的问他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推荐,冯绍霆二话不说,就给他安排到了市建材研究所,工资高待遇好,个个都称呼他为乔工,他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单位里比他学历硬,专业强的人比比皆是,自己不过是承着冯绍霆的人情,安插、进来的关系户!冯绍霆图他什么?他心里越来越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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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返回学校的时候,黑板上隆重的写下了“欢送冯晚妤同学”的字样,方佳妮偷偷告诉她:“晚妤要去上海读书了啦!他们一家子都搬走了,今天给她举行欢送会呢!”

乔甯眉头刚蹙了一下,冯晚妤就有心徵感应一样,娉娉婷婷的走过来,她最近窜了个子,越发弱柳扶风起来,“甯甯,我们以后怕是不能经常见面了,你会想我吗?”

乔甯心想你装蒜的能力也哧哧见长啊,脸上露出几分惋惜:“没关系,想你了就去校门口买1.5元一张的偶像贴纸,你应该和上面的铃木、酒井长得差不多!”

冯晚妤哈日的厉害,被乔甯一堵竟然难得的没有动怒:“还有我跳舞的一些器械,都留给你吧!我爸说了,平民才把把艺术作为一种职业,贵族都把艺术作为一种修养,我的修养已经够了!”

这句把乔甯呛的不轻,无力纠缠的回了一句:“啊,那提前恭喜你成为一位贵族,或者是贵族夫人!”

冯晚妤走回去帮大家签同学录,那架势真像大明星给歌迷签海报一样,乔甯这时突然有些羡慕她,冯晚妤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万众瞩目的生活就是她一生追求的目标,可是自己的期望是什么呢?一个可以支撑自己为之付出的信念是什么呢?

徐炜以为她受了委屈,走过来安慰,“别理她,你知道吗?康康妈回来了,今晚请我们去裕隆湾大酒店吃饭呢!”

康康妈从俄罗斯回来了?不仅大手笔的租下了市中心的门面做洋酒批发,还把矿机厂的老职工都喊到桐市最豪华的裕隆湾大酒店吃饭,徐炜家、韩邡家、乔甯家都来了,围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表情各异。

康康妈衣着光鲜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比以前不知靓丽了几百倍。她一桌桌的敬酒敬下来,喝的烂醉,最后来到乔甯这桌,举着杯子直晃:“来,我的好大姐,我敬你一杯!”

“都是老熟人了,你回来上家里随便吃点什么不好,偏要上这儿来糟蹋钱!”丁雁萍和她关系最好,说起话来也最直白。

“呵呵呵,我实话告诉你,萍姐!我在上海……还有几处大实体……这点儿钱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要告诉那帮孙子……你们不是都瞧不起我吗?我阿玉现在有钱啦!”康康妈脸泛红潮,有点藏不住话了。

“你挣钱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丁雁萍不解。

“不,不,不,我在俄罗斯打拼了那么久,遭了多少罪,有时候想想就这样回去吧,咱不做了!可是每次一想起以前被蔑视的眼光,嘿,跟打了强心针一样,我阿玉又活了!”康康妈舌头有些大了,抱着丁雁萍的脖子洒泪,“我阿玉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市中心的那间洋酒铺,你去帮我看吧,赚不赚钱都没关系!”

丁雁萍吓了一跳,只说不可:“我帮你看看铺子没问题,做掌柜可没那个能耐……”

大人们在里面应酬,小辈们都在庭院里摆弄酒店里新颖的陈设,邵毅康舀着冰激凌,跟旋转门玩的不亦乐乎:“甯甯姐,听说你要去北京念书?”

“还没定呢!再说爸妈也不一定答应!”乔甯倚在隔断扶手上,习惯性的练习着屈伸。

徐炜大大咧咧的说:“自己高兴就好,都按照父母的意思来太没劲了,韩邡你说呢?”

韩邡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随口应了一句:“甯甯决定了就好!”

乔甯笑笑,韩邡可是个有主见的人,前世记忆里,国内几所高校都想招他,他背包一背出国留学去了,据说他的父母也是反对过的呢!

到了此时,乔甯也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想法,守护自己的父母,是一个太过沉重的枷锁,现在乔甯想卸下它,轻装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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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花了些时间说服父母,这次反对最强烈的反而是父亲乔振良,他一再强调,跳舞在过去那都是被人视为下三流的行业,乔甯文化课也不差,万万不能把天份耗费在跳舞上面。

“雁萍,你别不吱声啊,谁跳舞我管不着,反正我家闺女不能去!”乔振良鼓动着妻子。

丁雁萍只好拉下脸子:“甯甯啊,妈不是不让你去跳舞,但是将来能有什么出路?现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爸妈努力一下,供你上一所名牌大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乔甯也不反驳,把舞蹈教学的碟片插、进vcd里,跟着练习,对女儿这种无声的反抗,夫妻二人都无可奈何。这样的对峙持续了一段时间,乔甯父母率先举了白旗,“甯甯啊,你要真想去学跳舞,爸妈也认了,但是你孤身一人在外面,千万不要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啊!”

“妈!我学习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工夫想这个!”乔甯仰天,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处处低调,麻烦会长了腿来找自己?

如是这般,磨叽了几个月,乔甯也到了北舞附中入学的年龄,凭着过硬的功底和年老师的特别推荐,乔甯顺利的通过了省外招考。乔振良夫妻请了假,托人买了三个下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老式的火车里,充斥着难闻的异味,到处是扛着蛇皮袋的贩子和奔着发财梦北上的打工仔,熙熙攘攘的非常聒噪,乔甯却有种融入这个时代的真实感!老谋子北漂过,李彦宏也北漂过,现在乔甯也算是北漂了一把!

丁雁萍把铺位掸干净了,再把行李放上去,又嘱咐老公把车厢门锁好,乔甯窝在小床上,把朋友们送的礼物一件件翻出来看看,再一件件收好,最后翻开新买的日记本,郑重的写下:

“给未来的自己!

别了,桐市,别了,藏有最多回忆的地方,

一个人能抛开种种困扰,为自己活一次,是多么的幸运,

感谢那些教会过我生活的人们,谢谢你们伴我成长,给我鼓励!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我奋斗过了,我经历过了,这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聚集了最多的京味旧俗,满清遗老,也攒足了最多的政商新贵,摩登奢华。现代化的立交桥和地铁规划大处着墨,勾勒着城市气度恢宏的曲线;老式的胡同儿四合院也错落有致的彰显着传统,绝不藏头露尾失了身份。即便是看惯了21世纪密集cbd的乔甯,也不免心生敬畏,这大气,这底蕴,放在二十年前也同样适用!

北舞附中座落在海淀区万寿寺路上,报道的第一天,乔甯就感觉到了藏龙卧虎的意味,很多孩子都是顶着某某比赛冠军的光环来的,谁也不怵谁,走路也都挺着脖子像只高傲的天鹅。

“这都穿的什么衣服啊,露成这样!”乔甯父母看着某些露肩露肚脐的打扮,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爸妈,那些都是演出服装,平时不那样穿的!”乔甯赶紧申辩,生怕父母一生气,把自己提溜回家了。

宿舍里条件相对简朴,八个小姑娘挤在一起,也没有独立的盥洗卫生间。乔甯首先认识的是一位北方妞施梦童,她一来就拍着床头吆喝:“要做兼职的统统来我这里报名啊!一个月80元,虽然不多但是每个月的置装费够交了!”

大多数女孩只看看她,没有搭腔,乔甯一心想着独立,当然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去哪兼职?怎么付钱?”

“就在崇文区的北京游乐园,就是做些简单的舞蹈秀,很轻松的!” 施梦童有板有眼的说道。

“好,算我一个!”乔甯想着游乐园里的环境比较单纯,也能学到一些演出经验,就答应了下来。她果断的样子,让其他几个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女孩打消了顾虑,也加入了进来。

“周末,我姐姐来领你们去,谁也别迟到了!” 施梦童交待完毕,拧身又去别的宿舍吆喝。乔甯累得不行,外衣都没有脱,就沉沉的睡着了……

初椿十

游乐园里远远就能看见巨大的摩天轮,承载着年少的记忆,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在缓缓旋转;卡通风格的建筑和绿树掩映的园林交相辉映,处处都是游客们的欢歌笑语;各种主题式游乐项目缤纷缭乱,女孩们都看的目不转睛。

“别瞧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玩!”施梦童的姐姐施梦婕比她们高几个年级,人也更加老道麻利,像赶小鹌鹑似的把几位女孩带到了游乐园,“主管,这几个都是我的小师妹,给她们安排一些散活吧!按月结帐!”

“好!《苗巴妹》和《盅碗舞》都会跳的吧?”主管把女孩们召集在一起分了工,几个女孩去演艺区小剧院按场次表演,另几个在餐厅区负责互动节目。乔甯一天跳五场民族舞,上午两场下午三场,中午还包午饭,收入还算不错。

但是做了几个月下来,女孩子们都纷纷想辞职,“乔甯,你去和梦童说说,最近学校里抓得很紧,我们还是不要冒险违反校规吧!”

“也好!”乔甯的中国民间舞专业在附中非常吃香,连带着班主任也极为挑剔,她经常用如鸷的眼光扫过面前的孩子:“看看你们站的样子,哪有一点竹节铮铮风骨!在我的班里,练功房是你们唯一的消遣,谁要是在期末考中不过关,通通给我打道回府!”

施梦童听了乔甯的话,很是不屑的说:“就你们那点胆子,还能出来混!”

乔甯不理会她:“反正把这个月的钱结了,咱们两清!”

“不如这样,下周有个圣诞嘉年华,做完了这趟,咱们再散伙!” 施梦童讨价还价的说。

乔甯思虑片刻答应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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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寒冬素裹的季节,游乐园里依旧张灯结彩、游人如织,除了各项惊险刺激的娱乐设施马力全开之外,马戏团的助兴表演和琳琅满目的风味小吃也吸引了大量的孩子。对这种洋人的节日,国内还不是特别接受,但是熬不住孩子们喜欢,大多数父母也算带子女来开开眼界。

因为组织接待任务特别繁忙,乔甯和其他的几个女孩被临时安排到场馆外维持秩序,腊月里头,就算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也冷的受不住啊,别说这几个小姑娘还穿着单薄的礼仪服装,北风一灌都冻得跳脚。

一个叫娟子的说:“苦命啊,人家玩得开心,咱们在这儿遭罪!”

另一个叫桃子的说:“是啊,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赚到钱,把游乐园里的每个景点都玩一遍,不,二遍!”

乔甯呵着热气笑道:“我现在就想喝上两大碗羊杂汤,不然要感冒了!”

傍晚一收工,乔甯就打算先去祭一下五脏庙,施梦童和其他几位女孩却想再逗留一会儿,于是乔甯和她们道别,自己到桥下寻了一间老北京炸酱面的店铺。

“老板,来碗3.5元的小份,不加生姜!”乔甯拿了筷子坐下来等,脚还跺个不停。

老板是个秃顶的胖子,一看是位穿着白色羽绒服,脸蛋姣好的小姑娘,就开始耍起嘴皮子功夫来:“哎哟喂,这天寒地冻的,小碗哪够啊,我作主添碗大的!”

“老胡啊,你这就不地道了啊,你跟哥几个算帐可**贼的很呐!”一群在坐的饕餮客们跟着起哄。

“就你们几个胡吃海喝的,我也伺候不起啊!”老胡指指墙上的留言板,“看见没,我是瞧出这小姑娘将来一定有运道,以后出去一说,也是在我这店儿里露过脸儿的!”

乔甯饶有兴趣的凑到留言板上,还真有好几位名人的签名,著名的大长脸笑星,还有后来很火的某位综艺节目主持人,满满当当的写了一张黑板墙,“老板,你可真是太乙真人抬扁筐——真人不露相啊!”

“好说,好说,要么妹妹在铺子前吆喝两声,也算给我老胡做个广告!”老胡蹬鼻子上脸,逗弄人家小姑娘。

“好啊!”乔甯可不是会害羞的主,就着炸酱面的热乎劲,两腿一叉,气运丹田,亮起了嗓子:“好吃的炸酱面呐!吃了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也不抽筋了!您瞅准了,老胡牌炸酱面!”

话音未落,人还没召来一个,只见一辆陆虎freelander嘎吱一声,笔直的撞在了面店外的旗幌子上,“这是哪个混不吝的小子,在这撒泼……”老胡骂了两句没声了,为什么?那年月标着京a00xxx的越野车能有几辆,老胡依稀记得是纪家二少的座驾,全北京城里独一份的陆虎freelander!

乔甯看见老板哑了嗓子,伸出头去一望,先是一双黑色军款短靴迈出车外,接着是一条灰色丹宁长裤包裹下的长腿,侧身而出,身着短款翻毛夹克,皮带的牌子应该是tru trussardi,保暖的飞行员皮帽下露出一截挺直的鼻梁,路灯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觉得身量极高,周身糅合着硬朗和颓废交织的张狂。

本来乔甯心中还暗暗赞叹,这身架打扮算是把型男诠释了个透彻,谁料这纪二少闷葫芦似的走下来,一句话不发,把乔甯抗起来就走,注意,不是公主抱是麻袋抗。

“放我下来!你青天白日的想抢劫吗?”乔甯才一六零的身高,如何是他的对手,再加上被他没头没脑的举动搞得懵懵的,连救命都忘了喊,就被甩到了车上。

老胡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抢劫,摸着下巴一脸困惑:“这敢情是纪家的幺小姐?”

不管旁人是怎么揣测的,这纪二少纪铎鹰是跟乔甯这儿死磕上了,乔甯开车门,他就落销锁,乔甯往左拧,他方向盘就往左打, “姑爷爷哎,这这是想干嘛啊!”乔甯投降,扒着座椅往前瞅。

纪铎鹰一开口就吐出一股浊气,最起码有几种洋酒混着白酒掺和出来的味道,“你给爷……在椅子上……坐踏实咯,一会儿再……慢慢……收拾你!”

这还是位眼睛不好使的酒鬼,乔甯和他也搅不清楚,想着一会下车,先浇他两桶泔水,再想法儿打的回学校。四驱越野车在喧哗的车道上横冲直撞,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了目的地,乔甯呕了两声,嗓子眼堵的难受!

车门一开,就看见眼前气势恢宏的清宫城门一座角楼,龙锦枋心的彩画梁枋,三交六椀菱花隔槛,明黄琉璃瓦上还搁了个铜鎏金宝顶,“您说您把我拉这么个神圣庄严的地儿来干嘛?”乔甯这下欲哭无泪了,发酒疯发到这儿来了,自己凶多吉少啊!

纪铎鹰把乔甯拖上角楼,把她按在扶栏上,自己从背后圈上来,热气呼在乔甯的颈后: “桔奈,你不是说……这里是北京最有……情致的地方?王风帝气,龙脉宝脊,都攒齐活了……”

乔甯牙磨得咯咯作响,桔奈桔奈,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了,老是给我添乱:“你把眼睛洗涮清楚了,我是乔甯,不是你寤寐思服,求之不得的桔奈!”

男人哪里肯听,一把攫住乔甯的下颚,英挺的脸庞凑上来,乔甯还想反抗,男人的手指微一使力,灵活的舌就趁机挑开唇瓣,先是轻轻地舔、弄著檀口的内壁,然後勾住小巧的丁香,深切地吸吮。

“喂,你是疯狗见人就咬是吧?”虽然说男欢女爱也不都是女人吃亏,但是乔甯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未成年,而且心里还惦念着赶回学校,哪里有那美国功夫和他发疯。

“去死!”乔甯屈起膝盖,猛地一顶纪二少的肚子,纪铎鹰中了一拳,腹腔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不仅把残酒呕了一身,脑袋也磕在圆木柱子上,晕菜了!

乔甯走近看看,飞行帽已经掉落,露出一张五官深刻的俊脸,眼皮紧阖,喉结翻动,还在忍着恶心。乔甯看他呼吸声还挺重,应该没什么大碍,思量片刻就把咱们的纪二少撂在角楼上了,“对不起,我实在抬不动您,您大人有大量,把今晚的事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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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乔甯打了车,紧赶慢赶的到了学校,班主任已经恭候在宿舍门前了:“没打扰你的雅兴吧!乔大小姐?”

乔甯看看四周,娟子、桃子还有施梦童都在墙根那站着,看来都是被逮了个正着,她心里一沉,老老实实的认错:“老师,我不应该私出校门,还深夜晚归,我道歉!”

“别跟我玩花花肠子,以为我不敢罚你是吧?”班主任眼里不揉沙子,“刚来学校就敢怂恿同学出去逛夜市,班里的风气都给你带坏了!”

“我没有!”乔甯看着墙角的同学,没一个帮她说话,眼睛也不敢和她对视,知道自己被卖了。

“我最看不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学生,天赋好是不是?学校里比你好的,多了去了!后台硬是吧?年芝馨老师也不是万能膏药,保你顺利毕业!我今天就告诉你乔甯,你的处分我是下定了!”班主任撂下话,用力摔上门,走了……

初椿十一

乔甯从小懂谦让讲义气,人缘一直都是相当的好,这番被同学们出卖,心里确实很不好受。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们当时承认是去做兼职的话,大家一起都要处分,说她领头去逛夜市,倒霉的就她一个人而已,换做是她,可能也会选择这个以少换多的策略。

这样一想,乔甯也就平静下来了,课照上,饭照吃,即便同学们若有若无的回避着她,她也报以友好的微笑,反正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乔甯,你的挂号信!”传达室的大爷高喊一声,乔甯端着饭盒,腾出一只手来在登记本上签了字。

大号的牛皮封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的什么,乔甯打开来一看都是信纸,笔迹是母亲的,口吻是父亲的,都是些碎碎叨叨的事,家里搬家了,所里补贴了一部分,家里积蓄拿了一部分,下面就是忙着装潢了,争取过年时能住进去……诸如此类的小事也能写个七八页纸。

再往下翻,还有个小信封夹在里面,上面写着:“ic电话里也说不了几句话,还是写信说的明白,信封里夹了车票钱,不要因为省钱,就不回来过年”——里面夹了五张红票子。

乔甯突然就想哭,就为了省点邮局汇款的钱,父母就想着法的把钱塞到挂号信里,但是在她的路费上却一点也不计较,天下还有比父母更爱自己的人吗?乔甯跑到电话亭边,忍不住就想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装潢有甲醛,不要那么早搬进去,但是一提起话筒,就想到了处分的事,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

“同学,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别占着位置!”后面排队的嚷嚷。

“哦,我不打了,让给你!”乔甯本来不打算求年芝馨老师的,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去找她说情了。

年老师有间独立的办公室,挂着院舞蹈考级研究室的牌子,乔甯敲门进去,年老师热情的招呼:“你是乔甯吧,怎么今天没课?”

乔甯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强调自己只是去做兼职,没有夜不归宿,更没有怂恿同学出去消遣!

“乔甯啊,我和你们系分属不同的科室,这件事不太好插手。”年老师斟酌了一下,给了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但是你毕竟是我介绍进来的,而且冯先生也再三拜托过我,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和你们系主任打个招呼,但是能不能改变结果,我还不好说!”

“谢谢年老师,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还来麻烦您!”乔甯已经千恩万谢了。

年老师笑笑:“没关系的,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几句。舞蹈家的修养是一个长期沉淀的过程,过多的出入演艺场所,对你们气质和灵性的培养,都是有害无利的……”

乔甯连连点头:“我没想过那么多,谢谢年老师的提点!”

乔甯出去后,年老师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起桌上的电话:“请问是时局长办公室吗?……哦,好!”

过了几分钟“时局您好!对!……您上次托我找的一小姑娘,我想我找到了!”

“是一年级……160左右……对……小姑娘没犯什么事吧?……哦,哪里哪里……那我就放心了”年老师挂了电话,还直犯嘀咕,乔甯怎么会和公安局的人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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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最终还是给了一个口头警告处分,但是不带进档案,也算大事化小,一笔带过了。

娟子她们见乔甯自始至终都自己把事情抗着,半句也没有把她们供出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娟子期期艾艾的噌过来:“乔甯,这处分也不重,你别怨我们啊!”

“我以前一直听说东北人讲义气,原来不过如此!”乔甯可不是软柿子,随便捏的。

“我们以前都觉得南方人小气,不怎么爱和你们玩,不过我现在发现了,你身上绝对有我们的血统!”娟子就这点不好,都是中国人还分个南啊北的。

乔甯笑笑,见好就收:“行啦,我不和你们计较,不过以后这兼职的事,我是不想去了!”

“是啊,被退学了,就不划算了!”桃子点头。

乔甯和同学们开始专心致志的投入学习,期末有一场全校性的汇报演出,也是期末成绩的重要考量。

到了汇报演出的那一天,校礼堂内座无虚席,各院领导和特邀嘉宾坐满了前排贵宾席,报幕员刚刚退下,一列身着江南水乡风情服饰的姑娘们鱼贯而出,白色底衫外裹青花肚兜,束口处镶着亮片,一年级集体舞《河塘雨丝》正式亮相。

此舞甚美,柔柔的碧波,避雨的少女,在江南悠悠哉哉的接天莲叶中,如作白云一片忽酿雨,泻入波心水亦香。乔甯到底是南方姑娘,在含羞带怯上体会的更加准确,抬眼回顾都撩人心弦,连一向挑剔的班主任也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姑娘们谢完幕,叽叽喳喳的在后台卸妆,就听帘子撩开一角,一个人影进来带入户外的瑟瑟凉气,乔甯一抬眼一身警服的陌生男子正在朝她微笑,那笑容及其放肆。

乔甯见这人肩上警督的银色横杠赫然在目,心想这邪撩劲儿还能做警察:“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男子把大檐帽掸掸,大言不惭的说:“警民共建,我怎么就进不了?乔甯同学,跟我走一趟吧!”

乔甯怕同学误会,灵机一动的说:“小叔叔,你要带我去哪啊?”

那男子没想到乔甯这么回他,心里乐呵的不行,嘴上却不敢讨半分便宜:“小桔奈,你上次把我大哥一个人撂在城门角楼上,是不是该去认个错啊!”

他这样一说,乔甯心里就敞亮了,敢情是为那位纪二少来的,人家情报工作做的这么好,都寻到这来了,躲是躲不过去了,“好吧,我就去看看你大哥,有没有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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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招摇的开到了检察院门口,警卫森严的国家机关竟也一路放行,直到男子拧开一道深褐色雕花木门的门把手,“大哥,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男子邀功一样的把乔甯押了进去。

纪铎鹰正在伏案工作,冷不丁的抬头,看见了让他头痛不已的发小:“时戕戕,你跑到我这儿来撒什么野?”

“哥哥,我可是帮你除暴安良来了!”时戕戕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你今年也奔三的人了,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就叫非法拘禁!”纪铎鹰正义凛然的样子,和那天真是180度的大转变。乔甯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做那样乖桀的打扮,而是中规中矩的藏蓝西服,打了领带,含蓄沉稳了许多。

“我不管,我把人带来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这没胆的时戕戕居然甩膀子走人了。

纪铎鹰朝女孩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我这就送你回去!”他转身去拿衣帽架上的毛呢风衣,乔甯趁机打量着他的办公室,室内的陈设延续了他公正严明的风格,书架墙上都是经济犯罪学的著作,很多都是英文原装书,唯一私人一点的物件就是案头上,会飘雪的水晶球。

纪铎鹰正要动身,门外却走进来几位同僚,有要事与他商议,他望望乔甯,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乔甯朝他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等他忙完了再说。

过了半个小时,门内依旧没有动静,乔甯真想自己坐车回去了,但她走的匆忙,口袋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只能继续眼巴巴的望着门板。

“小妹妹,饿了吧?纪处这儿也没什么准备,让我炖了一杯牛奶给你!”纪铎鹰的机要文员给乔甯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奶香味极为醇厚,似乎是新西兰的奶粉冲泡的,乔甯心里好笑,这是哄小孩子的招数呢。可是心里却又有一丝喜悦,朦胧的情愫像春日里惺忪的嫩芽一样探出了头!

论年纪纪铎鹰至少大她二十岁,外在条件相距甚远,但是乔甯的心理年龄却足够成熟了,难免为这样深情固守又不乏冲动的男人动心。她慢慢咀嚼着纪铎鹰的每一个举动,突然很想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纪铎鹰办完公事出来,已经日头西斜了,酷似桔奈的女孩歪躺在沙发上,几缕发丝垂在额角,睫毛长长的敛着,玻璃杯攥在手里已经凉了。他伸手去把玻璃杯轻轻地拔、出来,却没有忍住喉咙里一阵痒涩,连忙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再看沙发时,女孩已经醒了。

“嗨!让你久等了!”他似乎有点紧张,中英文混着就出来了。

“没关系,反正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乔甯故意提起那晚的记忆。

“嗯,很抱歉,其实那晚的事,我还有些印象,所以……”

“所以,不如请我吃饭做道歉吧!”乔甯瞥了一眼男人的无名指,很好,没有戒指的痕迹。

乔甯如愿的看见了纪铎鹰错愕的表情,他哑然失笑道:“好,叔叔带你去吃西餐!”

乔甯走近他,堪堪顶到他的下巴,但这并不妨碍她勇敢的说出下面的话:“叫叔叔好怪啊,我还是叫你——铎鹰哥哥吧!”

初椿十二

纪铎鹰仔细的观察着女孩的面部表情,慧黠的眼眸闪着少女的坚定,天啊,纪二少有些不可置信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爱慕,虽然他一直不乏追求者,但是十几岁的小女孩,真的太夸张了!

“我的么妹都比你打上好几岁,还是叫我叔叔吧!”纪铎鹰现在感到有些好笑,只把这当作是少女无知的懵懂。

“也好,我们还是循序渐进吧!”乔甯认真的答道。

这下子纪铎鹰真的忍不住发出爽朗的大笑,意兴阑珊的冬日里,被这样有趣的小姑娘告白,算不算是意外的惊喜?

纪二少出入的餐厅,自然是别有匠心,不太显眼的公馆小楼,三面景观的设计,法国香颂缓缓流泻,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浪漫的香榭丽舍街头,窥见花都夜光河的曼波。

整个餐厅只有5张台桌,还都是双人席的,所以人少的像是包场,看见纪二少大驾光临,老板娘咲谷美嘉亲自出来接待。

“稀客啊二少,上次来这里还是纪小姐的生辰吧?” 咲谷美嘉拥有1/4法国血统,大摆的玫红色芭蕉裙风姿绰约,头上还别了朵玉簪花。

“今天有什么好的推荐?”纪铎鹰没有看餐牌,老友似的咨询。

“你的运气不错,今天有特送的perigord 黑松露,转了几趟机才送到的!我亲自下厨煎俩份海鲈鱼吧!” 咲谷美嘉含笑应答,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打量着乔甯,暗暗揣度她与二少的关系,即便她阅人无数却也不能一眼看透女孩的底细。

乔甯感受到老板娘的眼光,回了一个礼貌的淡笑:“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当然!”咲谷美嘉点头告退。

餐厅里布置的很有情调,最特别的装饰,是陈列架上透明晶莹的玻璃制品,无论射灯怎样迷离变幻,它们始终清澈如湖泊中跃动的精灵。“这是iittala的玻璃瓶吧!什么系列的?”乔甯研究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纪铎鹰很惊讶会有人认得iittala的作品:“是的,savoy甘蓝叶花瓶!”

乔甯扯下脖子里的丝巾,团成水母的形状,摆进花瓶中:“里面应该再养些鱼,就更完美了!”

“调皮,你是要把这里布置成水下世界吗?”纪铎鹰这样调侃,心里也不免认同女孩精确的艺术鉴赏能力,冰蓝色的瓶身配上嫩黄的丝巾,倒真像是塞马湖中摇曳的月光。

乔甯笑盈盈的回望着他,歪着头嗔道:“啊,我说纪先生,你那么喜欢这个花瓶,不如叫那位姐姐送给你吧!”

“这可是纪二少送的开业贺礼!” 咲谷美嘉被称作姐姐,心情大好。她此时已经完全看穿了乔甯的小女儿心思,不禁很佩服小姑娘的勇气。当初她对二少也是有过几分觊觎的,但是很快就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不是因为二少不同寻常的出身和家世背景,而是他心中已经进驻了一个人的位置,那么旁人无论怎么浓墨重彩的登场,始终都只是过客。

“呵呵,其实是一位朋友的私藏,后来转赠给我了,我也是借花献佛吧!”纪铎鹰在提起这位朋友时,明显流露出追念的意味。

乔甯立刻转移话题:“啊,delicieux,我开动了,纪大叔你也不能浪费哦!”

纪铎鹰情不自禁的宠溺道:“你要喜欢可以要求美嘉为你特别加餐!”

“啊,我不能吃的太多的!”乔甯鼓着嘴含糊不清的应道。

“为什么?”小姑娘明明很纤瘦啊。

“我们练功房门口有一台秤的,老师每天在那盯着,每胖一斤就罚20元!”乔甯夸张的模仿着班主任老师——那黑的滴墨般的脸色。

“哈哈,那你随意吃吧,罚金我来出!”纪铎鹰今天已经记不清笑了多少次,人和人之间的情感,真的不是以结识时间的长短为计数单位的。

“那好啊,我要怎么谢谢你呢?”乔甯作思考状,“不如这样吧,我以后去了芬兰,帮你带oiva toikka大师的限量版玻璃鸟!”

纪铎鹰挑眉的样子惹恼了乔甯:“怎么?不相信我能去芬兰?”

“不是,我怕你一饿了,就把它拿出来炖了吃了!” 纪铎鹰自然的帮乔甯擦了擦嘴角的酱汁。

“哪有这样!”乔甯向咲谷美嘉投去求援的目光,被笑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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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很快就到了,北舞附中的校门口逐渐变得冷清,同学们互道珍重,搭车回乡与家人团聚去了,练功房里更是难得的闭门掩户,失去了往日的热闹。但是一年级的房内却稀罕的亮着灯,把杆上还有一个身影,练习着跳踮步,在xiōng前绕着扇子,累了就盘腿坐在地上,喝一口白开水。

纪铎鹰在门口顿住脚步,没有立刻进去,她还那么年轻,充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朝气,可是又那么感性,有意无意的流露出魅惑的风情。我能够自私的在她的身上寻找桔奈的影子吗?

待到抽完一支茄,纪铎鹰终于推开门进去,在门口站定:“你把丝巾落在餐厅里了!“

“我故意的!”乔甯一点不意外看见他,昂着头,眼睛亮闪闪的。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情感了,张扬的逼近眼前的男子,近到能交换彼此的呼吸。

“乔甯,我很感谢你的错爱,但是……“纪铎鹰不知道是在说服乔甯,还是在说服自己。

“送我去火车站吧,我要赶火车!”乔甯打断他,晃晃手里的火车票。

“好吧!”纪铎鹰看看腕表才答应下来,其实他已经把下午的工作空下来了,也许他心里也在期待,相见的时间不要那么短暂。

北京西站那个时候刚刚竣工,大部分旅客还是在老北京火车站奔赴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员密集的扎堆在一起,治安环境非常复杂。纪铎鹰护着身旁的女孩,慢慢往候车室里挪去,每前进一步都要越过无数肩挑背扛的身影,纪二少的眉头越皱越深了。

“二少,你这是要上哪去?”一名官员模样的中年人面露诧异的喊道,他似乎是来检察春运的领导,后面还跟着交通部门各个岗位的负责人。

“嗯!”纪铎鹰含糊的应了一声,这个人,他并不想搭理。

但是熬不住此人异乎寻常的热情,立刻让铁警开道,劳师动众的把俩人安排到了贵宾候车室,“您看,最近工作太忙,也没有准备什么好茶,二少将就一下了!”中年领导继续发挥着饶舌的特长,这次纪铎鹰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好把目标转移到乔甯身上:“这位是二少的侄女吗?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

乔甯见纪铎鹰的脸都黑了,心里乐的不行,脸上依然很严肃的说:“他虽然不是我的叔叔,但是有一副助人为乐的热心肠,您应该给他颁个学雷锋奖!”

“是啊,现在正在搞春运先进事迹汇报,这不就是现成的典型吗!”领导一拍大腿,身上的肥肉跟着直颤。

纪铎鹰看着乔甯,瞪了瞪眼,告诫她不要玩得太凶,乔甯吐吐舌头,拉着他的手看手纹。“你看出什么了?”纪铎鹰忍不住问。

“看出你肝火太旺,需要一个——女人!”乔甯故意顿了顿,满意的看到男人的脸更黑了。

已经到了发车的时间,火车却迟迟没有进站,领导立刻打通了值班室的电话:“我是谁?你说我是谁!”又一通电话拨到调度室:“你猪脑子啊,你就是排了专列也要把这事办妥了!”

乔甯拱拱纪铎鹰的肩膀:“你说是不是老天也不想我走啊?”

“别啰嗦了,火车一会儿就到,你把东西都保管好了,上车后找个可靠的大婶互相照应!”纪铎鹰克制住自己送她回家的冲动,把注意事项叮咛了几遍。

“二少,你放心,乘警那我都打好招呼了!“领导继续不合时宜的开口,这下连乔甯都觉得他有些碍眼了。

“我们来做个测试吧!”乔甯在泛雾的玻璃窗上描出家里的电话号码,只保留了2秒就一把擦掉,“看清楚了吗?”

“没有!”男人断然答道。

“不管你有没有记住,反正如果你没有打给我,就说明你是一个——记忆力减退的欧吉桑……”

纪铎鹰被她一闹,也冲淡了离别的愁绪,拍拍她的脑袋:“留点精神上火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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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难入睡的夜晚,不是因为火车轱辘鼓点般的擦轨声,也不是下铺大叔震耳欲聋的打鼾,而是心里密密的念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对自己,似乎也不全是无动于衷。

于是翻开日记,写下心情的文字: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徐再思一个男人,竟也能把相思体味得如此缠绵。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你不用想我,只求诸般安好。

我从不认为有什么爱情,是称为无望的,

正如我此时,没有回应,也是满足。”

他会打电话给自己吗?哦,竟然还是有一些苦恼!

初椿十三

虽然美其名曰放寒假,但因为涵盖了一个春节,帮着采办年货、拜访老师亲友,再加上乔家喜迁新居,要cāo办的事项极多,乔甯的寒假也并不轻松。

乔家现在搬到了市郊一处临湖的枫景湾小区,虽然交通不太便利,但是胜在环境优美,户型也不错,不仅是明厅,两间卧室也都朝南。而且乔甯知道这里将来的升值潜力很大,900+/平方的单价,实在有点讨了便宜。

“哎呀,人家说一辈子奋斗都是为了一套房子,现在我是满足咯!”乔振良把头枕在靠垫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

“爸,你这样的心态值得表扬。”乔甯倚在爸爸身上撒娇,“钱财乃身外之物,最要紧是身体要好。”

“嗯,不愧是我女儿,有乃父之风啊!”乔父飘飘然道。

丁雁萍在厨房内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女二人,也有种苦尽甘来的满足,“甯甯啊,你过来,妈有话对你说。”

乔甯不明白妈妈有什么事,非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塞给她几款纯棉的xiōng衣,和女孩的月事用品,一时间哭笑不得。不过照照镜子,xiōng口确是拱起了一小片爪哇岛,可是离重生前的波澜壮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又不免垂头丧气起来。其实乔甯无需介怀,跳舞的女孩常年控制蛋白质摄入,所以发育都会略微滞后一些罢了!

纪铎鹰此时正垂首聆听父亲的训示,父亲从红墙里回来后,就在书斋里秘密和他商讨了几个小时,所说的□□笔笔件件都令人惊心动魄。纪铎鹰几乎是掐着眉心听完的,难怪最近手上的工作这么难展开,原来里面牵连了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链。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老爷子目光如炬的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纪铎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老爷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山峦晴雪,迟迟没有给出任何提示,末了挥挥手让纪铎鹰回去想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官居高位,小一辈的历练,还是要自己在大风大浪里闯出来的。

纪铎鹰信步踱到中庭,母亲一身粗布罩衫正蹲在暖房里侍弄花草,他打了招呼就想离开,却被母亲喊住了。老夫人拭了拭手,言辞犀利的说:“看见我知道要躲,证明还有救。你父亲整天开口闭口都是政治,我不管这些,我只管看见我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能进门!”

“妈,你不去催大哥么妹,怎么老是盯着我?”纪铎鹰无奈的说。

“他们需要**心吗?哪天不听见他们的风流韵事就算我积福了!”老夫人出身名门,家学渊源极厚,最见不得年轻人这些轻浮的事。

“妈,我知道了,真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纪铎鹰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自家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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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这边刚逛完街回家,就看见母亲一脸兴奋的在收拾东西:“妈。明天就年三十了,你这是准备上哪去啊?”乔甯放下购物袋,一脸诧异的问。

“你也收拾收拾,康康妈喊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广州玩呢,初一就出发!你爸这老顽固不肯去,你可一定要和妈去啊!”

“什、什么?妈,哪有大过年往外面跑的?”要放在平时,乔甯美不吱的就去了,可是现在,她不是在等纪二少的电话呢嘛!乔甯家还没有赶时髦买个手机,只能守着固定电话候情郎咯!

可是丁雁萍这人最认死理,她不容拒绝的说:“你这傻姑娘,现在多流行去南方渡假啊,人家免费请我们去玩,不去的人就是洋盘!”

乔甯看母亲这边是突破不了了,只好把注意打到了邵毅康的身上,趁着家人不注意,把房门一锁,给小胖子下了最高指令:“胖子,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姐搞定了,只要你坚持不去,我妈也就不好意思带我去了,你听明白了吗?”

邵毅康对乔甯那是言听计从,立刻回答:“你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我也不愿去那么远的地儿,还是在家里舒服!”

“嗯,知道就好!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乔甯耳朵被震得吃不消。

“嘿嘿,我今早打电话喊你来ktv,你不是不在家嘛!我和徐炜他们正在金富豪唱歌呢!你来吗?”这名字一听就是烧钱的地儿,乔甯不爱去这些变味的娱乐场所消费,所以婉拒了:“这么晚了,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别玩得太疯!”

“嗯嗯。”邵毅康挂了手机,和朋友吼起了麦。

乔甯开始坐下来陪父母看电视,但是眼睛总是忍不住往电话上瞟,心想这个坏人,真的忍心这么久不来找她,于是狠狠地剥着桔子,好像桔子和她有仇一样。电话“滴铃铃”的响了,乔甯第一个冲上去,可惜接到的竟然是邵毅康的求救电话:“甯甯姐,不好啦,我们和李宇凡那伙人打起来了,我们干不过他们,姐姐来救命啊!”

乔甯脑子动了几转,她本来是想把这事报告给康康妈的,这样最安全也最有效,但是小胖子肯定会因此埋怨她不讲义气,这去广州的事就不一定办的成了,所以思量再三,还是和父母告了假,匆匆赶了过去。

ktv的值班经理正在那里劝架呢,虽说这里寻欢作乐的祖宗也来过不少,可是这么年轻的小太爷,来闹事的确实不多。看这架势打扮,也都是有几分背景的人家,叫保安吧,怕伤着,叫警察吧,更犯不着。正在苦恼时分,看见一个穿着棕色衍缝羽绒背心的小姑娘噔噔噔,三步并两步的上了旋梯,“看见一窝十一二岁的家伙了吗?”

“您是?”经理疑惑的问,这也不像是家长啊!

“你别管,告诉我在哪就行了!”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说。

乔甯一进了包房,先扫视了一圈,很好很好,这小胖子把能叫的都叫上了,那边呢,李宇凡、萧蕊、郑萱也是一个不落,但是怎么还有一个那么眼熟?白白净净的削尖脸庞,戴了一副眼镜,比这拨人要大上四五岁,但是城府却深了许多,只坐在沙发上,两边都不掺和,这个人是谁?乔甯化成灰也认得——正是前世,想把她推向火坑,最后活活害死了她的何湛宁!虽然那几个混混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但是自己得罪过谁,谁又能指示那些混混,乔甯当然推测的一清二楚。

何湛宁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小丫头为什么老朝自己看,不过她那双紧身牛仔包裹下的美腿,确实非常打眼,于是戏谑道:“美女,我们是不是认识?”

不仅认识,还仇深似海呢!乔甯定了定心神,告诫自己不能在这里和他闹翻,于是憋出一丝笑容:“我也觉得哥哥面熟呐!”说完就紧挨着何湛宁,甜甜的坐过去。

何湛宁哪有不欣然接受的道理,拉着乔甯生生陪他唱了四五首情侣对唱,把两边的小家伙们看得一楞楞的,李宇凡想:“这乔甯莫非和何公子是旧识?那这架是干不起来了!”邵毅康想:“***,这龟孙子占便宜占到我姐身上来了,下次少不得要yīn你一把!”

待到应酬完毕,乔甯拒绝了邵毅康的接送,一个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远处闪着缤纷绚烂的烟火,住宅楼里亮着温馨的灯光,都没有投映进乔甯冰冷的心里,她委屈的寻思:“这大过年的遇见这么些不顺心的事都不要紧,可是你纪铎鹰,要是随手给我打个电话,我至于费那么些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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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铎鹰今天又跟父亲长谈了一次,他是学经济出身的,又是毕业于uc伯克利分校的高材生,要放在国外,随便出任哪家上市公司的高管,都是功绩卓越的人才,但是在中国,在目前的位置上,却每每如履薄冰。

窗外升腾起通明的华彩,无数烟花争相夺目绽放,似乎把夜空都燃烧了起来,这是个阖家团圆的节日,也是hk回归倒计时的136天,举国都沉浸在浓浓的欢庆氛围中,纪铎鹰的耳边却回响着父亲的告诫:“你在国内根基还浅,切勿树敌太多,凡事多留后手。不然被人捅了刀子,还不清楚是哪里刮来的白毛风!”

纪铎鹰长长的舒了口气,气雾覆在落地窗上,呈现出一个可爱的圆形,他立刻就联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在候车室里留下的号码。瞬间熟记七位号码,对纪铎鹰来说,简直毫无难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按键上滑了几遍,才下定决心按了下去。

“嘀嘀嘀……”一长串的接续音后,一个倦意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喂……”纪铎鹰一抬头,原来已是后半夜了,一时举着话筒不知说什么好。

“纪铎鹰,是你吗?”疲倦的声音转为激动。

“谁的电话?”丁雁萍在隔壁屋喊了一声,“没事,小胖子的!”乔甯赶紧糊弄她妈。

“我是小胖子,嗯?”纪铎鹰顿时被暖意盈满了心间,打趣的说。

乔甯这盼了好些天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都已经彻底失望了,再被何湛宁的事搅得寒嗖嗖的,一时间心里五味纷杂,一句话还没说,先扑棱扑棱的掉了泪珠子。

“怎么回事?”纪铎鹰听见电话那边嘤嘤的啜泣声心里一惊,还以为乔甯家出了什么大事。

“没事,就有点激动。”乔甯含着鼻音回道,但她越这样说,纪铎鹰越是觉得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的揪的厉害,挂了电话,就立刻拨给自己的机要文员:“帮我订明早的机票,不,今儿个夜里就出发,你帮我安排一下!”……

初椿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改过了,很朦胧,很模棱两可的情节,喜欢什么口味的,自己揣度吧!好累,睡觉去了!  纪铎鹰连夜直飞禄口机场,又转了大巴,包了私车,一路风尘仆仆才赶到桐市。此时,正是大年初一的早晨,偌大的车站门口,连个卖豆浆油条的摊贩都没有,给乔甯打电话,他们一家正赶往火车站,送丁雁萍一行去广州,所以,咱们可怜的纪二少,孤零零的被遗弃在城市的一隅,颇为凄凉。

好在上次纪铎鹰来桐市,取证海南特大经济诈骗案时,曾经盘桓过几日,便打了车先到上次下榻的酒店安顿了下来,沐浴过后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怕乔家真出了什么不幸,于是动用关系查了乔家的地址,直接撵到了乔家楼下。

再掏出行动电话按下那七位号码,居然接通了:“喂,您好!”乔甯精神倍儿足,还沉浸在昨晚来电的喜悦中。

“我是纪铎鹰。”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疲倦的沙哑。

“哦,”乔甯立刻压低了声音,往窗口挪了挪,“你在哪?”

“能看见你的地方。”纪铎鹰这时已经看见窗台上懒洋洋的身影在晃动。

“你能看见我?”乔甯一激动站起来,纪铎鹰却继续在耳边细述,“你穿着白色的睡衣,上面有一只……呃,机器猫!”

“哎呀,不许说了,你等着,我就下来。”乔甯已经在窗口望见了他,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大衣,他为什么会来?乔甯不及细想,飞快的换好衣裳,“爸,我出去一趟,北京的朋友来找我了!”

“那喊她来吃饭啊!”乔振良冲着女儿的背影喊,以为是她北舞的同学。

“不了,人家不好意思!”

尽管乔甯无数次憧憬,自己用最女人的一面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把他迷的七荤八素,但是当她一阵旋风似的跑到楼下却发现,脚上还穿着毛绒绒的熊宝宝拖鞋,乔甯尴尬的刹住脚步,喃喃的解释:“这个鞋,是我妈买的!”

纪铎鹰牵住乔甯的手,眼神温柔:“不用跑那么急!”

“你等一下!”乔甯又冲上楼,换了鞋下来,乔振良从来没见过女儿这么没头没脑的样子,“老的去广州,小的接同学,只把我这个老家伙扔在家里咯!”

乔甯再下楼时,看见纪铎鹰倚在楼道旁的牛奶箱上冲盹,手插在上衣兜里,脖子缩在羊毛围巾里,不像个高干子弟,倒像个落魄的公子。

乔甯偏着头往他,数他的眼睫毛,数到22时他醒了。“你是来办公务的吗?”女孩靠他很近,担忧的望着他,手里还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锅贴。

纪铎鹰没有回答,很高兴的接过爱心早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

乔甯惊讶的看着他,就这样把爸爸刚蒸的一笼锅贴干吞了下去,杏眼睁得老大:“你不是落难了吧?”

纪铎鹰爽朗的大笑:“不是,就是来找你玩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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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铎鹰说是随便玩玩,可是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所以乔甯私心里还是想选择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抛开顾虑和世俗的眼光,任性的手牵手走在喧嚣的大街上。所以他们来到了槊庄——这处遗世孑立的水乡小镇,驱车不过几十公里,就恍若进入了另一个时光。

到了槊庄,最内行的游览路径,便是乘一叶乌篷,于香蒲渠间随意飘荡,人多时,船工赶工赶点的把客人送到码头,又去接下一班,便没有了这分宁然恣意。

天色有些yīn沉,两人便窝在乌篷内相互依偎,听着船楫破开水面时的哗哗声,“你这个人做事总是这么出人意表吗?”

“我是成年人了,有充分的人身自由。倒是你,怎么溜出来的?不会又拿小胖子做借口吧!”纪铎鹰抚摸着少女的秀发,享受着身心放空的静谧。

“切,人家小胖子很可爱的,哪像你整天摆个官腔,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去了!”别人都怕纪二少,她可不怕他。

“有吗?我一直觉得我很亲民呢!”纪铎鹰摸摸自己的脸,作惋惜状。

乔甯撇撇嘴:“大叔,做人要诚实,不然会变长鼻子。”

纪铎鹰就俯下身,把鼻子在乔甯冰冷的脸颊上蹭了蹭:“是这样吗?”他难得做这样亲密的举动,倒让乔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难道,难道他决定接受自己了?

这样一想,乔甯的心里便雀跃起来,那今天应该算作两人第一次情人间的约会咯?可惜此时乌篷已经靠岸,乔甯的琉璃梦戛然而止,默默的跟在纪铎鹰的身后上了岸。

天上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青石桥板上变得滑腻,纪铎鹰自然的牵起女孩的人,肩并肩徐徐前行。刺骨的冷风裹杂着雨丝,无孔不入的往袖口衣缝里钻,空气里湿漉漉的竟是寒意,可是两个人的心里都感到非常的温暖。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明清时代的乡绅老宅,现在改作古代家居的展馆,两人买了票,进去避避湿寒。

“这是什么?”纪铎鹰停下来,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物事。

乔甯探身一看,指着下面的中英文介绍:“拜托,海归的高材生,中文看不懂,英文总认识吧!”

“这里光线太暗,你帮我读读。”纪铎鹰居然这样无耻的要求,把乔甯当作免费解说员使唤。

乔甯粗着嗓子的读道:“夔龙凤纹磨镜石,槊庄女儿出嫁时常见的陪嫁品,采用错银……呀……”乔甯低呼一声,后面的话被生生吞下,因为纪铎鹰居然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背上,冒着青茬的下巴带着暧昧的气息,在女孩的后颈处摩挲。

乔甯用力转身,羞臊的挣扎:“你疯啦,作什么怪!”

“你是不是从镜子里变出来的妖精?怎么平白撩拨人?”纪铎鹰强词夺理的说,欲望开了闸一样,简直无法遏制,他不仅没有住手,反而低下头,在小巧的耳垂上细密的舔舐吸吮,直到听见女孩发出破碎的叮咛,才意犹未尽的放手:“是了,是这个味道,我几百年前闻过的木樨香。”

乔甯觉得他真是疯了,他到底是那个在城门角楼上醉醺醺的纪二少,还是检察院里风度翩翩的纪处长,莫非?乔甯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一定和桔奈来过这里,并且情意绵绵,抵死纠缠……

想到这里,乔甯悲愤交加:“你这个禽兽,你敢把我当作桔奈!”

“不是,你听我说!”纪铎鹰一宿没有睡好,刚才在光线昏暗的老宅里,是有一时的怔忡,但是他内心是不是清醒,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乔甯哪里肯听他的解释,气得撒腿就往外面跑,雨落的更大了,瞬间就打湿了她的发丝和衣裳,纪铎鹰在后面追上来,紧紧的把她箍在怀里。乔甯声嘶力竭的大骂,手脚并用的挣扎,可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男人的吻再次压下来,和着冰冻的雨水,灌进紧、窒的喉管,“咳咳咳……你个变态……走开!”

同样的雨天,同一张素颜,纪铎鹰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渴求着一种安抚,帮他从绝望的等待中解救出来,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好,反正他既然来到这里,就决计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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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的两人被一户好心的居民收留,老太太年纪大了,只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祖屋:“屋里有个电炉,可以烤烤火,你们年轻人出来也不晓得带伞,大过年的不要到医院里面去哟!”

两人道了谢,钻进低矮的门阑,打开电炉取暖, “过来,你靠那么远,能烤干吗?”纪铎鹰不大会哄女孩子,要他道歉更是不可能。

乔甯别过脸不去理他,把衣服脱下来拧干,在一件件的放在电炉边烘烤。

纪铎鹰把女孩子揪过来,浑身用毯子包严实了,自己裸着上半身,在小竹椅上闷闷的坐着。

乔甯冷不丁的开口:“是不是每次你会对我有感觉,都是因为想到了桔奈?”

“不是!”纪铎鹰真的不想伤害她,可是女孩子裹着毯子走下地,定定的站在他面前:“那你现在吻我?”

电炉烧得通红,在空气中蒸发着滋滋的水气,屋里的温度开始节节攀升,而毯子里包裹着的身体,竟然已是不着吋缕了,纪铎鹰又开始陷入晓雾迷蒙的旧梦,理智在节节败退……

先是唇,那么柔软如花蕊的一瓣被吸入口中,哆嗦着承受情意绵绵的爱抚,然后是黏腻而湿冷的肌肤,但是当他们阖在一起时,却那么合契而炽热,立刻就带走了遍体的寒意、失望、委屈……

半个世纪前,亦有一位稚弱的少女,穿着半旧的丝质连衣裙和镶嵌廉价亮片磨损严重的高跟鞋,湄公河上的熏风微微吹开她脖颈下刻意敞着的领,她尚未成形的幼小rǔ、尖,在轻薄衣衫后若隐若现。涂着口红微微翘起风情的唇,放肆而□□的眼神,她叫玛格丽特-杜拉斯。

纪铎鹰突然梦呓似的开口:“你以后会记得这个下午。即使你忘记了我的长相,我的名字。”

真神奇,他们竟然想到了同一出台词,乔甯以前一直以为,性、爱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狂风骤雨的热烈,一种海浪拍岸的轻柔,但是没想到还有第三种,放在小火上慢慢的温焞,从骨肉里酥软,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致舒展缓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的感受,偏偏又勾唤出女孩每一处敏感的抽搐。

于是乔甯战栗着攀上云霄,瘫软在纪铎鹰的臂弯里,两人耳角厮磨,春光缱绻,在烟雨蒙蒙的香蒲渠上,古色古香的老宅,熏着电炉的雕花木床上。

初椿十五

一晌贪欢的代价,是无法平复的酸胀,和心里患得患失的较量:“纪铎鹰,你不是个君子!”

“我从来就不是君子。”纪铎鹰抱起打软的女孩,把她置于后车椅上,“我坐晚上的航班回去,要不要一起走?”

“不要……”乔甯固执的把头拧过去不去看他。

纪铎鹰何曾这样哄过一个女孩,他蹲在乔甯面前,看了她许久,然后叹一口气,说道:“甯甯,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多么苍白的承诺!可是乔甯和无数陷入错爱的女孩一样,都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了,她扑在男人宽厚的xiōng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百感交集。

没有人注意,白色屏墙后一个若有所思的身影——冯绍霆,他当然认得纪铎鹰,这个与聂少筠齐名的人物,但是他和乔甯之间?不,不,这简直匪夷所思。可是那份情/欲迷离的绯艳,又实实在在的骗不了人。

冯绍霆能够纵横商海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会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做为压箱底的筹码?还是借机发难,增加自己在筠少心中的地位?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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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一过,乔甯再次踏上北京的土地时,竟然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提的包很沉,里面都是母亲从广州带来的特产,让她带给宿舍的同学尝尝。广场上人潮汹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朝着自己命定的出口走去,乔甯同学坐在路边的护栏上,甩着两条修长的美腿,看着脚下有一列蚂蚁排着队,抬着饼干屑,艰难的绕过下水口的铁栅。

“又在犯傻!”纪铎鹰把地上的行李扔上车:“这么沉,你搬了金砖过来的?”

“大叔,你这是什么脸?如果觉得为难,可以不用来接我啊!我又不会赖着你!”乔甯跳下栏杆,把下巴搁在男人的肩头耍赖。

纪铎鹰是个很自律的人,这段时间情绪频频失控,他已经对自己很没辙了,所以看见这个撩拨人的罪魁祸首,决定不再姑息:“现在立刻上车,要不自己打车回去!”

“没劲!”乔甯看见他不吃这套,悻悻的上了车,可是纪铎鹰没有送她去学校,而是一路往北,往亚运村方向驶去。

这是一间顶层的复式观景房,拉开白色的幔纱,可以俯瞰亚运村的全貌,乔甯吹了声口哨:“不错啊,金屋藏娇吗?”

“这是我家,我平时都住在这,不过周末会去父母那吃顿饭!”纪铎鹰很奇怪小姑娘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金屋藏娇?谁有那个资格!

纪铎鹰这样一说,乔甯才露出笑容,脱了鞋子在他的大床上直蹦,“美好的同居时代开始咯!”

“你给我立刻下来,听见没有!”纪铎鹰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床。可是女孩根本不理他,白色的床单很快变成了皱巴巴的咸菜干,他上去揪她,被灵活的躲闪开,“笨蛋,很久没锻炼了吧,身手这么迟钝!”

纪铎鹰彻底被激怒了,外套随手一脱扔在地毯上,跳上床来捉这个调皮的小妖精,乔甯尖叫着把头蒙在被子里,玩鸵鸟战术,不管纪铎鹰怎么拉扯,都不肯出来。

“你是属鼹鼠的吗?”纪铎鹰刚想用强,被子突然罩上来,把两个人裹在中间,乔甯露出泛红的脸颊,带着艳冶的妩媚,窃窃的笑着:“想做公鼹鼠吗?”

纪铎鹰再次宣告理智宕机,狠狠地把女孩的手反翦到身后,用牙齿啃咬着她光洁的颈部,“哎呀,大灰狼叔叔变身啦!”乔甯咯咯的笑着,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年轻,每一处都透露着含苞待放的柔嫩,和诱人心魂的细腻,纪铎鹰完全忘记了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守则,大口大口的汲取着少女的甜香。

可是最后一刻,似乎勇往直前的女孩还是流露出了紧张,身体绷直,漂亮的杏眼紧紧的闭着,纪铎鹰忍住下身的叫嚣,在女孩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傻丫头,想不想看电影?”

纪铎鹰很喜欢享受生活,家中专门辟出一块空间做放映室,女孩偎在他的怀里,揉着困倦的眼睛陪他在里面看片子,沐浴露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尖里,又让他身体的某个部位突发而至的收紧。

“你这个老古板,居然喜欢看这种变态的片子!”乔甯看着马克-伦顿蹲在世界上最肮脏的厕所,作呕的说。

“影像架上那么多盘碟,你为什么偏偏拿这一部《猜火车》?”纪铎鹰的手挡住女孩的眼睛,过了几秒钟后拿下来,“现在是不是好些?”

镜头变成了马克潜入海底,寻找鸦片丸的场景,乔甯突然觉得这是一部神作,一面堕落,一面给自己制造美妙的幻境,如同自己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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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练功房,同样的老师,同一根把杆,同一片墙面镜,乔甯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变轻盈了,简直就要飞起来似的快活。

纪铎鹰非常忙,两人很少有碰头的时候,而且他的脾气也有些反复无常,西方的民主开明和根深蒂固的传统在他身上共存着,让他随时随地有一种不安稳的危险,这种不确定的矛盾感,反而给了乔甯更大的冲动,她想攀上那座珠穆朗玛峰,在上面插上属于乔甯的旗帜。

早春三月,乍暖还寒之时,纪铎鹰难得休假,突来动了出游的兴致,一个电话打到乔甯宿舍:“带些保暖的衣物,晚上开车来接你!”

“没空,最近正排节目呢!”乔甯说的是真话,今年的文艺演出特别多,最近的一场是区里举办的庆回归大型演出,她们的节目虽然只是伴舞,但是要上电视直播,所以院方很重视。

纪铎鹰“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不出几个小时,娟子她们回来,居然一脸沮丧的说:“不排了,不排了,排了半天居然不让演了!”

“什么时候的事?”乔甯把杏眼睁得老大。

施梦童消息比较灵通,“好像就是刚才,说什么安全保障检察不过关,我们这个区的表演被取消了。”

于是一放学,乔甯就被塞到了车上,纪铎鹰甩给她一条毛毯:“盖上,自己睡觉去!”

“大叔,你就不能说——‘啊,露丝,我看你眼圈黑黑的,一定很辛苦,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嗯?”乔甯模仿着杰克的语气,肉麻的说道。

纪铎鹰嘴角扯了个弯度,但是没有笑出声:“我看你一点也不累,给我坐到前面来!”

“不要,你不怕我影响你开车吗?”乔甯乖乖的把毯子盖上,不去惹他了。

车子驶出市区又开了很久,一直到延庆县附近的一所渡假别墅才停下来。天然页岩石的外墙,灰扑扑的屋顶和窗棂一点也不起眼,而且周围都是草甸林地,在皎洁的月光卷着草浪,这样的一幢建筑矗立在这里,实在有些突兀。

乔甯伸头看了看:“这里倒像是看守犯人的地方!”

纪铎鹰把乔甯扶下车:“聪明,以前是关押过一个潜逃分子!”

乔甯赶忙把嘴捂住,不敢乱说了,顺着草地上的车辙印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四周像是一间间砌起来的窑洞,中间是完全敞亮的圆形天井,有点客家土楼群的风格,说这里原来关过囚犯,乔甯是完全相信的。

“大哥,你过来怎么也不让我去接你?上山的路不好走吧?”一个微胖的家伙过来迎接,他浑身戴着价值不菲的玉器,露财的厉害。

纪铎鹰对他点点头:“带甯甯出来玩玩,一想就想到了你这!”

杜九黄忙不迭的说:“大哥能来就是给我面子,一定好好招待!”

乔甯心想,你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招待,屋子不漏风就错了!可是一进入“寒碜”的包厢,乔甯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里面完全是美轮美奂的尼泊尔式宫殿,墙上挂着黄铜手绘的装饰画,酸枝木的镶花台桌上摆着手工银质的器皿,绿松石的羊皮灯盏照出繁复的灯花,在加上那纹路精美的软垫,简直让人仿佛置身热带风情中。

下面一层住宿,上面一层是露天的观星台,露台上架着倍数极高的天文望远镜,旁边围两张藤椅,倒也风雅别致。

“今晚有月全食,这里的观测环境极佳,保证给你不一样的体验!”纪铎鹰看着女孩一惊一乍的表情,觉得这趟还真是来对了。

两人饮了半杯lasi提神,团在观星台上等月全食的出现,乔甯打了好几个呵欠,渐渐有点熬不住了,纪铎鹰把她揽在怀里,轻柔的问:“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当初为什么想去学跳舞?”

乔甯迷迷糊糊的说:“我以前看过一部纪录片,讲戴爱莲先生的,英国皇家舞蹈学院的接待厅里有三位杰出女性的雕像,其中的一座就是戴先生的。”

“哦,我明白了,个人崇拜,不过你应该学芭蕾舞啊!”纪铎鹰捏着女孩的鼻子,不让她睡着。

“可是戴先生说了啊,‘芭蕾是我的工作,民族舞蹈是我的挚爱’,她还说过‘舞蹈并不是一种技巧的炫耀,我们应当把它还给每个爱跳舞的人,鼓励大家人人跳’。”乔甯说到自己的偶像,才强打起精神。

“你为什么会做这份工作?我觉得你的个性一点也不适合!”乔甯拨弄着男人的衣扣,做着不安份的小动作。

“……那我适合做什么?”纪铎鹰拍开她的手。

“我想想,应该是在蔚蓝的大海边,一座无人的荒岛,刀耕火耨,做个现代鲁滨逊!”乔甯把手往下探去,换来男人恼怒的举动——脱下裤子打屁股,纪铎鹰手劲很大,没两下就出了红痕,“我说过,不允许乱调皮的。”

乔甯气得撅着屁股就钻到楼下去,趴在垫子上哼哼唧唧的喊痛,纪铎鹰也不理她,自顾高喊一声:“月亮没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出来看?”……

初椿十六

乔甯和纪铎鹰在一起的秘密,知道的人很少,都是纪铎鹰很核心的一圈朋友,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纪二少一时的兴致,虽然嘴里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乔小姐”,心里都不以为然。只有那个不靠谱的时戕戕是个例外,大宴小宴都喜欢叫上乔甯,油嘴滑舌的叫着她“小嫂子”,纪铎鹰在一边笑笑,也不反驳。

时戕戕在北京著名的夜场“葡馆”入了股份,邀一圈朋友去那里品鉴他刚到手的一件宝贝,乔甯特意化了成熟look的眼妆,烫了中分小卷,穿着镶钻的靛蓝背心裙,露肤度虽然一般,但是一下子就抢夺了众人的眼球。

“哎呀,小嫂子,你这样打扮,我这里的dancer都要靠边站了!” 时戕戕一身俗艳的gap丝质衬衣,哪还有一点人民警察的风范。

“我不打扮的成熟一些,怕你这里涉嫌未成年人消费被查封啊!”乔甯倚在吧台上,调皮的眨眨眼。

“哈哈,够胆查封这里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呢!” 时戕戕完全有这样的自信,“大哥呢?没和你一起来?”

“他年纪大了,和杜九黄他们在包厢里抽雪茄呢!”乔甯信口开河道,时戕戕闻言拼命朝乔甯使眼色,但是已经迟了,纪铎鹰泊好车上来就听见乔甯在败坏他的名声,搂着女孩一转就滑入舞池。

这年代的“葡馆”还是house 和breakbeat大行其道,暖红色的舞池在璀璨的投影灯下折射迷离,两人身材极辣,做什么动作都充满诱惑,但是他们都无意成为众人的焦点,一曲点罢就大汗淋漓的上来,纪铎鹰拍拍女孩的臀部:“自己在这玩,我进去谈点事!”

vip包厢里坐着九个人,都是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来这里主要是见识时戕戕的宝贝,对年轻人迷幻的夜生活兴趣不大。

时戕戕把包厢中间的射灯打开,照射在绒布盖着的方匣子上,杜九黄吐着烟圈,不耐的说:“你小子别耍这些弯弯绕,直接扯下来给爷几个见识见识!”

时戕戕嘿嘿一笑,“看到你小子眼里就拔不出来了!”他哗啦扯了绒布,露出里面极具雪域风格的刺绣卷轴画,画幅中不动明王作出战斗姿势,色泽艳丽、鲜艳如新。

“一港商孝敬上来的,各位掌掌眼!” 时戕戕不无得意的说。

舒史安是正宗的满族正黄旗后裔,古玩里的大行家,他掏出放大镜来端详了片刻,惊讶的说:“这玩意古玩界没有敢玩儿的!元代的忿怒不动明王缂丝唐卡,国宝级真品!”

“你妈立刻给我送回去,保不齐是从哪个喇嘛庙里盗出来的!”贺蹇裕也是系出名门的贵少,眼面上过的古董比时戕戕见过的枪还多,立刻就看出了门道,妄论价值高低,单是扯上了tibet问题,就非常的敏感。

孟央桓也点点头:“坑你呢吧!这事儿捅出去,二少都保不了你!”

时戕戕一下子泄了气,脸色都白了,周靳和吴思昴望着纪铎鹰,等他最后定夺。

纪铎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谁在背后放冷枪,瞄准的时戕戕,打的又是谁的翎子,很费思量,“周靳,你去把这个港商的内、幕都调查清了,找个名目先拘他24小时。”

他又点了孟央桓的名字:“你把咱几个在南边的基金都停了,看看有什么漏洞,能填的都填上!”

最后把捅娄子的时戕戕交待下去:“另外做两手准备,时戕戕去伪造一份三天前的收缴移交清单,把这玩意儿列在里面,东西立刻锁进文物局保险箱,你找手下去做,自己不要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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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一个人坐在大厅实在无趣,酒水不让碰,来搭讪的帅哥都被保安赶跑了,只能和酒保玩玩骰子,输了的人喝干姜汽水。

她意兴阑珊的坐着,正想去包厢里转一圈,搞个突然袭击,突然看见玻璃大门一开,外面走进来极晃眼的几位少年,都是张扬跋扈的装扮,嘴角扯着邪魅的微笑,领头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聂东川。乔甯觉得这样碰面实在不妥当,于是装出一脸冷漠的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闪到休息区稍避。

“乔小姐,二少有事脱不了身,让我先送你回去。”贺蹇裕正好出来,他心情不佳,对送小女孩回家的差事也很厌烦,所以一路冷着脸,很高调的把车停在了学校的后门口。

“纪铎鹰没和你说,把我送到亚运村就可以了吗?”平时都是乔甯自己搭地铁回学校,也省的被人盯上,惹到麻烦。

“没有!”贺蹇裕冷冷的说,心想这小妞还挺麻烦,把车子熄了火,心想你爱下不下,反正我是不开了。

乔甯不再搭理他,掏出镜子把脸上的妆卸干净,又取出一身学生装来,很客气的说:“对不起,请回避一下!”

贺蹇裕甩上车门,心想这是什么事,纪铎鹰的小情人在他的车里换衣服,末了还要他给守门。

乔甯下了车,乖巧的走到贺蹇裕面前,“谢谢您给我守门,您真绅士!” 贺蹇裕“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咦?”贺蹇裕拉开车门,就看见驾驶位上面吊了一只巨大的黑蜘蛛,他最怕这个玩意,一下子吓得不轻,定了定神才认出这只蜘蛛是黑丝袜编的,直恨的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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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纪铎鹰难得一次没有送乔甯回来,就出了事,第二天还没到教室,一路上就听见很多闲言碎语,说有一个女学生,和京城里的名少勾搭在一起,出入都是高档娱乐场所,接送都是进口名跑,后面都是加油添醋的细节描述,说的跟亲眼见到似得活灵活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矛头所指,就是民族舞二年级的乔甯。

娟子晨跑时噌到乔甯旁边,马尾辫甩的老高:“你听见没有,别闷不吭声的,你不反驳,她们当你好欺负!”

“反驳什么?”自己确实不清白,为了纯真的爱情和纪二少走到一起去了,说出去谁信啊!

桃子插话:“就是,现在高年级的学姐们,这种事多了去了,你见校领导们说过什么没有?”

乔甯没有解释,拆了头上的发圈,径直往食堂走去,可是早饭也没有吃好,八卦们有鼻子有眼的把男主角的名字都点出来了——新盟会第三代贺家的贺蹇裕。

乔甯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当事人最好不要跳出来辩白,那样只会越描越黑,等到这阵风浪过去,下一波八卦浮出水面,人家就连她乔甯的名字也记不清了。

可是到了班上,班主任的课前训示也给了她当头棒喝:“马上第五届桃李杯舞蹈比赛就要开始报名了,不需要我多说,每个学习舞蹈的人,都知道这场比赛的分量。少年个人组的报名截止到下周三,我强调一下,我们不仅仅参考每个人的基本功,还有品德cāo行和各方面的综合素质,请每一位同学引以为鉴!”

这下子,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指向了乔甯,真是躺着也中枪,乔甯望着窗外,心里凉飕飕的,幸好这个时候网络还未普及,否则真要身败名裂了。

晚上纪铎鹰没有打来电话,乔甯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施梦童在下铺轻轻地开口:“我说乔甯,你别怪我多嘴,平时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那个贺蹇裕?”

“我说不是,你信吗?”

“信。”施梦童又接着问,“那是不是上次期末演出,后台来的那个警察?”

“差不多吧!”乔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施梦童很得意自己的推理能力,打开了话匣子:“要我说,你算是有眼光的,隔壁班的肖玲玲和那个什么校草在一起,长得是般配,可是有什么前途?”

“嗯!”乔甯已经不知道回什么话好了。

“更别提我姐,你认识的,比我长得漂亮,却非要和个穷学生在一起!”

施梦童的唠叨还在耳边缭绕,乔甯知道在这个年代什么忘年之交,什么精神恋爱,最后统统都会被归纳为一个词——傍大款!无论自己怎么自喻清白,都会被传为不堪,不仅是同学们这样想,纪铎鹰的那圈朋友,有几个不是存了这样的念头?

可是,每个女孩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直到遇见那个人,它就复活了,狂躁的在心间翻涌,无休无止,我们可以给它一个词,叫年少轻狂,也可以给它一个词,叫明知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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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乔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去报名参加“桃李杯”比赛,不管老师们怎么奚落,这样重大的赛事,是每个学舞女孩心中的奥斯卡,总要争取过才不后悔。

“老师,我是来报名的!”组织参赛工作的竟然是年芝馨老师,乔甯的表情更加不安了。

谁料年老师一脸慈蔼的看着她,鼓励道:“乔甯啊,我没有看错你,最近的心态放的很好,清者自清,不需要被别人的中伤扰乱情绪!”

乔甯疑惑的望着年老师,不明白她这话从何说起!“你们班的同学已经来主动承认情况了,那些风言风语的谣言和你没有关系!”年老师含蓄的说出了事情的始末,但是谁去承认了情况?谁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替她顶包?

乔甯到了练功房,拦住施梦童就问:“是不是你?”除了施梦童还真没有谁有这个嫌疑!

施梦童谨慎的把她拉到无人的小径,“你也不用感谢我,反正我也不是跳舞的料,混到毕业就不错了。”说完又一脸祈求,“你不是认识那个警督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姐和她男朋友犯了事,现在正关在局子里呢……”

要说这个施梦童可是太精明了,先假装关心乔甯,套了她的话;又牺牲自己,帮乔甯摆平了绯闻风波,让她心存感激;最后再提出自己那点小小的要求,如果乔甯这时拒绝,简直就太不仗义了!

初椿十七

南苑小竹林绿荫生凉,两个女孩在紫苏藤架下的石凳上坐着,状似亲密。乔甯也是个九曲玲珑心的人,不喜欢平白的被人算计,她摆出漫不经心的神态,迟迟没有给句明话。

施梦童先沉不住气了,拿话激她:“难道你在他面前,连这点说话的份量都没有?”

“你觉得我这种身份,说话能有什么份量?”乔甯反问道。

“那你就这样见死不救?” 施梦童急了,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乔甯反而笑了:“施梦童,其实你不用算计那么多,我也会帮你,现在倒让我有点看不起你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小竹林。

时戕戕这几天是愁苦坏了,原本吊儿郎当的脸上换上了不协调的肃穆,大哥的两部公务电话都打不通了,问了贺蹇裕他们,也是一个个的讳莫如深。问急了,周靳干脆回他一句:“这事你别插手,只管烦好你自己的事!”好像他是只会喝酒不会办事的累赘。

刚想出门到纪府上探探口风,就看见一抹绿裙的乔甯在局门口候着,立马惊惶的说:“小嫂子,你怎么来这了!”

“连你也这么难见,你大哥呢?”乔甯一开始还没往深处想,但是时戕戕这人忒不会装蒜,还没问两句就处处露馅,后来干脆垮着个脸承认,“小嫂子,你别问了,我也几天没看见大哥了!”

这句话一说,乔甯就懵了,纪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动则已,一动就如夔牛顿足,这是要出大事的呀!“去他家里看过了吗?”乔甯问。

“正要去!”时戕戕回道,他没能瞒住小嫂子,大哥一定会责怪他的。

“那你快去,不管有什么消息,通知我一声!”乔甯声音很稳,但是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出事前三天他们还一起去过“葡馆”,现在却音信全无,足以证明背后势力筹划的极快极狠,不准备给纪家以翻身的机会!

这一夜,乔甯没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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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没有等到时戕戕的电话,倒是冯绍霆到了北京,邀乔甯一起去聂府吃饭,还说带了礼物,总之,言语间是不容乔甯推脱的。乔甯听了很不舒服,她只是做了他的干女儿,又不是做的他家奴才,便不咸不淡的回复:“身体不适,可能无法出席。”

冯绍霆笑得恣意:“甯甯,聂老将军的生日,能去赴宴的人里面,说不定有你想结识的呢?”乔甯觉得他这话说的很隐讳,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两年多不见,冯绍霆混得越发风生水起了,完全超越了他父亲的势头,据说在上海成立了凡鼐集团,现在正在筹备上市。

“干爹真是保养得宜,半点都不显老!”乔甯虚伪的奉承道。

“呵呵,莫非现在的小姑娘,反而对年长的人感兴趣了?”冯绍霆揶揄道,乔甯一愣,看着他戏谑的眼神,敏感的觉得他一定知道她和纪铎鹰的事儿。论心机,重生前的她就不是对手,更别说还有把柄在他手上,于是不再搭理他,看着车外的景致一变再变,到了月坛附近的一处大宅。

乔甯本来以为聂虎勋的寿宴至少也要在莱佛士这样的大酒店才能合了身份,可是老将军虽然在军中声威显赫,却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只在家里摆了几桌,还强调不收礼金,不搞浪费。

傅传喜看见他们过来,就直接迎到了小厅,“筠少,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冯绍霆卖了道关子,把乔甯先留在门外。

“哪个?最近京里不太平,太招摇的东西,别往我跟前儿递啊!”聂少筠留着板寸头,鹰隼般的目光透着狠辣。

冯绍霆身子一侧,乔甯婷婷袅袅的走出来,身上穿的是干爹送的dkny当季小礼服。很普通的柠黄棉质抽带短裙,但是乔甯在脖子上围了层层绕的白色串珠项链,立刻带了一点淑女的矜持味。

聂少筠简直不相信世间有如此相像的人,桔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那永远上扬的嘴角,那时刻闪着促狭的杏眼,真是从外貌到个性都似足了九成九,“神了,绍霆,连我都差点分辨不出来!”

冯绍霆谦虚的说:“听说聂老将军最近身体违和,想让她陪老爷子多说说话,解个闷儿!”

“嗯,你真有心了。”聂少筠从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递给乔甯,“喏,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了,以后叫我一声筠叔吧!”

黑玛瑙的戒面,上面镶了银质狼首,似乎有特别的寓意,乔甯看看冯绍霆等他表态,他立刻愠道:“还不快谢谢你筠叔!”

乔甯被他虚伪的嘴脸恶心到不行,坐了一会就借机出去透透风,大厅里觥筹交错,都在候着主角登场。乔甯见特聘主厨做的糕点很精致,就端了一碟出来,在后院亭子里立着,看一塘芙蕖如此纤尘不染,也不得不在劲风下弯腰。

“哈,甯甯是你!你到了北京怎么不来找我!”聂东川从楼上更了衣下来,一眼就认出了她!

乔甯抬眼望去,少年褪去了青涩,模样越发的硬朗了,他今天的打扮很本份,没有那天在“葡馆”那么张扬,看上去也亲切了许多。乔甯朝他笑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

“哦?是吗!”男孩挠挠头,半晌蹦出一句,“啊,那我自己去找你吧!”

乔甯当他随口一说,就应道:“嗯,好啊,不过这几个月训练很紧,不一定有时间出来!”

“放心,我有办法!”聂东川抢过乔甯盘子里的杨枝甘露布甸,总觉得她碟子里的东西就是好吃。

乔甯和小主人一起进的场,自然受到众多瞩目的关注,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千金,攀亲攀到寿宴上来了。

到了酒宴开始,聂虎勋也没有露面,聂东川在乔甯耳边嘀咕:“爷爷上午就送到了北戴河疗养院,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

“那还办什么寿宴?”乔甯不解。

“我爸说了,这种时候最能测试人心,爷爷生病了还能来贺寿的,才是真正的心腹,所以这场寿宴是说什么也要办的!”聂东川从小和爷爷一块儿长大,不似他父亲那么yīn狠,反而有种军人的耿直劲,乔甯觉得这些人也真无趣,连寿星公都不在,还能造出这么多西洋景,真够难为他们的!

回学校时,冯绍霆脱了身上的西服作势给乔甯披起来,乔甯一闪躲了过去:“冯先生,你不觉得你和旧社会的某种职业很像吗?”

“对有些女孩来说,是强人所难了点,但是对你,我想不至于吧!”冯绍霆意味深长的说。

“我和纪铎鹰的事,你知道多少?”乔甯干脆挑明了说道。

“哈哈,我以为你不会承认的,瞧,我又小瞧你了!”冯绍霆觉得眼前的女孩总能给自己惊喜,比刚拿到的上市审批还要有满足感。

“那我问你,冯家得罪谁了?”乔甯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她。

“南边的丰家,路子很黑,筠少也不敢捻他的虎须!”冯绍霆倒是很乐意看见乔甯手足无措的软弱样子,再次把西装披到她肩上,“政局洗牌,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插手的。良禽择木,就要择最大的梧桐木,纪家就算不倒,也风光不了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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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到底还是有些根基的,一周后,纪铎鹰又恢复了行动自由,他到学校来看乔甯时,脸上还留着青色的胡茬。乔甯鼻子一酸,忍住了没有落泪,纪铎鹰是多讲究仪表的一个人,怎会落拓至此。

陆虎慢悠悠的开到城门角楼时,乔甯就有了预见,他是来和自己分手的。还是那座明晃晃的清朝古迹,还是那个柔肠寸断的痴人,爱情于自己,太匆匆。

乔甯扬起明媚的笑容:“想好去哪儿了吗?“

“可能在国外呆几年,也可能干脆买个岛,做个现代鲁滨逊!”纪铎鹰也笑,但他笑的很好看,一点也不勉强。

“也好,祸害完国内的,该去祸害国外的了!”

“甯甯,你总是那么聪慧,让人几乎忘了你还是个小姑娘。”纪铎鹰望着远处天空,很灰暗,一点也不蓝,“谢谢你在最美好的年纪爱上我,可惜,我没有在最风光的时候遇见你!……你,在听吗?”

“我在听!”乔甯去抓男人的大手,指尖微凉,他和她一样。

“虽然我可以继续这样毫无顾忌的交往下去,但是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的风景……”男人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心境。

乔甯不愿听他再说下去,对着角楼外喊了出去:“你-这-个-傻-瓜,你-以-后-不-会-遇-见-比-我-更-好-的-姑-娘-了!”

纪铎鹰知道,乔甯说的,是对的!他曾经以为她和桔奈很像,可是两个人是如此的不同,桔奈是脱缰的野马,乔甯是暖心的酥油茶!只是这杯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杯!

乔甯不明白,人生为什么总有这些狗血的戏码,爱一个人,不用繁花似锦,东陵倾覆,只是卑微的爱下去,就这样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

惊椿一

乔甯很正常,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她有父母老师,朋友同学,有最爱的舞蹈,有大把可供挥霍的年轻岁月,还有一段很丰富的经历,她爱情的起点,是从纪铎鹰开始的,这个京城最受瞩目的贵少之一,她不知道之后还会有谁,能够超越这个起点,进驻她的内心。

天气燥热,一丝凉风也欠奉,阳光蒸腾的炙烤着,连个遮蔽的云头也寻不见。一群跳舞的女孩子从浴室里出来,手里端着梳洗盆,叽叽喳喳的埋怨着这鬼天气,娟子把湿漉漉的长发盘起来,对身边的乔甯说:“你现在可算回归大部队了,以前你可是一到周末就开溜的啊!”

“下周就审核了,我到现在剧目都没有定下来,正烦着呢!”乔甯最近把心思都投入到了比赛中,练的脸盘都削尖了。

“可是你基本功扎实啊,跳转翻控制绝对no.1,给评委第一印象好,是很重要的!”娟子报的是群舞,压力相对小一些,边说还边做了个齐眉晃手的藏舞动作,给乔甯打气。

桃子突然在旁边咋呼道:“喂,看那边有帅哥!”

“哪儿?哪儿?”一群小姑娘纷纷侧目,寻找难得一见的帅哥。

乔甯也抬头望去,就看见聂东川候在门口,他的骨骼本来就生的壮硕,再加上一个夏日不间断的运动,皮肤透着健康的黝黑,北舞的帅哥都带着浓重的脂粉气,这样运动型的男孩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聂东川被过往的女孩子们评头论足烦的上火,剑眉一抬,用凶恶的眼神瞪着人家,心想,要不是过来等乔甯,也不用这样被人家当猴子观赏。

“哎呀,怎么有个黑铁塔杵在这里?”乔甯见他怒目圆睁的样子,忍不住眯着笑眼打趣他。

“你出去也不留个口信给同学,害我等半天了!”聂东川松了口气,再等下去,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呵呵,有女孩子欣赏你,你应该感到庆幸啊。”

“不要,女孩子都很麻烦!”

乔甯看出他的尴尬,他还是当年那个不解风情的愣小子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一直视他,脸上就有种不明的燥热,幸好他皮肤黑,也看不出来,直愣愣的掏出一款最新的诺基亚滑盖机:“喏,老是找不着你,太麻烦了,这个你拿着!”

“你能有什么事找我啊,还犯得着随叫随到?”乔甯把手机还给他,纪铎鹰帮她买过她都没要,怎么可能要他送的,但是看他一脸汗渍,脑袋耷拉下来,又有些不过意,“请你吃冰,要不要?”

“恩,好啊!”聂东川心里说不出的雀跃,其实乔甯一靠近他,他就有种沁人心脾的凉意袭来,是不是女孩子身上都比较冰呢?

两个人舀着红豆冰,坐在柳树荫荫的湖畔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乔甯把手绢湿了水,递给他擦汗,聂东川接过来胡乱擦了一把,心里又突突乱跳,他干脆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一卷一卷的飘过,“甯甯,过两天我有个比赛,你来吗?”

“什么比赛?”女孩子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面,绿油油的小草调皮蹭着痒痒,很纯洁也很撩人。

“来了就知道!” 聂东川撇开眼,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少年,他绝对是非常有意志力的。

“哦,好,那我下次舞蹈比赛,也喊你来看啊!”乔甯起来拍拍草屑,“马上要排练了,我先走了!”

“嗯,那个……”聂东川看女孩回过头,又不晓得讲什么好了,“没什么,拜拜!”

“拜!”男孩捏着手绢,想了想,塞进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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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梦婕释放出来,就一心想着请乔甯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终于这天得了空,就把北舞几个要好的小姐妹都叫了出来,约在五道口附近的一处大排档吃麻辣香锅,乔甯推脱不了,只好跟着一块儿去了。

施梦婕的男朋友靳涛长得挺文静,据说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可是言语间十分张狂,动不动就是“中国人离信息高速公路有多远?”要么就是“亚洲金融风暴对中国制造业的影响!”夸夸其谈,似乎在文艺生面前他有多么强大的优越感。几个女同学都不太喜欢他,乔甯也暗揣,难怪犯的是诈骗罪,人家也没白冤枉你!

“乔甯,我以为你不会帮我了!”施梦童递了一盘涮好的羊肉给她。

“是不想帮的,不过看了你姐之后觉得,你还算是个靠谱的!”乔甯算是看出来了,施梦婕被这个靳涛迷的不轻,打心眼里崇拜他这种调调。

施梦童笑了,过来挠她,“就你靠谱……我让你靠谱……让你靠谱……”两个女孩打作一团,不愉快的事都冰释前嫌了。

娟子举着手里的辣虾串:“不成了,不成了,嘴里都能扇出火来。”

靳涛立刻提议:“不如我们去maclane喝冰吧,我和那里的老板很熟!”

maclane是一家会员制pub,靳涛所谓的和老板很熟,不过是在这里打过工而已,几个女孩点了饮料坐了半天,老板连面都没露。可是这个靳涛又故态复萌,大肆吹嘘自己的球技,非要和别人赌桌球,乔甯这边都是嫩的能掐出水的美女,自然惹得别人垂涎,“要怎么玩?”扎着小辫的男孩拄着球杆问。

“普尔八球,输了的埋单!” 靳涛对自己的球技信心满满,可是他不知道这些老手,是可以通过球袋作弊的。

如果不出三局,靳涛就输了,几个男孩子就围到乔甯这桌来,不正经的调戏:“几位妹妹,要不要哥哥教你们打球啊?一杆进洞,哈哈!”几个出格的,还伸手来摸娟子的大腿。

女孩子们都是火辣的个性,如何肯吃这个亏,三言两语不合,就扭打了起来,乔甯见保安迟迟不来,知道这伙人一定是有些背景的角色,恐怕今天要吃点亏了。

“***,谁在外面吵!”聂东川今天又没有打通乔甯宿舍的电话,心里正一肚子无名火发不出来,啪的就砸了杯子。

旁边的兄弟看着,也不敢去搭话,只有韩小昴不怵他,邪撩的笑了笑:“至于吗?有火发不出,不如一会儿出去兜两圈?”

“走!”聂东川拿起钥匙,劈手就拉开了包厢门,门外的桌球场上已经一片狼藉,又是常见的为争妞大打出手的戏码,女孩子真是一群麻烦的生物。

长脚刚跨出门外又缩了回来,为什么?这不是看见乔甯砸了酒瓶在那发飙呢嘛!“再他妈过来,老娘见一个捅一个!”乔甯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白皙的小腿上流下一道蜿蜒的血迹,模样甚是吓人。

聂东川脑子嘭一下就炸了,cāo过手边的铝制酒架就夯了上去,韩小昴见状撸起袖子,也上去活动活动筋骨。聂东川这边都是军区大院里的孩子,拳脚功夫都是实战加cāo练出来的蛮横,又是惯常配合的兄弟,下手没个轻重,扎小辫的男孩们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从眉骨到肱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乔甯见小辫子腹腔里的酸水都呕出来了,赶紧拉住聂东川这头疯牛,“住手啊,要出人命的!”

聂东川这才红着眼,把变了形的酒架扔了,呼哧呼哧喘气道:“你没事吧?冷晏,把急救箱找来!”

冷晏是他们这伙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动手的,隽秀的脸上有种疏离的淡漠,“早拿来了,揍这种人也不嫌脏了手。”

聂东川埋头帮乔甯处理伤口,蘸了双氧水的棉球小心的消毒着,换来女孩“嘶”的抽气声:“弄疼你了?”

乔甯摇摇头忍着,聂东川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样子,让她很感动:“我们好像每次见面,都有一场恶战啊!”

“嗯,下次要来这儿玩,还是让我陪着你!”聂东川心疼的要命,这种感觉很陌生,偏偏在xiōng膛里鼓噪的厉害。

韩小昂在边上看着他罕见的细致模样,朝冷晏挤挤眼,这女孩儿确实很特别,发飙的样子凶悍无比,柔弱的时候又软媚动人,难怪这不开窍的傻小子也会动了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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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clane的老板是赔了小心再小心,才送走这几个活阎王的,打伤了人他顶着,摔坏了物件他自己掏腰包,直恨今天怎么不干脆打烊歇铺,躲过这场祸事!

聂东川把几个女孩送到了校门口,看着乔甯朝他挥挥手,影子消失不见好久,才念念不舍的转身上车。

韩小昂撩他的话:“哎呀,这妞真辣,什么时候下手的?“

“别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是我一好哥儿们!“聂东川不喜欢别人用下流的语气形容乔甯。

“既然是你兄弟,那我要是把她,你应该没意见咯?” 韩小昂趁热打铁,不信他不着急。

“你是不是想死?”聂东川拎着他的衣领,又想发火了。

冷晏难得也掺上一脚:“是挺漂亮的,反正你只对你的机车感兴趣,便宜一下韩小昂,好歹也是自己人!”

“呀呀呀!冷晏你也是个不上道的,我家乔甯是你们随便动的嘛?”聂东川恼的要揪头发了。

“噢~~”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暧昧的叹息,“‘你家’的乔甯,我们明白了!”

可怜的聂东川被逼供成功,闹哄哄的兄弟们架着他的肩膀离开了,一路上号称身经百战,阅女无数的韩小昂给他支招,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务必要尽快拿下001高地。

惊椿二

“桃李杯”报名的选手在小礼堂里,给校领导进行了比赛的预演,校方还特别请来了一些有着多年表演和评委经验的专家,通过打分和讨论的环节,最终选出代表学校参赛的名额。

乔甯顺利的通过了桃李杯出征前的最后审核,她表演的剧目是彝族披毡舞《花腰红》,披毡舞以优雅灵动见长,突出展现了彝族图腾崇拜中鹰和熊的动作姿态,再加上铃铛和彩带的运用,节奏更加鲜艳而明快。

系主任率先点头认可:“这个节目可以上,舞蹈服的问题再抓紧落实一下,比赛前全体带妆再表演一遍!”

年老师也悉心叮嘱:“下面就是注意休息,把身体调整到最好状态!”

比赛、筛选、出征、入围……乔甯感到舞蹈的巅峰离自己是那么的接近,兴奋的把消息报告给父亲:“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获得桃李杯的选送资格啦!”

“甯甯,爸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现在是市建委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的站长了!”乔振良迫不及待的把好消息与家人分享。

“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乔甯完全没有消化掉这个消息。

“刚下的任命通知,原来的建材研究所划归为建委的下属机构,我也水涨船高升了职,哈哈。”乔振良笑了两声,发现女儿没一点动静,“怎么了?不替爸爸高兴吗?”

用晴天霹雳已经不足以形容乔甯此刻的心情了,她语无伦次的说:“爸,你……能不能……不要去?”

“说什么傻话呢?你放心,工作不辛苦,就是出差多一些,说不定还能去北京找你呢!”更高的职位意味着更多的薪水,更好的生活质量,更多人的尊重,有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呢?

“爸……”乔甯叫了一声,“嗯?”

“没什么,就是太想你们了!”乔甯挂了电话,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铺上。

为什么会这样?兜兜转转,父亲怎么还是和市建委扯上了关系,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不是所有人的命运都改变了吗?奶奶回了老家,自己学了舞蹈,父亲去了建材研究所,母亲去了洋酒行,难道原来命运就是一个单面的麦比乌斯圈,无论从哪个点出发,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个原点?

2001年南沂桥垮塌,还有4年,父亲会当上建委副主任?会参与南沂桥的招标审核?会勾结亚盛建设的总经理?会被判决死刑?乔甯的脑子都要炸了,伍子胥一夜白头,终究过了韶关,她乔甯一夜白头,能过得了这鬼门关吗?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仓惶中,乔甯的目光移到了首饰盒里的戒指上,黑玛瑙的戒面,上面镶了银质狼首,这是聂少筠给她的见面礼——是了,聂家,还有比聂家更牢固的靠山吗?她把戒指攥在手心,像抓牢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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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郊一所不起眼的废弃工厂仓库人迹罕至,门头上歪歪扭扭的用钢条焊了dk的字样,如果不是外墙和卷闸门上用颜料喷涂上了抢眼的抽象彩绘,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这是一家摩托改装工场。

聂东川一身油渍的躺在撑起的摩托车下,灰绿色的工装外套已经磨损的相当严重,他正专心致志的给一辆宝蓝色雅马哈yzf600r改装空气滤清器,右手熟练的卸下塑料外壳的螺丝,左手伸进去一掏,换下棉纤风隔。

“你的车?”聂东川听见声音,费力的抬起了头,顿时鼻腔一热,一条笔直匀称的小腿叉在眼前,浅米色的复古绑带凉鞋与脚踝浑然一体。

“你,你怎么过来了?”男孩子有点猝不及防,乔甯居然会来找他?

“你不是说今天有比赛,怎么,不欢迎?”乔甯干脆跨坐在雅马哈的座椅上,俯下身看他。

“不是,不是,这里有点乱,我给你倒杯水吧!” 韩小昂传授给他的泡妞大计,见了真人就完全不顶用了。

dk的老板鲍鱼见男孩子进来拿茶杯,追问道:“车子弄好没?”

“好了,先把钱给我吧,晚上要用!”聂东川脱下工装,白色的t恤汗浸浸的黏在皮肤上,很不好受。

“喏,300块,你上次预支了2000块,这个月的分红就没了!”鲍鱼是个很精明的老板,但是在业界的手艺是没话说的,聂东川在他这里打工,不仅可以学习技术,自己改装机车也可以便宜好多。

乔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揽私活,这些高干子弟不都是吃穿用度,只会玩精致玩奢靡吗?不过她看见聂东川推出一辆全身电镀的黑色哈雷戴维森electra glide,就知道这家伙的钱都用到哪了!

男孩拍着他心爱的座驾,戴上机车帽,踩下油门,“上来,我们出发!”

机车风驰电掣的朝外环驶去,暖风在耳边鼓鼓作响,长发被拉成飘逸的弧线,呼吸都有些不畅,乔甯不得不紧贴着男孩的背部,少年的背出乎意料的结实而宽厚,蓄满了年轻的力道。乔甯想,难怪男人毕生都在追求速度与激情的生命,这一刻确实可以抛开一切杂念,在城市的流光溢彩中笔直的穿梭,前进,向着茫茫自由的远方任意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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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集结地点,十渡附近的盘山公路,韩小昂和冷晏他们已经在那里守候了,紧身的皮质机车装,夸张的朋克造型,额头上卡着防风镜,差点让乔甯认不出来。他们看见聂东川居然载来了乔甯,都吹了口哨,“行啊,小子,真人不露相啊!”

“别废话,几点开始?”聂东川一上了公路,就表现出高度的专注,似乎浑身的血液里都融合了汽油的沸点。

“活塞哥说是八点,我看悬!”几个人看了手表,压着车速在一边溜圈。

趁这群狂热份子交流心得,乔甯看着这个场面啧啧称奇,这里应该是国内最早的非法赛车集会地之一了,几十辆当时很顶配的进口摩托车一字排开,都是一水的加宽轮胎和排气管的改装车型,机身上个性的电镀图案反射着路灯的寒光,晃眼的超远大灯交替的变幻着视距,把并不敞亮的公路点燃的雪亮。

活塞哥是个做走私车发家的大老板,为人招摇,黑布隆咚的晚上还戴了墨镜不晓得挡什么光,白色的bmw跑车停在一边,带来了路障、标识、简易加油机,车上还带了两个美女掠阵。

“一人5k押金,赢的人独得10w,我拿10%的抽成。”他换上了他的摩托车,蹬开后撑,“从山腰上山顶再回到这里,有上坡有下坡有弯道,很公平,不是吗?”

乔甯乍舌,这里赌的好大,一场比赛就是10w块,真是烧钱!那边聂东川已经披挂上阵了,韩小昂和冷晏给他做助手,他朝乔甯笑笑:“给个鼓励吧!”

乔甯和他击掌道:“加油。”男孩子立刻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马达,呼啸而去,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会有危险吗?”乔甯问韩小昂。

“多少有一点吧!” 他不想吓她,含糊的说。其实在没有护栏的盘山公路上,高速行驶的危险不亚于从二楼往下扔**蛋,需要赛车手极高的心理素质和驾驶技巧。

“那干嘛要比?他缺钱吗?”

“本来是不缺……” 韩小昂睨了乔甯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赛车从来都是专属男人的运动,但是也需要美女的呐喊作为陪衬,不然干嘛车展边上都要找个衣着暴露的model搔首弄姿呢!所有的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呐喊,乔甯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一听见远处引擎的轰鸣声,就扯着嗓子又叫又喊:“聂东川最棒,聂东川必胜!”还把罩在外面的衬衫脱下来,当发令旗挥舞!

近了,300码……200码……100码,时速超过200km/h哈雷electra glide将机身拧成一道光束,喷着蓝火冲过终点线。“第一名,第一名!”乔甯忍不住冲上去,抱着桂冠获得者欢呼。

聂东川褪下头盔,接住飞扑上来的女孩,血压蹭的又升高了,比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还要热血沸腾,他木木的想,如果我此刻吻她一下,她会不高兴吗?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女孩子粉嫩的唇瓣已经凑上来,在他未及擦拭的脸颊上印上了一吻,好软好甜,带着少女不施粉黛的清香,眼尖的同伴们开始起哄,不争气的聂东川,这次真的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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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静静的倾泻在柏油路面上,照着两个拉长的身影,聂东川两个手插在兜里亦步亦趋的走在女孩的旁边,“啊,学校到啦!”

“是啊,这么晚了!谢谢你带我去看比赛,太刺激了!”乔甯停下脚步,把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那,我……你……早点休息吧!”聂东川舌头又打结了。

“好,晚安。”乔甯转过身。

“……晚安……”聂东川苦着脸,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变化着。左手捏拳,聂东川啊聂东川,你要表白啊!右手捶xiōng,聂东川啊聂东川,你快叫住她啊!

乔甯也在犹豫,聂东川喜欢自己,瞎子都能看出来,要不要把关系深入一步呢?有些决定就如开弓挽箭,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她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乔甯!”

“聂东川!”

两个人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说吧!”

“你先说!”

哇!聂东川觉得好窘迫,但是砍头不过碗大个疤,于是他鼓足勇气说道:“我们……我们……明天去约会吧!”

惊椿三

周末的早晨向来是补眠的好时机,不管多勤劳的鸟儿,也要等虫子醒了才能捉,不是吗?但是太阳早早的就跃出地平面,肆无忌惮的把光芒穿透寝室窗帘,一圈圈光晕正好照在娟子的床褥上。她嘟囔一声,蒙着头爬起来,把窗帘拉的再严实一些,却意外的看见乔甯已经梳洗完毕,破天荒的坐在镜子前,细细的描着眼线。

“太扯了吧!”娟子嗷嗷一嗓子把大家都震醒了。

“出什么事了?地震了?”桃子揉揉眼睛,喜欢煲电话粥的她,昨晚睡得最晚。

“你看!我们寝室招来妖精了!”娟子指着乔甯,似乎看见了什么怪物。

乔甯回过头,无力的说:“是有多奇怪?另外不要用你那贫乏的形容词乱套在我身上!”

“可是,可是,你一直是素颜系美女啊,你这样整,我们更没有市场了!”娟子看她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一张淡若素笺的俏颜,不算多么妖娆,但是令人有种过目不忘的辨识度。

施梦童干脆爬起来,对着乔甯端详了好久,才冒了一句:“聂东川这小子,怕是要栽了!”

“话说我还挺喜欢聂东川的,很有大侠风范!”自从上次的maclane事件后,桃子一直把聂东川当作403寝室的大英雄。

乔甯回眸一笑:“那我就悠着点上,让你家大侠不要那么快缴械!”

“去死!“众室友异口同声的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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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小侠今天作了远行的装扮,护膝、手套、防风镜等装备一应俱全,他把帽子递给乔甯,“对不起,这么早喊你出来!”

“没事!”乔甯知道他喜欢骑摩托后一直穿裤装配合他,她围着聂东川的新车绕了一圈,“你到底有几辆哈雷机车?”

“touring系列的差不多都有,嘿嘿,就这一个爱好!”聂东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我看你不是去pub,就是去赛车,学习很轻松吗?”太过爱玩的男孩,总是不太让人放心。

“呃,还好啦!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这些大院里的孩子,人生历程都是事先规划好了的,高中毕业按部就班的考入军事指挥院校,为了丰富履历下放到部队锻炼,再转入国防大学深造,毕业后四总部里的副团级职位随便挑。

乔甯见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知道自己问错话了,立刻换了轻松的语气,“聂东川这样也很好呢,很威风很man哩!”

“有吗?”聂东川把xiōng脯挺得高高的。

“当然有,你是我们寝室公认的大侠呢!”乔甯看他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觉得他好孩子气,似乎一根棒棒糖就能把他拐卖到山区卖咯!但是他看似不羁的性格里,又让人有些真诚的温暖,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该多好啊!

尽管乔甯在心理上很难接受高中生做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和聂东川在一起真的很轻松,他像一汪屏障山下的清潭,一眼就能看穿他内心的思想活动,不管他的哈雷驶向哪里,都可以完全信赖的把自己交给他,一路追逐天边的彩云而去。

机车穿过了几个街区,最后停在了一个胡同口,徒步走进去,是一间很大的四合院,石榴树的枝桠伸出院落外,上面还挂了好些半大的青石榴。乔甯来北京两年,倒是第一次进四合院观赏,看得仔细了些,进了油黑大门,垂花门上的檐口椽头绘了蓝绿色的油漆彩画,四方的庭院内盆栽疏密有致,丁香海棠中间还围了青瓷的荷花金鱼缸,端得是花木扶疏,幽雅宜人。

“这是哪儿啊?”乔甯踯躅的跨进门槛,四下张望。

“一户彝族老人的宅子,到了周末会有很多彝族人来这里集会。”聂东川掀起门帘,拍了拍门,门“吱嘎”打开,一位彝族的女孩子开了门,她的头上戴了缀有红缨和珠料的**冠帽,身上是繁缛的百褶裙和银质首饰。

“支莫格尼。”聂东川和她打招呼。

“支莫格尼,爷爷在里面等你!”女孩子叫吉泽嘉足,北京话很地道,已经是彝人在京的第三代了。

两人一进去,就受到了吉子捷巴老人的热烈欢迎, “这位就是喜欢彝族舞蹈的小姑娘,来,走近些,让我看看!”

乔甯看了聂东川一眼,他腼腆的笑了笑,“听说你比赛选的是彝族舞,就想着也许来这里看看,可以对你有帮助。”

乔甯内心一下子就泛起了涟漪,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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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子捷巴老人是位受人尊敬的彝族毕摩,到了传统的火把节、彝历年、密枝节等等,就组织在京的彝人一起跳火绳爬油杆、打陀螺磨儿秋……

但是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老人受了聂东川的请求,特意把族里能歌善舞的女孩子请到一起,为乔甯表演一下地道的彝族歌舞。

十几位姑娘小伙都换了民族服装,齐刷刷的来到宽敞的庭院中央,吉泽嘉足就是族里身段最好,脸盘最水灵的女孩,她直勾勾的望着聂东川说道:“我给阿哥跳个《阿细跳月》吧!”

聂东川没有回答她,反而对着乔甯问:“你说行吗?”

“嗯,好!”乔甯点点头。

吉泽嘉足受了冷落,气呼呼对乔甯说:“你不是想学习彝族舞吗?和我们一起跳吧!”

乔甯只好站起身,和女孩子们站到一处,吉子捷巴老人亲自奏起了大三弦,轻拨弦码处的铁皮扣片,发出“嚓、嚓”的声响,其音乐为大三度五拍节,欢快热烈,粗犷奔放。

男女舞者的步法似踏火弹跳,先用一只脚跳三下成三拍,双脚落地成四拍,再换另一只脚起跳,如此不断反复,间或爆发“阿啧啧!”呼号和尖啸的口哨声。吉泽嘉足作为领舞,动作欢快,漂亮的衣裙摆动着,似一朵娇艳的山茶花。

因为《阿细跳月》是求偶的舞蹈,所以吉泽嘉足不时用她那波光滟滟的眸子朝聂东川瞟去,聂东川正襟危坐,眼睛只随着乔甯转动。乔甯是正宗的科班出身,她的扭腰摆手都融合了众家所长,而且表情肢体语言具有独特的感染力,巧妙的把观众的情绪带入一个她所编织的故事,温柔的少女在月色山林间,呼唤心爱的人儿,悄悄的到来。

一曲舞罢,在座的彝人朋友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好啊,现在还有个汉人小姑娘正儿八经的来学我们彝族舞蹈,跳的很有味道啊!” 吉子捷巴老人赞扬道。

“哪里,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吉泽嘉足学习,她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彝族舞!”乔甯客气的恭维着。

“呵呵,都很好,都很好。” 吉子捷巴老人把族人召拢起来,“难得有贵客来,今天中午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吃顿大餐。”

“啊,这个,太麻烦了吧!”乔甯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老人依旧很坚持:“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别处吃不到的哟!”

一张大圆桌摆在中间,桌上布放的都是彝族大婶精心烹饪的佳肴,主食苦荞粑粑、砣砣肉,大碗小碟摆满了一席。乔甯挨着聂东川的旁边坐下来,“你和吉子捷巴爷爷以前认识?”

聂东川摇摇头:“不认识啊,就说听说他们住在这里,就拜访了几次!”

不认识!拜访了几次!很轻描淡写的说辞,可是乔甯知道这一来二去,打消老人的顾虑,获得彝人的信任,最终得到热情的接待,不是轻描淡写可以带过去的。有一个人,明明是将门虎子,明明从来没有体味过曲奉迎合,巴巴的为你做了这许多,是个冰坨坨也要捂热了吧!

乔甯朝男孩身边挪了挪,指着一碗绿色的粥羹问:“这是那个豆生吗?”

“对,是翡翠豆生,挺好吃的。呆会儿老爹来敬酒,你可千万别喝多,后劲挺大的。”聂东川叮嘱。

“呵呵,你是不是被灌过?”乔甯咬着嘴唇看他,男孩子笑而不语。

两个人含情脉脉的样子,让吉泽嘉足看了很不爽,她第一次看见聂东川时,就被他吸引了,浓眉大眼性子爽直,喝酒时很有血性,阿麽曾告诉她,女孩子对爱情是要主动争取的,于是吉泽嘉足再次执起酒杯,对着聂东川唱道:

“春天到了春雨来,房子起好燕子来

大山大坎千万个,问声小伙哪方来!”

聂东川非常尴尬,他没想到这位彝族小姑娘这么直白,可是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也不好让她太过难堪。

乔甯这时主动站了出来,也拿酒杯来敬聂东川,多亏了学舞时曾研究过一些地方民俗,只听她唱道:

“柳荫树下凉悠悠,垂竿独钓千岛湖,

哥是鱼儿水中驻,妹是柳枝头上匍。 ”

聂东川立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吉子捷巴老人顿顿拐杖,对吉泽嘉足说:“阿惹牛只会对他的阿米子说安呢古,你就不要瞎凑热闹了!”

吉泽嘉足气得跑开,乔甯在聂东川耳边轻轻地问:“阿米子是什么意思啊?”

“是姑娘的意思!”聂东川的耳朵被吹拂的痒痒的。

“噢,那安呢古是什么意思呢?”乔甯甜蜜蜜的望着他,聂东川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爱你!”……

惊椿四

如果有个男孩说爱你,声音洪亮却面露羞涩,不含一丝沙砾的清澈双眸带着期许,一定不要辜负他。

所以当聂东川就那样毫无遮拦的说出“我爱你”时,乔甯回之以明媚的滟波,“傻瓜,说那么大声干嘛?”

“甯甯,我刚才说的是真的,让我照顾你,好吗?”聂东川小心的执起纤纤柔荑,放在自己的大掌内握牢,心内揣揣不安。

他的手温热而厚实,甚至还有薄茧,抓的乔甯微痛,但是她没有抽出来,而是嘻骂道:“好多人在看,你个笨蛋!”那眼神那神态,分明在说她愿意,聂东川豁的站起来,把她揽在怀中:“哇哇!老婆老婆,我太高兴了!”

人人都说春天是恋爱的季节,但是炎炎夏季,动脉中涌动的喷薄热度,唇角边融化的香草冰激凌,橱窗里绚丽夺睛的陈设,集结了一切炙热而芬芳的事物,似乎更加适合恋人们互表衷肠。

乔甯和聂东川在一起的消息,一时成了八卦度最高的校园新闻,因为聂东川这个家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调!自从乔甯默认了他的追求,他就幸福的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每天都乐滋滋的炫耀着,他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

早晨6:00准时做人工闹钟,手机一响就是:“3531 3531 3135 5551。”

乔甯很崩溃:“什么动静啊?”

“起床号啊!老婆!”聂东川很狗腿的表示,“我们一起起床吧!”

中午12:00空降食堂,嘴里塞满了食物:“啊,没想到北舞的伙食这么好。”

乔甯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你吃就吃,哪里这么多话!”

“不晓得为什么,就是食欲旺盛啊!”聂东川继续看她一眼,吃一口,“快点吃,吃不下,还有我!”

下午4:30义务外卖小弟,拎着和记的冰饮吆喝:“糯米冰,香蕉冰,前来慰问咯!”

乔甯这下真的要抚额了,“喂,老师还在上课捏!”

“不怕,老师也有份的!”甜甜的递上一支奶昔杯,“老师辛苦了,我们家乔甯给您添麻烦了!”

办公室里老师们也在议论这对半公开的情侣。

“尤老师,你们班的乔甯,最近太折腾了吧!整个年级的风气都被带歪了!”

“小孩子谈恋爱,宜疏不宜堵!谁年轻时没有冲动过啊!”班主任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喝着聂东川送的生津凉茶,”况且,适当的男女交往,有助于培养积极乐观的心态,这点我比你们清楚!”

“你就看人家背景深厚,不敢得罪吧!”

“人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不算耍流氓!”你看你看,这哪里像是班主任老师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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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比赛的那天,聂东川出动了全体亲卫队前去捧场,180一张的观摩票,他一气买了100张,并且勒令去的人都要出钱出力,绝不允许偷懒划水,影响他老婆的超水平发挥!

韩小昂嫌弃的拎起正红色统一方阵服,抱怨道:“这t恤也太蠢了吧,我不要穿!”

“可以,领队打鼓的可以穿其他颜色,你自己选吧!” 闻言,韩小昂屈服。

冷晏表面风清云淡,实则心在滴血:“衣服也就算了,这举牌的工作就交给别人吧!”

“我也举啊!你在纠结什麽?”聂东川美美的照着镜子,钻石耳钉闪闪发亮,“再说185以上的帅哥,你再给我找第二个出来?”闻言,冷晏吐血屈服。

其他人也纷纷请愿:“我们出钱行吗?雇专业的啦啦队顶上!”

“靠,原来兄弟友情,就被你们这样折价卖了?”聂东川还很愤怒,寒眸扫过众人,众人齐齐缩了脖子,希望电视转播时,那些加油助威的牌子能把自己的脸,挡的再严实一些!

乔甯对他这种霸道的行为,完全无招架之力,只能由得他胡来,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你,丢脸算你自己的”100遍,和朋友们去了后台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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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第一届现场直播的比赛,组委会非常重视,舞台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镭射烟雾布景,评委也都特邀了舞蹈界出镜率很高的知名人士,已是知名歌舞团副团长的倪洁赫然在列,她翻看着面前的比赛名单,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乔甯!

《花腰红》的曲子悠悠响起,一位身着彝族服饰的少女踏着音乐的节拍轻快的登场,足尖轻点,如同踩着花涧的小溪;柳腰轻摆,宛若泉边翩翩的蝴蝶;纤手执带,旋转如拂过香杉林的清风;乔甯回忆着吉泽嘉足的一举一动,纯正的彝族风情,应该是更野性一些,更直白一些,动作幅度更大一些,把少女那种不加掩饰的爱慕、真诚、爽朗,表现的更浓烈。

舞台上一束追光灯打在乔甯身上,上方飘洒下嫣红的茶花瓣,婉约的少女奔向十二崖子,不畏欺压忠于自己的爱情,长长的绣花包头飘在河滩上,她就是山寨中不屈不挠的阿诗玛!

场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乔甯谢幕时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对着聂东川所在的方向不介意的撇了一眼,聂东川心都醉了,眼里一团绚烂的朝霞,别人都坐了下来,他还傻傻的站着,鼓掌的手心都红了!

比赛结果不会马上公布,但是乔甯有信心可以获得名次,至于能不能获得一等奖,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一出剧院,聂东川就迎上来,亲热的叫着:“老婆,你辛苦啦!”

“有话快说,一会儿院领导还要给我们训话!”乔甯站在他的影子下,正好遮太阳。

“老婆,送给你的。” 聂东川取出绒布小盒子,里面是一对tiffany的钻石耳钉,然后又晃晃脑袋:“看!我的已经戴起来了。”

“聂东川,有句话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乔甯被他耍宝的动作逗的不行,“你好像一朵大喇叭花呀!”

“喇叭花也叫牵牛花,老婆,你来牵我吧!”聂东川有了乔甯之后才发现,原来甜言蜜语说起来,也没那么难。

“猪啊!”乔甯去捏他的鼻子,他完全不反抗,还嘿嘿的笑道:“我帮你戴起来吧!”

男孩子很谨慎的拿起耳钉,轻轻地穿过耳洞,又低下头凑近粉腮,想做他期盼好久却一直没敢做的事。

“乔甯,原来你在这里。”突然平地里响起一个声音,聂东川干咳了几声回过头,脸色不豫,当看清来人后,更是露出了少有的yīn霾。

倪洁穿着簇新的军装显得英姿飒爽,她转做行政很久了,身材却一直保持的非常曼妙。“我看见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没想到真的是你。”

“阿姨,你好!”乔甯这样称呼道,叫干妈没那么亲,叫老师又有些生分,而且她看见聂东川明显很排斥她,心想,聂东川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今晚上有宴席脱不开身,明天吧,明天我请你们吃饭,可一定要赏光啊!”倪洁做了副团后,比以前更加老练了,明明是自己难得来北京一次,还主动掏腰包请小孩子吃饭,巴结的意味不言而喻。

乔甯刚想礼貌的谢绝,却听见聂东川生硬的开口:“不用了,你的饭比较好吃吗?”

这句话无论是对谁说,都有些过份了,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长辈,乔甯以为他又耍少爷脾气,嗔怒道:“你怎么说话呢?快向阿姨道歉!”

“她配嘛!”聂东川深吸一口气,平静下自己怒火焚烧的情绪,然后冷冷的转身,把乔甯抛在身后。

乔甯看看倪洁,她面露尴尬的微笑,但是似乎并不奇怪会得到这样的对待,再看看聂东川,这傻小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但是没有回头,似乎在等着乔甯自己追上来。

乔甯朝倪洁歉意的点点头,跑过去拉聂东川的手:“喂,你没事吧?“

聂东川不吱声,载着乔甯一溜烟开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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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完全是无目的的在开,乔甯也感觉出了异样,聂东川平时虽然有点目中无人,但是还没到不顾礼节的地步,他会对倪洁这么仇视,一定有他的原因。她把头靠在他的背上,能感觉到他积压难平的忧伤,还有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

一直开到西直门立交桥上,electra glide才停下来,聂东川甩开头盔,攀在桥栏上,细碎的短发浸了汗水,一颗颗的滴下桥面,为了不吓着乔甯,这已经是他最平静的缅怀方式了。

“能告诉我吗?”乔甯坐在栏杆上,去看他埋在衣领下的脸。

“你下来,这上面你也敢坐!”聂东川把女孩强行抱下来,脸色刷青。

“说嘛,说嘛!”乔甯拽着他的手耍赖,“闷着会生病哟!”

“也没什么!”聂东川把女孩圈在怀中,汲取着温暖的力量,过了半晌才开口,“小时候我爸很忙,经常不回来,但是他有一个好,就是只要我身上没钱了去找他要,他也从不问我干什么,皮夹子翻翻就一叠大票子……”

“那天我去办公室找他,不是为了要钱,我就想去看看父亲,和他一起吃个饭……” 聂东川用力搓搓鼻子,不让自己继续哽噎下去,“就看见那个贱女人和我爸搂在一起……那时候,我母亲刚去世两个月……”

乔甯听到这里,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用头颅轻轻地蹭着他,让他安心:“有我在,都过去了……”

“我后来就搬去和爷爷一块住了,再没要过他一分钱,呵呵,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聂东川用下巴摩挲着女孩的头发,发现好像确实没有那么伤心了。

乔甯前世也承受过父母双亡的苦痛煎熬,所以很能体会聂东川的心境,每个人都希冀父母不仅能够在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自己,同时人品高尚受人尊重,而后者有时候比前者更加重要,所以尽管乔父被诬陷入狱,乔甯也一直行得正坐得直,因为她知道,父亲是无罪的。

“我懂的,真的!”乔甯仰起头,看着他微红的双眼,“老婆,别看!”聂东川扭着脸,回避着目光。

“我偏要看,喇叭花也会伤心呢!多稀罕啊!”乔甯去掰他的脸,聂东川躲避不开,只好懊恼的睁开晶亮的眸子,“老婆,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对吧?”

乔甯望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聂东川不喜欢她目光里的闪烁,猛地堵住她的嘴,用他年轻刚猛的力道啃咬着,毫无章法的流连忘返,在柔嫩的樱唇烙下自己的印记,“是的,是的,老婆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

惊椿五

聂东川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回到maclane,几个兄弟都在那里等他,韩小昂看着他桃花盛开的蠢样,又拿他开涮:“你们知道偷腥的猫,长什么样吗?”

大家摇摇头,冷晏抿了一口dry martini,把酒杯放在球桌边:“就是穿着红t恤,还到处招摇,把嘴角咧到耳垂的家伙。”

大家都看着聂东川发笑,又不敢笑得太恣意,表情极端拧巴,当事人倒无所谓:“你们笑吧,不用掩饰你们内心的嫉妒!”

“是是是,我们好嫉妒啊!”

玩了几球,聂东川被灌了一杯酒,溜去吸烟区休息,冷晏跟着走进来,把隔音门谨慎的锁好,不同以往的玩世不恭,他的表情很郑重,空气便一下子凝滞下来。

冷晏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递给他一份文件袋:“这是你要的东西……不过我建议你别看。”

“嗯,放在这吧!”聂东川玩着手机发短信,没有立刻搭理他。

冷晏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他:“另外,聂叔叔那边也得了消息,你要有什么动作还是抓紧点。”

聂东川往椅背上一躺,露出懒洋洋的神情:“谁在意他?”

“我不是说你!”冷晏向来言简意赅,考虑问题也更全面,算是这帮子弟里的智囊人物。

“嗯……”聂东川不耐的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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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下午没课,乔甯正在水池边洗衣服,聂东川的篮球服上总是粘腻腻的,上了好多肥皂也洗不白净,还有他的袜子,真的是用棉布织出来的嘛,简直坚硬如铁啊。天啊!为什么要一时头脑发热,替他做这些!

“乔甯,乔甯……出来了……”娟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喊了两句就撑着膝盖喘气。

“什么出来了?你偶像的最新cd出来了?”乔甯还在嬉笑中,就听娟子紧接着冒了一句:“出来了……比赛结果……一等奖……”

娟子说的还是很模糊,但是乔甯知道,她说的是桃李杯比赛,民族民间舞a级少年甲组的一等奖,可是得奖人,真的是自己嘛!比赛之前,乔甯把自己完全放空,与舞蹈灵魂合一,却不自觉的露出舍我其谁的霸气,但是当荣誉真的降临时,回归质朴的状态,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乔甯机械的把衣服一件件的拧干,又一件件的晾好,外间不断有同学走进来祝贺她,让她请客吃饭,这才慢慢相信,娟子的消息是真的。她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先给家人打了电话报喜:“爸,妈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出去应酬了,怎么?我家闺女缺钱了?爸爸再汇点过去。”乔振良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事情,也没有在意女儿兴奋的语气。

乔甯感觉被凉水浇了一下,兴冲冲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爸,你现在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你都不记得女儿最近有什么重要比赛了吗?”

“噢,噢,是的。”乔振良捂着话筒说,“小梁,你先出去一下。”然后才在椅子上坐踏实了,“噢,让爸爸猜猜,是不是得奖了?优秀奖?三等奖?”

“都不是,爸,你猜错了,对女儿很没有信心噢!”乔甯还是高兴不起来。

“难道是一等奖?哇,我家闺女就是不一般啊!爸爸最近有点忙,不能去帮你庆贺,想要什么,跟爸爸说?”乔振良看见小梁又轻轻地敲了门,厌烦的直摆手,但是小梁用唇语说道:“站长,是何秘书长来了,您还是快一些!”

“噢,甯甯,就先这样吧,爸爸晚上再给你回电话!”乔甯“喂喂”了两声,电话已经挂断了,她把电话挂好,心好像悬在半空中,无着无落的。

乔甯漫无目的的步入林荫小道,就看见教学楼前挤了很多人,北舞附中向来是舞蹈赛的得奖大户,有人获奖并不算多么稀奇的大事,但是今年因为进行了电视转播,消息面一下子就铺开了。学校里蜂拥而至了很多媒体记者,还有一些前来猎头的演艺界星探;再往行政区转,也是黑压压的来访者,副院长正在门口亲自接待,系主任叫住一名同学,让她召集获奖同学来座谈。

乔甯脚步一转,就去了年老师的办公室,她那里总是很安静,没有那么些世故的东西。“哟,乔甯呀,知道比赛的结果了?”年老师看见乔甯,温和的说,“怎么系主任没喊你们去座谈?”

“我看见她了,但是不想去!”乔甯闷闷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呵呵,荣誉这个东西向来是把双刃剑,你能有压迫感,说明还是很有想法的!”年老师给她倒了水。

年老师是个睿智而淡泊的长者,和乔甯谈了很多自己的切身感受,一位成名的舞蹈家,大抵分为台前台后两种,台前风光无限,但也不过匆匆十数载;台后辛劳,但是艺术生命更加持久。

“我听说你男朋友,家境比较优渥,社会地位也很高。如果真的是有长期交往的打算,我建议,还是减少抛头露面的场合,比较恰当!”年老师语重心长的说,这已经不是出自老师的口吻,而是基于亲人立场的规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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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从年老师处出来,已是晚餐时分,她慢慢的走着,脑子浑浑噩噩,原来热爱跳舞,也不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了——那样的父亲,让自己很陌生,那样的聂家,让自己很却步。

她不禁想起纪铎鹰,他如果在的话,会跟自己讲什么?“甯甯,人生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规划的,更不可能预计到每件事情的结果,但是眼前的事是可以把握的,你想好了,就去做!”他一定会摸着自己的头说,然后和她谈梁漱溟先生回忆录,谈柏拉图的《理想国》,谈《曾国藩家书》,直到她睡着。

聂东川会怎样说呢?他根本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握,对未来也没有阶段性的打算——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这样一想,乔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透了的女人,明明心中还藏有另一个的影子,明明无法忽略年龄上的沟壑,居然还能虚与委蛇,扮演着沉溺爱河的小情人。

走到食堂门口一抬头,就看见聂东川杵在那里,表情要多凝重有多凝重,还穿了纯黑的t恤,配合他乌黑的脸色。老婆得了奖,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朋友辗转来恭喜他,喊他请客,他才知道,这让他情何以堪。一个端着饭盒的男生无意间撞了他一下,他立刻蹙眉,大掌一推搡:“丫想死吧!”

“笨蛋,你怎么在这?”乔甯走到他面前,柔柔的嗓子一开口,略带感伤的眸子朝他一瞥,聂东川又扛不住了,“老婆,谁欺负你了?”

乔甯没有回答,抱着他的腰靠过去,一副小委屈小可怜的样子,聂东川手顿了顿,赶紧搂上去:“老婆,你有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你又不在,还把那么多臭衣服堆在我这,下午都帮你洗了。”乔甯岔开话题,她知道聂东川的个性从来都是三秒钟就过去的。

聂东川立刻顿悟,啊,是了,老婆一定是洗衣服洗累了,“那些衣服丢了就好嘛!干嘛去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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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怨气一消,立刻呼朋唤友去厉家菜开席,说是庆祝老婆获奖,两边的同学悉数当场,桃子惊呼:“终于可以看到头牌了。”

“什么头牌?”乔甯挽了发髻,露出一段优美的颈项。

“票选出来的高中生偶像啊,冷晏排名第一,不是头牌是什么?”桃子八卦频道全开,“还有你们家那位,如果不是太凶的话,应该能进前十!”

“噗哧,就他那样xiōng大无脑的,还能进前十?”乔甯一直觉得聂东川就是属于四肢发达的莽夫。

“也不是啊,据说他有次参加物理竞赛,还得了二等奖呢!不过冷晏是得了第一,嘻嘻!”说来说去,还是头牌魅力大。

乔甯深深折服于桃子的娱记潜质:“呵呵,那你一会儿别临阵退缩啊,拿出你吃排骨的劲头,强力推倒之!”

“嗯,我会努力的!”

一群年轻人聚到一起,自然玩得非常high,聂东川作为主角,席间推杯换盏的挡了好多酒,乔甯有些不忍心,拦着不让他多喝,他就捏捏乔甯的手:“老婆,我没事,一会儿你背我回去就行了。”

“滚,我能背的动你这头猪嘛!”

“要不我自己打车回去,你舍得吗?”聂东川仗着酒劲,就去吻乔甯的唇,那么甘醇的茉莉甜味,真是吻一遍就上瘾。

“免费表演啊,速来围观!”韩小昂取出dv,上下捕捉镜头,“嗯,这段就叫饿虎扑食吧!”

“啊,精辟啊,无助的小羊羔……要不要姐姐来帮你啊……”施梦童早就醉趴到桌子下面去了,居然幽幽的从桌布底下冒出一句话来,大家都恶寒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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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但是乔甯并没有被这份欢乐感染,她总是忧虑的太多,大事小事都恨不得自己一肩挑起来。而另一边,获奖事件的风波也远未消弭,学校里出了好多始料未及的事情。先是有大量学生在高额酬金的诱惑下,私自离校走穴;更有一件不太光彩的事见报,是一名姿色出众的女生,替一家杂志社拍了很出格的封面照,因而一炮走红,干脆闯荡起了影视圈。

校领导专门就最近的风气,召开了一次次的面谈会,苦口婆心的劝谏大家,并且承诺,所有获奖的选手,都可以在毕业后报送北京舞蹈学院,继续深造,不要为了一些暂时的利益,就毁掉了大好前途。平静的校园,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栀子花般的纯净了,而是被市侩的市场化大潮所侵染,艺术和金钱划上了等号。

前途是什么?乔甯第一次对舞蹈的产生了困惑,商业化运作的镁光灯下还有真正的艺术吗?她翻开空白许久的日记,逐字逐句的写道:

“原来,我并不比任何人智慧;

蜉蝣只活一日,尚遗麻衣如雪之喻;

我经历了两世,也改变不了既知的宿命。

并且,我也不比任何人高尚;

犹大出卖了耶稣,换来了一袋银钱;

我出卖良心,伤害着一颗真心。”

惊椿六

学校里人心浮躁,连带着期末考试的氛围也冷了很多,很多同学本来就轻视文化课,现在干脆连佛脚也不抱,准备等着老师放水了。

乔甯好在有前世的基础,复习资料瞄了两遍,就稳坐钓鱼台了,一个人在寝室里理东西。箱子里东西零零碎碎的,规整起来还真不少,一摞是属于过去的记忆,一摞是属于现在的温情,两摞都有无法抹去的理由。乔甯翻看了一阵,犹豫着要不要扔掉。

这时,大大咧咧的施梦童又在到处嚷嚷:“高档草帽,出口转内销的,30一顶,不买后悔啊!”

“又在攒学费啊!你可真敬业,我买一顶吧!”乔甯笑笑,去掏钱包。

施梦童抽出一顶米白色的递给她:“我说你就买一顶啊?不给你家那位来一顶?”

“他不会喜欢的,他一直都戴同一个牌子的帽子!”乔甯皱眉想了想,是什么ny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亲手送的东西,和他买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施梦童干脆坐下来,对乔甯进行思想教育。

乔甯看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乐起来:“喂,我和他关系很好,你在担心什么?”

“关系很好,你有对他嘘寒问暖过嘛?你有一天见不到他,就朝思暮想嘛?”她见乔甯不出声,铿锵有力的数落,“乔甯,说良心话!我要是你,一定把聂小爷攥的紧紧的,什么自尊什么学业,拉倒吧!嫁给他,你后半辈子还愁什么?”

乔甯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友,在这样的依附关系里,倒是自己不识好歹了,“谢谢你,可是我和聂东川,不是你想的那样!”

施梦童看见她沉默的离开,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她的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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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在帽沿上系了一根茶绿色的布带,戴着遮阳,手里捧着刚理出来的一摞书,准备去旧书市场处理掉。

拐过几个胡同口,再绕过一溜儿自行车阵,还有几分钟的路程,乔甯有些吃力,把纸箱子搁在地上,腾出手来拭拭汗。

“甯甯。”带着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甯回头一看,居然在这里也能碰见熟人,几年不见,韩邡身上的书卷气更浓了,浅蓝格子的衬衫穿在身上,袖口卷着,正和煦的朝自己微笑:“韩邡哥哥,你,你怎么会在北京?”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在北京?”韩邡笑得温暖,“我现在在北航读大学!”

“是嘛!”老乡重逢,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自然要小聚一番,乔甯做东在校门外的一间小咖啡馆坐下来。咖啡馆店铺很小却布置温馨,碎花的墙纸白桦木的卡座,空调开的不高不低,窗棱的风铃,浅浅吟唱。

乔甯一直记得韩邡是个一心出国的学者型人材,怎么最后还是留在国内发展呢?“韩邡哥哥,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空气动力学系!”

“哇,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飞机呐!可是,在航空领域,不是国外的研究机构比较先进嘛?”乔甯疑惑,但是总不好直接问人家,你怎么不去国外吧!

韩邡把加好糖的杯子递给她:“嗯,我原先也是有出国的打算,但是最近国内对国产战机的研发也非常重视,我的导师就是等离子体流动控制方面的一位专家!”

“太牛了吧,本科就跟科研项目!”乔甯崇拜极了,这是什么脑袋啊!

“离具体cāo作阶段,我还差得远了,不过参与了一些敏感的科研项目,以后要想出国,审查就很难通过了!”韩邡深深的望了乔甯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谈论了很多以往的趣事,和来北京之后的感想,欢声笑语不断,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淌。

乔甯联想到空军威武飒爽的军装,还向韩邡调笑:“向我们伟大的第三代战机研发者致敬!”

韩邡感到气氛温情而热烈,斟酌着把藏在心里的话吐露出来:“乔甯,其实我……”话还不及说完,就看见乔甯豁的站起来,怔怔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聂东川yīn郁着一张脸立在门楣下,浑身带着遏制不住的愠怒,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恐怖的超低气压,死死锁定在韩邡的身上,拿食指点他:“你,给我出来!”

乔甯被他这土匪样搞得很不高兴,拜托,又不是捉奸在床,用得着这么大气场嘛!可是她不知道,聂东川看见乔甯在别的男人面前,展露出笑靥如花的妖娆,这份震怒,已经和捉奸在床也差不多了!

“你男朋友可能有些误会!”韩邡稳稳的站起来,丝毫不惧与他正面对峙。

“对不起,我先走了!”乔甯不知道这莽夫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连忙向韩邡道歉,硬推着聂东川走出咖啡馆。

韩邡默默地透过落地窗注视着女孩,凶巴巴的站在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友面前,不知道义正严词的说了什么,男孩子轻飘飘的就屈服了,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抱着乔甯转了一圈,然后乔甯扶着额头不住喊晕,她——应该是被珍视着的吧!

桌上的咖啡还是温热的,突然就想起那年秋天,乔甯来学校找他,带着酱紫色的围巾,如果那时候……算了,他从来不喜欢勉强过任何人,任何事,更不用说,那个人是——乔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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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一直都是很好哄的,只要乔甯对他撒会儿娇,他就会转怒为喜,不过,他今天火势来得猛,拳头攥的死紧:“那娘娘腔是谁啊!”

“人家哪里娘娘腔了?是儒雅好不好!”乔甯最看不惯他霸道蛮横的样子,叉着腰反驳。

“你干嘛这么包庇他,小胳膊这么细,一副缺钙的样子!”聂东川鼻子哼哧哧的冒气,像个蒸汽小火车。

“哎呀,你最威武了,可惜心眼针尖大!”乔甯拿手指戳他的xiōng,“让你凶,让你凶!”

“唉呀,老婆,好痒啊!”聂东川左右躲闪,十分不符合他土匪的形象,“别戳了,哎哟喂~~”

最后聂东川还是抵挡不住,把乔甯抱起来,“这样你就戳不到我了!”

“头好晕啊,放我下来!”乔甯被扛起来,拿粉拳捶他,“土匪川,饶命啊!”

聂东川听她求饶,才把她放下来,抵着额头问:“老婆,我们出去玩吧?”

“又要去哪?” 聂东川的脑子里似乎只有吃喝玩乐存在。

“我看你最近很不开心啊,出去换换心情!”聂东川勾着嘴角,笑得单纯。

“唔……好吧!”乔甯没想到他也有细心的一面,会关注到自己的心情,觉得很窝心。不过,也隐隐担忧,他这样爱憎分明的个性,如果有一天,发现自己也是在利用他,他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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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戴河碧海蓝天,非常适合夏季避暑,这里不仅有几十里蜿蜒曲折的细软金色沙滩,碧波万顷与海天相衔的浩淼大海,还有趋近处,掩映着亭台馆榭郁郁葱葱的山峦丛林。泛着白浪的蓝、镶着光晕的绿、点缀着太阳伞的金、荡漾着层积云的橙,自然界最纯粹的颜色,交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到了老虎石公园,乔甯坚决不肯和聂东川一起去浴室更衣,“你去游就好啦,我在外面等你!”

“有来海滩不下水的吗?”聂东川挠头,“老婆,你不会是旱鸭子吧?”

“当然不是,快去快去啦!”乔甯才不会告诉他,她以前游泳时被螃蟹夹过脚,一直对海泳敬谢不敏。

阳光炙热,乔甯躲在沙滩伞下,用小铲子挖沙子玩,不一会就堆出了一个小碉堡,为了弄的更像一点,干脆趴在沙子上精雕细琢起来,“嗯,这里弄个窗户,这里修个台阶……”

聂东川把拎包一扔,看见老婆的脸都要埋进沙子里了,“我说,原来你也很幼稚嘛!”

乔甯手搭凉棚,抬眼望去,看见聂东川趿着人字拖蹲在他面前,赤着上身露出少见的好身材,肩背呈楔形在臀部收窄,黝黑的肌理匀称而精壮,面上一红:“你别瞎晃悠了,要游就快去!”

聂东川看着老婆浑身捂的严严实实,一点春光也不露,大呼可惜,于是诱惑道:“那你过来帮我加油啊,我一个人游有什么意思。”说着不由分说的去拉她的手,一路拽到海边,“老婆在这等我,我去了噢。”

聂东川卡好护目镜,脱下沙滩裤,一个猛子跃进海水中,乔甯心里腹诽:“穿这么紧的泳裤,也不怕走光!”

只一会儿功夫,聂东川就游出几十米远,开心的朝乔甯挥手,他的泳姿矫健,受过专业的训练,应该没什么危险。乔甯正准备回伞下,继续挖沙子,突然看见聂东川抽搐了两下,身子开始下沉,忍不住大喊:“喂!聂东川!你怎么了!”

乔甯朝浅水区跑了几步,停下来看动静,他扑腾的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稳住身体,海水漫过他的腰部,越陷越深。乔甯看看周围,下午的海滨浴场,游客不多,海岸边也没有专门的救生台,只得狠狠心,脱下及踝长裙,露出里面白色的连身泳衣,一边跑一边喊:“笨蛋,你别动了,越动沉的越快。”

乔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救上那么高大的男孩,救援溺水者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弄不好两个人就会一起丧命,但是乔甯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先朝他的头部游去,他双眸紧阖,英挺的鼻梁下,双唇微颤,也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别怕,我过来了。”乔甯小心的托起男孩的头部,置于自己的xiōng前,用仰泳的姿势往回游,聂东川憋得实在吃不消,噗的吐出一口海水,把女孩反压在身下,享受着凝脂般的肌肤触感,“原来你游泳这么厉害……”

乔甯这才知道被骗了,气得扑上去踹他:“你想死啊,这是可以吓人的嘛!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我负责,好了,老婆不生气!”聂东川把她的拳脚,全当作免费按摩,“你看,这样你就不怕水了吧!”

乔甯哭笑不得,心想,他什么时候不吊儿郎当的,就不是他聂东川了。两个人并肩戏浪,如思慕的海豚,畅游在美丽的大海,忽而潜入海底忽而攀上礁石,海天间都是这对璧人优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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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人赶去碧螺塔公园吃海鲜烧烤,从海水里刚出来有点冷,聂东川就把拉链拉下来,把乔甯一块包在xiōng口,“嘻嘻,老婆,我们是连体婴儿。”

“滚啊,一股海盐味。”乔甯嫌弃的捂着鼻子。

“是男人味,好不好。”聂东川依旧很傲骄。

公园里游人如织,白色的碧螺塔灯光璀璨,热烘烘的篝火传递着海浪的热情,真是一处魅力四射的夜色领地。

两人往烧烤摊子上一坐,大喊:“肚子饿了,速度上菜单!”

服务员递上来一份油乎乎的菜单,上面写着海螺、毛蚶之类的海鲜,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乔甯推给聂东川:“你点!”

“嘿嘿,看我的。”聂东川从包里拎出一串绑了脚的小螃蟹,“在海里抓的,怎么样,请你吃新鲜的铁板蟹!”

“你什么时候抓的?”乔甯圆瞪着双眼,“你太不厚道了,老虎石的小螃蟹都被你抓完了吧!”

说归说,乔甯吃起来是一点也不迟疑,风卷残云的扫荡了一片,桌上留下成堆的虾蟹贝壳,“好饱,好饱。”

聂东川付了钱,撑着腰嚷嚷:“我也不行了,去草坪坐坐。”

两人寻了一块僻静的草坪,背对背依着,看远处欢乐的年轻男女扭动着身躯,在灼灼的篝火下跳着笑着,草丛里的小音箱,播放着情歌:

“一个人逃不开寂寥

两颗心反覆煎熬

渴望能与你相守到老

谁都挡不了

爱似狂潮

爱似浪涛

我不要苏醒的太早

宁愿身陷泥沼

只求多爱你一秒”

“我和小昂他们商量好了,明年毕业一起去石家庄读军校。老婆,你等我四年啊,大学一毕业,咱们就结婚!”聂东川突然开口,说出自己娶妻大计。

乔甯愕然:“没想到你想的那么长远!”

“你老公是很高瞻远瞩的,好不好!”聂东川不乐意了,“叫声老公,来听听。”

“不要,好幼稚!” 乔甯拒绝,就看见男孩一脸失望,拔着小草泄愤,于是轻飘飘的说:“唉呀,既然生气了,这个东西还是送给别人吧!”

聂东川扭头一看,是一只精致的咖啡棕色皮手镯,钛晶灰的扣子,还车了白色边线,赶忙抢过来系在手腕上:“漂亮漂亮,是不是hermes的新款啊!”

“我买的起吗!是我自己用旧皮带改的!”乔甯鄙夷道,“你不是喜欢打球嘛,可以保护手腕噢!”

“哇哇,老婆做的,简直就是艺术品啊!”聂东川激动不已,一下子把手镯脱下来,舍不得戴了。

“不戴就还给我,正好给我的韩邡哥哥。”乔甯这句话是万万不应该说的,把我们的土匪川给激怒了,忽地压倒乔甯身上,把长臂撑在两侧,“你再说一遍!”

乔甯低估了土匪川的野蛮程度,不知死活的说道:“我说不戴就还给我,正好……唔……唔……”

土匪川已经俯下身躯,嵌合着女孩柔弱无骨的曲线,感受那股压抑了好久的蠢动,唇齿相抵,是女孩红殷殷的檀口,缓缓下行,是女孩沁着幽香的绵柔,“大庭广众的……嗯……你干什么呀……”

“告诉你,谁才是你老公!”女孩白色泳衣下的杨柳腰肢已经在他眼前晃了一天了,聂东川纵使钢铁意志也熬不住这样撩拨,湿濡的舌尖一点点的勾画下去,激起乔甯阵阵娇哦吟喘,索吻完毕,聂东川意犹未尽的用指腹刮擦着唇瓣,迷醉道:“好香!”

乔甯觉得自己好像又沦陷在老虎石海滩,海浪卷席着细沙包裹上来,从脚踝向上吞噬,很快就要处在灭顶的边缘,呜咽着说:“拜托,不要这样……”

“老婆……你哭啦?”聂东川拉回濒临失控的理智,把自己僵硬的身躯抽离,笨手笨脚的安抚道,“是我不对,我犯浑,老婆,你咬我吧!”

“鬼才要咬你!”乔甯气他突如其来的纠缠,更气自己抵挡不住的溃败。

直到夜幕沉沉,两人才手牵手的返回海景木屋,就看见傅传喜守在门口,礼貌的说:“聂老等候二位已经很久了……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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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送小剧场:

聂东川震怒:“傅传喜,你这时候跑来,是不是太没眼色了!”

傅传喜诺诺道:“我再晚来半日,小姑娘就被拆骨入腹啦!”

聂东川暴怒:“你现在立刻回去,当什么也木有发生!”

傅传喜梗着脖子:“木有花花,我就不回去……”

惊椿七

乔甯看见傅传喜的一瞬间,就明白什么叫自投罗网了,北戴河是聂虎勋杜门晦迹的所在,自己还傻不拉唧的跑过来,不逮她逮谁啊!

倒是聂东川的态度让她起疑,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反而不慌不忙的说道:“嗯,爷爷动作好快啊,我本来还打算明天再去看他的!”

傅传喜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恭敬的把车门打开,把两个孩子接上车。

“你怎么不早点说,我都没有准备!”以乔甯和聂家的渊源,去拜访一下聂爷爷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不要这么出其不意吧!看看身上田园风格的长裙,实在不够得体;两手空空,连件像样的礼物也没有准备,这样去探望生病的老人,未免太失礼了。

聂东川挠挠头,一副无辜的表情:“只是去看我爷爷,又不是婚前见长辈,有什么可准备的?”

“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呀!”乔甯被“婚前”二字吓了一跳。

“嘻嘻,老婆终归要进门的。”聂东川看见她是真的要生气了,又取出一袋黑乎乎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别担心!”

乔甯细细的看了,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一株花苗,但是分辨不出它的品种,“这是一苗苏芦寒兰,虽然不是野生兰花苗,但是因为花瓣形似将军印章,所以又叫将军印,送给爷爷赏玩,他一定喜欢!”聂东川把一些注意的细节传授给了乔甯,乔甯看他敛起嬉笑正色的样子,眉宇间布满笃定的神采,也许,他不完全是自己想象的纨绔子弟呢!

汽车稳稳的滑进疗养院的大门,门口站岗的警卫提醒着乔甯,这里是军区干部专属的警戒区域,聂东川的爷爷,聂老将军就住在最高级别的一幢单身小楼内。

傅传喜轻轻地推开门,唤了一声:“聂老,孩子们到了。”

“是嘛?快点进来。”聂虎勋正在露台上打太极拳,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保留着军人简洁自律的作风。从这里往外望去,就能将三面环海的夜景尽收眼底,空气清新负氧离子浓度很高,非常适宜休养。

“爷爷,我来看你了。”乔甯乖巧的行礼。

聂老眯缝着眼,看着平易近人,但是锋芒都隐在内里,他这次端详乔甯的眼光,带着不一样的细致揣度:“嗯,长高了,长漂亮了。” 乔甯被看的一僵,觉得心里的一丁点心思都被这老辣的目光,窥的无所遁形。

“哇,爷爷,你只顾看甯甯,都没有看我耶。”聂东川过去攀在爷爷背上,“您的风湿好些了吗?”

“本来就没有什么,长征时落下的老毛病了,看不看都是那样!”聂老将军把目光移开,当场把一套六合拳舞的虎虎生风。

“好……”大家都鼓掌叫好,聂东川这才取出苏芦寒兰,摆放在窗台上,“爷爷,你这里什么都好,单是少了些生气。看,甯甯送给你的花,无聊的时候侍弄侍弄,正好打法时间。”

聂老默不作声,倒是傅传喜连声夸赞:“小姑娘尽心啦,屋里立刻增辉不少啊!”

大家便围绕着养花的话题,抒议起来,茶叙了两遭,专职护士进来量血压,聂虎勋掐掐眉头:“唉呀,有些累了呢,传喜啊,去带东川看看房间,晓得你们来往,都给准备好了。”

聂东川无可奈何的起身,朝女孩安抚的笑笑,走出了房间。乔甯知道,这才到了切入正题的时候,他和聂东川的事情,想瞒住这样戎马一生,耳目众多的老者,是绝无可能的。

聂老指着那盆苏芦寒兰,说道:“株苗还幼嫩的很啊,叶jīng太过纤细,花苞也辨不出形色,你说是不是啊?”

乔甯琢磨着应道:“寒兰娇贵,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但是一旦吐芳,便香气馥郁,孤傲清雅,才会有空谷佳人之喻。”

聂老收了笑意,“你知道我几个孙子辈里,最像我的是谁吗?”

乔甯摇摇头,看着聂老不怒而威的脸色,心里一塌。“是小川,他耳根最软,容易冲动,随随便便就被人糊弄去了。”

聂老这样一说,乔甯再听不懂他的意思,也妄称两世为人了,“爷爷,你太过虑了,小川虽然年轻但并不鲁莽,而且他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了他!这一点,爷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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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两侧,中间是聂爷爷的正房,这显然是刻意避免,两人有什么不当的接触。聂东川在房间里坐立难安,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把乔甯骗倒北戴河,得到爷爷的首肯,是他精心策划的第一步。尽管太早了点,但是没有爷爷保驾护航,那么只要父亲一出手,这段感情就会轻易夭折,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聂东川从窗口向外探,正房的灯光熄灭了,手机信号满格就是打不出去,应该是军区保密需要而做了高频干扰。他拧开房门,走廊里鸦雀无声,他要是去找乔甯,一定会被爷爷发现,不行不行,到底该怎么办!他洗了冷水澡,又把电视的每个台都换了一遍,还是无法入眠,干脆打开窗户,试着攀爬到乔甯的房间,脚刚刚踏上铝合金的防盗网,就听见正房一声警告的咳嗽,只得乖乖把脚缩了回来,这样辗转到后半夜,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清晨,小鸟的叫声把他吵醒,聂东川嘟囔着翻了个身,却意外的看见乔甯坐在他的床榻旁,柔柔的笑着:“早!”

他一骨碌的爬起来,“老婆,怎么样?”女孩淡淡的回答:“什么怎么样?”

“你要急死我呀!我爷爷怎么说的?”“很好啊!”

“很好是怎样?”聂东川摸不着头脑了,“你爷爷让我们好好玩啊,不然你以为怎么样?婚前见长辈啊!”乔甯故作轻松的回答。

“嘿嘿!”聂东川担心了一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爷爷能这样说,应该是默许的意思了,心情顿时大好,“老婆,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我想去拍照,在大海边,有白翅鸥的地方。”乔甯憧憬道,“明天我要回家了,见不到你,还可以看你的照片呀!”

聂东川再不怀疑,兴冲冲的找来一架宝丽来的拍立得相机,“走,我们照相去!”

于是那么继续欢笑、拍照、奔跑……北戴河的细软沙滩,仿佛没有尽头……

很多年后,当乔甯再想起此时的一幕,无不带着揪心的酸楚,聂老将军那晚是这样对她说的:“纪铎鹰这个孩子,我一直还挺赏识的,纪家失势时,查到他身上就查不下去了,可惜,他还是有一个把柄……”目光锐利的戳在她身上,“……是生活作风问题。”

老者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往昔的和蔼慈悲,仿佛又化身战争年代的一代名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彼此慢慢疏远,等小川去了军校,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死心。”

女孩沉默,她以为与纪铎鹰的故事已经是沉在水底的蔓草,泥沙荡涤归于平静,没想到时隔两年,在这样的场合,被人以这样的口气提出来,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埋单。

但是她不喜欢后悔,既然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用,趁现在她还没有爱上那个男孩,趁聂东川还没有陷得太深,让一切戛然而止,也挺好!然后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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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时间,彼此慢慢疏远…”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做起来特别难。

聂东川不理解,当乔甯说累了,说不愿意的时候,就代表她想一个人呆着,他总是一遍一遍的来骚扰她,试图用自己笨拙的小把戏来博得女孩的欢心。

乔甯试着把话说的再决绝一些,“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乱花钱啊,太没有计划性了!”或者“我最讨厌游手好闲的男人了,你们那帮兄弟没一个正经的好人!”他就尴尬的挠头:“有吗,嘿嘿,还真有一点!”

他没有说过“我爱你”,但他总是说“在一起”,他没有说过“不要哭”,他总是说“还有我!”乔甯便沉默,再残忍一些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而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好在升入了四年级,学校对外的演出限制也宽松多了,乔甯开始经常参与一些剧团的表演,和国内的舞蹈比赛,借此避开热情的聂东川,给彼此一些独处的机会。

新学期伊始,北舞附中的同学们兴奋的不得了,这是她们第一次受对外文化交流中心的邀请,在广州与著名的伦敦青少年管弦乐团一起参加演出活动。演出地点定在刚刚落成的星海音乐厅,音乐厅造型奇特,犹如一架白色的钢琴,斜插入云端,简直是一座艺术的圣殿。

女孩们一边化妆一边在后台指指戳戳,娟子说:“你看看人家的校服,这质地,这款式,再看看咱们的,逊毙了!”

乔甯帮她把褂子系好:“你穿的是舞蹈戏服,人家穿的是乐队礼服,这能比嘛?”

桃子撇嘴:“可是瞧他们的脖子昂的,那么长,也不怕折了。”

“本来西方管弦乐和东方民族舞搭配,就是不伦不类的,不晓得哪个领导想出来的馊主意!” 施梦童也不高兴,节目单上把人家国外乐团的名字印的大号烫金字体,她们学校的名字就是黑色小四号铅字,凭什么呀!

“呵呵,这可是我们院长同意的,你去找他理论吧!”乔甯努力的融入她们的欢声笑语,她没有告诉聂东川自己到了广州,也没有接他的电话,这样的暗示应该够明显的了吧!

这样怔忡的想着,施梦童突然拍她:“别叹气了,下一个节目就到我们了。”“噢。”乔甯回神,她叹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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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青少年管弦乐团一水的复古制式燕尾服,xiōng口打着繁复的领结,据说其中一半的演奏者来自大名鼎鼎的英国伊顿公学,虽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都摆着绅士的派头,发型一丝不苟,xiōng口别着百合狮子徽章。

指挥台上腰板绷直的棕发少年指挥棒一举,前排的低音大提琴奏出完美的降a大调,这是群舞《竹枝词》的前奏,本来应该是琵琶扬琴的旋律,硬生生的改成了钢琴单簧管。

姑娘们原来水绿长裙都换成了白色纱裙,头上的唐朝乌蛮髻也换成了头顶圆发髻,原因是组委会觉得这样比较协调,一切以管弦乐团的表演为重。

乐曲明显演奏的有些僵硬,在过渡上缺少节拍的提示,姑娘们的手脚都有些不协调了,两列穿插时还有少见的碰擦情况发生,总之,乔甯觉得这场舞蹈就是一个灾难。

但是谢幕时,台下的掌声却非常热烈,乔甯往嘉宾席一瞥,哇噻,都是一些梳着油亮大背头的所谓企业家。

“这是哪个企业赞助的?”乔甯好奇的问施梦童,她嘴一呶:“喏,看节目单,丰氏国际!”

“丰氏,丰氏……”乔甯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啊。

这时候,乔甯的黑白屏手机发出“滴铃铃”的32和弦音调,是聂东川的电话,乔甯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老婆,你在哪啊?”聂东川此时正趴在学校的走廊上,一脸懊恼,“是不是气我抽烟的事?我真的很久不抽了……”

“不是,我现在在演出,特别忙,你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乔甯拧开后门,躲到楼梯道里讲话。

聂东川闻言更加不知所措了,韩小昂说女孩子有时候就爱闹闹情绪,哄两下就好了,他于是放低了音量,“老婆,我马上要军检了,你猜我能通过吗?”

“你不通过就没人能通过了。”乔甯这样想着,嘴里说的却是:“反正你家有关系,应该怎么样都能过关吧!”

聂东川沉默了,他不傻,他知道他和乔甯之间出了问题,一切都脱离了轨道,再向前就是危险的悬崖,他想喊停,可是喉咙干干的,说不出一个字。

乔甯把手机合上,贴着墙壁,慢慢瘫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这是她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眼角会发涩,逼德牧跳火圈的聂东川、戴头盔的聂东川、掉眼泪的聂东川、假装溺水的聂东川……一下子都涌进脑海,他是什么时刻无所不在,填满了她全部的思维呢?

“你,没事吧?”很清朗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卷舌发音。

“没事,我很好!”乔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水迷蒙了,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胡乱抹了一下脸,就匆匆的跑进化妆间。

“我很好,只要再坚持半年,离开我这个坏女人,

你就能回到正确的人生路口;

既然,这是注定的结局,

那么,我和你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惊椿八

广州是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也不乏历史沉韵,赏花便是“香街十里一城春,笑语喧声入彩门。疑是层峦采蜜使,幻成百万赏花人”,怡景更有“羊城旧路。檀板一声惊客去。不拟重来。白发飘飘上越台”。

演出结束后,同学们连早茶都没吃,想方设法也要溜出酒店,近距离领略这座城市的风情,娟子她们决定去上下九逛街,施梦童把刚认识的花店小妹捎上,“翻译导游还价全包,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材!”

“乔甯,你去吗?”桃子换上了平底鞋,一副要把马路压平的架势。

“不了,我有点头晕,你们玩得高兴点!”乔甯蔫蔫的,一点提不起兴致。

沾了管弦乐团的光,女孩们被安排在白云区的一家星级酒店,乔甯在中餐厅品着这里的招牌荔湾艇仔粥,翡翠白玉的卖相,闻一下香气四溢,尝一口鲜甜软滑,耳边听着粤剧《帝女花》,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觉得身心沉静下来。

乔甯顺便向领班打听道:“这里去越秀公园怎么走?”

领班和颜悦色道:“再等半个小时,酒店有个游览专线可以开往那里……”

“谢谢。”乔甯低下头把背包理好,准备起身,却看见了一个最不希望看见的家伙——冯绍霆,他一身合体的深灰色绸缎马夹,一点也不客气的在对面坐下来,用乔甯的筷子夹起一色水晶虾饺放在口中,“有点饿了,怎么?看见干爹不高兴吗?”

乔甯把头垂下来,不去看他别有用心的嘴脸:“这次干爹又有何贵干?什么场合需要乔甯作陪?”

冯绍霆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和他女儿一样的年纪,为什么偏偏带着万般风情,身姿如清风拂柳般迷人,眼眸中的一娇一嗔都撩动心弦,更难得的是她骨子里的疏离感,她越抗拒越让人有种下腹蹿动的诱惑。

他往椅背后一仰:“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我代表筠少和丰氏的总裁要谈一笔土地开发案。”

乔甯这才想起重生前,这个丰氏国际曾经一度占据过各大媒体首页好久,原因就是出了震动朝野的经济大案,于是沉声问道:“丰氏和纪家,是不是……”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问。”冯绍霆笑得窃窃,“不过丰家有七个儿子,最小的儿子送去英国读书了,你倒是可以认识认识。”

乔甯豁的站起来,拿中指竖他:“送你十个字,有他妈多远,滚他妈多远!”

“够味,哈哈哈……”谁料冯绍霆不以为意,反而在身后放声大笑。

乔甯被这贼人败了兴致,连带着赏景的心情也损了,越秀山是著名的羊城八景之一,公园内也有一段古城墙,雉堞已毁墙体斑驳,象征着城市的历史遗迹;镇海楼上极目远眺,珠江水波之波澜壮阔,之蔚为壮观,尽收眼底;南秀湖里晨练的老妪精神抖擞,写生的孩童面带朝气。

可是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城市,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的悲怆感涌上心头,工地上咚咚锵锵的敲击声震耳欲聋,马路上陌生的方言在耳边嗡嗡作响,她只觉得这座熙熙攘攘的都市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孤独的,被遗弃的,茫然无助的。聂东川在哪里?在干什么?她突然很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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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找不到乔甯了,他脾气更加暴躁了,一天里也说不上几句话,连最爱的机车都搁置一旁。

聂少筠看见儿子时,他正窝在小公寓里打电玩,是日本限量版的game boy color,房间里激斗声不断,他把扔在地板上的垫子捡起来,放在沙发上,有点无奈的说:“吃过了吗?”

聂东川不发一言,父亲这个称谓都有些生疏了,他今天没有进食,冰箱里的储备都消耗完了,刚刚甩了个电话给韩小昂,他应该会赶过来救急。

聂少筠在儿子身边坐下来,他已经长大了,个子比自己还高,状态很萎靡,头发乱蓬蓬的,衬衫也穿的发皱了。他很小就没了母亲,而自己也不是那么尽责,这样想着,聂少筠低低的开口:“爷爷说,你去找过他?”

“嗯。”聂东川兴趣缺缺,勉强应了一声。

“最近学习怎么样?高考有把握吗?”

聂东川突然想到了乔甯堵他的那句话:“反正你家有关系,应该怎么样都能过关吧!”

聂少筠看他实在失魂落魄,一点男子汉的昂扬斗志也找不到了,叹了口气说:“其实,那个女孩我见过。”

“你敢动她试试。”聂东川像被踩了痛脚,一下子炸毛了起来。

即便最不像父子的父子,也割舍不了血缘的羁绊,聂少筠还是非常了解他这个儿子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说了我要动她吗?”

聂东川的眼光充满了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父亲说任何话会没有目的,找准弱点、迎头痛击、恣意掠夺才是他惯用的伎俩,“你不用和我来这套,乔甯少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会后悔!”

聂少筠这下真的动怒了,但他的面上瞧不出一丝破绽,依旧情真意切:“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那个女孩不适合你,她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

“……你希望我怎么做?”聂东川太清楚他父亲的手段,和他顽抗自己没有胜算,强忍着按捺住怒火。

聂少筠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把窗帘布拉开,让房间笼罩在日光的沐浴中,才慢慢说出自己的条件:“搬回来和我住,另外志愿改填空军指挥学院,相信我,爸爸不会害你的!”

这两个条件都是聂东川最厌恶的,但他指节握的发白,重重的哼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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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第一次去附中找他,满树的花枝香压云坠,老式的校门历久弥新,校训“诚爱勤勇”醒目镌刻,多么诗意的季节,多么人文的校园。原来聂东川是在这里上学的,乔甯从来没有见过学习时的他,真的很难想象聂东川抱着书本的样子,一定很蠢很有趣。

但是她错了,聂东川此时正作为代表,在小礼堂进行入伍前的宣誓,底下黑压压的人头都肃穆而伊,他穿着藏青色的呢质小立领校服,握着拳头举过头顶,高声朗读:“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背叛军队。”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那一刻仿佛真的穿上了橄榄绿色的军装,高而厚实的身材极有担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把握好人生的第一次选择,未来的希望属于你们……”校长对大家训着话,鼓励大家实现自我的价值与理想。

那一瞬间,乔甯的眼中只有聂东川的样子,英姿勃勃,人生无尽希冀,他让自己显得很渺小。有些人天生适合一袭舞裙,而有些人天生适合一身戎装,站在万丈光芒下,成就他的梦想——乔甯再次瑟缩了,她的脚步挪动了一下,还是退出门口,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凝听,理想碰撞出的花火。

手机上信息音“滴滴”的响着,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老婆,你回来了吗?回来给我留话,我在父亲这里,出不来。”

“老婆,你应该回来了,给我回信,好不好?”

“老婆,我很想你……”

“老婆……老婆……”

折磨着别人,并不意味着自己好受,乔甯这段时间也消瘦的厉害,练舞的时候经常两眼发黑就跌倒在练功房里。

朋友们看在眼里,也都是干着急,对待感情问题,别人纵使有浑身力气,也是帮不上忙的,“你还可以再给我消极一点!”施梦童恨铁不成钢的说。

“搞不懂了,聂东川那么依着你,有什么事是解释不了的?”娟子也很费解。

桃子抢过乔甯的针织衫:“反正这件衣服你也没法穿了,我凑合帮你清仓了吧。”

乔甯没有被逗乐,手里的衣服被抢走了,也不反抗。“唉,人要是犯起傻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施梦童如是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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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5月8日上午6点左右,女生宿舍一片寂静,突然楼下开始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宿舍楼的灯光一间接一间的点亮,很多人在大声的说话,音调激昂……

施梦童坐起来怒喝:“cāo,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有人殉情了吧!”桃子的言情思维开始发散。

“别瞎说,把广播打开了听听!”乔甯揉着眼说。

拧开广播,就听见一则消息:“……美国b-2轰炸机投出的五枚精确制导武器,击中了位于新贝尔格莱德樱花路3号的我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导弹将大使馆夷为平地,伤亡人数仍在统计中……”

一上午也没有人安心上课,听到这一消息,大家没有不义愤填膺的,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都嚷嚷着要去游行,去美国大使馆区闹一闹。

“你们去吗?”桃子小心翼翼的问。

“我,我有点怕。”娟子说。

“我也不敢去,万一被警察揪住,不是好玩的,要去蹲班房的。”施梦童一向明哲保身。

倒是一直沉默的乔甯斩钉截铁道:“我去。”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聂东川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一定会去游行,他要是一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于他的政治履历非常不利。

顺着拥挤的人流上了马路,已经有很多高校的同学组织起来,他们举着标语和旗帜,大声唱着国歌,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拖了老长。虽然有一些警察上街维持秩序,但只是告诫大家注意安全,还有很多大巴司机把车子停下来,免费送学生们去使馆区。

大使馆门外已经被防暴警围了一圈,很多年轻人举着标语一堆堆的往这边赶,乔甯被挤得非常狼狈,别人都是来示威抗议的,热血沸腾的宣泄着愤怒的情绪,只有她是来找人的,从里圈被挤到外圈,又从外圈被挤到里圈。

她继续逆着人流往前走,爬上护栏的人里没有他,扔掷砖块的人里没有他,捣坏汽车的人里也没有他,乔甯发现自己好傻,真的好傻,想见他,还要找这样的理由,这里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遇见他。

她为什么就不能承认,她只是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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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转暗,学生们开始一批批的往回撤,沿途陆续听见事件的最新进展:“最新消息,在今日凌晨的轰炸事件中,我新华社记者邵云环,以及光明日报记者许杏虎和朱颖当场遇难,伤者数十人……”

乔甯下了巴士,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的往回挪,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看见了一个翘首期盼的身影,他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头,间或往来路的方向张望一眼,于是停下脚步,细细的描画他的轮廓,努力把他的样子记得更清楚。

聂东川终于看见了她,又紧张又无措,他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只能上前一步把她揽在怀里,哄道:“老婆……别生我气了……我都要急死了……”

乔甯心潮翻涌,没有丝毫挣扎的埋进他的臂弯里:“你这个傻瓜,去游行了吗?”

“当然去了,今儿一早就去了,中午回家补觉去了,嘿嘿!”聂东川感受着彼此内心流动的情愫,以为一切不愉快的误会都冰释了。

“那以后参军遇上危险,你会去嘛?”乔甯追问。

“去是要去的,但是惦记着老婆,不会那么卖命就是了,老婆,你不会鄙视我吧?”

“不会,我就要你这样!”乔甯说完踮起脚,把他的领子拽下来,花了一秒钟撬开他的唇齿,暗度香津,舌尖一点点的刷着他的上颚,引得他阵阵喘息。

聂东川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把女孩整个的重量往上提,背抵着树干炽烈的吸吮,有一种冲动几乎要开闸而出:“老婆,我好难受。”

“笨蛋……”乔甯笑他是个雏儿,但是此刻她的感受居然和他相同,惟愿深情相拥,时间这一刻停留……

惊椿九

世界上有两种人无法真正享受爱情,一种是太过理性的,一种是太过计较的,所幸,乔甯这两种都不属于。她正沉浸在某种玄妙的氛围包裹中,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跳跃,聂东川那晚是这样对她说的:“有你陪着我,我才能勇敢。”

“好,我陪着你。”乔甯不再对他避而不见了,茫茫人海既然让他们相遇了,也许多坚持一秒,上天真会赐给他们一个奇迹。

乔甯带着这份小小的幸福走进教室,今天的大课请来了一位美院教授,给他们讲《仪表和仪态》,学舞的同学都对自己的仪态很有自信,下面的窃窃私语不断,没几个认真听的。

桃子传了个纸条过来:“你在笑什么?和聂东川一夜激情了?”

“滚,你这个色女!”乔甯把条子递回去。

桃子又在上面画了个q版头像,是聂东川双手合十的样子,嘴里喊着“老婆,我错了,拿小皮鞭抽我吧!”

乔甯看她画的生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太夸张啦!”

马菁教授这时开始敲桌子了,“倒数第五排的女生,站起来,对,就是你!”

乔甯喏喏的站起来,走到讲台前,好糗,被点名了。

“走两步,转个圈,回来!”马菁教授存心给他们下马威,手里的教鞭一拍一拍的。

乔甯照做一遍,马菁教授环视一周:“各位同学看出问题了没有?”大家摇头,平时都是这么走的啊,乔甯已经算走得漂亮的了。

“我给很多模特讲过课,他们和你们截然相反,走起路来像掐住脖子的小麻鸭,脖子竖着,两脚乱晃!”底下哄堂大笑。

“你们呢?也好不到哪去,就像牵线木偶,见过吗?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样的角度和姿势,作为跳舞当然好看,但是作为仪态,我要说——失败!”马菁教授成功的抓住了大家的注意,自得的说,“所以,我下面的课,请大家认真点听,别再给我传纸条什么的。”

乔甯这节课,完全被当作了活道具,一会儿被要求散发自信而含蓄的表情,一会儿被要求感受流淌的生命力,着实被折腾的不轻。

“滴铃铃”的下课铃响,马菁教授总结:“记住,最佳的仪态,就是王妃的魅力+舞者的张力+演员的感染力。好,下课。”

乔甯终于松了口气,却被施梦童一下扑上来,搞突击搜身,终于成功的在乔甯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据,“啊,我说怎么被马面教授这样整也不生气,原来这里有疗伤圣药啊!”

娟子凑过来大嚷:“什么什么,我看看!”

“张学友‘友个人演唱会’门票,哇,在香港会展中心耶!傻小子也开始搞浪漫啦!”娟子大惊小怪的嚷嚷。

“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乔甯矫情起来。

“唉呀,别恶心人了,不想去,还一副春光灿烂的样子?”这下,大家都开始数落她了。

唱着轻快的歌曲,乔甯去通告栏看最新的比赛报名表,手机一响,她想都没想的接起来,甜甜的说:“喂~~”

“甯甯,我是爸爸。”是乔振良的声音。

“爸,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是不是想我啦?”乔甯没有听出父亲语气的凝重。

“我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一下,你妈被拘留了。”乔振良已经焦头烂额了,“说她进口洋酒的集装箱里,有几批商品瞒了进出口申报,具体怎么处理,还要等我飞到广州再说。”

“不经审批,瞒报关税,就是走私啊,妈怎么这么糊涂?”乔甯咯噔一下,努力理清思路。

“唉,我就知道你妈跟着阿玉干,没什么好事,这进出口生意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嘛!” 老百姓一辈子就求个平平安安,任是谁家出了这等事,都承受不了。

乔甯茫然的挂了电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聂虎勋在给她警告,可是又觉得不像,聂爷爷虽然护犊,但还不至于这么yīn险,难道是聂少筠插手了?她一想到那道狠辣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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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盘桓不去,想直接跑去问聂少筠,又恨不得直接飞去广州。

聂东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还拉着她一起去发廊理发:“老婆,军校的理发师很恐怖的,我还是先把板寸剪好了再去,嘿嘿,我聪明吧!”

“嗯……”乔甯看着他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可是即便真是他父亲做的,他又能怎么样呢?反抗?与家人闹翻?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婆,快来帮我选个发型呀!”聂东川翻着发型书。

“怎么选?板寸还要选吗?”

“有啊,你来看!”乔甯疑惑的弯下头,就被偷亲了一下,“你干嘛,有人在看呢!”

“怕什么,老婆,你快点给我定规矩呀!”聂东川又提出莫名的要求。

“什么规矩?”

“就是不许偷看女教官,不许去大学带军训什么的。我看韩小昂的女朋友就给他列了一大堆,很有趣呢。”

他撒娇的样子似足了闹情绪的萨摩耶,乔甯就上去摸他的头发,“我相信你呀,不用定什么规矩。”

“可是一个学期才能回家一趟,真的太痛苦了。”聂东川越想越气愤,不过战斗要在曲折中前进,在探索中成长,他一定可以找到溜出来的方法的。

“老婆,老婆,我还有一个月就要去军校了,一天也不许离开我。”聂东川份外珍惜毕业前的相处机会,父亲给他的压力很大,甚至和院长打了招呼,务必对他从严从紧要求。这些他都不怕,怕就怕他去了军校,山高皇帝远的,少不得一些混不吝的小子,要打他老婆的主意,唉,这可真是个麻烦!

“知道啦,简直比我爸还要唠叨。”乔甯脸上笑着,心里却更加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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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拨通父亲的电话,乔甯小心翼翼的问:“爸,有消息了吗?”

乔振良唉声叹气道:“你妈还关在拘留所,但是不让见家属。”

拘留所?海关不是有专门的缉私分局吗?怎么样也不会未经审讯就关到拘留所吧,乔甯百思不得其解。

“甯甯,要不,你再去求求你干爹?”乔振良这样试探道。

乔甯没想到父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他用了“再”这个词,于是厉声问:“爸,你求过冯绍霆什么?”

“也没什么,我不是看他一直对你很照顾,而且经常上财经封面,总归门路要多些。”乔振良越说越小声,提到冯绍霆,他确实腰板挺不直。

乔甯别人不了解,还会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吗?他这话一说,就代表他和冯绍霆绝对私下有来往,冯绍霆没什么需要求父亲,但是父亲却有很多地方可以求冯绍霆!她的心思百转,可是母亲在押是不争的事实,又如何能够责怪心焦的父亲:“好,我去问问他。”

乔甯电话打来时,冯绍霆正在接受杂志的专访,靓丽的女记者笑吟吟的问道:“冯总,能谈谈你的家庭吗?听说您一年只有三天的休假,您是如何处理好工作与家人的关系的呢?”

“呵呵,很简单。”冯绍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皮夹,展示里面的全家福,“我和我太太女儿,虽然不在一起,但是她们时刻占据我最重要的位置,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千里寄相思吧!”

“啊,冯总真是太难得了,真羡慕你的妻女。”女记者称赞着,事业有成,潇洒多金,居然还这么深情,这一期的标题就叫做《多面男人——记凡鼐集团董事长冯绍霆》吧!

“对不起,今天就到这里吧!”冯绍霆一看见专线电话铃响,起身礼貌的送客。

他停顿了数秒才接了起来,黑眸闪着狩猎的精光:“喂。”

“是我。”女孩的声音依旧火辣。

“哦,最近秘书是不想干了,什么电话都接进来。”他装作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任凭乔甯咬牙切齿,也只好服软,“是我……干爹。”

“甯甯啊,我记得我们上次的谈话好像不是很愉快,怎么?这么快就想到干爹的好了!”那种□□裸的调笑,和刚刚采访时的绅士判若两人。

要她卑躬屈膝的向他摇尾巴,乔甯自问还做不到,于是深吸一口气,质问道:“我妈在广州被拘留,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怎么会想到我?我可是个好人。”冯绍霆心情大好,简直可以想象乔甯那愤怒又无助的娇柔样。

“你不知道就算了。”乔甯作势要挂断。

逼到这份上,也够暗爽了,冯绍霆这才引入正题:“好吧,我承认这事我知道。要你妈出来也不难,你要立刻离开聂东川。”

“是聂少筠让你这么做的?”乔甯知道冯绍霆是聂少筠的忠实走狗,不然怎么把老婆赔上了,还能奴颜的这么坦然。

“甯甯,你怎么这样傻,要是筠少真出手了,你以为你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吗?”冯绍霆换了苦口婆心的语气,“做人不是赌气,真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到那时,干爹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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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背着大大的包囊,预备去接老婆一起看演唱会,一边走一边盘算,总算可以住一晚了,上次北戴河精心策划的安排,这次一定要实现——当然,他目前所渴望的,也就是盖棉被纯聊天这种的,再进一步,想是想,就怕老婆不同意。当然,如果老婆不反对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哎呀呀,聂东川,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他还兀自沉浸在粉色泡泡弥漫的幻象中,却一眼看见乔甯从一辆红色跑车内走下来,下车后还和驾驶座上的人亲密拥抱,这个男人是谁,他化成灰也认识,就是“葡馆”的大股东,也是施梦童口中,帮她姐姐脱案的大恩人。

棒球帽遮住聂东川前额,也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居然一动不动,既没有冲上来诘问她,也没有像上次看见韩邡一样,发狠揍人。

乔甯狠狠心道:“你、你没看见,我们在一起了吗?”

“原来他们说你喜欢年纪大的男人,是真的……”聂东川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你调查我?”尽管是她安排好的,乔甯xiōng口依然隐隐作痛。

“我没有,只是上次我们在葡馆看见过你……“聂东川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隐忍什么,“这个圈子里,想守住秘密,很难!”

原来结局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在他们还没有相遇的那一刻,乔甯苦笑:“那你还在等什么?我的时间不多了……”

“……老婆,演唱会……我们还去吗?”男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问出这句卑微的话。

“你……去找别的人吧……”乔甯残忍的说,“分割两地的爱情不长久,我不想在犯傻下去了。”

聂东川不再挽留,尽管他不甘心,很不甘心,可是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每次他前进99步,乔甯才前进1步,原来问题出在这——乔甯根本不爱他,他在勉强什么?等待她的同情吗?“老婆,你记好,你现在离开我,我永远不会再来找你!”

不是这样的,这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乔甯突然一冲动,脱口而出:“聂东川,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嘛?”

“信!”聂东川一口应承,继而又自嘲道,“只是没到爱的程度,是吧?”

乔甯看着眼前的男孩,爱笑的黑眸如今写满哀伤,却强撑着没有落泪,她没法责怪他,怪只怪自己爱上他,那样迟:“嗯!你说的没错!”

乔甯看他狠绝的转身,空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似的,身体一软就要跪下,时戕戕赶紧扶住她:“他好像在回头看你,你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不用,假装吻我!”横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多,其中最难跨越的就是命运。

“唉,你这又是何必!” 时戕戕看得实在难受,大哥临走前,是交待过要好好照顾嫂子,可也没说这样照顾啊。

“他,他走了吗?”乔甯已经哭成了泪人。

时戕戕感慨,想他聂家纵横官场多年,倒还出了个痴情的种子,也算难得,于是劝道:“其实这年月,钱一点也不稀罕,稀罕的是感情,你要是……”

“我知道,可是我赌不起了……”爱情和面包不难选择,可是爱情和亲情怎么取舍?只是一个冯绍霆就能把她家搅得**犬不宁,如果聂东川的父亲再出手,她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乔甯把口袋里那张演唱会的门票取出来,看了又看,然后放在自己最珍爱的玻璃樽里。

爱情最初的模样,就像玻璃樽里装着一枚雨花石,雨花石天然去雕饰,美的宛若星辰,可惜玻璃樽里满是水,又苦又涩又咸,为了取出雨花石,只好将它们一饮而尽。若干年后,才发现雨花石的样子已经淡忘了,可是那又苦又涩又咸的滋味尤在心头,犹如一公升的眼泪。

惊椿十

那天风很大,裹着沙砾夹袭过来,劈头盖脸的,乔甯裹了丝巾戴了口罩,做了一件特别傻的事,她从地铁口上车,漫无目的的转车,下去再上来,每到一处就把自己的情绪清干净,把和聂东川的记忆清干净。

可惜,聂东川的记忆竟然这么牢固,几乎遍及了每个角落。在莲记蛋挞,现在是她一个人去买,以前是两个人抢着吃,“老婆,你说,这是不是洋人吃了我们的甜豆花,自己仿制出来的?”

“是啊,披萨就是马可波罗吃了馅饼,自己又不会把佐料塞进面团里,胡乱捣鼓出来的啊!”乔甯认真的说。

“真的?真的?难怪我觉得披萨这么难吃。”聂东川恍然大悟。

乔甯:“……”

在北京游乐园,乔甯指着最高的摩天轮说:“我以前来这里兼职,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摩天轮玩100遍。”

“这个东西很头晕的,我们还是坐别的吧。”聂东川为难的说,“我不是恐高哦,只是不喜欢离开地面的感觉,嗯,所以我是个脚踏实地的人。”

乔甯:“……”

在钱记ktv,韩小昂挤眉弄眼的要聂东川献唱,“至少对唱一首嘛,喏喏,我们都点好了,就是这首《那么爱你为什么》!”

聂东川扭捏了很久,投降了,“我要求放原音。”

“为什么?”乔甯很奇怪。

“你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五音不全,他唱歌的录音,把我们家小侄子都吓哭过。”韩小昂掀起老底是一点不讲情面。

乔甯:“……”

聂东川,你怎么能爱得这么坦诚,又走得这么绝情?你是不想给我机会,还是不想给自己机会?不知不觉坐到了终点站,再没有一班可以换乘的线路,乔甯出了地铁站,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坐到了哪里,行人匆匆走着,广告灯箱里变幻着剧情,拐角的音像店,居然在放着那首《那么爱你为什么》——

“离开你是傻是对是错

是看破是软弱

这结果是爱是恨或者是什么

如果是种解脱

怎么会还有眷恋在我心窝

那么爱你为什么 ……”

原来有些歌,失恋的人不能听。

冷晏独自来找乔甯,他很生气当初为什么要撮合她和聂东川,他早应该看出来,这个女孩就是个祸害,把他兄弟都坑成什么样了!

他看见乔甯默默的蹭回学校,身上灰扑扑的,口罩蒙着脸,只露出两只无神的大眼,一下子又不忍心再说些重话了:“喂,你要去送他吗?今晚的火车,t1206,7点始发。”

“他不会想见我的。” 乔甯黯然道。

冷晏叹气:“小川这个人,你别看他平时挺没谱的,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一样,在军事化生活拘束管教前,总是想着多体验些刺激的生活,他心里对你,一点也没掺假。”

“我知道,我知道。”乔甯撇过脸已经没法把谈话继续下去了,“你们在一起,好好照顾他……劝劝他。”

“你不知道吗?他不和我们一块去石家庄了。聂叔叔在空总打了招呼,把他提溜到长春空航去了……”冷晏对这件事特别介怀,如果不是为了乔甯,他们好兄弟也不会分开。

“我,我不知道。”是怕她担心吗?这傻小子难得口风这么紧呢。

“他连机车都卖掉了,可能,也不想回来了。”冷晏言尽于此,“再见……”

冷晏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赶去火车站给兄弟送行,乔甯没有跟上去,聂东川的脾气她知道,既然不是去挽回什么,去了只会更伤人。乔甯的勇敢是放在表面的,而聂东川的勇敢却藏在内心,千山万水,也许他真的不想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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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没有时间哀悼她的感情,爱情有时候很近,就在你一臂远的地方,有时候很远,隔着山谷喊了很久,也只有回音。也许多年以后,找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没什么脾气,没什么野心,每天准时上下班,说不上多相爱,但是多苦也分一杯粥,一碗茶,也挺好。

冯绍霆说话算数,母亲不几日就放了出来,虽然关进去时灰头土脸的,放出来时却依旧春风得意,她向乔甯父女吹嘘:“你们知道吗?局长亲自给我办的手续,还说对不起,都是一场误会。”

“有什么好吹的,这种事还要登个报,鞭炮锣鼓的庆贺吗?”乔振良憋了一肚子气,没一句好话招呼。

“话不能这么说,阿玉还准备给我办个酒,扫扫晦气呢!”丁雁萍琢磨,这走私光碟虽然不是什么大罪,但是能这么客气的放出来,说不定还是阿玉在后面做了工作呢。

各怀心事的一家人,或愧疚、或庆幸、或伤感的回到了桐市,乔甯想,真出了事,能抱团在一起的,也只有一家人了吧!

乔甯打开自己的房间,小小的十几坪空间,田园式的家居风格,非常温馨。有一个彩漆架子是专门用来放她的奖杯奖状的,五层的格子这几年竟然也摆满了;藤编的小台子上垂着流苏,早先种植的一盆仙人掌,还开了两朵小黄花;飘窗上铺着一块羊绒垫子,供乔甯文艺腔发作时,隔着雨帘悲秋感伤,也是一尘不染。父母把家里照顾的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写字桌上的那台电脑,却非常刺眼。

乔甯打开电脑,熟悉的win97开机画面映入眼帘,她打死也不相信,电脑盲的老爸会自己去商场选购一台电脑回来,也许,是时候和父亲谈谈了。

客厅里没有人在做饭,父亲在打电话,从他的口气中,已经能听出电话那一头是下属还是上司了,下属是“嗯,哦,我没有说过吗?会议精神没传达吗?”上司就是“唉呀,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等我调查清楚了,亲自给您一个答复。”

母亲在理东西,把招待老主顾的购物券,一叠一叠的分派好,每年洋酒行的生意,都是这些机关企业的老总或老总夫人照顾的,自然要把关系打点好。电话响了很多声,她啐了一声才接起来:“章太,您好!……我被抓了?怎么可能!我是去香港旅游了一圈。……是啊,还帮你带了化妆品,过两天给您送过去。”

乔甯摇摇头,刚喊了一声“爸、妈”,这边门铃又响了起来,是康康妈樊阿玉过来探望,“哎哟,瘦了,雁萍,你遭罪啦!这些补品拿去喝了,这几天店里就不用过去了。”

乔甯过去叫了阿姨,樊阿玉把她的lv包包放在茶几上,用沽货的眼光细细打量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不知道将来哪个傻小子有福气了。”

“你家康康不也不错啊,能到澳大利亚去读书。”丁雁萍谦虚的答。

“没呢,托福还差几分,等过半年再让他考考看。”对这个儿子,樊阿玉是好吃好穿的供着,但是学习上还是不见他开窍。

乔振良看时间不早了,就叫了楼下酒店的外送,留康康妈一起吃饭。饭席间,樊阿玉看乔甯,是越看越欢喜,乔家虽然不够富庶,但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实人,甯甯长得也俊俏,将来带出去也有面子,于是施恩般的开口:“说起来,甯甯和康康,小时候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啊。”

丁雁萍愣了一下,旋即听出了她的意思,“是啊,小时候还一起打过架呢!”

“妈,那么小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小胖子和她?开什么玩笑。

“是啊,以后还是多一起出来玩玩,到了上海就住在阿姨家里,别见外啊!”樊阿玉说的理所当然,她家康康长得是普通点,但是家世可比他们高出一截。

“吃饭,吃饭。”乔振良起来夹菜,截断了话题。

可想而知,这顿饭吃的有多别扭,樊阿玉走之前,还送了个镯子给乔甯,“和田羊脂玉的真货,五千多一只,给你妈压压惊啊!”

乔甯心想,给我妈压惊,你把镯子给我干嘛?而且不带糖色的和田白玉只要五千多,谁信啊!她怕母亲迷了心窍,赶紧推脱:“不用了,阿姨。玉这个东西有灵性的,您戴久了,还是不要随便更换的好。”

“是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戴着也不方便做事。”乔振良也婉拒道。

樊阿玉怏怏不乐的走了,把那双细跟凉鞋踩的吱吱作响,暗讥要论不识抬举,乔家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

樊阿玉一走,父母就吵开了,乔振良最瞧不起樊阿玉那有点钱就抖豁的市侩样,“甯甯啊,你把英语多补习补习,过两年毕业了,爸也送你出国。”

丁雁萍嗤道:“你以为出国是买萝卜青菜啊,再说,女孩子学得好不如嫁得好,学了个海归博士回来,嫁给谁去啊?”

“嫁给阿玉家那胖墩子,就叫嫁得好?”乔振良大怒。

“难不成嫁给你,叫嫁得好?”丁雁萍也寸步不让,胖点算什么,有钱又不花心,才是最实在的。

“你是不是和我过了那么些年,一直都很闹心啊?!”乔振良不是昔日的好好先生了,立刻把嗓门提高了八度。

“别吵了。”乔甯在房门内大喊一声,外面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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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暑假注定是过不安逸了,过了几天好不容易一家人凑到一起,乔振良单位又组织他们去新马泰旅游,“甯甯啊,要不爸带你一块儿去玩玩?”

“新马泰是你们男人的天堂,小孩子能跟去吗?!甯甯,你还是跟妈一道去泡温泉,反正招待那些太太团,也不多你一个。”丁雁萍是彻底和丈夫呛上了。

“你们那些不安份的女人搞在一起,泡温泉能泡出什么好事来!”乔振良不吃她这套,揪小辫子谁不会啊。

乔甯无声的背起行囊,从两人中间走过去,“你们别争了,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登山。”

“登山?你报的什么旅游团?”乔振良满脸不相信。

“自助旅游,不跟团,食宿自理。”乔甯熟练的整理好野营用具,前世也算是入门级小驴友一名,爬个野花沟不算什么难度。

“什么?你一个女孩子,跑到深山沟里去,喂狼啊?”丁雁萍这次和丈夫绝对站在一条阵线上。

乔甯在沙发上坐下来,很认真的对父亲说:“爸,你还记得吗?刚搬家那会儿,就是在这张沙发上,你说——这辈子,有了一套房子,我就满足了。”

“怎么了?”乔振良心虚的说。

“你去新马泰考察,能考察什么东西?还不是建筑单位付帐,变相的免费旅游嘛!”乔甯必须跟父亲摊牌了,“还有家里那台电脑,我回来前就没开过机,你不会说,是你自己买的吧!”

“甯甯,现在社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领导都捞了,你不拿,你不是公开和领导唱反调嘛!”乔振良觉得国情如此,在这个圈子里,谁能免俗?

“爸,有些事情别人能沾,你不能。你以为,我能求冯绍霆,求几次?”乔甯不想再充当这保护伞的角色,“还有,如果遇到亚盛的招投标项目,你能躲多远,躲多远。”

“亚盛?李嵇言和萧辉注册的建筑公司,资质很正规啊。”乔振良很奇怪女儿怎么会知道亚盛。

“亚你个头啊,女儿都走了!”丁雁萍糊了面膜的脸,看上去很吓人。

“还不都怪你,从小把甯甯送出去念书,事事都讲独立,连我们的话都不听了。”

“这能怪我?当初不是你同意的……”丁雁萍又呱呱个不停。

乔甯没有听见他们的争执,失恋了,不要听情歌,要对着阳光振臂高呼:“自由,我来了!”

惊椿十一

出游虽然自由惬意,但是一个人还是很危险的,乔甯喊了同学,只有施梦童一喊就到,兴冲冲的来了。她负责背帐篷,乔甯负责背日用品,虽然事无巨细都装备妥了,但是乔甯还是没想到,这时候的户外运动还没有盛行,曲靖——野花沟这条路线还不成熟,于是在昆明逗留了几日,终于找到了一个“探索者”户外俱乐部,跟着他们一起往深山老林里进发。

队伍里基本都是一群喜欢讲究小布尔乔□□、调的大叔,多数都有些身家,装备的也都是一流品牌的户外装备,“这么小就学登山露营,爸爸妈妈怎么放心的呀?”俱乐部里的人都不喊真名,一位绰号“大嘴猴”年轻人调侃她们。

“是啊,我以为我已经很年轻了,还有比我更小的。”绰号“蓝精灵”的姐姐,气质非常好,怎么形容呢?就是一身冲锋衣也挡不住的,骨子里的从容感,非常让人想亲近。

乔甯前世来过这里,走得是马鸣乡路线,但是“蓝精灵”姐姐说:“你们不知道?那边有军事禁地,经常有机械化坦克师在那里演习。”

“我还真不知道。”乔甯歉意的笑笑,这下子大家更把她们当不懂事的小妹妹看了。

大部队分工明确,队长“穿山甲”和经验老道者在前面开路,三个女孩子跟在中间,“大嘴猴”和苦力断后,一步步揭开原始森林的幽美面纱。

以前乔甯只走过马蹄河的上流,难度没有这么大,很多路都被修剪踩踏的如履平地了,但是从羊桥出发,一路上植被非常完好,树木不是非常高大,但郁郁葱葱,很多枝条藤蔓垂绦下来,两边都是陡峭的岩壁,给行进带来了很多不便。乔甯这时展示出了良好的徒步跋涉能力,她把浸了水的布条缠在手上,拉着坚固的垂蔓往上攀登,虽然没有这些大叔们装备精良,但也非常耐用。

“小姑娘还有两把刷子。”队长“穿山甲”称赞。

“怕苦不要来登山嘛!”乔甯笑笑。

“哈哈,我只听过怕苦不要来参军。”

“大叔,你当过兵?”

“没有,人家嫌我近视眼,没收我,真是太没眼光啦。”穿山甲夸张的说,

“是啊,他做饭很好吃的,到炊事班当兵再合适不过了。”大家都起哄,要吃队长下的面。

一路说说笑笑,接近了河谷,从峭崖和山罅间水流,在谷底汇聚成急流险滩,施梦童的背囊比较重,脚上也没有the north face涉水靴,走了两步就脚下一滑,幸亏大嘴猴及时救援,才没有造成人仰马翻的惨剧。

大家又开始打趣他:“手脚真是俐落啊,刚才还喊累的,一看见人家小姑娘滑倒,那速度简直赛过卡尔.刘易斯啊!”

“是啊,干脆把人家背过河嘛。”然后大家一起唱《龙船调》,“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

乔甯就学着男人的声调说:“我就来推你嘛~”

大家又哄堂大笑,大嘴猴爽快的说:“我背就我背,妹妹,来!”结果把一向大方的施梦童弄了个大红脸。

流水潺潺,河流很急,遇见升降层时,“蓝精灵”怕乔甯上不去,主动过来搀扶,乔甯感激的微笑:“谢谢。”

绕过这道碎石滩,山谷似乎拐了个大弯,单调的墨绿树林和灰褐色山体被抛在身后,入目都是烂漫的山花,一大簇一大簇羞涩飘香的嫩黄含笑,一大丛一大丛艳若桃李的映山红,肆意的绽放着容姿,阳光突然从云缝里洒下来,一层层的花浪迎风摇曳,泉水的泠泠清莹间杂,竟然恍惚有种世外桃源的幻觉。

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与世无争的自然生态,乔甯有种拨开心头云雾的感觉,脸上露出朝圣般的表情,“咔嚓”一声,“蓝精灵”的单反相机捕捉到了这一镜头,“嘿嘿,觉得你刚才的状态超棒,不介意我拍下来吧?”

乔甯摇头,“不会。”

“想到什么了?”山路崎岖,蓝精灵搀扶着她一块走。

“就觉得自己很渺小,能力非常微弱……”蓝精灵笑了笑,没有给予评价。

队伍终于抵达了一处开阔的平地,停下来修整,队长真的当仁不让,亲自埋锅做饭:“我只管下面啊,生火洗碗不归我管啊!”

“我要吃葱油面” “我要吃辣酱面”几名队员不客气的提着要求,他们没有用防风打火机来点柴火,而是直接取出液态燃料罐,另一个队员居然还背了便携式发电机。

“这也太高端了吧!”乔甯感叹。

“他们都是登顶过哈巴雪山的,这次主要是带新人——也就是我啦,不然也不会走这么初级的路线。”蓝精灵调皮的解释。

“真是一群有爱的大叔。”

“是啊,他们人都很好。”蓝精灵深表赞同,“不是有句话说,喜爱运动的男人,xiōng怀都比较宽广。”

喜欢运动?聂东川也很喜欢啊,他xiōng怀宽广吗?一点也不!哎呀呀,怎么又想到他了,乔甯赶忙甩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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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夜晚降临的特别早,不知名的昆虫咕咕鸣叫着,勾着大家的馋虫,队长“穿山甲”的面条下的确实非常赞,施梦童一面扒拉一面竖大拇指:“唉呀,大叔,你要是开了面馆,一定生意兴隆啊。”

“是啊,现在开个小超市,确实亏材料了。”穿山甲这样一说,全体都噤声了,他要是开小超市的,大家都是开垃圾回收站的了。

乔甯和“蓝精灵”找了一块防水布,躺在大岩石上,听下面那群胡闹的疯子,敲着盆子唱山歌,一首又一首,施梦童打牌似乎输了,嚷嚷着“大嘴猴,作弊。”

蓝精灵仰头看了一会儿月亮,突然问道:“妹妹,来登山是不是特别能让人忘却烦恼啊?”

“你怎么知道,我有烦恼。”乔甯诧异。

“我不仅知道你是来散心的,还知道你一定有情感方面的困恼。”

“这么明显吗?”

“也不会啊,但谁让我是学心理学的呢,职业敏感,哈哈!”

“真的假的?”乔甯表示不相信,但还是坦诚的说,“上个月跟我男朋友分手了……其实也不是特别痛苦……但是很可惜,我没有让他知道……我很喜欢他。”

蓝精灵轻拍她的背,给予朋友似的安抚:“我哥哥也是,那么大年纪,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也是没有来得及和她说。不过他说,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没有告诉她。”

“嗯,我也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他的家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从小没有母亲,如果为了我和家人决裂,未免太残忍了。”乔甯低垂下头,原来提到他,还是会有点心酸。

蓝精灵立刻换了个话题:“唉,可惜我恋爱经验太少,不然毕业论文也不会那么难写。”

“你不会真的是学心理学的吧?”

“我长得这么像骗子吗?”

“不像,像算命老先生。”乔甯这样一说,两个人不免又嘻闹一番。

“妹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吗?因为你的心很小,却偏要给自己装太多东西。”蓝精灵的声音娓娓动人,如山涧的清泉,“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凡事不用太刻意了……”

“这样看来,你倒有点像心理学硕士了。”

“啊嗷。”蓝精灵做出不满又无力的样子,乔甯想,这么善解人意又可爱的女孩,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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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花沟短短十余公里,不到两天就走完了,“探索者”登山小队完全没有过足瘾,打算接下来继续朝哀牢山进发,队长邀请道:“我们装备齐全,多带两个人完全不费事,时间不紧的话,用不用继续和我们搭伙?”

大嘴猴这段时间和施梦童着实闹出了点暧昧,此时正眼巴巴的往着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乔甯有心撮合他们,于是拍板:“去,为什么不去,机会不是次次都有的。”说完,看着施梦童的反应,她果然被说动了,每次和乔甯在一起,自己总会不自觉的沦为配角,但是大嘴猴却始终只看着自己,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乔甯没有想到的是,这趟旅行,无意中打开了她人生的另一道窗,窗外不仅别有天地,还充满了馨香。

在玉溪补充了给养后,五辆切诺基一路开到了嘎洒,美丽的凤凰花树款款的伸出臂膀,欢迎远方来的客人,队长还请了一位当地的小向导“咪嘎”为我们引路,“不请向导,是吃不到正宗的火熏腊肉的。”大嘴猴对女孩们说。

施梦童鄙视道:“你到哪儿也忘不了吃。”大嘴猴笑笑,竟然也不反驳,大家又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到了山脚下,乔甯仰头一望,妈妈咪呀,这路也太惊悚了吧!几乎只容一人宽的羊肠小道,曲曲折折的往山上盘绕,到了山腰上那斧劈刀削的一线狭窄,简直让人望而生畏。“这就是茶马古道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悬啊。”

“这还没有溜索、栈道让你走呢,几百年前,川滇的马帮一把铁质杵头,歇一歇脚,不也爬到了西藏。”队长说话就是豪气,可把三个小姑娘磨练的不轻。

好不容易过了古道,还有“一线天”的石门峡,一路艰辛,不再赘述,众姑娘只累得腰都伸不直了,但是谁都不肯轻易服输,都咬着牙,坚决不拖队伍的后腿。小向导“咪卓”只有□□岁年纪,但是非常能干,嘴也很甜:“姐姐们,石板滑哩,慢些走。”

蓝精灵拉着他问这问那,看他的鞋子磨穿了底,就问道:“怎么不换双新的呀?”

咪嘎羞涩的说:“阿妈没有买,钱都攒着给我上学了。”

“可惜我的鞋子你不能穿,要不姐姐送你这个吧。”蓝精灵最见不得孩子受苦,把自己的抓绒衫和帽子送给了他。

乔甯也替孩子难过:“能送去上学还算好的了,据我所知,很多孩子最多上完小学,后面的学费都承担不起了。”

蓝精灵黯然下来,穿山甲见她们为小咪嘎伤心,于是建议:“一会儿上咪嘎家看看,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大家放弃了后面的行程,绕道去了咪嘎家,哈尼族的山坳坳里,星罗棋布的梯田美的梦幻,大的数亩,小如簸箕,波光粼粼的泛着金光,宛如大地的雕塑,直挂云霄的天梯。

但是进了咪嘎的学校,大家比刚才更加震撼,红泥和着草梗垒砌的校舍,连个玻璃窗户都没有;低矮的屋檐下,是坑坑洼洼的地面;课桌只有几张,油漆的眼色都辨不清了,多数孩子只能趴在小树墩上学习。

“这个,这个,怎么上课呀。”蓝精灵归国才两年,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学习环境,别说上课了,能不能呆人还不好说。

“是啊,下雨天,这里非常危险啊!”施梦童觉得和他们比起来,自家那点困难更本不算什么。

“穿山甲”又向村长了解了一些情况,这几年,旅游业刚刚起步,村民的收入有所改善,县里也决定拨款修缮小学校,但是肯到这里来教书的老师非常少,受过中专以上教育的普通话教师就更找不到了。

队员们听到这一切都很不忍心,分别前夕,“穿山甲”把不用的罐头,照明设备,和一些钱款都转交了村长,但是大家都知道,没有良好的教育,几年几十年后,这里的状况也得不到根本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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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程的路上,蓝精灵提出一个设想:“其实在国外,有很多非营利性质的慈善组织,都可以为需要的人给予帮助。”

乔甯回想以前的案例,细细分析道:“现在国内的运作还很不完善啊,而且人家怎么放心把钱捐给你,乡村老师怎么来,都是很麻烦的问题。”

“我们可以自己搞啊!”穿山甲沉思了片刻,再次语出惊人,“我们俱乐部有很多热心的企业家,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有三位美女,可以吸引大批的关注啊。”

“我们?”施梦童很怀疑自己能做什么。

“是啊,你们完全可以出任宣传干事,这样吧,具体事宜我会派助理和你们详谈……”这时,乔甯才知道,原来这位喜欢化名的“穿山甲”队长,就是国内知名的零售业巨头刘峎山先生。

惊椿十二

由刘峎山先生牵头,先是把“探索者”户外俱乐部的会员们召集起来,提出了组建基金会的想法。

会议室里围坐下来,彼此介绍时,乔甯这才知道“蓝精灵”原来叫纪宥蓝,就读于美国斯坦福大学,瑞士籍;“大嘴猴”叫侯义骏,是个刚刚涉足风投的年轻人;其它的很多会员,也都很友好。

“不想参加的绝不勉强,愿意来的,就别给我半途而废。” 刘峎山先生到底是大人物,说话既霸道又不得不让人折服,听得众人纷纷点头,“刘大哥发起的活动,我们一定参加。”

刘峎山先生派了三个人负责前期筹备,自己也拨冗,亲自设计了基金会的徽标,租下了楼层做办公地点,提出了一些可行的方案,“我刘峎山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出一个品牌。”

最后大家集体投票,选出了基金会的名称——“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乔甯和施梦童有幸当选了宣传干事,专门负责对外宣传和接洽。

施梦童说:“天啊,跟做梦一样,我也能做这么重要的工作。”

“拿出你爬山的劲头,困难都在你脚下!” 刘峎山先生鼓励道。

因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没有酬劳的,乔甯一开始还担心大家积极性不高,可是说来也奇怪,无论是课余来发放宣传页的学生,还是周末来登记捐赠业务的白领,都没有丝毫的倦怠。

难怪有个真实的案例:纽约华尔街上聚集了众多顶尖的律师事务所,收入之高令人乍舌,一家慈善机构想吸引他们参与一项法律援助工作,开出了比平时稍低的报酬,可是邀请函发出后,前来报名者寥寥无几;后来组织者灵机一动,把邀请函改成了“无偿”为贫困地区提供法律援助,报名者反而纷至沓来。可见,爱心的多寡,是不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因为爱心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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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步阶段总是很困难,第一是网络没有普及,宣传的覆盖面太小;第二是人们对公益事业还不太信任,一听说捐钱都有点抵触。

乔甯就向理事会提议,先从捐御寒衣物、课本、文具等开始,逐步过渡到钱款、支教和结对帮扶。

为了扩大影响,乔甯在刘峎山先生的帮助下,在京津塘6个城市举办了慈善义演,虽然都是很小规格的舞台,但是乔甯和同学们都表演的非常认真,纪宥蓝抽空去看了几场,“甯甯,真是太美了,民族舞蹈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表现力,比看歌剧还要精彩。”

“你再吹,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是帮我们多做宣传吧!”

纪宥蓝比了个ok的手势,用她的专业相机去抓拍照片了,“投到哪家报社比较好呢?嗯……就《京城晚报》吧!”

没想到,纪宥蓝的影响力这么大,慈善基金会的善举、姑娘们婀娜的舞姿、不计报酬的演出,一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国内几家知名媒体争相转载了《京城晚报》的这则文稿,并且,立刻就有全国各地的邮件包裹,潮水般的涌来。

乔甯和施梦童每天蹲在地板上拆包裹,已经成了例行的公事,看着“童心春露”的支持者越来越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善行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此话确实不假。

施梦童看着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包裹发愁:“这么大,得租个仓库才能摆的下吧!”

“可是没有仓库呢,我们自己动手,拆下来分拣吧!”乔甯撸起袖子,剪开封箱胶带。

“乖乖咙地咚,被褥、大衣、毛巾、挎包、水壶、雨具……这是在军需用品商店买的吧?”施梦童惊叹,最惊人的是,这些东西都是独立分装的,一份可以装备一个野战士兵了。

乔甯伸过头一看:“是够夸张的,这行军背包打的,跟豆腐块似的。”

施梦童去翻看邮寄地址:“居然连寄件人地址都没有,邮局也给送?啊,你看,你看,这里还有一张照片。”

乔甯接过照片一看:“蓝天?白云?什么意思?”

“呃,这道云好长好长啊,别的,还真看不明白……”

“真是奇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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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现在在学校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名人了,很多同学擦肩而过还会喊一声“加油啊!”年芝馨老师还托她捐献过衣物:“平时这些没用的衣服,还真没法处理,给你们也算献了爱心。”

这天,乔甯接到班主任的通知,说有一位电视台的制片人给学校打电话,邀请她参加catv《梦圆神州》大型综艺节目,并且直言,是看中了她的独舞剧目,让她自带演出服明早去电视台试镜。

《梦圆神州》节目也一直走得是公益演出路线,能上这个节目,哪怕就是给大牌歌手伴舞,无论是对基金会,还是乔甯自己的舞蹈事业,都有莫大的好处。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室友,她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太牛了,上次高年级的师姐上了一趟《梦圆神州》,回来走路都是八字步了。”

“放心,我不会的。”乔甯豪迈的说。

晚会播出的那一天,乔甯的父母都守在电视机前,乔振良把录像功能打开,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这个胖歌星块头太大了,老挡甯甯的脸啊!”

丁雁萍拿着表数时间:“一首歌4分12秒,咱女儿露了8个镜头。胖歌星不是挺好,鲜花还要绿叶称呢!”敢情在她心里,人家歌星是给乔甯打酱油来了。

“你不是还怪我,当初把甯甯送到外地去学舞?”

“我有说过吗?”丁雁萍笑得甜丝丝的。

演出一经播出,不少国内的演出机构都向乔甯提出了邀请,有要求采访的,有谈签约的,也有特别无聊的老板,提出在酒店私宴上表演,出场费随便开。乔甯谨记年老师的教诲,不是正规渠道的邀约,都一概回绝了。

每当她被电话信函轰炸的心绪不宁时,基金会那不大的办公场所,就成了她最佳的心灵避难所。不署名的包裹还是会经常寄来,里面也还是会夹着一张照片,有时候是一朵破土而出的野花;有时候是体能训练场上一道攀岩墙;有时候是标靶上正中靶心的记录……总之,这位“无名氏”真的是一丝不苟的汇报着自己的生活学习场景,点滴的在乔甯脑中汇成了完整的印象。

可惜纪宥蓝这个美女的电话,十次有九次打不通,还有一次接通了,人还在倒时差,完全处在失语状态。不然倒是可以问问她,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个“无名氏”的举动,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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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雁飞,落叶簌簌,这天,正好刘峎山先生正好有空来基金会视察进展,看了帐目支出表和援助清单,非常满意:“没想到,你们把工作做的这么细致,一笔笔款项都能找到对应的去向。”

“其实,我还想着在英特网上抢注一个域名,定期公布财务状况表。”乔甯掏出笔记本来仔细的汇报,“下一步想模仿国外的做法,聘请审计事务所和投资机构,进行专业的监管和盈利投资,这样公开捐款帐号,人家才能放心汇款。”

“以后这些事,不用向我请示了,我已经向理事会提请,任命你为基金会事业发展部理事。”刘峎山先生很欣慰,“担子很重哦,但是将来基金会还是要丢给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搞的,我看好你。”

“谢谢刘先生的信任。”乔甯很激动,虽然自己给基金会提高了不少知名度,但是年纪毕竟小了点,刘峎山先生知人善用,给了自己太多的机会。

“这么见外干什么,都喊我队长大哥,我也好显得年轻一些,呵呵。”

“刘总,冯小姐在接待室等你!”秘书进来汇报。

“哦,对了,乔甯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 刘峎山先生到了接待室,热情的为两位做着介绍,“这位是凡鼐集团冯总的千金,冯晚妤小姐。这位是我们基金会刚刚任命的事业发展部理事,乔甯小姐。”

冯晚妤梳着精致的发型,貂毛披肩连身裙,roger vivier的手包,简直可以直接走红毯了,“刘伯伯,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和乔甯认识好久了,是不是?”

反观乔甯,垂在脑后的马尾辫,烟灰色收腰小西装,既干练又年轻:“是啊,我们曾经是同学。”

“那太巧了。”刘峎山抚掌,“哪你们先聊着,基金会的事,乔甯可以全权作主。”

刘先生一走,冯晚妤那张脸就立刻敛了笑容,围着办公区转了一圈,流露出惋惜的样子:“你毕业以后,就在这里领薪水了吗?刘伯伯也真是的,连个中央空调都舍不得装。”

乔甯叹息,佩服她能把小时候的恩怨记得这么牢固,“基金会是非营利性质的,以后常务理事的收入也是象征性的。”

“那你不是还要出去表演什么的?”冯晚妤语气更瘆人了,“一场500块有没有?”

“冯小姐,你好歹也是学过舞蹈的,请你不要侮辱艺术。”乔甯要不是看在刘先生的份上,早就不侍候她了,“你今天来,不会是关心我的未来收入吧?咱们还是少些寒暄,谈点正事吧!”

冯晚妤悻悻的坐下,她的坐姿非常刻意,两腿交叠,腰腹虚悬,好像不这样就显示不出她的名媛作派,“我这次来,是代表我父亲,向基金会捐款的。”

乔甯得体的致谢:“我代表山区的孩子们,谢谢贵公司慷慨解囊。”

“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带支票簿。你们派人到我们公司来取吧!”冯晚妤的这个要求实在不怎么厚道,捐个款也不诚心。

“没有问题,不知道冯小姐什么时候方便?”乔甯依旧保持职业风度。

“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过几天我正好在斐多丽酒店举办成年礼,到时候你一起过来参加吧,顺便把支票开给你。”冯晚妤傲慢的递上请柬。

绕来绕去,是想让乔甯参加她的成年礼,要说这有钱人啊,有钱有排场,也得有炫耀的场合不是?尤其是儿时的竞争对手,不突出的展示一下她的优越感,真能活活把她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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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晚妤走后,几个工作人员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哇,乔甯,你居然认识这种女人,随身带保姆,出行开宾利!”

“是啊,哪个男人找了她,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乔甯继续手边的工作,暗自揣度,看在刘先生的面子上,这个成年礼还是要去的。

“是少活三十年吧!啧啧啧,那熨斗熨过似的僵尸脸,我看一眼都浑身发抖。”施梦童开始毒舌了。

“小童,你太犀利了。”

“最近游说企业家,咱也练出来了。”施梦童自傲的拍xiōng,“不提她了,你知道吗?那个‘无名氏’又来包裹了!”

“是吗?那你拆开来看啊!”期待“无名氏”的照片,已经成了一群人的共同爱好。

一群人脖子够的老长,好像围观ufo似的,结果这次“无名氏”果然不负众望,寄来了很特别的照片。

“我来看看。”手快的联络部小妹抢过照片,“这应该是在咱们北京上空拍的。”

物资管理部的大哥不相信:“这你也能看出来?”

小妹不服气:“别的我不敢说,这北京笔直的中轴线,全国没有第二个地儿了吧?”

“是啊,是啊,这么一看,确实是北京的上空呢。”大家也纷纷赞同。

正巧侯义骏来找施梦童,他是个典型的军事发烧友,拿起照片一看,很肯定的说:“这是战斗机的航拍照片。”

“你尽忽悠,福尔摩斯也是你徒弟吧!”施梦童第一个不给面子。

“真的呀,按这个拍摄比例,飞机的飞行高度至少在三万英尺以上……”

“继续说呀!”

“我口干!”施梦童瞪他一眼,给他端来了水。

“虽说民航波音系列理论飞行高度,也能突破三万英尺,但是超过了这个海拔,就要实行航空军事管制了。” 侯义骏得意的看着一群听众巴巴的望着他,“所以说,在我国能飞到这个高度以上的,只有战斗机。”

“那这个无名氏,应该叫小飞侠了呀。”施梦童摸着下巴说。

战斗机?小飞侠?乔甯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在长春空航上学的聂东川,脑子里呈现出这样的画面——

参了军的聂东川依旧非常跋扈,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军用品说:“兄弟们都给我把包打好了,晚饭我请。”

“这么多?一个排来还差不多!”班里的学员兵叫苦不迭。

“你怎么这么多话,爱心!知道吗?献爱心你也抱怨?”聂东川把风纪扣一解,亲自演示,“看我给你们做示范,没达到我标准的,统统重来……”

可是立刻又摇头,把这幅画面驱逐出去,聂东川连坐摩天轮都不肯,做飞行员?太不可思议了!

惊椿十三

巴黎知名的克利翁酒店the crillon hotel,以举办社交界“名媛成年舞会 ”而闻名。冯晚妤邀请函上的斐多丽酒店,也是沪上数一数二的豪华地标,但在乔甯眼中,在这里举办的成年礼,未免有山寨之嫌。

art deco风格轮廓的塔楼大厦,从极致高处俯视外滩的绚烂夜景,衣香鬓影的名流贵妇,挽着臂弯缓缓步下车辇,用高贵不凡的仪态征服在场的嘉宾,实际只为度一宵良辰,谱一曲风月。这种场合,现在的乔甯竟然有些不习惯,搔首弄姿的在男人面前博取垂青,还不如多为贫困儿童捐一套书本,建一所学校。

从大堂迎宾门往内,就能看出不着痕迹的尊卑主次之序,持金色贵宾函的沪上贵绅,一律都安排进了富丽堂皇的象牙厅,像乔甯这样持红色邀请卡的普通观礼者,则在末座聚集。

一位采编模样的小伙子穿着租来的燕尾服,到处挖掘着新闻点,他正和一位妇人攀谈:“是十四位名媛吗?……哦,开场舞……保密?……”

乔甯以前也是做采编出身的,深知其中的辛苦,能混进来一定要抓紧时间提问,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请”出去。他看见乔甯对他微笑,又赶紧凑过来:“美女,你知道这次珠宝赞助商是哪家吗?”

乔甯善意的提点他:“你在外场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你把外套脱了,装成侍应到象牙厅去,看到八卦的女人就拼命恭维她的珠宝,不出一分钟她就会把赞助商说出来。”

“是啊,这个办法好,谢谢。”他慌慌忙忙的去实行间谍计划去了,“对了,我叫秦永元,《侨埠周刊》的。”

“去吧,去吧!”乔甯看他卖力的样子,将来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千金小姐们,一时半会是进不了场的,化妆师、发型师、服装师够她们折腾一阵的,乔甯去冷餐区拿了一些点心,却正巧遇见了姗姗来迟的何湛宁,“乔小姐,好久不见。你也是来参加成年礼的吗?”

“你看我像吗?”乔甯心中的bt排行榜,他一直是冯绍霆的有力竞争对手。

“像啊!”何湛宁望着一派闲适的女孩,黑色一字领小礼服,无疑是场内最低调的装扮了,但是摈弃这些俗套,他敢打赌,乔甯绝对是最耀眼的一位。

“谢谢。”乔甯不觉得和他熟到可以作伴的程度,赶紧找了个借口,抽身走人了,碰巧何湛宁今天有重要的任务——陪冯晚妤跳第一支舞,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乔甯琢磨,论冯晚妤的相貌和身家,开场舞的殊荣非她莫属,那么,趁她心情好,应该很容易拿到捐款支票吧!

果然,一阵灯光炫动后,优雅的华尔兹旋律奏起,何湛宁执着冯晚妤的手步入舞池。按理说何湛宁的父亲只不过是副厅级干部,在众男伴的级别里矮了一截,但是长相清俊,舞姿翩翩,依冯晚妤处处要求完美的个性,和脑满肠肥的富绅公子共舞,她是万万不乐意的。

开场舞后,其他孔雀般靓丽的淑女们,也相继出场,乔甯跟着冯晚妤进了化妆间,“冯小姐,谢谢您的邀请,您今晚真是出众夺目,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

“是吗?”乔甯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冯晚妤一点埋汰人的机会都找不到。

“是啊,不如趁现在有空,冯小姐把支票开给我,我也好早点向刘先生交差。”

“不急,一会儿de grisogono的珠宝赞助商,还要宣布最佳仪态大奖的归属,奖品是15克拉的钻石耳环哦。”

“那一定非冯小姐莫属了。”乔甯心想:没玩够?那就继续玩咯,要是今天不把支票给我,明天就给你们上报——《凡鼐集团慈善玩跳票,恐遭遇周转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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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返场时,正好是组织者策划的问答环节,著名的主持人站在众佳丽面前,提出刁钻的问题:“各位名媛心目中,仪态的最佳诠释是什么?”

回答自然是各显特色,有的答端庄、有的答优雅、有的答内涵,问道冯晚妤时,她xiōng有成竹的答道:“最佳的仪态,就是王妃的魅力+舞者的张力+演员的感染力。”

乔甯扑哧一下,这不是马菁教授的标准答案吗?事先泄题了,真没意思。可是,这时候聚光灯一晃,居然在台下寻找回答者,乔甯站的角落已经非常偏僻了,居然还是被光圈罩住了,主持人似乎也有点措手不及,不清楚主办方的安排,但还是应变道:“这里还有一位刚刚成年的淑女,不如我们来听听她的答案!”

“我觉得最佳的仪态,就是内心的道德准则。所谓相由心生,道德影响的不仅是人的精神状态,还有她展露出来的自然、亲和、笃定。就如同音乐是全人类的语言,道德也是所有美的衡量标准。”乔甯最近接触慈善事业,争名夺利的心都淡了,说出的答案也仿佛离题万里,让所有来宾窃窃私语,主持人也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非常精彩的回答。” de grisogono珠宝的赞助商代表,突然走到台上,“康德的墓志铭上,也写着: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二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星空遥不可及,道德却存于内心。”

乔甯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袭冰蓝色贴身晚装的纪宥蓝!哇,她也太会制造惊喜了吧!这一出神,没听见她后面说了什么,只看见众人纷纷向她鼓掌祝贺,不是吧,宥蓝姐姐要把15克拉的钻石耳环奖给她?

“乔甯,快上来啊!”纪宥蓝向她示意,一面继续向大家解释,“其实这位乔甯小姐,也是‘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的发起人之一,我们de grisogono公司认为,她最能代表钻石的纯洁,所以这个奖颁给她,实至名归!”

纪宥蓝姐姐的一番举动,让乔甯既惊诧又感动,但是她的耳垂上戴着的那对钻石耳钉,是聂东川送给她的,是他亲手戴上去的,她不愿意取下这对耳钉,尽管它很小很简洁,只有0.1克拉。

乔甯走到台上,对纪宥蓝和全体来宾致谢,并表示这对耳环价值不菲,她希望有人能买下它,所得善款全部捐给“童心春露”基金会,也算为慈善事业尽一点绵力。

大家都对乔甯的气度报以热烈的掌声,耳环很快被一位富商买走,冯晚妤完全被抢尽了风头,撇下还站在台上的众名媛,拂袖愤而离场。乔甯看见这一幕,哀嚎:完了,支票还没要到手呢!

她偷偷的问纪宥蓝:“你不是说你学心理学的吗?”

“是啊,主修心理学,辅修mba。”纪宥蓝朝她挤眼。

“晕了,你是存心要来打击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吗?”mba是人家的辅修?就修出了一个跨国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家里基因也太好了吧!“你可把一干名媛给得罪完了,我要是你们老板,至少罚你半年的业绩奖。”

“哈哈,放心,老板和我关系很好,不会罚我的。”纪宥蓝爽朗的大笑,充满自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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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合计,虽然没有要到支票,但是那对耳环也卖了不少钱,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吧!

倏地头上黑影一遮,冯绍霆挡在路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甯甯难得来一趟上海,我都没有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

“不用,干爹怎么不进去继续应酬?我这里可不敢劳驾您招呼。”

冯绍霆语气诚恳:“其实今晚的发言,对我的触动是最大的,小女固然顽劣,但她答应的捐赠我一定会兑现。“

乔甯没说话,纤手一伸,意思是你赶紧拿来吧,说那么多,不如大笔一划,不是都了结了嘛!

冯绍霆眼帘一垂:“最近公司现金周转很大,可以换个形式吗?”

瞧见没?果然是《凡鼐集团慈善玩跳票,恐遭遇周转危机》,这则消息是登定了!“冯总既然为难,我们也不会逼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是援建学校哦,所有的建筑施工都由凡鼐集团来负责。”冯绍霆不甘心的诱惑。

“口说无凭!”

“合同我已经让秘书拟好了,一起去签一下?”

“我的同伴还在等我。其实明天去冯总的办公室签,也算一样的。” 乔甯可不会做羊入虎口的傻事,还往人群里招招手,好像真的有同伴在等她。

“也好,明早9点我有时间,我们办公室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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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献唱的小歌星,看见冯绍霆yīn郁着脸返回酒店,还以为天赐良机,解语花一般粘上去:“冯总,刚刚大厅里有点闷,我头好晕,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休息一下?”

冯绍霆看着她妩媚的杏眼,和某人竟有两上分相似,于是勾起浅笑:“有啊,请跟我来。”

宽敞的露台式酒吧内,还坐了一个中年人,扁额宽腮,发际线很后,手上戴着硕大的卐字型金戒指,他看见冯绍霆进来,头都没有抬,揽着怀里水嫩嫩的女孩子上下其手,“不要……丰先生……一会儿领班会骂……”

女孩子应该是酒店的女招待,制服半褪露出圆润的肩头,膝盖往上的丝袜已经全部被撕破,丰先生把硕大的头颅埋在她的颈窝,恶心的舔舐着:“想不到……上海的靓女这么有劲……嘶……”整个外套被他扯开,纽扣骨碌碌的滚下来,有一颗正好滚到小歌星的脚下。

小歌星见情形不对,立刻转身往外跑,却撞到了门口一具铜墙般壮硕的身体,黑色的西装也遮不住浑身肌肉累累,腰间鼓鼓囊囊的佩戴着枪械,这到底是私人保镖或打手?

冯绍霆轻描淡写的挥退黑衣人,钳住小歌星细细的胳膊:“你不是想休息吗?那边沙发很宽敞!”

“我、我、我会报警哦。”小歌星心如鼓擂,她是想一夜露水情来着,但是没想到斯文俊朗的冯总,喜欢这么野兽的方式。

“嗬嗬嗬,让警察来好了!”冯绍霆的笑声都变了调,湿热的气息呼在小歌星耳畔,“我倒想看看,谁敢砸我的场子?”

“这个妞好有趣啊,在冯总的酒店里喊救命,还真新鲜。”丰正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南边以黑道起家,近几年又把虎视眈眈的纪家绊倒,风头一时无两。自从搭上了冯绍霆,他的触手又开始往内地延伸,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是摆不平的。

冯绍霆把小歌星推倒在沙发上,力道之大,足足让她弹跳了起来,又颓然倒下,“冯总……我求你……”

“刚才我怀里的妞也喊救命来着。”丰正豪大力的捣弄着身下的女招待,“现在不是一个劲的浪、叫?”

“爬过去……”冯绍霆一掌拍在小歌星的丰臀上,扯着她凌乱的长发,解开笔挺西裤的皮带。

屋内一片yín靡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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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顺利的签下了山区小学的援建合同,又额外取得了卖出耳环的善款,心情很闪亮,她在刚刚建好的基金会官方网页上,写下自己注册好的qq号。

那一年腾讯oicq注册用户才20w,平均在线用户也就15000多人,但是乔甯知道,这个数字很快就会滚雪球一样的飞涨,“童心春露”基金会一定会受到更多人的关注。

“乔甯,你能过来一下吗?”审计事务所的葛凤英审计师给乔甯打电话,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和她说。

乔甯一到事务所,葛凤英就拿出那份凡鼐集团的援建合同,“虽然这份合同没有大的问题,但既然基金会聘用我做监管,我还是有义务提醒一下,合同列支的金额可能比实际发生额,要高出很多。”

“凡鼐承诺三年建4间校舍,因为山区施工不便的关系,合同总价为390万,有什么问题吗?”乔甯大致看过合同,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山区建校的成本是很难核定,但是偏差值不应该高于20%,以一所普通三层18室校舍为例,建筑成本也就在10-20万元左右。我们就按25万的最高标准计算,4间学校也最多100万。” 葛凤英审计师非常尽责,她拿出一份《成本核算制度》和一份《企业所得税法》递给乔甯。

乔甯皱皱眉:“就算他捐100万,偏要说390万,又会怎样呢?”

“我可能说的还不太明白,‘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是民政部门认可的公益组织,可以为捐赠单位开具免税发票。根据最新出台的所得税法,企业发生的公益性捐赠支出,在年度利润总额3%以内的部分,准予在计算应纳税所得额时扣除。” 葛凤英审计师顿了顿,“简单来说,390万减去100万,所得的290万,就是凡鼐集团可以逃缴的税金。”

“我明白了,凡鼐集团每年的所得税上千万,能省掉290万就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这个冯绍霆果然一肚子坏水,打歪注意打到基金会上来了。

“不止如此。这份合同的副款上还写明,学校的承建单位指定——亚盛建筑公司。我查过,这个亚盛建筑公司在业内名气很小,建筑资质不过是三级,凡鼐集团旗下明明有更具实力的建筑子公司,弃置不用的唯一解释就是——洗钱!”

“洗钱?”乔甯的嘴o的老大,可以放进去一个**蛋了。

VIP章节 1

番外一

日子在无聊中过的飞快,走上熙熙攘攘的街道,乔甯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又到情人节了。商家打折促销的招牌鳞次栉比,有一间店铺广告词很新颖,上面写着:“情人节买什么?——鲜花、巧克力、剃须刀!”

没有剃须会很扎人吗?聂东川好像没有扎过她呢,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雪松味道,每次慢慢的俯身下来,好像沐浴着森林氧吧的清新,如果流汗的时候,雪松味就会转浓,犹如佛手柑的茶醇,从鼻尖渗透到心脾……

啊,乔甯,你又春心荡漾了,想这些没用的干嘛?还不如约好姐妹出来,一起饮酒作乐,通宵达旦,捱过这触景伤情的情人节。

“施梦童,你在哪?立刻出来抱团取暖!”

“喂……喂……听不清啊!”

“你再给我装,你到底在哪?”

“嘿嘿,我在给侯义骏买围巾,然后把标签剪了,说是我自己织的。”

“你狠。”乔甯被她打败,看人家甜甜蜜蜜的,晚上一定有安排咯,“情人节快乐啊!保住节cāo啊!”

“嗯~~放心,只会是我强他,他不会强我的!”

“……”果然是没节cāo的女色魔啊,靠不住,太靠不住了!幸好还有宥蓝姐姐,上她哪儿去骗巧克力吃,貌似她的酒柜里,还有几瓶珍藏,搜刮出来做红酒木瓜靓汤,也可以丰个xiōng。嗯,这个注意好!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奇怪,她明明说了在家啊,难道又出国了?

乔甯不死心的跑到她的住处,碰巧看见纪宥蓝和一个男人肩并肩的走进寓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就是顾骞裕,现任某商业银行高管。两个人穿着同色的风衣,模样登对,表情却有点严肃。

因为隔了较远,乔甯隐约听见宥蓝姐姐说道:“还要多久?……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顾骞裕紧拧眉头:“你来找我,就只为了这件事?……”

哎呀呀,偷听人家讲话太不道德了,乔甯知趣的躲开。唉!看来宥蓝姐姐的单身生涯,也终结在顾狐狸的身上了,可怜他们都成了鸳鸯,留她一个人形单影只,这个情人节要怎么过啊!

一对对卿卿我我的情侣,手捧大束的玫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娇羞,那眼中的柔情,简直能滴出水来。乔甯哀嚎,天要亡我啊!

乔甯漫无目的的往学校走,看见一大堆女生嘻嘻哈哈的往东大门走去,“干什么呢?宿舍弹尽粮绝了,去囤粮呢?”

“不是囤粮,是囤男人!”

“疯了疯了,这群女人都疯了。”乔甯作受不了状。

“嘻嘻,是高校联谊啦!”一位同学好心的解释,“所有的女生门票全免,还附赠小礼品。”

小礼品?肥皂还是洗发水?乔甯对联谊兴趣不大,但是同学们都过来拖她:“拜托,你快要把自己修炼成圣姑啦!去high一下,除除霉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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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首长楼1区12幢,警卫员肃立门前,厚重的军大衣下也遮不住严寒,寒风中笔挺的身姿岿然不动。

二楼书房的灯亮着,聂少筠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太阳穴突突的跳疼:“我如果不说爷爷病了,你是不是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聂东川没有开口,短短三年的军校生活,把一个心无城府的楞头小子,生生磨练出坚毅的棱角,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当初送你去空航,也是爷爷的意思,你擅作主张报了飞行系,我们也没有怪你,你还想怎样?”聂少筠继续采用他软硬兼施的战术,试图撬开儿子的嘴。

聂东川依旧屏息静气的保持着跨列的姿势,挺xiōng收腹,两眼平视前方。

“我当年也和你一样叛逆过,不听父母的安排,执意下部队,结果怎么样?79年差点就死在战场上了!”聂少筠真是不明白,本来安排他学工程专业,出来就能进装备部,他的儿子为什么要往歼击机飞行大队里跑?

聂东川心想,父亲应该还不知道,某研究基地已经和他秘密签订了毕业协议,征召他为新型歼击机试飞员。全体飞行系学员中,只有航空理论学习和飞行技术训练成绩突出者,才能获此殊荣。

“我最后再说一遍,没有基层指挥经历,你什么也不是!”聂少筠看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气得差点掀桌子。

聂东川终于淡淡的说了一句,“每天在司令部里,坐等美女上门,就是你军人的价值吗?”

聂少筠闻言一怔,终于抬手重重的扇了儿子一个耳光,“打完了?我可以走了吗!”聂东川连脸都没有捂,皮靴响亮的一蹬,“啪”行了个军礼,转身投入寒风凛冽的夜色中。

聂少筠执意的相信,儿子会回来求他的,就像当年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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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素裹的后海,依然流光溢彩,深府宅院掩着灯火阑珊,单身男女们今夜注定通宵不眠。身材火辣的洋妞,看见一身飞行夹克的聂东川,忍不住朱唇轻扫,溢出赞叹:“such a hunk!”

聂东川三年没有走上北京的街头,竟然发现这里好小,而天空太广袤。他没有去找那班兄弟,在情人节把人家拖出来,也太煞风景了,路边有一个美院的学生在作画,素描的画板支在湖滨,守着一份宁静,聂东川轻悄悄的走过去,看他在专心致志的勾勒什么?

是一张暮然回首的如莲素颜,眼神里独特的娇弱而坚韧,世上再无第二人,“谁让你画的?”聂东川能听见自己声音的颤抖。

“刚才有一群美女经过,那身材,绝对是学舞蹈出身的……”其中有一个印象最深,他情不自禁想画下来。

“多久?”聂东川一急,就露出了军人的霸气,胁迫感顿增。

“有半拉儿小时了。”学生支吾着说。

聂东川从银锭桥往烟袋斜街,来来回回跑了几遍,没有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影,他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这样甜蜜的情人节,她却和一帮同学出来玩,也许……也许她也是一个人!

可惜,这里密密匝匝几十家酒吧,成千上万纵情享乐的男女,他的乔甯在什么地方呢?

聂东川身体微微的发热,脱下夹克,依着汉白玉栏杆,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就在此刻,他看见隔岸的对面,有个女孩子好像在找东西,跌跌撞撞的走不稳路,最后气得把鞋子踢到一边,长长的青丝几乎要垂到湖里,然后化作河妖勾去他的心魂——他酝酿了一晚的缄默便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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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醉的厉害,她的酒量一向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失态,晚上的路很黑,她走的很小心,但是鞋子总是和她对着干,不是陷进铁栅缝里,就是歪到石板沿上,最后干脆扑通一下,摔倒了!

但是屁股居然一点儿也不痛,一具富有弹性的垫子护住了她,“很好……嗝……你出现的很及时……”乔甯拍拍屁股下的垫子,赞许道。

她想站起来,但是垫子不让,啊,这个垫子很奇怪啊,居然有雪松的味道,乔甯像小花栗鼠一样嗅着鼻子,从下往上,太迷人了,就是这个味道!花栗鼠用鼻子探索着每一个地方,轻轻的拱着,好像下面埋藏了过冬的榛子,再深一些,再用力一些,那迷人的雪松味居然真的发酵了,转变为性感的佛手柑……

聂东川要被搞疯了,女孩混着酒味的呼吸,一点点蔓延上来,从腰脐向上,直至xiōng口,他的毛衣很薄,触觉非常灵敏,只觉得异常的痒,酥酥麻麻的,又好不快活,那种沉寂很久的欲望又蠢蠢欲动——如果,这里不是大街上的话。

“韩小昂,你北京有地儿歇脚吗?”

“你在北京?……混帐,都不来找兄弟我!”

“我不是一个人,快点把地址给我。”

“我在秋萼苑有个常包,你报我名字就行了。嘿嘿,那里的摇椅床很有情调的!”韩小昂有点不可置信,兄弟终于还俗了?他要是知道这个女人是乔甯,打死也不会帮忙了。

“谢谢!”聂东川不等他多问,直接掐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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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向前台要了醒酒药,可是喂不进去,女孩嫌苦尝了一口就吐了:“嗯……不要……”

他只得把乔甯抱到臂弯里,裹了蜜饯骗进去:“其实,时戕戕有什么好?虽然有点钱,可是你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快活!”

乔甯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聂东川以为她醒了,喃喃的说:“我不是说他坏话啊,可是情人节也不出现,你们是不是……是不是……”

乔甯听着嗡嗡的声音,简直烦透了,纤手开始乱摸,“遥控器呢?……关掉……好吵……”

这次冰凉的小手摸到了腮颊的轮廓,硬硬的,刺刺的,有点扎手,“要买剃须刀了……”

聂东川点点头:“嗯,早上起来忘了剃……喂,喂……”

“我好像买了一个……”乔甯晕晕乎乎的去解衣服,好像一件薄薄的羊绒衫能藏着多大的物件,“在哪儿来着?”

“没有,没有……别找了……”聂东川见她遍寻不着,已经开始往自己身上摩梭了,凉凉的指尖触碰在肌肉上,立刻燃起一小撮火焰,紧窄的腰身再往下,再往下一点,哦!不行了,聂东川自觉地热血全往一点处涌动,差点就缴械了。

聂东川钳住她不听话的小手,很认真的问:“老……甯甯,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甯咯咯一笑,点着他的鼻子,“我知道呀,你是小-飞-侠!”然后,干脆跨坐在他的身上,冲他飞眼儿,那眼波滟涟的风情,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妩媚的邀请。

“我不是小飞侠,我是聂东川!”男孩低吼一声,倾身覆压上去,极笨拙的寻找着欲望的突破口,那寸寸触手欲融的美肌,那羞涩而圆润的饱满,那残忍说出分手的樱唇,都是他要剿灭的敌营阵地。

乔甯娇喘着:“哦哦……重啊……噫……”仿佛又闻见了佛手柑的味道,只不过这次更浓,简直似莺梦沉沉的檀香,摇椅床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啊……呕……”乔甯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先前喝的creme de menthe混着蜜饯醒酒药,一起吐了出来,两个人交叠在一起,谁也没有幸免!

聂东川好恨啊,这就是韩小昂说的很有情调的摇椅床?他认命的爬起来,把两个人身上清理好,女孩开始有点发热,身上凉一阵热一阵的,聂东川用棉被裹了,阖在自己的xiōng口,“睡了,乖!”

“讲个故事!”乔甯吐完了,居然还不肯睡,把头往他怀里钻。

聂东川讲了他第一次跳伞时的危险经历,在下降到500米时,降落伞还是没有打开,悬挂索可能失灵了,直到300米时,伞面突然自动打开了:“……然后我就着陆了,但是偏离基准点已经200码了……结束了……你睡了吗?”

“呼……呼……”女孩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一摸额头,也凉了下来,聂东川望了望仍然如铁的坚硬:“唉!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小川了,拉出来遛遛!小川噘嘴:“什么叫遛遛?”

惊椿十四

乔甯听完葛凤英审计师的一席话后,好长时间都回不了神,她和冯家的纠葛真的太深了,这辈子她卯足劲想逃开这个命运,结果怎么样?简简单单的做份善事,还是能被他冯绍霆搅和!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刘峎山先生是一位可以信赖的长者,乔甯立刻把这个情况向他请示。

刘峎山在办公室里踱了好几圈,足足叹息了有十几次:“我们聘请审计事务所的目的,在于保护自己,至于惩戒罪恶,还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理解,我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个合同,使基金会蒙受损失。”乔甯有点内疚,这个合同毕竟是在她手上签署的。

“这点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另外,你最近学习任务也比较重,基金会的事还是放一放吧……我也不希望你再涉足太深了。”

“是。”乔甯知道刘先生是为了保护他,离开基金会也是暂时的,但心里还是免不了空落落的,这里是她投入了极大心血和精力的地方。

“乔甯,你不做了?”团队伙伴们纷纷来向她道别,“我们等着你啊,早点回来。”

“嗯,我会的。”乔甯把桌上的东西收拢,挡板处别了一张照片——蓝天下长长的云,现在她知道,这是尾迹云,飞机飞过去很久,它依然不会消散。

“乔甯,小飞侠你可看不到了啊!”

“是啊,看不到了。”乔甯把那张照片取下来,放在储物箱里,留个纪念吧。

可惜她想不到,猛虎既已出闸,就不会无功而返,看着猎物先如惊弓之鸟,继而狼狈逃窜,最后匍匐在自己脚下,也是一种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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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圆神州》栏目组再次发来邀请,进行为期一周的巡演,整场晚会集结了两岸三地的大牌明星,庆祝北京申奥成功。

乔甯的前一个节目是香港著名歌手的演唱,他亲自带来了御用街舞舞团,接待规格比国内几位大牌还要高。歌手还没出场,场下就喝彩声一片,连唱了两首,依然迟迟无法退场。

乔甯登台后,掌声就稀稀拉拉多了,歌手唱了一首民族风的《北京喜讯到边寨》,下面反响很冷。乔甯一到后台,就听见街舞团的人讥诮道:“哇,这都是什么动作啊,好像非洲那种土风舞啊!”

“哦——哦——”一个男孩干脆演起滑稽的locking动作,身体波浪似的做了个wave,又像鸭子一样胡乱的摆腰,引得舞团的队员们纷纷吆呼起来。

乔甯当他们不存在,侧身挤过他们往小隔间走去,“耶,美女别走啊!”包头巾的男孩长臂一伸拦住去路,“我们来切磋一下舞技啊!”

“可以,怎么玩?”乔甯也不惧挑战。

“拼腰力吧,钻低杆会玩吗?”男孩是跳breakin的高手,玩旋转和倒立的技巧极高,他把杆子架好,离地面一米左右,“请吧。”

“好。”乔甯走过去,把杆子调低到80cm,“我的起点是这么高。”然后膝盖弯曲,大腿与腰部齐平,仅靠腰肢使力,轻松从杆下钻了过去。

男孩脸色不豫,朝同伴看看,一咬牙也开始下腰,但他试了几次,横杠都在xiōng口处卡住了:“不算,我个子比你高。”

“有点愿赌服输的硬气,行不行。”乔甯睨视众人,“还有,民族舞蹈已经流行几千年了,这样算起来,鼓掌的人数,也不比你们少?”

“可是街舞可以参加世界巡回演出,可以进顶级歌剧院上演剧目,你们这种扭鸭子步可以吗?”街舞男孩不服气的说。

乔甯没有回头,男孩虽然态度嚣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然也不会附中一毕业,同学们都纷纷报考中戏和北电,民族舞不过是她们起飞的一块踏板而已,能坚持一辈子跳下去的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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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下榻的君悦宾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闲闲的坐在大厅里喝咖啡,举止高雅,看见乔甯出现微微的欠身,似乎笃定她会自己走过来。

“你好。”乔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坐,我今天正好有空,是特意来候你的。”倪洁望着她,眼神很复杂。

“你说吧。”乔甯在她对面坐下俩,也叫了杯咖啡。

倪洁看着她,气质更加沉凝了,那种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的风情,让人过目难忘,于是关切的问:“有没有考虑过毕业以后的出路?”

“有一些舞团邀我加入,也有考虑过留校做老师。”乔甯淡淡的回答。

“那,有没有想过来部队?至于待遇怎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倪洁抛出一个大大的诱饵,凭乔甯取得的奖项荣誉,一进部队就可以评上文职干部,以后的发展也是顺风顺水,比地方上的舞蹈剧院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乔甯莞尔:“我和聂东川已经分手很久了,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您这样费心。”

“呵呵,你就当我是别有所图好了,这么优越的条件,难道还不够吗?”倪洁语气变冷。

“对不起,我恰恰不喜欢这种别有所图,如果我想要什么,自然会自己争取。”乔甯岂会需要别人的施舍?

“那就离我老公远一点。”倪洁看见乔甯不耐的起身,突然yīn森森的开口,“你不知道吗?女孩子欲拒还迎的把戏,最勾这些老男人的胃口了。”

乔甯怒火攻心,抬手就想泼她一杯咖啡,却被提前捏住了手腕。倪洁在文艺界沉浮多年,手段自不可小觑,“我最后给你一句警告,脸蛋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想吃舞蹈这碗饭,也要有人愿意赏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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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受了这番侮辱,足足数个礼拜,心里都被一块大石头压着,直到那天“童心春露”慈善义卖活动需要工作人员时,她才强打精神,过去帮忙。

“37件拍品都来自企业家的捐赠,所得善款全部用于山区小学的修缮重建计划,欢迎大家前来竞拍咨询。”乔甯坐在接待席上,向受邀前来的爱心人士发放传单宣传册。

距离开拍还有三分钟,从台阶上利落的走上一个人,面料考究的合体商务正装,配一双蓝色麂皮皮鞋,看见乔甯站在门口,笔直的走过来:“给我一份手册,谢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冯绍霆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宛如在看囚牢里的猎物,乔甯回避着他的目光,默默递上一份手册,“拿好。”

“其实,干爹有一件拍品,是清末的翡翠珠串项链,希望能找你展示一下,你不会拒绝吧?”冯绍霆手指敲击在彩页图片上,一下一下似乎叩在乔甯的心弦上。

“我没做过展示员,冯先生另请高明吧。”乔甯第一次感觉到干爹身上散发出这么强烈的掠食性气息,身体僵直的不能动弹。

“别的人戴着,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冯绍霆依旧不紧不慢的调戏着,“是什么呢?哦,对了,应该是那种宛若天成的大气,青黛色的翡翠自然是佩戴在白皙软滑的粉颈上,更相得益彰咯!”

乔甯转身想走,却被冯绍霆一把拽住,“你不是一向很孝顺的吗?乔振良因工程质量疏漏被停职查办,这个消息你不会想听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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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木偶似的站在台上,机械的转动身躯,翡翠珠串项链佩戴在颈上,熠熠生辉。但是冯绍霆的目光宛如透过贴合身线的旗袍,看见一具月华皎洁的胴体,他翘着腿坐在竞拍席上,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20万,好,还有没有更高的报价……那位举牌的小姐,好,25万,25万第一次……哦,那边出手豪爽的先生,什么?40万!好,40万第一次,40万第二次,成交。”拍卖师重重的敲响小锤,完成了本次拍卖会上最大的一笔成交额。

好不容易捱到拍卖会结束,乔甯去换下旗袍,打算尽快离开拍卖场,可惜旗袍的拉链开在背后,试了几次都够不到,而且越急就越是拉不开,就在乔甯恨不得一把拽开来时,一只大手无声无息的抚摩上来,轻轻地一使力,旗袍应声滑落……

乔甯恐惧的转过身,看见冯绍霆正眯着眼望着她,似乎在欣赏画廊里的名画。这里离正厅很远,即便呼救也无人能听见,乔甯只能用手护住xiōng前,怒斥:“你出去。”

冯绍霆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芒,不仅没走,还干脆在更衣镜旁坐下来:“这么见外?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如果不是你腐蚀拉拢我父亲,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谈的吗?”乔甯唯一担心的就是父亲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腐蚀拉拢?”冯绍霆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夸张的前俯后仰,“只要一份月薪3000的工作,一幢20万的房子,就乖乖替我卖命了,需要腐蚀拉拢吗?”

“你真卑鄙。”尽管乔甯有这种预感,但是真正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份外的残忍。

“卑鄙?卑鄙的定义是什么?”冯绍霆把手臂枕在女孩脑后,邪肆的望着她。

“利用亚盛替你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吗?”乔甯相信自古邪不胜正,论把柄,他冯绍霆也有!

“洗钱,你是说洗钱吗?”冯绍霆勾起女孩的下巴,如愿嗅见处女的芬芳,“你刚刚也做过哦!”

“你放屁。”乔甯左右挣扎,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支拙。

“价值5千的翡翠珠串项链,被你一戴,就飙高到40万,这中间的价值,立刻转为合法化。”冯绍霆满意的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连什么是洗钱都不知道,就想着威胁干爹,嗯?”

“冯先生,你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干什么偏偏要为难我?”乔甯能听见自己的示弱和哀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在香蒲渠时,我就在想,纪铎鹰尝过的女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尝?”冯绍霆说完这句话,再不隐藏自己的兽性,一步步朝女孩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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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绍霆也喜欢在气氛旖旎的高档包房里,慢慢享用开胃大餐,但是这种禁锢的环境,更能激发他的肾上腺催动,他不需要使太大的力气,因为猎物连逃窜的退路都没有。

他贴着女孩的身线,从脑尾椎根部的尾闾穴开始向上按摩,“放松些,听说过女人的敏感点吗?”

乔甯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躲闪的极为狼狈,论力气她怎样也不是对手,只能慢慢的退缩,寻找可以挣脱的时机。

冯绍霆似乎真的只是在按摩:“其实女人最敏感的穴位在脊椎上,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阳关穴往上,冲上耻骨,丹田,然后往四肢百骸流窜?”

乔甯止不住的战栗,期望赶紧有人能进来,解救自己,“你不用担心,阿坚跟我很久了,会给我们充裕的时间,来熟悉彼此的敏感点。”冯绍霆洞悉了她的想法,语调越来越轻,接近于枕榻间的呓语,手也越来越放肆,直接在大腿上按压,搔痒似的往幽谷中探去……

“你……你不怕我……告诉……你夫人?”乔甯孤注一掷的说,急色攻心的男人不足惧,慢条斯理的男人才可怕。

“我和她一向各玩各的,她只在意的是她每月白金卡的帐单谁来付,我嘛,比较在意女伴能不能获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快感。”冯绍霆继续用语言□着女孩,告诉她任何反抗都是毫无意义的,不想受苦,就乖乖顺从。

乔甯终于摸到了梳妆镜前的眉刀,反手一刺正中冯绍霆的手臂,“滚开……我现在杀了你,也是正当防卫……”

冯绍霆根本未加在意,仿佛手臂上触目惊心的血痕,不过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好烈的性子,待会儿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手指蘸取一抹血迹,□的涂抹在乔甯的唇上,再滑到下巴,最后用力的攫取唇瓣上的甜腥,衣服依然挂在女孩的身上,但已形同虚设,冯绍霆早已过尽千帆,玩弄女性的手腕何其高杆,他埋在颈项上忽轻忽重的啃噬:“我会让你热起来的,有了第一次,自然会爱上第二次……”

眼看女孩已经无法抵抗野蛮的侵袭,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阿坚在门外紧急汇报:“老板……丰氏国际的融资期货三个小时之内,全部沽空。”

冯绍霆从意乱情迷中抬起头颅,“谁干的?”

“查不到,只知道一家境外公司委托几家券行机构施行cāo作的。”阿坚择其重点进行汇报,务必让老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银行那边怎么说?”冯绍霆完全清醒过来了,丰氏也有人敢动,活的不耐烦了?

“五大商业银行集体拒绝借贷请求。”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依丰氏良好的政经关系,居然无人伸出援手,简直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欢看虐恋情节,虐女主更是大大的雷点,但这个文走的是写实路线,生活中没哪有那么多尽如人意的事啊,大家不要弃文啊!啊啊啊!纪铎鹰出来拉票:“不想看我怎么样虐冯绍霆吗?”聂东川出来拉票:“他施于甯甯的,我会一百倍讨回来!”

惊椿十五(第二卷完)

凡鼐集团大厦雄踞沪上最繁华的地段,玻璃幕墙反射出风云瞬变的气象,短短十余年便积累起巨额的财富,俨然成为本地房地产行业的领跑者。

几十位西装革履的核心高管围坐在会议桌前,分析丰氏国际商业危机,可能对凡鼐带来的影响。

“丰氏市值已经蒸发60亿,十八家分支机构无力偿还银行贷款,面临停产危机。”财务部经理用人心惶惶四个字来形容目前丰氏的内部状况。

冯绍霆面色冷峻,对下属扰乱军心的措辞很不满:“慌什么?查出幕后的cāo纵者了吗?”

“目前追踪资金流向,指向一家瑞士注册的对冲基金。”助理把资料递给冯总,“资金非常充裕,但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想对丰氏进行收购。”

瑞士?丰正豪得罪的人太多,有一两个跑到瑞士也不奇怪,现在就看丰氏的后台够不够硬,后续还能救一救市,“丰正豪几次发函,要求凡鼐动用资金援助,你们怎么看?”冯绍霆发问。

底下人一片静默,冯绍霆气的拍桌:“我花钱聘用你们这帮分析师,就是给我玩一问三不知的?”

“冯总,还有一个消息,是我在新闻社的同学透露给我的,最近党刊在进行两会撰文《打击官商联合走私,力陈政府反腐决心》,我怕这是上面的一个信号……”一位下属胆战心惊的说。

“你怎么不早说?”冯绍霆很懊恼,最近花了太多时间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这次对时局的反应太过迟钝了,“我们手上还有多少丰氏的配股?”

“大约10万手,现在市值不足2千万元了。”

“全部抛掉。”冯绍霆又叫来阿坚,“几家空壳公司的资金也撤了吧,最近把屁股都擦干净,我要亲自去上面探探口风。”

“可是,亚盛建筑最近正在承建市政项目,我们贸然撤资,只怕……”商务部经理谨慎提议,市政项目关乎民生,出了弊漏就是大祸。

冯绍霆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脑子进水了吧?现在还不把尾巴夹好,以后谁来救我们?散会!”

会议一结束,冯绍霆就拨通了聂少筠的电话,他手上握有政商两界很多人的洗钱记录,不怕自己脱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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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绍霆的一个决定,幸运的挽救了整个凡鼐集团覆灭的命运,但是亦酿成了一出人间悲剧。

南沂桥垮塌的那天,乔甯正在发呆,班主任把catv第二届电视舞蹈大赛的报名表退还给了她,并且直言不讳地说:“这个名额已经内定了,再说你这段时间缺课太多,我们对你这学期的综合评定,还有待商酌。”

乔甯自从保送入北舞学院以来,无论舞蹈功底还是艺术表现力,都是非常拔尖的,参与公益事业以来,更是被评选为“十佳优秀团员”,班主任这番托词,简直荒谬。

“你直接说有人跟校方打了招呼,不希望看见我在赛场上出现,岂不是更诚实?”乔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这个不想让她参赛的人是谁。

“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班主任大窘。

“就这么说话。”乔甯憋屈的太久,根本无法控制出自己的情绪,什么尊师重道,什么木强则折,此时此刻,她不想听。

然后就看见新闻里,对桐市重大安全事故的插播,“南沂桥作为连接省级公路出口的高架桥,刚刚落成通车不足三个月,每日高峰车流量超过五百驾次,它的垮塌,不仅是桐市人民的重大灾难,也给工程质量敲响了警钟。”

电视里给出一组画面,桥梁拦腰折断成数截,钢筋暴露在外面,地上洒落着汽车的残骸,虽然没有触目的血迹,但是光从现场的损坏程度推测,绝对不下数十人。救火车一辆辆的,还在往事故现场开,黄色警示线外,寻找遇难者的家属哭天抢地……

父亲带着庆幸的口吻打来电话:“甯甯,你看见没?项目都是何秘书长特批的,已经被双规了。幸亏我借调到水利局,躲过去了,甯甯啊,你是怎么知道亚盛有问题的?……”

父亲还在叭啦叭啦,可是乔甯不明白,有什么可庆幸的,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失了鲜活的生命,那么多无辜的家庭失去了父母、情人、儿女……与前世一般无二,凡鼐集团依然置身事外,冯绍霆这个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魔鬼,依然逍遥法外。所不同的只有何湛宁的父亲,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做了替罪羊,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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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宥蓝的公寓,北欧原木风格的雅致装潢,清新的植物在细节处体现匠心,浅蓝的窗纱被风轻柔的撩起,乔甯躺在沙发椅上,按照她的指示放松心情,叙述自己的身体状况:“今天乘电梯的时候,突然感到浑身不舒服。”

“有哪些症状?”纪宥蓝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执照,当然,谁也不希望给自己的朋友进行这项服务。

“说不好,心悸……还有点眩晕。”当症状出现时,乔甯着实吓了一跳,她以前一向健康,还没发现过类似的先例。

“去医院看过了吗?”纪宥蓝打开音响,播放出一阵轻缓的钢琴曲。

“医生配了血塞通的药,说是脑部供血不足,但是每次都是在电梯里才会出现上述症状。”

“你有狭小空间受困的经历吗?”纪宥蓝思索了一下,循循善诱的问。

“应该有两次,一次是在面包车里,一次……是在更衣室里。”乔甯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很不愿意回忆起这段经历,好比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的人,害怕提到死亡一样。

“别怕,深呼吸。”纪宥蓝注意着倾诉者的体征,在提到心理障碍时,大多数人会有血压上升和呼吸急促的反应,“不是太严重的问题,轻微的claustrophobia症候群,俗称幽闭恐惧症。”

“需要治疗吗?”乔甯从不讳疾忌医,她不希望自己的余生生活在yīn影下。

“你的幽闭恐惧症还算比较轻微,我建议你主要通过舒缓的方式,减少压力,不要盲目服药。”纪宥蓝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善良美丽,充满朝气的女孩,会被这种心理疾病所困扰,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嗯,好的。”乔甯从沙发椅上起身,冲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乔甯,我最近比较忙,等我空出时间,一起出去登山吧?”纪宥蓝担忧的望着她,虽然她说的很轻微,但是搞不好发展成抑郁症,也是有过案例的。

“好啊,谢谢。”乔甯披上外衣,撑起伞走进雨中。

纪宥蓝站在窗沿前,看着一抹身影茕茕,透过雨帘竟然有些朦胧和孤单。这个世界上,有人惧怕挫折,更多人惧怕孤单,如果这时候大哥能陪在她身边,对两个人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大哥那么固执,最近又忙着对付丰氏,这件事要不要让他知道呢?唉!

乔甯慢慢的在雨中走着,情不自禁的想听听聂东川的声音,通讯录上没有他的名字,但是在脑海深处,那个号码刻的很深,从来不曾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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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安山野外驻训基地,很凑巧,也是山雨淅沥,随着一声尖厉的空袭警报声,全体飞行学员戴上防毒面罩紧急穿越毒雾区,在某号高地集结后,迅速散入茫茫林海,开始实施48小时野外生存训练,也是这批学员毕业前的最后cāo演。

学院本着“宁可淘汰在院校,决不淘汰在战场”的原则,将飞行学员战斗意识和作战能力的强弱,纳入到了考核评定的范围之中,对不过硬的学员,坚决作停飞、缓转或退学处理,使飞行学员始终处于闻战则喜、怯战则汰的战斗员角色之中。

聂东川作为区队长,当仁不让的走在前列,20公斤的负重没有拖累他矫健的步伐,他攀着陡坡的树枝,稳稳当当的向前行进,整个拉练队伍呈翼型展开,今天的任务是疾行25公里,抢占宿营地。

“我说,你们知道吗?人家国防生从来没有50公里以上的拉练。”一个班的几名学员走在一起,路上少不了插科打诨消磨时间。

“人家比你少300元津贴呢,多得多劳你懂吗?”班副停下来握着指南针,看了一圈,“cāo,连条小路都没有,绕过去又得多跑2里路。”

大家都看着聂东川等他定夺,聂东川看了一下地形图:“队长给的地图不能信,我们已经走了几趟冤枉路了,直接从小路插上去,只要方向没错,就能争取第一个到达宿营地。”

因为积雨的冲刷,地面上浅浅的印辄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学员们深一脚浅一脚的鱼贯攀行,脸上被浇的透湿,孙二毛说:“教导员不会真的那么残忍,两口干粮也不提供吧!”

“你到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然我们一路上收集野果蘑菇干什么?”副班见队伍里还有这样靠天吃饭的家伙,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孙二毛被一数落,不小心滑了一跤,大半个身体陷在泥沼中,模样狼狈:“我,我好像脚抽筋了……”

聂东川半蹲□体,对孙二毛说:“来啊,我背你。”

“你先走吧。”孙二毛哪好意思让他背,虽说聂东川没有高干子弟的架子,但是他毕竟是将门虎子,院政委看见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且无论是飞行理论、战斗技巧、还是体能训练,聂东川从来都是不拿名次不罢休的,背上自己这个累赘,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呢!

“什么鬼话呢?”聂东川非常坚持,“一个班是一个集体,少一个人也不行。”

“是啊,我赞成,教导员不是说,第一个到达的班可以加餐吗。”副班说。

“上次军事比武,他也这么说的,你看加了吗?”孙二毛表示怀疑。

“一定会的,今晚能饱餐一顿,明天的行程就比其他人多出不少优势。”学员们在聂东川的带领下放弃了地图上的红字路线,从山丘上直线行进,不多久就看见了宿营地上醒目的猎猎旗帜。

聂东川脸上不见喜色,他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牵动着他的心。今天野外驻训,什么通讯器材都不允许使用,与外界完全隔绝,所以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始终难以消散。

“区队长,你真报了试飞员?”樊大个还是不大相信,他的同学在陆指,那些子弟们连内务都是同学帮着整理的,怎么这个聂东川偏偏要往这么危险的部队跑?

“是的,可能还会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聂东川觉得心里没有羁绊,那么一个人,在哪里都是一个家。

“嘿嘿,我老家有媳妇儿了,她让我危险的部队不要去,混两年早点退伍,回家生孩子种地去。”孙二毛的媳妇儿是老家给说的,但他自己也挺满意。

“你就是报名也录取不上啊!”大家都奚落起孙二毛来。聂东川却中肯的评价:“你媳妇儿挺好,以后好好对她。”

大家都面面相觑,今天的聂东川太不对劲了,不仅一句都没埋汰人,还说出这么感伤的话,不会又是那个寄包裹的女孩出事了吧?唉,区队长这么优秀的人才,还喜欢搞暗恋,真不知道平时飞行的胆量都练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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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知道,人生就像波浪起起伏伏,不可能总是处在浪花的顶点,大部分时候,尽管你很不乐意,还是要在谷底颠簸,也看不清未来的方向。渴望一艘大船可以带走你,从此不受流离之苦,可是悲哀的发现,你托付的不是那艘船,而是载着它的海洋。

身心俱疲的她,向学院提交了休学申请,一身行装的站在刘峎山先生的办公桌前:“队长大哥,我是来向你报道的。”

“你又玩什么鬼花样?”刘先生对这个女孩非常喜爱,也听说了她最近的遭遇,正想拉她一把。

“我想去山区支教,一直说服别人做公益,自己奉献的却很少。”乔甯淡淡的笑着,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

“你?”刘先生放下手中的文件,惊诧的望着她,“甯甯啊,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和大家商量着解决,为什么要突然作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没有什么困难,就是有点累。”乔甯执拗起来,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牛劲,“我虽然不是名牌师范大学生,但是小学代课教师,我自信还是能胜任的。”

刘先生见劝说无效,只能尊重她的意见,为她安排了条件比较舒适的对口地区,但是乔甯自己搭着拖拉机,又转了牛车,坐在草垛上往最偏远的山区赴任。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牛车在田间小梗上颠簸,闻着饲料的乡土味,乔甯的灵魂都要飘了起来,铅笔削的很粗,在纸上摩擦也不会折断:

“生命只有一次的时候,我们总是行色匆匆,

追赶不属于自己的功名利禄,

也许正是有了选择,才有了怀疑。

都说疗伤的圣药,是时间,

可惜时间也不可能挥霍无度,那么唯有——

前半生是不犹豫,后半生是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不讨喜的一卷写完了,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似乎脱离了大众审美情趣,我很汗颜,情节压缩的太多,自己也不甚满意,有时间再修吧,遁走~~

挽椿一

四年后……首都国际机场……军委专机起降坪上

应美国参联会主席理查德·迈尔斯之邀,解放军总长一行顺利访美归来,军警簇拥下的高级将领从专用通道进入航站楼,其中一身蓝灰色空军军官服的聂东川赫然在列,他的级别虽然最低,但是却亲密的跟随在首长身侧。

“哈哈,迈尔斯一听说我们带了试飞员随行,立刻把我们隔离到60英尺外红绳外,那架f-16a还送去了维修场,简直严防死守啊!”参谋长讥诮美军的小家子气,但是内华达州内利斯空军基地如果真那么大方的话,一个素质过硬的高级试飞员可以在10分钟内,记录下包括传感器选择在内的数字电传cāo纵系统所有12组参数。

“是啊,我国自主研发的三代机已经零坠毁零伤亡的飞行了1000架次,对吧,我们的试飞团团长?”空军司令员对着聂东川笑问。

“报告首长,完全正确。”聂东川朗声回答,国产三代机明年就可以全面装备部队,已经是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了,西方妄图通过武器禁售来削弱我国防力量的图谋,是注定要破产的。

首长们对聂东川青眼有加的原因,除了他根红苗正的出身,还在于他是用是用生命试航最新型战机的人,这种觉悟和胆识理应受到军人的尊重。

与首长们分别后,聂东川搭乘专车返回学校,他最近正在空军指挥学院进修,为往部队提干做准备。

警卫员为他打开车门,聂东川刚刚准备钻进去,就看见一辆橙红色的机场大巴泊在出口处,几十名身穿鲜艳民族服饰的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叽叽喳喳的登上汽车,领头的女子只看见背影,她的身段修长,发髻松松的盘在脑后,不厌其烦的把每个顽皮的小家伙们拉到队伍里来,像一位呵护小**的**妈妈。

“什么人?”聂东川情不自禁的发问。

警卫员贾存旺回禀:“大巴上的牌子写着‘小萤星舞蹈团’,需要拦下来吗?”

“不用了。”聂东川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神经过敏。

“首长让您回去,您看?” 贾存旺为难的扮演传声筒的角色,聂东川每年无论开会还是学习,从来三过家门而不入,这次聂少筠给他下达的死命令,就是把他这个儿子押回家。

“去年不是刚回去过?”聂东川语气立刻冷下来,“再说年底的新装阅兵式,我们还有一个方阵要筹备。”

聂东川虽然对下属很随和,但是向来说一不二的雷厉作风,还是让不少人心生畏惧,贾存旺权衡再三,放弃了劝说,继续汇报行程安排,“那您的母校邀请您参加开学典礼,学员飞行表演队还特聘您为荣誉队长,是否拨冗去一趟?”

“唔……我再考虑考虑。”聂东川事后无比庆幸当时没有拒绝这个邀请,否则,他和乔甯不知道还要错过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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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下的露天观礼台,肩戴金星的学院领导前排就座,五彩旗帜在秋风中飘扬,这是一个适合观摩飞行表演的好天气。

“服务于国家发展、服务于国防事业、服务于空军建设,是空航学员义不容辞的责任!蓝天在召唤,祖国在召唤!”院长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讲完毕,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两架初教—6飞机如同利剑,刺向苍穹,突然又如断线的风筝,以相同的姿态下坠旋转。正当人们惊呼之际,飞机腾空跃起,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优雅的动作,宛若空中华尔兹,飞行员精湛的技艺和默契的配合,把初教—6飞机优越的低空性能发挥到极限。

新学员们雀跃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在蓝天上自由翱翔,简直是人类从古至今的终极梦想,而这里就是孕育蓝天雄鹰的摇篮,此情此景怎能不让每个热血男儿心潮澎湃。

院政委看见全场掌声雷动,心生豪迈:“怎么样?比你们那会儿强吧!‘双机剪刀机动’ ‘五机绕轴滚转’和 ‘三机同步横滚’ 都能表演!”

“是、是,政委领导有方,我们试飞团可没有这么高超的飞行技巧。”聂东川上学时,经常去政委家蹭饭,关系熟的不得了。

“知道就好。” 政委最喜欢听这些小辈的奉承话,“军人的气概是各个方面都要体现出来的,光业务精还不行啊!明天你师娘在家,你过来吃饭啊!”

“不用吧。”政委又在cāo心他的婚事,为什么扯到最后,总能扯到相亲上去,28岁还没有很老吧,聂东川无力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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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萤星”舞蹈团这次受邀前来为开学典礼助阵演出,主要是感谢长春空航多年来的爱心捐助,自从刘峎山先生找到爱心包裹的寄出单位后,“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与长春空航学院就结成了长期帮扶单位,一届届学员像接力棒一样的把爱心传递下去,迄今已帮助一百多位山区儿童入学。

乔甯望着这些少数民族的孩子,无比的满足和自豪,每一个都是她在大山深处挖掘出的好苗子,孩子的舞蹈淳朴而天真,带着浓郁的民族气息,犀鸟的婉转、灰叶猴的灵动、四季如春的风景,都是他们演绎的主题,他们想表达自己对家乡的热爱,对学院师生的感恩。

乔甯没有登台,她非常认真的在边幕观察孩子们的动作,尽管这个舞蹈团已经参加过多次国内外演出,但在她的心目中,孩子终究是孩子,需要细心的呵护和照料,稍不留神就会闯祸。依华的腿总是喜欢一跳一跳的,多吉姆的头包有点松,阿都都慢了半拍……好在他们脸上的笑容足够可爱,谁也不会留意那些不完美的细节,“嗷噜噜,嗷噜噜……”山歌的号子清脆的响起,小演员的舞蹈得到了师生们的欢迎。

“下面有请我们的荣誉校友,空军某部试飞团团长,聂东川中校为大家讲话。”主持人报出了聂东川的名字,乔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个世界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凑巧同名同姓?

聂东川没有准备演讲稿,他从自己入学时的趣事聊起,怎么偷司务长的黄瓜吃,怎么在熄灯后揩电用,怎么逃脱军容风纪检查,听得院政委的眉毛直挑,“都说军校很枯燥,其实我感觉和地方大学没什么不同,就是学员和教导员之间的侦查与反侦察。”

下面的新学员都听得津津有味的,还有人大胆的举手发言:“首长,你开过那么多最先进的战斗机,有没有什么技巧秘籍传授给我们啊?”

“哈哈,我开的很多战斗机都是军事机密,不能透露给你啊。”聂东川故意吊起大家的胃口,接着说,“其实技巧只有一个,就是把你的飞行员手册牢牢记在心里,信赖自己的教练员,信赖飞行仪表,信赖自己的僚机,而不是自己的自觉。”

“首长,您说的很轻松,但是很多人都无法克服飞行恐惧,您没有遇到过吗?”学员还是不依不饶的提问。

“当然有,记得一次爬升练习时,上方云层发暗,下方云层发亮,造成了垂直颠倒的飞行错觉,差点就俯冲到地面上。”聂东川举起自己的手腕,“但是我有护身符,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可能就见不到地面的亲人了……你们也可以准备一个,挺有用的!”

“噫~~”大家都没想到首长也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护身符可是很唯心主义的东西。

聂东川继续从容不迫的回到正题:“所以,加入空军飞行员行列吧,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院政委的一颗心终于回到xiōng腔里:“这个混小子,下次再也不喊他来宣讲了。”

大家都为聂东川中校真诚爽直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新学员们降低了飞行的畏惧感,转而迸发出一种向往,是好男儿征服蓝天的向往。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和他们所有人的感受都不相同,护身符?聂东川把那个很土很挫的皮手镯当作护身符?乔甯鼻子一酸,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原来这么些年来,并不是她一个人傻傻的坚持着最初的心动,把一个人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哪怕只存一丝渺茫的希望——聂东川也做得到。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的颤抖着,克制着冲上去大喊他名字的冲动,依华看见老师红红的眼眶,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乔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老师是开心……”乔甯这样回答,同时握住依华的小手,好象能给予自己支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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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从台上走下来,一路被院政委耳提面命:“你这是宣讲的态度嘛?稿子稿子也不准备,信口开河,满嘴放响炮,给这群新学员开的什么头?”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语文一直是弱项。要不下次我来做模拟飞行,我这科最好,您亲自教的。”聂东川立刻采用迂回攻势,三言两语就哄乐了老首长。

“你少来这套,下次有学员偷菜偷电什么的,你得回来给我收拾。”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聂东川陪着小心和领导一行往后台走去,他晚间还要赶回学校进行军官培训,所以脚步迈的很大,想着一会儿和政委道别时,少不得又是一顿埋怨。

聂东川走到拐角处,突然顿住了脚步,好似有一种福至心灵的玄妙感应,他慢慢的转过头去,就看见乔甯站在离他几米远的桧柏树下,手里牵着刚刚跳舞的少数民族小朋友,玫红的羊仔毛披肩是一丛军绿中唯一的亮色,嘴唇轻轻地咬着,但还是不住的哆嗦,没有吐出一个字。

两人彼此深情的凝视着,把一干人等统统晾在一边,场面实在有些怪异。

“团长……”

“小川……”

“首长……”所有的呼喊声都不能惊动他们分毫,仿佛地球上再没有旁的紧要,语言对他们来说已是多余,心头每一寸尘封的角落都要溶化开来。

聂东川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如此浓情蜜意的场景却说出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来:“孩子们……呃,那个……很可爱……”

乔甯见他完全失去了礼堂上意气风发的自信神采,恍惚回到了那年夏天笨嘴拙舌表白的小男生,就是这般模样,最招人喜爱,可惜他身旁那么多高级将领,头头脑脑的围了一大圈,不然……不然……不然真想冲上去抱住他!

“我……住在校招待所……东大门。”这个暗示够明显的了吧,乔甯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

“嗯,我晚点来找你。”聂东川和警卫员交待了几句,才又复跟着首长们离开,走了两步又不放心似的停下,轻轻说了一句,“等我……”

“当然等……多久都等。”乔甯在心里这样回答,如果有一种思念是百转千回的话,那么他们的重逢就是万水千山终不负,守得云开见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开头“四年后”被森森雷倒的,请举手!本来想多写点的,但是不知道下面应该干什么了,好苦恼啊……

挽椿二

乔甯把二十几个孩子安顿好,拿了本书欹在枕边翻看,但是哪里看的进去,书上的铅字都变成蝌蚪一样的游来游去,竟然连书名也忘了;姗姗的爬起来赏月,清辉洒在身上既凉且躁,如此焦灼的殷殷切切,像极了是一位独坐红寝,盼君心切的新嫁娘。

这么些年,他过的好不好?那么久了,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女人的心思总是逻辑紊乱,明明是自己先弃了他,还要反过来埋怨他的薄情;一会儿见了他该说什么呢?还是干脆冷他一冷,等他主动示好?乔甯瞎琢磨着,往昔那种游刃有余的淡然,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直熬到夜半十一点多,门铃才响起,乔甯惴惴不安的拧开门,只见一位耿直的年轻士官站在门口,非常恭敬的说:“对不起,聂团长让我来转告您一句,他今天实在无法抽身,下次再和您联络。”

“什么?”乔甯简直不可置信,放她鸽子?

“对不起。”邢参谋一脸惶惶,这种鬼任务比连夜赶两份报告还要遭罪。

乔甯沉吟片刻,“那你们团长今晚在哪歇息?”

“这个……这个……” 邢参谋揣测团长的态度,与这位小姐应该关系匪浅,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于是一狠心一闭眼,光荣的出卖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就住在您对面……”

“你确定?”聂东川能住到她对面,都不来找她?

“是!”邢参谋完成任务干净彻底,并迅速撤退了现场,留着乔甯一个人在那默默的生闷气。

好你个聂东川,长能耐了啊!跟我玩战术?乔甯气得不轻,卯足了劲要给他好看,你跟我玩避而不见,我就让你丢盔弃甲,鬼主意转了一圈,眼里闪动着促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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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没有那么些复杂的心思,他只是很困恼,这么些年,这么些事,乔甯到底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他不知道,一点儿也猜不出来,研究女人的心思,比研究强磁干扰下导弹航姿还要伤脑筋,为了不唐突佳人,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躲!

既然他今晚没有走,当然少不了要去院政委家蹭饭,酒过三巡,政委殷切的说:“小川啊,你今天看见的那位姑娘,是慈善基金会的舞蹈团老师吧?”

“是的。”这么明显的状况,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吧!

“你们认识?”姜还是老的辣,这话问的多有艺术,他哪里是关心你们认不认识,是关心你们什么关系。

“认识很多年了……”聂东川有种被审讯的感觉,政委、师娘、系主任统统用兴致勃勃的眼光盯着他,立刻全体细胞处于一级戒备状态,“你们别乱猜,影响人家姑娘的声誉。”

“这怎么能叫影响声誉呢?”政委不乐意了,他的老思想里,嫁给军人是最大的光荣。

“是是,不影响,但是人家未必没有男朋友啊,总不好……”总不好强抢民女吧,虽然他也想脑子一热把事办了,但是看见乔甯,他舍不得。

“这是什么障碍吗?拿出你战术修养来,持久战、攻防战、游击战,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能轻易放弃阵地。”

聂东川见老首长越说越离谱了,他们当年都是组织安排的婚姻,自己半点自由恋爱的经验都没有,偏偏能长篇大论的教育小辈,看这个势头,还不准备轻易罢休,赶忙找了个理由开溜:“我明天还要早起,先告辞了。”

“哎!哎!”政委看见他取下衣帽,敬了个礼,就火急火燎的出了门,把他满腔的热情都堵在了腹中,兀自叹息不已。

蹑手蹑脚的踏上旋梯,皮鞋蹭在地毯上还是有飒飒的声响,聂东川在乔甯的房门前站了一会儿,隔着一道并不厚重的门,里面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可惜,不属于他。

聂东川这样悲哀的想着,又把今天遇见她的镜头反复的回忆着,她还是那么的迷人,浑身透露出欲语还休的风情,回回都能煞到他的心坎……“吱嘎”白漆木门从里打开,乔甯气定神闲的望着他,明眸翦水,似娇似嗔,白莹莹的素肌虽然罩了珊瑚绒的袍子,但是里面空荡荡的,腰带也没有系好,似乎一碰——就会门扉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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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进来坐坐?”乔甯侧身让出一条通道,她看见聂东川明显迟疑的动作,不免对自己的魅力也不自信了。

“哦……好……”聂东川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想着还是进去喝杯水吧,但是他明显低估了乔甯的手段,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屋里的灯光调节成暖黄,还有一些橙调,暧昧的熏了一室,乔甯给他倒了杯水,很普通的白开水,送到他眼前却偏偏不给他,“我试试烫不烫。”舌尖蘸了蘸,又在杯口滑了一圈,再幽幽的递给他,聂东川接过来一饮而尽,感觉似乎更渴了,清清嗓子问道:“甯甯,你这些年还好吗?”

“什么样叫好?什么样叫不好?”乔甯绕到他的背后,帮他把风纪扣解下来,“你呢?年轻有为的团长大人,想必是众多佳人倾慕的对象,左拥右揽好不快活吧?”

这醋味酸的,连聂东川这样愚钝的都听出来了,他很老实的交待:“没有什么左拥右揽,每天日程都排的很满。”

“哦……忙里偷闲,时间挤挤总是有的……人家白送上门,你也不要?”乔甯的手溜到他的xiōng口,那里保持着滚烫的温度,流连的不忍离去。

聂东川感觉自己正被化身美女蛇的女特务诱供,即使明知前面有桃色陷阱在等着他,他也要沦陷进去了,“甯甯,你想问什么?如果想知道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多老实的娃啊,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会玩,可是他这样坦诚,倒让乔甯窘的要命,好象是质问丈夫出轨的小媳妇,自己有什么立场这样问?乔甯假愠道:“我才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

“那我可以认为,你有一点在乎我吗?”聂东川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只有一招,就是单刀直入,偏偏乔甯最抵不住的就是这招,她能感觉到他的希冀,她的答案对他很重要,于是满腹牢骚化作万般柔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猜心是个无解的命题,聂东川猜不到,但是他愿意问,愿意等。

“傻瓜……你真是个傻瓜……”乔甯从身后搂上去,细嫩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上,然后用尖细的小犬牙摩挲着动脉的位置。

她是在说在乎他吗?真好!聂东川舒展了眉头,勾住女孩儿的柳腰,抱到自己怀里:“给我,好吗?”

“嗯……”几不可闻的一声嘤咛,乔甯把自己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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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隔了那么久,他们之间还是有着惊人的默契,彼此索求的吻印在裸丨露的肌肤上,迫不及待的解除着衣裳的束缚,乔甯含苞待放的娇躯呈现在眼前,丝缎般的腻滑莹润,红豔豔的花蕊点缀在双峰上,待人采撷。

“甯甯……你真美……”聂东川黑眸幽黯,将健硕的身子向下移动,他火热的呼吸全数喷洒在雪白的椒rǔ上,大嘴一张,就将软绵的rǔ肉及小巧的殷红含入湿热的口中吸吮,灵活的舌头配合他的吸吮,舔丨弄著在他唇舌间的娇嫩rǔ丨头。

乔甯自动抚上他的肩,配合他的吸吮抓放著他厚实的肩背。双rǔ上的爱抚揉搓及他唇舌湿热的舔丨弄,都在让人全身发热、全身麻痒,心痒难耐。

“嗯……啊嗯……啊……”乔甯合起的双腿间似乎漫流出湿湿的液体,那羞人的湿意让乔甯不安的挪动双腿,整个人都沈入了从未体验过的情潮之中。聂东川轮流揉捏爱抚两团丰rǔ,公平的用唇舌宠爱舔洗过它们,让它们被爱怜得嫣红肿胀,其上满布晶莹唾液。

“你敢说你……唔……没有经验?”乔甯被箍在他的xiōng膛与床榻之间,辗转艰难,硕长的身躯紧贴着那贲起的曲线,完美的契合在一起,不留丝毫空隙。

“有学习过……”聂东川辩白,他还没修炼成得道高僧,偶尔自渎的行为,还是时有发生的,不过,他脑中想着的对象,只有一个人而已。

“……自学能力……很强啊……噢……”乔甯腿根开始发软,聂东川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床上,两人跌在上面,立刻空间狭窄起来,他的吻从额头密密的织下来,隐忍许久的膨胀早就急欲寻求释放:“甯甯……我想……”

“进来……”乔甯巧目流盼,下着诱人的命令,两腿缓缓的轻启张开,那是女人最美的甜蜜沟壑。她的举动大胆放浪,但毕竟是初经人事,她还是有一点怕痛,可是又怕此刻她退缩了,就再不能留住他……

聂东川似乎洞悉了她的不安,勉力克制住欲望的叫嚣,长指缓慢的戳进一汪清泉,即使已经充分湿丨濡,一来一回的抽丨送仍然滞涩难当,粉丨穴嫩肉像无数缠藤枝蔓吸附纠缠异物,又坚拒的排斥。

聂东川眼里烧著熊熊欲丨火,但仍暗哑著声音道,“我不会弄伤你的……你说不要……我就停……好不好?”

“不用……”被珍惜的感觉真好,乔甯抛开最后的顾虑,坚定的盘上他精干的腰身,最柔嫩的大腿内侧摩擦他最敏感的后臀,即使天国召唤也不能阻止聂东川的冲刺了,硕壮如剑的男性象征磨蹭著早已湿丨濡的花心,不停研磨那红嫩的敏感小核,画圈蹭弄,邪恶地摩擦,极力挑起她体内的欲丨火,想要她彻底为他而燃烧……

箭在弦上,迟迟引而不发,因为聂东川遇到了难题,理论学的再好,并不能完全替代实践,航行仪定位再准,也不能毫厘不差的锁定目标:“……帮帮我……”

“笨死了……”乔甯咯咯的笑着,伸出素手导引着贲张的粗硕,聂东川男性的尊严不容践踏,恼羞成怒的咬噬她的腰窝,引起阵阵抽吸:“不许笑……看你再笑……”

粗长的剑柄终于滑入甜美的甬道,那里被一寸寸的撑开,乔甯极力隐忍那种撕裂的痛楚,睫羽颤动,莺莺破碎,“……嘶……呋……”

“乖……我在……”聂东川堪堪忍住横冲直撞的冲动,缓慢的磨蹭前进,不舍地旋绕抽出,这麽个来回数下,如此细腻的挑逗,弄得那花丨径蜜水渐渐泛出,湿润了两人的交合处,只弄的女孩皓首後仰,微启的朱唇溢出芝兰的气息,“……好舒服……”

闻言他便再不迟疑,大开大合激烈的耸弄热杵,将她软嫩的壁肉摩擦得象要著了火,而他每一次用力的挺进,都完全贯满她窄小的甬道,深入她的花心,捣弄得她浑身酥麻,激情的快感从两人紧紧相贴的私丨处扩散开来,遍及她每一个细胞及灵魂深处。

“哦……轻点……”都说女人的雪肌似玉,勾人心魄,其实男人一身棱角分明的肌肉更有触感,均称而蓄满力道,细微处还有浅浅的疤痕,但是随时可以吞没你,带你直达欲望的彼岸。

禁欲太久的男人是可怕的,尤其是这样身体强健,体能彪悍的军中猛将,过多的欢愉让乔甯的身子酥软如水,散发著珍珠般的迷人光泽,花丨穴频繁的抽丨插翻进又翻出,沾满了香甜的花蜜还有他白丨浊的液体,yín靡的香气刺激著身上的男人……他什麽时候才会停止呀,乔甯朦朦胧胧地想著,呻吟一声声逸出唇畔,最后无力的陷入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的不打算那么早肉搏的……既然写了,干脆把料上上足,补上单身节的祝福,还有光脚妹妹的生日快乐↖(^ω^)↗

2

挽椿三

这一宿鸳鸯交胫,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乔甯迷迷糊糊的转醒,也不知道时间,聂东川趴在她的身上,睡得比她还沉。

“啊,不好,都十点多了,孩子们还在等我。”乔甯轱辘一下爬起来,却因为空腹血糖低,有点眩晕,聂东川下意识的扶住了她,攀在她的背后喃喃呓语:“老婆,别走……”

乔甯凝望着他,英挺的脸庞孩子气的躲在被褥里,双手眷恋的箍紧她的腰,即使一夜温存,还是没有给他任何的安全感,生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放低了嗓子问:“我没走,早上喜欢吃什么?”

“豆浆……大肉包……”聂东川一听早点,立马有了反应,不客气的点了很多。

乔甯怀疑的他是不是装睡,捏紧他的鼻子,看见他把嘴巴张开继续酣睡,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猪啊,吃不胖你!”

“我消耗比较大啊,你要多给我补补。”聂东川无赖的说,说着又贪婪的埋到曲线优美的背部,用短短的发梢磨蹭着,有点撒娇的意味。

“聂东川,你好幼稚啊。”乔甯无心的一句话,让聂东川一下子陷入沉默,他专注的望着乔甯,想确认她的眼中没有后悔,更怕她说出什么残忍的话。

这样的聂东川是她不熟悉的,空气一瞬间凝重起来,乔甯窘迫的起身,“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聂东川的黑眸微微眯着,看着她光裸的娇躯在眼前晃动,拿起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一件件的穿好,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才倏地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倦意。

昨夜激情的时候完全凭着一股子本能的驱使,但是男人有很多责任,不是仅凭冲动就能解决的,聂东川需要时间去冷静的想清楚,他太害怕失去乔甯,以前发生过的一幕,说什么也不能让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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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萤星”剧团的舞台上,孩子们正在排演一出新的剧目,这几年在乔甯的用心经营下,剧团在少儿舞蹈界也算小有名气,在西澳珀斯和德累斯顿的少儿舞蹈大赛中均有斩获,国内外的一些媒体也做了大量的宣传。

“来,今天的《阿妹戚托》大家都有一定的基础,但是12种步幅要做到整齐划一,需要大量的练习,练到脚上出血泡也是不可避免的,大家怕不怕?”乔甯蹲在孩子面前,给他们鼓劲。

“不怕。”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小脸上洋溢着自信,能走出大山跳出自己的精彩,这是很多同龄人享受不到的机遇。

乔甯为大家示范了一段美液朵薅秧的段落,在无伴奏情况下起舞,前点步、踏步、勾步、踢步、提膝甩脚,变幻多样、丰富细腻,好似东方的踢踏舞。她那段丰富的山区生活经历,使自己的艺术风格跟学院派时期又有了很大的区别,动作不再强调难度和规范,而是原汁原味的淳朴、粗旷、情感。

剧团总监兼经纪人丁文娴终于找到了乔甯,兴奋的在看台下频频挥手:“乔甯,惊天好消息,瑞士沃特罗布文化交流集团特别邀请你,参加在爱丁堡艺术节的演出。”

“是嘛!太好了,这出刚排演的《阿妹戚托》一定可以给大家一个惊喜。”乔甯对舞蹈团倾注了很多的心血,看着孩子们逐渐的成长也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丁文娴无奈的解释:“是你去,人家邀请的是你。”

“我?开玩笑吧!”乔甯虽然没有放弃舞蹈事业,但已经好几年没有参与个人演出了,在这个行业沉寂了那么久,还会有人记得她?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接洽后再谈,怎么样?这个机会你总不会错过吧!” 丁文娴和他的老公也是舞蹈团的投资人之一,自然希望获得更多的演出机会。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乔甯既没有正规的毕业文凭,也没有国外演出的经验,突然接到这样的邀请,不免满腹疑虑。

丁文娴正准备摆开架势,好好给这个不开窍的补补常识,爱丁堡艺术节可是欧洲最具规模的艺术盛会:“我说,慈善家小姐,光在这里排舞,是挣不到剧团经费的,这么多孩子要吃饭,还有工作人员要开工资……剧团是负债维持中,你明白吗?”

“你没听见她说再考虑考虑吗?”聂东川特别回部队申请了假期,前脚刚落地,后脚就赶到乔甯的舞蹈团,看见丁文娴咄咄逼人的样子,立刻上前为老婆出头。

丁文娴看着这位不怒而威的空军士官,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的也敢和她呼喝,抱着肩膀嗤笑道:“哼,解放军同志,我这里谈话没挨着你什么事吧?你凭什么站在我的剧团里,对我指手划脚的?”

“凭什么?凭乔甯是我未婚妻,她不去那什么劳什子的艺术节,没得商量!”说完,聂东川就一言不发的拉着乔甯往外走去。

“喂……喂……你又发什么疯啊?我们在商量正事呢!”乔甯已经学会了向这个社会妥协,做什么事怎么可能仅凭自己喜欢。

“你明明不乐意去,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聂东川轻轻拥着她,很专制的说,“而且,我下面要说的事,也是正事!”

“什么事啊?”乔甯怕被小朋友们看见,在他怀里微微的挣扎,却只换来更有力的禁锢。

“老婆,我委托中介在你剧团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虽然小了点,只有两居室,但是好过你天天转几班地铁,每天赶回小租屋都很晚了。”聂东川自顾自的说着,“我现在一周能回来一次,进修完回部队,可能一个月回来一次,我还请了个保姆,你也别忙活了,回家就休息休息,找朋友逛个街什么的……”

“这样……好吗?”乔甯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这就要开始同居生活了,好像……好像,总有一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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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所说的小屋子确实不大,但是5.8米的loft挑高大厅,美式复古的装修风格,把男性沉稳的深褐色哑光纹理,与女性化十足的浅浮雕猫脚椅完美的糅合在一起,均价绝不会比复式公寓低。

“嘿嘿,我让设计师照婚房设计的,你喜欢吗?”聂东川急于邀功的问。

“很漂亮,我都不需要cāo心装修的问题了。”乔甯很喜欢这种温馨又奢华的风格,但是聂东川大包大揽的霸道做法,总让她有些微微的局促,家不是应该两个人共同打造的嘛?但是两个人刚刚在一起,她不希望不和谐的音符,来扰乱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聂东川忙碌了一周才办妥所有事宜,能得到乔甯的认可,所有的疲乏都消失了,“老婆,你今晚就住过来好不好?”

“还没有吃饭呢……”乔甯有些害羞,还没说完聂东川就整个人覆上来,贪婪的啄吸着一双绯红的小口,搅动着唇内的香蜜,“我只要吃这个……”

“哎呀……你好色……”乔甯真受不了他的热情,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着亲热,她不知道可怜的聂东川上次不过浅尝辄止,还远远没有得到舒解。

两人从客厅里一路吻到沙发上,浑身都被那团浓情蜜意点燃了,极致柔软的触感让聂东川不禁失了神,那滑腻的舌头长驱直入地翘开乔甯的贝齿,霸道而热烈地汲取著唇齿间的津液,延及那曲线优雅的锁骨。

“啊……嗯……”乔甯喘息着微微仰头,唇角勾出一丝细细的唾线,色丨情而魅惑,聂东川一边湿润着诱人的rǔ丨沟,一边还强词夺理的说:“运动完再吃,不是更帮助消化?”

“滴零零……滴零零……”手机不罢休的响个不停,乔甯推开纠缠不休的大笨熊,爬到矮桌前一看,是丁文娴的催魂魔音,只好中断两人甜蜜的时光。

“丁总监夫妇喊我们吃饭,你去吗?”虽然明知又是来讨论艺术节的事,但是也不好幌了人家面子。

“不去。”聂东川才不管你什么丁总监,他这辈子还没看过谁的脸色——乔甯除外!

“别任性了,就去吃一顿饭。”乔甯只好继续哄他,“哎呀,你不喜欢她,就不要搭理她好了。”

“好吧!”聂东川不想再被乔甯说自己孩子气了,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帮乔甯穿好,一肚子牢骚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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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娴夫妇存了心的要来说服乔甯,在极奢侈的camus西餐厅设宴,几何状桃花木贴板,鎏金藤条图案,枫粟树叶状的灯饰,处处彰显着奢华的古堡格调。

两人甫一落座,就引来频频侧目,聂东川的一身军装太过打眼,在这群所谓上流人士眼中,你的军衔再高也是一道地的土鳖。丁文娴夫妇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两人对视一眼,状似关切的问道:“这位同志老家在哪儿啊?”

“北京。”聂东川压根不想搭理他们,但是看见乔甯不停的给他使眼色,才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丁文娴半信半疑的笑了笑,依旧拿捏着试探:“呵呵,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乔甯是位有潜力的舞蹈演员,将来能接到国外的演出机会,也免得处处奔波,还能多赚些贴补家用,对你们将来的小日子,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聂东川干脆闷着头给乔甯倒水,“天气干燥。多喝水。”乔甯捏着他的手,告诫他稍安勿躁。

丁文娴的老公褚先生也出来煽风点火:“女人呐,是要化精力呵护的,男人不能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也就罢了,这位……噢,聂长官,为什么要做绊脚石呢?”

即使在部队上,也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聂东川的少爷脾气立刻爆发,可是乔甯拽着他不断安抚,他也只能拿餐厅撒气:“这他妈什么破地儿,归芪羊肉煲都没有!”

服务生一看有人来找茬,立刻向值班经理报告,时戕戕今天正好在包厢会客,于是亲自走了出去,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跑到他的地盘来闹事。这一看就看见了乔甯,复古的法式辫盘发典雅而亲切,宽松的菠萝纹毛衣有种很居家的味道:“甯甯,天啊,真是你,得有好几年了吧。”

乔甯没想到这里是时戕戕的餐厅,尴尬的站起来,“时大哥……呃……这位是我男朋友聂东川……”

“噢,噢,聂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时戕戕觉得头都大了,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情敌相见——他不会又要做炮灰吧!

丁文娴夫妇也是惊疑不定,时戕戕在北京的圈子里那是相当出名的二代贵胄,怎么对这个冷脸军官这么客气?

聂东川倒是难得的克制,好像压根没看见时戕戕,“我媳妇儿有些畏寒,弄个归芪羊肉煲有这么难吗?”

时戕戕立刻对值班经理知会道:“去,隔壁的鹂轩御膳买一份归芪羊肉煲回来,麻利点儿。”然后又陪在边上儿解闷儿,赠送了saintestephe的葡萄酒,一面还得推敲着聂公子的心情,委实够辛苦的。

乔甯最怕这种境遇了,一个是伪前男友,一个是现任男友,一张餐桌上坐着,还真是挺狗血的,但是谁也不说话,就更诡异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时大哥生意越做越大了啊?”

大哥回来了,生意能没有起色吗?时戕戕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都是小买卖,在顺义开了个室内滑雪场倒是不错,下次有空过来玩玩?”

乔甯点头应承,又拉拉旁边的男人,聂东川依旧不买帐,“室内滑雪有什么意思,下次带你去直升机滑雪,垂直上千米的天然雪道,一条轨迹都没有的无暇雪面,绝对够刺激!”

“国内私人机场刚开辟了这条航线,聂公子就去玩过heli-skiing?” 时戕戕溜须拍马的奉承道。

“我自己开的飞机,khullu山谷,三天两夜。”聂东川淡淡的说着,对时戕戕的敌意似乎并不怎么强烈。

时戕戕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归芪羊肉煲来了,一众人心怀鬼胎的吃着,不过这丁文娴夫妇总算有了点眼色,不敢再大放厥词了,人家时戕戕都放低了身价伺候的主,再怎么样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相对于他们的食不下咽,聂东川倒是非常尽兴,把羊肉煲给乔甯分拆好,一勺勺的布到碗里,“老婆,还是这味儿地道吧?”

用餐结束,丁文娴夫妇偷偷的向时戕戕打听:“这位聂公子什么来头啊?”

“你不认识他,总认识聂少筠吧?”时戕戕好心的提点,“人都说出门望天好行路,人家咳嗽一下就变天了,还用比吗?

丁文娴夫妇这下子脸色都白了,聂少筠在军区那是什么级别?北京城里带喘气儿的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聂东川和乔甯分开那么久,是需要一点时间磨合一下的,下面不会虐了,我发誓~~

挽椿五

沃特罗布的cāo作模式非常国际化,一旦签约就派来了一位极具份量的艺术指导罗本.帕尔曼,为乔甯量身打造一台全方位高水准的舞蹈演出。

罗本.帕尔曼典型的高卢血统长相,棕发褐瞳,仪表优雅,简约而考究的礼服衬衫配细格印花丝巾,很有先锋艺术家的派头。他对于艺术的苛求极为刻板,他审查了乔甯的几个舞蹈后,对翻译说:“不行,都不行,太普通了。”

“什么叫普通?”乔甯不乐意了,才看了片段就急于否决,也要武断了吧。

好在罗本的风度还算不错,他两手比划着向乔甯解释,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舞蹈上,而是表演的形式过于老套,“爱丁堡艺术节一向标榜前卫创造力,我作为艺术指导,有义务提出更合理,更能抓人眼球的构思。”

乔甯也表示理解,如果拿墨守成规的那套东西去表演,顶多只能进入艺术节的外围露天展台,于是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剧目,是根据我在云南收集的素材整理出来的,在国内还没有表演过,算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吧。”

“好啊,我最喜欢看处女秀了。”罗本饶有兴味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托着腮静静地欣赏。

这个剧目完全是乔甯自己编撰的,集合了阿昌族、佤族、傣族等十多个少数民族原汁原味的舞蹈动作,用鸟类图腾崇拜的主线串联起来,博取了古典形韵、民间灵动、芭蕾技巧甚至劳动号子的众家所长,通过手部、颈部、腰部的频繁屈伸,描绘了一只百灵栩栩如生的生长形态。

罗本一看就表现出惊人的兴趣,中西方文化在审美情趣上有较大的差异,但是越是民族本色的东西,反而能够在意识上交融,引起共鸣,“天啊,这个舞蹈很有……符号感,就像澳洲托雷斯海峡岛的……原著民。”

原著民?乔甯莫可奈何的笑笑,他能这样理解已经不错了,“我只编排了一小段,后面的润色还没有完成,可能还撑不起一台演出。”

“没关系,没关系,你只要能把编舞完成,后续的部分我们来。”罗本兴奋的手舞足蹈,似乎憧憬着一出别开生面的崭新杰作。

丁文娴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对孩子们说:“看见没?乔甯姐姐以后就是舞蹈家了,要到外国的舞台上演出。”

孩子们对国外的概念一知半解,一听见丁文娴这样说,都有点惴惴不安,依华把玩着绣球穗子,喏喏的问:“那,乔甯姐姐还会回来吗?”

“是啊,我们的《阿妹戚托》还没有学会哩。”阿都都胖乎乎的苹果脸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睁得老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以后演出多了,乔甯姐姐就会很忙的……可没功夫来照顾你们这些小家伙!” 丁文娴正打着如意算盘,如果乔甯能一战成名,她的剧团也就水涨船高,还怕不能跻身一流舞团的行列吗?面对这样的回答,孩子们的小脸更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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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初次顺畅的沟通,罗本.帕尔曼满怀信心的带来了他的艺术团队,囊括了配乐、服装、舞台创意各个行业的精英,制定了专业的包装计划,所需的道具幕景材料,都是国外整车发运过来的。即便是乔甯见惯了大场面的,也隐隐咂舌,这个沃特罗布公司可真舍得下血本,一台个人演出有那么复杂嘛?

罗本的团队在剧团驻扎下来,“乔,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亲密的伴侣啦。”

“……是伙伴,帕尔曼先生……”乔甯无语,中文不好就别拽文了,让人听见还会误会。

“叫我罗本吧,我第一次来中国,还希望你能带我到处溜达溜达呢!”罗本非工作时间倒还挺和善的,还会表演个小魔术什么的,逗孩子们开心。

多吉姆最喜欢看他的硬币魔术,每次都会把硬币变成一颗糖,“红头发叔叔,红头发叔叔,再变一个吧。”

“别闹了,罗本叔叔还有工作,你们都乖乖回去睡觉,听到了吗?”乔甯帮孩子们把小嘴擦干净,让他们自己回去午睡,但是以依华为首的小调皮们都悄悄扒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

“罗本,你不是有个构想,找一批土生土长的少数民族演员,增加演出的饱满性?”乔甯看见孩子们回去了,才开口询问。

“对,在大型舞台上,单人舞的灵魂需要一组群像去衬托,物色了很多舞者,我感觉都缺少……嗯……淳朴的感觉。” 罗本把装糖的小兜兜收好,这些孩子真可爱,一点小把戏就能让他们乐半天。

“唔……其实依华、多吉姆他们都是我从云南山区千挑万选出来的,我觉得他们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很多人此时此刻都只会关心自己的前途,但是乔甯第一个想到的是孩子们,能不能获得更大的舞台,就好比每一位父母都想着为儿女创造更多的发展机会一样。

“啊,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乔,你又在我头上打了一棒。”罗本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

“你是说你答应了?”乔甯无暇顾及他错误的语法修辞,欣喜的问道。

“你负责编舞,我负责质量效果,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罗本原本对这趟中国之行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沃特罗布公司开了天价,自己才勉为其难的接下了case,不过他现在的感觉非常棒,似乎又找到了取之不竭的灵感源泉。

“太好了。”乔甯还来不及表示感谢,孩子们就发出惊呼,一拥而上的把两人围在中间,“乔甯姐姐不会离开我们了。”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乔甯哭笑不得,“好了,这下你们放心了吧?都回去午睡吧,不然下午又都变成小懒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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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完成自己的舞蹈梦想,也为了不辜负团队的辛勤劳动,乔甯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在创作,到了月末,整台演出的框架基本搭建完毕,罗本给剧目起了个雅俗共赏的名字——《百鸟朝凤》。

但是乔甯这样一忙碌,差点忘了施梦童的结婚典礼,等记起来时,已经离婚期不剩几日了。“糟了,糟了,我这个脑子啊!小童要骂死我了!”乔甯敲着脑壳喋喋不休道。

“怎么了?”聂东川破天荒的在书房里看书,他的研究生专业选择了空军合同战术指挥,以后可以往海空部队调动。

“礼服、手袋、礼物……哎呀呀,这么多东西,我一样还没开始准备呢!”乔甯在记事本上涂涂画画,长长的清单让她抓头,“小童还叮嘱我,教堂婚礼中的所有鲜花都交给我搞定的,惨了!”

聂东川闻言撂下书本,一副警世恒言的表情:“所以让你别去艺术节啊,给那些洋鬼子饱眼福不说,还让我老婆都忙瘦了。”

“哎呀,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的。”乔甯看见他又朝自己爬过来,吓得直跳脚。

“老婆,你这次真的想歪了,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聂东川嘴上很正经,眼神却痞的很,低头缄封住她嫩嫩的粉唇,带着如火般灼热温度的唇,烫上那两片微凉的唇瓣上,“你这样不相信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哟。”

“谁让你骗我太多次了……噢……嗯啊……你的政治觉悟都哪去了?”乔甯才不相信他的说辞,吃一堑长一智,这家伙分明就是终日欲求不满。

“有吗?我一周才回来一次,每次还都是等候你的传唤,真的是超克制的好不好。”尔后他手的动作明显地与口中说的背道而驰,长指分开柔嫩的花瓣,寻找到春潮中的豆蔻,然有技巧的反复挑弄,让她更为湿润,花瓣间甚至流泄出汨汨春泉,沾染他的指掌。

“你还敢说你没骗人……”粉唇微颤,她不住在他的撩拨下,娇喘连连,但话尾的娇吟给他吞没了,在他的深吻下溶化掉。

“你想要的,不是吗?”反正一不做二不休,谁让她自己撩火,穿着黑色的束xiōng衣趴在床单上,分明就是诱惑他嘛!聂东川拨开濡湿的花瓣,以长指缓慢的探入紧丨窒的花丨径,因他突然的闯入而紧缩,为他淌出再多的春潮。

“唔……嗯嗯……”快感如火花,在身体里乱窜,乔甯脑袋一片空白,狂乱的摆头,不知道是拒绝好还是推却好。

“老婆,你说我每次回来你都在排舞,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可以冷落我?”聂东川对于战术课题已经活学活用了,扰敌与制敌要双管齐下。

“你、你拿开手指呀……”她嘴里这样说,但如丝般滑腻的双腿却拢得紧紧,间接地夹紧他的大手,不容他离开。

“不是我不想拿开,是你缠得我很紧……”唇畔的笑弧加深,看着她心醉神迷,却嘴硬的模样可爱极了,害他又忍俊不住用言语逗弄她了,不过说实话,那紧窄湿热包裹着他的长指,如天鹅绒般的销魂触感诱人至极,要他离开免谈。

长指来回移动,先是缓慢,接着逐渐加快加重,快感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撞击在柔嫩的内部肌肉上,她频频颤抖着,贝齿咬住他探进来的舌头,将欲出口的娇呼强行吞入腹。

两人嬉闹一番,折腾的脸蛋红扑扑的,聂东川尝够了开胃菜,才揽着老婆慢条斯理的说:“橱柜里有个箱子,专门放信函的,可能有你要的东西。”

乔甯衣衫不整的爬过去,把更衣柜的橱门一拉,稀里哗啦的掉出来好多名店贵宾卡,奢侈品秀场邀请函,大都没有拆封,当然也有礼服成衣的加急定制服务,“哪来的?”

“韩小昂帮我搞得,他加了深蓝俱乐部,把我资料也填了。”论道吃喝玩乐,韩小昂绝对是祖宗级的,所谓深蓝俱乐部不过是提供奢靡享乐的微缩版名利场罢了。

“是嘛?”乔甯感慨,人比人还是有差距啊,聂东川再低调,也是不折不扣的红三代,在这片土地上雷打不动的绝对权势顶端。可是里面还有一大叠邮局的包裹回执单是怎么回事?乔甯好奇的瞅了一眼,不禁喃喃念出声:“……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收,净重26kg,签名无……这个字迹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个就别看了。”聂东川一把抢过来,都怪自己平时东西乱丢,这下要暴露了。

回执虽然被夺走了,但是乔甯还是理顺了前因后果,“你不会就是那个小飞侠吧?”

“什么小飞侠?”聂东川打马虎眼。

“寄了一大堆军用品棉被的无名氏啊!”乔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可以说谎噢!老实交待!”

“是我又怎么样。”聂东川脖子一伸,作出英勇就义状,然后脸颊上“吧唧”一下,被印了一个香吻,“不怎么样,有奖励!”

聂东川当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捧着乔甯的腮颊加深了这个吻,“老婆你瞧,你不管做什么,我都很支持你吧?出钱、出力,还出人!”

“……唔……你分明就是对我有不轨的企图……”乔甯被吻的头晕目眩,一下子又瘫软在床上,“说,你潜伏在我身边多久了?”

“嘿嘿。”聂东川充分采用声东击西的战略,“老婆,我是不介意浪费一下午,但是……你的典礼筹备怕是要耽误了。”

“呀,是了是了。”乔甯一下子振奋精神,撇下自家男人去了更衣间匆忙换衣,聂东川从身后围上来,帮她顺一缕勾住肩带的头发,却明显感觉到乔甯瑟缩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乔甯耸起的肩膀再次放松下来,但是聂东川已经发觉好几次了,只要出其不意的在身后出现,乔甯的反应就很紧张,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分开这么久,一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他错过了。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还要赶回家码字,你们嫌我更的慢,我就无语了……这年头写文不容易啊,酸甜苦辣都要照应到,大家轻点拍我啊,我怕痛!

挽椿六

结婚是女人一辈子最憧憬的时刻,施梦童也不例外,尽管两人的感情存在很多问题,还是大手笔的包下了西什库教堂,邀请的至亲好友把停车场塞的水泄不通。

教堂有四个高高的尖塔,三个尖拱券入口及主跨正中圆形的玫瑰花窗,塑造出端庄而绮丽的立面,在青松翠柏环绕之中越发显得洁白挺拔,乔甯亲手把石斛兰、粉玫瑰和桂枝编制的花环摆到祭台上,退后一步欣赏。

“尖拱券门下朱红色的灯幔,神父庄严的祷告,周围响彻着唱诗班《爱的真谛》,是不是很梦幻?”纪宥蓝的声音陡然响起,卷起一阵波诡,她的出现总是恰到逢时,让人始料未及。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我的心理学博士。”乔甯和她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两人贴面拥抱,交换着彼此的祝福。

“是啊,特别想你们,还答应了小童待会儿晚宴给她钢琴伴奏呢!”纪宥蓝剪了利落的短发,更有矫矫神采,但她总是眼眸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我今天任务繁重啊,得了空咱们好好聊聊。”乔甯想着闺蜜之间的话,还是留到夜半无人时好好叙叙。

“也好。”纪宥蓝淡淡的说,看着乔甯满足的笑靥,真的令人羡慕,两相对照下,她的大哥却在痛苦中煎熬,做一个圣人真的比较快乐吗?

几位闺蜜在化妆间等了很久,离神父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对新人还是迟迟没有到场,底下的来宾都有些不耐烦了,窃窃私语一片。

乔甯连拨了几通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听,四下问道:“还有谁在那边?”

“双方父母和司机,噢,还有施梦童的姐姐。”旁边有人乱哄哄的说道,事到临头没一个顶事的。

碰巧这时候聂东川进来了,ermenegildo zegna复古西服,锦葵紫的针织马甲,特意和乔甯的木槿紫小礼服相配的,他的身姿提拔加上难得的正装打扮,既刚毅又洒脱不羁。

“不是让你忙就不用过来了吗?”一看见他,乔甯心情立马转好。

“我不放心你。”他俯身亲了脸颊一下,干脆拉乔甯坐在他腿上。

“没正经。”乔甯甜丝丝的说:“今天是施梦童结婚哎,还怕有人跟你抢新娘啊?”

“嗯!”聂东川居然哼了一声,乔甯这才主意到他的脸色冷冽,似乎在哪里刚吃了瘪,通常这种情况下,喋喋不休的追问可不是明智的做法,所以乔甯只帮他揉了揉额角,柔声问,“团长大人,现在出了点状况,新娘新郎可能堵在路上了,请求您的支援呐。”

“我让贾存旺去吧,军车开道应该比较快。”聂东川安排了一下,然后无视周围热闹的场面歉意的说,“我出去一下。”

乔甯一肚子的话被憋在嘴边,这个笨蛋平时怎么腻歪都嫌不够呢,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人跑出去玩独处,还能堪破玄关,得证什么大道来?

刚考虑要不要追出去看看,就见纪宥蓝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对着聂东川出去的方向点点下巴:“挺不错的男人,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以前?以前我俩都在山里窝着呢!”乔甯嬉笑道,他和聂东川的故事要是细说起来,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的。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话题很敏感,在别人大喜的日子,每个女人都会思考自己的归宿吧。

“他还没有提……我想……再等等吧!”平时一点小事也嚷嚷个不停的聂东川,偏偏在这个问题上,一次也没有提起过,不得不承认,乔甯有一点失望。

“他对你……怎么样?”纪宥蓝的心理学岂是白学的,立刻看出了破绽,不免替大哥存了一丝侥幸。

乔甯不知道是回答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不自觉的强调了一句,“他对我很好,结婚……只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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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存旺跟着聂团长很久了,从最早的勤务员做起,一直升到现在的三级士官,几乎是坐着直升机上去的,所以说大树底下有荫凉,待遇再高的岗位他也不换。

等他赶到施梦童的新房,才发现这办喜事的一对新人,不是堵车堵在路上,而是正在闹别扭呢,女的骂男人薄情寡义,是现代的陈世美,新婚前夜还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男的怪女人疑神疑鬼,这婚要是不想结,现在干脆一拍两散,免得日后过不安生。

新娘的姐姐也不知道劝解,还在那里指着新郎的鼻子骂白眼狼,还嫌不够乱是怎地。“你们都别吵了,那么多客人在等着你们呢!要吵晚上关起门来慢慢吵!” 贾存旺的嗓门忒大,一下子就把他们呵斥住了。

“快点吧,快点吧,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才闹着分手,早干嘛去了。”双方父母也看不下去了,外人看笑话不说,这以后的日子那么长,还能维系下去吗?

一众亲属拖拖拉拉的赶到教堂,已经离预约的时辰不剩多久了,入场仪式加上证婚环节少说也要四十多分钟,乔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施梦童,有你的呀!你要耍个性,也找个合适的时间吧,这礼堂屋顶都快闹掀了……”

“好了,乔甯别说了,让他们快进去准备吧!”纪宥蓝无奈的说,这次施梦童真的太胡闹了,想给侯义骏下马威,也别选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间。

终于这边等待入场了,后面却走过来几名魁梧男士,嘴里嚷嚷,“你们不想结婚就闪一边去,没空等你们这些脑壳进水的……” 教堂的证婚仪式是排队进行的,你耽误了时间,也就等于侵占了后面人的时间,再加上这几位明显是不好惹的主,打算直接插队了。

“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施梦童的姐姐施梦婕比以前还要不靠谱,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婚礼了解了才是正经,她偏要去和人家争执,又搞出一番**飞狗跳。

那边的一对新人家族也是有几分势力的,抡起拳头就要揍她,“你个小□说什么呢?”

施梦婕吓得哇哇大叫:“打人啦,流氓打人啦,快报警啊。”

“报你妹啊,警局就是我家开的。”

好了,这下干脆仪式入场也入不成了,两边的亲友出来拉架,“你推我干嘛?” “老子推的就是你丫的。”婚礼演变成一场闹剧,乔甯赶出来一探究竟,还险些被误伤。

聂东川吸了一支烟,在苦难堂旁边静了静,听见吵闹声赶过来,对准领头寻衅的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人脸上,对方也是人高马大的架势,愣是被踹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你敢踹我?知道爷我是谁吗?”

聂东川没理他,眼神一睨,贾存旺就会意,左肩前送把对方的手腕一拧,右掌顺势托其左肘,迫使对方身体后仰,扑通就跪下了,男人不甘示弱的回击:“你小子给我小心点,有本事撂下名字再走。”

聂东川解开西服下摆的两粒纽扣,示意贾存旺让开来,左脚上前成左弓步,平缕住男人的头颈,虎口朝上直插他下颚,一招反手封喉比贾存旺使起来功力要高多了,直插的男人喉头窒息,“吽吽”求饶。

乔甯见他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撒气别撒出人命来,赶忙拦腰抱住:“行了,你那劲道我还不清楚,想打死他吗?”

“你以为我想打死他?”聂东川身形一僵,有种不被理解的忧伤,在乔甯眼中他还是当日只余剩勇的小男生吗?

“不是……我……”乔甯一时语塞,就见聂东川无比友好的,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拉起来,轻柔的问道:“你姓什么?”

男人抖抖擞擞的答:“我姓唐……”

“唐耕生是你什么人?”

“我大伯……”

“那就对了。”聂东川替他拍了拍灰,拍的男人心跳都漏了一拍,“回去跟你大伯多学习学习,有学历没文化……很可怕。”

施梦童的婚礼就在纷乱中草草了事了,乔甯不明白人生的头等大事,也是可以拿来赌气的吗?和她前世艳羡的梦幻白色婚典实在相距甚远,还有那别扭的聂东川,整个婚礼到是到场了,和她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

乔甯再次望着那肃穆的圣堂,白色的哥特尖顶高高矗立,第一个感悟就是,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情绪波动的那几天?第二就是,以后说什么也不上这儿来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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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还得从头说起……

今天一早参加完阅兵庆功大会,他就收拾停当,预备去给老婆帮忙,顺便偷窥一下乔甯穿伴娘礼服的娇俏模样,这般一想,心里就痒痒的不行。

“贾存旺,到5号楼来接我……嗯,快点。”聂东川春风得意,刚刚被授予了一枚二等功荣誉勋章,也是对他多年来扎根一线,安全飞行1000架次的最好褒奖。

5号楼下还是属于军委军事要地,却不声不响的停了一辆漆黑的加长劳斯莱斯幻影,等到聂东川走进3米远的样子,车门无声无息的打开,男人沉稳而有磁性的话音从后座传出:“我叫纪铎鹰,听说你在找我?”

纪铎鹰居然放胆来找自己,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聂东川嘴角勾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好啊,我正愁无缘拜访呢。”

上了车,两个男人都在默默的欣赏着对方,聂东川一直听说过他,早在十年前就是京城里备受瞩目的名门贵少,后来辗转去了国外,如果不是对资助乔甯的瑞士沃特罗布文化交流集团起了疑心,他也不会调查到他身上;纪铎鹰则一直正襟危坐,手指在腿上轻扣,对方比自己小了一个班辈,年纪轻轻已非池中之物,身上蕴含着军人的霸气磅礴,也兼具一个优秀男人耿直豪迈的品性。

劳斯莱斯静静地驶向城郊的一处别墅,闹中取静的豪宅聂东川见过不少,这样壮观的依山别墅绝非有钱就可以打造出来的。

远眺是层峦叠嶂的园林景观,庭院上铺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两侧的枫叶曲径通幽,隐隐露出一方飞檐屋脊;近观是坡度和缓的土丘上筑了篱笆,人工池泉流水潺潺,鸟兽虫鱼隐于山水间;整个坪庭通透写意,一草一木皆可入画,难怪近几年纪家明明植根海外,依然地位超然。

女佣把聂东川引至草柳藤编的和室,“聂公子请稍歇,纪先生更衣之后就过来。”

这时,咲谷美嘉穿了和服从玄关处缓步而出,芙蓉带笑的跪坐在聂东川身侧:“聂公子大驾光临,容美嘉给您沏壶茶吧!”

“好,你是?”聂东川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派个美艳娇娘出来,色诱他不成?

“我和乔甯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还是个顶小的小姑娘呢。” 咲谷美嘉燃起风炉,铁壶茶釜内捻上冻顶乌龙,幽幽开口,“人总有一些最初的邂逅,可以埋藏很多年,不是吗?”

原来是个说客,还是个软刀子的说客,聂东川欣赏着她的茶艺,不动声色的接道:“说到初次的邂逅,我和乔甯大约在八九岁的光景就认识了……”

“噢?是吗。” 咲谷美嘉又借着煮水的空儿点了熏香,用秋风纨扇晕开,空气中立刻布满了安定的沉香。

“那时候她缺了门牙,说话还漏风哩,我不敢和她提,一提她准要恼我,呵呵!”聂东川自顾自的乐起来,好像想到了乔甯怒目圆睁的彪悍样,“你知道的,女人就喜欢打打闹闹的,你还不能真和她对着干,弄伤了自己心痛。”

聂东川说话透着那股熟稔劲儿,完全把乔甯视作自己的女眷了,暗暗警告别人,若还有什么横刀夺爱的旖念,趁早歇菜。

“呵呵,小川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 樟子门一动,主角登场了,咲谷美嘉再不说话,只在一边静静的煮杯沏茶。

聂东川在灯光下细看,纪铎鹰五官深邃,气质隽永,睿智的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但是浑然天成的气势,无形之中就有强大的施压,需得屏息静气才能与之抗衡,“纪先生,久仰大名,这次特别赞助乔甯的舞蹈演出,我代表她向您道谢了。”

“我和甯甯之间,不需要说感谢。况且……她对我说过,非常崇拜戴爱莲先生。”纪铎鹰顿了顿,看见聂东川一脸茫然的神色,好心的解释,“——甯甯母校的创始人,我想着现在条件允许,自然要帮她实现这个梦想。”

这第一次过招,聂东川就败下阵来,瞧,他对乔甯的了解比你还深呐!聂东川不免有些心浮气躁,闷闷的说:“其实,乔甯一次也没有提到过你,我私以为,你们之间的往事,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呵呵,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纪铎鹰直起身,对着木窗外嗟叹道:“不是不提,只怕郁郁伤怀罢了。”

聂东川气得脸都绿了,霍地站起来,明明比他高出半头,却感觉平白矮了一截,那种愤懑与酸涩在心底里打架,滋味很不好受。

“聂公子,请。” 咲谷美嘉适时的奉上茶碗,打破这窒息的尴尬,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在纪二少手下讨得便宜的人,她还没有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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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虽然坐在一张席塌上,但彼此明枪暗箭的来往数个回合,谁都没有切入正题,仿佛他们今日的雅聚,真的只是朋友间聊天品茗,叙叙旧谊而已。

“你小时候在城西烧过一武装部的仓库,还记得吗?还是我去帮你求的情。”纪铎鹰搁下茶盏,慢条斯理的说。

聂东川当然记得,那时候纪铎鹰与聂家私交甚笃,爷爷还曾经教诲过:“论出身家世,纪家才是真正的三代贵胄,解放前就是红色资本家,祖辈上流的都是铜钱浸泡的血液。”

“纪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乔甯那边还有些私事,需要我去帮忙。”聂东川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了,管你天王老子,乔甯现在和我在一起,永远是不争的事实。

“别急嘛!最近国外挺流行玩竹剑的,不如小川陪我下场走一遭?”纪铎鹰拂拂宽大的衣袖,佣人立刻拉开和室的移门,在台阶下摆了木屐。

无论什么体育竞技,聂东川都自认悟性极高,所谓日本剑道,还不是中国唐刀演变后的招数嘛!“好,乐意奉陪。”

两人戴上鹿皮护具,在专门辟出的武道场内摆阵对垒起来,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牛皮桂竹剑对击一下,就果断出招。“唔……喝!”聂东川一招唐竹,当头直劈下去,只要出招人力道够猛,技巧什么的完全派不上用场。

“撤……”纪铎鹰一个开足步法,轻飘飘的避开了凌厉的攻势,然后突然发语,“我年轻时也喜欢直来直去的进攻……但是后来发现,制敌效果极差。”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话,纪铎鹰随后一记逆袈裟,几乎让聂东川的竹剑脱手而出,“小心了!”

聂东川不再恣意进攻,而是小心的观察着对手的破绽,钛金护具的重量依然惊人,尤其是手刺面罩压的颈椎生痛,但是他忍住了,瞄准机一记会左雉,成功的击在了纪铎鹰的甲手上,“感觉怎么样?嗯?”

“呵呵,不错,继续。”纪铎鹰的表现有些像入门收徒的老师,不时的点拨一下聂东川不规范的动作,“后脚不能继足,中段时的步幅过宽,一继足会导致打击距离不够。”

“哼。”聂东川本来就是初学者,完全靠着身体素质过硬才没有溃不成军,浑身汗流浃背,干脆掀了面罩继续对峙。

“小川,你这样太失礼了,即使拼了命的想要了结对手,也不能急躁的露出破绽。”纪铎鹰再次击中黑竹胴的有效部位。

“悠闲的没事做啊?找我来给你做陪练?”聂东川咬牙切齿的说。

“呵呵,你的敌人不是我,你还没有搞明白吗?”纪铎鹰行了合手礼,果断收手,“我如果真想和你抢,你没有胜算!”

“你什么意思?”聂东川傻愣愣的立在场中央,看着纪铎鹰擦拭完汗水,往温泉池走去。

“我有一份资料会传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纪铎鹰没有回头,他浑身酸痛的厉害,但是他不愿意在聂东川面前显露出来。

咲谷美嘉心痛不已,一勺勺的往纪铎鹰身上浇硫磺汤:“你身体那么差,怎么能做那么激烈的运动?”

“活动活动挺好的,xiōng口的郁气都排出来的。”温泉里氤氲一片,还是能够看出除去衣物的纪铎鹰,脊椎处有诡异的弯曲——是强直性脊柱炎的症状。

“真喜欢她,大可直接找上她,这样折磨自己……何必呢?”咲谷美嘉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抚摩上去,纪铎鹰止住她更进一步的动作,慢慢滑进滚热的温泉中,“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自然就会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于晋江已经无力了,对于我的人品也无力了,尽量多写些抚慰大家吧!哭~~

挽椿七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晋江还要抽到什么时候~~大家看不到的39章内容提要:施梦童的婚礼一片混乱,她遇见了怎样的局面?作为伴娘的乔甯被追问婚期,聂东川会向她求婚吗?匆匆赶来的聂东川心情低落,他是怎样教训滋事者的呢?聂东川与纪铎鹰的第一场交锋,完败的是谁呢?大致就是39章的内容

没有不闹别扭的情侣,越是热恋中的闹的越是厉害,乔甯和聂东川陷入了平静的冷战,准确的说是聂东川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而乔甯忙的厉害,每天短暂的沟通,天雷地火是勾出不少,但是实质性的突破——等于零。

“要走吗?”乔甯睁开惺忪睡眼,一看床头的脑中才凌晨4点。

“是的,有紧急任务,你再多睡会儿。”聂东川起身,床垫嘎吱了一下,黑暗中分外刺耳。

聂东川的很多出勤任务都是不会和乔甯细说的,一来是属于高度机密,二来也怕她担心,尤其是这种紧急召唤,多半是试飞基地出了岔子。

“什么时候回来?”乔甯半趴在床上问,分多聚少的日子对于热恋中的两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不太清楚,这边的进修就等结业总评了,后面……我回基地的时间比较多,时间也不固定。”

“没关系。”成年人在一起,没办法演来悲悲戚戚的分离戏码,但是内心的牵挂是一份也不会少的。

“电话打到贾存旺那里就行了,我在试飞场没法和你联络。”聂东川一条条的交待着,一边在更衣镜前系着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找人,把原本的步入式更衣室改了,现在和卧房连为一体。

“我来。”乔甯赤脚下地,帮自家男人把领带系好,打出一个饱满的结,“这样多帅。”

聂东川握住她悬着的手,“明天是不是最后一次彩排?”

“嗯,听说沃特罗布公司还要派主管过来视察,我都紧张死了。”

“怕什么?他跳的比你好?”

“呵呵,不是,我觉得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像是真的!”

“老婆,你很在意这次演出?”

“当然咯。久负盛名的艺术节耶,而且是我自己编排的剧目,就好像……你们开一架全新的战斗机一样,既紧张又兴奋。”

聂东川低头笑笑,开全新的战斗机可没什么兴奋的,所有的技术参数都要自己摸索,没有现成的飞行手册做指导,一兴奋是要死人的。

乔甯埋在他的臂弯里,撒娇道:“我是不是太功利了?”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小萤星的孩子们需要社会的认可,他们不能一辈子靠捐助完成学业。”

“还是你最懂我。”乔甯炯炯的望着他,“下次回来一起出去玩吧,纪宥蓝喊我们去绿塔湖垂钓,一定很有趣。”

“那个女人……没什么必要,还是离她远一点。”聂东川语气又冷下来。

“为什么?”纪宥蓝这样温和典雅的女人,还会有人不喜欢?

“时间来不及了,晚点再联系你。”聂东川在她冰凉的嘴唇上印了一吻,匆匆的出了门,然后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凌晨更觉刺耳。这算冷战吗?好歹给她个原因啊,不然真是油锅里煎豆腐——搁谁谁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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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演的当日,丁文娴带来了沃特罗布公司的项目运营主管博格里安,和众主创一起都在台下,验收他们的投资效果。

罗本的制作团队果然高杆,不仅在布景上采用了欧洲最先进的声光电集成多媒体设备,还从云南空运来铜鼓、羊角编钟、铓锣等乐器,以及手工打造的鸟纹图腾雕像,整个舞台古朴而凝重,有种岁月穿梭的沧桑感。

整个舞蹈分为三个段落,第一段是叙述了小百灵们幼年嬉戏的场景,主要运用了哈尼族的白鹇舞,通过稳重的鼓声伴奏,均匀颤动的韵律,表现在竹林灌丛中觅食饮水,梳理羽毛,波状飞行的灵动姿态;第二段是描述恶神的山鹰前来掠食场景,主要运用了纳西族的东巴舞,通过山鹰独脚旋转,而后腾空跳下,顺势翻身跪地,复而纵身起立做收势来凸显威慑形象,很有巫师跳神的宗教仪式感觉;第三段则是百灵们惊惶逃窜至反抗斗争的转变场景,百鸟之王终于带领他们打败了山鹰,这一段运用了婀娜多姿的傣族舞,呼吸和缓而动作急促,腰胯起伏抖动,展示孔雀华丽高傲的王者风范。

乔甯和孩子们充满质朴气息的表演,以及布景的完美衬托,让在坐者都有欣赏一出好莱坞大戏的观感,排演完毕,项目主管博格里安先生带头鼓起掌来:“完美!我在憧憬它在艺术节上的轰动效应。”

丁文娴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爱丁堡能不能获奖我不敢说,但是在国内,这绝对是近年来不多见的精品剧目了。”

乔甯带着孩子们谢幕时,惊讶的看见台下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很多熟悉的身影,刘峎山先生在北京只有几个小时的转机时间,特意来为乔甯加油:“爱丁堡我们是无法亲临啦,提前预祝你马到成功。”

年芝馨老师眼泛泪花,对这个没有毕业的学生她是心存内疚的:“艺术源于生活,愿你的人生台上台下一样精彩。”

施梦童端着新婚少妇特有的矜贵架子,说着内心最真实的感慨:“当初学舞的那一伙同伴,早年的纯真梦想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谁又能数十年坚持一条路,最后尼玛神奇的还走到了爱丁堡舞台,这cāo蛋的世界,还有你这根独苗苗,只有两个字能归纳了——童话!乔甯,我佩服你!”

“谢谢,谢谢。”乔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乔甯是这台演出的主角,但是没有这些师长朋友们的关爱,自己不可能于逆境中扬帆起航,跨过大西洋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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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艺术节每年的八月份拉开帷幕,来自世界各地的表演艺术家和团体云集此地,数以千万计的游客则可以在这场开放的艺术节上,看见千姿百态的视觉盛宴,更可一享英国小镇的文化魅力。

大部分表演者只能获得大街小巷的一处弹丸之地进行自由的边缘艺术表演,而因为沃特罗布公司成功的商业运作,乔甯及小萤星舞团是中国唯一得偿进入正式剧院演出的团体,张贴的海报上写着“中国百灵飞过大西洋——体验来自香格里拉的原生态风情舞宴”。

一个多小时的演出时间内,没有一刻冷场,乔甯百灵的羽毛衣裙和山鹰的黑色透视纱裙由著名设计师量身订做,造型前卫大胆,每一次骨节的弯曲伸展都会引起斑斓的色彩变化;而舞蹈的配乐更是由世界顶级的录音棚录制完成,背景是粗旷的山林呼啸,中间夹杂细腻的虫鸣鸟啼;几十名少数民族儿童的加入,更是迎合了欧洲人崇尚自然的心态。

整出表演的成功是不言而喻的,观众的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乔甯带着孩子们谢幕时,掌声更是达到了顶点。

罗本第一个送上鲜花祝贺:“乔,你做到了。”

“是大家的功劳。”乔甯接过花束,别了一朵蓟花在xiōng前,其余的分给了孩子们。

丁文娴激动的拉住乔甯的手:“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刚才给我托了话。”

乔甯装作完全猜不到的样子:“谁啊?”

“驻爱丁堡总领事先生……” 丁文娴雀跃的说,“今晚在亚瑟酒店的答谢酒宴,苏格兰外事部和主办方的领导都会出席,能接到邀请函的人寥寥无几噢!”

“你去好了,我答应晚上带孩子们去观看城堡烟花节了。”

“你在耍我呢吧!这种活动不参加,你来参加艺术节是为了什么?”丁文娴提高声调。

“为了什么?演出的收益不是很好吗?”

“乔甯,你别跟我装傻了,我们的舞蹈演出得不到官方的宣传,还搞个屁啊!”

“那就看你想赚多少了,盆满钵满是很好,也要撑的下啊!”

“我不跟你说别的,单说沃特罗布公司投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难道是罗本的意思?还是博格里安先生?”

“这你别管,国内的媒体我都打点好了,死的都能给你吹出活的来,更何况你的成绩是货真价实的!” 丁文娴不依不饶的说,“你想想,苏格兰外事部的规格,那得多高啊!小萤星崭新的剧院,崭新的宿舍楼,崭新的课堂……近在咫尺啊!”

丁文娴所有的话当中,就最后一句打动了乔甯,“好吧,但我强调,喝酒可以,陪酒免谈。”

“嘿嘿,你想到哪儿去了。” 丁文娴尴尬的笑笑,你别说,她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聂东川的底细她也知道,威逼利诱看来是行不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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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酒店的答谢酒宴上,乔甯被引荐给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先生,“这位就是《百鸟朝凤》的表演者,乔甯小姐。”

“乔小姐,我看了你的演出海报,确实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叫……什么态来着?” 俞孝昆回忆着。

“原生态,俞先生。”乔甯对他的不专业有些反感。

“对,对,原生态,这个宣传定位非常新颖,国内就需要一个导向,一旦这个概念建立起来,立刻就能获得广泛的关注。” 俞孝昆嗅觉非常敏锐,这个乔甯绝对是一名兼具艺术与商业价值的品牌,“怎么样,乔小姐有兴趣和我们签约的话,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

“对不起,我已经签了瑞士的沃特罗布公司,他们对我这次的演出尽心尽力,所以很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换东家。”

“呵呵,我私人认为,国外的运作模式虽然先进,但是民族舞蹈毕竟是扎根国内文化的艺术,国外的演出机会肯定是比不上国内……” 俞孝昆觉得这不过是她自抬身价的说辞。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管他什么董事长,公开挖角的行为实在有失身份,乔甯没打算给他面子。

“噢……那就有点可惜了。” 俞孝昆摸摸下巴,有点没趣的走开了。

乔甯以为这样的场合,应该可以见到沃特罗布公司的总裁,她很想当面向他致谢,感谢他的信任和投资,把那么重量级的包装团队,用在她这样的新人身上。

“博格里安先生,不知道贵公司的总裁,今天会不会莅临酒会?”乔甯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找到了博格里安。

“不,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博格里安努努嘴,“不过,如果你是指at&d集团总裁的话,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名华裔?”

“华裔?怎么称呼?”

“噢,他的德文名字叫斯特凡,中文名字我不太会念,chio?jill?” 博格里安耸耸肩,无奈的说,“我只隶属沃特罗布子公司,和他接触不多。”

乔甯琢磨了好久,总觉得心头压了块石头一样,也许这只是巧合,可是如果不是巧合,他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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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的夜幕降临了,royal mile皇家哩路依旧人声鼎沸,因为实行了艺术节期间的交通管制,络绎不绝的游客依然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各种夜间演出,充满维多利亚时代气息的old town,反而更加吵嚷了。

乔甯从露台上探头望去,座落在火山峰上的爱丁堡城堡灯火通明,映着灰黑色的墙体,古老而宏伟。唉!陡然而至的成功固然惊喜,但是博格里安的话,更让乔甯心绪不宁,多么热闹的艺术节,多么人文的城市,可惜她的小飞侠不在,连圣贾尔斯大教堂不时漂荡的风笛声,都索然无味起来。

电话适时的响起了,是聂东川遥远飘忽的声音:“睡了吗?我搞不清你那边的时间。”

“没呢,酒店离管制区太近了,到处都是烟火和风笛的声音。”乔甯把电话拿远一点,“听得见吗?”

“好像能听见……老婆,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呐?”

“还行吧,艺术节的大牌太多了,我顶多算是满足了大家猎奇的心态,图个新鲜,吆喝一下罢了。”

“哇,这可不像我威风八面的老婆啊!”

“我哪里威风啦?”

“唔……你可是经常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好不好?”

“讨厌。唉……真想去福斯湾看看,宁静的海水,夜空下应该是幽蓝色的吧!”

“可惜,我不能陪你,以后也出不去。”聂东川遗憾的说,他的身份这么敏感,出国基本很困难。

“……帮你买了件礼物。”

“不会是苏格兰裙吧?”

“哈哈,你猜对了。”

“我不会穿的哟。”

“可是今天军乐团演奏的时候,样子很威风哩。”

“你威风就行了,我要保持低调……你不知道你老公很吃香的嘛。”

“……我很想你……” 乔甯几乎能想到他得意的四仰八叉的样子,分开才几天就度日如年,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噢,出去了才知道想我。”聂东川掐掐眉心,驱赶疲劳,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你去睡吧,等你睡着我再挂……”

乔甯握着话筒,更睡不着了,她最近越来越小女人了,但是聂东川似乎软硬不吃,体贴一份不少,逗趣一份不少,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心事始终摸不透。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大西洋,而是一段太久的分离,还有故作坚强的伪装。

挽椿八

巴丹吉林沙漠深处.西部某空军试训基地

大陆荒漠性气候,祁连山也遮挡不住的黄风沙砾铺天盖地,昼夜温差有三十多度,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片绿色,只有干枯的梭梭林和低矮的灌木,在流动的山丘中央顽强的生长。基地最外围是塑钢房搭建的简易住宅区,内层是防卫森严的机场跑道,核心机构的科研测试场,武器综合试验靶场,以及防空预警设备,车行三百多公里才能达到最近的固定居民区。

聂东川走进指挥控制大厅的隔离门,向总指挥报道:“首长好,试飞团团长聂东川向您报告。”

“小川啊,难得你去北京进修还把你召回来,昨晚的事故……想必你已经获悉了。”总指挥沉痛的说。

“是的。”昨晚的挂弹演练中,试飞团经验丰富的二级试飞员小柯不幸遇难,导弹固定装置线路故障,在试飞过程中挂架槽无法脱落,导致机毁人亡。

“我们已经处理了善后事宜,但是新机型的挂弹试飞,目前整个试训部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上吧,首长,前三次机型试飞都是我参与的,后来调任团长,才移交给了其他同志。”

“……”总指挥很感动,聂东川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照他的立场完全可以推荐其他的试飞员顶上,不由感慨聂少筠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王牌师有了一个好部下。

聂东川没有回军官宿舍洗去一身尘土,而是直接来到飞行准备室,所有的下属都起立敬礼,“团长……”

“都在啊,也好,省得我一个个点名。”

“团长……”大家都在悼念小柯同志,气氛很压抑。

“比我走之前长的还要壮啊,伙食标准又提高了?” 聂东川语气很轻松,不让悲伤的情绪在属下蔓延。

“团长,小柯……”

“小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天下午出殡,家属来的时候,大家都克制点。”聂东川挨个拍着他们的肩膀,“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团长,下一批次的机型试飞,真的是你上?”地勤保障兵小杨抹着眼泪说。

“你小子情报很灵啊!是我,这次研发部特意加装了安全阀,危险系数大大降低了……”爷爷很小的时候就教育过他,将领永远要身先士卒,躲在壕沟里的军官,战场上反而死的最快。

“可是……”李金柱心中最忐忑,他是团里唯一的特级试飞员,这项任务本来是非他莫属的。

“可是什么?莫非你想上?”聂东川检查着计算机里的飞行记录,和代理团长进行交接。

聂东川在团里是说一不二的权威,他定下的事,自然不容反驳,但是李金柱还是一路追到团长休息室,门还在身后哐啷直晃,就迫不及待的请愿:“团长,为什么不是我上?”

“本来是想让你去的,但你和小柯的关系最好,我和团政委商量了一下,怕你情绪不稳,怎么?有意见?”聂东川埋头工作着,没有抬头看他。

“团长,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你是知道俺媳妇怀孕了吧……” 李金柱挠挠头,“可是您在北京不是也刚谈上一个舞蹈家,有空还是多陪陪人家,这种危险的活,交给我们好了。”

“这你也知道?”聂东川无奈的摇头,“贾存旺的嘴就是快。”

李金柱见团长没赶他走,干脆一屁股坐下来,黝黑的脸往聂东川面前凑:“团长,赶紧娶个团长夫人吧!这几年大规模扩建后,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咱们喝的那水又碱又骺,现在都是管道直供饮用水了,而且我见过兰州的军区家属楼,好家伙,不比北京的楼房差捏!”

“我娶老婆,你cāo什么闲心?该干嘛干嘛去,下午的训练一个都不能少啊!”聂东川直接把他轰走,暗暗嘀咕,让我老婆跟我上这儿来受罪,我可舍不得。

李金柱走后,聂东川把门销上,摊开手边的一叠文件,纪铎鹰传给他的资料很简单,一份是乔甯在云南的医疗记录,山区义诊队对她进行了肺结核、疟疾、艾滋病等项目体检,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才会需要这些项目的体检啊!

一份是乔甯母亲丁雁萍的拘留案底,丰氏国际检举其走私嫌疑,冯绍霆作保释放,这有点像一个挖坑一个埋,挥铲子的都是一伙人,更诡异的是,保释日期就在乔甯提出分手后的第三天。

最后一份是刘峎山先生提供的,凡鼐集团在过去四年中,意图投资慈善基金会的计划,要求就是乔甯必须担任常驻上海办事处的理事一职。

聂东川记得当初乔甯一直称呼冯绍霆为干爹,也正因为此,他对冯绍霆的印象还算不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处心积虑的在家庭、学校、工作上,对自己的干女儿一路围追堵截,他存的是什么祸心,动的是什么歹念,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聂东川的脸上yīn晴不定,人渣他看的多了,但是敢渣到他头上的,冯绍霆算是头一个,他和甯甯错失的八年,原来是这个家伙一手促成的。

他沉思了一阵,然后拨通了纪铎鹰的私人专线:“我们什么时候再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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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事,她看着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感觉很讽刺。一个舞蹈家如果在国内获奖,也许连上报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一旦上了国际舞台,似乎身价就不一样了,爱丁堡艺术节这个国内还比较陌生的赛事,日前占据了报纸整个版面,标题是《苏格兰上空的中国百灵——舞蹈家乔甯用原生态征服英国观众》,全文转发了泰晤士报的一则评论文章。

“看见没有,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舞蹈家了,就今天早上这一会儿功夫,要求采访的媒体就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丁文娴笑逐颜开的说,她已经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功劳了。

“我倒觉得这篇有点意思,《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署名文章,抨击国内舞蹈选拔体系埋没人才,如果不是爱丁堡评委们慧眼识英,中国舞蹈家要跨越多少阻碍,才能赢得如此多的掌声?”乔甯读得津津有味,“这番话深得我心,秦永元这个评论员,以前不是《侨埠周刊》的吗?”

“你快别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趁势增加曝光度,那些旁枝末节的问题,现在不用考虑。” 丁文娴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有了乔甯这条大鱼,什么代言费、出场费、演出费都唾手可得。

乔甯不经意的笑笑,看来她现在做人过于友善,都把她当软柿子捏了,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老虎不发威,不是他软弱,只是因为他还没饿!

“今天有什么安排?”乔甯拉拉衣摆,直起身。

“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怎么样?又有档次,又能结交文化界的权威,我的选择不会错的。”

“好,就去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乔甯把小羊皮手套戴好,回头瞅瞅呆立的经纪人,“怎么了?走啊!”

“你今天……太配合了吧!”

乔甯抬抬眼皮,“我不是一直很配合你嘛!不过……依华会跟我一起去。”

“你……你,你是想往知心姐姐少儿栏目发展吗?” 丁文娴气结,搞慈善不过是增加人气的砝码,现在都成功上位了,谁还把慈善当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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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是乔甯公开露面的第一个活动,也是文化界名人的大聚会,乔甯因为在爱丁堡获奖风头正劲,被组委会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压轴出场。

坐在左手的知名演奏家对乔甯友好的笑笑:“你旁边的这位小姑娘是谁?”

“她叫依华,傈僳族,也是和我一起参加爱丁堡演出的小演员之一。”乔甯郑重的介绍着。

“叔叔好。”依华行着傈僳族的礼节,非常天真烂漫。

“噢,你好你好。”

另一位编导模样的人问道:“这也是个小艺术家啊!难怪镜头感这么好!”

“其实我们舞蹈团是隶属‘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的分支机构,所以山区儿童助学才是目前的主要工作。”

“噢!原来如此,乔甯女士真是不简单,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乔甯用自己的态度表明,她的舞蹈团是公益性质的,不会接演纯粹的商业演出。

乔甯每说一句话,丁文娴的脸就抽搐一下,仿佛能看见大把的红票子从她眼前溜走,“乔甯,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呀!合同上讲明了,所有的演出接洽,都由我来负责的。”

“是啊,合同上还说了,所有演出收益的盈余部分必须用于慈善助学,请问,你做到了吗?”

“可……可是,舞蹈团不是……一直都亏损嘛!”

“呵呵,我特别想知道,每年总部拨款40万,演出酬金120万也叫亏损?每年除了场馆租金,你一笔额外款项都不肯拨,也能亏损?”乔甯不留情面的揭她的老底,“好吧,就算以前都是亏损,这次周年庆典组委会明明寄发了补助,你说是免费演出,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那个……”丁文娴一直以为在帐目上,乔甯是门外汉,糊弄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这个时候掀牌,于是恼羞成怒道:“乔甯,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怜兮兮的从云南回来,扯着一帮小鬼头,连个毕业文凭都掏不出来,肯接纳你的只有我丁文娴。”

“所以呢!我很感恩,任你剥削了这么久,我又发过一句牢骚嘛?”

“哼,现在翅膀硬了,想另起炉灶还是整地?”丁文娴也不管是大庭广众之下了,嗓门提的老高。

乔甯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委托律师和你解除了合同关系,以后我的一切,不劳您费心了。”

丁文娴如遭当头棒喝,木楞楞的站在座位席上:“解除合同?……我把你培养到今天,你跟我玩解除合同?……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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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乔甯表演完毕回到台下,丁文娴已经没了踪影,慈悲不等于圣母,乔甯从来没打算在她手下蜗居太久,这次周年庆典只不过是一起导火线,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她自己能想通这点。

“乔甯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依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拽着乔甯的衣角问。

“现在就回去,回去之前给多吉姆他们带些好吃的,好不好?”

“嗯,好。”依华大眼晶亮,开心的点头。

乔甯向组委会领导告别后,牵着依华的小手走出场馆,“以后丁阿姨是不是都不会来剧团了?”依华抬头问。

“应该是吧。怎么了?依华不高兴?”

依华摇摇头,“那还会有别的人来管我们吗?”

“不会,应该就只有我和罗本叔叔。”

“太好了,这下可以自由活动了。”依华突然发出欢欣的声音。

“难道平时不可以?”乔甯惊讶的问。

“丁阿姨让我们八点必须就寝,周末不允许去游乐园玩,晚上吃点心还要扣除10元伙食费。”依华扒着手指数,“反正除了上课排练,别的都不许就对了。”

“我怎么不知道?”乔甯很恼火,这跟关犯人有什么区别?

“是丁阿姨不让我们说的,她说如果你知道了,她就把我们送回山区去。”

“不是这样的。”乔甯搂住依华,坚定的说,“以前是乔甯姐姐忽略你们了,以后就不会了。”

依华和她的感情最好,想当初刚到云南的时候,以为自己年轻力强,一心往最偏远最诗情画意的怒江大峡谷跑,结果遇到山体滑坡,差点就死在路上,多亏了依华一家收留,养伤了大半年,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依华每天跟着她认字学舞,最后死也不肯放她走,乔甯只好说服她父母,带她一起去了支教的学校,从此之后,乔甯才有了干脆成立一个舞蹈团的念头……还有很多很多的记忆,在贡山帮乡亲插水稻秧,腿上爬满了蚂蟥;在雨天挨家挨户发放书本,拜托父母一定要让孩子来上学;晚上为了省一点烛油,摸黑起来上厕所,差点载到沟里去……太多的心酸,现在想起来都怀疑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但是她不会说给别人知道,尤其是聂东川。

作者有话要说:人气低迷,反省中~~

3

挽椿九

丁文娴虽然走了,却做了件极不厚道的事情,她把“小萤星”的很多演职人员都煽动走了,包括执行经理、指导老师甚至保姆阿姨,乔甯一时陷入无米下锅的窘境。

“乔甯,对不起啊,我和丁主管的合约还没有到期。”

“乔甯,她毕竟是老牌经纪人了,跟着她发展稳妥一些。”

“乔甯……”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人各有志,我乔甯决不勉强各位。”乔甯送走这些老雇员,回头望望空荡荡的剧场,告诉自己:自己经历的挫折还少吗,不过又是一次从头开始。

罗本走进剧场时,看见乔甯坐在道具箱上,撑着头发呆,“乔,你怎么了?这次巡回演出筹备的怎么样?”

“嗯?……噢,演出都排演好了,就等最后的审批了。”乔甯对着罗本笑笑,她可没有被打击到,刚在心里打了个腹稿,重新招聘大约要两周时间,她不仅要尽快恢复舞蹈团的正常运转,还要扩大规模,让那些走的人后悔去吧!

罗本兴冲冲的从国外回来,却发现剧团有点异样,“噫?丁女士呢?……还有其他人呢?”

“辞职了,……这段时间咱们俩要辛苦些了。”乔甯歉意的说,“我想把巡回演出推后,人手实在不够。”

“可是海外推广很顺利呢,华侨商会邀请我们进行三期访问,第一站在巴黎gymnase剧院。”罗本想了想,“而且全程都有非常好的接待,不需要太多的人手。”

“嗯,那也好,看来国内演出注定是命运多舛,只能先放一放了。”乔甯原以为可以在国内多陪陪聂东川,看来这个计划又泡汤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一点没错,这边剧团人手的事没解决,那边又爆冷出来一则消息,巴黎访问的海外演出许可证没有获批,也就是说乔甯想去巴黎演出,没门!

“天啊,艺术高于一切,这样的活动为什么不放行?”罗本觉得不可思议,在国外对于这块的审查是很松的,更不用说一个公益舞蹈团体,一个备受瞩目的舞蹈家,简直就是一路绿灯,夹道欢送才对嘛!

“我也不清楚,国内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流程不通过,你也没办法。”乔甯也觉得很纳闷,以往没出过这种状况啊,难道有人在卡她?

“噢,对了,博格里安先生在高层经常活动,也许他有办法。”罗本一拍大腿,果断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他的上司。

乔甯摇摇头,罗本到底不懂中国的人情世故,政府部门如果能被你三言两语说动了,也不叫掌握生杀大权的天朝衙门了。唉!如果说乔甯真得罪了什么人,思来想去,只有上次在爱丁堡严词拒绝的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了,真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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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闹心的事打了个岔,等乔甯想起来去接机时,已经过了个把小时了,“糟了,糟了,聂东川要等急了。”

飞快的抓起外套,拦了的士直奔机场,果然已经错过抵达时间很久了,乔甯哀叹,聂东川难得回来一次,还被晾在机场那么久,一定要怨死了吧!

从接机口转出来,路过一家玩具店,橱窗里摆满了正版托马斯小火车,一个孩子正拉着母亲的衣服:“妈妈,我的托马斯怎么不动了?”

“这个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子卡住了?”母亲蹲下来盘弄着,但是怎么也弄不好。

“我来试试。”聂东川居然从店里走了出来,汗,他刚才不会在买玩具吧。

聂东川没有看见乔甯,他把手上的热咖啡摆在柜台上,专心致志的修起来。托马斯的玩具是一个组合套装,他就在地上摆放起来,“嗯……这个部件不是电池驱动的……”长长的轨道很快在他手上成型,每一个部件都组装的非常准确。

“那是怎么开的呀?叔叔。”小男孩一脸渴求的问。

“看见这个手柄了吗?”聂东川指着链轨站的模拟开关,“你打开这个就可以自动前进了。”

“不可能啊,说明书上不是写了全程自动化吗?”妈妈表示不相信,

“是自动化啊,但是你不选择前进方向,它怎么正常工作呢?……”聂东川出奇的有耐心,简直像在给这对母子上模电课程。

小男孩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妈妈,妈妈,托马斯没有坏噢,他只是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是啊,所以你要多动手动脑……”妈妈认真的教育着小男孩,深情非常慈祥。

聂东川看着她们走远,才对店员说:“刚才我买的那些玩具,你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哪个地址啊?”乔甯冷不丁的出声,看看有没有吓到他。

“送到那个有一堆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狠心女人的剧团啊。”聂东川头都没回,语气果然很哀怨。

“唉呦,对不起啦,我今天真的是太忙了。”乔甯去拉他的手撒娇,被聂东川一下拽到怀里,孩子气的要求:“我要补偿,没有补偿我就生气。”

“那好,我跟你讲个笑话吧。”乔甯故意不理会他语气里的邪恶暗示,“你知道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在哪里吗?”

“应该是南极吧。”聂东川对自己的地理常识很有自信。

“错了……是西伯利亚,你没听见天气预报上都说,从西伯利亚来了一股强冷气流嘛!”乔甯说完,就赶紧跳开,还做了个你是笨蛋的鬼脸。

“这个不算好不好。”聂东川很不服气,哪有这样的智力测试题啊,“那我也讲一个,有一天美国五角大楼被炸了,布什看了很恼火:五角大楼变四角大楼了。”

“然后呢?”乔甯这个真没听过,到底是部队出来的,说的笑话都不一样。

“然后,赖斯就说:错了,五角大楼少一角,应该变六角大楼了……”聂东川绝对领悟了冷笑话的真谛。

“……好冷啊,我被冻到了。”乔甯竖大拇指,甘拜下风。

“那是不是我赢了?我说真的,老婆,想想怎么给我补偿啊!”聂东川继续耍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眼神里蕴含的温度,都可以直接把乔甯烤化了。

乔甯很开心,他家小川永远是那样粘糊,连自己迟到也不生气,“补偿你一个托马斯吧,童心未泯的团长大人,别不承认噢,我看见你刚才玩的不亦乐乎了。”

聂东川那个恨啊,浓黑的眉毛都要拧的打结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玩的不亦乐乎了?我是助人为乐,助人为乐好不好。”

“嗯,好。雷锋叔叔,送你一本笔记本吧,你可以把好人好事都记在上面……”乔甯继续得了巧还卖乖,终于成功的惹毛了某人,狼爪一伸把小白兔拖到立柱旁,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後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他的唇马上霸道的攫住了她的。就在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去!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嘴里是他的味道,淡淡的咖啡味,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灼热的气息暖暖的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也顿时躁动不已。他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量,她加深掐入他後颈的手指力道,在唇舌来往中xiōng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等乔甯理好头发,羞答答的走出来时,恨不得拿个包把头挡住:“你这个流氓,刚才肯定被人家看见了。”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聂东川揉揉她的头发,还是体贴的挡住人流的视线,“甯甯,你看。”

“看什么?我不要看。”乔甯还在羞臊中。

“看外面下雪了,你的话可真灵,西伯利亚冷空气真的来了……”聂东川接住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看清就溶化了,看来自己的体温果然是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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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小别胜新婚的激动,也许是被这难得的初雪激起了玩性,两个人是一路小跑冲进小区的,不过是芝麻大小的雪霰子,也躲闪的狼狈极了。

“我们去超市买把伞吧。”乔甯纠结的提议,其实大门离寓所不过几百码,但是怕聂东川受凉,才这样提议。

“不去,才多远啊,跑跑就到了,当提前热身了。”聂东川坏笑着说,和他光明磊落的解放军形象太不协调了。

“要和谐,现在都在讲和谐社会,你懂吗?”乔甯坚决用政治思想武装自己。

“知道啊,首先要从社会的角度和谐,社会的构成要素就是个人啊,所以我们必须先个人和谐起来。”聂东川最近刚被头晕脑胀的灌输了一大堆全会精神,用来忽悠乔甯是再顺手不过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乔甯恨的牙痒痒,只好一跺脚说,“快跑,跑的慢了,今晚睡地板。”

“啊!老婆,你好狠的心啊……”嘴上这样说,脚底下可不拖沓,向着落荒而逃的小白兔追去。

“啊啊啊,别追我……我是第一名……”乔甯尖叫着躲闪,慌不择路的围着景观栈桥转了两圈。

“就你这小短腿……别乱跑了,小心跌倒。”聂东川对她失败的方向感无力了,左手一撑越过围栏,直接堵在了乔甯前面。

“你赖皮,惩罚暂停10秒。”乔甯记得赛车上是有这条规定的。

“好,我就进加油站暂停10秒。”聂东川会心一笑,真的站在那里等她,“快点……还有8秒咯,7、6、5……”

“哎呀呀……救命呀!”乔甯越心急跑的越慢,连耍赖带蒙骗,还是在家门口被掬了个满怀。

这时也顾不上抖抖衣服上的雪花了,乔甯嫣红的唇微撅著,水色滟潋的双眼黑亮如宝石,睫毛浓密卷翘,白皙如玉的脸颊因一路的奔跑而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聂东川轻轻地啄吻著她迷人的眼睛,舌尖似带著火苗一根根地数过她卷翘的眼睫毛,双唇滑落到乔甯秀挺的鼻梁上,并用牙齿轻咬著鼻尖,“……唔……你又在作怪。”

“嘘……我没作怪……只是在掏钥匙……”聂东川的手从口袋里伸进去,摸索了半天,动作细腻而蛊惑,圆巧的肚脐能感觉到指腹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幽幽下探。

“……钥匙……钥匙在手包里啦……”要命了,一点莹莹的雪粒随着激烈的动作滑落到xiōng口,冰凉的贴在弧度优美的白皙浑圆上,毛衣下躲藏着娇豔欲滴的红莓,不安的挺立起来。

“大冷天……还穿了v领衫,想冻死自己嘛!”聂东川眼棱涨了一涨,竭力止住妄念,利索的打开房门,把乔甯提溜进去,反手重重的甩门“哐当”。

隔壁邻居老太太耳朵不太灵光,还以为有人敲门,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探头探脑一看,对面动静极响,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叹息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能站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躺着……”

老太太,你这次绝对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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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初晴,窗外是素白一片,清晨的光线折射出澄净剔透的菱花,某个朝气蓬勃的欲望紧紧抵著因昨晚激烈的性事而十分脆弱的花瓣,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跳动著,摩擦著,让乔甯突然清醒了过来。休息了一个晚上,他的欲望精神饱满,昂首挺立,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英勇战士。

“再闹我咬你……”乔甯郁结,一下子是饿太狠,一下子是吃太饱,果然都是很伤身啊!

“圈紧我……”聂东川相当厚颜,一大早就神采奕奕的说,“我们再一次……好不好?”

“不要……你不是回来参加结业典礼的吗?”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哪个才是首要任务。

“嗯……也算是吧……”聂东川这趟回来,最主要的任务当然是把冯绍霆踹入十八层地狱。两个男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付冯绍霆不难,难的是既要让他死到凉透,又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毕竟以冯绍霆今时今日的地位,被他瞅准机会硬是反咬一口,也是连着皮带着肉,血淋淋的痛哩!

“那你还不快去……”乔甯用脚顶他下床,却不经意顶到某样凸起,大窘,“团长小弟,你不要老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好吧,和平时期要保持淡定……”

“谁说的?和平时期更要保持无产阶级警惕,防止敌人渗透演变,瓦解我军的钢铁意志。”聂东川心情很好,北海舰队已经对他伸出了橄榄枝,等圆满的完成这次试飞任务,也是他转战地方部队,好好陪老婆的日子了。试飞的感觉虽然刺激,但是危险系数太高,以至于他不敢轻易的向乔甯承诺未来,要是像小柯那样,最后只留一张遗像捧在手上,媳妇儿在追悼会上几度哭晕过去,那样的场景,他想想就后脊生凉……

“你完蛋了,我要是你们院长,一定不给你毕业!”乔甯气归气,还是起床帮他煎蛋去了,聂东川总是吹嘘自己无所不能,在厨房上绝对是他的死穴。

“哎呀,有老婆就是好,一天一个蛋,快活似神仙啊!”聂东川披了湛蓝的冬常服外套,捏起煎蛋脆脆的卷边,就囫囵吞枣的咽下去。

乔甯用锅铲敲他的手,“太热的东西吃了对食道不好,下次再偷吃,自己出去买煎饼果子去。”

“遵命,首长!”聂东川嬉皮笑脸的说,又去取豆浆机里的豆浆来喝。

“求你别添乱了,豆浆还没加热呢……”乔甯简直能预见以后一起生活,该是怎样**飞狗跳的样子啊!

聂东川去客厅取证件和皮带,看见乔甯的手机直闪,“谁这么早来电话啊!……老婆,你电话……”

原来是罗本抑制不住喜悦,专程告诉乔甯,演出许可证审批通过了:“乔,博格里安专门致电集团总部,几个小时就全办妥了。”

乔甯懵了,难道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噢!真意外啊!”

“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无偿参演,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晚会,这点小要求,我当然帮你答应下来咯。”罗本直接把文化部的要求转述了一遍。

“嗯,嗯……真是一个好消息。”乔甯这才信以为真,“替我向博格里安先生致谢……好,拜拜。”

一回头,就看见聂东川板着脸,拿着皮带在手上一下下的敲击:“你不去吃饭,在这里演胡汉三啊!”

聂东川差点一口气没梗死:“你去找罗本办演出审批?”

“……怎么了?”

“你有什么困难,难道不能找我?”找罗本,就等于找沃特罗布公司,就等于找纪铎鹰,简直等于公开向情敌求援啊!

“我……找你?隔行如隔山,两两不挨着呀!”乔甯莫名其妙的说。

“那我告诉你,就你哪点小事,我连腿都不用迈出这个屋子,就能帮你办好,你信吗?”聂东川也火大了,“你老公在你眼中,就这么诸事无用?”

“你把我乔甯当什么人了?我不是需要你动用私人关系、高干背景,娇柔呵护的小花朵好吗?”

“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中还是这么不可靠?连个洋鬼子都比不上?”

“你什么意思啊?敢情是不乐意我找罗本帮忙!”乔甯也火了,这位爷无名火发的也太诡异了吧,“上次让我别和纪宥蓝走太近,这次连我的工作伙伴你也干涉,你是不是太武断专制了?我告诉你,这里是法制社会,不是你独断独行的试飞团!”

“你见过我在试飞团是怎样独断独行?”聂东川讪笑,语气凉薄。

“聂东川,你这样让我很受伤。”乔甯一直都是独立的人,再大的困难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让她服软也是不可能。

冷场,西伯利亚冷场,你叫聂东川怎么告诉她,那个沃特罗布公司是她老相好专门为她成立的?你叫聂东川怎么告诉她,一个男人看见自己老婆向别的男人求援是什么感受?你叫聂东川怎么告诉她,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再去和纪铎鹰一起讨论对付凡鼐的计划,简直就像当众扇了他一个耳光……

聂东川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我-不-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能看见这一章的都是买了v的吧!先致谢,再提醒大家,天凉了注意保暖噢~~

挽椿十

终于吵开了,反而有点轻松,当然也有浓浓的失落。本来就是聚少离多的两个人,曾经约定过,不论什么事都不吵架的,可见愿望总是美好的,再相爱的人也免不了口角。

“乔,我是不是做错事了?”罗本看见乔甯一天都蔫巴巴的,直觉和自己有关。

“和你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跟谁有关系……”乔甯无奈的苦笑,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现在不是她伤感的时候。

一早是面试来应聘的工作人员,乔甯端坐在办公桌前,感觉每个人都看不顺眼。有一个浓眉大眼有点像聂东川的市场推广,口若悬河的吹着:“我与多家电台、电视台、演出单位、摄制单位、唱片公司及广告公司都有着良好的关系,你如果签了我,三年内就可以冲出世界……呃!”

“冲出世界,走向宇宙,哦?”乔甯翻了翻眼,就这口才还做市场推广?而且这长相,太不招人待见了,“谢谢,你回去等通知吧。”

还有一个自称担任过十多台大型晚会造型师的男人,捏着兰花指说:“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们的表演,啧啧啧,造型相当失败啊,露的太少,不够抓睛,抓睛你明白嘛?”

“明白,明白……你现在就让我有这样感觉……”乔甯心惊肉跳的看他那妖娆的动作。

“是嘛?你真有眼光,我这身造型,是alexander mcqueen的最新设计,这耸肩这铆钉……”

“行了,我们是民族舞蹈团,恐怕不适合您屈就。”乔甯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他赶紧离开。

“那,可以帮我签个名嘛?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他从怀里掏出小本本,殷勤的递到乔甯手中。

“……”

忿忿的情绪到了中午,演变成哀怨,物流专递把托马斯小火车送来了,孩子们都很高兴,阿都都捧在怀里就不愿撒手:“乔甯姐姐,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嘛?”

“是啊,大家要一起玩噢,团结友爱,谁都不许抢!”乔甯把阿都都抱在怀里,回忆着聂东川的方法,一节一节把所有部件拼装起来。

“哇,乔甯姐姐好棒呀!”多吉姆抓着绿色的培西,“嘟嘟嘟”的开起来,“谢谢姐姐。”

“不用谢我,要谢……一个怪叔叔。”生气的时候根本就不愿提到那个人,但是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他。他在结业仪式上会授衔嘛?他今天有没有想自己?到现在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难道还等她先妥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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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聂东川休假结束,乔甯都没有等到聂东川的道歉,最终带着遗憾与刚刚组建的新舞团一起开赴巴黎。

第一次置身这么繁华的大都市,扑面而来的古典主义艺术气息让人陶醉。theatre du petit gymnase剧院的全称是小体育馆剧院,位于被誉为“新雅典”的巴黎第九区,这里是艺术家的乐园,也是全巴黎最最兼收并蓄的地区之一。

法国华侨商会的骆女士为他们接风洗尘,塞纳河畔的红楼中餐厅唐风楚韵,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哎呀,好多小朋友来作客,他们怎么没有转告我?” 骆女士看着一个个孩子特别乖巧的手牵手排成一溜,就觉得可爱的不行。

“不用的,他们都非常懂事,不需要特别的照顾。”乔甯特意为孩子们订做了法国贝雷帽,一色的驼色小大衣,精神焕发的代表着“小萤星”的新气象。

“那可不行,这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特别加餐的。” 骆女士亲热的牵着依华,“对了,还有儿童行军床,这样他们睡觉就不会滚下来了!”

“非常感谢。”乔甯无法拒绝这种热情,可能做母亲的人都是母爱泛滥,这样一来又想起来自己的父母。

当年因为南沂桥垮塌,因为他们对钱势卑躬屈膝的态度,对他们有很深的埋怨。现在想想,道德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没有物质基础谁也清高不起来,况且父母毕竟是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爱你的人,也该找时间回去探望探望他们了。

“乔甯姐姐,巴黎是不是有艾菲尔铁塔啊?”多吉姆拉拉乔甯的衣襟问道。

“嗯,如果时间允许,姐姐带你们去把每个好玩的地方都玩一遍。”

“不用在意时间,要让孩子们玩得尽兴。” 骆女士笑眯眯的表态,“在巴黎停留期间,我们都会给予最热情的接待。”

“哦!”孩子们欢呼起来。

******************

乔甯本来是收拾停当,预备带孩子们出去感受一下浪漫之都的美景,可惜她英语还能勉强应付日常对话,法语连打招呼都没有学会,只能巴巴的跑去询问:“能给我们找个临时翻译吗?不一定要内地来的,粤语我也能听懂一些。”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啊!”纪宥蓝雍容典雅的立在门廊下,复古红唇炽烈妖艳,差点叫乔甯认不出来。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乔甯又惊又喜道。

“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几天可是时尚界的盛事——巴黎时装周,我做为de grisogono珠宝市场总监,理应出席。”纪宥蓝的气场一点不输大牌明星,想来家世一定不普通,乔甯自嘲:“我真的没有在意,而且这些活动,和我们普通人也没什么关系啊。”

纪宥蓝不赞同的抬眉:“拜托,你在华人圈子里可是一炮而红啊,比起那些影视明星,你更有资格坐在前排。”

“我真的没有那个兴趣,而且我这次来是参加舞蹈表演的,晚上还要出席中华宣道会的圣餐布道,明天还要……”乔甯细数着行程安排,真的身不由己。

“ok,ok,我讲不赢你,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嘛?”纪宥蓝没有再勉强。

两位风格各异的中国大美人走在花木葱翠的杜乐丽花园,不时被误认为某个亚裔明星,“巴黎人都这么热情?”

“呵呵,因为杜乐丽花园是时装周六大秀场之一,所以他们才会推测,能来的美女都是明星。”纪宥蓝幽默的说,“我来这里好久,似乎并没有被搭讪的经历呢,可能今天是沾了你的光。”

“你要是天天都打扮的像今天这样性感,我敢保证搭讪的人可以围着香榭丽舍大街绕一圈。”乔甯也不甘示弱的回敬。

“我倒是想啊,可惜家里有位顽固的大哥,整天耳提面命,中华传统美德啦,女诫内训啦,真是受不了。”纪宥蓝说这番话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乔甯的表情,可惜乔甯完全没有任何联想,还嘲笑她是在家被母亲管,出门被大哥管。

两人边走边聊,听了纪宥蓝的介绍,乔甯才知道杜乐丽花园还有那么多历史典故,栗树、莱姆树、长寿花、紫罗兰簇拥着造型前卫的雕塑群,游客在皇家池塘畔饮着咖啡悠闲静谧。

“二战时,巴黎宣布为不设防城市,否则我们今日也不会看见这些保存完好的遗迹瑰宝。”乔甯有感而发。

“是啊。”纪宥蓝伸手一指,“这个方向可以眺望到協和廣場的埃及粉紅色方尖碑,直至遠方的凱旋門。”

“是吗……咦?”乔甯顺着纪宥蓝的手势望去,却以外看见了盛装打扮的冯晚妤,高傲的往东南角dior高级订制服秀秀场走去,那里斗大的雪白的山茶花,漫天盖地印满了搭建的透明雨棚。不过最奇怪的是,她身边白色西服的何湛宁,不仅替她拎包提裙,还时不时的厮磨耳语,举止非常亲昵。

冯晚妤一向以公主自居,极致向往贵族名媛的奢华作派,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何湛宁的父亲入狱多年,何家早就没了依仗,心高气傲的冯晚妤能看上他?

更更更奇怪的是,冯晚妤明明也看见了乔甯,但是仅仅脚步停顿了一下,就视若无睹的闪身而过。依她的性格,就算不上前讥诮两句,也要展现一下她的订制礼服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难道她转性了?不,决不可能!

纪宥蓝也看见了这对旁若无人的情侣,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何湛宁——冯绍霆如今的左膀右臂之一,现任法属小安的列斯群岛,西索能源控股公司董事长;冯晚妤——凡鼐千金小姐,芳达传媒执行董事;看起来都是年轻有为的商业才俊,内里不过是冯绍霆外逃资本的最佳掩护。

纪宥蓝在xiōng口划了个十字,默默祷告:“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旧·伯》18:5。”等着吧,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

演出当晚,乔甯出席了巴黎中华宣道会的圣餐布道,很多华人在海外都信教,但是教义之间有细微的差别,尤其是所谓的上流人士,更是以此来区别自己与新移民之间的尊卑高低。

乔甯身处其中,就明显的感觉到两者之间的泾渭分明,骆女士领着自己早早到场,介绍给了长条桌主位上的商会会长,“乔甯小姐,著名的华人舞蹈家,今天的撑伞的那出舞蹈,就是她剧团的表演。”

“哦,这个舞蹈我印象深刻,舞蹈叫什么名字?”会长给予首肯,乔甯编排的这出舞蹈是撑伞踏筛的婚姻民俗,但是孩子们的表情动作依旧保留了童真,把整出舞蹈表演的风趣且有喜感,让在坐的华侨商界人士笑得乐不可支。

“是《阿妹戚托》,讲新娘的女伴们在离别之际表达依依不舍之情。”乔甯为骆女士翻译剧情,“但是我以为,儿童舞蹈还是本色为主,所以编舞的时候加入了滑稽剧的效果。”

“这样很好,小孩子擦的红彤彤的嘴唇,说什么情啊爱的,我可受不了。” 商会会长很早就移民法国了,但是骨子里的保守一点都没减少。

“关键是适合儿童表演的舞蹈剧目太少,我最近也在进行这方面的编排。”乔甯客气的说。

“好,下次有机会,一定让我欣赏你们的新剧啊。”会长大笔一挥,在援助支票上签了名字,“这是我代表华侨商会的一点心意。”

乔甯看了一下数额,有种农民斗土豪分田地的感觉,“谢谢会长。”

骆女士一副自己人的样子,附在耳边叮嘱:“回去接受采访时,提上一两句,会长就很高兴啦!”

“嗯,我懂。”乔甯点头。

骆女士又补上一句:“那边的几位,你就不要去结交了,都是些大陆富商,有钱是有钱,来路都不正呢。”

乔甯这一看,差点没笑歪了嘴,骆女士说的钱财来路不正的大陆富商,不正是冯晚妤嘛!她这次挽着手臂的也是一个熟人——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郎才女貌的何湛宁却揽着另一位小姐的腰,难道富人圈子里流行交换情侣?

乔甯真心没打算和这两人搭话,估计冯晚妤也有几分尴尬,默默的在做餐前祷告,样子还怪虔诚的。

但是俞孝昆似乎不知道内情,看见乔甯一脸兴奋:“乔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这个人的态度让乔甯摸不着头脑,你卡我的演出审批不说,还演什么他乡遇故知的戏码啊,真是影帝级的人物!

俞孝昆见自己的热情没有得到回应,也不以为意:“这次巴黎之行真是收获颇丰,乔小姐没有去时装周看看?”

“没有。”乔甯默念,你这个话题应该问你身边的女士比较好。

俞孝昆继续热脸相迎:“乔小姐一定是事务繁忙……不过没关系,我的未婚妻有秋冬季各大品牌的全套图册,看中哪一件可以随时订购。”

这下隐在身侧的冯晚妤避无可避了,清清嗓子道:“是啊……那是一定的。”

乔甯对天发誓,就单单为了冯晚妤吃瘪的表情,就绝对值回头票了。冯晚妤当时去杜乐丽花园,一定没想到会遇见熟人,人前的矜持和人后的孟浪简直判若两人,哈哈,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和俞孝昆盟婚约,又和何湛宁玩地下情,冯晚妤的品位也不怎么中看啊!

俞孝昆见乔甯绽开了笑容,以为自己成功破冰,突兀的说了一句:“乔小姐,您认识纪铎鹰先生,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们之间……差点搞出误会。”

“纪铎鹰?”乔甯轻蹙眉头,怎么会提到他。

“是我糊涂,乔小姐既然和沃特罗布公司签了约,自然是纪先生的知音,上次是我唐突了。”你瞧这话说的,知音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干脆说红颜知己?

乔甯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桩桩的事情联系起来,每一条线索都已经指向纪铎鹰了,可惜自己居然一直没往他身上想……

这个真相对乔甯来说有点残酷,首先是勾起了她尘封很久的回忆,那样的一个人,在那样的一段岁月,陪伴过自己,终身难忘……但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出现?签约她,包装她,捧红她,还不告诉她,以为是在施舍她登上艺术巅峰的机遇?可惜,舞蹈家的梦是不可以被施舍的。

还有一提到纪宥蓝,一提到沃特罗布公司就义愤填膺的聂东川,他一定是知道纪铎鹰的吧,难怪会为了演出审批的事,发那么大火!

乔甯想通了这一层,心里哭笑不得,聂东川这个别扭的家伙,心里不放心,又不肯明说,好象那样就会折损他男子汉的尊严,看来平时他一副自信心爆棚的样子,都是假象啊!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乔甯只来得及发出一条短讯: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她不知道她的这条短讯发的有多么及时,聂东川是在登机前的最后一刻收到这条短讯的,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差点抹下泪来。

“团长,你……能不能飞?”地勤小杨心惊胆颤的问。

“能!”聂东川扬起笑脸,果断的戴上帽盔……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的厉害,很多人都说看不了,貌似只能再等等了,请多包涵啊!唉,在jj写书最大的好处就是,我的急性子已经给磨没了--。

挽椿十一

《月光下的凤尾竹》大型巡回演出第一站就定在桐市,由家乡为起点途径南方三省来到云南,一路西行最后折回北京,整整十六场演出对乔甯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乔甯提前几天回到了家乡,一来是看望父母,二来也给纷杂的心情一个沉静的空间,当她带着远方燥热的气息来到这片宁静的小城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二十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重新启程的生命,可以变得这么坚韧而有意义,也许舞蹈真的能激发人纯善的一面,未来变得可以预计的美好!”

乔振良夫妇看着回家的闺女,谈吐间笃定坦然,比电视里还要大气迷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吃了没?”

“没呢,想吃爸蒸的猪油年糕了。”乔甯把行李放好,看着父亲脸上一笑起来堆起的褶子,想起小时候扛着她去看耍猴时,汗流到脖子里,又一滴滴的印在汗衫上。

“傻看什么呢?”丁雁萍捧着刚晒好的香肠进屋,掩饰不住内心的骄傲,看见没?舞蹈家!街坊四邻哪个不夸我养了个好闺女!

“我是看爸爸长得帅啊!”乔甯亲昵的说着,血肉至亲是多远的距离都隔不断的。

“别让他得瑟了,这些年已经没有女人和他飞眼了……”丁雁萍瞅了丈夫一眼,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

这几年,乔振良没了靠山,一直在科长位置上没挪过窝,丁雁萍亏了几次生意,也学踏实了。乔甯看他们又叽叽喳喳个没完,但是不再伤筋动骨的死磕了,吵了半辈子,也该想开了。

“爸,妈,我的演出周五在体育馆上演,在前排给你们留了票。”乔甯递上门票,上面写着“巡回演出套票第一站”字样。

“这样啊……”丁雁萍第一个反应就是得去买两身簇新的衣服,“妈都没个心理准备耶……”

“不去,不去,一会儿镜头对着我,怪别扭的。”乔振良连连摇手。

“又不是直播,新闻里掐头去尾,不会露您的脸的,好不好?”乔甯有种骗依华他们上床睡觉的感觉。

“好吧,去之前得和领导请个假。”乔振良煞有介事的说,“我一早就赶去,帮你照应一下场子。”

“是啊,我好多朋友都会和我要票哩。”丁雁萍美不支的说道,表情骄傲极了。

这两人哪是不想去啊,估计到时候请他们上台讲话时,八匹马都拉不下来他们!乔甯安心了,上辈子想过很多次,如果父母没死会过得如何如何风光,其实这样就够了,远离利益交织的风暴圈子,做一个有点小自私有点小胆怯的普通人,真的比较幸福。

太阳晒的蓬松而温暖的被褥,比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床垫要舒服多了,父亲深沉而绵长的打鼾声透过门缝传进来,意外有催眠的效果,乔甯睡得酣甜,一夜无梦。

*********************

谁料,这边首场演出正筹备的如火如荼,那边却接到消息,有不少观众要求退票,“到底怎么回事?”乔甯给负责票务的助理小王打电话。

“老大……其实现在网上都传疯了,说……”

“别吱吱唔唔的,快说。”

“说你……欺骗了所有人,其实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乔甯点开网页,虽然发出3小时已经删除了,但是转载的帖子点击率一直居高不下,大致的内容就是《揭开某知名舞蹈家的伪善面目》,帖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水民大都能猜出指的是乔甯。文章详细列举了几个疑点:一、一个没有毕业的舞蹈学院学生,凭什么能登上国外舞台?二、该舞蹈家在云南时期,曾偷师老艺人舞蹈,成名后宣称自己原创,是□裸的剽窃行为;三、“小萤星”舞蹈团有大量不明帐目,所谓助学善款疑遭挪用!

这绝对是个知根知底的人撰写的,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吧,完全是扭曲了真相,故意把人往沟里带;你说他说的是假的吧,有些细节还真能找到对应的时间人物,无怪看过的人都信以为真!

乔甯非常恼火,一个舞蹈家最重要的名誉毁了,以后谁还来看你的演出?上次筹备巡演,是因为丁文娴带走了雇员,结果演出无限期押后;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开演,该砸的钱都砸下去了,连父母都邀请了,又出了这样闹心的事,真想揪出黑手“咔嚓”掰断了他!

丁雁萍端着猪油年糕进屋,看见女儿秀眉深锁,盘算着怎样挽回声誉,“甯甯,今天陪妈去逛街?”

“妈,我可能去不了。”乔甯抱歉道。

“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没有告诉妈啊?”丁雁萍以过来人的口吻问道。

乔甯原本想坦白的,被这事一闹没有心情了:“下次吧,下次回来再详说。”

“这次为什么不行?”丁雁萍睁大了眼,谈男朋友很正常啊,咋还别别扭扭的,难道男方很见不得人?

乔甯已经急匆匆的走远了,这边的首演很快就要开始,当务之急是把头开好,堵住别有用心人的嘴,她就不信这个邪了,狗吠的再狠,还能咬人了不成!

********************

乔甯赶到桐市体育馆,周五的演出将在这里进行,工人们已经开始搭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但是这场演出会不会成为她人生的一个污点,她心里一点都没底。

“现在怎么样?向退票的人解释了嘛?”乔甯刚刚对员工开了短会。

“有一定效果,说实话,退票倒是少数,但是影响太恶劣了,很多合作方都打了退堂鼓,十六站的演出可能有半数都要泡汤。”助理悻悻的说,“要不,咱们再去找找博格里安先生?”

“找他干嘛?”乔甯奇怪的问。

“那个,他不是和文化部关系很好嘛,我想……也许可以发个函,协调干涉一下……”

“你以为文化部是他家开的啊?”乔甯被他的创意惊到了,过了一会又觉得受到启发,“不过……也许可以找那个笨蛋!”

笨蛋自然就是聂东川咯!这个家伙接到乔甯的电话,整个傲娇体质都被激发出来了,旁若无人的大笑三声,“哈哈哈,老婆,这个问题你来找我,是绝对找对人了!”

“你确定你周围没人?”乔甯森森的寒啊,当真说他胖他就喘。

“有人啊!你放心,他们会选择性失忆的!”聂东川对着手下一瞪眼,“哧溜哧溜”偌大的集训场就彻底清空了。

“你可交给你了啊,周五演出前,能不能给我搞掂?”乔甯一听他说话就想笑,又怕伤他自尊心,憋的非常辛苦。

“周五啊……完全没问题。”聂东川难得被主动拜托一件事,浑身的战斗细胞都昂扬起来了。

乔甯想,这样单纯的依赖一个人,感觉也挺好,虽然她内心还是觉得,聂东川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点儿藏不住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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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发表了声明, “小萤星”舞蹈团一直是总部统筹核算的机构,运作以来没有发生过一起舞弊帐目,对近期的不实传言表示愤慨,不排除起诉网站和传播者的可能。

同时,中国舞蹈家协会接纳乔甯为会员,从侧面证明了重量级组织,对她原创舞蹈的认可。

到了下午,网站就发布了道歉声明,并且承诺全程转播个人巡演实况,以表示对慈善舞蹈家的敬意。

乔甯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情的发展、演变,真心惊叹聂东川的办事效率,“聂东川,你是不是超人变的?”

“不用太崇拜我,我会骄傲。”聂东川那个得意啊,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失误在先,他和纪铎鹰原本是设计何湛宁的,没想到把乔甯给搅进去了。

“总之,谢谢你。”

“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那亲一下咯。” 乔甯甜滋滋的说。

“不够……”聂东川音色一哑,恨不得顺着电话钻过去。

周五首演当日,体育馆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月-光-下-的-凤-尾-竹,这名字一点也不霸气啊!”一位双手插兜,帽子歪斜的年轻军官,吊儿郎当的开腔。

“韩小昂,你怎么在这?”乔甯转身看见他,比看见奥特曼还惊奇。

“你以为我想来?”韩小昂把帽子掸掸,再戴上去时依旧是歪的,“还不是那鬼迷心窍的家伙拜托我们的,是吧?冷晏。”

原来冷晏也来了,他比以前更加瘦削,而且非常疲倦,“来了就好好办事呗,你不是一直抱怨小川不找我们?”

“是啊,就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新丝路的top model一抓一把,个个比她能看。”韩小昂绝对是有怨气,兄弟天南地北的分开了不说,还整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找乐子的时间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甯选择性遗忘他的讽刺。

“简单了说吧,就是有人投胎没投好,明明是个狗胎,非要往人肚子里钻。”韩小昂说的乔甯汗毛直竖,什么狗胎人胎,怎么和恐怖片一样!

“别闹了,小昂!”还是冷晏正经一点,“其实就是yīn你的人查到了,但是暂时不能动他,所以聂东川就拜托我们来守着你。”

“守什么?”乔甯不明白他们干嘛不明说。

“唉,这木头一样的女人,聂东川到底看上她哪儿了。”韩小昂一有机会就对着乔甯开炮。

乔甯终于回敬了他一句:“你难道暗恋小川?想横插一杠?”

“鬼啊!”韩小昂急得跳脚,“我的取向绝对正常,冷晏快替我证明,昨晚游轮party咱哥们上了几个妞?”

“咳咳,这个你自己证明就好。”冷晏终于看出来,谁比较无脑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连插科带打诨,根本诚心不想把事情说清楚了,乔甯头大,算了,反正不是来捣乱的就行。

***************

乔甯演出的当晚,也是聂、纪二人联手给出的第一击,早在计划的第一步,他们就成功收买了冯绍霆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阿坚,可惜他只负责人身保护,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他的暗地交易。于是何湛宁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长期心怀叵测,记恨心重,与冯晚妤有染,这一切都给了他们极好的利用价值。

阿坚把何湛宁和冯晚妤偷情的照片,交给冯绍霆时,他果然气得七窍生烟:“何家这条小儿狗,真是拎不起自己的斤两!”

阿坚挑拨道:“就怕……我们能知道……余孝昆也会有所耳闻。”

“唔……”冯绍霆为人心狠手辣,牺牲一个何湛宁根本无足轻重,只见他优雅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刺绣白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丢弃在地上。

阿坚经常帮他做这些事,立刻明白是要斩草除根,如果这样就杀了何湛宁,计划就无法进行了,于是他故意设计了一次失败的伏击,激怒了狼狈逃窜的何湛宁……

“冯晚妤,你好狠的心啊。”何湛宁拖着一条残腿,在寒风凛冽的午夜给冯晚妤的公寓打了匿名电话。

“是你嘛?……”冯晚妤对他倒是动了真感情,无奈父亲看的太严,救不了他,也传不了话,只有把气撒在告密的乔甯身上。

“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安心?”

“我没有……你相信我……“

“好,如果你真的爱我,明天我们就在桐市碰头。”何湛宁当然相信她,冯晚妤如果真的聪明,也不会一勾就上手,“把我留在4号船坞的密码箱带给我。”

“去桐市干嘛?”冯晚妤抖抖索索的问。

“来了就知道。”何湛宁挂了电话,长吸一口气,自己幸好留了底牌,关键时候大不了鱼死网破。

***************

何湛宁在南沂桥下的废弃小工棚里歇息了一夜,那条伤腿也疼了一夜,对冯绍霆可谓恨之入骨了。随手捞起一瓶矿泉水,汩汩灌了两口:“呸呸,果然人衰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湛宁,湛宁,你在吗?”冯晚妤为了情郎寻到这里来,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我在。”何湛宁冷声道。

“你怎么跑这破地方来了?连住旅馆的钱都没了?”冯晚妤看他这么落魄,心有戚戚焉。

“哼,要问你老子了,黑道上多少人要我的命,你知道吗?”何湛宁大手一伸,“东西拿来了吗?给我!”

“喏……”冯晚妤伸手递过去,耳边传来父亲那诡异又yīn森的声调:“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冯晚妤吓得退后了一步,何湛宁看清来人,反而不那么紧张了,“真是yīn魂不散啊!”

冯绍霆的身影在月色下,有种不真切的虚幻感:“我来看看,这个小小的保险箱能装多少钱,500万?800万?”

“我为你卖命这么久,就算拿这么点也不为过吧!”

“你如果只是要钱,倒真好办了,想要小妤,我也可以给你……但是我怎么发现,只要你经手的交易资料,都被拷贝了一份?”冯绍霆最恨有人留一手,最后在背后捅刀子。

“这当然是跟你学的。”何湛宁此时已经暗暗扼住了冯晚妤的命门,“现在放我走,要么我要拉一个垫背的。”

冯晚妤搞不清他是来真的,还是演戏,“湛宁……爸爸……”

冯绍霆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对着何湛宁说:“你不管你父亲了?他还在监狱里呆着呢!”

“本来是想带他一起走的……”何湛宁软了语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请求,“小妤在我手上,只要放我走,去了法属小安的列斯群岛,我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你所有的事,我致死都不会说一句的。”

“我怎么还是觉得……死人的嘴,比较信得过呢?”与冯绍霆的话语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发无声的子弹,几乎是插着冯晚妤的头皮射进去的,动脉血溅了她一脸,冯晚妤当时就吓瘫了。

冯绍霆示意阿坚把保险箱打开,里面没有一张纸币,而是一台电脑样的设备,“这是什么?”

阿坚伸头一看,“应该是瑞士银行的远程交易客户端……”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冯绍霆直觉有点不妙,赶忙启动cāo作系统,客户端是连接状态的,上面显示l先生的银行转帐执行不成功,24小时内无密码确认,将做自动放弃处理。

“怎么可能,l先生的转帐手续,是当着我的面cāo作的!”冯绍霆有些慌了,洗钱最讲究信誉,l先生又是不可撼动的大人物,别说24小时,就是耽误一分钟没把钱打上,也是承当不起的。

“也许,他当时给我们看的,并不是真正的交易系统……”阿坚都有些佩服何湛宁的手腕了,他要是早点亮这个底牌,冯绍霆一定不敢杀了他。

“特么的狗娘养的!”冯绍霆爆了粗口,用脚狠狠地踹了何湛宁已经冷透的尸体。

月光依旧,人走了,尸体也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周五的同一时间,桐市体育馆张灯结彩,本市舞蹈家返乡演出,号召力不容小觑,到处是投放的媒体广告,《月光下的凤尾竹》绝对是本周最热门的话题。

冷晏和韩小昂接到了一切安全的信号,才松了一口气,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很快凡鼐就会土崩瓦解,好象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丁雁萍看着这两个保镖似的男人,一晚上紧紧跟着女儿,不由担心的问:“甯甯啊,妈怎么觉得这两个男人都邪里邪气的?”

“妈,你别瞎说。”乔甯自己也觉得,身为解放军干部,这两人的造型太匪气了一些,和她家小川简直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可不是嘛,一个像抽了大烟的,一个像西门庆……”

“哈哈,妈,你太逗了!”乔甯看见两个人朝自己走来,赶紧示意母亲噤声。

“乔甯,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们撤了啊!”冷晏还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唉,出动我们做现场保安,也太大材小用了。”韩小昂睨了乔甯一眼,“耽误哥哥这么长时间,多少美女要寻死觅活的了……”

乔甯想着母亲的形容,一个劲的想笑:“总之谢谢你们,一切都很顺利。”

“谢我们干嘛?又不是我们要来的。”韩小昂冲她龇牙。

“这句倒是真的,你有空把小川照顾好了,哥哥们就谢谢你了!”冷晏郑重的说。

“他可比你们正经多了,哪想你们这样游手好闲!”真是不比不知道啊,一比才发现聂东川真心不算纨绔!

“乔甯,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劈开你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构造这么特别,能把聂东川改造成这样?”冷晏冷不丁的开口,有些话他是不得不说了。

“啊?”乔甯觉着怎么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你知道聂东川有什么喜好吗?”

“他……喜欢运动,不喜欢吃西餐……好象还喜欢动物……”乔甯自惭形秽了,好象自己只知道这么多。

“你知道我们几个兄弟里,谁小时候最恐高吗?谁小时候最怕疼吗?”韩小昂也不闲着,连珠炮似的发问,“你知道9g高荷飞行时,人体要承受多大挤压力吗?”

“我……不知道。”她连飞行载荷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

“你就说聂东川一人在巴丹吉林沙漠那鬼地方,你有没有去看过他?”冷晏算是看出来了,聂东川真真傻到家了,就算一头热的恋爱,他也能一直热下去。

乔甯陷入沉思,她和聂东川生活上亲密的和夫妻没什么二样,但是心灵的沟通上,一直都没有进入彼此的世界。他为自己放弃了很多,乔甯是知道的,但是自己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八年前,莽撞、赌气、霸道……其实,她都变了这么多,何况聂东川呢!

“我最后告诉你一句,别看军衔他只高我们半级,但是付出的绝对比我们多一百倍。”

“我懂……”乔甯越说越小声。

“你不懂!我们不过是靠着父母荫蔽度日的可怜虫,而他前途坦荡,说句不地道的——即使聂叔叔明日倒台了,对他的仕途也没有任何影响!”冷晏再下重锤,“他可以娶他想娶的任何一个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冷晏说的有点儿悲壮了,军区高参两毛一的正营干部,想报道就报道,想溜哨就溜哨,平日里跑马挥杆航海轮盘,场场不落,看起来过的潇洒,实际上人生的大事都掌控在上一辈手中。

“颠儿了!”韩小昂摆摆手,胜利完成了聂东川交待的任务,军车直接把他们送到军用飞机场。

乔甯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巴丹吉林沙漠——到底有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五六章就完结了,虽然留言经常会抽没了,撒花我都会给积分,所以大家踊跃些啊!

挽椿十二

巡演结束的第二天,乔甯没有接受媒体的采访,没有去出席庆功的酒宴,鲜花和掌声留给了“小萤星”的孩子们,只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巴丹吉林沙漠。

贾存旺从兰州一路陪同过来,后面还有五六个小战士跟着:“乔小姐,西北日头毒了些,你吃得消吗?”

乔甯看着窗外的景色,沿途一排排的金色胡杨倒驰而过,完全天然雕琢的大漠景色,心生向往的恨不得立刻就在上面撒腿狂奔,差点没听见贾存旺的声音, “挺好的,还有多久才到?”

“咱们从阿拉善旗坐车过去,下午应该能到达。” 贾存旺准备的是相当充分,生怕没接待好乔甯,把团长夫人吓跑了。

“你没告诉他吧?”给聂东川一个惊喜,当然不能告诉他!

“嗯,没告诉,来接你还是请的事假。”

“嗯……那就好。”

一路上都有小镇可以停歇,人工种植的次生草场初具规模,炊烟和黑河日出同时飘荡在戈壁上空,还不至于让人产生荒凉的感觉。但是入了巴丹吉林沙漠,绿色军用越野车如同过山车一样颠簸,把乔甯的五脏六腑都要折腾出来了,到处是荒无人烟的漫天风砂,有时候沙丘呈沧浪状,一波波的荡开去;有时候沙丘呈峰峦状,沙脊如刃巍峨矗立,相同的是一点道路的痕迹都辨不出来,乔甯简直怀疑司机大哥是怎么认路的。

“对不起啊,乔小姐,应该让你坐骆驼的……”

“没关系,这样能快一点。”

一开始乔甯还能兴奋的拍个照什么的,后来直接就蔫了,基本是开一路吐一路,终于看见前面有了绿洲的痕迹,洼地里汇集成生命的水源,清凌凌的一汪湖水镶嵌在戈壁黄沙中,梭梭数和沙棘围了美丽的绿色绸带。

“是不是要到了?”乔甯脸色煞白的撑起头,似乎看见了希望之光。

“不是,这是个咸水海子,基地还在前面……”贾存旺都不忍心跟她说实话了,娇滴滴的舞蹈家奔这儿来,绝对是找虐的。

“我……先睡一会儿吧……”乔甯那个伤心啊,当年在怒江都没被湍急的江水带走,到了这居然被华丽的击倒了,看来自己绝对八字属木,火克木,犯冲!

****************

贾存旺没有手令,只能把乔甯安顿在警戒区外的隔离场,那里有一排搭建的平房,后面还有复合钢板简易房,可以烧水洗澡,平时用来收容临时贸易的牧民。

邢干事火急火燎的找到他:“贾存旺,你小子活腻味啦?团长找了你一天了,马上晚点名了,你躲这来啦?”

“我不是请了假嘛!”

“这犄角旮旯,你请那么久的假,准备躲到沙漠深处屙粑粑啊!”都是一帮爷们在这里,平时说话也都粗俗惯了。

“你小声点……”贾存旺往里看看,乔甯还在昏睡,“知道里面是谁不?”

“谁?你抢了花姑娘回来?”

“你还别说,真是花姑娘!”

“我看看……”邢干事扒拉开贾存旺,探头一望,下巴立刻掉在地上,“是……是……乔……团长夫人!”

“看见没?我这个任务重要不?”

“你能耐……还不把团长叫来?”

“叫来多没劲,知道啥叫浪漫不?”

邢干事摇摇头,两大老爷们儿躲在墙根下,嘀咕了半天,居然真给商量出一场浪漫的相遇来。

话说月黑风高的夜晚,聂东川被强迫搞什么突击巡逻,“扯淡呢吧,这不是防务连的事嘛?”

“对啊,但是刚刚接到沙尘暴橙色警报,防务连帮牧民找骆驼去了,首长亲自下的命令,营级以上干部带头巡逻。”

“走吧!”聂东川只能无奈的戴上帽子,还在外面裹了一件防风大氅,贾存旺在前面领路,手电筒哗哗的乱照,心情艳阳高照。

聂东川瞥他一眼:“干什么呢?美成这样?”

“团长,你看那屋子,灯怎么亮着?”

聂东川瞪他:“你不去看,还准备让我上?”

“那个……我胆小,害怕神神鬼鬼的事情。”贾存旺豁出去了,把聂东川气得差点没一枪托敲晕他:“你闪一边去!”

聂东川踹开门一看,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正站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板凳上,踮着脚尖往房梁上够,素白的修身小袄绢丝乌发,影影绰绰的还真有点像《画皮》里的艳鬼,沉声警告:“你是谁?”

“这灯怎么不亮啊?是不是要拧拧紧?”乔甯正忙的不亦乐乎,一时也没注意谁在和她说话。

聂东川当时就愣住了,他朝思暮想的老婆还能穿越时空,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来与他共赴巫山?“甯甯……是你?”

“怎么拧掉下来了?太不结实了……” 乔甯举着灯泡望着他一脸无辜,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快给我下来!”是真的,聂东川看清了眼前的姑娘,也看清了她危险的举动,赶紧去抱她下来,“站这么高,多危险。”

乔甯嫣然一笑,顺势就扑到他怀里,“聂东川,看见我也不高兴?”

“高兴什么啊,谁许你过来的?”聂东川一想到橙色沙尘暴警报就害怕,这时候贾存旺见情形不妙,慢慢往门外撤离:“团长,那个……警报是假的,你今晚就在这儿了歇息吧……”

“歇息你个头啊!你有胆子带嫂子过来,不知道把她安排到镇上去嘛?”聂东川觉得这里的住宿条件太委屈乔甯了。

“嘿嘿,镇上离这里还好半天路呢,远水救不了近火……”贾存旺朝乔甯投去求救的眼光。

乔甯笑笑,聂东川果然在部队上的时候,还要更强势一些,于是扯扯他胳膊:“这里有热水有暖炕的,我觉得挺好。”

“你也真是的,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埋怨归埋怨,聂东川对着她立刻转为柔和。

“唠叨鬼……”乔甯不再给他啰嗦的机会,情意绵绵的说,“人家想你了嘛~~”

****************

聂东川就着热水,细细的为她清洗发丝,如同呵护最珍贵的宝贝,“老婆,我顶高兴你来看我,但是你告诉我一下,我好安排啊!”

“安排什么呀?我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检查工作的?”乔甯头半垂着,脸盆里井水清澈,映出娇媚的笑颜,“是不是好多沙子?”

“嗯,现在干净了……我特制的洗发露,里面加了荷荷巴的,和crabtree & evelyn一样的成份。”聂东川吹嘘自己的手艺,又取了软布擦拭干净,“你不是去巡演了吗?怎么想到来这里?”

“演出永远也演不完的,但是来看你的机会,太少了……”乔甯认真的说,拨弄着聂东川短发,心痛的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里这么辛苦?”

“……不辛苦啊!这里景色特别美,顿顿都有羊背子、酸奶酪,没事还可以去打鸟,大雁的肉可肥叻……”聂东川说的眉飞色舞。

是啊,从前的小川长大了呢,身姿苍劲提拔,长成了在黄沙中也不会湮没的遒劲胡杨,略微清矍的脸庞布满自信张扬的神采,唯一不变的是那颗真挚的心,做任何事情都百折不挠的心,对自己倾情付出的心。

“我过来陪你好不好?”乔甯贴着他的脸,轻轻地磨蹭着。

“不要……会把你养瘦了……”聂东川扭捏着说。

“你刚刚才说这里挺好,有羊背子、酸奶酪……”乔甯拿他说的话堵他,最后还耍赖的说,“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你看着办吧!”

“老婆……你可真上杆子追啊!”聂东川心里可美了,乔甯不嫌弃这里清苦,自然是爱自己极深啦!

“你傻笑什么?这么快就招架不住了?”乔甯跨坐在他身上,吹得半干的发丝一缕一缕的滑落在他脸庞……

“我招架不住……”聂东川不敢直视她此刻的美艳,那是一种接近莲焰般的烁烁光辉,素白的小袄解了盘扣,生生的招惹着他,简直要吸了他的精魄而去……

*************

耳边听不到一丝工业城市的机器轰鸣,偶尔寒风呼啸的撞击在窗棂上,屋子会有微微的摇摆,夜色中两人吟喃的喘息声,听得分外真切。

聂东川怕她受凉,衣服没有褪下,相拥着坐在暖炕上,花苞打转似的绕圈,就是迟迟不肯落下,“甯甯乖……这样我受不了……”

“骗人……”乔甯不理他,含着他的舌尖搅动着唾液,口中吐出一串串诱惑的呻吟。

聂东川只得拼命朝上发起攻击,已经涨大到极致的硬挺意欲冲破狭窄的封锁,只抵魅人心魂的源泉,“……噢……别动了……”

“你定力太差……需要加强训练。”乔甯的小腹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个热烫的硬物不断弹动拍打,似乎在寻觅著合适的入口,但她还在玩火,引导他的大手握住自己温软的丰腴。

聂东川气息紊乱,腰腹用力上顶,硕根终于长驱直入的进入了花蜜四溢的美丨穴,四壁每一道敏感的褶皱被坚硬的棱角撑开,跨坐的姿势让□入的更深,乔甯的感觉特别强烈,只插入的一瞬间她就哆嗦着到达了第一波高丨潮。

“教官……训练开始了吗?”聂东川坏心的揉弄着哆嗦不已的花丨核,让蜜汁打湿了一大片,蜿蜒至交合的私密部位。

“讨厌……”乔甯腰窝发酸,脸上布满潮红,软绵绵的伏到在他身上,“别弄了……”

“那就停下来?”聂东川轻笑着抽出,花丨穴深处重重叠叠的箍紧着他,一点也不肯放松,“好象还挺有难度……”

“要死啦……嘴巴这么坏……”乔甯娇嗔起来,□一个凶猛的撞击,直中花蕊,“……啊……要命啊……”

“我不要你的命……老婆,我只要你……”男人一下下尽根没入,频率既快且重,再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

“累吗?”聂东川轻轻地问怀里的女孩,太不可思议了,在一望无垠的沙漠深处,女孩如同一汪湛清的泉水,滋润着他的心田。

“一路晕车,下午睡了好久,现在一点也不想睡了。”乔甯也觉得两人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情愿就这样一辈子相依相偎下去。

“带你去看点有趣的东西?”聂东川突发兴致。

“好啊!”乔甯也是兴致勃勃。

两个人把御寒的大衣裹严实了,猫着腰往围场内的自留地潜行,像足了两个偷瓜贼,“我们去干嘛啊?”乔甯悄悄问。

“刚才给你的坚果拿好了吗?”

“嗯,一袋子呢!”乔甯也情不自禁的降低了声调,感觉既神秘又刺激。

“嘘……轻一点!”聂东川到了围场边缘,白沙蒿和骆驼刺固沙成的一片种植地里,竖着很多披针状的浅黄色珠状植株。

“什么东西?”

“肉苁蓉,沙漠里的宝贝,基地里人工栽培的。”聂东川脚步更轻了,取了一把榛子在手上,“我们今天不是来看这的……”

聂东川拨开一丛白沙蒿,月光下可以看见沙丘里有一个不显眼的洞穴,“听……能听见吗?”

乔甯竖起耳朵,还真听见了“哼哧哼哧”的猪哼哼声:“你养的小猪?”

“……”聂东川被她的想象力击倒,撒了榛子在洞穴前,“一会儿自己看……”

两个人趴在沙丘上一动不动,聂东川将乔甯护在身下,呼吸凝成一团白雾,不一会一只小动物东张西望的钻出洞穴,肥墩墩的小身体四肢粗短,三色相间的皮毛团成一团,尖尖的小鼻子嗅到了食物的气味,但还是小心谨慎的爪子拨拨这里挠挠那里,那憨傻的模样实在招人喜爱。

聂东川瞅准了时机一拉引绳,小动物就掉进了事先布置好的陷阱:“老婆,敢去抓吗?”

“是獾吧?没想到沙漠里也能看见獾!”乔甯完全无惧的抓住了扑扑挣扎的小沙獾。

“挺胆大啊,当初我和几个兄弟发现这里,就想逮回去改善伙食,后来小柯还被咬了一口呢!”聂东川回忆道。

“切,我连蛇都敢抓,还怕这个?”

“在云南抓的?”聂东川默默问道。

“……是啊,惊蛰之后,山里爬了好多蛇,村民就用醋熏驱赶它们。”乔甯也不隐瞒,慢慢的叙述着,“后来我回了宿舍,才看见桌腿下面盘了好多筷子粗的小蛇……呵呵,敢情都熏到我那里去了……”

“老婆……”聂东川紧紧的把乔甯搂在怀中,动情的说,“我很后悔,那段时间没有陪着你……让你吃了那么些苦……”

“你有陪着我啊,在这里!”乔甯牵着他的手放在xiōng口的位置,“你一直住在我这里……”

两个人忘情的吻在一起,唇瓣浅啄,心里盈满了浓情蜜意,再多的阻扰也抵挡不了两颗滚热的心,小沙獾轱辘一下滚到地上,捎捎晕乎乎的脑袋,溜回洞穴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话说不v的时候怎么写也没事,现在写什么都会锁~~

完完结

挽椿十三

沙漠中的日出值得好好欣赏,起伏的沙丘在拂晓前暗淡的天光中,显得宁静而典雅,深灰色柔和的沙丘映衬在浅灰色的天幕上,有着一种孤寂的美。

一忽儿,淡青色的雾霭在不经意中已渐渐从天边向沙海弥散开来,浅玫瑰色的光芒扯开天际,逐层渲染,终于远处沙漠起伏的边缘轮廓线,被朝霞镶了一层金黄,地平线如半个圆弧尽收眼底。

“真是让人兴起朝拜之心啊!”乔甯虔诚的望着红日初升的方向,震撼远胜于第一次看见大海。

“我第一次来时,就想别把大马士革刀,骑在纯血马驹上,做一回阿拉伯英雄萨拉丁!”聂东川还做了个拔刀的姿势,把乔甯逗得直乐,“你的思维,还真是异于常人!”

“这叫英雄本色好不好。”聂东川鼓着腮帮子说。

“嗯,好好好……你不用回基地报道吗?”乔甯好想捏他的腮帮子啊。

“偶尔行使一下特权吧。”聂东川抵着乔甯的额头,小声辩解,“反正政委还欠我十个月的假期。”

“十个月?”

“是啊,上次庆功宴时候,他就拉着我的手说:小川啊,只要你能找到老婆,我回头就放你十个月的大假。”

“喝酒时说的话……不作数吧!”乔甯不想耽误他的工作,又舍不得放他走,使劲拨弄着他左xiōng的资历章。

“要掉下来了……老婆!”聂东川停止调笑,“我就去开个晨会,很快回来,好不好?”

“那你回来时,要给我带烤羊腿!”

“好。”

“我还要坐飞机!”

“行!”

“要坐你开的飞机啊!”

“没问题。”聂东川许诺的很快,倒把乔甯糊愣住了,战斗机也是能随便载人的?“你做不到,可别乱答应啊!”

“那我要是做到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聂东川挤挤眼,漆黑的眼眸闪着黠光。

****************

太阳完全跃出地平面,沙漠的浅层夜冻开始溶化,地表温度缓缓窜升,乔甯推开门扉,呼吸着清晨的空气,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

“乔小姐,团长让我接你去飞行训练场。”贾存旺刚被聂东川夸过,讲话肩膀都耸的很高。

“你当真?”

“当然是真的,政委特批的,他还说团长今天只有一个人任务!”

“什么任务?”

“把人留住了,给全体指战员做个榜样!”贾存旺响亮的回答。

乔甯愕然,难道基地将士找对象真的那么困难?聂东川还要起个身先士卒的作用?

沙漠小吉普溅起一路烟尘,乔甯终于进入了壁垒森严的试训基地外场,虽然仅仅是外场,也能近距离的一睹军事基地的岿然雄姿。数十米高的围墙,门口有重兵把守,围墙内cāo练的士兵、穿梭的军车、起降的飞行中队秩序井然,俨然是一座沙漠之城。

飞行训练场座落在东北角,碳素纤维瓦的银色停机棚平行排列,那么多同样的戎装试飞员中,乔甯一眼就认出了他——棕绿色细帆布的连体飞行服,紧腿小囊马裤,束口处暗钉扣合,配合他挺拔的身材,专注的神情,散发着制服系的独特魅力。

乔甯兴奋不已:“你们首长真的让我上飞机?”

“是啊,政委一听说有舞蹈家愿意嫁到这里来,当时就乐开了花!”

“是不是那架……好神气啊!”乔甯兴奋不已,遮着眼帘看去,一架橄榄绿色的螺旋桨式双座飞机静静地停泊在场地上,几位地勤人员正在做着最后的检测。

“其实吧……初教-6,在我们这基本相对于脚踏车……”聂东川诚实的回答,看去乔甯一脸失望后又说,“但是如果我来开,绝对能给你开出歼击机的效果。”

乔甯在细致的指导下,换上了最小号的飞行服,“为什么你的飞行服比我好看呢?”

聂东川把手腕处袢带扣牢,佯装不满道:“请重点关注我,而不是我的衣服……”

“切,又不是紧身的游泳装,谁稀罕啊!”

“这可是我国最新研发的飞行服,集合抗荷服和高空代偿服的功能于一体,别人想穿还穿不上哩。”

“小川,你最高经受过多少飞行载荷?”乔甯回家恶补过飞行常识,每一载荷就相对于对增加一个自身重量的压力,普通人在3载荷下就会出现灰视、黑视甚至晕厥。

“8.7g,不穿抗荷服5.6g,不算很高。”聂东川以为乔甯是害怕了,安慰道:“你放心,今天我开一定平稳的像摇篮一样,你别睡着了就行。”

乔甯想象着小川在飞行仓内,用身体对抗高强压力的样子,简直心痛死了,刚刚还兴奋的摸着机翼,现在恨不得生拆了它。

“别看了,笨蛋。”聂东川调笑道,帮她把防风镜戴好,手上使劲一托,将她送上脚踏板。

**************

这种体验是非常刺激的,不像乘坐民航时透过一扇方寸大小的窗户眺望云海,教练机狭小的飞行空间无倚无靠,如果鸟类飞行的视角,无怪乎财大气粗的老板都喜欢购置一架私人飞机,体验自驾的感觉。

而且登机后,看着聂东川熟练的穿伞、套上脚蹬、扣好安全带,接上飞行帽插头……又不争气的想尖叫了,拜托,你动作能不能不要这么干净利落,不要这么挥洒自如!

“老婆,你不要一激动就对我表白啊,地面指挥塔会听见的。”聂东川嘻嘻笑道。

“……”乔甯刚准备开口,立刻聪明的保持缄默。

“我骗你的。” 聂东川得逞的贼笑,笑声清晰的从耳麦传入乔甯耳中。

乔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来这小子确实游刃有余,不然也不会这样开玩笑了。不过飞机确实开的非常平稳,爬升和俯降都只有微小的震颤,地面上的一切建筑都渺小的微不足道了,苍茫的天与地,只有纯粹的蓝天,和一望无垠的金色沙漠。

“我们去哪?”乔甯放松下来,开始享受这种飞翔的体验。

“我们可以去宝日陶勒盖看鸣沙山,也可以远一点,从苏敏吉林绿洲喇嘛寺折返。”

“你都可以降落?”常识告诉乔甯,沙漠中只有直升机才能垂直起降。

“理论着陆滑跑距离350米,我开只需要200米!”

“你就吹吧!”

“要不要来个英麦曼回旋试试?” 英麦曼回旋是一种垂直的筋斗翻转,难度系数很高。

“不要,不要!”虽然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乔甯仍然头摇的像拨浪鼓。

“哈哈,女孩子就是胆小。”乔甯一直都是很要强的女人,不过在教练机上就明显没了气势,就像昨晚捉的小沙獾一样胆小如鼠。

乔甯噘嘴,明明是你胆子太大,不一会又一惊一乍的大叫:“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好象是个海子。”聂东川不感兴趣的瞥了一眼。

“才不是,海子的颜色和这个不一样!”乔甯坚持认为,自己发现了不一般的东西,直径上百米的圆形凹坑,突兀的出现在沙漠的深处,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吗?

“我们降落?”

“好!”

飞机连起落架都没有放下来,直接通过大仰角盘旋减速,最后依靠摩擦力在沙漠中迫降,“威武吗?”

“威武威武!”乔甯奉承道,一边忙不迭的往大沙坑的方向跑去,“我感觉是个陨石坑!”

“陨石呢?”聂东川可不这样认为,“最起码周围应该有沙粒硫化的痕迹吧!”

乔甯不信邪的往下面张望,“你不觉得这里出现这样的坑洞很神奇吗?”

“老婆,你应该做个探险家,而不是舞蹈家!”聂东川精辟总结,不过还是顺着乔甯的话说,“要不,下去看看?”

“好啊,好啊!”

聂东川把伞包垫在下面,轻轻一推,乔甯就像滑滑梯一样的溜了下去:“哇……啊……好刺激啊!”

聂东川已经控制不住咧开嘴角,对着耳麦指示:“兔子已进洞,可以撒鹰了!”

**********

一直滑落到凹坑的底部,乔甯才闻到一股子弹药硫磺味,知道自己想歪了,这里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导弹弹坑,“聂东川,你这个大骗子!”

聂东川比她晚一步滑下来,调皮的朝乔甯直冲过来:“老婆……我来啦!”

乔甯左右避让,还是被聂东川逮了个正着,两人又滚了一身的沙子。

“这分明是个弹坑,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乔甯叉腰质问。

“告诉你,你就不下来了。”聂东川狡黠的说。

乔甯狐疑的望着四周,随着一声尖哨,巨大的弹坑四周涌出来好多军绿色的身影,密密麻麻的排了一圈,个个高兴的又蹦又跳,隐约能看见他们黑黝黝的脸上,布满真诚羞涩的笑意,有的手里还举了横幅,齐声高喊:“乔甯,嫁给我们团长吧!”

聂东川跪在她面前,手里捧着戒托,他不会设计什么浪漫的求婚场景,但是在这片他战斗过奉献过的土地上,他觉得特别有勇气向他爱了那么久的女孩告白:“老婆,你点个头吧,再等一天我都等不及了……”

乔甯一直处在昏悠悠的状态,巨大的弹坑犹如一道高耸的墙垛,她和聂东川陷在深深的底部,但不是孤零零的簇拥着——因为沙漠并不是单调的黄土色,盛开着绿色的军装之花。她以前一直期望,《小飞侠》故事里彼得潘带着温蒂飞到了无忧岛,并且永远住在那里,过着幸福的生活,于是她说了一句很傻的话:“你会飞走吗?”

“……”聂东川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飞行的越高,就越渴望回到地面……”

乔甯踮起脚尖,紧紧地抱着聂东川坚实的后颈,激动的不可自已。

“老婆,你应该说‘我愿意’的,好多兄弟都看着我捏!”

“啊?噢!”乔甯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蠢,但是聂东川真的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我愿意!”

彼得潘里是这样唱的:

“带我到天边 peter pann ,

让我看你飞,

我明白你为何不长大的心愿,

浸yín在你的天空,

才是完美的世界。”

************

得到政委亲批,乔甯参观了一天的基地训练,累得两脚都起泡了,晚餐荤菜丰富,蔬菜却不大新鲜,可能是周边空运来的,味道也没有聂东川形容的那么好。

家属楼里,聂东川小心的帮她敷脚:“每个来基地探望的家属,都会被政委的热情打倒,你还算是轻的了。”

乔甯回想着首长对自己的热情:“小川,你们政委好有媒婆的潜质啊!”

“嗯,每年他都会做思想动员,动员士兵们在当地找媳妇,最好把家就安在这儿……”

“那个求婚的戏码,不会就是他设计的吧?”

“……他说了,科索沃战争时,南联盟为什么能凭借米格-29,击落北约的f-16,就是要搞出其不意!”聂东川承认,确实是首长出的主意。

乔甯不满:“原来,你一直都没打算求婚啊!”

“我有打算……不过要等我调到北海舰队之后,现在向你求婚,有点太不负责任了……”聂东川辩解,“不过,你这次跑到基地来,让我彻底打消了顾虑……我琢磨着,再不干点什么,某些人要急坏了!”

乔甯瞪他,过了一会又美美的掏出求婚戒指来欣赏:“哼,我才不信,不是提前准备,能拿得出戒指吗?”

聂东川笑笑:“对了,今天晚饭时,政委跟你说了什么?”

“首长说:‘聂东川同志是我们基地的优秀干部,能干活能挑担,放到地方上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啊!’满意不?”

“那必须的。”聂东川得意。

“不过后来,首长又说舍不得放你去北海舰队,还说舰载飞行团没什么前途,没有这里晋升机会多。”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尊重你的意见啊!”乔甯盘着腿,把聂东川拉到自己面前,严肃认真的说,“我知道你喜欢这里,没必要为了我非要往舰队调……”

“老婆……我听你的!”聂东川动情的吻住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

“喂,你的政治问题还没有交待清楚呢!”乔甯推开他沉重的身躯,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聂东川干脆从嫩白的脚趾开始啃噬起来。

“哪个?”聂东川置若罔闻,三下五除二就褪下了褶裙。

“你为什么叫冷晏他们来帮我守场子啊?”乔甯这次也是意志坚定,赶紧爬到床沿那头,目光如炬的望着他。

“……”

“那上次是谁要整我?”

“……”聂东川迟疑了好一会才说,“有个人和我的私怨,必须要了一了……否则我们今天,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

乔甯一下子就明白了,聂东川一定是知道了冯绍霆的所作所为,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冯绍霆的身后不仅仅是一个凡鼐集团那么简单,“……那样的人,老天一定会收拾他的,你何必……”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聂东川语气中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冯绍霆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没有啖其肉,茹其血已经很便宜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应该完结了?神啊,我果然不是写书的料!

挽椿十四

秋阳杲杲,城市一下子褪去了明艳,化作波澜不惊的花青藤黄,但是乔甯却经常不经意的偷笑,情不自禁就会开始哼歌,聂东川对她承诺,完成最后大迎角、失速、尾旋三项定型试飞,他们就结婚。

乔甯看着一页页翻飞的日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祈祷时间快点流逝,“神啊,容许我再贪心一点吧,让我和小川平平安安的走到终老。”

罗本看她这次回来,明显多了一种水波烟媚的风韵,待人接物都变得特别柔和:“乔,你最近有种喜上眉梢的感觉啊!”

“有吗?”

“当然,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舞蹈构思啊?”罗本还在勾勒着美好的合作前景,英国皇家剧院、海牙席凡宁根露天音乐会、里约热内卢舞蹈大赛……

乔甯歉意的笑了笑,罗本是个很好的艺术总监,但是有些话必须要说了:“对不起,罗本……这次半岛艺术节演出后,我不预备续约了!”

“啊!我们的合作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我要结婚了!”

“结婚就必须放弃演出?”罗本急了。

这句话问到了乔甯的心坎里,她热爱舞蹈,舞蹈曾是支撑她唯一的信念,现在她成功了,离那个巅峰只有一步之遥,撇开其他不说,她很想知道仅凭自己对民族舞的领悟、积淀,她还能走多远。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罗本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旁边敲着边鼓。

乔甯脑中又流星般的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定格在了聂东川的身上,“罗本,我这次考虑的很清楚,能与你合作,是我的荣幸,但是沃特罗布公司给予我的特别青睐,我受之有愧……”

“噢,乔,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见过最有感染力的舞蹈演员……”

“罗本,我见过土生土长的彝族小姑娘可以随手做出12圈平转,控制肌肉的动作几乎精确到了毫毛,民间高手卧虎藏龙,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罗本思踱良久:“你也许能说服我,但是公司不是我在决策,所以……”

“我想,我知道该找谁!”乔甯默默的想着那个名字,以及两人理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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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铎鹰已经不年轻了,甚至过了男人最意气风发的黄金岁月,但是只要他气定神闲的往藤椅上一倚,随时散发着卓尔的王者之姿。

“大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纪宥蓝和大哥最亲密,只要回国都爱往他这里跑。

“杜克医生说炎症侵蚀的很缓慢,目前控制的算是非常平稳了。”纪铎鹰的强直性脊柱炎困扰了他很久,不管什么场合他都强撑着不露声色,实际上睡觉时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助,脊柱一点点的萎缩,胁迫他屈服于疼痛的折磨。

“我这次在美国巧遇生物细胞修复方面的专家,他的研究室有一种新型特效药,专门针对受损骨膜细胞进行再造。”其实纪宥蓝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当然知道这种疾病几十年内都无法研究出特效药来,但是她怎么忍心这样对大哥说?

“好,下次替我引荐一下。”纪铎鹰对任何疗法都不抗拒,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对痊愈抱有一丝幻想。

纪宥蓝将护理人员挥退,把大哥的轮椅推到向阳的露台,斜屋顶窗的日光浴室,一眼能看见露天庭院里泉水淙淙,林木繁茂。“大哥,最近冯绍霆那边有什么进展?”

“棋逢对手……难怪丰氏在我们双重打压下,还能苟延残喘那么久,他这个幕后军师功不可没。”纪铎鹰在么妹面前放松下来,脊柱的压迫让他看上去有些佝偻。

“难道,上次收买阿坚的计划没有奏效?”

“不错,l先生居然放过他了,看来此人能白手起家发展到今天,不仅仅是运气使然。”纪铎鹰客观的评价着对手。

“可是他野心也太大了,房地产坐拥上亿资产,还要捞过界玩什么资本外逃的把戏!”

“房地产看起来蛋糕盘子很大,实际上资金链回收非常缓慢,而且国家03年就开始出台调控政策,不出5年还要有大动作,冯绍霆几次股市震荡,甚至金融海啸都没有动摇分毫,他良好的高层关系功不可没。”纪铎鹰摇摇头,给出这番评价,“所以说他捞过界,还不如说贪污孽党,需要他这样的代言人。”

“大哥,你这样讲好象还为他洗脱一样,我可不能赞同你的观点!”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今天来找大哥,莫非有什么重要的安排?”纪铎鹰最清楚这个妹妹的心思,喜盈盈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古怪。

“我有个朋友呢~要来找我!”纪宥蓝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想反正大哥也认识,不如让她来这里见面,喝杯下午茶咯。”

纪铎鹰不出所料的露出惊惶,“胡闹!不见!”

“大哥……你难道打算躲一辈子,你只是得了强直性脊柱炎,不是得了绝症!”纪宥蓝给大哥心理施压,逼他面对事实,但是她低估了大哥的执拗,纪铎鹰按着钛钢椅上的cāo控钮,灵活的拐进书房,然后房门紧闭,再也不肯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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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宥蓝步下旋梯时,乔甯已经在起居室等候了,草编地毯,印花棉布,闲置在地上的摩洛哥水烟壶,纪宥蓝曾经觉得大哥的别墅拥有独一无二的品位,更像是一座盛放记忆的钵子,现在她知道谁适合绽放其间,做这里雍容典雅的女主人了——只有乔甯,源于内心独特的质感,流淌着塞内加尔辽远的民谣。

“很棒的设计,以前怎么没带我来见识见识?”乔甯欣赏着墙壁上马克西莫夫的画作《没落》,“就是……好象太悲观了一点。”

“呵呵,这是我大哥的收藏,他是个比较念旧的人。”纪宥蓝打开贝鲁特的嫩枝灯,“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收集当地的工艺品,就好象……和所爱的人一起在乡间流浪,法罗斯岛灯塔,佐德普尔小巷……”

“但是她终究没和他一起去……”乔甯不觉得记忆可以支撑一段感情那么久,“谁也不能替代谁的感受,只有厮守才是最真实的。”

纪宥蓝怔了一下,她知道大哥的身份了?可是反应也太冷静了吧!就没有一点对重逢的渴望?

佣人轻手轻脚的推来餐车,精致的茶点盛放在骨瓷器皿里,三明治、司康、甜点一层层的细腻叠放,香草舒芙雷诱人眼馋,薄荷百香果的茶香四溢。

“我自己做的,你来尝尝。”纪宥蓝笑得勉强,感觉下面的对话一定不轻松。

“谢谢,我不知道你还会做茶点,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乔甯客气的奉承,听到纪宥蓝耳里却有些刺耳,她捏起杯耳又放下,困惑的问:“乔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是建立在真诚的基础上的,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受!”乔甯没有责怪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第一次见到你时,在野花沟,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身份。”纪宥蓝幽幽的说。

乔甯笑笑,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去,纪宥蓝是纪铎鹰的妹妹,可能全天下不知道的只有自己了吧!

两个人默默的用着甜点,杯子轻微的声响都显得很突兀,纪宥蓝还是率先开口:“我承认我向你隐瞒了我大哥的事情,但这也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

本人的意愿?……是因为他们身份悬殊,已经不适合有过多的交集了吗?乔甯很想问问纪铎鹰的近况,他是否有了家室?是否一切安好?是否还记得那年的香蒲渠……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分手的人是不能做回朋友的,即使再见面,成熟地表演,不如不见!

“我……其实想来告诉你,因为我很快要结婚了,所以和沃特罗布的合约不会在续签下去了……”乔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尘封的往事就随风散了吧!

“是吗?”纪宥蓝看着她手上van cleef&arpels的钻戒,陡然升出一股悲哀,原来乔甯真的可以说忘就忘,而看似强硬的大哥,才是最怯懦的哪一个!

“小川你也见过的,娇气的很,我如果经常在国外,一定没办法好好照顾他。”乔甯专心致志的勾勒着未来,“所以我想,与其让罗本一层一级的转达,不如直接和你解释,可以吗?”

“可以……”乔甯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割在纪宥蓝身上,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大哥没有听到这番话,还可以幻想自己直立起来,与乔甯在一树早樱下翩翩起舞……

乔甯走的从容,一步步毫不留念的从石阶处转入林荫步道,又一步步的走出雕花铁门,纪宥蓝望了望大哥的书房门,似乎并没有打开过,但是一直到晚餐时,大哥也没有出现。

纪铎鹰等着书房里暮霭沉沉,浓浓的黑暗能把自己掩埋起来,才把视线从庭院处收回来,他的人生一多半时间用来等待,余下用来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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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走的时候一路都在流泪,当年和纪铎鹰分手的时候,倒没觉得特别伤心,感情发芽的很快,春去春又回,谁没有几段无疾而终的年少萌动。可是现在才发现,动心的次数一生也就那么一两回,强行割裂下一方,才能装下另一个人。

纪铎鹰是不是还爱着自己,所以才会默默地给予自己帮助,她没办法问出口,多一份无谓的牵连,就多一份对聂东川的不公平。

晃荡到半夜,喝了一小瓶captainmorgan,步履踉跄的回到“小萤星”舞蹈团,看见儿童房的灯还亮着,就过去看一眼:“谁还没睡啊?”

保姆阿姨晃晃手里的床单:“是多吉姆,那么大了还尿裤子,把别的小朋友都吵醒了。”

“真的?”乔甯进了房门,果然看见多吉姆皱着小脸,一个人在换着裤子。

“要不要姐姐帮忙?”

“才不要,我长大了。”多吉姆红着脸拒绝。

“那你还尿裤子?”乔甯笑了,孩子们果然比较可爱,不过他们真的长大了,再过两年也要离开“小萤星“这个驿站,开始考舞蹈学校,参加比赛演出,努力跳出自己的精彩,而“小萤星“会迎来新的孩子,一茬接一茬。

“姐姐,你是不是喝了酒?”多吉姆闻出了淡淡的酒味。

“姐姐喝酒是因为……心里有事……”

“我尿床也是因为心里有事啊,晚上睡觉前,阿姨讲了猫头鹰的故事,我从小最怕猫头鹰了,阿母说过,猫头鹰是会勾人的魂魄的……”

“告诉你噢,姐姐也有特别害怕的东西,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乔甯把他的裤子穿好,被角压严实,开始讲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当然反面人物的原型就是冯绍霆咯。

“后来呢?”多吉姆揉揉疲倦的小眼睛,追问。

“后来姐姐就想,即使再害怕,他也不会消失,于是和奥特曼一起,把他打死了!”乔甯笑笑,自己也能编出这么幼稚的故事,“好了,故事讲完了,多吉姆快睡觉吧!”

多吉姆刚刚睡下,小脸还泛着红晕,乔甯就接到了“猫头鹰”的电话,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一下子捏紧起来,电话里的声音飘忽而难以捉摸,明明隔着电话,却感觉近在眼前,如蚀骨之毒令人浑身战栗。

“我跟了你很久,都没有发现我?”冯绍霆的语气里,有着捕获猎物的亢奋。

“……”乔甯把二楼的窗帘撩开一道缝,果然看见下面泊了一辆漆黑的世爵c8,手抖了一抖,差点把手机扔掉。

“哭了那么长时间,和小男朋友吵架了?”冯绍霆继续好整以暇的拉着家常,可是乔甯知道他这次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自己。

“……你找我有何贵干?”

“上次去桐市巡演也不给干爹一张票?”冯绍霆不满的轻哼,“虽然那天我正好有事,但是你只要邀请,干爹是一定会去捧场的。”

没邀请你就不来吗?笑话!乔甯嘲讽道:“你说也真是奇怪啊,刚才还月光皎洁的,怎么一阵风刮来乌云,什么好景致都挡住了。”

冯绍霆盯着二楼的灯光,心情似乎很好:“今天有点晚了,干爹就不跟你探讨孝悌精神了,你去对你小男人说一句,玩玩可以,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什么意思?”冯绍霆总有办法击中乔甯的软肋。

“聂少筠教子无方,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代为管教!”

“……”聂少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他又会对聂东川怎样不利?乔甯心绪烦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呵呵,这下有兴趣了吧?”冯绍霆眯起眼睛,还真像夜鸮出窖时的猛鸷,“不如明天来rêcfol聊聊,整天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做人有什么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小川的番外后面会写,纪铎鹰的番外写不出来,太伤感的基调不是我的强项,哎呀,快写完了,果然一身轻松啊,下一篇是婚后文,讲叔嫂恋的,挑战一下俺不太拿手的民国文,文案下章放出,敬请期待!!

挽椿十五(正文完结)

rêcfol确是不负京城顶级会所的盛名,奢华迤逦之余一草一木都设计的别有韵味。雅致的盥洗室充满了东方禅意,白卵翠竹,楠木雕镂,水流淙淙。

乔甯此时却毫无心情欣赏,双手撑住瓷白的大理石台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蓝色楔裤包裹下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掐着腰身的烟色裹xiōng上衣半露酥xiōng。

无怪聂东川不愿放过你,十几年间,她亲眼瞧着冯绍霆借由聂家的声望一步步飞黄腾达,如今却反过来要挟恩主,而乔甯的一再容忍退让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成王败寇,今日的这场对决,成了,让你冯绍霆永无翻身之日;败了,也不过是她乔甯困兽之斗,与聂家没有半分瓜葛。

好久没有扮演风骚媚骨的女人了,不知道功力有没有下降,面对冯绍霆总有心理yīn影,实在搞不掂就临阵退缩吧……当然,乔甯仅仅动摇了几秒,擦干水渍,再抬起脸时,已换上一脸狠绝!

休憩区的暖黄色格调温馨雅致,硅藻泥的墙面糅合着西班牙云石灯的矜持,折射出低调慵懒的氛围。冯绍霆就端坐在绿植遮蔽的角落,却赫然是全场最显眼的人物,宽阔的肩膀,手工定制的修身夹克,稍显凌乱的发丝,正意兴阑珊的接受着几位权贵的攀谈。

“小乔过来,干爹介绍几位叔叔给你认识。”冯绍霆向她招手,存心要把乔甯往这个圈子里扯。

乔甯装作非常诧异的样子,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这位不是艺术司的严司长嘛?”

“哎,这里不谈官职,都喊叔叔。”冯绍霆摇头怪责,“下次再有演出审批的事,直接找严叔叔就好。”

乔甯显得受宠若惊的样子,向严司长绽开妩媚的笑容:“严叔叔好。”

冯绍霆见乔甯没有明显抗拒,不禁摸腮赞许,到底不是前几年的小丫头了,现在一个人cāo持一个剧团,上上下下打点必定举步维艰,日子久了,她必然明白有个手段通神的干爹,比那傻小子强。

“还有一位是国开行的袁叔叔,目前负责央企海外投资,干爹经常仰仗他的关照。”冯绍霆慎重的介绍,“这位袁叔叔可是你的粉丝噢!”

“是嘛?”乔甯把交迭的双腿朝他挪了挪,显出万分景仰的样子,“袁叔叔在国外华商界,也是久负盛名啊!”

“噢?你倒说说袁叔叔有哪些盛名,传播到海外去了?”这位袁叔叔看似儒雅,实则老辣的很,女士客气的奉承听多了,非要有点技术含量的专业分析才能入他的耳。

“南美圭亚那的铝加工厂,还有南非的有色金属,都是袁叔叔的力作,替我们国人大大长脸呢!”乔甯不慌不忙的说出这番话,才真正让袁叔叔露出笑容。

“对了,干爹在海外有没有好的投资项目啊?”乔甯纤手一伸,替冯绍霆点上雪茄,“我手上有些闲钱,等着干爹帮我滚雪球呢!”

“有是有几个意向,但是还不成熟啊!”冯绍霆当然不会和她说真话。

“我有位风投的朋友,一直向我推荐迪拜的世界岛项目,不知道袁叔叔怎么看?”乔甯抛出引子,等他接茬。

袁先生和冯绍霆对视一眼,才说道:“国开行确实涉足过迪拜船坞世界的银团贷款,但是你干爹没有入股啊!”

“那干爹觉得我能进去投资个店铺什么的嘛?”乔甯虚心请教。

“观望观望吧,时机到了,干爹亲自帮你屯仓!”冯绍霆许诺。

乔甯感激的侧目,那崇拜的神情立刻把冯绍霆捧到云霄宫殿中去了。

在乔甯的刻意逢迎下,一伙宦海沉浮的大鳄们竟然时不时爆发出欢声笑语,冯绍霆赞叹,乔甯的交际能力比倪洁都要圆润几分,比之冯晚妤更是高下立判,如果早些发掘这枚棋子,他的凡鼐江山简直如虎添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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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聊完正事,开始放松起来,纷纷要求欣赏一下乔甯的舞姿,“有缘能见到中国百灵鸟真人献舞,可比什么余兴节目都来得有趣啊!”

乔甯撅起朱唇扮娇嗔,恶心的自己都有点起**皮疙瘩:“可惜今天也没有带服装,跳着跳着走了光多失礼啊,是不是,干爹?!”

其他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干爹干女儿的关系果真不单纯,冯绍霆爽快的大笑,简直爱极了她服软时的媚态:“这有何难,我让阿坚给你送来。”

冯绍霆刚刚起身,乔甯就故作漫不经心的说:“袁叔叔上次在南非赔了600多万兰特吧?可惜西索能源控股公司董事长,何湛宁已经病逝,不然这趟买卖倒是可以继续做下去。”

袁先生立马脸色就变了,他们秘密交易中的条款旁人怎会得知,这冯绍霆简直不知轻重,价码、路径都知道的这么详细,那不是自己洗钱的内幕,都无所遁形了?

乔甯赶紧捂住嘴,一副自知失言的窘样,“哎呀,袁叔叔,干爹那晚喝醉酒随口说了两句,平时我们都不聊这个话题的。”

袁先生和严先生的脸色更难看了,冯绍霆从前的信誉一向良好,但是美色当前,也难保不会犯起浑来,更何况上次l先生出了岔子,他们就已经对冯绍霆不大放心了。

“大约一刻钟就能送来。”冯绍霆回到包厢,懒洋洋的坐在乔甯身侧,讨好佳人道,“想不想出点汗?”

乔甯诧异的望着他,又引来他的轻笑,“室内射击场!教你玩枪……”

这是一座小型室内靶场,没有露天设施,但枪种齐全,器械完备,供一些高端爱好者一展身手。

冯绍霆给乔甯挑了一把小口径的贝雷塔手枪,“啊,为什么不像枪王之王里,那么帅气啊!”乔甯嘟囔着埋怨,冯绍霆拍拍她的翘臀:“乖,这种枪新手用比较安全。”

“小乔,拿枪可不能这样。脚要分开些,侧身、塌腰、固定好重心……对,分开,再分开。”专业的讲解下是暧昧的气息在吞吐,男人带女人来学射击,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射击本身,更着迷与枪械的冷酷与女性柔美的完美结合。

两人你侬我侬的缠绵样,本是欢场中惯见的风流债,但看在袁、严二人的眼中,就变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样。

“这冯绍霆到底还能不能信任?”严先生压低声音问。

“你说呢?”袁先生面目yīn郁,生性多疑的他已经开始考虑善后的事宜了,“这几年姓冯的赚的太多了,难免思想松懈,但是我们可不能松懈啊,一松懈就要乌纱不保呐!”

“你的意思?”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人人觊觎的肥缺,该换换人了……”

“嗯,我也同意,下一轮碰头会,我们就向l先生提吧……”两人三言两语交换了意见,再看向冯绍霆时的眼光,已经没了原来的温度。

冯绍霆还在温柔乡里消磨,全然不知危机的到来。他身材高大,温热的躯干熨帖在乔甯身后,把她困在他与护栏之间,“混蛋,不带这样消遣人的”,乔甯心里恼他,却也不便挣脱。

身后低沉的嗓音如薄雾初散:“对,就是这样,呵呵,叫你穿射击服你不穿,一会该肌肉酸痛了。”

可疑的坚硬摩擦着臀缝,乔甯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好不容易才聚起力量,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枪响,子弹带着强劲的力道射出去,也因着巨大的后坐力把乔甯的身体往后反震。

冯绍霆稳稳地托住她的腋下,防止她摔倒,欣赏的赞许:“不错,第一枪就能射中靶子,有天分!”乔甯转而得意起来:“要不和你比一局?”这下不仅冯绍霆发笑了,射击场的几位老客也都忍不住调侃:“franz,这位小姐真勇敢,你就和她比一比,顺便赢些彩头。”

冯绍霆借机戏弄她:“哎呀,我可是有持枪证的,输给你我岂不是很难堪?”

乔甯也不生气,只拿大眼睨他:“那我们就来赌……”

“赌命吧!……”年轻的声音带着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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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怔忡的望着男人一步步的走近,面对冯绍霆丝毫不减气势凌厉,好看的剑眉霸气外露,新仇旧恨就写在脸上,向对手下着最后通牒:“怎么?不敢?”

“小川贤侄,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冯绍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但是心里明显没把羽翼未丰的聂东川放在眼里。

“那就比速射吧,一分钟的时间,6组每组5发子弹,每组4秒内射完!”聂东川兀自拿起枪,在手里掂了掂。

“franz,就和他赌一赌,拿出点骑士风度来,哈哈!”周围的豪客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而且大家谁都没有当真,赌命说说而已,还能真下手不成。

袁、严二人也没有上前劝阻,反而看好戏一样望着这出赌局,心中更加确信,冯绍霆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跑去和聂东川抢女朋友。

冯绍霆骑虎难下,看聂东川妒火中烧的怒容,再看乔甯一副羞惭的样子,以为这是个拉拢乔甯的好机会,遂笑道:“小孩子就是容易冲动,命不命的乱说,倒把甯甯吓坏了。”言下之意是答应了比试。

乔甯退到一边,心里擂鼓一样七上八下,只有她知道聂东川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

两个男人郑重的换好防护服,电子靶开始亮灯,一分钟的时间很短,但是足够演绎一出一波三折的大戏。

冯绍霆是用惯了的枪械,虽然4秒5发子弹的时间很紧,基本每发子弹都能进9环,第一组子弹射完,他得了46.7环,“承让!”冯绍霆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已经达到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了,撇头看见聂东川的成绩牌上显示是45.1环,笑意更浓了。

第二组、第三组冯绍霆的成绩都领先,而聂东川则不紧不慢的以1环的微弱差距紧随其后,冯绍霆心存得意,突然想赌些特别的东西了。他朝乔甯看看,本来是带着戏弄的表情,但是她却盯着聂东川,贝齿轻咬下唇,迷离的眸光看他气定神闲的填充子弹、上膛、扣动扳机,屏息静气的等候着最后的结果,表情既紧张又期待,那一刻冯绍霆真的感觉这是一场生死对决,为了博美人舒眉,以命抵命也值了!

到了第四组,聂东川的准确度突然提升了,几乎枪枪正中靶心,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连换弹匣的时间都省了,等到前一个弹匣只有三四颗子弹时,左手直接用新弹匣猛顶枪械上的弹匣卡榫,挤开空弹匣,单手就完成了整个换弹匣的过程。

周围看客都惊得目瞪口呆,冯绍霆感觉压力倍增,看似冲动的聂东川也会留一手嘛?

到了最后一组5发子弹时,两人的环数都锁定在227环,而聂东川的发挥越来越好,几乎不可逆转的要超过他……

“呵呵,小川师承聂老将军,枪法自然如神,我倒把这茬给忘了。”冯绍霆到底是精明的商人,既然接下来自己不可避免的要失败,不如顺个台阶下去,“不如今天就比到这里,留点悬念待下次再战,如何?”

大家纷纷把眼光转向聂东川,倒看他怎样收场,聂东川自始至终都没有讲话,把开枪的动作演示的如同魔术,但是他一直面罩严霜,不像要善了的样子。

“这要问我老婆意下如何。”聂东川突然松口,举着贝雷塔枪口对着冯绍霆的脸部转了一圈,大家这才醒悟,这可是真枪实弹,可以要人命的!

乔甯却笑了,他的话里分明只有对她的担忧,一丝也没有怀疑她与冯绍霆会有什么不光彩的龌龊,是什么时候,两人也培养出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乔甯微微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愿赌服输,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冯绍霆愤怒的眼光似乎要在她身上戳出洞来,这时候他已经察觉,自己不过是被耍了,这两人合起伙来要给自己难堪啊!

“可惜爷爷教育过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比就不比吧!”聂东川开恩的说,看见冯绍霆表情一松,又接着说道,“但是他还说过,子弹是不能浪费的,尤其是痛打落水狗时……”

聂东川话音未落,举起垂在腰侧的贝雷塔,“啪啪啪啪啪”不多不少五发子弹,全部对着冯绍霆射了出去,把他脚下的地板射出5个冒着硝烟的窟窿,“啊!!……”冯绍霆的手工小牛皮鞋被热度融的发黏,差点止不住后退的势头,跌倒下来。

“走了,老婆!”聂东川搂着乔甯的肩膀,头也不回道,“回头还是去看部枪战片吧,这里忒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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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乐呵的都没边了,聂东川做了她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真是非常畅快淋漓,她拿着手包一甩一甩,轻快的在人行道上蹦着格子:“小川,你简直太帅了!”

“哼!你不用奉承我,穿着这么暴露,是嫌你老公没给你零花钱买布料嘛!”

“唉呦,我是去替天行道去的嘛~~”乔甯还准备瞎掰,被聂东川一把拦住,面对面的注视着她:“老婆。你想吓死我吗?冯绍霆那货可不是好对付的……”

“我没想对付他,就去演出戏……”乔甯申辩。

“你又骗我,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会想面对他……”聂东川知道她的心理障碍,更知道冯绍霆的手上沾过血。

“他手上有你父亲的洗钱记录,而且……我怕他会对你不利。”所以乔甯才会第一次运用前世的记忆反击,袁先生侵吞国有资产的新闻当时曾经轰动一时,她碰巧记住了这个人,记住了他南非投资失败的金额,果然把袁先生惊出一身冷汗。

“他自己做的事,当然自己收场。”聂东川嘴上强硬,心里也担心父亲落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况且,如果今天我没来,你要怎么脱身?”

“我通知了冯晚妤,约在rêcfol见面,依她的个性,看见我和他爸在一起,一定会公开闹事的……我正好趁机逃脱……”

“你真傻,为了我父亲,你至于以身涉险吗?”聂东川动容道,“被冯晚妤那货一闹,你面上也不好看……”

“我只是想,我们快结婚了,必须要跟过去有个了断,然后把自己打扮的美美地嫁出去……”

“老婆……”聂东川站在斑马线上,深情的吻了下去,吻的乔甯一阵眩晕。

后面的汽车陆陆续续开始鸣了喇叭,两人才难分难舍的分开,乔甯甜丝丝的问:“咱们现在去哪?”

“回家!”

“嗯!回家!”

夕阳拂动着烟霞,日头往西边坠下去,把天空映成涂抹不均的油彩画,大片的橙金包裹着大片的靛蓝,衬着两个高挑的剪影。

“我刚才演技怎样?”男人昂首挺xiōng道。

“好极了,颁奖给你啊!”

“我是本色演出啊,当时是想一枪嘣了他的。”

“没羞没臊。”

“要不再羞臊一下?”

“讨厌死啦!”

(全局终)

旁白:

2010年,凡鼐集团的销售额达201亿元,仅完成今年全年目标550亿元的36.55%。持有现金90亿左右,却有350多亿元负债,负债率高达160.2%,成为大型开发商中负债率最高的房企。

同年冬,银监会极为罕见的首次下文,要求调查凡鼐集团的房地产信托融资状况。

次年5月,凡鼐集团总裁冯绍霆因涉嫌多宗洗钱舞弊案件,于斐多丽酒店大厦楼顶纵身跳下,定案畏罪自杀,旗下产业全部收缴,清偿债务。

不过当日新闻只给了他一块小小的简讯,人们已经不大留意这出罪有应得的报应,因为著名的舞蹈家乔甯也在当日喜结良缘,郑重宣布退出舞坛,携手空军功勋飞行人员金质荣誉奖章获得者,踏上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人有个毛病,从哪个人开始起头,就喜欢从哪个人结束--。一路追来的姊妹大家辛苦了,你们可能都知道,这文是拧巴着摞起来的扑克牌,最开始的底座是悲剧,中间的剧情是干爹虐干女儿来着。后来被大家搀和着,自己纠结着,剧情歪了一大圈,但是我七扭八扭,左拐右拐,好不容易又兜回来了,如果把冯绍霆这个主线丢了,这文就完全是一盘散沙没法看了(其实已经没法看了--。)回头想想,有种对不起大家的感觉,但是俺至少弘扬了邪不胜正的红色主旋律(众pia飞)爬回来继续掰,下一章是承诺好的番外肉肉剧场,最少更一章吧,大家有空就来望望,别忘了某暗(挥泪甩手帕~~)新文定名《莳花正诜》,宣统年间,围绕九宫山宝藏,各路人马大显身手,而一山寨野丫头,如何能冒充名门淑媛,勾搭风流贵少,硬撼督军大人的轻松文,为毛名字这么深沉?因为文不对题,就是我的特色啦!嗷嗷~~(再被pia飞)

番外三

空军总医院特护病房护士室

圆润脸的女护士推着诊疗车,查看晨检记录,在黑板上1号床旁边打了个加护标注。

“1号床又砸东西了?”另一位窈窕的红发夹女护士,探着头问道。

“人家砸也是随便砸,自然有人会来收拾。”

“不是个试飞员吗?还有别的来头?”

“主任说要保密,但是怎么瞒得过我?”圆脸护士一脸得意,两个人叙叙磨磨的把1号床的背景分析了个透彻,红发夹护士面露向往:“你今晚不是家里有事吗?我来代班吧!”

“呵呵,又想多一个裙下之臣啊?”圆脸立刻看穿了这朵院花的用意,“不过他现在可有心无力呐。”

“为什么?”红发夹护士不解,看上去身姿挺拔,骨骼分明,不至于有心无力吧!

“他失明了!听说是失速飞行时,造成的血压窜升,视网膜动脉栓塞,你看多惨!”

“啊?……”

“都不用干活吗?”一声严厉的警告在耳边响起,戴着两道蓝边燕帽的护士长站在身后,怒目圆瞪,把两个护士惊得一炸,随后赶紧猫着腰干活去了,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谁啊?新来的科护士长?”

“不会吧,都没有通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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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拽拽不合身的裙角,努力练习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忽然想起来他又看不见,于是轻轻敲了敲特护房的房门,把自己感冒后沙哑的声音压的再沉一点,“查房!”

“滚远点,一早上查房3次,我特么又不是危重病人!”聂东川的怒吼传出来,火气还挺旺。

乔甯不再理他,自己打开房门,反脚一勾把门踢上,托盘往床头柜一礅,“把嘴张开,量下温度。”

聂东川窝在病床上,周围的鲜花都快把鼻子也熏失灵了,现在还要被个护士折磨,想想也不能答应。

乔甯见他抿着嘴不讲话,脸皱的像包子,差点扑哧笑出来,清清嗓子道:“情绪一激动,血压就又会窜高噢!那样眼睛就真的废了!”

聂东川勃然大怒,哪有护士这样说话的?医院里哪个医护人员敢对他颐指气使啊,都是赔了小心再小心,基地政委来探望时明确指示,只要小川乐意,把楼折腾倒了,基地负责再盖个新的。

聂东川鼻子哧哧喷气,乔甯哪里会理他,自顾自的从一大堆的慰问营养品中取出一个饱满的波罗蜜,慢悠悠的切开外皮,取出包瓤,“喏,吃药了。”

聂东川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是本能的避让开来:“拿开,拿开,我不吃……唔唔……”波罗蜜已经被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吐也吐不出来,痛苦的只哼哼。

乔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说好了最后一次定型试飞就结婚的,结果临近大喜的日子整个人音讯全无,连贾存旺都吱吱唔唔说不清情况,急得她满世界撒网捞他,这失踪玩得也太坑人了!

后来还是巧遇韩邡才了解到了内情,韩邡现在加入了飞行设计科研所,在新型机种的研究领域也算是聂东川的同行,看见乔甯慌了神,才犹豫着透露:“聂东川没事,他的试飞出了一点小事故……”

“什么事故?”乔甯心猛地一沉。

“事故鉴定报告出来后,就会恢复家属探视……到时候你亲自问他吧!”韩邡欠身离开,军嫂要承受很多别人难以体会的压力,他相信乔甯可以克服。

果然一周后,贾存旺表示探视已经解禁,聂东川在失速试飞中,变稳系统故障,飞机失去了控制螺旋式飞速下降,为了挽救价值数亿的新型战斗机,他放弃跳伞机会,在最后关头机智应变,重新控制住了飞机,代价是——暂时性失明!

乔甯沉浸在回忆中,却听见聂东川在病床上别扭的开口:“嗯……你能把贾存旺喊来吗?”

乔甯气他出了那么大事,还想瞒着自己,语气不善道:“他不在,别娇生惯养的,有什么事不能自己做吗?”

“我要上厕所!!!”聂东川忍无可忍,“可把老子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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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把小川的一条胳膊架在脖子上,费力的搀扶着他,往盥洗室走去:“你是失明,又不是瘸了,自己走路都不行吗?”

“我卧床太久,腿麻了……”聂东川语气那个凄凉啊,成功勾起了乔甯的同情心。

“那我扶着你就行,你死沉死沉的,别老往我身上倚啊!”

两个人进了狭窄的盥洗室,遇到了尴尬的情况,别的盲人是不是需要帮助乔甯不知道,但是聂东川这个家伙,勾在她身上就不放手了,“大哥,你是需要我参观你解决私人问题吗?”

“我……不方便……”聂东川的回答太无耻了,可是又不能真的不帮他,乔甯默念,我是护士,我是天使,然后心狠的掏出罪魁祸首,扶着那硬硬的累物一泻如注,咬牙切齿道:“可以了吗?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有,爷在这儿挺无聊的,跳个舞给我看看!”聂东川说完,趋近了乔甯冷若冰霜的俏颜,瞳仁迷离而清澈,中间有一小撮火焰忽闪忽闪,“要看最香艳的那种!”

看毛啊,你能看得见嘛?公开勾搭小护士啊,不能忍啊!乔甯决定不管他是不是病人了,对于这种婚前就出轨的恶棍,就要严惩不怠!

乔甯娇嗔道:“原来聂团长喜欢这种调调啊,早说嘛!”

反正他也看不见,乔甯索性放开来,发髻拆开拨散,妖娆的青丝如云如瀑,用嘴一吹拂在他的脸上,“我们先来玩躲猫猫啊~”

“可以……但是我看不见,怎么玩?”聂东川一听乔甯发嗲,热血都翻涌了起来,苦于眼力不济,只能死死钳着她柳骨般的腰肢,不肯撒手。

“特别简单,真的。”乔甯一边把他搀扶回病床,一边解下护士袍的带子,藏在手腕里,聂东川正沉浸在甜蜜的遐想中,虽然眼睛视线模糊,但是仍能感觉到那团温香软玉般的圆润隔着薄薄的护士服,传递着欲拒还迎的热情。

“团长,这时候腿脚又利索了?”聂东川嘟囔着说不出话来,乔甯枕在他xiōng口,伸出舌尖舔着他小小的茱萸,兜在牙齿间戏弄,“乖,姐姐疼你,来,长大点给姐姐看看!”

聂东川那个寒啊,男人再大也不能巍峨起来吧!“……到床上来……”他低哑着命令,浑身渴望的发疼。

“不要……东西还没藏好……”乔甯看他越痴迷,心里越恼火,不定在外面偷吃过多少次了呢!牙齿的力道也不觉加重,暂时失明的聂东川触觉分外敏感,尖锐的刮擦和湿濡的吮吸同时刺激下,顺服的倒抽一口凉气。

“……藏什么?”聂东川能感觉到那曲线毕露的护士服,微微敞开了衣襟,柔荑在没有阻拦的病员服上摩挲,包裹住根部上下滑动,滑腻的照顾到每一处细节,“……噢……就是这样……继续……”

尽管小川喉头溢出的□分外撩拨,但是这个在外偷食的男人,绝不能姑息!乔甯用大腿压制住他的身体,把他双手一翦,用腰带系了,固定在床柱上,“咱们来玩点刺激的……”

聂东川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捆,哭笑不得,这一招防狼术还是他教的,真是现学现卖啊!老婆平时是蛮聪明的,但是彪悍起来也是一根筋,想他聂东川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嘛?如果不是认出她来,怎么会和她亲密互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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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艳舞,噢?那你可要看仔细了!” 乔甯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轻描淡写的说,接着把外罩的护士服褪下,扔到聂东川的身上,“第一件……猜猜里面还有什么?”

聂东川能闻见衣服上淡淡的体香,能听见乔甯略带嘶哑的性感嗓音,甚至能看见光线中晃动的模糊影子,但是更进一步——就如同隔了纱帘的曼妙舞姬——抛洒出流云水袖,真身却若隐若现。

“不知道……”聂东川屏息静气的感受着那份旖旎的调情,脑子里却想着一会儿怎么把她拽到怀里狠狠蹂躏。

乔甯不甘心的翘起一条长腿,搭在床沿上,摆出s型的撩人姿态极其缓慢的除去透明长筒丝袜,再次抛在男人的手边,为了增加诱人效果,她还发出风骚入骨的吟喃:“……噢……聂团长……第二件了噢……”

聂东川简直无法抑制血脉的喷张了,这妮子从哪学来这些招式?可惜手上的腰带缚的很紧,只能凭感觉慢慢的挣脱。

这厢乔甯还在下猛料,摇曳着身姿把最后一顶护士帽,戴在雄赳赳的小弟弟上,还拍了它一下,如愿看见它烦躁的弹跳膨胀,“……宝贝儿,这是送给你的……这次再猜不出来,我就不和你哥哥玩了!”

“还有一件……是不是我送你的victoria-s secret?”聂东川公布答案,脸上露出睽违已久的笑意,“刺绣花的束xiōng,镂空丁字裤……”

“靠,你知道是我!”乔甯黑脸,刚才还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现在被识破立马羞愤难当,去抢病床上的衣物遮挡,结果被挣脱开的聂东川一把拽到怀里,手掌摸到了束xiōng下缘的吊袜带,心里如万蚁噬髓,手指密密的揉搓着那爱煞人的小豆豆,上身立刻拱在温暖的心窝口上磨蹭,嘴里还满含笑意的解释:“我不知道,哪儿敢知道您大驾光临呐!”

不知道,还敢说不知道!乔甯两脚扑腾着:“失明了还不忘偷腥,精力过剩啊你!”

聂东川眼睛没神,手上可有劲,按捺住她的躁动——关键是自己正舒坦着呢:“我有病啊,让别的女人随便占我便宜。”

“那你交待,啥时认出我来的?”乔甯不依不饶的问,心里还纳闷怎么手腕自己解开来了,仔细一瞅,带子没断——床柱折了!

“就我家老婆喜欢用糖水泡波罗蜜,傻子才猜不出来你……”聂东川扶正了老婆的小腰肢,朝他魂牵梦萦的香魂冢深深刺入,蠕动的极细腻极缠绵,如同石磨碾豆腐,撒一簸箕黄豆,浇一瓢卤水,勾勾转转,决不停止……

乔甯被他撩的溪水泛滥,腰肢款摆之余低头吻住他的眼睛,多晶亮的一对黑眸啊,如今覆了瘴气,“啥时能恢复啊?”

“很快,我要看清我老婆动情的模样哩!”得到一记爆栗,聂东川感到底下一阵紧缩,舒爽的感觉蔓延到尾椎骨,连忙哼哼着更正,“……是要看清我老婆婚纱的样子,咱还要结婚哩!”

多简单个事,那什么空军功勋飞行人员金质荣誉奖章,他根本不稀罕!只要她在,只要她紧张他,聂东川失明后狂躁了好久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重感冒,好虚啊!!但是结束咯!欢呼,庆功!不用什么收藏啦,撒花啦,大家能来看,我就满足了~~感谢一路追文的姊妹,我爱你们!!!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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