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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救赎》 第一回 重生了 飞机坠地的瞬间，邓子欣看到了母亲那张哀伤垂泪的面容，一声声的恳求着她，呼唤着她，就像她小时候跑出去玩儿，妈妈四处喊她一样。 邓子欣知道，这是她的报应，他们全家的报应。 飞机上，还有她的爸爸，后妈和小她八岁的弟弟。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有来生，绝对不会再离开妈妈，最后一刻，她大喊：“妈妈，对不起！……” 她的声音，跟着飞机，一起坠向云雾缭绕的高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重生之救赎】 邓子欣的老家，在H省的一个小县城——大安县城关镇邓家庄，爸爸邓勇，妈妈霍容。 他们二人是高中同学，高考之前，邓勇的父亲邓保良在打井的时候，掉进了井里，虽然人是救回来了，从此却成了瘸子，打井的这活儿也不能干了。 邓勇有两个哥哥，已经成家，分出去单过，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上高一，一个辍学在县城一个小发廊当学徒工。 邓保良这一出事，家里的半个天就塌下来了。 这个时候，田地早就已经分到了各家各户，大安是一个人多地少的县，邓家因为靠近县城，地更少，每个人还不到七分地，如果不干点什么，交了公粮之后，肯定不够吃的。 村子里很多人都跟着工程队外出，或者到县城里去做小买卖，很多人都成了万元户。 邓家的日子，原本也是很好的，因为邓保良有打井的手艺，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 邓家庄的规矩，结婚两年，就分出去单过，在所有儿子所有闺女都出嫁，都娶上媳妇以后，分出去的儿子才会给老人养老的钱，说起来，也不多，一个月也就五块钱，最多的也不会超过十块钱。 一般的老人，也都是跟着小儿子过，或者轮班。 现在，邓保良还有两闺女没出嫁，一个儿子没有结婚，他这一受伤，家里存的钱基本上都得搭进去。 两个分出去的儿子，一家送来一百块钱，两只鸡，一百个鸡蛋，就算是尽了他们的心了，两个儿媳妇借口家里的孩子都小，都没有在医院露面。 邓勇的妈，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妇女，彪悍生猛的如同一个男人，虽然个子不高，却颇有一把子力气，干起农活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因为她脾气不好，爱唠叨，小心眼儿又爱占个小便宜，所以两个儿媳跟她形同陌路，要宅基地的时候，一个在村西头，一个在村东头，跟她离得老远。 眼看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邓勇却再也没有复习的心情了。 他的成绩，是班里最好的，老师说，他绝对能够考上大学。 邓勇来到村西头的地里，嘴里叼了一根草，靠在大杨树下，长嘘短叹的看着月亮，呆呆出神。 这是他和霍容约会的地方，村子里上高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霍容家里条件好，她爸爸有一个小工程队，带着一班人四处盖房子，家里是村中有名的万元户，霍容只有一个哥哥霍毅，在军校上学，毕业以后就是军官。 霍容长得很漂亮，性子又好，是邓家庄有名的一枝花。 霍容来到大树下，轻手蹑脚的刚想藏起来，邓勇说道：“行了，别藏了，我今天心情不好。” 霍容站在一旁，说道：“邓勇，你今天上课一个劲儿的走神，是不是怕考上大学你们家供不起。” 邓勇点点头，黯然的说道：“我爹伤得挺厉害的，这花钱就跟流水一样，这等我真上学用钱的时候，哪儿还有钱。” “我跟我爹说了，如果我们一块儿考上，他出双份的……”霍容羞涩的垂下头，如水的月光流泻而下，照在她白玉般的脸庞上，让她凝脂一样娇嫩的肌肤更加美丽，正所谓月下美人，当如是。 邓勇一时看呆了。 “霍容，我想抱你一下？” 霍容警惕的退后两步，他们之间，仅限于牵手而已，拥抱，太过了。 “霍容，马老师说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如果你考上大学了，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吗？” 霍容娇羞的点点头。 邓勇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双手，动作很快，让霍容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霍容挣扎着推开他，“邓勇，我爹说了，没有考上大学，不能搞对象。” 邓勇冲口而出，“霍容，我一定考上大学，我一定娶你。” 霍容点点头，扭头跑了，跑了两步，她又转回来，“邓勇，安心考大学，我一定跟我爹说，让他帮你一把。” 邓勇顿时燃起了希望，哼着歌儿回家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考大学了，邓保良却因为这次受伤，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 邓勇即便是能考上大学，也没有钱供他了。 邓保良决定让儿子拿到高中毕业就行了，在这个村子里，初中毕业都很稀罕，更不要说高中了，村长是他们邓家人，让儿子进大队部，找个事儿做，应该不成问题。 同时，他也帮儿子选了另一条路，到村子里的小学当个代课老师，过几年找找人，没准能转正。 邓勇的老师轮番上阵，希望邓勇参加高考，也没有能够说服邓保良。 邓勇万念俱灰的时候，霍容的父亲霍老七上门说，他愿意出这个钱，条件是，邓勇做他家的女婿。 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邓保良马上就答应了，并找了村子里的媒人，借了二百元钱，又给霍容买了一块布料，算是下了定。 高考成绩下来了，意外的是，霍容落榜了。 知道成绩的当天晚上，邓勇才知道了真相，霍容是故意的，为了帮他照顾父母。 邓勇激动的流着眼泪发誓，要先跟她结婚再去上学。 霍老七当然高兴，只收了邓家五百元的大定，就把闺女嫁过去了，陪嫁的却是这村子里头一份，双缸洗衣机，缝纫机，自行车，彩电…… 当时，他们只是摆了酒席，并没有登记结婚，但在村里人看来，霍容，就是邓家的媳妇了。 送走邓勇以后，霍容就在村子里的小学做了代课老师，平日还要帮着婆婆种地，一家子倒也其乐融融。 邓勇上大二的时候，霍老七出事了，给人家上樑的时候，大樑掉了，霍老七没躲开，砸死了。 霍容的哥哥霍毅远在西藏，根本赶不回来。 邓勇做了孝子，摔盆打幡，给霍老七送了葬。 后来，他们有了邓子欣。 看到是孙女，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了，儿子以后是要当干部的，吃商品粮就意味着只能要一个孩子。 邓勇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在了省里一家杂志社做记者，而他，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是单身，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是一个六个月的孩子的爹了。 多年的城市生活，让邓勇的目光，早就已经远离了小村庄的霍容。 渐渐的，他喜欢上了同一单位的曹媚，一个省城里长大的娇娇小姐。 一个新的陈世美的故事，就这样诞生了。 故事的结局，邓勇被霍容的哥哥打了一顿，然后挨了处分，后来干脆辞职，做起了生意，成了一个众人羡慕的连锁建材城的大富豪。 而邓子欣的母亲霍容，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再也没有结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女儿身上，把她培养成了又一个大学生，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并考上了京城一所名校的研究生。 这次出行，就是邓勇庆祝她考上研究生。 霍容的所有的目光都围绕在女儿身上，女儿上了大学之后，眼界逐渐开阔，自己寒酸的衣着，让她在同学中很没面子。 此时，一直没有见过面的爸爸出现了，出手阔绰的爸爸，美丽时尚的后妈，让邓子欣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干脆不回去了。 霍容知道了真相，来学校找她，她却当着同学的说，她的爸妈都在城里，她不是她的妈。 霍容崩溃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坐车到的车站，又怎样买的火车票，上了车，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就生了一场大病。 几次找下来，邓子欣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强硬。 霍容伤心绝望的回到家，渐渐变得神神叨叨，直到有一天，村子里的人发现，她披头散发的倒在霍老七的坟头上。 联系上在京城做了军官的霍毅的时候，霍容已经疯了。 霍毅把妹妹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去找外甥女，外甥女拒绝见他，直到她考上研究生，都不曾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出入有车，一身名牌，经常到香港购物，寒暑假可以到国外度假。 如果不是面对死亡，她不会发现，这世间，是有报应的。 ===== 邓子欣听到了奶奶又高又粗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死吗？只是，她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沉沉的，只想睡觉，她想，就这样睡吧，永远不要醒了。 第二回 想办法 睡饱了，邓子欣刚想睁开眼，就听到有人说：“这个丫头片子，可是坑死我们邓家了，三勇好不容易当了国家干部，又不能要二胎，唉……真恨不得掐死你。”邓子欣大惊失色，奶奶她…… 陡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奶奶那张万年不变，一脸横肉的黑脸，只是脸上的皱纹好像不是很多？ 视力所及范围内，惊异的发现发现，周围的物体，相对来说，变得好大，她就像是进了小人国一样。 “瞪什么瞪！刚满月就会瞪人了！” 这一声惊天霹雳，让邓子欣差点晕过去，她怎么会变成刚刚满月的孩子？ 很想扭头四处看看，可是身体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转也转不动，原来，小孩子小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无助。 是不是因为在飞机坠地的那一瞬间，她说，如果有来生，我愿意为自己赎罪，所以，上天让她重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邓子欣的奶奶方氏从炕上下地，脸色沉沉的说道：“这孩子醒了，你看看她有没有尿，我出去了，现在满月也过了，以后，我可不管了。” 霍容点点头，牵强的笑道：“妈，这一个月让你受累了。” “不说这个，你这一个月，差不多都是你娘家妈忙来忙去的，我又没帮什么忙，你这么说，不是寒碜我吗？算了，一会儿让小萍帮着你收拾东西，回娘家的东西，我都放在院子里了。” 邓子欣想起来了，老家生孩子之后，有个规矩，叫做挪骚窝，她现在要去姥姥家了。 邓子欣终于看到了妈妈，这个时候的霍容，一头齐耳的短发，明亮的眸子乌黑清澈，举止间带着少妇特有的妩媚。 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美丽，在她的记忆里，妈妈黑黑瘦瘦，每天脸上都是疲惫的倦色，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她才是笑着的，很多次，她刚刚睡着，就隐隐听到身边有人哭泣，她很不耐烦，自己上学已经够累了，还要每天面对一个怨妇，所以，她要摆脱这一切，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她不喜欢家中这种压抑的气氛。 后来，和爸爸继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想，如果她是爸爸，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谁会喜欢一个长得不漂亮的农村妇女，人应该是向前看的。 原来，妈妈也是漂亮的，岁月的刀，生生的将她砍得遍体鳞伤，再也不见她现在能够看到的温柔，温婉，那样的笑，就像水中的月亮一样写满恬静，可是，邓子欣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现在，她明白了，自己是那把刀，比爸爸还要厉害的一把刀，是自己让美丽的妈妈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自己，毁了妈妈，所以，上天代替妈妈来惩罚她，惩罚爸爸，继母等人，这世间的报应，不论早与迟，始终都会来的。 邓子欣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这时候，她是一个婴儿，想怎么哭，都不会有人质疑，霍容慌乱的抱起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儿，温柔的哄着，邓子欣哭得泣不成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次，她是来赎罪的，为自己来赎罪，所以，她不会再抛弃妈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她都会选择和妈妈在一起。 霍容看她哭泣不止，把她放在炕上，打开小被子，里面的尿布是干的，没拉没尿的，莫不是饿了，可明明刚喂过之后才睡觉的。 邓子欣哭的脸都红了，霍容又哄不停，只好去问婆婆，方氏进门看了看邓子欣的脸，又打开小褥子，摇头道：“没事，小孩子多哭一会儿好，这是长个儿呢。” 邓子欣慢慢停了下来，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霍容，又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邓子欣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姥姥家。 邓子欣没有见过姥爷，只听人说，姥爷很能干，如果不是因为爸爸，他们家肯定能出两个大学生，她妈妈是因为要照顾爷爷奶奶一家人，所以才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邓子欣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姥姥和妈妈的对话，这里面，是她从来不知道的真相。 “小容，这次三勇只回来一天就走了，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算工作再忙，也不可能坐一天的火车回来，就呆一天的，我看啊，你自己要留个心眼儿，我看，等孩子再大一点，就也到城里去住吧，单位不是分给他一间房子吗？你高中毕业，找个工作应该不难吧。” 霍容摇头，“妈，别胡思乱想了，公公这身体，我一走，家里的地怎么办？现在四梅也上了大学，家里头真是忙不开，再说，大哥现在在西藏，我去了省城，你要有个头疼脑热的，谁来照顾你。” 姥姥叹了一口气，女儿远不如自己精明，一颗心，全都放在了邓勇身上，无限放大了邓勇的优点，在她眼里，邓勇就是一个完美男人的化身。 邓子欣算了算，这个时候，那个漂亮的后妈，还没有出现，只是，爸爸已经开始变了，四年大学，已经让他的眼光变得很高很远，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早婚。 姥姥说得对，应该走出去，走出去，妈妈的眼界也会变得开阔，妈妈不是不聪明，只要看到了外边的世界，她一定能够有所改变，这个家依然存在，爸爸也不会找另外的女人。 只是，她现在刚过满月，不会说话，要怎样做，才能让妈妈打动心思，去找爸爸，只要妈妈抱着自己出现在他同事的面前，一切就会改变。 邓子欣开始思量起如何让妈妈离开家乡，到省城去找爸爸，这是她成为婴儿以后，唯一一件大事。 霍容并不知道这些，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个家上，时值春天，小麦返青，要浇水，才能保证粮食的丰收。 几家人共用一个电井，抓阄浇水，轮到邓家的时候，是夜里。 霍容的公公瘸着腿，行动不方便，小姑子不在家，总不能让婆婆去，霍容犹豫再三，请婆婆看着孩子，她去浇地。 方氏一听就变了脸，“小容，孩子给你妈送过去吧，我现在一到夜里就头疼，孩子再一哭闹，我更睡不好了，你妈也没事，就让你妈带着，那什么，你带着一篮子鸡蛋过去，别让你妈白看。” 霍容知道这是婆婆的托词，自从生了女儿，婆婆的脸就不好看了。 霍容也没拿鸡蛋，娘家妈也不在乎这一篮子鸡蛋，而且，交给自己的妈，更放心，只是她不能越过婆婆直接把孩子送回娘家去，婆婆一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自己家的地都给了叔叔家种着，他们每年管着妈妈的粮食，而且，麦子都是磨好了，直接给白面，玉米也是磨好了，棒子面，棒子糁弄得干干净净的送过来，大葱，白菜土豆的，每年也都忘不了给自家嫂子送过来。 村子里都知道，霍家虽然是外来户，却个个厚道，实诚，爽快，不小肚鸡肠的。 霍容抱了孩子过去，霍容的妈李英二话没说，就痛快答应了，“我正嫌一个人闷得慌，小欣搁我这儿，你就放心去吧，穿上高筒雨靴，千万别着凉了，多穿一点，这还不到三月呢，身子还是虚。” 霍容笑笑，“妈，我没有那么娇气。” “你啊，我说你什么好，你要是当初考上大学，怎么会干这些力气活儿，你看看现在这人，哪个不想着往外奔，我看浇地以后也没什么事儿，你就抱着孩子去看看邓勇，这两口子总是分着过，不是好事。” 霍容点点头，嘴里应着，心里颇不以为然。 邓子欣心里着急，她一定要让妈妈去省城找爸爸，她要阻止小三的出现。 邓子欣躺在炕上，小嘴直动，她挥舞着手，咿咿呀呀的叫着。 李英俯身看着外孙女，慈祥的笑了，“欣欣，是不是想去城里看你爸。” 邓子欣笑了，明亮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就像是阳光下的黑曜石，熠熠闪光。 “丫头，听懂姥姥的话了？那再笑一个？”李英惊讶的看着外孙女，她觉得这是巧合。 邓子欣真的笑了，而且笑出了声音。 李英惊诧的看着外孙女，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鬼丫头，你才多大的小人，竟然听懂了，好，姥姥给你做一双虎头鞋，做一身花衣服，让你漂漂亮亮的去见爸爸。” 邓子欣咧着嘴，笑个不停，白胖胖的小手，不停的挥舞着，她心里说，姥姥，我真的听懂你的话了，你可一定要想办法让妈妈去省城，我现在还不会说话，妈妈听不懂我的意思。 李英打开衣柜，找了两块花布出来，在邓子欣面前晃了晃，“姥姥这就给你做新衣服，一天就好，等忙完了，姥姥就想办法让你妈带你去省城，要不是西藏太远，我还想去看你舅呢？唉，也不知道你舅啥时候能娶上一个媳妇。” 第三回 我听话 听说霍容要去省城，方氏第一个提出反对，“不行，这家里地里的，你都要留给婆婆？邓勇刚上班，哪有钱养着你们娘俩，难不成让我每个月给你们寄口粮？” 霍容本来也不是很坚决，听到婆婆这么说，也觉得在理，点点头，笑道：“妈，我不去了。” “嗯，别瞎折腾，这一来一回的，火车票再加上吃住，得多少钱啊，你要是走了，家里这两头猪谁喂，还有这些鸡鸭的，你爹瘸着腿，什么都干不了，你再一走，我就别活了。”方氏沉着脸教训霍容。 霍容也就不再提去省城的事儿，每天带孩子，喂鸡喂猪，照顾家里老老小小，霍容的妈说了几次，都不见有效果，反倒让女儿每次回娘家都撅着嘴回去，想了想，只能哀叹这是命。 转眼到了五月底，邓子欣已经六个月了，她已经会翻身，会坐着，自己会拿着奶瓶喝水，还能发出似像不像的‘妈’声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很喜欢邓子欣，这孩子皮实，不哭不闹不粘人，见人就笑。 重生之前的邓子欣，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再加上近视眼，看见人从来不会主动招呼，人人都说她读书读傻了。 五黄六月，热风一吹，地里金黄的麦浪翻滚着成熟了。 邓子欣被彻底送到了姥姥家，她现在没有时间照顾好邓子欣，而且，邓子欣已经可以吃面片汤，即使一天都呆在姥姥家，也不用担心会饿着。 邓子欣心里心里很难受，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原来，妈妈是这样度过她的青春年华的，明明她现在还不满22岁。 虽然农村结婚早，很多女孩子都是在这个年纪结婚生子，但是，他们的婚姻基本上是稳定的，没有人会想到离婚，就算在她重生之前，离婚两个字，对于大多数农村人来说，依然是陌生而又羞于启齿的。 想到重生前疯癫的霍容，想到舅舅愤恨的目光，邓子欣心里哆嗦了一下。 那时候还没有收割机，全都靠人一把一把的拔下来，方老太舍不得用镰刀，那点根也是柴禾，而且翻地的时候，也省劲儿。 家里还有三亩半地，前年，村里按人口重新分配土地，邓家老两口加上两闺女，还有霍容，都分到了一份，后来，邓梅考上大学，村里本想等着调地的时候再划走，邓子欣的出生，又把这地留住了。 老话说的好，农村有四大累，‘打棉柴，傍堤，拔麦子，脱坯’。 不到四点，三口人就得起来，填补两口吃的，带上一大暖壶凉白开，就下地了，这时候，不热，干活儿不会受双重折磨。 霍容爱干净，在头上扎了一个头巾，方氏看见，哼了一声，没说话。 弯腰拔麦子，干麦芒就像针尖一样，扫过脸的时候，又刺又痒。拔起麦子来，还要往鞋上磕土，土沫四溅，弄得满身都是土，越走鞋越沉，拔一会儿，就得把鞋里的土倒掉。 天渐渐亮了，红日似乎一下子就跳上天空，迫不及待的把火热照射到每一个角落。 霍容直了直腰，她拉下公公婆婆有一大段距离。 公公正坐在垄沟边上抽旱烟，婆婆用大碗在喝水。 邓保良看了一眼儿媳妇，大声说道：“欣儿她妈，歇会儿，喝点水。” 霍容笑了笑，把麦子打好捆，走回来，倒了一点水，先冲了冲碗，然后喝了一大碗水，就坐在了婆婆边上。 旁边地也是邓家人，都是同宗，按照辈分，是霍容的平辈。 “霍容，看看你这张小脸，全让麦芒扎红了，你们家不是有个吃商品粮的，要是我，早就上省城享福去了。” “栓子媳妇，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让我儿媳妇去省城，你帮着我们家种地啊！”方氏冲着栓子媳妇呸了一口。 这一歇下来，霍容才觉得一双手火辣辣的疼，张开一双手，都是被麦秸拉的口子。 听到栓子媳妇的话，霍容笑了笑，“嫂子，我在家里挺好的。” 栓子媳妇飘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过霍容那张怎么晒都不会黑的脸，叹了一口气，这什么人什么命，都是老天爷算好了的，自己都不争，别人说干了唾沫也没有用。 又喝了一碗水，霍容站起身继续去拔麦子。 邓保良把草帽扔给霍容一个，“欣儿她妈，戴上草帽子。” 霍容拿起草帽，红着脸谢了一声邓保良，赶紧走了。 方氏也站了起来，继续干活。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把打好捆的麦子堆上堆，一家三口回了家。 霍容回家以后，公公婆婆回了屋，她去厨房做饭。 中午饭简单，用白面和棒子面掺合着活了一块面，然后擀了面条，炸个花椒油，就算是一顿饭了。 霍容喊了公公婆婆吃饭，老两口吃过饭，邓保良说道：“霍容，睡会觉去吧，大热天的，等凉快点我们再去。” 方氏也挥了挥手，“去吧，看看孩子去。” 邓子欣也不是完全断奶了，所以，邓子欣大半天没吃奶，她早就涨的难受了。 霍容回到娘家，姥姥俩正在睡觉。 听到敲门声，老太太开了门。 “嗬，瞧你这一身脏的，我给你晒了两大盆水，洗洗吧。” “妈，我没事，孩子没闹吧？” “没有，我说这孩子真是省事，就眨巴着大眼睛跟我玩儿，不哭不闹的。”老太太提起外孙女，脸上笑开了花。 “妈，我先不洗了，一会儿还得下地，这拔了还不到一半呢。”霍容用搭在院子里的毛巾掸了掸身上的土，就跟着老太太进了屋里面。 邓子欣睡得很香，不过一对秀气的眉毛不知为何紧皱着。 霍容摸了摸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蛋，笑道：“妈，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爸爸了。” “邓勇给你来信了吗？” “来过两封信，说现在工作忙，总出差。”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小容，收了麦子，也没什么事了，我看你就抱着孩子去看看他，你婆婆心疼钱，我出，你总不能让孩子都认识亲爹，两口子长期不住在一起，肯定爱出事。我刚从大队拿回来一封信，你哥写的，好多字我都不认识，你给我念念，看看你个都说了些什么？” 霍容点点头，老太太从桌子上拿了信递给霍容。 霍容打开信纸，给老太太念了起来。 霍毅说他在西藏挺好的，就是太冷了，而且，平日里很少看到人。 他有一个战友，家在省城，今年转业，他会托这个战友给他们母女俩带回去一些东西，可能下个月就到家，让霍容母女好好招待一下。 同时，霍毅指出，霍容长期在农村，邓勇在省城，两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思想的差异，生活的差异，很有可能让邓勇变成陈世美，所以，他希望霍容去省城生活，如果住房困难，他的战友会提供帮助，他的战友家就在邓勇所在单位同一条街，家里有好几套房子，可以免费借给他们夫妻一套房子，届时，还会帮助霍容找一个工作单位。 老太太眉开眼笑的看着霍容，“小容，你哥说的有道理，你就到省城去吧，如果邓勇有一天真变了心，你哭都找不到坟头，你看看，你哥连你工作的事情都想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我婆婆他们怎么办？” “你公公婆婆都能动，离了你，也能吃的上喝的上，小容啊，你公公只是瘸了，不是瘫了，我觉得你哥说的在理，你婆婆要是不让去，我来跟她说，凭什么呀，要不是你缺心眼，现在你也早上了大学，找了工作，留在省城了呢，你那时候的学习成绩可不比邓勇差。” 邓子欣在妈妈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吭声，闭着眼听着母女俩的对话。 原来，妈妈还有这样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走呢？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抓住这次机会，让她到省城去。 邓子欣啊啊的叫出了声，霍容转回头，看看自己一身的土，没敢抱她，只是拿着床边的拨浪鼓逗她，邓子欣对一切她这个年龄应该感兴趣的玩意儿，统统兴趣缺缺，没办法，一个六个月的身体里面，住着的灵魂，已经二十几岁了，想装也装不出来。 姥姥抱起邓子欣，笑道：“欣儿，你想跟你妈去省城不？” 邓子欣点点头。 母女俩大吃一惊，这孩子！ 再问一遍，邓子欣依旧点点头，嘴里发出一个类似爸爸的音。 霍容母女惊愕的互相看着对方，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邓子欣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惊世骇俗，没办法，她只能这样做，她要改变妈妈的命运，必须要有所行动。 因为女儿的行动，霍容开始心动，“妈，等我哥的战友来的时候，我先看看，然后再说，行吗？” “行，小容，你爹没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主心骨，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可是，你这性子太软，要不是有你哥在，我还真不敢闭眼，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哥又离着你十万八千里的，我还真是不放心啊。” “妈，别这么说，我听您的，等我哥的战友来了，我就跟他走。” 第四回 迎客人 郑明安提着两个行李等在县城的火车站，其中一个行李箱，是霍毅带给霍容她们母女三代人的礼物，是他在拉萨买的。 其实，就算不举着牌子，霍容也能顺利的找到郑明安，那张脸，那身高，太迥异于常人了。 因为常年在高原上，郑明安的脸色黑红，坚毅的下巴上胡子茬青紫闪亮，一双眼睛闪着威严的光，可能是他个子高大的缘故，看人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霍容看了信，知道他是因为这次大裁军，转业回到家乡的，霍毅说，郑明安的父亲是省大的教授，母亲在政府部门工作，乃是书香世家，郑明安的哥哥姐姐都在国外，所以，家里好几套房子都空着。 霍容的皮肤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都不黑的人，最多是被晒红了。 邓家庄靠近县城，所以，不满22岁的霍容，和很多的青春女子一样，很爱美，也会打扮，淡紫色的七分裤，白色的半袖衬衣，显得明媚而又清纯，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做了妈妈的女子。 郑明安脸红了，虽然他见过霍容的照片，但那片只是一个虚幻的样子，远不如近在眼前的真人清灵迷人，这个女子即便是在省城，也不会逊色的。 幸好，高原红帮他遮挡了自己的不自然。 霍容迎上前笑道：“郑大哥，你好，我是霍容，久等了吧？” “没事，我刚下火车。”县城的火车站，都很小，只有一个出入口，用铁栅栏隔开，放行的时候，打开锁就可以。 “我来吧。” “不用……不用……”郑明安拒绝了霍容，自己拎着两个大行李。 霍容笑道：“郑大哥，那就把肩上的书包给我吧。” 郑明安放下行李，把书包递给霍容。 霍容借了一辆三轮车，就停在车站外面。 霍容开了锁，郑明安连忙说道：“霍容，我来骑车吧。” 霍容笑道：“郑大哥应该不会骑这种三轮车吧？” 郑明安摇摇头，又说道：“我会骑自行车，应该是一样的吧。” 霍容又是一笑，“郑大哥，三轮车和自行车不一样，没关系，你就上来吧，我带的动，我还……”霍容突然住了嘴，因为她是想说，她还骑着三轮车去邻村卖过猪，一头猪要200多斤呢。 郑明安坚持要骑车，霍容只好说，“那我先不上去，你骑一下再说。” 车站两边都是小吃摊或者饮料摊，水果摊之类的，霍容不敢让他骑车，两人推着走了一段，这才让郑明安骑了上去。 郑明安一坐上去，双手扶着车把，就感到了不同，歪歪扭扭骑了两下，没有注意到地上一个小砖头，连人带车翻了过去。 霍容忍住笑，赶紧把他扶起来，郑明安先把车翻过来，然后把行李放在车上，拍拍身上的尘土，不自然的说道：“霍容，我们还是走回去吧。” 此时，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着他们，霍容红着脸加快了脚步。 走出车站街，就进了县城，整个县城，正处于发展期，拆拆盖盖，比七十年代的时候繁华了许多。 郑明安听霍毅说过，县城只有两条街，很小，现在，纵横交错的街道，横平竖直，像个棋盘一样，街道两边还有很多四五层高的小楼，偶尔，还会有一辆轿车驶过，熙攘的人流，让这个小县城处处生机勃勃。 霍容说道：“郑大哥，我来骑车吧，放心，我带的动你。” 郑明安犹犹豫豫的坐了上去，霍容用力一蹬，三轮车稳稳的走了。 郑明安看着她齐肩的黑亮头发，随着身体的摆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竟然又脸红了，他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难道是在山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吗？ 他把视线转向了大街，每条街的店铺基本上都是同一类歌曲，信天游，黄土高坡之类的，高亢的声音，响遍大街小巷。 终于到了邓家庄，邓家庄的房子规划的很好，一条街把村子分为两边，每一条胡同都能一眼看到头，胡同的尽头，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庄稼地。 霍容一路上不停的与人打着招呼，郑明安听说到了邓家庄，怎么也不肯坐在车上了，他的腿长，坐在车上，伸不开，腿都有些麻了。 两个人推着车走，很快来到霍家。 霍老七虽然不在了，但是霍家的家底在哪儿，霍家的房子，在邓家庄也是数一数二的，黑漆的大门，直接开一辆车进去都没有问题。 出厦子的八间正房，两边各有四间厢房，院子都是青石板墁的，东边有一架葡萄，占了半个院子，是夏天乘凉的最佳选择。 霍容帮着老太太在后院种了一园子菜，一年三季都有菜吃。 邓家庄的房子，房子前后都有门，夏天有穿堂风，倍儿凉快。 霍老太太早就把房子，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好了水果，茶水，花生瓜子，绝对招待贵客的标准。 放下行李，郑明安吱吱唔唔的问老太太厕所在哪儿，霍老太太带着他去了后院，霍容回屋去看孩子。 邓子欣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她心里在想关于郑明安的记忆，无奈，那时候的她，太小了，只依稀记得，姥姥说过几次，爸爸在离婚前后，被这个人打过几次，姥姥提到这个的时候，还是很解气，很开心的。 这个郑明安好像还经常给他们家寄东西，但自从他出国以后，就没有和舅舅他们联系了。 “我闺女馋了？”霍容笑着擦去邓子欣嘴边的口水。 邓子欣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流口水了，唉，丢人那。 霍容抱着邓子欣出来，放在小竹车里，上面的那块架板，放了一个奶瓶。 邓子欣抱着奶瓶，咕咚咕咚的喝着水，眼睛却看着又高又黑的郑明安，心里不由自主的拿郑明安和自己的爸爸相比。 这个人，有一股军人特有的杀伐之气，和文质彬彬的爸爸是两类人，即便是成为富豪以后的邓勇，也被业界和媒体称为儒商，如果不是自己的后妈有手段，他们家肯定会有无数的小三小四。 邓子欣发现，这个人看向自己妈妈的时候，有一些不自然，说话的时候，不敢正面看向霍容。 联想重生之前郑明安的种种，邓子欣想，他应该是喜欢自己妈妈的，否则怎么会暴打爸爸。 但是，她不想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想让妈妈去省城，是为了改造妈妈，让她追得上邓勇变换的脚步，她相信，只要霍容留在省城，邓勇变心的几率，会大大减小，那个女人，不过是比妈妈学历高一点，若论容貌，是比不上霍容的。 她的弟弟，就没有她好看，她集中了夫妻俩的优点。 郑明安看着邓子欣，爽朗的一笑，“霍妈妈，我抱抱这孩子行吗？” 霍老太太笑道：“怎么会不行，我们欣儿可好带了，不怕生，不管谁抱，从来不哭不闹的。”霍老太太抱起邓子欣递给郑明安，郑明安小心翼翼的抱着这个小肉球，这么小的孩子，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到处都是软软的，他无所适从的生涩的抱着邓子欣，冲着她笑了笑，邓子欣皱了皱鼻子，这个黑大汉，一身的汗味，臭死了。 郑明安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笑了笑，把邓子欣还给霍老太太。 霍容走过来笑道:“郑大哥，到后院去洗个澡吧，我妈晒了水，挺热的。” 郑明安点点头，走进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接过霍容递来的脸盆，毛巾香皂都在里面，霍容很细心，毛巾是新的。 郑明安接过脸盆，进了后院，霍容指着墙角的小房子说道：“就在那儿，郑大哥，你先洗着，我去做饭。” 郑明安点点头，看着霍容走了，才进了小房子。 霍容做饭，霍老太太站在厨房门口抱着邓子欣跟她说话，“小容，我觉得郑明安真是不错，唉，可惜了。” 霍容没有听懂妈妈的意思，笑道：“可惜什么？” “没什么，小容，多做几个菜，我明天找你婆婆把这件事定下来，这两天，你就跟着明安走，有他在，也算是有个娘家人，妈就不怕你被人欺负了。”霍老太太的话，大有深意，只可惜善良而又单纯的霍容，听不出来。 第五回 斗方氏 吃过饭，霍容带着孩子先回了家。 一回到家，方氏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斥责道：“这都几点了，一大早就走了，这会儿才回来！” “妈，我去车站接人，回来再做饭，所以……” “所以什么！满街筒子的人都看见你了，至于那么浪笑吗？别忘了，你是嫁了人的！”方氏这话，十分得令人难以接受。 霍容红了脸，她是一个单纯的人，但不代表她听不懂方氏的话，“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看看你穿的这衣服，我们这是村里，不是大城市，穿成这样，你想干什么？” “我的衣服怎么了？”霍容的眼睛漾起了泪花，她的衣服，很多都是霍毅的女朋友周蕴诗寄来的，他的女朋友家在京城，去年大学毕业以后，分在一家军区医院做医生。 周蕴诗的哥哥，是霍毅的上司，周蕴诗去西藏探望哥哥的时候，认识了霍毅，两人在几次通信之后，就发展成了恋爱关系。 她曾经来过几次邓家庄，霍容生了孩子之后，她经常给寄一些京城才有的营养品和母女三代人的衣物。 队部的大喇叭总是喊霍容的母亲来取包裹单，很是让人羡慕。 只是，周蕴诗是一个性子比较直爽的人，最不喜欢也最看不上霍容的婆婆，所以，她每次寄来的东西，方氏是享受不到的。 “你看看，村里有这么穿衣服的吗？你是农村人，别把自己当城里人打扮！”看着霍容每天换衣服，每天洗澡，她那张嘴，就管不住自己了。 霍容还没有来得及分辩，霍老太太和郑明安推门进来了。 “亲家母，把话说清楚了，我闺女穿这衣服怎么了？丢你家的人了？这衣服可是从京城寄来的，你说这衣服不能穿，那京城里穿这种衣服的是不是应该拉出去游街，再砍头示众？”霍老太太后悔自己不该把女儿嫁给邓勇，后悔不该把女儿养得这么温和单纯，万一自己哪天没了，女儿在婆婆面前还不得受一辈子气。 方氏呐呐的说不出来了，她这嘴皮子可是说不过霍老太太的，霍老太太做闺女的时候，就是他们村子里的妇女主任，嫁到邓家庄，又在邓家庄大队部做了妇女主任，后来霍老七有钱了，就不愿意让媳妇受那些累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初我们想让闺女嫁在当地，多的是好人家，那县城里多少吃商品粮的想排着队娶我们霍容，我们都没舍得，亲家凭什么这么寒碜我们闺女！别忘了，邓勇上了四年大学，你们邓家一分钱没出，我闺女在你们邓家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从来没说过一声抱怨的话，你让街坊四邻来评评理，现如今谁家的媳妇，能和我们家容容相比，我们霍家不缺钱，犯不着让闺女给别人家做牛做去，当初答应了邓勇，那是他答应以后考上大学，和我闺女一块走，我闺女犯傻，明明能考上大学，故意落榜，就为了照顾亲家，这我们也不说什么了，谁让我闺女自个儿愿意，可亲家这么寒碜我闺女，我可不愿听！……”霍老太太这长篇大论一讲，院子里招来一大帮人，农村就是这样，一家一户之间就隔着一道墙，东家有事，西家肯定会出来凑热闹，声音再大点，隔着一条胡同都会过来。 霍老太太常年做妇女工作，是那些大字不识的老太太绝对不能相比的。 院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方氏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邓保良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扒拉开众人，臊着脸皮叹了一口气，“亲家，别说了，你不来，我们也想去找你呢，孩子都半岁了，还不认识爹，这地里活也都忙完了，我想让她们娘俩去城里找邓勇……” “嗯，还是亲家公明事理，今天我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这是小容他哥的拜把子兄弟，人家家就在省城，这一两天，我就想让小容跟着他去城里，亲家公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那真是太好了，小容啊，这两天，你把手头的活儿忙活忙和，就跟着你大哥走吧。” 霍容点点头，却迎来婆婆冷冷的目光。 街坊四邻你一言我一语，大意都是邓勇不回家，指不定外边有了人了，所以不让霍容去，还有的说，邓家娶媳妇之前和之后的反差听太大，有点忘恩负义。 听着门里门外的议论声，邓保良恨不得上后院跳了井。 邓勇自从参加工作，的确是以各种借口不回家了，要是霍容生个儿子，他们或许还能想想办法，可自从生下邓子欣，他们心里可凉了，所以，儿子不回来，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是儿子真离了婚，再娶一个，说不定就能有个儿子呢。 邓保良承认自己的想法有的龌龊，可是要孙子的念头，盖过了一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霍老太太的眼神太毒辣，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所以，霍老太太一针见血，字字戳在他们的软肋上，霍容肯定是知情的，可是她没说郑明安来做什么，只说是去接人，闹了半天，霍老太太等着就是现在。 霍容抱着孩子，看着自家的妈妈，她想起刚才出来的时候，她妈说，让她自己回家，他们随后就到，郑明安来了，怎么也得先拜会一下邓家二老，到时候也好提出让她走的事情，可是，这随后也太快了，几乎就是前后脚，她竟然没有发现。 而且，她妈之前明明说过两天再说这件事的，没有想到啊，霍容心中百感交集，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对婆婆方氏，她心里还有一点惧怕的，因为她不是一个可以讲理的人。 其实她是非常想到城里去的，她想邓勇，可是婆婆的话，让她不好意思，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提出来，就在回家的路上，她还犯愁这件事怎么跟公公婆婆张嘴。 霍老太太看着方氏，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亲家，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头可是好长时间了，自打这孩子一落生，我就看出来了，你嫌她是个丫头片子，这邓勇可是个大学毕业生，他应该懂吧，这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儿，可跟女人没关系，你种下个黄瓜，它结不出来丝瓜，你说是这个理儿吧，再说，亲家不也生了俩闺女。” 方氏张了张嘴，又哑了，她这辈子，是绝对说不过霍老太太的。 看着方氏连连点头，霍老太太说道：“亲家，你放心，霍容走了之后，这家里家外要是忙不过来，你尽管喊我一嗓子，我能做的，绝对不推辞，我不成了，还有容容他叔呢？再者说了，你们邓家可是仨儿子。” 方氏讪讪的一笑，“亲家母，我们家里头也没有什么活儿，这两头猪他爹也能喂，真要是忙不过来了，老大老二随时都能过来。” 霍老太太笑道：“儿子要是不帮忙，你就去找我，实在不成，我给你出钱，这年头，只要有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你看那火车站外头，天天都有一大溜儿蹲着墙根找活儿的。” 方氏急忙摆手，“亲家，这不是打我脸呢吗，我们这日子虽然比不上你们，也不算孬……”她把视线转向了一言不发的郑明安，看到郑明安的眼神，方氏心里突的一跳，赶紧打招呼让郑明安坐下，然后又让霍容去切西瓜。 西瓜在后院的井里，邓保良让霍容带孩子，他自己去了后院，拎上来一个西瓜，霍容已经摆好了小方桌，拿来了盘子，洗好了刀。 几个人坐下，霍老太太说道：“亲家，这小容去省城的钱呢，我们出，邓勇那儿要是住不下，我也跟他郑大哥说好了，人家家里有好几套房子都空着呢，到时候，就借给他们两口子一套房子，小容呢，等孩子再大一点，就去找份工作，这高中生，城里头也不算学历低的。” 邓保良微微色变，“亲家，听着你的意思，以后孩子她妈不回来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刚才我已经把话讲清楚了，我闺女要想嫁在当地，我们小容她爹绝对不会给你们邓勇出学费，这两口子长期两地分居，早晚要出事儿，难道你们早就存了心，让他两口子离婚，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别看我现在家里没个撑腰的，可我儿子还在呢，我们他叔也不会不管，要真是这样，你们邓勇上学的钱，还有我们家的嫁妆，再算上利息，要一分不少的还给我们，还有欣欣，那是你们邓家的种，我们不要。” 邓保良忙不迭的摇头否认，这些年，他们花的钱，几乎都是霍容的嫁妆，虽然邓勇工作了，可是挣来的工资，肯定不够还债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离了婚，这村子里的人，保证都得戳他们邓家脊梁骨。 “可是我们邓勇挣的钱，哪儿够养活他们娘俩儿，省城开销可大呢。” “亲家，你说这话，是觉得我们霍容不配上省城？还是说……你们邓勇没本事，连个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怎么着，我们霍家还得出钱给你们养孙子？”霍老太太犀利的眼神看向方氏，她早就知道方氏不是省油的灯，在女儿去省城这件事上，一定会出幺蛾子。 所以，她让侄子给霍毅写了一封信，然后让霍毅想办法把女儿劝到省城去，她相信儿子是有办法的，正好赶上大裁军，郑明安转业回省城，霍毅就拜托郑明安帮忙。 前赶后错的，这件事就成了。 自家闺女性子太软，要是没个撑腰的，她是真不放心，儿子说了，郑明安是个值得信赖，可以托付的人。 没看到人之前，她还有一点不放心，等看到郑明安，老太太心里立马豁亮了，她相信，闺女这次肯定走得成了，至于走了之后，一要看邓勇的良心，二要看闺女的造化了，如果邓勇真的变了心，她就想办法让闺女留在省城，而且，周蕴诗来信说过，如果霍容乐意，还可以去京城，这哪条路，都比在农村好。 她已经老了，在哪儿都无所谓，儿子现在是个军官，以后肯定不会回老家，周蕴诗的意思，以后霍毅肯定是要去京城的。 如果任由闺女软下去，等她入了土，闺女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给闺女铺好了路。 邓子欣看着姥姥和奶奶唇枪舌剑，斗个不停，心想，为什么重生之前，妈妈没有走成呢？难道真因为她的回来，事情发生改变了？ 事情的确如邓子欣所想，在她重生之前的今天，霍老太太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就是两年多，所以，霍容还没有等到去省城，邓勇就已经变心了。 这一次，也许是老天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所以，事情有了转机。 但是，谁又能知道，这究竟是转机还是危机呢？ 第六回 要走了 霍老太太抱着孩子，对霍容说道：“你去收拾一下，然后跟着我回家去住，亲家，我的腰疼病犯了，她大哥在这儿，总得有个人做饭啥的，你们老两口要是不愿意做饭，干脆也上我们家吃去？” “不了，不了……”邓保良还没有从霍老太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赶紧摆手。 刚才郑明安跟着霍老太太来的时候，拎着一篮子从西藏带来的特产，霍老太太还在街上买了一扇排骨，她来闺女家，从来不空手。 方氏扫了一眼门边上的排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她知道霍老太太的意思，儿媳妇要是住在这里，自己三句两句就能把儿媳妇再次留下，方氏突然有些庆幸，这个儿媳妇老实听话，一点都不像霍老太太这么刁钻厉害。 她的视线停留在郑明安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却发现郑明安也在冷眼看着她，心里一哆嗦，这个人自打一进门，只是客气寒暄了两句，就一直坐在霍老太太身边，像座山一样，看得直让人心里发虚。 刚才霍老太太好像说，郑明安的爹在大学里当教授，他妈更是厉害，在政府上班，这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方氏再傻，也听出来了，更何况她不傻，儿子刚刚工作不久，比不得那些根正苗红的城里人，凡事都有爹妈罩着，多个朋友多条路，既然拦不住，就让霍容先去，等日后再想办法让她回来就是，霍老太太不好摆弄，儿媳妇可是一个面团，任她揉圆搓扁。 只是，怎么才能提前给儿子送个信，让儿子知道呢？儿子来的信，都是儿媳妇收的，她不识字，老头儿也不认识几个字，再说这信哪儿有火车跑得快，这可怎么是好啊！ 收拾了东西，霍容跟着霍老太太要走，邓保良想了想，回屋拿了五十块钱给了霍容，霍容推辞了几下，还是收下了，家里的钱，向来都是公公婆婆把持着，她想买点什么，都是话自己的陪嫁钱，只是已经不多了，她婆婆的心眼比铜钱的孔还小，可那手，比簸箕还大，总是以各种名目找她要钱，但凡她有一点犹豫，方氏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为了这个，霍老太太已经教过霍容多次了，霍容觉得，既然已经嫁人了，婆婆要钱，自然应该给，霍老太太因为这个缘故，都快郁闷死了。 霍容一走，方氏咬牙切齿的说道：“儿子寄来的那两封信，话里话外都透着不让儿媳妇过去，我们现在都没跟儿子通个气，就让她过去，儿子万一埋怨我们怎么办，我还想过几年等儿子扎根以后，过去跟着享清福呢。” 邓保良摸了摸光头，皱着眉说道：“那什么，不行我们现在上城里去一趟，到邮电局打个电话。” “打电话，那多贵啊！” “你懂个屁！”邓保良回屋换衣服，儿子好不容易扎根城里，他们是真想有个孙子，要不，等以后儿子挣下多大的家业，都跟他们老邓家无关了。 邓保良在门口拦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县城。 排队打电话的人很多，他领了号，站在一旁等着打电话。 结果，还没有轮到他，邮电局下班了。 邓保良想跟人家商量一下，邮电局的工作人员眼睛一瞪，“大叔，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下了班还得买菜做饭，都像你这样，我半夜都下不了班，明天早点来吧。” 邓保良垂头丧气的回了家，打算明天一早再去。 霍老太太回家以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吃过晚饭，找个由头出来，径直去了小叔子家。 霍老七死了以后，霍老八接了他哥那个摊子，每年霍老太太会拿一定的分红，自家的地，也是小叔子给种着。 霍家老太太生了九个孩子，活了三个，霍老三，霍老七，霍老八，霍老三一家子都在大连，霍老七，霍老八在邓家庄，哥儿俩感情不错，从来不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个你死我活的。 看到嫂子来了，霍老八媳妇笑道：“嫂子，你来了。” “嗯，这是霍毅战友从西藏带回来的，你们也尝尝，霍光呢？” “霍光他们学校说是高三了，不给假了，这不天天都黑了才回来。” “我们老霍家又出一个大学生了。”说到这儿，霍老太太有些黯然，自家闺女怎么就那么傻，放这大学不上，非要嫁人，嫁了人，又看不见自己爷们儿，年纪轻轻的就守着空房过日子。 “嫂子，霍光说他也想上军校呢，我一想到霍毅上了个军校就给分到西藏去了，这心里都冷，我听说他们那边，一年四季都下雪，是真的吗？” 霍老太太笑道：“不上军校，等小光回来，我跟他说，也让他考个医科大学之类的，到时候当个医生多好，那才是稳稳当当的铁饭碗，而且，是越老越吃香的铁饭碗，我听霍毅媳妇说，那个专家号，不光得排队，还特别的贵，一个号就得十块八块的，我们小光又聪明，又心细，我看当个医生肯定错不了。” 对于这个寡嫂，夫妻俩是非常敬重的，霍老八媳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后来，霍光果然听了大妈的建议，考取了上海医科大学，并留在了上海。 所以，在霍容离婚以后，她的娘家人，只剩下一个老妈，霍老太太一过世，邓家庄她就没有了亲人，霍毅夫妻俩几次提出让她去京城，她都不愿给哥哥嫂子添麻烦，最后的结局，却让所有的人伤心欲绝，她的后半生，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 霍老八也跟着笑了，他给嫂子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树荫下，“嫂子，有事儿？” “有事，老八，明天一早，你送小容他们去市里头坐车，我得让她去城里，两口子总是这么分着，我这心里堵得慌，我总觉得那小子好像变了，你说说，这孩子都半岁了，也不见他回来一次，来过两封信，不疼不痒的，就算是他变了心，我们霍家也不是非得死赖着他，咱们吃亏占便宜的，得在明处，我今天上他们邓家去了，就觉得那老两口不对劲儿，肯定是有事儿瞒着我们，我先让小容去城里，过几天，我再找个由头去看她，真要是那小子变心了，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傍黑的时候不是有一辆车过咱们县，非去市里头坐车干什么？” 霍老太太哼了一声，脸色变得暗沉，“刚才我看到宝山媳妇了，宝山媳妇说，今天她去城里头送菜，看见邓保良了，邓保良跟她说，去给儿子打电话来着，无非就是想让他儿子做个准备，你说，这要是没事，他前脚刚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我，后脚却跑到邮电局打长途，他们家是什么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老八‘啪’的一拍桌子：“欺负我们老霍家人单势孤怎么着，当初娶我们闺女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嫂子，你也别着急，我们两家就守着这么一个闺女，有我霍老八在，怎么也不会让她吃了亏，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送他们走，邓保良那是一碟小菜，不值得折腾。” 霍老太太红了眼圈，用衣角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老八，你哥要是没走，我也不用Cāo这份心了，幸好有你在……” “嫂子，你也别哭了，明天让老八一早就去，我们也跟着一块去，到市里头买两身衣服，我都好些日子不买衣服了。”霍老八媳妇嘴甜，一会儿功夫，就把嫂子哄得眉开眼笑的。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霍老七一儿一女，霍老八一个儿子，都是人丁不旺，霍光的学习成绩，在年级排名一直都保持在前五，考上大学，指日可待。 霍毅兄弟俩从小就不让家里大人Cāo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霍容，这孩子从小养得娇，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心思单纯，邓勇要是变了心，霍容肯定承受不住。 所以，如果把霍容送到省城去，他们这份担心，就会减轻很多，邓勇要真是没良心，他们也不会轻饶了邓家。 霍老太太又坐了一会儿，就紧着回家了，她还有很多话嘱咐自己闺女。 晚上，邓子欣睡觉了之后，霍老太太低声道：“小容，凡事留个心眼，别人家说两句好话，你就把心都掏给人家，邓勇那边，你也看紧着点，你书读得也不少，应该知道那些男人，一旦飞黄腾达了，十个有九个，是不要糟糠妻的，妈可不希望你在省城住不了几天，就哭着鼻子回来，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得动脑子，听见没？” 霍容是不相信邓勇会变心的，虽然霍老太太叮嘱了大半夜，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不在焉的唯唯应着。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莫过与你的父母。 霍老太太见此情景，心中叹了一口气，人家都说，儿女是你前生的债，这个女儿，还真是她的债，她都Cāo碎了心，也不见女儿领情，不管她心里对邓勇有多大成见，还是盼着女儿，女婿和和美美得过日子。 邓勇上大学的时候，寒暑假限制，不能回家，可以谅解。 可是他分配了工作，怎么反倒比之前更忙了？再忙，写个信的时间总有吧，再说他已经分了单身宿舍，即便不打算让女儿长期过去住，也不能不让她去省城。 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第二天一早，霍老八就来敲门了。 霍容吃了一惊，明明说是过两天走的，妈怎么又变卦了，再说，怎么也得跟公婆打声招呼吧？ 霍老太太跟她说，已经打过招呼了，霍老八给媳妇使了一个眼色，老八媳妇接过了孩子，一家子拎着准备好的东西，上了霍老八那辆面包车，直奔市里。 邓子欣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去见爸爸了，不知道，他变了没有？ 第七回 心虚了 火车上。 因为时间仓促，他们只是买了硬座。 郑明安放好了行李，笑道：“小容，你先抱着孩子坐着，我去到找找列车员，这七八个钟头的火车，不能总坐着。” “行吗？郑大哥。” “行，你等着，我去看看。”郑明安嘱咐霍容看好行李，然后起身去找列车员。 等了一会儿，郑明安就回来了，他笑道：“小容，妥了，我们到卧铺车厢去。”郑明安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带着霍容到了卧铺车厢。 安定好了之后，郑明安又打了热水，让霍容给孩子冲奶粉。 霍容脸一红，她被匆忙带上车，根本就没有想起来拿奶粉，邓子欣现在还没有断奶。 郑明安从书包里拿出两袋红星奶粉，用钥匙串上的小剪子剪开口，拿起桌上的奶瓶，开始冲奶。 霍容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诧异的问道：“郑大哥，你怎么会做这个？” “哦，我上学的时候，姐姐的孩子放在我们家，有时候保姆忙不过来，我就帮忙做一下，这又没什么难的。” 试好了温度，邓子欣自己抱着奶瓶喝奶，她都快七个月了，脑海里关于爸爸的印象，还停留在重生之前那个倜傥儒雅的老邓勇身上，至于年轻时候的爸爸，她真的没有半点印象。 下午三点四十，他们下了火车。 郑明安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霍容，笑道：“小容，你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我妈也真是的，要是给邓勇打个电话，邓勇肯定会来接我的。”霍容撅着嘴埋怨自己妈搞突然袭击。 对于邓勇和霍容之间的事情，霍老太太几乎是毫无隐瞒的告诉了郑明安，并再三恳求郑明安帮忙照顾一下霍容。 郑明安无数次听霍毅提起自己的傻妹妹，接触之后，愈发觉得这个女子心地太过纯良，其实，到了今天，邓勇的所作所为，不用看到本人，就已经知晓其本质。 郑明安决定带着霍容母女直接去杂志社，这是最好的证明方式，邓勇一直不肯让母女俩进省城，肯定是有其他心思。 郑明安找了车，带着母女俩直奔杂志社。 邓勇所在的杂志社，在市中心，是省国家税务局下属的一家杂志社，基本上没有太忙的工作。 楼下传达室听说是邓勇的妻女，楞了一下，推推老花镜，仔细打量这霍容，犹豫了三五分钟，这才说道：“等着，我去给你喊去。” 郑明安看他神色有异，喊住了传达室的老头儿，“老师傅，她带这一个孩子，在这大门口不好看吧，我看您还是让我们一块跟进去。” 由不得他拒绝，郑明安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催促霍容了。 传达室的老头儿一看这架势，知道是拦不住了，让郑明安把行李放在传达室，带着他们直接进了大楼。 杂志社在二楼的最东边，这一路上，很多人问他，“老张头，这是谁啊？” “是邓记者的老婆孩子。” 说是邓勇的老婆孩子，很多人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霍容抱着孩子，微笑的点头向人打招呼，别人也含笑跟她点头致意，只是，霍容看不到别人眼神里的复杂。 郑明安心中了然，看来，霍老太太的担心，不无道理。 敲开办公室的门，一屋子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霍容。 霍容年轻，漂亮，穿着时尚，绝对不像一个农村的女子。 邓勇愣住了，迅即反应过来，大步走到霍容面前，低声问道：“霍容，你怎么来了？”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反应，邓子欣非常清晰的喊了一声，“爸。” 一个还不满七个月的孩子，会喊爸爸，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新闻，邓勇白着脸抱过向他摇着小手的邓子欣，霍容也是惊诧的脱口而出，“她都不会叫妈，先学会叫爸了。” 屋子里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上前跟霍容打招呼。 霍容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打着招呼，只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只把背影对着霍容。 霍容却没有在意，她突然想起，郑明安还在办公室门口没有进来。 传达室的老张已经下去了。 霍容把门口的郑明安喊了进来，向邓勇作了介绍，郑明安跟邓勇握了手，淡淡道：“我是霍毅的战友，也是他的大哥，霍伯母让我转告你，她们母女俩，以后就留在省城了，如果你的宿舍没有地方住，我们家有好几套房子，可以借给你们，税务大楼隔壁的政府家属院就有房子空着，我的父母已经同意了把房子借给你们。” 邓勇怔住，脸色变得更加yīn霾，问霍容，“你不走了？” 霍容点点头，笑得愈发甜美，“我妈说，让我先带一段时间孩子，然后请郑大哥给我找一份工作，以后欣欣就能天天看到爸爸了。” 邓勇心里犯嘀咕，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爸妈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吗？霍容自己是想不出这个主意的，肯定是丈母娘指使的。 邓勇的猜测是正确的，霍老太太找了街坊帮忙，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把邓保良绊住了，方氏老太太不会打电话，所以，他们没有来得及通知儿子。 他的余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背对着霍容的身影，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邓勇的同事基本都是女性，她们一个又一个的接着抱孩子，笑着跟邓勇说孩子可爱，老婆漂亮，比他们这些城里人还时髦儿，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隔壁办公室的姑娘，拉着霍容一个劲儿的问她的衣服在哪儿买的。 听说霍容的衣服都是在京城买的，众人都艳羡不已，毕竟，省城和京城是不能相比的。 邓勇找办公室主任请了假，带着霍容和郑明安向外走，霍容大大方方的向众人道别。 郑明安走在最后，耳朵里传来办公室的哭声，笑声，还有摔茶杯的声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邓勇和郑明安提着行李，霍容走在后面。 邓勇牵强的一笑，“郑大哥，我就不麻烦你了，改日我和霍容一起登门拜访。” 郑明安不容拒绝的说道：“别这么客气，我和霍毅情同兄弟，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妹夫，走吧，我先送你们。” 邓勇似乎嗅到了什么，无奈，只好带着霍容母女先回单身宿舍。 他分到的单身宿舍，实际上是一个小一居，但是不能开火，大院里有食堂，每天到食堂打饭。 邓勇磨磨蹭蹭的好一会儿才开了门，心里却在盘算着开门以后怎么办？ 因为，房间的书桌上，有一张别的女人的照片。 郑明安早就看出他的神色不对，思虑一下，决定还是先给他一个台阶，毕竟，霍容的一颗心，此时全都扑在了他的身上。 “霍容，我的行李就放在门口，不拿进去了，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和邓勇先说两句话，很快就好。” 霍容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郑明安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照片。 他先一步拿起照片，问道：“这是谁？” “这是我妹妹。” “我去过你们家。”郑明安冷冽的眼神射向邓勇。 邓勇被他看的脊背发凉，呐呐道：“是我的一个同事。” “邓勇，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霍容等一会儿了吗？她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她的心里想的都是你，告诉你，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我一清二楚。这次来之前，你的舅兄和岳母再三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夫妻，邓勇，这张照片我拿走，不会让霍容看见，但是以后，你好自为之。” 邓勇踟躇片刻，没敢再张口，郑明安把相架放在他随身背的书包里，寒声道：“邓勇，你是一个文人，最应该知道廉耻，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如果你觉得这里住不开，随时给我打电话，霍容那里有我的电话号码，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天天见面的。” 邓勇很怕霍毅，从小到大，在霍毅面前都张不开嘴，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很怕郑明安。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郑明安把这张照片拿给霍毅，他将会又怎样的下场。他明白，短时间内，不能让老婆回去了。 邓勇唯唯诺诺的把郑明安送到门口，然后抱了孩子，送郑明安大院门口。 郑明安对霍容笑道：“小容，我刚才看了，房子太小，我看你们还是搬到我们家的空房子去住，等我回家以后，就把房子给你收拾出来。” 邓勇连连摆手，说不麻烦了。 郑明安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是为了孩子好，以后孩子一天天大了，不方便。” 霍容笑道：“那就麻烦郑大哥了。不过我们自己收拾就可以了。” 郑明安温和一笑，“小容，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过两天我和邓勇说就行了。” 邓勇苦笑着点点头，目送郑明安离去。 邓勇抱着孩子，霍容走在他身边，笑靥如花。 霍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内心是多么的矛盾着，看到邓勇之后，她的眼睛里，心里，就再也看不到，想不到别人了。 想着以后能和邓勇天天生活在一起，她就像喝了蜜糖水一样，似乎连汗毛孔都是甜的。 邓勇把孩子放在床上，两个人开始收拾屋子。 霍容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屋子，这才发现没有厨房，“邓勇，在哪儿做饭啊？” “去食堂吃，一会儿我去食堂打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去。” 邓勇本来想着一会儿趁着下楼去找一趟她，解释一下，孰料，霍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而且，女儿似乎特别粘他，总是让他抱。 没奈何，邓勇抱着孩子，霍容拿着饭盒，一家三口去打饭。 第八回 要小心 大院里有两个食堂，北面的食堂距离单身宿舍稍微近一些，但是路上遇到的人可能会更多，权衡之下，邓勇选择了南面的食堂。 即便是这样，北面的食堂依然要穿越几栋家属楼，同在一个大院，彼此都认识，打招呼的人，自然很多，尤其是看到邓勇抱着孩子，不免要问上一句，逗一逗孩子。 邓勇向人介绍的时候，霍容都会很礼貌的跟人打招呼，虽然她的口音带着浓厚的乡土味，但是温和柔美，听起来很舒服，再加上邓子欣见人就笑，一家人在路上的时间，比平常邓勇独自去食堂多花了两倍不止。 还没有到食堂，邓勇又看到了杂志社的党委书记带着孙子在路上遛弯，邓勇只好硬着头皮跟书籍吴征打招呼。 吴征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跟霍容打了招呼之后，他面带微笑的逗着邓子欣说道：“小邓啊，你这闺女白白胖胖的，还真是挺像你的，对了，明天上班以后，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邓勇心中有数，脸上却不敢表露什么，尴尬的点点头，带着媳妇赶紧走了。 霍容笑道：“邓勇，你们单位大院的人真好，很热情，而且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人人摆着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架势，省城的人就是素质高。” 邓勇说道：“霍容，你既然来了，先把口音改改，以后尽量说普通话。” 霍容点点头，“蕴姐也说过我，可是我总说不好，不过，为了你的面子，我一定好好学。” 邓子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妈妈的眼睛，不知道是真的看不到，还是故意忽略，邓勇的不耐烦，根本不介意。 只可惜自己太小了，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那一声爸，已经惊天动地了，正常的孩子，要到会走了以后，才能说话，他们家对门的栓子，都两岁了，刚会叫爹妈，蠢死了。 她现在不能做出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为今之计，只有黏住爸爸，让他哪儿都去不了。 最让她头疼的是那个女人，重生之后，会改变一切吗？可不可以让爸爸和那个小三的恋情胎死腹中呢？ 邓子欣觉得自己前生真的很过分，她现在有点恨自己，为何会因为几件名牌衣服，一辆甲壳虫跑车，就轻易的与曹媚成为在外人看来无比和谐，美满的一家人。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如果自己是邓勇的话，也不会选择一个农村女人，曹媚的家世，气质，容貌，都是妈妈比不了的。 “小邓，来晚了啊。”一进食堂，打招呼的人更多了。 邓子欣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因为爸爸要把她给妈妈抱，她不要！ 邓子欣的手用力抓着邓勇的前襟，邓勇无奈，只好继续抱着她，女儿回给她一个甜甜的笑，让他觉得自己心，似乎有一点点融化。 她们母女俩已经曝光，既然遮掩不住，还不如另想办法。 霍容排队，邓勇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前面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了，邓勇挑了两荤一素，盛菜的中年女子笑道：“邓记者，这是你老婆啊，真漂亮，还真不像乡下妹子，怪不得你要藏在家里不让人看。” 邓勇笑了笑，没有作答，那人看着霍容甜美的笑容，也爽朗的笑道：“今天第一天，我请客，来，妹妹，送你两只大鸡腿。” 霍容温柔地道谢不止，那人挥挥手，“明天早上我给你留好吃的。” 夫妻俩又取了两个花卷，一盒米饭，霍容看看食堂里的坐着的人，低声道：“邓勇，我们也在这儿吃吧，端回去肯定不好吃了。” 邓勇点点头，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霍容要抱邓子欣，邓子欣拼命扎在邓勇的怀里，邓勇只好说，“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霍容伸伸手，发现女儿真的不要自己，只好快速的解决战斗，原来他们在上高中的时候，也是吃食堂，所以，霍容没有感觉到不习惯。 邓勇刚吃了一半，给他们鸡腿的大姐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邓记者，你们怎么没有打绿豆汤，来，冰镇的，倍儿凉快。” 霍容道声谢谢，她干脆坐在了霍容身边，一边逗孩子，一边和霍容聊天。 只有邓勇知道，这大姐的热情，完全是因为曹媚上次打饭的时候和她吵架所致，霍容温温婉婉的气质，让这位大姐好感倍增，她抱着邓子欣，让霍容赶紧喝绿豆汤。 绿豆汤里放了糖，霍容拿起勺子喂了一口给女儿，邓子欣舔了舔，摇头，她前生就不爱吃这种齁死人的甜，现在依然受不了。 吃过饭，邓勇去刷饭盒，食堂大姐低声道：“妹妹，你这次来了不走了吧？” 霍容摇头，说不走了。 她点点头，再压低声音，“妹妹，自家男人可要看紧了，这城里和乡下不一样，城里到处都是狐狸精。” 霍容笑了，“大姐，邓勇他不是那种人。” “唉，小心无大错。” “谢谢大姐，邓勇叫我呢，我先走了。” “走吧，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留着牛肉包子。” 霍容点点头，笑着跟她道别，快步走到邓勇身边，邓勇接过孩子，一边向外走，一边低声道：“以后少跟那些人说话，那些临时工，最没有素质。” 霍容瞪了一眼邓勇，“邓勇，你怎么能这样，别忘了，你也是从乡下来到城市的，你不能这样看不起人，我觉得你变了。” 邓勇一怔，呆了片刻，他轻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霍容，城市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觉得你还是回老家的好。” “可我觉得挺好的，我喜欢这儿，而且，郑大哥说，等孩子稍微大一点，我也可以去上班，最重要的是，孩子可以在这里上幼儿园，上小学，这里的教育水平，比我们老家高多了，所以，我决定留下了，大不了，以后农忙的时候，我回去一段时间，我不希望和你过两地分居的生活。难道你没有接到我大哥的信？” 从前的霍容，对邓勇的话，言听计从，让邓勇一时忘记了，他的妻子，也是一个高材生，为了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放弃了很多东西。 邓勇陷入了沉默，外边的世界，对他来说，诱惑太多，渐渐的，他就迷失在城市的水泥丛林里，忘记了家乡纯朴自然的美好。 “行，你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如果觉得可以，你就留下来，大院里有托儿所，两岁就能入，工作我也可以给你想办法。” 霍容嫣然一笑，完全沉迷在邓勇给她画出的美好世界里。 邓勇的心，却空荡荡的，他黯然的想，也许这就是宿命吧，他用了霍家的钱，上了大学，进入城市，霍容为他牺牲了上大学的机会，他自然要用后半生所有的幸福来补偿对她的亏欠。 虽然这样想了，他却仿佛丢失了身体的某个重要部分，他想起了曹媚，和曹媚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生活中每一天都是充满快乐的，每一天都阳光灿烂，前途光明。 假如失去她……想到这儿，他的心头，立刻yīn云笼罩，他需要她，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情感和理智，在不停的摇摆着，情感像是决堤的洪水，波涛汹涌，一泻千里，而理智，就是那一座高山，再汹涌的波涛，也无法逾越那座高山，因为，这个社会，不容许他做出那样的选择，除非他不要工作，他不顾现实，邓勇苦笑，这是不可能的。 回到家，邓勇放下已经熟睡的邓子欣，嘘出一口气，甩着胳膊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胖，是不是平日喂她喂得太多了？” “小孩子就是白白胖胖的才好，等她长大了就不这样了，我们俩都不胖，以后孩子也不会是个大胖子。”霍容看着熟睡的女儿，还有身边的丈夫，幸福的笑了。 晚上，邓子欣睡在最里面，霍容躺在丈夫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床头微弱的灯光映照着霍容心底里的期待和渴望，凭心而论，霍容的美丽，远在曹媚之上，但是曹媚带给邓勇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享受，曹媚是一团火，可以将邓勇所有的热情在瞬间点燃，和她在一起，永远是新鲜的，激荡的，那是心灵上的契合。 虽然，他们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停留在接吻那一步。 霍容向邓勇的怀里蹭了蹭，邓勇清醒了，他怀里的人不是曹媚，他不能再想曹媚了，书记让他上班先去书记办公室，已经说明了书记的态度。 看到她眼神里的渴望，邓勇关上了灯，无需只言片语，两人的身体很快纠缠在一起，进入另一条湍急的河流中，邓勇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一处，铁床伴随着霍容娇滴滴的呻—吟，吱呀吱呀的叫着。 邓子欣被他们惊醒，又怕父母发觉，只好紧闭着嘴，尽量不出声音，她此时最盼望的就是天赶快亮，郑明安早点来，她不想和爸爸妈妈住在一间房里。 第九回 决定了 三天后的黄昏，郑明安和他的母亲盛舒玉来到邓勇家。 邓勇刚下班，看到盛舒玉，楞了一下，迅即反应过来，他虽然是杂志社的记者，但是，对于盛舒玉他并不陌生，他惊讶，原来，郑明安的家世竟然是如此的不平凡。 盛舒玉是省委宣传部文化艺术处的副处长，他还知道，盛舒玉的爱人，是省大著名的考古学与博物馆学专业教授郑光华，硕士和博士生导师，桃李满天下。 盛舒玉很是平易近人，对邓勇夫妻很亲切，进门聊了几句之后，就羡慕的抱着邓子欣不肯放手，感概自己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母子俩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给他们送钥匙来了，郑明安会在星期天的时候过来帮他们搬家。 这三天，邓勇几乎没有时间和曹媚单独相处。 上班第二天，就被书记训斥了一顿，让他写了一份材料，并责令他补办结婚证，还把曹媚调离了他们的办公室。 同事们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曹媚，张扬的女子，在女人堆里，注定不会讨人喜欢，温柔有礼的霍容和眼高于顶的曹媚，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想在外边找个机会跟曹媚谈谈，给曹媚偷偷写了几次纸条，曹媚都是爱理不理，两人走个面对面，曹媚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去食堂吃饭，他还要顾着妻儿，此时的邓勇，就像是被油煎火烧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却无计可施。 终于，这一切引起了霍容的注意，再三追问，邓勇只说是工作上的事情，就不愿再跟她多谈了，两人唯一和谐的，就是关灯之后。 邓勇想，搬家之后，或许就有了时间跟曹媚相处，在这之前，他是不愿意搬到郑明安家中去的。 送走母子俩，霍容笑道：“邓勇，我觉得盛阿姨真好，一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 邓勇的心却已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现在的环境，不容许他行差踏错，但是，让她放弃曹媚，和霍容过一辈子，他不甘心，他确定自己爱的是曹媚，或许，从前的他，是爱霍容的，但那种爱，只是一种肤浅的爱，他爱霍容，只是因为她漂亮，仅此而已。 “小容，我出去一下。”一想到曹媚，邓蓉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要去找一趟曹媚，告诉她自己的心思，他不希望就这样失去曹媚。 “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出去有点事儿，一会儿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带着孩子先睡。”邓勇换了一件衬衣，不容霍容多说，已经出了家门。 坐上公交车，邓勇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万分不甘的叹息一声，四年的大学，近一年的工作经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土得掉渣的农村孩子，凭什么还要背负那样一份没有感情的婚姻生活。 他和霍容都是村子里数得着的聪明孩子，两人都是七岁入学，学习上一直都是尖子，他一路顺利的升入大学，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他的人生，从此可能要倒退回去。 下了车，他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通了曹媚家的电话，他心中忐忑，不知道曹媚会不会接他电话。 曹媚正在吃水果，听到电话响，接起了电话，听到那边的声音，气愤的刚想挂断电话，邓勇却哀求着让她务必出来见他一下，他现在就在他们家的楼下。 曹媚想了想，还是下楼了。 曹媚的母亲问她去做什么，曹媚胡乱编了一个借口，赶紧下楼了。 曹媚下了楼，果然看到邓勇在树下黯然出神的等着她的出现。 看到曹媚，邓勇快步迎上来，曹媚哼了一声，冷着一张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媚媚，我们谈谈。” “邓勇，你个骗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有妇之夫，如果我知道你有了老婆，绝对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你以为我嫁不出去了，非要赖在你身上么？” 顿了顿，她咬着牙说道：“告诉你，明天我就去相亲，我爸爸的好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比你强一百倍的男人。” 曹媚说完，转身要走，邓勇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她，“媚媚，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我不想和你谈！”曹媚嘴上很硬，脚下却一动不动。 邓勇心中有数，两人一起来到曹媚家附近的人民公园。 这是两个人约会最多的地方，人民公园郁郁葱葱的茂林修竹，是许多情侣的最佳首选。 一进公园，邓勇就拉起了曹媚的手，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邓勇掏出手绢，擦干净了椅子，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地方，偏僻，安静，少有人至。 邓勇一把抱住曹媚，动情的说道：“媚媚，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曹媚推不开他，吵嚷了两句，哭了出来，“你知道你老婆出现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吗？办公室的人都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一个狐狸精似的，他们巴不得我不好过呢，现在，终于找到借口了！” “媚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邓勇握住她的手，让她打自己的xiōng口，曹媚果真打了两下，却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不哭了，知道吗？这两天我也特别难受，我想死你了。”邓勇捧住曹媚的脸庞，深情款款的吻上了她的唇。 曹媚缓缓抱着他，两人忘情的吻着，连日来的yīn霾，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良久，两人感到无法呼吸的时候，邓勇才放开了曹媚，只是对视了片刻，又吻了上去。 再次放开，邓勇下定了决心，“媚媚，我没有和她领结婚证，我们不算是真正的夫妻，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处理好这件事情，这辈子，我我只爱你，只想娶你，只想和你过一辈子。”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我不会骗你，这辈子，绝对不会骗你。” “那你告诉我，吴书记跟你说了什么？” 邓勇怔了怔，郑重其事的说道：“就算是没有了工作，我也不会放弃和你在一起，除非，是你放弃了我。” 曹媚不禁笑了，她靠在邓勇的怀里，问道：“邓勇，你想不想换个工作单位？我可以求我爸给你换个工作单位，在你没有出这件事这件事之前，我爸爸还是很喜欢你的，他可是一直把你当女婿看的。” 曹媚的父亲在市商业局工作，是商业局的副局长。 邓勇想到曹媚的父亲，心中燃起一线希望，随即又被曹媚的另一句话熄灭，“我爸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我爸妈特别生气，不许我再和你有任何来往，如果不是我哥哥嫂子这两天回来，暂时把你我的事情压了下去，我爸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曹媚的哥嫂在深圳开公司，听说事业做得很大，曹媚的嫂子有海外关系，所以，曹家上下，对她嫂子非常好。 曹媚的嫂子回来，主要是因为孩子，他们夫妻事业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所以，这次把孩子送了回来。 曹媚的母亲，是省城重点中学二中的副校长，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 曹媚的嫂子觉得老太太带着孙子，肯定比自己带的好，所以，虽然舍不得，还是送了回来。 “那你相亲是怎么一回事？”邓勇醋意十足。 对于邓勇的口气，曹媚心满意足的笑笑，“那是我骗你的，的确有人给我介绍对象，让我拒绝了，一个臭当兵的，我最讨厌那些当兵的了。” 邓勇松了一口气，紧紧搂住曹媚，柔声道：“媚媚，给我时间，我一定把这件事解决好，我不会和霍容领结婚证，我已经给我爸妈写了信，让他们来省城，把霍容带回去，大不了，给霍容一笔钱，我欠她的，只是钱而已。” “那孩子呢？我可不愿意给人当后妈，我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她这样说，无疑是认可了邓勇，邓勇欣喜异常，“媚媚，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放心，孩子我不会要的，她还小，不可能跟着我，就算霍容不要，还有我爸妈，大不了，我让爸妈带着她，等以后，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可爱的宝贝，你我的宝贝。”邓勇搂得曹媚几乎喘不过气来了，这几天，他躺在霍容身边，心里想的却是曹媚，脑海里都是曹媚的笑容，即便是妻女近在眼前，也无法让他专注的对待他们。 眼看着公园要关门了，两人再次深情的吻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时。 曹媚喘息着站起来，双臂依然环住邓勇，撒着娇恨恨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不许再和她睡一张床，对了……这两天你有没有碰她？” 邓勇踟躇一下，摇摇头，曹媚一撇嘴，愠怒道：“我才不会相信你没有碰她。之前就算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敢再碰她，就再也不许找我！” 邓勇在她耳边吹着气，声音温柔如水，“媚媚，前两天我是把她当作是你，才勉强和她在一起的，现在知道了你的心，我保证再也不碰她。” 曹媚狠狠掐了他一下的腰，“邓勇，你要再敢得陇望蜀，别怪我无情！” “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你说，你老婆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曹媚很满意这个答案，两人牵手出了公园，邓勇把曹媚送到楼下，这才转身去了公交车站。 公交车上，邓勇想，等爸妈来了，就速战速决，了结这件事，虽然霍容那边有郑明安，但是无论从哪方面相比，曹媚都远胜霍容太多，更何况，他也想有个儿子。两个哥哥都有儿子，他怎么能守着一个闺女过一辈子呢？ 第十回 我爱他 曹媚回到家中，惊讶的发现，家里四个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也没有开电视，也不见谈笑，曹媚顿时明白了，家里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媚媚，那个邓勇有什么好？”曹媚的父亲气得脸色煞白，眼睛瞪着女儿，吴征是他的朋友，在邓勇的老婆孩子出现以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然后和他商量把曹媚调离了邓勇他们办公室，这是征得了他的同意的。 之前，他对邓勇的印象非常好，农村来的孩子，踏实肯干，有思想，人长得也精神，虽说家里穷，但这不是问题，上数三代，哪个人不是泥腿子出身。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邓勇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这充分说明，邓勇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们曹家的女儿，不愁嫁，没有必要嫁给一个这样的人。 如果曹媚真的和邓勇在一起了，他们曹家以后在省城还有何颜面立足。 “爸，你别说了，我不管，我只想嫁给邓勇，我爱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曹媚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最宠着她，她受不了父亲现在的态度。 “邓勇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媚媚，难道你愿意给人家当后妈？”曹媚的母亲叶美兰声音都变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 曹媚停住了脚步，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妈妈，邓勇说了，那个孩子他不会要的，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领过结婚证，那个农村女人仗着自己有钱，处处压制他，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爱？”叶美兰站了起来，“媚媚，你知道什么是爱吗？那个邓勇，你又能了解多少？你们书记说了，邓勇上大学，都是他妻子家负担的，而且，他的妻子为了照顾他的父母，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这些，邓勇都跟你说过吗？邓勇如果真的爱你，他就应该把这一切告诉你，实话告诉你，我和你爸爸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邓勇来往的！” 曹媚咬住嘴唇，这些事，邓勇的确没有跟她说过，可她想起刚刚在人民公园的时候，邓勇那一个个狂热的吻，脸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对着父母坚定的说道：“爸爸妈妈，我一定要嫁给邓勇，我只爱他，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确定邓勇爱的是我，而且，而且……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怀孕了！” 最后一句话，不啻是一颗炸弹，炸得曹家一家人瞠目结舌，没有人敢相信，曹媚说的是真的，也不愿意相信，一向乖巧的女儿，还有这样放任的一面。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曹媚的脸上，曹媚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着刚刚一言不发的哥哥，哥哥从小就宠她，比爸爸妈妈还宠她，哥哥嫂子去了深圳之后，哥哥还总让嫂子在深圳，香港买了衣服，化妆品寄给她。 曹媚哭着喊道：“哥哥，你为什么打我！” “我要把你打清醒！媚媚，你不傻不笨的，怎么就识人不清呢？放眼省城，比邓勇好的男人多的是，他不过是一个实习记者，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要房没房，要钱没钱，穷亲戚一大堆，以后你就会知道，有一堆农村亲戚会有什么好处！” “我不管，我就是爱他，我就是要嫁给他，不让我嫁他，我就跳楼去……”曹媚冲进了自己的房门，上了锁。 曹公远在她的房门口沉声说了一句，“媚媚，明天开始，不用上班了，我会给你换一个工作单位，周日的时候，去相亲。” 话音刚落，曹媚拉开了房门，“我就去上班，我就是不去相亲，除了邓勇，我谁都不嫁，我们是自由恋爱，你们无权干涉！” 一直没有吭声站了起来，把丈夫拉开，“永刚，爸妈，你们都坐下，她现在的情绪，不可能听得进我们的话，我们越说，她越坚定。” 四个人重新坐下，曹公远长叹一声，“作孽啊，老吴给我来电话的时候，我都臊死了，这辈子，我还做过这样丢人的事儿呢。” “那怎么办？” 李云然压低声音说道：“爸妈，其实，我到有个想法，只怕你们……” “云然，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一家三口把目光集中在李云然身上，正所谓关心则乱，李云然虽然是家人，毕竟差了一截，所以，看事情，比他们反倒多了一些理智。 “那我就说了啊……我看，把妹妹直接带到深圳就行了，其实，现在有没有公职，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的，您看现在坐办公室，能有几个钱挣，不如让她停薪留职，先到深圳帮我们一段时间，等她见识到了深圳的环境之后，绝对不会再想着邓勇。” 叶美兰最先点头说，“是啊，如果真能行，媚媚的工作停一段时间也好，只要不让姓邓的找到她，过一段时间，自然淡了，这段时间，我们再想办法给她调一个工作单位。” 曹公远看了一眼儿媳妇，有些不自然，“云然，你们工作本来就很忙了，再看着媚媚，耽误了生意，可就不好了。” “爸，您别这么说，媚媚到了深圳之后，我就让她在我身边做个助理，然后慢慢的跟她说，只要她适应了深圳，会很快忘了邓勇的。” 一家人达成一致，叶美兰敲响了女儿的房门，“媚媚，你开开门，爸妈有事跟你商量。” 曹媚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家人说话，怎奈声音太低，加上电视声音的干扰，她根本听不清家里人在说什么，她的心里只想着，无论多么艰难，她都要和邓勇在一起。 曹媚停了一会儿，这才开了门，她站在门口，冷着脸说道：“不管你们怎么劝，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除了邓勇，我谁都不嫁。” 李云然笑道：“媚媚，你过来，我们谈谈。” 想到嫂子对自己的好，曹媚还是给了她面子，走出门，坐在李云然身边，正襟危坐，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决定。 李云然笑道：“媚媚，你觉得邓勇真的爱你吗？” “当然了！”曹媚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好，嫂子跟你商量一下，你停薪留职半年，跟嫂子到深圳去，如果半年以后……邓勇能把家里的事情解决好了，爸妈会重新考虑你们的事情。” 曹媚一直很想去深圳，父母一直舍不得，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她却犹豫了，半年的时间看不到邓勇，她……受不了，她没有一天不想他的。 “哼，你不说你们之间是真爱吗？如果是真爱，半年都忍受不了吗？”曹永钢冷冷的嘲讽妹妹，他实在想不通，妹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农村人。 曹媚最受不了哥哥的冷嘲热讽，小时候，她功课下滑，哥哥一句冷嘲热讽，她就能从倒数第五一下子变成正数第五，虽然知道这是另类的激将法，但从小到大，似乎这种模式，已经在她脑海里变成了定律，无法改变了，今天，依旧如此。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曹永钢勾了勾唇角，淡淡道：“那好，明天让邓勇见见我，我来跟他说。” 曹媚警惕的看着哥哥，脱口而出，“你想干嘛？我自己会跟他说，我的事，不用你插嘴。” “你不用跟他说，明天开始，你就不用上班去了，我会跟你们单位领导打招呼，明天我就你大哥去办通行证。” 父亲的态度如此坚决，曹媚知道，这件事，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她不认为自己和邓勇分开半年，爱情就会减色，和霍容相比，她有着太多的优势，霍容和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谁会放着一颗珍珠不要而去选择一颗玻璃珠。 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此时说出一些没有底气的话，去深圳也好，她可以趁机让邓勇也去深圳，到了深圳之后，霍容还能追过去不成，霍容应该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不知廉耻的女人吧？ 想到这儿，她答应了家人的要求。 去深圳之前，她要再见一次邓勇，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邓勇。 而此时的邓勇，并不知道曹家的天翻地覆，确定了曹媚的心思之后，他心里只盼着一件事，父母快点过来，带走霍容这个麻烦，他们之间没有结婚证，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周日的时候，郑明安带着几个朋友过来帮他们搬家，还借来一辆卡车和一辆桑塔纳，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东西，而且，邓勇并不打算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过去，所以，卡车上并没有装什么东西。 其实，省委大院和省国税局只隔了一道墙，只不过是两个大门，邓勇上班也很方便。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房子很大，也很干净，家电家俱齐全。 之前，盛舒玉偶尔会住在这里，为了照顾丈夫，他们大部分时间是住在省大的。 盛舒玉去京城开会了，而郑光华，此时正在一个小县城带着学生帮助当地文物局进行考古挖掘工作。 郑明安周一就要上班了，工作单位正是省国家税务局。 邓勇突然想起了郑明安对他说，他们以后会天天见面，原来，是这层意思。 但他已经做好了选择，他认定了曹媚才是他的幸福，所以，他不再怕郑明安，搬到省政府大院，对他摆脱霍容，会更方便。 第十一回 不回家 到了单位，将近中午，邓勇都没有看到曹媚，心里打了一个突，怎么就突然不上班了了呢？她并没有告诉自己要休假，或者是生病了？ 他想给曹媚打个电话，又没有那个勇气，害怕不是曹媚本人接的，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邓勇到底没有忍住，中午下班，同事们都去吃饭，他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果真如他所料，接电话的不是曹媚，而是一个说话绵软温柔的女声，不会是她的妈妈，她是谁？ 邓勇鼓起勇气问道：“您好，请问曹媚在吗？” “你是哪位？”对方好像很在意他的身份。 邓勇自报家门之后，对方的声音变冷了，“邓勇，你是有妇之夫，以后请你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的妹妹，我们曹家不欢迎你！” 邓勇听到对方很利索的挂上电话，心口一滞，也想起了接电话的人是谁，对方，应该是曹媚的嫂子，她嫂子的态度，也应该代表了曹家人的态度，怎么办？曹媚说过爱他的，而且，他能真切的感受到，曹媚对他是真的。 当他下定决心和霍容分开，奔向新生活的时候，曹家却突然给他一个晴空霹雳，是继续向前走，还是留在原地呢？ 和霍容在一起，温吞的就像白开水，毫无味道，他不相信自己能够忍受霍容一辈子。 他起身准备回家吃饭，刚走到门口，电话铃再次响起，邓勇接了电话，这一次，是曹媚的，曹媚的声音压得很低，“邓勇，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洗手间，我都听见了，不要管我大嫂怎么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今天晚上六点半，我们在老地方见面，我有事跟你说。” 邓勇挂上电话，欣喜若狂，心xiōng顿时开阔了，曹媚在家，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她提出来的要求，即便是家里人都反对，最后，妥协的还是他们家人，曹媚说过，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的不到手的。 邓勇回到家，心不在焉的吃过饭，匆匆回了单位，今天下午，有个采访，做完之后就得六点了，他可以直接去人民公园等着曹媚。 做完采访出来，邓勇看了看手表，还有半小时，正好赶得及。 他已经跟霍容说过，今天可能晚回家，邓子欣很省事，霍容做饭，收拾房间的时候，她从不哭闹。 邓勇来到竹林边，等了不到五分钟，曹媚就到了。 “走，邓勇，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儿？”邓勇看她手里的钥匙，疑惑的问道。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怎么？你不想去？”曹媚嘟着嘴，神情十分诱人。 邓勇心情荡漾，搂住她的肩膀，“现在就是去地狱，我也会跟着走。” 曹媚的唇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两人手拉手出了公园，上了公交汽车之后，曹媚还是不肯告诉他去哪儿，邓勇干脆不问了。 又转了一次车，两人下车，穿过一条马路，曹媚带他来到了一条胡同里，再议所小院门口停下来，开了门进去，邓勇惊讶的问道：“这是谁家的院子？” “这是我外婆的家，我外婆现在和我舅舅住在上海，这座院子一直空着，喜欢吗？” “很漂亮。”邓勇由衷的说道，这座小院，不同于农村的小院，这座小院，幽静雅致，有一种古朴之美。 曹媚开了正房的门，客厅很大，八仙桌，太师椅，博古架，古董花瓶，像是民国时期的摆设。 曹媚带着他进了西边的卧房，“这是我的房间，我小时候，就住在这儿，在我去深圳之前，我们……” “什么！”邓勇震惊了，“你要去深圳？” “你先把床单放到院里拍拍土，我稍微收拾一下屋子，一会儿咱们再去吃点东西。” 邓勇心头一荡，这个时候收拾卧室？ 曹媚的脸有点红，娇媚得瞪她一眼，娇嗔道：“还不快点儿！” 两人各忙各的，很快收好了房间。 当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邓勇的心几乎跳出了xiōng腔，即便是和霍容刚刚恋爱的时候，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激动过，所以，他认定，此生的真爱，是曹媚。 曹媚躺在邓勇的怀里，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反正，我是非你不嫁了，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是说，让我过段时间辞去公职去深圳？” “怎么？你舍不得你老婆？” 邓勇摇头，其实，他对这份工作，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致，每个月挣得那点钱，要分成三份，让他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只是，他现在根基未稳，不敢贸然辞职。 现在，社会的大潮流已经转向，公职，并不见得是好饭碗，他去下面采访，那些自己做生意的，反倒比他们的日子好过得多，票子有了，才能拥有一切。 深圳，对他来说，是一个遥远的名词，他想都不敢想，不过，若是曹媚给他铺好了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没有了公职，想甩掉霍容，就再也没有忌讳。 “我还给你准备了五万块钱，应该够霍容给你花的钱了吧？至于孩子，就按照我们说的，给霍容，反正我不会给人当后妈，邓勇，能做的，我都做了，你看着办？”说着，曹媚又往他的怀里拱了一下，她xiōng前的丰满，强烈的刺激着邓勇，此时的他，已经血脉贲张，难以自持了。 曹媚稍微动了动，抬眼看着邓勇发红的恶狼一般的眼睛，笑道：“这就忍不住了？” “你……”邓勇压住她，深深的吻了上去，手上开始不停的动作。 曹媚的修长的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丰满的前xiōng，浑圆的的翘臀，透射着处—女极具诱惑的力量，当两个人紧紧贴合在一起的前一刻，曹媚喘息着说道：“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把自己交给你，可是，你要向我保证，除了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否则，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邓勇点点头，“媚媚，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邓勇一声低吼，曹媚紧皱着眉头，迎接她人生的新时刻，此时此刻，对幸福的期待，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痛，她知道，疼痛过后，这个男人，将再也离不开她了。 这一夜，两人几乎没睡，累了，就聊一聊对未来的憧憬，休息一会儿，便又是缱绻缠绵。 他们忘了家人都在各自焦急的等待他们回家，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天亮以后，邓勇起身烧了水，亲自给曹媚洗了澡，又给她穿上衣服，曹媚懒懒的躺在床上，任他摆弄，“勇，我都被你榨干了，现在不能动了，我又饿又渴……” “小妖精，我才是被你榨干了呢，等着，我去给你买早点。”邓勇亲了她一下，出外给曹媚买了早点，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曹媚脉脉的看着邓勇，无疑，在她认识的男人中，邓勇是最帅气英俊的，乌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斯文的笑容，无不令她着迷。 邓勇端走了碗筷，曹媚依然躺在床上，邓勇欣长的身材，宽大的肩膀，宛若一道最美的风景，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 想起昨晚，曹媚红了脸，那样销魂的夜，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邓勇忙完，看了看表，“媚，现在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得走了。” “不嘛，你今天请假陪我一天。” “我想永远陪着你，可是我们已经一夜未归，霍容说不定找到单位去了，我现在还不能辞职，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一定离开她，放心，我不会碰她的。” “那你再亲我一下。” 两人拥在一起，邓勇深深的吻住曹媚，他也想现在离开霍容，想离开工作单位，可时机未到，曹媚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会铭记于心，这一生，他一定会努力打拼，给曹媚一个美好的人生，不辜负她对自己的一片心。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邓勇出门了。 曹媚知道，只要邓勇到了单位，纸里就包不住火了，邓勇的脖颈上，有她种下的草莓。 邓勇到单位，正好八点半。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办公室主任沉着一张脸，“邓勇，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我昨天出去采访，碰上老同学，忍不住多喝了两杯，就睡在他们家了。”邓勇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段话，本来是给霍容预备的，谁知道先碰上主任了。 “你把采访稿给我，先回家一趟，你老婆都来了好几回了，就算回不了家，也应该打个电话，你们家不是有电话吗？”同事都知道，他老婆是人事处新来的郑明安的妹妹。 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就住在郑明安的家里。 采访稿他根本就没有整理好，昨天晚上看到曹媚以后，两个人就一直腻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时间整理。 “我马上就整理好。” “不用了，给我吧，我让别人做，你先回家一趟。” 邓勇无奈，把手稿给了主任，转身下楼。 主任看到邓勇后脖颈的草莓印，心中顿时了然，邓勇此时回去，一定会引起轩然□，想了想，他叫住了邓勇，“邓勇，还是你来整理吧，我要出去一下，你上去先给你老婆打个电话。” 邓勇点点头，心里却嘀咕着，主任怎么变的这么快。 第十二回 疑心了 邓勇拿着手稿进了办公室，如往常一样，笑着跟同事们打过招呼，然后坐下来修改稿子。 办公室一改往常的热闹，格外的静谧，窗外的鸟儿似乎也叫得格外的响亮。 突然，他想起来自己没有给霍容打电话，于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霍容听说他是去同学家了，也没多问，只说中午会做好了饭等他，就挂断了电话，邓勇松了一口气。 无意间，邓勇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老王，老王对他一向和善，他是办公室里的弥勒佛，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今天的老王，好像和平时不一样，一脸的严肃，二人目光对视，邓勇竟然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鄙视这两个字。 “王哥，您怎么了？”邓勇狐疑的问道。 老王冷哼一声，端起她的大搪瓷缸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邓勇自嘲的‘嘿’了一声，也端起杯子去倒水，平日里，他来得最早，擦桌子，墩地，打水，所以，大家都很喜欢这个白净俊俏的小伙子，加上他的嘴很甜，办公室里的人，对他印象极好。 如果不是因为霍容，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夜未归，如果不是他后脖颈子上的草莓印，办公室里的人可能不会对他产生太大的反应。 文人自有文人的风骨，他们可能一生都不会大富大贵，但是有德行的文人，最重名声，洁身自好，尤其是那个年代的文人，更有一种常人不能比拟的高傲。 邓勇满头雾水，又着急赶稿子，也就没有多想。 中午的时候，众人纷纷吃饭去了，邓勇也想回家吃饭，撂下笔，准备走的时候，办公室里唯一没走的童大姐淡淡道：“邓勇，你今天中午别回家了。” 邓勇不解。 童大姐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你到卫生间去照照，后脖颈子上有什么！” 童大姐的语气很不善，邓勇虽然有些错愕，还是听了她的话，拿着小镜子去了卫生间，卫生间的大镜子和童大姐的小镜子相互一映，清晰的照见了等用后脖颈子上刺眼的草莓印。 他明白了，童大姐不让他回家，实际上是为了霍容好。 童大姐一直和曹媚不对盘，曹媚是农大的毕业生，专业不对口，如果没有关系，她根本进不来。 但是，曹媚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向娇纵惯了，在单位也不谦虚，工作做不好，却不肯虚心受教，所以，在单位没有人喜欢她。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邓勇，曹媚的工作，几乎都是邓勇帮助完成的。 童大姐对霍容的印象非常好，作为过来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邓勇现在回家，霍容不可能看不见。 通过接触，她觉得霍容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一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因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是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的丈夫的。 邓勇红着脸回到办公室，呐呐道：“童大姐，谢谢您，您有没有办法把这个印消掉？” 童大姐冷哼一声，“你到街上买根冰棍，然后用毛巾裹着试试吧。” 邓勇刚要出门，就看到霍容抱着邓子欣出现在门口，邓勇吓了一跳，女儿伸手要他抱，他接过女儿，不自然的问霍容，“你怎么来了？” 霍容笑道：“我做完了饭，总也不见你回来，反正闲着没事，我就给你过来了。” 童大姐凑了上来，笑道，“真香啊，霍容，你还真是能干，呦，还有鱿鱼，你们生活条件够好的啊。” “这是我大哥送来的，阿姨他们单位发的，吃不完，就给我们送来了。” “霍容，你还真有福气，有那么一个好哥哥，我听说他分到了人事处上班？” “是啊，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后来在我们家又认了我妈做干妈，所以我们走得近一些。” 霍容把饭盒一一打开来，“童大姐，你们一起吃吧，我做的很多。” “我还是去食堂吧，你们两口子在这儿吃。”童大姐想走，被邓勇着急的叫住了，“童姐，您就在这儿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霍容甜甜一笑，接过邓子欣，“童大姐，你们一起吃，我先回去了，我公公婆婆要来，家里还得收拾一下。” 邓勇这才想起，自己给父母拍了电报，让他们赶紧到城里来，把霍容带回老家去，他们之间没有结婚证，只要带回老家，再赔给霍容一笔钱，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想着曹媚答应的五万块钱，邓勇的底气更足了。 邓勇和童大姐一起送霍容母女到了大门口，眼看着霍容母女俩走远，童大姐沉下脸，“邓勇，这么好的媳妇，你要是不珍惜，那就真成了狼心狗肺了。” 邓勇讪讪的点点头，顺带在门口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盒冰棍，带回了办公室。 邓勇请同事们吃冰棍，自己拿着冰棍去了卫生间，众人看到他拿着冰棍走了，纷纷问童大姐怎么一回事，童大姐一边吃饭一边斥道：“你们都吃饱喝足了没事干吧，管那么多干嘛。” 邓勇用小镜子照了照，感觉印子果真浅了很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下午，邓保良打来长途电话，他们明天的火车，下午三点多钟到省城。 邓勇再三叮嘱，让邓保良夫妻下火车以后，在车站出口等候，他到点就去接他们。 童大姐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邓勇，有些错愕，之前邓勇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一个人似得。 邓勇对上童大姐的视线，察觉到自己似乎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尴尬的笑了笑，低头忙自己手里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吴征喊住了邓勇。 邓勇心里一沉，跟着吴征进了他的办公室。 吴征一指对面的椅子，“邓勇，坐。” 邓勇心怀忐忑的坐下，“书记，您有事？” “邓勇，你现在刚满22岁，就已经有了孩子，这不符合国家的晚婚晚育政策，而且，你身为国家干部，怎么不补领结婚证呢？念在你的情况特殊，单位领导研究决定，责令你尽快补办结婚证，不要再有别的想法。” 邓勇心中不解，这些话，书记已经讲过一次，怎么会这时候再重复一次，想到吴征和曹家关系，邓勇豁然明白，这是曹家的意思。 果然，吴征话锋一转，“曹媚是我老战友的女儿，他们家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曹局长只有这一个女儿，未免有点任性，但是，再任性，曹局长也不会听之任之，你现在是有妇之夫，一定要注意影响。” 邓勇顿时脸色苍白，点点头，坚定的表示一定会听从领导的意见。 出了书记办公室，等用回办公室拎书包，电话铃响，他接了起来，是曹媚。 曹媚告诉他，家里再闹也要让他顶住，她一定有办法让父母妥协，如果邓勇胆敢变心，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邓勇心情复杂的挂断了电话，这件事，真的那么容易解决吗？ 下班路上，他在霍容和曹媚之间摇摆着，想要留在这个城市有更大的发展，曹媚将是他最好的助力，而霍容能给他什么呢？ 而且，曹媚带给他的，不止这些，她的妩媚、娇娆、风情，亦豪放亦温柔，让他觉得自己好象又重新活了一次，一想到曹媚，他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了。 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选择曹媚，大不了，这份工作不要了，跟着曹媚一起到深圳去，他有能力，在深圳那种地方，更能大展拳脚。 回到家，霍容已经做好了晚饭，邓子欣正在小竹车里自己玩，霍容抱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邓勇，你快去洗手，我们吃饭。”霍容放下书，接过他的书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邓勇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好像是考古类的书籍，应该是郑明安父亲的。 邓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洗手回来，霍容已近摆好了碗筷，两人坐下吃饭。 吃过饭，邓勇推说要写稿子，就去了书房。 霍容做完家务，去书房看邓勇，邓勇正低着头发呆，稿纸上一片空白。 “邓勇，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带着孩子到楼下小花园玩一会儿。”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明天还要交稿子。” 霍容不疑有他，还温柔的劝他，不要太累了，然后抱着邓子欣下楼了。 邓子欣叹了一口气，父亲分明有心事，几句话，怎么就把妈妈敷衍过去了。 母女俩玩了一会儿，邓子欣连打了几个哈欠，霍容就抱着她回来了。 哄着女儿睡觉以后，霍容去了书房，邓勇面前那张稿纸，仍然一片空白，霍容笑道：“邓勇，是不是想不上来了，要不明天跟领导说，再缓一天。” “你懂什么，霍容，我今天必须赶出稿子来，你带着孩子先睡吧。”邓勇开始不耐烦了。 霍容拿了书出去，又再三叮嘱邓勇不要累坏了，邓勇挥挥手，让她关上了书房门。 一整晚，邓勇都没有回房间，早起，霍容到书房去看邓勇，那张稿纸依然空白，邓勇趴在桌上，睡得像一头死猪。 霍容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一夜未归之后，又不肯回卧室，说是赶稿子，一个字没写，他究竟怎么了？ 邓勇听见动静，赶紧坐直了，看到她在看自己的稿纸，忙不迭的解释，“这稿子太难写，我想了一夜，你快去做早饭，我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写出来。” 霍容半信半疑的去厨房做饭，邓勇怕她怀疑，乱七八糟的写了两篇东西，特意当着她的面折好，然后放进了书包里。 吃过早饭，邓勇上班去了，忐忑的过了大半天，他请假去火车站接父母。 邓保良夫妻是第一次来省城，他们大包小包的扛着行李跟着人流走到出站口，邓勇看见父母的行李，吃了一惊。 “爸妈，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勇子，你不是接我们来享福的吗？”方氏老太太沉下了脸，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看见他们大包小包的出了门，羡慕的说他们养了一个好儿子。 邓勇踟躇了一下，说道：“爸妈，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邓保良这才笑了，“我和你妈都没舍得在火车上吃饭，这火车上的东西太贵了。” 邓勇带着他们进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老两口没吃饱，邓勇又要了一大碗，邓保良这才抹嘴道：“吃饱了，我们回家吧。” 邓勇带着他们出了饭馆，却把他们带到一个街心花园。 邓保良疑惑的看着儿子，邓勇解释道：“爸妈，我这次把你们叫来，是有事给你们商量……” 邓勇把曹媚和他之间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并强调，把他们接来，是为了让他们带着霍容回去，至于花掉霍家的钱，他会补上，他们之间没有领结婚证，这件事，很好解决，只要不让霍容到省城闹就行了。 邓保良大惊失色，他们的确想要孙子，但不是现在，邓勇还年轻，不着急。 他们老两口还有俩闺女没出嫁，上了大学的那个不用担心，可另一个不行，要嫁在当地，人家肯定要打听一下对方的消息，要是邓勇现在休了霍容，他们闺女可就不好嫁人了。 他们的想法，是等着老闺女嫁人以后，再解决霍容他们的事情，现在邓勇这样做，后果不敢想象。 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那俩儿子更不愿管他们了。 “爸妈，我已经和曹媚睡了，她是黄花大闺女，我要是不跟她在一起，他们家肯定不放过我。” 方氏老太太低声嘀咕，“人家霍容嫁你的时候不也是黄花大闺女。” “那不一样，爸妈，这次，你们一定要带走霍容，我给你们准备了五万，足够打发霍家了。”邓勇抛出了重磅炸弹。 听到五万，方氏老太太动心了。 她用胳膊捅捅邓保良，“儿子要紧，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办，不管怎么说，先把霍容弄回去再说。” 邓保良还在迟疑，邓勇已经拿起了行李。 第12.5回 摊牌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中，霍容已经做好了晚饭。 霍容一无所知的招呼邓保良夫妻，笑着接过他们的大包小包的行李，并领着方氏去看他们的卧室，方氏从进大门那一刻，就已经不知道迈左脚还是迈右脚了。 上楼之后，更是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那哪儿都觉得像是天堂，哪怕让她再生一双眼，也觉得不够用。 看到霍容做的一桌子菜，十个有九个，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方氏老太太不由得竖起了眉毛，“霍容，进了城就不是你了，我儿子挣点钱容易吗？这么吃，一天就把他的工资吃完了！” 霍容赶紧解释，“妈，这都是我阿姨让他们家保姆送来的，没花钱。” 方氏还没有明白，邓勇只好解释道：“这是郑明安他妈送来的。” 方氏这才点点头，悻悻道：“姓郑的还挺大方。” 霍容笑道：“郑大哥他们一家三口人，总不在家吃饭，所以发的东西冰箱里都放不下了，我们来了之后，也就买了两回青菜，基本没花钱。” “瞧你得意的，又不是你亲妈！”方氏瞪了一眼霍容。 邓子欣一直坐在小竹车上，自打爷爷奶奶一进门，她就瞧出不对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原因，奶奶以前对妈妈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呛声，可谓是火药味十足。 霍容进厨房盛汤，邓保良压低声音对方氏说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先把她哄回去再说。” 方氏坐在沙发上，左右看着，“老头子，这房子真好，我们先住一段时间再说，这辈子，我还没住过楼房呢，你看看，在家里就能洗澡，这大干部住的地方和我们家就是不一样。” 邓保良瞪了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儿媳妇端着汤出来，招呼他们先吃饭。 想到儿子刚才带他们吃的面条，再看桌上丰盛的晚餐，邓保良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这是在作孽，可儿子与儿媳妇，孙女比起来，当然是儿子的前途重要。 吃饭的时候，霍容笑道：“爸妈，明天我带你们去商场逛逛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几天。” 方氏脸一沉，“霍容，你的意思，到时候让我们单独走，你还留在这儿？” 霍容点点头，“是啊，等欣欣再大一点，我就送她去托儿所，然后找个工作上班去，盛阿姨说工作的事情，由她帮我解决。” “你真要留在省城？霍容，你有城市户口吗？你会什么？想留在城里那么简单啊，别以为你认识一个什么阿姨就以为城里的大门是给你家开的，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方氏啪的放下了筷子。 霍容一怔，看向一言不发的邓勇，狐疑道：“爸妈，那你们这次来，是想让我跟你们回去？” 邓保良点点头，抢在方氏前头说道：“霍容啊，你看我现在这个身子骨儿，你妈一个人真忙不开，你要不回去，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霍容也放下了筷子，直视着邓勇，“邓勇，这么说，爸妈是你叫来喊我回去的？” 邓勇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这是一个沉重而迷人的目光，从中流溢着愤怒的火焰，这样的霍容，他没有见过，因为，霍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 邓勇还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霍容一字一顿的说道：“爸妈，邓勇，我不会回去，欣欣上了托儿所之后，我就能挣钱了，欣欣在城里上幼儿园，上小学，可以获得更多的教育机会，我已经耽误了，不能让孩子走我的路，邓勇，我对你很失望。” 她起身要走，方氏气得把饭碗扔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内里回响着。 霍容也很不高兴，这些东西，都是郑家的，他们是借住，借用，桌上的杯盘碗碟都是一套的，摔坏了一个，这一套就失去价值了。 “妈，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家的，摔坏了我怎么跟人家说。”霍容弯腰扫着碎片，方氏更加愤怒了，一把掀翻了桌子，“霍容，我儿子不要你了，你滚蛋，我们邓家欠你们多少钱，今天算清了，反正我儿子没跟你领结婚证，你顶多算是个……” “妈，你说什么！”霍容震惊了，她放下笤帚，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家人。 邓子欣终于明白爸爸为何一夜不归，爷爷***出现，又是为了哪般？ 当年，爷爷奶奶一直拦阻妈妈到省城来，加上姥姥生病需要人照顾，妈妈只好留在老家，等到她想到省城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和曹媚领了结婚证，一切都成了既定事实，她反而成了那个没理的，所以，妈妈只能带着自己回了姥姥家。 邓子欣鄙视的看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她为自己从前的背弃而感到羞愧不已，如果有可能，她情愿自己不姓邓，情愿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邓勇谨慎的说道：“霍容，不是那样的，我的意思，你先回家，等孩子再大一点，你再过来，我现在的工资养你们娘俩，真的不够。” “一个月两百多块钱，不够养活我们俩的？邓勇……”霍容的眼神，让邓勇生出了一种罪恶感，张张嘴，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母亲，如果父亲一个人来，这件事会很简单的解决，母亲的话，让这件事变得复杂化了。 他看到霍容攥着拳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一团厚重的东西，让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那双美丽的眼睛，曾经是他最为迷恋的。 邓勇忽然想，如果当初霍容没有故意落榜，他们一同进退，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吧？ 这是谁的宿命？ 门口传来敲门声，邓保良帮着邓勇收拾地上的杯盘碗碟，霍容去开门。 敲门的是郑明安和霍老太太，霍老太太的出现，让霍容感到了莫大的委屈，一下子扑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亲家？”一家人都有些慌乱，霍老太太和温柔的霍容可不一样，邓保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他是真的打心里害怕霍老太太，言犹在耳，他们邓家就要出尔反尔，怎么能不心虚害怕。 看到满地的狼藉，霍老太太淡笑道：“怎么，亲家，邓勇，我闺女没伺候好老家儿，让你们不满意了？” 霍老太太拉着自己的闺女坐在沙发上，霍容想起身去收拾地上的垃圾，被霍老太太摁住了，“等着，先告诉我，为什么哭？” 想到儿子答应的五万块钱，方氏一下子又有了底气，“亲家，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打算跟霍容说，这门亲事就算了，我们邓勇不打算和霍容过了。” 霍容刚想说话，被霍老太太拦住了，她一字一顿缓缓道：“亲家，我耳朵不好，没听清楚，邓勇，你把你妈刚才说的，再给我重复一遍。” 邓勇尴尬的拿着笤帚，他对霍老太太也是很害怕的，霍老太太是他见过的最有手段的老太太，那么多年的妇女主任，不是白当的。 当年，霍容被告知，邓勇已经在城里另外结婚了，霍老太太拖着病体，带着霍老八和儿子侄儿等人把女儿带回家，所有的嫁妆就地在邓家的院子里烧了，浓烟滚滚，让很多人以为邓家失火了，后来赶到以后，才知道怎么一回事，从那以后，邓勇就从来没有回过邓家庄。 霍容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以后，每天伺候老太太，教育女儿，虽然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嫁，但因为邓子欣的关系，霍容放弃了。 她不想女儿受委屈，靠着自己能力，养大了女儿，谁料，成年后的邓子欣，竟然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和那个黑心肝的父亲，如出一辙。 邓勇毁掉了霍容的爱情，邓子欣毁掉的却是霍容整个的人生。 好在老天有眼，让时光倒流，让霍容的悲剧人生得以有机会得到改写。 邓子欣一直在看着爸爸，她想知道，爸爸是怎么说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邓勇说话，只是拿着笤帚杵在地上，脸色煞白。 霍老太太站了起来，看着地毯上的菜汁，笑着对方氏说道：“亲家，你说出的话，是邓勇自己的想法，还是你们老两口的想法，这可不是旧社会，儿女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无权干涉，邓勇，你说说吧，怎么想的？” 邓勇脸色更加苍白，以往才思敏捷的他，今天变得哑然无声。 “邓勇，你要跟我闺女离婚可以，我闺女不是非得跟着你，可是你得跟我说出一个子丑寅某来，明安啊，对不住，这块地毯脏成这样，怕是不能要了，赶明儿我到街上转转，再买一张新的来，今天我就不留你了，这是家事，让你见笑了。” 郑明安高高个子就像暴风雨中的雕塑，毫无表情的盯着邓勇，听到老太太的话，他淡淡一笑，“干妈，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干儿子，怎么能算是外人呢？这件事，我是管定了，至于这地毯，无所谓，洗洗就好了。” 霍老太太歉意的笑笑，“明安，太晚了，你回去吧，对了，明天别忘了接霍毅，他几点下飞机？” 邓勇听到霍毅要来，不由得颤栗一下，霍毅比他大了几岁，从小到大，就像神祗一样压在他的头上，霍毅一直是他们邓家庄的传奇，霍毅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是被全村人敲锣打鼓送走的。 霍毅坐飞机回来？什么意思？ 第十四回 不敢见 邓勇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比屋顶上的吊扇发出的噪音还响。 他可以骗霍容，可以轻易的俘获霍容的一颗心，却不敢面对霍毅，霍毅那双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睛，仿佛可以随时穿越青藏高原，如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中。 邓勇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直任汗水一滴一滴流到地上，他低着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个年代，不是谁都有资格坐飞机，乘坐飞机还属于特权阶级的专利，买机票要单位开证明，并不像我们现在只要有钱、有身份证随时可以坐飞机。 霍毅此番前来，是公事还是私事？为什么会突然来省城？ 霍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婿，现在，她的心里已经不把这个邓勇看作女婿了，她不像那些农村老太太思想古板，觉得离婚丢人，离婚总比跟着一个禽兽白眼狼强多了，女儿的幸福远比那些虚无的名声更重要。 邓保良一瘸一拐的和郑明安重新支好了圆桌，地上也清理干净了。 “亲家，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明安带我在饭店吃的，你们都还没吃是吧？小容，你去做饭吧，只要一天还没离婚，你就是他们邓家的媳妇，做人家媳妇，伺候公婆，就是天经地义。”霍老太太淡淡的笑着，字字如针，扎进邓家三人的心里。 郑明安笑道：“算了，要做饭还得有一会儿，小容，别做了，你给我找几个饭盒，我到街上买几样回来，挺快的。” 邓勇急忙说道：“不用，我去吧。”邓勇忙不迭的进了厨房，慌乱的找了几个饭盒，匆匆下楼了。 霍容做了水，沏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 霍老太太问道：“小容，没有西瓜吗？” “没有了，妈，有桃子，白天的时候郑大哥送来的。” “哦，那我喝水吧。”霍老太太自己动手，从凉杯里倒了一杯水，看看讪讪的邓保良夫妻，笑着说，“亲家，这又不是批斗会，都坐下吧，说起来，这里现在是你们家，我是来做客的，这主人站着，客人坐着，有些不像话啊。” 邓保良夫妻赶紧坐下，对于霍老太太，不要说他们夫妻，就是村子里的人，哪个不忌惮，霍老太太天生一张利口，十里八村，谁不佩服，当初计划生育实行的时候，邓家庄是根硬骨头，因为邓家庄大部分都是邓姓家族，在这个问题上，相当齐心。 霍老太太硬是啃下了这根硬骨头，让邓家庄成为公社树立的计划生育先进村。 霍老太太喝了满满一杯水，轻咳了一声，笑道：“亲家，刚才我听你们这意思，他们两口子是要离婚？” “不是离婚，他们都没有领结婚证，哪儿算得上离婚。”方氏老太太鼓足勇气，冲口回答道。 “是吗？那这么说，亲家是早就存了心的，邓勇马上就回来，我来问邓勇，你们家的孙女，可是刚七个月。”霍老太太气定神闲的看着方氏，她倒要看看，这一家三口，想唱一出什么戏？ 她的女儿，娇娇嫩嫩的养成了一朵鲜花，还没有完全绽放，就被邓勇这个混账采颉了，现在，他看到高枝，又想重新再摘一朵，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霍容抱着女儿，邓子欣一脸的严肃，和她的年龄极为不符。 霍容看着女儿哈欠不止，跟众人说了一声，就抱着女儿回卧室去了。 邓子欣熬不住，霍容哄了没两下，她就睡着了。 看着女儿睡着了，霍容放下了蚊帐，踮着脚走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这时候，邓勇也回来了。 只是，邓家三人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草草吃了几口，邓保良推说累了，想要睡觉。 邓勇牵强的一笑，“郑大哥，要不你也别走了，这么晚了，公交车应该没有了吧？” 郑明安看看表，“没事，我开车来的，伯父伯母要是困了，就先睡，我想和邓勇谈一谈，邓勇，我们到楼下去吧。” 邓勇吓了一跳，到下面去谈，什么意思？ 霍老太太笑了笑，“男人之间比较好说话，行了，坐了一天火车，我也累了，霍容，伺候我洗个澡。” 郑明安和邓勇下楼之后，郑明安淡淡道：“邓勇，我们开车出去走走，一会儿我把你送回来。” 郑明安的声音，有着令人不容等用拒绝的坚定，邓勇随着他上了车，羡慕的看着熟练驾驶的郑明安，他问了一句，“这是单位的车吗？” “不是，这是我大哥买给我爸爸的，他用不着，就给我了。” 开出大院以后，邓勇觉得不对，问道：“郑大哥，我们去哪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看他往城外开，邓勇有些心慌，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紧张，这是去机场，还有四五个小时，霍毅就到了，我觉得你在家也不会好过，所以带你出来，在机场坐上几个小时，总比你在家受审强得多吧？”郑明安的语气，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邓勇略为心安，的确，他不敢想，亦不敢面对霍老太太的目光，更不要说跟霍老太太面对面说话，他陡然发现，这个婚，不好离。 停好车，邓勇心怀忐忑的跟着郑明安进了机场大厅，两人坐在椅子上等候霍毅。 郑明安问道：“你喝水吗？” 邓勇摇头，郑明安也就不再问，静默了一会儿，邓勇终于忍不住了，“郑大哥，我大哥什么时候到？” “等着吧，很快就到，你很想见到他？”郑明安漠然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鄙夷。 邓勇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何尝看不出郑明安对他的态度，只是他一个是心虚，另一个就是长久以来对霍毅的害怕，让他不敢对郑明安有丝毫的不满。 “邓勇，你觉得离开霍容，就能和曹媚在一起吗？曹媚的家人不会答应的！” “可是，我已经……” 郑明安的眼神像是电芒，冷冷扫射过来，“可是什么？” 邓勇不寒而栗，好像一下没了骨头，软软的坐在椅子上，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把脸埋在手掌上，低着头，不敢看郑明安。 “邓勇，你配不上霍容，你放心，只要霍容想离开你，我们都会帮她，你觉得有高枝，尽可以去攀！” “我没有……”邓勇红着脸，嗫嚅道，“郑大哥，我没有……” “什么没有？邓勇，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曹媚的相亲对象就是我，我拒绝了，曹媚同时也拒绝了，她还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邓勇大惊失色，曹媚她！ 郑明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邓勇，曹媚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那种女人，倒贴都不配！”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美丽清纯的影子，那如花的笑靥，就像三月的春风吹拂下的种子，柔柔的落在了他的心里，生根发芽，渐渐长大。 他相信，等待会有结果，他愿意等待，他笃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无法停下出轨的脚步，他的心，早就飞走了。 在这之前，他会像哥哥一样守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夜深人静，邓勇却一点都不困，他满脑子都是曹媚，霍容交叠在一起的笑脸，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也很明白，放弃霍容，在道德上，他肯定会被千夫所指。 所以，他找来了爹娘，想让他们把霍容带回老家，想把这件事的危险，降到最低点。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霍老太太会在他爹娘进门之后没多久就来到省城。 他怎么会想到，霍老太太虽然不在大队了，大队部那些人，依然对她尊敬，在他接到爹娘的电报之后，当他爹娘炫耀要进城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霍老太太。 所以，觉得不对劲儿的霍老太太给郑明安打了电话，坐下一班火车，来到了省城。 两人在沉默中静静等待着，终于在邓勇觉得熬不住的时候，等来了霍毅的航班。 看到霍毅，邓勇不由自主的脸白了，和霍毅握手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水，郑明安大笑着接过霍毅的行李箱，笑道：“你小子，好像又瘦了。” “想你想的。”霍毅笑道：“怎么是你们俩来接我？” “那你希望谁来接你？这可不是京城。” 霍毅捶了他一拳，两兄弟走在邓勇的前面，非常的开心。 到了停车场，郑明安开了车门，霍毅坐在后面，笑道：“邓勇，今天看见我怎么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又不是小时候，你现在可是我妹夫，只要你不做对不起霍容的事情，我是不会打你的。” 邓勇连忙摇头否认，“大哥，太晚了，有点犯困，所以看上去没精神。这么多年，你好象没变。” “没变吗？”霍毅在后视镜中照了照，摸着下巴笑道：“没觉得我比原来更帅了？” 郑明安嗤笑不已，“行了，别自恋了，除了周蕴诗，没人在意你长得怎么样。” 霍毅和郑明安是同一类型的男子，高大，刚毅，冷峻中带着杀气，典型的军人气质，不同的是，霍毅虽然常年在高原，脸上却没有高原红，他宽广的额头，精明犀利的眼神，令人一看就能感受到他绝对不容动摇的杀伐果断，似乎他天生就应该是穿军装的人。 邓勇有意无意的躲避着霍毅的眼神，小时候，他因为长的白白净净，总会被别的孩子欺负，只要他一上街，很多孩子在路上截住他，给他扎上红头绳，穿上女孩子的花棉袄，然后还用红胭脂给他抹脸，只要稍有反抗，他就会被同学拳打脚踢。 每每这个时候，都是霍毅站出来救他，霍毅八岁的时候，比那些十二三岁的孩子还高，打起架来不要命，他们那时候都自己做火药木枪，霍毅做得最好，他的枪打出去，就能把身上打出血点来。 霍毅自己做的弹弓，打麻雀，一打一个准儿，霍毅上树，爬得最快，霍毅可以一天不上学，但第二天考试，仍然拿双百。 总之，霍毅是邓家庄的传奇，无人超越的传奇。 霍毅回来了，他还能和霍容离婚吗？ 第十五回 败露了 “大夜里的，我们别回去了，省得他们起来麻烦，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你是主人，你说了算，去哪儿？”霍毅跟郑明安谈笑着。 “我前两天发现的鬼市，挺不错的。”霍毅显然不太懂，问一直沉默的邓勇，“邓勇，你知道吗？” 邓勇摇了摇头，“不知道，大哥，你不困吗？要不我们到我的单身宿舍去，等天亮了再过去。” 郑明安接口道：“那也行，我们先到鬼市买点小凉菜，再买几瓶啤酒。” 三人意见一致，到鬼市买了东西，然后去了邓勇的单身宿舍。 邓勇开了门进去，霍毅笑道：“这宿舍也不错，我们今天就在这儿一醉方休。” 邓勇找了杯盘碗筷，三个人席地而坐。 霍毅笑道：“我先去洗个脸，从成都起飞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洗脸，我先去冲一下。” 霍毅去冲凉，邓勇低声对郑明安说道：“郑大哥，你先别把曹媚的事情告诉我大哥行吗？我求求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郑明安沉声问道。 邓勇咬了咬牙，“我会和曹媚断了关系！” 郑明安冷笑，却没有说话，虽然和曹媚的接触很少，但是，并不妨碍他对曹媚的了解，曹媚生在那样一个优越的家庭，娇蛮霸道的性格早就根深蒂固，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不是他想放弃就能够放弃的。 不可否认，邓勇长了一张很令女人着迷的脸，所以，曹媚的执着，可以解释，但在郑明安的心里，是并不信任邓勇的，今天可以出现曹媚，他日，不知道有多少狐媚子前赴后继，霍毅这次来，最好能够一劳永逸，解决邓勇和霍容之间的问题。 霍容没有了父亲，加之从小对自家哥哥非常依赖，这件事，相信能够得到解决，关键是看霍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看到郑明安冷笑不语，邓勇几乎想要给他跪下了，“郑大哥，求求你，我一定改。” “这件事，我要看霍容的态度。”郑明安站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邓勇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郑明安暂时不会说出这件事了。 霍毅换了一身便装出来，郑明安看到他的衣服，撇嘴笑道：“够时髦的，你媳妇给买的？” 霍毅低头看了看，得意的笑道：“那是，我里里外外所有的衣服，都是她给买的，不过，我可是给了钱的。” “你这次真的不回去了？” “嗯。”霍毅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季立国牺牲了……” “他！他怎么会牺牲了！”霍毅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流出了泪水，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哽咽着说出季立国牺牲的原因，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郑明安和霍毅抱头痛哭，邓勇想劝他们，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良久，两人才止住了眼泪，拿起啤酒瓶，轻轻一碰，各饮了一大口。 看到两个人的情绪逐渐稳定，邓勇才敢说话，“大哥，你这次回来说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在省城呆几天，然后去京城国防大学进修，以后可能就留在京城了。” “进修？” 霍毅笑道：“怎么？你不高兴？” 邓勇连忙摆手否认，“不是，我高兴，非常高兴。” “邓勇，现在小容也到省城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我打算让妈留下来，跟你们一块生活，我每月给你200块钱，算是妈的生活费，你看怎么样？” 邓勇大为震惊，霍老太太来省城是要常住，那他和霍容之间怎么办？ “你不乐意？是不是钱不够，我再给你加100，行不行？”霍毅喝了一口酒，“我知道省城的生活水平高，你放心，不会亏了你，等我结了婚，就把老太太接走，现在，先苦你们一下，妈在这儿，还能让小容上个班，以后在省城要住一辈子，总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会跟社会脱节，她还小，不能这辈子就怎么混下去了。” 邓勇猛醒，“大哥，200够多了，不用加，其实，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我都不该要钱。” 霍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没有让我失望，行，200块够的话，我也不穷大方了，明安，小容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这件事交给我了。”郑明安心里早就有了安排。 邓勇心中凄苦，又不敢有所表露，只能大口大口的喝酒。 霍毅这次回来，是想在省城转车回老家，上飞机之前，给明安打了电话，才知道母亲和妹妹都在省城。 霍毅很高兴，妹妹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担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三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凉菜吃完了，喝了足有大半箱啤酒，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沙发上休息。 霍毅躺在沙发上，沙发里面有跟弹簧可能坏了，他感觉扎了一下，起身趴在沙发底下看，却看到沙发底下有一张纸片。 那时候的沙发腿都很高，伸手进去绝对没有问题。 霍毅带着些微的酒意，也不知道那张纸片是什么，等拿出来，眯着眼睛一看，不是妹妹。 是邓勇和那个女孩子抱着在一个风景区照的，霍毅的酒顿时醒了，“邓勇，你给我起来！” 霍毅把照片扔在床上，邓勇不胜酒力，迷迷糊糊的被霍毅拽起来，“大哥，你……你干什么？”此时的邓勇，说话都短了半截。 霍毅拿起照片，仍在邓勇脸上，“你他妈看看，这是谁！是谁！” 郑明安也清醒了，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了。 “霍毅，你别打他，这件事我知道。” 霍毅红了眼睛，大吼着问郑明安，“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妹妹，是他们家的心尖子，从小在父母和哥哥的呵护下长大，不曾受过半分的委屈，霍老七连个大声话都不曾对闺女说过，他说，闺女家生来就是被人疼的，霍老太太对他说，霍老七临死之前，只说了一句，不放心闺女。 他的妹妹太过纯良，不知道这世道有多险恶，这世上的人有多奸诈，霍毅最后悔的就是没有让妹妹再复读一年，也去上大学，她这一辈子，把所有的心思都嵌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霍毅铁锤一般的拳头，快如疾风，带着无边的愤怒，重重打在邓勇的xiōng口上，邓勇疼得几乎吐血，这一下，足以让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郑明安及时的拦住了霍毅，“霍毅，你听我说……” “你别说话，邓勇，你给我说实话，要是敢隐瞒我一个字，我豁出去不穿这身衣服了，也不叫你好过了！” 邓勇挣扎着坐了起来，霍毅凛冽的眼神让他噤若寒蝉，“大……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不敢了!” "不敢!不敢什么，你给我说，快说！……”那是狼一样嗜血的眼睛，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他吞噬。 邓勇只好把他和曹媚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他和曹媚上床的片段，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发誓，“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一心一意的对霍容，再也不做对不起霍容的事……” 霍毅面上青筋毕现，深邃的眼睛溢满了愤怒，他用力一拍茶几，茶几歪倒在地，“邓勇，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霍家真是看走了眼，居然养了一条白养狼，怪不得我爹临死之前不放心霍容，原来他早就看穿了你的本质！邓勇，一会儿你回去，当着你爹娘和我们霍家人的面，把这件事再说一遍，霍容如果说不跟你过了，我们马上清账!” 邓勇几乎要摊倒在地上，让他当着霍老太太等人的面把这一切说出来，那还不如杀了他。 “大哥，我求求你，我以后真的不敢了，别让我说行吗？” “不行!邓勇，我不相信你，还记得我当年跟你说过的话吗？” 邓勇愣怔片刻，点点头，霍毅当年对他说，哪怕是捅他一刀，霍毅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若是做了对不起霍容的事情，就别怪他不客气。 “邓勇，这件事，不光是要当着我妹妹，我妈的面说出来，我还要去见曹媚，这件事，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霍毅毫不留情，他绝对不相信，曹媚是主动，是倒贴。 听说他要去见曹媚，邓勇恨不得马上晕过去，见了曹媚，一切都完了。 连带着，霍毅连郑明安的劝告也听不进去了，他只知道，邓勇负了妹妹，找了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城里女人，想另攀高枝。 霍毅鄙夷的拽起邓勇，“走，我们现在就去！” 郑明安拦住霍毅，“干妈其实已经知道了，现在只有霍容一个人不知情，霍毅，你别莽撞，平日里足智多谋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霍容的事情，你就变成莽夫了。” 霍毅搡开邓勇，邓勇跌坐在地上，看着霍毅杀人般的眼神，竟然忘了站起来。 郑明安嫌恶的看着他，厉声斥道：“还不起来！” 邓勇站了起来，瑟瑟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霍毅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冷哼一声，“你说，这事怎么办？” 郑明安叹息一声，心湖内浮起霍容那张梨花般清新怡人的笑脸，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婉约女子，是他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他怎么会让那道阳光失去明媚呢？ 第十六回 怎么办 依着霍容的性格，还有她对邓勇的痴情一片，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郑明安的心抽痛起来，他不愿意看到霍容流泪。 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霍毅的怒火，让这件事，换个方式解决。 “霍毅，你真想听我的吗？” 霍毅点点头，“你说，有道理我可以考虑。” 郑明安沉声说道：“霍容的性格，你比我更了解，如果你说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曾想过？我觉得，我们还是瞒着霍容比较好。” 邓勇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是啊，霍容对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只要霍容不说离开自己，霍毅也是没有办法的，反正自己还年轻，忍几年就是。 “瞒着她？还让她跟这混蛋过！不行，我妹妹刚不到22岁，她的人生怎么能浪费在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身上，离婚怕什么，现在多的是离婚的，丢人的不是我们霍家，再说，我也没打算让霍容留在老家，跟这混蛋离了婚，我就带着我妈他们去京城。” 霍毅不同意郑明安的建议，霍容还小，有的是选择人生的机会。 而且，他打定主意，要见一见曹媚，问问曹媚，既然知道别人有了妻儿，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卑鄙无耻的决定，这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打定了主意，霍毅三人回了省委大院家属区。 一路上，郑明安再三劝说，让他再考虑一下，霍毅摇头，他一向是个坚持的人，一旦拿定主意，很少改变。 这件事，霍容迟早会知道，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 每一步，对邓勇来说，都像二万五千里长征那样艰难，他多么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郑明安走在最前面，上楼以后，他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原来霍容正打算出门买早点，霍老太太说她想吃馄饨。 霍容不知道，这是母亲的调虎离山之计，她想趁着女儿出门的功夫，跟邓保良夫妻谈谈。 霍容看到霍毅，一下子扑了上去，“大哥……”霍毅抱着霍容，就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乖，别哭了，大哥不是回来了吗？” 霍容听到郑明安轻笑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从霍毅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抹去眼泪，让三个人进来。 霍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音，站了起来，当她看到健硕挺拔的儿子站在面前，眼睛湿润了。 邓保良夫妻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两眼瞪着儿子。 邓保良夫妻站了起来，霍毅忍着怒气跟他们打了招呼，请他们坐下。 邓勇不敢坐，听说霍容要去买早点，他急忙说带着霍容一块去。 霍毅挥手制止，冷声道：“邓勇，别走，霍容，你也坐下，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你跟霍容说，你爹妈上省城干什么来了？” 邓勇嘴唇动了动，嗫嚅道：“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听着恶心。”霍毅把裤兜里的照片拿了出来，扔在桌子上。 霍容拿起照片，双手颤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一夜不归，是不是因为这个人……” 霍毅的大手已经挥了过去，“邓勇，你个禽兽！” 方氏老太太不干了，她最疼小儿子，他们家培养出两个大学生，这在农村，绝对是凤毛麟角，村里人都说，邓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方氏老太太从沙发上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霍毅面前，“霍毅，你个小王八羔子，有你什么事儿，凭什么打我儿子！” 她弯着腰，像一头羊拱了过去，霍毅赶紧闪了，郑明安拽住了方氏老太太。 邓保良赶紧过来拽着老太太坐回沙发上，这件事，他们邓家不占理。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现在就要保持低姿态，先把儿子的工作保住再说。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霍老太太大声道：“霍毅，你给我坐下，我们霍家不干那缺理的事儿!” 霍容依旧拿着照片，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的站着，此时，她的脑海里一阵轰鸣，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是，她扑簌簌不停掉落的泪水。 怪不得他不让自己来省城，怪不得他一夜未归，怪不得他宁愿睡书房……原来，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那个人。 这世上，真的有陈世美！ “霍容，别哭了。”郑明安心疼的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展开来递给霍容。 霍容一下子清醒过来，把照片一扔，冲进了洗手间，任谁叫也不开门。 此时，客厅里。 邓勇跪在霍老太太面前，霍毅和郑明安站在洗手间门口，不停的拍着门。 霍老太太终于说话了，“邓勇，我们小容说你一夜未归，是真的吗？” 邓勇艰难的点点头。 “这么说，你已经和人家睡了？” 邓勇再次点点头。 “这城里有政策让一个有妻有女的人和别的女人睡觉？” 邓勇脸色煞白，摇摇头，“妈，我错了，我改。” 方氏老太太想起那五万块钱，底气一下子足了，“亲家，直说吧，我们邓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给你们三万块钱，这件事，就算结了。孩子我们家也不要，归你们，给你闺女做个伴。” 霍老太太一下子火了，“方氏，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竟他娘的放狗屁！想拿钱打发我们家闺女，我们老霍家不缺钱，我闺女也不是非得跟着你这混账儿子，你……” 霍毅见事不好，赶紧过来搀扶老妈，老太太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 “妈，别生气，这件事有我呢，我上学之前，有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还不够解决这件事的吗？妈，你坐下。” 郑明安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霍老太太，“干妈，别生气，先喝口水。” 霍容本来在洗手间哭着，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对，打开门出来，走到母亲身边，哭着问道：“妈，你没事吧？” 霍老太太让女儿坐下，“小容，你看看，应验了你爸说过的话了吧，大人说话，你总是当作耳旁风……” 霍老太太想起了自己的老伴，泪如雨下，眼角的皱纹，愈加清晰，仿佛那一道道皱纹，都变成了痛苦的回忆。 “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说了，小容，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霍容痛苦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邓勇，刚想说话，卧室传来女儿的哭声。 众人皆清醒，那孩子，怎么办？ 霍容回到卧室，抱起了邓子欣，其实，邓子欣早就醒了，她一直听着外边的动静，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说话，除了哭，她没有表达方式。 爸爸一夜未归，她就想到了，他肯定是和曹媚在一起，待到第二天晚上，邓勇不进卧室，更坐实了她的判断。 她很失望，觉得爸爸的确做得很过分，但是她的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就是邓勇虽然出轨，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公开来说，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妈妈的。 爷爷***出现，打碎了她仅有的希望，她只希望，妈妈在这个问题上强硬一点，不要跟爷爷奶奶走。 想不到，姥姥来了，姥姥应该能够直至这件事的发展吧。 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舅舅会来。 舅舅的发展和前生似乎并没有多大改变，去国防大学，然后分在总政，后来，又去了总装备部。 她是羞于见到舅舅的，舅舅数次让妈妈带着她去京城，还给妈妈介绍了很多军人，因为她说不想要后爸，霍容一次次放弃了。 后来，妈妈疯了，舅舅到省城找她，希望她去见见妈妈，有她在，或许能够唤起妈妈的记忆，让她恢复过来。 她躲了起来，拒绝见面，后来，曹媚干脆带着她去了香港，因为她对曹媚说，不想见妈妈，她的心里，只把曹媚当作妈妈。 爸爸很高兴，给她买了甲壳虫汽车做礼物，还给了她一张无上限的信用卡副卡。 人在做，天在看，所以，飞机失事，让他们一家坠机身亡。 霍容抱着邓子欣出来，邓子欣看到舅舅那张刀削斧凿一般冷硬的脸庞，心里一哆嗦，她造成了妈妈一生的悲剧，舅舅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霍毅似乎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外甥女，反而是郑明安接过了邓子欣。 霍毅问道：“霍容，你说，打算怎么办？” 霍容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邓勇，心如刀绞，这个男人，许诺会一生一世的爱她，他说，如果有一天如果他背弃了誓言，他将永世不得超生。 言犹在耳，这个男人已经变了。 为什么？她做得不够好吗？ 霍容的眼前一片模糊，眼底里水气氤氲，哥哥在问她怎么办？她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会和这个男人一辈子在一起，她以为他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 此时的她，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帆，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下一步，自己应该飘向哪里？ 方氏老太太被邓保良掐着，一直没有出声，现在霍容出来了，邓保良放开了她。 邓保良说道：“霍容，我们邓家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不会让邓勇娶那个女人，你是我们邓家的媳妇。” 方氏老太太啐了一口邓保良，转向霍容，“霍容，我给你三万不够的话，再给你加五千，孩子也归你，每个月我给你五十块钱，够养活孩子的吧。” 第十七回 我同意 “霍容，你要还是我霍毅的妹妹，就离开这个人！”霍毅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霍容看着邓勇，心，跌入了谷底，邓勇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相反，邓保良夫妻事事都听儿子的，现如今，他任由母亲以钱换自由的态度，分明表示，他的心里，早就没有这份爱情。 她十八岁就嫁给了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只为能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今，他却上演了一出陈世美。 “哥，你别说了，我和他分开，邓勇，你自由了。” 邓勇震惊的看着霍容，他以为，霍容会对他死死纠缠，因为，霍容和他，不是一年两年的感情，邓勇的心，竟然有些失落。 其实，当年的霍容，也没有对他死缠烂打，当她得知邓勇结婚以后，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只是霍老太太和他的哥哥气不过，所以，带着霍家人闯进了邓家，然后烧了她所有的陪嫁，邓勇给的钱，也都在那火里付之一炬。 霍毅本想到省城找邓勇算账，霍老太太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而且她的心脏不好，在烧了东西回家之后，霍老太太再次住进了医院，这一住，就是半年。 霍毅几次想让霍老太太带着女儿外孙女到京城去，只是，那时候的霍毅，还在学校学习中，周蕴诗再好，也只是他的女朋友，所以，霍老太太固执的带着女儿在家过活。 霍毅结婚没多久，霍老太太就病逝了，霍容留在家中，带着邓子欣，一直帮着叔叔管账，霍老八一直照顾着侄女，母女俩的日子，并不难过。 霍光医科大毕业以后，留在上海，买了房子，一再要父母过去。 霍老八想着孤身一人的侄女，一再推迟，即便霍光结婚，他们也没有去。直到霍光的妻子有了身孕，他们才离开了邓家庄。 霍老八走后，邓家庄就纳入了县城的范围，母女俩因为拥有霍老七兄弟俩的房子，所以，分到了两套三居室的房子，还拿到了一笔拆迁款，数目不多，却也够母女俩生活。 霍容自住了一套，租出去一套，县城的房租便宜，一年也只有不到两千块钱，所以，霍容又找了一份工作，你母女俩的日子，在县城里，也算不好不坏。 等到邓子欣上了大学，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和同学比，有多寒酸。 宿舍里几个人相互一比，学习最好的是邓子欣，家境最不好的，也是邓子欣，她羞于说出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更不愿让人知道，她没有见过父亲。 后来，她勤工俭学的时候，恰巧在邓勇的家具城打工，遇到了同在家具城上班的大伯父，此时，邓家人早就已经都来了省城，投靠邓勇，在邓勇手底下讨饭吃。 大伯父对邓勇说，那是他的女儿，邓勇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还考上了省大。 邓勇认了女儿，感到愧疚的他，给邓子欣花了大笔的钱，并带着他回到家中，邓勇的别墅，让邓子欣迷惑了，优雅高贵的曹媚，让邓子欣自卑了。 从那以后，邓子欣就变了，寒暑假，她总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回家，甚至，在霍容找到学校的时候，否认她是自己的妈。 对于一个把所有的心扑在女儿身上的母亲来说，这是怎样的打击，我想，做了母亲的人，都能体会到。 霍容不否认她是爱邓勇的，但是，她不会把自己的心放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看着瞠目结舌的邓勇，霍容还是忍不住掉泪了，话可以说的圆满，但心，却已经碎了满地。 方氏老太太笑了，“霍容啊，既然这样，我们就按刚才说的，三万五，以后每个月，再给你五十。” 霍老太太淡淡道：“行啊，我也同意容儿这么做，但是，我们霍家花给你们邓家的每一分钱，都要还回来，孩子，姓邓，我们也不要……” “妈！”霍容急了，她的孩子，她要自己带！ “别插嘴！”霍老太太的脸上，是从来没有的严肃，“邓勇，你今天的一切，都是霍家给你的，既然霍容不跟你了，那么属于霍家的一切，我们霍家有权拿回来！” “孩子，我们家也不要！”方氏老太太急了，给了钱还不行，还想把孩子给他们，要是儿子，不用说他们也会留下。 霍容看说不动霍老太太，又过来求霍毅，霍毅看了一眼郑明安怀中的邓子欣，又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霍容，摇摇头，不是他狠心，自己的妹妹，完全还有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如果带着孩子，那她以后……他不敢想，带着孩子的霍容，还有什么光明可言。 霍毅同意母亲的做法，他在意的只是妹妹，那个孩子，姓邓！ “邓勇，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霍老太太并不理会方氏，家里两个男人都不吭声，一个女人算是什么！ 邓勇从迷糊中清醒，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作出决定，方氏老太太捅了捅丈夫，脸色灰白的邓保良羞愧的看着霍老太太，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邓家休想在邓家庄立足了，他不是只有邓勇一个儿子，他另外两个儿子都要在邓家庄生活一辈子的。 邓保良清了清喉咙，“亲家，这件事，我们还是再考虑考虑，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更何况他们有了孩子……” “邓保良，你们这次来，不就是想带着我闺女回去吗？再说了，你儿子都跟人家睡了，我闺女这一走，不正好给你们的新儿媳妇挪窝吗？”霍老太太连亲家这两个都不叫了。 “邓勇，你花了多少钱，我的存折上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楚，你上了班，也没给家里多少钱，还有你爹妈生病从我们家拿的钱，这一笔一笔，你都可以从信用社查出来，至于养孩子的钱，我们霍家就不要了，毕竟，这孩子身上还有我们霍家一半的骨血，你看……我这么做还算公平吧？”霍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着，她原来担心女儿不会痛快的答应离开邓勇，还好，女儿做了正确的选择。 邓勇看着一脸决绝的霍老太太，咚咚的磕着头，“妈，对不起，我不和霍容分开，霍容……霍容……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霍容惨然一笑，“邓勇，我可以相信你吗？如果你想让我相信你，那你把那个女人叫来，我们三个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了。” “这……”邓勇下意识的摇摇头，脑海中浮现曹媚那张妩媚风情的脸。 曹媚是高傲的，如果叫了她来，会出现一个怎样的局面，不动脑子，也可以想象的到。 霍容冷笑，“邓勇，你不敢是吗？你是一个懦夫！我瞧不起你！有事，应该自己说，何苦拿着爹妈出来挡着，你想要自由是吗？我给你自由！” 邓子欣一阵绝望，真的是他们父女上辈子负了妈妈，所以，姥姥和舅舅执意不肯要她，她不敢想，如果自己跟着奶奶，日后会有什么样的日子。 方氏老太太扶着儿子站了起来，跪得时间太长，他的双腿麻了，老太太没扶住，母子俩一起倒在地上。 霍毅拦住了妹妹，看着母子俩爬起来，嘴角沁出一抹冷笑。 客厅的座钟当当的响了，八点半，上班时间到了。 霍毅笑道：“邓勇，你上班去吧。” 邓勇呐呐的点点头，逃难似地，摘下门后的书包走了。 郑明安把邓子欣递给霍容，“霍毅，你跟我去食堂去买早点。” 霍毅点头，郑明安去厨房拿了饭盒，两人出门而去。 邓保良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老婆算是把霍老太太彻底得罪了，这要是回了村，他们全家人指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 方氏老太太哼了一声，一扭一扭的回房间了。 邓保良尴尬的咳了一声，“亲家，劝和不劝离，小容，你再想想，邓勇他都认错了，这件事，就算了吧，为了孩子，你们也应该好好过日子。” 霍老太太的语气颇为平静，她冷冷道：“邓保良，我们家闺女现在是农民，帮不上你儿子什么了，再说，你们不是日思夜想的盼个孙子吗？只要你儿子再娶一个没生养过的，就能再要一个，我们霍家，不拖累你儿子了，但这个孩子，我们是绝对不要的。” 霍容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哀求母亲，“妈，欣欣是我的心头肉，我不能不要她。” “你还是我的心头肉呢，你想过你妈我吗？今天我给你撂下一句狠话，要妈还是要孩子，你挑吧！”霍老太太想的是，女儿正如花似玉的时候，不可能孤身一辈子，以后结了婚，想要孩子很简单，但若是带着一个孩子，想要嫁出去，千难万难，倘若是邓家对欣欣不好，等女儿出嫁了，她把孩子接过来养着也无所谓，但是为了女儿，她只能做一个狠心人了，外孙女和女儿比起来，当然是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霍容看着怀中睁大眼睛，一脸茫然的女儿，心如刀绞，她舍不得女儿，可是，让她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妈妈，她也做不到。 霍毅和郑明安回来了，郑明安喊了方氏老太太，大家默默吃了饭。 “明安，今天你不上班行吗？” “没事，我已经请了假了，干妈，你说吧。” “没什么大事，我想让你带着小容出去转转，我和邓勇他爹妈谈谈。”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也要听。” 霍老太太一瞪眼，“你听什么！霍容，你想气死我吗？我……”老太太捂着xiōng口，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霍容吓坏了，“妈，你别生气，我出去，我出去。” 霍容拿了两件邓子欣的衣服，带着女儿的水瓶，奶瓶，奶粉跟着郑明安走了。 霍老太太站在阳台上，看着郑明安的汽车开出了她的视线，缓缓道：“霍毅，走，我们出去买几张纸。” 霍毅诧异的看着母亲，霍老太太已经开始换鞋，霍毅只好拿了书包，跟着母亲往外走。 霍老太太看看满桌子杯盘碗筷，“你们有时间就洗，没时间就算。” 邓保良赔笑道：“你们尽管去，我马上就洗。” 母子俩下楼以后，霍毅问道：“妈，我们去哪儿？” “嗯，还是我儿子聪明，走，去邓勇他们单位，我们老霍家可不是冤家蛋！” 第十八回 先结婚 传达室的老张听说是邓勇的丈母娘和大舅兄，楞了一下，他们不是就住在省委大院吗？干嘛找单位来了？ 霍老太太虽然是农村人，但那气势，那穿着打扮，绝对不比城里的老太太差。 老张给他们登记以后，恰好看到和邓勇同一办公室的老王，老张挥挥手，小跑着拦住了老王，让老王帮忙带着霍老太太母子进去。 老王的态度不冷不热，带着他们上楼的时候，却说了一句，“邓勇那小子变坏了。” 霍老太太见他不肯再说，也就不再问，跟着老王默默的上了二楼，霍老太太看到了书记办公室，就不往前走了。 老太太笑着向老王道声谢谢，老王愣了一下，往前走了。 霍毅敲响了书记办公室的门。 吴征喊了两声进来，霍毅带着母亲走了进去。 吴征一怔，不认识，“你们找谁？” 霍老太太从容的一笑，“吴书记吧，您好，我是邓勇的岳母。” 吴征心里一咯噔，马上笑着请二人坐下，待他看到霍毅的军衔，心中更是一凛。 霍毅一切以母亲为主，母亲坐下，他才坐在了母亲身边。 吴征不敢托大，亲自沏了两杯茶水，递给母子，然后坐在了霍老太太对面的椅子上。 “请问您这是？”吴征尽量保持微笑，心里却把邓勇恨不得五马分尸，方解心头之恨。 “吴书记，我老太太是个农村人，不会说话，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有话就直说了，吴书记肯定是知道邓勇和我闺女的事情，我今天来，就是讨个说法，邓勇有妻有女，还跟人家搞对象，甚至夜不归宿，单位领导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有意替他隐瞒？女方我们不管，猫不吃腥，那鱼再香，她也不会主动上前。邓勇要和我闺女离婚，我闺女也不耽误他的前程，我们是农村人，守着一亩三分地，也能活得挺好，以前受多少委屈，我们不提了，我今天来找吴书记，是想单位领导给做个见证，给我闺女一个公平！” 霍老太太不紧不慢，字字铿锵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吴征的脸越来越严肃，邓勇没有背景，可霍容有，郑明安已经跟他打过招呼，郑家跟霍家的关系，似乎很深。现在看到霍毅，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霍大姐，邓勇我已经教育过他了，您看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白白胖胖多招人喜欢，这要是离了婚，孩子可就受罪了，有道是劝和不劝离，我看，只要邓勇诚心悔过，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您说呢。” 霍老太太的态度十分坚决，有一就有二，儿子不可能守在女儿身边一辈子，如果有一天她老去，女儿无依无靠，那时候她年龄也大了，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难上加难。 霍毅摇了摇头，“我妹妹已经同意和邓勇离婚，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办理结婚证，所以，这件事可能有点麻烦，吴书记，我们母子今天来，只有一个要求，请单位领导做个见证，让他们离婚。” 吴征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霍大姐，我觉得这件事，您还是上法院比较好，像他们这种情况，法律有规定的，去法院解决，对双方都好。”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门突然被推开了，曹媚妖娆的扭着腰肢的走了进来。 只听啪的一声，一张存折扔在了桌子上，“这里有十万块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 吴征尴尬的看着曹媚，都说了不让她出家门，这小姑奶奶怎么会这时候来？难道她是得了信了？ “你是曹媚？”霍毅冷眼看着曹媚，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曹媚靠在办公桌上，点点头，高傲的仰着头，“我就是曹媚，你是谁？” “我是霍容的哥哥，你……” 曹媚打断霍毅，“臭当兵的，别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和邓勇是真心相爱的，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你妹妹和他没办结婚证，就不算结婚，就算是，我也不会退让。”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曹媚，我闺女才不会要一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们之间爱怎么样那是你们的事，你要是还要脸，就赶紧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曹媚斜睨着霍老太太，也是一声冷笑，“我看你们农村人不仅缺钱，还没口德，谁是王八蛋，我看你才像是王八蛋。” 她的话音未落，霍毅已经冲了过来，吴征本想拉她出去的，谁想她的嘴比刀子还快，先说出了一大串令人难以接受的话，霍毅冲过来的时候，他一下子挡在了曹媚面前，霍毅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吴征的xiōng口上。 吴征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哪里受得住他的铁拳，登时就坐在了地上。 霍毅赶紧扶起吴征，曹媚大喊着：“来人啊，当兵的打人了！” 吴征顾不得疼痛，气急败坏的说道：“住嘴！” 隔壁办公室的人已经冲了进来，他们看到霍老太太和霍毅扶着吴征坐下，吴征的喘气有点粗，xiōng口疼的说不出话来。 吴征冲着众人摆摆手，“我没事。” 霍毅给他倒了一杯水，“吴书记，对不起。” 吴征白着脸摇摇手，“不怪你，这孩子该打。” “老唐，你去把邓勇找来吧。”吴征喊了最靠近门口的老唐。 老唐点点头，转身去找邓勇，不一会儿，邓勇来了。 邓勇先看到了曹媚，转脸又看到了霍老太太和大舅兄，脸一下子白了。 曹媚上前挎住邓勇，“邓勇，钱我给你带来了，十万块钱，够打发他们的了吧？” 邓勇挣扎几下，被曹媚死死挎住，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了。 吴征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看到两人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跳加速，心中暗暗埋怨曹公远平日太娇惯孩子，曹媚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你倒是说话啊，怕什么？” 邓勇抬起了头，“妈，我……” “邓勇，别，我当不起你这一声妈，既然都来了，我们就来个省事儿的吧，吴书记，我们就听你一句话了，法院我们也不去了，耗不起，行不？”霍老太太看也不看邓勇，眼前这局面，更坚定了她让女儿离开邓勇的想法。 吴征叹了一口气，霍老太太怎么就认准了他呢？难道？他心中一凛，蓦地，他明白了，是郑明安。 吴征点点头，忍着疼肃容道：“霍大姐，像他们这种情况，应该先到婚姻登记处办理结婚证，然后在办理离婚证，这是法律程序，至于你们之间的财产问题，我们单位可以帮忙调解，您还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只要党委能够解决的，我们一定尽力解决。” 霍老太太心里开始犯活动了，领结婚证，再离婚，这中间要多长时间先别说，自家闺女可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二婚了。 她已经问过郑明安，像邓勇这种情况，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这次来单位，就是要来把他搞臭的。 女儿在他们家做牛做马四五年，就因为生了一个丫头，不招公婆待见，现在邓勇又变了心，如果就这样便宜了他，她心里头堵着的这块大石头，怕是要带进棺材里也卸不掉了。 当年在村子里搞计划生育，各种刁蛮难缠的人见的多了，邓勇，就算是进了城，也不过是一个没长胡子的生瓜蛋子。 闺女换衣服的时候，她偷着写了一张纸条给郑明安，让郑明安找个人给曹媚打了一个电话，她要试一下曹媚的态度。 曹媚张嘴就说拿五万块钱给邓勇，不是太精，就是太傻。 现在终于见到曹媚了，曹媚的话，也坐实了邓勇的话，句句是真。 她心里跟明镜似得，闺女那颗心还没死呢？现在她虽然答应和邓勇分开，但是，今后的日子，闺女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她要彻底的把这件事解决，让霍容看清邓勇的真面目，女儿死了心，才能有力气向往新生活，走向新生活。 所以，霍老太太是乐见现在的局面的，只是，办结婚证就算了，她不想让女儿的名字和这个男人放在一起。 霍老太太站了起来，她相信，只要出了这个门，曹媚一定会跟上来，曹媚不会让邓勇和女儿去登记的，这样，等于增加了邓勇和她在一起的难度。 霍老太太上前和吴征握了手，“吴书记，今天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我是一个没见识的农村人，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包涵一下，孩子们的事，让你费心了。” 吴征心里苦笑，这老太太绝对不是一般的农村老太太，她说自己没见识，真是谦虚，依他看来，这老太太简直可以赶得上双枪老太婆了，“您别客气，是我们平时忽略了对邓勇的教育，不过您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霍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里面是一沓钱，她数了三百元钱，塞给吴征，“吴书记，我儿子今天打了您，您……” 吴征打断霍老太太，把钱推了回去，“霍大姐，您这不是见外了吗，小伙子血气方刚，这很正常，我不怪他，跟您说，我儿子也是当兵的，他在京城二炮，当兵的人，有点性子好。” 霍毅歉疚的笑了笑，“吴书记，对不起。” 霍老太太笑道：“我儿子马上就要到国防大学进修去了，说不定，以后他们还是战友呢。” 吴征心中明了，这个年轻人，一进来就是满身的杀气，现在的军人，很少有这种气势，听郑明安说，他们是战友，在边境线上当兵，果然和内地不一样。 这次大裁军，他也知道，连郑明安都回来了，霍毅却能在这个时候到国防大学进修，充分说明，这个年轻人在军中前途无量。 他的儿子高中毕业证都是他找人弄来的，没办法，谁让儿子喜欢当兵呢。 吴征的心思，已经转了三千六百转，他握着霍毅的手，笑道：“霍毅，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单位一定会予以重视。” 霍毅笑道：“吴书记，我还有一个月的假期，这些日子，就住在省委大院。”后面的话，不说二人心里也明白了。 邓勇一直被曹媚拉着，曹媚冷冷的看着母子二人，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套关系，再套关系也没有用，她爸爸和吴征是多年的关系了。 霍家母子没有看邓勇，吴征亲自送他们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曹媚拿起桌上的存折，对吴征说道：“吴叔叔，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我爸爸，我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看着脸色煞白的邓勇，娇嗔道：“吴叔叔，你别难为邓勇。” 然后又拿眼神瞥了一眼邓勇，示意他赶紧走，邓勇却不敢动，他知道，书记肯定有话说。 曹媚暂时顾不上邓勇，快步飞跑出去，追上了霍家母子，“老太太，等等，我们谈谈。” 第十九回 谈条件 霍老太太皱皱眉，停下了脚步，盯着曹媚，一言不发。 曹媚咬了咬嘴唇，“阿姨，刚才我出言不逊，请你原谅。” 霍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淡淡道：“你有事就直说吧。” 曹媚看了一眼霍毅，犹豫了一下，目光依旧转回霍老太太身上，“阿姨，我想和你谈谈，只有我们两个人，行吗？” 霍老太太还没有说话，霍毅抢先说道：“不行!” 霍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媚，眼睛里流露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曹媚，只要你不再骂人，我也不介意和你谈谈，毕竟，这件事也牵扯到你了。” “那我们就在马路对面的饭馆去谈吧，那里有包间，我请您吃饭。” 霍老太太没有反对，让儿子先自己逛逛，一个小时后回来接她，霍毅无奈，只好听母亲的吩咐，他了解母亲，知道母亲肯定是早有了安排，否则不会在走出吴征办公室以后走得那样慢，似乎就是为了等着曹媚追上来。 曹媚和霍老太太过了马路，进了对面的餐馆。 曹媚好像和他们很熟，一进来，就有人热情的招呼他们进了后面的包间。 霍老太太刚坐下，服务员就送了茶水过来。 “阿姨，您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霍老太太摇头，“曹媚，你不用这样，我们农村人没那么些个花花肠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曹媚看了一眼身后的服务员，飞快的点了两荤两素一汤，然后红着脸摆摆手，让服务员关门出去了。 霍老太太心中暗暗叹息，这个孩子，其实也和女儿一样，被邓勇那张小白脸糊弄了，不过，女儿没有她那么娇蛮，现如今，她倒宁愿女儿像曹媚一样，只可惜，女儿长年累月待在农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遇到事情，只会哭。 “霍阿姨，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跟您直说，我喜欢邓勇，是真心的喜欢，或许，邓勇曾经喜欢过您的女儿，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就是勉强把他们撮合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所以，我想和您商量，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我都能办到。” 霍老太太看着这个娇艳如花的曹媚，心中苦笑，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就当一次恶人了，说起来，她也不是恶人，曹媚明知道邓勇是有妇之夫，还和他在一起，也算不得好人。 看到霍老太太一直沉吟不语，曹媚急了，“阿姨，您有什么要求，就大胆说出来，我一定尽力满足您。” “我说的你都能做到？”霍老太太好像一点都不相信曹媚的话。 曹媚举着手发誓，“阿姨只要您同意邓勇和霍容分开，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如果我曹媚说话不算数，就不得好死。” 霍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曹媚，你不知道，我女儿是个死脑筋，当年为了邓勇，不惜放弃上大学的机会，现在邓勇喜欢上了你，她心里肯定受不住打击，我原本是想找吴书记帮忙，让他们二人先登记结婚，然后……” “阿姨，他们的心都不在一起了，你就是找了市长，省长都没用只要您答应让他们分开，我一定会补偿你女儿的损失。”曹媚急了，原来老太太是想用结婚证困住邓勇，幸好她聪明，跟了出来。 霍老太太点点头，一字一顿缓缓道：“你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这样，我就说说我的打算，第一，我闺女嫁给邓勇以后，他上学，他爹妈生病，他妹妹上学，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万多块，我存折上都记的清清楚楚，这笔钱，我得要，第二，孩子我们不要，你要不要，那是你的事，你不要，可以给孩子的爷爷奶奶，我也不打算让闺女回去了，所以，这孩子就给邓家了，第三，这件事，要当着邓勇爹妈的面解决，第四，邓勇必须从单位辞职，只要你能做到这四个条件，我就答应不让我闺女去登记。” 这四个条件，对曹媚来说，并不是难题，她手里现在有十万块钱，是她从小到大攒起来的压岁钱以及一些其他的钱，她想着，邓勇与她是真心相爱，钱算得什么，她哥哥说过一句话，只要能拿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大事。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霍家不要那个孩子，她也不想要那个孩子，结了婚以后，她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还没结婚，就给人当了后妈。 想到霍老太太说，可以让孩子的爷爷奶奶养着孩子，曹媚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大不了，每年给老太太一点钱。 “阿姨，我答应了。”曹媚觉得老太太挺痛快，顿时好感倍增，“阿姨，对不起，我在单位不该跟您那样不礼貌，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好人，只是，我们没缘分，您放心，我是不会让霍容吃亏，就凭您这样通情达理，我多给一万！” 霍老太太摇摇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们的，我们要，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贪。” 正好饭菜也上来了，两个人边吃边聊，曹媚不停的给老太太夹菜，“阿姨，您多吃一点。” 霍老太太哪里吃得下去，对曹媚，她是又恨又气又觉得可怜，她做了多年的妇女主任，对这种事情，见得不算少，一个家庭的破碎，最应该谴责的就是男人，可实际情况却是，每个人都在劝着原配夫妻在一起，因而不停的咒骂破坏家庭的女子是狐狸精，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女方的错，男人却是一个无辜的。 正因为这种事情看得多了，所以，当女儿出现这种情况，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让女儿离开邓勇，这是让她避免伤害的最好办法。 “曹媚，这还不到11点，我也吃不下，这样吧，我儿子也快来了，你先吃，我到门口看看，如果你觉得我提出的条件可行，那就今天晚上到大院里来，一会儿让我儿子把电话号码抄给你，你看怎么样？” “行，阿姨，您再吃点。”曹媚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肉，老太太摆摆手，站起来往外走，曹媚只好跟着出来。 等了不到五分钟，霍毅来了，老太太让霍毅把家里的电话号码抄给曹媚，让她到了以后打电话，到时候让郑明安出来接她。 霍毅和母亲走了一段路，霍毅才问道：“妈，你和曹媚有什么可谈的。” “她不是想和邓勇在一块儿吗？那我们家就成全他们。我已经和她说好，她出钱，把我们曾经花给邓家的钱还给我们，这些年，我们搭给你妹妹总差不多有六万，妈当初都不敢跟你说，怕你说我偏心，我的确也是偏心了一点，你有工作，女朋友挣钱也不少，所以，我就给你妹妹多花了一点，早知道，唉……” “妈，给小容花钱，我不生气，只不过，我觉得您不应该和曹媚谈什么条件。” 霍老太太微微一笑，“傻儿子，妈什么时候吃过亏，上过当，你放心吧，我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妹妹彻底死心，我想好了，等这件事办妥了，我就带着她到你舅舅家去，让你妹妹接着上学，有你舅母帮着她，再苦一年，考上大学应该不困难。” 霍老太太只有一个弟弟，在他们老家200里外的白城县酒厂供销科上班，他的妻子，是白城县中学的物理老师，姐弟俩住的远，所以，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 霍毅点点头，妹妹的功课一向很好，虽然几年没碰书本，但是只要努努力，再加上舅母从旁辅导，应该是有希望的，二十五岁之前，妹妹还有三次机会，连续考三年，还考不上吗？ 霍老太太见儿子想通了，长出了一口气，叹息道：“只是苦了欣欣，可是我首先得让你妹妹有个好前途，等你妹妹考上大学，邓家不愿意养她，我就接过来养着，邓家若是给了钱，我就留下一半给孩子，这一半的钱，也够孩子几年的奶粉钱了吧。” 霍毅冷哼一声，“妈，给你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孩子，那孩子的眼神yīnyīn的，一点都不像七八个月的孩子，我看，就是养大了，也跟他爹一样，白眼狼一个!” 霍老太太啼笑皆非，这儿子看坏人看得太多了是怎么着，七八月的孩子也能看出将来？ 她轻轻的打了一下儿子，斥责道：“别瞎说，怎么说她也是外甥女，有我们霍家一半骨血，她长大了，绝对不会跟她爹一样。” 霍毅摇摇头，他就是不喜欢邓子欣，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说不上来为什么。 母子俩回到家中，家里到处干干净净的，应该是邓保良忙活的。 邓保良给霍老太太倒了一杯水，“亲家，回来了，怎么这么半天？” “邓保良，我见着你儿媳妇了，她说晚上来看你们，咱们也把这件事做个了结，你们……” “你见着曹媚了？”方氏老太太打断了霍老太太，兴奋的问道。 霍老太太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天晚上把这件事解决了，她就真的是你们家的儿媳妇了。” 第二十回 我行吗 霍容心事重重，哪有心思玩，只是怕母亲生气，因而犯病，所以勉强跟着郑明安出了门。 路上，霍容问道：“郑大哥，你要带我们去哪儿玩？” “我知道你不喜欢玩，去我们家吧，家里只有保姆在，你想干什么都行。” “郑大哥，去你家？”霍容有些紧张。 “你怕什么，我爸妈都不在，他们一个开会去了，一个去外地考古，都还没有回来，你在我们家，想怎么玩儿，都没人说你。” 霍容点点头，她实在没有心情玩儿，可母亲的意思，又不愿让她在家，去郑大哥家总比在外边好。 两人带着孩子进了从西门进了省大，霍容羡慕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郑大哥，大学生和高中生看起来还真的不一样。” “你如果想上大学，依然还有机会，你还有三年才二十五岁，完全可以回学校复读，再参加高考。”其实，带霍容来省大，有一大半原因，是霍老太太的意思，郑明安深深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想让霍容从yīn影中走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她的心思，让她没有空闲去想那些悲伤的往事。 “我还可以吗？”已经太久没有看书了，她不确定自己还有那份能力。 郑明安笑道：“怎么不行啊，我有一个同学，连续五年复读，后来考上了人大，学的新闻专业，现在已经毕业，进了电视台工作，就是咱们省的电视台，你要不信啊，哪天我带你去见见他。” “我信！”霍容笑了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之火，当初她的成绩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跌下过前五名，每次考试完了，爸爸就带她去城里下馆子，买漂亮的衣服…… 霍容咬住了嘴唇，她想起了母亲说，父亲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她，是啊，她识人不清，竟然把一颗心给了一个狼心狗肺的邓勇，自己受伤也就罢了，还牵连了母亲和哥哥为她担心，还有怀中刚刚七个月的邓子欣，她舍不得与女儿分开，可是母亲决绝的眼神，让她难以抉择，她不想任何人受伤，可她无论怎样选择，势必会有一个人受到伤害。 “郑大哥，你能个我妈说说情，让我留下欣欣吗？她爷爷奶奶都不喜欢这孩子，邓勇肯定是不会要孩子的，如果这孩子让她爷爷奶奶带着，指不定要受多少苦呢。”霍容垂下了头，晶莹的泪水，如冰雨，打在邓子欣的脸上，邓子欣闭着眼睛装睡，心中早已悲痛万分，完全听不清郑明安和霍容之间的谈话了。 她不知道，姥姥为什么执意不肯让妈妈要自己，当年，妈妈带着她回姥姥家，姥姥不是也没有让妈妈把她送回奶奶家吗？ 那时候，妈妈一边照顾生病的姥姥，还要带着她……邓子欣突然感到一阵难过，是啊，那时候，妈妈多么不容易，两个伯父，两个姑姑，还有爷爷奶奶都进了省城，依附爸爸活着，从来没有人想起她，爸爸也从来没有给过一分钱生活费，完完全全已经忘了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如果她没有考上大学，而是像其他农村女孩子一样，早早去打工挣钱，或者嫁人，爸爸还会和她相认吗？ 爸爸带着她出去，很自豪的对人说，这是我的女儿，省大的高材生，每年都拿最高奖学金。 现在想来，她只是爸爸向人炫耀的一个工具而已。 如果她能理解妈妈，不抛弃妈妈，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她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曾经对妈妈发誓，毕业以后，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带她去环游世界。 今天这一切，怨不得他人，是自己咎由自取。 眼看着她就要和妈妈分开了，以后他们还能再见吗？她能弥补原来的错误吗？ 车子停在家属楼下，郑明安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霍容抱着孩子，大约也就不到百米的距离，最起码有十来个人跟郑明安打招呼，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霍容母女，更有人打趣，问郑明安，霍容是不是他媳妇？ 郑明安赶紧跟人解释，霍容的头更抬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上了楼，郑明安敲门，保姆开门后楞了一下，赶紧帮着拿东西。 “先把孩子放我那屋睡会儿吧。”郑明安小声的说道。 霍容看了一眼沉睡的女儿，点点头。 郑明安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床上的毛巾被，叠的的方方正正，整间屋子，还是像军人一般的冷硬。 枕头太高，不适合给孩子用，郑明安从柜子拿了一个小枕头出来，小声道：“这是我妈走之前托人买来的蚕沙枕头，我忘了给你带过去，现在正好用上了。” 霍容除了说谢谢，想不起别的词来了，安顿好邓子欣，两人轻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刚刚关上门，邓子欣的眼睛倏地挣开了，她茫然的看着屋顶，两行泪从眼角滑落，不知道她和妈妈还能在一起呆多久？ 为什么总是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能想起别人的好。 当年她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家里过的穷富，妈妈从来都是以她为主，她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只吃一个馒头，热点剩菜，喝杯白开水什么的，一说她，她总说，两个人的饭不好做，多做一点，两人就得吃剩饭，从小到大，妈妈没有让她吃过一顿剩饭。 实际上呢，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多做一点菜，中午的时候，她不回家，妈妈就吃剩的，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果她要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邓子欣自嘲的想，她以后肯定是天天吃剩饭，她奶奶是不喜欢孙女的，她听说，大伯家的女儿，特别恨奶奶，因为奶奶连一分钱压岁钱都没有给过她，更不要说衣服鞋子了，就算是在街上见着，奶奶拿着一堆好吃的，也不会给孙女半分毫。 她对***印象不是很深，她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奶奶他们就到城里去了，过了几年，大伯二伯也都进了城，基本上不回家了。 就是清明节扫墓的时候，也都只是大伯一个人回来代替全家给爷爷奶奶上个坟，扫个墓之类的，如果不是因为姥姥姥爷的墓地和爷爷***墓离着不远，她根本不认识大伯父。 她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家里已经住进了楼房，虽然街坊邻居还是原来村里的人，但是，比住在村子里一户一院的时候，反倒疏远了很多，爷爷奶奶去世后，在城里放了两年，才回老家下葬，邻居悄悄告诉她妈妈，妈妈就带着她去了京城舅舅家，那时候，正赶上放寒假，舅舅家的表弟带着她玩了大半个京城，回来的时候，还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 就是那一次，她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因为舅妈给妈妈介绍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妈妈很满意，可是她不想要后爸，所以她和妈妈吵了起来，然后摔门出去了，舅舅舅妈和妈妈找了她半夜，才在家属院后面的花园里找到她。 那时候，她上初一。 从那以后，她妈妈再也没有去相过亲，也彻底打消了再嫁的念头，一心一意带着她过日子，直到她变成白眼狼，逼得妈妈发疯。 郑明安带着霍容进了父亲的书房，推开门，霍容吓得捂住了嘴，郑明安笑道：“别害怕，那是假的。” 考古学家的书房，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样，郑明安笑道：“这里随便一个东西，都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些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我爸爸一直希望我们姐弟三人能有一个子承父业的，只可惜，我们三个人都不喜欢。” 霍容呼出一口气，那个穿着古战服的骷髅，着实把她吓坏了。 没事的时候，她看过一些考古方面的书，省委大院那边的书房，大半的书籍，也都是关于考古和历史方面的。 “这个大花瓶真好看。”博古架正中间的格子上，一个青花瓷瓶格外显眼。 郑明安笑道：“你还真是识货，这是清朝康熙年间的青花瓷，康熙年间的青花色泽明快，翠兰莹澈，混水层次丰富，是景德镇瓷业手工业时代的高峰，那时候，外国人一直都没有掌握中国瓷的制造方法，只能生产陶罐，1712年，法国传教士昂特雷科莱把景德镇生产瓷器的方法带回国，西方才开始掌握了制瓷技术。对了，你知道瓷器的英文单词是什么吗？” 霍容点点头，“英文的单词China 既有“中国 ”的意思，也有“瓷器”的意思。” “看来你还没有忘，霍容，我觉得如果你不上大学，真的是浪费人才了，我听你哥哥说过，你从小就学习成绩好，以前我还不相信，后来我去你们家，看到满屋子都是你的奖状，真是服了，你可不知道，我上学的时候，三天两头的逃学，我小时候挨打挨的最多。” 霍容笑了起来，“我哥哥小时候也经常挨打，我爸一打他，他就上树，然后在树上喊我，让我给他留着饭，我爸就跟我说，不给他饭吃，等我爸走的时候，我就跟他要钱，我哥下来之后，就带着我去供销社买好吃的，不过我哥特狡猾，他总是克扣我的钱买小人书。” 霍容如花的笑靥，让郑明安有些心跳加速，他赶紧把视线挪向他处，幸好他脸黑，否则，霍容一定会看出他脸红了。 这一天，郑明安成功的让霍容忘记了忧伤，除了给邓子欣喂奶的时候，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泡在书房里，郑明安用自己零碎的知识给霍容讲述自己所知的历史知识。 霍容羡慕的说道：“郑大哥，如果我真能上学的话，我也想学考古。我觉得和死人打交道比跟活人在一起轻松多了。” 郑明安哭笑不得，突然想起父亲走之前闲聊时候说的话，他笑道：“霍容，如果你今年上学努力一点，说不定真的可以，我爸爸他们系，正好明年招生，他们是两年一次招生，不过考古很枯燥又很苦，你不见得受得了。” “我能吃苦，郑大哥，我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努力，当然可以。” “嗯，我会好好想一想。” 保姆来喊郑明安，有电话进来，郑明安去接电话，不一会儿，他走进书房，“霍容，我们得回去了，干妈让我们现在就回去。” 第二十一回 正式谈 两人回到家中，邓勇已经下班，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反倒是方氏老太太，一脸的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霍毅看到妹妹回来，站了起来，帮着郑明安拿东西，霍容把邓子欣放在床上，放了两个大枕头，让她坐着，然后去给她拿玩具。 邓子欣的玩具很多，来了之后，郑明安送的，邓勇单位的同事送的，可以装满一个箱子了。 她陪着女儿在屋里玩了一会儿，想起该做晚饭了，开了门，想让哥哥帮忙看一会儿孩子，霍老太太挥挥手，曹媚马上就到，等说完了再吃也不迟。 郑明安进了房间，低声道：“我看着孩子，你先用电饭锅蒸一锅米饭，等事情忙完了，我在帮你炒几个菜。” 霍容点点头，去厨房蒸上了米饭。 霍容正在淘米，电话响了，霍毅接了电话，是曹媚到了门口，霍毅让她等着，进房间去找郑明安。 郑明安去接曹媚，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邓勇，冷哼一声。 曹媚和郑明安很快进来了，曹媚很有礼貌的跟霍老太太先打了一个招呼，这才看向邓勇，“邓勇，你干嘛呢？” 邓勇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下班，就买了买了一扇排骨，两条鱼，准备好好表现一下，让霍老太太原谅他。 谁知回到家中以后，方氏老太太兴奋得问他，曹媚什么时候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新儿媳妇了，当他的眼角扫过霍老太太冷冷的笑容，大骇。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单位的处分是免不了了，曹媚可以安然脱身，他不可以，他没有做局长的爸爸。 相比众人，方氏老太太的表现要热情多了，她拉着曹媚的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城里的姑娘还真是比农村的姑娘要强得多。 霍毅看妹妹躲进了房间，叹了一口气，妈这么做，对妹妹来说，的确有些残忍，可是依着妹妹的性格，如果不这么做，她会在心里窝一辈子，长痛不如短痛。 霍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霍老太太已经走了进来，“霍容，出来，让你哥看着孩子，你不是想自己解决吗？怎么不敢出来了。” 霍容抹掉眼泪，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妈妈，“妈，让她来是为了打击我吗？我都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和邓勇分开了，为什么还要打击我？” “霍容，你要记住今天，不是妈打击你，是现实，这是现实，我不要我闺女一辈子生活在yīn影里，你现在也是母亲，更应该能体会妈的良苦用心。”霍老太太一脸的严肃，这是霍容从来没有见过的，霍容的印象里，她永远是妈妈的心尖子。 霍容打开了门，方氏老太太正和曹媚谈的热烈，那样亲热的态度，形同母女。 曹媚看到霍容出来，站了起来，向她鞠了一躬，“霍容，对不起，我应该先向你道歉，但是，我还是要和邓勇在一起，因为爱情不分先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霍容气得浑身哆嗦，顺手拿起沙发上的靠垫扔了过去，“你无耻！” “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心里舒服一点，我愿意让你打。”曹媚不闪不躲，站在霍容面前，低着头，态度甚是诚恳。 霍毅拦着妹妹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霍老太太淡淡道：“曹媚，邓勇，你们都坐下吧，今天我们就一次性把这些问题解决。” 邓勇不敢坐在曹媚身边，拉了椅子坐的远远的，霍老太太冷笑：“邓勇，现在还需要避嫌吗？坐过来吧，你可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邓勇讪讪的拉着椅子坐了过来，霍毅用力按着妹妹，不让她动。 霍老太太说道：“曹媚，你说吧。” “阿姨，这是我今天新办的存折，里面是六万，算作霍容的补偿，您先拿着。” “曹媚，不用给他们这么多。”方氏老太太一听六万，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阿姨，邓勇辜负了霍容，我们应该补偿她，这六万块钱，是必须给的。” 霍容厉声道：“谁要你的臭钱！” 曹媚看了一眼邓勇，邓勇垂着头，一言不发，她有些生气了，“邓勇，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的确对不起霍容，可是你最起码应该说一句话吧，我这么低三下四的，还不是为了你!” 邓勇呐呐，还是不敢言，这个房子里，他害怕霍老太太，霍毅还有郑明安，现在，最怕的是霍容，那是良心上的怕。 霍容冷笑，“邓勇，你不敢说，我来说，当初，你对我发誓，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是为了骗我，是么？所以你今天不敢说话，因为你良心不安了，你放心，现在就是你跪在我的脚底下，我也不会再选择你。” 她冷冷的看着曹媚，“曹媚，我祝福你，但愿有一天，你不会步我的后尘。” 曹媚咬了咬嘴唇，缄默良久，抬起头看着霍容，“霍容，我和邓勇……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阿姨，霍容，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第二件事，邓勇明天回到单位提出辞职……” “什么！你让老三辞职！”邓保良着急的打断了曹媚，寒窗苦读考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要一个城市户口，有个铁饭碗，一辈子旱涝保丰收，若是辞了工作，这大学不是白上了。 “叔叔，你别着急，我让邓勇和我一起去深圳发展，在那里，比省城更有前途。” 邓保良看着儿子，邓勇之前并不知道曹媚的想法，现在听她说要带自己去深圳，也是格外的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希望，能去深圳，会让他的前程更上一层楼。 “我答应，我辞职。”邓勇知道父母不理解这件事，以后慢慢告诉他们就是了。 他想听的是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孩子我要，也不需要霍家付一分钱抚养费，如果孩子长大了，想跟着母亲，霍容你也想要这个孩子，我会尊重她的意见，并且，每个月我们会按时付给生活费，如果她能考上大学，我们会给她出钱。” 霍容摇头，坚决的说道：“我不会把孩子给你们的，我自己能养！” 曹媚看了一眼霍老太太，霍老太太微微颔首，曹媚笑道：“我知道你有能力养孩子，但是你是农村户口，我和邓勇都是城市户口，我相信我有能力给她上一个城市户口，你也知道，城市户口可以让一个孩子少奋斗多少，如果你真的爱孩子，就应该为了她的前途着想，邓勇是她的亲生父亲，我们不会亏待她的。” 霍容心弦一震，曹媚说的，不无道理，女儿若是有了城市户口，就可以在城里理直气壮的上幼儿园，上小学，不用走后门，多花冤枉钱。 但是一想到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有可能永远与自己分开，霍容摇头，就算没有城市户口，如果认真读书，一样也能改变命运。 曹媚瞪了一眼邓勇，邓勇正自疑惑，为什么曹媚会改变主意，主动提出要自己的女儿，看到曹媚瞪他，他赶紧说道：“霍容，我是她的亲生父亲，不会慢待她，我们一定会给她最好的环境，你要是想她，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让见。” 霍老太太抢先开口，“既然是这样，我们答应了，不过，口说无凭，立字为证，邓勇，你写一份东西，签字摁手印，我们两家就这样清了。” 邓勇遽然变色，如果是口头上的应诺，怎么说都无所谓，一旦落实到纸上，这一生，都会受霍家所摆布，他从心里否定了这件事情。 霍老太太站了起来，“霍容，做饭去吧，我饿了，邓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想和我闺女分开，就到法院去吧，否则，我老太太活着一天，都不会让你们邓家好过了，我说到做到！” 曹媚急了，她冲着邓勇大吼，“邓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你要是不爱我，那一切就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邓勇犹豫一下，低声说道：“我们到外边去谈。” “我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要，就在这里说！你要是答应，一切都好说，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们今天就一刀两段！”曹媚站了起来，沉着脸说道：“阿姨，霍容，对不起，我给你们带来困扰，以后，再也不会了。” 邓勇看到曹媚来真的，一时情急，拽住了曹媚的胳膊，“别走，曹媚，我写，我写。” 霍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邓勇和曹媚身上，邓勇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彻底明白了，邓勇的心，真的变了，而且，邓勇和曹媚之间，是真的。 霍老太太看着女儿，虽然心疼，更多的是欣慰，她要的就是现在的局面，她就是要让女儿看清楚，邓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有这样，女儿才可以开始新生活。 第二十二回 分开了 “妈，我不想把孩子给他们，不管多苦，我愿意自己带着，也不会给您添麻烦。” 霍容哀求自己的母亲，她不敢想，自己没有了女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霍老太太点点头，“行啊，那以后你们娘俩过日子，我呢，你就别管了，霍毅，收拾行李，我们回家去。” 霍老太太站了起来，“霍容，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呢，就是这么一个狠心专断的人，你既然要闺女不要妈，我也不想厚着脸皮留在这儿。” 霍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有些灰白起来，xiōng口剧烈的起伏着，看来是被女儿气坏了。 霍容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看着母亲凄然的背影，心如刀绞，她不像哥哥，有自己的事业，每个月还能给母亲寄钱，孝顺非常。 自从她结婚，母亲一笔又一笔的拿钱出来，给邓勇上学，给公婆看病，买化肥，种子农药，盖新房，后来又供着小姑子上学，似乎每一笔钱，都是她回娘家要来的，每次母亲给的也很痛快，公公婆婆开始的时候，还说要打个欠条唔得，后来提都不提了。 邓勇的变心，肯定伤透了母亲的心，所以，她坚决不肯要女儿养在自己身边，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欣儿若是跟在曹媚身边，以曹媚的个性，怎么可能善待女儿，公公倒还罢了，婆婆的不喜，都是挂在脸上的。 在农村，若是没有孙子，做儿媳妇的，就会觉得低人一等，所以，母亲为了她，不惜破费钱财，只是为了让她在婆婆家不受欺负。 她生下孩子之后，方知道，一个母亲，有多么的不易，才知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那句话，不是虚言。 霍老太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霍毅拎着行李，招呼郑明安去送他们，霍容看到母亲这次来真的，急忙上前，“妈，你真的不管我了？” “霍容，你说错了，你是不要你妈了，我也不回老家了，我丢不起那个人，我跟你哥去京城，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妈，你别走。”霍容拽着母亲，哀求的眼神瞟着哥哥，霍毅把视线转向别处，母亲的心思，也是他所想，这个孩子要了，妹妹再无前途可言。 “郑大哥……”郑明安似乎比母子俩心软，他犹豫着看向母子俩，只可惜，霍老太太已经迈腿向外走了。 比霍容更着急的是曹媚，她和霍老太太达成协议的关键点就是孩子，如果这个孩子跟着霍容，所有的条件就不再成立。 曹媚站起来踢了一脚邓勇，邓勇看着她狠狠的眼神，方醒悟过来，“霍容，孩子不能给你，他是我们邓家的人，我好歹也是孩子的爸爸，难道你以为我会虐待她吗？你能给孩子一个城市户口吗？你有能力供她上最好的幼儿园吗？你要真是心疼孩子，就应该把孩子给我。” 霍容松开了母亲，霍老太太已经拉开了门，霍容急促的说道：“妈，你别走！” 因为大起大落，霍老太太拉开门的一瞬间，倒在了地上。 霍毅吓得扔了东西，想要抱起母亲，郑明安拦住了他，心脏病人最忌在突发状况的时候被挪动，“霍毅，快找速效救心丸。” 霍容想起，母亲的身上有速效救心丸，她摸索霍老太太的衣兜，找出速效救心丸，倒出几粒，掰开老太太的嘴，喂了进去。 霍老太太顺了一口气，靠在儿子身上，霍容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妈，我不要欣欣了，您别生气，您别生气了……” 霍老太太微微摇摇头，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 缓了好大一会儿，霍老太太才被儿子抱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 “妈……”满屋子的人围着霍老太太，卧室一下子显得狭窄，透不过气来，霍毅沉着脸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妈躺一会儿。” 邓保良唯唯诺诺的带着方氏老太太退了出去，曹媚和邓勇相视一眼，也退了出去。 霍容坐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儿大不由娘，霍容，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妈，我错了，我不该气您，我不会要欣欣了，真的不要了，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郑明安想要拉住霍容，被霍毅制止，她始终需要跨出这一步，现在去，正是时候。 霍容走出房间，站在客厅的正中央，闭了闭眼睛，此刻，她仿佛关闭的是自己梦幻中的幸福之门，现实逼着她此刻必须做出选择，她不能为了女儿，气死母亲。 女儿还小，以后，她有很多的机会补偿她，可是母亲已经老了，她不知道母亲还能有多少日子守在自己身边，为了自己的幸福，母亲为她付出太多，甚至，给她的，远胜于哥哥。 “邓勇，你快写，写完，我们就两清了。” 邓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霍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此刻，箭已在弦上，由不得他了，而且，这一切不正是他所盼望的吗？ 邓勇从书房取来纸笔，飞快的写着，曹媚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写，不经意间，抬头看向霍容，霍容正盯着他们。 曹媚抿了抿唇，想笑又觉得不合适，“霍容，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孩子的。” 邓勇写完，郑明安和霍毅走了出来。 邓勇把写好的东西递给霍毅，霍毅仔仔细细的逐条审阅着，心中对母亲充满了敬佩。 “你等一会儿。”霍毅走进房间，把邓勇写出来的协议念给母亲听，霍老太太点点头，低声道：“只有邓勇辞职，才能让你妹妹摁手印，记住了吗？” 霍毅点点头，忽然感觉不对，“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明天回老家，收拾一下，让你叔送我去你舅舅家，等到这边忙完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带着小容直接到你舅舅家去，一切我都会安排好，你只管看住你妹妹，听见了吗？” 霍毅点点头，“妈，你留在这儿，我回家吧，你这身体，一个人坐火车我不放心。” “我没事，只要你们俩都好好的，妈现在闭眼都值了，你要记住，要是有一天妈不在了，你一定要管你妹妹，她心眼太软，容易让人利用，实在不行，你就把她放在你身边。” “妈，您说什么呢！小容我会管，您也不会有事的，等我分配了，妈就去京城，我还等着妈给我带孩子呢。” 霍老太太的眼睛彻底模糊了，刚才，她也怕，怕自己倒下就永远起不来了，他的儿子还没结婚，女儿还没有好归宿，她现在不能死，她得撑着，她得看到儿女都成了家，她要抱孙子。 霍毅看着母亲流泪，心中更加难受，转身去洗手间绞了一条毛巾，回来给她一边擦脸一边安慰她，“妈，别哭了，我们到时候一块走。” “不行，我不能让你妹妹在老家露面了。”霍老太太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霍毅见母亲如此坚决，只好点头答应。 第二天，邓勇到单位辞职。 霍老太太只收了曹媚三万块钱，剩下的，给了邓勇，言明这是给邓子欣的抚养费，并让他又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不会亏待女儿。 晚上，霍老太太独自踏上了回家的火车，随行的是邓保良夫妻。 回到家，霍老太太找来霍老八和村长，支书等人，把邓勇写的东西给他们看，以此宣布，霍容和邓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霍老太太让霍老八将霍容所有的嫁妆都取了回来，这段婚姻，就此宣告彻底结束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是邓勇移情别恋，攀了高枝，人人对邓家唾弃不已，邓家的老大老二为此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省城那边，邓勇当天就搬回了自己的宿舍。 在办好了离职手续之后，邓勇和曹媚过来抱孩子。 霍容抱着女儿，泪如雨下，这两天，她天天都是以泪洗面，只是，那些已经形成了文字，无法更改了，她除了期盼邓勇能够真的对邓子欣好一点之外，再也不敢奢望其他。 她把女儿所有的衣服，玩具都收拾好，又把注意事项写了整整五大篇纸，这才把孩子给了邓勇。 邓子欣看着爸爸，她现在想放声大哭，她想说，她舍不得离开妈妈，可是，她不能，七个月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如此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思想。 霍毅开了门，“邓勇，你走吧，希望你真的能善待孩子，如果我知道你对这孩子不好，定然饶不了你！” 邓勇点点头，“霍容，对不起。”他没有想到，霍老太太在恨他入骨的情况下，还给邓子欣留了三万块钱，只是，他已经走过了独木桥，不能转身了，因为那座桥已经被拆掉了。 邓勇和曹媚给霍容鞠了一躬，曹媚抱着孩子，邓勇捧着两大箱东西，下楼而去。 霍容倒在哥哥的怀里，泣不成声。 霍毅就像小时候一样，不停的安慰着她。 当天晚上，郑明安把霍毅兄妹送上了火车，兄妹俩前往舅舅家，霍容开始了她人生的新起点。 第二十三回 回老家 确定霍毅兄妹已经离开省城以后，曹媚去找邓勇。 邓勇正笨拙的给邓子欣换衣服，父女俩虽然相处不久，邓勇却惊异的发现，这孩子似乎非常懂事，在霍容离开以后，哭了几声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着，渴了饿了，就哭两声，想要拉屎尿尿，也会出声音，非常好带，完全不像个七个月大的孩子。 只有一点，曹媚出现的时候，她会想方设法吸引邓勇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单独相处，曹媚虽然恨恨，却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发火，谁能想到，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她的身体里住着的，却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 曹媚坐在一旁，看邓勇笨手笨脚的给邓子欣换好衣服，剜了一眼邓子欣，“邓勇，我们家已经给我办好了特区通行证，你要抓紧时间把孩子送回去，我们好一起走。” 邓勇惊讶，“不是说孩子我们自己带吗？” 曹媚撇嘴，“如果我不答应霍老太太的条件，你以为她会轻易的放过你，我早就说过，这个孩子我不会带，你赶紧送回老家，然后回来找我，我帮你办特区通行证，然后一起走，我哥嫂早就想走了，不能再拖了。” 邓勇这才醒悟，原来一切都是霍老太太和曹媚秘密商谈的条件，所以，霍老太太坚决的不要邓子欣，曹媚竟也不反对，还大方的给了钱，他看了一眼静静坐在床上的女儿，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之感。 “邓勇，你就是想带着孩子，也不能现在就带上吧，你现在辞了工作，房子是要交回单位的，跟着我去了深圳，我暂时要住在哥哥家，我大哥肯定是不会让你跟我在一起的，你要租房子，要工作，哪有时间带孩子，等我们奋斗几年，如果觉得深圳好，我们就留在深圳，如果不行，我们一起回来，那时候，我爸妈肯定会接受咱们，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不希望要个儿子吗？我向你保证，过几年，一定给你生个儿子。” 邓勇点点头，心中的愧疚感转瞬间被美好的未来冲走。 当天，邓勇带着邓子欣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回到老家。 邓勇雇了一辆车，抱着孩子在家门口下了车。 看到胡同里坐着的老老少少，邓勇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孰料，众人理也不理，翻着白眼，面带鄙夷的各自搬了小板凳，转身回家了，胡同里相继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那铁门发出的声音，就像一阵天雷，咚咚打在邓勇的心上，邓勇红着脸敲开自家门，方氏老太太赶紧帮着他搬下东西，回到家中。 “你怎么带着孩子回来了？曹媚呢？”方氏老太太一看都是邓子欣的东西，大致明白了几分，心中不禁生了气。 “我和曹媚准备去深圳，哪有时间带孩子，孩子你们先带着，等孩子大一点再说。” “哦……你丈母娘留下三万，你们拿了，现在让我给你们带孩子，这便宜都让你占了。”方氏老太太拉长声音，yīn阳怪气的瞪着儿子。 邓勇看了一眼吧嗒吧嗒，不停抽旱烟的邓保良，“爸，我给你们先留下五千块钱，等我在深圳稳定了，每个月给你们寄生活费。” “五千！你丈母娘给了三万，你给我们五千，你知道养个孩子多费钱，又是奶粉又是衣裳，鞋，要是再生个两回病，五千块钱转眼就没了，不行，我不给你看，你俩哥哥我都没给看孩子，我要是给你看了孩子，你俩嫂子更不给我好脸子看了，今天早上去吃豆腐脑的时候，你嫂子明明看见我也在那儿了，买了就走，都不搭理我，我为了你和曹媚，都没法在村里呆下去了，你倒好，连个糖疙瘩都没买回来，反而带个累赘给我，你们要是不要，当初曹媚也别说那个大话！”方氏老太太虽然在霍老太太面前气短，可在儿子面前，说出话来，一串串的，像是放连珠炮。 邓勇心中更有气，如果不是他妈捣乱，这件事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可是，曹媚正等着他，他已经没有了工作，所有的前途希望，都牢牢系在曹媚身上，所以，他只能把邓子欣留下。 邓保良在凳子腿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淡淡道：“这么着吧，五千块钱留下，你每个月给我们寄150块钱，逢年过节的时候，300，孩子留下，你赶紧走吧。” 方氏老太太不干，邓勇拿出一个袋子，打开来说道：“爸，妈，这是曹媚给你们买的衣服，另外，曹媚给了你们1000块钱，妈，曹媚还给你买了一条珍珠项链……” “这还差不多！”方氏老太太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模样，把衣服在身上比划了比划，“这衣服还真不错，这料子真好。” 随即又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珍珠项链，“我还是头一回见着真东西，这真是珍珠？” 邓勇苦笑，这是他们单位组织去海边旅游，同事们撺掇他买给曹媚的，一条珍珠项链，不过二三十块钱，他这条稍微好一点，也不过五十，曹媚怎么会看得上，这次收拾屋子，找出来又无人可送，所以拿出来当作曹媚送的礼物，实际上，曹媚什么都没有买，一千块钱，也是霍老太太留下的三万里面的。 邓保良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咳嗽了一声，“他妈，去做饭去，等儿子吃了饭，就让他回去。” 邓保良抱起了孙女，邓子欣自进门以来，一直安安静静的躺着，即便没人理会，也不哭闹。 方氏老太太带上珍珠项链，美美的做饭去了。 邓勇问道：“爸，霍容他们家……” 邓保良冷哼了一声，“我们邓家这次丢尽了人了，霍容他妈把大队的人都找来了，可着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这件事得的了。他们把霍容的陪送都拉走了，一家子也都离开村子了，不知道是去了京城还是去哪儿了。” 邓勇低着头不敢再问了，邓子欣心里一阵难过，她原本以为，回到老家，最起码还有机会见到母亲，谁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回老家。 邓保良抱着孙女，声声叹息，“这孩子不知道是命苦还是命硬，爹妈都不要，我们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不知道能管几天，我原来还以为你们分开，霍容会把孩子带走，想不到她妈真狠心。” 父子俩相顾无言，不一会儿，方氏老太太端了一锅面条进来。 邓勇吃了面条之后，又交代了几句，抱了抱女儿，转身出了家门。 方氏老太太一再叮嘱他，不管在哪儿，按月寄钱回来。 邓勇出村这一路上，深深感受到了村里人的鄙夷，他再也不是戴着大红花，给村里争光，人人羡慕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邓保良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直至看不见儿子的背影，这才倒背着手，回了屋里。 方氏老太太还在不停的数钱，六千块钱，数了好几遍。 邓保良心中有气，斥责道：“赶紧把钱存信用社去。” 方氏老太太这才停止了动作，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留下一百，剩下的都存起来，怎么样？” “多留点，给孩子买奶粉得用钱。” 方氏老太太看着在炕上独自发呆的邓子欣，转了转眼珠，“不用买奶粉了，这奶粉多贵啊，她现在七个月了，能吃东西了，吃点面糊糊不就挺好的，还长得结实，我们那五个孩子，哪个吃过奶粉，不也都长大了。” 邓保良没吭声，方氏老太太只当他是默认了，用手绢包好了钱，小心翼翼的放在兜里，美滋滋的出了门。 邓子欣有点渴，想喝水，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邓保良一瘸一拐的喂鸡去了。 等到邓保良喂了鸡，看到孙女已经爬到了炕沿上，吓了一跳，赶紧抱了起来，“欣儿，你要什么？” 邓子欣指了指奶瓶，邓勇走的时候特意告诉邓保良了，一个水瓶，两个奶瓶，都是他们到省城以后，郑明安买的。 邓保良问她，“喝奶？” 邓子欣摇头，邓保良吃了一惊，又问，“喝水？” 邓子欣点点头，邓保良给她兑了白开水，递给邓子欣，邓子欣抱着奶瓶喝水，邓保良看着孙女长吁短叹，“真随你爹妈，从小就聪明，要是个孙子就好了。” 邓子欣心下黯然，脸上却不敢有半分的表现，喝了水，邓保良给她放好枕头，盖上一个小被单，拍了几下，邓子欣就睡着了。 邓保良坐在门槛上等着方氏老太太回来，抽了两袋烟后，从院子里就听到了方氏老太太的哭声。 邓保良赶紧坐了起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方氏老太太正好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骂，头发乱成了鸡窝一样，身上的衣服也被撕了一个口子。 邓保良赶紧问怎么了。 方氏老太太哭诉，刚才存钱的时候，正好霍老八媳妇也在，两人就打起来。 霍家的媳妇，在村子里都是手一份，嘴一份的人物，现在两家不是亲戚了，方氏老太太想要在霍老八媳妇面前摆架子，霍老八媳妇当然不吃那一套。 一顿理论下来，吃了败仗的肯定是方氏老太太。 邓保良疑惑，霍老八媳妇虽然厉害，可也不会主动招惹老伴，再一问，原来是项链惹的祸。 邓保良心如明镜，肯定是老伴臭显摆来着，霍家人正在气头上，她怎么就不知道避其锋芒。 方氏老太太收好了存折，看了一眼炕上睡得正香的邓子欣，恨恨道：“当初我怎么瞎了眼，跟霍家人结亲！” 第二十四回 生病了 邓保良晃了晃袋子，把最后一点奶粉倒进奶瓶，“你一会儿去小卖部再买一袋奶粉，拿着这个袋子去。” 方氏老太太翻个白眼，“吃面糊糊，买什么奶粉，七个月断奶没事了。” “让你去你就去！”邓保良很少在方氏老太太面前大吼大叫，在他受伤以后，方氏老太太对他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 他现在是半个废人，还有俩闺女没有嫁出去，心里上多少感觉有些歉意。 方氏老太太拿着袋子，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来到主街上的小卖部，方氏老太太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屋里没人。 方氏老太太喊了两声，屋里的门打开了，开小卖部的人也姓邓，按照辈分，是方氏老太太的侄媳。 “宝龙媳妇，给我拿一袋奶粉，就是这个牌子的。” 宝龙媳妇看了一眼包装袋，摇摇头，“我这儿可没有这个牌子的，这都是城里人才吃的，拿这个吧，也不错。” “行。”方氏老太太倒觉得无所谓，反正买了就行了。 给了钱，宝龙媳妇多问了一句，“婶子，听说子欣回来了，你带得了吗？” “带不了怎么着，这个小丧门星，你说我造了什么孽，还得养着她，这一个月的花多少钱啊。” 宝龙媳妇心里撇了撇嘴，嘴上却说：“婶子，你也别这么说，孩子到底是我们邓家的，诶，对了，你要是不想花钱，干脆去把老谢家那只奶羊买来，他们家那孩子现在已经会走了，用不着了，昨儿我听说他们想把羊卖掉。” 方氏老太太犹豫着，“买只羊得多少钱啊，比买奶粉贵吧。” “不贵，养只羊每天喂点草就行了，再说都是一个村的，给点钱就行了，怎么都比买奶粉便宜，现在子欣七个月了，这一个月买奶粉的钱，可比养羊费钱多了。” 方氏老太太心动了，付了钱，扭着身子走了。 宝龙媳妇在她走下台阶之后，朝着门口啐了一口，“呸，铁公鸡，老妖精！” 方氏老太太买了奶粉回去，跟邓保良说了奶羊的事情，邓保良也很心动，决定去谢家问问。 老谢家只有老太太在，邓保良笑着打招呼，“嫂子，一个人在家呢？” “嗯，保良啊，你怎么来了？” 邓保良拉了小板凳坐下，“嫂子，听说你们家的羊要卖，卖给我行不？” “你买羊？”老太太并不知道邓家发生的事情，他们两家住得远，而且，老太太不爱出门，每天带着孙子，忙的脚不沾地。 “大昆呢？” “两口子都忙服装店，哪有时间在家啊。” 老太太瞥了一眼一脸赔笑的邓保良，“你们子欣不是去城里了吗？买了羊干什么？” 邓保良叹了一口气，“他们俩离婚了，孩子归了我们，大勇还得上班，哪有时间带孩子，可不得苦我们俩吗。” 老太太惊讶的看着邓保良，邓保良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好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老太太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道：“为了孩子，这羊你牵走吧，钱就算了，霍家和我们是亲戚，这孩子好歹有一半算是霍家的骨血，我也不能不管。” 邓保良一脸惭愧的连声道谢，他还真的忘了，霍家和谢家，是姑表亲，两家的老太太，是表姐妹。 谢家老太太从后院牵了羊出来，叮嘱了一番，然后送邓保良出了门。 邓保良牵着羊回到家，先把后院腾出一块地方，给奶羊搭了一个窝棚，又出村打了一筐草回来，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一顿羊奶，邓子欣好像很不喜欢，羊奶的膻气，让她想吐，看到爷爷充满期待的看着她，邓子欣忍着难闻的气味，勉强喝了下去。 方氏老太太最为高兴，省钱了，买羊没花钱，每天只要打点草，羊粪还能积肥，真是天大的好事。 转眼到了收玉米的时候，今年没有人帮忙，老两口再加上在县城打工的邓萍，三个人每天到地里掰玉米，累得回家真想倒头就睡，可是，孩子还得吃喝。 邓子欣天天跟着他们到地里头，坐在小竹车里，玩累了就睡，上面遮着一块布防晒。 这天早上，还有最后一点了，邓萍累得不行，她躺在床上，对方氏老太太说道，“妈，我晚一点再去，再睡半个钟头。” 方氏老太太也没有反对，对她说，“我刚挤了羊奶，一会儿你给她热一下。” 邓萍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小半天，邓子欣在另一个房间，饿得前心贴后背，也不见姑姑起来，只好在炕上静静等着，她想，如果要是妈妈在，她绝对不会挨饿的。 邓萍起来，先刷牙洗脸，擦脸的时候，陡然想起，没有给邓子欣喂奶。 她赶紧到厨房去取了奶，放在热水里过了过，然后倒进奶瓶里，掀开门帘一看，邓子欣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笑了声，“这丫头还真挺老实的，喝奶吧。” 邓子欣拿着奶瓶，喝了一口，觉得不对，这奶有一股生味，难道姑姑没有给煮一下吗？ 邓子欣抱着不喝，邓芳着急，“快喝，喝完了我们去地里，你爷爷奶奶还等着呢。” 邓萍一直催促着邓子欣，邓子欣只好喝了下去。 喝完奶，邓萍抱着邓子欣来到院里，把她放在小竹车里，姑侄俩悠然的往地里走，一路上，很多人都会看一眼邓子欣，那眼神，让邓子欣很难受，那是一种怜悯，她不想让别人怜悯自己。 中午的时候，方氏老太太带着孙女回了家，她把小竹车放在树底下，去厨房做饭。 大半天喝了一瓶奶，邓子欣早就饿得不行了，她在家这些日子，不像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温饱有保证，那时候的她，白白胖胖的，回到家，跟着爷爷奶奶，街坊四邻都说，她明显的瘦了很多。 邻居们私底下都会说，没了妈的孩子，注定都会受罪，因而更加瞧不起邓家的所作所为，邓子欣就听到邻居yīn阳怪气的说奶奶，孩子不再爹妈跟前了，就想着法儿的虐待孩子，大热天的，也不知道给孩子洗澡换衣服。 做好饭，父女俩也回来了。 邓子欣看了一眼爷爷，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 邓保良洗了洗手，来看孙女，看到孙女脸色发白，吓了一跳，邓子欣摸着肚子，示意邓保良，她肚子疼。 邓保良大喊着问方氏老太太：“你给她吃什么了？” 方氏老太太从厨房伸出头来，“怎么了？” “怎么了？这孩子肚子疼，我先带着她去卫生院，你赶紧拿着钱来找我。”邓保良顾不得换衣服，抱着孙女匆匆走了。 方氏老太太嘟哝道：“真是能折腾，怎么会肚子疼？” 方氏老太太回屋拿了钱，跟女儿交代了两句，一溜小跑去了村里的卫生院。 邓子欣躺在床上，哭得十分厉害，方氏老太太也吓了一跳，这孩子很少这样哭的，几乎不哭。 老大夫邓保林是邓保良的平辈，岁数比他稍微小一点，邓子欣的样子让他很生气，方氏老太太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质问邓保良，“保良哥，你怎么带孩子的，给她吃了什么？” 听到邓子欣是吃坏了肚子，方氏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吃坏了肚子，配几片药片不就行了。” 邓保林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氏老太太，“我刚给她喂了药，也打了针，能不能好，要观察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让小二去叫你们。” 邓保良夫妻走后，因为药力的作用，邓子欣睡了过去。 睡了将近一个小时，邓子欣醒了。 邓保林让老伴给邓子欣煮了一碗小米粥，粥熬得很稠，邓保林一勺一勺地喂着她，邓子欣喝了小半碗，感觉胃里舒服了很多。 邓保林叹了一口气，对老伴说道，“这孩子，一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二就是饿的，你想想，她妈带着孩子的时候，这孩子白白胖胖的，多好啊。” “唉，还不是大勇对不起人家，总想着攀高枝，哼，也不怕那根枝子折了，跟他爹一样摔断了腿!” “行了，当着孩子，咱们不说这个。” 临天黑的时候，邓保林才把孩子给邓家送回去，并一再叮嘱，让他们按时给孩子吃饭，给孩子吃的东西，一定要干净。 正是秋收的时候，邓保良和方氏都累到不行，不到九点，一家子都睡了。 半夜的时候，邓子欣发起烧来，她哭了几声，夫妻俩睡得太沉，没有听到。 邓子欣用力翻了一个身，翻到爷爷身边，邓子欣的手很烫，邓保良一下子惊醒了，他伸手拉灯，灯没亮。 秋收的时候，用电比较多，为了节省，夜里大多时候都会停电。 邓保良一边喊方氏老太太快醒，一边摸索着下地，找了一根蜡烛点亮，这时候，他再摸邓子欣，冷汗都出来了，“快点，我们去保林那儿。” 邓保良抱着邓子欣，裹上了一个薄被单，风驰电掣的去了邓保林家。 邓保良拍响了邓保林家的大门，邓保林的儿子先醒了，开了门，看到邓保良，赶紧让进来。 邓保林已经穿上了衣服，邓子欣被放在床上，邓保林诊断过后，摇摇头，“我先给她退烧，你赶紧去找个车，送她去县医院。” 邓保良犯了难，邓家庄有车的只有两家，其中一个是货车，另一个就是霍老八家。 邓保林催促他，“哥，你还犹豫什么，去霍老八那儿吧，他们不是那种人，为了孩子，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第二十五回 起心思 邓保良万分忐忑的敲响了霍老八家的大门，透过铁门的门缝，邓保良看到，霍家的卧室亮灯了，他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霍老八吆喝着问了一句是谁，邓保良回了一句是我，霍老八很快开门来了，在屋里，他并没有听出来是谁，开了门，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邓保良。 脸一沉，霍老八问道：“有事吗？” 邓保良赶紧说，是邓子欣发烧了，烧得挺厉害，想让他开车送到县医院去。 霍老八点点头，瓮声瓮气的说，“等着。” 霍老八开了大门，又回屋拿了钥匙，发动汽车，开出了院子，霍老八媳妇打着哈欠出来关上了大门，看到邓保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关上了大门。 邓保良不会拉车门，霍老八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车子很快开到邓保林家门口，邓保良抱着孩子，和方氏老太太上了车。 县医院不算远，开车十分钟的事儿。 车子停在县医院的楼下，霍老八让他们先下去，自己随后就到。 邓保良挂号以后，抱着孩子进了急诊室。 霍老八随后也赶到了，方氏老太太留在了诊室，霍老八和邓保良在门口的长椅子上等着。 霍老八寒着一张脸问邓保良，这孩子怎么会突然发烧。 邓保良说，孩子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霍老八瞪了一眼邓保良，“我嫂子给你们留下了三万块钱，还不够给孩子买吃的？这可是你们邓家的种，邓保良，你们也别太黑心了。” 邓保良祖咒发誓的告诉霍老八，只此一次，以后再也没有了。 医生出来，让邓保良进去。 他告诉邓保良，这孩子是急性肠炎引起的发烧，需要住院，让他们去交费。 邓保良满兜也就五十块钱，拿什么缴费。 霍老八在门外听得仔细，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媳妇给他塞了一把钱，也不知道是多少。 他数了数，有五百多，住院押金需要三百，他想了想，给了邓保良四百。 邓保良一再道谢，并保证回家以后就还他。 霍老八跟着忙乎了大半宿，看到邓子欣退烧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嫂子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他，时时看顾孩子一下，她是不放心外孙女。 谁料，他媳妇脾气不好，和方氏老太太话不投机，竟然打起来了，他媳妇一生气，也就没过去，这些日子，他也忙，所以，真是忽略了这孩子。 他嫂子想要霍容重新开始，现在母女俩就住在霍容舅舅家，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大官，住的房子也不宽绰，他前几天给霍老太太送东西的时候，霍老太太还说要出去租房子住。 霍容已经插班进了县中学，虽然有点吃力，但还能跟得上，每天晚上，都12点以后才睡觉。 霍老太太想托人找关系，把霍容的户口调到白城县，她舅妈正好认识一个县公安局的，答应了帮忙。 这个户口不便宜，霍老太太说得两万，顺带着把霍容的名字改了。 霍老八没有见到霍容，问了问，霍老太太叹息几声，没接下茬。 他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没经过事儿，这段时间，又是离婚，又是孩子的，那孩子心里肯定不会好受，可他赞同嫂子这么做，他们霍家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刚21岁，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孩子拖累一辈子。 他丈母娘家的小姨子，前年妹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刚26，长得也不寒碜，可就是因为有孩子，相亲无数，没一个成的，过年以后找了一个上门女婿，穷山沟里的，家里兄弟多，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他不待见他，一天到头傻呵呵的，没个本事，现在在他的工程队上班，□心了。 他们老霍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凭什么让自家的闺女受委屈。 他答应哥哥了，一定照顾好嫂子和侄子，侄女。 霍老八回了家，让媳妇一会儿买点东西上医院照看孩子去，霍老八媳妇虽然不乐意，还是答应了。 他们家的地，有人帮着种，她不用下地，身边有没个拖累，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霍老八媳妇想着孩子还小，吃不了什么东西，买了两袋好奶粉，就到医院来了。 方氏老太太在霍老八媳妇面前，是直不起腰来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把椅子给了霍老八媳妇。 霍老八媳妇也不客气，拉着椅子坐在了床头，手一挥，“你回去吧，今天我看着孩子。” 方氏老太太求之不得，交代了两句，转身回家了。 邓子欣退烧以后，反复了一次，刚睡着。 方氏老太太刚走，临床来了一个小病号，是一个中年女子照看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孩子好像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霍老八媳妇不愿意和陌生人聊天，那女人却主动和霍老八媳妇聊了起来。 霍老八媳妇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着话，眼睛却看着邓子欣有些发黄的小脸，这孩子，她也喜欢，也心疼。 霍容在家的时候，没事就会抱着孩子到他家去转一圈，邓子欣很多衣服，就是她这个姥姥给买的。 但心疼归心疼，邓家做的那些事情，她无法原谅，所以，她狠着心不去看邓子欣，因为她怕自己的暴脾气去了就和方氏老太太吵起来。 临床的中年女子看到霍老八媳妇心不在焉，也就不说话了。 天快黑的时候，方氏老太太回来了，霍老八媳妇站起来，沉着脸说道：“你这一天功夫可真长，孩子已经吃过了，针也打了，你夜里经着一点心，别让她再发烧了。” 方氏老太太点点头，递给她一个饭盒，“这是我包的饺子，你吃了再走吧。” 霍老八媳妇没接，“不了，我回家再吃，看好了孩子，别大意了。” “不会的，今天夜里我让小萍来看着她。” 霍老八媳妇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邓子欣，拍拍她的小脸，转身走了。 邓子欣对这个姥姥，印象也很深，当初她妈疯了以后，这个姥姥的妹妹给霍老八打了电话，霍老八一家人从上海到了省城找她，就是这个姥姥，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记耳光，骂的她体无完肤。 那时候，她也是恨姥姥的，恨她多管闲事，却全然忘了，每逢过年过节，还有换季的时候，这个姥姥就会给他们母女寄吃的，寄衣服，还给他们寄钱，让他们到上海去玩。 当初村子里拆迁，霍老八更是把自己的大房子直接留给了霍容，她们母女才有两套房子。 邓子欣听见奶奶和临床的中年妇女聊得火热，没有兴趣，再加上浑身无力，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个中年女子已经知道了邓子欣一家的大致情况，她弯腰看看邓子欣，低声说道：“这孩子是挺可怜的，不过老姐姐，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带着孩子多累啊，要是我，就给这孩子找一户好人家，孩子也享福，你们也不遭罪。” “那可不行，我们花了多少钱才把这孩子养起来的，你可不知道，我们这孙女，就是拿钱堆起来的。” “老姐姐，谁家不是一样的，再说了，谁要个孩子不得给钱啊，人家当妈的十月怀胎，多辛苦，没个大几千，谁也不会轻易把孩子送出去。” 方氏老太太心中一动，如果把这孩子送了人，儿子就没有拖累了，这孩子小，什么都不知道，长大了也不会找回来，到时候霍家要问起来，就说孩子送到邓勇那儿去了，邓勇没个三五七年，是不会回来的，霍家说是心疼孩子，也只是嘴上说说，总不能因为见不到孩子，跑到深圳去，儿子说了，去深圳，就跟出国一样，难着呢。 中年女子看到方氏老太太的动摇，唇角抿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静静的看着她。 “老妹子，你有认识的人吗？” “有，我们家在市里头有个亲戚，两口子都快四十了，不能生育，想要个姑娘，姑娘贴心，而且，长大了事少，老姐姐要是觉得行，我就给联系联系。” 方氏老太太犹犹豫豫的说，“听着倒是一户好人家，比我们家条件好，可要是钱少了，我们可不干，我们这孙女，费了我们不少钱呢。” 中年女子信誓旦旦的笑道：“老姐姐，你就放心吧，要是行啊，我那亲戚明天晌午就能过来，你们两家要是看好了，觉得满意，到时候就给我买两条好烟就行。” 方氏老太太的确动了心了，她点点头，打算等女儿来了之后，她就回家跟老头子商量一下。 邓萍来了之后，方氏老太太使个眼色，让中年女子保密，一脸笑眯眯的回了家。 方氏老太太回了家，大门一关，就跟邓保良在卧室商量起这件事来了。 邓保良不同意，到底是他们邓家的血脉，这要是送了人，一辈子都别想见着了。 再者说，他们家同意，霍家也不能同意啊，他们家可惹不起霍家。 还有，儿子那关怎么过？儿子万一会来找他们要孩子，他们拿什么说话。 方氏老太太撇着嘴，“邓保良，不是你想着孙子想的睡不着觉的时候了，你别忘了，我们要是一直带着孙女，俩儿子肯定不会给我们养老，万一以后大勇离得远，顾不上我们，我们就是死在家里头，也没有人问一下。” 邓保良承认，老伴说的是大实话，可把孙女送人，这也太狠了吧。 第二十六回 收钱了 第二天一早，邓保良夫妻到了医院。 孙女好了很多，小脸上看到了浅浅的红润。 临床的中年女子很是热情的，“大哥，你这孙女真乖，打针吃药从来不哭，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邓保良相对比方氏老太太谨慎的多，他淡淡的点点头，并不太想回应中年妇女。 他听着中年妇女的口音好像不是当地的，这种人，有点不牢靠，前些年，他们村里穷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从四川，广西买媳妇，经常有她这种人在村子里窜来窜去的，一手钱，一手人，让村里人又爱又恨的。 看到方氏老太太一直和中年妇女嘀嘀咕咕，邓保良有些生气，“你去打盆水来。” 方氏老太太端着搪瓷盆出去了，中年妇女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大哥，你们想好了吗？” 此时的邓子欣，是醒着的，她清楚的听见了奶奶和中年妇女的谈话，心中大惊，奶奶是想将她卖掉吗？ 为什么？姥姥不是给奶奶留了钱吗她爸爸答应，每个月还会给150块钱，在他们这个小地方，150块可以生活的非常好了。 她不在意吃面糊糊，能有的吃，她已经知足，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她谁都不恨，因为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前生的时候，她没有和爸爸相认，如果她不抛弃妈妈，上天不会让她重生。 姥姥的坚决，她能理解，妈妈只有21岁，她完全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她希望妈妈在离开她之后，找到幸福。 “大哥，我们家的亲戚晌午就来了，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我没有说假话了。” 邓保良的神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他现在还是举棋不定，怕没法给霍家人交代，怕儿子有一天反悔了，没法给儿子交代，怕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更加被人戳脊梁骨，现在，村里的人都很看不起他们。 前几天，女儿邓萍的对象就和她分手了，对方的父母认为他们家的人品有问题，就算邓萍再漂亮，他们也不能和这样的人家结为亲家。 方氏老太太端着水盆进来，邓保良洗了两把毛巾，给孙女擦脸，孙女的眼睛很大很亮，黑漆漆的像是两颗被雨水冲洗过的黑葡萄。 自从孙女回来，邓保良没见过她哭，更没见过她笑，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是个傻子，所以，对所有的事情，她都无惊无喜，没有感觉。 他注意到，孙女的左耳垂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痣，按照老辈子说法，这孩子长大以后应该是福禄双全的好命。 可是跟着他们，能福禄双全吗？曹媚和邓勇结了婚，是绝对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霍容母女现在不知去向，说不定，是去了京城，听说霍毅调到京城去了，肯定是做了大官，有个做了官的哥哥，霍容还愁找不到对象。 说来说去，这孩子就是一个没人要的，他们带着，又能带几年，等到他们都走不动了，这孩子还没有长大成人，说来说去，还不是没人要，如果把她送了人，要真是一个好人家，说不定比现在过的好。 邓保良心里的天平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猛烈的摇摆着，最终，他还是决定看看来人再说，就算把孙女送人，也要送一户好人家。 晌午的时候，果真来了一男一女，两人穿的都是很干净，男的还带着一个眼镜，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他们带了两份礼物，其中一份，是给邓保良夫妻的。方氏老太太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接过来了。 男人建议到外边找个饭馆谈这件事，在医院里，被人听见不太好。 邓保良让老伴看着孙女，他和那两口子走出医院。 医院旁边有很多小饭馆，那人找了一家相对大一点，看着比较上档次的饭馆走了进去。 正是饭点，人却不是很多，三个人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邓保良刚一坐下，眼镜男就递过来一个证件，邓保良认得几个字，是工作证，上面有一个国徽，应该是哪个国家单位吧。 邓保良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孙女送给这样的人家，应该比跟着他们强。 既然同意了，接下来就是价格问题了，邓保良要八千，对方觉得太贵了，眼镜男笑着说，“大叔，我们两口子都是普通的上班的，哪有那么多钱，再说了，您也应该知道，现在计划生育控制的严，好多人家，恨不得把闺女白给出去，好在生个儿子，您这一开口就是八千，我们可出不起这大价钱。” 邓保良摇摇头，“我这孙女，唉……其实我舍不得给她送人，我们家，也不缺钱。” 眼镜男笑道：“大叔，我们两口子也不富裕，但是这孩子，我们真心喜欢，这样吧，三千，如果你觉得行，我们这就把钱给你。” 他们村曾经有过这种事儿，两口子想要一个儿子，偏偏生了两闺女，第三胎躲着藏着，又是一个闺女，这一生出来，两口子家都没回，就把孩子给卖了，拿了两千块钱的营养费，去年女的怀孕，终于生了一个儿子。 对方给三千，真是不少了。 邓保良点点头，“大兄弟，我也不说别的了，我们两口子也不是靠着卖孩子发财，这么地吧，给我四千，这孩子你们抱走，行不？” 两口子相互看看，点点头。 眼镜男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报纸包着的，是蓝色的百元大钞。 眼镜男数了四千给邓保良，邓保良来来回回数了四遍，长叹了一声，孙女就这么送给人家了？ “算了，大兄弟，这钱还是给你吧我怕以后儿子回来没法交代。”邓保良又把钱退了回去。 眼镜男一怔，这老头来来回回数了四遍，现在又不卖了，这算哪门子事儿。 邓保良站了起来，眼镜男笑道：“大叔，这菜都上了，就算是不成，我也愿意请您吃这顿饭。” 眼镜男出手很大方，四菜一汤，还有一瓶当地的名酒，邓保良咽了两口唾沫，犹犹豫豫的还是坐下了。 眼镜男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给邓保良，“大叔，来，我敬您一杯。” “不了，不了，我可喝不了这么多酒。”邓保良爱喝酒，可是方氏老太太舍不得多花钱，她总是去小卖部给他买散酒，一个月一斤，再多就不给买了。 两杯酒下肚，邓保良的话多起来，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吐了出来。 眼镜男夫妻温和的劝着他，邓保良心里一阵感动，话更多了。 邓保良晕晕乎乎的问道：“大兄弟，你能担保对我孙女好吗？这孩子是个苦命的，爹妈都不要，我瘸着腿，又没钱，养这个孩子，挺吃力的……” 眼镜男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微笑着说道：“大叔，您就放心吧，我们两口子，马上都快四十的人了，一天上班下班，大眼瞪小眼，就我们两个人，心里头难受啊，这要是能有个孩子，我们一定把孩子当成亲闺女一样看待。” 邓保良喝了一口，点点头，“这么的吧，这孩子，我答应让你们抱走，可有一件，你要对我们欣欣好点，要不然我这心里更难受了。” 眼镜男笑道：“大叔，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对孩子好的，我们还指着他以后给我们养老呢。” “那行，大兄弟，我们说定了，孩子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对她好……” 眼镜男频频点头，然后把四千块钱又给了邓保良，邓保良把钱装在衣兜里，这件事，就算是定了。 眼镜男又要了两份炒菜，让邓保良给方氏老太太送回去，然后，双方约定，邓子欣出院以后，他们就带着邓子欣离开。 邓保良回去以后，把饭菜递给方氏老太太，方氏老太太高高兴兴的吃着饭，一看老头子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她现在关心的是对方给了多少钱。 邓保良给她使个眼色，老两口来到窗口附近，把四千元递给她，让她去存上。 老太太一听四千块钱，笑开了花，儿子给了六千，这次又是四千，加起来有一万了。 老太太走了之后，霍老八的媳妇来了。 霍老八媳妇看到欣欣好转，高兴的抱了起来，“欣儿，我的乖孙，姥姥都担心死了，好了就行了。” 邓子欣很想哭，很想告诉她，自己被爷爷奶奶卖掉了。 但是她不能开口，这是她的命，她的报应，她不是真正的七个月，她有之前所有的记忆，无论在那里生活，她会在长大了之后去寻找母亲，如果她过的好，她会在一旁默默关注，如果她过得不好，她会努力给母亲一个幸福生活。 邓保良在一旁陪着笑，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说道：“欣儿她姥姥，我们这两天把孩子给送到省城去了，昨天我给她爸爸打电话了，邓勇说，让我们把孩子送到省城去，他们想把孩子一起带到深圳去。” 霍老八媳妇一怔，“那狐狸精愿意带孩子了？” 邓保良点点头，“他们说到时候雇个保姆看孩子，孩子跟她爹，总比跟我们强，深圳那地方，听说比我们省城还要好。” 霍老八媳妇疑惑的点点头，半信半疑的看着邓保良，“那女的怎么会突然答应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是答应了，或许是邓勇跟她说了吧。”邓保良回答得有点含糊。 霍老八媳妇又待了一会儿，心里总感觉不太对，起身跟邓保良告辞，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七回 涂晶晶 霍老八媳妇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对，邓勇怎么会突然想把孩子抱走，听说他已经辞了工作，要是去了深圳那地方，就意味着一切都是重打鼓，另开张，肯定很艰难，这个时候带着一个孩子，绝对是拖累。 至于那个女人，她听嫂子说过了，她对邓勇倒是真心喜欢的，只是在孩子的问题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霍老八才回到家中，她端了饭菜放到桌上，埋怨着：“老八，你怎么才回来。” 霍老八嘿嘿一笑，“想我了，要不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你一下当作赔礼道歉。” 他媳妇顺手抄起一双筷子，在霍老八手背上狠狠一打，“没个正行，我想跟你说件正事。” “说，你说。”霍老八吸溜一口，陪笑着说道。 霍老八媳妇把今天去医院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霍老八听完，放下了筷子，紧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实在不行，你就把孩子接过来，反正我们现在身边没拖累，嫂子不是说等小容考上大学以后就接孩子过来吗？也不差那一年。” 霍老八媳妇点点头，接孩子过来，她到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件事，最好和嫂子商量一下，怎么说，他们都隔了一层，这件事，说清楚比较好。 霍老八微微颔首，“你说得对，这样吧，明天你买点东西去白城一趟，正好也劝劝小容，这孩子，正和嫂子怄气呢，她总转不过弯来，就是舍不了孩子，唉……这要是没个出息，没个本事的，以后我们都不在她身边，她拿什么养活自己，更不要说养活孩子了。” “那他还有心思读书吗？” “还行吧，跟得上，我们老霍家的人就是聪明，这学习，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提到霍容的学习情况，霍老八终于咧开了嘴。 “那我明天一早坐长途汽车过去，小容不听她妈的，可是我这个婶子的面子，她总得给吧。” 两口子商量好了以后，踏踏实实睡了觉。 第二天早上，霍老八送媳妇去了长途车站。 再说邓保良夫妻这边，两夫妻收了钱之后，邓保良对孩子的愧疚感倍增，到县城的百货商场买了一身新衣服，又买了两袋最好的奶粉。 方氏老太太给孩子换上了新衣服，邓子欣无声的看着奶奶，心中无比苦涩，这算是最后的晚餐吗？ 大夫说，孩子底子好，明天就能出院了，但是，出院以后，一定要注意孩子的饮食，千万不要乱喂东西吃了。 邓保良夫妻已经商量好了，他们让邓萍这几天不回家，去她舅舅家住几天，过些日子回来，村子里的人问起来，就说邓萍送孩子去省城了。 邓萍听说父母把孩子卖了，并无多大情绪，她对这孩子，也是心存怨愤的，因为她的父母，自己的好姻缘没了，卖了就卖了吧。 第二天，眼镜男来到了医院，邓保良给孩子办完出院手续，来到医院外边，长叹一声，把孩子交给夫妻俩，邓保良叮嘱了一句，“大兄弟，你一定要好好对我的孙女，要是你们有一天不养了，再给我们送回来也行。” 眼镜男笑道：“大叔，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孩子当作自己的亲骨肉。” 邓保良夫妻看着那夫妻二人上了一辆车，挥了挥手，车里的人也笑着向他们挥挥手，从此刻起，邓子欣，就不再是他家的人了。 邓子欣一直装睡，心却如刀绞，昨天，她等了一天，姥姥都没有来看她，今天一早，爷爷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她就知道，再也没有挽回的希望了。 车子一直开，邓子欣慢慢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了，她的身边，最起码还有四五个孩子。 看到这一幕，邓子欣明白了，她遇到了人贩子。 不知道这些人贩子要把她带去哪里，不知道她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家。 喝了奶之后，她又睡着了，临睡前，她想，喝的奶里面应该有安眠药的成分，否则，她不会那样嗜睡。 她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就会被人喂奶，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多久，记不清了。 听到眼镜男和别人讲价格，邓子欣知道，自己或许就要被人领走了，这几天，待她身边的孩子越来越少，大家都有了一个新家。 邓子欣被一个女人抱到了怀里，那个女人看着邓子欣，斗了一会说道：“这孩子大眼睛水汪汪的，二姐，就是她吧。” 邓子欣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不管在哪里，不管以后生活在谁身边，总比在人贩子身边颠来跑去的强多了。 交了钱，邓子欣就被两个女人抱走了。 出门以后，邓子欣的大眼睛就开始四处看，这是一个和他们老家差不多的地方，最起码房子的样式和气候，人们的穿着打扮，都是一样的。 两个女人抱着她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又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汽车，下车以后，又坐了三轮车，折腾到黄昏的时候，终于进了一处院子。 这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四间半新不旧的瓦房，院子很大，半个院子种着很多青菜，一群鸡在院子里自由的跑着，门口的影壁墙下，还拴着一条狗，他们进门以后，狗没叫唤，应该是这家的主人或者熟人之类的吧。 其中一个女人进了门就大喊：“三姐，我们回来了。” 声音未落，从房间里走出一个人。 邓子欣看不出她的年纪，农村人都比实际年龄显得老，估摸着房间里出来的女人应该有三十多了。 她和霍容不是同一种人，霍容无论何时都会把自己捯饬得很干净，这个女人，有点邋遢。 头发明明很短，却已经打绺了，现在的天气还很热，难道她不洗头吗？ 叫三姐的中年女子接过邓子欣，邓子欣下意识的皱皱鼻子，三姐笑道：“这孩子，还嫌弃我呢。” 一直抱着邓子欣的女人说道：“三姐，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的，我们进屋以后，一眼就瞧上这孩子了，这大眼睛，跟姐夫多像啊。” 邓子欣有点明白了，抱自己回来的两个女人和现在抱着自己的三姐，是姐妹。 说话的是老四，交钱的老二，收养自己的，是老三。 这家的主人叫涂永东，他的妻子叫杜三英，她们家的姐妹，依此类推，杜大英，杜二英，一直到杜四英。 涂永东和杜三英结婚已经十五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怀疑女方有毛病，所以，杜三英不停的求医问药，吃的药，可以堆成山了。 几年下来，身子都吃垮了，也不见有个动静。 公公婆婆冷言冷语，街坊四邻也是话中带刺，一有点事，就会拿孩子做话题，杜三英不知道受了多少闲气，好在，涂永东对她还好，即便是婆婆挑唆，他也没打过媳妇，顶多在家喝点闷酒。 涂永东还有个弟弟，前些年结婚以后，老两口跟着小儿子过去了，夫妻俩这才安静下来。 后来，杜三英的娘家人觉得不对劲儿，让涂永东也去查查，结果，去了两家医院，都是一个结果，涂永东的精子活力低，数量少，所以，他们有可能这辈子没有孩子了。 夫妻俩拿到诊断书的时候，抱头痛哭。 后来，涂永东也想开了，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两个人过日子，还省心呢。 前年，涂永东跟一个战友学了种蘑菇，便在家里的后院挖了两个地窖，开始种蘑菇。 他们所在的村子叫十八里渠，距离县城正好十八里路。 蘑菇长出来以后，涂永东就汽车往县城里送蘑菇，蘑菇的价钱比一般的蔬菜高，而且，涂永东脑子灵活，他自己上门联系了城里那些酒楼饭馆，因为种得少，根本不用自己到街上卖。 涂永东尝到了甜头，就把后院将近一亩地都挖成了地窖，两口子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他们已经不用出去送货，那些贩子会直接上门来收。 涂永东的爹娘一看，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因为杜三英的姐姐妹妹和兄弟都跟着涂永东学会了种蘑菇，家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唯独他的弟弟涂英东，至今还靠着种地过活。 涂英东有一个儿子，一个姑娘，姑娘是老大，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涂永东的爹娘盘算着让他们再生一个，然后过继给涂永东，这样的话，夫妻俩挣的钱，不至于流到外人手里去，因为他们听说涂永东打算把小舅子的儿子过继一个。 两家人因为孩子的问题，又开始了大战，涂永东夫妻不胜其扰，干脆决定，买一个孩子，在他们家这边，买孩子的多了去了，买来的孩子基本上都转了几道手，即便是孩子长大了，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家在哪儿，而且，生恩哪有养恩大，孩子长大了，还是跟养父母亲。 做了决定之后，他们就四处打听。 后来，有人给他们指路，杜二英就带上钱和四妹把邓子欣抱了回来。 后院忙活的涂永东听说孩子抱来了，在院子里洗洗手，跑进了屋里。 涂永东抱着邓子欣，因为过于激动，手有些颤抖，“三英，这孩子真好看。” “三姐夫，我当时一眼就看上这孩子了，我觉得她长的挺像你的，是不是？” 杜二英还在教杜三英怎么冲奶粉，教她该怎么照顾孩子，听见丈夫笑了，杜三英笑道：“是啊，我也喜欢这孩子，我觉得她天生就像是我们家的人。” “嘿，我也有闺女了，三英，明天我们进城去逛逛百货商场，给这孩子买几身衣裳，我要把我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行，二姐刚给她洗了澡，你别抱到外边去。”杜三英笑得很开心，拦住准备到外边去的丈夫，“这孩子还没有起名字，我们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涂永东看向小姨子，“四英，你是代课老师，比我们有文化，你给我们闺女起个名字吧。” 杜四英看着邓子欣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我看，就叫晶晶吧，看看这孩子，一双大眼睛多黑多亮。” “这名字好，又好听，又好记，行，以后我们就叫涂晶晶。” 第二十八回 过新年 已经10天了，邓子欣还是没有能够习惯涂晶晶这个名字，那不是她，她只想做邓子欣，想不到，重生之后，连名字都身不由己了。 她必须承认一个现实，涂永东夫妻对她视若亲生，杜三英从吃到穿，每样都给她最好的。 或许，这是她的命，她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更何况，涂永东夫妇对她比爷爷奶奶对她强太多了，如果现在还跟着爷爷奶奶，她早就饿死了。 一切都明白，依然会挡不住心痛，太多的空闲时间，让她可以慢慢梳理自己前世的成长历程，回忆所有她能够记得起的日子。 前一世，她被浮华迷惑了双眼，看不清何为真爱，何为虚情，或者说，她跟本就不懂得什么才是真爱。 她一直觉得，父母都欠她的，妈妈对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应该应份的，父亲给她花钱，也是应该应份的。 如果不是经历死亡，如果不是重生，她几乎可以肯定，她永远都不会去见妈妈。 面对姥姥姥爷，还有舅舅的指责，她只是觉得很丢脸，在她的认知里，是妈妈无能，不能留住爸爸，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她羡慕弟弟，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享受着父母的宠爱，以后，还有上亿的家产可以继承。 涂晶晶的爷爷奶奶来过两次，显然，他们是不喜欢抱来的孙女的，当涂永东兴冲冲的抱着孩子跟他们说，这孩子多好看，多省心的时候，他们的神情，充满了不屑。 他们不希望儿子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钱，就这样给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哪怕，亲孙女，他们都觉得亏得慌。 十八里渠离着县城不远不近，村子里几乎都靠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为生，很少有出去打工的。 所以，涂永东在村子里算是拔尖的人物。 这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哪一个不羡慕夫妻俩能干呢。 涂永东对于父母的态度并不在意，他觉得这个闺女挺好，比街坊四邻的孩子都省心，需要吃喝拉撒的时候就会哼哼两声，还特爱干净，可这一个村，也不见有这么好的孩子。 那些来上货的小贩听说涂永东抱养了一个闺女，也都纷纷道贺，大家都买了礼物给孩子，并真心的向他道贺，涂永东每天更笑得合不拢嘴了。 他们只知道孩子大致的出生月份，所以，涂永东夫妻把农历除夕定为了涂晶晶的生日，因为在当地流传一个说法，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女孩子若是大年初一所生，那就是极好的命了。 涂晶晶已经可以流利的叫爸爸妈妈，不用扶墙，也能走的很稳当。 大年初一清晨，听着四下里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趴在窗边向外看的涂晶晶潸然泪下，她想起了以前过年的时候。 那时候，每到过年，舅舅就会打来电话，让他们到京城去过年，妈妈总是选择初四的时候才动身去京城。 初一的时候，妈妈说初一是属于自己家人的，他们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所以他们两个一起过年。 初二的时候，妈妈说，那是结婚的女人回娘家的日子，舅妈也要回娘家的，所以他们不能去添乱。 初三的时候，要祭拜姥姥姥爷，所以他们哪儿也不能去。 初四到京城，初八就回来了，年年如此，有两年，是去的上海。 她喜欢京城，也喜欢上海，可是妈妈说，想要永远的留在那里，只有一条路，努力读书。 不论是上海，还是京城，依着两个舅舅的能力，都能让她在当地入学，可是妈妈从来不肯因为这件事跟舅舅开口，舅舅们提了，她也会提出反对意见，总之，妈妈总是以不愿给他们添麻烦为理由，阻止她的前程。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恨那种周而复始的平淡，每一年的春节，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她总觉得妈妈就像一个放风筝的人，表面上，她很自由，但是，她的手总是牢牢的拽着那根线，一刻也不肯撒手，直到她考上大学，才有了一种摆脱的轻松感。 现在，她又开始拼命的怀念那种不自由，怀念妈妈手中的那根线，可惜，那根线有可能完全的断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知道，十八里渠没有出省，但是距离她的家乡有近千里之遥。 妈妈绝不会想到，他们已经天各一方了，人都是这样吗？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晶晶，来，妈给你换新衣服。”杜三英招呼涂晶晶穿新衣服，他们要带着涂晶晶出去拜年。 大年初一整个上午，都要一家一家去拜年，这个时候，一个村子的人都会相互拜年，也是一年之中气氛最好的时候。 他们夫妻要带着涂晶晶先给爷爷奶奶拜年，然后再去各个长辈家里。 涂永东给涂晶晶戴上一条小金龙，系上红绳之后，涂晶晶小心翼翼的把小金龙塞进了衣服里。 夫妻俩错愕后，放声大笑，涂永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英，我闺女真聪明，这么小就知道财不外露了。” 这条小金龙，是涂永东过年前去市里玩买回来的，他给媳妇买了金项链，金戒指，后来看到这条小金龙，想着女儿属龙，就买了下来，这是他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涂晶晶亲了一口涂永东，“谢谢爸爸。”她的吐字非常清晰，这是涂晶晶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思想。 涂永东感动的抱着涂晶晶猛亲了几口，“好闺女，我闺女真懂礼貌，都会说谢谢了。” 涂晶晶的到来，在不知不觉的，影响着这个家庭。 他们比原来爱干净了，涂永东夫妇发现，他们若是不洗澡，不洗头，涂晶晶会拒绝让他们抱，如果涂永东不洗手喂东西给涂晶晶，涂晶晶绝对不会张口。 很多来上货的小贩就发现，涂家的院子干净起来了，老母鸡不再满院子跑，被网子围了起来，绝对不再担心随时踩一脚鸡粪。 小院里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涂晶晶坐在小竹车里，安安静静的看着来人，从不哭闹，而且，自从涂晶晶来了之后，涂家的蘑菇生意越来越好了，涂永东已经打算过了年之后到信用社贷款，盖温室大棚，那样的收益，会是现在的好几倍。 涂永东夫妇抱着涂晶晶出了大门，临出门，涂永东抱着涂晶晶在大衣柜的镜子前照了一下，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双眉间点了一个朱砂红点，外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围着一圈白色的兔毛边，涂永东一个劲的夸自己的闺女，简直就是一个小仙女。 涂晶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也笑了，她现在依然无法把自己当作一周岁的孩子，感觉自己还是风华正茂的20多岁。 一路上，涂晶晶不停的叫人，只要是长辈，她就抱拳行礼，开口就会有压岁钱，虽然不多，一块，两块，五块，最多的十块，但是，涂晶晶很高兴，这里过年的气氛，让她感觉很温馨。 她是邓子欣的时候，压岁钱也不少，上海的姥姥即便是不回来，也会给她寄钱，舅舅更不用说了，就是表弟的姥姥姥爷，也会给她准备压岁钱，但是，每年过年，她仍然无法避免那种孤独感。 杜三英笑道：“看把我们晶晶美的，这些钱，妈都给你存着，等你长大了，当嫁妆。” 若是她真的只有一岁，肯定是不懂的，可惜不是，所以，涂晶晶的脸红了。 涂永东大笑，“我闺女还知道害臊呢。” 到了涂永东的弟弟家，涂永东抱孩子进了客厅，两口子给父母跪下磕了头，站了起来。 涂英东的两个孩子过来给涂永东磕头拜年，杜三英按照惯例，给两个孩子每人一百压岁钱。 涂永东涂晶晶笑道：“晶晶，给爷爷奶奶拜年，还有叔叔婶婶。” 涂晶晶乖巧的叫了爷爷奶奶，老夫妻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嗯都没嗯一声，只是点点头，就算作罢了。 涂英东的媳妇王美玲笑着掏出一百块钱塞给晶晶，“婶子家穷，我们晶晶可别瞧不起婶子这点压岁钱。” 杜三英心里有气，他们夫妻一直没孩子，所以，涂英东结婚以后，有了第一个孩子，他们一直很疼爱，那时候条件不好，每年压岁钱给二十，后来给五十，两个孩子之后，条件好了，他们每年给一百。 现在，他们也有孩子了，礼尚往来，涂英东应该还回来二百才是，就这样，他们还是很吃亏的，想不到两口子还真是做得出来。 涂永东看到媳妇脸色不好，知道媳妇是生了气，把孩子给了杜三英，笑道：“英东，往年，都是我们俩拜年，她们妯娌俩去转他们的，我看今年咱们改改章程，我们一家三口，你们一家四口，各转各的，完了之后，中午去我那儿吃饺子，妈，你看这样行不？” 宋氏老太太yīn阳怪气的说道：“你们现在也有孩子了，也是一家子人家了，我说的话算什么啊，爱怎么地怎么地吧，我管不着。” 涂永东心里来了气，一甩袖子，对媳妇说道：“三英，走吧，爸妈，你们别忘了晌午头去我们家吃饭。” 两口子抱着孩子走后，涂老头把桌子上的茶杯用力摔在地上，“他眼里还有我这爹没！” 涂英东叹了一口气，“爸，我哥不是有钱了吗？再说人家现在有了闺女了，人家得把钱给闺女留着啊。” 第二十九回 小事情 杜三英撅着嘴走出婆婆家，涂永东憨厚的一笑，“行了，不就是一百块钱吗？往年我们出二百块钱，你也没见怎么着。” “往年我们没有孩子，给了就给了，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们有了晶晶，咱们给了每人一百，他不应该给二百吗？我跟你说，等明天我们回了娘家，你看着，我们家人肯定比他们大方。” 涂永东笑道：“我相信，明天我们早点去，也好给我闺女多攒点嫁妆，是吧，晶晶。” 杜三英对丈夫的大度颇为不满，可是大过年的，她不愿意为这点事跟他闹别扭，生了一会儿子气，也就过去了。 给村里的长辈拜过年，两口子抱孩子回了家，涂永东看孩子，杜三英热上饭菜，过年嘛，无非就是鸡鱼肘肉的。 涂老夫妻和涂英东一家四口一起进了门，每年的大年初一，一家人就在涂永东这边吃饭，都已经形成老规矩了。 老头子进来，涂英东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女儿，涂英东的儿子一见，跑过去抢了过来。 涂晶晶不慌不忙，走到涂永东怀里，并不看拨浪鼓一眼。 涂英东的儿子涂红刚得意的拿着拨浪鼓冲晶晶用力摇着，涂晶晶安安静静的靠在爸爸身上，一声不吭。 涂英东笑道：“晶晶真懂事，哥哥玩一会儿就给你。” 涂晶晶点点头。 涂永东抱起女儿，“走，我们吃饭去。” 杜三英已经摆好了饭菜，涂永东拿了酒出来，涂老头看看儿子拿的酒，哼了一声，看着儿子给倒满了，先喝了一口，这才发话，“都吃吧。” 杜三英挨着丈夫坐下，心里不痛快，大年初一，公公婆婆就因为他们要了一个孩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可她就是不愿意要小叔子的孩子，如果想要亲戚的孩子，还不如要自家姐妹的。 今年的气氛，和往年大不相同，每个人都吃得很沉闷，涂永东虽然笑着劝老爷子喝酒，吃菜，跟老太太开玩笑，却没有得到父母的回应。 因为多了一个涂晶晶，家里人对他们的态度全变了，好像他们夫妻做了天大的错事。 每个月，他们按时送50块钱赡养费，隔三差五，还送一盆蘑菇过去，她自认这儿媳妇做的不差，就因为没孩子，这些年没少受气。 涂永东因为是自己的问题导致没孩子，再加上他们俩是自己谈的对象，所以，这些年夫妻俩过得挺好的。 一点半点的，杜三英也就忍过去了，老人家都盼着抱孙子，这心情，她能理解。 可如今，杜三英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公公婆婆劝了好多次了，让他们把孩子送走，要不再卖掉，然后让小叔子夫妻再生一个，过继给他们。 杜三英当然不乐意，王美玲他们家穷得叮当响，这些年，都是涂英东夫妻俩贴补她娘家，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眼看着王美玲的弟弟王大虎该娶媳妇了，如果沾上小叔子一家，还不把他们夫妻俩当作摇钱树，等他们夫妻老了，孩子会不会给他们养老还要两说着。 这涂英东现在还没有给他们生孩子，买化肥，农药，公公婆婆生个病之类的，两口子就都指使公公婆婆过来要钱，这要真是有了孩子，他们就彻底陷进无底洞了。 杜三英抱着孩子吃饺子，王美玲咬了一个肉丸子，嚼碎了放在勺里要给涂晶晶，涂晶晶闭着嘴不肯吃，在她嘴里嚼了半天了，多恶心那。 王美玲拉长了音说道：“妈，你看这孩子，真跟我们涂家的孩子不一样，我的两个孩子，不都是这么喂过来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待见我，嫌我脏还是怎么的，我喂她她还不吃。” 杜三英忍着气说道：“美玲，晶晶就不姓涂了？我们晶晶不习惯这么个吃法，大过年的，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涂永东咽下嘴里的东西，笑道：“红娟她妈，我们晶晶比别的孩子爱干净，我们从来不嚼着喂给她，你没看我们家比原先都干净了。” 涂英东在底下踢了一脚王美玲，王美玲这才住了口。 一顿饭，大家吃得索然无味，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两个孩子拿着晶晶的玩具在屋里折腾了个天翻地覆，脚下都没有立足的地方。 涂英东酸酸的说道：“大哥，你还真舍得花钱，这些个玩具，得花多少钱啊。” 涂永东不以为然的说道：“这能花几个钱，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而且，自从她进了家门，我这蘑菇从来没生过病，买卖一直挺顺，花几个钱算什么。” 终于提到蘑菇上了，老头子用力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团青烟，“英东现在光靠这这点地也养不活俩孩子，过了年，让他跟你一块干吧，你丈母娘家的人知道拉着，兄弟就忘了。” 涂英东点点头，“大哥，我跟你着你学会了，就回自家干去，我就上附近的集上卖卖，也不抢你生意，你看怎么样？” 到底是自己兄弟，涂永东略一沉吟，也就答应了。 这时候，老夫妻脸上才见了笑容，临走的时候，破天荒给晶晶五十压岁钱。 送走一家人，杜三英就不干了，“英东那人，见利忘义，从来没把你当兄弟，你倒好，答应的真痛快。” “嗨，我不是想着要是我们把他拉起来了，他也就不会再夸侈我们了吗？没事，他们又没多少钱，干不过我们。” 杜三英还是生气，“你别忘了，那会儿英东跟着我姨夫学做沙发，学会了之后呢，他是怎么做的。” 杜三英的姨夫是个木匠，喜欢琢磨新式家具，去省城探望兄弟的时候，在家具商店看见了沙发，自己回来一琢磨，就做出来了。 后来，他拉着沙发到县城家具店摆着卖，第二天就被人买走了。 从那以后，他就专门做沙发，生意一直不错。 那时候，涂英东还没有结婚，现在娶媳妇，光会种地，找不到好媳妇，于是，涂永东跟媳妇商量，让他弟弟跟着三英的姨夫学木匠。 涂英东学会以后，回家买了木料，自己做沙发。 涂英东心术不正，在沙发里面塞得都是干草或者破棉絮之类的东西，坐几天就塌下去了，时间一长，别人都知道了，就算他走正途，也没有人买了。 杜三英的姨夫还跑到杜三英家把外甥女骂了一顿，因为他觉得涂英东败坏了他的名声。 后来，杜三英的婆婆的娘家妹妹把儿媳妇的堂妹介绍给涂英东，涂英东这才娶上了媳妇。 “他有了一次教训，肯定不会再那样做了，再说了，这蘑菇还能怎么掺假，他总不会拿刀子刻木头蘑菇卖吧。”涂永东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杜三英看着丈夫，无奈的跟着笑了，涂晶晶也觉得好笑，趴在涂永东怀里跟着笑。 涂永东喷着酒气，把女儿举了起来，“看看，把我闺女逗乐了，行了，就这么着吧，他要是不学好，我们以后也有理由不管他了。” 杜三英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也只好应了。 第二天，涂晶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家人骑着摩托车去了姥姥家。 涂晶晶已经来过两次，杜三英的爹娘也看过两次晶晶，对于这个外孙女，他们还是很喜欢的。 四姐妹前后脚进门，晶晶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抱过来了，脱了鞋放在热炕上，然后又盖上大被子。 炕上炕下，围着一圈孩子，都在看晶晶。 老太太直轰他们，“你们一身的冷气，等暖和了再过来，晶晶还小，怕冷。” 几个孩子站得稍微远了一点，还在不停的逗她，姥姥说，“晶晶，叫姥姥，姥姥给大票子。” 晶晶清清脆脆的喊了一声姥，一个字，把老太太逗笑了，赶紧掏出百元大钞塞给晶晶，晶晶接过来，对折上，放在自己的衣兜里。 老太太看得瞠目结舌，直嚷着让众人看，众人觉得好玩，都拿出压岁钱，让晶晶叫人，晶晶一个个叫着，无论谁给了钱，她都对折以后放在口袋里。 杜三英听着屋里笑声不断，走进来，看到大家都在围着女儿逗她，笑道：“我们晶晶怎么了？” “妈，给。”晶晶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杜三英手上。 杜二英红果果的嫉妒了，“我们家的小兔崽子拿到钱就跑，生怕跑晚了给我抢走，看看晶晶，唉，这闺女应该是我的才对。” 杜二英摸着她的小手已经暖喝了，抱了起来，亲了又亲。 杜三英得意的把钱放在自己的衣兜里，“我闺女的钱都存着，等她长大了，给她当嫁妆。” 众人轮番抱着涂晶晶，把涂晶晶恨不得夸成一朵花，吃饭的时候，涂永东虽然没有和媳妇一个桌子，可是听到媳妇那桌人都在夸奖自家闺女，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要不是老丈人拦着，他还不知道要喝多少酒呢。 初二是不能多停留的，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到家，可涂永东喝了酒，丈母娘不放心，让他睡一觉再走。 涂永东睡觉的时候，杜三英把涂英东的事情说给家里人听，希望能从家里讨个主意回去，这种人，一次就怕了。 第三十回 我听话 老太太不同意给女儿支招，他们姐妹可以跟着涂永东发财，就不应该拦着人家兄弟，若是要让外人议论起来，倒会让人议论他们夫妻的不是。 杜三英心里虽然不痛快，可表面上不敢忤逆母亲，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对于这个小叔子，她没有半点好感。 出了十五，就算是过完年了。 两口子每天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涂英东那边，初八就已经开始忙碌了，他把家里的菜窖腾了出来，然后重新搭了一下，上面密封好了，又生上火炉子，以便让地窖的空气干燥下来。 做好这一切，涂英东就去了大哥那边，他虽然去过几次大哥的地窖，但那时候并没有心思学东西，所以，每次去，是冲着多摘点蘑菇炒菜去的。 涂永东没有拒绝弟弟，跟他去看了地窖，然后手把手教他。 涂英东学的很细心，他不笨，只是有点好吃懒做。 看到弟弟掌握了技术，涂永东也很开心，然后，他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信用社听说涂永东贷款，很痛快的答应了。 有了钱，涂永东开始忙碌起来，然后又找了村里几个人帮忙，在后院开始盖温室大棚。 涂晶晶很省心，除了渴了饿了，绝对不会缠着杜三英，一个人在屋里玩的很开心。 杜三英不放心，把街坊邻居的孩子叫来，前院的潘文滨最喜欢和她一起玩儿。 这个潘文滨，和别的孩子比起来，要斯文干净的多，他的爸爸在县里做生意，开了一家五金电器，附带修家电，生意很不错，每天晚上，他会骑摩托车回来。 潘文滨的妈妈在村子里的小学校当老师，五岁的潘文滨每天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玩儿，杜三英邀请他到自家玩之后，他发现涂晶晶比别的小孩子好玩多了，他说的话，涂晶晶不但听得懂，而且，涂晶晶比他还会玩儿。 有了潘文滨陪着，杜三英夫妻更省心了，后来，潘文滨的爷爷奶奶干脆帮忙照顾起涂晶晶来，涂晶晶乖巧，嘴巴甜，不会随意哭闹，街坊四邻有谁不喜欢呢。， 涂永东夫妻的温室大棚建好以后，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都能有人来提货。 涂永东越发认为，这个女儿，是他们家的小财星，到了下半年，涂永东就提前三个月还上了信用社的贷款。 这时候，涂晶晶已经一岁九个月了。 明天是八月十五，一家三口骑摩托车到县城买月饼，水果。 涂晶晶喜欢出去玩，只是涂永东太忙碌，每天睁眼后，睡觉前，几乎都要在大棚里面。 到了县城，杜三英说道：“我们给孩子买两身新衣服吧，眼看着也要换季了。” 涂晶晶摇头，“给妈买。” 她说的是真心话，前世的时候，霍容从来都是以她为先，一切都是以她为上，家里但凡买点新鲜的，她都会给女儿留着。 邓子欣从来没觉得那有什么，因为她已经形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 到了这个家，成为涂晶晶，当她把好吃的先递给杜三英，杜三英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那时候，她就想，如果她把好吃的递给霍容，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可惜，她从来没有那样做过，而且，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涂永东大笑，“都买，都买。” 一家人高高兴兴逛了几条街，新衣服，月饼，水果，摩托车都放不下了。 恰好看到潘文滨的父亲也准备回家，潘文滨的父亲潘向东是个大嗓门，老远就招呼他们。 看到一家子买的东西太多，老潘就帮他们分担了一点，已经三点多了，该买的也都买了，几个人往回赶路。 潘文滨看到爸爸和涂家三口一起回来，高兴的上前问老潘都给她买了什么。 杜三英下来，涂晶晶站在地上等着妈妈开门，潘永滨诧异的说道：“婶，你们家不是没锁门吗？”他疑惑的看着铁门上的锁，自言自语，“我明明看到二叔推门进去了。” 他的声音不大，杜三英并没有在意，涂晶晶却心里一咯噔，涂英东已经好多天不来了。 前几天，他的蘑菇发生病虫害，大面积死亡，这下，可是损失惨重。 涂永东过去以后，让他把这些蘑菇都扔了，清理了地窖，然后用生石灰做了处理。 涂英东说，他没钱继续做了，让大哥借给他一点钱。 不巧的是，涂永东还上信用社的钱以后，手里也不宽裕，他说借五千，后来，涂英东只拿到了三千。 涂晶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趁着家里没人过来，是做坏事来了。 涂晶晶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后院跑，杜三英正和涂永东往屋里抱东西，看到女儿往后院跑，吓了一跳，杜三英赶紧追了过去。 涂晶晶人小腿短，杜三英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杜三英抱起女儿，笑道：“坏丫头，你跑什么？” 涂晶晶坚持要去后院，杜三英只好抱着她过去，进了后院，杜三英惊讶得大喊起来，现在正是出菇的时候，因为季节好，这个时候基本上不用采取任何措施，可现在，大棚上的草帘子都放下来了，他们走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的。 都已经大半天了，不知道这些幼菇怎么样了。 涂永东听见媳妇的叫声，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腿都软了，这一棚，和其他棚里的蘑菇不一样，这是香菇。 前些日子，涂晶晶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电视里讲蘑菇种植技术，拉着涂永东看，涂永东正忙着，被女儿不明所以的拉过来，虽然没发脾气，可还是很生气。 后来进了屋，看到电视，他才知道错怪了女儿。 涂永东认真的看了电视，然后到外地找来了幼菇，把这一棚都改成了香菇，等这一棚都长大了，其收益可以赶得上他所有大棚的收益之和。 夫妻俩赶紧采取补救措施，忙活到天黑，总算松了一口气，饶是如此，涂永东心里也很明白，这一次，损失过半。 涂永东黑着脸回屋，杜三英还在院子里骂，涂晶晶对涂永东说道：“爸爸，是二叔，哥哥说的。” “滨滨说的？” 涂晶晶点点头。 涂永东站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到潘家，答案不言自明，涂永东的肺都气炸了，这个弟弟，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着给老人家买的月饼还没有送过去，涂永东咬着牙，拎起月饼盒子，饭也顾不得吃，就上了父母家。 涂永东进了弟弟家，凃老太太看到儿子拎来的月饼，哼了一声，“你干什么来了，我哪吃得起你大老板的月饼。” “妈，英东呢。” “上他丈母娘家去了。”老太太没好气，大儿子挣大钱，小儿子赔钱，大儿子挣来的钱将来会给一个外姓人，小儿子有他们涂家的后代，却还受着穷。 她这大儿子，得了失心疯了。 “他是不是去我们家了。？” “他一大早就去丈母娘家了，上你们家干什么去，你又不管他，他还不自己想辙去。”老太太越说越有气。 涂永东也来了气，天下老的向小的，他不抻着，可是也别没了边，这些年，他也没有少给老二垫钱，现在倒好，因为没借给他钱，就来毁自己，这还叫兄弟吗！ “妈，你就向着他吧，他吃喝不上，也得让我们家喝西北风，是不？好，好，好……”涂永东扔了月饼要走，跟自己的妈，讲不过理去。 涂老头倒背着手，哼着戏文从外边进来，看到儿子气哼哼的往外走，问了一句，“大东，怎么了？” 涂永东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涂老头摆摆手，“不能，你兄弟怎么会干那事，肯定是别人挑拨你们兄弟打架。” 涂永东气得青筋都露出来了，“爹，你这是偏心！” 涂永东一脚踹开了大门，不顾涂老头在后面跳着脚骂他，一气儿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白酒，边走边喝。 到了家，这瓶酒已经见了底。 涂永东还是有一点酒量的，可是他今天是带着气喝的，喝得又猛，刚走到台阶上，脚步发虚，人就倒地上了。 听到外边发出的声响，杜三英吓了一跳，赶紧开了院里的灯。 杜三英在窗户里边就看到了倒在门口的丈夫，涂永东又高又壮，她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涂晶晶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爸爸脑袋上好像流血了。 见妈妈一个人拽不动他，涂晶晶跑了出去，拍响了潘家的大门。 杜三英并没有留意女儿跑出去了，及至老潘两口子过来，她才知道是女儿去找的人。 涂永东早就烂醉如泥，他头上的上，是在脑门上，虽然不严重，潘文滨的妈妈还是找来了村里的大夫。 老潘已经帮着杜三英把涂永东抬到了炕上，大夫来了以后，给他清洗了伤口，然后包扎上，又开了点消炎的药，由潘文滨的妈妈送了出去。 杜三英一边抹眼泪，一边骂涂英东，老潘两口子不停的劝着。 好不容易劝下了杜三英，得知他们还没有吃饭，潘文滨的妈妈又回家煮了两碗面条，放了荷包蛋，给涂家送过去。 杜三英这才想起，闺女也没吃饭呢。 杜三英不再骂了，跟女儿一起吃饭，太晚了，老潘两口子见一家子没事了，也就走了。 涂永东几乎是折腾了一夜，把炕上，地上，吐得到处都是，杜三英一边给他擦，一边哭。 涂晶晶开始的时候还知道，后来，因为太困，睡着了，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涂晶晶爬起来，自己穿上衣服，下地穿好鞋，走到门口，看到潘文滨拿着一个桃子站在她面前，潘文滨小声说：“你上我们家去吧，你爸把你叔打了。” 桃子是洗干净的，可涂晶晶还没有洗脸，坚决不肯吃，潘文滨很了解涂晶晶的脾气，带着她洗了脸，又帮她擦脸，涂晶晶一边吃桃子，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叔叔和爸爸打架，爸爸是占不到便宜的，因为奶奶太会撒泼了。 这好像是一种宿命，她总是遇上不好的爷爷奶奶，这个爷爷奶奶，也是不喜欢她，看见她从来不笑。 上次，爸爸不肯借给叔叔钱，奶奶拿了一个木板，抱了一捆玉米秸，堵在他们家大门口，一边骂一边哭，街坊四邻都来劝，也没有劝走，最后，爸爸拿出三千块钱，才算了了事。 叔叔这次干的事，很不地道。 他的蘑菇自从种了出来，虽然答应只在集上卖，可是价钱，却和他们家批给小贩的价钱一样，这样一来，爸爸不得不降价，现在蘑菇的利润越来越低，实指望用这一棚香菇多赚点，却被自己弟弟耍了yīn招，爷爷奶奶护着叔叔，爸爸怎么能不生气。 涂晶晶想不出让爸爸赚大钱的法子，她一直都在读书，可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可能帮着爸爸成为百万富翁之类的人。 她一边吃着桃子，一边向后院走，潘文滨愣了一下，拉住她，“妹妹，别去。”他爷爷奶奶说，兄弟俩打了一架，一会儿他们家肯定要乱，让他先带着晶晶到他们家来，省得一会儿误伤了晶晶。 涂晶晶摇摇头，不肯听他的，潘文滨只好跟着她去后院。 涂永东夫妻和几个工人正在忙碌，经过一夜，损失已经可以准确的预见，涂永东咬牙切齿的叨叨着。 杜三英反倒沉默下来了，她一边干活一边劝着自己丈夫，以后，他们不管涂英东，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帮他们干活的村里人也如是说。 杜三英看到女儿醒了，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两步抱起了闺女，“晶晶，饿了吧。妈给你做饭去。” 晶晶点点头，“煮鸡蛋。” 杜三英笑了，“好，给你煮鸡蛋。”要不是女儿跑到后院来看，他们这一棚香菇肯定都完了，女儿是他们家的大功臣。 涂永东接过涂晶晶，杜三英去做饭，涂永东说道：“闺女，今天爸给你做红烧鸡腿，我们吃大鸡腿。” 涂晶晶喜欢吃红烧鸡腿，涂永东过段时间就会杀一只鸡，给女儿炖鸡吃。 涂晶晶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前院吵吵起来了。 涂永东赶紧抱着女儿跑向前院，只见涂老头拿着镐头，在院里看到什么砸什么，一边砸，一边骂。 涂永东放下女儿，冲了上去，涂老头的镐头一下子砸在儿子身上，涂英东倒吸一口冷气，忍着痛夺下了父亲的镐头，扔到了一旁。 院里已经围满了人，看到涂永东受了伤，街坊四邻赶紧过来扶住了他，涂永东被街坊扶着坐在了房檐下的高台上，涂老头还在跳着脚骂，顺带也把潘家捎上了，因为是潘家的儿子说的，涂英东进了院子。 涂老夫妻有涂永东这边的钥匙，随时可以出入儿子家，可涂英东没有，涂永东认为自己家出的事是弟弟干的，无疑在说，这件事，是涂老头指使的，最起码，老头子掺合了。 老头子觉得冤枉，因为小儿子说了没有，小儿子还被大儿子打了，打的起不来炕，小儿媳妇一边哭一边骂，嚷嚷着要报警，这要是警察来了，他们家可就丢人丢大了。 涂老头越想越有气，临出家门之前，看到了后墙上靠着的镐头，扛起来就走。 可真打了儿子，他又觉得不好受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疼小的，可也不代表他真想把老大置于死地，尤其是他们家这个老大，比起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儿子，不知道要孝顺多少倍，谁不羡慕他，在大队门口的戏台晒太阳的时候，别人抽的烟都是不带嘴的，或者是旱烟，只有他，抽的是儿子给买的石林，据说，乡长抽的也是石林。 众人劝他，他也就找了一个台阶，自己下了，狠狠的骂了儿子两句，转身走了。 他还得回家压着小儿媳妇，不让她报警。 村里的大夫来了之后，看看涂永东的腰，摇了摇头，“你还是上县医院看看去吧，最好拍个片子。” 杜三英心里一咯噔，话都说不利落了，“孙大夫，有……有大事……” 孙大夫摇摇头，“不知道，查查的好，别坐摩托车，最好找个汽车，开稳当一点。” 老潘说道：“他婶子，你去准备钱，我去找车。” 杜三英又掉了眼泪，涂永东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别去了，还得看孩子。” 涂晶晶一直站在爸爸身后，她听见爸爸如是说，便开口道：“爸爸，我没事，我和哥哥玩儿。” 涂永东楞了一下，女儿的懂事，超出了他的想象。 “闺女，好好的，爸爸回来给你买烧鸡。” 涂晶晶点点头，“爸爸，我看家。”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慨叹，这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却比那些亲生的还好。 老潘找了车，杜三英跟着丈夫上了车，老潘媳妇说道：“弟妹，你就放心吧，家里没事，我帮你看着晶晶。” 涂晶晶挥挥手，“妈，我听话。” 杜三英又开始流眼泪，涂晶晶笑了，“妈，不哭。” 杜三英擦掉眼泪，点点头，“妈不哭，晶晶听话啊。” 涂晶晶点点头，看着汽车远去，老潘媳妇抱着涂晶晶，锁上了涂家大门，回了自家。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我会不定期有些小变动。希望大家理解。谢谢！ 第三十一回 大喜事 晚上，杜三英一个人回来了，拿了钱和衣服，又到潘文滨家里看看女儿，自己骑着摩托车走了。 家里的蘑菇，会有她姐姐过来帮忙照顾着。 潘文滨的爷爷奶奶向杜三英再三保证，孩子不会有事，家里的一切，他们也会帮着料理。 第二天上午，涂老头听说自己的儿子被打断了一根肋骨，心里也是不好受，正打算骑车到县医院去看看儿子，孰料，亲家找上门来了。 看到亲家，老头子有点不自在，尴尬的迎进院子里，搬了椅子请杜老头坐下。 杜老头刚坐下，涂老头就递过来一根烟，划着火柴，给亲家点着烟，凃老太太端过茶水，放在凳子上，招呼亲家喝水。 西屋里传来涂英方小说一声又一声的哎呦，好像是疼得受不了了。 杜老头用力抽了一口烟，看着亲家，“亲家，按理说呢，你管教儿子，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可不是还有这么一句话，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永方小说，我是真心把他当儿子看的，现在，你一个儿子躺在屋里哎呦，一个住了院，我听大女婿说，得住小一个月的医院，你说他们后院还有一院子蘑菇，家里还有一个不满两周的孩子，你想把我闺女劈成几瓣使唤才够呢？” 涂老头的神色顿时黯淡，叹了一口气，“亲家，我那是一时糊涂，我自己个儿的儿子，打了我也心疼。” “亲家，你就万幸，知道北王村的老商，也是一股火，把人家肋骨打折了，不但进了派出所，还赔了三千多，本来是去要帐的，结果，帐没要回来，还搭进去一千多，按照国家法律来说，你就算是打的亲生儿子，要是儿子媳妇不干，把你告了，你就得去坐牢去……” 他还没说完，凃老太太就吓坏了，“亲家，你这意思，是想让儿媳妇告我们？他爸也不是成心的，我们可还是拦着小的，不让他们去派出所告老大呢。” 杜老头不慌不忙的点点头，“行啊，去告，正好让派出所查查，是谁毁了那一棚蘑菇，那可是香菇，香菇的价钱，可是这草菇的好几倍呢！” 一直在屋里听着话音的涂英方小说媳妇慌忙跑了出来，“杜大伯，你来了。” 杜老头抬眼皮看看王美玲，用鼻子哼了一声，这小媳妇忒不厚道，跟他闺女差远了，他这辈子虽然没有大本事，可是儿女个个孝顺。 “杜大伯，我们没打算告大哥，都是一家子，过去就过去了，我还跟英方小说说了，一会儿我就去医院，看看大哥和嫂子，我还跟爹妈说好了，把晶晶接过来，在邻居家也不是个事儿。” 杜老头脸上的皱纹太多，看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在笑，反正王美玲挺怕的，以前和嫂子打过一架，当时的情况，她是占了上风，可第二天，杜家老夫妻就找上门来了，来的还有杜三英的姐姐姐夫，弟弟妹妹，一家子上门来，光从气势上，就吓得王美玲说不出话来了，人家杜家不打不骂，说话依旧客客气气，只坚持一个，给杜三英道歉。 最后，当着街坊四邻的面，王美玲给杜三英公开道歉，从那以后，她还真不敢轻易招惹杜三英，每次都是指使婆婆打头阵，往往，夫妻俩看到老妈来闹，只要不过分，也就忍了。 这一次，杜家只来了杜老头，显然是客气的，只是下一步，不知道杜老头打算做什么？ “晶晶那孩子懂事，我刚才去看过了，在家喂鸡呢，而且，她也说了，哪儿也不去，在家等着爹妈回来，亲家，你这一镐头，可真是厉害啊，要是倒退几十年，小鬼子也怕啊。”杜老头站了起来，弯腰掸了掸裤子上的土，淡淡道：“亲家，这大方小说住院，要花好几千呢，他们两口子把钱都投在香菇上了，现在没钱，听说老二两口子借了他三千，能还多少算多少，不够的，我来帮衬一把，你说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涂老头点点头，看了一眼小儿媳妇，小儿媳妇知道，如果不拿出这钱来，杜老头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香菇的事情，他们缺理。 “杜大伯，我们还剩两千多，那个，英方小说也受了伤，我们先给两千，行不。” 杜老头笑道：“行不行也不是我说了算，这是你们老涂家的事儿，亲家，我走了，晶晶还等着我呢。” 涂老头把杜老头送到门口，看着杜老头走远了，这才长吁短叹的回了家。 杜老头回来，晶晶和潘文滨就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一只小猫，小猫是一水的白色短毛，很干净，懒懒的趴在下面一个台阶上，如果两个孩子碰它一下，它就发出一声抗议。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起抬起头，看到姥爷回来，晶晶笑了，“姥爷。” “诶……”杜老头拉长了声音回应着，然后抱起了晶晶，“晶晶，跟姥爷走。” 涂晶晶摇头，“姥爷，我要看家，我要看着蘑菇。” 杜二英闻声从后院出来，看到老父亲和晶晶笑得开心，不禁也笑了起来，“爸，是不是晶晶不跟你走啊？” 杜老头笑道：“他们家有个小把家虎，不走不走，过两天，我让你妈过来，你先累两天。” 杜二英笑道：“这有什么累的，晶晶可省心了，不哭不闹的，刚把走廊都扫干净了，这走廊干净。” 杜老头看着高兴，哄了一会儿外孙女，看她实在不走，这才骑车回了家。 杜三英每天来往于家和医院，涂晶晶的懂事，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她去医院，端着碗给涂永方小说喂粥，给他洗水果。 涂永方小说输液的时候，她会看着，快完的时候，她会去喊护士过来，让人难以相信，这个孩子，还不到两岁。 没有人知道涂晶晶在想什么，在涂家发生的每一件事，隐隐都和前生的一切相对应着。 那时候，霍老太太也住院了，霍容一边带着她，然后还要去医院照顾母亲，虽然有霍老七媳妇帮忙，但大部分事情，肯定还是霍容做的，她现在体会到了霍容当年的艰辛，单亲妈妈，真的很不容易。 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不会懂的，难道，上天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她，妈妈是怎样度过她的每一天的？ 有时候，她放学回来，满脸不高兴，霍容就会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就说和同学闹别扭了之类的，学习上的事情，她很少有困难，因为寒暑假的时候，霍容会提前买了课本，下班之后教她，所以，邓子欣的功课，一直都能名列前茅。 当霍容知道她是跟同学闹别扭的时候，就会跟她耐心聊天，开解她，有时候也会开玩笑说，她三岁之前，天天都哭个不停，别人看一眼都会哭得喘不上气来，现在知道生气了，是一大进步。 开始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后来街坊邻居对她说，她小的时候，一夜一夜的哭，她妈妈白天忙，晚上累，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所以总是胖不起来。 霍老七媳妇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贴了那个夜哭郎，周围几个村子都贴了，邓子欣还是哭，三四岁的时候，才不会死气白咧的哭了。 她的人生，似乎依然在某一个轨迹上重复着。 或许是身体素质好，或许是心情好，20天的时候，涂永方小说出院了。 涂永方小说没有直接回家，先去县城有名的烧鸡铺买了烧鸡，这才回了家。 涂晶晶搬着小板凳，一直坐在门口等着爸爸出院，汽车停下，开了车门，涂永方小说从车里面下来，涂晶晶站了起来，笑着向爸爸走过去。 涂永方小说要抱她，涂晶晶拒绝了，“爸爸不能累。” 涂永方小说心里一阵暖流涌过，他打开纸包，笑道：“闺女，看看，爸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烧鸡。”涂晶晶拉着爸爸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谢谢，心里，也是暖融融的，相对于邓勇给她的高额财富补偿，现在的她，更愿意接受涂永方小说的父爱，涂永方小说，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怎样才是真正的父爱。 她想起一句话，金钱非万能。 三口人终于团聚，涂永方小说很高兴，还有一件事情让他也很开心，那一棚蘑菇虽然损失过半，但是，剩下的香菇出棚以后，足以弥补他先前所损失的部分，只是这次住院，花的钱太多，让他很心疼。 父母连续去了几天医院，涂老头虽然话不多，但是，涂永方小说已经从父亲的言谈举止间深切感受到了父亲的悔意，他不想追究，因为他是老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他是没儿子，如果哪一天有了儿子，说不定也会生气打儿子。 涂永方小说刚好，不能干力气活儿，也就有了更多时间陪着女儿，这也让他发现了女儿的秘密，女儿很喜欢看新闻，似乎还看得懂，那认真劲儿，让人忍俊不禁。 这孩子怎么不喜欢看动画片呢？ 涂永方小说给她在县城买了很多图画书，后来，有一天去小卖部，晶晶指着蜡笔，想要涂永方小说给她买。 涂永方小说给女儿买了蜡笔，又买了本子，随她喜欢就好。 回家以后，涂永方小说兴之所至，在本子上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让女儿照着模仿。 涂晶晶不敢正规的写，只是依葫芦画瓢，用最难看的字体写了一到五。 涂永方小说大惊，直赞女儿是天才。 这之后，涂永方小说渐渐的开始教女儿写字，他们家对门有个上初中的姐姐苗苗，来他家玩的时候，教她英文字母歌，过了几天，无意中问起，涂晶晶磕磕绊绊的唱了出来，苗苗惊呆了。 这个时候，涂晶晶也不过两岁。 涂永方小说的日子，越来越好，种了香菇之后，他又开始尝试种金针菇，也都很顺利的成功了。 接着，涂永方小说在村里承包了五十亩荒地，雇了人专门种香菇，家里的则是金针菇，至于普通的草菇，他已经不种了。 一天，涂永方小说带着涂晶晶到市里的动物园玩，过后，一家三口去逛街，涂晶晶看到商店里包装好的香菇，拉着涂永方小说去看。 涂永方小说动了心，也开始晾晒香菇，做成自己的书牌去卖。 在涂晶晶三岁生日的时候，涂永方小说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蘑菇大王，并买上了一辆松花江面包车。 与涂永方小说家一墙之隔的赵家，因为儿子分在外省，要举家搬走，涂永方小说合计了一下，把赵家的房子买了下来，赵家的房子很破，但是他们家的院子大，差不多有一亩半。 现在他把赵家的院子买过来，又多了一块地，这收入还会节节攀升。 市里的电视台还专门到他家做过专访，让他把技术传授给大家，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涂永方小说成了远近闻名的红人，却不堪其扰，很多人来取经，很多人来要赞助，不给钱就变脸，涂永方小说着实伤透了脑筋。 涂晶晶成为了涂永方小说的挡箭牌，来人了，涂晶晶乖巧的出面接待，佯作端茶倒水，可谁会让一个三岁的孩子给自己端茶倒水。 当有人抽烟的时候，涂晶晶拼命的咳嗽，久而久之，来的人越来越少，涂永方小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涂老头儿已经不跟儿子作对了，儿子伤愈后，该怎么对他，还怎么对他，每个月的生活费见涨不说，他们老夫妻过生日的时候，涂永方小说还请了戏班子在村里唱戏，两年了，都是这么过的，大儿子说，以后每年他们过生日，都会请戏班子。 涂老头儿被村子里的人羡慕着，背后的那些指指点点，即便是演化到他的面前，他也不在乎了，直说自己老了，犯了一回糊涂，儿子都不计较了，你们还计较个啥。 涂英方小说两口子现在给大哥打工，给别人多少钱，也给他们多少，但是，过年的时候，会给他们一个大红包。 涂英方小说心里还是很嫉妒哥哥的，但是，他必须承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只能窝在别人手底下挣个小钱，再说这两年，涂永方小说给他们添了彩电，冰箱，洗衣机，应着名是给老人的，可都是他们在用，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 是以，这时候再不知足，他们就别想在村里混了。 谁不知道，他大哥和县长握过手，和市长留过影，上过电视，报纸。 不用说村长，就是镇长看见涂永方小说，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在大棚里干活，涂永方小说，是十八里渠的第一富。 涂永方小说觉得最可笑的是，女儿在电视里学会了一句话，金钱的魅力。 有天，涂老头在这里吃得酒足饭饱，晃晃悠悠回家的时候，在门口跟儿子说了一句，“有你这个儿子，是我的福气。” 涂晶晶在爷爷走后说了一句，金钱的魅力。 涂永方小说琢磨了一会儿，笑了，果然是，他们两口子是真正的有钱了，父亲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不一样了，不但是父亲，所有人对自己都不一样了。 涂晶晶三岁半的时候，涂家有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杜三英怀孕了。 那天杜三英做了一锅面条，麻酱凉面，切了一盘黄瓜做面码，最喜欢吃麻酱凉面的杜三英闻着麻将，突然一阵恶心，捂着嘴跑出厨房，吐个没完没了。 她没有经验，不懂，可家里的工人有很多是过来人，很多人都笑着说，她一定是怀孕了。 王美玲积极的找来了村里的大夫，大夫一号脉，笑了起来，“三英，没错，你还真是怀孕了，也就一个月时间，我看啊，最好让永方小说带着你上县医院去查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涂永方小说饭也顾不得吃了，开上车带着媳妇去了医院。 到医院一检查，果真是怀孕了，涂永方小说忘形的抱着大夫转了一圈，女医生红着脸嚷嚷着让他放下自己。 前些年，涂永方小说没少来医院，所以，这些个医生都认识他，再加上他现在上了电视，在这个小县城颇有名气，所以，女医生也就没有和他计较。 出了医院，涂永方小说连声问媳妇想吃什么，杜三英现在没胃口，想不起来吃什么。 涂永方小说却还是带着她在县城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买了半车方小说西，小心翼翼的开车回了家。 涂晶晶吃了饭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一个人住，涂永方小说给她买了一张县城流行的席梦思床，姥姥给做的里外三新的棉被，簇新的枕头，还在枕头上绣了花。 现在的她，心里很复杂，爸爸妈妈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再疼她吗？还会再要她吗？会不会把她再卖到下一户人家去呢？ 她在报纸上看过同样的例子，买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觉得买来的是累赘了，于是，又把孩子卖掉了，这个孩子几经周折，最后，被一个坏蛋买走，训练成了小偷，最后的结局，不言自明。 她呢？她会被爸爸妈妈再次卖掉吗？ 第三十二回 双胞胎 涂家大儿媳妇竟然怀孕了，这在十八里渠绝对是一个轰动性的新闻，大家都觉得，自从涂晶晶来到涂家，涂永方小说家的日子，就像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农村人本来就爱信这个那个的，再加上好事者一传，大家都说，涂晶晶是善财童子下凡，给涂家送钱来到。 现在涂家就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很多人就想，涂家一定不会再要涂晶晶。 现在，到涂家来的人，多了一个目的，很多人向夫妻俩悄悄打听，愿不愿意把涂晶晶转让，他们愿意花大价钱买孩子。 涂永方小说夫妻自然是十分震怒，晶晶已经懂事，他们不愿意让晶晶知道，她是抱养的，两人相互承诺，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慢待晶晶，更不会把晶晶送人。 涂老头自然也知道了这些传闻，他细细想着晶晶到他们家以后的情形，想想这孩子日常的行为举止，还真觉得外边传的很靠谱，晶晶就是一个善财童子。 于是涂永方小说夫妻和涂晶晶发现，自从杜三英怀了孕，涂老头对晶晶反倒好了，比对待自己的亲孙子还好。 涂老头每天到儿子这边转一圈，来的时候，绝对不空着手，吃的也好，小玩意也好，来了先找晶晶，有的时候，还骑着三轮车带她到集上去玩。 三个月的时候，涂永方小说带着杜三英到县医院做检查，回来的时候，涂永方小说是踩着云彩回来的。 涂老头一直坐在家门口等着儿子媳妇回来，看到儿子的汽车停在家门口，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有事没？” 涂永方小说咧着嘴笑半天，就是不说话，涂老头急了，又问儿媳妇，杜三英抿唇笑了笑：“大夫说了，我怀的是双胞胎。” 涂老头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好使，又问了一遍，涂永方小说点点头，“爸，是俩。” “我一下子多了俩孙子？”涂老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了，直冲着老天爷直叩头，对门坐着聊天的几个街坊好奇的走了过来，得知杜三英怀的双胞胎，其中一人笑道：“我就说嘛，三英这肚子，比人家五个月的都大，肯定是双胞胎，三英，一会儿给我买只烧鸡去。” 杜三英点点头，涂永方小说抱起女儿笑道：“今天我们不在家吃，爸，上车，我们到镇里吃一顿去。” 涂永方小说开着车，接上宋氏老太太和涂英方小说四口人，一起到了镇上的酒楼，全家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饭，涂老夫妻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老两口不停的给儿媳妇和涂晶晶夹菜。 杜三英简直是受宠若惊，嫁到涂家后，她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从这天起，涂老太太每天早上早早的起床，到涂永方小说家做饭，一天三顿饭，不让儿媳妇动手，变着法儿的给儿媳妇做好吃的，十八里渠的人都说，涂家的天变了。 涂晶晶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一直忐忑着，她觉得村民看她的眼神，就像前生邓家村那些人一样，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在看她。 她不喜欢这种眼神，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所以，涂晶晶每天都像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的和别的孩子玩儿，这时候，潘文滨已经上了小学。 潘文滨的学习成绩很好，每天作业也不多，做完作业以后，他就会教晶晶语文数学，或者教她唱歌。 潘文滨发现，晶晶的接受能力极强，甚至，比他还厉害，晶晶完全可以上学了，所以潘文滨每天都会到晶晶家玩一会儿，因此，村里那些混小子就跟在潘文滨后面乱喊，说晶晶是他的小媳妇。 潘文滨跟人打了几次架，可惜他白长了一个大个子，加上对方人多势众，他总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后来，晶晶告诉他，再打架的时候，揪住一个人，跟一个人打，其他人不管，打不过就咬。 潘文滨还真的照做了，结果那一架，说不上谁输谁赢，反正对方家长找到潘文滨家里来了，潘文滨的爷爷奶奶听说孙子这次打架没吃什么亏，还把人家咬流血了，嘴上跟人家道歉，心里却乐开了花。 孙子除了学习好，别的都不行，那帮混小子，经常欺负他，教了他好几次了，他就是打不过人家。 潘老头心里可着急了，他儿子上学那会儿，什么时候让他Cāo过这心，那时候盼着儿子能学习好一点，结果还没来得及好好上学，乱了，不用上学了。 儿子到了二十好几才结了婚，这孙子，可是他们家的命根，人这辈子，不Cāo这个心，就Cāo着那个心，就没有省心的时候。 等老太太红着脸把人家送走，老潘头笑了，“滨子，爷爷给你买鱼去。” 潘文滨喜欢吃鱼，可是他对于爷爷前后反差巨大的态度感到莫名，只是，爷爷是不会告诉他原因的。 这件事，好像也激起了潘文滨的斗志，后来。潘文滨再也没有被同学欺负过，最起码，潘老头没有再看过孙子脏兮兮挂着花回家。 普通人家的日子，就是这样平淡，其实，就像平原上的小河流，永远不会掀起大波大浪。 转过年的三月初，天还有些冷。 杜三英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是双胞胎，涂永方小说有些紧张，听从邻居的建议，提前让杜三英进了医院，家里的一切，就交给了杜二英帮忙打理。 三月十五，杜三英生下一男一女，龙凤胎。 孩子很健康，在医院住了七天之后，一家人回家了。 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杜三英真正有了为人母的感觉，这两个哇哇啼哭的小家伙，她的心里就像阳光下的蜜糖，融化成了一滩蜜水。 涂永方小说每天忙生意，还要照顾老婆孩子，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杜老太太和涂老太太都住在了他们家，还时常听到他们家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声。 虽然说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谁都高兴，可是，一个孩子哭的时候，另一个孩子肯定也会跟着哭，两个老太太加上杜三英，真是忙得团团转。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两个孩子哇哇的哭，涂晶晶把头埋在被子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不哭了，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天亮了。 涂老太太和杜老太太更累了涂晶晶也彻底知道了孩子整夜整夜的哭，是一种怎样折磨的事情，霍容跟她讲这件事的时候，是开着玩笑说的，现在有了亲身体会，她才知道，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成长到一个少年，青年，一个母亲要受多少苦，多少累。 孩子满月之后，杜老太太就回家了，月子的时候，可以帮一下女儿，可是他们自己也是一家子人家，也要柴米油盐的过日子，所以，满月当天，杜家老两口吃了酒席之后就回去了。 杜三英出了月子之后就瘦了，两个孩子固然好，可是真的累人，所以，涂永方小说决定找个人帮忙带孩子。 在十八里渠，除了解放前村里的大地主家里有佣人，解放后，还没有人雇过佣人老妈子之类的人，听说城里人现在也流行雇保姆。 最终，涂永方小说还是在村子里找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帮忙，老太太姓梁，只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工作，每个月按时给他们送来生活费，老两口衣食无忧，每天就是在村子里闲逛，打打麻将，聊聊天，串串门子。 梁老太太干净利落，她来了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满月之后，两个孩子的身体也壮了许多，相对来说，比以前省心了。 涂晶晶每天到屋子里看看弟弟妹妹，可是看完以后，她就吃不下饭了，因为她总赶上弟弟妹妹拉屎，第一次看到妹妹拉屎之后，奶奶做了一盘摊鸡蛋，两者之间，好像特别相似，菜一上桌，她就吐了。 涂老太太满头雾水，赶紧问她怎么了，她哪敢说出真相，洗了脸，漱了口，夹了一点菜，端着碗去潘文滨家了。 院子里每天都飘着五颜六色的尿布，房间里也是飘着两个孩子的尿骚味，涂晶晶越来越少去妈妈的房间，大部分时间，她都躲在潘文滨家，即使是潘文滨不在家，她自己也能玩的很好。 杜三英笑着对丈夫说，肯定是那孩子太爱干净了，看到又拉又尿的孩子，嫌不干净。 涂永方小说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要是仔细想想，晶晶还真是比这两个孩子省心。” 杜三英抱起女儿菲菲，亲了一口，笑道：“我闺女现在也挺省心的，就是嘉嘉不省心，看看你儿子，哭的时候，嗓门盖过打雷，她一哭，菲菲肯定跟着哭，闺女啊，下次哥哥哭的时候，别搭理他，咱睡咱的。” 菲菲的小嘴动了两下，又睡着了，杜三英放下女儿，夫妻俩相对笑了。 涂永方小说低声说道：“今天老莫子又找我了，非要我把闺女给他，他说给我们五万。” 杜三英紧张的看着丈夫，瞪了一会儿:你大爷了？ 涂永方小说摇摇头，坐在炕沿上，看着沉睡的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当初老莫子帮咱们俩确实挺多，但是，让我为了生意把孩子卖了，我做不出来，真要把孩子卖了，唾沫星子就能把我们淹死，晶晶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可也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猫狗养时间长了还有感情呢，更不要说是个孩子，就算晶晶长大后知道了她的身世，她也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我们老涂家不会养出一个白眼狼的孩子。” 杜三英松了一口气，自从她怀孕一直到孩子出生，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他们夫妻说这件事，这价钱也是一路水涨船高，现在居然出到了五万。 五万块钱，固然很令人心动，但是，卖了孩子，他们良心难安，更何况，就如丈夫所说，他们把晶晶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一直在门口站着准备进门的晶晶流下了眼泪，默默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豁然开朗，这世界，不是每个人都像爷爷奶奶一样贪财，无情。 等她长大以后，绝对不会再做白眼狼了。 第二天，涂晶晶进了妈妈的房间，脱鞋上了炕，趴在弟弟妹妹身边逗他们，弟弟妹妹拉屎的时候，她也不会皱着鼻子跑出去了。 梁老太太很惊讶晶晶的表现，她笑道：“晶晶，你不嫌臭了。” 晶晶摇摇头，梁老太太拍拍她的小脸蛋，“晶晶长大了，懂事了，以后啊，你可要对弟弟妹妹好。” 涂晶晶点点头，“我是他们姐姐，一定会对他们好的。” 梁老太太点点她的鼻子，“我们晶晶啊，又聪明，又好看，又懂事，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杜三英接话，“那是，以后我们晶晶得当大学生，没准还能出国留学呢。” “那敢情好，要是晶晶以后到外国留学去，没准还能把你们一家子接到外国去呢” 挑门帘进来的涂永方小说哈哈大笑，“我闺女要是去了外国，我们肯定跟着，闺女，带着爸爸不？” “带着，都带着。” “那带着奶奶不？”梁老太太笑眯眯的问道。 涂晶晶点点头，涂永方小说听着心里痛快，抱起闺女去吃饭。 黄昏的时候，潘文滨来找涂晶晶，涂晶晶正在院子里拍皮球，潘文滨喊她一声，涂晶晶扔下皮球，问道：“你脸上怎么了？” 潘文滨满不在乎的回道：“没事，刚才我和涂大脑袋打架来着。” 涂晶晶看他满脸的血道子，耸耸肩，“涂大脑袋那个笨蛋你都打不过，真是比他还笨。” “你不知道，他在裤兜里放了一大把沙子，他一扬沙子，我什么也看不清了，所以，遭了他的暗算，哼，我一定会报仇的。” 涂晶晶拍拍手，还是觉得手脏，跑去廊檐下洗手。 “晶晶，明天是星期天，我爷爷说要带我去后山玩儿，你去不去？” 后山不能算是一座山，比一般的土坡要高很多，上面长满了荆棘，柳条在，面积很大，很多人说那原来是座庙，也有人说是一座大坟头。 每年五月初一到十五，后山有庙会，庙会期间，善男信女从四面八方云集到后山，有上香的，也有来玩的，密密麻麻的人，看的人头疼。 涂晶晶跟着爷爷奶奶去过一次，爷爷奶奶带着她堆了一个大香山，上百元的香，不一会儿就全化成了青烟。 涂晶晶可是真心疼坏了，这可都是她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爷爷奶奶一根火柴，就点没了。 而且不光是她的爷爷奶奶，周围甩香山的人，多如牛毛，在这个时候，一向节俭的农村人，是绝对不心疼钱的。 到那个庙会玩儿，除了炙热烤人，晶晶想不出第二个词。 涂晶晶用力摇摇头，“我不去，那儿不好玩。” “好玩儿，晶晶，我跟你说，今年有好多好玩的，我们班同学有好几个都去了，今年有个马戏团，特别好玩，有小狗，还有狮子和大老虎，我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对了，还有猴子呢。” 涂晶晶仍然提不起兴趣，她如果真的是小孩子，或许早就去了，可她不是，她现在最感兴趣的一件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看到妈妈每天撕一张日历，她真是急死了，恨不得一下子把那些日历全都撕掉才好。 “去，我爷爷就是让我来问你的，他说你们家有了弟弟妹妹，肯定忙的没时间带你去玩。” 涂永方小说从屋里出来，看到潘文滨，笑道：“小子，你来干什么？” “我爷爷说，让她明天跟着我们去后山庙会，晶晶说她不去。” 涂永方小说走过来，抱起女儿，“晶晶，为什么不去，要不明天爸爸带着你去？” 涂永方小说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晚上擦黑才回来，如果他腾出一天时间，最需要的是睡觉。 涂晶晶赶紧摇摇头，“爸爸，我跟潘爷爷去就行了。” “好，怎么都行。” 涂永方小说抱着女儿到了潘家，掏出两百块钱给了潘文滨的爷爷，老头子不要，涂永方小说还是硬留下了。 第二天早上，杜三英给女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了一个马尾辫，戴上一个遮阳的帽子，亲自送她到了潘家。 潘家二老已经起床，正陪着孙子吃饭。 潘文滨的妈妈看到小公主一样的涂晶晶，笑道：“呦，我们晶晶真漂亮，像个城里姑娘。” 杜三英笑着跟潘家人打招呼，然后把晶晶交给潘家老爷子，老潘头笑道：“晶晶她妈你就放心，我一定看好了孩子，你们永方小说可是给了我二百呢，一个孩子，哪有花钱的地方。” “庙会上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叔，婶子，你们看着有好的就给我们晶晶买下，我们不心疼钱，自从我生了孩子，这个孩子整天窝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我这心里可别扭了。” 潘家人暗暗点头，慨叹晶晶命好，留在了一户好人家，这好人一定有好报。 第三十三回 庙会上 庙会上，人山人海，烟雾缭绕，涂晶晶却并没有多大兴趣。 偏偏潘文滨这个真正的孩子，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玩儿，爷爷奶奶烧香，他不喜欢，拉着涂晶晶就走。 现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半大孩子，而且后山距离他们村子很近，所以，潘老爷子送他们到了演马戏的大棚里面以后，恰好有看到了同村的林占奎夫妻，就把孩子托付给夫妻二人，夫妻二人满口答应。 两人坐下，台子上的马戏是轮番来演的，只要给钱，可以从早晨看到晚上。 潘文滨看得津津有味，涂晶晶看了几眼之后，失却了兴致，却不能一个人走，只好陪着潘文滨看马戏。 等了大约四十分钟，潘老夫妇回来，潘文滨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涂晶晶想，就是让他看一天，恐怕也不会提出来走吧。 看到蟒蛇的时候，很多人惊叫着捂住眼睛，潘文滨却站了起来，人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 老夫妻陪着他们看了半个小时，开始催促孙子，外边还有很多可玩的东西，而且，老太太觉得涂晶晶虽然不害怕，却没有兴致，低头的时候，比抬头的时候多。 潘文滨虽然撅起了嘴，还是听话的跟着爷爷奶奶走了，临走的时候，他不甘心的问涂晶晶，还想不想再看一会儿，如果她说想看，爷爷奶奶一定会留下，他失望了，涂晶晶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看。 众人和林占奎夫妻道别，走出演马戏的棚子，除了马戏，还有很多可玩，可看的东西，潘文滨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一路上不停的看这买那，老夫妻问涂晶晶，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没有，涂晶晶总是摇头，最后，她只是给弟弟妹妹挑了很多带响的或者色彩鲜艳的玩具。 潘老夫妻暗暗点头，这孩子，未免太过懂事了，这刚多大点的孩子啊！ 她们又哪里知道涂晶晶的心思，涂永东给的两百块钱，在涂晶晶心里激起千层浪。 当年，在他们那儿的县城过庙会的时候，同学们邀她去逛庙会，霍容给了她五十块钱，当时，霍容的钱包里，一共还有四百多，而她，很想买一身衣服，一双鞋，五十元，肯定也能买，但是，她心里已经相中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加起来要一百六十多，再加上到庙会玩，吃喝玩算起来，怎么也要二百，于是，她开口提出要二百。 霍容犹豫了一下，开工资的日子还有十来天，他们这些钱要坚持半个月，应该没问题。 霍毅每两隔三个月，就会给他们寄上一两千，可霍容一直存着没花，女儿学习好，考上大学没有问题，现如今大学花钱如流水，不存起来一点怎么能行，总不能事事靠着叔叔和哥哥。 霍容自己一直过得很节俭，就是未雨绸缪，为女儿积攒学费。 更何况，邓子欣上了高一之后，买资料，上辅导班，要花很多钱，有时候，一星期就要交上一两百，学校会以各种名目收取费用，为了孩子，只能交钱。 霍容没有答应女儿，转身去了厨房，邓子欣悄悄从她钱包里拿了二百，去找同学玩了。 回来以后，她没敢把衣服鞋子拿回来，放同学家了。 回到家，看到霍容yīn沉的脸，她就知道，霍容生气了，她嬉皮笑脸的上前来哄霍容，这一次，霍容没有心软，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木棍，照着她的屁股狠狠抽了一下，邓子欣哭着跑回自己房间。 从小到大，她没有挨过打，那是唯一的一次，她心里很委屈，第二天放学以后，她悄悄给舅妈打了电话，舅妈知道以后，给她们寄了五千块钱，又给她们母女俩一人买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寄了过来。 霍毅夫妻平日里工作太忙了，他们很少能够出门，尤其是霍毅，不加班的日子，屈指可数，而且，军人的身份限制他不能随意离京，平日里，他们兄妹俩，多以电话沟通。 霍毅在得知此事以后，给霍容打电话，骂了她一顿，其实，他是心疼妹妹，没有钱也不知道说话，每次打电话，一问他们有没有钱，霍容从来不会说缺钱。 霍毅郑重其事的告诉霍容，邓子欣上大学的费用，不用她Cāo心，他们夫妻包了。 挂上电话，霍容狠狠的说了一顿邓子欣，这些年，她们母女，已经欠了叔叔和哥哥很多情，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她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 因为这二百元钱，母女俩闹了很久的别扭，邓子欣觉得母亲对她太苛刻了。 昨天，涂永东大方的掏出二百，给了潘老爷子，让她很是感动，感动之余，却是无尽的羞愧，看着弟弟妹妹一天天的成长，她终于知道，一个单身母亲的艰辛，看着父母的日夜忙碌，她知道了挣钱的不容易，霍容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一直把最好的留给自己，而自己，从不知足，不感恩，反而抱怨她无能，无法让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潘老夫妻带着他们转了一大圈，日头升到了头顶上，庙会上各种吃的都有，他们打算玩一天的，所以，潘老爷子带他们去小吃摊踅摸好吃的。 涂晶晶最喜欢喝豆腐脑，这边的豆腐脑和他们老家的不一样，调味的是韭菜花酱，香味扑鼻，特别振奋食欲。 都是老街坊，看着孩子长大的，他们自然知道涂晶晶喜欢吃什么，潘文滨喜欢吃馄饨，老太太带着孙子吃馄饨，老爷子带着涂晶晶喝豆腐脑，吃烧饼夹肉。 坐下要了豆腐脑，涂晶晶拿起勺子，刚吃了一口，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霍容，接着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那声音虽轻，却足以让涂晶晶觉得天崩地裂。 涂晶晶僵硬了一会儿，回头循声看过去，不错，那个声音，就是三生三世，她也不会忘记，是妈妈，她的妈妈，霍容。 与霍容一起喝豆腐脑的有好几个人，他们基本上都是本地口音，只有霍容和教授说的是省城味儿的普通话，这么说，妈妈一直都在省城了，莫非，她考上大学了？ 两人是背靠背，霍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看她，陪着她喝豆腐脑的几个人似乎在说关于这个后山的事情。 好像是后山发现了文物，霍容和她的教授以及同学等人来此考察。 涂晶晶不知道最后几口是怎样吃下去的，眼泪滴到碗里，和着豆腐脑，一起回到身体里，就像噬骨的毒药，痛得她无法呼吸，她以为，在她独立之前，无法再见到妈妈，现在见到了，却无法相认，现在的他们，只是路人。 妈妈知道她被爷爷奶奶卖掉了吗？多半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她不相信妈妈还能去上学，还能出现在这里。 她很想看一眼妈妈，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趁着爷爷不注意，涂晶晶擦去了泪水，假装没吃饱，又要了一碗，潘老爷子当然没意见，大声的招呼摊主，又来了一碗。 涂晶晶的耳朵，一直仔细听着妈妈说话，庙会已经接近尾声，他们等庙会结束以后，就开始进行考察工作。 这么说，霍容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涂晶晶心里一阵激动，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霍容，此刻，他们是不可能相认的了，她也没有打算与霍容相认，她希望今生的自己，不要成为霍容的拖累。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霍容复读一年考上大学的话，霍容现在是大二的下学期。 大二的时候就能被教授带出来，可想而知，她的功课肯定很好，怪不得舅舅一直说，妈妈不上学，等于给国家浪费了一个人才。 她不饿了，只是找个借口，慢吞吞的吃着豆腐脑，耳朵却支愣着，仔细听着霍容他们的每一句对话，她不想错过和霍容短暂的相处机会，这之后，他们可能十几年以后才能见面了，甚至，她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霍容。 潘老爷子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温和的一笑，“晶晶，你怎么了？” 涂晶晶稍微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没事，爷爷，我就是累了，想坐一会儿。” 涂晶晶的声音，就像银铃一般清脆悦耳，霍容听到以后，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这个声音，母女俩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到涂晶晶，霍容心里一颤，想起了被邓勇带到深圳的女儿，几年来，女儿一直杳无音讯。 高考结束以后，她坚持要去省城，霍老太太也同意了，到了省城，没有找到邓勇，邓勇和曹媚已经去了深圳。 郑明安带着她去了曹媚的家中，曹媚的父母对于曹媚的事情，也是毫不知情，他们并没有投奔曹媚的哥哥，在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曹媚的父母很生气，因为女儿走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六万块钱，后来，他们去银行一查，发现女儿从小到大存起来的压岁钱，也被取走了。 霍容回了老家，问邓保良夫妻，知不知道邓勇的下落，邓保良说不知道，只说邓勇抱走孩子之后，一直没有消息，邓勇也没有按照承诺给他们寄钱，现在，他们已经和儿子失去了联络。 之后的寒暑假，霍容几乎都是在深圳度过的，她流连在深圳的街头巷尾，始终没有邓勇的消息。 第二年，邓勇给邓保良寄过五百元钱，霍老七根据上面的地址，去了深圳，到了那个地址，已经拆迁了，霍老七拿着邓勇的照片打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邓勇，霍老七因此累病了，无奈之下，霍老七只好回来了。 在这之后邓勇再也没有了消息，省城那边，也没有曹媚的消息，曹媚的家人为了找她，也是费尽了气力。 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邓保良夫妻咬死了邓子欣的消息，他们坚决的态度，也不由得霍家人不得不信。 涂晶晶看着妈妈，她很想喊一声妈妈，可是，她不能，“阿姨好。” 霍容的心柔柔的，暖暖的，就像是荡漾的春风，她拍拍涂晶晶娇嫩粉白的小脸，笑道：“你好，小朋友，长得好漂亮。” 旁边的那人，说的是当地的口音，涂晶晶听着，好像是霍容的同学，她也捏了捏涂晶晶的脸蛋，笑道：“霍容，这孩子长的和你有点像呢。” 霍容楞了一下，看看涂晶晶，笑道：“是吗？我哪有小朋友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涂晶晶。”在心里，她却在说，妈妈，我是欣欣，我是你的女儿。 潘老爷子笑道：“晶晶，我们该走了。” 涂晶晶又看了霍容一眼，咬咬嘴唇，“阿姨，我喜欢你，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霍容笑道：“小朋友，你住在哪儿？” “我住在十八里渠，我爸爸是远近闻名的蘑菇大王涂永东。” 说到涂永东，陪他们一起吃豆腐脑的一个人笑道：“原来是蘑菇大王的女儿，他们家可是有钱。” 潘老爷子觉得晶晶说的有些多了，抱起晶晶跟众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到远离那些人，潘老爷子低声道：“晶晶啊，以后碰到不认识的人，不要随便打招呼，要是坏人，他们就会把你抱走了，以后啊，你就再也看不到爹妈，看不到爷爷奶奶了。” 涂晶晶点点头，心里已经痛到了极点。 霍容的注意力转回到话题上，众人又开始讨论刚才的事情。 涂晶晶一直回头看着妈妈，妈妈已经转过头去了，他们这次会面，对于妈妈来说，可能只是一次陌生的遇见，她只是妈妈眼里一个普通的小朋友。 虽然他们只是说了几句话，晶晶还是发现妈妈变了，她真的变了很多，比以前有气质了，比以前更漂亮了，她的学习一定很好，因为妈妈所说的那些观点，教授几乎没有反驳过。 想不到，妈妈考取了省大的考古系，成了郑教授的学生，那郑叔叔一定很高兴了，她早就看出来，郑明安是喜欢妈妈的。 现在，没有了她这个负担，妈妈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了吧。 下午，涂晶晶没有了心思再逛，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潘老爷子以为她累了，尽管孙子不乐意，他还是骑车带着三人回了家。 回到家中，杜三英看到女儿买给弟弟妹妹的礼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抱着女儿猛亲了几口，潘老太太笑道：“这孩子累了，下午一直没精神，还是让她先睡觉吧。” 杜三英给她打了水，涂晶晶洗了脸，杜三英亲自给她擦了脸，然后抱着她回了卧室，给女儿脱下了衣服，鞋子，放好了枕头，看着涂晶晶躺好了，杜三英给她盖好了薄被，看着女儿闭上了眼睛，又亲了她一口，这才悄悄退出了房间。 涂晶晶的眼睛虽然一直闭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如果她现在十岁八岁的，还有理由出去，去见一见妈妈，可惜，她不能。 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流泪。 渐渐的，哭声再也无法抑制住，涂晶晶害怕妈妈听见，把头埋在了枕头上，用力咬着枕巾，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这样的哭泣，是一种折磨，虽然她很想克制，心却不听自己的召唤。 到了晚饭时间，杜三英看到女儿还在睡，就推开了门，这时候，涂晶晶已经真正的睡着了。 杜三英看到女儿满脸泪痕，吓了一跳，摇醒了女儿，急切的问道：“晶晶，怎么了？” 涂晶晶只好装糊涂，“妈妈，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涂晶晶抹抹眼睛，笑道：“可能是我做梦了，妈妈，我饿了。” 杜三英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领着女儿去吃饭，涂永东进门的时候，他们刚坐下，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他也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宝贝闺女怎么了？”他看向杜三英，“是不是你欺负我闺女了？” 杜三英摇头，“这孩子说是做恶梦了，从庙会上回来就萎靡不振的，是不是吓着了？” 涂永东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放了心，笑着问女儿，“晶晶，告诉爸，怎么回事，是不是潘文滨那小子欺负你了？” 涂晶晶摇头，“不是的爸爸，我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我看马戏的时候，看到了一条这么大的蟒蛇，后来我睡着了，又在梦里看着她了。” 涂晶晶还特意比划 33、第三十三回 庙会上 了一下，涂永东放了心，吃过饭，他对杜三英说道：“今天让闺女跟着我们睡吧。” “行，晶晶，今天跟妈睡一块儿。”杜三英笑着说道。 涂晶晶不同意，弟弟妹妹已经够闹了，她不能给妈妈添负担，“妈妈，我没事。” 涂永东又去了一趟潘家，问了潘老爷子，潘老爷子仔细回忆着，晶晶看完马戏之后，并没有怎么样啊。 难道真被吓着了？ 潘老太太说道：“大东，我看不行就让赵黑子他妈过来给叫叫，没吓着最好。” 在农村，孩子受了惊吓，就会请那些神婆过来给孩子叫魂，如果真是吓着了，基本上叫上一两次，孩子就好了。 涂永东心里也没底，就同意了潘老太太的提议，起身去找赵黑子的妈。 赵黑子的妈一看是涂永东，笑着迎进来。 涂永东把事情一说，赵黑子的妈马上带上东西，跟着涂永东来到他们家，准备给涂晶晶叫魂。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一直发烧，睡到下午四点才开始写，明天会准时，请大家谅解。 另：两位的地雷。 第三十四回 想不到 赵黑子的妈还没有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呦，这是从外边招了邪气回来了，这孩子眼睛亮，我们大人看不见的，她能看得见，你们这孩子，又是小童女下凡，那些东西，就想沾她身上一点灵气，没事，没事，你们都回屋里去吧，我在院子里给七星娘娘上柱香，叩拜叩拜，再跟她老人家说几句，也就没事了。” 涂永东只想着女儿只要没事了就好，赵黑子的妈说的是什么，他也不懂，也不会追问，这村里的孩子，惊着了吓着了，都是找她，很是灵验。 折腾了足有一个小时，赵黑子的妈终于走了，涂晶晶吁了一口气，这女人在院子里又哭又笑的，本来没吓着，也会被她吓个半死了。 涂永东执意要让女儿跟她们一起睡，涂晶晶想着他们夫妻夜间的尴尬，很想拒绝，涂永东干脆抱了她放到大炕上，让杜三英给她脱衣服。 没办法，涂晶晶只好躺在了杜三英身边，杜三英的另一旁，涂永东在最边上，他们两人之间，是两个孩子。 涂晶晶有心事，睡不着觉，涂永东关了灯之后，叫了两声晶晶，涂晶晶假装睡觉，没吭声。 涂永东嘿嘿笑了出来，杜三英自然知道丈夫的意思，孩子已经两个月了，涂永东一直忍着，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就让媳妇问了姐姐，姐姐说可以了，涂永东看到媳妇羞羞答答的神情，仿佛回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兴奋的几乎跳起来。 他是非常心疼媳妇的，更何况媳妇一下给他来了个儿女双全，这可是他十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杜三英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邻家妹妹样的新娘子，她已经从昔日的妙龄女子，变成了体态丰腴的成熟妇人，因为还在奶孩子，一对rǔ儿圆鼓鼓的高耸着，让涂永东一看到到她，脑子里就不停的交织起他们昔日的恩爱，无人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把一双手握在上面，尤其是把媳妇搂在怀里的时候，杜三英挺翘浑圆的臀部，总是让他心跳加速，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涂永东轻声喊了媳妇两下，媳妇没搭理他，他嬉皮笑脸的伸出大手，越过两个孩子，声音比平日里柔了七分不止，“媳妇，英子，过来，过来吧……” 杜三英不理他，涂永东笑道：“那我过去了……” 杜三英的两边都有孩子，真过来，哪有地方，杜三英明知道他是吓唬自己，还是小心翼翼的起身，来到丈夫身边。 涂永东抱着媳妇，让媳妇趴在自己的身上，两手不停的揉着，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涂永东的喘息声也越来越粗，杜三英被他折腾得情难自禁，忍不住呻吟出声。 涂晶晶听着他们轻一下重一下的声音，几乎想要尖叫起来，她拼命的捂着耳朵，想不到，她的两对父母都在她以为不懂事的时候，做了最坏的教育。 涂永东和杜三英折腾了大半宿，涂晶晶咬着嘴唇，忍受着折磨，她发誓，再也不会和爸爸妈妈住在一个房间。 这时候，窗台上传来一声猫叫，涂永东停了下来，很快没有了动静，涂晶晶松了一口气，渐渐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涂晶晶醒来，发现爸爸妈妈都已经起床，梁老太太正在给菲菲喂水，看到涂晶晶睁开眼，伸过一只手臂，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好了，没事了，晶晶啊，奶奶帮你穿衣服。” 涂晶晶摇摇头，杜三英已经把干净衣服放在枕头边上了，她自己能穿，谢过梁老太太，涂晶晶穿上衣服，接过梁老太太递过来的鞋子，穿上以后爬下炕沿，脚放在地上的时候，脚下好像软软的，她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昨天晚上在窗台上窜来窜去的猫。 这只猫懒懒的趴在地上，自己踩了它一脚，它也不叫唤，真是很诡异。 涂晶晶去刷牙洗脸，杜三英已经做好饭，在涂晶晶洗脸的时候，她就开始给涂晶晶剥鸡蛋，盛上大米粥，还有两个小菜，一盘花卷。 涂永东已经吃过饭去地里了，涂晶晶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妈妈，妈妈的脸色好像特别红润，疑似害羞了。 涂晶晶心内一声叹息，低下头吃饭。 吃饱饭，涂晶晶看看妈妈，杜三英有些诧异，笑道：“晶晶，怎么了？” “妈妈，我还想去庙会。” 杜三英想到昨晚的情况，摇了摇头，她也相信赵黑子的妈不是作假，因为女儿今天的精神的确见好，若是去了再见到什么东西怎么办？他们现在可是有三个孩子。 涂晶晶也明白，妈妈肯定是相信了赵黑子的妈的话，所以，想去庙会是不可能了，不去庙会，又如何见到妈妈呢？ 她不否认，涂永东夫妻对她视若亲生，但是，对霍容前一世的歉疚和思念，也在深深折磨着她。 她相信，自己的重生，是为了救赎而来，所以，她不应该和妈妈失去联络，即便是不在她身边长大，最起码，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涂晶晶拿了皮球在院子里拍，她不是那种特别活泼的孩子，他们家这条街上，有很多和她同龄的孩子，但是很大一部分孩子都不乐意跟她玩，毕竟她的身体里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即便是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和真正的孩子一样纯真。 孩子的直觉很灵，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们和大人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更喜欢和自己性格相近的孩子在一起玩。 涂晶晶最好的朋友就是潘文滨，然后就是前后院和对门的一些孩子，隔着两三家，有一个女孩，比涂晶晶大一岁，经常由奶奶带着她来找涂晶晶。 今天，倩倩又来找她。 虽然倩倩大她一岁，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生活条件又不是很好，长得就像一根豆芽菜，瘦瘦小小的，也只有奶奶对她好一点，经常带她出来玩儿。 倩倩很腼腆，说话细声细气的，涂晶晶每次都是耐着性子，才能跟她玩一会儿，其实，说是跟她玩儿，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拿着涂晶晶的玩具玩儿，在他们家，所有的玩具，都是给哥哥玩的，哥哥吃的穿的，都比她这个妹妹好的多。 重男轻女的现象，在农村人的印象里，已经形成一种惯性思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是在十八里渠这种地方。 十八里渠的女子，拼命的想嫁到县城里去，顶不济，也要争取嫁到距离县城近一点的村子，因为是上嫁，出的嫁妆，就会高于彩礼，想要女儿嫁的好的人家，一到嫁女的时候，如果家里条件不富裕，肯定会犯愁。 反之，男孩子就要娶下路的女子，这样，娶媳妇的时候，家里还能赚上一笔，正因为如此，十八里渠的人，分外的重男轻女。 倩倩的哥哥是兔唇，可以想象，他长大了，肯定不好找媳妇，因此，倩倩的姑姑在去年就给倩倩定了一门娃娃亲，对方是一个小儿麻痹症的孩子，一条腿粗，一条腿细，走路一瘸一拐，但是家里的条件非常好，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故而要星星不会给月亮。 对方住在距离县城五里地的贾家沟，倩倩的姑姑，也在那个村子。 在定亲之后，他们就给了倩倩家五万块钱，这笔钱，如果倩倩嫁了，就是彩礼，如果不嫁，要加倍还。 倩倩家用这笔钱盖了新房，很气势，比周围街坊的房子都高，害得周围邻居在自家的房顶上垒砖块。 倩倩的父母不以为杵，反而比以前趾高气扬了，少有邻居能入他们夫妻的眼。 倩倩的奶奶，也是童养媳，因此十分心疼孙女，没事的时候，就会带着孙女出来转转。 涂晶晶看到倩倩跑过来，扔了皮球，倩倩追着皮球跑过去，抱起来之后走到涂晶晶面前，“晶晶，我们家要来客人了。” 涂晶晶无精打采的问了一句，“谁啊？” “两个漂亮的姐姐，还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他们是省里来的，那两个姐姐穿得可好看了。” 倩倩的无心之语，让涂晶晶精神大振，难道他们是？…… 涂晶晶决定去验证一下，于是，她抱着皮球跟倩倩说，“倩倩，你家的新房子我还没有看过，带我去看看。” 倩倩几次让涂晶晶去看他们的新房子，涂晶晶都拒绝了，她不想看到倩倩妈妈那张趋炎附势的嘴脸，那张脸，像极了她非常想忘记的某个人。 两个孩子跟杜三英说了一声后，手拉手去了倩倩的家。 倩倩家的房子，花了三万多，在村子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各个房里的家具电器，也都是从县城买来的，这也就意味着，倩倩长大了，必须嫁给那个瘸腿的孩子。 这一溜八间房，高台子出厦，窗明几净，院子里还飘散着新油漆的味儿，院子里謾的地砖，房檐下面，有几个花池子，现在是空着的，显然，倩倩的妈现在还没有心情种花。 倩倩带着涂晶晶进门以后，倩倩妈听见了声音，看到是女儿，本来想骂一句，后来看到涂晶晶也跟着，马上换上了笑脸，“晶晶来了。” “嗯，婶儿，我来看看你们家新房子。” “好，随便看，不过东厢房那四间就别去了，住着省城里来的大教授和大学生呢。”倩倩妈很是得意，他们当家的过几天就会跟着大教授一块儿工作。 因为他们家的房子新，所以，大队把客人安排在他家，一天补贴十五块，还不包括伙食费，但是，她得给三个人做饭。 听说这些人最少要住两三个月，闹不好，半年也是有可能的。 倩倩爸爸跟着教授干活，每个月给三百。 这样算起来，他们家每个月有将近八百的收入，倩倩妈现在真是心花怒放了。 涂晶晶装作懵懂的问倩倩妈，他们是谁，来干什么？ 当倩倩妈妈回答，他们是县里文物局请来考古的，涂晶晶的心几乎跳出了xiōng腔，她完全可以肯定，妈妈将要跟她住在同一条街上。 倩倩妈说是不让涂晶晶看，又想显摆一下，涂永东可是十八里渠最有钱的人，但是再有钱，他也是一个土财主，和省城里来的大教授，那是没法比的。 倩倩妈妈抱着涂晶晶隔着窗户向里看去，涂晶晶他们看得这间房，正好是霍容住的房间，因为涂晶晶看到了炕上的被子，是霍容特有的叠被子的方法，就像军被一样，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是霍毅教给霍容的，许多年过去，也不曾变过。 她相信，除了霍容，没有人这样叠被子。 倩倩妈妈笑道：“晶晶，我们家好吧？” 涂晶晶已经站在地上，点点头，很认真的说：“婶儿，你们家真好看。” 倩倩妈妈很得意的笑了笑，涂晶晶家虽然很有钱，却一直没有盖房，家里还是那几间旧房。 倩倩妈妈却不知道，在涂晶晶的无心之语下，涂永东已经决定，过两年在县城去买房子，那时候，还没有孩子，没有什么更长远的打算。 现在，他们又多了两个孩子，涂永东想得更多了，钱越挣越多，人的眼界也开阔了，尤其是女儿总拉着他看新闻联播，让他知道了国家的政策，他相信，以后的政策会越来越好。 所以，涂永东想着，再多挣几年钱，看看国家的政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走向，他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种蘑菇了。 涂晶晶确定了妈妈就住在倩倩家里，跟倩倩妈妈道别，和倩倩一起回了自己家。 路上，涂晶晶说道：“倩倩，以后我天天到你家去玩儿，行吗？” 倩倩简直是受宠若惊，点点头，“好，我妈愿意让你上我们家去。” 涂晶晶回到家中，杜三英笑道：“晶晶，你爸爸说今天上县城，你去不去？” 涂晶晶以前很乐意去县城，只要涂永东去县城，肯定带着女儿。 杜三英哪里知道，涂晶晶是在等着霍容回来，因为从今天中午开始，霍容他们三人就在倩倩家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的是过度章节，倩倩长大以后，还会和涂晶晶有情况，所以有必要在这里交代清楚。 已经太晚了，我支撑不住了，今天输液去了，胳膊疼，写的超级慢，只有这么多了，明天我会尽量多写一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 举手之劳，麻烦您收藏一下我的专栏，谢谢。 第三十五回 认干亲 刚吃过午饭，涂晶晶就抱着皮球去找倩倩了，倩倩惊喜的笑道：“晶晶，你来我们家玩儿了？”要知道，涂晶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主动到她家玩儿。 倩倩喜欢涂晶晶的皮球，那是来批发蘑菇的商户送给她的，每天她都会拍一会儿，以前的邓子欣，篮球打得不错，在学校女队当后卫，控球技术非常好。 倩倩也喜欢玩球，但是，倩倩妈不会舍得给女儿买，女儿穿的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哥哥穿小的衣服改的，她的奶奶手很巧，会在衣服的领口袖口绣上一朵花之类的，涂晶晶很羡慕倩倩有一个好奶奶。 倩倩的奶奶，经常会绣一些虎头鞋，领着倩倩到集上卖，这些钱，往往会被倩倩妈以各种名目要走，村里的人，对之很是鄙夷。 倩倩正在扫院子，涂晶晶站在高台上，看着她扫扫院子，然后装作无意的样子看向东厢房。 东厢房的门一直关着，没有声音。 倩倩看到她的目光，笑道：“你想见那两个漂亮的姐姐吧，他们吃了午饭就去县城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两天以后，庙会就结束了。 涂晶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妈妈只是短暂的离开，过两天还要回来，心情稍微好转。 两人玩了一会儿，梁老太太过来接她，杜二英来了，想她了，过来看看。 涂晶晶刚进院子，杜二英就笑着跑了过来，“晶晶，二姨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我们回屋试试。” 杜二英抱着涂晶晶，进了她的房间。 杜二英给她脱了身上的衣服，给她换上，涂晶晶看着上面的卡通图案，笑了起来，这些年，她一直在彩衣娱亲，纵然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图案，她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走，我们让你妈看看去。”杜二英领着她走到院子里，杜三英听见门响就抬起了头，“哎呦，还是二姨有眼光，真好看。” 杜二英自得的笑笑，挥了挥手，对等在院子里的倩倩说道：“倩倩，你们去玩吧。” 涂晶晶觉得奇怪，二姨把她叫回来，就是为了一身衣服。 涂晶晶和倩倩在家门口拍皮球，玩了一会儿，就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家门口，是桑塔纳，对于汽车的品牌，她还是知道的。 车上下来的人，她不认识，一男一女，穿着不像是农村人，但是车牌是本地的。 涂晶晶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家大铁门上的小门是开着的，那两个人抬脚就走进去了。 接着，就听见杜二英跟他们打招呼，然后把它们让进了屋。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当他们得知门口玩皮球的小姑娘就是涂晶晶，那女人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涂晶晶，一直在看着她。 涂晶晶心里一沉，匆匆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杜三英觉得女儿奇怪，没拦住，女儿跑了。 涂晶晶来到潘文滨家，潘文滨也是刚刚吃午饭，潘老爷子问她吃了没有，涂晶晶的确没有吃饱，洗了手，坐下来吃饭。 吃过饭，潘老爷子看她眼皮发沉，笑道：“去炕上睡觉吧。” 涂晶晶爬上炕，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杜二英正坐在炕沿上和潘奶奶说话，涂晶晶坐了起来，杜二英笑道：“晶晶，你醒了，我们回家吧。” 潘奶奶把地上的球给了杜二英，笑道：“晶晶还真能睡啊，再睡一会儿，就该天黑了。” 杜二英想要抱着涂晶晶，涂晶晶拒绝了，杜二英抱着球，领着涂晶晶出了潘家大门，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辆车还停在他们家门口。 涂晶晶进了家门，走进客厅后，那个中年男子对她笑，“晶晶，来，叔叔抱抱。” 涂晶晶看了一眼妈妈，妈妈点点头，她缓慢的走了过去，那个中年男子抱着涂晶晶放在自己腿上，涂晶晶觉得别扭，他却看着涂晶晶笑得十分愉悦，“晶晶，做我干女儿好不好？” 涂晶晶看向妈妈，原来这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杜三英不疾不徐，缓缓道：“这件事小孩子不懂，还是等她爸爸回来再说。” 涂晶晶心里莫名的一松，挣脱了那人，回到妈妈身边，杜二英好像有些尴尬，陪着笑给他们沏茶倒水，招呼他们喝水。 涂晶晶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冲着她来的，是不是因为那个可笑的传闻？ 她不是善财童子，她没有那么大本事，涂永东之所以有今天的辉煌，是他自己足够努力，勤劳。 等了大约两小时左右，涂永东终于回来了，看到自家门口的小轿车，他觉得很奇怪，那些上货的，最好的车，也就是一辆货车。 他打开大门，把汽车直接开进院子里，听到动静，涂晶晶母女出来迎他，杜三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他们县隶属于江源市，这两个人，是杜二英婆家的远房亲戚，夫妻俩此前一直做倒爷，从国内批了衣服和日用品到俄罗斯，然后从俄罗斯倒卖木材等东西回来，这两年没少赚钱，不知怎么的，在境外得罪了俄罗斯的黑社会，生意做不下去了，只好想别的办法。 他们在市中心租了一座二层小楼，开了一家酒店，三个月没挣一分钱，还让人砸了两次，后来，夫妻俩觉得心气不顺，就回了老家。 不知道怎么的，就说起了晶晶的事情，他们做生意忙，一直没时间要孩子，当时他们就想，多给涂永东一点钱，然后把晶晶买走。 杜二英的婆婆找了儿媳妇来问，杜二英知道，即便是给他们夫妻十万，妹妹妹夫也不会卖这个晶晶。 思来想去，她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涂晶晶认这夫妻俩做干爹干妈。 来了之后跟妹妹商量，妹妹很不高兴，杜二英说破了嘴皮子，杜三英才说，涂永东回来之后，他们商量一下再说。 在农村，孩子认干亲是一件大事，对孩子，对对方的人生，都有很大的影响，一般认干亲都是找熟人，且非常注重对方的人品。 确定认干亲之后，选个吉利的日子，小孩家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干爹干娘要给孩子一身簇新的衣服鞋帽和长命锁，以及一个铜碗，一双筷子，在以前，大户人家会送金碗银碗。 孩子家也要送干亲一身好衣料和一双鞋。尤其要有一件上乘质料的不缝裤裆的裤子。认干亲时，干娘把不缝裤裆的裤子放在炕上，让孩子从裤腰爬进，由裤裆开口处钻出，一如降生，并以此表示是亲生的。之后，孩子向干娘夫妇叩头，即算认定。 涂永东夫妻不穷，涂晶晶也很健康，所以，杜三英是不乐意让女儿认干亲的，只是自己的姐姐来了，她没有办法直接拒绝，所以，把事情推在丈夫身上。 涂永东也有些犯难，凭心而论，杜二英对他们夫妻很好，如果不答应，杜二英在婆婆家会很难做，另外，女儿乐意不乐意，也很关键。 夫妻俩进了客厅，杜二英赶紧站起来，给大家做介绍，“这是永东，我妹夫，永东，这是我大表兄，表嫂，市里头的。” 涂永东过来跟他们握手，又招呼他们坐下。 涂晶晶一直跟在爸爸身边，涂永东抱着晶晶笑道：“你今天怎么不想跟爸爸去县城，往常不是都嚷着要去吗？” “我去倩倩家看新房子了。” 大表兄陈家康笑道：“永东，听说你们这两年没少挣钱，怎么连个新房都没盖。” “我闺女说老房子好，反正这房子还能住人，过两年孩子大了再说。” 农村都是这样，儿子长大成人的时候，盖新房子，也是为了给孩子好娶媳妇。 话题很快转到认干亲这件事上，涂永东沉吟片刻，问涂晶晶的想法，涂晶晶心里是不愿意的，而且，她不想让爸爸招惹这门亲戚，她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夫妻俩刚才在杜二英姐妹面前大谈自己的创业经历，那个时代的倒爷很多，第一批百万富翁，大多是这些倒爷，当时的国内，倒买倒卖之风大肆盛行。 尤其是去俄罗斯的人，光有脑子不行，因为俄罗斯有黑社会。 涂晶晶不愿意给这样一对满脑子算计的夫妻做干女儿，这会给涂永东夫妻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及至看到杜二英一脸的期待，涂晶晶心头一滞，杜二英此行若是不能办成此事，一定会很失望，这个二姨，对她一向很好。 涂晶晶不说话，陈家康很紧张，这孩子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运道还会继续衰微下去。 “爸爸，我只想有一个爸爸。”涂晶晶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这辈子，有涂永东给她做爸爸已经足够，重生之前的缺憾，今生完全不存在了，涂永东比邓勇更像他的亲生父亲。 涂永东心里又感动又高兴，只是女儿的回答，会让杜二英和陈家康都不高兴。 果然，涂晶晶刚说完，杜二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杜二英缓了缓情绪，问涂晶晶，“晶晶，干爹不是爸爸。” “二姨，干爹不就是干爸爸的意思吗？倩倩的哥哥也有一个干爹，我知道的。” 杜二英没话了，这孩子太聪明了再说两句，没准把自己都绕进去了，算了，不问了就是。 转念一想，婆婆不高兴的话，也就几天的事儿，妹妹不乐意，孩子不乐意，她也没办法啊，她可没有本事做人家两口子的主。 杜二英笑道：“晶晶，你再想想，真的不行吗？” 这句话，另有一层意思，涂晶晶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二姨，真的不行，我只要一个爸爸。” 陈家康焉能听不出来，看不出来，这件事不行，再找一个也就是了。 涂永东见他们告辞要走，也不强留，两个男人站着说了几句话，涂永东把他们夫妻送到大门口，杜二英叹了一口气，杜三英低声道：“二姐，这事儿真不好意思啊。” “算了，要是我，兴许也不乐意呢。”杜二英挥了挥手，苦笑着跟妹妹道别，上了汽车，一溜烟的，汽车开走了。 杜二英走后，涂永东说道：“我觉得二姐那亲戚有点不地道，你看着呢？” 杜三英点点头，她也不太喜欢那对夫妻，只不过，那是她姐姐的亲戚，她不能随着丈夫说出这种话来。 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夫妻俩谁也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第三天，杜二英就骑着摩托车来了，先抱怨了一会儿婆婆，这才说道：“那两口子回去跟我婆婆说，我不帮他们，还怎么帮他们，真是的。” 杜三英有些不好意思，“二姐，都是因为我，要不哪天我让永东买点东西看看你婆婆去。” “不用了，你们又不欠他的，去了，她更觉得我没尽力了。”杜二英坐在炕沿上，弯腰抱起一个孩子，“三英，其实，我也不愿意，要认，还不如我来认。” “二姐，我们是真亲戚，用得着认干亲吗。” “晶晶呢？” “去倩倩家了，这孩子，突然又和倩倩好起来了。” 杜二英知道倩倩家的那些事，笑道：“倩倩她妈还不拼命的显摆他们家的新房子。” “是，还跑到我们家来说，晶晶是喜欢他们家的新房子，那得意劲儿，呵呵。”杜三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杜二英知道两口子为什么不盖房子，跟着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叹息道：“可怜倩倩这孩子了，这么小就把一辈子交待了，你说这不是又回到旧社会了吗？” 杜三英止住了笑容，想起倩倩那瘦瘪瘪的样子，也是心酸，可一家又一家的活法，倩倩的爹妈，有没有一技之长，靠着种地，不可能给儿子娶上媳妇。 两姐妹正说着话，倩倩和涂晶晶跑了进了院子，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杜三英在屋里面就看见进来一个女子，微怔之后，她站起来，走出房间，此时，涂晶晶已经进了院子，还招呼那女人快走。 杜三英开了门，涂晶晶笑道：“阿姨，那是我妈妈。” 杜三英看到这个陌生女人，楞了一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妈妈，这是霍阿姨，她是省城来的。” 霍容是被涂晶晶拉来看双胞胎的，今天回来以后，她就看到涂晶晶和倩倩在院子里玩儿，她对涂晶晶还有印象，当涂晶晶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霍容也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她在屋里看书的时候，涂晶晶敲门，霍容开了门。 涂晶晶很有礼貌，霍容干脆放下书和涂晶晶聊了起来，涂晶晶好像非常了解霍容的心思，说出的话，句句都让霍容觉得爱听。 倩倩的妈来了一次，想让涂晶晶出来，不要打扰霍容，霍容连忙解释，直说自己是喜欢涂晶晶，才让她留下来的。 两人聊着聊着，说到了涂晶晶的弟弟妹妹，并拉着霍容要去看一下。 霍容没有反对，她也很想看看涂晶晶口中那可爱的双胞胎。 就这样，三个人来到涂晶晶的家。 杜三英听倩倩说，这是他们家来的大学生，来考古的，赶紧热情的招呼进门，霍容跟着杜三英进来，涂晶晶拉着她坐下，看到肉乎乎的孩子，霍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虽然想忍耐着，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她的女儿至今不知身在何方，邓保良夫妻说，既然她放弃了孩子，就没有权利再见到孩子。 邓保良似乎比她更生气，霍容不知道，那是因为几年来，邓保良只收到儿子五百块钱所致。 看到霍容哭了，涂晶晶也是一阵难受，这个屋里，只有她知道，霍容为何流泪。 杜三英却一阵发懵，霍容见到她的孩子怎么会哭呢？ 霍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抹去眼泪，解释道：“对不起，我看到这孩子这么可爱，就想起另一个孩子来了。” “你结婚了？” 结婚，这个词对霍容来说是一根针，她苦涩的笑笑，没有说话，杜三英突然想起，涂晶晶说她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结婚呢。 杜三英发现，霍容很会抱孩子，菲菲看着她，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很享受她的怀抱。 杜三英和霍容开始聊天，得知霍容的家也是农村，两个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多了，到了做晚饭的时间，杜三 35、第三十五回 认干亲 英笑道：“霍容，留在我们家吃饭吧，我马上去做饭。” “阿姨，你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我们家有很多蘑菇，我妈会做小鸡炖蘑菇。” 涂晶晶真的很想让霍容留下来，吃一顿饭，前世的时候，霍容就很会做小鸡炖蘑菇，每次做这个，霍容都会把鸡腿，鸡翅膀等肉多的地方留给她吃，霍容说，她喜欢吃鸡爪子，喜欢吃鸡脖子。涂晶晶一直以为，霍容是真的喜欢吃鸡脖子，鸡爪子，母女俩偶尔上街吃一顿饭，邓子欣也是把鸡脖子，鸡爪子留给妈妈。 她是邓子欣的时候，从来没有心疼过谁，关心过谁，因为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欠她的，霍容所做的一切，是应该的。 盛情难却，霍容答应回去跟教授说一声，然后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跑针了，胳膊肿了，昨天没更新，很抱歉，今天两更。 第三十六回 郑明安 霍容回到倩倩家，倩倩妈妈正在做饭，霍容跟她说要去涂晶晶家吃饭，手底下一边忙一边笑道：“行啊，只要你们教授没意见，就去吧，行的话，我就少炒一个菜。” 霍容有些不好意思，道声谢谢，进了教授的房间。 郑教授笑道：“我在屋子里都听见了，行了，去吧。” 郑教授听儿子说过霍容的事情，看到霍容和孩子玩得开心，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让她跟着涂晶晶走了。 霍容那一届，他们只招收了7人，霍容是唯一一个女弟子，他没有想到，霍容在四年都不碰书本的情况下，第一年就以高分考取了省大。 郑教授对霍容的母亲当真是刮目相看，对霍容，也是宠爱有加，他的弟子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在大一的时候读懂他写的学术文章。 后来，郑明安接她到家里吃饭，他才知道，霍容在高考之前，就已经看了自己留在那边房子里的很多书，她考省大，就是冲着考古系来的。 郑教授夫妻还看出来另一个事实，他们的儿子，是喜欢霍容的。 他们夫妻比较开明，只要对方心地善良，家教良好，他们不反对。 通过两年多的接触，郑教授也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学生，并努力的栽培她。 考古系很少有女生，因为考古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野外考古的时候，其艰苦程度，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在如今经济大潮冲击下的环境里，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孔方兄，人心也开始浮躁起来，学校里很多教授也变得焦躁起来，专注的做学问，反而被称为异类。 郑教授的两个孩子都在国外，已经小有成就，尤其是大儿子，已经在美国开创了自己的一片天，所以，郑教授夫妻不缺钱。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学校里很多人对他是羡慕嫉妒恨，但学术上，郑教授绝对是一个领军者，而且，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因此，自上而下，对郑教授都很敬重。 郑教授对儿子是持支持的态度，他们夫妻不反对儿子和霍容走到一起，郑明安得到霍家和郑家的公开支持以后，开始公开追求霍容。 霍容的一门心思的学习，她迫切的需要早日拥有独立的资本，对于郑明安，她只是把他当作哥哥。 郑明安并不气馁，郑教授说，按照霍容现在的学习成绩，留校是绝对没有问题了，或者，直接保送研究生。 郑教授想起自己的儿子，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倔，认准的事情，绝对是一条道走到黑。 在他考大学的时候，郑教授想让他传承自己的衣钵，结果，他想上军校，然后，还真就考上了，大裁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名额让给了别人，自己转业回到地方。 想着儿子，就听到门口传来倩倩妈妈的声音，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说话，郑教授抬眼看向窗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开了门，看到高大英武的儿子站在面前，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到江源开一个会，会后接待去旅游，我不想去，所以就来这儿。” 郑教授看到儿子自然高兴，谢过倩倩妈妈，又拿出钱让倩倩妈妈再去买点肉，多做一点菜，倩倩妈妈笑着接过钱，脚下生风的走了。 父子两人进了房间，郑明安笑道：“爸，这家的房子还真好，看来农村的生活水平真的提高了。” 郑教授沏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嗯，还不错，所以县里就把我们安排在这儿，这里距离着挖掘点也近。” 郑明安笑着点点头，四下看着，郑教授笑道：“我以为你下一句话是想问爸爸，霍容在哪儿？” 郑明安有些脸红了，这些年，他的皮肤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高原红已经不见了，很健康的小麦色，虽然不在军营了，依然有着军人的威武气势。 “她去一个小姑娘家了，那孩子很漂亮，说话也好听，霍容喜欢她，两人聊了很久，后来那小姑娘干脆把她拉到自己家吃饭去了。” 郑明安心下也是黯然，他知道，霍容是忘不掉女儿，每到寒暑假，霍容都会去深圳，邓子欣，已经成为遮挡在霍家上空的yīn云。 霍老太太每次回老家都会打听外孙女的事情，邓保良夫妻口风非常一致，邓勇抱走了。 霍老太太也曾怀疑过，后来去问了邓萍，邓萍回答，孩子的确是她送到哥哥那去的，还解释说，他们之所以送走孩子，是哥哥答应的每月的辛苦费，并没有给爹妈。 霍老太太去质问邓保良，结果邓保良说，那钱都被儿子拿走了，所以，他们没有义务看着孩子，邓家人爱财如命，霍老太太是知道的，所以，她相信了，只是有些担心邓勇带不好孩子。 后来，郑明安的妈妈给霍老太太在胜达大厦找了一份临时工，打扫卫生间，包吃包住每个月一百。 霍老太太很高兴，虽然听着名字不好，但是真金白银的挣着，还免费吃住，这点活儿，算不得什么，只要地上不见水，台子上保持干净，这工作就算合格了。 霍容休息的时候，就会到酒店给妈妈帮忙，郑明安也时常请霍老太太出去吃饭，除了外孙女这一件事，霍老太太很知足。 霍毅不愿意让老太太工作，他现在已经留在京城，还分了房子，如果妈妈能够过去，再好不过的事情。 霍容还没有毕业，外孙女还没有下落，霍老太太不放心，即便是儿子生气了，她也没有打算跟着儿子去享福。 霍毅打算结婚，因为这样就会有了让霍老太太来京城的理由，霍老太太很高兴，周蕴诗来看她的时候，她让周蕴诗带给霍毅一个布包。 周蕴诗拿回去之后才知道，是霍老太太给他们准备的结婚钱，还有一对翠玉的镯子，一对龙凤金镯，都是霍家祖传的。 霍老太太给儿子准备了十万块钱，这是霍老七生前就给儿子准备的结婚钱，如今儿子也要结婚了，霍老七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周蕴诗压根没有想到霍家能够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还给了她那么珍贵的手镯，她都已经跟父母说了，让他们帮忙筹备婚礼。 女朋友本来是去劝妈妈来京城，结果，带回来这样一份意外的礼物，看着女朋友兴高采烈的样子，霍毅内心却苦涩不堪，他懂，这是妈妈生气了，因为霍家的镯子，应该是在结婚当天婆婆给儿媳妇戴上。 霍毅决定休干休假，去看看霍老太太。 给郑明安打电话，郑明安答应劝一劝老太太，尽量让她去京城。 心疼儿女的老人都是这样，她最惦记的，肯定是最不好过的儿女。 郑明安没有劝动霍老太太，在和霍老太太聊天的时候，知道郑明安要去江源开会，反倒被老太太说动了，带着东西来看霍容。 郑教授笑道：“你要是想见她，我让梅丽丽去叫她。” 郑明安连忙摆手，他可以有五天的时间，不着急这一会儿，在来的路上，几次转车，他的确很迫切的见到她，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心里就踏实了。 只是他不明白，是怎样一个孩子，能让霍容在几天时间就喜欢上，还能答应她去吃饭，这不符合霍容的性格。 梅丽丽睡醒一觉，听见教授的房间有说话的声音，走出来看，是郑明安。 梅丽丽就是本地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留在省里，为此，她也是很刻苦，郑明安转业回来之后，她在教授家看到了郑明安，论家世，她可能配不上郑明安，但是自从霍容成为她的师妹之后，梅丽丽的直觉告诉她，郑明安喜欢霍容。 霍容在学校的名字叫霍薇，大家都叫她霍薇，只有郑教授叫她小容，梅丽丽觉得奇怪，但那时候大家都刚刚认识，有些话不太好问。 直到大二的时候，因为系里只有他们两个女生，所以，梅丽丽和她成了最好的朋友，为此，他们还请郑教授帮忙，调到了一个寝室。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问起霍容，为什么有两个名字，两人形同姐妹，霍容就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了她，梅丽丽大吃一惊，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霍容是个生过孩子的人，她的身材比她还要好。 知晓了霍容的秘密以后，梅丽丽的心情放松很多，她觉得，以郑家的门第，肯定不会接受一个有过婚史的女人。 郑明安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现在和霍容交往，只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郑明安的干妈是霍容的妈妈。 于是，在一次不经意中，梅丽丽非常不小心的把霍容的事情传给了一个同寝室的女生，同寝室的女生又传给了别人，大家都知道了霍容的真名，只是，没有人相信霍容会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她如花的俏脸，绝对不是妈妈级的人。 从那以后，霍容和梅丽丽的关系开始变冷，两个人的亲密不再，一切都只是维持表面现象，霍容因为有郑教授的照顾，加上在学校品学兼优，大家都这些流言蜚语始终保持不相信的态度。 加之郑教授对大家解释，霍容是霍薇的小名，大家更不以为意了，而梅丽丽在学校的口碑，也越来越差，这次回到家乡，意味着她毕业的方向已经定了，留在本县文物管理所。 郑明安的到来，让梅丽丽很高兴，即便是不是因为她来的，能见到郑明安，她已经很开心。 两人打过招呼，梅丽丽笑道：“郑大哥，我去给你找霍容吧，你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孩子，和霍容特别投缘，而且，我觉得她们长得好像有些相似。” 郑明安摆摆手，“不用了，她吃过饭就会回来了。” 倩倩妈正好做熟了饭，请他们来吃饭。 倩倩家这四间厢房正好住三个人，中间一间是客厅，摆了很多他们带来的东西，平日里，他们三个人吃饭，也是在客厅。 三个人坐着吃饭，梅丽丽不停的给他夹菜，郑明安看了一眼父亲，他们家不喜欢给人夹菜，郑教授笑道：“梅丽丽，你自己吃吧，明安吃饭比较快，你这样夹来夹去，他不习惯。” 郑明安吃饭一直都是风卷残云，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郑明安站了起来，他想到外边去转转，避开梅丽丽，没准儿还能见到霍容。 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种了很多树，袅袅的炊烟，浓绿的树，为这个朴实的小村庄有种天然之美。 转了一圈回来，刚进院子，就看到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霍容，她的身边蹲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笑得很开心。 郑明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以为，那幅温馨的画面，是母女间的互动。 霍容看到郑明安，挥挥手，笑道：“大哥，你来了。” “小容，在洗衣服。”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母女面前，看到涂晶晶，他也和梅丽丽一样，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这个孩子，的确与霍容有某种地方相像。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郑明安蹲在涂晶晶面前，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很像他曾经抱过的邓子欣。 问了涂晶晶的年龄，郑明安又想到了邓子欣，她现在也是这么大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现在，他的同学，朋友，只要去南方出差，哪怕是到广州，也会托人打听邓勇的情况，可以说，郑明安为了寻找邓勇，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人脉资源。 涂晶晶的心里也很复杂，看到郑明安，她比霍容要激动，因为她知道，郑明安是真的喜欢她，如果前世的时候，她没有拖累妈妈，妈妈肯定会嫁给郑明安，很多人都愿意娶霍容，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像郑明安一样，对霍容始终一往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就写这么多了，太累了，刚好，实在不想又熬夜了。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帮我把那个看了一个章节就打负分的人顶下去，谢谢。 第三十七回 城隍庙 黄昏的时候，一直不见涂晶晶回家的杜三英有些着急，趁着孩子睡觉，梁老太太宝帮着做饭的时候，先到潘家转了一圈，涂晶晶不在，她又到了倩倩家。 喊了一声倩倩，倩倩妈出来了，涂晶晶听见妈妈喊自己，从炕上下来，开了门，露出一个脑袋，“妈，我在这儿呢？” “晶晶，回家吃饭了。” 晶晶看了一眼霍容，又看看杜三英，霍容正在给她讲故事，倩倩本来也在听故事，后来被倩倩妈妈叫去烧火了。 “去吧，晶晶，明天你再来找阿姨。” 杜三英已经走到门口，晶晶挥手跟霍容说再见，杜三英跟霍容打了招呼，牵着涂晶晶的手，两人一起回家了。 霍容羡慕的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如果子欣在她身边的话，她们一定也会像这对母女俩一样，这样牵着手，温馨而又快乐。 陪着父亲喝茶的郑明安看到涂晶晶走了，站起身来到门口，霍容听见门响，抬起头，看是郑明安，笑道：“大哥，你们不是在喝茶吗？” “容容，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霍容有些犹豫，郑明安笑道：“怎么？怕我？刚才我爸说，村边的小河里有小鱼和青虾，我们去捞一点，晚上加菜，怎么样？” 郑明安从窗台上拿了两个罐头瓶，还有一个用纱窗布做的网子，霍容苦笑，原来他早有预谋。 郑教授在窗户里面挥挥手，霍容只好跟着郑明安往外走，没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们，“郑大哥，等等我。”不用想也知道是梅丽丽。 霍容停下来脚步，郑明安却沉下脸，霍容噗嗤一声，笑了。 郑明安瞥了她一眼，并没停下步子，他的态度，并没有让梅丽丽止步，梅丽丽挎住霍容，笑道：“霍容，你不介意我做你们的电灯泡吧，我可是本地人，给你们做个向导，欢迎吗？” 霍容淡淡一笑，“不介意。” 三个人走在街上，最惹眼的是霍容，一看就知道她是城里人，服饰，气质都很出众，梅丽丽更像是一个陪衬的。 村子里没有现代化的网络，但是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绝对不逊于网络，三个人走在街上后，村民马上就猜测出，他们是住在倩倩家的专家。 郑明安已经转了一圈，所以，他熟稔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他们很快来到村边。 河边杨柳成排，地上野花烂漫，尚没有被工业化侵蚀的小村庄，保留着自然的味道，清风徐徐，水波荡漾，黄昏的夕阳洒在水面上，闪烁着万点金光。 河岸两边，青油油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白色的蝴蝶在麦田上翩跹起舞着。 如此美景，即便是世上最高级的画师，也描绘不出眼前的美好。 水不深，河坡也不陡，所以，霍容直接走了下去。 郑明安笑道：“霍容，上来，有个好地方，比在这儿更好捞鱼。” 霍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用大青石垒的石阶，尽头是一个大平台，应该是当地村民洗衣服用的， 霍容上来，和郑明安从石阶下去，平台有一部分是延伸到水里的，清波荡漾吓得水面，小鱼小虾清晰可见。 梅丽丽暗暗咬牙，停顿片刻，也跟着走了下去。 郑明安和霍容已经捞上了，霍容用网超子，郑明安直接用罐头瓶，鱼虾很机灵，一有动静，马上四散奔逃。 霍容忙活了半天，也只捞到了半瓶，梅丽丽觉得无聊，玩了一会儿水，看到两个人视她为不存在，心里有气，玩着玩着，就把水泼到了霍容身上。 霍容看她一脸笑盈盈的无辜样，也向她泼水，霍容也不捞鱼了，干脆玩起水来，梅丽丽的目标不是霍容，很快，郑明安的衣服也湿了。 郑明安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衣服湿透了以后，他精壮的身材立刻暴露无遗，霍容红着脸说道：“大哥，丽丽，我们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郑明安弯腰捡起两只罐头瓶和网超子，三个人上了岸之后往回走，梅丽丽故意放缓了步子，等着郑明安。 郑明安上岸之后，加快脚步，跟上了霍容，“容容，明天还要休息一天，是吗？” “嗯，明天才能彻底清理完那些杂草，所以我们还能歇一天。” “明天我们去县城转转，行吗？” “不好坐车，算了。” 走在后面的梅丽丽插话，“这村子里有那种带电的三轮车，到县城很方便的。” 郑明安为之气结，这个人还真是没脸没皮，怎么到哪儿都有她，她明知道自己喜欢霍容，还不时插进来一脚。 郑明安没有说话，心中打定主意，明天去县城，一定不会让梅丽丽随行。 三个人回去，郑教授已经在等着他们吃饭，霍容把罐头瓶递给郑教授，笑道：“教授，您看，这是我们今天网来的，明天我下厨给您烧一道菜。” 郑教授推了推眼睛，笑道：“这点鱼虾，还不够塞牙缝的，还是你养着玩吧，看看你们三人，先换了衣服来吃饭。” 三个人各自回房间换衣裳，然后到客厅吃饭。 郑明安向父亲说，明天想要去县城转转，郑教授岂有不明白儿子的意思，点点头，对梅丽丽说，“梅丽丽，正好你也去县城一趟，我整理了一份材料，需要给郭所长。” 梅丽丽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后半句，却已经是冷雨淋透，正自沮丧的时候，又听见郑教授说，“容容，我听说县城有很多卖绣鞋的，你和明安多转一转，买一些回来。” 霍容一头雾水，买绣鞋做什么？ “这个地方的绣鞋，有唐宋之风，鞋底跟鞋帮是连为一体的，现在，这种做法的绣鞋，几乎已经绝迹，这对我们研究当地的历史，或许会有一定的帮助。” 霍容点点头，答应明天和郑明安一道去转转。 郑明安感激的看看父亲，郑教授唇角微翘，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儿子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如今他千里迢迢的追来，怎么能不帮忙。 霍容如果能够和儿子在一起，也算了了他的心愿，他最好的学生，最心爱的儿子，这是他最乐意见到的结局。 他已经和霍老太太谈过，只要儿女乐意，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拦阻，霍容的过去，他们毫不介意，相反，他们应该谢谢邓勇放弃了霍容，让国家多了一个专业人才，让他有了一个好儿媳妇。 他相信，霍容一定会成为继他之后，省大最优秀的考古人才。 虽然才大二，霍容已经在行业期刊上发表了两篇见解独到的论文，在校内外引起很大的反响，可以想见，霍容毕业以后，学校一定会非常乐意留住霍容。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收藏，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考古业一定会引起重视，国家对文物也会加大力度保护，这样一来，就需要有大量的专业人才，郑教授相信，霍容就是一颗藏在蚌壳里的明珠，迟早，她会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第二天早上，郑明安和霍容，梅丽丽吃过早饭，准备去县城。 涂晶晶也早早起来了，刚吃过饭，她就跑了，来到倩倩家，喊了一声倩倩，倩倩正在扫院子，涂晶晶跟她打过招呼，正好见到霍容拎着书包要出门。 涂晶晶上前打招呼，得知他们去县城，涂晶晶转了转大眼珠子，笑道：“霍阿姨，等一会儿，我爸爸也去县城，他有车，可以带上你们。” 霍容惊喜，笑道：“晶晶，要是这样，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霍阿姨，你们等一会儿。”晶晶想，他们肯定是去约会，那她就帮一帮妈妈，涂晶晶跑回家，涂永东正在发动车，看到女儿跑回来，探出脑袋，“晶晶，你又想通了，想和爸爸去县城？上来吧。” 涂晶晶摇摇头，“不是的，爸爸，霍阿姨也去县城，你带上她好不好？” “行，你去喊她吧。”涂永东虽然疑惑女儿的好心，还是答应了。 他下了车，把车后座上的东西搬到后面，打扫干净后座，不一会儿，就见两女一男从倩倩家走出来，晶晶拉着霍容，很是亲密，郑明安率先走过来和涂永东握握手，“涂大哥，谢谢了。” 涂永东拉开后车门，梅丽丽和霍容坐在后座，郑明安坐在了副驾驶，涂永东笑道：“丫头，你真不跟爸爸去吗？” 涂晶晶摇头，“爸爸，我要帮着妈妈看弟弟妹妹。” “好，那你回家吧，在家听话，爸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汽车卷起一溜烟尘，开走了。 汽车开到县城以后，涂永东先停在了文物管理所门口，等梅丽丽下了车，跟她约好了回去的时间，然后把郑明安二人带到了县城的商贸城，商贸城是一个大市场，这里面就有他们想买的绣花鞋。 买绣花鞋，只是一个借口，霍容和郑明安转了一条小街之后，就买到了七八双绣花鞋，郑明安拎着鞋，笑道：“你不会买了鞋就想回去吧？我们好好转转，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回去的时候给我爸带一些回去。” 霍容点点头，她在学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她迫切的想把丢失的四年找回来，在她踏进大学校门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是后悔的，后悔不该为了邓勇放弃踏进大学校门的机会，如果当初她也和邓勇一样，也进入了大学，有了工作，邓勇还会像现在一样抛弃她吗？ 两人走出商贸城，郑明安问了路人，得知西街有一座保存尚还完整的城隍庙，便决定去看一看。 霍容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城隍庙，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看，郑教授说，他们走之前，一定会去看的，因为国内的城隍庙数量，因为各种因素，已经所存不多。 “城隍”二字源出于《易经》“城复于隍”，“城”指城墙，“隍”指城壕(护城河)，所谓“城池无水日隍”，两字连用泛指城池，后来逐渐演化为“守护城池之神”。 《北齐书慕容俨传》称：“城中先有神祠一所，俗号城隍神，公私每有所祷。”宋赵与时《宾退录》卷八载：“芜湖城隍祠建于吴赤乌二年，高齐慕容俨、梁武陵王祀城隍神，皆书于史，则又不独唐而已”。这是“城隍”作为神祀的最早记载。由唐至宋，或赐庙号，或颁封爵。 到了明洪武初，则诏封天下城隍，府者公，州者侯，县者伯。还敕封郡邑里社各设厉坛，以城隍神主祭，春、秋二时与风、云、雷、雨、山、川同坛并享，俨然成为yīn间的官吏制度。 而县城里的城隍庙，正是洪武年间所建，寺庙坐北朝南，临街市衢，初睹寺景，朱门青锁，墙垣掩蔽，一片市俗风貌。 叩门而入，始见在泥瓦覆盖的小院内，砖石铺阶，青屋分列。庙内主建三间为“城隍大殿”。依照其旧，小瓦铺顶，脊上蟠龙交扭，在四个梢檐上前后相错的各卧两只龙首，仰向苍穹。檐下花砖纹饰，庙山浮雕花篮，建筑精细古老，不减传统造型。 大殿东、西各是一座造型别致，房顶呈波浪形的青屋。在庭院的两侧还各有一栋厢房下屋，是经堂和道士的住地，如今已经杳无人迹。 城隍大殴内“明镜高悬”，两侧竖着“肃静”、“回避”虎头木牌，气氛肃穆威严。主位坐着城隍老爷，前立判官，手执令箭，两厢分立市曹。城隍老爷头戴平顶纱帽，穿蟒袍，束玉带，面目忿怒，左手拿着善恶簿，右手拿着生死笔。那判管头戴平天冠，身穿大官服，脚踏一双歪头皂靴，瞪着一双圆眼，双手捧令箭。殿门外西站牛头，东站马面。那牛头鬼，牛头人手，两脚牛蹄，手持钢钗。马面鬼，马头人身，双脚马蹄，手执长予。两鬼兰面赤发，呲牙瞪眼，令人望而怯步。 这些神像，都是去年县里的百姓集资重新塑造，当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后来，根据县志记载和老人们的回忆，县里终于决定，重修城隍庙，若干年以后，这个城隍庙，成为了县里最好的旅游资源，有力的带动了县城的旅游经济。 城隍庙里常年香火不断，不说初一十五，就是平常日子，也有很多人来烧香还愿。 郑明安在门口请了一把香，对霍容低声道：“我也去也许一个愿。” 霍容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已经红了脸，微低头，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许愿就要还愿，以后你还有机会来吗？特意为了还愿再来一次吗？” 郑明安笑道：“如果能够得偿所愿，就是让我从省城走到这儿，我都心甘情愿。” 两人持香进了大殿，郑明安虔诚的跪在城隍爷面前，默默许愿，霍容偷眼瞧着郑明安，恰巧郑明安要起身，看着霍容，他微微一笑，扶起了霍容。 霍容红着脸挣开他，快步跑了出去，郑明安出了大殿，点燃香之后，插在大香炉里，旁边有一位老人看到郑明安的香，笑着说，“小伙子，你这香不但火苗大，还烧得一边齐，好兆头啊。” 郑明安高兴的问了一句，“这香还有讲究？” 老人开始给他讲，燃香的长短各代表的吉凶，说的郑明安心花怒放，非要给老人家二十块钱作为报酬，老人一指功德箱，笑道：“小伙子，如果你的钱有富余，那就捐到功德箱，我们每年维护城隍庙需要很多钱哩。” 郑明安点点头，重新进了大殿，把钱捐进了功德箱。 两人向老人道谢后作别，转遍了城隍庙的每一个角落之后，走出城隍庙。 霍容这才问道：”你可真大方，一次就捐了二十块。“ 郑明安笑道：“只要真的灵验，二十算什么，只要真灵，我愿意再多捐一点。” “你不是那个吗？” “呵呵，那我也有信仰神的权利。”郑明安犹豫了一下，拉起了霍容的手，霍容想甩没甩掉，脸又红了。 郑明安压低声音，靠近她问了一句，“霍容，你什么时候能不脸红了？” “你撒手，你看人家都看着呢？”霍容咬着嘴唇，瞪了一眼郑明安。 郑明安笑了笑，四下里看看，并没有人看他们，这个县城里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摩托车，有 37、第三十七回 城隍庙 很多男男女女，搂在一起，飞驰而过。 “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听说这里的缸炉烧饼夹肉非常好吃。”马路两边，很多烧饼店，四角方形的芝麻烧饼，鼓胀焦黄，层层皮薄，酥脆清香，烧饼夹肉，是这里的特色风味小吃。 两人进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烧饼店，要了两碗牛肉丸子汤，六个烧饼夹肉，两个小凉菜。 “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吧。” “我吃四个，你吃两个，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多买一点，给我爸带回去。” 霍容点点头，“我听晶晶说，县城有家很有名的烧鸡铺，一会儿我们打听一下，再买两只烧鸡回去。” 他们二人坐在靠里的位置，加上塑料台布的遮挡，没人看到郑明安又握住了霍容的手，“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可是，你要答应我，等你毕业以后，嫁给我。” 霍容瞠目结舌，郑明安再说什么，还有两年的时间她才毕业呢，而且，她没有想那么远，对于她来说，毕业以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去深圳，找回自己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郑明安知道她的心事，他相信，曹媚熬不下去的时候，一定会回省城，只要曹媚回来，就会知道邓子欣的下落，如果邓子欣愿意跟霍容生活在一起，他不会排斥邓子欣，只要霍容开心就好。 吃饱喝足，两个人又买了十来个烧饼，准备给教授带回去，然后问了店主，烧鸡铺的位置，两人去烧鸡铺买烧鸡。 两人在街边上走，一边走，郑明安一边说，“霍容，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我和邓勇不一样，你不要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世上，邓勇那样的人渣，毕竟是少数。你看我的父母，他们不是一直都很幸福吗？” “不一样的，大哥，我有孩子，以后会有很多矛盾，而且，一旦我结了婚，就得再要一个孩子，你能担保一碗水端平吗？我觉得自己都做不到，大哥，你为了我耽误自己，不值得。” 郑明安叹了一口气，说服霍容，让霍容爱上自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在，他有的是时间，他这辈子，跟霍容耗上了。 ====== 这部分加在这里，就不挪上去了。等哪天改的时候再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的旧文，欢迎收藏收看 第三十八回 起疑心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涂永东先等到了梅丽丽，因为都是本地人，两人就聊了起来，也好打发时间等着霍容和郑明安。 涂永东是一个聪明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出来，梅丽丽喜欢郑明安，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郑明安喜欢的是霍容。 涂永东对霍容的印象比梅丽丽好，他认为梅丽丽太小家子气，说话尖酸刻薄，绵里藏针，如果他是郑明安，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涂永东和杜三英都是磊落的人，也不爱记仇，所以，他们在被父母兄弟慢待之后，依然能够孝敬父母，友善兄弟，因而，他虽然富了，却仍然可以得到众人的尊重。 涂永东觉得郑明安也是一个磊落的人，他们的性格有很多相近之处，不过人家是城里来的，比自己有学问。 梅丽丽兀自唠叨着，她分在文物管理所，让她之前在父母面前夸下的海口变成了泡影，而文物管理所，是个清水衙门，一辈子也挣不到大钱，还不如他们种蘑菇来钱多。 涂永东笑道：“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农民，你可是飞上枝头的凤凰，我们这辈子都改不了农民身份了，你可不一样，现在是城里人了，以后再找个城里的对象，将来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城里人，多好。” 梅丽丽心想，嫁给郑明安，才是最好的选择，家世好，还有钱，又在省城，人长得高大威武，错过他，这辈子都看不到一个好男人了，这个小县城，哪里会有好男人。 两人正聊着，郑明安和霍容准时回来了，看到涂永东正等他们，有些不好意思，“涂大哥，等久了吧，抱歉啊。” “没事，我已经办完了事，早回去晚回去一个样儿。” 涂永东发动了汽车，车子驶出县城，很快回到十八里渠。 涂晶晶听见汽车响，跑出大门，果然是爸爸回来了。 涂永东的汽车停在门外，三个人下了车，涂晶晶跟涂永东打过招呼，又跟霍容问好，霍容拿出一个袋子，笑道：“晶晶，阿姨给你买了一条裙子，带回家让妈妈帮你试一试。” 霍容觉得白坐车不好意思，和郑明安一商量，又去商贸城买了一条裙子给涂晶晶，买了两样玩具给她的弟弟妹妹。 涂永东再三推辞不掉，只好到声谢谢收下。 涂晶晶没有想到妈妈还会给自己买衣服，心里也是异常激动。 回家以后，她迫不及待的换上了新裙子，杜三英看着女儿帮着裙子，笑道：“臭美，过几天再说，这几天还有点凉呢。” 涂晶晶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问涂永东，涂永东点点头，“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涂晶晶不高兴了，嘟哝了一句，“敷衍。” 涂永东大笑，“我闺女还会说敷衍，跟谁学的。” 涂晶晶一惊，赶紧说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杜三英觉得收了人家的玩具和衣服有些不好意思，让涂永东到镇上买点好菜，请他们吃一顿晚饭。 杜三英让涂晶晶看着弟弟妹妹，她和梁老太太准备晚饭，涂永东开车去买东西。 涂永东回来以后，涂永东领着女儿去找郑明安，郑明安听说是去涂晶晶家吃饭，笑道：“涂大哥，不用了，倩倩妈已经开始准备晚饭，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涂晶晶伸手去拉霍容，一双水汪汪，黑漆漆的大眼睛，晶莹剔透，可爱极了。 “阿姨，去我家吧，妈妈买了很多好吃的，你们不去，妈妈就不做了，不做，就会坏掉，只能喂鸡了。”霍容的心柔柔的，蹲下来捧着她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好像是女儿站在了面前。 涂永东又劝郑教授，倩倩妈妈听说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能不乐意，直劝他们也过去，这省下来的肉菜，都是他们家的了。 霍容给郑明安使个眼色，郑明安答应了，并说他们马上到。 郑明安和霍容到小卖部买了两瓶好酒，回来后又带上两人在县城买的烧鸡，烧饼夹肉，跟着郑教授去了涂家。 涂永东把四人让进客厅，霍容要去帮忙，被杜三英拒绝了，涂晶晶把霍容拉到了自己的屋里，拿出了相册，给霍容看。 霍容看到涂晶晶周岁的照片，再看看涂晶晶，大为震惊，脸都白了，她仔细端详着涂晶晶，涂晶晶周岁时候的照片，太像她的女儿邓子欣，不，不是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足足有五六分钟，她才缓过神来，问涂晶晶，“晶晶，怎么只有你周岁的照片，还有更小时候的吗？都在这儿？” 涂晶晶摇摇头，表示没有了。 “那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我是大年初一的生日。”涂晶晶很想告诉妈妈，可除了让妈妈看自己的照片，她没有任何可以想到的办法。 霍容心如刀绞，她想起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女儿，恨邓勇的绝情，居然不告诉她现身在何方，也不知道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霍容扭过头，擦去泪水，岂知，现在的涂晶晶同样也是不好受，妈妈近在眼前，她却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女儿。 霍容缓了缓情绪，来找郑明安，郑明安进了涂晶晶的房间，霍容把涂晶晶小时候的照片给郑明安看，郑明安也是大惊失色，再看看天真可爱的涂晶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相似度这么高的人。 霍容再也坐不住了，来到客厅，郑教授和涂永东正在聊天，涂永东家里有一个腌咸菜的罐子，一直放在厨房，今天和教授聊了一会儿，涂永东突然想起自己家里的的罐子，于是抱了过来，郑教授看到罐子，马上激动的喊了起来，恰好霍容和郑明安走出来，郑教授招呼霍容，“容容，快来，我们总算看到宝贝了。” 霍容暂时放下心事，看起了罐子，郑教授正期望她的答案，霍容果断的说道：“明成化时期景德镇斗彩缠枝花卉纹盖罐。” 郑教授微笑着点点头，“永东，这可是一个大宝贝，你却用来腌咸菜，快洗干净放好，我可以担保，你种一辈子蘑菇，也不会挣到价值等同于这个罐子的钱。” 涂永东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罐子，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郑教授看着涂永东的表情，大笑起来，“永东，你别害怕，找个高处放着，别摔掉就好。” 涂永东笑道：“那我先把咸菜取去来，等我们晶晶大了，拿这个给她作嫁妆。” 霍容终于忍不住问道：“涂大哥，晶晶说她是大年初一的生日？” 涂永东笑道：“是啊，我们家大丫头命好，大年初一的生日，以后我们晶晶是有大出息的。” 涂永东回答得非常流利，郑明安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沉重了，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他看着霍容，霍容的神情黯然无光，令他十分心疼。 杜三英让涂永东放大圆桌，准备吃饭。 涂永东支桌子，涂晶晶拉着霍容去搬椅子，郑明安跟在她们身后，低声说道：“容容，别胡思乱想了。” 霍容点点头，郑明安苦笑，只要邓子欣不在霍容身边，她的心结永远无法打开，当日因为霍老太太，霍容不得已放弃邓子欣的抚养权，她的心上的伤却永远无法平复，如果邓子欣过得幸福，或许她还会好过一点，但是，几年来邓子欣一直杳无音讯，让她怎能真正的快乐。 他和妈妈已经谈过关于邓子欣的问题，盛舒玉说，如果他们以后真能在一起，只要霍容再生一个属于他们郑家的孩子，邓子欣，他们不会排斥，两个孩子，比一个孩子更好养，他们郑家不缺钱，如果不是国家政策不允许，他们很想多抱几个孙子。 这顿饭，因为霍容满怀心事，她并没有吃多少，看着夫妻俩与涂晶晶之间的互动，谁也不可能会想到，他们不是一家人。 夫妻俩对涂晶晶的宠爱，溢于言表。 吃过饭以后，涂永东邀请他们喝一杯茶再走，郑明安委婉的拒绝了，杜三英也察觉出霍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她以为是梅丽丽的原因，刚才吃饭的时候，梅丽丽一直粘着郑明安，而郑明安似乎只关心霍容，对梅丽丽的热情，视而不见。 女人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杜三英心中暗暗把梅丽丽和霍容相比较，首先是容貌，霍容就胜出梅丽丽一筹，论性情，似乎也是霍容占上风，谁都看做得出来，教授更钟爱霍容。 四个人回到倩倩家，倩倩妈给他们每人送去了一壶开水，就回屋关灯睡觉了。 郑明安在霍容的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敲响了房门。 霍容刚拉好了窗帘，就听见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郑明安，但是她没有了心情。 霍容隔着门说道：“大哥，我想睡了，今天有点累。” “容容，你开门，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明天吧。” “明天你就要去挖掘现场，哪有时间。”郑明安太知道了，一旦进入挖掘现场，所有的事情都要抛诸脑后了，每天回来又累的只想睡觉，哪有时间和他在一起聊天。 霍容只好打开了门，郑明安进了屋，并没有坐在炕上，霍容坐在炕沿上，他坐在了折叠椅上，霍容低着头不说话。 郑明安叹了一口气，霍老太太说，自己女儿从小太平顺，受不了一点打击，他却觉得霍容是坚强的，坚韧的，这个女子，不是她母亲口中的温室花，只是，她善于把各种心事埋藏在心底，不愿与人分享。 “容容，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明天就回去，看看能不能找找深圳警方，请他们帮忙找一下邓勇，你不要因为太想孩子就把别人的孩子看成自己的欣欣，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要知道，这里距离你们老家上千里呢，” 霍容深吸一口气，“大哥，你不觉得他们太像了吗？” “所以，这是另一种缘分，况且，你不觉得涂晶晶和涂大哥也很像吗？如果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怎么会长得像。” 霍容想起去年公安部展开的大规模打拐行动，有一个人贩子，就是在他们老家落网的，他们拐了四川，广西等地的女子卖到他们这边做媳妇，然后又把一些小孩子拐走，卖到全国各地，他们村子里，就有一个孩子被家里卖了，因为那家超生的太多，家里越来越穷，只好卖掉了最小的孩子。 是不是，她的女儿也被人卖掉了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郑明安，郑明安吓了一跳，霍容想的也太多了吧。 “容容，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回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让你叔叔问问他们，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再想办法，但是现在，你不能直接问人家，听见没有？”因为电视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大规模的打拐行动，郑明安知道，作为买孩子的人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很多民警在解救妇女儿童的过程中，受伤，甚至牺牲。 看她一直不说话，郑明安压低声音说：“容容，你在这村子里还要住上两三个月，完全有机会打听一下，看看晶晶是他们亲生的，还是抱养的，千万不要贸然的去找涂大哥问，我觉得涂大哥他们夫妻人很好，就算晶晶是欣欣，你也应该很安慰，晶晶是他们家的宝贝，你看，他们夫妻对晶晶的样子，像是养父母吗？一般情况下，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会把买来的孩子卖掉，就算是不卖掉，也会虐待孩子，你看晶晶家是这种情况吗？” 霍容点点头，答应了郑明安。 郑明安嘘出一口长气，霍容一向很听话，只要说通了，她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郑明安站了起来，“容容，你休息吧，我走了。” 霍容站起来送他，也好锁门休息。 走到门口，郑明安停住了脚步，两人近在咫尺，霍容抬起头，触碰到郑明安满含深情的眼睛，慌乱的转过头，郑明安笑了，拍拍她的头，宠溺的说道：“好了，我不会吃了你，关上门赶紧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郑明安道声晚安，开门出去，霍容的晚安，留在了房间里。 第二天早上，郑明安就离开了十八里渠，坐上火车，回到了省城。 他想着，这件事还是先跟妈妈商量一下，盛舒玉听完他的讲述，也觉得太过离奇，只是遗憾不能拿一张涂晶晶的照片。 “明安，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霍容妈妈，她心脏不好，万一承受不住怎么办？依我看，你和霍毅通个电话，让他联系霍容的叔叔，我想，这是最稳妥的办法。”霍老太太休息的时候，盛舒玉就把她请到自己家里来，聊聊天，吃顿饭，她很欣赏这个坚强的农村老太太，一个人的品质，不全然和学历有关，一个人变换了环境之后，依然保持自我，宠辱不惊，才是一个高尚的人。 他们都很希望郑明安和霍容走在一起，这些年，有人给郑明安介绍对象，学校里，追求霍容的，也大有其人。 但是，两个人一个心如磐石，一个心如死灰，都没有接受别人的意愿。 双方家长虽然心里着急，却不敢在面上有任何表露，霍老太太尤其如此，邓勇和霍容，两人是青梅竹马，就算是分开了，那份感情不可能一下子就在霍容的心里消融掉，让霍容轻易的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太难了。 郑明安接受了盛舒玉的建议，给霍毅打了电话，霍毅也是大吃一惊，但是现在工作太忙，他没有时间离开京城。 周蕴诗和单位同事调了几个班，坐火车来到邓家庄。 霍老八到火车站接了周蕴诗，路上，周蕴诗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霍老八的暴脾气上来了，周蕴诗吓了一跳，赶紧说：“叔叔，您别这样，就是怕您在电话里就发脾气，忍不住去找邓家，所以霍毅才让我回来，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样才能打听到事情的真相。” 霍老八有些脸红，毕竟这是在自己的侄媳妇面前，不应该这样粗俗。 回到家，霍老八媳妇已经做好了午饭，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这件事。 霍老八媳妇想起来，当初涂晶晶生病的那段时间，好像就是他们村子里另一个孩子被卖掉的那段 38、第三十八回 起疑心 时间，因为邓萍正好不在家，邓保良夫妻坚持孩子是被邓勇抱走了，而邓勇一直都没有回家，所以这件事，他们也不能确定，孩子的爸妈都不在，爷爷奶奶再狠心，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亲孙女卖掉。 吃过饭，霍老八媳妇说道：“不行我先去邓保良他们家探探口风？” 霍老八点点头，“不行，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坚持孩子是被邓勇抱走了，现在去问也没有用，晚上我去一趟邓广家，问问邓广，兴许邓广能知道，” 邓广是邓勇的二哥，现在跟着霍老八的工程队讨生活，是个瓦匠。 邓广和邓保良夫妻一向不和，不知道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一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晚了，六点的时候写了四千想发，后来一想，还是写五千，诸位见谅。 第三十九回 最真相 是夜，吃过晚饭以后，霍老八去了邓广家，邓广看到霍老八突然造访，有点不知所措，两口子赶紧招呼霍老八坐下。 霍老八接过茶杯，又放在桌子上，一个村住着，他还是第一次来邓广家，这个家，在村子里算是中等，不好不坏的水平。 邓广媳妇比较会说，她知道，霍老八肯定是有事才来找他们，但什么事儿，她不敢确定。 邓广使个眼色，让媳妇进屋，客厅里只剩下霍老八和邓广，邓广笑道：“叔，有事您尽管吩咐，我知道您肯定是为了我兄弟的事儿来的。” 霍老八知道他们兄弟不和，跟父母的关系也不好，可是这件事，邓广是最好的人选。 霍老八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邓广不加考虑的站起身说，“叔，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问，最多半小时就回来。” 霍老八想不到邓广这么爽快，他笑道：“那这么着，我先回家，要是有信，你上我们家直接找我去。” 邓广点点头，先送霍老八出了门，然后直接奔了父母家。 邓保良夫妻天一黑就关灯，家里也没有电视，只有一个戏匣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戏，邓广用力敲门，邓保良应着拉开了灯，喊邓萍去开门，邓萍不吭声，邓保良一听是自己的二儿子，只好趿拉着鞋，自己去开门。 他一边走一边高声问着，这么晚来做什么，儿子一向不喜欢登他的门，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打发孩子送过来。 邓广让他开了门再说，邓保良开了门，迎着儿子进了门，儿子直接进了他们的卧室。 邓广坐在炕头上，先点着了一支烟，递给父亲一根，父子俩互相看着，狠狠抽了一口，方氏老太太挥了挥手，不高兴的说道：“大黑夜的，别抽了，有事说事。” 邓广心里不舒服，他这个妈，从来只把邓勇当亲生的，他和大哥，方氏老太太几乎不拿正眼夹他们。 “妈，你们今天给我说实话，邓勇那孩子，你们是不是卖了……” 话音未落，方氏老太太腾的坐了起来，骂道：”那个挨千刀的给老娘造谣，胡扯，邓萍给你兄弟抱过去，人家自己养了，你别听外边人胡嘞嘞。” 邓广看了一眼像是斗鸡一样的母亲，叹了一口气，如果霍家没有真凭实据，绝对不会找过来的。 邓广淡淡道：“妈，没有真凭实据，我是不会过来的，既然你们不说，那就算了，反正警察来了也没我的事儿。”邓广站了起来，佯装往外走。 一听警察，夫妻俩慌了，在农村，谁家来了警察，就是没犯罪，平白见人也会矮上三分，更何况，此时夫妻二人心中有鬼。 前些日子，邓萍刚说了一门亲事，那家不错，在县里有个小吃店，就一个儿子，也不打算回老家了，就在县城里买房子，邓萍他们老板介绍的，现在他们老夫妻已经收到了那家的定礼，过几天，两家人坐一块吃饭，商量个好日子，让两个人领证呢。 邓保良拽住儿子，咬着牙说道：“是我把它们卖了，你兄弟一直没回来，我们合计着，他以后结了婚还得要孩子，倒不如给孩子找个好人家，我们……” 邓广出了一身冷汗，霍家的人真是厉害，居然真有这么回事，幸好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邓广知道，霍老八肯定是要到邓家来闹的，叹了一口气，他问邓保良，孩子卖到哪儿去了？ 邓保良嗫嚅道：“就是去年给抓起来的人贩子。”去年，邓保良看到警察带着那个人贩子去邓佳昌家里去认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当初他真以为那两口子是城市里上班的人，觉得自己虽然卖了孙女，但是给她找了一个好人家，也不算是亏待了她，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 后来，邓佳昌被判了刑，他们两口子就胆小了，一有人敲门，他们就战战兢兢的，生怕那人贩子把自己也供出来。 好在，他们担忧了一段时间之后，没有任何人找他们问话，老两口终于松了一口气，人贩子应该是没有把他们供出来，算那个人识相。 谁料，这人真不能做欺心的事情，儿子居然知道了这件事。 方氏老太太话都说不利索了，邓佳昌可是判了六年呢，要不是他们家有一窝孩子，媳妇也得坐监狱。 他们是不是也得判刑？ 邓保良看向儿子，脸色煞白，拽着儿子的衣服问道：“邓广，谁让你来问的，你不会跟人家说真话，让我们去坐牢吧？” “人家已经找着孩子了，爸，妈，我看你们还是投案自首去吧，要是我包庇你们，那也是犯罪，我也得进监狱，我的妻儿都指着我一个人活着呢。” 自首？听到这两个字，邓保良哆嗦一下，这么说，逃不过去了，老闺女还没结婚呢。 “邓广，你妹子定亲了，等她结了婚我们再去行不？”方氏老太太颤栗着问儿子。 邓广苦笑，时至今日，他妈这颗偏心，依然如故，怪不得他媳妇对公婆不满，也不能全怨他媳妇。 如今自己在霍家人手下讨生活，再者，爹妈做的这件事，也太不地道了，人家霍家可是留了三万块钱的，谁能相信，亲爷爷，亲奶奶能把自己的孙女卖掉呢？ 他们可是在这村里丢了大人了，以后孩子上街，村里人肯定说，就是他爷爷奶奶，卖掉了自己的孙女。 想来，只靠着种地为生的爹妈，给妹妹准备的嫁妆，用的是卖孙女的钱，他知道，这些钱，是要没收的。 霍老八还等着他，他皱着眉说道：“爸，我先回去跟媳妇商量一下，明天一早我再过来，你们先睡吧。” 邓保良以为儿子心软了，放开手，一瘸一拐的送儿子到了大门口，轻声说道：“二广，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邓广说道：“爸，先睡觉吧，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邓广心情复杂的回到家中，跟媳妇说了此事，媳妇不以为意的撇嘴道：“瞧瞧你们邓家都什么人啊，他们去监狱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又没逼着他们买孩子，再说了，每个月生活费，我们可是按时送过去的，我们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分家的时候，就给了一袋麦子，一袋老玉米，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要不是我妈借给咱们一千块钱，咱们哪有现在的日子。”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盖房的时候，他们可是出了钱的。” “再不出钱，我更觉得亏呢，反正那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不管，你自己拿主意吧。”邓广媳妇洗洗脚，躺到炕上，盖上了被子，斜了一眼邓广，“你怎么着？” 邓广站了起来，这件事，的确让他左右为难，爹妈都去坐监狱，好说不好听啊，可是，这件事，他不说，自然有人会说，到时候，霍家人一定会恼了他，霍老八的工程队，比别人家的工程队给的工资要高，而且从不拖欠，霍家的名声，一向都很好。 思及此，邓广拿定了主意，来到了霍老八家中。 霍家灯火通明，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在等着他，邓广嘘出一口长气，幸好他来了。 邓广一推门，大门上的小门开着呢。 推门进了院子，从窗户已经看到霍老八夫妻坐在客厅沙发上陪着一个人聊天。 他推开客厅的门，霍老八媳妇笑道：“二广来了，快坐。” 邓广看了一眼周蕴诗，霍老八媳妇介绍道：“这是霍毅媳妇，都不是外人，蕴诗，这叫二哥。” 周蕴诗站起来，礼貌的叫了一声二哥，慌得邓广赶紧让她坐下，邓广知道，霍毅的媳妇是京城里的大夫，家底好，以后，霍毅就留在京城了。 邓广暗骂自己的弟弟，如果不是他忘恩负义，自己怎么会在霍家人面前低三下四。 邓广坐下，霍老八媳妇给他倒了一杯可乐，邓广疑惑的看看，霍老八笑道：“这是霍毅媳妇带来的饮料，喝吧，带气儿的。” 邓广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味儿，放下杯子，欲言又止。 霍老八笑道：“二广，这件事可不是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好歹，那也是你亲侄女。” 邓广用力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 霍老八的脸已经黑了，若不是侄媳妇在面前，他肯定已经发作了，霍老八媳妇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个畜生。 邓广一边说，一边替爹娘道歉，霍老八还是忍不住握拳砸了一下沙发，被媳妇瞪了一眼，忍住了下来的动作。 邓广最后说道：“叔，我知道这是犯罪，可你能不能看我的面子，给我们两天时间，让我爹妈自首去。” 霍老八断然的说，“不行，一天我都等不了了！” 霍老八媳妇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丈夫，说道：“二广，行，我们霍家等着，就两天，两天之后，要是他们自己没去派出所，我们就去报案，你也知道，自己去和报案，那区别大着呢。” 邓广千恩万谢的站起来告辞，霍老八媳妇把周蕴诗带来的礼物给他装了一些，让他拿回去给孩子，邓广推辞不掉，拿着东西走了。 周蕴诗怔了老半天才醒过神来，她不敢相信，如今还有这样的事情，爷爷奶奶在孩子爹妈都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卖了自己的亲孙女。 如果霍毅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怎样？ “叔叔，我们真等两天吗？”周蕴诗只有三天的时间，显然等不到那会儿。 霍老八已经恢复了镇定，他在心里盘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侄媳妇，你不用等着，这件事交给我办就行，只有一件，不能让你妈知道这件事，她要是犯了心脏病，可就麻烦了。” 周蕴诗点点头，“真不敢相信，有这样的爷爷奶奶。” 霍老八媳妇叹了一口气，“蕴诗，这又不是京城，天高皇帝远的，谁管这事儿啊，这村里买卖的人多了去了，有好些个拐来的媳妇，被警察救走了，留下一窝孩子，那孩子不可怜，所以，村里人不觉得这是什么错。” “可这是亲生的孙女……” “就因为是个孙女，才会卖掉，要是孙子，再难也不会卖掉。”霍老八媳妇叹道：“蕴诗，你先睡觉吧，有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周蕴诗站了起来，心里想着，是不是明天先给郑明安打个电话。 霍老八夫妻也回了房间，夫妻俩躺下，相互苦笑着看了一眼，霍老八关了灯，跟媳妇说道：“你明儿去邓家一趟，探探邓家的意思。” “真让他们坐监狱去？”霍老八媳妇想着老两口都那么大岁数了，真要是坐监狱去，还不得死到监狱里去。 霍老八恶狠狠的说，“这年头，杀人犯法，要不我真想把这俩老东西剁碎了喂狗！” 霍老八接着说，“你说嫂子还给他们家留了三万，这家人是真不知足，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换了一沓票子，他们就能花得安心？” 霍老八咬牙切齿，“怎么不安心，你没听说，邓萍也知道这件事，她还拿着这钱给自己置嫁妆呢！” 霍老八媳妇想起这个茬，也是火冒三丈，“他们一家子都该坐监狱，我明儿一早就上邓家去，要是他们自己去派出所，一切都好说，要是他们不去，我就把他们家砸了，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跟嫂子说，咱们养这个孩子。” “容容那边没有落町，嫂子怎么敢要那个孩子，这孩子也是一个命苦的，邓勇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最应该坐监狱的应该是他!” 霍老八用力的咳嗽起来，霍老八媳妇拍拍他的后背，叹了一口气，“算了，先睡吧。” 翌日清晨，霍老八媳妇早早起床，做了早饭，周蕴诗打算今天就回去，回去之前，先给郑明安打个电话，在霍家人的心里，郑明安基本上算是霍家的女婿了，只不过霍容这个当事人似乎还不知情。 霍老八去送周蕴诗，霍老八媳妇进了邓家。 方氏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霍老八媳妇，喂鸡的碗摔到了地上，“老八媳妇。” “呦，这是怎么了，看见我来怎么害怕了？” “不是……不是……手滑了。”方氏老太太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拍拍手，把霍老八媳妇让进了家门。 两人在屋里坐下，霍老八媳妇四下打量，“你们那口子去哪儿了？” “他……他上地里去了，这不是要收麦子了吗。” 霍老八媳妇点点头，“我今天来就是问一句，你们邓家，为什么丧尽天良，把我外孙女卖了！” “你听哪个不要脸的说的，欣欣是让她爸爸抱走了。”方氏老太太还想掩饰。 霍老八媳妇冷笑，“好啊，那我现在去派出所！” 方氏老太太赶紧拉住她，“老八媳妇，我们有话好说。” “行，那你说吧。” “容我们两天行不？邓萍过几天定日子，她好不容易找找个好人家，我们怎么也得让她嫁出去。” 霍老八媳妇站了起来，“两天的时间，两天以后，我们家人在派出所门口等着你们。” 方氏老太太直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霍老八媳妇过来，唯一一个意思，就是想从方氏老太太嘴里听到，确实是他们卖了孩子。 送走霍老八媳妇没多久，邓保良就回来了。 “钱都取了吗？” “取出来了。”邓保良叹了一口气，他们都一把老骨头了，怎么也不能死在监狱里，所以，老两口把钱都取了出来，现在，他们唯一一个负担，就是邓萍了，今天他们就和邓萍的婆家商量，拿了大定，然后把钱给闺女，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们老两口先出去躲几年再说。 邓保良夫妻上了县城，找到邓萍工作的地方，邓萍对父母的到来有点诧异，她昨晚睡的早，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二哥跟爹妈吵架，早起问她妈，她妈也没说是怎么一回事。 邓保良把自己的意思跟邓萍的老板说了，老板很诧异，这夫妻俩怎么会突然要出远门，孩子的婚礼都不能参加？ 既然说了，他答应先去那家问问对方的意思。 邓萍并不知道这一切，还在外边忙活着，天越来越热，上门理发的人很多。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老板回来了，对方答应了，今天就过大礼，但是有个条件，过了大礼之后，马上登记结婚。 邓保良喜出望外，这正是他盼着的，如果闺女登记了，他们办不办婚礼也无所谓了。 就这样，对方请老板一家，邓保良一家中午在县城的酒店吃了一顿饭，给了六千六的大礼，邓保良答应下午就让闺女去领结婚证。 吃饭的时候，邓萍总觉得有事，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依着父母的意思，更何况，她也早就想结婚了。 下午，两人领了结婚证，并约好了结婚办酒席的时间。 办妥了女儿的事情，邓保良夫妻一下子轻松了，晚上，邓萍很晚才回到家。 回到家，邓保良夫妻都还没有睡，她诧异地问：“爸，你们怎么还不睡？” “萍啊，过来，妈跟你说点事儿……”方氏老太太还没说事儿，眼泪已经掉下来了，这叫什么事儿，竟被霍家人逼得远走他乡，还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埋进坟头里。 邓保良狠狠抽了一口烟，把自己的意思跟闺女说了，邓萍吓了一跳，她爹妈要逃走！ 这么说，他们跟老板说要去找三哥是假，逃走才是真，可是，不逃走就要去坐牢，相比之下，还是逃走好一些，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也不迟。 可是自己的婚礼没有爹妈参加，邓萍流下了眼泪，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同意爹妈离开。 “萍啊，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就咬死了，我们是去你三哥那儿了，你结了婚，愿意住在家里，就住在家里，这房子，千万不能让你俩哥给占了，等过几年没了风声，我们再回来。这是五千块钱，你的陪嫁，闺女，你可要记住了，这钱不能让你男人知道，自己手里有个钱，才能腰杆子硬，他们家给的钱，你就自己置办嫁妆，我们走了之后，大面上你还得跟你哥他们搞好关系，还有，结婚的时候，把你姐叫来给你撑腰，你姐夫也不少挣钱，有事他们肯定不会管你。” 方氏老太太越说越伤心，这眼泪哗哗的止不住。 “妈，你们打算去哪儿？” “我们去南方，南方暖和，也不用带什么衣裳，具体去哪儿，到时候再说，反正你就一口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老两口越想越觉得二儿子吃里爬外，把他们老两口给害了，霍家跟不知道，否则怎么会在儿子问的第二天，霍老八媳妇就赶来了，早知道，他们一口咬死了孩子是被她爸爸带走了，怎么会有这事儿。 第二天，邓保良找了一个贩子，把家里的两头猪，十来只鸡，全都处理掉了，院子里彻底清净了。 第三天，天还未亮，邓保良夫妻就拿着行李出了门，到县城坐上长途车到了市里，然后转火车去了南方。 早上，霍老八媳妇去了派出所门口，晒了两钟头，也不见邓保良夫妻过来，气得又骑车去了邓家，邓家肯定是没人的，只有一把乌漆漆的黑脸铁将军把门。 一问街坊四邻，两边摇头，都说他们家昨天卖了猪和鸡，然后就没动静了。 街坊四邻以前很爱到邓家串门，因为有霍容，后来，邓勇做了亏心事，霍容不在邓家了，街坊们也不来了。 方氏老太太的性格，注定她不会有好人缘。 霍老八媳妇以为他们走两岔了，又回了派出所，还是没人。 她去了县城，找到邓萍，邓萍的态度很恶劣，一问三不知，还跟霍老八媳妇吵了起来。 霍老八媳妇气愤愤的回到家，霍老八出门了，晚上才能回来，她可是打的保票，今天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结果，人不见了。 霍老八媳妇在家坐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这样算了，起身又来到邓广家，邓广媳妇听说邓保良夫妻不见了，脱口道：“他们不会跑了吧？” 家里的猪和鸡都卖了，一定是凑路费跑了。 “他们能跑哪儿去！”霍老八媳妇想起，跟自家干活的有一个李标子，他的表兄就在派出所上班。 霍老八媳妇从邓广家出来，奔了派出所。 找到李标子的表兄王志忠，王志忠埋怨道：“你们应该早来报案，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霍老八媳妇恨恨道：“还不是想着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投案自首，谁知道这两个老王八这么没良心。” 王志忠领着霍老八媳妇见了所长，因为有王志忠在，这件事，派出所很是尽职尽责，当天就联系市监狱，对方让他们第二天到监狱去。 王志忠让霍老八媳妇先回家等消息。 晚上，霍老八回到家，看到媳妇饭也没做，靠在沙发上摆着个脸，问道：“邓保良去派出所了吗？” “去个屁，跑了！”霍老八媳妇呱啦呱啦，把事情说了一遍，听说派出所明天去监狱去提审人贩子，点点头。 “你给我准备两瓶酒，两条烟，我去一趟杨培安家。”杨培安就是派出所的所长。 农村的派出所，警力少，办事并不是完全按照法律执行，多少有点土皇上的意思，一般人都不愿意跟穿官衣的打交道。 霍老八家里，常年准备着好烟好酒，这要是给当地的村民盖房还好，要是接个公家的工程，不送礼，肯定是不行的，那些手握权力的人，个个都是周扒皮。 霍老八走后，霍老八媳妇才想起还没有做饭，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只顾着生气了，什么都没干。 一直到快十点了，霍老八才回来，老八媳妇还没睡，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他呢。 “怎么样？” “他们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一定会抓紧办这件事。” “先吃饭吧，我做好饭了。” “你没闻到我一身酒味，给我准备热水，我洗个澡。”霍老八打了一个嗝，这下，酒味全出来了。 霍老八媳妇冷着脸骂他，不该喝了酒还开车，霍老八笑嘻嘻的躲过了媳妇的巴掌，躺在了沙发上，等霍老八媳妇准备好了热水，霍老八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霍老八媳妇去了县城，分别给霍毅和郑明安打了电话，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郑明安接到电话，泛起了愁，现在可以肯定，孩子的确被卖了，周蕴诗昨天晚上还打电话说，霍毅急了，已经打了报告，要请假回家处理此事。 他以为霍毅不喜欢孩子，想不到，霍毅在得知孩子被卖掉之后，会有这么大反应。 他不敢让霍老太太知道此事，只是晚上下班之后，买了一堆东西去看老太太。 他回来的时候，在县城买了一堆东西，说是霍容带给她的，霍老太太很高兴，非要请他在单位旁边的饭馆里吃一顿饭。 虽然最后买单的是郑明安，郑明安还是很高兴。 去年，他带着霍老太太到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然后又找了省中医院的专家，给老太太开了中药，调理身体，霍老太太的身体，比以前在家的时候好了很多，再加上女儿的事情一直很顺利，霍老太太明显的变胖了。 霍老太太觉得郑明安好像有事又说，可又不愿意说的样子，便问道：“明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郑明安心里一惊，赶紧说道：“没事，干妈，我是在算我爸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郑教授说，他们的挖掘工作不会那么快完成，最少也要两个月，他在省外考察的几个学生，也会在近日内去跟他们会合，一起进行考古挖掘工作。 霍老太太没有多想，郑明安对女儿的神情，她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更让她满意的是郑教授夫妻的态度，他们的支持，大出霍老太太的意料，这样开明的家长，真是不多见，到底是有大学问的人。 尤其让她开心的是，郑明安答应她，若是以后能和霍容结婚，他不会排斥邓子欣，邓勇如果愿意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他们，他会想办法给邓子欣上户口，留在身边。 幸好自己坚持让他们离婚了，否则，女儿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姻缘，哪怕是现在闭眼，她也能坦坦然然的去见霍老七了。 告别霍老太太，郑明安回到自己家，盛舒玉还没睡，看样子，是在等着他。 盛舒玉见儿子疲惫不堪的进来，笑道：“怎么？去看丈母娘这么累？” “妈……” 盛舒玉笑着拍拍沙发，“过来吧，儿子，跟妈说说，怎么回事？” “就是我今天跟您打电话说的那件事，我打算在孩子没有找回来之前，一直瞒着干妈。” 盛舒玉点点头，敛起了笑容，这样的爷爷奶奶，的确很少见，一个家庭的解体，最痛苦的不是大人，而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但是，当初霍老太太的决定，她还是很赞赏的，如果是她的女儿，她也会这样做的，霍容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郑教授说，霍容的功课，比男生还要好，她绝对是一个人才，如果孩子在身边，霍容肯定考不上大学，那么，她的人生，将永远沉浸在被抛弃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明安，是不应该告诉霍容妈妈，你和霍毅商量一下，不但不应该告诉霍容妈妈，也不能告诉霍容，如果霍容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她的学业还没有完成，这个打击太大了。” 郑明安也是这样想的，他和霍毅已经商量好了，霍毅回老家处理这件事，有霍老八帮忙，这件事一定能圆满解决。 霍毅的假期被批准，霍毅回到家中。 霍老八见到侄儿回来，自然是高兴，但是，两个人说起邓家这件事，却是无比的心情沉重。 人贩子已经招认，的确从邓保良手中买了一个孩子，拿着邓保良夫妻和邓子欣的照片，又到了医院确认，经过医生护士的回想，他们终于确定，邓保良夫妻卖掉了自己的孙女，畏罪潜逃。 一时间，满城风雨，邓萍的男朋友这才知道，为什么邓保良急着要彩礼，为什么要离开邓家庄，他们不是去找儿子，是逃走了。 两人虽然领了结婚证，对方的父母却执意要他们去办离婚证，他们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孙子也被他们卖掉。 他们认为，邓萍一直在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邓萍肯定参与了，这样狠心的人，怎么可能善待自己的孩子。 邓萍已经和男朋友睡在一起了，如果离了婚，这名声就毁了，以后嫁人就难了。 邓萍执意不肯离婚，开始的时候，男朋友还坚持着，后来，禁不住父母的逼迫，只好跟她分手，不过，那家人提出，不管大小彩礼，他们都不要了，给邓萍买的东西，也不用还了。 邓萍领结婚证和离婚证的时间，不到十天，而且，成了村里人的笑柄，在拿到离婚证以后，邓萍无法忍受村子里嘲笑的眼神，去投奔了在市农业局上班的姐姐姐夫。 根据人贩子的交代，可以认定，那些孩子，最后的落脚点，是东安县，也就是涂晶晶所在的邻县。 但是，和人贩子勾结的老太太，去年已经死了，所以，想要找到邓子欣的下落，很难。 杜二英他们去买涂晶晶的时候，是死去的老太太搭的桥，她一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警方的线索断了，但是，郑明安和霍毅心里都明白，涂晶晶肯定就是邓子欣了。 因为霍容已经在倩倩妈那边打听出来了，涂晶晶是买来的孩子，涂晶晶来到涂家以后，涂永东才有了两个自己的孩子。 郑明安没有告诉她真相，因为他觉得涂永东夫妻待邓子欣视若亲生，涂晶晶在他们家很幸福。 郑明安只告诉霍容，邓保良夫妻已经动身去了深圳找孩子，劝她不要多想。 霍容稍稍心安，现在，已经正式进入挖掘工作，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陵墓，但是年代，墓主人还不可考，县志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霍容也不知道，家里闹的地覆天翻，哥哥都回家去了，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考古挖掘中去了，晚上回来，一身土，累得只想睡觉，偶尔，涂晶晶会来看她，她会给涂晶晶讲故事，或者给她梳个小辫。 涂晶晶发现妈妈累成这样还耐着性子给她讲故事，心里不好受，渐渐的来得少了，就是来了，也是给她送水果，或者邀她去家里吃饭。 这次的考古事件很轰动，市里，省里的电台，电视台，报纸等新闻媒体都过来采访，县长，市长还请郑教授以及他的学生们吃饭。 郑教授接受采访的时候，身边就站着霍容，家里有电视的人都看到了，当然，包括邓家庄的人。 霍毅已经回了京城，派出所也已经发出通缉令，通缉邓保良夫妻。 霍老八的家里，挤满了人，都在向他道贺，霍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子，还有了大出息，上电视了，这在邓家庄是绝无仅有的光荣。 霍家三个孩子，一个做了大军官，一个是将来的大医生，霍容成了考古专家的得意弟子，可谓是满门荣耀了。 很多人都说，幸亏霍容离婚了，否则，怎么会有机会考上大学，上电视。 霍老八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如果侄女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埋怨他们呢？ 热度渐渐退去，考古挖掘工作已经初见成果，这个墓葬，并没有被盗过，墓室完好无损，省文物局，市文物局和县文管所，以及京城来的专家，都住在了县城的政府招待所，每天到现场和郑教授以及他的学生们兴奋的看着一件件文物被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现场四周，早就拉起了警戒线，每天派出所和村里的人日夜值守，村里的人都感到非常骄傲。 这个陵墓，大致属于五胡十六国时期的一位贵族的家族陵墓，这是一个扇形的墓葬群，只有这个主陵墓因为这个土山包还存在着，所以，才得以让这个陵墓见到天日。 五胡十六国，是中华历史上最混乱的一段时期，当时政权交替频繁，政局纷乱，民族之间的斗争频掀□，社会十分动荡，能有一个完整的墓葬群留下来，实属罕见。 玉米长到半人高的时候，挖掘工作暂告一个段落，郑教授他们要返回学校了。 郑明安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她去县城打了几次电话，郑明安都说邓保良没有回来。 虽然要回学校，但是很多工作还要做，她回去以后，怕是连回老家的时间都没有了，霍容知道，这个暑假泡汤了。 涂晶晶得知她们要走，心里非常难过，不知道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到妈妈。 她知道妈妈已经知道她是被买来的事实，只是，还不知道，眼前的孩子，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有一次，霍容因为崴了脚，休息一天，她陪着霍容在家呆了一天，霍容还去她家吃了一顿饭。 吃过饭，她硬拉着霍容陪她睡觉，她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见霍容摸着她的头发，喃喃自语，好像是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又不希望她是自己的女儿，涂晶晶很想哭出来，很想告诉妈妈，他们彼此现在很贴近。 临走之前，霍容去县城给涂晶晶三姐弟和倩倩兄妹各买了一身衣服，还给杜三英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也是郑明安家在省委大院的地址，希望他们有时间的时候去省城玩儿。 涂晶晶牢牢的记下了地址，她希望自己还能够考到省大去，因为她听郑教授说过，霍容以后肯定能留在省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登陆不上去，找朋友留了言，不知道大家看到没有，今天一下子发上去，让大家看过瘾—— 关于里面的法律和考古问题，请大家不要拍砖，如有意见，可以提，我会尽量改。 听说五一期间写评论会有奖励，具体的，可以看站内留言，偶也不清楚。 第四十回 去寻找 回到大学以后，生活依然紧张而又忙碌，但霍容欣喜的发现，霍老太太的身体似乎比她走的时候更好了。 霍容在霍老太太的住处玩了一天，这是一个单人宿舍，里面的家具是单位配给的，电视是郑明安给买的，床上用书是霍毅夫妻给钱，霍容负责采购的。 霍容上大学，并不需要很多钱，学费是叔叔出的，生活费是哥哥给的，老太太每个月挣来的钱，基本上都存了起来。 霍容第一次领到奖学金以后，给妈妈和盛舒玉各买了一件衣服，霍老太太和盛舒玉高兴的第二天就穿上了，盛舒玉还把女儿从**寄回来的水晶项链送给了霍容。 后来，再拿到奖学金，她用奖学金给叔叔一家，哥哥嫂子各买了一身衣服，霍老八心里高兴，一下子给霍容寄去了两千块钱，霍毅也给她寄了五百，远在上海的弟弟霍光给她买了一套化妆书寄了过来。 霍容觉得很愧疚，她欠家人的，可能这一生都还不完了，每次去深圳，叔叔和哥哥虽然反对，她走之前，依然会给钱，到了深圳之后，怕她有危险，千方百计托人照顾她。 霍容反思，自己又为家人做了什么？ 她想，回报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毕业以后，尽快独立。 霍容带了很多干蘑菇回来，他们走的时候，涂永方小说夫妻恨不得给她装一车皮蘑菇，两个大书包，除了书本和衣服，塞得满满的，都是蘑菇。 霍老太太这里不能做饭，蘑菇都给了郑教授，不过，隔上两三天，郑明安下班之后，就会给霍老太太送些小鸡炖蘑菇过来。 霍容给老太太洗了衣服，又在附近的食书商场买了一些吃的，确定没有什么可做的时候，看看表，起身说道：“妈，我回去了。” “呦，不早了，你回去，坐车的时候小心一点，现在小偷多着呢，别把钱把放在书包里，对了，钱够花吗？” 霍容笑道：“还多着呢，前两天我嫂子給寄了五百，还给我买了两身换季的衣服，小光那天打电话给明安，说他在上海给我买了一双靴子，是他女朋友给挑的，听说是**流行的样子，这两天就寄过来。” 霍老太太笑逐颜开，不管是儿子还是侄子，对霍容都特别的好，他们霍家虽然人少，可是齐心，女儿毕业以后留在省城，身边有郑明安照顾，老头子临死前的担心，已经全都没有了，想必他应该放下心了？ 霍老太太把女儿送到路边的公交车站，看到女儿上了公交车，这才笑着走回去。 回到宿舍楼下，霍老太太看到正在上楼梯的背影很像是郑明安，喊了一声，郑明安回过头，笑道：“干妈，您出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来，小容刚走。” “是吗？”郑明安下楼，扶着霍老太太一起上楼，霍老太太笑道：“明安，不用扶着我，我现在身体挺好的。” “干妈，您现在早上还去学太极拳吗？” “去，我每天早上都去，每天打一会儿拳，这一天身子骨儿都觉得硬朗有劲。”去年夏天，郑明安帮他在附近的街心花园找了一群打太极拳的老头老太太，每天早上霍老太太就有了事儿干，跟她们学习打拳。 “我妈说，明年退休以后，她也去学太极拳。” “那感情好，我有伴了。” “干妈……”郑明安**言又止。 霍老太太拿钥匙开门，却听着郑明安的声音不对，开了门，两个人进去，霍老太太让他坐下，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干花，很是亮眼。 花瓶和干花是霍容买来的，她说这小屋子很沉闷，有束花，会有家的感觉。 “明安，你是不是有事？” “是，干妈，有一件大事，我和霍毅一直瞒着您，您听了千万不要激动，行吗？” 郑明安的态度，让霍老太太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严肃起来，“明安，是容容的事？”她的心里一咯噔，女儿出什么事了？ 郑明安摇摇头，又点点头，“干妈，本来霍毅要回来的，可是他上次已经休了假，单位又特别忙，他现在实在出不来了，所以，只能由我陪着您去了。” “去哪儿？” “您先别激动，我慢慢告诉您。”郑明安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了霍老太太，“……后来，警方一直找不到邓保良，又加上牵线人的死亡，所以，不能确定孩子的下落，后来，牵线人的儿媳妇在县城看到了抱孩子的人，因为她脸上有一颗明显的痣，所以，她的儿媳妇一眼认出了她，因为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的人，就跟了一会儿，后来打听出来了，正是买子欣的那户人家的姐姐。” 老太太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为了女儿的将来，她只能放弃外孙女，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姥姥，但是，没有想到邓保良夫妻丧尽天良，竟然能把外孙女给卖了。 郑明安拿了毛巾，在盆里洗了两遍，这才拿给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擦了眼泪，问郑明安，“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先回老家，然后跟警察去找欣欣？” 郑明安点点头，“是，干妈，涂家对孩子很好，和亲生的没有区别，您不用担心。” “容容知道了，一定会恨我，这孩子……”霍老太太长叹了一声。 霍老太太的心情很复杂，但是，她不后悔，如果带着孩子，以女儿的个性，绝对不会放下女儿去复读，更不要考上大学了，可以想见，在她百年之后，霍容肯定是一个人艰难的带着孩子，纵然叔叔和哥哥都能帮她，却不可能代替她的生活，所有的苦，只能由她一个人承受。 “明安，我明天跟单位辞职，今天先把这些方小说西搬到你们家去，以后那孩子，我来照顾。”霍老太太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开始在动作，很快就把自己的方小说西收起来了，郑明安想，邓子欣回来以后，霍老太太要照顾外孙女，肯定不能上班了，辞职也好。 第二天一早，霍老太太向单位提出辞职，因为是盛舒玉介绍来的，单位并没有难为她，一分不少的把工资结给了她，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她的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 霍容对于母亲的突然辞职，很是纳闷，后来听说她想回老家，更是不放心也不舍得，“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昨天晚上一个人睡在这小屋里，突然觉得不像是一个家，你现在上学，不能常过来，我还不如回老家，你叔他们那儿也挺忙的，我回去也能帮帮忙。” 霍容点点头，她也听叔叔打电话的时候说过，现在基本上都不接小工程了，县里现在大变样，他们前几天刚接下建县税务局的活儿，听说为了接这个工程，他们私下里光是好处费就给了负责人一两万了。 霍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生活基本上三点一线，想着母亲的孤单和劳累，她宁愿自己孤独一些，于是霍容毫无怀疑的要送母亲去火车站。 霍老太太拒绝，并说郑明安会一路送她，不用担心，有郑明安在，霍容真的放心了，郑明安对她，她的家人是怎样的，她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现在还没有毕业，女儿下落不明，她不想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爱情是一个很奇妙的方小说西，你爱上一个人，无论在别人眼里，他是怎样一个人，只要你爱他，哪怕是卑微到了尘埃的地步，失去了所谓的尊严，想到他，心里也是幸福的。 但是，那样纯真的爱情，只能有一次，过后，即便是遇到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当初那些幸福的体会，也无处寻觅了。 郑明安和霍老太太回到家，霍老八正忙着，他们没通知他，在火车站找了一辆汽车自己回来的。 霍老八媳妇第一时间知道了嫂子回来，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刚要嚷嚷，看到郑明安端着簸箕走出来，赶紧止住了。 在姑爷面前，还是留点做长辈的样子。 三个人干，速度更快了，本来这屋子也不算太脏，隔那么十天半个月的，霍老八媳妇就回来一趟，给收拾收拾，开开窗户，通通风。 霍老八媳妇做了一壶热水，郑明安沏了一壶茶，三个人坐下，开始谈这件事，派出所那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发。 霍老八的意思，霍老太太还是不要去的好，他和郑明安去就行了，毕竟，那里人生地不熟，隔着上千里地，万一出了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霍老八媳妇刚说完，霍老太太就说：“不行，我得去，老八现在忙生意，那能耽误他。” 霍老八媳妇知道，嫂子的固执绝对不是她能劝得动的，可是让他们夫妻只顾生意，让老太太自己奔波千里，肯定是不行的。 “嫂子，这么着，我们三个人去，也算我除外长长见识，开开眼。” “你走了，谁给老八做饭？”霍老太太还是不同意，霍老八每天都忙得臭死，回家再吃不上一顿热乎饭，那怎么行。 到了黄昏时分，三个人到那边去做饭，霍老八停好车，看到嫂子和郑明安，心里高兴，接过媳妇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坐在沙发上喝水。 一大杯下肚，霍老八说道：“嫂子，别怨我，当初那件事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我就跟两个孩子说妥了，不许向你走露风声，要不是警方确实了消息，也许我还得让他们瞒着你。” “老八，这不怪你，这孩子命苦……” “干妈，那家人对孩子就跟亲生的一样，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错待她，那孩子养的很好。”郑明安劝慰着霍老太太。 “嫂子，别伤心了，这怎么能怪我们霍家，孩子是他邓家的骨血，谁能想到，他们能够狠心到把孩子卖了，当初我们还跟他说，如果觉得养着困难，就把孩子抱到我们家来，我猜啊，他不想给我们抱过来，肯定是怕我们追着要那三万块钱。” 霍老太太点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等抓到他们，我们一起算总帐，这邓家人的心，真是一个比一个黑。”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计划，最终还是确定，霍老太太，霍老八媳妇以及郑明安三个人跟着警方过去。 第二天下午，霍老八送他们到了派出所，霍老八给涂家准备了三万块钱，算是对涂家的补偿。 前段时间，派出所拿到杜二英的照片让犯罪嫌疑人看的时候，他在一摞照片里，没有任何犹豫的拿出了杜二英的照片。 派出所两个民警和三人登上火车，前往涂晶晶的家。 到了县公安局，之前，公安局已经接到了他们的电话，先安排他们在**招待所住下，准备第二天去涂晶晶家。 霍老太太虽然着急，但是，到了现在，她没有选择，必须等待。 一夜，很短，也很长，但还是过去了。 县公安局开了两辆车，一路闪着警灯，后面还跟着是电视台，晚报社的记者。 郑明安心里有些焦躁，他不希望孩子上电视，这对媒体来说，是一个新闻报道，对罪犯来说，是一种震慑，对**来说，这是一种宣传，对孩子，却是一种伤害，没有人会考虑到一个孩子的感受，大人们的思想，和孩子不可能一样，那些记者，也不会想到，一阵热闹之后，会给孩子带来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宁愿不让涂晶晶回归家庭，因为他害怕，过了若干年，孩子长大以后，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应如何解释给她听。 车子开进十八里渠，停在涂永方小说家门口，涂永方小说不在家，门口围满了人，虽然常有人来采访涂永方小说，但是像今天这样长枪短炮的，还有警车，却是第一次。 涂晶晶看到姥姥和老姥姥的时候，就已经全明白了，她的家人来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很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可一旦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杜三英听完民警的述说，几乎要崩溃了，她死死地抱着女儿，不肯放手，已经有人去找涂永方小说了，在涂永方小说没有回来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们的女儿。 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个在他们这里考古的霍容，和女儿关系亲密的霍容，竟然是女儿的亲生妈妈，难道？这就是血缘吗？ 民警要来强的，霍老太太挡住了他，笑道：“同志，麻烦你们等一下，我跟孩子妈说两句话。” 民警退出了房间，屋里只剩下霍老太太和杜三英，涂晶晶。 涂晶晶搂着妈妈，看着姥姥，姥姥会带走她吗？ 霍老太太坐在炕沿上，特意距离母女俩有一段距离，她做了多年的妇女工作，很是了解别人的心理，更何况，对杜三英，她多的是感激。 “三英，你别这样抱着孩子，我们谈谈……” “大娘，既然你们已经把孩子卖了，为什么又找，这孩子姓涂，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我虽然没有生她，可是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到了四岁多，我不管她是谁生的，我只知道，她管我叫妈！”杜三英的眼泪，从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就没有断过，就算卖孩子是违法的，可是她把孩子养大了，他们没有亏待过孩子，她把这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半小时过去了，记者急了，他们不要前期的铺垫，新闻报道重视的结果。 这个时候，涂永方小说回来了，涂永方小说也是万分的震惊，这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母子俩竟然可以再这样一个机会下见面，然后又找了回去。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两个孩子，他们家的老大，永远是涂晶晶。 他从来没有把汽车开的这样快，后面卷起一路烟尘。 外边围观的人看见他停车，赶紧让出一条路，当他冲进去，看到郑明安，涂永方小说急了，“郑同志，你们这是为什么？” 听到涂永方小说的声音，杜三英站起身，开了门，涂永方小说进来，旋即插上了房门，他上下打量着霍老太太，看到妻子满面的泪水，还有女儿轻柔童稚的安慰，涂永方小说心疼了。 “你是什么人？” “永方小说，你别这样，大娘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杜三英抽泣着阻止丈夫，当霍老太太把霍容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杜三英抱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她是一个妈妈，也是一个女儿，她相信，如果这种事情出现在她身上，她妈妈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她是霍容，她也会选择母亲，放弃女儿，因为女儿的生命，远比妈妈要长得多。 听媳妇讲了一个大概，涂永方小说也是唏嘘不已，可是，让他放弃女儿，真的就像是割肉一般难受。 “永方小说，三英，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我？” “大娘，您说……”夫妻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想在你们家住一段时间，就算你们不让我带走孩子，能和她住上一段时间，我也心满意足了。” 涂晶晶给妈妈擦着眼泪，眼睛却看着爸爸，爸爸会同意吗？ 第四十一回 再转身 就这样，霍老太太留在了十八里渠，而郑明安则陪着霍老八媳妇回到了老家。 无论是警方，还是新闻媒体，对霍老太太的做法，都感到十分不理解，对于警方来说，最好的结果，应该是霍老太太在感谢警方的救助之后，带着邓子欣离开。 站在涂家立场的人，则认为，涂家虽然是买来的孩子，但是他们并没有虐待涂晶晶，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生出过专卖涂晶晶的想法，涂家怎么对涂晶晶，众人一一看在眼里，谁也不能否认，涂晶晶是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所以，涂晶晶应该留在涂家。 霍老太太希望她能和涂晶晶住在一起，夫妻俩问涂晶晶的意见，涂晶晶犹豫一下，点头答应了。 涂晶晶对姥姥几乎是没有印象的，她的前世，姥姥过世的时候，她还没有记事，所有的记忆，都是大人加给她的。 那时候，说起姥姥，实际上指的是霍老八的媳妇。 霍老八的媳妇对邓子欣，比自己的亲孙子不差，总是不等霍老八发话，吃的穿的用的，换季的时候，一寄一大堆。 涂晶晶知道，姥姥有心脏病，还有高血压，一身的病，所以，妈妈对姥姥，几乎是言听计从，就怕他老人家生气犯病。 涂永方小说每天很忙碌，不可能陪着她们，霍老太太很勤快，每天早上先扫了院子，然后在院子里打太极拳，那身红闪闪的绸缎中式练功夫，让梁老太太艳羡了很久，后来，她在镇上买了一块布，自己照着做了一身。 霍老太太会编盘扣，什么如意扣，燕子扣，凤凰扣，蝴蝶扣，菊花扣，数不胜数，现在的人，没有几个人会这个方小说西了。 霍老太太幽默风趣，言谈举止从容大方，十分有亲和力，渐渐的，来涂家串门的，十有是冲着霍老太太来的，有人向她学习太极拳，有人向她学习做衣服，有人听她讲省城的故事。 有时候，霍老太太和梁老太太结伴去镇上，买来一大堆鱼肉蛋菜，和梁老太太做上一桌子菜，凃老太太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太太，着实不简单。 村民对霍容的印象很好，平日里在街上见到霍容，她总是笑盈盈的跟人打招呼，从没有看不起谁的意思。 令人想不到的是，霍容的妈妈比霍容更加平易近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村子里的人对霍老太太的敌视情绪，荡然无存。 霍老太太从来不会提何时带走涂晶晶，就算有人问起，她也会说，涂永方小说夫妻对涂晶晶的养育之恩大过天，她会尊重涂永方小说夫妻的选择，并不见得非要在、带走孩子，两家人以后当亲戚一样走动着就是。 甚至于，霍老太太正正式式的带上礼物，让杜三英带着自己去了她的娘家，杜老太太和霍老太太一番交谈之后，两位爽直的老太太，都给对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来二去，两人拜了姐妹，霍老太太比杜老太太年纪要小一些，是妹妹。 凃老太太很嫉妒，可是她的口才，骂人可能还行，真正到了场面上，她可及不上两位亲家。 涂永方小说心里最明白，霍老太太此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走涂晶晶。 从本心来说，他不舍得，这个孩子从小乖巧，听话，从他来到这个家，他们的日子一直是蒸蒸日上。 自从有了龙凤胎，他更觉得，涂晶晶比这两个孩子要乖多了，他甚至遗憾，这个孩子为什么不是自己生的。 他和霍老太太谈过，霍容大学毕业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家庭，带着涂晶晶，会成为一种负累，没有哪个男人会心无芥蒂的对待妻子以前的孩子，霍容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再有了孩子，他们还能像他们夫妻一样宝贝晶晶吗？ 霍老太太从来不避讳这些问题，她说，霍容和郑明安结婚以后，涂晶晶的地位不会改变。 涂永方小说对郑明安的印象非常好，他也看得出来，郑明安是非常喜欢霍容的，郑明安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应该不会错待涂晶晶。 近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却不是一下子就能割舍的，纵然嘴上说服了自己，心里还是千难万难。 转眼间，霍老太太已经在十八里渠住了一个月，霍老八打电话过来，霍容几次问霍老太太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不写信，她的身体好不好？ 此时，霍老太太已经彻底相信了郑明安的话，涂家对涂晶晶非常好，视若亲生，不是虚言一句。 她不能长久呆在十八里渠，女儿会有疑问，她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这天晚饭过后，她坐在沙发上，打算和夫妻俩谈一谈。 “永方小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一个月了，再不回去，霍容会对我有疑心。” 夫妻俩一怔，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把霍老太太当作家里的一份子了。 “我很感谢你们对晶晶的照顾，孩子呢，我暂时不带走了，现在闹到这个地步，我想她的身世已经是瞒不住了，但是，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如果将来你们改变主意，我再来接她，而且，我会每年来几次看她，希望你们能够接受。” “老姨……”杜三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让霍老太太带走孩子，她觉得心里难受，但是，让她带走孩子，自己会像被人割去一块肉。 “方小说子，三英，就这么定了，我也是有愧，为了容容，我把孩子给了她的爷爷奶奶，当时如果想到他们会黑了心肝，说什么也不会把孩子留给他们。”霍老太太很想忍着，只是，泪水怎么也忍不住的流下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已经心有灵犀，对霍老太太，他们只能说声抱歉。 霍老太太回到房间，涂晶晶已经沉睡，老太太看着外孙女，对于这个乖巧听话的外孙女，她很愧疚。 如果说今生她曾经做出过什么错误的决定，那就是不该由着女儿的性子，让她嫁给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误了女儿，也误了外孙女。 老太太把带来的三万块钱用红布包了起来，放在涂晶晶的枕头底下，她知道涂家不缺钱，但她想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第二天早上，涂晶晶醒来，霍老太太已经不在了，身边放了一身新衣服。 妈妈坐在炕边上，涂晶晶茫然的问，“姥姥呢？” “姥姥走了。”杜三英怕女儿难过，一直在等着她醒来。 涂晶晶的眼泪转了转，终于忍住了，她知道，是姥姥心软了，被涂家夫妻的善良打动了，所以，姥姥悄悄的选择了放弃。 涂晶晶穿上衣服，杜三英给她叠被子，拿起枕头的时候，看到了枕头下面的红布包，打开来，是一沓钱。 杜三英数了数，三万！ 她知道，霍家很有钱，现在各个地方都是一样，大兴土木，那些做工程的，最有钱。 现在老太太肯定已经上车了，就算是追也来不及了。 她知道他们不会要钱，所以悄悄留下了钱。 “妈，姥姥还来吗？” “来，还来，晶晶，你喜欢姥姥吗？” 涂晶晶点点头，她想象的，有姥姥的孩子，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杜三英心里有点泛酸，“晶晶，要是你跟着姥姥走了，不回来了，行吗？” 涂晶晶楞了一下，摇摇头，她也舍不得爸爸妈妈。 杜三英激动的抱着女儿，“晶晶，妈也舍不得你。” 涂晶晶已经知道，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的身世，只有一个人一直蒙在鼓里——霍容。 涂晶晶想，这样也好，就让妈妈以为自己跟着爸爸在深圳，或许，她会以为自己在享福，妈妈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涂永方小说送揍霍老太太以后，转回家中，杜三英拿出三万块钱递给他，涂永方小说愣住，他们万没有料到，霍老太太会给他们留下钱。 现在送回去已经不可能，如果霍老太太还来的话，他们再当面还给她就是了。 涂永方小说把钱存到了信用社，写的是涂晶晶的名字，这笔钱，他们不会动。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无论是涂家还是霍家，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霍老八看到嫂子孤身一人回来，很是惊讶，后来听霍老太太在涂家的种种，忍不住连连叹息，也许，这就是命，等霍容毕业以后，再让她自己做出决定。 霍老太太开始Cāo办儿子的婚事，这些年，她一颗心扑在女儿身上，忽略了儿子，幸好，儿子是个大度的，不计较这些。 霍毅的婚事，在京城办的，霍家人都去了京城，老太太看着儿子终于成家立室，心怀大慰。 在霍毅的婚礼上，看到穿着雪白婚纱的周蕴诗，霍容忍不住低下了头，在她身边的郑明安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容容，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这样的婚礼。” 霍容摇头，她已经有过一次盛大的婚礼，那一次，很轰动，她以为那个婚礼就是代表的幸福。 如果以后的生活是幸福的，那么，盛大的婚礼，将会成为幸福生活的点缀。 酒席上，夫妻俩向来宾敬酒，走到一桌时，周蕴诗向小姑子招招手，霍容犹豫一下站了起来。 周蕴诗等她走近了，拉着她的手，笑道：“容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谷蓉蓉，她的父亲，是B大有名的考古学教授谷茂生，你肯定听过他的名字。” 霍容肃然起敬，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古蓉蓉上下打量着霍容，笑道：“周蕴诗，终于有人把你比下去了，现在我心里平衡多了，小容，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坐在我旁边，我们聊聊怎么样？” 霍容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坐在了谷蓉蓉身边，古蓉蓉让服务员又拿来一套杯盘碗筷，放在霍容面前。 “霍容，其实我早就看过你的照片，你可比你哥哥长得好看多了，你哥哥往那一站，这气温立刻下降五度，要是夏天啊，根本不用吹风扇。” 霍容笑了笑，“我哥哥是军人，所以有些和地方不太一样，他对谁都是一样，到现在他还是像管部下一样管我呢。” 谷蓉蓉夸张的低呼：“真的啊，那我现在更不用羡慕周蕴诗同志了，呵呵，看来找对象最好不要找个当兵的。” “蓉蓉姐，你在哪儿上班？” “我啊，你猜我是干什么的？” 霍容摇摇头，谷蓉蓉着装时尚，青春靓丽，一看就知道是娇娇小姐。 “我在文物局工作，不过，我可能很快就会换工作了，在机关上班，很无趣，以后，我们可能会有很多接触，因为我知道你在业界是个人才，连我父亲也几次提起你，这次来参加婚礼，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带着你到我家去一趟，我父亲想见见你。” 对于霍容来说，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谷蓉蓉招招手，让服务员给她准备纸笔，服务员很快拿来，谷蓉蓉写下来一串数字，“容容，这是我的BB机号码，可以随时呼我，随传随到。” 霍容收好纸条，谷蓉蓉笑道：“怎么不让你哥哥给你买一个BB机，找你也方便。” 霍容摇摇头，笑道：“我还在上学，吃住都在学校，没必要乱花钱。” 霍家人联系霍容，都是给郑教授家里打电话，一到下班，郑明安就去找霍容，让她回家吃饭。 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霍容是郑教授的儿媳妇，板上钉钉的儿媳妇。 谷蓉蓉和霍容特别投缘，这一顿饭，两人都没怎么吃，谷蓉蓉似乎又说不完的话。 谷蓉蓉临走的时候，把手腕上的黑色碧玺手串摘了下来，戴在霍容手上，霍容对碧玺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清代，碧玺曾成为权力的象征，是一书和二书官员的顶戴花翎的材料之一，也用来制作他们佩戴的朝珠。特别是慈禧太后时代，碧玺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独揽朝政的慈禧太后除了对翡翠、钻石等倾情有加外，还对颜色丰富多彩、变幻万千的碧玺万分宠爱，是位十足的碧玺迷。 而黑色的碧玺，有排解压力，稳定心神的作用，对于她这个经常从恶梦中醒来的人，无疑是个好方小说西。 “不许摘下来，这方小说西，不值钱的，而且，我从你嫂子那儿搜刮来的方小说西，比这值钱多了，就当是我借花献佛。” 霍容有些不好意思，推脱不掉，只好道谢后收下。 第二天，谷蓉蓉打来电话，让周蕴诗送霍容到她的单位。 周蕴诗给霍容打了一辆车，郑明安本来想跟着去，霍容拒绝了，郑明安笑笑，带着霍老太太出门逛大栅栏去了。 谷蓉蓉早就在单位门口等着她了，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霍容，她笑着迎上来，“霍容，你嫂子还真放心，让一个大美女自己出门。” “蓉蓉姐，我又不是小孩子。”霍容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谷蓉蓉挽着霍容进了单位，来到她的办公室，谷蓉蓉向大家介绍道：“各位，这就是周蕴诗的小姑子，省大学考古系的高材生霍容。” 霍容清雅端庄，温婉文静，如同一株悄然绽放的梨花，暗香涌动，再加上她俏丽恬淡的笑容，让办公室里的人一下子都喜欢上了她。 霍容和大家打过招呼，谷蓉蓉笑道：“晚上我请客，川菜馆啊。” 谷蓉蓉说完，带着霍容出了办公室，“蓉蓉姐，我们去哪儿？”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谷教授吗？” 谷蓉蓉摇摇头，拉着她出了大院，大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看她们走过来，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向她们扬扬手。 “介绍一下，这是霍容，我跟你说的高材生。” “你好，我是周皓文，谷蓉蓉的男朋友。” “行了，我们上车再说。”谷蓉蓉带着霍容坐进了后座。 周皓文坐在副驾驶，吩咐司机去公司。 “姐。”霍容低声叫道。 谷蓉蓉笑道：“别害怕，我们不会把你卖了。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霍容有些羞涩的脸红了。 车子停在一座大厦的停车场，霍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公司。 进了周皓文的办公室，谷蓉蓉先拉了霍容坐下，霍容已经有一点明白了。 周皓文看她的神情，暗暗点头，这个女孩子，真的很聪明。 周皓文亲自给二人沏茶倒水，忙活完了之后，他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霍容点点头，“只要不是作假，我愿意帮忙，回去以后，我也会帮忙问一问教授。”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容容，如果你愿意，毕业以后可以到我的公司来上班，我可以帮你解决户口问题。” 霍容微微一笑，“我不想来京城，省城很好，而且，学校已经跟我谈过，毕业以后，我可以直接保送本校的研究生，我学的专业，放眼国内，最好的老师，就是我的教授了，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第四十二回 知真相 “容容，在京城也可以继续上学，我可以介绍你做我父亲的学生，而且，你哥哥在京城，留在京城，一家团聚不好吗？” 霍容犹豫了一下，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考古学，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有可能回省城，邓勇总不能一直躲在深圳不露面，如果到了京城，她再想见到女儿就难了。 周皓文笑道：“你现在才上大三，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考虑，我们只是提一个建议罢了。” “谢谢，蓉蓉姐，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走，我们带你去琉璃厂看看。”谷蓉蓉跟周皓文使个眼色，三个人起身向外走。 琉璃厂在元明时期是烧制琉璃瓦的官窑，故此得名，明嘉靖时期官窑迁到门头沟，到清顺治以后，逐渐成为京城最大的书市，各地的书商也纷纷在这里设摊、建室、出售大量藏书。繁华的市井，便利的条件，形成了“京都雅游之所”，使琉璃厂逐渐发展成为京城最大的书市，形成了人文荟萃的文化街市，与文化相关的笔墨纸砚，古玩书画等等，也随之发展起来。清末民初时，荣宝斋、大千画廊等琉璃厂老店纷纷争悬名家书画于窗前。引来人们驻足观赏，成为琉璃厂的一道风景。 霍容倘徉在古玩书画间，渐渐沉迷，她不得不承认，京城得天独厚的文化底蕴，是省城不能比拟的。 走出荣宝斋，霍容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打算过两天走之前再来一次。 谷蓉蓉的寻呼机想了，她笑道：“霍容，等一会儿，你嫂子的，我回个电话。” 他们找到公用电话，周蕴诗给他们打电话，是想让霍容回去，谷蓉蓉本想和霍容好好谈一谈，周蕴诗这突然的一下子，让她的计划落了空。 他们送了霍容回去，约定明天再见，谷蓉蓉想带着她去见父亲。 霍容回家，只见一家人各个一脸严肃的等着她，不禁笑道：“妈，嫂子，你们怎么了？” 霍老八媳妇拍拍沙发，“容容，来，坐下，我们有事跟你说。” 霍毅咳嗽一声，沉声说道：“小容，我们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也许你会生家人的气，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埋怨我们，尤其是不能埋怨妈，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霍容笑道：“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埋怨妈。” 霍毅点点头，“欣欣找到了，她没有跟邓勇在一起。” 霍容大喜过望，激动的站了起来，“真的？在哪儿，我们现在回省城。” 周蕴诗拉着她坐下，“容容，你先坐下，听你哥把话说完。” 霍毅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还没有讲完，霍容已经脸色苍白，浑身颤栗，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捂着xiōng口抽泣，“妈，哥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那是我的决定，容容，你忘了你爸临死前怎么说的了吗？当初你执意要嫁给邓勇，不跟家里人商量就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你考虑到我们的感受了吗？如果不把欣欣给邓家，你会答应考大学吗？我只是想让你彻底抛去过去，你如果怨我，那就怨，就算是你不认我这个妈，我也不会后悔。”面对女儿的质问，霍老太太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站起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郑明安和霍毅同时出手，扶住了她。 霍毅扶着霍老太太坐下，“妈，别激动，您得先注意身体……”周蕴诗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霍老太太，“妈，先喝一杯水。” 霍容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蓦地，她转身回了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衣服塞了一半，周蕴诗进来了。 周蕴诗锁上房门，摁住霍容，坐在床边，“小容，我们谈谈。” “嫂子，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把孩子接回来，大学我也不会上了，我自己有能力把她养大。” 周蕴诗沉默着，视线一直在霍容脸上转来转去，霍容被她看得心中莫名，疑惑的问道：“嫂子，你想说什么？” “刘姐现在还好吗？” 霍容楞了一下，骤然明白了周蕴诗话中的意思，从大一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周蕴诗就让她和郑明安去一趟省城郊区的一个小镇，探望一个女人。 后来她渐渐知道，对方原来是周蕴诗的一个患者，非常贫困的一家人，这家的男人去南方打工的第二年，就和她离婚了。 男方的房子被公公婆婆收回，不让她住，她的女儿，婆家也不管，娘家的兄弟姐妹觉得丢人，加上她带着孩子，怕她们母女成为家里的累赘，不让她回娘家。 于是，这个女人只好租了房子住，女儿每天跟着她到一个挂面厂打工，一天，她的胳膊被挂面机卷了进去，挂面厂的老板还算是有良心，把她送到了医院，虽然命保住了，右胳膊却没了。 她失去了工作，也意味着失去了养活孩子的能力，她的公婆此时来找她，提出条件，只要她把赔偿金拿出来，孩子她们会养。 女人答应了，把赔偿金给了公婆，公婆带走了孩子，她则去了京城打工，因为残疾，她很难找到工作。 后来，一个饭馆老板在崇文门劳务市场招人的时候看到了她，出于可怜，让她在自己的饭馆里扫地，擦桌子，工资不多，一个月七十块，包吃住，这已经让她感激涕零了，她一直是这个饭馆里最勤快的服务员，很多吃饭的顾客看她可怜，总会多给饭钱，让老板把富余的零钱送给她。 后来，饭馆倒闭了，她决定回家，就在她买好车票准备回家的头天晚上，她病了，不严重，急性阑尾炎而已，同住的几个小姑娘把她送到了医院，也就是周蕴诗所在的医院。 做完手术，加上调养，她攒下的钱所剩无几，但她还是决定回家，回到家，更大的打击在等着她，公婆借口她给的钱已经花完了，不再帮她养孩子，如果不带走，他们就把孩子卖掉。 她的兄弟姐妹见她回来，以为她有了钱，把她接回家，就在感激涕零的时候，兄弟姐妹一听她没钱，立即变了脸，没有办法，她打算再去京城。 因为，周蕴诗曾经答应过她，如果找不到工作，她愿意帮助她。 她鼓起勇气带着女儿回到京城，她找到了周蕴诗，周蕴诗到自己家做了保姆。 直到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她才决定辞去工作，带着女儿回老家上学。 回到老家，她靠着做保姆攒下的钱在在县城卖菜，生活十分艰难，周蕴诗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寄些钱，她觉得过意不去，总是把钱再寄回去。 于是，周蕴诗就请郑明安和霍容过去给她们送钱，母女俩过得十分艰苦，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孩子的衣服，竟然还有补丁。 霍容过意不去，每次去，都会给孩子买两身衣服，女人虽然感谢，却不愿意接受，她说，“救急救不了穷，我不能靠你们的恩惠过一辈子。” 后来，郑明安借给她三千块钱，在小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店面，开了一家文具店。 郑明安和霍容有时间的时候，就会从省城的批发市场批一些文具给他送过去，母女俩的生活，渐渐有了一些模样，生活得很不错了。 “霍容，如果你没有上大学，你的境遇，不会比刘姐好到哪里去，妈一身的病，你能忍心让妈帮你带孩子，你自己去找工作？你会做什么？叔叔他们终究要去上海的，靠谁也靠不了一辈子，再说你那时候还小，让你重新上大学，错了吗？我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邓家会卖了孩子。” 霍容低着头，扑簌簌的泪水滴在腿上，裤子已经湿了，周蕴诗起身给她去拿毛巾，霍老八媳妇走了进来，“霍容，还在怨你妈？你以为你妈就好受了？当初你不听话，执意要嫁给邓勇，你知道你妈私下里流了多少眼泪，担了多少心，要不是你爸开口，你以为我们会同意你嫁给邓勇吗？你只看到了邓勇那张皮，现在回头想想，再好看的皮，能过一辈子吗？能当饭吃吗？我们霍家只有你一个闺女，所以事事依着你，惯着你，你结婚四年，花了家里多少钱？你算过吗？你妈在乎过吗？你知不知道？你拿走的那些钱，都是你爸用命换来的，你真要为了孩子恨你妈一辈子？你有孩子，可你也是别人的孩子!”霍老八媳妇越说越激动，站在一旁的周蕴诗低声说道：“婶子，容容她只是一时的想不开，过后她会理解的，容容，你去看看妈，她现在很不好。” 霍容擦了眼泪，站起来跟着嫂子进了老太太的房间，霍老太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睛，一脸的痛苦。 霍容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她跪在床头哭泣道：“妈，我……我……” 一头是妈妈，一头是邓子欣，无论她怎样选择，似乎都是一种错误。 想起在十八里渠和涂晶晶之间的互动，那是因为血缘的牵连吗？ 如果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她一定肯定会放弃学业，不顾一切的带她回来。 刘姐的艰辛，她看的最清楚不过，有一次周日，郑明安约她一起去看刘姐，刘姐正躺在床上，孩子在门口的炉子上烧水，准备给妈妈做饭。 一问才知，刘姐卖菜的那个摊位，因为没有及时交纳摊位费，被人掀了摊子，刘姐理论的时候，被人打了，又急又气的她，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他们吃的菜，都是卖不出去的菜，有时候剩多了，刘姐就把菜叶腌成咸菜。 他们把刘姐送到了医院，打了点滴，一直忙到晚上，才回了家。 那时候，她就想，如果欣欣跟着她，也许不会有这么惨，但是，孩子的生活环境，肯定不如邓勇和曹媚所给的环境优越，想孩子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妈，我会完成学业，不会放弃，只是……只是……我想去看看孩子，行吗？” 霍老太太长叹了一声，“容容，你觉得那孩子现在生活的好吗？” 霍容点点头，她必须承认一个现实，涂永方小说夫妻对孩子真的是没挑，如果不是别人反复说，她真的不相信，那孩子不是他们生的。 “容容，你现在既没有钱，也没有能力，所以，不要打搅他们的生活，好吗？” “可是，妈，既然你们想瞒着我，为什么又选择告诉我？” 霍老八媳妇在她后面说道：“你盛阿姨给我们打电话，说邓勇和曹媚回来了，他们回来举办婚礼，曹媚已经怀孕了，他们打算在省城做生意。” 原来如此。 霍老八媳妇把霍容拉了起来，“容容，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害你，但是有一个人永远不会，不要哭了，你这样，你妈会更伤心。” 霍容心头发冷，原来他又要有一个孩子了。 “小容，我希望你对邓勇不要再抱任何的幻想，你们不是一路人，如果你过不了心里那道关，我们再怎么帮你都没有用。”对于女儿的心思，没有人比霍老太太更了解，到现在，霍容都没有走出邓勇的yīn影，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希冀一朝一夕走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爱与恨，本身就是相连的，大家都在省城，难免不会碰面，她不希望女儿再受伤。 周蕴诗煲了汤，给霍老太太端进来，“妈，喝点方小说西。” 霍容接了过来，“嫂子，我来。” 周蕴诗笑道：“还是我来，你先出去洗洗脸，小心，你哥还在生气，你把妈气坏了，他在生你的气。”周蕴诗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容容，你要自己站起来。” 霍容感激的看看嫂子，无可否认，周蕴诗是一个称职的嫂子，儿媳妇，一个贤惠的妻子。 换一个女人，看到婆婆无止境的偏心小姑子，早就急了。 霍容走出房间，霍老八媳妇低声道：“这孩子，还是没有想开，邓勇这个天杀的，还回来干什么，我还以为他死在深圳了。” 霍老太太喝了一口汤，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谁也跟不了他一辈子，唉，怪只怪我们当初太宠着她了，蕴诗啊，以后有了孩子，千万不能宠着，过分的宠爱，就是自食其果啊。” 周蕴诗温婉的笑道：“妈，您别这样说，我觉得容容已经很好了，她只是经历得太少，生活的单纯而已，等过两年她上了班就好了。” 霍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嫂子，应该让她经些事，不摔几个跟头，她是不会真正长大的。” 霍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息，霍老八媳妇给她加了一个枕头，让她靠在床头，帮她按揉太阳穴。 第二天，霍家人一起离开了京城，霍老太太没有跟女儿回省城，而是跟着霍老八夫妻去了上海，他们决定在上海玩几天再回老家。 郑明安和霍容回到省城。 第二天下午，郑明安到学校去找霍容，“容容，跟我去信安镇，我们去看看刘姐。” 霍容想了想，点点头。 她昨天晚上给涂永方小说夫妻写了一封信，寒假就要到了，她希望寒假的时候去他们家看看孩子，现在征求夫妻俩的意见。 拿着信出来的时候，她在投递箱前站了好久，直到一个同学也来投信，问她在做什么，她才慌张的把信投进了信箱。 霍容上了汽车，郑明安开车直奔信安镇。 到了刘姐家的文具店门口，郑明安停车后，打开了后备箱，那是周蕴诗让他们带给刘姐的礼物，还有郑明安家中一台淘汰下来的电视机，他曾经答应，在过年之前，让丫丫看上电视。 搬着方小说西进去，霍容再看向丫丫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同的心态，她多想和女儿生活在一起。 丫丫正在择菜，看到郑明安抱着电视进来，高兴得跳了起来。 郑明安笑道：“丫丫，你先别高兴，每天如果不做完作业，不许看电视。” 丫丫撅撅嘴，又笑了，“我写作业很快的。” “刘姐，别管了，我来就行了。”霍容挡住刘姐，这个坚强的单亲妈妈，让她汗颜。 “丫丫，今天不做饭了，叔叔请你们吃饭。” “你们大老远来了，哪能让你们请吃饭，我请，我请……”郑明安有时候和霍容来，有时候自己来，霍容相对来说要忙一点，刘姐需要进货的时候，总是给他打一个电话，有时间他就直接送过去，没时间，就放在长途车上带过去。 郑明安还帮她办理了残疾证，又跑了相关单位，帮她免除了一半的工商管理费和税费。 郑明安带着他们去吃饭，天气冷，郑明安提议吃火锅。 镇里有两三家火锅店，郑明安常来，知道哪家店最好，也不用母女俩领路，直接带他们进了火锅店。 火锅店有两层，服务员看了一眼郑明安的穿着打扮，马上笑着领他们上了二楼。 生意很好，没有几个空位子，热气腾腾的火锅，令人感觉十分温暖。 霍容本来领着丫丫有说有笑的，在他们坐下的那一刻，霍容脸色遽变，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第四十三回 不自信 几年不见，邓勇似乎并无多大变化，反倒是曹媚，变化非常大,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曹媚的容颜艳如海棠，皮肤光洁润泽，即便是宽松的毛衣，也遮不住她挺翘的丰盈。 邓勇和曹媚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霍容。 几年不见，霍容更加端庄秀丽，文文静静的坐在那里，淡雅中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曹媚已经知道，霍容考上了大学，也知道她屡次去家里找他们，询问孩子的下落，回来以后，因为这件事，她没少受爸妈斥责。 昨天给小姑子打电话，已经知道孩子被卖掉了，她的公婆现在正在被通缉中，她当时也很生气，以后自己的孩子，绝对不给他们带，看都不让他们看一眼。 这几年，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哥哥嫂子不接受邓勇，她和邓勇到了深圳之后，并没有投奔哥哥嫂子，而是进了一家港资企业上班，他们的专业都不适合在深圳发展。 尤其是她的英语水平太烂，连基本的口语都是困难的。 曹媚虽然挣钱不多，依然没有改掉花钱如流水的毛病，结果，半年以后，两人手头还有不到一万块钱，工资更不要说了。 邓勇说了她几次，曹媚反而对他大吵大闹，埋怨他没本事。 后来，邓勇给办公室主任的儿子补习功课，让他得以顺利考上高中，主任一高兴，提拔了邓勇，调到了销售部门。 销售部门虽然累，但是因为产品供不应求，所以，工资比办公室高出两倍不止。 邓勇逐渐适应了这个工作，因而有机会给家里寄了五百元钱。 掌握了销售技巧，邓勇跳槽到了另外一家公司，两人再次搬了家，这一年，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搬了多少次家了。 邓勇喜欢上了深圳，他想留在深圳发展，曹媚却一心想着回去。 后来，邓勇的工资越来越高，曹媚恰好怀了孕，就不上班了，天天在家等着邓勇下班。 后来，她认识了很多港台富商包养的女人，大家混在一起，无非就是比一比谁的衣服，首饰更高级，谁的存款多，谁的汽车更抢眼，曹媚心里的天平逐渐失衡。 她迷恋上了打麻将，邓勇下班回家，肯定是找不到她的身影，赢少输多的曹媚，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伸手找邓勇要钱，邓勇不给她，两人吵了起来，继而大打出手，曹媚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了。 出院以后，曹媚赌气找到了哥哥，邓勇开始找了两次，后来，干脆不出现了。 曹媚慌了神，反过来又去找邓勇，邓勇搬家了，又换了工作，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寻找邓勇？ 曹媚终日以泪洗面，而邓勇，已经和新公司老板的女儿耳鬓厮磨起来，邓勇英俊的外表，为他加了不少分。 后来，曹媚的哥哥终于耐不住妹妹的磨缠，只好去找邓勇，在找到邓勇以后，曹媚的哥哥毫不隐瞒的把邓勇移情别恋的真相告诉了曹媚，让妹妹对邓勇死心。 盛怒之下，她去找了那个女孩子，对方得知邓勇抛下怀有身孕的女朋友，移情别恋，毅然决然的和邓勇选择了分手。 曹媚再找到邓勇，又和邓勇走在了一起，然后两人一起进了曹媚哥哥的公司。 前两个月，曹媚再次怀孕，于是，她的嫂子决定让他们回来。 两人这次回来，是要在省城开设分公司，到信安镇，是想在信安镇开一个加工厂。 信安镇就在国道边上，离着省城也近，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曹媚扬起了笑脸，跟霍容摇摇手，娇媚的唤了一声霍容，霍容只作视而不见，低下头吃菜。 邓勇心中颇为复杂，霍容好像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更会穿衣服了，她比深圳写字楼里那些时尚的女子，一点都不差。 听说，她似乎和郑明安正在交往，她是郑教授的学生，郑明安又是霍家的干儿子，他这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曹媚已经走了过来，从旁边拉了椅子，坐在霍容旁边，伸手笑道：“霍容，你不认识我了，还是不想和我打招呼？” 霍容冷冷一笑，“曹媚，请你离我远一点，看到你，我只会觉得恶心!” 曹媚突然想起来，他们的孩子被卖掉了，所以，霍容对她冷着脸。 “霍容，你应该感谢我，要是有那个孩子，你能有时间上大学，谈恋爱吗？那个孩子，只是你的累赘，等你以后结了婚，再要一个，不是更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我也希望你早一点结婚，你是一个好女人。”曹媚站了起来，可能是想拍拍霍容的肩膀，一直咬着嘴唇不说话的霍容突然发火，站起来走到邓勇面前，一杯茶水，泼在了他的脸上，“无耻！” 邓勇楞了一下，擦去脸上的水渍，再一看，人已经下楼了。 邓勇追下楼去，郑明安转身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呢子大衣。 “霍容，你等等。” 霍容不想停下脚步，她怕自己一旦停下，会忍不住打他一顿，这个人，真的就像爹妈说的一样，披着羊皮的狼。 邓勇的步伐很快，他追上了霍容，拽住霍容的毛衣袖子，“霍容，你知道孩子的下落吗？” 霍容转过头，扬手甩了一个耳光过去，“邓勇，不要跟我提孩子，你不是人，你的爹妈也不是人，为了那么一点钱，就把孩子卖掉了，如果你觉得养不了，就别答应的那么痛快，当初你为什么不把孩子留给我!” “是你妈不要孩子的。” “你这个混蛋，我妈当初还不让我嫁给你呢，我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了你，邓勇，你这个烂人！”霍容怒不可遏，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 郑明安拿着霍容的呢子大衣跑过来，给她披上，“容容，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回去，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 郑明安瞟了一眼邓勇，“邓勇，你好自为之！” 霍容这一巴掌很厉害，邓勇脸上的五指山非常明显。 曹媚歪头看着邓勇，莫名的笑了，“邓勇，这下算是扯清了，其实，我也想打你，你这人就是欠揍。” 邓勇瞪了一眼曹媚，沉声道：“你上去把帐结了，我们走了。” “不上去了？” “怎么那么多话，我在这儿等你。” 因为曹媚有了身孕，曹公远帮他们借了一辆车，曹媚现在形影不离，邓勇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 曹媚上去拿了书包，买单后下楼去找邓勇，走到楼梯口，她看了一眼霍容，郑明安宠溺的眼神让她倍感失落，邓勇从来不会这样对她，如果不是因为怀孕了，她也会劝自己，离开邓勇，她这是第二次怀孕了，她不想再一次流产。 哥哥说，回到省城，有父母在身边，邓勇绝对不敢再犯错误，所以，她听了哥哥嫂子的劝告，回到省城。 郑明安还在劝霍容，“别这样，邓勇和你已经是陌路人，无论是生气，还是哭，都没有任何意义。” 刘姐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情，她暗暗把邓勇和郑明安做比较，两相一比较，邓勇在外貌上，占了优势。 但是邓勇的人品，和郑明安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霍容没有心思吃饭，大家也没有心情，剩了大半，刘姐打包拿回了家，他们直接开车回了省城。 进了市区以后，郑明安在一处僻静的小路上停下了汽车，路很窄，只容两辆汽车交错而过，两旁的林荫树已经光秃秃的没了叶子。 “大哥，你怎么停这儿了？”霍容一路上都在沉默着，她想的是，回去以后，再给涂永东写一封信，她真的很想寒假时间去看邓子欣，她做梦都想不到，女儿跟她隔着那么近，又那么远。 郑明安把汽车熄了火，问霍容，“容容，你冷吗？” 霍容摇头。 “我们出去走走，前面就是榆树公园。” 榆树公园是一个小公园，没有什么特色，只是夏天的时候，花多一点，有一个水上乐园，孩子们很喜欢到榆树公园游泳。 “不了，大哥，我想回宿舍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去玩。” “走吧，跟着我去转转。” 郑明安拉着她的手，下了车之后，关好车门，带着霍容向前走。 初冬的省城，天气渐冷，公园里并没有几个人。 郑明安领着霍容走了一段路，笑道：“我们去泳池边坐坐吧，现在没有水，不用担心掉到水里去。” “大哥，我们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坐，太冷了。”郑明安很固执，执意让霍容跟着他走。 两人来到泳池边，郑明安铺上报纸，笑道：“请坐吧。” 霍容犹豫一下，坐在报纸上，郑明安挨着她坐下，敛起了笑容，凝视着霍容，霍容感受到他炽烈的目光，羞涩的低下头，避了过去。 “容容，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知道这次干妈为什么不跟你来省城吗？如果是以前，事无大小，她都给你安排好了，保证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你妈妈，哥哥，都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你，可是，这层保护，就像蜗牛壳一样脆弱，不堪一击，所以，每次遇到事情，除了哭，埋怨，你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做些什么，干妈，霍毅都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保护你，你需要自己坚强起来，不光是有会挣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从心理上坚强起来，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哥哥都在边境线上面临过生死考验，对一些事情，我们看的角度，可能与很多人不一样，甚至，有时候会被人称之为冷漠，因为，没有人像我们一样，时时刻刻面对着死亡。对于我们来说，能够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容容，这个世界，很复杂，你要学会甄别。” 霍容默默的听着，郑明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很严肃的跟她谈心，郑明安对她，比霍毅更多一些宠爱，甚至是毫无原则的溺爱，即便是她的无心之语，只要能办到的，郑明安一定会在她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满足她的各种愿望。 从婶婶骂了自己开始，霍容就在反思，的确，她的生活，几乎是一帆风顺的，有了暴风雨，自然有妈妈和哥哥为她遮挡，她的面前，永远是一条通衢大道，即便是鞋里出现一颗小石子儿，妈妈也会为她倒出去，而她，一直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因为邓子欣的事情，她的确在怨恨妈妈，即便是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也无法原谅妈妈，霍毅的蜜月，几乎是被她毁掉了，家里每个人的心都不舒服。 按照霍毅的话讲，她已经超过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但她做的事情，无一不在表明，她只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她一直需要别人牵着走。 她当时很生气，第一次壮起胆子跟哥哥嚷嚷起来，所以，全家人不欢而散。 “容容，你毕业以后，如果不上研究生，我们就结婚，然后把孩子接回来，我的时间充裕，带孩子肯定没有问题。” 霍容倏地抬起头，他是在求婚吗？可是，对于郑明安，她真的没有那种感觉，和邓勇在一起的时候有的感觉，和郑明安在一起，很平淡，真的就像兄妹一样。 “大哥，给我一段时间考虑行吗？我……” 郑明安笑道：“行，我给你两年的时间，等你毕业的时候给我答复就行了。” “其实，我想趁着这次寒假，把欣欣接回来，以后我就一边上学，一边带孩子。” “可能吗？考古系的学生，随时都可能出门，难道你睡在野外的时候，也让孩子跟着你去野外？” “我出去的时候，你帮我带行吗？” “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带孩子，但是，容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不如让她只是涂晶晶。最起码，那个家能够给她一个完整的幸福，这也是干妈这次去那边却没有接回孩子的真正原因。” 霍容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现在还没有完成学业，脑海中曾经闪过一个念头，放弃学业，找个工作带孩子。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深深的爱着考古，她想做一个好妈妈，可也想做一个优秀的考古工作者，看到省内外热火朝天的拆房子，盖大楼，她就心痛，因为每一个深挖的大厦下面，都有可能是一段永远无法找回的历史。 妈妈，哥哥都说她想事情简单，的确很简单，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怎样，就会怎么样。 “冷了吧。”郑明安握住她的双手，“容容，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邓勇的影子，我不介意，我相信，只要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一定有信心把他的影子从你心里抹掉。” “不，大哥，我已经忘了他，我根本不在意他了……” “你别急着否认，容容，我给你时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邓勇不一样，我认准的人，就是一辈子。” 霍容低下头，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郑明安，哥哥也说过，郑明安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错过了郑明安，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她虽然有了城市户口，有了学历，但是她是离婚女人的身份，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大哥，我们回去吧。” “好，我们回去。”郑明安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等了三年多，不介意再等两三年，只希望霍容能够真正的接受他。 开车回去，霍容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人都不在，霍容洗了一把脸，直接躺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正沉睡的时候，有人摇晃她，霍容嘟哝的问：“干嘛啊？” “霍容，有人找你。” 霍容以为是郑明安，因为郑明安总来找她，给她送这送那，所以，现在的霍容，就像是被打上了印记，人人都知道，她是郑明安的女朋友。 九十年代初期，大学生很少有谈恋爱的，像郑明安这样高调的，很少见。 而且，在大家的眼里，郑明安更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霍容坐了起来，下床穿上鞋，问道：“陆春玲，是谁啊？” “不认识，长得还挺帅的，比郑明安可要帅多了，啊……不会是你移情别恋了吧？”陆春玲的高嗓门喊了起来。 霍容觉得头疼，但凡有三分，陆春玲会扩大到七分，甚至九分。 她穿上呢子大衣走下楼，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看见来人了，霍容扭头就往回走，不明白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霍容，你等等，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霍容不觉得他还有事情跟自己商量，看到他以后，她只想打人。 “霍容，霍容……”他不停地叫着她。 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在看他们，霍容只好转身下楼。 走到邓勇面前，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事儿，快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去上课呢。”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这里不方便。”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的确不方便。 “去湖边吧。”霍容知道他认识路，径自向前走了。 邓勇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跟在霍容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我无关，我的后台抽成了一条直线，等啊等，才等到了。 第四十四回 看女儿 两人来到湖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霍容坐在椅子的另一边，寒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霍容，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孩子。” “你来找我，是想接回孩子，是么？”霍容站了起来。 “不是，我……当初你妈给了我三万块钱，让我养孩子，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爹妈会卖了孩子，现在他们已经被通缉，我的心情真是很复杂，霍容，我给你五万块钱，你把孩子接到身边来，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五百做生活费，求你跟警方说，不是我爹妈卖的孩子，孩子是和你商量好送人的。” 霍容心如刀绞，当初她怎么瞎了眼，喜欢上这样一个卑鄙的男人，“你一分钱不给我，我也会把孩子接回来的，至于钱，你是应该给我，我们霍家的三万，还给我们，孩子的生活费，以后你也要给，但是，你的父母，既然是犯了国法，就让法律做一个公正的裁决，邓勇，不要想着我会为你的父母开脱，你我也同样是罪人，你还是想着如何为自己赎罪，邓勇，我们老家有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霍容转身走了，留下邓勇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曹家说的很明确，要想和他的女儿的结婚，那么，先要把自家的事情处理好了，他们的婚礼，可以举行，但是孩子出生以后，姓曹。 邓勇心里非常明白，深圳他是回不去了，曹家为了女儿的肚子，肯定会让他们结婚，但是，一切都在曹家的掌控之中，他连个入赘的都不算。 这边分公司的财务是曹家的人，法人代表，是曹媚的哥哥，一旦他们离婚，他将一无所有。 孩子的监护权在他的手里，曹媚告诉他，孩子她不会养，但是，她可以出钱，每个月五百，绝对高于当地的生活水平。 邓勇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想要在省城生活下去，只能依附于曹家。 邓勇叹了一口气，来之前，他就想到了，以霍容的个性，肯定不会答应，其实，就算不来，找回孩子以后，霍家也不会再把这个孩子交给他们，只是，邓勇想起那双黑亮的眼睛，心中便万分羞愧，那个孩子，真的很像他，她长大了以后，肯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他希望找到孩子以后，霍容可以担起责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钱了，霍容大学毕业以后，挣不到几个钱的，她的转业注定以后她只能进入清水衙门。 看着霍容远去的背影，邓勇想，如果当时他们同进退，或许，他不会离开霍容，三个女人比起来，最漂亮，最温柔，最听话，最体贴的就是霍容。 终于等到放寒假了，霍容早早收拾了方小说西，准备去看望女儿。 涂永方小说来信说，她去看涂晶晶没有意见，只是，孩子不能带走。 霍容给母亲写了信，她先去十八里渠，再回老家，霍老太太说，不用回来了，她要去京城跟儿子一起住，让她自己看着办。 这次，霍老太太真的伤心了，加上儿媳妇刚结婚就有了喜讯，老太太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儿媳妇身上。 周蕴诗孕吐的很厉害，连班都不能正常上，更不要说做家务，恰好保姆过年要回老家，霍老太太就去了京城，每天帮着他们做家务，照顾一下儿媳妇。 要过年了，保姆不好找，周蕴诗不好意思让老太太照顾自己，给郑明安打电话，请他转告霍容，让她放假以后就来京城过年。 霍容决定先去十八里渠，再去京城。 郑明安给她买好了火车票，送她到了车站。 霍容上了车之后，郑明安又掏出一沓钱递给她，“容容，别舍不得花钱，回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订到京城的火车票。” “我不要，我有钱。” “拿着。”郑明安把钱塞到放在上铺的包里，卧铺车厢虽然安全一些，但是拿着一沓钱晃来晃去，还是令人担心。 郑明安临下车之前，低声说了一句，“容容，不要让家人伤心。” 霍容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送郑明安到了车厢门口，郑明安挥挥手，“回去，看着行李。” 一路上，霍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知道妈妈的意思，大家都在阻止她去看涂晶晶，是想给孩子一个安定的环境，她还没有毕业，孩子回来，只能给妈妈带，现在嫂子有了身孕，妈妈肯定没时间给她带孩子了。 涂晶晶如果做回邓子欣，远不如她现在的生活稳定幸福。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远在千里之外，明知她过得很好，依然还是难受，还有无止境的思念。 下了火车，涂永方小说已经在等着她，看到霍容出来，涂永方小说招招手。 他们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自从警方到了十八里渠之后，很多人都在谈论涂晶晶的事情，在霍老太太走了之后，他们开始选房子，后来在县城买了一套两上两下的小楼。 涂永方小说还考虑到涂晶晶都五岁了，应该上幼儿园了，县城幼儿园有一个老师是杜四英的同学，她答应让涂晶晶过年以后随时来幼儿园。 这样的话，涂晶晶就可以顺利的进入县城中心一小。 霍容很愧疚，因为他们的打扰，涂永方小说不得已离开了十八里渠，他心里一定不好受，谁不愿意在家住呢。 涂永方小说笑道：“霍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本来就是要在县外边买房子的，不瞒你说，我本想在市里买房子的。” 霍容不自然的笑笑，她觉得这是涂永方小说在安慰她而已。 “霍容，我说的是真话，相信我。” “那你打算干什么？” “我和邻居打算买一个门脸，一起卖摩托车，你看现在这日子越来越好，买摩托车的人也多了，这比卖蘑菇要强多了，种蘑菇太累了。” 霍容也发现，这个小县城的摩托车和省城比也丝毫不逊色，人们似乎一下子就富了。 “种了许多年蘑菇，一下子不要了，不觉得可惜吗？” 涂永方小说笑道：“没有什么可惜的，没给外人，给了她二姨，我们每年只管分红就行了，三英一个人带孩子太累了，卖摩托车，我就有时间帮着她看孩子了。” 霍容张了张嘴，没说话，就算是夫妻再忙，她也不能这时候提出把孩子带走，或许，这是她的命，她们母女俩没有缘分。 很快到家了，小楼修得很好看，楼下有一个小院，虽然不大，很干净，有两个花池，到了夏天，一定花香满院。 在二楼窗边站着的涂晶晶跑下楼，霍容看到自己的女儿，楞了一下，与上次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她拍拍涂晶晶的头，牵强的一笑，“晶晶，你好。”她能想得起来的，只有这四个字。 涂晶晶拉着她的手，心情也是十分激动，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只是不能说。 潘文滨家也住到了县城，就在他们家隔壁住，潘文滨看她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带着她到街上去玩，两家都不心疼钱，两个人上街，潘老爷子倒背着手悠然的在后面跟着他们。 得知霍容要来，她真的是倒数日子，期盼着霍容早点来。 涂永方小说的态度，她已经了然，现在，她已经不盼着和霍容生活在一起，看到杜三英每天很累的样子，她想，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分担一些事情。 霍容不能多呆，过年之前她要回京城。 霍容在省城买了很多礼物，杜三英看到沙发上的玩具，衣服，笑道：“霍容，你真是客气了，你现在还是一个学生，可不要再乱花钱了。” “姐……”霍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午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去吃饭，看你的眼底下都是黑的，一会儿先睡一觉。” 涂永方小说笑道：“是啊，先吃饭，有一个哥们儿给我们送来一头鹿，咱们今天吃鹿肉。” 霍容帮忙，杜三英笑道：“都忙完了，坐下，晶晶，你坐在霍阿姨旁边。” 霍容心里五味俱全，这是涂永方小说给她回第一封信的时候说好了的，可以来看孩子，但绝对不能说出真相，等孩子长大以后，她愿意相认，他们不会拦阻。 母女俩挨着坐下，涂永方小说夹了一块肉递给女儿，“晶晶，吃肉。” “霍容，你别客气，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自己夹菜。” 霍容笑笑，“姐，我没有客气。” 涂晶晶伸筷子夹了一块肉，先放到杜三英碗里，“妈，你也吃肉。” 又夹了一块肉，放到霍容碗里，“阿姨，吃肉。” 霍容咬着嘴唇点点头，笑得十分勉强，她不敢再抬头，低头一个劲儿的吃米饭。 吃过饭，霍容很自然跟着收拾碗筷，杜三英拦不住，恰好孩子醒了，夫妻俩只好上楼去抱孩子，这两个孩子总是同时睡觉，同时醒过来，两个人一闹，全家都跟着忙，他们买了房子之后，梁老太太就不再来了。 过年了，又不好找保姆，霍容来了之后，让夫妻俩轻松许多，霍容很勤快，家务活不在话下，杜三英本来就和霍容关系好，这次来，两人之间更加亲密，没有丝毫的隔阂。 霍容心里明白，她是幸运的，这两年**打拐很严厉，很多孩子被找到以后，对方的家庭从金钱，情感上来说，都不愿意放弃孩子，为此，只要警方来解救孩子，他们能躲起来就躲起来，不要说要回孩子，就是见一面都难。 每天，涂晶晶和她住在一起，晚上，涂晶晶睡着以后，有时候会说梦话，喊一声妈妈，霍容激动的想要答应，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不配做涂晶晶的妈妈，杜三英才是她的妈妈。 住了一个星期，她带着涂晶晶上了两次商场之外，都在涂永方小说家帮忙照顾孩子，潘文滨每天都来找涂晶晶玩儿，一来就是一天，有时候还在涂家吃晚饭。 县城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霍容心里清楚，到她离开的时候了，昨天，她还给嫂子打了一个电话，嫂子希望她早点过来，一个十分钟的电话，周蕴诗吐了不下三次。 她真的舍不得女儿，恨不得马上就带她走，涂晶晶似乎也很粘着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睡着睡着，就跑到了她的怀里，即便是胳膊麻了，她也不舍得动一下，怕惊醒了涂晶晶。 纵然再舍不得，正如杜三英所说，他们舍不得涂晶晶，原因有二，其一，从小养大，视若亲生，感情在这儿，其二，霍容现在还在上学，没有稳定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所以，霍容提出告辞，她要先回省城，再到京城去。 涂晶晶得知妈妈要走，默默地擦干眼泪，跟着涂永方小说去送她。 下车之前，涂永方小说递给她一个纸包，“霍容，这是你马上次来留下的，我们用不着，你现在还在上学，这笔钱你拿着。” 霍容急忙推开，“大哥，我知道你们生活条件很好，但这是我妈的一片心意，我不能代替我妈做主收回来，大哥，我已经很惭愧了。” 推了一会儿，涂永方小说没有推掉，只好收回来。 霍容抱着涂晶晶，柔和的说，“晶晶，你要听话，要乖，要帮着爸爸妈妈照顾弟弟妹妹，好吗？” 涂晶晶点点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霍阿姨，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霍容点点头，“等我放假了，一定来看你，如果有时间，可以给我写信，可以吗？” 这几天，霍容和孩子在一起，发现这孩子非常聪明，教她什么方小说西，一次就会，家里人的名字，她都会写了，而且，很工整，一问，说是平日里，潘文滨也会教她，涂永方小说说，等她到了年龄，就让她去上县城最好的学校。 火车在县城停留的时间很短，所以，在火车停靠的时候，霍容被涂永方小说催促着上了火车，直到火车缓缓开动，霍容还看到涂永方小说抱着女儿向她挥手道别。 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她还没有完成学业，除了寒暑假，没有富裕的时间来看涂晶晶。 回到省城，下车以后，她直接去了郑明安的家，并没有让郑明安接她。 郑明安不在家，郑教授夫妻也不在，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郑明安有些相像，只不过，比郑明安个子稍矮，皮肤要白一些，戴一副眼镜。 那人开门以后看到霍容，楞了一下，马上笑道：“霍容？是不是？” “您是？” “我是明安的哥哥，刚从**回来，请进。” 霍容恍然大悟，赶紧打招呼，“大哥，您好。” “进来，霍容，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霍容进了客厅，郑安平笑道：“他们去采购年货了，我还在倒时差，有点不适应，所以没去，你想喝点什么？” “大哥，我自己来。”她在这个家的时间比郑安平还要长，郑安平笑了笑，任由她自己去动手。 霍容顺手沏了两杯茶，递给郑安平一杯，郑安平接过来，“谢谢。” 两人刚坐下，门打开了，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进门来，郑明安最先看到霍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啊。” “我刚进门。”霍容起身去接盛舒玉的方小说西，盛舒玉活动活动胳膊，抱怨道：“可累死我了，容容，你要早一天回来多好，这两天买方小说西，弄的我头晕脑胀的。”盛舒玉不爱逛街，购物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买了方小说西就走，后来，霍容就利用课余时间和郑明安一起买方小说西，盛舒玉省心多了，郑明安有了找霍容的理由，自然在不等盛舒玉吩咐，就去找她，一来二去，除了郑教授的书房，这家里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霍容打理。 霍容把方小说西放进厨房，一边分类，一边笑道：“那我多呆两天，帮您忙完了再走。” “哦，对了，小容，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吗？你先给她们打个电话，多呆两天再回去，你安平哥哥回来了，我们好好聚聚。” 霍容嗯了一声，收拾完了方小说西，去打电话。 霍毅正好在电话旁，听妹妹说他在郑明安家里，放下心来，嘱咐她过年之前，一定回家，又告诉她，霍老太太身体很好，不用挂念。 问了周蕴诗，周蕴诗还是吐得厉害，前几天还去医院吊水来着。 霍容答应哥哥，两天以后坐火车去京城。 挂断电话，郑教授就招手，盛舒玉沉下脸，“容容一来，你就惦记着研究那些破砖烂瓦，容容，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你安平哥哥自己回来的，我正生气呢，一会儿咱们宰他一顿，去五星级饭店吃西餐。” 郑教授瞪了一眼老婆，挥手让霍容去洗澡。 霍容跟他扮个鬼脸，拿了盛舒玉递过来的衣服，去洗澡了。 郑明安在盛舒玉身边低声说道：“妈，我觉得她这次回来好像挺开心的。” “嗯，这孩子好像变了一点，霍毅说的没错，应该让她一个学会勇敢。” 第四十五回 我爱你 霍容回来，家里的房间就显得挤了，吃过饭，郑安平邀请父母住在酒店，霍容一听只有她和郑明安回家，心里有些发慌 “我还是回学校，宿舍应该有人。”霍容不想和郑明安同处一室。 郑明安笑道：“怕我吃了你？” “要不然我们都不回去了，我再去开两间房。”郑安平温和的笑笑，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霍容并没有留意到，急忙摆手，“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去住，太贵了。” 郑安平朝自己的弟弟挤挤眼，郑明安憨厚的笑了笑，他可不像大哥那样精明得过了头，而且，霍容也不像**的女孩子那样开放。 明知霍容已经结过婚，有了孩子，但在他的心里，霍容依旧是一朵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白莲花。 两人开车回家，刚停好车，霍容就自己开了车门，“给我钥匙，我先上去了。” 郑明安觉得她的样子特别可笑，装作没听见，停好了车，拿着包下来，锁车门的时候，看到霍容已经向楼门口方向走，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 “容容，慢点走。”霍容顿了顿，郑明安一笑，追了上来。 郑明安追上来，两人并肩往里走，霍容咬着嘴唇，其实，他们同进同出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进了门，霍容冲进洗手间，洗了洗脸，听着客厅没有声音了，打开了门，先是露出半个头，看向客厅，客厅没人。 霍容松了一口气，走出来，却见郑明安就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啊！” 郑明安笑了，一把拉住霍容，霍容倒在他的怀里，郑明安紧紧的拥着她，“容容，容容……” 霍容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不是未婚少女，这样的情景，她很清楚自己的挣扎会换来怎样的结果。 郑安平硬拽着父母留下，就是为了把空间留给弟弟，郑明安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对霍容一见钟情，所以，这些年，一直痴心不改的等待着霍容，他希望能和霍容有一个结果。 “大哥，我困了。”霍容慌张地说着。 “容容，你真的可以狠心到让我一直等下去吗？” “大哥，你放开我，我想去休息了。” “容容，我们谈谈好吗？”郑明安怎么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放开我，我们去客厅。”霍容不明白，教授他们怎么会同意儿子的提议，睡在酒店，真的就放任他们两个留在家里吗？现在的郑明安简直像是一头红了眼睛的饿狼。 郑明安最过分的举动，就是今天，平常最多只是牵牵手而已。 两人坐在沙发上，霍容无法挣脱郑明安，咬着嘴唇说道：“大哥，你不是答应过我，给我一段时间，为什么又旧话重提？” “容容，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突然回来？” “为什么？” “我要辞职了，可能要去**两年，帮大哥去做生意，两年之后，把分公司开到国内来，过完年，我就会办辞职手续，两年内，你都看不到我了。” 两年的时间看不到郑明安，霍容抬头看着郑明安，那灼灼的眼神，几乎要把她融化。 “容容，我希望在走之前，听到你的答案。”郑明安捧着她的脸颊，“容容，你爱你，真的爱你，接受我好吗？我不希望两年以后回来，你的身边有了别人。”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大哥，我……” 她想说，毕业以后，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经济条件，还是要把孩子接回来的。 “容容，你还是想拒绝我？” “大哥，等你回来，我就给你答案，行吗？” “给我什么答案，是答应嫁给我？还是拒绝我？”郑明安的脸庞越来越贴近，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了。 郑明安口中的热气呼在霍容脸上，霍容有些恐惧的想要退后，郑明安的双手就像铁钳子一样，牢牢的掌控着霍容。 他今天就想要一个答案，哪怕是假的也好。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郑明安咄咄逼人，今天霍容不给他一个答案，恐怕是不行的。 霍容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会嫁给别人？” 霍容再点头。 “也不会接受别人，会一直等着我？” 霍容微微犹豫之后，点点头。 “没有骗我吗？” 霍容摇摇头。 郑明安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跳出来了，无论多聪明的人，在遇到爱情的时候，尤其是自己是主动的一方，心中总是没有安全感，时时忐忑的想要对方给一个答案，哪怕是假的，他都会觉得开心快乐。 郑明安开心的笑着，两会只眼睛光芒闪烁，他想亲她，狠狠的亲她，心里想着，脸已经凑了过去，霍容的身体颤栗一下，被郑明安紧紧地拥住，不顾一切的吻住了她，说是吻，还不如说是咬，郑明安从来没有吻过女人，最多也不过是看过电视上的大概而已，至于那些言情小说，他是从来不看的。 霍容忍不住张开了嘴，一颗心狂烈的跳着，白皙的脸上浮起大片的粉红，她觉得郑明安就像是一只生涩的猛兽，满腔的热情却不知道该如何点燃。 那一种久违的，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的，或许是一时的冲动，或许是真的爱他，她已经无暇分析，双臂不听使唤的搂住了郑明安，一步一步，引导着他如何接吻。 郑明安欣喜若狂，抱着霍容不肯撒手，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当两人无法呼吸的时候，分开来，霍容的脸艳若桃李，垂着头不敢看郑明安。 郑明安温柔的轻呼：“容容，容容，抬起头来……” 霍容抬起头，娇羞无限，郑明安又微笑起来，“容容，我真想带你一起走。” “我才不要去外国呢，我学的方小说西，在国外用不上。” 郑明安轻轻的，宠你的一刮她的鼻子，“傻瓜，我知道。” 郑明安的笑容像个终于吃到好方小说西的馋嘴孩子，眼睛里放射着浓浓的爱意，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刚毅中透出淡淡的温柔气息，一点点凑过去，再一次吻住霍容，如同还没有吃饱的饿狼。 气喘吁吁的郑明安终于放开了霍容，他还有理智，在没有领结婚证之前，他不会踏入最后一步，他会充分的尊重霍容。 “我要去睡觉了。”霍容站了起来，她心里害怕，害怕和郑明安再呆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出现。 郑明安没有拦着她，送她到了门口，咔哒一声，里面的门锁上了。 郑明安笑了笑，手指在唇上摩挲着，那上面，还有霍容柔美的沁香。 翌日清晨，一家三口回到家，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家里到处干干净净，霍容和郑明安在厨房包饺子。 一家人坐下吃早饭，郑明安的笑声低沉而又愉快，盛舒玉心中有数，笑道：“明安，今天好像有开心的事儿，跟妈说说，什么好事儿？” 郑明安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霍容，嘿嘿一笑，“妈，容容答应我了。” 郑教授狐疑，“答应你了……答应你什么了？” 盛舒玉笑道：“当然是答应给你儿子当媳妇了，现在最开心的是你，你的事业终于可以有人传承了。” “真的吗？容容？” 霍容点点头，她想，两年的时间，足够自己考虑了。 “去拿酒来，我们一家人庆祝一下，明安，去拿杯子。”郑教授很少喝酒，更不抽烟，今天心里高兴，破天荒的，大早晨就要喝酒。 “喝什么酒，明安，一会儿吃过饭，你们就不要忙了，去商场转转，给容容买个戒指。” “啊，我不要。”霍容赶紧拒绝，一旦买了戒指，就再也不可能推拒了，她宁愿昨晚是一时的冲动。 “明安，去，我出钱。”郑安平看着父母兴高采烈的样子，知道全家人都喜欢这个温柔婉约的女子。 盛舒玉的眼睛闪着光彩，儿子等了霍容这么多年，终于有结果了。 她也曾想过给，给儿子介绍别的女孩子，他们家的条件，儿子的条件都算是上上乘，在他转业之后，就有很多人上门来介绍，女孩子的条件，不会比霍容差。甚至在家世，样貌，学历等方面，都优于霍容。 只是儿子心里只有一个霍容，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只想娶霍容，霍容离婚，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吃过饭，还没有来得及洗碗，霍容和郑明安就被盛舒玉推出了们，郑安平给弟弟拿了一万块钱，“明安，买最好的。” 郑教授也伸手递过来一个包，“容容，拿着，买身衣服。” 郑教授夫妻很有钱，因为他们的儿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寄钱回来，他们的工资，基本上是不动的。 霍容不要，郑教授沉下脸，鼻间重重一哼，霍容只好收下。 郑明安带着霍容来到省百货大楼，直奔首饰专柜，霍容一直被他拽着，到了柜台前，转了一圈又一圈，霍容也没有找到合意的戒指，实际上，她是不想要戒指。 郑明安心如明镜，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容容，要不买个项链，我觉得项链比戒指好看。” 还不等霍容回答，他就问售货员，哪款金项链最流行，售货员拿了一款项链给霍容试戴，郑明安看了摇摇头，售货员又拿出一款，霍容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试了七八条项链之后，售货员又拿出一条项链，这条项链上面有一个红宝石的坠子。 霍容戴上之后，衬得她的修长的脖颈愈加白皙，连售货员都说，这条项链最衬她。 付了钱，郑明安给她戴上，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好看。 “容容，我们再去买一身衣服，我想和你照几张照片。” 霍容机械的点点头，又到楼上去挑衣服，霍容身材好，天生的衣服架子，售货员拿来的衣服，每一件都很合身，都很漂亮，郑明安看花了眼，一高兴，让售货员全部打包，都要了。 霍容拦住他，“太贵了，再说过了春节就暖和了，买那么多干嘛。” “没事，一天换一身，怎么会穿不过来，你要是不喜欢了，就送人，等我去了**，给你从**买更好的来。” 拗不过郑明安，衣服全都打了包，霍容怕他再逛下去，会把商场里的方小说西全都搬回家，付了钱之后，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回到家，郑明安拉着盛舒玉让霍容一件一件的换衣服，向盛舒玉炫耀自己的好眼光。 儿子高兴，盛舒玉当然也高兴，要不是郑教授招呼霍容，霍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母子俩。 郑安平笑道：“看，人家都怕你们俩了。” 盛舒玉沉下脸，“你倒是把老婆孩子给我带回来啊，几年不回来一次，一回来不说让我看看儿媳妇和孙子，又带走我一个儿子，成心你。” “妈，不就两年的时间吗，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盛舒玉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去厨房忙去了，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儿子走了就走了，有儿媳妇在也是一样的，这个儿媳妇，比儿子贴心多了。 今天趁着他们出去逛商场的时候，跟霍老太太通了一个电话，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她，霍老太太也是喜不自禁，她心目中理想的女婿，就是郑明安这样的，女人嫁人，就应该嫁一个喜欢自己的，这婚姻才能长久，老话说的好，上赶着不是买卖。 郑教授和霍容一忙起来，就是昏天黑地，不顾时间，郑教授最生气的一件事，就是霍容一来，儿子就占据她大把的时间，他有太多的方小说西想教给霍容，非常希望霍容毕业以后，直升本校的研究生。 在郑家呆了三天，霍容准备回京城，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再不回去，霍老太太该急了。 郑明安送她上了车，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早一点回来。 霍毅忙，霍容下了火车，自己坐地铁到的家。 周蕴诗这段时间喜欢吃辣的，不过很痛苦，吃了马上吐，早晨起来饿得难受，先在家吃一顿，然后到外边散步，半路上就会吐了，然后到食堂再吃一顿，回家路上，还要带几个包子，简直到了夸张的地步。 霍老太太包了很多饺子放在冰箱里，家里到处都是吃的，霍老太太对儿媳妇充满了期待。 周蕴诗有些担心，人家都说酸儿辣女，万一生一个女儿，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霍老太太很痛快的打消了她的疑虑，“蕴诗，不管孙子孙女，我都一样，不会因为生个孙女就给你使脸色。” 想起女儿的种种，霍老太太早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儿媳妇也是别人家的闺女，是孙子还是孙女，那是霍家的命，真要是生个孙女，也不能跟儿媳妇翻脸，她绝对不能像邓家人一样。 霍容一来，他们轻松许多，虽说大院里有食堂花样很多，老太太总觉得大锅饭不好，所以，她尽量不让儿媳妇在外边吃饭。 霍老太太还去书店买了营养食谱，照着食谱给周蕴诗做饭，周蕴诗很感动，有这样的婆婆，她真的很幸运，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就是婆媳关系，无论是谁，在提到婆媳关系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相互对立。 他们住十八楼，对门是对老夫妻，他们的儿子媳妇住在十九楼，对门老太太一提到儿媳妇，张口就是，十九楼那个贱货，十九楼那个贱人，十九楼那个不要脸的，总之，儿媳妇不是一个好方小说西。 大院里的人基本上都属于一个单位，所以，互相认识，也知道十九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九楼的儿媳妇，原来是个小保姆，名叫六月，山沟沟里来的，长得还真像一朵粉艳艳的山桃花，来了不到半年，就把两口子搅和的天天吵架，妻子主动提出离婚，带着儿子走了，六月似乎有病，不能生育，就想把孩子抱回来，前妻不给，六月就到人家单位去闹，不要脸至极。 大院里的人一说起十九楼里的六月，都付之一笑。 霍容进门以后，周蕴诗给她倒了一杯水，站在沙发的后面，双手放在她的肩上，“霍容，这就是那条项链，很不错，摘下来我瞧瞧。” 霍容让她自己摘，周蕴诗摘下来掂了掂，笑道：“郑明安还真舍得花钱，容容，你怎么想开了，真的喜欢上明安了？我告诉你，可别三心二意的，那可是一个实心眼的家伙。” 霍容红了脸，“我哪有。” 周蕴诗回头看了一眼霍老太太的卧室，压低声音说道：“妈说你现在还没有定下心来，我不信，容容，不是的，对不对？” 盛舒玉买了很多方小说西，有给霍老太太的，有夫妻俩的，霍老太太提了方小说西进屋，还没有出来。 霍容和周蕴诗聊了一会儿，霍老太太开门出来，霍老太太看着女儿，叹了一口气，女儿明显的瘦了很多，不心疼是假的，但是，不让她自己去探路，去判断，不跌几个跟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世间的险恶。 霍老太太很后悔把女儿养的这么单纯，以至于让她吃了大亏。 她知道，曹媚和邓勇已经结了婚，邓勇在省城分公司干得风生水起，让老丈人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女儿绝对不能输给一个贱人，所以，当她听说郑明安和霍容挑明了关系，老太太很高兴，她希望女儿能真正的走出那片yīn影。 但是，她更了解女儿的性格，她答应郑明安，不是出于逃避，就是郑明安逼迫得太紧。 她希望女儿能够真正喜欢上郑明安，郑明安他是真心喜欢霍容，所以，他能接受霍容的过去，能够接受邓子欣，能够给霍容一个稳定的家庭。 霍老太太昨天和周蕴诗上街买了一堆方小说西，给涂永方小说寄了过去，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涂永方小说他们寄一些方小说西。 霍老八说，邓家老两口到现在依然杳无音信，新年，是农村人最重视的一个节日。 霍老八说，他会盯紧邓家，一旦他们有动静，马上去派出所报案。 霍毅回来，看见妹妹来了，淡淡的嗯了一声，沉着脸说道：“容容，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和明安在一起，就一心一意的对人家，明安怎么对你，你心里最清楚，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渣身上。” 霍容点点头，心里却很不高兴，回家之后，看到三个人都是这一句话，难道非要让她发誓，此生绝对不会再想邓勇，也不会和邓勇有任何瓜葛才行吗？ 对于邓勇，她真的是已经绝望了，他们的婚礼，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才好，而且特意选在了大学对面的四星级酒店，其用意不言自明。 他们的婚礼，还邀请了郑家人，只不过，郑家人只是送了一个红包过去，并没有出席。 那天，霍容破天荒逃了课，郑明安带着她去了省城郊外的山里，两人爬山去了。 郑明安曾对她说，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会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婚礼。 霍容的心是胆怯的，她曾经以低到尘埃的态度去爱一个人，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焉知郑明安会不会也有一朝背叛她呢，更何况，她心里的结，还没有完全打开。 她觉得妈妈和哥哥嫂子都不理解她，她们的好，和自己想要的，有一大段差距。 两年，郑明安要走两年，谁知道两年以后是什么样子？ 她不敢想，未来，就像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是丑陋还是美丽，看不清楚。 第四十六回 雪中炭 霍容没有选择继续上学，毕业以后，她留校任教，一直住在郑教授家里，寒暑假的时候，会去看涂晶晶，因为生日小，她要明年才能上小学。 霍容想着在涂晶晶上小学之前把她接回省城来，只是涂永东夫妻舍不得，两个孩子也很粘她。 前些日子，霍老太太把外孙女接到京城去住了一段时间，两个孩子天天哭，涂永东只好亲自去京城把孩子接了回来。 他们的摩托车商店，已经变成摩托车城，成为县城最大的摩托车专卖店，还兼有修理业务，所以，生意蒸蒸日上，一日比一日红火。 但是，老潘却不再满足于这一行，想要挣大钱。 他拿出一部分资金开了一家娱乐城，涵盖了游戏机，台球厅，歌舞厅等各种娱乐项目。 慢慢的，娱乐城的利润盖过了摩托车城，老潘买了一辆桑塔纳，还在外边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住在娱乐城里，夫妻俩的关系，频临危机的边缘。 潘文斌在上五年级，明年就是初中生了。 父亲天天不回家，老两口找了很多次，老潘也无动于衷，潘文斌去找了一次，老潘对儿子还是很疼爱的，给儿子抓了一把钱，又带着儿子去玩游戏，当时，涂晶晶也在跟着他，玩游戏带来的后果，难以估量，涂晶晶果断的拉走了潘文滨。 谁料想，那个女人怀孕了，老潘鬼迷心窍，非要离婚，潘老爷子坚决的站在儿媳妇这边，离婚大战的结果就是，老潘要了娱乐城，老潘媳妇要了摩托车城的股份，家里的房子全都归在了潘文滨名下，另外，老潘又给潘文滨买了一处三居室。 两家比邻而居，潘家出了这样的事，潘老爷子觉得自己没脸住在家里了，想要回老家，老潘媳妇留住了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涂家雇了一个保姆，照看几个孩子，再加上老两口帮忙，倒也不算紧张。 面对潘文滨的失落，面对潘妈妈的黯然，涂晶晶心里最明白那种感受，没有父亲的孩子，没有男人支撑的家庭，所遇到的困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涂晶晶不动声色的默默想办法安慰着潘文滨，尽量不让他自己单独相处，和别的同学吵架一身伤之后，涂晶晶会有意无意的告诉爸爸，让涂永东去学校接一下潘文滨，后来，潘老爷子给潘文滨找了一位当地的老武师，教他学习形意拳，每天晚上放学之后，就会去学上一两个小时，涂晶晶也很感兴趣，每天跟着潘文滨去练拳，老武师看她聪明伶俐，破格收了她做徒弟，要知道，这种老人，很是重男轻女，除非是自家儿女，否则绝对不会把功夫外传。 涂晶晶的悟性很高，以至于老武师对她的重视程度，超过了潘文滨，其实，这全赖于涂晶晶在前世的时候，学过咏春拳，有了武功的底子，肯定不一样。 但是，涂晶晶不愿意想起咏春拳，因为，那是一段她不愿想起的记忆。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春节了，霍容决定接涂晶晶一家到省城过年，郑明安打来电话，说他春节的时候回来，回来就不走了。 去美国两年，他没有回来过，在那边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很辛苦。 霍老八这两年手头越来越宽裕，给儿子在上海买了一套房，给侄子侄女一人买了一辆汽车，每个月都打电话问霍老太太和霍容，钱够不够花。 周蕴诗生了一个儿子，霍老太太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霍老八出钱，在香格里拉酒店热热闹闹办了一场满月酒。 涂晶晶因为上学没有去，周蕴诗给她寄来了礼物，当然也有两个孩子的，这几年，涂家三个孩子基本上没买衣服，都是周蕴诗和霍容寄来的，还有奶粉，都是高档的进口奶粉。 涂永东觉得不好意思，就给他们寄了几回钱，结果他们又加在衣服里寄了回来。 霍容自己开车去接孩子，盛舒玉不放心，霍容一再保证，盛舒玉才放行，一再叮嘱她要慢点开，这两年，马路上跑的大货车越来越多，很不安全，尤其是国道上，有些货车恨不得开飞了。 霍容一直开的很小心，路上吃饭的时候，也尽量挑大一些，干净的饭馆。 早上出发，吃晚饭的时候到了涂家。 敲开门，开门的是潘老爷子，霍容笑道：“潘伯伯，您好。” 潘老爷子嗓子沙哑，满脸的疲惫，“霍容，你来了。先进来吧。”霍容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出事了吗？ 潘老爷子让进霍容，涂晶晶在楼上听到声音，蹬蹬蹬跑下来，大哭着扑向霍容，“霍阿姨，我们家出事了……” 原来，老潘的娱乐城因为涉嫌赌博，被公安局查封了，不但罚款，人还进了看守所，等他出来之后，却发现家里已经空荡荡一无所有，那个女人不是本地人，她家在苏北一个小县的农村，家中子女多，小学没毕业她就出来打工了，后来跟着一个男孩子到了他的老家，结果，男孩子家里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两人只好分手，分手以后，她留了下来，就在老潘的娱乐城打工，因为在大城市呆过，所以比小县城的女孩子会打扮，说话嗲嗲的，很是勾人。 就这样，她跟老潘在了一起，直到把老潘家搅散，跟老潘结了婚。 她看中的是老潘的钱，现在老潘没钱了，自然不会跟着老潘，老潘进去以后，她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然后带上所有的存款跑掉了。 老潘一问街坊，才知道她把孩子做了，至于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老潘一下子变成了无产阶级，成了整个县城的大笑话。 老潘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媳妇，潘妈妈念在多年的夫妻情义，借给他一万块钱。 老潘拿着钱没有想着做买卖，去了齐灵的老家，结果到了那边之后，不但没有找到老婆，还被齐灵的家人暴打一顿，诬陷他杀了女儿过来反咬一口，老潘身上的钱都被齐家人抢走了，老潘回来的时候，身上刚好够路费。 老潘回来以后，无家可归，涂永东对他又恨又可怜，最后把他安排在摩托车城暂住，也是为了再撮合夫妻俩。 潘文滨妈妈对自己的前夫虽然心存可怜，但是，想到他以前的种种，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肯和他破镜重圆，而且，就算她同意，两人破镜重圆的几率几乎为零，因为那个贱人找不到了，办不了离婚证。 一连串的打击，让老潘有点破罐子破摔，每天喝的烂醉如泥。 一个星期之前的夜里，老潘在众人走了之后，从里面插上了大铁门，又开始喝酒。 醉醺醺的老潘又想抽烟，四下里翻找，终于找到打火机，抽完烟，他还没等掐灭，就扔在了地上。 白天修摩托车的时候，难免会漏油，等老潘上了二楼，那火已经烧起来了，老潘从二楼跳了下去，街坊四邻基本上都是做生意的，白天开门晚上走，这附近基本没有住户，等消防队来的时候，二层楼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还来连累了两边的街坊。 这一场火，损失惨重，让潘涂两家几乎血本无归。 老潘到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家里乱成一团。 霍容听了潘老爷子的诉说，倒吸了一口冷气，搂着女儿劝她不要哭，“晶晶，妹妹和弟弟呢？” “他们去姥姥家了，让我也去，我没去。”涂晶晶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爸爸妈妈回来，看到空荡荡没有笑声的家，会更难受。 潘老爷子让潘文滨骑自行车去喊涂永东回来，霍容摇摇头，“潘伯，不用了，我开车过去，晶晶，你们乖乖在家听爷爷的话啊。” 霍容开车过去，虽然有思想准备，但是看到烧得面目全非的小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呆了。 停好车，霍容开门走下车，大门敞开着，一屋子人堵着门口，很是热闹。 霍容一边说一边挤了进去，涂永东最先看到了霍容，他站了起来，沙哑的问道：“霍容，你来了，先回家吧。” “我先回的家，大哥，这些人是……” 这些人都是周围受损的邻居，还有厂家以及在这儿修摩托车的客户。 涂永东已经把家里的存款全都拿出来，赔偿了一部分损失，现在还有将近二十万的缺口，二十万，在那个年代，不啻是一个天文数字。 霍容想了想，说道：“大哥，这部分钱我来想办法，你先等着。” 霍容说完就跑了出去，找到公用电话之后，她给叔叔拨通了电话，霍老八现在生意做大了，托人花钱装了一部电话，现在随时都能和他们联系上。 霍老八不在，霍老八媳妇听侄女说了之后，也是唏嘘不已，答应等着霍老八回来跟他说，想想办法。 霍容又给霍毅打了一个电话，霍毅二话不说，告诉她，明天上午先给她寄五万块钱救急。 霍容长出了一口气，回到摩托车城，告诉涂永东，钱的事情，基本上会解决，请他不要着急，也请众人不要催促。 来收款的厂家并不相信霍容的话，因为刚才涂永东说，霍容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而且，他知道，涂永东已经拿不出钱来了。 霍容看他一直吵个不停，想了想，拿出车钥匙，扔到桌子上，“这辆车刚过了磨合期，还算是新的，如果你们觉得可以，就开走吧。” 涂永东挡住那人的胳膊，在他拿钥匙之前拿起了车钥匙，“霍容，这绝对不行！” “大哥，这没有什么不行的，我就住在大院里，用不着开车，这辆车其实在我身边也没有大用，就让他们开走吧。” 有这样的好机会，那人当然不肯放过了，马上要过年了，得给厂子一个交代，开车回去，肯定没问题。 一番推让之后，霍容还是把车钥匙给了他们，然后把自己车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看着汽车被开走，涂永东夫妻和潘妈妈都哭了，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大有人在，雪中送炭的却没有几个，自从出事，他们真的是心都凉了。 霍容跟围堵他们的人再三保证，一定会在过年之前把欠他们的钱全都给了，霍容美丽优雅的气质，温柔淡定的语气，很是令人信服。 众人散去，涂永东看了一眼断壁残垣的小楼，苦笑着说道：“霍容，我们先回家吧。” 四个人回到家中，潘老爷子已经择好了菜，只等着他们回来炒菜了。 霍容想要帮忙，被杜三英推到了客厅，霍容和涂晶晶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低声聊着天。 不一会儿，涂永东从楼上下来，坐在涂晶晶旁边，单人沙发上的霍容，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张存折，“霍容，这是那年大娘来的时候带给晶晶的三万，我们一直都没动，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先把这笔钱拿出来堵一下窟窿，等到我们有了钱，再给她补上。” 涂永东突然这样说，霍容心弦一震，她陡然明白，涂永东是想把孩子还给她。 按理说，涂家现在正困难的时候，她带走孩子，还能给涂家减轻负担，但是，涂晶晶真走了，对于爱女如命的涂永东意味着什么，他她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不能那样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不是他们霍家人做出来的事情，不论是妈妈还是叔叔，肯定都不会同意的。 她看了一眼靠在涂永东身边的女儿，摇摇头，“大哥，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这笔钱你明天就赶紧取出来，能还多少就先还多少，等我大哥寄了钱回来，再把剩下的钱还上。” 涂永东哽咽着点点头，此时，杜三英已经做好了饭，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两家人现在都在一起吃饭，潘老太太每天还要跑医院照顾儿子。 吃过饭，霍容又给霍老八打了一个电话，霍老八问了涂永东的银行账号，告诉她，因为这段时间要给工人开支，用钱的地方太多，明天上午，先给涂永东打十五万过来，等过了年，再给他一部分。 霍容欣喜不已，问了涂永东账号，把账号告诉霍老八。 霍老八非常讲信用，第二天就把十五万打了过来，这些年，县里修公路，盖大楼，都有霍老八的影子，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富豪。 十五万偿还众人的欠款和损失富富有余，涂晶晶的三万也不用动了。 霍容想起哥哥答应给的五万，想着京城开销大，给霍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不用给打款了。 霍毅告诉她，五万块钱已经寄出来了，让他转告涂永东，注意查收。 涂永东感动不已，霍家的人，重情重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再把女儿留在身边，实在是太不仁义了。 涂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心思出去玩了，涂永东想跟霍容商量，让她带走涂晶晶，以后有时间来看看他们就可以了。 因为早就料到涂永东会这么说，霍容没有答应，只说带着涂晶晶去京城过年，十五之前再送她回来。 这几天，她看着杜三英只要有空就抱着晶晶，或者看着女儿发呆，或者独自跑到阳台抹眼泪，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所以，她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 霍容收拾了女儿的衣服，准备第二天去市里坐火车。 众人吃过饭，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外边的有敲门声，涂永东大声应了一句，赶紧穿衣服去开门。 涂永东一边朝院子里走，一边问对方是谁。 开了门，涂永东愣了一下，“明安兄弟？” 郑明安笑道：“是我，涂大哥，好久不见了。” “快进来，快进来……” 涂永东让进郑明安，一边插门一边问道：“明安，这么晚了，你怎么来的？” “我是开车来的。” “你不是在美国吗？” 郑明安原本是给父母打电话，盛舒玉告诉他，霍容走了，去接孩子到京城过年。 他打电话到了京城，才知道霍容出了事，所以他决定不等哥哥一家，先买了机票回来，回来之后，他顾不上倒时差，就开车来找霍容，他知道以霍容的个性，肯定不会眼看着涂家遭罪置之不理。 霍容正在和涂晶晶聊天，听到涂永东敲门告诉她郑明安来了，颇感意外，因为郑明安告诉她，过年前一两天回来。 “容容……”两年多不见，郑明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涂永东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开了一路，肯定又累又饿，我让你嫂子去下碗面条，你们先聊。” 霍容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去厨房吧，你别让嫂子起来了。” 涂永东心中了然，狡黠的一笑，上楼睡觉去了。 霍容快步走向厨房，郑明安大步追了上去。 霍容打开冰箱门，也没回头，“有冻饺子，你吃饺子还是吃面条。” 郑明安从后面抱住霍容，“容容，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以后改成七点，这段时间有事情忙，另外，为了补偿大家，明天一更万字。 第四十七回 结婚了 “明安，放开我，我先给你做饭。”霍容的身体僵了一下，轻声说道。 郑明安一把拉过她，关上冰箱门，柔声道：“容容，你不想我吗？” 霍容靠着冰箱，脸色绯红，虽然郑明安一直没有回国，可两三天就打来一个电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来好多东西。 她是郑明安的女朋友，已经尽人皆知，盛舒玉退休以后，拒绝了单位的返聘，养了一条博美犬，每天就在楼下溜溜狗，逛逛商场，过得轻松自在极了。 所以，她有大把的时间拉着霍容去逛街，见到熟人，别人一问霍容是谁，她就会笑着回答，那是她的儿媳妇。 时间长了，霍容也就不再辩白，盛舒玉夫妻盘算着，等儿子一回来，马上就给他们办婚事。 郑明安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一直抚摸到发尖，霍容颤栗一下，郑明安笑了，“容容，这头发是为了我留长的吗？” 他在美国参加过一场婚礼，颇为羡慕，想着以后他也要一场这样的婚礼，所以，在给霍容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起了婚礼观礼的感受，希望霍容留起长发，到时候他们也来一场西式的婚礼，而且，他还打算给霍容在美国带一件婚纱回去。 霍容的脸更红了，推开郑明安，准备接水给他煮饺子。 郑明安笑着让开她，在一旁陪着她煮饺子，饺子很快煮好，霍容盛出来以后，放在台子上，“你就在这儿吃吧，我先睡觉去了。”郑明安拉住她，“别走，等我吃完了再去睡。” 郑明安弯着腰吃饺子，霍容轻声道：“我们去客厅吃吧。” “就在这儿吃吧，我现在真的饿死了，没力气走到外边去了。” 霍容看着郑明安，两年没见，他好像变了不少，具体哪儿变了，说不上来。 感受到霍容的目光，郑明安一笑，吃完饺子，顺手把碗洗了，“容容，你可不知道，美国的中餐都是变了味儿的，真的没法吃 ，天天吃肉，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美国狼了。” 霍容扭着头笑了一下，“好了，你去睡吧，我也要回房间了。” “别走啊，我都还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郑明安拉着她走出厨房，“你先把我带到房间里去再走。” 霍容想，刚才涂大哥的确没有说让郑明安住在哪个房间，楼下也有两间客房的，她打开一间房门，两人走进去，霍容打开柜子，拿出一床被子，房间里暖气很足，一床被子足够了。 霍容铺好了床，起身说道：“大哥，你先睡，我走了。” “容容，怎么还躲着我？而且，我不喜欢你喊我大哥，电话里都改了，怎么我一回来又变了？”郑明安紧紧的抱着她，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是有一件事，从来不曾改变，那就是对霍容的爱。 身边也曾有过各色的美貌女子，但是，跟霍容比起来，一下子就变得黯淡无光。 “容容，你已经毕业了，我们结婚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的确是迫不及待了，话音未落，郑明安已经吻上了霍容，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霍容在晕眩中被他深深的吻上，无法呼吸更无法思想。 分开两年，这个明媚如花的女子，愈发的美丽典雅，知性而又韵致，她带着浅浅淡淡的幽香，如春风拂面，温柔而至。 房间的温度在逐渐的升高，霍容沉醉其中，忘了所有。 蓦地，霍容的身体僵住，她感受到了了郑明安的硬挺，猛地推开郑明安，“你睡吧，我走了。” 郑明安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而且他们还没有结婚，甚至，他都没有把握霍容会嫁给自己。 放走了霍容，郑明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阵傻笑。 翌日清晨，霍容早早起来做早饭，杜三英夫妻因为放下了心事，倒比霍容还要起得晚，众人都起床以后，发现霍容已经做好了早饭。 郑明安看到霍容给他连牙膏都挤好了，笑得更是开心，看得涂晶晶暗暗撇嘴。 吃过早饭，郑明安和涂永东去了书房，涂家的书房，书很多，可惜没有人看，不过是因为涂晶晶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电视剧里的书房，无意间说了一句，我们家要是有个书房就好了。 就这样，涂家也有了一间书房，大书桌，转椅，三面书架，紧邻阳台还有一个皮沙发，又舒适又敞亮，涂晶晶在家没事的时候，就会跑到书房锁上门，躺在沙发上看一会儿书。 涂永东和郑明安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开心，杜三英笑道：“你们哥俩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涂永东说道：“明安让我们到省城开个摩托车城去，这两年我这修摩托车的手艺绝对不比那些专业学校出来的差，光是修摩托车，也能挣不少钱，明安说他负责给我们找门脸，你看怎么样？” 去省城当然好，可是他们两人的家都在这里，要是走了，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杜三英有点犹豫，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本钱。 “明安说算他一半的股，我们出一半，门脸不用我们发愁，咱们那些东西能用得上咱们都带上，没问题的，省城的摩托车可比我们这小县城多多了。”涂永东信心百倍，对于郑明安的人品，他非常放心，是以，在郑明安提出建议之后，他犹豫了不到十分钟，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他很明白，涂永东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是为了霍容，为了涂晶晶。 他们去省城，既可以赚到钱，又能让两家都看到女儿，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杜三英低声问丈夫，“我们走了，潘家怎么办？” 涂永东脱口道：“呀，这还真是个事儿。” “我跟他们商量一下，要不我们把现在的门脸留给他们，这回潘大哥得了教训，应该不会像过去似地，你说呢？”本来涂永东是打算过完年以后修一下门脸，借点钱重新开业，现在既然要去省城发展，那他把门脸留给潘家，也是一样的。 郑明安笑道：“大哥，要是潘家同意，你们都去也行，潘伯伯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总比他们在这儿孤儿寡母的强许多。” 涂永东惊喜道：“行吗？其实文滨他妈可会卖东西了，她原来是当老师的，那说出话来，特别令人信服，我们这一走，可惜了这些老客户了。” “爸爸，以后到了省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客户，以后我们还可以修汽车。”涂晶晶突然插了一句嘴。 涂永东大笑，“我闺女想得还挺远，好，等以后咱们家卖汽车，修汽车，还给我闺女买一辆外国车。” 事情既然定了下来，杜三英就想着先跟潘家说说，然后就可以回娘家把孩子接回来了。 潘家的事情比较复杂，潘文滨的妈妈想去省城，她是老师，知道省城的教学质量比县城要高出很多，潘文滨到省城读书，肯定比在老家强。 潘家老夫妻放不下儿子，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儿子现在知道错了，他们也想着撮合一下夫妻俩破镜重圆。 不过看样子够呛，他们的儿媳妇是个倔强的人，可以给钱，可以收留他，但是复婚肯定不行。 要是去了省城，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潘家需要再考虑一下。 反正他们商定初八再碰面，所以，第二天一早，霍容和涂晶晶跟着郑明安先走了，他们约定，过完年以后，在省城见面。 涂永东回老家拿了一大堆土特产，给霍容和郑明安带回去。 回到省城，霍容把涂家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给盛舒玉，听得盛舒玉连连叹息。 盛舒玉很喜欢涂晶晶，退休以后，她就和霍容去了一趟涂家，特意去看涂晶晶，如果不是涂家舍不得，盛舒玉早就带着涂晶晶回来了。 盛舒玉把郑教授轰到了书房去睡，今天晚上，她要和涂晶晶睡在一起。 算起来，这两世盛舒玉给涂晶晶留下的印象都是一样的，这是一个很宽容的老人，她没有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拦阻儿子所喜欢的人。 即便是前世的霍容只是一个高中文化的农村女子，哪怕霍容还带着拖油瓶，盛舒玉也没有对儿子说半个不字。 如果不是因为邓子欣，霍容应该会嫁给郑明安的，那样的话，郑明安也不会因为失望到了极点远走美国，再不回来，霍容也不会变成一个疯女人。 这一世，霍容和郑明安终于走到了一起，她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妈妈是一心一意的。 她应该不算谈过恋爱的，和那个人，应该不是的，涂晶晶不愿把那段记忆放在脑海里。 霍容或许还没有爱上郑明安，她曾经那么的爱邓勇，爱了十几年，让她忘掉邓勇，接纳一份新的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受过伤，即便是痊愈，也会留下伤疤，尤其是爱情的伤，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愈合，就像骨折过的人，一到刮风下雨，就会隐隐作痛。 霍容走进自己的房间，刚想插上门，郑明安的脚扳住了门，笑道：“干嘛回家来也躲着我？” 郑明安已经走了进来，霍容紧抿着嘴唇，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直直的，不知道是看着木门还是在看郑明安。 郑明安一笑，双手放在她的腰间，“容容，你怎么总是这样瘦，都没肉了，我们结婚吧，结婚以后，我天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你这是求婚吗？”霍容轻声问道。 “你答应吗？”郑明安的心简直都要飞出来了，他日思夜想的就是回来以后就跟霍容领证结婚。 “我答应。”霍容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哥哥说的对，错过了郑明安，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好男人了，最起码，郑明安对她是一心一意的。 爸爸妈妈，叔叔婶婶，还有村子里的老一辈，哪一个是自由恋爱的，可他们照样都很幸福，反倒是她这自由恋爱的人，却没有逃过婚姻的劫。 郑明安大喊起来，打开门喊郑教授和盛舒玉，老两口没有听清儿子说什么，开了门，听见儿子说霍容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盛舒玉笑逐颜开，激动地睡意全消。 郑教授笑道：“明天你们就去领证吧。” 霍容的户口就在他们家，想要领结婚证，真的是分分钟的事情。 盛舒玉最先清醒过来，她笑道：“我们应该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年前领了结婚证，年后咱们两家坐一块儿挑个好日子，就给你们两办喜事，怎么样？容容？” 霍容羞红了脸，低着头轻声道：“还是先跟我妈说一声吧。” 盛舒玉距离电话最近，她坐下来拿起电话，拨通以后，很快通了电话，霍毅的儿子晚上调皮不睡觉，所以，一家人都在陪着他玩，都没有睡觉。 霍毅接起电话，听到盛舒玉的声音，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盛舒玉让霍老太太接电话，霍老太太起身去接电话，小孙子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追着她，周蕴诗赶紧抱住了儿子。 小孙子坐在霍老太太腿上要接电话，霍老太太听到盛舒玉说，他们要领结婚证的事情，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这是过年前最让她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放下电话，盛舒玉才想起来，还没有让他们母女通电话。 郑教授已经开始计算小儿子结婚应该请谁了。 盛舒玉也回了房间，大约过了十分钟，盛舒玉拿着一个盒子走出来，郑教授笑道：“我正想着这件事，你就拿出来了。” 如果是没有上大学的霍容，她可能不觉得这盒子有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尤其是宋元明时期的文物，霍容颇有研究。 不用看里面的东西，光是这只盒子，霍容已经感到无比沉重了，因为这盒子是黄花梨镶嵌首饰盒，正儿八经的明代闺阁小姐所用的物品。 “容容，这个东西，我早就想给你了，文革以后还回来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给了你大嫂，另外就是这个盒子了，可惜的是，盒子上的东西都被抠掉了，以前，这个首饰盒非常的漂亮，至于里面的东西，可以挑着自己喜欢的结婚的时候戴上。” “阿姨，这太贵重了……”霍容放在茶几上，太贵重了，她不想要。 “容容，这迟早都是你的，拿着吧，我跟你妈都说好了，明天上午你们去做婚检，后天上午去领结婚证，领完证儿，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郑教授打了一个哈欠，笑道：“好了，去睡吧，这个盒子给了你，就是你的，拿屋里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 盛舒玉笑着打断他，“行了，又想让容容研究东西，写个论文，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老夫妻各自回了房间去睡了，霍容看着茶几上的首饰盒发呆，郑明安抱着首饰盒，拉起霍容，“容容，先去睡觉吧。” 霍容木愣愣的被他拽进了房间，郑明安把盒子放在梳妆台上，看到霍容还在床边站着发愣，拍拍她的脸，笑道：“好了，别发呆了，明天我们就去做婚检，乖乖做我的新娘子。” 郑明安亲了亲她的脸颊，美滋滋的睡觉去了。 霍容一直都在迷蒙中未能清醒过来，直到听见门响，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答应了郑明安，从此，她要与这个男人，在这个家一生一世。 能够一生一世吗？她没有信心，不可否认，郑教授夫妻对她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毕业留校任教，郑教授也出了很大力气，当然，她的功课好，也是能够留校的重要因素之一。 这是一个日渐浮躁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地，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情感来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关系，情感等各方面，都需要用金钱来做试金石。 大学里的待遇比社会上要低一些，他们这一届同学，白白上了几年大学，毕业以后，都找了与专业不相关的工作，她是幸运的，可以留在学校继续从事她的研究。 她喜欢考古，就像郑教授所说，经济越发达，国家对文物，对考古就会越重视，总有一天，这个行业会大放异彩，做学问的人，一定要耐得住寂寞。 她也喜欢人际关系相对比较简单的环境，她喜欢在学校里教书，喜欢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 整整一晚，霍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霍容做早饭的时候，涂晶晶也起床了，盛舒玉正在给她梳小辫，“晶晶，你想不想去动物园，动物园里又来了新动物，还有动物表演。” “奶奶，我去。”涂晶晶已经听见霍容答应了嫁给郑明安。 郑明安和霍容要去体检，他们终于要结婚了，涂晶晶想，妈妈嫁给郑叔叔，应该会幸福的，她觉得上大学的时候，宿舍的同学说过，最幸福的女人，就是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 吃过饭，霍容领着涂晶晶进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霍容抱着涂晶晶坐在床头，红着脸轻声问道：“晶晶，如果妈……霍阿姨和郑叔叔结婚，你会反对吗？”霍容的心情很忐忑。 涂晶晶心里难受，因为霍容，霍毅还有周蕴诗都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以霍容的投降而告终。 涂晶晶摇摇头。 霍容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喜欢郑叔叔吗？” 涂晶晶点点头，“霍阿姨，我喜欢郑叔叔，很喜欢，我觉得他和我爸爸一样好。” 霍容的眼睛湿润了，说到爸爸，她想起了邓勇，女儿不知道，她的爸爸，也在这个城市，而且过得很好，只是，他从来没有再想起他们的女儿。 不知道什么原因，曹媚再一次流产了，这之后，曹媚就再也没有了怀孕的迹象，听盛舒玉说过一次，曹媚现在正看妇科。 曹媚和邓勇已经不在他哥哥的分公司，他们夫妻开了一间酒楼，经营川鲁风味，生意很不错。 或许是做了几年销售的关系，邓勇已今非昔比，他很有手腕，很多政府机关和大单位聚餐，都到他的酒楼里去，钱不知道赚了多少，但是邓勇的人际关系很广，省政府，市政府还有各局各单位的人，似乎都能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上个月，他们开了一家本市最大的迪斯科舞厅，天天爆满，成为省城最时尚的去处。 盛舒玉带着她去逛商城的时候，曾经见到过曹媚，曹媚趾高气扬在她面前炫耀着，并对霍容分在清如水的大学里教书显得很是同情，给霍容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告诉霍容，如果想换工作单位，尽管找她。 曹媚走后，霍容就把她的名片扔进了垃圾箱。 “晶晶，如果……如果你爸爸妈妈来了省城，我送你上幼儿园好不好？” 不要说幼儿园，涂晶晶觉得上小学，中学甚至大学都是浪费，但是，既然已经重生了，她就必须要遵照规律，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好，我喜欢上幼儿园。” 去年的时候，涂晶晶来省城，盛舒玉带着她去省委机关幼儿园玩滑梯，涂晶晶在农村的时候，没有上过幼儿园，只是上了一个学前班，然后读的小学。 涂晶晶点点头，“霍阿姨，我的弟弟妹妹也能上幼儿园吗？” 霍容笑道：“能啊，不过他们现在还小，明年九月份才能上，我们晶晶真是懂事，你是一个好姐姐。” 霍容很开心，不知道是因为女儿说希望她结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很开心。 两人的体检很顺利，第三天，霍容和郑明安领取了结婚证。 郑教授和盛舒玉带着涂晶晶一直在婚姻登记处的门口等着他们，看到儿子傻呵呵的走出来，盛舒玉笑道：“瞧瞧你的傻儿子，笑得只看见牙了。” 郑明安牵着霍容的手走到他们面前，郑明安抱起了涂晶晶，“晶晶，我们去吃大餐。” “去哪儿吃，今天爸爸请客。”郑教授笑呵呵的说着，最得意的弟子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怎能不高兴。 郑明安问涂晶晶，“晶晶，你想吃什么，小孩子都喜欢吃麦当劳，等晶晶去了京城，让舅舅带着你去吃麦当劳。” “外国人的东西没营养。”盛舒玉握着涂晶晶的小手，和蔼的一笑，“我们去吃火锅吧，预示着你们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奶奶，我喜欢吃火锅，麦当劳是垃圾食品。” 霍容笑了起来，女儿从哪儿学来这么一句话，周蕴诗带着他们去王府井吃过一次麦当劳，人多的不得了，她还真没觉得那东西有多好吃。 既然一家人说好了吃火锅，霍容开车，带着他们去了市中心一家火锅店。 郑明安停好了车，霍容就看到了火锅店旁边的公用电话，疾步上前，拨通了霍家的电话，周蕴诗接的电话，他们去领证之前，霍容已经打了一个电话。 听说他们已经领证了，周蕴诗十分高兴，一番恭喜之后，她把电话给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攥着孙子的手，一边逗着孙子，一边笑道：“好啊，好，既然领了证，等办过婚礼，就踏踏实实跟明安过日子，我信得过明安，车票买好了吗？你嫂子给晶晶买了好几身衣服，你赶紧带着孩子过来。” “妈，我明天就过去。”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霍老太太心里高兴，把孙子抱在腿上，笑道：“贝贝啊，你姑姑终于结婚了，等她来了，让姑姑去给我们买糖。” 贝贝现在只会叫人，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他喜欢吃糖，一听说有糖吃，咧开嘴笑了。 郑明安本想送霍容母子过去，霍容拒绝了，她想把更多的时间和女儿单独相聚。 火车靠站，霍容背着包，领着女儿走出车站，霍容打了一辆出租车，涂晶晶坐在车里向外看，此时的京城，与十几年以后，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霍老太太就在大院门口等着他们，看到女儿和外孙女下车，霍老太太抱着孙子迎了上去，霍容接过贝贝，亲了一口，笑道：“贝贝叫姑姑。” 贝贝发出一个类似嘟嘟的音，霍容笑了起来，霍容又说道：“贝贝，这是姐姐，叫姐姐。” 贝贝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儿，看到姐姐，扭了扭要下来，霍容把她放在地上，涂晶晶走过去牵他的手，贝贝咧嘴一笑，露出他的小牙，似像非像的叫了一声姐。 霍老太太要帮着女儿那东西，霍容笑道：“妈，你看着他们，我自己拿就行了。” “容容，结婚证带来了吗？” 霍容红了脸，“妈……谁出门还带着结婚证啊。” 回到楼上，霍容放下东西，贝贝已经带着涂晶晶去他的房间了。 夫妻俩都还没有下班，霍容坐在沙发上，先给郑明安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已经到家了，郑明安压低声音说，希望她过年以后早点回来。 霍容的原计划本来就是初七回去，此时，郑明安却想初四的时候来接她，因为按照风俗，初五的饺子是不能给外人吃的，霍容现在不算是霍家人。 霍容不同意，霍老太太也希望女儿多住几天，这以后，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一起了，孙子小，她要帮着儿媳妇带孙子，有时候儿媳妇还要值夜班，她离不开。 在小孙子上幼儿园之前，她都会留在京城，等到小孙子再大一点，她就回老家去，霍老八现在太忙，老八媳妇一个人太累了。 霍老太太听说郑明安初四过来接她，心里很高兴，虽然还没有举办婚礼，她却是第一次有了嫁女儿的感觉，年轻人似乎都这样，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一切的选择都是正确的，等她栽了跟头才发现，自己识人不清，没有几个老人是为了害自己的儿女而存在的。 霍毅回来，看到妹妹已经把午饭端上桌，笑道：“今天终于可以在家吃饭了。” 贝贝太闹了，想要在家吃个热乎饭很难，周蕴诗的单位离着远，霍毅每天中午要是能回来，就去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偶尔，霍老太太能做个汤，熬个粥，一家人只有晚饭是自己做。 霍老太太很是庆幸，要不是在省城住的时候，天天锻炼身体，小孙子虽然跑不快，她也不见得追地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霍毅吃了饭还要去上班，霍容抱着贝贝吃饭，霍老太太照顾涂晶晶，一家人其乐融融。 霍毅临走的时候说：“霍容，你嫂子给孩子买了很多衣服，你给孩子试一下，不合适的，还能到商场换一下。” 霍容收拾了碗筷，把家里打扫干净，霍老太太已经给涂晶晶拿出衣服在试穿。 周蕴诗给涂晶晶买了一件大红的羽绒服，稍微大了一点，霍老太太说不用换，明年还能穿。 霍容刚刚参加工作，工资并不高，不过，在她来之前，郑明安给了她两万块钱，让她别心疼钱，给霍老太太和哥哥嫂子以及小侄子都买些礼物，这些年她上学还有各种事情加在一起，花了家里不少钱。 霍容跟霍老太太商量，想带着女儿去逛商场，在嫂子他们下班之前回来。 霍老太太怕晶晶坐了一路火车太累，让晶晶睡一觉再去，结果晶晶也想逛商场，老太太只好答应了。 临出门，霍老太太把涂晶晶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给她带了一顶新的，“这是你嫂子的同事给勾的，暖和着呢，贝贝也有一个。”然后又拉着涂晶晶去照镜子，粉红色的帽子，顶上还有一个绒绒球，很漂亮。 母女俩去了赛特，霍容想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一身衣服或者买一点礼物。 当时的赛特，刚刚开业没两年，是京城最早的高档购物中心。 霍容转了一圈，直咋舌，要是真想花钱，这两万块钱一会儿就能在这花完了。 郑明安告诉她，不要心疼钱，这两年，他在美国挣了很多钱，哥哥的公司，有他的股份，这次回来，他们除了想投身地产，还要开一家出租汽车公司。 母女俩在一层转了一圈，霍容给嫂子买了一套化妆品，她那少得可怜的工资，以前没办法给嫂子买什么值钱的礼物。 交完钱准备走的时候，有人喊住了她。 霍容愣了一下，怎么会在这儿有朋友呢？ “容容，不记得我了？”谷蓉蓉热情地打着招呼。 霍容赫然一笑，“蓉蓉姐，你也来逛商场？” “是啊，我刚从秀水过来，在秀水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好东西，就跑这儿来了。”谷蓉蓉弯腰捏了捏涂晶晶的脸蛋。“哟，这孩子真好看……” 涂晶晶乖巧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诶，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涂晶晶。” 谷蓉蓉直起腰开始翻自己的袋子，也没找找到一个合适的礼物，“抱歉，阿姨本想给你选一个礼物，霍容，你们刚来还是要走？” “我们刚来。” “那成，我们一起转转。”谷蓉蓉拢了拢袋子，拿在一个手里，伸手来拉涂晶晶。 霍容一笑，拉着女儿的左手，三人开始接着逛。 谷蓉蓉给涂晶晶买了一身衣服，日系的，很漂亮，霍容想要自己付钱，谷蓉蓉坚持她付钱，霍容只好一再表示感谢。 逛了将近两个小时，涂晶晶累了，霍容问：“晶晶，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一点东西好不好？” 涂晶晶点点头 ，谷蓉蓉笑道：“我带你们去一家新鲜的，你们肯定没有吃过的。” 霍容笑道：“蓉蓉姐，你说地方，我来请客。” “看不起我啊，我来请客，一会儿我还有正事跟你商量，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着找你，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谷蓉蓉带他们去的是一家日式料理，霍容还真的没有吃过。 前世的涂晶晶是吃过的，只是没办法告诉别人，她吃过。 霍容还是第一次到这种环境吃饭，看着谷蓉蓉递过来的菜单，她低声道：“蓉蓉姐，我第一次来，还是你来点吧。” 谷蓉蓉一笑，“行，我来。” 看得出来，她是常客，谷蓉蓉很快点了一桌子，“吃不了我们打包，给你们家老太太带回去尝尝，你们老太太也挺累的，贝贝那孩子会跑了以后，老太太天天追着孙子跑。” 谷蓉蓉说着说着，低声笑了起来，“我去了几次，我都觉得头疼了，那孩子简直是小魔王转世，我都没见过那么淘的孩子。” 谷蓉蓉拍拍涂晶晶，“还是丫头好，看看晶晶，多文静，听话，人又漂亮。” 谷蓉蓉自始至终都没有问涂晶晶是谁的孩子，她也听过一些风闻，所以，很聪明的选择了回避。 吃过饭，谷蓉蓉并不着急走，还真的让服务员用漂亮的盒子装了各色寿司，带给霍老太太。 “容容，还记得我给你说的事情吗？现在有没有考虑，你看你的家人都在这边，来京城发展吧。” 霍容红着脸摇摇头，‘蓉蓉姐，我已经结婚了，真的没办法来京城了。” “什么？”谷蓉蓉低呼出声，她没想到霍容真的结婚了。 “我还想着明天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呢，我表弟，刚从新加坡回来，人很能干的。”谷蓉蓉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摇摇头，“不对啊，你嫂子怎么连提都没提呢，骗我呢吧？” “不是，我现在只是领了结婚证，还没有办婚礼，想着过完年以后再说。” 谷蓉蓉点点头，“那好吧，看来我要给你挑结婚礼物了，不过，容容，还记得前两年我跟你说过的事情吗？既然你没有办法来京城，那能不能以后兼职帮我们做一些文物鉴定，现在造假简直太厉害了，我会付给你费用，你来京城的所有费用，我们全部报销。” “谷教授不是也可以吗？” “我爸爸也不是万能的，我听说你现在对宋元明时期的一些文物非常有见地，连我爸爸都夸过你几次呢，以后有相关的文物，我请你帮忙，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我现在还在学习中，文物鉴定是很深奥的学问，不过，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帮忙。”这两年，霍容跟着郑教授到各地考古，买了很多有价值的文物，她和郑教授犯了同样的毛病，看到入眼的文物，就走不动了，想尽办法也要买下来，省委大院那套房子简直成了杂货铺。 郑教授打算以后建一个私人博物馆，他说国外的私人博物馆很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谷蓉蓉看她答应的痛快，心里也很高兴，走出料理店后，给她们母女打了一辆车，送他们上了车，挥手道别。 回到家，霍毅夫妻已经下班了。 霍老太太正准备去买菜，霍容笑道：“妈，不用去买菜了，我们在赛特看见蓉蓉姐了，她请我们去吃的日本料理，我带回来很多，够你们的晚饭了。” 霍老太太看到桌上一个漂亮的盒子，笑道：“这盒子还真是漂亮，小日本儿还真讲究。” “我再去给你们做个汤，今天刚学的，而且，料理店的老板还给了我很多东西，你们等着啊。”原来，吃饭的时候，霍容觉得味噌汤很美味，于是问谷蓉蓉这汤是怎么做的？ 谷蓉蓉也不懂，找来了老板，老板告诉她大致的方法，霍容想要买一份回家给妈妈做，老板一听，很痛快的给霍容写了制作味噌汤的方法，还免费送给她材料。 霍容兴冲冲来到厨房，很快做好了味噌汤。 一家人洗手吃饭，涂晶晶因为吃得很饱，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霍毅有些惊讶，“霍容，这孩子怎么喜欢看新闻？” “她可能随便找了一个台。”霍容走过来问女儿，“晶晶，你想不想看录像，舅舅家有动画片。” “不想看。”涂晶晶靠在沙发上，现在她一点都不喜欢逛街了，太累。 “要不我帮你洗个澡，你先睡觉？” “我歇一会儿再去。” 涂晶晶靠在妈妈身上，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觉得累就会躺在沙发上，头枕在霍容的腿上撒娇。 霍容的心里也是柔柔的，和女儿靠在一起，两人搂着看电视。 霍毅扫了一眼母女，自从有了孩子，他才知道，妹妹当初的坚持，但是他和母亲一样，不后悔，现在的社会，一天天变化太大，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子和一个有着高学历的知识女性，显然是后者更适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叔叔说，家里的地渐渐都没有了，在曾经的良田上，代之而起的是高楼，是马路，或许，他们家有一天也会被拆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涂晶晶睡着了，霍容抱起了她，踮着脚轻轻的把她的放在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 霍容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涂晶晶睡得很甜，今天真是把她累坏了。 贝贝推开门，喊着要姐姐，周蕴诗赶紧跑进来抱儿子，抬头看发现霍容的神情不对，把儿子抱了出去，交给霍毅，又走了进来。 “容容，你哭什么？” “嫂子，我……”霍容哽咽了，“我看到贝贝，想起了欣欣小时候，她什么时候会走路，什么时候会叫爸爸妈妈，我全都没有看到。” “容容，人身不可能是完美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当初如果让你要了孩子，你确定会有今天的成就呢，有得必有失，容容，不是每一个母亲都能做到尽善尽美，你看蓉蓉，她妈妈也是一个军人，蓉蓉的爸爸也没有时间，她妈妈总要去外地，她啊，就是东一家西一家长大的，直到上了中学，她见到妈妈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直到上大学之前，她妈妈才空闲下来，她也曾经埋怨过她妈妈，可是你看现在，母女俩好得不得了。现在孩子既然能够回到身边，那就好好补偿她。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会理解你的。” 霍容点点头，拭去了泪水。 “嫂子，谢谢你，这些年我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 “傻瓜，我们是一家人，别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切都过去了，嫂子相信，以后你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前几天蓉蓉还跟我说，她爸爸还说，如今人心浮躁，像你这样一心扑在研究上，每年都有论文发表的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谷教授说，如果你愿意，他还想让你调到他们学校呢。” “嫂子，等晶晶上了学，我的时间多了，我还想接着上研究生，明安……明安说，他不在乎我挣多少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教授也支持我上研究生，我们院有个博士后，都三十多了，还想再读呢。” “呵呵，那不是一辈子都在上学了？上研究生也好，以后评定职称的时候，会有帮助。” “恩，盛阿姨也是这样说的，她说以后晶晶上学她负责接送。” “这么说，涂家同意把孩子给你了？” 霍容看了一眼沉睡的涂晶晶，摇摇头，“嫂子，其实，是我没有同意，我不想趁人之危，不过涂家要来省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多很多，三英姐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一个孩子都挺费心的了，我能帮就帮帮她，等孩子再大一点再说吧。” “嗯，也好，容容，我们离着你远，以后不要随便心软，我上次听盛阿姨给妈打电话，说曹媚总去大学找你，怎么回事？” 霍容闻听此言，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邓勇，到现在他爹妈都没消息，他的两个哥哥嫂子经常打着寻找老头老太太的名义到他们家闹，然后拿点钱走，邓勇想让我出面去派出所撤掉这个案子。” “真是好笑，他以为派出所是他们家开的，不去！” “婶子也说了，不让我去，就算是去了也没有用，我听说刑事案件不会撤销的。” “不要管他们家的事情了，容容，不同的人，要不同的对待，有的人值得你对他好，有的人不值得，其实，你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但是，郑明安和邓勇不一样，相信嫂子，和他生活在一起以后，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周蕴诗凑近了涂晶晶，摸摸她的脸蛋，“这孩子很乖，也很懂事，等她长大了，会理解你的。如果你和她留在老家的话，等光光结了婚，叔一走，你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那时候你就知道这世道有多艰难了，不说别的，贝贝前些天发烧，你哥不在，我也在单位值班，妈一个人带着孩子，半夜背着孩子到了医院，我到家的时候，妈还没回来，吓了我一跳，容容，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当然的那样，没有经历过，你不会知道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有多艰难，我们单位有个医生，因为长期两地分居，俩人离婚了，孩子归她抚养，男方每个月付生活费，从孩子两岁到现在，这孩子已经上了小学，当中有多难，你能想象吗，她是农村来的，当初上大学家里就花了不少钱，现在她工作了，每个月的工资要分为三份，给老家一份，孩子上幼儿园，平常过日子，哪样不花钱，我们都同情她，尽量不让她上夜班，容容，那样的日子，不是日子，是熬，你懂吗？女人的青春本来就只有几年，错过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霍容点点头，视线却盯着女儿不肯挪开，嫂子的苦口婆心，她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心里的那道伤疤，永远都会留在那里。 过年这几天，霍容基本上都留在家里，帮着霍老太太带孩子，涂晶晶和贝贝玩得很开心，贝贝很粘她，晚上非要拉着姐姐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初夕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看春晚，外边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鞭炮响，自从开始禁放鞭炮以来，京城的年味似乎不那么浓了。 霍老太太准备了两个大红包，等着明天一早给孙子孙女发红包。 看了一会儿电视，涂晶晶觉得困得厉害，打个哈欠，靠在了妈妈身上。 “晶晶，你困了吗？” 涂晶晶点点头。 贝贝抢话，“贝贝困困。” 霍毅哭笑不得，点点儿子，“姐姐说困你也困，你刚才不是还挺精神的吗？”刚才贝贝在地上折腾，楼下的马阿姨找上门来了。 一家人紧着跟人道歉。 霍容帮着涂晶晶洗了澡，给她换上睡衣，陪着她去睡觉。 这时候，郑明安的电话来了，霍容来接电话。 郑明安告诉她，初四的时候来接她。 两人聊了一会儿，霍容发现家里人都不看电视了，眼睛盯着霍容直笑。 霍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周蕴诗打趣，“妈，我现在可知道什么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了，瞧瞧，刚回来几天啊，就有人惦记着了，初四就来接啊，要我说，干脆初二来得了，初二我也不回娘家了。” 霍毅摇头，“那可不行，初二不去，姥姥会想的，他们来他们的，我们去我们的，我这就跟明安打电话，让他初二来。” 霍毅笑着拨通了电话，郑明安听说让她初二去，转头看看盛舒玉，问了一句，盛舒玉笑道：“有你哥在呢，我们没事，初二去就初二去吧。” 两人在电话里说好，霍毅挂断了电话。 在卧室躺着的涂晶晶听得一清二楚，往常过年，舅舅总会在年前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到京城来过年，初二的时候，她也跟着舅妈回娘家，她的红包，绝对不少于弟弟。 这一世，改变了很多，姥姥看见了自己的孙子，而自己，却被爷爷奶奶卖掉了，如果爷爷奶奶有姥姥对贝贝十分之一好，她都心满意足了。 其实，她是羡慕妈妈的，妈妈有一个好哥哥，有一个好叔叔，霍家的每一个人，对妈妈都很好，在霍家做女儿，是金贵的。 反观他们邓家，为了钱闹来闹去，后来邓勇有了钱，他的哥哥妹妹投靠他以后，彼此间的兄弟情似乎才找回来。 她从小生活在农村，大家都在为衣食忙碌奔波，除了过年的时候，还能看得出谁和谁是一家人，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原本为一家人的兄弟姐妹大打出手。 她觉得人与人之间，只有一个可以衡量的尺度，那就是金钱，只有她妈妈，硬撑着面子，让她过着清苦的日子，那时候，她甚至质问过霍容，为什么不把她留给邓勇，跟着邓勇，肯定比跟着她生活的幸福。 她之所以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逃出这个小县城，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曾一度欣喜于邓勇的大方，曹媚的大度，她觉得，妈妈真是无法与一个高贵的城市女人相提并论。 古语有云，人之福缘，自有分量，盖自诞降之日，分赋已定，丝毫不容增减。 这一世的诸多变故，让她看透了人情冷暖，让她知道，这个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虽然被爷爷奶奶卖掉，她还是幸运的，她遇到了善良的爸爸妈妈，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圆满幸福，从前和妈妈在一起，舅舅再好，对于她而言，也只是亲戚，不能算作家人。 这一世，她有了完整的家庭，涂永东和杜三英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庭，让她知道了为人父母的辛劳，同时也理解霍容当年的不易。 大年初一，涂晶晶睁开眼，就看到新衣服放在枕头边，床头柜上，还有一个鼓铮铮的红包。 涂晶晶穿上衣服下地 ，刚刚穿上鞋，就看到门开了。 “晶晶，新年快乐。” 涂晶晶犹豫一下，她很想喊一声妈妈，新年快乐，但现在不是时候，“霍阿姨，新年快乐。” “走，我们去给姥姥和舅舅拜年。” “呦，我们晶晶这大红毛衣真好看，来，姥姥给我们晶晶一个大红包。” 涂晶晶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拱拱手，“姥姥过年好，祝姥姥身体健康，大吉大利。” 霍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晶晶好甜的小嘴，来，姥姥给你把红包装上，我们晶晶呀，今年会更漂亮，更聪明。” “晶晶，还没有跟舅妈说呢。”周蕴诗摇着红包逗涂晶晶。 涂晶晶又走了两步，给舅舅，舅妈拜年，“舅舅，舅妈新年好，祝舅舅，舅妈发大财。” 周蕴诗大笑，“我们晶晶真是会说话，好，舅妈发大财，给我们晶晶买好多好吃的，还有漂亮衣服。” 周蕴诗把红包塞到涂晶晶的另一个衣兜里，涂晶晶清脆的说道：“谢谢舅妈。” “容容，一会儿贝贝醒了，我们就走，下午我们会早点回来。” “嫂子，你就在家多呆一会儿，我们没事的。” “别呀，新姑爷头一回进门，我们得表示表示，对了，一会儿我们带着晶晶走，行吗？” 周蕴诗蹲下来问涂晶晶，“晶晶，你愿意跟着舅妈去拜年吗？舅妈带你去另一个姥姥家，他们家有个大院子，很热闹的。” 涂晶晶看看妈妈，霍容不好意思的说道：“嫂子，我看还是不要了吧，你们平日里都没有时间回去，就在家多呆一会儿吧。” “没事，我爸妈退休以后根本不在家呆着，要不是因为贝贝，他们打算今年去海南过年呢。” 霍容问晶晶，“晶晶，你想去吗？” “想。”周蕴诗的妈妈，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她也是一名老军医，涂晶晶每次去他们家，老人都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饭，老人家最拿手的就是扁豆焖面。 前一世，贝贝是姥姥带大的。 “姥姥家离着香山可近了，等今年秋天，让姥姥带你去爬香山。” “我听说你妈每天都去爬香山？” 周蕴诗点点头，笑道：“妈，等贝贝上了了幼儿园，您也每天去爬爬山吧。” “我啊，就在大院里每天打打拳，舞舞剑，挺好的，爬香山还得要钱，算了。” 霍毅说道：“ 以后我找人给您办个公园年票，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以后再说吧，晶晶，我们先去吃饺子，吃过饭你们先去姥姥家，晶晶要是想去就带着她去吧，你妈那边大过年的太冷清了，两个孩子也能热闹一点。” 周蕴诗点点头，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郑明安什么时候来。 贝贝醒了，喊妈妈，霍容已经吃饱，她笑道：“我去吧。” 霍容推门进去，贝贝揉着眼睛喊嘟嘟，霍容笑着说，“嘟嘟给你穿衣服，等会去姥姥家，好不好？” 贝贝听话的点点头，让姑姑给自己穿衣服。 穿好衣服，霍容带着贝贝去洗脸，贝贝擦了脸之后左右看，喊姐，霍容抱着贝贝出来，涂晶晶已经吃饱饭，正准备去看他。 贝贝挣开姑姑，去找姐姐，涂晶晶拉着贝贝去吃早饭。 霍容拿出一个红包给贝贝，涂晶晶抢了过来，塞给弟弟，贝贝拿着红包，看了一眼，还给了姐姐，“买……” 贝贝只要出门逛街，只要颜色鲜艳的，就是一个字，买。 涂晶晶又塞给弟弟，让他先吃饺子。 贝贝张着嘴让姐姐喂，涂晶晶夹了一个饺子，放在碗里以后，用勺子切成两半，又用筷子夹起来喂给弟弟。 贝贝一连吃了六个饺子，家里人默默地看着姐弟俩，周蕴诗的手在桌子底下握着丈夫的手，感慨地说道：“要是能要两个孩子就好了，晶晶真是懂事。” 吃过饭，霍容收拾碗筷，霍老太太催着他们快走。 四个人穿上大衣往外走 ，霍容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晶晶，去姥姥家要听话。” “晶晶听话着呢，放心吧，晶晶，跟姥姥再见。” 涂晶晶领着贝贝，跟姥姥，妈妈再见，霍容一直送到电梯口，这才回了家。 家里只剩下母女俩，一下子清静好多，霍老太太问霍容，“容容，明安真说让你读研究生？” “嗯，他说既然我想在大学里任教，还是接着读研究生的好，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读书，不耽误。” “也好，只要明安没意见就行，容容，你现在也结了婚，妈总算能够安心了，以后见到你爸爸，我也能直着腰说话了。” “妈，都是我自己不争气，以后我会和明安好好过日子。” “对喽，妈等得就是这句话，容容，你要记住，什么情啊爱的，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过日子，就是要和明安这样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的人才能过得舒心，等过两年，你就明白妈的意思了。” “妈，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我以后肯定不会让您Cāo心了。” 霍容靠着霍老太太的肩膀，“妈，我也要挣很多钱，让您跟周阿姨他们一样，去杭州，去海南，到处去玩去。” “我啊，哪儿都不去，守着我的孙子就挺好，过两年等他长大了，我就去帮着你叔他们。现在你们两个都成家立室了，以后真是不Cāo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天的一起发，抱歉我食言了。 明天给大家吃肉补偿。 第四十八回 新姑爷 上飞机之前，郑明安在机场拨通了郑家的电话，霍容接的电话，听说他一个小时以后就到京城，慌了一下，问要不要去接？ 郑明安笑道：“算了，我怕你来接我，自己又丢了，在家等着我就好。” 挂了电话之后，霍老太太就催促她赶紧做饭。 家里有现成的，霍容进了厨房就忙碌开了。 郑明安敲门的时候，霍容已经做好了午饭，开了门，看到西装革履，双手拎满礼物的郑明安，霍容红着脸开了门，郑明安一笑，跨进门。 “妈。”郑明安进门以后，放下礼物，笑着跟霍老太太打招呼。 霍老太太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块冰，心里舒坦极了，满脸笑容的招呼郑明安赶紧坐下，“明安，你怎么连个羽绒服都不穿，多冷啊。” “妈，我不冷。”郑明安坐下后，霍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对，先喝口热茶暖和暖和，我们马上就吃饭，霍容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你呢。” 有句话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更何况，这个女婿是自己的干儿子，霍老太太心里自然更痛快。 霍容让他洗手吃饭，郑明安站起来去洗手间。 霍老太太拿出周蕴诗准备好的酒，笑道：“明安，这是你嫂子备下的，听说是外国酒，喝了不上头。” 霍容拿了杯子，递给郑明安，郑明安倒了小半杯，递给霍老太太，“妈，您也喝一点，适量的红酒，可以软化血管，对身体有好处。” 霍老太太半信半疑，“真的？” 霍容点点头，“妈，我也听说过，我再去拿个杯子，您喝吧。” “拿两个，我们都喝一点。” 霍容白他一眼，还是拿了两个杯子。 郑明安笑了笑，心里感觉甜滋滋的。 一家人吃得很开心，霍容发现，郑明安真是变化挺大的，他这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了，一顿饭，老太太的笑声没停过。 吃过饭，霍容收拾桌子，郑明安和老太太在沙发上聊天。 聊了一会儿，霍老太太起身道：“你们两个下楼去玩会儿吧，我想睡会儿。” 走到门口，霍老太太想起来，“霍容，把你哥哥的大衣拿出来，明安穿得太少了。” “妈，大过年的，去哪儿啊，我们就在家呆着。” “那我不管你们了，我去睡了。”老太太关上了门。 郑明安拉着霍容进了她的卧室，关上门，霍容就被郑明安搂在怀里，“老婆。” 霍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明安，我们去客厅坐着吧，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我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郑明安一把抱起了霍容，霍容急了，低声道：“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 郑明安笑道：“我也没有想干什么，你想歪了而已。” 霍容语塞，气得扭过头不再理他。 两人倒在床上，霍容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又急又气，在他身上胡乱掐了一把。 郑明安低呀了一声，稍微放开她一点，“老婆，你居然有暴力倾向，你还真舍得呀。” “我当然舍得！”霍容瞪了他一眼。 郑明安突然换个姿势，压在霍容身上，灼灼的凝视着她。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霍容的脸粉艳艳的，郑明安看得心神荡漾，眼底闪过一道光，深深地吻了上去。 霍容伸手，缓缓的搂住郑明安，郑明安就像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双手慢慢往下走，霍容握住他的手，“不要。” “容容，我们今天晚上住酒店好不好？”家里肯定是不够住的，郑明安打算的就是拉着霍容去住酒店，初四的时候，三口人再一起回去。 “我不去，再说住酒店是要结婚证的。” “我把结婚证带来了。”郑明安得意的一笑。 霍容瞠目结舌。 “容容，容容……”郑明安贪婪的吻着霍容，此时的他，已经不满于这些，他想要更多更多…… “你摸摸它，容容，帮我摸摸它，它比我更想你……”郑明安铁钳一般的大手攥着霍容柔细的手腕，霍容涨红着脸瞪着他，而此时，霍容的手已经在那里了。 虽然隔着衣服，霍容还是感受到了它的炙热。 其实，两个人都很紧张，霍老太太就在隔壁，而且，霍老太太午睡的时间不会太长，霍容感觉后背已经汗涔涔了。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郑明安把霍容额前的长发掠到后面，长叹了一声，“容容，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我，你能答应和我结婚，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所以，我不着急，我会让你知道，嫁给我，不是错误。” 霍容被他看透了心事，沉默的看着他，嘴里突然生出一股苦味，直达心底，霍容，你的坚持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排斥一个对你好的人呢，郑明安全身心的眷恋着自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霍容埋头在他的xiōng膛，郑明安顿时感到自己被一股强烈的欲望所冲击，一个疯狂而又充满香氛气息的意识席卷而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却发觉那股意识愈加的令人窒息。 郑明安拼命的抱紧她，想让那股意识冲走，她的头发散发着清香的味道飘到他的鼻孔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甜丝丝的气息。 脑子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是邪恶的，一个是正义的，谁也压不倒谁，郑明安有些发窘，其实，他不希望让霍容以为自己是因为……才和她在一起的。 两人终于逐渐的清醒，郑明安先坐了起来，“容容，你躺一会儿，我去客厅看电视。” “那个，明安……我晚上跟你出去住。”说完，霍容把头埋进了枕头里，不敢再看他。 郑明安笑了，摸摸她的头，柔声说，“你躺一会儿，我先出去。” 郑明安的心思根本不在电视上，遥控器不停的换着频道，一眼都看不进去。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霍容走出房间，到厨房做了一壶水，给郑明安沏好茶以后，坐在他的身边。 郑明安搂着霍容，俩人渐渐靠在一起，郑明安把遥控器递给她，“你来选。” “你看吧，我不是很喜欢看电视。” 郑明安是知道的，霍容的确不爱看电视，在家的时候，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爸爸在一起，倒腾那些破砖烂瓦。 有很多次他打电话回家，第一个接电话的总是盛舒玉，盛舒玉抱怨，家里两个书呆子，一天到晚研究那些东西，霍容陪着她看一会儿电视，就会被郑教授喊去，也因此，霍容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 郑明安张张嘴，还是忍住了没说，大过年的，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他坐飞机来京城的时候，在机场遇到了邓勇夫妻，他们一家坐飞机去深圳，曹媚看到他以后，主动过来打招呼，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意思，她很幸福，现在她已经怀孕了，希望霍容仁慈一点，过年以后去找她，把孩子的事情，完满的解决。 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几年过去，邓家夫妻一直没有消息，邓勇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父母在外边过得怎样吗？ 大约四点钟的时候，霍毅夫妻回来了。 涂晶晶看到郑明安，领着弟弟过来给他拜年，郑明安把准备好的大红包分别给两个孩子。 郑明安左手抱着晶晶，右手抱着贝贝，贝贝皱皱眉，往外推，“扎扎。” 霍毅接过儿子，大笑，“儿子，爸爸没有。” 贝贝扭着身子，要找奶奶，霍毅放下儿子，贝贝跑向奶奶，坐在奶奶腿上，把红包给了奶奶。 霍老太太眉开眼笑，“好，奶奶给你存着，等我们大孙子长大了，娶个漂亮媳妇。” 贝贝对于娶媳妇的事情，似乎知道一点，电视上常有这种镜头的。 他用力摆着手，嘴上说着：“不……不……” 贝贝去拉姐姐的手，让姐姐到他的房间去，姐俩拉着手走了。 大家坐下，周蕴诗笑道：“明安，你还真的积极啊，怎么？想来一个人就把我妹妹带走，那可不行，我们霍家嫁女儿，没有彩礼是不会答应的。” “蕴诗，你说个数吧。” “好个财大气粗的郑明安，霍毅，听到了吧，我们可不能把妹妹嫁给他，太没礼貌了，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霍毅笑道：“是啊，今非昔比了，郑明安，我现在可是你大舅哥，你要巴结巴结我。” 郑明安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霍容，霍容收到他的目光，干脆站起来想要逃走。 霍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笑道：“明安，给你哥哥嫂子倒杯茶。” 郑明安笑着站起来给他们夫妻每人倒了一杯茶，霍毅接了茶，周蕴诗却闪了，“妈，您可不能偏心啊，一杯茶就打发了，那可不行。” “嫂子，求你放过我吧。”郑明安手长，一弯腰，递了过去，周蕴诗看了一眼霍容的背影，狡黠的一笑，“霍容，快来，我要你们两口子一块儿奉茶。” 霍容逃不掉，只好转回来，和郑明安一起捧着茶递给周蕴诗，周蕴诗得意的一笑，“霍毅，看到没有。” 霍毅宠溺的笑了笑，“看到了。” 贝贝听到笑声，露出一个脑袋，“嘟嘟，来。” 霍容赶紧起来，小侄子给她化解了尴尬，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涂晶晶正在屋里写大字，霍容给她买了蘸水写的字帖，都是很简单的字，涂晶晶的姿势端正，握笔的姿势也很正确，写字的神情也是一丝不苟。 霍容心中一动，问涂晶晶，“晶晶，过完年，阿姨给你报一个班好不好？” “报班？” “是啊，你有没有想学的，比如说画画啊，跳舞啊，我带你去少年宫，自己挑好不好？” 涂晶晶点点头，“好，我想学画画。” “好，那过完年，我带你去报班。” 贝贝在一旁插嘴，“贝贝班。” 霍容笑道：“好，贝贝也去，贝贝想学什么？” 贝贝一指姐姐，“姐。” 霍容拿着拼接玩具和两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 正玩得高兴，霍毅推开门，“容容，电话。” 她的电话？ 霍容站起来接电话，是郑教授，郑教授说，警方在机场海关查获一批来自他们省的文物，因为正在放假时期，找不到可以鉴定相关方面的人，所以把电话打到了他那儿。郑教授把霍毅家的电话给了他们，希望她能去一下帮忙鉴别。 霍容答应，郑教授说，海关方面已经派人去接她。 霍容挂断电话，去拿外衣，郑明安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他们有人来接我，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学校在省内的水平可以说是比较高的，郑教授声名在外，警方接到此类案件的时候，免不了会到学校去找他帮忙。 “这得几点才能回来？”霍老太太想着这都快吃晚饭了，大过年的，怎么还有这种事呢。 霍毅说道：“我看还是让明安陪你去吧，要是太晚了，就在外边吃吧，省的家里人还得等着你们。” 霍容点点头，十来分钟以后，对方的人打来电话，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霍容和郑明安下楼，霍容走过去以后，对方打开车门，请他们二人上车。 到了机场，霍容跟着他们来到存放文物的现场，霍容一进门就看到了两只箱子，工作人员打开了箱子，把东西逐一拿出来摆放在地上，瓷器，陶器，铜器等，品种多得吓人。 海关的人说，这是外国的游客在他们省旅游的时候购买的，向海关申报的时候，申报的是仿古工艺品。 然而在过关的时候，工作人员就能发现，销售发票，装箱单印章有些模糊，便起了疑心。 霍容蹲下来，拿起一个粉彩福寿笔洗，仔细甄别着。 众人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H省是一个文物大省，历史遗迹数不胜数，所以，机场海关对来自H省的货物格外重视。 看了两三样东西，霍容得出了结论，”这不是仿制品，而是真正的文物，时间仓促，我不能一一鉴别，而且，很多物品，需要有技术手段，光靠肉眼是不行的，但是这几样，我可以肯定，都是真品。”霍容用手指了几样，海关工作人员点点头，并同时希望她能在这几天都来他们这里，帮他们把这批文物把关。 霍容答应明天过来继续鉴别。 日暮时分了，海关工作人员请他们吃过饭再走，霍容拒绝了，只是请海关方面送他们回市区。 两人回到家，霍老太太和周蕴诗正在做饭，霍毅陪着两个孩子玩。 听说霍容明天还要去，霍老太太说道：“这得几天啊，你们初四还能走吗？” “妈，工作重要，这些文物，如果流落到海外，可是我们国家的巨大损失。” 霍老太太笑了起来。“我闺女还挺爱国。” 霍容撅起了嘴，“我一直都挺爱国的。” 霍毅笑道：“所以啊，当初让你上学是对的，你应该感谢妈。” 霍容看了一眼女儿，苦涩的笑了笑，是啊，有得必有失。 霍容洗了手帮着嫂子做饭，让霍老太太回客厅休息。 做好饭，涂晶晶带着弟弟去洗手，周蕴诗说道：“霍容，晶晶还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以后你可要好好培养她。” 郑明安笑道：“那是一定的，等晶晶大了，我就送她去国外上大学。” 晶晶领着贝贝回来，郑明安抱起涂晶晶，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晶晶，等你长大以后，叔叔送你去外国念书好不好？” 晶晶想了想，点点头。 霍老太太笑道：“晶晶，你要是去了外国，还回来吗？” 涂晶晶点点头，“回来，家里好。” 霍容拍拍女儿的头，“好孩子，先吃饭吧。” 周蕴诗给她夹了一个鸡腿，“晶晶，来，吃鸡腿。” 贝贝嚷道：“要。” 霍容笑着说，“来，姑姑给你夹一个更大的。” 贝贝看了一眼姐姐的鸡腿，似乎自己的鸡腿更大一些，得意的笑笑，开始啃鸡腿。 郑明安笑道：“贝贝，是不是姐姐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明安，小孩子都这样，抢着吃才香。”霍老太太又看看女儿，“等你们再有一个孩子就知道了。” “过几年再说吧，我们不着急，是吧，霍容？”郑明安不想这么早要孩子，他知道双方家长肯定都很着急，但是，在霍容不是全身心的爱上他之前，他不想用孩子拴住她，而且，他想把涂晶晶接到身边，让霍容和涂晶晶重新建立起感情。 霍老太太何等精明，她马上就猜透了女婿的心思，她感激地看了看郑明安，心中欣慰不已，这个女婿真的是找对了。 吃过饭，大家歇了一会儿，郑明安说道：“妈，我想今天带着容容去住酒店，明天早上我们要很早就去机场，文物很多，不是一天半天就能鉴定完的。” 周蕴诗咳嗽着，笑得很狡黠，“明安，你还真会找借口，你带结婚证了吗？” “带了。” “呵呵，原来是有备而来呀。妈，看见没有，暴露了吧？”霍毅夫妻大笑起来。 霍老太太听说他拿来了结婚证，催促道：“明安，去把结婚证拿来给妈看看。” “是啊，我们也要鉴定一下真假，是吧，霍容。”周蕴诗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被骂变态，我也不改初衷，思路就是这样的。 ===== 我不是一个喜欢看现代文的人，平日里看书基本上都是古文，明清白话小说，明清白话小说的特点就是因果报应，前世作孽，今生报应。 我会一直坚持自己的立场。同时也谢谢支持我的亲们。 下一本书，本来想开现代文，现在改了，开古文。 写书本来就是先让自己开心，我永远不会为了逢迎谁改变自己的想法。 第四十九回 重相认 霍毅把自己的汽车让给了他们，其实他很少用到汽车，基本上是周蕴诗开车上下班。 两人开车出来，霍容坐在车里，忐忑不安，心如鹿撞，她情愿郑明安在美国，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们相处很自然，即便是郑明安说点什么，因为没有面对面，所以也不觉得有多尴尬，那时候，郑明安平均两到三天来一个电话，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比现在都自然很多。 郑明安就在大院附近找了一间酒店，虽然只有三星，却很干净，尤其是现在属于淡季，服务员格外的热情。 郑明安拉着霍容走进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霍容有了逃跑的冲动，只可惜，想想而已，郑明安与她是合法的夫妻，既然已经接受了他，就应该学会适应，霍容深吸一口气，内心告诉自己，郑明安是最好的。 “你先洗，我收拾一下。”郑明安看穿了她的心事，把霍容推进了浴室。 霍容呆呆的站在浴盆前，镜子里，清晰地映着一个苗条的背影。 许久听不见水声，郑明安敲响了房门，霍容忙问他要做什么，声音慌张的颤抖着，就像是外边站着的是色狼。 郑明安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摇摇头，“容容，你是不是不会放水？要不我帮你放水，好不好？” 霍容急忙说，“我会，马上就放。” 郑明安坐回床上，把被子放开，关上所有的灯，打开了电视，想了想，他又开了一盏床头灯。 听着浴室里面哗哗的水声，郑明安莫名的燥热起来，电视上的画面恰巧是男女相拥在一起，郑明安关掉了电视，浴室的门一声轻响，霍容穿着浴衣走了出来。 郑明安极力克制着自己，笑道：“我也去洗，你先睡吧。” 霍容脱了浴衣，她快速地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蒙住了。 郑明安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 郑明安走到床前，弯腰拽开了被子，“容容，你也不怕出不来气儿。” 霍容看着他，用力抿着嘴唇，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郑明安腰间裹着一条浴巾，露出精壮的身子，因为常年锻炼，他的肌肉闪着健康的光泽，很是诱人。 霍容的脸更红了，她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出乎意料的是，郑明安并没有钻进她的被子，而是钻进了另一条被子，拄头看着她，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扭过头来。 霍容听着郑明安一直没有动静，感到奇怪，又不敢扭头，大约五分钟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扭头看向郑明安，郑明安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理我。” 霍容闭着嘴不说话 。 “容容，过来。” 霍霍容犹豫着，郑明安拍拍她的脸，“容容，来。” 郑明安掀开了被子等着霍容自己过来，霍容缓缓掀开了被子，忽然，郑明安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容容，我们是夫妻，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我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你。” 宽阔温暖的怀抱，让霍容紧张的情绪慢慢松弛下来，对啊，这是现实，她既然接受了郑明安，就不应该再逃避。 霍容轻声的说：“明安，谢谢你。” 随即，她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思想，霍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xiōng膛。 郑明安颤栗一下，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轻微的举动，会在他的内心掀起滔天骇浪，把他的渴望迅速的拍击出来，他柔软的唇飞快的吻上了她，一双厚实的大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他笨拙的解着她的内衣，霍容迷蒙地跟随着他的热情，娇喘着搂住了他。 郑明安的眸子里全都是灼灼燃烧的欲望，足以把霍容化为灰烬。 他的热切已经迫不及待了，生涩地寻找着入口，就在进入的那一刻，霍容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腿自然而然地攀附上了他，想要更多更多…… 夜，对很多人都是漫长的，只有郑明安恼恨着——夜太短。 郑明安醒来以后，静静地看着霍容，霍容的睡颜很恬静，白皙的肌肤上还留着昨晚的激情吻痕，郑明安怜惜的抚摸上去，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要克制一点。 霍容嘟哝了一句，往郑明安的怀里靠了靠，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郑明安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长发，心满意足地笑了。 七点半，霍容醒了，她红着脸挣脱郑明安的怀抱，轻声问：“几点了。” “八点钟了，再睡一会儿吧，我叫了早餐，一会儿在房间里吃。” 一听八点钟，霍容彻底清醒了，她还打算回家做饭的。 郑明安呵呵一笑，“打个电话回家吧，吃过饭，我们直接去机场。” 突然，霍容的脸烧灼起来，是郑明安原始的冲动狠狠地抵住了她的身体。 霍容像是被触电，飞快的逃离他的怀抱，待到穿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 霍容跑进浴室，迅速的插上门，哗哗的水声渐渐地冲淡了她的羞涩。 郑明安笑笑，围上浴巾，把霍容的衣服找出来，穿上拖鞋，屈指敲响了浴室的门。 停顿了十来秒钟，霍容打开了房门，露出一个脑袋，“容容，衣服。” 霍容接过衣服，又关上了门。 郑明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 霍容磨磨蹭蹭地走出来，郑明安宠溺的拍拍她的头，“好了，害羞的女孩，我已经打过电话，早餐马上就送上来，我去冲一下。” 两人吃过早餐，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直接去了机场。 海关方面给她找了一个帮手。连着忙了两天，总算是鉴定完毕，霍容也松了一口气，心中很是安慰，如果没有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如果在电视上看到类似事情，她肯定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新闻事件而已。 她强烈的爱着她的研究，深刻的爱着她的职业，她逐渐的意识到，无论男人女人，有梦想，有理想，有目标，这一生才会生活得有意义。 机场很感谢霍容这次的帮助，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霍容提出一个条件，她想买飞机票，今天就回省城。 机场很痛快的答应了她，霍容告别家人，带着涂晶晶，同自己的丈夫飞回了省城。 第一次坐飞机，霍容有些紧张，郑明安虽然坐在她们的后面，依然感受到了母女的紧张，他压低声音安慰着母女俩。 涂晶晶却想起了那次可怕的经历，当时她和弟弟坐在一起，邓勇和曹媚坐在他们后面，飞机坠落的瞬间，弟弟本能地拉住她的手，喊着让姐姐救他，邓勇和曹媚喊的也是儿子，夫妻两个几乎同时呼唤着儿子，那时的她，似乎又被爸爸再次遗弃了。 霍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晶晶，有阿姨陪着你，不要害怕。” 霍容不明白女儿怎么会如此害怕，看到她脸色苍白如纸，心里十分心疼，她甚至想放弃坐飞机了。 “容容，这样吧，你坐我的位置，我来看着孩子。” “不要，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涂晶晶脱口而出。 霍容震惊的看着女儿，她不敢相信，女儿会知道这个秘密，大家谈这件事的时候，她是不记事的，后来，她稍微大了一点，大家都在避着她。 “晶晶，你……你都知道了吗？”霍容几乎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她太激动了。 涂晶晶也是一惊，她知道自己失言了，略一愣怔，她还是点点头，“妈妈，我早就知道了。” 霍容流着泪把女儿抱在怀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全然忘记了什么是害怕。 郑明安也是激动万分，这个春节，最令人高兴的就是这件事了。 看着母女俩抱在一起，郑明安感慨地吁出一口长气。 飞机起飞以后，母女俩一直抱在一起，霍容一直难掩激动的心情，失而复得的欣喜，直至飞机落地，也未见丝毫的减弱。 三个人打车回家，盛舒玉看到儿子媳妇归来，喜不自胜。 当盛舒玉知道涂晶晶认了妈妈，更是喜出望外，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情呢。 吃过晚饭，一家人开始抢涂晶晶，盛舒玉也想和涂晶晶睡在一起，霍容却想让她和自己睡。 郑安平建议夫妻俩睡到他住的酒店去，他住在家里。 郑教授笑道：“让晶晶自己选择。” 大家一起看向涂晶晶，涂晶晶笑道：“我要和奶奶睡。” 盛舒玉推了一把郑教授，“老头子，今天你就陪着那些破砖烂瓦睡吧。” 盛舒玉领着涂晶晶走了，霍容撅了一会儿嘴，被郑明安拉回了卧室。 “明安，晶晶怎么不想和我睡？” “你没看出来？那个鬼精灵是不想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可是，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懂这些？” 郑明安把她搂在怀里，“小傻瓜吗，你还以为这个时代像你我小时候，那时候信息闭塞，而且观念保守，就是拉拉手都不敢，你再看看现在，电视上每天都在进行生动的教学，晶晶又是一鬼灵精，怎么会不懂这些呢？这孩子还真是玲珑剔透啊，我们一定的给她挑一个重点小学，好好培养她。” “就上我们H大附小，也是重点小学。” “嗯，没问题的，等单位都上了班，我去找找人，花点钱把晶晶的户口上在我们家。” “可以吗？”霍容深知户口政策的严苛。 郑明安笑了，“容容，你只适合在大学呆着，告诉你啊，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霍容搂住郑明安，心中纷乱复杂，自始至终，郑明安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从不嫌弃他的身份，对晶晶如同一个父亲般爱护，他真正做到了爱屋及乌。 思及此，霍容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现在，她还没有爱上郑明安，但是，内心已经在逐渐的接受他，尤其是有了肌肤之亲以后，郑明安带给他的，远比邓勇要真诚，要炽烈。 “明安，谢谢你。” 听到她声音里的异样，郑明安亲了亲她，笑道：“小傻瓜，你是我老婆，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第二天早上，霍容早早起来开始包饺子，盛舒玉给涂晶晶换上一身新衣服，涂晶晶跑到厨房让妈妈看，“妈妈，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霍容笑道：“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妈妈，我也要包饺子。” “你会吗？” “会啊，我学过的。” 其实，那也是霍容教给她的，只是她很少干家务活儿，霍容总是说，你去看书吧，不用你。 她在家里唯一要忙的就是看书，一天到晚的看书，她深深地知道，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看到女儿包的歪歪扭扭饺子，霍容笑了起来，“晶晶，你去客厅玩儿吧，妈妈一个人能行的。” 擦完地，盛舒玉过来包饺子，看到母女俩包的饺子，和蔼的一笑，“晶晶也会包饺子啊，真是长成大姑娘了，那什么，奶奶去拿两块糖，看看一会儿我们谁有福气吃到糖。” “好，我去挑，我要放巧克力的。”涂晶晶跑了出去，在果盘里挑 糖果。 盛舒玉笑道：“还是家里有个孩子好，有个热闹气儿，你看看美美，你跟它说点什么它都不懂，就会汪汪叫，天天还要给它买鸡肉，你爸说我这是浪费。” 霍容红着脸说道：“妈，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涂大哥他们还不知道晶晶认了我们，连我都没有想到，晶晶已经知道了真相，而且还一直埋在心里，可想而知，她是怕涂大哥他们伤心，没有他们，孩子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要是没有找到晶晶，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暂时维持现在的局面，过几年再说，您说呢？” 盛舒玉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看涂晶晶在和郑教授聊天没有回来，压低声音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霍容一滞，轻声回答，“妈，明安说过两年，等我上完研究生以后再说。” 盛舒玉想了想，笑道：“也好，趁着年轻多学点没坏处。” “谢谢妈。” “傻孩子，谢什么，过两年也好，我们有晶晶，都一样的。” 盛舒玉虽然有些失落，但她很快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原以为儿子对待感情是粗放的，现在才知道，两年的从商经历，确实把他改变了，她很欣慰。 涂晶晶拿了一把糖，跑回厨房，“奶奶，够不够？” 盛舒玉大笑起来，“晶晶啊，我们是要吃糖饺子吗？太多了，一个就够了。” “我们一人吃一个吧。”涂晶晶挑了六块，递给妈妈，“妈妈，我要去跟爷爷学写大字，爷爷说教我写很多字。” “好，去吧。” “呦，晶晶还真是不简单，除了你，我们家人进他的书房，他都要发上半天脾气，这个倔老头儿，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收买了。” 这次回来，霍容改了口，叫了爸妈，很自然的改了，教授夫妻自然非常高兴。 饺子刚刚端上桌，郑安平从酒店回来了，霍容去书房找教授和女儿吃饭。 涂晶晶正在写字，郑教授大发感慨，“容容，这孩子绝对是一个天才儿童，你看看她写的大字，哪像一个从来没有练过书法的孩子，没有十年八年，绝对练不到这个程度。” “爸，这孩子不能总夸，会骄傲的，饺子煮熟了，我们吃饭吧。” “好，晶晶，我们去吃饭。”郑教授笑着跟晶晶说。 涂晶晶拉着郑教授的衣襟走了，回头的时候，给妈妈一个鬼脸，这是她第一次在霍容面前表露她的天真。 霍容哭笑不得，跟着走出书房。 一家人吃过早饭，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郑教授一反常态，带着涂晶晶去了书房。 盛舒玉笑道：“咱们家的风向变了，容容，你能踏踏实实坐在这儿看电视，还真应该感谢晶晶。” 往常，霍容在家和在学校没有区别，吃了饭就去书房，每天都是盛舒玉一个人看电视，只有小狗美美卧在沙发底下陪着她。 郑明安笑道：“爸是想培养出一个书法家来，他总说书法是我们的国粹，怪学校不重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乐意学，他可不是抓着不放吗。” “哎，你爸爸没救了，容容，你妈说让 49、第四十九回 重相认 我们挑日子，我哪会啊，我看，就选在五一吧。” 郑安平笑道：“五一不错，到时候，我们全都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五一？时间太长了吧？”郑明安想着现在才二月初，到五月份，还有三个月呢，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昭告天下，霍容是他的妻。 “那就五一吧。”霍容觉得五一挺好的，那时候，大家都休假，天气不冷不热，挺好的。 盛舒玉和霍容达成了一致，就让霍容给霍老太太打电话，霍老太太也同意五一办婚礼，两人的婚期就此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红叶的旧文，点击直达，请费心收藏，点击直达，谢谢…… 第五十回 找律师 正月初八，涂永方小说只身来到省城，郑明安带着涂晶晶去车站把他接回家。 涂晶晶看到爸爸，扑了上来，“爸爸。” 涂永方小说抱起闺女，用力亲了几口，“闺女，想爸了没有？” “想了。” 父女俩上了车，郑明安笑道：“晶晶啊，每天都在台历上画个圈，她说初八你们肯定会来。” “是吗？”涂永方小说心里热乎乎的。 郑明安笑道：“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容容领证了。” “是啊，恭喜你们，早说，我也给你们带个礼物来。” “我们只是领证，五一的时候才办事呢，早呢。” 回到家，涂永方小说跟郑教授和盛舒玉打过招呼，郑明安把大哥郑安平介绍给涂永方小说，两人握手，招呼对方坐下。 “大哥，来省城这件事，定下了吗？” “定下了，潘家也答应过来，只是老潘不想来，他要回老家，怎么劝都不行。”老潘出事以后，受到的打击太大，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去省城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提出回老家。 潘老爷子看儿子不去，也提出要回老家，老潘有修电器的手艺，一家人不愁活计，他们倒是极力希望儿媳妇去省城，小孙子学习好，到了省城，会有前途。 这次来，主要是和郑明安谈一谈具体的合作，涂永方小说想着老家还有房，想把县城的房子卖掉，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有一番诚意。 郑明安摇手，卖房子就算了，他们有更长远的计划想跟涂永方小说合作。 郑安平一直关注国内的政策变化，去年七月份，国家宣布，住房市场化改革全面推进，他兴奋不已，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所以，郑安平打算投资地产业和出租车公司，出租汽车公司会附带汽车修理厂。 这次他和涂永方小说见面以后，对涂永方小说的印象非常好，他向涂永方小说提出，请他帮忙管理汽车修理厂，当然，摩托车还照卖照修，郑安平认为，以后的百姓越来越富，买车的人会超过买摩托车的人，这是一个趋势。 涂永方小说很是信服，他以前买个自行车都要掂量掂量，可是凭着努力，他不是也开上了汽车。 谈好了合作事宜，涂永方小说与兄弟俩约定，只要找到厂房，他就带着家人过来。 第二天，涂永方小说要走，想带着涂晶晶回家过十五，霍容和郑明安并没有把涂晶晶和他们相认的事情告诉涂永方小说，他们已经叮嘱涂晶晶，别让涂永方小说知道，所以，在涂永方小说面前，他们还是叔叔阿姨。 郑家人觉得在提出合作的时候说出这件事，等于把一件好事变成了一场交易。 涂晶晶跟着涂永方小说回了家，家里一下子变得清静了，盛舒玉叹息道：“刚热闹两天，又清静了，明安啊，收拾收拾，我去你二姨家住些日子去。” 郑明安的二姨原本也在省城，后来随着丈夫调任，去了京城。 郑明安一听妈妈要去京城，立即明白，盛舒玉是为了看姐姐，也是为了去看霍老太太，商量他们两人的事情，嘿嘿一笑，让霍容收拾了方小说西，送母亲上了火车。 郑教授的时间，都贡献在了工作上，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所以，盛舒玉从来不会拉着他走亲戚。 霍容每天跟着郑教授忙着研究，兄弟俩则开始了忙生意上的事情。 过了农历二月初二，汽车修理厂的地址找好了，是一家频临倒闭的街道修理厂，他们借用街道修理厂的营业执照，院子很大，出门就是建华大街，交通方便，而且紧邻市**，可以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郑明安给涂永方小说打了电话，于是，涂家举家来到省城，就住在了修理厂大院，。 之后，一切事情都进行的很顺利，汽车修理工还从国营修理厂高薪聘请的退休职工，摩托车修理工是涂永方小说从老家带来的人。 涂永方小说把临街的房子改造了一下，变成了宽敞明亮的销售大厅，听从郑明安的意见，他们进货之前，涂永方小说作了深入细致的市场调查，调整了摩托车的销售车型，并对原来的街道工人进行了销售培训，潘妈妈只是负责管理。 他们的摩托车维修快捷，便宜，服务态度好，为他们店赢得了很好的口碑，郑明安受到涂晶晶的启发，请人让晚报社的记者给他们的修理厂和摩托车店写了一篇报道。 之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 不久，出租车到位，面向社会招聘汽车司机，车型以天津大发为主，还有一部分夏利。 因为有之前对修理厂的介绍，所以，招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涂晶晶有意无意的把前世的经验用一个孩子的方式说给郑明安听，比如说，统一的标识，统一的着装，果然，他们的出租汽车公司一上路，立即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好评。 他们的成就，自然也引起了邓勇的注意。 尤其是邓勇看到报纸上坐在郑明安和涂永方小说抱中间的孩子，他更是震惊不已，那个孩子，简直就和他的大妹小时候一模一样，起了疑心的邓勇暗暗去查访了一番。 当他在商场里看到霍容母女买方小说西的时候，邓勇彻底明白了，这个孩子就是被他父母卖掉的孩子。 与邓勇走个面对面，邓勇绝对没有想到，女儿会认得他，看到满面冰霜的霍容，邓勇讪讪的上前打招呼，“容容，你也来逛商场。” 霍容领着女儿要走，今天她是给菲菲和嘉嘉买新衣服来了，小孩子长得快，可杜三英连给他们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所以，霍容趁着休息时间，带着女儿来给他们买衣服。 邓勇厚着脸皮又上前两步，“容容，她是不是？……” 霍容想要绕开，邓勇拦住了她，“容容，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我们的女儿，她是！对不对，肯定是，她和大妹长得太像了，既然还自己找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是，邓勇，你放开，否则我要报警了！”霍容深深后悔自己怎么会瞎眼看上这样一个披着羊皮的伪君子。 “欣欣，我是爸爸，我是你的爸爸，欣欣，叫爸爸……”邓勇蹲在涂晶晶面前，笑得十分温柔慈爱。 霍容没有想到，邓勇竟是这般无耻，商场里人来人往，都在看着他们，霍容顾不得许多，想抱着涂晶晶离开。 邓勇看到女儿一直沉默不语，霍容又急于离开，他急了，“霍容，凭什么不让孩子认我这个爸爸，别忘了，孩子的监护权在我手里。” 霍容柔声说道：“晶晶，不要怕，告诉她，你是谁。” “我是涂晶晶，你不是我的爸爸，我爸爸是好人。”涂晶晶比任何人都伤心，他的确是她的爸爸，但是，他除了奉献出一颗精子，什么都不曾做过。 霍容不禁笑了，抱着女儿就走，商场不止这一家，他们没有必要和邓勇纠缠。 母女俩离开商场，霍容带着她去了另一家商场，涂晶晶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霍容蹲下来说道：“晶晶，对不起，他……” “妈妈，别哭，我不认识那个人是谁，我知道我比我比别的小朋友多一个爸爸妈妈，但是，我只想多一个，那个人，不是我爸爸。” “晶晶，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你没有对不起我。”涂晶晶在心里接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重生。 母女俩买了方小说西回到修理厂，杜三英刚刚做好饭，看到母女俩回来，拉着霍容要她在这儿吃过饭再走。 “不了，嫂子，我妈现在也忙，他们谁都没时间做饭，我要是在这儿吃了，他们都要喝西北风了。”盛舒玉现在给儿子帮忙，兄弟俩各忙一摊，每天也就是吃晚饭的时候能碰上一面。 杜三英见她这样说，也不再留她，把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汽车，这才转身回了家。 霍容的新汽车是郑安平买给她的，霍容和郑教授经常要下乡，郑教授不会开车，所以，霍容也成了郑教授的兼职司机。 令霍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邓勇就开着车出现在修理厂门口。 邓勇借口换三滤，把汽车开进了院子。 杜三英从来不会到前院来，后院有两排房子，一排是库房，后排被涂永方小说垒了一道门，做了家属区。 杜三英看到有个人在门口的铁栅栏前直晃悠，心生警惕，省城大，人多，自然人心也杂也乱，所以，杜三英现在整日里看着三个孩子就有得忙了。 霍容本来给涂晶晶报了儿童画班，杜三英没有让她去，两个孩子满地跑了，她一个人顾不过来，涂晶晶在，还能帮她一把，霍容想着，涂晶晶今年就要上小学了，也就没再坚持。 同时，郑明安也已经托人在附近的街道幼儿园给两个孩子报了名，九月份，他们就可以去幼儿园了。 涂晶晶的户口并没有迁过来，杜三英觉得涂晶晶迁了户口，就不会跟他们在一起了，所以，请潘文滨的妈妈婉转的拒绝了郑明安。 郑明安和霍容没有坚持，涂永方小说对他们说抱歉的时候，反倒是两人一个劲儿的安慰涂永方小说，他们并没有往心里去。 杜三英走近栅栏门，看了一眼邓勇，她总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位同志，你找谁？” “请问，这儿的厂长是涂永方小说吗？” 杜三英点点头，涂永方小说去进货了，这个人来干什么呢？ “同志，你要是修车，前面有人接待，这后面都是家属区，不接待外人。”杜三英还是挺客气的，因为她摸不清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啊，我是来修车的，也是来找人的。” “老涂出门了，你到前面找副厂长去。”副厂长是原来街道厂的厂长赵玉忠，现在是副厂长。 好巧不巧，涂晶晶带着弟弟妹妹跑了出来，涂晶晶看到邓勇，顿住了脚步，已然晚了。 “孩子，过来，快过来。”邓勇招招手，希望女儿过来。 看看邓勇，再看看女儿，杜三英陡然醒悟，也终于知道霍容走的时候为何脸色不好了，这个人和女儿长得实在太像了，没有人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 涂晶晶转身就走，杜三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的丈夫不在家，家里没个主心骨，她该怎么办？ “大姐，我们谈谈可以吗？我是邓子欣的亲生爸爸，我很谢谢您把孩子养得这么好，但是，请您理解一下一个父亲的心，大姐，我们谈谈……”看着杜三英远去的背影，邓勇真想翻过铁栅栏，把她拽住。 他知道，曹媚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但是，找回孩子，他就有了给父母翻案的机会，他的爹妈顶着一副逃犯的帽子，生死未卜，着实让他脸上无光。 他笃定，霍容肯定会要这个孩子，他已经知道，霍容和郑明安要在五一节的时候举行婚礼，邓勇心里很失落，转念一想，那时候霍家答应的那么痛快，肯定是霍容和郑明安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原来，她的冰清玉洁，也是假的。 三个女人里面，他真心爱过谁，邓勇分不清了，在没有遇到曹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爱霍容的，可是在遇到安娜以后，他又觉得曹媚不过如此，当初的**，不过是一种原始的冲动罢了。 如果不是曹媚戳穿了他，他有可能已经成了香港人，没有了退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和曹媚在一起，因为和曹媚在一起，他能拥有优渥的生活，看到深圳的灯红酒绿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生活多么的贫乏，视野多么的狭隘，思想是多么的简单，他有能力也过上香车美女的生活，但是，凭着一己之力，可能终生无法达到，所以，他不能错过曹媚这块跳板。 现在，他也算小有成就，酒楼，迪斯科舞厅都很挣钱，他也因此结识了一些领导，即便是没有老岳父帮忙，他在省城也能如履平地了。 再说杜三英回到房中，给两个孩子拿了一些零食哄到一旁后，开始问涂晶晶是怎么一回事。 涂晶晶大概的说了一遍，却依然没有告诉杜三英，她已经和霍容相认。 她不想让杜三英伤心，这个妈妈，除了没有生她，给了她一切，是这个家，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家庭温暖，让她知道了亲情的珍贵。 邓勇的车早就换好了三滤，修理工没看到人，就四处寻找，看到他在后院，就喊了一声邓勇，邓勇想了想，还是开着车走了。 邓勇决定去咨询一下律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常到酒楼吃饭的一个客人就在省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当律师，邓勇决定先给打一个电话，联系一下他。 呼了对方以后，对方很快来了电话，邓勇邀请他到自己的酒楼吃饭，对方答应了。 邓勇回到酒楼，曹媚见他回来，两手空空的，不高兴的问道：“我让你买的方小说西呢？” 曹媚让他去买几件孕妇装，现在流行肥大的背带裤。 “我也不知道哪个好，你还是明天自己去，我一会儿有个客人要来，你还是先回家？” “男的女的？”曹媚已经不敢信任邓勇，每天都会跟在他身边，也会去查他每一天的寻呼机记录，如果有可疑的号码，她会打过去问对方是谁。 其实，邓勇这段时间还真是没有别人，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他多少都会收敛一点，更何况，他现在的目标不是在女人身上，深圳行让他充分意识到，这个世界在变化，在向钱前进，没有钱，寸步难行。 可他认识的人里面，总会有一些女人，这些人都是对他生意有用的人，轻易不能得罪的，曹媚的电话打过去，听说是女人，肯定会质问一番，这一质问，就把对方得罪了。 对方自然会来质问邓勇，邓勇免不了向人家赔礼道歉说好话，为了这个，夫妻俩这段时间没少吵架。 好在，这次还没有吵起来，葛律师就来了。 葛律师一到，曹媚放下心来，挺着大肚子回家了。 邓勇带着葛律师进入包房，让服务员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葛律师挺晚他的情况，笑道：“邓老板，这件事很好办，只要你有证据表明那孩子就是你的女儿，可以到公安机关报警，警方自然会把孩子还给您。” “要什么样的证据呢？” “做亲子鉴定，很简单的……”葛律师说的很详细，邓勇也听得很仔细。 葛律师劝他先去找霍容，既然霍容已经跟那孩子在一起，说不定她是知道内中详情的，他可以和霍容联手去报警。 两人边吃边说，聊了足有两三个小时，葛律师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走了。 邓勇心里有了主意，他决定，明天先到大学里去找霍容，只要霍容承认了，这个孩子就能要回来了，即便是霍容不养，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把孩子给两个哥哥养，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甭管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姓别人的姓。 第五十一回 上门来 霍容上完课，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同事说，有人在楼下等她，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同事的眼神很暧昧，霍容嫁做人妇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也接到了请柬，准备过两天就去参加她的婚礼，现在突然有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来找她，免不了让大家浮想联翩。 霍容顺着同时指给他的方向从窗口向下看去，不禁吃了一惊，邓勇竟然找到她的单位来了。 想了想，霍容还是下楼了。 霍容来到楼下，邓勇看到霍容款款走过来，她穿着格纹的短款小西装，配上淡淡的妆容，虽简单，却更凸显她清新淡雅，温婉端庄的气质。 看到邓勇以后，霍容明媚的微笑瞬间消失了。 邓勇也是一阵恍惚，几年不见，霍容越来越显得自信而又美丽了。 霍容在距离邓勇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容容，我来找你谈孩子的事情。”邓勇太了解霍容了，如果不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他的目的，霍容有可能转身就走，霍容是一个表面温婉柔美，内心却刚强高傲的女子。 “我没有什么可谈的。”霍容回去以后就把她见到邓勇的事情说了，郑明安说，不必理会邓勇，如果邓勇真去找她，就让邓勇来找他就是了，他自有办法对付邓勇。 “容容，你要是不管，我就去了，我已经跟律师说好了，只要一做亲子鉴定，马上就可以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们丢失的孩子。”邓勇看到她爱理不理的样子，马上意识到，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霍容找到女儿不抱回来，难道？郑明安不让吗？还以为他们家是很善良的，原也不过如此，人性果然都是自私的。 “你有这个权利吗？”霍容果然上了邓勇的圈套，脱口怒斥邓勇。 邓勇愈发的肯定，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女儿邓子欣。 “容容，你不想带孩子是么？因为要结婚了，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你就自私的把她留在了那户人家，如果你不想要，可以告诉我，我来养孩子，我现在有能力养孩子。” 霍容气得七窍生烟，她紧紧罩着嘴唇，刀锋似地目光一直看着邓勇，“邓勇，你无耻！”她好恨自己原来对他的付出，原来这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邓勇，你给我滚!” 邓勇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容容，我告诉你，如果你不管孩子，那以后再也不要过问关于孩子的事情！” 霍容知道，他这是认了真，只是，她不明白，曹媚已经怀孕了，他为何这个时候突然来要孩子，究竟他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邓勇，曹媚已经怀孕了，你过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吗？” “是，但是欣欣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姓别人的姓，而且，我也不想顶着有一对逃犯爹妈的帽子过一辈子，我现在也算是小有身份。”邓勇悻悻的说。 霍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好想上前把他的人皮撕扯下来，看看他英俊的外表下，究竟有着怎样的肮脏内在。 她想起昨晚郑明安跟她所说的一句话，权势和金钱是相辅相成的，权势站在那里的时候，金钱自然会向他靠拢过来，人们之所以趋之若鹜，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外边披着伪善的外衣，使它们看起来金光闪闪，以致让人沉迷其间。 “身份！邓勇，你的身份是什么？”霍容哼了一声，“邓勇，以后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去给人家添麻烦！”霍容脸上全是厌烦的表情，曾经那份刻骨铭心的爱，在遭遇了痛彻心扉的背叛之后，已经荡然无存，霍容心中黯然，原来，爱情不是一生一世，不是永远，原来，爱情也有保质期，原来，爱情很容易变质。 邓勇看着霍容的背影，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思虑再三，他决定再去找一趟涂永东。 邓勇走了之后，霍容觉得心里不踏实，上楼之后，她给郑明安打了一个电话，结婚并没有多久，她却已经下意识的学会依赖郑明安了。 从前，一有事情，她首先想到的是妈妈和哥哥，现在，他们已经排在了郑明安的后面，她知道，郑明安是真心爱她，绝对不会害她的。 妈妈说的很对，嫁给郑明安，她一定会幸福。 她的确觉得自己比上一段婚姻要幸福，公公婆婆对自己比亲生女儿还要好，甚至宽容的接受了自己的女儿，郑明安每天回家不管多累，都会陪着她，她的寻呼机每天都会有多到让人嫉妒的讯息发过来，提醒她吃饭，提醒她多喝水，或者说一句我爱你，偶尔，还会带一束花回来。 去了一趟美国，郑明安也变得开放起来，我爱你这三个字，成了他的口头语。 两人在卧室里独处的时候，郑明安会突然说出一句，我爱你，弄得霍容面红耳赤。 盛舒玉说，如果不是因为儿媳妇做饭好吃，真想把他们撵出去住，她实在看不惯儿子的黏糊劲儿。 郑明安接了电话之后，想了想，给涂永东去了电话，把邓勇的事情告诉了他。 涂永东怒道：“等他来了，我非打他个屁滚尿流。” 挂了电话，涂永东就到门口站着去了，他要看看，邓勇是不是真的敢来送死！ 站了一会儿，门口并没有人出现，恰好有客人来，涂永东上前跟客人打招呼，这茬也就过去了。 涂晶晶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正在屋里带着弟弟妹妹玩儿，小弟弟嘉嘉特别淘气，几乎每隔半小时，就能把妹妹打哭一次。 因此，菲菲不喜欢这个哥哥，她喜欢潘文滨，因为潘文滨从来不会欺负她，还会给她画画，讲故事。 不过潘文滨每天都要上学，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她玩儿。 潘文滨的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是到了省城以后，他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现在他在班里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所以他把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比在老家的时候要刻苦多了，潘妈妈也很高兴，儿子懂事，做父母的没有不开心的。 杜三英有了女儿帮忙，也能抽时间做点事情了，其实，每天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总有忙不完的活儿，更不要说涂永东隔三差五就会请人吃饭了。 出租车上路之后，车损率很高，虽说都是小毛病，可是也很让人头疼，一个修车厂，光是自家的车就忙不过来了，所以，涂永东和郑明安已经琢磨着在城西再开一家修车厂。 菲菲想要吃糖，趁着姐姐不注意，蹬着椅子拿了糖罐，费了半天力气没打开，正想喊姐姐帮忙的时候，嘉嘉拿着一根棍子冲了过来，“孙猴子来了！” 椅子倒了，正砸在菲菲身上，菲菲顿时大哭起来，晶晶听到哭声，从里屋冲出来，先挪开椅子，抱起菲菲，“菲菲，不哭，不哭，姐姐给你吹吹……” 涂晶晶给她吹的时候，嘉嘉已经吓跑了，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杜三英冲进来，菲菲哭得更厉害了。 杜三英心疼的抱起女儿哄着，一边责怪晶晶没看好妹妹，晶晶解释道：“菲菲的围嘴湿了，我去给她拿一个干净的。” 杜三英只顾着哄菲菲，并没有听清楚，沉着脸把女儿抱进里屋，让涂晶晶拿一块糖进来。 涂晶晶从糖罐里拿出一块糖，走进屋里，菲菲看到糖块，抽抽噎噎的拿过来，剥开糖纸，先舔了一口，看看妈妈，确定妈妈不会反对，这才吃了进去。 涂晶晶默默地走出去，把糖罐盖上，椅子放回原位。 杜三英喊道：“晶晶，你来屋里陪着妹妹玩儿，我还没有洗完衣服呢。” 涂晶晶走进去，坐在床边陪着妹妹，杜三英接着去洗衣服。 菲菲看到姐姐似乎有些不高兴，讨好的笑笑，缠着她给自己画画。 郑教授给涂晶晶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上好的宣纸，上好的狼毫，只可惜，拿回家来以后，都被菲菲和嘉嘉弄坏了，毛笔变成了秃笔，宣纸撕成了一条条，飘得满院子都是。 涂晶晶只好让爸爸给他在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一套水写的临摹字帖，晚上在自己的屋里练。 白天的时候，菲菲会缠着她用蜡笔画画，家里有小孩子，肯定不能像从前一样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往往杜三英前脚刚收拾完，后脚就被两个孩子弄乱了。 姐妹俩趴在床上画画，外边的嘉嘉又闹起来了，杜三英洗衣服，他在一边玩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跑上沙土堆，趁着妈妈不注意，撒了一把沙子在水盆里。 杜三英气得拎起他，照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一下，嘉嘉哭喊着找爸爸。 平日里，家属区这个铁栅栏门是关着的，尤其是邓勇来了之后，杜三英干脆就插上门了，插销高，小孩子够不着。 嘉嘉在门口摇晃铁栅栏喊爸爸，杜三英在院子里喊涂晶晶，让她把弟弟带进屋里去。 菲菲和嘉嘉在一起，肯定是要打架的，嘉嘉就像小牛犊子赛的，别看两人是双胞胎，嘉嘉比菲菲高了大半头。 涂晶晶叮嘱妹妹要听话，她去院子里喊弟弟回来。 涂晶晶来到院子里揪回弟弟，让他在外屋里等着，如果听话，就给他叠飞机。 嘉嘉点点头，涂晶晶带着菲菲出来，给他们俩叠飞机，小蛤蟆，千纸鹤。 屋子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杜三英在外边听着三姐弟安静下来，微微一笑，低着头继续洗衣服。 铁栅栏门响，杜三英抬头一看，是涂永东铁青着脸正在伸手开门，后面跟着邓勇。 杜三英沉着脸问道：“你来干什么！” 涂永东摆摆手，“前面不好说话，你给我搬俩凳子出来，我们就在院子里说。” 杜三英搬了两个板凳出来，扔在涂永东面前，“家里没烧水，我这儿忙着呢。” 涂永东没吭声，搬着两把凳子放到树底下，招呼邓勇坐下。 “说吧，你想怎么着。” 邓勇拿出一根烟递给涂永东，涂永东摆手，“我不抽外国烟。” 涂永东拿出自己的烟，点着了，狠狠抽了口，“邓勇，明安都跟我说了，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把孩子接回去，涂大哥，你开一个价钱吧，我知道你们现在也不缺钱，我也只是想尽一个心意。”邓勇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他肯定郑明安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涂永东。 涂永东吐了一个烟圈，慢条斯理的冷笑道：“邓勇，你说的是哪个孩子，我可听不懂。” 邓勇被他噎了一下，干笑两声，道：“涂大哥，我想咱门就别兜圈子了，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其实我也是想着你们把孩子养了这么多年不容易，这才来找你们商量，我要是直接去找警察，一分钱我都不用花，就能把孩子带走，可是，我不想那么做，其实，就算把孩子抱走，以后我们也可以当亲戚一样走动着，你在省城做买卖，免不了遇上点什么事儿，到时候，只管找我，我肯定帮忙。” 涂永东默默地听着，等他说完，涂永东盯着邓勇一字一顿缓缓道：“你是在威胁我 ，可……我要是不给呢？” “涂大哥，你现在也是儿女双全了，霸着我的孩子，是不是把我闺女当做看孩子的苦力了？” 涂永东蓦地站了起来，一把揪起邓勇，“你他妈再说一遍！” “涂大哥，你放开，大小你也是个厂长，请注意身份。” 涂晶晶出现在门口，她一手领着一个孩子，漠然的看着邓勇，她不愿，再也不愿承认他是她的父亲。 很多人由于天灾**，各种的原因，可能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母亲，可是他们一样生存了下来，算起来，她是幸运的，不是么，她不但有了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比别人多一倍，幸福也是双倍的，人，要懂得感恩，懂得知足。 “爸爸，他是谁？”涂晶晶就像一棵挺拔的小树，站得笔直，神情冷漠而又严肃。 “欣欣，我是你爸爸。”邓勇喊道。 “我不认识你，我的爸爸是他，爸爸，让他走！”涂晶晶放开弟弟妹妹，自己走了过来，仰头看着邓勇，不可否认，她长得太像邓勇了，她一直觉得，爸爸比四大天王还要帅。 可是，外表不是一切，以后，她绝对不会走上妈妈的老路，以貌取人，英俊的外表下面，有可能只是一副披着人皮的狼。 就像聊斋志异里面的画皮，美丽的，只不过是一张皮，仅此而已。 涂永东明白了，女儿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小，这孩子就与众不同，她比同龄人懂事早，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时候就像一把犀利的剑，洞悉一切，和她的年龄极为不相称。 他早就应该知道，女儿已经知道真相，这孩子总喜欢把心事埋起来，如果不仔细观察，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的。 “邓勇，你走吧，你就是把省长找来也没有用，她是我涂永东的闺女。永远都是！” 涂永东抱起涂晶晶，邓勇得以平视自己的女儿，她多么像邓家人，如果没有抛下她，一直留在身边，现在……他不敢想下去了，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故事。 “欣欣，让爸爸抱抱，来，爸爸抱抱……”邓勇张开了双臂，他希望女儿会扑向他。 涂永东当然不会把孩子给他抱，涂晶晶也是连连摇头，“我有爸爸，以后你不要来了，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涂晶晶说完就扭过了头，不肯再看邓勇。 在和爸爸相认之后，她曾经无数次的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选择和爸爸在一起，这样，她从小就不会受到别人的歧视，同学们也不会说，她是寡妇的女儿。 她的成绩是全班第一，她的衣服比别的同学的好看，她长得比别的同学漂亮，可是，一切的荣耀，在一声那是寡妇的闺女中，全都化成了水汽，瞬息间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真的重生，她永远都不会懂得，这人世间最美丽，最珍贵的，到底是什么？ 涂永东把女儿放在地上，柔声说道：“晶晶，跟你妈回屋去。” 涂晶晶点点头，跟着妈妈回了屋。 “听见了吧？孩子已经回答你了，别以为这孩子小，什么都不懂，邓勇，我告诉你，这孩子的眼睛，比我们大人的透亮，你要是还要脸皮，就不要来这儿胡闹了，即便是孩子不跟着我们了，你也没有资格养。” 涂永东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铁栅栏，“请吧!” 邓勇默然，愣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拥有孩子的监护权，这个孩子，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找我的律师跟你谈，如果你执意不给孩子，我们只有派出所见了。” “我随时恭候！”涂永东冷冷一笑，在邓勇走了之后，用力关上了铁栅栏门。 作者有话要说：说话算数，第一更来了，谢谢大家留言，不过偶是个贪心的人，所以，表灌水，谢谢。 ========== 请大家收藏我的专栏，偶马上要开新文，古穿今的，肯定会好看的，嘿嘿。 第五十二回 来谈判 涂永方小说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回到房间。 涂晶晶还在和弟弟妹妹玩儿，夫妻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晶晶，和爸爸去商店买好吃的？”涂永方小说决定带着女儿出去说。 涂晶晶点点头，跟爸爸走出家门，父女俩出了汽车修理厂，来到街上，旁边就是街心花园，此时人并不多，涂永方小说带着女儿进了小花园。 “晶晶，爸爸想和你聊聊天。”涂永方小说感慨的看着女儿，自从女儿进门，他们夫妻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一步，都比原来要好太多。 忙碌的日子，让他忽略了很多方小说西，现在仔细看看女儿，才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 “爸爸，我知道您要跟我说什么，其实……在姥姥去我们家以后，我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涂永方小说的声音有些颤抖，“那现在呢？” “现在我也不会走，我会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除非你们不要我。” 涂永方小说被女儿感动地眼睛湿润了，他抱着女儿说道：“爸爸妈妈也不想让你离开，就算有了弟弟妹妹，爸爸也不会亏待你，这家有你弟弟妹妹多少，也有你多少。” “爸爸，我和你们住在一起，不是因为钱，我相信自己长大以后，也可以挣很多钱，我喜欢爸爸妈妈。” 涂永方小说用力点点头，俄而，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另一个妈妈呢？” “她……”涂晶晶知道，妈妈是多么希望和她生活在一起，但是，她走了，爸爸妈妈会伤心，弟弟妹妹没有人帮忙照顾，他们家刚刚起步，为了还能和她生活在一起，为了她能时时见到妈妈，爸爸孤注一掷的来到省城，生意刚起步，自然是好的，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她要留在这里，尽量的帮助他们，不上幼儿园无所谓的，就是不上小学也无所谓的，等弟弟妹妹上了幼儿园，等爸爸的生意上了轨道，等这个家能够稳定的住在省城，再考虑她自己，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偿还爸爸妈妈和母亲霍容。 她再也不会轻易抛下任何一个人，被人抛弃的滋味，她已经领略到被人抛弃，是怎样的滋味。 “晶晶，爸爸真是舍不得你。”涂永方小说的声音有些哽咽，涂晶晶拍拍爸爸的手，她知道爸爸对自己很好，甚至于对她的疼爱超过了弟弟妹妹，因为这个，她还曾听到过妈妈背对着她时向爸爸抱怨。 涂永方小说牵着女儿去了商店，涂永方小说大手一挥，买了两大包零食，包括平时不许孩子们吃的各种甜食和罐头。 父女俩回到家，杜三英看到丈夫的脸色，心中的那个结，顿时解开了。 “好了，快吃午饭了，买一大堆方小说西，你还让他们吃饭吗？”杜三英嘴上虽然叨叨着，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嘉嘉把方小说西都倒在了地上，捡着自己喜欢的，抱起来就跑，菲菲和他的口味一样，看到哥哥拿跑了，在后面直哭。 涂晶晶忙哄她，涂永方小说笑着拿来了一字改锥，打开了罐头，一看开了罐头，菲菲破涕为笑，让姐姐去给自己拿小碗，小勺。 涂晶晶给她拿来了小碗，菲菲趴在茶几上上吃罐头，夫妻俩走了出去，涂晶晶知道，爸爸是和妈妈说事情去了。 菲菲吃罐头的时候，嘉嘉跑了过来，抢过妹妹手里的勺子，舀了一个桃瓣，菲菲大哭起来，嘉嘉仗着人高马大，端着碗就跑。 涂晶晶无奈，只好哄着妹妹，答应再给她开一个，菲菲拿着一字改锥，想要自己开，晶晶怕她碰了自己，想让她把一字改锥给她，菲菲对一字改锥的兴趣似乎超过了开罐头，拿着改锥胡乱的挥舞，就是不肯给姐姐。 晶晶走近她，拿了一个饼干哄她，菲菲根本不感兴趣，涂晶晶只好弯腰收拾那些零食，满地的零食，一会儿嘉嘉再回来，说不定会踩到，或者被他扔出去。 涂晶晶收拾的时候，菲菲又想起了罐头，过来拿着罐头要开，晶晶不让，两人一抢，罐头摔在地上，菲菲吓了一跳，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晶晶赶紧扶起她，自己的手却被一块玻璃碴伤到了。 菲菲看到姐姐的手流血，哭得更厉害了。 涂永方小说第一个冲了进来，看到涂晶晶的手流血了，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涂晶晶直说没事，杜三英紧随其后进来，抱起小女儿去给晶晶找纱布和药棉。 涂永方小说扫干净地上的玻璃碴，鼻子哼了一声，看着三个重新打闹的孩子，叹了一口气。 杜三英去做午饭，涂永方小说到前面忙活去了，晶晶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儿。 做好了午饭，杜三英让她们先吃，自己到前面去替换潘妈妈，潘妈妈中午和他们一起吃，潘文滨中午是不回家的。 一家人吃过饭，菲菲和嘉嘉午睡，涂晶晶回到自己房间写大字。 涂永方小说走之前，悄悄掀开门帘，看到女儿正端坐在小椅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大字，涂永方小说突然觉得很难受，这是一个要强的孩子，她的心里，埋着太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秘密，作为大人，他们对她，是不是要求的太多了呢？ 第二天上班以后，涂永方小说的办公室接到了葛律师的电话，约他进行面谈，涂永方小说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见面要求。 涂永方小说和葛律师约定在外边见面，涂永方小说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约好的饭馆。 饭馆不大，很是清静，坐下以后，涂永方小说才知道，这个饭馆是葛律师的妹妹开的，所以，来这里谈话很方便。 葛律师给涂永方小说倒了一杯茶，笑道：“涂厂长，之所以选在这里见面，我是想给大家一个和谐的气氛，也给双方留一个余地。” 涂永方小说对葛律师的印象好于邓勇，“葛律师，你有话直。” 葛律师笑道：“涂厂长还真是直爽的人，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其实，这件事如果通过警方的话，对涂先生一点好处都没有，但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这样一闹，对大家没有任何好处，我们都在一个城市，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我想涂厂长不如提出你的条件，大家以后还是朋友，你说呢？” 涂永方小说摇摇头，郑明安说了，这件事，由他来解决，邓勇在这里虽然有势力，但和郑家比起来，差的太远，所以，郑明安压根没把邓勇放在眼里。 “葛律师，我觉得你也是一个痛快人，跟你，你来之前，肯定也打听过我的底细了，我就是一个农村大老粗，没文化，没见识，也不懂法，我只知道，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要想从我的手里把孩子带走，肯定不行，麻烦你告诉邓勇，他那点钱，我还看不上，至于说报警，我不怕，让他去，他不嫌丢人，我肯定无所谓。”涂永方小说站了起来，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葛律师，你就把我的原话告诉姓邓的，我的厂子太忙，就不奉陪了。” 葛律师无奈，只好站起来跟涂永方小说握手道别。 葛律师回到律师事务所，给邓勇打了电话，把涂永方小说的意思告诉了他。 邓勇很惊讶，他觉得一个农村来的人，应该很害怕接触警察，律师之类的人，这个涂永方小说，还真是不一样。 邓勇想着，霍容拒绝了他，涂永方小说也拒绝了他，那么，他只有去警察局一条路了。 说实话，他是不想去的，他怕父母的事情兜出来。 他觉得郑明安和涂永方小说绝对会这么做，这两个人都是不可小觐的人。 邓勇还在琢磨的时候，郑明安已经去了他的岳父家，上门拜会曹公远了。 盛舒玉虽然已经退休，但是她在组织部的人脉，还有盛舒玉妹夫的影响力依然还在，盛舒玉的妹夫升迁到了京城，对于郑家人来说，又是一棵大树。 曹公远看到西装革履，气度摄人的郑明安，心中暗叹，女儿是个没福气的人，郑明安的条件，甩出邓勇三条街都不止。 叶美兰请郑明安坐下，郑明安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上，笑道：“叶阿姨，您别跟我那么客气，这不是见外了吗？” 叶美兰叹了一口气，“明安啊，你要是我的女婿多好。” 在卧室躺着睡觉的曹媚听见妈妈说话的声音，不快的坐了起来，她没有听清来人是谁，但是，妈妈的后半句她听见了。 曹媚下床，走到门口，悄悄开了一条缝，原来是郑明安。 她一直看不上郑明安，郑明安人高马大的，和邓勇比起来，显得十分粗犷，两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英俊小生，一个是上山打柴的樵夫。 曹公远委婉的问出郑明安的来意，郑明安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很直接把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曹公远变了脸，女儿执意要嫁给邓勇，现在他们已经是一家人，更重要的是女儿已经怀了孕，所以，他们希望尽量维持这段婚姻，只要邓勇别做出过分的事情，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曹公远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就是着急生气也没有用。 女儿刚刚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们恨不得马上找到她，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出不了这个门，时间一长，女儿还不见音讯，所有的愤怒，都转化为了焦虑和担忧，只盼着她人回来就好。 后来，女儿终于有了消息，他们松了一口气，叶美兰还跑到深圳想把女儿带回来，谁知道女儿的心还在那个负心汉身上，即便是他又恋上了另一个女人，女儿依然初衷不改，他们真是又急又气，又无计可施。 及至他们和好如初，又回到省城，夫妻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颗心依然悬在半空中不敢落下，男人一旦出轨，很难再回到轨道上来。 好在他们回来以后，邓勇一直很老实，他们的生意也还不错，邓勇现在跟之前的那个小记者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曹公远现在出去，外人提到他这个女婿，也算有点面子。 万万没有料到，刚消停几天，又出事了，女儿现在已经怀孕，霍容也结婚了，他现在又想要回那个孩子做什么？ 曹公远实在想不通这件事，只是答应郑明安，等女婿回家，一定同他认真谈一谈。 郑明安起身告辞，看着叶美兰送走郑明安，曹媚走出房间，拿了一个水果，到厨房洗干净，边走边吃，到沙发上坐下，她才问道：“爸爸，郑明安来做什么？”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哼！”曹公远想着郑明安，越想越气，郑明安除了长相不如邓勇英俊，论家世，论气度，论能力，哪样不比邓勇强，偏偏女儿鬼迷心窍，就是认准了邓勇。 “爸爸，要回那个孩子我们也不会养，她也不会留在我们身边，邓勇之所以要回那个孩子，就是想摘掉逃犯儿子的帽子，没别的，您也知道，做生意的人，最要脸面，他爸爸妈妈作出的事情，实在太让人丢脸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活着没，要是我，早就跳河了……”曹媚喋喋不休，曹公远早就听得头大。 “够了！”以前他总觉得女儿任性，娇气，现在才发现，女儿竟然还有这样自私的一面，而且，女儿的自私，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这就是他们夫妻从小养大，最最钟爱的孩子吗？ 曹公远让女儿拨通了邓勇酒楼的电话，邓勇听到曹媚的声音，很不耐烦的问：“什么事？我忙着呢，别有事没事打电话！” 曹公远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要说打骂，就是大声话都不曾说过，后来邓勇出现，一切就都变了，娇养的女儿变成了刁蛮的性子，说什么不听什么，可是，在丈夫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出。 曹公远想，现在他们还活着，邓勇吃住还在他们家，居然就这样对女儿，若是他们有一天死了，女儿会怎样呢？是不是，她会变成下一个霍容呢？ 如果有那么一天，曹公远不敢想，因为霍容和女儿不一样，霍容年轻，好学上进，霍容身边有一个真心喜欢她的郑明安。 可女儿不同，她的哥哥远在深圳，很少回来，而且他们夫妻有移民加拿大的意向，或许，就是这几年，如果儿子走了，他们不在了，女儿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曹公远不敢想下去了。 曹公远后悔了，就算让女儿再堕胎，也不应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毁掉她的一生，邓勇，绝对不是女儿的良人。 “邓勇，是我，你现在给我回来一趟!”曹公远沉声说道。 邓勇吓了一跳，赶紧答应马上就回家，岳丈是不能得罪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邓勇回到家中，曹公远面沉似水，坐在沙发上，曹媚一脸莫名的坐在旁边，冲他直挤眼。 邓勇笑了笑，“爸爸，您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媚媚，你回房间!”曹公远非常严肃地跟女儿说。 就是叶美兰也感到十分纳闷，“公远，你这是做什么，孕妇需要保持好心情，有事好好说，别吓着媚媚。” 曹公远站了起来，“邓勇，你跟我来书房！” 邓勇只好跟着曹公远来到书房，翁婿二人进了书房，曹公远让邓勇关上门，开了音乐，这样，不管他们说什么，房门外的人也听不见了。 曹媚在房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翁婿二人在谈什么，一跺脚，转身回了房间。 邓勇听说曹公远让他放弃那个孩子，并且让他放弃孩子的抚养权，邓勇心有不甘，“爸爸，那孩子好歹也是我邓家的骨血，我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再说，我爹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真要我一辈子顶着逃犯儿子的名声。” 曹公远的心彻底凉透了，邓勇不想放弃孩子，只有一个目的，他的名声，在他看来，名声比父母，比孩子都重要。 郑明安把那孩子的照片给他们看，的确很像邓勇，谁也无法否认，那就是邓勇的孩子。 郑明安说，那孩子在涂家过得很幸福，在没有征得孩子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只想维持现状，请邓勇不要再去打扰。 曹公远一生得志，很少遭遇不顺，即便是在那个年代，他也没有收到多少干扰，可以说幸运之神一直眷顾着他，他经历的成功多于失败，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谋略者。 无论多么麻烦的对手，他都有办法让对方妥协，更不要说眼前人是他的女婿。 思及此，曹公远斩钉截铁的代替邓勇作出了决定，绝对不允许他再去找涂晶晶，更不允许他去大学找霍容。 邓勇很是不甘，但他别无选择，除非他想放弃和曹媚的婚姻，但现在，他的翅膀还没长成，薄如蝉翼的翅膀，带不起沉重的身体，所以对于曹公远的吩咐，他只有服从与忍耐，别无选择。 第五十三回 新婚夜 霍容没有想到，邓勇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对孩子的追索，并送了五万元过来，曹公远给郑明安打电话，承诺每个月送给涂晶晶五百元的生活费，以后孩子上学了，他们也会给学费。 霍容把这笔钱直接给了涂永东，涂永东存进了银行，这笔钱是属于涂晶晶的，等孩子大了，自己做主。 转眼到了五一，他们把婚礼定在了省城的金安大酒店。 周蕴诗和霍老八媳妇陪着霍容化好妆之后，霍老八媳妇笑道：“我们霍家的闺女就是好看，是不是蕴诗？” 周蕴诗看了一眼哈欠连天的儿子和靠在沙发上打盹的涂晶晶，笑道：“那是当然了，你看我们晶晶就知道，一代胜一代。” 今天贝贝和晶晶两姐弟担任花童，晶晶很兴奋，跟着妈妈几乎一宿没睡，结果在霍容化妆的时候，她睡着了。 画完妆，又开始做头发，再接着就是穿婚纱。 霍容的婚纱是郑明安的姐姐在美国寄回来的，姐夫工作忙，姐姐刚刚又生了一个孩子，没时间回来，就给弟妹寄了一件婚纱，一套首饰回来。 婚纱是美国那边的最新款，款式非常美丽，简直就是为霍容量身定做的， 抹xiōng式的唯美造型，衬得半露的香肩晶莹如雪，有一种醉人心弦的妩媚，飘逸的裙摆，犹如公主般的高雅动人，美丽得令人屏息凝神。 她的长发烫了一下，然后绾了一个很低的发髻，发髻上插着几对水钻的别针发饰，与悠然缠绵在颈间的灿若星辰的钻石项链相映成辉，流光溢彩中，尽现倾城之美。 霍容穿好婚纱以后，涂晶晶蒙眼朦胧的问，“妈妈，你都没吃多少东西，一会儿会不会饿啊？” “瞧瞧，婶儿，还真是养闺女好，你看看要是一个秃小子，怎么会想到关心自己的老娘。”周蕴诗在一旁打趣。 霍容的妆画得浓，也看不出脸红不脸红，只是眼神格外的晶亮。 因为家不在这里，霍家人都住在了酒店，新郎直接来酒店接人，然后再去举办婚礼的酒店。 伴娘是霍容单位的同事，他们一直在门口等着新郎的出现，早就想好了一道又一道的难题，专门来难为新郎，也好多多敲诈新郎一把，多要几个红包。 就像所有的婚礼一样，郑明安和同伴们在那道门外边，听着新娘的娘家人出一个又一个难题难为自己，软硬兼施，希望门里面的人通融一把，顺利过关。 郑明安一个高中同学笑道：“明安，你个傻小子，怎么选在酒店，就这一道门，我们连个跳墙进去的法子都使不出来。” 里面的人哄堂大笑，大家都在说，如果郑明安能够唱一首情歌，就放过他，因为时间上也差不多了，车队一直等在酒店外边也不好。 众所周知，郑明安最不喜欢唱歌，不过今天高兴，所以，这个平日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得很轻松，郑明安唱了一首英文歌曲，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懂，但是，优美的旋律深深打动了所有人，谁也不曾想到，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唱英文歌这么好听。 红包够大，诚意够足，怎么能不开门。 开门以后，手捧鲜花的郑明安穿越层层障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那一刻，郑明安只有一个念头，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郑明安是一帮同学里面结婚最晚的，可是，众人羡慕死他了，因为他的新娘子，是最美丽的。 霍老太太和霍老八夫妻接受了女婿的跪拜行礼，听着女婿喊妈，霍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地送出了大红包，霍老八夫妻的红包也是沉甸甸的。 霍老太太一反常态，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霍老八强作镇定，嘱咐两口子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让大人们Cāo心，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车轱辘话来回说着，急得郑明安真想抱着新娘子就走，还是霍老八媳妇捅了捅自家男人，霍老八才停止了唠叨。 一家人合了影之后，新郎新娘就要出发了，按照老家的规矩，霍容上车之前，是由娘家哥哥背到车上，脚不能沾地。 霍毅当然没有意见，他最心爱的妹妹嫁人，做哥哥的怎么能不背呢？ 霍毅背着霍容，众人跟在后面，即便是在电梯里面，霍容也没有下地，一直到酒店大门口，伴郎一溜小跑的开了车门，霍毅把妹妹抱到车上，“容容，哥哥祝你一生幸福。” 小时候，霍容和霍光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霍毅的后面，无论霍毅去哪里，霍容都必须跟着，霍毅如果偷偷躲起来，霍容肯定会大哭一场，出去玩儿很开心，可回来以后就悲惨了，霍老七肯定给他吃手板肉，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实在丢人，所以，吃了几次亏之后，霍毅每次出门，都会贿赂妹妹，小伙伴们都知道，想要和霍毅玩儿，必须接受他带着弟弟妹妹。 霍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把霍毅的后背都浸湿了，她泪眼模糊的看着哥哥，用力点点头，“谢谢哥哥。” 郑明安上车以后，他扭头给给霍容轻轻擦着泪水，柔声道：“别哭了，妆要花了。” 刚刚哭过，霍容的鼻音很厉害，“郑明安，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去哥哥那儿，再也不回来了。” “老婆，我不会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郑明安斩钉截铁的做着承诺，然后说出一大串情话，感到肉麻的司机和霍容身边的伴娘全都哈哈大笑。 他们的婚房是去年建成的欧式花园别墅――罗马假日，是一座独栋别墅。 这套房子，是大哥郑安平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房间里的家具家电，都是霍家陪嫁的，盛舒玉给了霍容五万块钱，让她自己挑着喜欢的买，结果，霍容拿这笔钱把盛舒玉他们住的省大宿舍重新装修了一遍，然后又买了一台新电视。 一家人早就等在别墅，这次，轮到新郎背着新娘，步入新家。 郑教授和盛舒玉早就等在别墅，见礼奉茶之后，夫妻俩各自给了小夫妻一个大红包，盛舒玉还代表郑安平的妻子，给她戴上了一对翡翠的镯子。 郑家一家人在别墅一楼的客厅照了一张全家福，盛舒玉很自然的抱着涂晶晶，很是宠爱，大媳妇和女儿都没有回来，涂晶晶是这个家唯一的宝贝。 照过相，去新房坐了坐床，拍了几张照片，全家人出发去酒店。 下车之后，漫天的彩片和花瓣自天而降，大家都在尽力踩着气球，乒乒乓乓的声音，如同欢快的奏鸣曲。 涂晶晶跟在妈妈的身后，心情是复杂的，她衷心希望妈妈幸福，可是，她又害怕，害怕从此以后，妈妈会把她遗忘。 她有了自己的新家，或许很快有了郑叔叔的孩子，而她一直不曾与妈妈住在一起，未来的日子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敢预料。 十点半的时候，郑明安偕同霍容在酒店门口开始迎接宾客，最初订了二十五桌，没有想到这请柬一发出去，省大这边，盛舒玉的亲戚朋友，再加上小夫妻俩的同学朋友，根本不够用，最终订了三十八桌。 夫妻俩一个高大挺拔，一个高贵优雅，人人都觉得，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不知道，酒店外的道边上，有一个人正遥遥注视着他们，那个人是邓勇。 邓勇知道岳父岳母那儿也有一份请柬，而且，他们准备了礼金去参加婚礼，因为曹媚的哥哥结婚的时候，盛舒玉也参加来着。 虽然邓勇和曹家结了亲，曹家并没有打算跟郑家断绝来往，大家还是明面上的朋友。 今天的霍容，无疑是最美丽的，只是，这份美丽，不属于他，永远不会再属于他。 这一刻，邓勇突然发现，他似乎是喜欢霍容的，他对霍容，是付出过真心的，如果当初霍容也上了大学，他们是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客人已经基本到齐，司仪过来请他们入场，还有十分钟，就要宣布婚礼开始了。 司仪是郑明安的高中同学李文峰，本来就是一个婚礼司仪，平日里就很贫嘴，今天是老同学的婚礼，因此更加卖力。 而且，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折腾一下两口子。 证婚人是霍容单位的领导，省大的副校长欧阳春云，他说话很是幽默风趣，逗得大家笑声连连，不断的鼓掌。 李文峰给一对新人准备了一份演讲稿，让两人开始宣誓，他们的宣誓誓言让大家笑得肚子都疼了，李文峰给郑明安写的那部分誓词居然有，保证每天给老婆洗脚，财物全部上缴，不留私房钱，每天抽烟不过两根，每年喝酒不超过十瓶啤酒之类很是搞笑的誓言，气得郑明安一边念，一边在心里骂着李文峰。 好不容易到了戒指的时候，伴娘伴郎递上戒指，郑明安深情款款的给霍容戴上戒指，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容容，我会爱你一辈子。” 霍容似乎此时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突然又看不清了，她的眼睛湿润了，她相信，这个男人对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她会幸福。 接下来的程序，都很顺利，切蛋糕，倒香槟塔，请双方父母上台讲话，霍老太太和盛舒玉都忍着不住掉泪了。 敬酒的时候，霍容换上了一套大红的旗袍，明艳不可方物，引得大家连连吹口哨，都说郑明安这小子艳福不浅，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 虽然有一帮同学朋友一直在刁难他们，伴郎伴娘很机灵，帮着他们躲过一关又一关。 两点钟的时候，婚宴结束，小夫妻跟来宾合影以后，送走客人，开车回了自己家，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有独立的空间，不过，蜜月之后，他们还是打算回家跟父母住在一起。 一大帮同学朋友跟着回来，打算今天晚上要好好闹一下洞房，大家都是年轻人，参加婚礼的重点自然是要放在闹洞房。 再回来，霍容才发现，新床上洒满了大枣，花生，栗子，被一帮姐妹压到床上，霍容只觉得咯得慌。 霍容这才发现，郑明安被他们赶走了。 接着，一帮朋友蒙上了她的眼睛，带着她在二楼转了几圈，后来进了一个房间。 众人要求郑明安在二十分钟之内把自己的妻子找出来，否则不许洞房。 郑明安一间又一间的打开房门，没有看到自己的新娘子在哪里，急得汗都出来了，一帮朋友在他后面嘿嘿的坏笑。 十八分钟的时候，郑明安终于在杂物间找到了妻子。 郑明安抱着妻子，笑道：“你怎么不出声？害得我差点到楼外去找。” “他们不许出声，我觉得如果我们心有灵犀，你肯定能找到我。”霍容靠在郑明安的怀里，很满足，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忽然，门开了，一大帮人出现在门口，冲着他们哈哈大笑。 原来他们一直贴在门上偷听他们的对话。 吃过晚饭，大部分人都告辞了，只剩下一小部分郑明安的朋友准备就睡在别墅闹洞房了。 郑明安也曾闹过别人的洞房，这帮哥们儿的厉害，他早有领教，所以，他让霍容在客厅招待一帮朋友，自己偷偷上了二楼。 他把婚房布置了一番后，这才下楼来到客厅招呼众人。 郑明安端出一大盘水果，糖果招呼众人，然后悄悄跟霍容使个眼色，让她先回房间。 霍容淡淡一笑，借口换衣服，回了房间。 大家一看霍容走了，觉得有猫腻，就看紧了郑明安，郑明安进了厨房，要给他们再拿一些一些吃的，大家没多想，只要不上楼，怎么都好说。 结果，郑明安从厨房跳窗出去，顺着管道爬上了二楼，然后推开了窗户，霍容听到推开窗户的声音，刚想叫出来，发现是郑明安，哭笑不得的来到窗口想要帮忙，郑明安却已经跳了进来。 “幸好我平日一直都在锻炼身体，老婆，想要和你在一起太难了。” “干嘛这样躲他们？” “你可不知道，他们有多能闹腾，留下来的这帮人，都是打着一宿不睡折腾的，我可不想让他们折腾，反正楼下有吃有喝的，客房也够多，所以，老婆，你不要担心他们，你还是担心担心我吧。” 郑明安一边说着，手上已经开始动作，这是霍容的第三身衣服，一身淡粉色的小西装。 “干嘛，我自己来……”霍容红了脸，他们虽然今天才算是正式完婚，但却不是第一夜，可能是郑明安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所以说话比平日要放肆许多。 两人刚刚倒在床上，门口已经炸锅了，一帮人不依不饶的用力拍着门，斥责郑明安太狡猾，他们上了鬼子的当了。 不管外边的人说什么，郑明安和霍容都不吭声，等了十几分钟，不见夫妻俩有动静，大家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楼下看录像。 听着没有动静了，郑明安一笑，“老婆，怎么样？还是我有办法吧。” 霍容嫣然一笑，把头埋进了郑明安的怀里。 郑明安的大手在霍容白皙的肌肤上温柔的抚摸着，霍容下意识的缩起了身体，下一刻，无数个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她优美的曲线上，霍容不禁颤栗起来，郑明安笑得更加狡猾，轻轻浅浅的吻一点一点向上移动，倏忽间，霍容的耳朵疼了一下，抬起头，还不曾看清郑明安的笑脸，已经被他深深的吻住，那双火热的手，竭尽所能的在她身上挑逗着，移动着，深度挖掘出她体内蠢蠢欲动的渴望，霍容情不自禁，伸手胡乱的轻抚着他宽阔的xiōng膛。 战火一触即发，霍容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搂上郑明安，弓起了身子，用别样的语言在诉说着自己的欲望。 郑明安轻声呢喃道：“宝贝，我的小乖乖，乖乖……” 他抬起身子，长驱直入，直捣那最温柔紧绷的温柔花乡，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同时冲击着两个人，尤其是霍容那一时声高，一时声低的蠕动呻吟，让他倍感刺激，继而血脉贲张，全身火热狂躁不已，同时，他的双手也在不停地揉捏，挑逗她丰满的莹润，看到霍容那张因为爱怜而灿若桃花的脸颊，他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就像是在赛场上的运动员，把积蓄已久的力量全 53、第五十三回 新婚夜 都用在了这一刻，全力的冲刺着。 一股股的电流冲击着霍容，她没有了思想的力气，全身虚软无力，脑子里残存的一点意识，也被郑明安一声又一声的温柔的爱语所蚕食，她同样也陶醉在激情里无法自拔，期待他给予自己更多更多…… 他怎么也要不够她，一次又一次的温柔缠绵之后，霍容终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望着怀里呼吸有些微粗的霍容，他爱怜的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脸上尽是幸福的笑，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霍容已经爱上他，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邓勇在霍容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轻，几近于无，他遥遥看到，幸福已经降临。 第五十四回 出车祸 蜜月旅行，夫妻俩去的海南，风景迤逦的海南，让人流连忘返，两人回来以后，霍容不见有多大变化，郑明安却又黑了许多。 小夫妻搬回了家，只有周末休息的时候，才会到别墅里打扫一下，住上一天，过一过无人打扰的甜蜜日子。 霍容已经和省大附小联系过，也带着涂晶晶面试过了，省大很愿意接收涂晶晶。 涂晶晶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看着弟弟妹妹，嘉嘉跑得越来越快，杜三英和涂晶晶就算什么都不干，专一看着他，也不见得看得过来，转眼间他就不见了，又一次还自己搬着小板凳打开了铁门，好在没走几步，就被涂晶晶发现，拽了回来。 涂晶晶很头疼，她有三个弟弟，贝贝虽然淘气，但是很懂礼貌，而且，姥姥和舅妈对他的教育很严格，所以，他的淘气是不出圈的。 嘉嘉呢，就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孩子，杜三英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是伸手打屁股，但绝对注意分寸，不会打得太重了。 至于那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她最多的印象就是能花钱，一个只会花钱的花花公子，一个只有14岁却已经懂得把妹的坏小子。 这一世，很快就会见到他了，不知道这一世，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关系，他还会把她叫做乡下妹吗？ 他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了，这一世，已经改变了很多，最起码，年龄变了。 这周末，涂晶晶要跟着郑明安他们一起去青岛玩几天，因为省大明天开始就要放暑假了，郑教授的叔叔在青岛，儿女也都在国外，老两口因为身体不好，没有时间来参加郑明安的婚礼，所以，希望他们有时间的时候来青岛玩儿。 因此，他们决定全家去青岛探望叔叔，盛舒玉给涂永东打电话，他们希望带着涂晶晶一起去。 其实，盛舒玉是在为霍容争取和女儿更多的相处机会，杜三英在下意识的排斥女儿和霍容见面。 后天就要走了，涂晶晶早就收拾好了衣服，她很想跟着妈妈去青岛。 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杜三英前脚刚去买菜，天上就下起雨来了，涂晶晶想给妈妈去送伞，可是弟弟妹妹太闹了，她只能留在家里。 涂永东这两天也是特别忙，修理厂要开分厂，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他一个人忙活，因为郑明安现在把修理厂全权交给他打理，这样的信任，如果不全力以赴，他觉得对不起人家的信任。 一直等到快天黑了，涂晶晶也没有等到妈妈回来，她觉得不对劲儿，想了想，去找正在家里写作业的潘文滨，让潘文滨帮忙去菜市场看看，妈妈是在躲雨还是在路上，有种不好的直觉告诉她，妈妈出事了。 潘文滨穿上雨衣，又拿了一把雨伞，走出门以后，沿着路去找杜三英，都走到菜市场了，也不见杜三英的影子，潘文滨在菜市场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她的人，很是疑惑，婶婶去哪儿了呢？ 潘文滨转了几个地方，没有找到人，问菜贩子，菜贩子摇头，他只好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潘文滨也在左右看着，还是没有杜三英的影子，他想，杜三英也许已经到家了。 走回家，潘文滨还没有推开门，门自动开了，露出涂晶晶一张忧心如焚的小脸，“哥哥，找到我妈妈了吗？” 潘文滨摇摇头，狐疑道：“我在市场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婶婶，街上也没有几个人，我还以为她早就回来了。” 涂晶晶觉得不好，问潘文滨，“你看见我爸爸的汽车了吗？” 潘文滨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涂晶晶心中大骇，这可怎么是好？妈妈到底去哪儿了？ 嘉嘉吵着要去雨里玩，雨很大，落到地上，溅起朵朵水花，天已经彻底黑了，灯光下，雨水像一条条细线，从从天而降，如同涂晶晶的心情，头绪万千。 涂晶晶看看哭闹的弟弟妹妹，想了想，她拿过雨伞，对潘文滨说道：“哥哥，你在我们家呆一会儿，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潘文滨对涂晶晶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他脱了雨衣，挂在门口，嘱咐涂晶晶要小心一点，涂晶晶点点头，打着伞走了。 走出大门，涂晶晶先到门面房找到潘妈妈，店面已经关门，潘妈妈正在算账，准备算好帐以后回家做饭的，听说杜三英一直没有回来，她也着了慌，还是涂晶晶提醒她给涂永东发个信息，潘妈妈让涂晶晶先回家，她到外边去找找。 涂晶晶摇摇头，“婶子，我在这儿等着我爸爸的电话，您出去找，我爸爸肯定一会儿就来电话了。” 前门都已经关上，潘妈妈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想到晶晶一向乖巧聪明，也就答应了。 潘妈妈走后不到十分钟，涂永东就来了电话，当他听到是女儿接的电话，大吃一惊，及至听到老婆失踪了，更是大惊失色。 涂永东让她在家等着，哪儿都不要去，他马上就回家。 涂晶晶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潘妈妈没有回来，她不放心家里，锁上后门，打着伞回了家。 潘妈妈一无所获的回来，发现涂晶晶已经回了家，赶紧回到后院，进了门，发现几个孩子正在吃方便面，潘妈妈松了一口气，心中更加感慨，还好，他们家有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潘妈妈，没找到我妈妈，是吗？”涂晶晶在煮方便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她妈妈可能出事了！ 看到潘妈妈点头，她咬了咬嘴唇，“婶儿，您能去附近医院打听一下吗？我已经给郑叔叔他们打了电话，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好，你们在家乖乖的，文滨，你要看好弟弟妹妹。”潘妈妈嘱咐着，她发觉涂晶晶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处变不惊，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潘妈妈早就饿了，可她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嘱咐孩子们两句，又出了门。 郑明安在得到消息以后，和霍容开车，以第一时间来到了修理厂。 涂晶晶看到妈妈来了，扑上来，清晰的说出了一切，郑明安说道：“容容，你在这儿陪着孩子，我去到派出所走一趟。” 霍容点点头，让他小心开车。 郑明安走后，霍容看看桌子上的方便面，心里一酸，抱着最小的菲菲问道：“你们都是吃的方便面？” 菲菲点点头。 霍容抱着菲菲打开了冰箱，冰箱里只剩下五个鸡蛋，厨房里也没有青菜了。 想了想，她让女儿看着妹妹，拿着鸡蛋到了厨房，给孩子们蒸了一个鸡蛋羹。 鸡蛋羹蒸好以后，霍容把鸡蛋羹分成四份，四个孩子每人吃了小半碗，菲菲没吃够，吵吵着还想吃，潘文滨回家，又从家里拿了几个鸡蛋，让霍容又蒸了一碗。 菲菲打个哈欠，嘉嘉也困得东倒西歪了，霍容给两个孩子洗脸洗脚之后，抱着他们放到床上，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睡着了。 “晶晶，你要是困了，也睡吧，文滨呢？你困不困？” “阿姨，我也困了，我先回家了。” “好，你慢一点。” “阿姨再见，晶晶再见。”潘文滨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回家了。 “妈妈，爸爸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妈妈去哪儿了？” 霍容抱着女儿，放在腿上，“别着急，郑叔叔已经去公安局了，他们一定能够找到人的。” 涂晶晶靠在妈妈怀里，“妈妈，我可能不能跟你们去青岛了。” “为什么？” “我怕我去了之后，弟弟妹妹没有人看着，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霍容怔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女儿想的对，现在涂大哥他们两个孩子都小，家里真是忙不过来，可是，她也很珍惜和女儿相处的难得时光，因为这个暑假她根本没有几天可以休息，她要去京城一段时间，她答应给谷蓉蓉帮忙了，不能食言，同时，她也想趁这个机会跟妈妈和哥哥嫂子他们呆几天。 自从她结了婚，老太太对她彻底放心了，除了三五不时打个电话之外，老太太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小孙子身上，对她来说，现在的心尖子，是她的小孙子，原想着等孙子长大就走，可是，她一天比一天年龄大了，儿子媳妇怎么会答应让她离开，那岂不是成了不孝之人。 因为郑家现在投入了地产业，所以，郑安平的哥哥希望霍老八的建筑公司能到省城来发展，霍老八答应考虑一下，这样一来，霍老太太更没有会去的必要了。 涂晶晶觉得，自己的重生，的确是带来了蝴蝶效应，首先改变的就是，姥姥没有过早的离开他们，然后是妈妈考上了大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坚信，郑叔叔和爸爸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她想，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还想成全爸爸妈妈，见异思迁的爸爸，怎么可能放弃高枝呢。 “容容，等一会儿你妈妈找回来再说吧，走，妈妈带着你去睡觉。”只有没人的时候，或者是在郑家的时候，母女俩才会以母女相称。 涂晶晶现在自己睡一个房间，偶尔，菲菲会和她睡在一起，但是睡着以后，杜三英都会把菲菲抱走，因为菲菲半夜要尿尿，涂晶晶无法照顾她。 涂晶晶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她很安心，因为她知道，爸爸和叔叔肯定能够找回妈妈。 郑明安和潘妈妈回来了，涂永东没有回来，看到在沙发上沉睡的妻子，郑明安恋爱的拍拍她的脸，“容容，醒醒……” 霍容和陡然惊醒，“明安……你回来了，找到嫂子没有？” “找到了，她被车撞了，送到了医院，一直昏迷不醒，身上也没有证件，所以肇事者把她送到医院就跑了，医院找不到家属，只是做了临时性抢救，幸好晶晶聪明，让潘大姐去医院找人，这才找到了嫂子，已经清醒了，没事了，不过可能的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霍容怒道：“报警了没有，这肇事者太没有人性了，撞了人怎能逃跑呢！” “已经报警了，放心吧，这件事有我呢，而且肇事司机把人送到医院以后，很多医生护士都见到他了，他跑不掉的！” “难道路上就没有人看见吗？没人管吗？！”霍容还是愤愤不平。 “有人管了，所以嫂子才给送进了医院，下着大雨，有点痕迹也都给冲干净了，更何况下班时间，大家都忙着回家，别生气了，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郑明安抱着妻子安慰好半天，霍容看他一脸的疲倦，心疼的说道：“今天晚上我就陪着他们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家吧。” “老婆，你陪我陪睡沙发，我听着动静……”郑明安怎么会舍得留下老婆一个人在这儿，他已经习惯了怀里有个人，每天拥有的幸福，是甜蜜的，尤其是早晨，沐浴在阳光中醒来的他，看到怀里的人儿，只觉得连毛孔都充斥着甜丝丝的气息。 “那你一个人睡沙发，我要陪着菲菲他们兄妹俩，孩子还小，晚上不能离人。” “晶晶呢？” “晶晶大了，她没事的。” 郑明安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 两个孩子似乎知道家里发生了事情，很乖，晚上也没哭也没闹，迷迷瞪瞪的各尿了一回尿，又接着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郑明安买回来早点，两个孩子才醒。 有了吃的，他们暂时忘记了找妈妈，跟着姐姐一起吃早点。 郑明安去了一趟医院，把霍容给涂永东夫妻收拾的东西和早点带了过去，这才回公司忙去了。 霍容带着三个孩子在家，帮他们洗衣服，做饭。 盛舒玉去了一趟医院，安慰了夫妻俩之后，又来到修理厂看儿媳妇，劝她别着急，去青岛的事情，延后些日子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多写一点，太困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希望大家的留言可以给力一些，谢谢。 第五十五回 不舍得 警方的动作很快，第三天就抓住了肇事司机，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司机竟是一名警察，当天喝了一点酒，因为他开的车是借来的，车主是他正在调查的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提供的，所以，他特别担心这件事暴露所带来的连锁后果，把杜三英送进医院之后，医生护士进去抢救的时候，急诊室外空无一人，当时脑子一热，他就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路上。 万幸的是，肇事者开的车速度并不快，当时汽车是冲上街边的，已经减去一部分力，所以，除了头部撞上导致昏迷，只有左腿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属骨内侧筋膜裂伤，并无其他伤势，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涂永方小说每天很忙，潘妈妈就让儿子每天给杜三英送饭，家里的事情，有霍容帮忙，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只是涂永方小说夫妻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他们欠小夫妻的太多了。 院方说，杜三英最少要住两三个月的医院，没办法，涂永方小说只好让杜老太太来了省城。 杜老太太来了之后，就不让霍容住在涂家了，他们不好意思让霍容夫妻天天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尤其是他们还是新婚夫妻。 霍容本想带走女儿，给杜老太太减轻负担，后来还是打消了念头，涂晶晶太懂事了，她完全就像一个小大人，跟妈妈住的这些天，还学会了做饭，这让霍容有点惊讶。 恰好，省文物局要举办一个展览，需要郑教授帮忙，郑教授又推荐了自己的儿媳妇，半个月的展览，每天要去两三个小时，霍容答应了。 结果，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郑家一家人才去了青岛，住了五天，就匆匆赶回来了。 谷蓉蓉得知霍容这边的情形以后，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半开玩笑的说，让她记着欠她的人情。 开学了，菲菲和嘉嘉上了幼儿园，涂晶晶上了小学，杜三英还未出院，院方说，下个月应该能出院。 省大附小距离修理厂并不近，郑明安每天早晨开车来接她上学，中午盛舒玉接送，在家吃一顿午饭，放学以后再送回去。 每天跟着几十个真正的小朋友学aoe，1234，涂晶晶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不像是在家玩儿的时候，弟弟妹妹小，对姐姐只有崇拜听话，也不像是对付一个潘文滨，不必大动脑筋。 细心的盛舒玉发现了涂晶晶的厌学情绪，问她是不是不想上学了，涂晶晶说，“奶奶，那些方小说西太简单了，我不想上一年级了。” 盛舒玉吃了一惊，笑道：“你都会了？” “恩，哥哥放学以后，每天都教我，所以，那些方小说西我都会了。” 盛舒玉还是不敢相信，拿出她的课本，翻到语文书的最后一课，让她读一下，涂晶晶很流利的读了出来，盛舒玉又拿出数学课本，涂晶晶摇摇头，“奶奶，别考我了，乘除法我都会的，更不要说那些加减法了。” 涂晶晶上学以后才发现，对于一个重生的人来说，最大的折磨就是让你重新读小学，读中学，然后再经历一次残酷的高考。 其中，最痛苦的当然是小学阶段了。 “晶晶，奶奶之前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涂晶晶笑道：“奶奶，您不是说，做人一定要谦虚嘛。” 盛舒玉大笑，捏捏她的小脸蛋，和蔼地问道：“晶晶，那你想上几年级呢？” 涂晶晶想说，我想上高中，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二年级和一年级又有什么区别呢？ 霍容下班回家，意外的发现女儿还没走，盛舒玉笑道：“我们家的小天才正在烦恼呢。” 霍容诧异的问道：“烦恼什么呢？” 盛舒玉就把涂晶晶的情况说了一遍，霍容笑道：“晶晶，那你想上几年级呢？” 涂晶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那明天让叔叔带你去学校找一下校长，让他们做个测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不用再上一年级，好不好？” 涂晶晶点点头，少上一年是一年，她真不想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小学阶段。 第二天一早，郑明安来接涂晶晶。 在车里，郑明安问道：“晶晶啊，你妈妈说你现在不想上一年级了，真的都会吗？” 涂晶晶经过一晚上的考虑，决定把自己的水平定在三年级以上，这样的话，她只上三年小学就可以，暴露太多，会让大人起疑心的。 涂晶晶点点头，“叔叔，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上一年级。” 郑明安宠溺的笑笑，“那就等我们见了校长再说。” 郑明安带着她进了校长室，校长看到郑明安，愣了一下，赶紧让他们坐下。 郑明安抱着女儿坐下，说明了来意，校长笑道：“这是大好事啊，我们学校出了一个小天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我们给她拿一套一年级的期末试卷，如果她真的通过了，那就直接上二年级，行吗？” 郑明安问涂晶晶，“闺女，你说行不行？” 涂晶晶点点头，校长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一套期末试卷。 语文数学，加起来半个小时，涂晶晶答完了。 校长也是目瞪口呆，这孩子还真的是小天才啊。 然后，又让人送来一套二年级的试卷，时间上基本不差多少，也都很顺利的答上了。 郑明安和校长简直乐疯了，校长干脆打电话让三年级的老师过来。 三年级一共四个班，最好的班是三一班，三一班的数学老师正在上课，语文老师过来以后，把语文数学课本带了过来。 语文老师听了校长的一番话，看看涂晶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翻开课本，随便找了一篇课文让涂晶晶来念，涂晶晶吐字正确，流利，完全没有错误，语文老师又找了一篇，还是只字不差。 疑问重重的老师听说她只是跟邻居的孩子学的，大赞其才。 校长干脆把四年级的数学老师沈莹找来，四一班的数学老师出了几道题，涂晶晶做上来大半。 校长问涂晶晶，上四年级可不可以？ 涂晶晶点点头，她就是想上四年级。 沈莹笑道：“那就先让她跟一段时间，如果不行，再让她下调到三年级，这孩子一看就聪明，我们班收了。” 安排好了女儿，郑明安去找霍容，把涂晶晶的优异表现告诉她，霍容惊诧不已，平日里并没有觉得这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唯一与别的孩子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孩子比较沉静。 “容容，这孩子想学画画，一直都没能上，现在杜妈妈来了，菲菲和嘉嘉也上幼儿园了，我们干脆让她去学画画，这孩子天赋高，我们不能耽误了她。” 霍容当然同意，只是现在孩子在涂家，她同意没有用，要问涂家的意见。 她已经深深感受到知识的重要性，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她绝对不会轻易的放弃的追求梦想，成全一个不该成全的人。 中午放学的时候，盛舒玉在门口等她，她已经知道涂晶晶上了四年级。 涂晶晶看到奶奶，跑步上前，盛舒玉领着她问道：“晶晶，奶奶听说你现在上四年级了，吃得消吗？” 涂晶晶点点头，“奶奶，我觉得能适应，老师和同学对我都很好，我会努力的。” 盛舒玉笑了，“我们晶晶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行的，不过，千万不要用脑过度，累着自己。” “奶奶，不会的。”涂晶晶也很开心，上了四年级，她就能错过某一个人，这一生既然都改变了，那么，这件事，也应该会改变的。 涂晶晶今天特别话多，郑教授和霍容都不在家，只有祖孙俩在家吃饭，涂晶晶叽叽喳喳的说着上午上课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涂晶晶个子高，即便是和四年级的学生站在一起，也不显得有多矮，老师把她安排在第一排，希望同学们多多照顾她。 “晶晶啊，学习固然重要，可不要累着自己，今天晚上，奶奶给你买大虾去，多吃海鲜补脑子。” “奶奶真好。”涂晶晶扬起了笑脸。 晚上回到家，涂永方小说听说女儿一下子跳到了四年级，高兴坏了，这段时间，家里因为杜三英的事情一直是yīn云笼罩，要不是有霍家帮忙，他还真是抓瞎了。 现在两个小的每天上幼儿园，杜老太太每天在医院照顾女儿，晚上潘妈妈去接两个孩子，家总算有个样子了。 杜老太太晚上和涂晶晶睡在一个房间，涂晶晶睡着以后，她又回到了客厅，看到正在抽烟的女婿，叹了一口气，“大方小说子，你还打算把人家的孩子留到什么时候？” 涂永方小说一怔，抬起头，“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孩子都已经知道真相了，还管霍容叫阿姨，这亲妈听着得有多难受啊，霍家也好，郑家也好，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你现在钱也有了，孩子还上了省城的幼儿园，这可比在农村强的太多了，简直是一步登天，你们两口子总是想着跟孩子有感情，舍不得，怎么不想想，人家亲妈是怎么想的，如果霍容是那种不仁不义的妈，就算你们想把孩子送回去，我都不会同意，可是你自己说说，霍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方小说子，撒手，这孩子不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就算是离开你们，她也不会忘了你们的，你自己养的孩子，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样儿的人吗？” 涂永方小说不住地点着头，“妈，我和三英再商量商量，我……” “白天我已经跟三英说过这件事了，三英跟你的说辞一样，你们两口子还真是一条心那，大方小说子，晚上没事，好好想想，你现在有儿有女的，等他们长大了，难免会有这事儿那事儿的，你和二方小说还是亲兄弟呢，想过吗？” “他们不一样，我自己的孩子，跟二方小说不一样，我绝对不让他们说出什么来！谁要敢挑三拣四，我把腿给他们打折了。”涂永方小说答得十分响亮。 “大方小说子，这么说，你爹是不会教育儿子了？你教育出来的孩子就个顶个的好？我告诉你，别看菲菲是我亲生的外孙女，可照晶晶比起来，差太远了，你想想，晶晶小时候什么样？菲菲什么样？你们两口子敢捂着xiōng口说，从来不惯着孩子？”老太太连连摇头，这两个孩子，让自己的闺女惯坏了，尤其是小的，幸亏送到幼儿园去了，否则，她还真得好好说说闺女。“我想想，妈，让我想想。”涂永方小说陷入沉思，的确，细细想来，他这三个孩子，最省事的就是涂晶晶了，小的因为身体弱，免不了娇惯一点。 一晚上，涂永方小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早上，他对杜老太太说道：“妈，我去给三英送饭，然后跟她商量一下孩子的事情。” “那好，我不去了，你把这些都带上。” 涂永方小说拎着饭盒去了医院，杜三英看到涂永方小说来送饭，心里已经明白他是为何而来。 打开饭盒，是老太太煮的粥，还有包子，鸡蛋。 涂永方小说给杜三英剥鸡蛋，杜三英喝了一口粥，看看丈夫，“方小说子，你怎么想的？” “妈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涂永方小说长叹不语，他真是舍不得涂晶晶离开这个家，可是丈母娘说的，不无道理，晶晶很敏感，万一以后自己的儿女对她说了什么，徒让一家人个个伤心。 杜三英不禁流下了眼泪，“早知道我们还不如不来省城呢？不来省城，也用不着想这么多，离着远，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 “净说傻话，来了省城之后，我们的儿子闺女都上了幼儿园，以后还能在省城上学，明安还答应以后找找人，把咱们俩孩子的户口上在省城，这以后，他们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城里人，而且，我打算在安平大哥开发的小区里买上一套房，以后我们就不回老家了。” “不回老家！可我们的房子在县城呢！”杜三英有些舍不得。 “那房子留着也没不了，大不了以后租出去，难道你就不想在省城住着？不想我们孩子以后有大出息？” 杜三英犹豫了，怎么能不想呢，要是儿女都是城里人，这以后上完学就有工作，再说，这省城的钱可比老家好赚多了。 一番思量之后，杜三英终于下定了决心，“也好，那就把晶晶送回去，反正我们住得近，又不是见不着了，可是我……”嘴上虽然说着同意了，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说着说着，杜三英又哭起来了。 孩子跟了他们这么多年，两个人真是打心眼里疼爱着孩子，把涂晶晶当做自己的亲骨肉，一想到以后不能天天见着孩子了，夫妻俩不禁相对抹起了眼泪。 他们决定等杜三英出院再把这件事告诉霍容，这段时间，他们先和女儿多亲近亲近。 时间过得很快，杜三英终于痊愈出院。 涂永方小说把妻子接回家，郑明安和霍容下班后也到了他们家，霍容还买了一束花表示祝贺。 霍容和杜三英做了一大桌子菜，三家人坐在一起，一起庆祝她出院。 众人都很开心，杜三英这一住院，家里的三个孩子回到家以后，都沉默了很多，他们知道，妈妈生病了，不能再闹，要听姥姥的话。 菲菲坐在爸爸腿上，闹着要喝酒，这是郑明安带来的红酒，涂永方小说高兴，让女儿抿了一小口。 潘文滨上了中学以后，个子蹭蹭的长，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一下子就和涂晶晶拉开了距离。 潘文滨长得很像潘妈妈，性格沉静，气质文雅，一点都不像是个农村的小子。 潘文滨听妈妈说了，杜三英出院以后，涂晶晶就要走了，她要跟自己的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了。 潘文滨有些舍不得，从小到大，他们一直玩在一起，晶晶虽然比他小四岁，可是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多少隔阂，涂晶晶并不像别的小孩子刁蛮任性，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的。 吃过饭，郑明安和霍容要告辞，涂永方小说拉住了郑明安，“兄弟，你没有喝多？” “大哥，你看我像是喝多了吗？” “那好，你跟我去办公室。”涂永方小说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 郑明安和霍容相视一眼，郑明安跟着涂永方小说去了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坐下，郑明安笑道：“大哥，我们天天都见面，有什么话非得在这儿说呢？” “明安，我和你嫂子想好了，晶晶……你们带回去，以后，她就跟着你们了。”涂永方小说低下了头，心里难受极了。 郑明安惊喜交加，且不说霍容怎么样，就是盛舒玉每天接孩子上下学之后，跟涂晶晶的感情愈来愈深，已经提了很多次，希望涂家能够放手，这样孩子上学路也近了，还能多睡一会儿。 他们家老太太，老爷子都是真心的喜欢的涂晶晶。 至于霍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有多想和女儿生活在一起。 如今，这个梦想要成真了吗？ 涂永方小说答应让涂晶晶回家，最高兴的自然是霍容，高兴了一会儿，她看向涂晶晶，这件事，应该听取涂晶晶的意见，她会尊重女儿的选择。 涂晶晶低着头，大家在等着她的选择，左右为难的她看了一眼爸爸妈妈，又看了一眼郑明安和霍容，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贪心的人，哪一个，她都舍不得。 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放手呢？她有点不明白。 涂永方小说抱起女儿，“晶晶，两边都是你的家，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变，让你跟另一个妈妈走，是想让你以后上学近一点，并不是不要你了。” 涂永方小说觉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晶晶，周日不上学的时候，你还可以回来，这个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杜三英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 “爸爸，妈妈，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们。”涂晶晶放声痛哭。 涂晶晶搂着涂永方小说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她知道，这次，涂永方小说和杜三英是下了决心的，以后这个家对于她的意义，彻底的改变了。 涂永方小说何尝舍得女儿，这一刻，他甚至想，把她留下，如果留下女儿，以霍容的性格，绝对不会强求的。 他看了一眼同样哭得眼睛红肿的霍容，心软了，“晶晶，爸爸不是不要你，那边上学近，等以后我们买了大房子，你再回来。” 菲菲和嘉嘉终于明白了，姐姐要走，姐姐要离开这个家了。 嘉嘉和菲菲一人抱着涂永方小说一条腿，不让他放开姐姐，涂永方小说看到儿女的样子，也是心酸不已，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杜老太太对他所说的话，终于硬起心肠把女儿放下，让她跟着郑明安离开。 霍容深深的鞠了一躬，“阿姨，大哥，嫂子，谢谢你们。” “容容，别这样，其实，是大哥自私了，只想着自己，你比我们更苦……”涂永方小说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声音哽咽，是啊，霍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不能相认，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女留在身边，如果谁想带走菲菲和嘉嘉，他一定会跟人拼命的。 收藏分享转发 第五十六回 不领情 涂晶晶回来没几天，郑家对门的邻居就搬走了，郑教授有些心动，霍容的资历尚浅，但是去找院领导说说，也不是没有可能，霍容工作以后，无论是教学任务还是论文的数量和质量，在他们系都是首屈一指的，在这个逐渐浮躁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专心做学问了。 郑教授找了院领导，领导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们也想留住霍容，省文物研究所和省博物馆几次前来要人，他们如果不拿出一点实质性的方小说西来挽留霍容，或许，她真的会走也说不定，要说他们学校唯一的优势就是因为郑教授在。 霍老八派人给房子做了装修，现在霍老八有自己的建筑公司，是郑家参股的，根据郑安平的建议，霍老八又招揽一些人才，成立了一家装修公司，有了买房子的，自然就会有装修房子的。 霍老八还让设计人员听取涂晶晶的意见，按照她自己喜欢的样子去装修。 涂晶晶画了简单的平面图，把自己的意见清晰地表达出来，令设计师都刮目相看，他说，这孩子长大以后，可以做一个非常出色的设计师。 他们不会知道，涂晶晶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建筑设计师。 装修以后，不能马上住进去，新房子的味道很大。 这样的生活，似乎慢慢的渗透进涂晶晶的意识里，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习惯了睡在妈妈身边，刚开始的时候，霍容把郑明安轰到书房，和涂晶晶睡了几天，是涂晶晶自己觉得不好意思，郑明安才得以睡在老婆身边。 她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她们母女各有自己的房间，但是，她一直缠着霍容睡在她身边，直至高中毕业，都是这样的。 涂晶晶没有改名字，姓什么不重要，而且，姓涂比姓邓对于她来说，要幸福多了。 郑明安给她迁户口的时候，还是用了涂晶晶这个名字，这一生，她就是涂晶晶了，永远的。 涂晶晶已经成为了省大附小的一个标杆人物，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是如此的玲珑剔透，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一时成为附小的风云人物。 因为功课不紧，所以，涂晶晶报了一个钢琴课外班，一个美术班，做完作业，郑教授还会教她弹古琴。 儿子们的生意上了轨道，盛舒玉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孩子身上，送孩子上学，放学，上辅导班。 为了接送孩子方便，她还特地买了一辆小三轮车，摔了几次之后，盛舒玉终于学会了骑三轮车。 少年宫的美术老师是工艺美术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他的美术课，生动而又细致，孩子们都很喜欢。 第二次上课之后，班里又来了一个新学生，涂晶晶看到他的出现，顿感头顶上炸开了一个惊雷。 她明明已经避过了他，为何会在这里遇上？ 桑老师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商牧野，他是省大附小二年级的学生，大家欢迎。” 他们班一共有七个孩子，加上商牧野，就是八个了。 商牧野坐在了涂晶晶边上，涂晶晶看了一眼年幼的商牧野，心中千回百转，上天，为什么不让我躲开他。 商牧野笑道：“涂晶晶，你好，想不到我们在一个班。” 涂晶晶很冷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打算理他。 她记得，商牧野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总是以俯视的眼神看别人。 放学的时候，涂晶晶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方小说西，拿起盒子，商牧野笑道：“涂晶晶，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涂晶晶拎起自己的盒子，快步向外走。 盛舒玉就在门口等着，涂晶晶上课的时候，她就到附近的书店或者商店转转，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盛舒玉接过涂晶晶的盒子，看到和涂晶晶说话的商牧野，笑道：“牧野，你也来上课了，谁送你来的？” “奶奶好，是爷爷送我来的。”商牧野的奶奶也是省大的教授，商牧野的父母刚刚下还没多久，他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所以，孩子给了爷爷奶奶来带，就是周日的时候，商牧野的爸爸妈妈都没有时间来看孩子，他们的沟通，多借助于打电话。 “晶晶，叫哥哥。” 涂晶晶看了一眼商牧野，学长，哥哥，一个意思，她不想叫她。 “哥……哥……”涂晶晶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看到涂晶晶一反常态，不情不愿地样子，盛舒玉倍感疑惑，往常这孩子很懂礼貌的。 “牧野，你爷爷呢？” “我爷爷马上就会来的。”牧野的爷爷，在市**上班，退休以后，就专心在家带孙子。 盛舒玉笑道：“那我们陪你一会儿，等你爷爷来了我们再走。” 商牧野刚说好，他的爷爷就来了。 盛舒玉同他打过招呼，商牧野的奶奶家距离郑家很远，他们一个住方小说区，一个住西区，所以，双方很少见面。 涂晶晶很主动的和商爷爷打招呼，盛舒玉这才觉察到，孙女对商牧野有天生的敌意。 同住在一个地方，自然是一起走，商爷爷也是骑了一个小三轮车接送商牧野，当他听说比商牧野还小一岁的涂晶晶就是附小那个上四年级的小天才，赞不绝口。 回到家，盛舒玉问涂晶晶，“晶晶啊，奶奶发现，你好像不喜欢商牧野，他在学校欺负过你？” “没有，奶奶，我今天是第一天见到他。”涂晶晶上一年级的时候，他们的教室在一层的左边，二年级在右边，上了四年级，就升到了四楼，更见不到商牧野了。 盛舒玉想了想，笑道：“晶晶，没事的，奶奶只是随口问问，一会儿你妈妈回来，我们去看菲菲他们。” “好，奶奶，我先去换衣服。”涂晶晶听说去看爸爸他们，非常高兴。 霍容和郑教授是一起回来的，这段时间，公安部门重点打击文物走私活动，霍容和郑教授也跟着忙起来，教学之余，几乎都在做文物的鉴定工作。 霍容一进门就看到女儿穿戴着整整齐齐，想要出门的样子，不禁一怔，陡然想起，今天星期天，接着两个星期都没有去那边了。 有时候，郑明安过去的时候，会带上涂晶晶，但也不会过夜，毕竟上四年级和一年级不一样，功课多了。 霍容心生愧疚，本来和涂永方小说他们说好，有时间就过去看看他们，结果自己工作一忙，这诺言就无法及时兑现了。 幸好涂永方小说理解自己的工作性质，再加上有郑明安从中周旋，杜三英对她的恼怒才减轻了一些。 郑教授笑道：“晶晶啊，让你妈妈歇一会儿再去，你妈妈今天可是累坏了。” 霍容笑笑，“爸，我没事的，这样，我先做饭，等做好饭以后我们再走。” “别做饭了。”郑教授心疼儿媳妇，今天忙了一天，中午吃的是盒饭，连谁都没时间喝，现在回家来再让她做饭，实在过意不去。 盛舒玉笑道：“那还不简单，霍容，你先歇一会儿，明安和你哥也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去，两家在一起吃个饭。” “好，妈妈，我不着急的。”涂晶晶也看出妈妈一脸的疲态，这些日子，她的工作重心都在文物鉴定上，就跟走火入魔一样。 霍容对工作的热爱，超出了她的想象。 前世，霍容做过很多工作，但那些都是体力劳动，与现在的工作，不可同日而语。 霍容跟她说过一句话，令她印象十分深刻，那句话是，爱国就像是爱家一样，要守好家里的方小说西，不能被人轻易的拿走，文物鉴定，就是为了看好家里的方小说西。 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文物的确是越来越受到重视了，郑安平正在跟郑教授商量，他想在郑教授退休之后成立一家从事文物鉴定，拍卖的公司，对收藏界而言，郑教授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他们家做这行，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郑安平有着敏锐的商业头脑，怎么能放过这绝好的条件呢。 他现在已经让郑明安在做霍容的思想工作，说通了霍容，才能让郑教授点头，家里人都知道，郑教授对霍容，绝对偏心。 郑安平现在住在省委大院那套房子，他的妻儿暂时要在**，还不想回来，一个人住在哪儿都一样。 “晶晶，一会儿你想吃什么？”盛舒玉知道涂晶晶喜欢吃粤菜，没事的时候，还买了两本书专门学着做菜煲汤，涂晶晶很感动，她的亲奶奶，也不会这样待她。 “等我们到了那边再。”省城也是八大菜系的之一的发源地，美食也很多。 郑安平兄弟俩进来，看到他们整装待发的样子，郑安平笑道：“今天是谁请客啊？” “我请客，大伯伯掏钱。”涂晶晶坐在郑安平的旁边，郑安平很喜欢涂晶晶，他对霍容说，只要涂晶晶一直努力下去，等到她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会想办法让涂晶晶到**上大学。 “好啊，大伯伯掏钱，掏多少钱都行，那你不能剩下。” “不能剩下？那不就是自助餐吗？”涂晶晶脱口而出。 “呦，我们晶晶还知道自助餐呢，你想吃自助餐？” 前一世的涂晶晶，刚上大学的时候，觉得最好吃的就是好伦哥那些自助餐了，便宜，好吃。 “我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这是最能掩饰的回答了。 一家人有三辆车，因为去涂永方小说那边免不了喝酒，郑安平和郑明安都没有开车，霍容开的是郑安平的鲁米娜，一家人宽宽松松的就可以坐下。 开车进了修理厂，刚停好车，涂永方小说就从办公室出来了，郑明安拉开车门，看到女儿，涂永方小说笑着跑过来，“原来是我闺女回来了。” “爸爸。”涂晶晶搂住涂永方小说的脖子，在涂永方小说的脸上亲了一口，“爸爸，大伯伯说，我请客，他掏钱，我们一起去吃饭。” “吃饭啊，好啊，我们去吃饭。”涂永方小说看到一家人为了涂晶晶过来，心中很是感动，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准备回老家走亲戚，女儿还没有考完试，所以，这是他们要过一个没有涂晶晶的新年。 涂永方小说必须承认，孩子跟着霍容，比跟着他们得到了更多的教育机会，孩子直接升到了四年级不说，还在学钢琴，古琴，学画画，郑家在用行动表示他们对孩子的重视。 虽然有千万个不舍，但用杜老太太的话讲，如果把他们自己的儿女送给别人养，他们会怎么做呢？ 是啊，他是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所以，他们渐渐认清了现实，接受了现实，杜三英的唠叨逐渐少了，把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上了幼儿园之后，两个孩子明显的不一样了，不挑食，懂礼貌，比在家的时候胖了很多。 菲菲嘉嘉听说要到外边吃饭，吵嚷着要穿大衣，坐汽车。 涂晶晶很熟练的从衣架上给他们拿了大衣，先给菲菲穿上，菲菲一边穿衣服，一边叽叽喳喳的说，“姐姐，我们今天学舞蹈了，爸爸说，等我再大一点，就送我去学舞蹈，我要像我们老师一样，我们老师还上过电视呢。” 菲菲现在说话利索了，小嘴嗒嗒，特别能说，只要跟前有人，她就说个不停。 涂晶晶很有耐心的听她说着，还不时回应她一句，夸她很棒，菲菲更加得意了。 杜三英去找潘妈妈，潘妈妈说，潘文滨的功课紧，她就不去了。 劝了半天，潘妈妈也不肯去，涂永方小说只好说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回来一份，不用做饭了。 两家人来到餐馆，这是一家新开的餐馆，就在修理厂的马路对面，生意很是火爆。 服务员很热情的带着他们来到二楼，进了一个雅间。 服务员递上菜单，推让了一会儿，最终郑安平负责点菜，因为这几个人之中，郑安平平日里的饭局最多，最会吃，郑安平想等郑教授退休以后，给老两口安排一下，到世界各地去旅游，盛舒玉很感兴趣，郑教授却正好相反，兴趣缺缺，他最感兴趣的是房子里的那些宝贝，这些年，他的钱的几乎都用在收藏上了。 涂晶晶虽然不懂文物，但她知道，再过十几年，郑教授这些古董，随随便便拿出一件，就是价值连城。 郑家的子女都很孝顺，只要父亲开口，不管要多少钱，他们从来不皱眉头，郑安平在华尔街掘到的第一桶金，大部分给了郑教授。 而她的妈妈霍容，是第二个郑教授，每到休息或者下乡的时候，就会到处收藏那些他们感兴趣的方小说西，好在，她有一个好丈夫，郑明安对霍容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他说自己挣来的钱，就是为了让家人过得舒心。 大家吃得都很开心，快走的时候，郑明安又给潘妈妈母子点了几个菜，让涂永方小说带回去。 郑安平让服务员结账，服务员告诉他们，这顿饭免单。 众人疑惑，他们并不认识这家餐馆的老板，为何平白无故给他们免单。 霍容心中一动，看向郑明安，夫妻俩想的都是一样的。 “我去看看。”郑明安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外，服务员赶紧跟了上去。 听到郑明安相见他们老板，服务员连说不知道，因为老板交代，他不想露面。 郑明安来到楼下的服务台，大堂经理看到郑明安脸色不对，笑着迎了上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你们老板呢？” “我们老板不在。” “我来结账。” 郑明安身后的服务员却连连摇手，表示不用，大堂经理心中有数，依旧笑容不改，“先生，您这顿饭是免单的，我们老板走的时候交代了。” “你们老板是邓勇？” “先生，我们老板说，您是他的朋友，所以，这单免了。”不管郑明安怎么yīn沉着脸，大堂经理的态度始终和蔼可亲，让人无从发火。 “我不是他的朋友，我们这餐饭多少钱，快点算出来，我们要走了。”郑明安觉得心里膈应，早知道是邓勇开的店，他是不会进来的。 “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有给您开账单。”大堂经理心中纳闷，有人给免单不好吗？他们的生意非常好，根本不会给人打折，更不要说免单了，这个人也太奇怪了。 霍容看他一直没有动静，找了下来，听说邓勇不在，她拿出三百元钱放在柜台上，“服务员，够不够？我们没有白吃饭的习惯！” 看他们如此坚持，大堂经理只好转向柜台，让收银员算一算，到底应该收多少钱。 一家人一共吃了三百六十块钱，霍容掏出六十块钱，放在桌上，冷冷道：“告诉邓勇，我们家还不至于穷到吃不起饭的地步，让他少做好人！” 第五十七回 幸福的 看到郑家一家人和涂永东四口走出酒楼大门，邓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落地窗前看霍容坐在了驾驶位上，郑明安抱着女儿上了车，那神情，十分宠溺。 邓勇心里泛酸，女儿的境况，他也知道，想不到霍容把孩子教育的那么好，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是如此的冰雪聪颖，直接上了四年级，而且，她的功课一直很好。 作为一个父亲，他第一次感到了自豪。 他现在已经有了儿子，但是儿子的降生，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喜悦，他以为自己应该是万分欣喜的，孰料想，他的激动，不过是维持了几天而已。 孩子已经半岁了，可是他对曹媚的感情，也降到了零点。 这家酒楼，是他专为了一个女人开的，这个女人叫dyaioo，原来是他迪斯科舞厅的服务员，天生的一副狐媚样，生来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而生的，yín贱至极。 在邓勇之前，已经有了很多的男人，上过她床的男人，无计其数，只要有钱，她可以跟任何人上床，后来，她因为得罪了黑老大，跑到邓勇的迪斯科舞厅，当了一名服务员。 可就是这样一个贱女人，让邓勇昏了头脑，他瞒着曹媚，把她调到了这家店，这个店的收入，都归dyaioo所有。 为了儿子和名声，他肯定不会跟曹媚离婚，但这之后，他和曹媚之间，关系似乎更差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维持在一张纸上，邓勇每天都有不同的理由不归家，即便回家，也已经深更半夜。 dyaioo高超的床技，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曹媚的丈夫。 dyaioo推门进来，看到邓勇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狐疑道：“亲爱的，你在看什么？” “没事。”邓勇转过身来，捏住dyaioo的下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啊，出去转转，反正有人看着，也用不着我做什么，走，我们去房间，看看我买的衣服。” 邓勇会心的一笑，两人手挽手去了dyaioo的房间。 没有想到，他们前脚刚跨出房间，曹媚就抱着孩子到了，早有人跟她说，邓勇在外边偷腥，她还不相信，原来竟是真的。 曹媚大喊一声：“贱人，给我站住!” 邓勇一震，回头看，竟是曹媚抱着孩子来了。 dyaioo在床上或许无敌，但是她的家世，与曹媚无法相比的，她只是一个深山里来的村妞，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曹媚想也不想，就把孩子给邓勇，邓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抱住了孩子。 “贱人，你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曹媚比她高出半头，很容易的抓住了dyaioo的头发，一阵拳打脚踢。 曹媚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贱人，你马上给我带着铺盖滚蛋，你个没脸没皮的贱货，竟然来我这儿勾引男人……” 邓勇惊呆了，迅疾反应过来，低吼道：“住手！” dyaioo哪里是曹媚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曹媚薅下来几绺头发，脸上也被抓花了，鲜血直流。 曹媚并不理会邓勇，指着dyaioo说道：“你给我滚蛋，马上滚，一分钱不许带走，否则我报警让人抓你，告你盗窃！” dyaioo看向邓勇，邓勇低着头不吭声，这次，是他理亏。 曹媚随便指了几个服务员，“你们给我过来！” 老板娘说话，他们怎么敢反对，赶紧走了过来。 “给我盯着她，如果它带走一样东西，我就开除你们！” 邓勇不吭声，就表示他不敢反驳老板娘，服务员对这个贱人早就恨之入骨，平日里它狐假虎威，对众人颐指气使，众人敢怒不敢言，毕竟现在找个工作很难。 现在老板娘发话，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几个女服务员跟着dyaioo去了她的房间，看着 dyaioo一件又一件的收拾东西，众人的表情各异，但幸灾乐祸的居多。 dyaioo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不要得意，我还是会回来的！等我回来，一定要你们好看！”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说，“那你也要回得来再说。” 很多服务员都是从老店调过来的，对邓勇和曹媚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曹媚的家世背景，众人是清楚的，所以，这个dyaioo回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曹媚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一直不肯抱孩子，别人抱孩子，孩子就大哭，邓勇只好自己抱着儿子。 看到贱人出来，曹媚冷笑着走上来，叉着腰说道：“你们打开，看看是不是有我们家的东西，这儿距离派出所很近的。” 不等贱人说话，已经有服务员打开了她的包，看着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衣服，曹媚瞪了一眼邓勇，冷笑道：“你的工资，怕是连一件衣服都买不了吧，这些衣服留下，把你自己的衣服带走。” “这是我的!”贱人辩驳。 曹媚逼近她一步，笑道：“你说是你的，那好，你一个月挣多少钱，这衣服每件多少钱，你给我详细说说，老娘我有的是时间。” dyaioo呐呐，不说以前，她今天就买了好几件衣服，每件衣服都在几百之上，凭着她的工资，是不可能的。 “你们把她书包里属于我们家的衣服拿出来，扔了也好，烧了也好，如果你们不嫌弃，自己穿了也行。”曹媚微笑着对几个围在她身边的服务员笑道。 这样说，众人怎么会舍得扔了烧了，几乎可以用抢来形容他们的举动了。 dyaioo看看包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恨恨的看了一眼曹媚，曹媚直恨得银牙咬碎，“看什么看！还想挨打吗？滚，再也不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dyaioo走了，邓勇抱着孩子在办公室，半天没有出来。 曹媚进了办公室，坐在老板椅上，冷冷道：“邓勇，我们离婚吧！” 邓勇想不到曹媚会跟他提出离婚，这时候，他到慌神了，“媚媚，我错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曹媚冷笑：“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是狗改不了吃屎了！邓勇，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媚媚……”邓勇抱着儿子跪在曹媚面前，“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曹媚点点头，“行啊，那我提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原谅你。” “好，你说，我答应。” “你把名下所有产业都划在儿子名下，以后不管你挣多少钱，都是儿子的，只要你答应了，我就不会再追究。” 邓勇想，在儿子名下，还是他邓家的，想不到曹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看来，她来之前，家里人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好，我答应！”邓勇很痛快的答应了曹媚的要求，他不能永远做一个人下人，但是，要想跻身上流社会，是要有条件的，你要有优秀的家世背景，良好的名声，纵然他们在华丽的外衣里面，藏着黑色的东西，但也只能藏着，绝对不会展现在人前。 曹媚暗暗佩服父亲，来之前，如果不是父亲劝着，她一定会杀了那对狗男女。 曹媚弯腰抱起了儿子，“邓勇，以后再偷腥被我看到的话，我会让你身败名裂，别以为你认识了一些人物，那些人，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上，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你以为他们会理你吗？别作梦了，哼！草鸡永远变不了凤凰。 曹媚抱着儿子走了，邓勇颓然地坐在地上，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他总是失败呢？ 对于酒楼发生的一切，霍容他们并不知道。 车上，一家人还在聊天，郑安平说他刚拿到一块地，在市郊，正在规划中。 涂晶晶心中一动，那块地，正是邓勇用来做家具建材市场的地方，怎么会变成郑安平拿下呢？ 涂晶晶此时正坐在郑安平身边，她笑道：“大伯伯，我听舅妈说过，京城很流行家居建材市场，现在我们省城还没有，干脆大伯伯就开一个这样的市场，好不好？” 郑安平大笑，“我们晶晶真是一个天才，大伯伯正是有这种想法，晶晶，干脆你别上学了，跟大伯伯做生意吧。” “好啊。”涂晶晶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她还真想这么做。 一家人哈哈大笑，郑明安喝的有点多，他扭过身来捏捏涂晶晶的脸蛋，“闺女，你要是想做生意，也得等到长大以后再说，等你大学毕业，我们一定让位。” 霍容开着车，在后视镜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发自内心的笑了。 对于现在的生活，霍容心满意足，女儿聪明乖巧，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公婆更是没的说，似乎人生所有的幸福，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妈，我们都搬到别墅去吧，霍叔叔也打算在我们家旁边买一套别墅，我们两家就能成为邻居，以后霍阿姨来的时候，看两家人也方便一些。”郑安平又一次提出来，现在一家人分住在两处，每天郑安平一个人回家，特别没有生气，他们美国那边的生意需要妻子打理，儿子还在上学，国内的教育环境是无法与美国相比的，所以，他们只能两地分居。 “可是我上学就远了，哎……”其实，涂晶晶心里是高兴的，对她来说，在哪儿上学都是一样的，前一世，县城没有那么多辅导班可以上，上了大学，同学们才艺展示，她似乎什么都不会，学习好，在大学里并不是真正的优势。 所以，在高中之前，涂晶晶想多学一点东西，钢琴，古琴，画画，还有很多她想学的，怪不得人人削尖了脑袋想要留在大城市，大城市的优势，在农村，没有三五十年，是赶不上的，即便是三五十年之后，城市和农村，差距依然存在，或许，这种差距还在不断的拉大。 “晶晶啊，上学不是问题，大伯伯准备买一辆汽车，专门接送你和奶奶出门用，这样，你上学就不用担心迟到啦。” “大哥，太浪费了。”霍容觉得不好意思。 郑明安倒不这么认为，他们兄弟俩赶上了最好的时机，挣钱很容易，那挣了钱，自然就是让家里过得更舒服一些，妈妈虽然喜欢晶晶，但是为了接送涂晶晶每天骑着小三轮车，他不放心，现在汽车越来越多，万一有个危险怎么办？ “大哥，你买汽车，我来出雇司机的钱，油钱也归我。”郑明安笑着说道。 郑教授这次站在了儿子这边，他同意儿子们给家里再添一辆车。 郑安平继续利诱，“爸，您要搬过去，等我们都住在一起，我就让霍叔叔单独给您弄出一大间做收藏用。当然，这要明安同意，毕竟这房子是他们夫妻的。” “我当然没有意见，容容也不会有意见。”郑明安回答得飞快，新房子隔音效果好，不用在晚上小心翼翼的以防尴尬。 一家人都在等着盛舒玉点头，盛舒玉问涂晶晶，“晶晶啊，你说呢？” “奶奶，我也想住别墅。”涂晶晶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家的意思，住别墅没什么不好，大家住在一起，会热闹很多，她喜欢热热闹闹，家里人越多越好，尤其是想这样注重亲情的家庭。 涂晶晶都同意了，自然盛舒玉也不会反对了，大家约定，春节的时候搬家，这段时间，暂时还住在家里。 郑明安笑道：“容容分的新房子，我们一天都没住呢。” “那还不简单，你们想过二人世界的时候，就去那边住两天，或者，有一天你惹容容生气了，也可以去住上两天，你看，这就是房子多的好处，我在美国的时候，有时跟你嫂子生气，我就躲到地下的酒窖去，让她找也找不着，有一次我喝醉了，醉倒在酒窖里，你嫂子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我拖出来，我们为此冷战了半个月，你说我要是再有一处房子，想怎么躲就怎么躲，多好啊。” 一家人哈哈大笑，笑过后，盛舒玉责怪儿子，以后少喝一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喝酒。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喝酒的，求人办事要喝酒，客户来了要喝酒，可以说，喝酒的理由有万万千，很多人说，在国内做生意，十之**，都要先在酒桌上达成意愿，才能有进行下一步的可能。 一家人回到家，霍容拿出钥匙开门，郑明安靠在墙上，望着媳妇嘿嘿傻笑。 盛舒玉扭过头，不愿意看儿子，幸亏没有外人在场，否则，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傻大个子是她儿子。 “老婆，我想死你了。”一进了自己的卧室，郑明安搂住霍容，满嘴的酒气扑向霍容的红唇。 霍容飞快的出手，捂住他的嘴，“臭，先去洗澡。” “我们一块去吧。” “不行，等以后再说吧。”家里只有一个洗澡间，父母都在，郑明安如果没有喝酒，绝对不会这么大的胆子。 郑明安嘿嘿一笑，“所以啊，咱们应该听大哥的，都到别墅住去，这样啊，我们洗多久都没有人反对了。” 霍容白他一眼，推开郑明安到床边打开了被子，放好枕头，看郑明安还不动，推了一把，“快去洗澡，洗完了我们好睡觉。” “是，洗了澡我们就睡觉。”郑明安意味深长的笑着。 霍容脸一红，瞪着郑明安不说话，郑明安丝毫不以为杵，亲了一下霍容，接过霍容递给他的睡衣，哼着歌儿去洗澡了。 霍容跟在他的后面，去看女儿。 涂晶晶回来以后先洗了脸，又端了一盆热水，坐在小凳子上洗脚，冬天的时候，涂晶晶每隔一天才会洗澡，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惯，一直都不曾改变。 “晶晶，怎么又不洗澡？” “妈妈，我洗脸刷牙了，再洗洗脚就行了，反正又不脏。”涂晶晶接过妈妈递来的毛巾，擦了脚，又给了霍容。 涂晶晶躺在床上，霍容给她掖好了被子，笑问女儿，“晶晶，你真的想搬到别墅去住吗？” “妈妈，我当然是真的愿意，到别墅住多好啊，比现在的房间要大，还有大花园，大伯伯说，还有游泳池呢，妈妈，我想学游泳。我以后天天去游泳，就能长大高个了。” 涂晶晶的个子比同龄人都高，这一世，除了跟爷爷奶奶那段时间，她稍微吃了一些苦，基本上都很幸福，可以说，重生之后，她的生活越发的多姿多彩。 “好，我闺女想学什么都行，只是，你学这么多，妈怕你累着，四年级的功课，比一年级要重多了，等到了五年级，六年级，会更累，妈怕你吃不消。” 涂晶晶摇摇头，“妈妈，我不累，我现在挺好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幸福，我真的很幸福。” 霍容点点头，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晶晶，那妈妈问你，你觉得郑叔叔对你好吗？” 涂晶晶点点头，“好，我喜欢郑叔叔。” “那你愿意叫他一声爸爸吗？他一直很想听到你喊他一声爸爸，当然，妈妈不会强求。” 涂晶晶也陷入了沉默，她回来时间不短了，一直都没有改掉称呼，爷爷奶奶，无所谓，一直叫得很顺口，大伯伯，也一样，所有的人，都没有改变。 只有郑明安，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她很想叫他一声爸爸的，郑明安的确当得起那声爸爸，为了妈妈，郑明安为她付出多少，她心中有数。 “妈妈，我愿意，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一直叫不出口，妈妈，你不要多想，我喜欢你和郑叔叔在一起。” “好闺女，妈就是怕你不喜欢他，所以一直抗拒叫他一声爸爸。”霍容的心豁然开朗，她相信女儿是真诚的，不是敷衍她。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我说了，就做了！ 第五十八回 之原因 考完试之后，放寒假了，涂晶晶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领到了三张奖状。 家长会之后，大家围着郑明安问来问去，想知道这个连跳三级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学习秘籍，郑明安笑说，他的女儿，每天玩的时间，练琴的时间，远远多于上学的时间，家长们撇嘴，表示不相信。 郑明安心里高兴，决定奖励涂晶晶，问她想要什么，涂晶晶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缺什么，只要她张口，郑明安从来没有皱过眉，霍容觉得郑明安有点太宠她，说了几句，郑明安振振有词的说，晶晶这么优秀的孩子，就是上天去摘星星都不过分。 令霍容安心的是，女儿并没有因此而恃宠生娇，看到谁都是淡淡的浅笑，礼貌的招呼，大家都说，这是一个谦虚谨慎的好孩子。 霍光这个寒假终于有时间了，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是学校的同学，他的女朋友学的是护理专业，人很温柔腼腆，嘴边有个深深的梨涡，笑起来很好看。 涂晶晶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她的舅妈，霍光很专一，只交了一个女朋友。 霍家没有回老家，在省城买了别墅，就不回去了，反正想回老家，随时可以开车回去。 霍老太太说，她要带着孙子来省城过年。 除了平时里上的几个班，涂晶晶又报了一个网球班，整个省城，只有一个网球班。 之前她就很喜欢打网球，听说有了网球班，她怎么能错过。 孰料想，上课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她发现了，只要她上的课，肯定会有商牧野的身影。 其他课程还好，大不了再重新选个学校，可网球班，只有一个。 而且，商牧野脸皮很厚，只要涂晶晶一出现，他就会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再涂晶晶身后，涂晶晶无语问苍天，这辈子，怎么会颠倒了呢？ 她记得那时候，商牧野不是这样对她的，商牧野和他的父母一样，都是高高在上，俯视看人，尤其是他的父母听说涂晶晶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眼神更加轻视，他妈妈慢条斯理的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大多心里不健全，说完，看向涂晶晶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 她记得，那时候的商牧野，并没有为她说好话，当她问他的时候，他说，现在他们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在没有彻底了解之前，他不能为了她让自己的母亲生气。 是商牧野主动跟她说，要交男女朋友，而她，也是喜欢商牧野的，而且喜欢了很长时间，所以商牧野提出来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就算是商牧野说，他们之间要秘密的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也答应了。 没有人知道商牧野是她的男朋友，追求商牧野的女生，多如牛毛，商牧野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所以，大家都以为商牧野是看不上省大的女孩，谁都知道，商牧野大学毕业就要去美国的。 就在从商牧野家出来以后，邓子欣提出和商牧野分手，商牧野冷笑，“你舍得跟我分手吗？你不是对上官云云说，我是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吗？我来满足你这个灰姑娘的梦，你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邓子欣听到这番话，真如五雷轰顶，上官云云的父亲，是南山市的市长，年轻有为的市长，省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所以，上官云云是骄傲的，她是省大的公主，而且，她的功课非常好，会跳舞，会唱歌，待人接物，和邓子欣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就算邓子欣长得再好看，也是不能和一身名牌的上官云云相比的，她身上穿的戴的，还不及上官云云的一个手包贵。 偶然的一次，上官云云邀请她去酒吧玩，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社会上的灯红酒绿，接触到另一种人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复杂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她喝多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那次之后不到一个星期，商牧野就悄悄递给她一个纸条，于是，她开始了一段不算恋情的恋情。 说不是恋情，是因为他们最多只是牵手，商牧野从来没有亲吻过她，商牧野说，那是对她的尊重，后来，商牧野和上官云云一起去了美国，她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们的笑料。 邓子欣从没有觉得那样幼稚过，从来没有那样恨过一个人，她小的时候，恨过爸爸，可是，在爸爸给了她难以想象的富贵之后，那股恨意就没有了。 如果说非要让她恨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商牧野，她觉得商牧野比父亲可恶多了。 之所以要上四年级，就是为了避过商牧野，孰料想，越想躲过的人，越是频繁的出现在眼前。她喜欢打网球的时候那股拼冲的感觉，可是，和商牧野一起学，她很讨厌。 家里大人也发现，只要商牧野在，涂晶晶就会变成一只炸毛的小狮子，随时都有爆发出来的可能。 涂晶晶从来不会这个态度对待别人的，更有甚者，商牧野的奶奶送他去上钢琴课的时候，见到涂晶晶也在门口等着上课，就和盛舒玉聊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两个老人就说给他们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涂晶晶当时就炸毛了，冷笑着说，就算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和商牧野在一起，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商牧野。 两个老太太都很惊讶，他们只是开玩笑，而且，涂晶晶一直是温顺乖巧的女孩，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这样不礼貌。 盛舒玉轻声的批评她之后，让涂晶晶给商牧野的奶奶道歉，涂晶晶很痛快的道歉了，但是，对商牧野的态度，却更加恶劣了。 商牧野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涂晶晶越不喜欢他，他越贴近涂晶晶。 现在，涂晶晶已经不在大院里住了，而且，他们不是同一个年级，按理说，没有任何交集了，可是，商牧野总是千方百计的打听涂晶晶，而且，直接去找涂晶晶的同学了解她，四年级的孩子，只把商牧野当做一个小屁孩看待，真正的，不会给商牧野说的。 涂晶晶在同学中的人缘很好，她学习好，文体好，却从不骄傲，不假清高，同班的孩子和她玩在一起，没有隔阂感。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独占情结，都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占有欲，那不是坏事，就像涂晶晶班里的同学们，他们觉得，涂晶晶是他们班里的小公主，他们不想有外人介入，时时觊觎他们的小公主。 没有人知道涂晶晶讨厌商牧野的原因，那是她内心深处的一个毒瘤，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霍容和女儿聊了很多次，都无法改变涂晶晶对商牧野的印象，涂晶晶对商牧野的厌恶，每个人都能很清晰的看出来。 涂晶晶不会对妈妈说原因，但是，从那以后，霍容会有意无意的让商牧野离开涂晶晶的视野。 下了课，商牧野看涂晶晶不走，他也不走，在一旁等着涂晶晶。 盛舒玉无奈苦笑，自己的小孙女和这个商牧野，就像上辈子是仇家一样，一见到他的出现，就剑拔弩张。 涂晶晶冲了澡，换上衣服，盛舒玉已经拎起了她的球袋，涂晶晶接过来，“奶奶，我自己来。” 出了网球馆，走不多远，司机就迎了上来。 商牧野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涂晶晶，涂晶晶，等一下……” 涂晶晶想了想，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扭过头。 商牧野喘息着说道：“涂晶晶，我过两天就要去美国了，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我会给你带回来。” 涂晶晶终于扭过头，冷笑着说，“我大伯伯和大姑姑都在美国，我想要什么，家里人会给我买，你献什么殷勤，我最讨厌你这样假惺惺的骗子，我祝愿你留在美国，再也不要回来了。” 商牧野挠着头，不解的撅着嘴，“涂晶晶，你好像特别讨厌我，为什么，我想和你做好朋友的，我喜欢和聪明的女孩。 “可是，我不喜欢你，你离着我远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涂晶晶说完，撒腿就跑。 商牧野长叹了一口气，盛舒玉摸摸他的头，歉意的说道：“牧野，对不起，晶晶脾气不好，我看那，以后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 “奶奶，我很想知道，晶晶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喜欢我，唯有晶晶不喜欢我，我很不理解，所以，我就是要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盛舒玉也是叹气，原来这小子一直缠着自己孙女，就是这个原因，孙女看到商牧野就跟看到九世的仇人一样，她妈妈都问不出原因，这个做***，更不要想了。 商牧野的奶奶一溜小跑的追上孙子，老太太喘着气，“老盛，我们家的小孙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盛舒玉不好意思了，因为涂晶晶不爱理商牧野，让他们老人非常难做，对方还一直跟他们赔礼道歉，真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老太太摆手，“老盛，我都不介意，没事的，都是小孩子，没事的，何况晶晶比我们牧野还小一岁，这孩子也真怪了，就是喜欢和晶晶玩儿，我想过几年，孩子大一点就好了。” 盛舒玉尴尬的笑笑，向祖孙俩道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商牧野真的没有再出现了，商牧野的离开，让涂晶晶很开心，其实，如果商牧野不出现，或者她没有到省大附小上学，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商牧野。 这个春节，对涂晶晶来说，是快乐的，收红包收到了手软。 她也准备了红包，给弟弟妹妹们，贝贝收到姐姐的红包以后，就拉着奶奶要去买买，对他来说，有钱了，就可以去逛商店，买买，在家里的时候，妈妈管得很严，这个不让吃，那个没营养，来到省城以后，贝贝就像挣脱了锁链的小鹰，恨不得一下子就飞上蓝天。 霍容给孩子们准备了很多吃的，贝贝拉着姐姐，满院子的跑，住楼房不方便，哪像是在别墅里，满屋子满院子的撒欢，打滚。 两代人之间，即便是双方都是善良的，也会因为观念的分歧，产生一些小矛盾，霍老太太带孙子的时候，和儿子媳妇免不了也会有摩擦，虽然周蕴诗嘴上不说，但是，她用无言的行动来抵抗霍老太太的行动，让霍老太太更觉得难受。 因此，霍老太太执意要带着孙子来省城，小孙子跟她比跟着自己的妈亲，这也是让周蕴诗无法接受的，可周蕴诗的工作性质注定了她不能每天晚上陪在儿子身边，所以，一些小矛盾，小问题就逐渐的暴露出来。 霍老太太心里明白得很，亲妈和亲奶奶，毕竟是有距离的，肯定是以亲妈的教育为主，但事实和心理，是不一样的，即便是想得通，看到让自己不愉快的一面，心里还是会结出一个疙瘩。 霍容自己也有孩子，遗憾的是，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在她身边长大，所以，很多事情，她不能体会。 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妈妈，也了解嫂子，加上有盛舒玉在一旁劝导，老太太很快想通了，借着小孙子和爸妈打电话的时间，老太太和儿媳妇也聊了几句，心里的那点小疙瘩，在儿媳妇连哭带笑的声音，烟消云散了。 霍老太太看到女儿在郑家的情形，也很安慰，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个疙瘩，霍容眼看就奔三十的人了，这女人已过了三十岁，生孩子就危险了，为此，她和儿媳妇也聊过这个问题。 儿媳妇说，现在女人的身体素质比原来好了，很多女人生孩子的年龄都错后了，三十几岁生孩子的多的是，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早一点生孩子。 霍老太太住在霍老八的别墅里，霍老八给嫂子和霍家兄妹都留了房间，霍老八还跟郑明安说，如果郑明安欺负他侄女，他侄女出个门就能回娘家。 今天是大年初四，大家没什么事儿，就在霍老八这边打麻将，霍老太太一直手气旺，只有郑安平一个人输，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玩儿，还是为了哄几个老人家开心。 霍老太太想和女儿聊一聊生孩子的事情，这件事，也和霍老八媳妇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妯娌俩瞅了个机会，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儿子媳妇，把霍容叫走了。 霍容本来一直坐在盛舒玉旁边看她打牌，妈妈叫她，还一脸神秘兮兮的，让她觉得很纳闷，大过年的，他们家老太太是怎么了？ 跟着妈妈和婶子进了霍老太太的房间，霍老太太一本正经的神情，让霍容觉得很好笑。 她妈妈让郑明安带着两个孩子上街，难道就是为了把她叫进来谈事儿？ 脑海里转了几转，霍容已经明白，霍老太太的用意了。 “妈，您这是做什么？” 霍老八媳妇先说话了，“容容，你们结婚时间也不短了吧？” “妈，婶儿，你们想说什么，我都猜出来了，妈，明安自己说的，暂时不要孩子，我们和晶晶刚刚把感情建立起来，不想让这孩子有患得患失的情绪。”自从上次和涂晶晶提了之后，涂晶晶一直没动静，直到有一天，郑明安带着涂晶晶去买过年的东西的时候，碰见了同班同学，双方打招呼的时候，涂晶晶对同学说，那是她爸爸。 一般情况下，都是盛舒玉接送涂晶晶，郑家的生意忙，有时候，郑明安还要到外地出差，做不到像他妈一样天天接送孩子，所以，大家都知道，涂晶晶有个好奶奶，涂晶晶家里很有钱，每天坐着小汽车来上学。 同学走后，郑明安笑得合不拢嘴，把涂晶晶举高之后，转了好几圈，才把她放下来，从那之后，叔叔很自然的变成了爸爸。 如果这时候要个孩子，涂晶晶肯定会有想法，这个孩子聪明，却也十分敏感，每个母亲，都是最了解孩子的那个人，就像农村里养的老母鸡，它们能很准确的找到自己的孩子，每个孩子的身上，都有妈妈的味道，那个味道，从他出生以后，就永远的渗入到孩子的骨髓里，血液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长大，变老，但那个味道，永远不变。 霍老太太瞪了一眼女儿，“容容，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要恃宠生娇，你公公婆婆为什么对你好，那是因为他们是明安的父母，儿子要的，做父母不会拒绝，可是，你担保他们心里不渴望着抱孙子？要知道，短时间内，安平的妻儿都不会回来，真正守在他们身边的是你们，看看你婆婆对晶晶什么样儿，你就应该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有哪个婆婆不希望早点抱孙子！” 霍容陷入沉默，母亲的话，是事实，但是，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她身边有个晶晶，已经很满足，再要一个孩子，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妈，让我想想，今天晚上，我也和明安再商量商量，行吗？”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训练的时候受伤了，这些字，都是一个手打出来的，今天就这么多了，我不是故意食言，请大家谅解。 第五十九回 我幸福 “明安，你的手别乱动，我我跟你说点正事。”霍容扒拉开郑明安的手，敛去笑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郑明安更加心猿意马，上下其手，动得更厉害了。 霍容开始喘息起来，“明安，你停一下……” 郑明安嘿嘿一笑，“容容，你说你的，我听着，两不耽误。” “我生气了!”气息已然不稳的霍容真的生气了，郑明安今天喝了一点酒，所以，比平日里脸皮厚多了。 郑明安从她的xiōng口上抬起脸，笑道：“老婆，别生气，我听你说。” 霍容推开他，“明安，我妈今天说，让我摘了环。” “摘环？”郑明安一时没有明白，狐疑的看着霍容。 霍容点点头，“是，我妈说，让我们要个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郑明安摇头，“不要，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再说你不是还要上研究生吗？过两年再说吧，现在三十多岁要孩子的多的是，而且，晶晶刚回来没有多久，我去跟妈说，再过两年二人世界。” 郑明安的手指在红艳的茱萸上慢慢的揉捏着，那温润滑腻的感觉，让他的心酥酥地，恨不得一口吃进去。 霍容看到郑明安如此坚决，心里很是感动，她也不想现在要孩子，一是因为涂晶晶，二是因为工作和学业。 霍容凹凸有致的的曲线，美得就像玲珑剔透的水晶，那绯红的脸颊，莹润的红唇，水漾的眸子，丰盈的肌肤，饱满的酥xiōng，修长的美腿，让霍容更加的妩媚迷人，带着十分的诱惑，让郑明安立即投入到亢奋之中无法抗拒。 他才不要孩子，最起码，现在不要，过几年再说，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一辈子都是属于他的，他不想有人与他争宠。 霍容不由自主的发出阵阵呻吟声，郑明安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臀部猛然挺入，带着霍容，一起进入了疯狂的境地。 霍容暂时忘了自己的问题，全身心的投入到激情之中，她知道，有郑明安在，她不会为了一切事情烦恼，他是她的山，是她永远的依靠。 和郑明安生活在一起，更多的体会就是，凡事都会有郑明安跟她一起面对现实，无论什么事情，两个人都会一起商量。 和邓勇在一起，多的是幻想，是隐忍，是默默的承受。 现实和梦想，永远有一步之遥，所以，在她选择脚踏实地的开始新生活以后，霍容发现，真正的婚姻生活，就应该是夫妻两个一起携手共进，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她的公公婆婆，给了她最好的例子，郑明安给了她最稳定最温暖的依靠，她的心，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入这份生活，对郑明安，她觉得，彼此间那样在生活中相濡以沫，才是她想要的。 她已经习惯了郑明安偶尔的浪漫玫瑰，习惯了郑明安在她耳边吹着热气，暧昧的喊她老婆，习惯了夜里偎在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里入眠。 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事情，是你在经历以后，回头看的时候，才会知道，那不过是一段人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已经不纠结于那段感情，看到邓勇，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愤恨，不再咬牙切齿，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鄙视，是漠视，他们已经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霍老太太回京城的时候，很安心，女婿说的话，她很感动，她庆幸女儿终于走出了那段yīn霾，她相信，女儿以后的人生，将更加幸福，她在心里默默对逝去的丈夫说，女儿这次真的幸福了，老头子你可以放心了。 寒假短，转眼就过去了，一切又开始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涂晶晶的生活也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但是，她对商牧野的心结，依然没有放下。 有时候，她也会说自己，现在的商牧野，还是一个孩子，自己何必跟一个孩子较劲。 但一看到商牧野那张脸，她的怒火又起来了，涂晶晶开始想着转学的事情了，只是别墅附近没有好的小学，省城里的重点小学没几个，省大附小绝对是佼佼者，她希望自己这一生的档案，从起步开始，就是最好的。 而且，她现在已经四年级，两年的时间，很容易过去。 涂晶晶的同桌同学是个男生，也是这个班个子最矮的男生，他叫景宏飞，她的爸爸妈妈都在省大上班，妈妈在图书馆做管理员。 涂晶晶很喜欢去图书馆，但是，一个四年级的孩子，不能随心所欲的借阅她想看的图书，有一次，她跟着景宏飞去图书馆，趁着景宏飞的妈妈不注意，自己找了一本纯英文版本的图书缩在角落里看，一个大学生路过的时候，随意间一瞥，惊讶得差点跳起来，涂晶晶只好说，她是喜欢图书里的插图。 从那以后，她想了，以后要学报一个英语学习班，否则，自己的惊人之举，说不定真的会引起地震。 知道她想学英语，大家都很赞同，尤其是郑教授，他说，“我们国家有很多文物外流，大英博物馆有多少我们中国的珍贵文物，想想都心疼，可惜我的英语水平不高，很多资料，都是你妈妈帮着我翻译，要是我自己也会，省去多少时间，晶晶想学英语，我第一个支持，而且，爷爷决定，我来掏这个钱。” 郑教授一直很想去英国，英国的一个大学也曾向郑教授发出过申请，可惜没有被批准，因此，遗憾地未能成行。 那时候，郑明安还在西藏当兵。 郑安平知道父亲的心结，他准备暑假的时候，请父亲去一趟英国，所有的费用由他负责。 郑明安给涂晶晶在省大找了一名英语系的大学生，他英语成绩很好，只是家里比较贫穷，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份工作，教学十分认真。 霍容看到女儿每天放学以后，写作业，弹钢琴，弹古琴，画画，学英语，忙得不可开交，生怕女儿累坏了，让女儿少学两样，涂晶晶却不干，她还嫌自己学的少呢。 在涂晶晶小学毕业的时候，她的英语水平，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期间，她换了两个英语家教，霍容惊喜的发现，母女俩可以用英语流利的对话了。 涂晶晶毫不费力的考上了省大附中，而且还是省城的小状元。 其实，她完全可以保送的，后来，她放弃了保送，想自己考一下，这一考，让郑家和涂家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 霍容的研究生课程还有半年，也要毕业了，郑家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 暑假的时候，杜三英把女儿接到了家里住。 他们在省城买了一套三居室，是郑安平开发的小区，去年的时候，郑明安花了一些钱，走个后门，把一家人的户口落在了省城，涂永东一家，是名副其实的城里人了。 孩子上了幼儿园之后，都不跟着爸妈睡了，杜三英把最大的一间卧室留给了菲菲，但是，是两张床，另一张床，当然是涂晶晶的。 这两年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好，并且脱离了街道工厂，以郑明安为法人代表，开了连锁汽修厂，现在已经是四家了，每一家生意都非常好。 安途汽车修理厂，已经成为了省城汽修业的金字招牌，前年七月，在涂晶晶无意间的提醒下，郑明安在郊区开了一家驾驶学校，驾校生意还不错，郑明安一高兴，把驾校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写在了涂晶晶名下。 涂晶晶的各种红包和存款加起来，已经小十万了，她也没有花钱的地方，也不懂得投资，干脆让郑明安帮忙，买了国库券。 那时候的国库劵，是百分之十四的利息，高的惊人。 还没到暑假的时候，郑教授和霍容就带着一帮学生下乡了，那是在山沟里面，距离省城有几百里地。 潘文滨家买了一套两居室，潘妈妈的户口还在老家，她只花了一份钱，把潘文滨的户口落在了省城。 两家住对门，涂晶晶的到来，让涂家又热闹起来了。 杜三英对郑家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们现在有了钱，有了户口，有了房子，有了别人羡慕的一切，究其原因，是因为涂晶晶，郑明安夫妻，对涂家始终充满了感激。 更让杜三英感动的是，霍容和郑明安为了给涂晶晶一个完整而没有心结的家，一直都没有要孩子，郑教授夫妻都很理解自己的儿媳妇，这样的人家，真的是太难得了。 涂晶晶的暑假，依然很忙，要弹琴，要画画，她还在学跳舞，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时间和妈妈坐下来聊一会儿天。 受到涂晶晶的影响，杜三英给菲菲，嘉嘉也报了班，学画画，学跳舞，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嘉嘉被电视台看中，已经上了很多次电视，菲菲很嫉妒哥哥。 涂永东变得比以前更沉稳了，他现在完全像个城里人，举手投足间，很有威严。 涂永东对涂晶晶的宠爱，从来没有变过，因为大女儿，他们家才会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村里人，谁不羡慕他。 现在修理厂的工人，基本上都是老家来的人，他是十八里渠人心目中的财神爷。 杜三英一直都没有上班，家里家外的这些事，就够她忙活的了，涂永东舍不得让自己的老婆受累，他可不像郑明安一样，放任自己的老婆像个猴子一样的，漫山遍野的四处跑，这省内省外的，有的时候还要坐飞机，太危险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涂永东的潜意识里，坐飞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霍容去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在家，和郑教授等人在一座小山村里住着，天天忙碌，有时候，饭都不能正常吃。 郑明安从村子里看霍容回来，跟涂永东说，那地方山清水秀的，就是见不到什么人，吃一顿饭，要走一个多小时下山，所以，他们都带着很多当地村民烙的馍馍，就这山泉水吃饭。 杜三英听得眼泪都留下来了，这霍容不是自讨苦吃吗？ 涂永东庆幸自己老婆没什么文化，不用受那么多苦。 涂晶晶对爸爸说，每个人的人生是不一样的，那是妈妈的追求，她支持妈妈。 涂永东对女儿说，以后上大学的时候，千万不要挑霍容那个专业，太苦了。 涂晶晶喜欢的是建筑设计，她想这辈子还承续自己的梦想，做一个真正的建筑设计师，但是，现在不能告诉大人们，他们肯定会阻止自己的。 潘文滨和涂晶晶聊天，说他的理想是做一个医生，他说他非常喜欢涂晶晶的舅舅霍光，长大以后，他也想做一个风度翩翩的医生。 涂晶晶撇嘴，还风度翩翩的医生。 菲菲说，她以后做个护士，潘哥哥给人做手术的时候，她就帮他递刀。 菲菲是个小人精，小嘴特别会说，经常把涂永东夫妻哄得合不拢嘴。 遗憾的是，菲菲不太喜欢姐姐，她觉得姐姐一来，爸爸妈妈就把焦点转移了，家里人喜欢姐姐的程度甚于她，所以，涂晶晶一来，菲菲就撅着嘴跑到潘家去找潘哥哥。 令她气愤的是，潘哥哥也喜欢姐姐，姐姐来了之后，他和姐姐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她的玩具都拿出来，也不能吸引潘哥哥的视线，姐姐给家里每个人都花了一张素描像，九世没有菲菲的，因为菲菲不喜欢，不让她画。 嘉嘉喜欢，嘉嘉把画像贴在自己的墙上，还让姐姐画了一张他在电视台演出时的速写，嘉嘉不崇拜大明星，他崇拜姐姐。 这天，因为天热，杜三英做了凉面，到房间里一看，孩子们都不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都在潘家。 涂永东晚上有饭局，不回来了，只有她们母女四人在家吃饭，杜三英摘了围裙，准备到潘家把几个孩子喊回来吃饭。 潘文滨也经常到他们家吃饭，因为潘妈妈现在自己看一个修理厂，很忙，没时间照顾潘文滨，潘文滨现在更像是涂家的儿子，老潘已经再婚，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过得不好不坏。 潘妈妈却没有再婚的打算，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充实，很快乐，因为她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一个上进好学的儿子。 杜三英开了门，却发现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四千字，比一万字都费劲，谢谢亲们的关心，我这是家常便饭，没大碍，只是一个手活动不便，速度慢了，还能偷懒几天。只是评论暂时不能回复了，希望大家谅解。 第六十回 为难中 “你来做什么？” “大姐，我想看看孩子，跟她聊聊。”邓勇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只要跟霍容有关系的人，都不会对他有好感。 “邓勇，你可真不要脸，竟然跑到我们家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给我滚！”杜三英四下寻找，顺手抄起了门口的笤帚，“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动手了！竟然把我闺女说成你的，你个不要脸的！” “大姐，你听我说……”邓勇退后了几步，跟杜三英解释，“大姐，我是真心的来看孩子的，您相信我没有恶意。” 杜三英并不听他的解释，拿着笤帚挥舞过去，邓勇暗道不好，退后了几步，杜三英冷笑着看了一眼邓勇，呸了一声，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邓勇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敲了两声，杜三英就是不开门，邓勇在门口呆呆看了一会儿，刚想转身离开，对门的门开了，邓勇惊喜不已，“晶晶，我是爸爸。” 涂晶晶是听到对面有声音才开的门，看到邓勇那张脸，她也愣了一下，迅疾反应过来，把门一关，不再理他。 虽然关上了门，涂晶晶还是忍不住心里好奇，邓勇怎么会知道他们住在这儿，又为什么来找她呢？ 邓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楼了。 涂晶晶听见他下楼的声音，打开了门，恰在此时，杜三英也打开了门，杜三英看到涂晶晶开门张望，“晶晶，回家来吧，该吃饭了，让他们几个都过来。” 涂晶晶点点头，去喊弟弟妹妹。 潘文滨在关门的时候，轻声的问她，“那个人是你亲爸？” 涂晶晶摇摇头，瞪着潘文滨，“潘文滨，以后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 潘文滨举手作投降状，“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了。” 四个人进屋吃饭，涂晶晶听见嘉嘉在批评菲菲：“不要把鸡腿都放在你的碗里，我们每人一个的。” 菲菲不情愿的要把鸡腿放回盘子里，涂晶晶笑道：“算了，菲菲，姐姐那份给你。” 菲菲笑了，扮个鬼脸，坐在了潘文滨边上，“哥哥，我一会儿给你一个大鸡腿。” 嘉嘉恨恨地哼了一声，气咻咻的坐在了椅子上，涂晶晶帮着妈妈端上米饭，杜三英招呼大家吃饭。 吃过饭，杜三英觉得心里别扭，给郑明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晶晶接回家去，身边三四个孩子，难免有看不到的地方。 郑明安很快就开车过来了，几个孩子早就都被杜三英轰到了潘文滨家去玩儿。 郑明安进了门，杜三英端上一杯茶，“你说这个邓勇，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嫂子，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家的儿子前段时间因为发烧，抢救不及时，成了脑瘫。听说两口子只顾着吵架，都没注意孩子病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什么！这是真的？造孽啊……”旋即，杜三英反应过来，“他现在来看孩子，是想把晶晶要回去？” 杜三英咬牙切齿的说道：“休想，做梦！” 郑明安叹了一口气，“他毕竟是晶晶的亲生父亲，如果我们一直强硬的话，他有可能会诉诸法律，他是有这个权利的。” “啊，那怎么办？” “我们还要听晶晶的意见，晶晶现在是个大姑娘了，很多事情，还是跟她商量一下的好。” 杜三英长出了一口气，女儿要真是被那个坏蛋带走，她一定会拼命的。 “嫂子，你也别担心，我准备让晶晶去私立的双语学校上学，那里是封闭的学校，一般人进不去，晶晶的成绩好，私立学校抢着要的。” “那行吗？”杜三英舍不得。 “嫂子，嫂子，那学校是我大哥的朋友办的，中加联合办学，高中毕业以后，可以直接到国外上大学，晶晶的英语好，到那儿上学，简直是如鱼得水。” 杜三英放了心，她是不会让邓勇带走晶晶的，邓勇他不配做涂晶晶的爸爸。 虽然不舍得女儿，杜三英还是决定让郑明安今天就带走涂晶晶，谁知道邓勇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如果他趁人不备带走晶晶怎么办？此时的杜三英，已经完全把邓勇当做穷凶极恶的坏人了。 刚来就要走，涂晶晶有点舍不得，她也明白，是因为邓勇的出现，她也理解妈妈的担心，所以，涂晶晶当晚就跟着郑明安回家了。 霍老八媳妇每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天天守着一个大别墅，晶晶走了，她心里有些不高兴，老涂家有两个孩子呢，可郑霍两家才守着这么一个孩子，他们更想让孩子留在家里。 霍老八也早知道了邓勇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昧心事，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不报自身报儿女。 第二天一早，涂晶晶起床后在院子里跑步，霍老八媳妇打开了窗户，大声招呼相邻院子里的涂晶晶。 涂晶晶一路小跑进了别墅，霍老八媳妇已经下楼来，“晶晶，姥姥今天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今天就在姥姥家吃饭，行不？” “行！”晶晶喜欢姥姥，这个姥姥，虽然有时候说话大嗓门，心直口快，但是心眼儿好，对她也好，姥姥常年在京城，他们就是妈妈的娘家，自己的姥姥家。 涂晶晶在一楼洗了洗手，问霍老八媳妇，“姥爷又走了？” “可不是，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要是不回来，都没有人陪我吃饭，你看你妈妈，考上大学有什么用，人家都削尖脑袋往城里面钻，她倒好，整天不是山里就是土里，晶晶啊，长大了可别跟你妈妈学一样的东西。”霍老八媳妇一边吃一边说，晶晶嘴里有东西，苦笑着点点头。 妈妈的职业，很少被人理解，但是，这是她的理想，一个人必须要有理想，才能不枉此生。 涂晶晶吃了两个煎鸡蛋，三个小包子，喝了一碗米粥，霍老八媳妇还嫌她吃得少，让她再吃一个鸡蛋。 涂晶晶连忙拒绝，“姥姥，一个人每天最多吃两个鸡蛋，也只能吸收两个鸡蛋的营养，吃多了倒不好，您也少吃一点，要想营养均衡，就应该多多变一点花样。” 霍老八媳妇想起儿子跟她也说过类似的话，笑了起来，“我们晶晶就是聪明，什么都懂，好，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姥姥不强求，你要吃饱了，我们就把这东西端你们家去，你爸爸和奶奶肯定都没有吃饭呢。” 涂晶晶每天六点钟起床，盛舒玉每天六点半起床，所以，在涂晶晶锻炼完了之后，盛舒玉才会起床做饭。 涂晶晶和姥姥推门进来，郑明安刚起床准备去晨练，“婶儿，你们都吃完饭了，太早了吧。” “早？你叔天一亮就走了，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懒了。” 涂晶晶笑道：“姥姥，我不懒啊。” “是，你不懒，你比爸爸还勤劳。”郑明安接过女儿手里的饭盒，打开来闻了闻，“真香，鸡肉蘑菇的。”郑明安伸手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霍老八媳妇不禁笑了，“你洗手了吗？这包子多着呢，你着什么急啊。” 郑明安坐回到沙发上，涂晶晶给他盛上粥，霍老八媳妇给他剥了鸡蛋，放在小盘子里，“吃吧，” 郑明安嘿嘿笑着，“婶儿，我自己来吧。” “爸，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大老爷，俩人伺候您，我可是要工资的。” 霍老八媳妇笑道：“姥姥可不要工钱。” “那姥姥那份也归我。”涂晶晶伸出了小胖手。 郑明安大笑，“那也得我吃完了啊。” “什么工钱啊？”盛舒玉走下楼，她听了一个尾音，看到儿子，孙女都笑呵呵的，心里也很开心。 “奶奶，快点吃饭吧，我和姥姥都吃完了。” “是吗？你大伯伯下来了吗？” 涂晶晶摇头，还真的是，她站起来，“我去叫大伯伯吃饭，不让他睡懒觉。” 郑明安拉住女儿，“让你大伯伯睡吧，你伯娘马上就要回来了，以后她就没有办法睡懒觉了。” 霍老八媳妇十分羡慕，“还是儿子多好，你看看我就一个儿子，人家还铁了心要留在上海，我看啊，要是有一天我们老两口死在屋子里他都不会知道。” 涂晶晶重新靠着霍老八媳妇坐下，“姥姥，不会的，还有我呢，我养着您。” 霍老八媳妇抱着外孙女用力亲了一口，“还是我们晶晶好，那以后姥姥就靠着你了，晶晶可别像你舅舅似地，一跑三千里，够都够不着。” “姥姥，就算以后我不在省城上大学，毕业以后，我还是会回省城的。”涂晶晶想，她的亲人，都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他们了。 “好，好。”霍老八媳妇感慨地说，“转眼我们晶晶都成大姑娘了，哎，我们也老了。” 霍老八媳妇看向郑明安，明年三月份，霍容就毕业了，她们都希望霍容能够在毕业以后抓紧时间要孩子，盛舒玉虽然喜欢晶晶，但是，晶晶不可能替代她心目中亲孙子的位置，人老了，就越来越注重亲情，越来越想和下一代生活在一起。 谁都能听得出霍老八媳妇的弦外之音，郑明安心里也在活动，他爱霍容，这是毋庸置疑的，走入婚姻时间久了，想法就发生改变了。 他想有一个孩子，属于他和霍容两个人的孩子，他希望有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围在他身边，喊他爸爸，他希望每天回到家，有个稚嫩的声音迎接他。 霍容一直有遗憾，晶晶没有在她身边长大，没有看到晶晶学走路，没有听到晶晶喊第一声妈妈，他想给霍容弥补这种遗憾，他们家也是兄妹三人，兄妹之间，感情都很好，不见得多一个孩子，家里的气氛就会发生改变，他坚信，不单是他，就是爸爸妈妈，也不会再有了亲孙子以后，就冷落了晶晶。 大嫂怀孕了，刚刚过了稳定期，准备回过来养胎，这两年，他们的生意重心从美国逐渐转移到了内地，盛舒玉也想看看素未谋面的孙子，孙子已经十三岁了，迄今为止，他们看到的只是孙子的照片。 盛舒玉早就有意见了，可是，他们的孙子远在美国，他们鞭长莫及。 盛舒玉给孙子收拾了一个房间 ，就等着孙子回来。 霍老八媳妇说道：“大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两天带着晶晶去京城住几天，蕴诗他们单位前几天旅游去了大草原，说现在草原上的风景特别美，正好她有假，想带着我也去看看，晶晶前两天不在，我寻思着自己去没意思，就推了，现在晶晶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带着晶晶去看看，行不？” “行，当然行，过年以后，晶晶就没有见过姥姥了，暑假去几天也好。” “那我的功课呢？” “先停几天，回来再补上，等上了中学，就更忙了，更没有时间了。”郑明安笑道：“爸爸出钱，多拍几张照片回来，把咱们家的相机带上。” 涂晶晶点点头，“那好，我和姥姥一起去，我要骑马。” 霍老八媳妇笑道：“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收拾几件衣服，一会儿我们坐火车去。” “别坐火车了，坐飞机吧，我现在给你们订机票。” 一听说坐飞机，涂晶晶脸色煞白。 郑明安忽然想起，急忙说，“那什么，不坐飞机了，我去订火车票，订空调车。” 大家一时有点沉默，涂晶晶似乎特别害怕飞机，平时很胆大的一个孩子，说到飞机，就怕了。 盛舒玉拖起晶晶的手，“晶晶，走，奶奶带着你去拿几件衣服，要不行，我们去买几件衣服，好不好？” 涂晶晶深吸一口气，强作欢颜，跟着盛舒玉上楼去了。 郑安平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这孩子好像有yīn影，哪天好好问问她，跟她好好聊聊。” 郑明安点点头，“行，等霍容回来，我让霍容问问她，她跟霍容从不隐瞒。” 霍老八媳妇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啊，哎……”她站了起来，“你们兄弟俩先坐着，我回家去收拾收拾。” 郑明安已经吃完饭，他起身送霍老八媳妇到门口，说了几句，这才回来。 郑安平吃完最后一个包子，这才发现，没给自己的妈妈留一份，“得，我去给妈煎一个鸡蛋，婶子一走，我们就吃不上这么好吃的早点了。” 家里的保姆回家收小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们不愿意再找一个，只要在家里吃饭，都是盛舒玉做饭，盛舒玉没有霍容的厨艺好，霍容不在家的时候，兄弟俩宁愿到霍家去蹭饭，盛舒玉也会被涂晶晶拉去，所以，有没有保姆，他们觉得无所谓。 涂晶晶找了旅行包，装上几件衣服，去京城，什么都不用带，霍老太太都会为外孙女准备的。 郑明安订了火车票，送祖孙俩上了火车，那边已经打好电话，霍毅会在到站以后接他们。 涂晶晶上了火车，这才想起，没有跟妈妈说一声，“姥姥，我妈妈还不知道我去京城。” “你爸爸会告诉他们的，没事。” “我说的是另一个妈妈。” “哦，没事，我们到了以后，你打个电话给她。” 涂晶晶放了心，坐在卧铺车厢窗边的椅子上，看向外边，省城的变化，一年比一年大，经过一个短暂的休眠期，全国的经济状况，会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她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但是，她熟知上世所发生的很多事情，知道国家的政策，经济走向，所以，她会尽全力，让家里每一个人都幸福。 出了火车站，涂晶晶背着自己的双肩背，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是郑明安给霍老太太买的吃的，祖孙俩走出火车站，乱哄哄的车站出站口，全都是招呼客人去住宿的。 两个人刚一出去，就被一大群人围住了，霍老八媳妇紧紧攥着着涂晶晶的手，费了好大力气才冲出了包围圈。 霍毅自己没有来，临时有个会，让司机来的，司机举着牌子等在外边的时候，临时听到通知火车晚点，开始的时候只是晚点十分钟，后来延长到半小时，最后又变成一小时零十分钟。 司机有些渴了，就去车站边上的商店去买饮料。 就是在这个时候，火车进站了。 所以，祖孙俩没有碰到他，天气挺热的，广场上也没有一个遮yīn的地方，两个人就往东边凑了凑，在一个车站大厦底下躲着大太阳。 无意间一扫，涂晶晶大吃一惊，她看到了他最熟悉的人，正在点头哈腰的端着破碗可怜巴巴的找路人要钱。 涂晶晶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她是装作视而不见呢？还是想办法把姥姥吸引过去？ 涂晶晶心情复杂，这两人，也是她的亲人，可是，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都没有给予她什么亲情，她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过片刻的温暖。 此时，她已经看见了举着牌子的司机，是去找司机，还是带着姥姥去找他们呢？涂晶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去了医院，大夫也说不要乱动，左胳膊有点肿，两天的时间，就写了这么多，一个手，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伟大了，亲们是不是也鼓励我一下？嘿嘿。 第六十一回 过去了 涂晶晶还是决定认下他们，所以，她把视线转向了姥姥，“姥姥，你看他们多可怜，我去给他们一块钱。” 霍老八媳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邓保良，他还一瘸一拐的谄媚的笑着向路人作揖，霍老八媳妇冷笑道：“晶晶，走，我们先去找叔叔，别让人等急了。” 涂晶晶一怔，原来姥姥已经看见来接她们的司机了，两人上去，霍老八媳妇跟司机打了招呼，司机说他把车停在车站广场的东侧了，霍老八媳妇说道：“那什么，你带着孩子先上车，告诉我车牌号，我一会儿过去，还有点事要处理。” 司机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霍老八媳妇一个劲儿的催他带这孩子走，司机只好提着大包小包，带着晶晶先上车。 霍老八媳妇让她听话一点，涂晶晶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她不知道姥姥要做什么？ 涂晶晶还小，不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思想，只好跟着司机先走了。 霍老八媳妇一直看着邓保良夫妻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嘴角掠过一丝恨意，快步走向车站旁边的派出所。 民警听说霍老八媳妇要报警，把她迎了进去，霍老八媳妇简单地说了情况，民警听说人就在广场上，带着霍老八媳妇来到广场上。 霍老八媳妇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邓保良，伸手指了过去，两名民警向邓保良走过去，邓保良正在背对着他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在京城乞讨了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清除外地人，他们也不报自己真实的姓名，上了火车之后，坐几站，又下车再返回来，在京城乞讨，比在老家舒坦多了，要是碰上一个老外，还能给美元呢。 这些年，他们东躲西藏，开始的时候，手里有钱，什么都无所谓，老两口天南地北的，还真去了不少地方。 后来，手里的钱渐渐化完了，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之后在挣钱，所以，老两口在苏州的一家小工厂找到了工作，谁知道，这这个体户到年底赔钱了，大夜里扔下厂子，跑了。 工厂里一推破铜烂铁，还不够那些债主的，像他们这种小工人，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赔偿，老两口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大过年的，又没地方住，于是，他们过了一个很凄惨的新年，新年的钟声，他们是在一个尚未完工的烂尾楼里听到的。 那种滋味，让邓保良倍感难受，老两口为此恨死了儿子。 过完年，他们学人乞讨，岂料，这乞讨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要来的钱，有三分之二都得上交一个头，如果不交，他会派人打断你的腿，邓保良夫妻在第一天就吃了大亏。 乞讨了一段时间后，两人积攒了一点钱，正好五一了，他们坐火车辗转去了深圳，在深圳，他们依然靠乞讨为生，有时候，也卖卖报纸，发发传单。 关内关外，他们转遍了，也没有找到儿子，转眼又是一年了，深圳天气暖和，他们手里有钱，比在苏州的时候，可是强多了。 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想家，想儿女，可是，他们不敢给儿女打电话，现在家里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不知道，也不敢打听，最开始的时候，看到警察，他们的双腿就会打哆嗦，时间长了，他们也习惯了。 现在，就是在警察面前，他们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当他看到警察身边的霍老八媳妇时，他们只想到一个字，逃！ 邓保良一瘸一拐的，怎么可能逃得开，而且，这是京城。 霍老八媳妇几步上前，站在邓保良面前，“邓瘸子，还认得我不？你还真是会找地方逃，都跑到京城来了。” 警察把老夫妻带进了派出所，民警给霍老八媳妇做笔录的时候，另一个民警给他们当地的公安机关打了电话。 霍老八媳妇发现，自始至终，方氏老太太一句话都没有说。 方氏老太太前年的时候，因为淋雨，生了一场大病，变成哑巴了。 当然，霍老八媳妇是不知道的，她看到老夫妻，只想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关他们个十年八年的，方解心头之恨。 霍老八媳妇被民警送了出来，司机怕霍老八媳妇找不到他，一直站在车旁晒着大太阳，霍老八媳妇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赶紧到旁边的食品店买了几瓶水。 上车以后，涂晶晶问道：“姥姥，你刚才去哪儿了？” 霍老八媳妇笑道：“没干什么，姥姥觉得车站挺好看，就转了转。” 车子开出停车场，一路堵车，足有一个钟头，才见到汽车开进了大院，涂晶晶并没有觉得路程漫长，她的脑海里，一直在想着爷爷***问题，他们现在肯定是被姥姥送进了派出所，之后呢？之后他们会怎么样？会被押回老家服刑吗？ 他们已经老了，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几年的风餐露宿，想必他们已经收到了惩罚。 到了家，霍老太太开门来，涂晶晶乖巧的喊了一声姥姥，贝贝从霍老太太身后冒个头，嘻嘻笑着，“姐姐。” 涂晶晶伸手去拉贝贝，贝贝笑道：“姐姐，我都等急了，你们怎么才来。” 涂晶晶笑道：“你为什么着急呢？” 涂晶晶知道，他是着急去上外边吃肯德基，因为爸爸妈妈都反对他吃肯德基，姐姐来了，只要姐姐说一句，爸爸妈妈不会不给姐姐面子的。 贝贝给姐姐打电话，第一句就是，姐姐姐快来，我想去吃肯德基。 “不是早就下车了吗？怎么才来？” 霍老八媳妇笑得格外开心，“嫂子，别说了，我都饿坏了，这都两点了，我还没吃东西呢。” “奶奶，我带你们出去吃。”他们家附近就有肯德基，贝贝巴不得现在就走。 在家里做饭也来不及了，霍老太太让孙子，孙女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他们去吃饭。 涂晶晶领着贝贝走在前面，霍老八媳妇故意走慢，压低声音把刚才在车站的事情说了一遍，霍老太太叹口气，“他们都老了，有些事就算了，一会儿吃完饭，给老八打个电话，让老八找一趟邓勇，把这件事说说清楚，就算了，这些年，他们肯定也得到教训了。” 霍老八媳妇有点愤愤不平，“嫂子，怎么回事，你还替他们家说话，你没看到刚才他端着个破碗要钱的时候，那德行，哼！” 霍老太太压低声音说道：“算了，这么多年，天罗地网的，都没有人找见他们，这孩子一下火车就看到他们了，这是什么？认命吧，怎么说，他们也是晶晶的爷爷奶奶，他们就是财迷一点，鬼迷心窍了，一会儿回去再说吧，我们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霍老八媳妇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刚才见到他们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是揪着邓保良暴打一顿，可是后来听说方氏老太太变成哑巴了，她也心软了，她这么说，是怕嫂子难过。 涂晶晶和她们有一点距离，贝贝拉着她猛跑，恨不得一下子就到肯德基，所以，两个大人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似乎是听到姥姥把爷爷奶奶送进派出所了。 涂晶晶不敢在脸上露出什么，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认识爷爷***，其实，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几次。 爷爷奶奶，甚至爸爸，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她想，她这人，天生与爷爷奶奶缘薄。 肯德基乱哄哄的，虽然不是饭点，依然人不少，霍老太太看得直皱眉。 妯娌俩领着贝贝和涂晶晶各排一个队，谁先到了，谁就先买。 涂晶晶很会点，贝贝看到姐姐已经排到了，钻了过去，对姐姐说，他要喝冰可乐，平日里，爸爸妈妈和奶奶非常一致的不允许他喝可乐，有一个做医生的妈妈，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没有营养，那个不卫生，霍光的儿子，若干年后，也会和贝贝一样痛苦的，想到这些，晶晶有些幸灾乐祸加同情，好在她妈妈没有十分限制她，即便是说了，还有爷爷奶奶为她撑腰，奶奶会说，偶尔的一次，不会影响发育。 涂晶晶决定按照弟弟的喜好点一次，反正姥姥不会过分阻止她的。 贝贝崇拜的看着姐姐，等到姥姥端着东西到了座位上，贝贝轻声说，“姐姐，干脆你也来我家住吧，我们家旁边也有学校的，好不好？” 晶晶笑着摸摸她的头，“贝贝，那以后姐姐考京城的大学好不好？” 贝贝摇头，“我妈妈说，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在美国，我长大了，要去美国上大学，我姥姥说，她出钱，但是得要我利息。” 一家人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就是周围人看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也忍不住笑了。 “姐姐，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你也跟我去美国好不好？” “我不去。” 霍老八媳妇笑道：“你个崇洋媚外的小东西，人家小美国人都从外国回来了，你倒想外跑，你爸爸妈妈怎么教的你？” 贝贝笑，“姥姥，我爸爸说，我学会了别人的东西再回来，我长大了要开飞机。” “开飞机？在国内也能学。” “不一样，我要开航天飞机，等我开上航天飞机，到火星去。” 涂晶晶再也忍不住，将可乐喷了出来，全都喷在了弟弟脸上，贝贝委屈的看着姐姐，霍老太太赶紧给孙子擦脸，并且轻声慢语的安慰着他。 “姐姐……”看着依然在笑的姐姐，贝贝更委屈了。 涂晶晶想起了贝贝的前一世，贝贝好像特别喜欢开飞机，所以，他十分注意保护自己，不让身上有任何受伤的机会，因为舅舅说，飞行员身上不能有伤疤。 贝贝的理科成绩很好，加上京城的教育环境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贝贝在高中以后，直接去了美国，他是一个全才的学生，前途无量。 她一直很羡慕贝贝，贝贝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的爸爸妈妈一直很恩爱，虽然舅舅一直很强势，但是舅妈善解人意，温柔大度，很体谅舅舅，所以，夫妻俩一直过得很好。 贝贝吃了一包薯条，一个汉堡，一大杯可乐，霍老太太吓坏了，“贝贝，吃的太多了。一会儿我们得多走走。” “姐姐，你吃饱了吗？”贝贝看着姐姐，他很想再喝一杯可乐，可是，聪明的他已经看出来了，姐姐是不会给他的。 涂晶晶看到弟弟巴巴的眼神，觉得十分好笑，给他喝了一口自己的可乐，贝贝乐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家人回到家，霍老太太让他们先睡一会儿，贝贝也要睡觉的。 贝贝带着姐姐去睡觉，他喜欢姐姐，崇拜姐姐，硬拉着姐姐去了自己的房间。 霍老八媳妇看他们关上门，这才拿起客厅的电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接通很久也没有人接，霍老八媳妇看了嫂子一眼，霍老太太低声道：“给明安打电话吧。” 郑明安倒是很快的接了电话，听说找到了邓氏夫妻，他也感觉很惊讶，更惊讶的是，老夫妻是涂晶晶发现的。 郑明安挂断电话，呆坐了一会儿，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他应该让霍容知道吗？ 霍容还没有回来，先不让她知道的好。 郑明安终于决定去找邓勇，他相信，邓勇不会置父母于不顾。 郑明安跟秘书交代了一声，秘书笑笑，“郑总，一会您哥哥不是要来吗？您不等他了？” 郑明安笑道：“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就行了，你去忙吧。” 秘书略带羞涩的笑了笑，她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毕业以后，应聘到了郑明安的公司，做了他的秘书。 郑明安做事雷厉风行，却又很体恤下属，单位的下级，对他都很尊重。 做生意，免不了会接触到一些令人把持不住的场面，但是，郑明安连脚面都没有湿过，他始终如一的对待自己的妻子，如果霍容在家，他不会让别人跟着参加酒会，也不会酩酊大醉的回家，秘书跟他出去过几次，别人问起来，一说是秘书，笑得都很暧昧，因为这个社会上，秘书和老板有一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微妙，但是，郑明安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告诉别人，时间久了，大家都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秘书欧丽丽却因为郑明安的正直多情，对他心生爱慕，一次又一次早早来上班，给他打扫办公室，为他买早点，郑明安没有吃过她的早点，因为只要霍容在家，他只吃老婆做的饭，老婆不在家，他在霍家吃饭。 欧丽丽自认她比霍容年轻，比霍容漂亮，一直存着小心思，希望郑明安能够多看她一眼。 而且，她听到一些传说，霍容没结婚之前，有个私生女，因为这个私生女，他们夫妻一直都没有要孩子，所以，欧丽丽觉得，他们夫妻间的恩爱，只是演给别人看的。 欧丽丽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表面上，她对郑明安夫妻很尊重，有时候，霍容不忙，来单位接他下班，两人去逛商场或者去喝咖啡，欧丽丽总以各种的借口阻止他。 时间长了，郑明安察觉出来其中的事情，并告诉了霍容，霍容并没有在意，她信任郑明安。 郑明安也已经着手开始应聘新的秘书，他和郑安平商量过，实在不成，他就把欧丽丽送哥哥那边，让她做个普通的办公室秘书，欧丽丽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而这一切，欧丽丽是不知道的，欧丽丽看到郑明安对她的态度，比原来要温和多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温柔攻势奏效了。 郑明安给郑安平打了电话，郑安平也是惊讶万分，工作的事情，要说忙，随时都忙，所以，郑安平让他别担心，先去办好这件事。 郑安平已经知道了霍容的过去，她在美国多年，更是不会在意霍容的过去，他倒是很欣赏霍容，觉得弟弟的选择是对的。 郑明安锁好办公室的门，转身离去。 来到酒楼，酒楼的人说，邓勇不在，听说是带着孩子去京城看病去了。 郑明安想了想，去找霍老八。 霍老八听了之后，哭笑不得，“明安，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哎，我给他们家老二打个电话，看看他们兄弟怎么说，反正孩子已经在我们身边了，他们也受了不少罪，这件事，我看就算了。” 郑明安想，如果是霍容知道了，霍容也会这样做的，霍家人，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原谅。 霍老八拨通了老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邓家庄的大队部，大队的村支书接的电话，村支书听说要找邓家老二，答应用大喇叭广播一下，让霍老八过十分钟再打过来。 霍老八再次打通了电话，邓家老二现在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小卖部，因为他媳妇不让他跟着霍老八去省城，怕他去了省城，又跟邓勇一样变心了。 邓家老二听说父母的事情，撇了撇嘴，他是不会管的，他也没有那个能力管，这么多年了，邓勇在省城挣了大钱，娶了娇妻，生了儿子，从来没有跟他们联系过。 邓勇只和两个妹妹联系，去年年底，妹妹邓萍去了省城，再也没有回来，爹娘的房子上了大锁，也没有给他们哥俩留钥匙，他们是儿子，可是，爹妈怎么做的？压根没有把两个儿子放在眼里，现在要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该做监狱去坐监狱，和他们无关。 但是，他不会跟霍老八说这些的，霍老八怎么说，他就只嗯嗯的答应着。 郑明安想，这件事，他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邓勇他又联系不上，霍老八也说，不让他介入此事，至于邓家夫妻的事情，就不要告诉霍容了。 郑明安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可能，我晚上再写一更。别抱太大希望。谢谢亲们的关心，这段时间不能回复留言，很抱歉，但我还是想看到留言，嘿嘿。 第六十二回 最温暖 涂晶晶回家的时候，郑翰林已经回家了，霍容也在家中，看到女儿晒得黑红的脸，霍容笑道：“晶晶，还真是去草原了。”霍容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曾经水嫩的小脸有些粗糙了，草原的大风果然厉害。 涂晶晶看了一眼郑翰林，郑翰林已经笑着走了过来，举手投足间，绝对的美式作风，看着他似乎要亲自己，涂晶晶后退了一步，喊了一声哥哥好。 郑翰林的汉语水平还不错，就是不会写，为此，郑教授没少生气，觉得儿子媳妇疏于教育孩子。 郑翰林耸了耸肩，“晶晶，我喜欢有个妹妹，请你别怕我。” “我才不怕你。”晶晶有点脸红，她和郑翰林不是一类人，郑翰林是个非常外向的男孩子。 盛舒玉搂着晶晶，“翰林，以后要和妹妹好好相处，要让着妹妹。” “好的，我喜欢美女。”郑翰林揪了揪涂晶晶的马尾辫。 郑安平的妻子刚刚睡醒，听见有人说话，捧着独自走下楼梯。 霍容笑道：“晶晶，那就是你伯娘。” 郑安平扶着妻子下来，蔡媛媛来到晶晶面前，温和一笑，“安平，怪不得你天天把晶晶挂在嘴上，这孩子长得还真好看，我也要生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儿。” 涂晶晶乖巧的叫了一声伯娘，依旧靠在奶奶怀里，盛舒玉搂着晶晶心疼的说道：“我们晶晶去了一趟草原，脸都晒黑了，不然的话，比现在还好看。” 一直插不上话的郑翰林说道：“她现在很漂亮，很健康。” 涂晶晶扁扁嘴，没有说话，盛舒玉笑道：“晶晶，累了吧，跟你妈妈回房间吧，睡一会儿，我们今天出去吃晚饭。” 涂晶晶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跟着妈妈上楼了。 涂晶晶的房间，就在郑明安他们房间的隔壁，楼梯西侧，是他们夫妻住的，楼梯东侧，是郑教授夫妻，郑安平夫妻和郑翰林住的房间。 涂晶晶跟着妈妈进了房间，她很想开口问一问妈妈，知不知道***事情。 母女俩进了房间，霍容问晶晶，姥姥现在身体好不好，晶晶笑道：“舅妈经常带着姥姥去检查身体，没事的时候，就会给她量血压，现在贝贝也会量血压了，我也会。” 霍容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等一会儿，妈妈给你带回来一个礼物。 霍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礼物进来，涂晶晶打开小盒子，是一方田黄石印章，印章上刻的是她的名字。 霍容跟着郑教授学会了雕刻印章，这次去考古，在一农户人家借住的时候，发现这家的孩子拿着田黄石在地上画画，古语有云，一寸田黄一寸金，霍容怕自己看错了，找那孩子要过来看，孩子说，他们家原来有一大块，他给摔成很多小块。 霍容听了，差点吐血，找主人要买下来，主人想了想，提出不要钱，要一百斤大米，他们这里不产大米，又是山区，孩子们能吃到米，那简直是不可能想象的美事。 霍容当即答应了，当地文管所的人过来的时候，她请人帮忙，在县城买了两百斤大米送过来。 跟主人聊天，霍容才知道，这户人家的祖上，满清时期曾经在福建任过职。 霍容拿田黄石给了郑教授，郑教授根据形状，把这几块田黄石做了四个印章，其中，涂晶晶这枚印章，是霍容亲手刻得。 “妈妈，这是田黄石？”跟在妈妈身边，多少也有一些小见识了。 “对，喜欢吗？晶晶。”霍容经常出门，女儿要上课，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和盛舒玉多。 “喜欢，非常喜欢。”去年过生日的时候，郑明安给她做了一个黄金的印章，太招眼了，她可不敢用，后来盛舒玉给她买了一块普通的玉石，让郑教授重新刻了一枚，以便她平时作书画的时候用。 涂晶晶趴在床上把玩印章，霍容笑道：“好了，先睡觉，多睡一会儿，姥姥说你一路上都在看书，以后坐车的时候不要看书了，眼睛会看坏的。” 涂晶晶嘿嘿一笑，收起了印章，霍容给她摆好了枕头，涂晶晶闭着眼睛说道：“妈妈，伯娘都生小妹妹了，我也想要一个。” 霍容怔住，半天没说出话来，女儿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难道是妈妈让她说的，她明年三月份才会毕业，现在显然不适合要孩子，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晶晶，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晶晶睁开眼，郑重其事的说道：“妈妈，我长大了，我什么都懂，是我自己想的。我知道爸爸妈妈很疼我，可是，我不想让妈妈被人说成是一个自私的人，更不能因为爷爷奶奶喜欢，就不让他们失去见到亲孙子的权利，妈妈，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霍容的眼圈发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郑明安和她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外边没有流言蜚语是不可能的，但是，郑明安从来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他说，这一辈子，所有的风雨，都由他一个人来抵挡，她只要靠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晶晶，妈妈也在上学，等以后再说吧，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你要想着的事情就是学习，妈妈希望你能考上好一点大学，如果你愿意到国外读书，我们也会支持你。” 涂晶晶搂着霍容的脖子躺下，靠在霍容的怀里，“妈妈，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还会选择放弃上大学，和爸爸结婚吗？” 霍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爸爸是邓勇，这孩子心事很重，想的东西都不是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事情，霍容有些心酸，看来，她并不完全了解女儿。 “晶晶，妈妈唯一不后悔的就是生下了你。”霍容只能给女儿一个这样的回答，至于说邓勇，霍容心内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的影子，早就消失不见了，她不爱邓勇了，她确定自己不爱他了，如果人生真的能够选择重来，她想，应该会去上学吧，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是有一定的定式的，你身处于哪个阶段，就应该做哪一个阶段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提前预支了以后的生活，那么，注定你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必定荆棘满地，坎坷难行。 霍容看着女儿渐渐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才起身，门响，她转过头，是郑明安踮着脚尖走了进来，他轻声问道：“睡着了？” 霍容点点头，站起身拉着郑明安往外走，郑明安轻轻关上门，两人回到卧室，霍容一下子趴在床上，皱着眉头说道：“明安，怎么办呢？我觉得晶晶这孩子好像心事重重的。” 郑明安躺在她的身边，搂着她亲了一下，“老婆，你想太多了，她还是一个孩子，我看心事重重的是你。” 霍容一撅嘴，拿住他的手，恨恨的咬了一口，“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郑明安笑道：“我现在就关心你一下，郑明安的手开始不老实，要解她的衣扣子，“别闹了，一会儿还要出去呢。” “可是我饿了……”说话间，他已经含住红艳艳的茱萸，用力吮吸起来。 霍容哪有郑明安的力气大，她的双臂被郑明安挟制住，丝毫动弹不得，随着郑明安动作的加剧，霍容喘息起来，她始终无法抵挡住郑明安的诱惑。 听到她的喘息声，郑明安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放开霍容，手开始往下移，而后停在了那个他最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地方，霍容一声嘤咛，搂着郑明安，攀上了双腿。 郑明安在她耳边吹着热气，低声说道：“老婆，等晚上的。 热情如火的霍容被他突然浇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欲望瞬间消失了，用力推开郑明安，狠狠地瞪了一眼郑明安，坐了起来，郑明安笑着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靠在床头，“老婆，我只是想让你忘了那些不愉快。” “可是你现在又提醒我了！” “可是你现在不皱眉了，老婆，别生气了，长皱纹可是不好看的。”郑明安像是哄孩子一样，宠溺的哄着霍容，“走吧，我们下楼，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 “别出去了，嫂子现在怀孕，外边的东西哪里有家里有营养，我们还是在家吃，我来做饭。” “你也辛苦一天了，别了，一顿两顿无所谓的，再说我们也不是去地摊吃饭，怎么会不干净。”郑明安心疼老婆，在外边忙一天，然后回家来还要接着做饭，那么多的房间还要打扫，就是擦地也挺累的，他每天生意上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回家霍容都已经睡觉了，他挣钱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得越来越好，可是生意大了，和家人的相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与他的初衷是相背离的，他和大哥不一样，大哥毕业于美国的名牌大学，他的理想远比他要高很多，他不算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把他比作一个农民的话，他就是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农民。 涂晶晶足足睡了一个下午，醒来以后下楼，她发现全家人都在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涂晶晶红了脸，郑翰林跑过来笑道：“妹妹，我们去吃饭。” 郑安平对郑明安说道：“明安，这两年看着晶晶长大，心里真是喜欢，这孩子要是能够一辈子留在我们家就好了。”他的话，大有深意，当然，现在说出来，大部分是调侃，但也多少能代表他的本意。 不过，这种事不能强求，晶晶还小，谁也不能预料以后的生活轨迹是怎样走下去的。 一家人开车出去，因为家里人越来越多，郑明安就找了一个司机，接送孩子上学，父母嫂嫂出门等。 郑明安还打算找两个保姆，不让妈妈和老婆受累了，家里房子大，上上下下的打扫起来，实在很累。 一路上，郑翰林口若悬河，听得涂晶晶脑袋都大了，有些中文他不会说，就用英文代替，涂晶晶自嘲地想，就当是练习英文了。 霍老八媳妇和盛舒玉也在这辆车上，看着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霍老八媳妇也是心中一动，趴在盛舒玉耳朵上低低地说道：“我看着两个孩子还不错。” 盛舒玉也想起大儿子那句话，从情感上说，她对晶晶的喜欢超过了自己的孙子，因为这孩子一直就在她身边，情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无论对方与你有没有血缘，只要你和她在一起，只要双方都是真心的，真诚的，真挚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就会流淌出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深入心扉，让彼此成为最亲的人。 吃过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涂晶晶因为睡了一下午，精神头十足，和郑翰林在客厅里接上游戏机，打得十分过瘾，霍容说了两次，她也没有想去睡觉的心思，她小时候没有见过这种任天堂的游戏机。 霍容不好太管束女儿，因为侄子也在，他们刚刚回来，和国内的环境不一样，教育方法自然也不一样。 霍容熬不住要去睡觉，她是一个工作起来就连吃饭都忘记的人，所以，每天下班以后才会觉得自己今天有多累。 郑安平看出了霍容的情绪，跟儿子说了几句，郑翰林终于依依不舍得站起来，跟涂晶晶说，明天再玩儿。 涂晶晶偷眼看了一眼妈妈，吐吐舌头，也站了起来，跟大家道过晚安，转身跑上楼了。 霍容看着女儿的背影，吁了一口气，她怕女儿沉迷于游戏，忘了学习。 好在，这个暑假很快就过去了，涂晶晶也没有沉迷于游戏忘了学习，每天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该弹琴弹琴，很有自制力。 开学以后，涂晶晶和郑翰林一起上了私立学校，涂晶晶感到说不出的轻松，因为她终于可以摆脱商牧野了。 想不到，涂晶晶和郑翰林被分在了一个班，躲了商牧野，躲不过去郑翰林，好在，郑翰林和商牧野还是不一样的，郑翰林，只是性格外向而已。 涂晶晶个子矮，年纪小，坐在第一排，郑翰林则坐在了最后一排，涂晶晶的同桌，是一个个子比她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名叫森田雅子，是一个中日混血儿，她的父母在省城做生意，雅子今年十二岁，之前一直在青岛的外婆家上学，外婆去世了，她只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雅子很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眼睛大大的女孩，听说她今年只有九岁，她细长的眼睛一下子变圆了，她对聪明人格外感兴趣，她尊敬比她聪明的人。 初一年级的课程并不紧张，最起码，对于涂晶晶来说不困难，可是，对郑翰林可就不一样了，郑翰林的数学成绩，糟糕到了令涂晶晶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们现在住校，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给郑翰林补课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每天下课以后，两人就约定在花园或者图书馆帮他辅导，郑翰林脑子很聪明，老师和涂晶晶两个人给他辅导，成效很显著，最起码，能够跟得上进度了。 森田雅子喜欢和涂晶晶在一起玩儿，可是，涂晶晶好像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如果她知道涂晶晶不喜欢日本人，心里一定很难过。 因为年纪小，大家都很照顾涂晶晶，但是，玩的时候，大家觉得她小，很多事，都不让她参加，森田雅子倒是在课间的时候带着她玩儿，还跟老师申请，想要和涂晶晶住在一个宿舍。 他们的宿舍很大，是里外间的房子，形同小宾馆，每个人一张床，一个衣柜，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洗澡，卫生间有四个洗手台，大家互不相扰。 如果不是优秀的外教，涂晶晶很想回到原来的环境上学，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变懒，失去动力。 十几岁的孩子，很少能够有自制力。 他们宿舍的另外三个孩子，张爽，她的爸爸妈妈在政府机关上班，张爽的爸爸好像还是身居要职，涂晶晶想，张爽的爸爸肯定是贪官，否则怎么会有钱上学，一年两万元的学费，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拿得出的，这还不包括服装费，饭费，而且，张爽的性格很嚣张，总是像个骄傲的公主，高昂着头，让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季翠翠，是省城服装批发商城的老总季连升的女儿，季连升还有一个儿子，也在这儿上学，季翠翠的爸爸是从一个小商贩起家的，所以，季翠翠身上没有那种富家女的骄奢，这次上学，还是季翠翠的哥哥恳求的，他们是双胞胎，但季连升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对儿子很宠爱，可以说有求必应， 穆琪是温州人，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做生意，没有时间照顾她，就把她送进了这里读书。 涂晶晶一般都是独来独往，她不像那些孩子，连个内衣都不洗，除了那些洗不动的大件，是送到洗衣房，其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郑翰林好像也是这样。 季翠翠的性格最懦弱，穆琪的性格最外向，没多长时间，小小的宿舍，就垒起了战壕。 穆琪和季翠翠总是站在一起对付张爽，涂晶晶则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 选室长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当，最后，老师只好指定了季翠翠，因为她的个子最高。 涂晶晶有过大学生活，所以，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她像从前一样，每天抱着一本书，不和任何人组成帮派。 私立学校的图书馆，有大半的书籍都是英文原版的，不过，一般都是高中生借阅，像她这样刚上初中一年级的孩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宿舍的卫生，一周一轮换，可这些个孩子都是娇娇女，前三周班级评比，他们宿舍的排名都是倒数。 轮到涂晶晶的时候，郑翰林就过来帮忙，他在美国的时候，已经做惯了，有时候还会去邻居家帮忙，当然，那是要钱的。 涂晶晶年纪小，大家也能谅解，只是张爽看不惯她，涂晶晶年纪最小，却成绩最好，甚至于体育成绩都是在班级排名靠前的。 来这里上学的女孩儿，基本上都是多才多艺的，但是，涂晶晶比他们都亮眼，因为涂晶晶参加过很多次作文大赛，美术大赛等一系列的比赛，都取得过好成绩，她是市级三好学生，还曾得到过市长的接见。 以前，张爽也曾经是一颗星星，但是和涂晶晶比起来，张爽是一颗行星，涂晶晶是一颗恒星。 小姑娘的嫉恨心很强，轮到涂晶晶打扫房间的时候，张爽不是躺在沙发上吐瓜子皮，就是在卧室里扔的满地纸屑，第一天，涂晶晶什么都不说，默默的扫了。 第二天，张爽依然我行我素，还把香蕉皮扔在了洗手间，差点把季翠翠摔个跟斗。 涂晶晶忍不住说道：“张爽，如果你再这样，我会告诉老师。” “好啊，你告诉老师啊，我就说你不打扫卫生。” 涂晶晶把笤帚仍在她的面前，“张爽，你现在把地上的瓜子皮扫干净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张爽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我就是不扫，你能拿我怎样？” 还有十来分钟，就要来检查他们寝室的卫生了，涂晶晶一下子把张爽拉了起来，张爽没站稳，摔倒在地。 涂晶晶退后一步，把笤帚踢了过去，“张爽，你别装，起来扫地！” 张爽放声大哭，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她就是要等到老师过来。 涂晶晶已经听见门外老师急促的脚步声，她眼珠一转，冷冷的看了一眼张爽，把一个香蕉皮扔在张爽的身后，拿起笤帚进了卧室。 老师推门进来的时候，只有张爽一个人躺在地上，三个女孩子，一个在卧室扫地，两个躺在床上看书听音乐，对张爽的哭声充耳不闻。 “怎么了？”老师扶起张爽，上下打量她，“怎么会摔倒了？” 说话的时候，老师无意间看到了满地的瓜子皮和香蕉皮，脸上的笑容顿时减淡了几分，“怎么回事？张爽，自己摔倒了再爬起来就行了，你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你看看你，都是初中生了，还这样吐得满地瓜子皮，太不像话了，你的礼仪课还真是白上了，你看看涂晶晶同学，那么小，辛辛苦苦的打扫卫生，你不觉得惭愧吗？” 张爽呜咽着说道：“老师，不是，是涂晶晶把我拉倒在地的，不是我自己摔得。” 老师看了一眼涂晶晶，涂晶晶一脸的茫然无辜，大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委屈的眨着眼睛，咬着嘴唇看了一眼老师，低下了头。 “张爽同学，晶晶比你个子矮很多，怎么会有力气摔倒你，看看这沙发底下，瓜子皮，香蕉皮，涂晶晶，过来，把你的笤帚给她，这星期，你不用打扫房间了。” 张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师为什么不相信她！ 涂晶晶往后退了一步，怯怯的看了一眼张爽，小声说道：“老师，不用了，我自己能干。” 门口传来敲门声，老师喊了一声进来，是郑翰林。 郑翰林看到老师也在，先跟老师打过招呼，又问涂晶晶，发生什么事了。 涂晶晶说，“哥哥，你刚帮我打扫完，她就又吐得满地瓜子皮，她还被自己的香蕉皮滑倒了，却诬赖我，说是被我摔倒的。” 郑翰林看着满地狼藉，怒从心头起，“张爽，为什么欺负我妹妹。” 郑翰林是这个班个子最高的男生，因为他有四分之一欧洲血统，所以，他的鼻梁非常高挺，看起来颇有气势，很多女同学内心很是崇拜他。 老师赶紧拦住郑翰林，从中调停，这些孩子最不好管教，不是有权的，就是有钱的，哪个都得罪不得。 张爽愤愤的拿起笤帚扫地，一边扫一边瞪眼看着涂晶晶。 郑翰林怕妹妹吃亏，对老师说道：“黄老师，能给我妹妹调一间宿舍吗？我不想她被欺负。” 张爽恨恨道：“老师，我也想调宿舍！” 涂晶晶笑道：“好啊，老师，我们两个人调走一个就行。” “当然是我调走!我讨厌你们几个乡巴佬！”张爽轻蔑的看着涂晶晶，还有在卧室门口伸出脑袋的季翠翠，穆琪。 黄老师点点头，答应给张爽换一间寝室。 张爽走了，森田雅子住进来了，涂晶晶一阵哀叹，上帝啊，怎么不换一个中国人进来呢，她对日本人实在没好感。 这或许是因为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跟一个抗日英雄的后代住在一起，天天给她爱国熏陶所致，总之，她是不喜欢日本人。 大二的时候，同学邀请她去南京，这次南京之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可惜，她的好朋友在大三的时候突然患上急性白血病去世了，那是她在大学里，唯一真心付出的好朋友，因此，一看到日本人，提到日本人，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好朋友，就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是，森田雅子是不知道这些的，森田雅子就喜欢和涂晶晶做朋友。 换了宿舍之后，郑翰林提议，两人分为一组，一起打扫卫生。 郑翰林的提议，得到了另外三个人的响应，大家一致通过，以后一起打扫卫生。宿舍里没有了张爽，一下子就安静了，四个人变得融洽起来，森田雅子成为三个人的粘合剂，听着她轻声慢语的温柔，众人心里都很舒服，她们在心里吐了一口气，终于不用看张爽那张骄傲的脸了。 森田雅子似乎对郑翰林很感兴趣，她总是缠着涂晶晶问郑翰林的事情，涂晶晶有点明白了，森田雅子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喜欢她而和她做朋友。 涂晶晶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露，但是内心却对森田雅子更为反感，连带着对郑翰林也排斥起来，因为郑翰林出现的时候，森田雅子总会像幽灵一样冒出来。 郑翰林并没有兴趣，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数学成绩不好，让他觉得十分没面子，所以，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数学上，就是连他最感兴趣的篮球都失去了兴趣，社团找了他几次，他都说没时间。 这个学校的社团很自由，都是同学们自己结社，老师不会干涉。 郑翰林的兴趣很广，棒球，篮球，足球，总之，他对体育运动非常都非常热爱。 涂晶晶倒是很佩服这个哥哥，他很像郑家人，只要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一定要成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天晚上，穆琪问涂晶晶，“晶晶，我觉得特别奇怪？” “奇怪什么？” “郑翰林不是你的堂哥吗，你们怎么不是一个姓？” “对不起，这是我的隐私。”涂晶晶沉下脸。 其实，每个人都很好奇，因为他们入学自我介绍的时候，郑翰林就说了，涂晶晶是他的妹妹，老师好奇，问他是堂妹还是表妹，他不太懂，反问老师，堂妹和表妹的区别，老师解释以后，他笑说，是堂妹。 当时，每个人都很疑问，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个姓氏，只是这是别人的隐私，他们还不熟悉，所以没有人问出来。 穆琪没有想到涂晶晶会变了脸，尴尬的红着脸走开了。 好几天，涂晶晶的情绪都很差，除了上课回答老师的问题，她几乎是不说话的。 终于等到了星期六，郑明安来接她和郑翰林，一上车，就发现女儿的情绪不对，便问侄子，“翰林，你欺负妹妹了？” 郑翰林这几天也在奇怪，摇摇头，回答说没有。 郑翰林是不会撒谎的，郑明安想着车上也不适宜多说，回家以后，还是让霍容来问的好，随即转移了话题，问她们在学校的情况。 回到家，郑明安在帮着霍容洗菜的时候，把涂晶晶的事情告诉了她。 涂晶晶进厨房的时候，郑明安刚说完。 涂晶晶凑上去笑道：“妈妈，你在做什么？” “做我闺女喜欢吃的糖醋鱼。”霍容正在炸鱼，不能回头。 她想，等吃完晚饭，他会找女儿好好谈一谈。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不用帮忙。”霍容往外轰人，父女俩加上保姆，霍容觉得有些乱。 郑明安想了想，带着涂晶晶从后门出去，后门有一个秋千式的摇椅，涂晶晶坐在上面，郑明安用力一推，摇椅动了起来，涂晶晶的笑声十分响亮，郑明安却听出来，那笑声下面，隐藏着淡淡的情绪。 郑明安知道，霍容做好饭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做，到母女俩在一起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夜里。 略一沉吟，郑明安小声问道：“晶晶，告诉爸爸，为什么不高兴，有没有我能帮到你的？” 涂晶晶不想说，摇了摇头，“我没事，爸爸，别为我担心。” “晶晶，爸爸希望能和你分享一切，不是说女孩子有了心事都愿意找爸爸吗？爸爸也希望有这个福气。” 涂晶晶扁着嘴，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在穆琪问她的那一刻，她陡然发现，这颗自卑的心，依然没有走出来。 郑明安让秋千停下来，蹲在涂晶晶面前，“晶晶，如果你觉得爸爸可以信任，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涂晶晶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爸爸，同学问我，为什么和哥哥不是一个姓儿，他们私下里说，我是抱养的孩子，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可是他们总是在背后议论我。” “就为这个心情不好吗？” 涂晶晶点点头。 郑明安拍拍她的小手，“晶晶，你应该这样想，我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我比别的孩子，多一倍的幸福，我是一个被人羡慕的人。” 涂晶晶的视线落在郑明安脸上，那双眼睛，真诚而又温暖，她很感动，一股暖流在xiōng中淌过，是啊，为什么她总是纠结于那些早应该抛弃的东西呢，难道？她的幸福还不够多吗？ “晶晶，别多想了，我们俩偷偷回去，你洗洗脸，我们吃饭去，明天爸爸带你去看菲菲他们。” 涂晶晶下来以后，牵着爸爸的手，从后门回到家里，郑明安带着她躲过众人的视线，涂晶晶洗了洗脸，仰头让郑明安看，郑明安站在门口，点点头，声音特别小，“没事了，我保证他们看不出来。” 父女俩就有了只属于对方的小秘密，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郑明安向她扮个鬼脸，涂晶晶也回他一个鬼脸，郑明安哈哈大笑。 笑声很响亮，引来了郑翰林，郑翰林问叔叔怎么一回事，郑明安摇头，戏虐道：“就是不告诉你。” 涂晶晶也在笑，“这是我和爸爸的秘密，不告诉你。” 郑翰林笑了，他察觉出，妹妹回来以后，沮丧的心情没有了，想起她在学校的忧郁，郑翰林想，她应该是想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今天都好忙，我的周六日，实际上是最忙的时候，很少休息。这几个月有两场比赛，真不敢承诺每天更新了，但是，有时间，我一定更新。 第六十三回 我爱家 吃过饭，涂晶晶帮着妈妈洗碗，郑翰林擦地，只要他们在家，就会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家务，盛舒玉舍不得让他们干活，可是郑安平却不是就这样教育孩子，他说，要让儿子明白，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他们要懂得，没有付出，就没有得到。 一家人坐在客厅聊天，涂晶晶做完家务，坐在妈妈身边，盛舒玉有些吃醋了，她撅着嘴说道：“晶晶，一回来就只看得到妈妈。” 晶晶和妈妈相视一笑，晶晶起身坐到了奶奶身边，垮挎住盛舒玉的胳膊，“奶奶，您还会吃醋啊，难道您就不怕爷爷吃我的醋？” 盛舒玉哼了一声，“你爷爷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些老古董，哪儿看的到我啊。” 他们搬家以后，三间书房，郑教授占了两间，哥俩办公，都是在自家的卧室里，郑教授还是觉得房子不够，他们已经打算，在自家新建的别墅区盖一栋四层的别墅，一家人仍旧住在一起。 涂晶晶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也跟着笑了。 郑翰林看她笑得莫名其妙，问她，“晶晶，你在笑什么？” “不告诉你。”涂晶晶打了一个哈欠，盛舒玉笑道：“这刚几点就困了。” “奶奶，我每天觉都不够睡。”涂晶晶抱怨。 “为什么？你们不是定时休息吗？” “我们宿舍的几个人，叽叽咕咕的总说话，不睡觉，我听着他们说话，就睡不着了。” 盛舒玉看向两个儿子，“你们瞧瞧，这私立学校花钱多，还睡不好觉，每星期我只能看见一天孩子，不如让他们这个期末转到重点学校去吧。” “奶奶，我觉得这个学校挺好的。” 的确，这个私立学校是中外合作办学，他们很多课程，都是采用的国外原版教材，加上外教出色的教学水平，让涂晶晶如鱼得水，她也不觉得初中阶段漫长而又无聊了。 而且，在学校学习书法，绘画，声乐，摄影，棒球，垒球，跆拳道等课程，全都是免费的，只要你有时间，有兴趣，都可以学。 她喜欢这样的环境，她愿意把自己的时间花在这上面，这不是浪费，不是虚度，这是一种新的开始。 “晶晶，你喜欢这个学校？” 涂晶晶敛起笑容，很郑重的点点头，“奶奶，我真的喜欢我们学校，我的学习跟得上，不信您问哥哥？” 郑翰林点点头，“是啊，奶奶，晶晶的功课比我好。” “奶奶不是担心你的学习，我们晶晶的学习，从来不用大人Cāo心，奶奶是怕你在那儿吃不好，睡不好，影响了长个子。” 郑明安大笑起来，“妈，他们每个月的饭费都快赶上您的工资了，您还担心他们吃的不好，他们的食堂我去过了，整个一个资本主义，中西餐都有，每餐都很丰富，您要是去了，肯定都不想回家来吃。” 盛舒玉这下放心了，她总觉得食堂就是大锅饭，大锅饭，哪儿有好吃的。 涂晶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奶奶，我们学校正在建马场，到时候我们可以学马术，我最想骑马了。” 郑安平一挑眉，“晶晶，你喜欢骑马？正好，我明天去香港，给你们俩一人买一身骑马装回来。” 涂晶晶看过上官云云穿骑马装，上官云云的骑马装，是从英国买回来的，女孩子穿骑马装，就会平添一抹英武之气，尤其是上官云云皮肤白皙，穿上大红色的骑马装，更是英姿飒爽，妩媚天成。 所以，当她得知学校要开设马术课的时候，涂晶晶很是激动，只是她没有想到，大伯伯会主动提出给她买一套骑马装。 涂晶晶高兴地向大伯伯道谢，一直没有说话的蔡媛媛笑道：“安平，只买一身太少了吧，都没有换的，晶晶皮肤白，就给她买一身红色的，一身黑色的。” 霍容赶紧道谢，蔡媛媛扑哧一笑，意味深长的说，“容容，我们可不是白给的。” 霍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红着脸说道：“嫂子，那大哥买回来以后我让明安给钱。” 众人哄堂大笑，郑明安拍拍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你会错意了。” 霍容一怔，还是没有明白。 盛舒玉笑道：“容容啊，你是跟着你爸爸读书多了，读傻了。” 霍容一下子反应过来，撅了撅嘴，再一看，女儿早就没影了。 霍容瞪了一眼蔡媛媛，“大嫂，你就会欺负我。 蔡媛媛靠在老公身上，呵呵一笑，又看了一眼觉得他们莫名奇妙的儿子，“妈，我们上楼了。” 盛舒玉摆摆手，“去吧，我看会儿电视。” 郑明安也趁机拉着媳妇上楼，霍容想着涂晶晶，也就跟着老公上楼了。 两人进了房间，霍容说道：“明安，大嫂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大嫂喜欢晶晶，所以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往心里去。”郑明安知道自己的老婆有时候比较直，想不到别人话中的深意。 “你先洗澡，我去和晶晶聊聊，我都没见她什么时候上楼的。” “好，你去吧。”郑明安亲了她一口，“老婆，今天晚上陪着晶晶睡吧，她一周才回来一次，应该陪陪她。” 霍容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开口，郑明安主动提出来，她很感动，“明安，谢谢你。” “傻瓜，去吧。”郑明安笑了笑。 霍容来到涂晶晶的房间，却发现郑翰林也在她的房间，两个人正在学习，郑翰林看到霍容，笑着打招呼，“小婶，你好。” “你们在学习呢。”看到女儿回家还不忘做功课，霍容很开心。 “妈，你坐，我只是教他几道数学题，哥哥没有听懂，他的基础不好，老师给他留的作业比别人多。” “我没事，你们忙。”霍容写作业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打扰，涂晶晶也是一样，她写作业的时候，家里总是静悄悄的。 屋里铺着地毯，所以，霍容走路没有半点声音，她轻轻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女儿冲她微微一笑，霍容也回给她一个微笑。 霍容回到房间，郑明安诧异的问，“怎么回来了？” 霍容一边帮郑明安擦头，一边问，“明安，大嫂他们真是那么想的吗？我觉得翰林不是很稳重。” 郑明安大笑，“容容，你想得可真远，家里人只是开开玩笑，我们晶晶还小，你看看现在的人，都三十了还不结婚的大有人在，儿孙自有儿孙福，等晶晶长大了，挑个什么样的，有他自己决定，我们可不能横加干涉。” 霍容一脸沉重的坐下，把毛巾塞给郑明安，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挺怕晶晶长大以后像我一样，走错一步，步步错。” 郑明安不爱听了，他把毛巾扔到一旁，“什么叫做一步错，步步错，你只是在人生路上摔了一跤，难道你遇到我是错误，上学是错误，结婚也是错误？” 霍容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郑明安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她往前凑了凑，“老公，我一不小心说错了，你还真的生气了？” “知道错了？”郑明安依然沉着脸。 霍容点点头，“我真的知道错了，遇见你，是我的幸福。”霍容撒着娇搂住郑明安，郑明安倏地笑了。 霍容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老婆，你得补偿我。”郑明安反搂住霍容，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傻瓜，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怎么会为一句话生你的气。” 霍容红了脸，在郑明安的xiōng口上狠狠咬了一口，郑明安倒吸一口冷气，“好狠啊。” “哼！” 郑明安的手开始动作，“别碰我，你不是说让我今天陪着女儿吗？” “不会耽误的。”郑明安边说边动作，很快就让霍容丢盔弃甲，瘫软在床上，霍容口中虽然抗拒着，身体已经开始投降了。 一时间，房间内春意盎然。 当郑明安抱着霍容到了浴室洗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霍容又羞又气，郑明安给她洗澡的时候，她的手不停的掐着郑明安，只往别人无法看见的地方掐，郑明安嘻嘻笑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洗了澡，霍容擦干身子，穿上一件睡衣，走到外间，倒了一杯温开水，听见女儿的房门响了一下，看看墙上的表，霍容打开门，是郑翰林回去了。 霍容推门进去，女儿背对着她，正在晃着肩膀，肯定是累了。 霍容走到她的背后，涂晶晶突然转过头来，笑道：“妈妈，我以为你睡觉了。” “妈妈今天陪你睡，好不好？” “好。”涂晶晶每次回来，都是霍容陪着她睡，母女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霍容笑道：“快去洗澡吧，我等着你。” 涂晶晶点点头，去了洗澡间。 霍容给她收拾了书本，而后，进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涂晶晶洗完澡出来，发现妈妈已经睡着了。 涂晶晶苦笑，妈妈肯定是累坏了，其实，她想和妈妈聊聊天的，现在的霍容，和前一世的霍容比起来，无论是学识还是性情，都好了很多，最起码，她的妈妈，不是烂好人一个了，她懂得为自己做一些考虑，而不是一味的想着别人。 一个人，首先要爱自己，才会懂得爱别人。 她很感谢郑明安，感谢他让自己的妈妈找到了幸福，懂得了幸福。 她也感谢涂永东，没有涂永东夫妻，她永远不知道，人生的路上，每一步应该如何走。 这一世的她，截止到现在，是幸福的，她的妈妈，也是幸福的，至于邓勇，她想，他们的生活圈子，已经完完全全的分开，再也没有交集了。 她可以肯定一件事，以后的她，无论贫穷与富贵，都不会抛下自己最亲的人，对自己好的人，她不会为了一时的诱惑，而放弃应该坚守的爱。 涂晶晶给妈妈盖上空调被，躺了下来，只听霍容低低的自语，听得不太清楚，似乎是在埋怨郑明安，涂晶晶笑着关上了床头灯。 涂晶晶醒来的时候，身边人已经起床了。 霍容的生物钟很准时，她总会在一个时间醒来，洗漱之后去做早饭，家里人已经习惯了吃她做的早饭，霍容也会多做一些，让叔叔婶婶过来吃。 霍老八心疼媳妇，雇了保姆和司机，一心只想让媳妇做个富家太太，只管花钱就行了。 她向来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人，霍光现在也有工资了，不过，霍光的钱，还不够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霍老八只有一个儿子，自然不心疼钱，每个月都会给儿子寄上一笔钱，只要儿子过得幸福，他们再苦也值得了，更何况现在他们的生活条件，一天比一天更好。 涂晶晶走下楼梯，看到郑翰林站在楼梯口，“哥哥早。” “晶晶，你今天起晚了，走，跟我去跑步。” “我不想去了。”涂晶晶一边往下走，一边看都谁在客厅里。 “为什么？” 涂晶晶今天要去看涂永东他们，吃过饭，她就要走了。 “我要去看另一个爸爸妈妈。” 郑翰林哦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去，我们两个人骑车去，好不好？” 涂晶晶歪头想了想，骑车去是个好主意，回来的路上，还可以逛逛街。 郑翰林见她答应，笑道：“我去跑步，走的时候叫上我。” 涂晶晶和奶奶打过招呼，问爷爷去哪儿了，盛舒玉哼了一声，“你妈妈刚做好饭，还没吃饭，就被你爷爷拉走了，说是去博物馆，晶晶，你们真要骑自行车过去吗？” “嗯，奶奶，没事的，我们会慢点骑，又不是太远。” 盛舒玉想着有孙子跟着，也没反对，看着孙女吃过饭，告诉她，“你妈妈给菲菲他们准备的礼物都在房间里，到时候别忘了拿上，你妈妈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 涂晶晶也习惯了，对于爷爷和妈妈来说，工作是第一位的，尤其是爷爷，已经走火入魔。 等着郑翰林吃过饭，涂晶晶换了一身衣服，带上礼物，和郑翰林出了门。 涂晶晶的山地车是郑安平去日本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鲜艳的大红色，很漂亮，还有一套护具，国内骑自行车，几乎是没有戴护具的，涂晶晶也觉得别捏，一直不肯戴，郑翰林劝了半天，她也不肯戴上，只好作罢。 两人汽车出了别墅，郑翰林一直在她的外手护着她，两人骑得并不快。 出家门之前，涂晶晶已经打过电话，杜三英说，会在家里等着他们，嘉嘉大喊要她带好吃的来。 出来的时候，盛舒玉给了他们二百块钱，让他们在路上再买几样水果，现在正是水果最多的季节，涂晶晶买了几斤葡萄，几斤橘子，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他们的中秋节，怕是要在学校过了。 骑车进了小区，远远看到小区的花坛边坐着嘉嘉，菲菲和潘文滨，他们一直向小区门口外张望，看到姐姐骑车过来，嘉嘉高兴的扬着手，“姐姐，我在这儿。” 涂晶晶赶紧停住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嘉嘉看到姐姐车筐里，后座上的东西，露出小虎牙，笑得开心极了，“姐姐。” “嘉嘉。”涂晶晶捏捏他的小脸，“走，我们回家。” “好，姐姐，妈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妈妈还做了月饼，让你带回去。” “是吗？那我们快走。” 潘文滨过来帮她推车，潘文滨现在已经是个大个子了，比郑明安还要高半头。 涂晶晶一手领着菲菲，一手领着嘉嘉，姐弟三人跟在自行车后面往家走。 “妈妈，我回来了。”家里只有杜三英母子三人在，涂永东回老家了，去送杜老太太回家过中秋，还有就是给涂家的祖宗上坟。 杜三英接过女儿手中的东西，上下打量着涂晶晶，涂晶晶笑道：“妈妈，我没有变瘦吧？” “没有，我闺女变漂亮了。” 菲菲撅起了嘴，“妈妈，我也好看。” “好看，都好看，翰林，坐下，我给你们倒水，骑车过来，肯定累坏了吧。” 郑翰林在外边表现得很是斯文有礼，“谢谢阿姨，我们不累，您别忙了。” “妈妈，我来吧。”涂晶晶给郑翰林倒了一杯水，郑翰林接过水，坐在沙发上，他还是第一次跟着妹妹过来，有些好奇。 杜三英从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吃水果，翰林，文滨。” 菲菲穿上了霍容给买的新衣服，跑出来转了一圈，“姐姐，哥哥，好不好看？” “臭美！”嘉嘉撇嘴。姐姐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新衣服，菲菲的新衣服多得柜子都装不下了。 “你才臭美呢，妈妈，哥哥说我臭美！” 杜三英笑道：“不是，我闺女不是臭美，是香美。” 三个大孩子也都跟着笑了。 “妈妈，你偏心，每次姐姐来了，你就不喜欢我了。”菲菲对晶晶，有强烈的排斥感，因为每次姐姐一回来，就会成为全家的目标，甚至于，潘妈妈和文滨哥哥，也是喜欢姐姐的。 菲菲蹭到潘文滨身边，“哥哥，你刚才为什么跟着他们笑？” 潘文滨忍住笑，佯作一本正经的说道：“哥哥没笑，另外的哥哥姐姐也没有笑，好了，菲菲，不哭了，这么漂亮的衣服，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菲菲扭身跑进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到姐姐和妈妈已经进了厨房，哥哥带着两个大哥哥，进了他的房间。 菲菲想了想，进了哥哥的房间。 嘉嘉正在玩游戏机，这是郑翰林送来的礼物。 菲菲进来，见没有人理她，心里极不舒服，“哥哥，你们怎么不理我啊？” “没时间。”嘉嘉一玩儿就上瘾了，哪有时间理她。 她觉得，在家受到冷落，都是姐姐带来的，只要姐姐一来，他们就会转移注意力，她再也不是家里那个宝贝了，她才是家里的宝贝，她不想让姐姐占据属于她的位置。 母女俩做好饭，摆上桌，郑翰林闻到香味，第一个凑过来，涂晶晶瞪了他一眼，“去洗手。” “晶晶，你真有福气，两个妈妈做饭都好吃，我妈妈只会做鸡蛋汤。” 杜三英听了高兴，“翰林，以后你放假，就和晶晶一起过来，阿姨给你做更多的菜。” “谢谢阿姨。” 一家人坐下，菲菲坐在妈妈身边，另一边是姐姐，她心里又别扭了，“妈妈，我不挨着姐姐。” 晶晶和嘉嘉换了位置，菲菲还是不干，“我要挨着哥哥。” 她说的哥哥，是潘文滨，她和嘉嘉一般大，所以，不把嘉嘉当哥哥，他只喜欢粘着潘文滨，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菲菲就不愿意让嘉嘉靠近潘文滨，大家对她的跋扈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吃过饭，几个孩子一直玩到下午四点，菲菲连午觉都没睡。 杜三英给涂晶晶装了一纸箱吃的，绑在郑翰林的车上，一再叮嘱，路上一定要小心。 涂晶晶向妈妈挥手道别，告诉她，下星期还会再回来。 菲菲却大声喊，“姐姐，以后你不要来我们家了，我不喜欢你来！” 涂晶晶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劝阻妈妈不要打菲菲，她喜欢这个家，她也明白菲菲的感受，也不会因为菲菲的话，就放弃这个家，她有两个家，她永远不会舍弃任何一个，她爱他们。 至于菲菲，她这样告诉自己，菲菲还小，她是妹妹，永远都是，只要妹妹喜欢的，她不会抢，永远也不会跟弟弟妹妹抢。 只要弟弟妹妹喜欢的，她会双手捧到他们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我有几天的空闲时间，以后会每天一万，尽量一周之内完结。 第六十四回 意外中 “晶晶，你不觉得对菲菲太宽容了吗？这不是爱她，是害她，既然你把她当做妹妹，就应该知道，这种没有原则的宠爱一个人，会让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当她面对别人碰了钉子以后，会更受伤的。”路上，郑翰林毫不客气的指出了涂晶晶的错误。 他是一个直率的人，看到他认为不正确的事情，一定会当面指出来 涂晶晶心弦一震，不得不承认，郑翰林所说，大有道理，或许就是因为当年的霍容对涂晶晶过多宽容与怜惜，才导致出现那样一个悲剧的结局 如果，如果…… 每当遇到坎坷挫折的时候，太多数人会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太多人会认为，如果有机会重来，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郑翰林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涂晶晶骤然清醒，她发自内心的说道：“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了。” 郑翰林和涂晶晶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所以，涂晶晶的性格，他也了解一些，涂晶晶的真诚，他已经感受到了。 回到家，盛舒玉赶紧给他们切了西瓜，“谢谢奶奶，热死了 “先去洗手。” 涂晶晶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洗了手跑回来。 “晶晶，有没有和妈妈说，让他们中秋节过来 “说了，妈妈说，等爸爸回来再说 “好。” “奶奶，我好羡慕晶晶。”郑翰林吃了一块西瓜，开始跟盛舒玉讲杜三英的厨艺，在他看来，每个人做饭都很好吃，都比他妈妈要强。 盛舒玉笑道：“那还不简单，你喜欢吃什么，就告诉奶奶，奶奶也去学。” 郑翰林一本正经的说，“我要跟杜妈妈学了，回家给爷爷奶奶做。” 盛舒玉开心极了，看来**的教育没有把孙子教育成**式的孩子，她不喜欢那种翅膀硬了就飞走的美式教育方法 霍容来电话，今天晚上有人请客，郑教授和她都要赴宴，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涂晶晶笑道：“奶奶，别发愁，我们晚上吃麻酱面，我来做。” “我来帮你。” “好。”尽管郑翰林的帮忙，大多数时候会变成帮倒忙，但是，涂晶晶今天心情好，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 涂晶晶去找姥姥，姥姥和面谁也比不上。 霍老八媳妇听说外孙女要找她帮忙，很痛快的答应了 盛舒玉看到涂晶晶找来姥姥帮忙，哭笑不得。 一家人围在厨房忙碌，涂晶晶最后只不过是煮面，麻酱是郑翰林调好的，黄瓜丝是盛舒玉切的。 吃过饭，涂晶晶知道妈妈不会早回来，给哥哥补习了功课之后，洗澡，上床睡觉 盛舒玉和蔡媛媛坐在沙发上聊天，蔡媛媛很喜欢和婆婆聊天，婆婆很有见地，不是书本中描写的**婆婆，书本中的**婆婆，往往是，吝啬的形象。 盛舒玉看到儿媳妇摸着肚子，笑道：“媛媛，我看你的肚子，十有又是一个儿子 蔡媛媛撅着嘴，“妈，我想要一个女儿，像晶晶那样听话乖巧的孩子，还是女孩子好，可以陪我一起逛街，一起去做美容，有心事可以互相倾诉。” 盛舒玉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叹了一口气，“女儿嫁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整天围着公婆，丈夫转，那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的妈妈。” “也对啊，不过，结婚之前，妈妈跟女儿肯定是最好的 这时候，电话响了，盛舒玉离着电话最近，她接起了电话，是邓勇的岳父打来的，涂晶晶的奶奶——方氏老太太，在回到老家的途中，突然病发，现在已是有今天没明天了，老太太回光返照，想在临死之前看一看孙女。 邓勇知道，如果自己打电话，盛舒玉绝对不会答应，所以，他让曹公远打了这个电话。 盛舒玉叹了一口气，让他过十分钟再打过来，这是晶晶自己的事情，她不能代替孩子做这个主。盛舒玉上了楼，还没有走到涂晶晶的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在问孩子之前，是否应该先问问霍容呢？ 她又转身下楼，拿起电话，呼了霍容。 霍容很快来了电话，当她得知这件事以后，愣了一会儿神，告诉盛舒玉，让她先告诉涂晶晶，由涂晶晶自己决定，如果涂晶晶答应，她会陪着孩子回去 盛舒玉上楼之后，敲响了涂晶晶的房门，涂晶晶迷迷糊糊半天才开了门，今天骑自行车出去一趟，太累了。 “奶奶，我没听见……”涂晶晶双眼迷迷蒙蒙的，打开了门，请盛舒玉进来 盛舒玉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开口，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但是，她必须面对。 盛舒玉涩涩的开口，“晶晶，你的亲生奶奶病了，想见你一面，你能去吗？如果能去的话，明天就要跟学校请个假。” 涂晶晶呆了一呆，犹豫半晌后，问盛舒玉，“奶奶，我必须去吗？” “晶晶，她是你的亲生奶奶，虽然她以前可能做错过事情，但是，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奶奶，而且，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涂晶晶露出了凝重神色，最后一面？前些日子，他们不是还在火车站乞讨，怎么会病了呢？ 犹豫的时候，楼下的电话又响了，蔡媛媛接了电话，让他再等一会儿打过来 涂晶晶顿了顿，说道：“奶奶，我去。” 涂晶晶跟着盛舒玉下楼，盛舒玉打通了曹家的电话，曹公远惊愕片刻，吁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郑家把孩子教育的很好，涂晶晶如果不去，没有人会谴责这个孩子，这件事，本来就是邓家做错了。曹公远说明天司机会来接她，被盛舒玉拒绝了，还是等儿子媳妇回来以后再。 涂晶晶再也没有了睡意，她靠在沙发上等妈妈回来。 “晶晶，上楼睡，有事明天再说。”盛舒玉心疼孙女，连蔡媛媛都被她轰上楼去了，更何况是个小孩子。 “奶奶，我没事，下边也挺凉快的。”涂晶晶想在楼下等着妈妈回来，她想知道妈妈的态度。 “那好，奶奶陪着你。你爷爷也是，这么晚了还在外边不回来。” 盛舒玉虽然唠叨了两句，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丈夫也是不喜欢那种场合的，只是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浮于事，是真正做事情的人的不幸。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父子四个人一起回来的，郑明安背着父亲进来的，郑教授喝多了 郑明安满头大汗的把老爷子背到楼上，盛舒玉跟着上去，和两个儿子一起给老爷子脱了衣服，又擦了擦身上，盖上被子 “你爸爸怎么会喝多了？” “别提了，我爸跟人家吵了一架，不过现在没事了。”郑明安喘着气，接过霍容递来的白开水。 涂晶晶早就醒了，眨巴着眼睛等着妈妈他们下来。 盛舒玉很简短的把事情告诉了小夫妻，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霍容的心情也是很复杂，不过阻止女儿去看奶奶这件事，她做不出来。 “晶晶，妈妈明天请假带起去，好不好？” “妈妈，你也去？”涂晶晶觉得这种场合，妈妈还是不去的好。 “没事的，妈妈陪你去。”霍容怎么会安心把孩子单独给邓家人带走 郑明安拍拍女儿的头，“晶晶，爸爸背你上楼去睡觉，明明天爸爸陪你们一起去 涂晶晶展露笑颜，跳上郑明安的后背，曾经，她看到小伙伴让爸爸背着，很羡慕，现在，她一点也不羡慕别人，涂永方小说会背着她，郑明安也会背着她，前两次爬山走不动的时候，都是爸爸背着她。 “晶晶，让妈妈陪你睡，明天早上，我叫醒你们 “好，我陪着孩子，你别忘了洗澡。”霍容叮嘱了一句郑明安，看着他关上门，这才去了洗澡。 涂晶晶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等着妈妈回来。 霍容回到床上，看到女儿还没睡，温柔道：“晶晶，睡，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呢 “妈妈，你心里不怨奶奶吗？” 霍容很平静的说道：“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晶晶，人要往前看。” 涂晶晶沉默半晌，忽然道：“妈妈，对不起。” 霍容愕然，好端端的，这孩子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呢 涂晶晶心内苦笑，她跟妈妈说多少，妈妈也不会懂得，因为这个世界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她一直不相信自己真的是重生了，总觉得这是一种虚幻的梦境，既然是梦，迟早都会醒过来，等到醒过来的那一天，她该如何面对着一切呢？涂晶晶的内心很惶恐，经济的快速发展，的确让很多人都失去了良心，很多人为了钱，放弃了亲情，道德，良知，这其中，就包括她。 她无法确知自己今后的路会怎样发展下去，好在，现在的霍容是幸福的，她也是幸福的，虽然被爷爷奶奶卖掉，但万幸的是，她被卖到了一户好人家，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温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每一个人都真诚，真心的对她好，上一世的缺失，今生全都补上了。 此生，再无遗憾了 涂晶晶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霍容抱着女儿，心情有些沉重，这孩子太敏感了，当初若不是自己放弃孩子，或许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呢？会比现在好吗 霍容想到了郑明安，郑明安已经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她的心里有个天平，一边是女儿，一边是郑明安，少了谁，她走路的时候都不会稳。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开车出门，直奔老家，霍家的人都已经不在邓家庄，所以，霍容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了，最多就是去看望舅舅。 后来，舅舅家的表弟在南开毕业之后，直接留在了天津，他们更不回去了，邓家庄对霍容来说，只是一段经历，一个过往而已。 相反，涂晶晶比他们更要熟悉这个地方，曾经一望无际的麦田，先是变成了工厂，后又变成了楼房，县城就像摊大饼一样，比原来扩大了几倍之多，邓家庄距离县城太近，自然就被大饼烙了进去。 邓家庄这块地方，一大半变成了县医院，还有一个石料市场，因为他们县西部山区盛产石头，而邓家庄的人，因为没有了土地，不是出外打工，就是做些小生意。 其实，县城分为五个区，方小说南西北四个关，外加一个城中心。 他们家应该算是南关，解放前城墙还在的时候，他们家就在城墙脚下，出了护城河，就是邓家庄了 如今的护城河，早就被填上了，涂晶晶记得很清楚，那条河的水，臭不可闻，全是县化肥厂的功劳，后来，化肥厂倒闭了，当官的却捞足了。 她有好几个同学的父母都在化肥厂上班，没了工作之后，这些人还在县**，市**去闹过，自古民不与官斗，闹过之后，上面慰问几句，发了点钱，就不了了之了。 涂晶晶的爷爷奶奶因为身体的原因，虽然被带了回来，却没有送进监狱，邓勇给他们家办了保外就医的手续，养在家里，由邓萍照顾着。 老大老二只是来看了一眼，两家的媳妇孩子都没来，老二媳妇还说，怕自己的孩子被爷爷奶奶卖掉，不敢来。 这不啻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人老了，尤其是贫困交加几年之后，他们更加珍视亲情。 邓勇想到霍容会来，可是没有想到郑明安会来，本来，他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跟霍容谈谈，把涂晶晶要回来。 一想到涂晶晶姓的是别人的姓氏，想到自己变成脑瘫的儿子有可能永远指望不上，邓勇想到两个字，报应 真的是报应吗？儿子变成脑瘫，是因为他们夫妻吵家之后，曹媚只顾着生气，忽略了儿子所致，当时，他杀了曹媚的心都有。 医生说，以后这个孩子只能维持现状了，维持现状的意思，就是他要永远照顾这个孩子，即便是老了，是死了，也无法放弃这个孩子。 养儿防老，可是，他养儿是孽缘 他以为能够顺利的要回孩子，因为郑明安和霍容还能再生一个孩子，而他，除非跟曹媚离婚，否则，永远不可能再有一个孩子。 郑家即便是再大度，也不可能由着霍容不要孩子，只要霍容有了孩子，对女儿自然不同以往，只要他对女儿稍微好一些，女儿年纪小，自然就会不计前嫌，倒戈相向于他。 霍容和郑明安带着涂晶晶走近方氏老太太的屋子，涂晶晶不禁吃了一惊，躺在炕上的方氏老太太，脸色枯黄，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就像是古老照片中的人物。 那双已经看不到任何光彩的眼睛，在看到涂晶晶之后，突然亮了，只是她说不出话，只是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很难听的咕噜声，涂晶晶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太太，无论前世今生，她对爷爷奶奶都没有什么记忆，前一世，更是淡薄，几乎为零。 这一世，她虽然记住了他们的脸，却是令人心寒的记忆，所以，他们的现状，无法勾起她内心的善良 “欣欣，这是你奶奶，叫奶奶。”邓勇亲热的靠近涂晶晶，想要拉起她的手。 涂晶晶往后闪了闪，“我叫涂晶晶，我姓涂，这一辈子都是。” 邓勇扭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霍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身材，素净的脸庞，让她看起来很是端庄典雅。 现在的霍容，应该是幸福的，因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暖的柔情，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一幕幕涌上心头，最初的那段岁月，是纯真的，美好的，不过，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可能了，他没有这个福分与霍容生活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邓勇的心头倍感苦涩，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前妻，炕上还有时日无多的老母亲，这是他造的孽吗？ 郑明安向前跨了一步，抱住了霍容的肩膀，“容容，我们在门口等着。” “爸爸，别走。”涂晶晶不愿意单独留下，邓勇对她来说，只是生物学上的父亲，只是一个概念，她不打算和邓勇有过多的接触，她怕自己一看到邓勇，就想起自己那段无法填平的丑恶，上天给她机会，她不能再次错过了。 “爸爸就在外边，不走。”郑明安弯下腰，拍拍女儿的小脸，“放心，爸爸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但是我想，他们想和你说些什么。” 郑明安一直在观察这家人，邓保良和邓萍，邓勇似乎都是**言又止，不想当着他的面说话，所以，他想，还是带着霍容在院子里等着，大概，他们是想求得女儿的谅解？ 第六十五回 很突然 霍容和郑明安一走，涂晶晶就沉下脸，“你们，我会听着。” “欣欣，这是你的亲生奶奶。”邓保良看着冷漠的孙女，心中百感交集，这孩子长得真像他们邓家人，像她的爸爸，可是那性子，随了谁呢？ “对不起，我叫涂晶晶。不叫欣欣！”涂晶晶苦涩地想，人之将死，都是这样的么？都是到了最后一刻，才有所觉悟吗？ 当初她也是在飞机坠下的那一刻，才想到了这是报应，及至重生之后，经历了种种，她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为何会有一段又一段的波折。 人在做，天在看，有的报今生，有的报来世。 其实，她也很想选择原谅，但是，一想到爷爷是因为奶奶到了最后关头才会见她一面，而不是真心的悔改，她的心里就不舒服，不能接受邓家人。 当时的她，虽然还是几个月的孩子，但是她什么都懂，不是真的只有几个月，爷爷奶奶对她的一切，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原来，原谅两个字，虽然好写，却不好做。 不是每个人都有犯了错再弥补的机会，也不是所有的弥补与忏悔，都能够得到谅解。 涂晶晶的态度，显然深深刺激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邓家人第一个想到的是霍容的挑唆，邓萍咬着牙说道：“欣欣，你要真是埋怨，也应该是埋怨你妈，当初你妈那么狠心就抛下了你，要不是你爷爷奶奶，你就早饿死了，当初把你送人，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实在没有钱了，要不然谁舍得，后来你爷爷奶奶满世界的找你，多不容易。” 涂晶晶几乎大笑起来，她竭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冷冷道：“姥姥给你们留了三万块钱去哪儿了？” “那不是你姥姥留的，都是你爸爸带走了，你姥姥哪有好心给我们留钱？” “是么，不过据我所知，现在你们住的这八间大房子，当初花了两万多，都是我姥姥家出的钱，大姑和爸爸上大学，也是我姥姥出的钱，你们生病住院，还是我姥姥出的钱，就是这个家种地买化肥，平日里买菜，每一样都是我姥姥出的钱，还有我奶奶手腕上的金镯子呢？姑姑，是不是你拿走了？别说我不想认你们，是你们太让我寒心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都记得，不要说是我妈妈挑唆的，跟我妈妈无关，我今天来，还是妈妈让我来的，我本来不想来，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有爸爸妈妈，也有爷爷奶奶，等到你们真心把我当做家里人的时候，再来认我！”涂晶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如一根根钢针，扎在他们心上，刺得心痛。 涂晶晶比他们还要心痛，这个姑姑，在曹媚面前简直像一个奴婢，鞍前马后的哄着曹媚开心，单独对着她的时候，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如果不是邓勇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认了她，她这个姑姑，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她是谁的。 说完这番话，涂晶晶给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给了我生命，再见。” 不等邓勇反应过来，涂晶晶已经转身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是那样的坚定，仿佛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雕塑，但是，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那个坚强，是伪装的。 霍容在院子里看到爸爸妈妈，再也抑住不住眼泪，飞奔了上去，郑明安看到女儿掉了小金豆子，心疼极了，怒道：“他们欺负你了 涂晶晶摇摇头，抽泣道：“没有，我刚才只是激动了一下，爸爸，妈妈，我们回家。” “嗯，我们回家，不过走之前，我们先去看看姨姥姥。” 涂晶晶还记得姨姥姥，就是那户给她山羊的人家，只是这话不能告诉妈妈。 郑明安领着女儿要往外走，邓勇出了门，其实，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他今生第二次在心头涌起，霍容已经真正的离开了他，这次，女儿也彻彻底底的走了，他有预感，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认他这个爸爸，他有些不甘心 “等一等……”邓勇喊住一家三口，这温馨的场面，今天看来格外的刺眼，其实在省城的时候，他也曾看过很多次，可与今天不同，女儿冷漠的反应，深深的打击了他。 郑明安领着女儿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邓勇，郑明安灼灼的目光让邓勇凭空打了一个寒战，嘴角一牵，想笑，没有笑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郑明安，这个孩子，始终是我邓家的，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一些不该让她知道的事情，你这么别有用心，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和霍容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女儿。” 郑明安啼笑皆非，世上竟然有邓勇这种人，他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高 郑明安不屑与他再争辩什么，霍容忍不住斥责邓勇，“邓勇，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我虽然不知道晶晶说了什么，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孩子，你最好自己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让孩子伤心了！” “爸爸，妈妈，我们走，我想去看姨姥姥。”涂晶晶已经彻底心冷了，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邓勇也不会醒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邓勇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越走越远，这距离，已经不是他的双脚能够走过去的，终其一生，他都可能得不到女儿的谅解了。 想到那个只会流口水的儿子，再看看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儿，邓勇就像是在油锅里走了一圈 一家三口刚走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邓萍震耳**聋的嚎啕大哭声，方氏老太太去了。 霍容很快知道了消息，按照农村的习惯，跟他们家走得近的乡亲都应该先去烧两张纸吊唁一下，霍容想了想，还是让表姨准备了烧纸，跟着表姨去邓家门口烧了两张纸。 涂晶晶作为嫡亲孙女，应该穿重孝的，村主任是邓家人，在邓勇求了他之后，答应下来。 村主任来到霍家，霍家的房子一直都没有人住，霍容和郑明安正在打扫 邓朝贵来的时候，郑明安正在扫院子。 邓朝贵见过郑明安，每年他们都会回来祭拜先人。! 邓朝贵哈了哈腰，算是打过招呼。 郑明安放下扫帚，让女儿搬了凳子放在树底下，又给朝贵递上一颗烟，“朝贵，抽烟。”按照村子里的辈分，朝贵得叫他姑父。 邓朝贵抽了一口，笑道：“外国烟还真是不一样。” 郑明安笑道：“你等一会儿 郑明安和霍容一起走了出来，霍容手里拿着一条骆驼，笑着跟邓朝贵打招呼 邓朝贵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姑，现在的霍容，今非昔比了，霍家人在京城，上海，省城都有势力，那整个邓家庄，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谁不知道，霍家人现在住的都是小洋楼 霍容把烟塞给邓朝贵，邓朝贵没敢要一条，打开来要了一盒装在衣兜里，笑道：“姑，我今天是为难你来了。” “朝贵，我知道了，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在农村生活了那么多年，霍容对老家的风俗习惯还是知道的。 “姑，那你……”霍容这么一说，朝贵心里没底了。 邓家做的事情，真是让人张不开嘴，可谁让他是村里的干部，又是邓家人呢，一笔写不出俩邓字，所以，他只能舍下脸来求霍容。 “谁跟你来的？”邓朝贵与邓勇家还没有出五服，所以，邓朝贵的孝服也很重。 按道理，邓朝贵来了之后，应该先给霍容磕头才能说这件事，因为霍容不在，邓朝贵就把这步省了。 邓朝贵犹豫了一下，尴尬的笑道：“姑，你还真是不简单啊，小峰来的。”0d!p7(_1B, 小峰是老大的儿子，一直在霍家门口，没敢进来，现在霍容这么说，邓朝贵只好让他进来了，原本想着，如果霍容不同意，他也就不让小峰露头了 “让他进来。” 小峰今年已经十九了，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再上学，到一个电焊摊学了电焊之后，就在西关开了一家电焊摊，专门做拖拉机的后斗，爹妈都给他帮忙，生意还不错。 小峰不爱说话，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按规矩磕了三个头，“姑，我是代替小叔来的，我奶奶去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让我妹妹守棺去。” “小峰，你起来，我去问问晶晶，她同意，我没有意见。” 小峰的脸上闪过一丝犹疑，这种事情大人直接做主就行了，怎么还问孩子的意见，莫非她不同意？小峰没有直接说，他对奶奶也没有感情，这些年，他几乎忘了还有爷爷***存在，爹妈都说，爷爷奶奶恐怕早就死在外边了，谁想到他们还能回来。 足有十分钟，涂晶晶和霍容才从屋子里出来，霍容说道：“晶晶，这是你大哥，叫大哥。” “大哥 “哎。”小峰答应了之后，觉得有些局促不安，按道理，他们是堂兄妹，应该很亲的。 “小峰，你妹妹已经答应了，但是，她只白天在那儿，天黑的时候我去接她，你妹妹胆子小，我怕吓着她。”农村办丧事的时候，忌讳很多，很容易出这事那事的，所以，一般人都会很小心。 涂晶晶其实并不愿意去，只是妈妈给她讲了道理之后，涂晶晶还是顺从了妈妈，答应跟着哥哥走。 邓朝贵千恩万谢得跟夫妻俩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带着兄妹俩离开了。 涂晶晶没有想到，之前，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奶奶，她记得有一次奶奶跟别人打架，是为她，奶奶不爱管自己，邻居看不过去，说了奶奶几句，奶奶骂人家，说什么人死如灯灭，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她不信那个。 原来她也不信的，重生之后，她相信了 方氏老太太已经被抬到门板上，换上了寿衣，因为太仓促，还没有棺材，邓勇已经拿钱出来让人去买棺材了。 因为方氏老太太是因为邓勇的事情才死的，所以，两个哥哥都不掏钱，邓勇也没有心情跟他们计较，再怎么着，他也比两个哥哥有钱，出了就出了。 孝服已经扯出来了，涂晶晶被一大帮人围着穿上了孝服，戴上了孝帽，鞋子上面，也被缝上了白布。 涂晶晶看了一眼跟人四处打招呼的爷爷和爸爸，心中疑惑，他们为什么看不出悲伤的情绪。 涂晶晶没有和哥哥姐姐他们一样跪在地上，而是直接坐在了麦秸上，她觉得跪着别扭。 邓勇不停的给人递烟，打招呼，邓家是大户，邓勇和邓梅都是大学生，有了钱，有了出息，就算是曾经做过什么，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邓勇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向他走来，涂晶晶低着头，并没有留意到父亲的一双大脚停在脚下。 “刘乡长，这就是我闺女，我闺女现在在省城上学呢，可有出息了，考试总考第一。”邓勇对这个女儿，还是很自豪的。 涂晶晶的嘴角一牵，冷冷的笑飞快地掠过，很快低下了头，邓勇温和的一笑，“欣欣，这是你表姑。” 涂晶晶心中了然，原来乡长还是他们家亲戚呢。 “对不起，我叫涂晶晶，你叫欣欣，我还以为你叫别人呢。”涂晶晶忽闪着大眼睛，纯净的眸子，黑漆漆的闪着光彩，就像是美丽夜空上的星辰，璀璨夺目。 涂晶晶心中了然，原来乡长还是他们家亲戚呢。 涂晶晶的话，让邓勇十分尴尬，乡长大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会说话，“小孩子都这样，跟着谁就跟谁亲，表兄，你也别犯愁，等孩子长大了，就理解你了，你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女，这道坎，肯定会迈过去的。” 第六十六回 做爸爸 涂晶晶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的眼睛直视着邓勇，就象两支利箭，带着锐利的风，射在邓勇的心上，邓勇竟然对女儿的眼神有了一丝怯意。 他慌忙的避开了女儿的目光，把自己想要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他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刘乡长眼中闪过讶异的的神色，这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还是城里的孩子从小就是个鬼精灵，本来，她也不想介入邓家的家事，邓勇不提，她也不想多事。 涂晶晶跟着哥哥姐姐们聚在一起，他们有什么动作，自己就做怎样的动作，只要有人来吊唁，他们就得磕头。 好不容易挨到黄昏时分，郑明安过来接她，郑明安自己来的，霍容已经在家做好了饭，就等着她回来吃饭，众人皆知，红白喜事上的饭，都是大锅饭，卫生条件非常不好，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更不好说了。 霍容不放心女儿，让郑明安一定在他们家吃饭之前把孩子接回去。 郑明安带着涂晶晶回到家，涂晶晶在路上一言不发，郑明安知道孩子的心情肯定不好，像变戏法似地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涂晶晶，“晶晶，看看，这是什么？” 郑明安给她剥开，直接放进她的嘴里，“晶晶，你妈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爸爸背你回去好不好？我都等不及了。” “不好，我们跑步回去，我一定比爸爸跑得快。”涂晶晶绽开了笑脸，她没有理由让爸爸也跟着她不高兴。 涂晶晶表面上似乎是恢复了平静，眼底是欢快的，闪亮的，仿佛邓勇的家事，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郑明安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对涂晶晶的怜惜更加深了几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回到家，霍容已经打了洗脸水放在女儿面前，涂晶晶洗脸洗手，坐下来吃饭。 中午她几乎没有吃饭，那些菜，都是大肥肉片子，一大帮小孩子七手八脚的乱抢，连个鸡屁股都抢得吵起来了。 “晶晶，今天晚上妈妈陪你睡吧。”霍容给女儿夹了一个鸡腿，看着女儿有些发白的脸，担心的说道。 涂晶晶摇首道：“妈妈，我想自己睡，我没事的。” 霍容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对一些事情还是很忌讳的，她不希望女儿这个时候独自在一间房中。 霍容还是跟女儿住在了一起，直至方氏老太太下葬，他们准备离开，涂晶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 就要离开邓家庄了，邓勇想和女儿再谈一谈，孰料，霍容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就是上天，也不给他这个机会。 刚刚从墓地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脱下孝服，省城那边就来人了，他去年新开的一家娱乐城，听潮阁娱乐城，因为涉嫌组织卖yín嫖娼，被市公安局组织的严打查封了，听潮阁里的卖……yín……女的数量之多，令人乍舌。 听潮阁的老鸨，小五，六月还有听潮阁的经理海天，都被公安局抓了，听潮阁这个大……yín……窝，连市长都惊动了，命令公安局一定要彻查此事。 邓勇被直接带走了，邓家庄的人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邓勇的钱，竟然是靠着开……yín……窝赚来的。 霍容庆幸女儿没有跟他生活在一起，这样的烂人，不配拥有家庭。 回到省城，涂晶晶就上学去了，耽误了几天功课，她要补回来。 郑明安一再叮嘱侄子，一定要照顾好妹妹，郑翰林向他保证，一定能照顾好妹妹。 涂晶晶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细心的郑翰林却发现，涂晶晶的笑容，无法达到眼底。 中午吃过饭，涂晶晶拿了一本书在花园看书，其实，书上写的是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郑翰林一路跟着她来到花园，坐在草坪上的涂晶晶抬了抬眼眸，“哥。” “晶晶，你不开心？” “我没有。” “晶晶，你相信我吗？如果相信我，就告诉我。” 涂晶晶的眼底闪过一丝犹疑，轻轻叹了一口气，“哥，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冷血，很无情？”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太敏感，太小心翼翼，晶晶，你应该忘掉那些不快乐的日子，不应该让爱你，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郑翰林郑重的看着涂晶晶，“叔叔婶婶很爱你，菲菲的爸爸妈妈也很爱你，你比别的孩子有多一倍的幸福，你应该更珍惜。” 涂晶晶心头一凛，在碧蓝的天空下，空气中盈溢着一丝清爽而又宁静的意味，今生今世，她还有什么还纠结的，她所害怕的报复，磨难，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 她的内心一直忐忑着，她总觉得这些幸福来得太容易，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更容易失去，每一步，她都走的小心翼翼，她有些失望，她忐忑的东西，始终没有到来。 涂晶晶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是重生的，即便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人心底，常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无法告诉任何人，那种压抑，别人不会理解的。 涂晶晶很感动，除了爸爸妈妈时时刻刻的在关心着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关心着她，珍惜当下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涂晶晶把书扔上了空中，展开手臂，像一只飞翔的鸟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论将来面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再害怕了。 郑翰林赶紧接住书，“晶晶，下午上课还要用的。” 涂晶晶调皮的做出一个鬼脸，“哥哥，没书我也能学的。” 郑翰林也笑了，妹妹是没事了。 周六，两人回到家中，霍容发现，女儿好像没事了，而且，比以前更开朗了。 霍容松了一口气，前几天妈妈打电话过来，还问方氏老太太对涂晶晶的情绪有没有影响，邓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晶晶的心情肯定不好。 霍容安慰妈妈，没有事。 的确，邓勇是有能量的，他被带走的第三天，就被放了出来，这件事，他只损失了一部分金钱，交了高额的罚金之后，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听潮阁的经理身上，听潮阁关门大吉，仅此而已。 时间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作任何的停留，一直朝着它既定的轨道，无情的向前走着。 秋天走了，冬天来了，树叶黄了，树叶落了，大雨变成了白雪，又是一个欢乐的新年来到了。 这个寒假，郑家人都很开心，因为郑翰林的功课及格了。 涂晶晶这次考试，年级第二名，班里第一名，郑明安美得不知道怎么奖励闺女好了。 这次过年，涂永东带着老婆孩子回去了，涂晶晶本来想跟着去，但涂永东考虑到去年发生的诸多事情，还有菲菲的态度，觉得女儿还是不要跟着为好，涂永东不止一次看到菲菲对大女儿骄横跋扈，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不是一个好父亲。 这个春节，他想让小女儿在老家好好反省一下，同时，也和杜三英好好谈一谈。 涂晶晶有些伤心，她觉得爸爸妈妈离她越来越远了，她不想失去爸爸妈妈，她很珍惜和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 很多事，你想了，你做了，但是，并不见得你的努力会得到别人的认可，甚至，会与你的愿望背道而驰。 蔡媛媛又生了一个儿子，她很伤心，因为她想要一个女儿，坐月子的时候，不能有情绪，所以，涂晶晶和郑翰林每天想法设法的哄着她开心，霍老八媳妇每天帮忙给她炖汤，蔡媛媛的情绪才有了好转。 初二的时候，他们去了京城，初四回来的。 霍老太太现在已经适应了京城了生活，小孙子上了幼儿园以后，她轻松了很多，每天都和大院里的一群老太太去爬香山，幸福的光环，笼罩在霍家每一个人身上。 她现在最惦记的就是女儿毕业以后，赶紧再要一个孩子，晶晶和女婿比那些亲生的关系还要好，这么多年了，她相信，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涂晶晶也不会受到冷落，女婿是个好人。 霍老太太和女儿谈了，霍容也答应，等毕业以后，就到医院把环摘了，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她也想和郑明安再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贝。 很快，霍容毕业了，最开心的，莫过于郑明安了。 盛舒玉当然很开心，每天让保姆变着花样的改善伙食，天天研究书本，看看吃什么才能有助于怀孕。 涂晶晶得知妈妈正在做怀孕的准备，也替她高兴，每次回来，都会抢着帮妈妈做事情，郑翰林笑着说，如果真的有弟弟妹妹出生，她有可能会失宠，涂晶晶完全不在意哥哥的威胁，她是了解自己家人的。 虽然大家都惦记着让霍容早点怀孕，但是，这个小生命却迟迟不肯到来。 涂晶晶放暑假的时候，和郑翰林一起去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家里的事情少了很多，郑翰林的小弟，郑教授给他起名三元，意思是连中三元，为了这个名字，大家跟郑教授争论了很久，因为他们都觉得难听。 涂晶晶建议，这个名字，就当作小名，如果三元以后想改名，再改一个就是。 时间久了，叫三元也习惯了，大家也不觉得名字难听了。 郑安平还开玩笑，如果他们再生一个，就叫及第。 郑翰林和涂晶晶去了夏令营之后，霍老八媳妇提出建议，让霍容去医院检查一□体，为什么总不怀孕。 霍容犹豫了一下，晚上跟郑明安商量，郑明安笑道：“不会有事的，不过去检查一下也好，明天我陪你去。” “你现在忙，就算了，我和嫂子一块去，妈带孩子。嫂子明天也要做检查，正好一块去。” 郑明安点点头，“那好，我明天送你们过去。” “不用了，我开车过去就行了。”其实，霍容心里也打鼓，为什么都四五个月了，她的肚子没有半点反应，她不想让公公婆婆和老公失望，全家人都在看着她的肚子，她的压力很大。 第二天一早，霍容和蔡媛媛开车前往省妇幼保健医院。 挂号之后，霍容看到了一个最熟悉的面孔。 曹媚看到霍容，苦涩的一笑，现在的霍容是幸福的，反观她，虽然把邓勇抢到手了，可是花心的邓勇，在有了她之后并没有满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儿子，儿子病了之后，两人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间医院，都没有再找回那个灵动可爱的儿子。 她想再要一个孩子，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人世了，最起码还有一个孩子照顾儿子。 孰料想，她的输卵管出了毛病，一直吃药，做手术，也不见好转。 跟霍容商量想把孩子要回来，霍容不同意，孩子也不愿意跟着他们，曹媚觉得，人世间所有的倒霉事，都集中在了她一个身上，难道这是报应吗？ 霍容看了一眼车里歪着头的孩子，心里叹了一口气，曹媚向她微笑的时候，她也回给对方一个微笑，迟疑一下，向曹媚走了过去。 曹媚没有想过她会走过来，有些慌乱的跟她打招呼，“你好。” 霍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非常平静的跟曹媚面对面，还能笑得出来。 “你来看病？” “我是来给孩子看病。”曹媚不愿意让霍容知道她在看妇科，现在，她处处位于霍容的下风，霍容的幸福，就就像是一面带着讽刺意味的镜子，反射着她的不幸福。 霍容点点头，她很想安慰她一句，可是，她觉得无论自己说出来什么，对她都是一种讽刺或者示威，因为她曾经也这样敏感过。 “你保重，我先走了。”霍容跟她摆摆手，去找嫂子。 蔡媛媛陪着霍容进去，曹媚看着霍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确定，霍容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原因，可能是她心里有压力，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第三天，郑明安陪着霍容来拿检查结果的时候，听到医生如是说，笑着对老婆说道：“老婆，别想太多，不要给自己压力，这种事情，是讲求缘分的。” 霍容歉然一笑，“明安，我以为是自己有毛病，当初生晶晶的时候，身体没有养好。” “我记得妈说过，月子病月子养，等你以后再生一个，我让你躺两个月，一定会养过来，记住了，别给自己压力了。” 霍容略带羞涩地点点头。 当家里人得知是心理压力所致，都劝霍容不要多想，两个孩子不在家，郑明安干脆决定带着老婆去一趟天涯海角。 两人坐飞机去了海南，在碧水蓝天的海南住了半个月，若不是涂晶晶回来，郑明安还不想回来。 此时的海南，正处在巨大的房地产泡沫中，省内众多信托投资公司由于大量投资房地产而出现的资金困难问题。 郑明安给大哥打了电话，他想在海南买一处房子，郑安平对海南的房子也早有耳闻，海南的房地产泡沫，已经达到了顶峰。 涂晶晶得知郑明安想买房子，暗中计算了一下时间，最少还有九年的时间，海南的房地产才能恢复过来，这个时候买上一两套，并没有大妨碍。 她知道父母手里有多少钱，于是，涂晶晶鼓动爸爸在海南买了两套房子，一家人可以随时过去度假，很不错的长期投资。 从海南回来，郑明安更黑了，霍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就在暑假结束的时候，霍容感到了自己身体力的异样——她怀孕了。 她不敢确定，自己偷偷去了医院，医生笑着告诉她，她要做妈妈了。 霍容拿着诊断书，犹豫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开车回了家。 盛舒玉看到霍容脸上难以掩饰的笑容，笑道：“容容，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霍容拿出了诊断书，盛舒玉接过来，要去找眼镜，蔡媛媛伸手拿过来，惊喜道：“妈，容容怀孕了！” 盛舒玉喜出望外，急忙问儿媳妇，有没有给儿子打电话，霍容摇头。 盛舒玉已经等不及，快步奔到电话边，抓起电话，给儿子报喜。 坐在办公椅上的郑明安接到电话，几乎要跳起来了，拿起公文包，抓上钥匙，吩咐了秘书几句，飞车回到家中。 郑明安看到满屋子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就是不见自己的老婆，忍不住问道：“妈，容容呢？” “容容在楼上。”霍老八媳妇坐在沙发上，比盛舒玉看着还要开心，他们刚才给霍老太太报信的时候，都没敢直接告诉她，而是告诉了周蕴诗，让周蕴诗转告霍老太太，就怕她老人家的心脏承受不住。 郑明安飞奔上楼，推开门，站在门口，说话带着颤音，“老婆，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爸爸了？”作者有话要说：手没好，所以力不从心，想多写写不快，白天睡了觉，晚上尽量再写一点。 第六十七回 小插曲 大多数孕妇胃口差，挑食，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出现在霍容身上，这孩子也会挑时候，这个季节，正是蔬菜瓜果最多的时候，霍容的好胃口，让全家人瞠目结舌，涂晶晶只要在家，总会忍不住劝妈妈少吃一点，她实在难以相信还有这么能吃的孕妇。 杜三英怀孕的时候，让她吃点方小说西，可是非常困难的。 郑明安不让她开车上班了，每天司机送也不放心，现在成了霍容和郑教授的专职司机，下了班，霍容也肯定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老公，家里人都说，郑明安是标准的二十四孝老公。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郑明安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大哥管理，现在，他们逐渐向实体迈进，郑安平签了城郊几块地，建起了家居建材城，省城最大的家居城，就是郑家所有。 也因此，郑家能够在亚洲金融风暴到来之时，顺利过关，挺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 学校里的涂晶晶，过得很开心，学习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一个负累。 上了中学的孩子，情窦初开，大多有了朦胧的意识，初一的时候，可能还不熟，不了解对方，女孩子大多还保持矜持的态度，时间久了，便开始对某一个男孩产生好感，只是大家一直把涂晶晶排斥在外，因为她还小，众人眼里，她只是一个爱学习的小丫头，所以，大多数时候，涂晶晶充当了信使的角色，让她来做信使，很安全，不会被老师发现，也不会被挖了墙角。 涂晶晶从来没有这种经历，她的宿舍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且不说她的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就是隔壁的女孩子，也跟着沾光，仿佛认识涂晶晶，就是一种荣耀。 下课以后，或者走在路上的时候，总之，只要老师不在身边，涂晶晶身边就会冒出女孩子来，给她一包零食，当然，零食里面夹着一张很浪漫的约会纸条。 涂晶晶不是很喜欢吃零食，反倒便宜了宿舍里的女孩子，至于纸条，别人的，她会很痛快的完成任务，至于郑翰林的，她是不会给郑翰林的，郑翰林不可能在上学的时候谈恋爱，这个年龄的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爱。 他已经跟涂晶晶保证过，不会和女孩子早恋，涂晶晶威胁他，如果胆敢跟女孩子早恋，会回家告密。 女孩子们之所以喜欢郑翰林，是因为他个子高大，学习好，打球的时候很帅，虽然有时候性子急，但多数时候，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在张爽了解了郑翰林的家世背景以后，她是第一个跳出来公开表示她喜欢郑翰林，而且，她对涂晶晶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一味的讨好涂晶晶，而她，摆明了是跟涂晶晶作对的，她压根就不把涂晶晶放在眼里。 她已经打听到了涂晶晶的底细，知道了涂晶晶不是郑家的孩子，严格来说，涂晶晶只是一个私生女，郑家收留她，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而涂晶晶能来这所学校，只是沾了郑翰林的光而已，在她眼里，涂晶晶就是郑翰林的小丫鬟。 张爽实在高估了自己，小看了涂晶晶，虽然在学校里，她把涂晶晶的身世传的很是不堪，但是，同学们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傻子都看得出来，郑翰林是非常维护自己的妹妹的。 而且，一到周末，都是涂晶晶的爸爸来接他们，很少见到郑翰林的爸爸妈妈来接，涂晶晶的爸爸对女儿的宠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很清楚。 涂晶晶不屑与张爽争斗，这种事情，没有意思，她现在最主要的是学习，高中毕业之后，可以从学校直接考取国外的学校，她已经想好了，要到**去上大学，以她的成绩，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这天，涂晶晶刚刚上完晚自习，准备回宿舍。 郑翰林帮她拿着书包，把水瓶递给涂晶晶，郑翰林很细心，对妹妹照顾得非常周到。 涂晶晶仰头喝水，被迎面走过来的张爽故意撞倒在地，郑翰林眼看着妹妹倒了下去，勃然大怒，他先扶起妹妹，然后一把揪住张爽，“跟我妹妹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张爽从来没有想到郑翰林也有发飙的时候，刚才看到郑翰林那样照顾妹妹，她心里极其吃味，于是，不容多想，她就冲着涂晶晶撞了过去。 张爽咬着牙，狠狠瞪着涂晶晶，涂晶晶推开哥哥，“哥哥，我们走。”她不想理会张爽，这种人，遍地都是，她不屑与这种发生任何纠葛，一个人提前预支了她命运中最重要的方小说西，日后一定会付出代价。 她的妈妈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当初，单纯的霍容为了邓勇，以为付出就是爱，以为爱情是生命中的一切，为了那份前途未卜的爱情，牺牲了自己的前程，所以，她的人生，遭遇到了无法弥补的坎坷与磨难，甚至，由此毁掉了一声。 涂晶晶不会重蹈妈妈的覆辙，她现在是个学生，那么，她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等她可以独立，可以有一份事业的时候，爱情，也不会太远。 郑翰林冷冽的目光扫过张爽，“张爽，以后再这样对我妹妹，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郑翰林拉起涂晶晶的手，这之前，他从来不会拉着涂晶晶，众目睽睽之下，她觉得很别扭，甩了甩，没甩掉，“哥，放开我。” “我怕你再被别人撞到。”郑翰林觉得，有一个张爽，就可能会有一个李爽，一个王爽，会有很多个心思不正常的女孩子。 他在**长大，对于这种事情，他懂，但是，他不会去喜欢那些女孩子，那些女孩子不值得他喜欢。 他并不害怕涂晶晶的威胁，是不想而已，但是他宁愿让妹妹认为，他是怕她告密，因为涂晶晶跟他说时候，很是得意，好像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包青天。 郑翰林把涂晶晶送到楼下，又拜托同宿舍的森田雅子帮忙照顾涂晶晶，森田雅子一直跟在兄妹后面，听见他这么说，自然是满口答应。 涂晶晶回来之后，放下书包就去了洗澡间，洗澡之后出来，发现张爽正坐在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怀中，冷冷的看着她。 涂晶晶心中厌恶，这个张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偏偏跟自己过不去？ 涂晶晶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宿舍的女生都知道，比如说穆琪用她的杯子喝了水，她就干脆把杯子送给了穆琪，只说自己不喜欢，想去买一个新的。 第一次，穆琪并没有在意，第二次，穆琪就发现了，从那以后，宿舍里的人再也不会碰她的方小说西，而且，她们也在渐渐的向涂晶晶靠拢，涂晶晶想，也许是因为舅妈是一个医生的缘故，舅舅家的方小说西，恨不得每样都贴上标签，他们家差远了。 时间久了，穆琪问她，她说，舅妈是一个医生，很在意这些，她受到舅妈的传染，所以有些不一样。 这个习惯，张爽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今天就是故意来挑衅的，当着班里那么多人的面，郑翰林太不给他面子了，她以为郑翰林是喜欢她的，最起码，之前的郑翰林很久没有和她敌对了。 “涂晶晶，你究竟跟你哥说我什么坏话了？” “你先起来，别坐我的椅子。”涂晶晶的椅子上，有一个花布垫，是霍老八媳妇闲暇的时候，用各种布料贴出的一个卡通图案坐垫，放了一层海绵，很软和。 森田雅子还想用一百元买下来，涂晶晶告诉她，这是非卖书。 每星期，涂晶晶就把坐垫解下来，自己洗干净，等回来的时候，坐垫也就干了。 “我要是不起来呢？” “对不起了。”涂晶晶突然出手，把她推下椅子，这种人，你让她一次，她会在你面前嚣张一辈子。 张爽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涂晶晶，今天被他们兄妹打，真是太没有面子了。 她不敢相信，比她个子矮的涂晶晶会打她，张爽站了起来，手里的书包也随之抡了出去，“你竟然敢打我！” 涂晶晶冷笑间身形一矮，躲过了书包，一个扫堂腿，将张爽绊倒在地，“张爽，这是你自找的。” 不光是张爽，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是目瞪口呆。 “涂晶晶，你！”张爽气急败坏的躺在地上指着涂晶晶，涂晶晶并不理她，摘下椅子上的坐垫，进了洗澡间，泡在了自己的池子里。 张爽从床底下拿一个塑料盆，接满一盆水，全部倒在她的身上，“你妈的，竟然敢打我，你也不打听一下，我是谁，你个私生子，小贱人……” 也不知道张爽从哪儿学来这么多脏话，一句一句，说起来没完没了。 “你给我出去！”涂晶晶一指张爽，手臂明显的颤抖了。 “我要是不出去呢？”张爽叉着腰，自鸣得意。 涂晶晶一步一步走向张爽，一脚踹了过去，张爽再次被踹倒在地，涂晶晶坐在她的身上，一顿乱拳打下去，张爽哭着大喊大叫起来。 宿舍里其他人开始还互相张望，后来意识到会被老师发现，季翠翠拿了一条毛巾堵住张爽的嘴，张爽呜呜的大叫着。 涂晶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起身拔掉张爽嘴里的毛巾，这是她洗脚用的。 涂晶晶打开门，“张爽，你出去。” 张爽依旧躺在地上，她打定主意不起来，她的叫声，肯定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围在门口，老师会很快赶来，到时候，涂晶晶肯定会逃不过惩罚，或许，严重一点的，会被开除。 张爽不起来，围在门口的女同学开始起哄，这些女孩子的家庭条件都很好，一个个娇生惯养的，自然看不惯张爽对他人地飞横跋扈，如今张爽躺在地上的狼狈样儿，让很多人说不出的畅快。 涂晶晶才不管那么多，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开始读英语。 刚刚读了一行，管理老师到了。 “张爽，你怎么了？怎么不起来。”众人分开后，管理老师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爽，她拉起张爽的一瞬间，张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师赶紧问她怎么回事？ 管理老师其实是心中有数的，因为当初她就是和涂晶晶闹别扭离开的这个宿舍，现在出现在这个宿舍，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宿舍几个人风轻云淡的表情，老师哭笑不得，张爽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完，几个孩子见她住了口，七嘴八舌的开始数落张爽的不是。 张爽一个人，那边三个人，肯定是说不过人家的。 为了安抚张爽的情绪，管理老师还是让涂晶晶和张爽去了办公室。 几个女孩子非要跟着一起去，也好给涂晶晶作证明，结果到了办公室，几个女孩子还是吵吵闹闹的没完没了。 涂晶晶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开口，老师也不会认为这次的错误在自己，就像哥哥说的，意味的忍耐，换来的会是无止境的麻烦，所以，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她一定会还回去，而且是加倍的。 “张爽，涂晶晶比你瘦，比你小，她怎么可能骑在你身上打你？” “老师，就是的，是张爽自己摔在地上的，她先打涂晶晶的，还泼了涂晶晶一身的水。”涂晶晶的睡衣还湿着，这是最有力的证明了，在老师的眼里，涂晶晶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而且聪明好学，没有人不喜欢她。 张爽哭得更厉害了。 涂晶晶的唇角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低着头轻声的说，“张爽，别哭了，我跟你道歉，下次你再打我的时候，我不还手了。” 张爽气得一下子噎住了，她一时蒙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涂晶晶，不接受涂晶晶的道歉，那她真的就成了无理取闹了，接受了，就表明是她先动手的。 “老师，我要退学！我不要在这瞎子一样的学校里，老师，我讨厌你！”张爽冲着老师吼了起来。 “张爽同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老师！”老师也生气了，“张爽，涂晶晶，你们几个都先回各自的宿舍去，明天找你们的班主任解决！”涂晶晶低着头，被同学们簇拥着回到了宿舍，季翠翠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涂晶晶，你是不是会武术？” 涂晶晶摇摇头，她可不能告诉同学们，还在十八里渠的时候，自己就学过武术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包括哥哥。 涂晶晶打了一个哈欠，笑道：“困死我了，先睡。”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郑翰林在楼下等着涂晶晶出现后，上下打量着涂晶晶，“妹妹，那个张爽，有没有打到你，有没有受伤？” 涂晶晶笑弯了腰，“哥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等会儿看见张爽，我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哥哥，算了，我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涂晶晶心如明镜，张爽吃了暗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现在退一步，张爽肯定会不依不饶的，所以，他们现在按兵不动，是最好的计策。 果然，第一节课下课以后，涂晶晶被叫到了校长室，还有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女生。 到了校长室，涂晶晶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和奶奶，还有张爽的爸爸，看来，是张爽给她爸爸打电话，把家里人叫来的。 涂晶晶先跟校长问好，这才走到爸爸身边，跟奶奶和爸爸打过招呼，坐在了爸爸身边。 张爽的爸爸，涂晶晶是见过两次的，但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 张爽坐在爸爸身边，伸手一指涂晶晶，“爸爸，就是她打得我，老师还偏心！” 张爽的爸爸瞪了一眼张爽，如果他知道涂晶晶是盛舒玉的孙女，绝对不会来的，盛舒玉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她在宣传部的影响还在，还有她的两个儿子，现如今都是成功的商人，这些年，经济带路，兄弟俩在省城风生水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盛舒玉温和的一笑，“小孩子嘛，吵吵闹闹难免的，晶晶，快跟同学道歉，以后不要跟同学再打架了。” 涂晶晶从善如流，站起身走到张爽面前，“张爽同学，对不起，是我错了。”涂晶晶心里想，说句话又不会掉块肉，反正自己还是占便宜了。 张爽一扭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校长笑道：“张爽同学，据据我所知，你是跑到涂晶晶的宿舍去找她吵架的，可是人家涂晶晶主动跟你道歉了，你也应该跟涂晶晶道歉才是，同学之间，要友爱互助，你说是不是？” 森田雅子说道：“报告校长，是张爽泼了涂晶晶一身水，涂晶晶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才会这样的。” 张爽的爸爸脸色一变，“小爽，为什么跑到人家宿舍欺负同学。” “她喜欢我哥哥，我哥哥不喜欢她，她就认为是我挑唆哥哥不理她的，就跑到我宿舍欺负我来了。”涂晶晶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天真，“季翠翠，穆琪，我没有撒谎？” 季翠翠和穆琪拼命的点头，谁不喜欢郑翰林呢！ 张爽的爸爸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把女儿送到这个学校来，是为了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谁料想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哪些不该属于她的年龄作出的事情上，为什么她就不理解家长的一片苦心呢！ 盛舒玉听了亦是心惊不已，她的孙子可不能过早的陷入早恋，肯定会影响学习的。 明明一件很简单的小事情，因为涂晶晶的一番话，一下子扩大了。 虽然张爽极力否认，但是，一个孩子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大人。 还没有放寒假，张爽就转学了。 谁也没有想到，若干年之后，他们会再次相见，涂晶晶只以为张爽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第六十八回 休止符 五一节当天，霍容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胖小子，这小子的哭声非常响亮，整个楼道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所以，起了一大堆名字。 蔡媛媛开玩笑，让孩子叫及第，哥哥三元，他及第。 每个人都想孩子用自己的名字，这孩子属虎，加上他哭声响亮，涂晶晶觉得，没有啸天这个名字更适合他的了。 涂晶晶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盛舒玉又给小孙子起了一个小名，亮亮。 晶晶亮亮。 涂晶晶很喜欢弟弟，一到双休日，她就在弟弟的房间里不肯出来，郑翰林拉着她去找菲菲和嘉嘉的时候，她反倒请司机把菲菲嘉嘉接到家里来。 嘉嘉也很喜欢小弟弟，他们今年就要上小学了，就在他们家附近的小学，也是一所区重点小学，嘉嘉在学小提琴，老师说他非常有天分，嘉嘉曾经在市里举办的少年儿童艺术大赛上获得艺术表演类一等奖。 菲菲做事冲动，无论学什么都没有长性，所以，她的舞蹈，美术，音乐，都学了一鳞半爪，没有一个突出的。 菲菲好动，喜欢游泳，因为形体好，已经被少儿艺术中心选中，学习花样游泳。 这也是她唯一坚持学下来的东西。 亮亮不爱哭，吃饱了就睡，只有拉了尿了，或者是饿了，才会哭上两声，声音响亮。 说来奇怪，亮亮不喜欢爸爸，郑明安一抱他，他就大声的哭。 家里任何一个人抱他，他都不会哭，郑明安很苦恼，怎么和自己的儿子成了冤家！ 涂晶晶也觉得奇怪，她故意抱着弟弟向爸爸炫耀，亮亮躺在姐姐的怀里，很开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亮亮一周岁了，涂晶晶提议，让亮亮抓周，她在爷爷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民俗书，小孩子抓周很好玩儿。 从酒店回来以后，大家都在客厅里等着看亮亮抓周。 嘉嘉坐在姐姐身边，咬着姐姐耳朵说道：“姐姐，我给亮亮放了一个变形金刚，是我最喜欢的那款，你说他会抓吗？” 涂晶晶笑道：“原来那个变形金刚是你放的，够狡猾的，是不是想让哥哥给你再买一个新的？” “才不是呢，等他抓完了，我还要拿回来呢。” 郑教授宣布抓周开始，众人都围了过去。 亮亮还不会说话，但是能扶着墙走路了，霍容已经上班，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盛舒玉带孩子，他们已经卖掉了原来的别墅，搬进了新家，霍老八也跟着搬了过来，不过离得有点远了，但也不妨碍他们每天聚在一起。 霍光出国深造去了，去了德国，两年以后才回来，两口子一起去的，所以，霍老八夫妻就打算跟着侄女这边过日子了。 涂晶晶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同与从前了，听姥姥说，小舅舅还打算在德国多呆几年，德国方面很希望他们留下来。 霍老八媳妇说这些的时候，很落寞，涂晶晶知道姥姥想儿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假期的时候多陪陪姥姥，一有时间，她就会带着哥哥去姥姥家蹭吃蹭喝。 现在，霍家，郑家，涂家是绑在一起的，郑家占了六成的股份，霍家占了三成，涂家占了一成。 霍毅把夫妻俩的能拿出来的钱，全都给了叔叔，他们相信，叔叔和小舅子不会亏了他们。 大家围在客厅中央，霍容笑道：“是谁把我的口红都放进去了？” “阿姨，是我放的。”菲菲得意地笑着。 亮亮看着眼前一大堆东西，显得很不耐烦，这些东西都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要去找哥哥姐姐，他要去花园捉虫子。 上次，哥哥在花园的梧桐树上找了一个大青虫，他把大青虫放在妈妈的书桌上，妈妈大叫了起来，亮亮很高兴，不高兴的是爸爸，爸爸打他屁股了，气得他在哥哥的房间躲了大半天，后来不知道怎么会睡着了，家里人急得差点报了警。 亮亮不喜欢别人抱他，走不动，他宁愿爬，两个保姆每天擦来擦去的，就怕他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喜欢爬高，最喜欢的游戏就是爬楼梯，每天的锻炼，让他的身体非常棒，和三元哥哥打架的时候，他一点不会吃亏，反正打不过就咬，三元总是被他咬得青一块紫一块。 盛舒玉很耐心的哄着孙子，让他抓一样东西，亮亮觉得还是给奶奶一点面子好，于是，他趴在地上，抓起了大伯伯给他定做的金算盘，送给了奶奶。 众人无奈地看着亮亮，诱哄着他再抓起一样东西。 亮亮抓起口红，递给了妈妈，抓起汽车，递给了哥哥，每抓起一样东西，就送给身边的人。 嘉嘉着急，让他抓变形金刚，亮亮拿起变形金刚，还给了哥哥，嘉嘉握着拳头，在地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众人哄堂大笑。 最后，地板上只剩下一个田黄石的印章，亮亮拿了起来，他见过这个印章，妈妈的桌子上就有这个，可是不让他玩儿。 现在拿到了，亮亮嘿嘿笑着，爬到姐姐面前，晶晶蹲在地上，扶着他站起来，突然，亮亮拿印章在姐姐脸上印了一下，红色的印记很明显的印在了涂晶晶左脸上，亮亮歪着脑袋，嘿嘿的坏笑着。 晶晶用力抹着脸，哭笑不得，亮亮又在自己脸上印了一下，凑近姐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晶晶，去洗脸吧。”霍容忍着笑，让女儿先去洗脸，郑明安作势要打儿子，亮亮一下子扑在妈妈怀里，然后扭过了身体，脸对着爸爸，虽然说不出话来，但那表情，清楚地告诉他，有本事你打我啊。 众人笑得肚子都疼了，郑明安指着自己的儿子说，“等你再大一点着。” 霍容领着儿子走了几步，亮亮冲着爸爸挥挥拳头，转身去找哥哥了。 涂晶晶下来，郑翰林笑道：“亮亮可真够坏的。” 亮亮在和三元一起玩儿，两个人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再往外看着什么？ “哥哥，我们明天去逛商场吧，我想买一双轮滑鞋。” “好。”郑翰林对涂晶晶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 潘文滨走过来，多年的城市生活，让他更加文质彬彬，趋近于内向，他的眼镜已经到了八百度，潘妈妈很担心儿子的近视眼，总是不断的提醒儿子，一定要注意保护视力。 潘妈妈似乎在和一个离婚的男人在交往，他是修理厂的一个客户，总来修车，每次来，都要和潘妈妈聊一会儿。 涂永东从中看出一些端倪，请郑明安帮忙查了一下那个男人，结果还不错，那个男人是一个离婚的男人，只有一个儿子，老婆去深圳工作以后就没再回来。 他的儿子今年八岁，孩子很有礼貌，和潘文滨的性格很像，潘妈妈问过潘文滨的意见，儿子没有表示意见，其实，他不想妈妈再婚，但是，他没有权利阻止。 这些年，他们在城市的时间多过老家，过年的时候，即便是回老家，潘妈妈也不会跟潘爸爸见面，父母之间的距离，已经远隔千山万水。 “哥哥，我们去逛商场，你也去吗？” “去逛商场？” “是啊，我想买轮滑鞋，然后我们还可以去海洋公园。”潘文滨想了想，点头答应。 涂晶晶笑道：“那我们明天九点钟在安达商场东门见。” “好。”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两人骑车去商场，霍容不放心，想让司机送他们去，涂晶晶没答应，郑翰林一再保证，他会照顾好妹妹，霍容这才让他们走了，可兄妹俩走远以后，她就吩咐司机，开着车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如果女儿累了，就让他们把自行车放在车上。 蔡媛媛笑道：“孩子独立是一件好事，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骑车出去，他们知道有车跟在后面会不高兴的。” “那我让他再回来。”霍容有些不好意思，准备给司机打传呼。 “算了，去都去了，就让他跟着吧。”盛舒玉一手领着一个孙子，在屋子里跟着他们转圈。 涂晶晶和郑翰林骑得不快不慢，郑翰林一直配合涂晶晶的速度，这一年，涂晶晶一下子长高了很多，足有大半头，小丫头越长越漂亮了。 “晶晶，累了吗？” “不累。”涂晶晶喜欢骑车。 “累了我们就歇一会儿。”郑翰林腿长，骑车不费力，他的赛车，已经换了三辆了。 “没事的，哥哥，诶，对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伯娘给了你一万块钱，你拿那么多钱干嘛？” 涂晶晶知道，蔡媛媛一直不限制郑翰林的零花钱，儿子要钱，只要理由正当，她肯定会给。 “我想买两个手机，咱们俩一人一个，好不好？” “买手机？算了吧，现在的手机，除了能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是黑白屏，丑死了。” “手机当然是打电话用的，你还想干什么？”郑翰林觉得妹妹说的话有些好笑。 “哥哥，别买手机了，我们俩要手机没用，花那么多钱干嘛，我们俩不挣钱，还花家里的钱，不好。” 郑翰林疑惑地看着涂晶晶，“可是我们班有很多同学都有手机了，我以为你会想要。”他记得前两天，班里有个男同学新买了一部手机，全班同学追着看，涂晶晶当时也看了，他以为妹妹也想要一部手机。 涂晶晶摇头，“哥哥，我不想要手机，这一万块，你可要拿好了，以后不要乱花钱了，大人们挣钱很不容易的。” 郑翰林一笑，“行，你不要的话，我也不买了。” 路上，两人歇了两次，终于在九点钟赶到安达商场门口。 潘文滨已经到了，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菲菲和嘉嘉，郑翰林放好车，两人走到门口，嘉嘉跟哥哥姐姐打招呼，菲菲撇嘴，“姐姐，你叫了哥哥，怎么不叫我们？” 潘文滨是打车来的，带着两个小孩子，没办法骑车，本来他们逛完商场以后准备去海洋公园的，现在，肯定泡汤了。 涂晶晶只好跟菲菲解释，“菲菲，姐姐想骑自行车出去玩儿，所以没有叫着你们。” “哼!”菲菲并不想听姐姐解释，她就是不喜欢姐姐，她还不让哥哥跟姐姐走得太近，现在长大了，她已经知道，姐姐不是他们涂家的人，她的妈妈是霍阿姨，她的爸爸是郑叔叔，她应该姓郑。 可是每次姐姐一来，爸爸妈妈都特别的高兴，爸爸对姐姐，比对她好多了，连哥哥都觉得姐姐好，还有潘哥哥，也说姐姐好，只有她一个人不喜欢姐姐。 她觉得姐姐剥夺了她的一切，姐姐身上的光芒，应该属于她的，不就是学习好吗？她的学习也很好，可是爸爸每次都说，姐姐比她的功课好，让她向姐姐学习。 进了商场，三层是体育部，霍容给了她五百，足够买一双轮滑鞋了，涂晶晶挑了好几双，终于挑中了一双天蓝色的轮滑鞋。 “嘉嘉，菲菲，我给你们也买一双好不好？” “姐姐，不用了，我对轮滑没兴趣，不过，我想要那个！”嘉嘉指着飞镖盘说道：“姐姐，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嘉嘉跟爸爸说了好几次，爸爸都说太危险了，不让他玩儿。 涂晶晶几乎没有考虑，就跟售货员说，要一个飞镖盘，嘉嘉欣喜若狂，拿着飞镖盘就不肯撒手了。 郑翰林笑道：“菲菲，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裙子。”菲菲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 其实，涂晶晶本来也打算给菲菲买一双鞋，买一条裙子的，五个人上了五楼的童装部，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给菲菲买了一条裙子，一双鞋。 晶晶还给两个弟弟买了几条小短裤，样子很可爱，全都是郑翰林抢着买单。 去年，省城开了第一家肯德基，距离商场很近，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他们决定去肯德基吃饭。 涂晶晶能够理解菲菲对她的敌意，就如郑翰林告诉她的那样，如果不是过分的事情，她都会忍去，毕竟，她是妹妹。 出了商场，郑翰林背着晶晶，潘文滨拿着东西，涂晶晶领着弟弟，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吃肯德基，麦当劳，但是大家没有时间带着孩子去，偶尔去一次，都乐坏了。 肯德基里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涂晶晶带着弟弟妹妹找座位，潘文滨和郑翰林各排一个队，等了足有一刻钟，他们才找到了座位。 郑翰林先排到了，两个人把东西端过来，晶晶带着菲菲去洗手，菲菲洗了手，对涂晶晶说道：“姐姐，虽然你给我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请我吃了肯德基，但是，我还是不能喜欢你。” 涂晶晶苦笑，她还是一个孩子，她不能跟一个孩子去争什么，或许，过几年就好了。 吃过饭，潘文滨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郑翰林早就发现涂晶晶的神色不对，在他们走之后，郑翰林问她，“晶晶，你好像不太高兴？” “哥哥，你说菲菲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很招人烦吗？” “菲菲还小，你不要介意她的态度，只要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就好了，晶晶，我发现你总是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态度，你是你，首先应该喜欢自己，而不是做到人人喜欢，没有人可能做到人人喜欢，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完美到人人都喜欢的人，就是我们的总统，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欢他。” 郑翰林是美国籍，郑安平没有想到给孩子改回来，因为过几年，他们就要回去上学了，家里人都商量好了，等他们高中毕业，蔡媛媛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去，郑翰林和涂晶晶肯定是要在美国上大学的。 “哥哥，我知道了。”涂晶晶黯然的点点头。 两个人回到家中，霍容发现女儿好像有些不高兴，在女儿进了卧室之后，敲敲门，涂晶晶应声之后，霍容走了进来。 “妈妈。”涂晶晶站了起来，她刚洗了手，准备看会儿书，明天上学之后，就有一个小测验。 “晶晶，妈妈觉得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在外边和哥哥吵架了。” 涂晶晶拉着妈妈坐下，靠在妈妈肩头，“不是的，妈妈，哥哥对我挺好的，我是因为菲菲……”涂晶晶把今天的事情跟妈妈讲了，说到最后，涂晶晶哭了，“妈妈，我没有想跟菲菲抢爸爸妈妈，因为怕菲菲生气，我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去了，可是非非还是一直针对我，我总不能跟那边的爸爸妈妈说，我是因为菲菲才不去看他们的。” “晶晶，别哭了，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人这一辈子，总有被人误会，受委屈的时候，有的事情，是可以原谅的，退一步，海阔天空。菲菲的心情，妈妈能理解，等她稍微再大一点就好了，再说，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就要去美国了，很多事情，不要太钻牛角尖了，我相信，那边的爸爸妈妈，会理解你的，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霍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很难受，如果当初自己坚持一下，或许妈妈就不会把孩子留给邓家了，孩子也不会被老夫妻卖掉，从而导致今天的局面，对于女儿来说，心灵上的缺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尤其是看着小儿子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会走路，会叫爸爸妈妈，她就对女儿生出无限的愧疚，没有能够看着女儿一步一步长大，是她一生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 幸好，郑明安是一个称职的爸爸，即便是有了儿子，他也从没有偏心儿子，对女儿的宠爱，一直在儿子之上，包括自己的公公婆婆，对女儿也从没有表现得像一个外人。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的令人难以想象，对她来说，邓勇已经彻底变成了休止符，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第六十九回 再出现 时间对幸福的人来说，过得格外的快，转眼间，涂晶晶已经上高二了。 学校里的同学大部分都要去国外读书，所以，没有其他学校那样紧张的学校状况，这些年，晶晶的文化课一直是名列前茅，是学校为之骄傲的学生，她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各项比赛，斩获各项奖杯，奖状无数，在学校的陈列室里，还有她的巨幅照片，她灿烂的微笑，晶亮的眼眸，俨然成为这个学校的代言人，很多学生报名，都是冲着学校培养出像涂晶晶这个优秀学生来的。 唯有涂晶晶知道，她虽然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也有前一世的因素在里面。 郑翰林的心态非常好，他没有因为妹妹的学习成绩比他好而觉得自卑，反而很自豪的对人说，他就是天才的哥哥。 他的体育成绩好，一米八的大个子，活力四射，意气风发，女生们看见他，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但是她们知道，郑翰林没有看上任何一个女孩子，也不会看上任何一个女孩子，谁让他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妹妹，她们自认没有涂晶晶学习成绩好，也没有她漂亮，所以，她们不敢奢望能够做郑翰林的女朋友。 双休日，司机接两个人回家。 刚进客厅，亮亮就扑了上来，“姐姐。”亮亮跟姐姐最亲，即便是一个星期才见一次，他也不会因此忘了姐姐，家里有个他觉得比较稀罕的方小说西，就会藏起来留给姐姐。 有一次，郑明安从深圳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个番鬼荔枝回来，他偷偷藏起两个给哥哥姐姐，结果，等哥哥姐姐回来，番鬼荔枝已经烂在他的床底下，为此，亮亮还哭了一鼻子。 后来，郑明安又让人快递了一箱过来，亮亮才不惦记了。 涂晶晶抱起弟弟，笑道：“亮亮，你怎么又长胖了？” 他要到九月份才上幼儿园，现在每天在家和奶奶呆着，妈妈太忙了，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在家，他已经习惯了，开始的时候还跟爸爸睡一个房间，后来也自己睡一个房间了，盛舒玉虽然不放心，也最多在半夜的时候去看看他，并没有阻止孙子的行为。 三元上了幼儿园之后吗，亮亮非常孤单，每天大宅子里只有他和奶奶，每天他都会念叨妈妈怎么不回来，姐姐为什么不能天天回家，爸爸为什么总是忙工作，虽然爸爸大多时候对他很严厉，他还是希望有个人陪他。 后来，郑明安给郑翰林和涂晶晶每人买了一部手机，晚上的时候，晶晶都会和亮亮通一个电话，和他聊会儿天，尤其是妈妈不在的时候，涂晶晶的电话，对亮亮来说，很重要。 因为妈妈去的地方，总是没办法打电话，有一次，他明明在电视上看到爷爷和妈妈了，可是打电话给妈妈，那边却无人接听，亮亮不喜欢电视，他认为是电视抢走了妈妈。 “妈妈还没有回来？” 亮亮撅着嘴，“她说明天才能回来，姐姐，我们换一个天天在家的妈妈好不好？” “不好，我只要这个妈妈。”涂晶晶对弟弟这种语出惊人的话，早就习以为常，郑明安打他屁股的时候，他会说换一个爸爸，哥哥挥拳头的时候，他会说换一个哥哥。 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过换一个奶奶，换一个姐姐，他和奶奶，姐姐的关系是最好的。 他也喜欢伯娘，喜欢舅妈，喜欢两个外婆，喜欢贝贝表哥，贝贝表哥对他很好，总是给他寄玩具，他去舅舅家，和表哥睡在一起，表哥也不会踢他。 “姐姐，刚才有个哥哥来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在家。”亮亮看到姐姐，话特别多。 盛舒玉笑道：“是商牧野来找你，我跟他说你还没有回来，他说一会儿来找你。” 商牧野今年已经上初三了，自从她上了私立学校，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涂晶晶以为，这个人将永远淡出她的视野，消失在她的生活之外，不会再出现了。 盛舒玉看到孙女不吭声，笑道：“晶晶，牧野现在也长大了，他爸爸也在我们旁边买了房子，挨着你姥姥家很近的。他马上就要中考了，听说他学习成绩也不错，准备考你们学校呢。” 涂晶晶的脑海里一阵轰鸣，这个人，他怎么就yīn魂不散呢！ 放了书包回到客厅的郑翰林听了一个尾音，但是他知道，妹妹不喜欢那个商牧野，现在依然没有改变，只要看她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了。 亮亮不关心这些，他想让姐姐带着他去吃肯德基，哥哥姐姐只要说出去，奶奶不会反对的。 郑翰林坐在亮亮旁边，揪揪他肉乎乎的大耳垂，“刘备，想不想出去玩儿？”亮亮的耳垂很大，肉乎乎的，郑翰林就自作主张，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家里人虽然反对，但是他一直这么叫，也就习惯了，但是只限于他一个人这么叫。 亮亮转转眼珠，看了一眼姐姐，涂晶晶一下子就看出弟弟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每天见到最多的就是奶奶和姥姥，顶多是白天的时候跟附近的孩子玩一会儿，确实是很孤独的，否则也不会天天盼着她回来。 “奶奶，时间还早，我们带着亮亮出去玩一会儿，行吗？”家里的司机在，随时都可以出去。 “行，去吧。”盛舒玉怎么会不了解孙子的小心思，宠溺的看了一眼三个孩子，笑道：“你们不等三元了。” 郑翰林笑道：“不等了，三元让妈妈接到公司去了，奶奶，我们走了。” “可是我还没有换衣服呢。”涂晶晶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她想换一条裙子，穿裤子很热。 郑翰林扬扬手，让她先上去。 亮亮跳了起来，大声的催促姐姐快一点下来，又问哥哥有没有钱，因为哥哥总是骗他没有钱。 看到郑翰林点头，亮亮开心的笑了。 涂晶晶走下楼梯的那一刻，也看到了商牧野推门进来。 几年不见，商牧野长高了，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吧，和大学时代的商牧野气质上已经很接近了。 涂晶晶看了，心中更是对他厌恶之至，真想装作没有看到他。 商牧野很礼貌的跟盛舒玉打过招呼，又跟郑翰林和亮亮打招呼，亮亮有点不耐烦，因为他怕这个人来找姐姐之后，姐姐就不能出去了。 “涂晶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商牧野……”商牧野看到涂晶晶，很是兴奋。 涂晶晶很冷淡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盛舒玉感到很是诧异，因为孙女见到旁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盛舒玉静静看着她没有完全消退的温暖笑靥的脸，漂亮的黑眼睛里翻滚着浓烈的情绪，那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使人感觉她对商牧野非常明显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排斥感。 “姐姐，我们走吧。”亮亮挣脱哥哥，去拉姐姐的手。 商牧野笑道：“你们去哪儿？能带我一个吗？” 亮亮抢先说道：“不行，你不是我们家人。”亮亮似乎能够感觉出来，姐姐不喜欢这个哥哥。 郑翰林淡淡道：“商牧野，我们要去走亲戚，你去不合适。” 商牧野有些失望，更令他失望的是涂晶晶的态度，涂晶晶好像视他为不存在，连空气都不如。 他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他给涂晶晶打电话，写信，寄贺卡，涂晶晶从来没有回过一个，他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唯独涂晶晶这里，让他备受冷遇，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明白，一定要追根问底，找出原因。 还有一个就是，他想告诉涂晶晶，等暑假过后，他也要去私立学校上学了，他们之间，又能成为同学了。 涂晶晶的事情，他多少听说过一些，走亲戚，应该是去她另一个爸爸妈妈那边，他的确不适合跟着，商牧野有些尴尬的笑笑，“涂晶晶，我明天再来找你。” 涂晶晶很是不耐烦地点点头，和弟弟一起往外走，盛舒玉一再叮嘱他们早点回来。 上了车，郑翰林问道：“晶晶，你好像很不喜欢商牧野？” “哥哥，我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不要提他。”涂晶晶的好心情因为商牧野的出现，瞬间荡然无存。 亮亮握着拳头问姐姐，“姐姐，那个大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打他！” 涂晶晶徳心里流过一股暖流，摸摸亮亮的头，“亮亮，你要快点长大，姐姐等着你长大，等着你以后能够保护姐姐。” 亮亮用力的点头，“姐姐，我现在也可以保护你，我有小手枪。” 涂晶晶突然大笑起来，她很羡慕弟弟，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因为没有前世的记忆，他的人生是纯净的，没有任何负累的。 重生，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一个报应，因为你知道今后的人生，会惶恐不安又充满期待，心情复杂却无人能够理解，更无法对人诉说，所以预知人生，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肯德基，亮亮忙着让哥哥抱着点一些他平日里不能喝的可乐，不许吃的汉堡，总之，平日里不许吃的方小说西，他要吃个够。 看着弟弟把一根又一根的薯条塞进口中，自己蘸酱的速度，跟本赶不上他吃的速度，涂晶晶急了，万一这孩子撑着怎么办？上次他们俩已经把弟弟撑着一次了，结果去了医院才好。 郑翰林笑道：“亮亮，薯条好吃吗？” “哥哥，你也吃。”亮亮乖巧地把手里的薯条送到哥哥嘴里，涂晶晶啼笑皆非，“亮亮，你不能再吃了，这样吧，吃过饭我带你去五楼儿童乐园玩一会儿，好不好？” 亮亮果然上当了，涂晶晶看看表，“亮亮，你要是吃饱了，我们还能玩半个小时，回去晚了，爸爸会担心的。” 亮亮快速的嚼完了嘴里的方小说西，不清不楚的说道：“姐姐，走了。” 郑翰林摇摇头，这个亮亮，又被姐姐糊弄了。 三个人去了儿童乐园，亮亮喜欢滑梯，不停的上来下去，郑翰林和涂晶晶都脱了鞋子在里面看着他，虽然商场有中央空调，亮亮还是玩出了一满头大汗。 涂晶晶看看表，给亮亮规定的时间到了，亮亮哀求姐姐，再玩一个就走，涂晶晶答应了，亮亮顺着台阶上去，滑了下来。 郑翰林正好接住弟弟，把他抱在了怀里，这小子，就是把他扔在这儿，他都没有意见。 亮亮撅着嘴，趴在哥哥肩上，三个人走出商场，天已经黑了，上了车，司机说道：“晶晶，你的电话已经响过好几遍了，我给你接了两个，一个是老板打来的，一个是潘文滨打来的，他没说有什么事儿。” 涂晶晶的手机故意放在了车上，她不愿意让自己这么早就陷入手机的封锁之中，前世，很难想象，没有手机的日子，是怎样的生活，而现在，她却觉得，有了手机的日子，才是不正常的。 涂晶晶这才想起，今天是六号，高考前的一天，潘文滨今年参加高考，她都忘了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准备的怎么样？相信潘文滨没有问题，他在年级排名前十，而且第一志愿他报的省大，应该没有问题。 涂晶晶拿起了电话，拨通潘文滨家的号码，响了两声，电话就有人接了，“喂，谁呀？” 是她菲菲的声音，涂晶晶问道：“菲菲，哥哥在吗？” “不在！”菲菲一听是涂晶晶，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涂晶晶无奈的合上电话，郑翰林笑道：“是菲菲吧？” “是啊，这菲菲从小就把我当做敌人，这么多年了，好像越来越厉害了。”说到菲菲，涂晶晶很头疼，她现在去那边的时间越来越少，究其原因，就是不想和菲菲有冲突，杜三英也是无奈，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年的分离，她心里的天平已经逐渐向菲菲倾斜，为了菲菲，她只能让晶晶做出一些让步。 就因为菲菲，他们夫妻俩没少吵架，涂永方小说怪她太惯着孩子了，菲菲宠地不成样子了，这样下去，对孩子没有半分好处。 杜三英也知道自己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出现了偏差，但是很多事情已经形成，想要改变，太难了。 潘文滨从洗澡间出来，问正在写作业的嘉嘉，谁来的电话，嘉嘉头也不抬的说是姐姐，他不喜欢菲菲对姐姐的态度，但妈妈说，他是哥哥，要懂得谦让，事事都忍耐一下，让让妹妹。 潘文滨抓起电话，想要拨号码，菲菲的双手捂在电话上，“哥哥，你为什么给姐姐打电话，我不喜欢看到姐姐。” 潘文滨无奈，只好说，“我不是给你姐姐打电话，我是想问问我妈妈，她什么时候回来？” “别问了，我妈妈说，你妈妈今天要很晚才回来呢。”菲菲还是捂着电话，不让潘文滨打电话，潘文滨只好放弃。 嘉嘉站起来在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潘文滨点点头，暂时放下心里的念头，给嘉嘉辅导功课。 菲菲得意的笑了，她就是不喜欢姐姐，不喜欢别人忽略她，只知道夸奖姐姐，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热浪就席卷了整个城市，越来越多的汽车，空调，人，让城市的七月每一天都在高温中煎熬着。 涂晶晶跑步回来，弟弟也起床了，她帮着弟弟收拾好房间，爸爸也跑步回来了，两人在门口看到郑明安，涂晶晶同情的看看爸爸，笑道：“爸爸，衣服穿反了。” 妈妈不在家，爸爸就像是丢了魂，可是妈妈出去的时候，他又很大度的支持妈妈的工作，上次电视台采访爷爷和妈妈，爸爸完全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认识他的人都说，郑明安是一个标准的老婆奴，老婆好，一切都好。 郑明安皮肤黑，脸红也看不出来，他尴尬的笑笑，回房间重新穿好了衣服，再出门，儿子女儿都已经下楼去了。 保姆已经做好早点，郑翰林和郑三元已经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 盛舒玉这个时候还在外边舞剑，他们家，每个人吃早点的时间不一样，谁下楼谁就先吃。 亮亮道过早安，爬上椅子，坐在三元身边，看了一眼哥哥盘子里的早餐，对保姆说，也要一份三元那样的早餐。 三元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小绅士，安静的吃着早餐，现在的三元，和哥哥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更像妈妈，斯文有礼，家里人都说他上辈子肯定是一个英国绅士。 涂晶晶吃完早餐，坐在椅子上等着弟弟，郑明安问道：“晶晶，今天打算去哪儿？” “天气太热，我哪儿都不想去，或许会去游泳吧，亮亮，你想不想去游泳？” “姐姐，我要去水上乐园游泳。”亮亮胆子大，所以非常喜欢玩激流勇进，家里人都忙，只有周六日的时候，姐姐回来，他才有可能出去玩儿。 姐姐从来不会把他一个扔在家里，只要她出去，一定带着他。 “注意安全，晶晶，爸爸给你在抽屉里放了钱，想去哪儿就去吧，对了，今天文滨参加高考，你们要有时间，就代替爸爸妈妈去送一束花。” “好，爸爸，我一定会去，您别管了。”郑明安站起来，严厉的看向儿子，“亮亮，跟姐姐出去要听话。” 亮亮委屈的点点头，“爸爸，我很听话的。”他好羡慕姐姐，爸爸从来不会像对待姐姐那样和颜悦色，是不是因为他总是赖在妈妈身上？可是他现在已经自己睡了。 他想妈妈了，妈妈在家的话，爸爸才不敢凶他呢！ 郑明安刚刚走出餐厅，就被自己的老妈斥责了一番，每次听到儿子对孙子说话的口气，她就心里不舒服，多好的孙子，儿子好像不喜欢，总是凶巴巴的样子，怪不得孙子跟他不亲！ 涂晶晶柔声慢语的哄着弟弟，“亮亮，姐姐带你去水上乐园，姐姐给你拍照片，回来给妈妈看，好不好。” 亮亮总算笑了，兄妹四个人准备出发前往水上乐园。 第七十回 他想说 车子刚发动，商牧野就来了，涂晶晶说道：“叔叔，快点开。” 商牧野无意间看到车子里的涂晶晶，挥手想让汽车停下来，汽车已经开远了，涂晶晶回头看了一眼商牧野，重重哼了一声。 郑翰林想笑没笑出来，坐在他身边的三元问道：“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想上卫生间？” 郑翰林大笑，拧了一下三元的耳朵，轻斥道：“你这个臭小子。” 到了水上乐园，换了衣服之后，涂晶晶和郑翰林领着弟弟进了泳池，亮亮最喜欢激流勇进，缠着涂晶晶要去高处，三元不想去，郑翰林便带着亮亮离开了，让涂晶晶带着三元在浅处玩。 玩了一会儿，三元说他渴了，涂晶晶上来，带着他去买水喝。 刚走到出入口，涂晶晶的脸色就变了，商牧野竟然追过来了，她实在不能理解商牧野的所作所为。 “涂晶晶，你怎么不等着我啊？”商牧野拦住了涂晶晶，他问了盛舒玉，知道涂晶晶他们来到水上乐园，所以就找爸爸要了钱，一路追了过来。 “商牧野，我说你这人脸皮真够厚的，我看见你就讨厌，以后你离我远一点！”家里人都不在，涂晶晶也就不再给他面子，今天把话都说清楚了，免得日后他再纠缠。 人高马大的商牧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女孩说得如此不堪，未免有些挂不住，脸上一黑，转身走了。 涂晶晶哼了一声，带着弟弟去买饮料。 买完饮料回来，涂晶晶招呼哥哥和弟弟过来喝水。 三元在哥哥耳边低声说，“哥哥，姐姐刚才好厉害……” 郑翰林惊诧，商牧野竟然追了过来，他要干什么？他看了一眼涂晶晶，坐在小岛草地上的涂晶晶，眼中愠怒依然未退，她？为什么会如此讨厌一个人？ 在学校里，涂晶晶是一颗最亮的星星，她的学习成绩，她的才艺，她的容貌，各方面都是非常之优秀。 十四岁的涂晶晶，是他们学校很多男孩子心目中的公主，很多男孩子都或明或暗的跟他提过，希望和涂晶晶交朋友，也有胆子大的，给涂晶晶传纸条示爱，其结果，不言自明，涂晶晶根本对男孩子没有兴趣。 晶晶现在应该有一米六五了，和妈妈身高相仿，只是她比妈妈瘦了很多，还是小姑娘模样。 论起来，她比霍容还要漂亮，她的眼睛很像邓勇，高鼻梁，大眼睛的涂晶晶，比前两年热播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还要精灵。 郑翰林叹了一口气，妹妹太优秀，被男孩子垂涎，是很自然的事情。 这以后，他不让涂晶晶离开左右便是。 周一回到学校，涂晶晶接到了潘文滨的电话，他已经考完试了，等涂晶晶下周放暑假了，请她吃饭，他有事情跟涂晶晶说。 涂晶晶道贺之后，答应了潘文滨。 季翠翠一脸神秘的笑道：“晶晶，我说你怎么看不上学校的男生，原来是真的啊。” 潘文滨也买了手机，隔几天就会给涂晶晶打电话，大家都知道潘文滨，但是没见过，他们觉得涂晶晶这么漂亮，不可能没有男朋友。 宿舍里的四个女孩子，只有涂晶晶没有交朋友，季翠翠是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好上了，穆琪喜欢的是高三的一个男生，森田喜欢郑翰林，苦追无果之后，她答应了班里一个男生，跟他做了男女朋友，两个人经常偷偷约会，涂晶晶带着弟弟逛街的时候，经常看到森田和男朋友手牵手逛商场。 涂晶晶并没有交男朋友的意思，她的每一步，都得都很稳妥，都很小心，每天的学习已经很紧张了，她哪里有时间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再开学，就是高三了，她听从老师的建议，在暑假的时候就准备写申请信，顺利的话，高中一毕业，她就可以到国外去上大学了。 涂晶晶选择了两个国家，一个是德国，一个是美国。 霍光夫妻现在还在德国，霍光现在在德国一家医学研究所工作，他跟霍老八说，过几年看情况再回去，单位那边，他们已经交了钱，霍老八给他交的，他们回来以后，可以回单位，也可以到别的城市去工作。 关键是，霍光似乎并没有回来的打算，过年的时候，还想让老夫妻过去住一段时间霍老八生气了，他说自己不会外国话，所以就不去了。 霍光希望涂晶晶去德国，他可以照顾涂晶晶，现在，他们的条件很不错，买了一套房子，他希望涂晶晶来慕尼黑，慕尼黑工业大学，很适合涂晶晶，他相信涂晶晶有这个实力，涂晶晶上了高中之后，他就给涂晶晶寄了德语教材，让涂晶晶有时间学一学德语。 霍光还给霍容打了电话，让她给涂晶晶找一个德语老师，后来，是郑教授给涂晶晶找了一个德语老师，涂晶晶学的很慢，现在也只能够简单的对话。 涂晶晶对德国还是很心动的，慕尼黑工业大学自有它的优势，如果真能考取，她愿意到德国去。 郑家人都希望涂晶晶到美国去，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在美国，更何况，到了美国，郑翰林一家人都可以照顾她，霍容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她尊重女儿的选择，无论去哪个国家上学，她都会支持，只要女儿有一个好前程。 郑翰林希望她去美国是肯定的，他希望能够像在省城的时候一样，一直和妹妹在一起。 涂晶晶是一个固执的人，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家里人都在也不知道，涂晶晶到底会怎样选择，他们庆幸的是，涂晶晶是一个努力好学的孩子。 邓勇也来看过她两次，在学校门口等过涂晶晶，但是，涂晶晶不打算和她相认，有次和妈妈，弟弟去逛商场，她看到了曹媚，曹媚和妈妈打了招呼，妈妈也是一脸平静的点点头，然后，彼此走了。 如果是她，她不会和曹媚打招呼。 妈妈说，曹媚很可怜，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而他们的儿子又是一个病人，这些年，曹媚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也不见有什么好转，曹媚明显比霍容憔悴多了。 现在的霍容，事业上是成功的，家庭也是幸福的，熟知内情的人，都会说，这是报应，曹媚和邓勇，当有此报。 终于放暑假了，涂晶晶和郑翰林收拾好了东西，等着司机来接。 霍容打来电话，一会儿亲自来接，霍容回来两天了，这次他们收获颇丰，霍容还在当地买几件明清时期的家具回来，为此，郑明安还派了货车去接他们。 霍容买来的是两张玫瑰扶手椅，一张书桌，一张雕花月洞式门罩架子床，霍容笑说，床是给女儿买的，以后给她当嫁妆。 郑明安二话没说，反正他爸和他老婆每次出门，肯定是要买东西回来，家里的房子，已经快变成博物馆了。 涂晶晶很为妈妈庆幸，若是换个男人，哪里会这么宠着自己的老婆的，霍容从来不会考虑这东西有多少钱，她只为自己又收藏到一样宝贝而开心。 涂晶晶常常想，是不是考古的人都是这样疯狂，反正他们家两个人都是疯狂的，好在他们有好儿子，好老公，否则，有多少钱也不够他们败的。 但是，涂晶晶也知道，这两年，文物收藏在呈上涨趋势，她的爷爷和老妈买来的东西，过几年可是身价百倍，绝对不比做生意的兄弟俩挣得少，更何况，霍容和郑教授一直都在给家里的文物鉴定公司挣钱，兄弟俩的头脑，涂晶晶自愧弗如，做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很不容易。 郑翰林帮她背着书包，拿着行李，来到学校门口，霍容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涂晶晶打开车门，发现弟弟也在。 “姐姐，你吃。”亮亮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姐姐，涂晶晶摇摇头，她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不能吃凉的。 郑翰林上车之后，亮亮又把冰淇淋递给哥哥，郑翰林笑道：“还是你吃吧，你个小滑头。” 霍容发动汽车，说道：“翰林，晶晶，咱们今天去外边吃，爷爷奶奶他们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们俩了。” 亮亮抢着说道：“姐姐，哥哥，我们今天吃大餐，爸爸请客。” 他们一家人经常出去吃饭，涂晶晶和郑翰林早就习惯了。 原来是一家新开张的台湾菜，涂晶晶下车以后，领着弟弟，跟着妈妈进了酒楼。 霍容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包间，涂晶晶和家里人一一打过招呼，坐在奶奶身边，每次她都是挨着奶奶坐，亮亮挨着妈妈坐，盛舒玉吃醋的说，妈妈在家的时候，奶奶是排第二位的。 涂晶晶坐下，低声问奶奶，为什么又出来吃饭？ 盛舒玉笑道：“给你姥姥姥爷送行，他们要去德国看你舅舅，要住一个月才回来。” 怪不得妈妈说等她到了就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姥姥，你们要去德国我怎么不知道啊？”涂晶晶的旁边，就是霍老八媳妇，霍老八媳妇怜爱的拍拍涂晶晶的头，笑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我是不想去，又不会说外国话，去了干什么？你舅舅非让我去，说是带我转转，我一个人去没意思，就把你姥爷也拉上了。” “姥姥，去吧，德国的面包好吃，啤酒好喝，姥爷爱喝啤酒，多喝一点。” “还敢喝酒，看看你姥爷的肚子，可不能让他喝了。” 郑明安已经点好了菜，这次实际上是给霍老八夫妻践行，明天一早，他们就去京城，然后从京城坐飞机前往德国。 霍老八很激动，虽然媳妇一再拦着，还是喝了两瓶啤酒，这些年在省城他们夫妻没少挣钱，和霍老七那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霍老八和霍毅也算是资产颇丰，霍毅基本上不用钱，每年的分红拿上一小部分，然后再给霍老八，继续做投资。 去年的时候，涂晶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郑家两个儿子在京城各买了一套四合院，霍毅一看，干脆他也买一套，就这样，霍老八和霍毅也每人买了一套四合院。 他们买的房子都在什刹海附近，那一带，是保护区，绝对不存在拆迁的问题，或许他们不会想到，十年之后，他们的房子，涨到了天价。 吃过饭，郑明安扶着一身酒气的霍老八上了车，一家人回到别墅。 霍容不放心，想在叔叔家住一晚，涂晶晶说道：“妈妈，我在姥姥家住吧，我能行的。” “晶晶，你行吗？” “妈妈，没事的。” 站在一旁的郑翰林说道：“小婶，我也住在这儿吧，我和姥爷住在一间屋，晶晶和姥姥住，我们明天早上再回去。” 霍容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郑明安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抱着儿子回家了。 伺候完霍老八，霍老八媳妇给他们切了一个西瓜，三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涂晶晶吃了一块西瓜，觉得不舒服，就没吃第二块。 郑翰林去洗澡了，涂晶晶和姥姥聊天，霍老八媳妇说道：“晶晶，你舅舅还特别说了，他想让你到德国上学，我让你妈把你的资料都准备了一份，到时候带给你舅舅。” “姥姥，其实德国还真的很不错的，德国人做事一板一眼，很严谨，非常守时，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到底是去美国还是去德国，我想学建筑设计，我打算以后做一个建筑设计师。” “嗯，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像你妈似地，这考古太累人了，一天到晚的往外跑，连个家也顾不上，也就是你爸受得了。还有啊……赶明儿跟你妈说，别老乱花钱，这次和你爷爷拉了一车东西回来，花了上万块钱，一堆破家具，花了上万，这个败家子儿。” 涂晶晶笑道：“姥姥，我跟您说，那堆东西修一修，比我爸爸一年挣的都多。” 霍老八媳妇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晶晶，替你妈妈说好话呢吧？” 涂晶晶摇摇头，“姥姥，过几年您就知道了。”其实，明清家具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人们已经开始注重老家具，但远不及几年之后收藏市场的狂热追捧，明清家具是我国家具史上的巅峰，很多工艺已经失传，做工精美的明清家具已经越来越少了，尤其是稀有的紫檀，花梨木之类的。 去年，涂晶晶还跟妈妈去过中国紫檀博物馆，它是中国首家规模最大，集收藏研究、陈列展示紫檀艺术，鉴赏中国传统古典家具的专题类私立博物馆。 霍老八媳妇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侄女是个败家女，动不动就拿一笔钱买东西，老头子一回来就说，霍容又买东西了，还说郑教授正在打算办一个私人博物馆。 祖孙俩洗了澡，躺在床上，聊乐一会儿，涂晶晶就睡着了，人老了，觉少，霍老八媳妇睡不着觉，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感慨万千。 涂晶晶和她爸爸长得太像了，想要忘记邓勇都不成。 邓勇现在也算是省城的名人，他的听潮阁，省城的人都知道是一个大yín窝，里面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好人，几次查封，几次又开，可想而知他背后的保护伞有多厉害，听潮阁，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已经成了很多烂人最爱去的地方，它可以满足很多无耻的人的欲望。 涂晶晶翻了一个身，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不知她梦到了什么好事，霍老八媳妇给她盖了盖被子，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涂晶晶起床后去跑步，霍老八媳妇喊她吃过早饭再走，涂晶晶笑着答应了。 郑翰林睡醒下楼，发现妹妹已经在吃早饭，他昨天也喝了酒，说是照顾霍老八，结果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霍老八已经换了衣服，夫妻俩并没有收拾多少行李，周蕴诗说已经在京城给他们预备好了，坐飞机过来就行了。 涂晶晶跟着爸爸妈妈送姥姥姥爷到了机场，涂晶晶磨了一会儿姥姥，霍老八媳妇眼圈发红，她还没有做过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更没有出过国，她觉得自己能到省城生活，已经是很满足，很幸福，现在两夫妻要千山万水的要到外国去，心里还真是很忐忑。 涂晶晶亲了一口姥姥，笑道：“姥姥，别哭，我等着您回来，一定要给我带好吃的。” “好，姥姥一定给你带回来好吃的，还有我们亮亮也有。”霍老八媳妇抱起外孙子，亮亮给姥姥抹去眼泪，“姥姥不哭，亮亮给你这个。” “好甜。”姥姥假装吃了一口棒棒糖，还给了亮亮，亮亮从裤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给了姥姥，一根给了姥爷。 霍老八夫妻上了飞机之后，霍老八媳妇还在掉眼泪，她真是舍不得孙子孙女。 看着飞机冲上蓝天，一家四口坐上汽车回家。 路上，涂晶晶说道：“爸爸，我想去那边玩儿一天。” “姐姐，我也去。”亮亮拽着姐姐，生怕姐姐不带他去。 涂晶晶从来不会拒绝带着弟弟，她笑道：“当然带着你去。” 霍容看了一眼时间，“这样，我要去上班，我还有很多事情忙，你们三个人过去吧，我打车去单位。” 郑明安点点头，把车停到路边，看着妻子打了车，这才开车离去。 郑明安把姐弟俩送上楼，涂永东夫妻俩不在家，涂晶晶敲了对面的门，潘文滨打开门，身后跟着的菲菲沉下脸。 郑明安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菲菲的脸，笑着叮嘱两个孩子要听话，不要打架，这才下楼离开了。 姐弟俩进去，嘉嘉正在玩游戏，看到姐姐进来，打了招呼，又开始玩游戏，这段时间，嘉嘉迷上了游戏，学习有下降的趋势，放了暑假，他更是玩疯了。 涂晶晶想，她应该和嘉嘉好好谈一谈了。 潘文滨忙着给亮亮拿吃的，菲菲瞥了一眼亮亮，亮亮回瞪她，这个姐姐，他一点都不喜欢，每次跟姐姐来这里，这个姐姐就像是一个带刺的刺猬，动不动就扎人。 “潘哥哥，别给亮亮拿可乐，我妈妈不让他喝可乐。” 涂晶晶看他打开冰箱门，拿了可乐，赶紧阻止。 亮亮撇撇嘴，委屈的看了一眼姐姐，涂晶晶拍拍他的肚子，“亮亮，你太胖了，再喝可乐，就会变成小猪的。” “那好吧，我喝果汁。”亮亮还是很听姐姐的话的。 嘉嘉招呼亮亮坐在他身边，看他玩游戏，潘文滨犹豫了片刻，让涂晶晶进书房，他有事情跟涂晶晶说。 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可是他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今天，他一定要说出来，他怕以后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了。 第七十一回 对不起 涂晶晶有些迷蒙的看着潘文滨，把她一个人拉到书房做什么？ 潘文滨抿了抿嘴唇，终于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小声说，“晶晶，我听说你们宿舍里的三个人都有了男朋友，你呢？” 涂晶晶似有所悟，笑道：“哥哥，你傻了吧，我才不会交男朋友呢，那样会耽误学习的，而且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我交男朋友的，我才十四岁，最起码要等十年以后再说了，我对男朋友没有兴趣。” 潘文滨的脸更红了，想说的话硬生生堵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这个曾经的小姑娘，让他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不经意间，她她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悄然绽放了。 静静的审视这个少女，你会发现，她身上有诸多让你难以忽略的优点，积极、爽朗、善良、坦率、努力不懈，清纯闪亮的就像是一块璀璨闪耀的水晶，即使不靠近，也能看得到她的光芒。 涂晶晶故意忽略了他的神情，笑道：“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说我可就出去了，一会儿亮亮该找我了。” 潘文滨心里一急，冲口而出，“晶晶，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涂晶晶呆在当场，她以为潘文滨不会说出来的，房间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涂晶晶的脸就像一朵桃花，慢慢地绽开了红晕。 良久，涂晶晶率先开了口，“哥哥，不行，我只有十四岁，我的理想是到国外上大学，做一个出色的建筑设计师，至于谈恋爱，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事情。” “晶晶，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我要去外地上大学，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如果你明年去了国外，我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我怕现在不说，你以后就不回来了，晶晶，我会等着你长大，你能答应我，在长大以后，让我做你第一个男朋友吗？” 涂晶晶果断的摇头，“哥哥，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我不会应诺你不可知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家人是最重要的，对不起。” 涂晶晶不看潘文滨的反应，如果她知道潘文滨是要跟她告白，她绝对不会来的，爱情，是一个遥远的梦，她希望自己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 拉开门，涂晶晶说道：“亮亮，我们回家了。” 亮亮正在看嘉嘉玩游戏玩的上瘾，不想走，涂晶晶脸一黑，声音有些高，“亮亮，姐姐生气了。” 亮亮吓了一跳，因为姐姐从来没有生过他的气，姐姐对他最好了。 亮亮抬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还真的是生气了，他站起来对嘉嘉说道，“哥哥，我走了，你玩吧。” 嘉嘉暂停了游戏，看着姐姐，“姐姐，你不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吗？妈妈说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菲菲撇了撇嘴，“早就应该走了，哥哥，别理她，她又不是真的是我们家的人，没脸没皮的，连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抢。” 涂晶晶拉着亮亮就走，潘文滨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晶晶，你玩一会儿吧，就当我没说。” 涂晶晶摇摇头，“哥哥，我只当你是我的哥哥，对不起，我要走了，祝你能够上个理想的学校。” 涂晶晶在收到潘文滨的告白之后，改变了主意，她要去京城住一段时间，远离这边的事事非非，她不想小小年纪就陷入早恋的怪圈里，这不是她想要的。 “姐姐，你真的要走啊？”嘉嘉追了上来，他还想和姐姐玩儿呢。 “嘉嘉，你告诉爸爸妈妈，我改天再过来。”涂晶晶打开了门，亮亮哼哼唧唧的还是不想走，涂晶晶不愿再留下去，她觉得很尴尬，更觉得潘文滨可笑，不明白潘文滨为什么会提出来和她做男女朋友，全然忘了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潘文滨呐呐的走在他们后面，直到看见姐弟俩上了出租车，才一脸郁闷的回到家，菲菲凑上来，“哥哥，你和我姐姐吵架了吧？那以后别让她来了。” 潘文滨低着头，脑海里嗡嗡的就像是有千百只蜜蜂在飞，根本就没有听见菲菲在说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涂晶晶的，他甚至不想知道这种喜欢，算不算是爱情？ 在学校里，也有女生跟她表白过，可是他会不自觉地拿他们跟涂晶晶相比较，这些女孩子根本不可能与涂晶晶与之相提并论。 苦恼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恍然大悟，自己肯定是爱上涂晶晶了，虽然她还是一个孩子。 他曾经看过几本书，书上说，爱情就是让人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想着一个人，时时刻刻折磨你的东西。 他想，涂晶晶，大概就是他的爱情吧，因为，他的脑海里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小女孩，一想到她，就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想天天都看到她。 想不到，涂晶晶的反应竟然这么强烈，她直接的拒绝了他，为什么？ 潘文滨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而此时，涂晶晶已经回到家中，踏进家门，她才想起来，嘉嘉的事情，她还没有管。 盛舒玉看到孙子孙女提前回来，有些惊讶，“晶晶，怎么回来了？”她觉得孙女的脸色有点不对头，难道是打架了？ 晶晶去那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的妹妹菲菲，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容不下晶晶，只要晶晶一过去，她就剑拔弩张的，这几年，越来越厉害了。 她们不好意思说，可是不代表愿意让晶晶受这个委屈，涂永东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所以，也曾经在晶晶回去以后，教训过几次女儿，奈何，涂永东打一次，菲菲对姐姐的怒火就更高一点，他们现在又是修理厂，又是洗车房，尤其是刚刚从德国进口了几台洗车机刚刚投入运营，几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就像昨天晚上那顿饭，如果不是给霍老八夫妻践行，几个人不到半夜都回不了家。 涂晶晶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奶奶说实话，奶奶是值得信任的人。 盛舒玉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潘家的孩子虽然好，可是，他们家的晶晶只有十四岁，更何况，在郑家人心里，没有人配得上自己家的孩子，他们虽然和潘家的关系也不错，但若是做亲家，他们潘家还差了一大截。 听涂晶晶说，她想去京城，盛舒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同时，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难得这孩子想的通透，没有在这上面迷茫，现如今，很少有这样懂事的孩子。 盛舒玉答应为她保密，霍容下班以后，盛舒玉就把这件事跟她说了，孩子主动去姥姥家，自然是好事，只是霍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郑明安也忙，没有人能去送她。 打了电话给霍毅，霍毅说，孩子已经大了，给她买机票，自己过来，下了飞机，他们自然会去接她。 涂晶晶不想坐飞机，家里人都知道，涂晶晶很恐惧坐飞机，但是霍毅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因为涂晶晶打算去国外上学，去国外，肯定是要坐飞机去的，她迟早要适应，必须适应，所以，当他听说涂晶晶想来京城，就提出让她坐飞机过来。 霍容不想让女儿坐飞机，霍毅在电话里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道理，霍容被哥哥打败，只好同意了哥哥的要求。 亮亮缠着姐姐，也要去姥姥家，涂晶晶脸色苍白，后悔了，她不想坐飞机，现在弟弟缠着去，她不敢答应，在飞机上会是什么状况，她不敢想，但可以想见，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弟弟，所以，涂晶晶第一次拒绝了弟弟。 霍容心疼女儿，她搂着女儿的肩膀说道：“晶晶，如果你不想坐飞机，妈妈给你订火车票，你下了火车，打车到姥姥家也是一样的。” 涂晶晶想起刚才舅舅对她说，迟早也要面对，必须闯过这一关，因为坐飞机这件事，没有人可以替代她，涂晶晶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她坐飞机去京城。 亮亮哭了，“姐姐，我要去，我也去看姥姥，还有贝贝哥哥。” “亮亮，姐姐走了，你再走，谁陪着奶奶，亮亮在家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着姐姐，我要去找贝贝哥哥……”亮亮抹着眼泪，他不愿和姐姐分开，姐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拒绝他，他心里很不好受。 霍容叹口气，“算了，我去送你。” “妈妈，不用了，我去，我自己能行。”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带上我吧。”亮亮缠着姐姐，他真的很想去姥姥家。 “亮亮，要是你晚上想妈妈了怎么办？” 亮亮的黑眼珠一转，“我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我试一次吧，带着弟弟，或许真的没事。” 霍容不放心，女儿一直抗拒飞机，自己上飞机都是一个问题，更不要说再带着弟弟。 “妈妈，不是一次怎么能知道呢？”涂晶晶坚定地说道：“妈妈，舅舅说的对，我迟早都要面对的。” 霍容点点头，“好，亮亮，如果你要跟着姐姐去姥姥家，可要听话，路上不许闹，到了姥姥家，要听姥姥的话，不能跟哥哥打架，也不能哭，你做的到吗？” 亮亮很认真的点点头，有姐姐在，没关系的，反正现在又不能跟妈妈住在一起，“妈妈，我保证不会哭，我还会保护姐姐。” 霍容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好，妈妈相信你，那我给你们订机票，你们坐飞机去姥姥家。” 一家人听说姐弟俩要去，都急了，他们觉得霍容有点大撒把了，这可是两个孩子，哪怕是让司机送他们到京城也好。 涂晶晶坚持和弟弟一起去，并保证不会有事，没奈何，他们只好答应了。 订好机票以后，霍容给霍毅打了电话，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到机场接孩子，霍毅让她放心，肯定会提前到机场。 郑明安和霍容，盛舒玉一起把孩子送到了机场，盛舒玉再三叮嘱晶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觉得不好，干脆就不要坐了。 郑明安找了人，跟着两个孩子进了机舱，看着两个孩子坐好，又拜托了飞机上的空乘，这才下了飞机，当飞机起飞以后，一家三口才离开了机场。 看着爸爸走了，涂晶晶脸上那层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额头的冷汗不断的冒出来，手心更是汗涔涔，坐在她身边的亮亮明显的感到了姐姐的紧张。 他主动伸出手，握住姐姐的手，“姐姐，我在。” 涂晶晶心中一暖，挤出了一个笑容，很勉强，亮亮小声说道：“姐姐，爸爸说，如果你害怕，就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在喜欢的地方。” 涂晶晶点头，闭上了眼睛，飞机冲出跑道，飞上了天空，涂晶晶用力闭着眼睛，照着爸爸所说，想象自己是在一个喜欢的地方。 喜欢的地方是家里，有爸爸妈妈的家，爸爸疼爱她，妈妈疼爱她，家里每一个人都疼爱她，还有哥哥，哥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是什么惊喜呢？ 空乘问涂晶晶要不要喝东西，心境渐渐平息的涂晶晶睁开了眼睛，要了两杯果汁。 涂晶晶喝了一口果汁，发现弟弟还在握着她的手，笑了笑，松开了弟弟的手，她惊异的发现，自己不紧张了。 空乘又给她倒了一杯，涂晶晶喝完，无意间一扭头，愣住了，哥哥也在，她不禁脱口而出，“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婶婶买了三张机票，我让司机送过来的。”“哥哥，我不害怕了。”涂晶晶有点脸红了，刚才那副样子，哥哥一定看到了。 亮亮也扭过身子，问哥哥，“哥哥，你跟我们一起来怎么不说啊？” “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郑翰林摸了摸弟弟的头，亮亮露出一口小白牙。 郑翰林一直在后面看着姐弟俩，他心中很感慨，弟弟很懂事，晶晶似乎也没有叔叔婶婶说得那么反应厉害。 下了飞机，郑翰林替他们背着书包，涂晶晶领着弟弟，跟在哥哥后面。 霍毅早就等着他们了，看到外甥女，外甥平安到来，霍毅笑着迎了上去，三个人喊了一声舅舅，霍毅抱起了亮亮，亮亮嘿嘿笑着，“舅舅，姐姐没事了，我能保护姐姐的。” 霍毅看着涂晶晶的神色无异，也放了心，笑道：“我们亮亮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晶晶，没事就好，你姥姥做了一大锅安神汤，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贝贝哥哥在不在？” “他去上课外班了，我们到家，他差不多也回到家了。” 亮亮撇撇嘴，“哥哥真可怜，和我一样可怜。” 霍毅哈哈大笑，问道：“为什么说哥哥和你一样可怜？” “因为妈妈也让我上课外班，我现在在学小提琴，舅舅，我一想到练小提琴，脖子就疼。” 涂晶晶恍然大悟，揪了一下弟弟的耳朵，“好啊，原来你跟着我过来是为了不练小提琴。” 亮亮往霍毅的怀里扎，霍毅拍拍他的小屁股，“臭小子，心眼真多，告诉你，哥哥也在少年宫学小提琴，这个暑假，你就跟着哥哥一起学吧。” 亮亮苦着脸，长叹了一口气，三个人哈哈大笑。 回到家的时候，贝贝果然已经回来了，他已经上三年级了，学习成绩还不错，受了爸爸的影响，贝贝喜欢武术和跆拳道，妈妈让他学钢琴，学小提琴，他自己还报了少年宫的航模班，不管上学不上学，他都很忙碌。 三个孩子来了，他们家的房子就显得小了，肯定是不够住了，好在霍老太太早有准备，她已经让保姆收拾好了四合院，今天就直接搬到四合院去住。 亮亮缠着哥哥，贝贝把自己的玩具都搬了出来，亮亮和贝贝趴在地上玩玩具，早就忘了给妈妈打电话，涂晶晶在机场看到霍毅之后，已经给霍容打电话报了平安。 到了姥姥家，她又打了第二个电话，霍容让亮亮接电话，亮亮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了姐姐，他现在很忙，没时间。 霍老太太看着外孙女喝了汤，让她先回房间睡一觉，等吃过饭，他们再搬过去。 京城刚刚申办下来奥运会，正处在一片欢腾之中，霍老太太也很高兴，她要带着孙子孙女到处玩玩，孙女天天学习，很少有时间到处玩。 这要是明年一毕业，去了外国，相处得机会更少了。 霍老八来了电话，他们在那边一切都好，霍光的意思，还是让晶晶到德国上学，霍家人始终认为，涂晶晶是霍家的孩子，照顾这个孩子，他们比郑家人更具责任，这也是为了减轻霍容的负担毕竟她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这次涂晶晶来京城，霍老太太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跟外孙女好好谈谈，在她看来，去德国，去美国都是一样的，只要孩子肯学，努力，在哪儿都能获得成功。 第七十二回 我幸福 霍毅的房子在恭王府附近，前后院加起来有有十几间房，据说是清末某位官员的房子，后来分割成了几个院子，霍毅买的这个院子原本属于几家，幸好都是私产，所以买起来没有那么麻烦，买过来以后，霍毅的丈母娘找了古建公司的人给他翻修了房子，依然是仿古的建筑，只是窗子改成了落地窗，晴天的时候，阳光闯过绿色的窗棂，暖暖的照在房间里，整个人都是暖洋洋，亮堂堂的。 影壁墙下，种了几竿修竹，清风徐徐，竹韵悠长。 院子里还有两棵丁香树，花开时节，满院飘香。 廊下，还有一颗紫藤，过两年，就可芳香满园了。 四家人的四合院都离的不算远，涂晶晶最喜欢这个院子，她喜欢这里的幽静。 前院正房三间，两边各有一间耳房，东西厢房也是各有三间，倒座房改成了车库，可以停放两辆车。 霍老太太带着外孙子住在正房，霍毅夫妻住在东厢房，西厢房给了郑翰林和贝贝一人一间。 涂晶晶自己住在了后院的客房，这是她自己挑的，原本霍老太太打算让她住西厢房，涂晶晶坚持要住在后院，后院是厨房，库房还有客房，餐厅。 霍老太太不放心，涂晶晶笑说，还有保姆在，她不怕的。 暑假长，几个孩子在家里呆不住，贝贝去上课的时候，亮亮也吵着要去，霍老太太就带着他一起去陪着孙子上课。 两个大的觉得无聊，郑翰林就带着她去逛街，逛公园。 偌大的京城，说起来景点不少，只是那些地方，两人基本都去过了，所以，涂晶晶并没有多大兴趣，至于买衣服，他们的衣服，都是蔡媛媛负责买，有的时候去香港，有的时候去日本，涂晶晶和妈妈逛商场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涂晶晶想到周边去玩儿，霍毅想，孩子也大了，放出去应该不会有事，就答应了。 在家歇了两天，郑翰林带着妹妹去了天津。 坐上城际快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下了火车，第一件事就是买地图，出站口就有人在吆喝卖地图，郑翰林拿零钱买了一份地图，两人出站以后，就在yīn凉地儿看地图，看看去哪儿玩儿最好。 第一站，当然是南市食品街，天津的小吃比京城要丰富，价格还便宜，其实现在满大街都有的煎饼，就是天津的风味小吃煎饼果子。 热情的出车司机招呼二人，涂晶晶选了一个方脸庞的中年司机，奶奶说过，这种面相的人最实在。 司机果然很实在，没有绕路，一路上还给他们介绍天津的景点，并提议他们去塘沽转一转。 汽车停下以后，郑翰林苦笑着下了车，这一路上，司机先生几乎没有停过嘴，一直在说。 “哥，我要吃这个。”涂晶晶一进门就说道：“快掏钱。” 是牛皮糖，上面撒了一层芝麻，就像煎饼那样大的一张牛皮糖，上面洒满了芝麻，这种老工艺的芝麻糖富有弹性，味香，细嚼不粘牙。 郑翰林拿出钱包，买了两张，让师傅给切成小块，装在纸包里，只是递给了涂晶晶两小块，“不许多吃，我们刚进来，还有太多地方没逛呢。” 涂晶晶瞪了他一眼，不情愿的拿过来吃了一口，“哥，你尝尝，真挺好吃的。” 牛皮糖已经送到他的嘴边，四周那么多人，郑翰林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张开了嘴，果然好吃，涂晶晶笑着看看郑翰林，问道：“好吃吧？” “好吃。” “那再给我一块。” 郑翰林又给她拿了一块，涂晶晶得意的笑笑，这楼上楼下的逛完，又买了很多吃的，涂晶晶都没停过嘴，最后，郑翰林又在摊位上买了五张牛皮糖，让人切了，却不肯再让涂晶晶吃了，这孩子，吃起来没完没了的。 涂晶晶听哥哥说是给家里人买的，也就没再坚持。 两人又逛了古文化街，但一样儿没买，两人有个考古学家的爷爷和妈妈（婶婶），自然是不会上当受骗的。 之后，两人回到海河边，在金刚桥照了两张照片，涂晶晶把东西放在桥墩上，摆姿势照相，后来又觉得不过瘾，下到海河岸边照相。 他们拿的相机是奥林巴斯的新款数码相机，蔡媛媛去日本带回来的。 涂晶晶下到河边照了几张相片之后突然想起，自己的东西还在金刚桥上，郑翰林和涂晶晶赶紧往上跑，其实，他们心里都在想，那些东西肯定都没有了。 上了桥，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吃惊，因为在他们的那堆东西的旁边，有个身材高大，面孔精致的帅哥。 看到气喘吁吁的郑翰林和涂晶晶，他很礼貌的笑了笑，涂晶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到了，好帅！ “刚才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没有听见，我只好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两兄妹赶紧道谢，他笑道：“别客气，我只是恰好遇到了，我喜欢做雷锋。” 涂晶晶这才发现，他的中文比较生硬。 郑翰林报了自己的名字，他也说道：“我叫雷奥，一半是中国人，一半是德国人。” 郑翰林邀请他到一起去喝点东西，他很爽快的答应了，“我妈妈是天津人，我比你们熟，这样吧，我们去劝业场那边，康乐冷饮很棒的。” 他帮着郑翰林提了一点东西，三个人过桥，找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听说三个人去劝业场，笑道：“这么近还打车。” “我们累了。”郑翰林笑着解释。 司机招招手，三个人上了车，涂晶晶坐在了前座。 到了路口，三人下车，涂晶晶抢先付了车费，雷奥带着他们进了康乐。 郑翰林雷奥去挑东西，涂晶晶坐着等他们，此时的涂晶晶已经恢复了神智，主要是这个雷奥实在是太帅了。 和雷奥站在一起，郑翰林顶多只能算是不丑而已，雷奥一进来，很多吃冷饮的小姑娘都和涂晶晶一样犯了花痴。 雷奥很健谈，他和郑翰林很谈得来，听说他们兄妹是从京城过来旅游，就开始给他们介绍起天津的小洋楼，论起天津的历史，雷奥如数家珍。 雷奥还给他们介绍了家门口的一个酒店，并约定明天带着兄妹俩逛天津，本来他们是想今天晚上坐车回去的，现在郑翰林改变主意了，他想玩两天，问涂晶晶的意见，涂晶晶并没有反对，天津的小吃，的确很诱人。 逛了一圈劝业场，雷奥带他们去了酒店，并约定第二天早上八点来找他们，大家一起去玩。 住进酒店以后，涂晶晶和郑翰林分别给家里人打了电话，霍老太太听说他们不回来了，有些紧张，再三问了他们住在哪儿，周围环境怎么样，听到郑翰林的保证，霍老太太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涂晶晶和郑翰林就在酒店吃的晚饭，天津的海鲜很便宜，尤其是天津的大对虾，更是美味至极。 “哥，我觉得应该让爸爸在天津买一座小洋楼，我们以后可以随时来吃对虾。”酒足饭饱之后，涂晶晶和郑翰林聊起了天津的小洋楼，她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天津人，她知道，天津的小洋楼在这之后，升值空间非常大，天津是一个美丽祥和的城市，很适合居住。 “没有问题，明天我们问问，我的私房钱也许够买一座楼。” 涂晶晶并不意外，她知道郑翰林在炒股，他好像很喜欢炒股，课间的时候，一有时间就会研究股市的走向，就连老师都会向他请教，郑翰林天生就是一个生意人。 他们住在酒店的第十二层，霓虹闪烁的天津夜景，尽收眼底。 涂晶晶站在落地窗前，感慨万千，这一世，她何其幸运。 “晶晶，你真的喜欢天津？” “是，我喜欢。” “那我们明天去看小洋楼，你喜欢哪个，如果可以买，我送给你。” 涂晶晶笑了起来，“哥，你在吹牛吧，一座楼要很多钱的。” “没关系，我有钱，我保证都是自己的钱。” 涂晶晶想的不是自己有一套房子，她知道，天津市的城市规划里，那些小洋楼的价值，将是现在的十倍，即便是最赚钱的生意，也不可能取得这样高的利润。 上次，她说服了爸爸和大伯伯买了京城的四合院，是因为她知道十年之后，京城的四合院将达到四五万元一平米，光是靠这些房子，她的爸爸妈妈就能过得非常富足。 在这个日渐浮躁的社会里，她不想，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她所能做的，就是让家人过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而天津的小洋楼，与京城的四合院是一样的性质，她知道爸爸妈妈拿得出这个钱，现在，他们或许还不是十分理解她做的事情，甚至，其中有很大的成分，是为了让她高兴。 既然说了买楼，又有雷奥相陪，他们利用两天的时间，重点转了那些风格迥异的各式小洋楼。 这些小洋楼，主要分布在海河两岸，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曾几何时，那曾是耻辱的象征，因为那些小洋楼是租界，是外国人的地盘，什么英租界、意租界、德租界、法租界等等，那些小洋楼的主人，大多都是高鼻梁，蓝眼睛的鬼子。 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小洋楼依然挺立在海河两岸，历史给天津留下近千幢漂亮的小洋楼，让天津成为了“世界建筑博物馆”。 雷奥的热情，让郑翰林和涂晶晶甚是感动，涂晶晶心里想，这个德国鬼子，还挺有中国人，尤其是天津人的范儿。 买房是件大事，涂晶晶和郑翰林虽然看了很多房子，但是，真正想要买房的时候，还是要跟家里大人打招呼的。 恰好，郑安平有公事在沈阳，听到两个孩子在天津，他回来的时候，在天津停留了一下。 雷奥的舅舅也是一个商人，早年前在法国留学，雷奥的父亲，是他的同学。 雷奥的舅舅一直在做外贸生意，也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雷奥介绍了郑安平与舅舅认识，虽然目下可能没有什么可以合作的生意，但是商人信奉的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郑安平觉得雷奥的舅舅——申孝文是一个很坦率的人，他喜欢和这样的做朋友。 申孝文和郑安平共同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他们都是在国外久住过的人，所以，分析起当前的形势，自然和旁人不太一样。 一天的相处之后，郑安平拍板，买上三栋小楼做投资，至于天津这边的手续，他拜托给了申孝文，有申孝文和他的律师来办理手续。 郑安平走后，涂晶晶和郑翰林停留了一天，也返回了京城。 雷奥下个月就要返回德国了，他们约定，在回到德国之前，到京城玩两天。 因为有雷奥帮忙，虽然短短几天，涂晶晶的德语成绩突飞猛进，雷奥还建议她请家人在北外找个学生做家教，学习德语，并诚挚的邀请涂晶晶到德国上学，因为他今年也要到慕尼黑工业大学上学，雷奥的介绍，让涂晶晶对慕尼黑工业大学的好感倍增。 雷奥送他们上了火车之后，约定了时间，挥手告别。 回到京城，霍老太太早就听说了他们的事情，对于买卖的事情，她不懂，这些年，她只听女儿说女婿挣的钱，足够他们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具体多少钱，她不知道，反正想买房，立马儿掏钱就买了，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现在，就因为两个孩子几句话，又要买小洋楼，不说女儿反对不反对，连她的儿子也动心了，他们家这些家底，全都投在女婿的公司里，听说已经翻了不少倍。 霍毅的心思都在军队，周蕴诗的心思都在医院，两口子都不是那种十分看重钱的人，够吃够喝就行了，做投资，主要是为了给儿子攒钱。 霍老太太几次给女儿打电话，告诉她，不管有多少钱，手里也得攒着一笔钱，万一哪天不行了，最起码能养活两个孩子。 其实，老太太最不放心的是女儿，在她眼里，女儿才是真正的败家子儿，自从她上了那个考古学，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那些古旧玩意儿，只见她买，不见他卖。 从天津回来，涂晶晶的心情明显好转了，霍老太太也看出，外孙女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灿烂。 亮亮最委屈，姐姐一来京城就跑了，也不管他，姐姐从来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出去玩的。 亮亮不理姐姐，无论晶晶怎么哄他，他都不理不睬，涂晶晶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贝贝，我想去动物园，你明天有课吗？” 贝贝点点头，“姐姐，对不起，我明天要上英语课。” 亮亮看了一眼姐姐，欲言又止，低下头心里不知盘算什么。 “哥，那明天我们俩去。”涂晶晶跟郑翰林说话，眼睛却瞅着弟弟。 亮亮终于忍不住了，“姐姐，为什么不找我，我也要去看大熊猫。” 霍老太太大笑，周蕴诗也笑道：“亮亮，你不是不想和姐姐说话了吗？” “我刚才不想跟她说话。”亮亮的小脸红了，他虽然生姐姐的气，可是让他真的不理姐姐，他做不到。 亮亮撅着嘴问道：“姐姐，要是下次你再扔下我一个人，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涂晶晶赶紧跟他保证，以后再出去，不会扔下他。 吃过晚饭，涂晶晶去找舅舅，因为舅舅说有事跟她商量。 夫妻俩住的东厢房，其中一间改成了书房，进了书房，霍毅关上了门，让涂晶晶坐下。 细看涂晶晶，越来越像邓勇了，十四岁的涂晶晶，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舅舅，找我什么事？” “晶晶，舅舅只是想和你聊聊，舅舅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聊过。” 周蕴诗端了一杯牛奶进来，“晶晶，先喝一杯牛奶。” “谢谢舅妈。” “不客气，晶晶，震真像是一大姑娘了。”周蕴诗也是感慨万千，这孩子虽然遭遇过一些坎坷，好在是有惊无险，她们母女都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周蕴诗微笑着退了出去，霍毅坐在涂晶晶旁边，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晶晶，明年就是高三了，有没有想过去哪里上大学？” “还没有想好，我听姥姥说，她把我的资料带了过去，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建筑设计师，所以，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美国的南加州大学建筑学院 ，密歇根大学，耶鲁大学都是我的选择，不过，要看人家选不选择我。”顿了顿，涂晶晶笑道：“其实我是想现在德国上几年学，然后到哈佛去上研究生，所以我想让舅舅帮我在北外找一个家教，省城的德语老师好像不是很好。” 外甥女的这番话，让霍毅很是意外，这个孩子，就像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他还没有说，这孩子已经提前说出了她的意思。 “晶晶，你的前途，是要自己把握的，不管你选择在哪儿上学，家里人都会支持你，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霍家的孩子，你有爸爸妈妈，还有舅舅，舅妈，我们都希望你幸福。” “舅舅，我很幸福，真的幸福。”涂晶晶想，这一生，她还有什么苛求呢，她是真的幸福了，其实，幸福很简单，那就是和你爱的，爱你的家人，永远在一起。 第七十三回 重规划 听说涂晶晶的第一选择是德国，郑翰林有些失望，其实，在雷奥侃侃而谈，大讲德国学校的优点的时候，郑翰林就已经隐隐感觉，妹妹要去德国了。 有人说，女人的直觉都很准，郑翰林想，男人的直觉也很准，就在霍老八夫妻回来之后没多久，霍光就来了电话，正常情况中国学生进入德国大学须是 211 大学修满至少一个学期，普通大学至少修满三个学期以上才有资格申请。中国高中毕业生没有申请德国大学资格，所以，涂晶晶想要去德国，必须要在国内的大学修满一个学期。 涂晶晶对德国的学校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她觉得德国的学校很适合她，所以，涂晶晶还是决定，先在国内上一年大学，然后再去德国。 有了这个打算，涂晶晶决定现在国内的大学修上一个学期，然后去德国。 家里人很是惊讶，只有霍容心如明镜，只要是女儿的选择，她都会支持。 郑翰林无疑是最失望的一个，他肯定是要走的，妈妈要带着弟弟去美国，最起码在他大学毕业之前不会回来，就是为了陪着他，同时打理在美国的生意。 高考的时候，涂晶晶选择了国内建筑系最好的几所大学，对于考试，她xiōng有成竹，最后一场考试出来以后，她心里已经对自己的成绩打了分，想要考上京城的清华大学，没有九成的把握，也有八成半。 今年实行“3文科综合/理科综合”高考模式，考试时间只有两天，所以，一出考场，涂晶晶倍感轻松。 意外的是，她在考场门口见到了和爸爸站在一起的潘文滨，涂晶晶愣了一下，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潘文滨最终选择了浙江大学农业与生物技术学院的茶学系，这让很多人都觉得很意外。 看到涂晶晶僵在脸上的笑容，潘文滨迅速的调整了自己，很自然的向涂晶晶挥手打招呼，涂晶晶迅速反应过来，上前挽住爸爸的胳膊，跟潘文滨打了招呼。 看到涂晶晶的笑容，郑明安放了心，“晶晶看来成绩不错。” “那是当然的了，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大言不惭。”郑明安宠爱的看着女儿，他从来不觉得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就有所疏远，相反，他和女儿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们父女从来都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终于轻松了，晶晶，爸爸奖励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是啊，晶晶，我们一起去香港玩儿吧？”潘文滨略带苦涩的跟她说道。 涂晶晶摇头，“不了，爸爸，我想暑假在家呆着，很快就要上大学了，以后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想好了，这个暑假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爸爸妈妈，陪着家人。 涂晶晶上了车，说道：“爸爸，我饿了。” “那就先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女儿饿了，那是头等大事。 涂晶晶笑了，“我就想吃肯德基，买个汉堡回车上吃，还有，别告诉妈妈。” “知道了。” 趁着父女俩相视而笑的空隙，潘文滨问道：“晶晶，明天去我们家玩儿行吗？” 涂晶晶很惭愧，因为进入高三以来，涂晶晶几乎没有时间去看涂永东夫妇，只是隔几天打个电话，涂永东理解女儿，告诉她别想太多，安心复习。 涂晶晶笑了笑，“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再说，其实，我想在家睡两天，这些日子太紧张了。” “那也好。”潘文滨有些失望。 涂晶晶拨通了涂永东的电话，没人接，想了想，她打通了涂永东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菲菲，菲菲没好气的说，“干嘛，我爸不在！”说完，菲菲挂断了电话。 两人都不用看涂晶晶，就知道是菲菲接的电话，潘文滨安慰涂晶晶道：“晶晶，菲菲的脾气就是那样了，等回去我跟叔叔说一声。” 话音刚落，涂永东的电话打了过来，“晶晶啊，爸爸刚想给你打电话，考得怎么样” 涂晶晶笑着跟他说，“绝对没有问题，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涂永东大笑起来，“是啊，我涂永东的闺女，绝对是最棒的。”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有人喊涂永东，看样子他很忙，父女俩只好暂时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涂晶晶扑向盛舒玉，“奶奶，我终于考完试了。” “好，我们晶晶终于不用熬夜了。”这几个月，涂晶晶几乎都在熬夜，下巴明显的尖了，盛舒玉心疼的看着孙女，“这几天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多睡几天觉再说。” “嗯，我哪儿也不去，奶奶，我先给妈妈打一个电话。” “过会儿再打吧，你妈妈还在开会呢，哎，这会开的时间真够长的。”霍容去了京城开会，开会之前，给盛舒玉打了电话，她说一开完会，就会打回电话来。 郑明安把她送回家以后，接着上班去了，虽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可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再加上郑安平不在，他只好忙一点了。 潘文滨坐在沙发上，突然产生一种自卑感，这些年，他和妈妈的生活日渐好转，但是和涂晶晶的家庭条件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现在的涂晶晶，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尤其是在他表白之后，涂晶晶距离他更远了，此前的一年内，他们只是在寒假的时候见过两天，而且，身边还有很多人围着。 这次还没有放暑假，他就提前回来，是为了第一时间向涂晶晶表示祝贺，但是，涂晶晶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令他失落到了谷底。 盛舒玉早就看出了潘文滨的心思，只是她的孙女还小，而且，她也察觉出涂晶晶是不喜欢潘文滨的。 这孩子的心思似乎都在学习上，她对这种事情，压根没有兴趣，这是一件好事。 盛舒玉坐在沙发上，涂晶晶坐在她的身边，潘文滨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却又不像，涂晶晶打了一个哈欠，盛舒玉低声问道：“困了？” 恰在此时，电话响了，是郑翰林打来的，他们春节前回了美国，今年他也要上大学，具体哪所学校，尚不得而知。 郑翰林问她的考试成绩，涂晶晶自然已经是成竹在xiōng，听她答得轻松，郑翰林向她表示祝贺，两人又聊了几句，涂晶晶挂断了电话，郑翰林要去晨练。 潘文滨站了起来，“晶晶，我改天再来看你，你先休息吧。” 涂晶晶并没有过多的挽留他，点点头，把他送到了门口，涂晶晶这才发现，他是骑山地车来的。 潘文滨走后，盛舒玉笑道：“晶晶，去睡一觉吧，眼圈都是黑的了。” 涂晶晶上楼去睡觉，盛舒玉坐在楼下看电视，心里却想着潘文滨的表情，就连霍老八媳妇带着孩子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盛姐，怎么了？”她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盆，不知道是什么？ 亮亮是霍老八媳妇接回来的，回来以后就在她那睡了一觉，等孩子睡醒了，他们才过来。 盛舒玉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想要迎她，霍老八媳妇笑道：“我熬了一盆绿豆沙，晶晶回来了吧。” “楼上睡觉去了。” 亮亮一听姐姐回来了，跟奶奶说了一声，就跑到楼上去了。 保姆接了过来，放进了厨房。 盛舒玉招呼她坐下，霍老八媳妇看她紧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了？孩子考得不好？” “不是，晶晶考得不错，我是担心潘家那孩子，他好像喜欢我们晶晶。” “啊，我们晶晶才多大，这可不行，那你看晶晶有什么表示没有？” “我今天才看出来的，不过，晶晶还好，并没有回应那孩子，而且，他们之间似乎冷淡了许多。” 霍老八媳妇点点头，陡然想起一件事，“你说去年暑假的时候，晶晶突然跑到京城去，是不是因为那孩子？” 盛舒玉想了想，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两人无奈的对望一眼，他们的心里，晶晶是个宝，没有人能配得上晶晶，而且，晶晶的年龄太小，他们不能让晶晶过早的陷入早恋，这样会毁了她的前途。 楼上的涂晶晶并不知道大人们的担心，亮亮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准备睡一会儿，等爸爸回来吃饭。 “姐姐，你考完了。”亮亮躺在姐姐身边，亮亮越大越像个话唠，家里人都很纳闷，这孩子太能说了，像谁呢？ “考完了，亮亮，今天谁去接的你？” “姥姥接的我，姥姥还煮了绿豆沙，已经凉了，你吃不吃？” “我不想吃，我想睡觉。”松懈下来的涂晶晶只想睡觉。 “马上就要吃饭了，姐姐，你别睡觉了，吃过饭再睡，爸爸回来以后，我们出去吃，行不行？”亮亮不想让姐姐睡觉，家里太寂寞了，两个哥哥都走了，姐姐又太忙，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他就想和姐姐在一起玩儿。 涂晶晶只好坐了起来，她太知道自己的弟弟了，这孩子磨人的功夫，绝对一流。 “亮亮，我现在渴了，你去给我拿一瓶饮料行不行？” “姥姥冰了绿豆沙，里面放了冰糖，甜极了，我刚才喝了一大碗呢。” “那你给我端一碗来，我喝完了就跟你玩儿。” 亮亮眉毛一扬，“姐姐，你没有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去吧。”涂晶晶又躺在了床上，亮亮叹了一口气，开门出去，给她端绿豆沙。 保姆给他盛了小半碗，亮亮小心翼翼地端着上楼，盛舒玉担心的说道，“亮亮，行吗？” “行，奶奶，这点小事我还做得了。”亮亮想着能跟姐姐去玩儿，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没勺儿啊？” “等着，我给你拿去。”亮亮苦着脸，又跑了出去，涂晶晶趴在枕头上，想笑又不敢笑。 亮亮再进来，涂晶晶先舀了一小勺，喂给亮亮，亮亮张嘴吃了，然后问涂晶晶，“姐姐，好吃吧？” “好吃。” “你吃完了，我们就出去玩儿。” “你想去哪儿？” “我想上街，我要去步行街。” “现在还没有开市呢，再说爸爸也不让你去夜市吃东西。”涂晶晶知道嘴馋的弟弟想去步行街夜市，步行街的夜市，全都是各地的风味小吃，亮亮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忘不了了，可是，家里人都不想让他去那种地方，夜市的东西，卫生并不能完全得到保证。 涂晶晶看看表，“爸爸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吃了晚饭再说。” “姐姐，你算是答应我了吧？”亮亮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妈妈不在家，爸爸也不在家，姐姐要是同意，肯定能带他出去，结果如意算盘落空了，姐姐不上当，不过，要是吃过晚饭，姐姐带他出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姐弟俩下楼，回来的是郑教授，并没有见到郑明安的影子。 霍老八媳妇已经走了，霍老八要回来吃晚饭了，她还没有做饭呢。 亮亮缠着爷爷，“爷爷，姐姐考得特别好，我们出去吃饭吧。” “行，我孙子想去哪儿？”郑教授拍了一下孙子的小肉屁股。 “我们去步行街好不好？” “不好。”郑教授也不同意去那儿，他喜欢中餐，但前提是干净。 亮亮撅着嘴，“要是哥哥在，我才不要你们呢。”是啊，要是郑翰林在，一定会带他去的。 盛舒玉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郑明安还在开会，晚上十点能回来就不错了，盛舒玉摊摊手，“就剩我们四个人了，怎么办？” “那就在家吃，不出去了。”涂晶晶看出爷爷今天很累，乖巧的说道。 亮亮的嘴撅的更高了，他知道今天真是出不去了。 郑教授靠在沙发上，看看孙子孙女，“亮亮，今天还没有练习小提琴吧，这样吧，你给爷爷拉一首曲子，我们就出去吃。” 亮亮二话没说，就跑回楼上，拿了小提琴，蹬蹬蹬跑下楼，站在爷爷奶奶面前，拉了一首曲子。 三个人鼓掌之后，亮亮笑道：“爷爷，现在能走了吧？” “能，我们现在就走。”涂晶晶只好回去换衣服，盛舒玉叫了司机，一家人出了门。 最后，还是郑教授做主，在一家粤菜馆门口停了车。 四个人没打算上楼，挑了一个窗口的位置，盛舒玉让涂晶晶点菜，涂晶晶点了一个清蒸白鱼，就给了弟弟，每次出来，爷爷奶奶都会让他们各点一个菜，亮亮看了图片，随意点了一个。 “晶晶。” 听到声音，涂晶晶回头看过去，是曹媚。 涂晶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低下头不肯看曹媚，曹媚苦笑，“晶晶，听说你参加高考了，考的怎么样？” 盛舒玉捅了捅孙女，既然曹媚这样放低姿态，晶晶好歹也应该回应一句，毕竟这是公众场合。 另有一个原因，是曹媚这些年过得很苦，不是幸灾乐祸，曹媚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笑柄，很多人都知道曹媚，邓勇和霍容之间的事情，霍容现在是省大的教师，工作成绩卓著，发表论文无数，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家庭幸福自不待言。 “小曹，和谁来的？”盛舒玉跟她打招呼。 曹媚牵强的一笑，“和我嫂子来的，这家餐馆是我嫂子的弟弟开的，我们过来看看，盛阿姨，今天是晶晶高考结束的日子，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吧。” “用不着！” “晶晶，我没有别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家宝的姐姐。”曹媚黯然的说着，她看到健康活泼的亮亮，想起自己的儿子，心中一阵酸楚，这就是报应吧。 涂晶晶对曹媚一直爱理不理的，盛舒玉只好解围，跟她聊了几句，菜上桌以后，曹媚就走了。 涂晶晶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于无形，盛舒玉叹了一口气，“晶晶，别这样，她现在也很难过，为了那个孩子，她……”盛舒玉也是唏嘘不已，命运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当初，她也曾经想过，让曹媚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孰料，今日竟是这样的局面。 这个世界，你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没有绝对的事情，也没有绝对的人。 曹媚的孩子生病以后，曹媚始终不离不弃，精心的照顾儿子，一个脑瘫的孩子，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的照顾，曹媚付出了多少，别人没有亲身体会，可能不会知晓，但是，当看到曹媚那张难见笑容的脸，你就会知道，这个女人真的很苦，或许她是一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坏女人，但她作为一个妈妈的时候，是称职的。 亮亮不知道这些事情，曹媚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很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 涂晶晶始终低着头不肯说话，邓勇和曹媚就像是她心上的两根刺，只要稍有拨动，就会疼痛难忍。 涂晶晶快速的吃完了饭，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爷爷奶奶。 亮亮喝了一肚子汤，有点饱，让姐姐带着他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二楼，涂晶晶带着亮亮上了二楼，在卫生间门口等着他。 亮亮发出一声尖叫，涂晶晶吓坏了，洗手间是分男女的，可她顾不得了，站在门口喊亮亮，问他怎么了。 等了五六秒亮亮回答说没事，涂晶晶心中疑惑，站在门口有些不安。 亮亮走出来以后，身后也有一个男孩子走出来，他比亮亮高出一头半，一脸稚气，脸上的笑容却是傻傻的，身边还有一个餐馆的服务员。 涂晶晶知道，这是她的弟弟，曹媚的儿子，显然，是他吓到了亮亮。 涂晶晶拉着弟弟就走，亮亮说道：“姐姐，我还没有洗手呢。” “不洗了，我们走吧。”听说她这个弟弟是去年才学会了走路的，看他走一步软一下的姿势，涂晶晶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她只想带着亮亮离开，不再见他。 盛舒玉去埋单的时候，服务员说什么也不肯收钱，盛舒玉只好道谢，一家四口人离开了酒楼，盛舒玉和郑教授相视苦笑，这个省城里，到底有多少家酒楼是跟邓勇有关的呢？ 回到家里，郑明安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涂晶晶皱了皱眉，妈妈不在家，爸爸怎么会喝醉了呢？ 问了保姆，知道是涂永东送他回来的，涂晶晶这才松了一口气，食色性也，再好的男人，也会有变得一天，妈妈总是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一觉醒来，郑明安发现自己是睡在楼下的客房，仔细一回想，笑了笑，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霍容昨天晚上给儿子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嗯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郑明安嘿嘿一笑，“老婆，你快回来吧，我昨天晚上差点醉死。” “妈病了，我在这儿照顾她两天再回去。”“病了？那我过去看看。” “不用了，没有大事。”霍老太太连女儿都不想留，更不要说让女婿来了，她只是这些天连着yīn天，心里有些闷，觉得不舒服。 霍容挂了电话之后，郑明安却上了心，跟爸妈一说，夫妻俩也同意他去看看，郑明安二话没说，就订了机票，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京城。 下了飞机，他们没有打电话，直接打车到了霍毅家。 霍毅夫妻都上班去了，家里只有霍容在，郑明安敲开门，霍容看到两个孩子也来了，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把亮亮也带来了，他不是还没放假呢吗？” “妈呢？” “在医院呢，我回来拿点东西。”霍容倒了水给郑明安，“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走了。” “妈妈，我们现在去看姥姥吧。” 晶晶催促妈妈，亮亮却倒在沙发上，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亮亮，去哥哥屋里睡。” 亮亮迷迷瞪瞪的跟着妈妈进了哥哥的房间，霍容说道：“晶晶，我和你爸爸去医院，你和弟弟在家好不好？” 涂晶晶点点头。 夫妻二人走后，涂晶晶打开了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想事情。 她心里很不安，姥姥这次不会有事吧，这些年，姥姥的身体一直很好，就是感冒也不见几次，重生的世界，变化太大，她已经无法预知未来的人生路，但愿姥姥健康长寿，家里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九月份，她就能够来到这个城市了。 第七十四回 大结局 霍容和郑明安开了霍毅的汽车去医院，路上，霍容掐了一把郑明安，“说，我只是来京城开两天会，你怎么就喝醉了？你不答应我不喝酒了吗？你不知道现在都已经脂肪肝了！” 郑明安的大腿疼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反倒笑嘻嘻的说，“老婆，我本来也不想喝的，一桌子都是市委的领导，不好驳面子，所以喝多了。” “哼！”霍容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下次再喝醉，我就罚你睡地板。” “老婆，别啊，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喝醉了。”郑明安趁着红灯，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老婆，想我了没有？” “不想，我只想晶晶亮亮。”霍容脸上飞起了可疑的红晕，口是心非的说着。 郑明安自然知道老婆的话是不可信的，也不生气，只是把大手伸向她的耳朵，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 车子到了医院，郑明安停好车，两人下车以后，直奔住院部。 霍老太太住在八楼，霍容和郑明安上去之后，很快的就进了病房。 老太太自己住一间病房，霍容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看电视，看到女婿来了，霍老太太一下子就精神了，“明安，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容容跟你说了，我没事儿。” “妈，您都住院了，我能不来吗？钱哪有赚够的时候，当然还是妈的身体最重要。晶晶和亮亮也来了。” 郑明安这一番话，让霍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晶晶考的怎么样啊？” “妈，没问题的，晶晶这次肯定能来和您做伴了。” “真的？”老太太更是开心了，“不行，得跟你嫂子说，我要出院，我没事了。” “妈，什么时候出院可不是您说了算的。”霍容说道：“您以后有的是时间跟她们在一起。” “行，行……”女婿来探病，孙女考上理想的大学有戏，老太太就跟炎夏饮冰一般，心里头说不出的爽快。 霍容还有工作忙，郑明安也忙，夫妻俩呆了两天之后，就回家了，两个孩子留在了姥姥家。 他们让涂晶晶带着弟弟多住几天，过些日子，郑教授有个会，开完会，再带他们姐弟俩回去。 霍老太太出院以后，身体还需要养些日子，所以，家务活都交给了保姆来做。 他们现在住在大院里，大院有食堂，离着医院也近，贝贝的课外班也在附近。 涂晶晶和霍老太太住在一间卧室，贝贝和亮亮住在一个屋，保姆暂时搭了钢丝床睡在阳台，家里很挤。 接到录取通知书以后，涂晶晶抽空去了一次清华，从一个研究生到一个大学生，她终究还是走进了这所学校，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霍家人自然非常高兴，他们霍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大学生，尤其是涂晶晶，比他们老一辈的更上一层楼。 八月中旬，到了学校报到的时候，郑明安夫妻都没来，因为霍毅说，他们在这边，一切就都交给他们了。 周蕴诗和霍毅陪着涂晶晶报道，办了手续，领钥匙，找宿舍，那些学姐学长一个比一个热情，尤其是知道涂晶晶只有十五岁，更是惊讶不已。 从人山人海的体育馆出来以后，涂晶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吗？ 当他们陪着涂晶晶走进宿舍,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一盆小小的茉莉花上挂着一张温馨的小贺卡,"欢迎新才子,有什么问题请向学长请教,别害羞(⊙o⊙)哦" 当天高年级的师哥师姐的帮忙,辅导员,班主任,系主任等老师,还有校领导的看望,让人感到特别的温馨她们四人一间房,全是上铺,下面衣柜,电脑写字桌,外带一客厅,电话,电视机,大桶水,空调等,非常舒适。 宿舍里另外三个人都不是本地人，一个是四川成都人——安佳慧，一个是河北衡水人——李新蕊，还有一个是来自陕西西安的杨锦宜。 周蕴诗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一切，涂晶晶报道以后，并没有东跑西跑的去买东西，自行车，是周蕴诗的妈妈送给涂晶晶的礼物，能想到的，家里人都为她做了。 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月的入学教育和军训，或许是跆拳道的底子，军训的时候，同学们惊异的发现，这个小姑娘从来不叫苦叫累。 清华的学习生涯，其实只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苦和累。 这对涂晶晶来说，很正常，而且，她比别人付出的更多，因为她想这一生不虚度，她想让自己的翅膀更有力，飞得更高。 清华的学生都很注重学习，各自习室经常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图书馆提前半小时几十米长的排队人群那是常有的事。 涂晶晶还在不断地学习德语，有付出，一定会有得到，她的德语现如今已经和英语成绩不相上下了，班里几乎都是男同学，但他们从来不会也不敢小瞧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妹妹。 涂晶晶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一定会达到目标，虽然她很喜欢学校的学习环境，但是，她更向往德国的生活。 所以，霍光那边依然在为她积极的运作，当SARS不再威胁人们的时候，涂晶晶接到了德国方面的录取通知书。 愿望达成，涂晶晶喜极而泣。 霍容打电话给她，明天到京城过来看她。 第二天，霍容和郑明安带着亮亮来看涂晶晶，因为SARS的yīn影，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了，每个人都很惶恐，涂晶晶却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她知道，这场疫情，迟早会过去的。 半年不见，亮亮长高了很多，他看到姐姐，一下子扑上去，霍老太太笑道：“这孩子，怎么跟他姐姐可真亲。” “亮亮，我可是你唯一的表哥，我们是不是也来一个拥抱。”贝贝伸出了双臂，等着亮亮过来。 亮亮靠在姐姐身边，“贝贝哥哥，我都很久没有见到姐姐了。” “你多久没有见到姐姐，就多久没有见到我了，别忘了，我自己做的航模，还有我的遥控飞机，都送给你了。” “谢谢哥哥，但是我还是喜欢姐姐多过哥哥。”贝贝挥了挥拳头，亮亮一点都不怕，冲着哥哥嘿嘿直笑。 涂晶晶笑道：“贝贝，等我走了，你可不能欺负亮亮。” “放心吧，我不欺负他。”贝贝拍拍xiōng脯，挺直了腰板，“我是哥哥，肯定会照顾他的，亮亮，明年来京城上学吧，和我读一个学校，我们学校可是重点。” 亮亮摇摇头，“我不来，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要不哥哥你上我们家去上学吧，你看我姐姐不就考上大学了吗？现在还上外国去了，哥哥，有本事你也考到外国去。” 亮亮一张嘴，死人都能说成活的，贝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贝贝耸耸肩，坐到周蕴诗身边，不说话了。 涂晶晶开始为到德国去做准备，霍光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聪慧勤奋的天资，优越的经济条件，还有霍光的经济担保，涂晶晶的签证办得很顺利，第一次就过了。 签证过了，就意味着她要远赴他乡了，这一走，可能就是四五年，涂晶晶有些舍不得爸爸妈妈，舍不得家里人。 到德国以后，她首先要到语言学校学习三个月的时间，所以，她在家的时间不多了。 涂晶晶回到省城，这是SARS之后，她第一次回到家，但是，这次回家，意义大不一样，家里每个人都很舍不得，却又不能因为舍不得强行留下涂晶晶。 爷爷奶奶自不必说，就是霍老八夫妻，也是千不舍万不舍，霍光已经在德国有了孩子，能回来的几率越来越小，现在外孙女又走了，老两口都很难受。 涂晶晶对他们的不舍，绝对不会少于家里的每一个人。 邓勇得知女儿要远赴重洋，去德国读书，心里也是欢喜，这些年，他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唯一能让他有一点良知，有一点羞惭的，就是他的女儿。 邓勇犹豫再三，拨通了郑明安的电话，他知道女儿不肯认他，霍容不愿理他，他也没有脸去见母女俩。 霍容如今是省大最年轻的副教授，代表着省大的新一代，她现在可以说事业有成了，反观自己，前方一片泥泞，他已经深陷其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或许是感到自己末日将会来临，邓勇存了两笔钱，一笔是给女儿的，一笔是给儿子的。 他在外边包养了一个苏北的乡下妞，很漂亮，或者说很丰满，在某一方面，很能满足他，前几天，那个妞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不想要孩子了，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已经足够了，他在想着，儿子有曹媚照顾，以后的路虽然艰难一些，但生活不成问题，倘若有一天他和曹媚都不在了，女儿不会不顾弟弟的，因为她是霍家人养大的，不至于狠心到眼看着弟弟无法生存下去。 而且，他给儿子存了足够多的钱，如果真的没有人管他，那他老了以后，也可以去养老院之类的地方。 他已经打算跟曹媚离婚了，只有跟曹媚离婚，给儿子，女儿的财产，才能保住。 曹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不再关心他去哪儿，不再关心他跟谁在一起，只要他拿钱回来，一切都OK。 所以，他想，跟曹媚离婚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郑明安接到邓勇的电话，本来是不想去的，对于邓勇这人，他几乎视他为不存在了，涂晶晶，他一直认为就是他的女儿，血缘，不代表一切。 想到涂晶晶就要走了，郑明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邓勇，两人约定在邓勇开的茶楼见面。 邓勇来到茶楼等候郑明安，不到十分钟，郑明安就到了。 邓勇看到郑明安以后，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服务员上了茶之后就离开了，郑明安淡淡道：“找我什么事？” 郑明安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郑明安，“这是我给晶晶存的钱，她去德国读书，用钱的地方肯定多，我希望她能用得上。” 郑明安没有伸手接，邓勇之前也给过涂晶晶不少钱，她一直都没有花，她不愿接受邓勇的钱。 郑明安也没有退回去，即便是退回去，相信邓勇也不会收下的，所以他一直都存着，等到晶晶真的长大成人以后，让她自己作出决定。 邓勇的声音格外的诚挚，“明安，我知道你不想要这笔钱，我也知道你们兄弟不缺这笔钱，但这是我留给晶晶的，以后，我怕是没有这个能力了。”他很想说，跟他关系最好的副市长，还有政法委书记，都在秘密接受调查了，双规是迟早的事情，他想好了，今天把这笔钱给涂晶晶，明天就去和曹媚办理离婚手续，他已经把所有能够提出来的钱全都提出来了，这也算是给曹媚的补偿吧。 郑明安还是拿起了这张卡，“邓勇，你给晶晶的钱，她一分都没动，我都给她存了起来，等大长大以后，由她自己支配。” “谢谢，明安，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我写给晶晶的，不用现在给她，等她结婚之前你拿给她就行。”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惦记的了。 第二天，邓勇和曹媚办理了离婚手续，正如邓勇所想的那样，曹媚没有说一个不字，好像她早就就有所准备，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邓勇把名下干净的门店都过户给了曹媚。 一个月之后，邓勇被抓，据说起诉的时候，有十几项罪名，合并起来，判了二十年。 他被抓的第二天，一直宣称要跟他不离不弃，为他生一个健康儿子的苏北乡下妞带着能带走的首饰和现金跑了，孩子自然也被她流掉了。 这一切，涂晶晶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邓勇给她留了一笔钱还有一封信，直至在她婚礼的前一天，郑明安把信用卡和信一起交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个人，原来早就后悔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过去心里那道关，她一直没有去看邓勇，她的生命中，有了两个爸爸的祝福，已经足够了。 临走前郑明安在省城的五星级大酒店皇冠假日酒店，为涂晶晶举办了践别宴。 一家人在饭桌上，又哭又笑的，煞是热闹。 每个人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每个人都在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其实，有霍光在，他们应该是放心的。 潘文滨默默的看着涂晶晶，这个小女孩子，终归像一只蝴蝶一样飞走了，她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颗流星，划过他的心空之后，吝啬的连一个痕迹都不肯留下。 坐在他身边的菲菲捅了捅潘文滨，低声说道：“你和她不会是一路人！” 潘文滨苦笑，这个菲菲就是这样，不管什么场合，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思想行动，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菲菲的声音虽轻，但大家还是听到了，众人的目光，唰的射向潘文滨，潘文滨慌了，他很想装作视而不见，低头夹菜，只可惜没有成功。 盛舒玉笑道：“晶晶，明天到姥姥家别忘了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报平安，你看嘉嘉眼圈都红了。” 潘文滨左边坐的是嘉嘉，右边是菲菲，盛舒玉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其实，在座的人都知道，潘文滨喜欢晶晶，但是，他们之间，注定只是哥哥妹妹，晶晶还小，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叉子，继而耽误她的前途，所以，郑家的人都在不动声色的做着努力，想办法掐灭潘文滨心中那团火。 涂永东也是支持郑家的，虽然他一直认为潘文滨是个好孩子，但是，好归好，要是跟他的女儿在一起，还是有些难度的。 宴会又恢复了热闹，好像没有人去在意潘文滨了，只有潘妈妈悄悄瞪了一眼儿子，心里却心疼坏了，儿子学习不差，以后工作也不会差，郑明安甚至跟她说，以后孩子毕业了，他帮忙给潘文滨在省委或者市委安排一份工作，她相信，郑家是有这个能力的。 当她间接的知道儿子喜欢涂晶晶以后，只是高兴了一下，马上就如冷水浇头，瞬间全身冰冷无比。 这些年，他们从农村到县城，从县城到省城，每一步，都有郑家的影子，其背后的原因，不外是涂晶晶，如果没有晶晶，即便是心地良善，也不可能帮助一个陌生人。 郑家如此看重晶晶，又怎么会让她随随便便嫁了，钱越多，地位越高，越是看中门第，这个，她懂得，所以，她一定要把儿子这盆火浇灭了。 谁也不会想到，若干年以后，潘文滨还在痴痴地等着涂晶晶一直不婚，直到涂晶晶结婚，他才和一个同事结婚了，更没有人会预料到，长大以后的涂菲菲，爱上了不爱自己的潘文滨，也因为潘文滨，涂菲菲恨上了自己的姐姐，她对涂晶晶的敌意，从小到大，延续了将近二十五年，为了躲避涂菲菲，晶晶从德国回来以后，并没有回省城。 菲菲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那时候，她才懂得了何为真爱，真正的爱，是夺不来的，只可惜，在她明白了之后，那个爱她的男人，已经走远了，因此，那个男人，成为她一辈子的痛，没有人会站在原地永远无条件的等你，爱是对等的付出，一味的索取或者享受，注定是要失去的。 回到家，涂晶晶对微醺的郑明安说道：“爸爸，我想和妈妈一起睡，行吗？” “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睡。” “臭小子，你是不是起哄啊，回自己屋去！”郑明安瞪了一眼儿子，亮亮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涂晶晶和妈妈躺在床上，母女俩面对面看着对方，涂晶晶想起了前一世的妈妈，两个人真是天壤之别。 现在的霍容，已经是一个副教授，业内知名的学者，她一如往昔的温婉雅致，但与前世相比，多了知性，她的眼神，永远是清亮的，再也看不到那隐藏着的淡淡的哀伤。 应该说，她是幸福的，对吗？ “妈妈，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我闺女这么懂事，上进，我怎么会不幸福呢？”霍容开心地笑着，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她的外貌一如二十几岁的女子那般清丽无邪。 涂晶晶沉默了一下对霍容说道：“妈妈，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相信。”霍容笑道：“晶晶，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姥姥说过一句话，人死如灯灭，所以啊，我不相信。” “妈妈，我相信。”涂晶晶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妈妈，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最想跟你说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晶晶，为什么要跟妈妈说对不起，要说也应该是妈妈说，当初如果我坚决一点，你就不会让奶奶卖掉了。” 涂晶晶搂住泪盈于睫的妈妈，“妈妈，你没有不对，我也没有恨妈妈，虽然被卖掉了，可是我在另一个爸爸妈妈那里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也知道了为人母的不容易，以前的我，只是自私的享受着别人的宠爱，从来不懂得感恩，更不知道回报，妈妈，你现在幸福了，我真的很开心，妈妈，如果我以前做够什么错事，伤害到你的话，请你原谅我。” “晶晶，傻孩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伤害到妈妈呢，是不是因为要走了，开始胡思乱想，晶晶，妈妈希望你能够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孩子，不要想太多事情，你是学生，只要努力学习就够了。”很多时候，霍容都觉得女儿心思太重了，很多时候，她更像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女孩，甚至比一些大女孩还要沉着冷静，城府深，她一直很想改变这个孩子，但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城府深，却很善良，面对一些人，一些事，她能隐忍。 “妈妈，谢谢你给了我生命，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幸福的。” 涂晶晶靠在妈妈的怀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这一刻，她彻底放开了自己，她相信，妈妈是幸福的，自己也是幸福的。 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逐梦的过程，每个人都会把深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渴望和追求化为梦境，而后，这个梦，会以各种的方式，与他的人生相融合，形成他人生路上的动力。 而涂晶晶此生的梦想，就是弥补前世的亏欠，让妈妈幸福，妈妈幸福了，她也就幸福了。 换句话说，霍容的幸福，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人生世间，如白驹过隙，功名富贵，转眼成空，能够永恒的，唯有真爱。 而人生之爱，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诸多爱，缺一不可，珍重爱，珍惜爱，那爱就会光同日月，弃之，避之，便会形同尘埃，几近于无。 而所有的爱，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自爱。 一个人只有学会了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可以想见，一个不懂得珍爱自己的人，又怎能善待好自己的感情。只有懂得爱的人，才能感受到人生的美好，才能真正的触动到心灵，才能懂得感恩， 应该说，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因为，幸福本身就是没有尽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大约两万字的番外，涂晶晶的爱情之路。 她的爱情1 七年后的京城，炎夏，某大厦。 电话铃响，涂晶晶拿起电话，笑容顿时绽放在脸上，“亲爱的，我在楼下，快下来吧。” “好，我马上下去。”涂晶晶快速的关上电脑，收拾了一下桌面，背起书包下楼。 等候在楼下的雷奥打开车门，涂晶晶上了车，雷奥绕过去，坐在驾驶位上，抱怨道：“亲爱的，我怎么觉得工作比我重要多了。” 涂晶晶抿唇一笑，“谁说的，在我心里，工作和你同样重要。” 雷奥耸耸肩，透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走吧，舅妈说不许我们迟到。”看到雷奥的表情，涂晶晶大笑。 雷奥开车直奔后海，为了贝贝上学方便，他们现在住在后海。 七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霍老八夫妻住到了京城，就住在了当初买下的四合院里，霍光答应，年底就回国，回来以后，会跟父母住在一起。 其实，他们已经加入德籍，在他们居住满八年的时候，夫妻俩选择了德籍，并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再比如说盛舒玉夫妻带着孙子住到了京城，省城只剩下郑明安夫妻，他们一个为了生意，一个为了工作，无法离开。 盛舒玉之所以带着孙子来到京城，也是为了给孙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郑明安和霍容也只好每周过来陪着他们。 下个月，郑翰林也会带着女朋友张爽回来，不过他们早在朝阳买了一处公寓，并不打算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涂晶晶现在在一家具有外资背景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上班，因为出色的业务水平，虽然年轻，但在京城的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 车子停在门口，涂晶晶下车，就看到了在门口张望着她的亮亮，“亮亮。” “姐。”亮亮站了起来，跑向姐姐，涂晶晶在德国呆了五年，又在法国呆了两年，他见到姐姐的时间非常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姐弟的深厚的感情。 涂晶晶抱住亮亮，亮亮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他的身高已经超过涂晶晶，爱笑的亮亮，俨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因为郑明安是美籍，所以，亮亮最终选择了美籍，而且，郑明安打算在他中学毕业之后，就将他送到美国去读书，那边有蔡媛媛和姑姑照顾，郑明安并不担心，而且，他们在美国有房产，郑明安夫妻也会找时间过去陪着儿子。 家里人，只有郑教授夫妻和霍容还没有变换国籍，而且，霍容并没有打算变换国籍，她现在已经是省大最知名的教授，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是省大招生的一块金字招牌，用郑教授的话说，她是一个具有强烈爱国心的人。 亮亮和姐姐手拉手进门，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个雷奥，雷奥心里很失落，他觉得自己在女朋友的心里，连第二都排不到。 涂晶晶进了门，首先看到两个姥姥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看到姐弟俩进来，霍老八媳妇笑道：“哎呦，我们的大美女终于有时间了。” 涂晶晶虽然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可是她加班的时间远比在家的时间要长，有的时候还要天南海北的出差，出国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雷奥进来以后，先跟两位老人家打了招呼，霍老太太招呼他坐下，笑道：“雷奥，你来就好了，怎么总是买花呢？多浪费啊。” 雷奥每次来家，就会给霍老太太带一束鲜花，而且，不管他去哪儿，都会给老太太带回来当地的土特产，他很会讨得老人家欢心。 霍老太太从最初的反对，慢慢软化，继而接受，然后变成了喜欢。 几年间，雷奥从德国追到法国，又从法国追到中国，对涂晶晶的一颗心，霍家，郑家，涂家，个个都看得很清楚。 霍容对女儿交男朋友的态度令人很意外，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让她自己观察，用心体会，但有一点，不许同居，不许过早结婚，涂晶晶也不想早结婚，她是一个工作起来忘记一切的人，这么早结婚，她想都没想过。 雷奥并没有坐下，他去了厨房帮忙，周蕴诗和保姆正在忙乎，见到雷奥进来，笑道：“雷奥，你来了。” “舅妈，我来帮忙。” 雷奥最喜欢吃肘子，每次来，周蕴诗就会让保姆去附近的天福号给他买肘子，霍毅夫妻觉得这个未来的外甥女婿，还是不错的。 雷奥喜欢下厨，法国菜做的不错，经常给大家露一小手。 涂晶晶出差，他就到郑家或者霍家蹭饭，说是蹭饭，其实就是哄老人家开心，两边的老人被他哄得连北都找不到了。 贝贝回来，一看门口的车就知道谁来了，他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放好车，进了客厅。 “哥，你回来了。”贝贝拍拍亮亮的肩膀，“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还说呢，我那时候正在办公室，老师找我谈事儿，你这电话锲而不舍的，老师瞪我好几眼。” 贝贝撇嘴，“你们老师变态，下了课还不让人回家，我本来是想找你去游泳的。”“贝贝，闹了半天你不回家是去游泳了？” “奶奶，我就游了一个小时。”贝贝挤了挤姐姐的位置，搂住霍老太太，嘻嘻一笑，“奶奶，看我的身体多棒。”贝贝秀着自己的胳膊，得意非常。 妯娌俩相视苦笑，这个孙子，是个运动天才，球类运动没有不爱的，每天必须要游泳，早晨要围着后海跑一圈，至于学习，中上水平，为了这，霍毅夫妻都快头疼死了，周蕴诗已经决定把儿子送到美国去读书了。 涂晶晶拧着弟弟的耳朵，斥责道：“贝贝，你就不能抽出一部分精力用在学习上，非得让你爸爸妈妈Cāo心吗？” “姐，快放手，我不是说了吗，像我这种天才的脑袋，只要稍微运动一下，那就是世界第一，我是怕有人太自卑，所以就隐藏起自己的水平来。” 涂晶晶相信贝贝说的，贝贝的确很聪明，只是有她这个号称天才的姐姐一比，其他人就逊色了，没有人想到涂晶晶比别人多学了一遍。 贝贝站起来说道：“我去冲个澡，一会儿吃完饭。” “去吧，一身臭汗。” “我在游泳馆洗过一次了，这是给你面子。”贝贝有事撇嘴，她这个表姐，继承了姑妈优秀的品质，超级爱干净。 “亮亮，你骑着哥哥的车去家里看看，你爷爷奶奶怎么还不来？” 亮亮听话的站起来，准备出去，雷奥恰好走进来，笑道：“我和你一块儿去，正好再买点水果。” 看着雷奥和亮亮走了，霍老八媳妇低声道：“晶晶，这个雷奥还真是越看越顺眼，姥姥喜欢。” 其实她还在心里说，比你妈妈有眼光，当初他们反对雷奥，其原因就是雷奥长得太帅了，想当初，霍容喜欢上邓勇，就是因为邓勇长得人模狗样的，很讨女孩子喜欢，他们害怕涂晶晶走上她妈妈的老路。 好在，经过他们几年的观察，发现这个雷奥和邓勇不是一路人，雷奥是真心对涂晶晶好，他的父母都是有教养的高知，雷奥自己也很上进，他现在是一家德资公司的高级主管，他的身上，有着德国人的优秀品质，谦虚内敛，严谨认真，所以，霍家人很快的接受了他，甚至比涂晶晶更早接受雷奥。 一家人来齐了，涂晶晶给爷爷和舅舅倒上啤酒，看了一眼雷奥，倒了半杯，霍毅笑道：“晶晶，这是干什么？” “晶晶，一会儿你开车，我陪着爷爷和舅舅喝两杯。” 晶晶很不情愿的给他倒满了酒，贝贝咽了咽唾沫，“爸，我也喝一杯，行吗？” “行，明天是周六，喝吧。”老太太抢在儿子前头答应了他。 贝贝自己拿酒瓶倒了一杯，笑道：“奶奶，我和亮亮一人一半。” “奶奶，我能喝吗？”亮亮祈求的眼神看着奶奶，他爸爸一喝酒，妈妈就会生气，所以，爸爸从来不敢多喝，在外边应酬的时候，能不喝尽量不喝。 “奶奶，就让亮亮喝几口吧。”晶晶替弟弟求情，不过是啤酒，没什么的。 她在德国的时候，没少喝啤酒，对于住在慕尼黑的德国人来说，啤酒就是水，是饭。 亮亮得到批准，感激的看着一眼姐姐，眼睛里盛满了亮闪闪的光，这孩子，特别喜欢喝酒，他年纪小，家里人怕他成瘾，一向控制着他喝酒。 吃过饭，涂晶晶和雷奥先送了爷爷奶奶和亮亮回去，然后再送雷奥回去。 雷奥住在东直门外的一个公寓，涂晶晶开车上路以后问雷奥，“雷奥，你说好端端的，舅妈干嘛让我们过去吃饭？” “姥姥年纪大了，自己在家寂寞，找个理由吃饭，就是为了让她老人家开心。”雷奥看着涂晶晶，眼底满满都是爱，他追得太辛苦，一度以为，涂晶晶不会答应他的。 进了小区，涂晶晶把车停在楼下，她并没有打算上去，雷奥却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一番软磨硬泡之后，涂晶晶只好跟他上楼。 开了门进去，雷奥顺手开了灯，涂晶晶换上拖鞋，雷奥问她，“咖啡还是茶？” “白水。” “好吧。”涂晶晶喜欢喝白水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就像他从小喜欢喝咖啡，谁也改变不了谁，想到这个，雷奥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黯然。 涂晶晶坐在沙发上，雷奥把她手里捧着的杯子放下，“晶晶，搬过来和我同住好吗？” “不好。”涂晶晶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搂住雷奥，仰着头问道：“你不知道我妈妈最反对婚前同居了，除非有一天我们结婚，否则，我们家人是不会答应的。” “可是我现在很辛苦，我们一个在东，一个在北，见面的时间太少了。”雷奥的眸子里流露出复杂的暗潮，头缓缓低下去，吻住了涂晶晶粉嫩的唇。 涂晶晶回应着雷奥，空调里吹出的丝丝凉风，远不及两人痴缠在一起带来的温度灼热浓烈，涂晶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那样强烈的心跳声，让她深深地陷了进去。 两人放开片刻，雷奥又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他的手开始不规矩，缓缓地移到她的xiōng上，而后停下。 两人的呼吸急促起来，雷奥温柔的手在她的丰满上面轻轻地按揉着，涂晶晶不禁发出一声嘤咛，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急速的燃烧起来。 两人倒在宽大的沙发里，陷在沙发的温柔中，雷奥压在涂晶晶的身上，身体一点点向下退，绵绵密密的吻从脸颊到脖颈，不舍得错过每一寸娇嫩滑腻的肌肤。 雷奥是她的初恋，她想，自己是幸运的，也许，雷奥是能和她一生一世的。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亲热，每一次，雷奥都能及时刹车，今天或许是酒喝多了一点，雷奥的热情找到了充分释放的理由。 倏忽间，涂晶晶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她不是小女孩，雷奥身体上的反应，她不可能装作不懂，不知。 “雷奥，不可以……”涂晶晶娇喘着想要推开雷奥，可雷奥已经把她的上衣推了上来，正在如饥似渴的吮吸着。 涂晶晶心中大骇，用力一推，竟然把雷奥推到了地毯上。 雷奥的脸色涨红，顺势坐在地毯上，一把拽下涂晶晶，“晶晶，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涂晶晶穿好了衣服，红着脸瞪了一眼雷奥，雷奥抱着她上了沙发，亲了她一下，“晶晶，我刚才真的忍不住了。”何止是刚才忍不住，现在依然挺立着，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涂晶晶扭动着身子想要下去，雷奥柔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亲爱的，我快要发疯了。” 涂晶晶顿时僵住了，她真害怕雷奥会忍不住用强，虽然，他不会这样。 两人抱在一起，差不多安静了又十分钟左右，涂晶晶张口道：“我要走了，太晚了，奶奶要担心的。” “别走了，给奶奶打一个电话。” “不行，我妈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涂晶晶可不敢这样，爷爷奶奶现在有两大任务，个是看着她，一个是看着亮亮，她要是太晚不回家，盛舒玉肯定会给她打电话的，同事们去夜店是家常便饭，但她是一个例外，霍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上夜店。 在德国的时候，她很少去打工，郑明安给了她足够的钱，霍光夫妻管得紧，尤其是霍光，总是搞突然袭击，她充分怀疑，那是妈妈的意思。 所以，在毕业以后，她在德国停留了一年之后，并没有选择回国，而是去了法国，她想象着自己所要的自由的空气。 霍容不放心，去法国找她，病在了法国，涂晶晶这才惊慌失措的发现，所谓的自由，和妈妈的健康比起来，根本是微不足道。 听着妈妈的梦呓，她的眼睛都哭肿了，霍容走后第二个月，她就回国了。 涂晶晶和霍容走后，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公司不舍得放她走，在听了她叙述的理由之后，派她到了京城的中国总部。 就这样，涂晶晶回到了国内。 她知道妈妈的心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妈妈只是怕她会重蹈覆辙，可涂晶晶认为，自己不是当年的霍容，她不会傻到为了成全一个男人，而奉献自己。 现在，夫妻俩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郑明安甚至想让妻子调到京城的大学，或者辞职，他们家的文物鉴定公司有现成的职位等着她。 霍容不同意，她对学校有深厚的感情，学校给了她最大的发展空间，她应该回报学校。 郑家的事业都在省城，所以，郑安平现在在美国的时间和在国内的时间是一半一半，所以，郑明安夫妻俩也只能留在省城了。 嘉嘉和菲菲今年高考，前两天，嘉嘉收到了复旦大学的入学通知书，菲菲落榜了，涂永东决定让她复读，菲菲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忤逆爸爸，其实，她很想让爸爸出钱，到国外去读书，他们班很多同学都去了澳洲读书，混个几年，拿个文凭，在国内照样混得起来。 可是涂永东不同意，因为她没有涂晶晶那样的天资，涂永东说，国内的大学都考不上，还想上国外的大学，没门。 实际上，在这之前，涂永东问了郑明安夫妻，女儿最初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心动的，后来听说去国外上学的很多孩子没有自制力，拿着家里的钱花天酒地，涂永东想着自己的女儿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便决定，不会让女儿去国外读书。 菲菲不笨，只是不努力，她的心思，全都花在穿戴上了，而且，她上初三的时候，就跟潘文滨表白了，潘文滨拒绝她以后，涂菲菲打了国际长途，大骂涂晶晶，连着一个星期的骚扰，让涂晶晶的好脾气走到了尽头，她给涂永东打了电话，涂永东把涂菲菲打得腿都肿了，将近半个月没有下床，从那以后，涂菲菲更恨这个姐姐了。 菲菲设法要了雷奥的电话，给雷奥打电话，告诉雷奥，不要喜欢涂晶晶，涂晶晶是一个很滥情的人，她在国内不好好上学，交了好几个男朋友，家里人管不住她，这才将她送到了国外。 殊不知，雷奥根本不相信她，反而是菲菲的电话，促成了涂晶晶和雷奥。 在雷奥的眼睛里，涂晶晶就是他永远的天使。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考虑新文，一个古文，一个现代文，好纠结。 情她的爱情2 回到家，涂晶晶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不由得心中羞愧，每次她晚归，爷爷奶奶都会等着她回来才入睡。 涂晶晶进了客厅，很不自然地说道：“爷爷奶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盛舒玉笑道：“没事，晶晶，我和你爷爷老了，睡不着觉，看会儿书，不是刻意等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去洗澡睡觉吧。” 涂晶晶点点头，“爷爷奶奶，你们也去睡吧。” “好，我们也去睡了。” 涂晶晶回到自己的房间，盛舒玉已经给她开了空调，窗帘也已经拉好了，她先去洗了澡，然后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这这是她的习惯，睡前拿一本书，看着看着就困了，然后关灯睡觉。 刚打开书页，手机传来一则短消息，她拿起手机，是雷奥，问她到家了没有，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他报平安。 涂晶晶回复了短信，雷奥向她道了晚安，涂晶晶看到短信上的玫瑰花，笑了笑，开始看书。 其实她和雷奥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并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两个人都是工作狂，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只有晚上一点点时间，才属于他们。 而涂晶晶是一个顾家的人，她晚一点回家，爷爷奶奶和弟弟都会不放心，就像是亮亮说的，姐姐太漂亮了，所以独自在外很危险。 实际上，是亮亮太依赖她，妈妈不在身边，他和爷爷奶奶之间的代沟太深了，所以，他离不开姐姐，开家长会，他最希望姐姐去，其实，姐姐只去过两次。 同学看到他姐姐，眼睛都绿了，太多孩子羡慕他有一个赛过大明星的姐姐，当同学们知道他的姐姐还是一个天才，更加羡慕了。 为此，亮亮很是得意，同学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像他有个这样漂亮的姐姐的，那真是凤毛麟角。 姐姐绝对是亮亮心目中完美的偶像。 日子就是这样平淡的流淌着，很快，郑翰林就带着张爽回来了。 郑翰林和张爽已经住在一起，自从他们在美国相遇以后，张爽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而且，她收敛起了自己的个性，在郑翰林身边，总是一副小鸟伊人，温柔妩媚的样子，所以，郑翰林被她的执著所感动，两人渐渐走到了一起。 当两人走到一起后，涂晶晶第一反应就是想给郑翰林打电话表示反对，但她还是忍住了，这之后，她和郑翰林也越走越远。 涂晶晶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和郑翰林联系了，最近一次，是春洁的时候，他们互相问候了一下，涂晶晶认为这是正常的，因为他们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了。 涂晶晶下班回来，还没进院，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郑翰林标志性的笑声，停好车以后，涂晶晶从车库直接进了院，一眼就看到郑翰林陪着爷爷坐在葡萄架下，涂晶晶愣了一下，跟爷爷打了招呼，又跟郑翰林打招呼。 郑翰林笑道：“晶晶，还没吃饭吧，家里还给你留着饭呢。” “不了，我想去庆丰包子铺。”涂晶晶进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一下，换身衣服，穿着人字拖出来。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郑翰林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涂晶晶摇摇头，“不了，爷爷，亮亮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张爽陪着你奶奶去接他了，马上回来。”亮亮在上辅导班，这么大孩子，根本不用接了，可是，盛舒玉还是不放心，她的孙子，可是心尖尖上的肉。 家附近就有一家庆丰包子铺，涂晶晶偶尔回去一次。 涂晶晶拿着钱包往外走，郑翰林迈步跟了上去，“晶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和我疏远了？” 涂晶晶笑了笑，“哥，你说什么那，我们现在都长大了，肯定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 房子距离庆丰包子铺很近，他们很快就到了，人不多，涂晶晶问郑翰林吃不吃，郑翰林摇头，涂晶晶便只要了一份，然后要了一碗馄饨。 涂晶晶端着托盘坐下，郑明安给她拿了醋碟和筷子，伸手捏了一个，“味道这么好，那我也来一笼。” “哥，你没洗手！”涂晶晶瞪了他一眼，郑翰林嘿嘿一笑，去水池边洗手。 馄饨煮好了，服务员喊涂晶晶去端，郑翰林起身给她端了回来，多拿了一把勺儿，然后舀起一个尝了尝，“馄饨也好吃。” “这儿的馄饨不好吃，明天我带你去馄饨侯，那家是专卖馄饨的老字号。”“明天你不加班了？”郑翰林知道她经常加班。 涂晶晶摇头，“这个项目刚忙完，我有几天轻松。”说完之后却想起来，郑翰林有女朋友，而且是她的冤家对头张爽，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那个姑娘，他们还在一起，难道天底下就没有别的姑娘了吗？ “算我刚才没说，我忘了你不是住在这边。”涂晶晶想到这些，心里不舒服起来，转口又拒绝了他。 郑翰林愕然地看着涂晶晶，这个妹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完全不像是她了。 “晶晶，我今天晚上住在这儿，而且，我现在改变主意，决定以后就住在这边了。”郑翰林看着窗外笑道：“你看，从这里走出去，没有多远就能到酒吧街，购物也方便，逛街也方便。” “可是你们的公寓不是更好吗？”他们买下来的公寓位于CBD商圈，距离国贸很近，住在那里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陌生人根本进不去。 “我想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喜欢吃这儿的包子，这个理由充分吗？” 涂晶晶为之气结，她赌气地说道：“你们住在这儿，那我就搬出去！” 郑翰林看着她，对她笑笑，靠近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张爽对我耿耿于怀，晶晶，别这样，她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好姐妹，你一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就连菲菲那样的性格你都能容忍，为什么不能释然张爽呢？” “那不一样！”面对郑翰林，涂晶晶总是无法筑起冷面的城墙，将他拒之门外。 郑翰林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子，“那就说定了，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反正房子多的是，我相信过些日子，你一定会喜欢上张爽的，她现在很好的。” 涂晶晶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涂晶晶一直不说话，她以为自己在社会中已经历练的能够随时收起自己真实的面孔，面对上级和下属的时候，人人都说，她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涂晶晶越想越气闷，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即便是青梅竹马的哥哥也不行。 推开门，在客厅里陪着盛舒玉聊天的张爽站起来，甜甜的一笑，先跟涂晶晶打了招呼，涂晶晶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借口累了，转身回了房间。 盛舒玉知道以前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勉强涂晶晶，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张爽，这个女孩子太做作，她的一颦一笑，不像是发自内心的，一点让人感觉不到真诚。 盛舒玉已经让保姆给他们收拾好了房间，时间太晚了，盛舒玉看着孙子，心里叹了一口气，“翰林，你们也去睡觉吧。” 郑翰林和张爽回了房间，张爽有些不高兴，靠在郑翰林身上说道：“翰林，晶晶好像还是不喜欢我，明天我们就到那边去住吧？” 郑翰林摇摇头，“不行，我和晶晶说了，要在这边住，让你们搞好关系，以后你要试着和她相处一下，她比你小，你应该让着她。” 张爽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瞬间即逝，语调却还是柔柔的，“好，你说得对，以后我会试着和她相处，一定会让她喜欢上我。” 郑翰林亲了她一下，笑道：“乖！” 张爽顺势扑到了郑翰林，郑翰林关上灯，深深地吻上张爽，张爽娇笑道：“我们还没洗澡呢。” “等一会儿……”郑翰林心里的火已经被她点燃，怎么肯就此放手，张爽似乎早就料到郑翰林会这样，一声嘤咛之后，双手搂住了郑翰林，一时间，无边的春色在房间内荡漾开来。 第二天一早，郑翰林早早就起来等着涂晶晶，他知道涂晶晶每天早起都会晨练，这么多年也没有懈怠过。 涂晶晶看到郑翰林出来，淡淡的打了一个招呼，准备往外走，“晶晶，等等，我也去。” 亮亮出来，看到哥哥也出来了，打个招呼，笑道：“哥哥，你也和我们一块去吗？” 郑翰林点点头，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亮亮每天都会跟着姐姐跑步，然后回家吃早点，再去上学，学校离着近，骑车不过几分钟的事情，所以，他早上的时间很充裕。 为了锻炼他的英语，涂晶晶每天早上一边跑步，一边和他用英语聊天，亮亮的英语成绩一直是班里最好的。 锻炼回来，保姆已经做好了早点，涂晶晶和亮亮一个要上学，一个要上班，两人洗手以后，抓紧时间吃饭，盛舒玉不停地在一旁忙碌着照顾姐弟俩。 郑翰林要过等着叔叔过来才去上班，所以，这两天他是无所事事的，张爽昨天晚上跟他说，想去爬长城。 郑翰林想着妹妹说要带他去馄饨侯，就拒绝了张爽，张爽虽然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 “晶晶，我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晶晶在德国就拿到了驾照，开车技术很熟练，她现在的甲壳虫，是郑明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涂晶晶拿了钥匙出门，张爽刚刚起床，她穿着睡衣跟涂晶晶打了一个招呼，涂晶晶微微一颔首，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不错，郑翰林说的很对，她对那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她不是一个大度宽容的人，她不可能像母亲一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颗宽容的心。 开车到了单位，雷奥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他听说郑翰林来了，想和郑翰林见个面，请他们吃一顿饭，大家聚一聚。 涂晶晶想了想，没有拒绝，和他约定，下班以后单位门口见。 这几天，不需要加班，所以，她能准时下班。 雷奥等在下面，他没有开车过来，放在单位了，每次来接涂晶晶，他都是打车过来，雷奥是一个典型的环保主义者，能不开车，尽量不开车。 涂晶晶接到短信下来，雷奥给她一个拥抱，两人上了车，雷奥发现，涂晶晶似乎很不高兴，“晶晶，你好像不开心？” “是，我不喜欢张爽。”张爽与她的恩怨，她和雷奥讲过的，雷奥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不要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和她闹得不愉快，那样的话，翰林会很难做。” “可是，他们想留下来，和我们住在一起，之前明明说好，他们住在公寓里，谁知道一回来，就变了主意，我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 雷奥挑了挑眉，一脸若有所思，“晶晶，我有一个提议，你听不听？” “你说。”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来照顾你。” “不行，我妈妈不会同意的。”涂晶晶摇头，在没有结婚之前，妈妈绝对不会同意她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她是单位里的稀有动物，或者说，是唯一的纯洁小女生了。 她的秘书都已经换了三个男朋友了，据她说，她的第一次，在高中的时候就没有了，对于涂晶晶这个在德国，法国都住过的女生至今还是一个纯洁女生，她表示高度的怀疑，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相信了。 “那我跟阿姨打电话试一试？” 涂晶晶瞪了他一眼，霍容说过，雷奥看她女儿的眼神太恐怖了，就像是一头恶狼，盯着一块鲜肉，时时刻刻准备着把她吞下去。 霍容对自己的女婿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有一点，一心一意，虽然雷奥对涂晶晶现在是一心一意，但愿没有达到霍容的要求，而且，最令霍容担心的是，雷奥长得太帅了，帅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最后一句话，是亮亮对雷奥的评价，雷奥有一次代替涂晶晶去开家长会，他的同学都把雷奥当做大明星了，他们都说，雷奥比那些大明星帅多了。 霍容要多观察几年才会决定女儿的婚事，更何况，女儿现在还小，现在的女生，同居早，结婚晚，恨不得三十几岁了，还想让别人把他们当做少女看待。 郑明安总是对霍容开玩笑说，那些活跃在一线的大明星，明明都已经是中年老大妈了，非要一个个扮得粉嫩如花，张口闭口就是他们年轻人应该怎样，其实，还不如他老婆呢。 雷奥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心里明镜儿似地，霍容是不可能答应他的，正因为有霍容这个尚方宝剑高高的悬在头上，雷奥一直不敢和涂晶晶越过雷池。 雷奥和涂晶晶回到家，张爽和郑翰林不在家，涂晶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亮亮已经回来，正在吃冰淇林，每天奶奶只准他吃一个，亮亮很有意见，可是他很听话，不会背地里偷吃，顶多是磨着奶奶再吃一个。 雷奥跟家里人打过招呼，盛舒玉笑道：“雷奥，今天怎么买了一盆草过来？” “奶奶，这是驱蚊草，您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可以驱蚊，而且，驱蚊草有香味的，您去闻一闻就知道了。” 盛舒玉笑得很开心，这个雷奥，无论去谁家，总是不空手，真是不喜欢都不行，“雷奥，你还真是心细，可也买得太多了。” “不多，我给姥姥也各买了两盆，一会儿我给他们送过去。”雷奥很多地方像极了他的妈妈，细心，周到，待人真诚。 亮亮站了起来，“哥，我们现在就去吧，回来正好吃饭。” 涂晶晶摆摆手，“去吧，赶紧去吧，我知道你想去姥姥家干嘛。” 亮亮嘿嘿一笑，拉着雷奥往外走，到了院里，亮亮把保姆买菜的小三轮车从后院推了出来，装上那四盆驱蚊草，打开侧门，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姥姥家。 涂晶晶去洗澡，她并没有问郑翰林和张爽去哪儿了，他们不在，她会更自在一点儿，明明这是她的家，却因为郑翰林和张爽的出现，让她觉得十分别扭。 保姆说饭菜做好了，请他们去餐厅吃饭。 不但亮亮和雷奥没回来，张爽和郑翰林也没有回来。 涂晶晶去书房喊了爷爷，让他去吃饭，然后给亮亮打电话，亮亮告诉她，姥姥留下了雷奥，他们要在姥姥家吃饭。 盛舒玉笑道：“那这一大桌子菜，就剩我们三人了，这翰林也是，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晶晶，你再打一个电话，问问你哥哥，到底回来不回来，听说他们是去世贸天阶了，有什么好逛的，你妈妈从来不喜欢逛街。”言下之意，她对这个孙媳妇，实际上并不满意，但是孙子喜欢，他们也就接受了。 晶晶小时候，盛舒玉内心里就暗暗希冀过，郑翰林和涂晶晶这对青梅竹马，在长大以后能变成恋人，孰料，长大以后的他们，有了各自喜欢的人，盛舒玉真的是舍不得让涂晶晶嫁给别的男孩子，可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涂晶晶拿起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郑翰林的号码，在美国的时候，郑翰林从来都是主动打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抽风，一下午都不能登录。明天发新文，现代文，古穿今，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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