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左手繁华 - xp1024.com
《重生之左手繁华》


第1章 噩梦之始

龙渊国最不得宠的二皇子,娶了龙渊国镇国公府最得宠的嫡孙女,这原本是很不匹配的组合,好在,二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二皇子更承诺,弱水三千,此生只取一瓢饮,倒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五年后,龙渊国主薨逝,曾经不得宠的二皇子却成为了新一任的国主,并册封镇国公嫡孙女为皇后,母仪天下。

新皇继位一年后,镇国公年老病逝。就在镇国公病逝的一个月之后,宫人撞破皇后与别的男人私通,祸乱后宫。国主一怒之下废其后位,将其打入了冷宫。

冷宫,乃是历代废后或是犯了错失宠的嫔妃了此残生的地方。那里地处偏僻,常年不见阳光,所以,里面阴暗潮湿,冷冷清清,再者,曾经接受不了自己失宠,受不了凄苦一生而自缢的嫔妃也不在少数,所以,冷宫总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据传,冷宫入夜后,总有人听见里面传出如人哭泣的呜呜呜呜的声音,还有人死在冷宫的门外,从此,冷宫闹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后来,老国主为了稳定后宫人心,不再将嫔妃打入冷宫,此后,就没有嫔妃再被关进冷宫,冷宫荒废了十几年,再次迎来了一位废后。

冷宫内破败的棱窗外,冷风趁机吹进了大殿里,那些破败的帷幕,只剩几片布条随风飞舞,好似欢快舞蹈的舞姬,投在棱窗上却好似九幽的幽灵,让人一望之下,不禁不寒而栗。

黑漆漆的窗外,仿佛还有千千万万的妖魔鬼怪在乱舞,笃、笃、笃,沙、沙、沙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而废后冷媚莘并不是因为这些感到害怕,她只是想不通,为何她会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为何口口声声说要与她白首同心的夫君,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就废了她的后位,将她无情地扔到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冷宫,不闻不问?

曾经的甜言蜜语,恩恩爱爱,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相信,他会来接自己出这冷宫的。

不知过了多久,冷媚莘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门外终于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站起身跑到门前,冷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位装扮妖娆的女子,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两个宫婢和两个侍卫。

冷媚莘愣了下,而后,拉住女子的手,欢喜地问道:“二妹,可是皇上让你来接我出去的?”

女子打量一番冷媚莘,娇媚一笑道:“我说大姐呀,看来你还没明白过来呢。祖父不过才甍了一月,尸骨未寒,你就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对你的疼爱呀!”

冷媚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摇头辩解道:“二妹,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变成了那样。”

女子冷笑地看着她,伸出芊芊玉手,两指捏住冷媚莘削尖的下颚,眼神中充满了怒意。她高高地抬着她的头颅,仿佛要以此来证明她的高贵,望着冷媚莘的目光,睥睨而轻蔑。

冷媚莘不明白她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耳闻她似是不甘的声音说道:“从小,就因为你是嫡出,我是庶出,我便只能匍匐在你的脚下,仰望着你。祖父也是对你疼爱有加,好的全都留给了你,还将你推上了皇后的宝座。可惜呀,你是有命当,却无福消受啊!”

冷媚莘听得有些怔忪,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女子,她眼中的不屑之色更甚几分,继续说道:“如今,天下的百姓们都以你为耻,所有人都说你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天地难容的人。大姐呀,如果我是你,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更不会妄想着皇上能来接我出去。”

冷媚莘无法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我不相信,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一双美丽的眼睛,此刻尽是受伤的模样,轻易就勾起别人的怜悯。女子却最恨她这个模样,一巴掌刷地一下,重重地落在了冷媚莘的脸上,随着“啪”的一声响,火辣辣的感觉传遍整张脸颊,冷媚莘更是被打翻在地,直到此刻,她才猜到了一些事情。

她抬起泪眼盯着女子,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戚雪,原来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恨是这么的深。原来,一直以来,你和我姐妹情深,也不过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罢了。那司如宬呢,他在这里面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面对冷媚莘的凄苦表情,冷戚雪却是呵呵笑道:“你真当宬哥哥喜欢你呀?我与宬哥哥年少时便相遇,而后相识相知,当初,为了能够争取到镇国公府的支持,宬哥哥不得已求娶了你,又为了安抚住镇国公府册封你为皇后。

我眼看着心爱的人娶了我最恨的人,眼看着你抢走属于我的一切,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痛吗?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吗?”

冷媚莘想要辩解,一下子站了起来,冷戚雪再次给了她一巴掌,她也再次被打翻在地。冷媚莘只感觉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就在这时,她听到冷戚雪冷冷地命令身后的人道:“我最讨厌她那双眼睛看着宬哥哥时的模样,给我把她的那双招子摘了下来。”

身后的人心下一惊,迟疑了下,冷戚雪一个刀子眼望过去,斥道:“怎么,本小姐的话没听到吗?”

嬷嬷和宫婢吓得瑟缩一旁,两个侍卫咽了口唾沫,走到冷媚莘面前,抱拳道:“皇后娘娘,得罪了。”

冷媚莘将将稳住神,突然眼前一黑,钻心的痛楚铺天盖地的袭来,痛得她满地打滚,惨叫声划破了夜空,惊得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一阵乱飞乱撞。

如今,冷媚莘恨不得立刻死去,撕心裂肺的痛,一直持续到她的神智浑浑噩噩,她想一头撞死,也没了那个力气,卷缩在地上,痉挛地一抽一抽。

一丝神智尚在,模模糊糊的,她似乎听到冷戚雪再次下了命令。

“将她的手脚剁下来,将她的身子放入翁中,埋于恭池。哼,这般下贱的身子当真是玷污了我宬哥哥,如若不这样,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2章 重生 百感交集

痛,无尽的痛,仿佛烈焰烧身,又好似五马分尸,冷媚莘想要伸出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突然,她却看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砍断,扔在了一旁,她的身体被装在一个翁中……

“啊……”

一道划破天空的惊叫声响起,冷媚莘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房门被推开,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传来。为首一位头发半百的男人大步流星奔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媚儿,媚儿你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爹爹在这里不害怕,不害怕啊。”

骤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中,冷媚莘正要反抗,耳闻男人这般安慰她,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这般的呵护,不由让她想起了祖父,眼泪也是哗哗往下流,男人的衣襟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他托起冷媚莘的下颚,轻轻地为她抹去泪水,调侃道:“媚儿呀,你若再这么哭下去,人家还以为爹爹掉进了水里呢。你说,爹爹堂堂一个护国大元帅,要是被人看见这幅模样,岂不是要被人笑死呀?”

听到这里,冷媚莘停止了哭泣,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他居然是护国大元帅冯征。

祖父手握二十万大军,人人都道祖父扼住了龙渊的咽喉,那么,这位冯帅便是拿住了龙渊的命脉。当初,老国主为了防祖父,提拨了冯征,从此,龙渊的兵权就落入了祖父与冯征之手。

他二人互相牵制,不论是身份还是功绩,都是不分轩轾。如今,镇国公身老病逝,冯帅却是正当如日中天。

说起这位冯帅,谁不夸赞一句,他与妻子感情深厚,婚后多年,妻子始终未有所出,他却坚决不纳妾。后来,妻子好不容易怀上,却不想难产,为了孩子,她牺牲了自己,留子去母。

冯征痛失爱妻,发誓终身不续弦,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儿冯媚儿,从小那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据说这个冯媚儿骄横跋扈,性格乖张,刚刚及笄,却没几家敢来提亲。

如今,自己怎么在帅府?冯征一口一个女儿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阵头晕目眩,冷媚莘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留下冯征杀猪般大吼大叫的传唤大夫。

帅府千金病倒,闹得整个帝都都是人仰马翻,冷媚莘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回想昨日种种,她明白了一件事,她还活着,在别人的身体里重生了。从前,她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亲身经历以后,她才知道,天地无极,无奇不有。

抬头间,看到不远处的梳妆台,正中位置有块铜镜,她下了床,有些忐忑地走向了梳妆台。有些事情不亲眼所见,她还是难以相信。

当她看到铜镜中出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还是吓了一跳。这张脸带着青涩稚嫩,肤色白皙,五官生的也是极好,身段窈窕,正是韶华正当时的好时候。

冷媚莘捂脸落泪,此刻,她的心情悲喜交加,有重生的喜悦,也有借尸还魂的悲戚。

曾经她贵为镇国公府嫡出孙小姐,却成为了权谋的牺牲品,那般惨烈的死去。如今,上天眷顾怜悯,得以重生,这一世,她只想平淡安稳的度过一生。

现在,她已然是冯媚儿了,冯征宠女无度,能借冯媚儿的身体重生,是她冷媚莘的福气,她定当会好好珍惜,也会报答借体还魂的恩情,代替真正的冯媚儿承欢冯征膝下,替她尽孝。

可她没有冯媚儿的记忆,这可如何是好?冷媚莘急的在屋里打转,良久,她终是平静了下来。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换了,她就是冯媚儿,就是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了。既是重生,那便一切从头开始,眼下要弄清楚冯媚儿是怎么死的,她既然不想再像前世那般活着,便要了解冯媚儿的所有过往,斩断一切,从新开始。

房门被推开,一名小丫鬟端着漱盆走了进来,乍见冯媚儿,她眉间的忧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关切的神情。

她放下漱盆,快步走到冯媚儿的身边搀扶住她,言道:“小姐,大夫说您还需要静心休养,您怎么起来了?”

冯媚儿愣愣地看着她,茫然地问道:“你叫我小姐?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呢?”

闻言,小丫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脑袋凑到她跟前,小声问道:“小姐,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跟奴婢开玩笑的呀?”

冯媚儿委屈的垂下螓首,抹着眼泪答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吗?你可知现在的我有多迷茫,有多无助?”

眼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丫鬟一把抱住她哭嚎道:“对不起小姐,奴婢没想到您是真的失去记忆了,我可怜的小姐呀~”

冯媚儿倒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反抱住她轻柔地拍着后背,哄劝道:“那个,你别哭呀,我也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而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丫鬟抬起泪眼细细打量她,而后,点点头言道:“嗯,小姐眼下虽然失忆了,但菩萨保佑,还好没有酿出大祸。只是,若老爷知道小姐您失忆,连他都不记得了,他肯定会伤心的,可如何是好呀?”

对于冯媚儿来说,这小丫鬟不再缠着说失忆一事,其他都好说。于是,循循善诱道:“既然你不想你家老爷伤心,那就跟我说说我以前的事情呗,暂时就先别告诉他好了。反正我是他如假包换的女儿,眼下不告诉他,不就是怕他更伤心吗?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不就得了。”

小丫鬟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又开始絮叨了起来,“哎呀,什么我家老爷,那是你爹,龙渊国的兵马大元帅冯征是也!”

第3章 重生遇慈父

小丫鬟名叫安儿,从小就被冯征买进府中陪伴冯媚儿,主仆二人从小玩到大,感情自是旁人比不过的。安儿的名字也是冯媚儿后来给她取的,“孤身飘零元帅府,从此安身立命所”,安儿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冯媚儿因寄情与当今贤王,便想出苦肉计,以死相逼冯征,结果,阴差阳错弄假成真。

安儿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哽咽道:“小姐,奴婢就不应该答应您,使什么苦肉计,以致您失足落入荷塘,险些断送了性命。”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吓得安儿赶紧擦了擦眼泪,门外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来人体格键魄、身姿挺拔,蓄着短须,虽说已是不惑之年,精神头却是十足。当看见站在屋中的冯媚儿,他欢喜不已,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抱进怀中,摸着她的后脑勺,哽咽道:“媚儿,我的女儿,还好你没事,否则,爹爹如何向你那苦命早逝的娘亲交代?你可知道,你这是往爹爹的心口插刀子呀,以后万不可再这样任性了呀!”

对于前身投水的事情,冯征心痛万分,冯媚儿不忍见他这般难过,有心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冯征对于她来说毕竟是陌生的,这乍一见,多少有些不自在。

又怕被冯征看出什么来,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当站在面前的是祖父好了,这么想着,果然好了很多。她乖巧地偎在冯征的怀里,不停地点头,“爹爹,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对不起您,女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爹爹担心了。”

冯征瞧着怀里乖巧的女儿,不由感慨:“没想到经过这次的事情,倒是让你长大懂事了,如此,为父也就放心了。为父原本不想让你卷入权谋事非里去,却没想到你非贤王不嫁,还以死明志,都怪爹爹没有顾及你心里的想法,才害你遭此一劫。也罢,爹爹早朝时,已向皇上请旨,将你赐婚给贤王。媚儿呀,爹爹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以后可就不能再这么任性妄为了呀!”

闻听此话,冯媚儿心中震惊,前世,她身陷权谋算计,最后惨烈而死,如今,得上天眷顾怜悯,得以重生,她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双手拽住冯征的衣袖晃呀晃,哭诉道:“爹爹,之前是女儿糊涂,不能体会爹爹的良苦用心,经过这次的事儿,女儿想明白了。我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嫁进皇家,爹爹,您能不能趁皇上下旨之前,去皇宫求皇上收回圣意呀?”

冯征奇怪地看着她,总感觉这个女儿落水救上来之后,完全变了。此刻,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从前的影子,可眼前人明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儿。难道说,经历过一次生死,一夕之间,女儿就茅塞顿开,想明白了?

虽说,这让人很难相信,但眼下,女儿不愿意嫁给贤王也是事实。对于女儿如此的大逆转,冯征一时之间还真有点难以接受和不适应。

见冯征犹豫,冯媚儿干脆跪了下来,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哀求道:“爹爹,事关女儿性命,您就再帮女儿一次吧。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万一女儿触怒了天颜,或是惹贤王不高兴了,那女儿可就完了。”

冯媚儿所言不虚,这也正是冯征的担心之处,他拉起女儿拍拍她的手,说道:“在家等爹爹回来”,便转身出了屋子。

冯媚儿喜极而泣,望着冯征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皇上能够收回圣意。

冯征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抬头之际,养心殿在望,他才松了一口气,另条小道上走来了两人。看见为首之人,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正想避开,却不料对方已经看到了他,笑盈盈地踱步而来。冯征赶紧行礼,“老臣拜见贤王。”

贤王抬抬手,答道:“冯帅客气了。本王观您神色匆忙,莫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面奏皇上?”

冯征乃是三军统帅,一言一行影响颇深,此番这副模样进宫,难免引人猜想,引来负面影响,确实不妥。贤王一番言语也算是提醒,冯征拱手一礼,“多谢王爷提点,老臣失礼了。”

或许是想试探贤王吧,冯征言道:“实不相瞒,皇上有意为小女赐婚,这原本是小女的福分,奈何小女被老臣惯坏了,实在不堪担当贤王妃之名,因此,老臣这才急着去向皇上阐明,不敢误了贤王的婚事。”

贤王眨了眨眼睛,对于冯征的女儿,他也是略有耳闻。多少人想将女儿塞进他的王府而不得,可冯征却偏偏避他如蛇蝎,按他的脾气,哪由得别人对自己挑来捡去。

心下有了计较,贤王笑眯眯地言道:“原来如此,皇上宣召本王多半也是为了此事,不如冯帅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这事,本王自会奏明皇上,也会将冯帅的意思告知皇上。若是人多了,只怕适得其反,冯帅意下如何呢?”

冯征觉得贤王说的也对,看人家的神情,也是不乐意娶自己的女儿,如此一来,由他去跟皇上说,多半能成,于是,冯征俯首一礼,答道:“既然王爷这么说,那便劳烦王爷了,老臣告退。”

望着冯征离去,贤王喃喃自语道:“这个老家伙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他身后的人愤愤不平地道:“说起帅府的千金,这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们都不愿意娶,还敢把主意打到主子的头上来。”

贤王斜睨了他一眼,闲闲地开口道:“银河,你没听人家方才说的话吗?人家是来拒婚的,压根瞧不上你家主子我。”

贤王这话,银河更不爱听了,“主子,您每天忙的事多,有所不知呀。冯帅的女儿冯媚儿,自从在镇国公府见过您以后,那是三天两头往我们王府跑,天天被拒之门外,却还乐此不疲,若她知道皇上有意将她赐婚与您,估计还不得乐开花。依属下看,冯帅爱女心切,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性,贤王妃哪是那么好当的,他估计是怕女儿嫁进天家,自己护不到她。有道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第4章 谁算计了谁

经银河这么一提醒,贤王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幅毕生难忘的囧事。

镇国公病逝,皇上授命他代天子前去吊唁慰问,不巧,遇上身体不适,他又不想惊动任何人,便自己去寻恭房。

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突然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去路。那女孩儿自报家门,他只记住了她叫冯媚儿,她自称对他一见钟情,还说什么要回家告知爹爹,去贤王府提亲。

岂有此理,历来只有男子向女子提亲,哪有女子向男子提亲的?再者,若不是他急中生智以内力缓解不适,他堂堂一个王爷,就要在别人家里失禁了。

这是他毕生遇上的最大耻辱,当时他就恨不得劈了那个女孩儿。可他堂堂一个王爷对一个女孩子下死手,难免被有心人猜度,若是被人知晓这个秘密,那他还有何颜面见人?

原本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报此仇,没想到忙着忙着就忘了,如今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再次撞到自己手里,他岂肯放过?

打定主意,无视喋喋不休的银河,贤王径自踏入了养心殿。

养心殿,宽敞的大殿之内,香炉里静静地焚着熏香,这熏香的气味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埋首与奏折里的皇帝,忙碌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依然是精神抖擞。殿外传来脚步声,他才抬起了头。

贤王踏进养心殿,便望见坐在上首龙椅上,丰神俊朗的帝王正唇角噙笑地望着他。贤王垂下眸子,敛去所有的神情,恭敬地俯首行礼道:“臣弟拜见皇兄,不知皇兄召见,有何圣意?”

皇上虚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面上挂着和煦地微笑,“呵呵,五皇弟呀,皇兄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且此事与你有关。”

“哦,与臣弟有关?但不知是何事呀?”

贤王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好奇地看着皇上。皇上暗自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勾了勾唇角,“当初父皇还未替你指婚便走了,朕初继位朝堂琐事繁多,也没能顾及得上。说来,你都过了成婚的年纪,也是该娶一位正妃,帮着你打理王府。

正巧,冯帅之女刚刚及笄,很是中意你。冯帅早上还向朕请旨,想将他的女儿指给你为正妃。帅府千金,身份尊贵,配你正好,不过呢,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朕也想听听你自个儿的意思。”

贤王很是意外地看着皇上,呆愣了半晌,方才有些为难地俯身讨乖,“皇兄呀,臣弟也不求娶个身份高贵的王妃。贤王妃,只要是贤良淑德就够了。可这帅府千金,据说,从小被冯征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臣弟怕是委屈了他的女儿,到时候给皇兄徒添烦恼,这……”

贤王的意思很明白,说得这般委婉,就差直接拒绝了。皇上轻轻笑了,“帅府千金配你,你倒觉得委屈了?这事呢毕竟是冯征亲自向朕提出来的,朕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这婚事就这么定了吧,稍后朕就拟旨为你俩赐婚。这冯媚儿自幼娇生惯养,难免娇气,婚后,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莫要让帅府不满呐!”

贤王垂着脑袋,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抬头之际,却是一副苦瓜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谢恩,“臣弟~谢皇兄美意,那臣弟退安了!”

贤王前脚离开,皇上后脚唤来内庭总管太监薛良拟旨,薛良看到他写的内容,轻声道:“皇上,恕奴才斗胆问一句,您为何要将帅府千金赐婚给贤王呢?”

皇上抬头,高深莫测一笑,答道:“你所顾忌的,朕都想过了,不过呢,贤王不愿意的事儿,朕都会极力促成。这以后,贤王府恐怕会是这雲都城最热闹的地方了。到时候,焦头烂额的贤王,不知道是否还有闲工夫,想些不该想的事儿,做些不该做的事儿!”

薛良了然地点头,立在皇上身旁伺候研磨,不敢再出声打扰这个心思缜密的帝王。

银河在养心殿外等得着急,不停地伸长脖子往养心殿里瞧。须臾,贤王从养心殿走了出来,银河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立马大步迎了上去。

“主子,皇上答应撤回圣意了吗?”

银河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儿。贤王却是答非所问,“皇上说你家主子我该成婚了,本王也觉得是该成婚。所以,过不了多久,你家主子就要娶妃了。”

一听这话,银河就忘了刚才的话题,高兴地嘿嘿笑道:“主子,难得您想通了,咱们贤王府呀,就缺一位女主子。但不知,皇上许了谁家的小姐给您?”

银河高兴之余,还不忘问未来女主子是谁,贤王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冯媚儿!”

银河差点摔倒,惊呼:“什么,怎么又是她呀?!”

“主子,您不会真的要娶她吧?您不是设法让皇上撤回圣意吗?怎么事态变成了这样?”

银河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贤王却一脸无辜地摊开手道:“本王是向皇上表明了心意,不想娶那个冯媚儿,可皇上强行要给我们赐婚,本王又有什么办法?”

听了这番话,银河急得直挠头,“主子呀,您明知道,您不开心了,皇上就开心,您怎么还能让他知道,您并不想娶冯媚儿呢?”

“难道您是故意的?为什么呀?”

银河在原地纠结着,兀自嘟囔,抬头之时,贤王早已走远,他的话全对空气说了。

没有得到答案,他起肯罢休,追上去继续问,结果,出了皇宫,也没问出一个字来。银河已经习惯了,反正,主子不愿意说的话,那是一个字也别想套出来。



冯征回到帅府直奔女儿的媚淑阁,告诉她,皇上定会撤回圣意,冯媚儿欣喜不已。父女俩围坐一处,正在话家常呢,不想,管家在院外通禀,宫里来了宣旨的公公,请他父女二人出去接旨。

要他父女二人一同出去接旨?可见这圣旨非同小可,冯媚儿与冯征心里都不由有些担忧!

第5章 闻旨而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滋帅府千金冯媚儿,温良淑德,品貌端庄,出生高贵。今贤王已过适婚之龄,值冯媚儿恰好及笄,二人堪与相配,乃是天作之合,朕特为二人赐婚。着二人于下月初九良辰吉时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及钦天监共同操办。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薛良宣读完圣旨,冯征父女俩同时震惊,一时走神,忘了接旨谢恩,薛良只得出声提醒:“冯帅、冯千金,谢恩吧!”

冯征看向女儿,就见她美目中含泪,他心疼的深深地叹息一声,对她点了点头。冯媚儿知父亲的意思,只得认命地高举双手,颤抖地接过圣旨,拜道:“臣女谢主隆恩!”

这道圣旨,仿佛一道天雷,炸的冯媚儿七魂六魄皆散,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好在安儿及时上前搀扶住了她。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向冯征福礼告罪一声,“女儿先退下了。”

又向薛良屈膝一拜,带着安儿离开了。薛良望着冯媚儿离去的背影,回首对冯征笑道:“看来令千金似乎不太想成为贤王妃呀!”

冯征拱手道:“公公这是哪里的话,能嫁给贤王那是她的福气,何况这还是皇上赐的婚。小女年纪尚轻,不够沉稳,定是太高兴了,才会怠慢了公公,还望公公海涵!”

薛良抬起手遮唇笑道:“冯帅哪里话,这小姑娘家难免害羞,杂家也是明白的。如此,杂家就回宫向皇上复命去了。”

薛良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是内庭大总管,冯征也不好怠慢了他,亲自送他出了府。

冯媚儿一路上魂不守舍,几次差点摔倒,全赖安儿在旁搀扶。安儿见她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的吓人,关切地轻声问道:“小姐,您还好吧?”

冯媚儿转眸看向安儿,接收到她眼中的不安和担忧,她拍拍安儿的手,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回到媚淑阁,她无力地坐进美人榻里,挥了挥手,“安儿,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儿急忙摇头,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着唇嗫嚅道:“小姐您这个样子,奴婢怎么放心留您一人在房里,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

冯媚儿摇了摇头,展颜一笑,宽慰她道:“既然,之前我为了贤王能够以死相逼父亲,想必我是中意他的。醒来之后,我失了记忆,骤然听闻父亲为了我向皇上请旨,这才心里不安。

如今,天意难违,我便只能顺应天意。只是,眼下心里还是有些乱,我只是想静一静而已,你就放心吧!”

安儿见她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地点头应允,临走时还不忘叮咛,“小姐,奴婢就在外面,有事儿您就唤奴婢。”

冯媚儿欣然额首,她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冯媚儿望着手中的圣旨,忍不住凄凉一笑,“司如宸,重生一世,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竟然亲手将我推给你的弟弟!呵呵……真是讽刺啊!”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再涉足皇室!若是她知道自己会有那样凄惨的下场,当初,她定会冲出冷宫,逃出那座皇宫。

祖父是个很开明的人,他不觉得女儿家就应该待在闺房里做女红,吟诗作画。从她小时候,祖父就教她练武强身。

只是后来,为了司如宸,她不再拿剑,而是拿起了绣花针,想着从此相夫教子。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却只是一场欺骗!

她可以选择离开帅府,隐姓埋名,可是,她做不到置帅府与冯征的安危于不顾。眼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镇国公离世,七七四十九日丧满,全府除丧服,并下帖子宴客。

冯媚儿跟着冯征来到镇国公府做客,重生以来,首次回到镇国公府,她是百感交集。

当她看到镇国公府的老管家已换了人,曾经亲厚的仆从,都被替换掉了,她心中隐隐不安。

重生以来,她也只是从安儿口中得知,废后冷媚莘,也就是她的前生,据说是逃出了冷宫,行踪无人知晓,皇帝派人全国缉拿她。

由于冷戚雪是庶出身份,遭到百官阻挠,终是没能封后,皇帝封了她为贵妃。暂时还没有合适的皇后人选,后宫事宜暂且都交由冷戚雪打理。

自小,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忧思过度,也是早早的去了,是祖父将她与一母同胞的哥哥抚养长大。

因她逃逸之故,牵连了哥哥冷弈霄,皇帝褫夺了他镇国公的位置,由冷戚雪的哥哥冷弈磐继承了镇国公的袭位。又因冷弈磐实在不堪重任,镇国公病逝短短三月,冷弈磐就丢掉了一品镇国公的位置,被降为了三品安逸侯。

这原本是个有名无实的虚位,但皇帝还是让他管辖三军粮草补给事宜。皇帝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一个从小纨绔的安逸侯,这背后因何缘故,众人猜测是因为冷贵妃,但真相究竟为何,恐怕也只有身为皇帝的司如宸自己才清楚了。

故地重游,不过短短三月,竟已是人事全非!冷弈霄没了镇国公的爵位,被幽禁在镇国公府,哪里也去不了。

今日的宴请,冯媚儿没看到自己的兄长,却看到了以主人自居的冷弈磐。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冷戚雪也来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些犹如噩梦般的前生过往,再次让她感受到了彻骨的痛楚。看到冷戚雪的那一刻,有股焚天灭地的恨直冲冯媚儿的脑门,甚至,她差点就冲上去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踏出了一步,正在这时,管家扯着嗓子唱道:“贤王到~”

这一声贤王,生生止住了冯媚儿的动作,她的思维顷刻间凝聚,她一把拉住冯征的胳膊,暗道一声“好险!”

若不是贤王司如贤这个时候出现,她将会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这种错误,很有可能再度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从这件事的角度上来看,贤王无意中救了她一命,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记忆中,永远只是个大男孩的司如贤!

第6章 再遇 她非她

当年,冯媚儿嫁进宸王府,经常出入皇宫,也算见过几次贤王。

那时候他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加之,她不曾仔细打量过他,记忆中,他也就是个比寻常人尊贵的少年皇子罢了。

如今,几年过去了,重生归来,再这么一打量,冯媚儿却发现,司如贤竟是美得那般让人移不开眼。飞天黛眉,吊角凤眼,高挺鼻梁,两片花瓣唇。长身宝蓝锦袍,玉带束腰,白玉头冠压发,端的是丰神毓秀,尊贵不凡。

就连她这个心已死透的人见了,也不免有些脸红耳赤,仿佛一颗心又再度复活了过来。

她低下了头,或许是不敢,亦或者是不愿,总之,她没有再看他。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冯媚儿一直低眉顺眼地黏在冯征身边,尽可能的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即便如此,可她总感觉有道目光在注视着她,那种感觉很强烈。每次她抬头去扑捉,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当她低着头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出现。

后来,她索性不去理会,寻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摆脱了安儿,避开了镇国公府的人,专挑僻静处寻去。

一路上,她暗自观察,默默记在心中。如今,她是帅府千金冯媚儿,不能随意在镇国公府走动,必须尽快回到冯征身边,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正值四月中,途经后园一片桃花林,冯媚儿看着满树盛开的桃花,不由驻足观赏。

曾经,她最喜欢晨间在这里练剑,徐徐清风吹来,满树花瓣飘落,那场景美到让人心醉。

如今,又有徐徐清风吹来,花瓣漫天飞舞,再缓缓飘落,可这场景如今怎就这般凄凉呢?

“这一次,你等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突兀的,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冯媚儿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不知何时,她竟哭了。

冯媚儿匆匆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怯怯地抬头看了身后之人一眼,不想,竟是贤王。他那双凤眸似有穿透力,就那么看着你,仿佛能看透你的内心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虚、胆怯。

冯媚儿暗骂一声“故弄玄虚!”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怯色,垂头抬袖做抹泪状,口中低泣道:“这国公府怎地就这般大?呜呜呜……绕来绕去,就是走不出去。呜呜呜呜呜……”

贤王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探究,而后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说道:“冯小姐不是三个月以前才来过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路?是不是说过什么话也不记得了呢?”

闻言,冯媚儿止住了哭泣,抬着下颚,一脸傲娇地看着贤王答道:“别说三个月以前的事儿,失忆醒来,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听闻我的丫鬟说,我是为了王爷才跳荷塘的,这事您难道都不知道吗?没想到王爷还挖苦我。”

“失忆?”

贤王一脸的不相信,可观冯媚儿不似说谎,他的眉头翕动了下,不由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少女。记得她初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那可谓是两眼冒红心,如今再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除了桀骜之色,便再无其他。

如今的她与三月之前的她,的确是大相径庭。难道说一个人失忆了,连本性都变了?真相究竟如何,他总能弄清楚的!

贤王四下里望了望,不予多做纠缠,转移了话题。“这是镇国公府的后园,外人不宜久留。既然你不识的路,那便跟着本王出去吧。”

闻言,冯媚儿欢喜道:“真的?那真是太感谢您了王爷。”

正值青春年少,她脸上的笑容犹胜灿烂的阳光,那般的纯洁而美好,令人望之不由忘却心头烦恼,心情也跟着变得活跃起来。

贤王难得的勾了勾唇角,走在前面带路。冯媚儿一路上蹦蹦跳跳,小嘴里还哼着调调儿,不知为何,贤王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两人离开桃花林,转过一座假山,上了通往前厅的回廊,迎面正好撞见了冷贵妃。冯媚儿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俯身福礼,“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冷贵妃有些意外地看着冯媚儿与贤王,讶异地问道:“贤王怎会与冯小姐在一起?难道你二人认识?”

贤王拱手一揖,便算行过了礼,笑道:“本王与冯小姐大概真是有缘吧,先有皇兄赐婚,如今又与本王心有灵犀,在此处相遇,连本王都不得不承认,缘份这种东西,果真是奇妙。”

冯媚儿微露娇羞之色,心中却忍不住大呼,“骗子,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冷贵妃见他二人这般表情,想当然的以为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虽说贤王与她无关,可同为女子,见到别人恩恩爱爱心里就不舒服。冷贵妃同样是心情不爽,不予跟他们多费口舌,寻了个油头走人了。

“本宫还要去招呼那些命妇们,就不打扰贤王与未来的王妃培养感情了。”

望着冷贵妃离去的背影,冯媚儿脸上的娇羞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复杂滋味。心细如发的贤王,不由瞥了她一眼,高深莫测的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扔下冯媚儿,抬脚就走。

冯媚儿也就走了下神,贤王就去的远了,冯媚儿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又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帅府,已是午后,冯媚儿大呼累得慌,带着安儿回了媚淑阁,就连晚膳都没陪冯帅。刚到上灯时候,媚淑阁里一盏灯也没点,整座院子一片漆黑,鸦雀无声。显然,媚淑阁的主仆们,早早就歇下了。

之前冯媚儿为了贤王跳荷塘明志,差点丢掉了性命,此后,冯征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就更上心了,凡是关于她的一切,他这个做父亲的,事无巨细,都会一一过问。

女儿从镇国公府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作为父亲的他自然是放心不下,于是,特地命人前往媚淑阁查看情况。

派来的人看到媚淑阁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料想大小姐已经歇下,自然也不敢扰了她的清梦,便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去复命了。

第7章 背后的真相

更鼓敲过两下,媚淑阁出现一条黑影,速度极快地从僻静处的墙头飞掠出了帅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唯有黑影的衣袂扫过树梢,引得枝头树叶轻轻摇曳,响声自然引来巡夜护卫观望。

夜风扫枝头这样的情景,他们司空见惯,倒也没有太在意,这个时候,黑影也已经去的远了。

二更天刚过,镇国公府上下,各处唯有几盏灯照明,偶尔巡夜的护卫经过,其他人都已陷入了睡梦当中。一条黑影从高高的墙头飞掠进镇国公府,却是熟门熟路,往内院深处掠去。

内院有个最僻静的地方名叫“思静轩”,从前镇国公府的小主子们犯了错,就会被关到此处静思己过。黑影来到这里便停在了屋宇上,四下里一看,唯有这处内院的灯还亮着,黑影纵身而起,向亮着灯的那间屋子飞掠而去。

窗户投影显出三条人影,两条人影似乎是在对另条人影做着什么。看到这里,黑影破门而入,屋里的人不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了突然的闯入者。

屋内,两个人正在将另个人按在地上,想要将他活活掐死,由于黑影的闯入,打断了两人的动作,那人趁着空隙,贪婪地大口喘息。

劫后余生,他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估计,搁谁身上都会是百感交集吧。

两个欲施歹手的歹徒,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眼前身穿黑色夜行衣,体型偏瘦弱小的闯入者,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阴测测地说道:“你这个小贼连这里都能找到,也算是你命该于此。”

话落,二人同时向黑衣人出手。黑衣人的速度很快,瞅准时机,在二人出手的时候,黑衣人先发制人,一手擒住一人挥过来的拳头,将二人往面前一拽,右脚踹出,踢飞一人,再撂倒一人,左脚踩住了对方的脊背,使得对方动弹不得。

被踢飞的那人撞在墙上,滑落到地上的时候,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挣扎了两下就昏死了过去。黑衣人又给了脚下人的脖颈一记手刀,对方同样昏死了过去。

这时候,那差点被掐死的人也缓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形,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是何人?又是来作甚的?”

黑衣人望着面前二十多岁,形容憔悴瘦弱的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搭话道:“看来是有人要您的命,冷世子还是先随我离开吧。”

被称做冷世子的男子,很是意外,因为黑衣人竟然是个女子。而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她的声音很陌生,他敢肯定自己不认识她。那么她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又是谁派她来的呢?

冷世子还处在猜疑之中,女子见他迟迟不动,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就将他带出了屋子。

虽说这地方较为偏僻,可偌大的镇国公府,这里的动静也不算小,竟然都没有人前来查看,可见,伺候的人都被掉离开了。

女子拖着冷世子飞掠上墙头,快速离开了镇国公府。出了镇国公府,女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带着冷世子出了城,在东边的城隍庙停了下来。

冷世子也看出来了,女子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先是拱手作揖道:“冷弈霄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而后,面露困惑之色,问道:“敢问姑娘如何得知在下今夜有难,又是受何人所托前来相救的?还望姑娘能够告知在下,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他们停在这里开始,女子就一直背身而立,冷弈霄也在不断猜测她的身份,猜测她有可能是谁派来的。等了良久,女子始终没有搭话,冷弈霄做了个大胆推测,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较大,不由有些激动,脱口便问了出来。“可是我的妹妹媚儿拜托姑娘前来相救在下的?”

冷弈霄此话一问出,女子终于转过了身,但面上的面纱却没有摘下。只淡淡地说道:“冷世子猜的不错,我确实是受媚莘姐姐之托前来找你的。但我并不知道您今夜有难,说来也是凑巧。”

乍闻冷媚莘的消息,冷弈霄忍不住问道:“我已是庶人一个,再当不得世子二字之尊。我只想知道,我妹妹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

“她……”

女子犹豫了会儿,方才继续说道:“皇上如今满天下的悬赏缉拿媚莘姐姐,她也只能远走他乡,待日后这件事情渐渐淡了,她或许还有机会回来与您重逢。眼下,镇国公府能否再度崛起,就要靠世子您了。”

闻言,冷弈霄忍不住凄凉地笑了,“靠我?我又能如何?我祖父将那个人推上帝王宝座,可那个人彻底毁了镇国公府,又怎么会让我有机会重振镇国公府?今夜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这是要斩草除根呐!”

听到这番话,女子似乎是很吃惊,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是他?怎么会?不会的!祖…镇国公不是病逝的吗?镇国公府怎么会是他一手毁掉的呢?”

女子的话引来冷弈霄的嘲讽冷笑,“怎么不是他?他与冷戚雪早有勾结,当年骗取了媚儿的感情。其实,他娶媚儿不过是为了让镇国公府成为他的助力。祖父…”

说到这里,冷弈霄不由哽咽了起来,“就连祖父病逝都是他们一早设计的,冷戚雪很早以前就给祖父下了慢性毒药。司如宸登上帝位,祖父就毒发离世,他们给我定了些莫须有的罪名,强行褫夺了我的世子之位,将我幽禁在僻静的思静轩与外界隔绝。

我听闻媚儿也被那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废去后位,打入了冷宫。老天有眼,总算让媚儿逃出了那座牢笼……”

“哥哥,这样的结果才能让你不那么悲痛吧?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有你活着,祖父与我的冤屈,才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冷弈霄兀自数落着司如宸与冷戚雪的罪行,听的人早已是肝肠寸断。亲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冯媚儿唯有在心中呐喊,只盼眼前唯一的亲人能够听到她的心声!

第8章 百影卫

“镇国公离世时,应当与您说起过百影卫吧?”

女子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引得冷弈霄吃惊地看着她,更是猜度她的身份。

女子转过身望着他,说道:“世子不必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世子自然会知道。”

她从身上掏出半块玄铁月形牌子,望着掌心里的这块小小牌子,冯媚儿无比庆幸当初没有交给司如宸。这是祖父暗中培养的影卫,共有一百人,故而取名叫百影卫。

这百影卫是祖父以备不时之需准备的,当初她登上后位,祖父将此牌交给自己,就是让自己拿来防身用的。只是可惜,她太相信那两个人,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好在,这块牌子,她一直藏在镇国公府那片她最喜欢的桃花林,今日取回便是想着将它交给哥哥,也幸好自己今晚来到镇国公府,不然的话,真是追悔莫及!

她将牌子递给冷弈霄,说道:“相信你也有相同的半块吧?这是玄铁所制,溶开之时留下的切口纹路就很特殊。旁人仿造不来,若不是相同玄铁,这两块牌子绝对不会契合。

当初媚莘姐姐走的太急,将此物委托我交给你,并留下话。若是当今皇上赶尽杀绝,你就找到这批影卫,蛰伏起来,待到合适的时机,再重整镇国公府,意气用事,届时便是追悔莫及。这是你最后的一道护身符,能否让镇国公府再度崛起,就看世子您的了。

我答应过的事情都已完成,言尽于此,世子好生珍重,希望后会有期,告辞!”

女子纵身翩然离去,冷弈霄望着她的身影久久不曾回神。脑中唯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可惜,女子并没有给机会让他问,但他也知道,此时也是问不出来的。

握着手中的半块牌子,他的眸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再看一眼这雲都城,他转身往反方向走了。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到时候,一切都将会不一样的,他坚信!

远处的树梢上,站立着一人,他仿佛从天而降的仙人,只是误落此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虽然他没有听到那对男女说了什么,但他大致可以猜到,更明白他们手中拿的那块玄铁牌子,必定意义非凡。

冷弈霄离开后,他如一颗流星一般,转瞬消失不见。临近城中,他追踪到黑衣女子的踪影,一路跟着她,看她进了帅府,进了媚淑阁,摘去面纱,露出了真实面容。

他不由诧异,“冯媚儿?”,于是,无数个设想从脑中浮现,他的心中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第二日,冯征便领着冯媚儿前往皇宫谢恩。坐在马车里,冯媚儿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一副紧张至极的样子。

与她同坐马车的冯征见此,伸出宽大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自你落水醒来之后,爹爹总感觉你与从前不同了。虽然爹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呢,你也不用紧张,这皇宫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放轻松些吧。”

冯媚儿抬头看着冯征,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爹爹,之前女儿是怕爹爹伤心才没敢告诉您。其实……其实那天落水醒来之后,我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冯媚儿两眼一闭,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冯征倒是很惊讶,面上的表情也是悲伤心疼,几番变幻。而后,握紧了她的手鼓励道:“傻瓜,这种大事你怎可瞒着爹爹呢?以前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有爹爹在,媚儿别害怕啊!”

冯媚儿果然放松了些,不由眼眶微红,脑袋靠近冯征的胸口,喃喃出声道:“爹爹,有您真好,您可一定要护着女儿一辈子才行。”

面对女儿的撒娇,冯征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傻丫头,爹爹如何能够护得了你一辈子?你呀,要学会自我保护。天家不比寻常人家,这以后呀,你行事说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万不可任性而为,明白吗?”

冯媚儿情绪低落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耍赖地挽住冯征的手臂,撒娇道:“女儿就要爹爹护着一生!”

冯征拿她没办法,又思及她很快就要出阁了,不由生出不舍,摸着她的头,叹息道:“好好好,爹爹护着媚儿一生,一定护着媚儿一生……”

短暂的天伦温馨,直到冯媚儿踏进宫门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了。再度踏入这使她前生万劫不复之地,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不去想就可以装作没发生过。只是,她承受不了一次次去触摸那残破不堪的记忆。

那一天的惨烈,是她每一次轮回里最痛苦的记忆,若能饮下孟婆汤,或能忘记。若不能,便是她生生世世的噩梦。

每向前走一步,她都用了极大的勇气,即便如此,庄严巍峨的皇宫,还是让她感到了极度的窒息。抬头望去,那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突然间,都在慢慢收缩范围,渐渐地,将她围困在中间,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挤压成肉泥。

冯媚儿感到了头晕目眩,天地好似也快要合在一起了。她要逃…要逃……

冯征感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冯媚儿步履蹒跚,面色苍白如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冯征赶紧转身走到她面前,一把搀扶住她,着急关切地问道:“媚儿,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冯征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拉回到现实,顷刻间,那些宫殿迅速退开归了位,天高地阔,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冯媚儿稳了稳心神,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抬头看到冯征担忧的神色,她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宽慰道:“爹爹,我没事,大概就是有些紧张吧。毕竟,之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万一等下见着皇上错了礼数可如何是好?”

第9章 相见不相识

忙完手边的奏折,司如宸将龙案整理妥当,不经意间,看到了龙案角落里放着的一个精致盒子。他随手拿了出来,却是珍惜地一遍遍摩挲,良久,才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方绢帕,洁白无暇的绢帕,上面绣着一株清雅出尘的兰花。看到这块绢帕,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往日种种好似太过匆匆,一去不复返。细细想来,原来已经这般长久,让人难以忘怀。

想的入神,口中不由喃喃出声:“媚儿,你究竟在哪儿呢……”



经过冯征的一番安慰,冯媚儿的情绪好歹是平静了很多。当养心殿在望,冯媚儿还是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失控,很快就跟上了冯征的步伐。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已不再是冷媚莘,而是冯媚儿,她不能让司如宸他们起疑心,所以,她必须要镇定下来。

来到养心殿门前,薛良迎了过来,俯身一礼道:“奴才见过冯大帅。”

冯征拱了拱手,呵呵笑着回敬道:“薛公公客气了。”

薛良瞧了眼冯征身边的冯媚儿,心中已然猜到他们的来意,却还是千篇一律的客套,笑道:“冯帅带着千金进宫,是来叩谢皇恩的吧?”

冯征继续跟他打官腔,笑着回答:“薛公公所言极是,承蒙皇上厚爱赐婚于小女,老臣自然要带着女儿面圣谢恩,方才合乎礼节嘛!”

薛公公赞叹地嗯了一声,这才让开道放行。“冯帅与千金进去吧,皇上正等着你们呢。”

冯征再次拱了拱手,说道:“劳烦公公在此等候了,老臣与小女这就进去面圣。”

临去前,冯媚儿深深地看了眼薛良,薛良跟着司如宸多年,感官敏锐。察觉到冯媚儿的异常,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

帅府千金,娇纵之名冠盖满都城,今日一见,薛良觉得传言有误。那文静端庄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娇纵之气?

薛良倒也没放在心上,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唇角含着讽笑,笑世人的愚昧!

走进养心殿,闻着熟悉的熏香味,冯媚儿握紧拳头,提高警惕性,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惹来无妄之灾。

行过礼数,她安静地垂首站在冯征身旁。

司如宸在他们进来之前,将绢帕放进盒子里,再将盒子放到原处,这才抬头看向冯征父女二人。

对于冯征身边安静站着的少女,他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她一身桃粉色衣裙,臂弯里挽着胭脂红轻纱披帛,挑线绣金色花枝图案,配上她并不算艳丽的容颜,这身衣裳着实不适合穿在她的身上。

传闻帅府千金爱穿颜色艳丽的衣服,倒是不假。只是,这骄横跋扈的性子…,司如宸在冯媚儿的身上并未瞧见。

若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他这个一国之主,冯媚儿才故意收敛本性的话,那么,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司如宸挑了挑眉,也只是一瞬的目光从冯媚儿身上略过,伸手指着她,目光看着冯征,笑道:“冯帅之女果然是天姿国色,仪态万方,五皇弟好福气呀!”

自家女儿被皇帝这般夸赞,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那都是雨露君恩。冯征赶紧恭敬地俯首回道:“皇上抬爱,说起来应该是老臣这个女儿有福气。贤王乃是皇上您的皇弟,皇上英明仁爱,与王爷兄友弟恭,这天下除了天家,哪还有更好的归宿了。”

冯征的话明明就是奉承之意,落在司如宸耳中却有了另外一番滋味。他淡淡勾着唇角,像是默认了他的话,又好似不准备接这个话题。只是唇角的笑意不及眼中的冷意,更让人心惊胆战!

身经百战的兵马大元帅,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徘徊,才能保的江山稳固?这个问题,司如宸比谁都清楚。所以,他露出一贯的和煦微笑,说道:“冯爱卿所言极是,先皇膝下存活的子嗣寥寥无几,朕不仅与贤王兄友弟恭,与其他几位王爷也会如此。朕相信,有兄弟们的支持,再加上冯爱卿这般的肱骨忠臣,我龙渊国定会固若金汤,千秋鼎盛!”

“老臣惶恐,定会为了皇上和龙渊的安危与繁盛,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冯征弓着身子,始终保持恭顺的态度,司如宸的话就是圣旨,每次答复他,冯征都必须如此。

坐在上位俯瞰他人,那种感觉只有坐在上面的人才能体会。此刻,司如宸心情甚好,挥了挥手道:“冯爱卿与令嫒也已谢过恩了,便退安吧!”

“老臣告退!”

冯征后退两步,冯媚儿跟在后面行退礼,父女二人规规矩矩地出了养心殿。司如宸站起身,伸展了下腰身,正准备离开,殿外却走来几人。

为首之人一身艳红华贵的袍服,臂弯里挽着金色挑纱绣花枝披帛。里面穿着一件桃粉色贴身小衣,胸前大片雪白肌肤暴露于外。

两眉如黛,眼似秋波,鼻如悬胆,唇赛朱砂。额间三瓣红色花瓣,格外妖娆夺目。艳丽的颜色,配上她白皙娇嫩的肌肤,还有那娇美妩媚的容颜,简直艳冠天下。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提食盒的宫婢,同样的粉红色宫女服饰,模样都不算上乘,唯有腰身还算纤细婀娜。司如宸的目光锁定在巧笑嫣然的为首之人身上,眼里再无旁人。

“臣妾请皇上安。”

为首之人盈盈一拜,司如宸早已来到佳人近前,双手托起她的手臂,顺势握住她的柔荑,与她耳鬓厮磨,温柔缱绻地说道:“雪儿怎么过来了?”

女子乖顺地靠在司如宸的怀中,抿唇娇羞一笑,指了指身旁宫婢手中的食盒,嗲着嗓子答道:“皇上忙碌了半柱香时辰,臣妾这不是怕您饿了吗,这才让御膳房做了些糕点送过来。”

她瞅了瞅龙案上的一堆奏折,美目一转,笑道:“看来皇上这是忙完,准备离开了?”

司如宸刮了下她的瑶鼻,调侃:“你这个小鬼灵精,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朕正打算去看你呢,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一同去你那儿坐坐吧。”

第10章 帝王一怒 伏尸百万

长春宫内殿,轻纱曼舞,熏香中夹杂着女人香,弥漫在整个内殿,渲染的一殿旖旎。

司如宸品着茶点,一脸的享受。见此,冷戚雪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当年先皇将兵符交给了贤王,您继位以后也不见他主动交还兵符。依臣妾看,贤王,不得不防啊!您怎么还能将冯征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呢?冯征执掌帅印,贤王兵符在手,您这样做,不是等同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了出去吗?”

正在享受极品春茶,品尝新品糕点的司如宸,闻听此言,放下了手中的糕点,一脸不悦地警告道:“雪儿,你是后宫的贵妃,只管管好后宫事宜就成,前朝之事,你莫要过问。”

冷戚雪心中不忿,司如宸一番话使她感到很是委屈,不由撅着红唇,撒娇地唤道:“皇上~臣妾也是……”

“朕的话,你也敢不听吗?”

司如宸完全不吃冷戚雪那一套,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见他真的生气了,冷戚雪赶紧站起身屈膝认错,“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以后再也不敢置喙前朝之事了。”

见她认错,楚楚可怜的模样,司如宸又心下不忍,向她伸出了手,软和了语气,“起来吧,以后一定要记住,后宫不得干政。”

冷戚雪顺势将手放进司如宸的手中,乖巧地点点头道:“臣妾记住了。”

经此一番,冷戚雪心中骇然,司如宸再也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司如宸了。在他的身上,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她甚至在想,若有一天,她和江山之间,她的宸哥哥只能选其一的时候,他会不会舍弃自己?

想到此处,冷戚雪已经是浑身都在冒冷汗了。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埋在恭池下的瓮中人,不知为何,莫名心惊。

感觉到她的异常,司如宸疑惑地问道:“雪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方才朕吓到你了?”

说着话,就将她搂入怀中。走神的冷戚雪骤然落入一个怀抱,吓得一把推开了司如宸,对上对方的满目探究,她磕磕巴巴地解释道:“皇…皇上,臣妾…臣妾有些不舒服,想…想安静地歇会儿,还望皇上恕罪!”

她盈盈俯首屈膝,司如宸拖住她的手肘,很是贴心地点了点头,“那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朕去养心殿继续处理事务。”

司如宸有些败兴地转身离开,冷戚雪在他的身后屈膝福礼,“臣妾恭送皇上!”



自从知道祖父病逝的真相之后,冯媚儿痛心疾首,自知是自己害了他老人家,害的镇国公府一夕败落。自己被他们残害致死,他们还不肯放过自己,捏造事实,说什么自己逃出了皇宫,借此收回了镇国公府的袭位。

这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得以重生了,可她却无法做到无视祖父的枉死,还有哥哥远走他乡,苟且偷生。她一定要为祖父和哥哥,向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送走哥哥,冯媚儿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兄妹会相认的。

帅府嫁女,还是嫁给当今皇上的弟弟贤王,这件事可谓是震动了整个龙渊国。眼看着婚期将至,各府都忙着差遣自家女儿去给冯媚儿添妆,借此巴结讨好帅府与贤王府。

很快,帅府就变得门庭若市,冯媚儿接到的添妆竟是足足装了两大箱,这在都城可谓是极少见的盛况。

礼物收了,就得摆宴致谢,帅府发出去的帖子可想而知,也是空前绝后的多,这下子可把帅府的一干仆从忙坏了。

由于,宴请的都是后院闺阁女子,冯征倒是落得清闲。宴宾招待皆有冯媚儿亲自主持。好在,前生嫁给司如宸为妃的那五年,冯媚儿学会了如何应酬,如何掌家。此番招待各府小姐夫人,倒也是得心应手,还赢得众人连声夸赞,冯媚儿暗自汗颜。

酒宴撤去之后,冯媚儿领着众女闲庭观景。春天最后的季节,帅府园中的花卉都在争相怒放最后的美,园中更是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忽传来女子笑言:“帅府的后园倒真是未见花色,先闻其香呀,只是闻着,我就已经熏了,咯咯咯……”

众女转眸望向娇笑连连的女子。但见她粉衣裹身,身姿曼妙婀娜,美髻上珠钗琳琅,妆容精致,倒也是个形容娇美的美娇娘。

另一粉紫衣裙的女子掩袖笑道:“原来是田侍郎家的三娘啊,早就听闻妹妹是个妙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等倒是自愧不如!”

田家三娘田映月微醺了脸,连连摆手道:“卓家可是贵妃娘娘的外祖家,卓大人如今又是兵部司政,深受皇上信任。卓家姐姐在都城更是有名的才女,且样貌又好,我等羡慕还来不及,在您面前怎当得起妙人二字?”

田映月的话,卓欣然听着很受用,面上笑得腼腆,可那气势俨然就是众女之中的翘楚之姿了。

总有那瞧不惯拍须遛马之辈者,另一穿鹅黄衣裙的女子,目光从田卓二女身上飘过,面上闪过不屑之色,阴阳怪气地说道:“再尊贵还能尊贵过曾经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冷媚莘吗?当年她与当今皇上两情相悦,义无反顾地嫁给皇上,并辅助皇上继位。人人都道她慧眼识珠,一举成为龙渊最尊贵的女人。可结果呢?还不是被废,逃出皇宫又能如何?从今往后也只能过着四处逃窜,亡命天涯的日子。”

“住口!”

站在冯媚儿身后的一名白衣女子走到了人群中间,一脸严肃地看着鹅黄衣裙的女子,冷声说道:“付家妹妹,纵使冷皇后被废逃出了皇宫,恐怕这也不是你我能够妄议的吧?你今日在帅府之言,倘若传到令尊付大人的耳中,不知令尊是否也赞同你的做法?”

白衣女子一席话,吓得众女静默不语,那鹅黄衣裙的女子付菁菁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她的父亲乃是御史言官,虽说在朝堂上可以直言不讳,但在家中,对于子女的教育却是极其严苛。

第11章 不解之缘

冯媚儿始终冷眼旁观,由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使性子,这会儿却出现个深明大义,似乎还为她的前世愤愤不平者,她不由仔细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感觉这白衣女子很是面熟,绞尽脑汁,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这时,定安侯夫人乔氏走到付菁菁的面前劝解道:“丞相府的凤鸣小姐是在点拨你,还不快谢过人家?”

这乔氏乃是付菁菁的姨母,与付菁菁的母亲乃是一母同胞。若不是这层关系,她也不想揽事儿。付菁菁的头脑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有心想认错,可又放不下这个身段,倔强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经乔氏这么一提醒,冯媚儿才想起来这白衣女子是谁。她是丞相府嫡出大小姐,名叫文凤鸣。母亲项氏在生她的弟弟时,难产而香消玉殒。

当年,她还是宸王府的王妃。有一次,去庙里焚香祝祷,碰巧遇到祭母的她。每一年丞相夫人的祭日,她都会去庙里斋戒,以此缅怀母亲,为丞相府祈福。

那时,文凤鸣不过才十五岁,却少有的老成。后来她才知道,文凤鸣十岁便开始学习执掌中馈,为了帮助文丞相料理丞相府,她生生耽误了出嫁。

如今算来,她也已经二十出头,想来,文丞相就算是再想留着她,也是不能的了。

文凤鸣为人善良正直,却也心思细腻,蕙质兰心。毕竟,她们两个,一个已成婚,一个未出阁,又怕外人闲言碎语,也不敢多有往来。后来她成了皇后,深居后宫一年,又经历了那样凄惨的遭遇,一时之间竟连故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时隔多年,文凤鸣的气质和模样都大有变化。她的身上有着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也是端庄淑雅,再不复当年的青涩、忧郁。冯媚儿唏嘘不已!

“今日设宴,乃是多谢大家为我的添妆,也不敢多耽误大家,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有机会我们大家再聚吧?”

付菁菁扯出废后冷媚莘,文凤鸣与冷媚莘关系匪浅,又因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文凤鸣在言辞上难免有点苛责,搞得大家都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冯媚儿这个时候的提议,正合众女之意。

在场的多为未出阁的少女,年纪轻的贵妇也就乔氏,所以,她代表众女,说道:“我看大家也确实有些累了,那我们就告辞了,等到冯小姐与贤王大婚之时,我等再来讨一杯喜酒喝。”

乔氏掩袖打趣冯媚儿,面对众女,冯媚儿微醺了脸颊,只得微微额首,便垂下了螓首。众女说笑两句,纷纷告辞。

文凤鸣落在最后,冯媚儿出声唤住了她,“凤鸣姐姐留步!”

文凤鸣转身疑惑地看着她,冯媚儿笑道:“姐姐早年就开始主持相府中馈,留姐姐是想请姐姐指教一下,不知姐姐可愿意?”

瞧着少女腼腆羞涩的模样,文凤鸣抿唇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算不上什么经验之谈,只要冯小姐愿意,凤鸣自然也愿意!”

见文凤鸣答应留下来,冯媚儿开心地走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就将她拉去了自己的院子,媚淑阁。其他人就算眼红,也得服气。人家一个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之女,一个是兵马大元帅之女,她们两个无论挑出哪一个都比她们这一群人要来的高贵。

于是,众女悻悻然离去。

媚淑阁是冯征特意为冯媚儿修建的。第一道拱形院门进去,一条道路直通前方,两边各修建一座荷花池。正值荷花待放的时节,那绿油油,如一把大伞的荷叶,掩映着含苞待放的粉色花蕾。清清的池水,粉红翠绿相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座修建精巧的阁楼,围绕几间屋子,阁楼门前错落一盆盆花卉植物,屋后似有竹叶偶尔探头。

媚淑阁占地宽广,小桥流水,花香四溢,置身其中,能令人心旷神怡。

文凤鸣看得连连称赞,“都道冯帅宠女无度,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就说建这么一座院子也需仔细推敲,想必当初为了这座院子,冯帅也定是好一番煞费苦心,真叫我好生羡慕!”

冯征对冯媚儿的疼宠,冯媚儿不置可否,便也一笑而过,看得文凤鸣心里酸酸的。自母亲去世,她就失去了亲情的温暖。父亲忙于朝政,家中庶姊妹也有好几个,懂事的没几个,所以,文丞相很难专一对某个子女好,更别说这般的疼宠了!

冯媚儿虽然没有接话,但是,文凤鸣从她的脸上便能看出那份满足。无意纠结于别人的美好,文凤鸣转移了话题,“冯小姐似乎也不是真的为了要学中馈,或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想要私下里与我说说?”

冯媚儿尴尬地干笑两声,答道:“其实吧,就是觉得姐姐乃是性情中人,想与姐姐结交。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落水,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听说以前我挺娇纵的,不知可曾让姐姐为难过?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姐姐能够忘了以前的冯媚儿,接受现在的冯媚儿,姐姐愿意吗?”

文凤鸣挺意外的,完全没想到冯媚儿会说出这番话。见她殷殷期盼地眼神,文凤鸣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也喜欢妹妹直言不讳的性情,您这般真挚待我,我又怎么会不愿意与你结交呢!”

“唉~说起来,我曾经也有一位无话不谈的闺蜜,只可惜,那时的我还小,她又是王妃的身份。为了避嫌,她极少会找我,我那时候也是年轻,错过了与她相谈的日子。如今,我虽是很想念她,却也希望这辈子她都不要再回来。不管她现在身在何处,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冯媚儿默默听完文凤鸣的话,笑了笑,说道:“姐姐说的那个人应是被废逃离在外的废后冷媚莘吧?”

文凤鸣认真地看着冯媚儿,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也认为她与人苟且,祸乱后宫,而后逃离在外?”

冯媚儿望着她那复杂的眼神,心中百般滋味,自己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却不能告诉她。

第12章 父爱如山

冯媚儿有意避开了话题,毕竟废后冷媚莘是个敏感话题,文凤鸣也只是一时激动,她本就是个聪慧的人,意识到冯媚儿在回避这个话题,便也聪明地与她闲聊了起来。

二人闲庭漫步,品茶论古今,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日落西山,文凤鸣才回府,二人相谈甚欢,相约下次再聚。

回去的路上,文凤鸣颇为感慨,她也没想到,继冷媚莘之后,她还能再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帅府一行,她心情愉悦而归。

冯媚儿陪着冯征用晚膳,期间,冯征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多半是心疼她今日宴宾累着了。对于这个父亲,冯媚儿是满心的温暖,前生父女缘浅薄,没想到这一世倒是补偿了自己。

膳后,冯征带着冯媚儿来到书房。父女二人相对而坐,冯征叹息道:“眼看着大婚在即,有些事爹爹不得不跟你说了。当初总想着你长大以后,嫁个清流名仕,一辈子平淡安稳度日。

都是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呐!媚儿,你嫁进天家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贤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以及目前的局势,爹爹都要细细说与你知道。

今晚,爹爹所言,我儿定要牢牢记住,他日或能保得平安!

当今皇上的生母,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才人。因她天资聪慧,手段非凡,后来凭借生下皇子,被封为了贵人,再后来,一步步坐到妃嫔之位。

贤王的母妃出身也并不高贵,不过江南小吏之女。偶然的一次机会,先皇下江南,第一眼见到她便惊为天人。那时候她已订婚,先皇却还是将她带回了宫中。因她名字中有个锦字,先皇便封她为锦妃,从此更是独宠她一人。

也是因为先皇的专宠,引来后宫的不满,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锦妃,更有流言亵渎锦妃,说她不是寻常人,身有魅惑君上之能。若不是后来锦妃生下贤王,只怕就要被逼着上火刑了。

有道是爱屋及乌,锦妃生下麟儿,先皇喜出望外,随着他慢慢长大,先皇发现他不仅眉眼长得颇似其母,更是天资聪颖,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有时候太过受宠也不是一件好事。有一年,正值春暖花开的时候,锦妃与宫婢们在御花园扑蝶。却没想到,锦妃的身上竟突然着火,宫人们吓得提水相救,却不料,锦妃身上的火遇水烧的更胜。可怜锦妃尝尽烈火焚身之痛,香消玉殒。

锦妃尸骨无存,先皇盛怒之下将伺候锦妃的宫人,全部处以火刑。受火刑的宫人,都留下了遗骸,而锦妃却是什么也没留下,便更有人造谣,锦妃是妖女,进宫就是为了媚主的。

先皇命人私下调查锦妃之死的真正原因,可是没有人明白锦妃究竟是怎么引火上身而自焚。于是,锦妃之死不了了之,也成了先皇心中的一块心病。

由于思念成疾,先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当年,贤王不过才十岁而已,先皇怕自己无法等到他成人,便想为他寻一个母族势强的王妃。

本来看好了镇国公府嫡出小姐冷媚莘,先皇想着再等一两年,就为他们赐婚。却不料,镇国公苦求,要将他的嫡孙女嫁给宸王,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先皇身体抱恙,加之镇国公态度坚定,先皇一怒之下应允。后来,镇国公为了自己的孙女,不顾圣意,极力辅助宸王。

先皇怕自己来不及等到贤王长大,曾托付于为父,他若有什么不测,便由贤王继位。等到你长大成人,便进宫为后,我冯家誓死保护贤王,辅佐他继位。

没想到先皇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传位,而我一人之言,如何与身怀圣旨的宸王抗衡。为父也有私心,为了你,为父违背了先皇的托孤。

镇国公为了他的孙女儿算计一生,没成想最后却是害了她。媚儿呀,为父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你取名,就不该学镇国公那个老酸儒。他认为媚,而非魅惑之意,女子媚者,是指姿容艳丽,为女子者应以媚而骄傲,是以,他给自己的孙女取名媚字。

爹爹还是很佩服他的,可惜,大是大非面前,他却没有爹爹洒脱。媚儿,你嫁给贤王,不管将来他与皇上的关系会发展到何种程度。皇上奉召继位,爹爹一生忠于龙渊,谁是皇上,我便忠于谁。

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儿,是你娘拼了性命换来的女儿。爹只希望你能明白,皇家之人生来无情,你切不可对贤王生出感情。若你谨记爹爹今晚所言,爹爹定会保你一世安稳太平!”

经历过一次惨痛的教训,冯媚儿深知冯征今晚所说句句都是出自肺腑良言,他是真的疼爱她这个女儿,于是,冯媚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此,冯征欣慰地叹息道:“孩子呀,爹知道,让你为难了……”

“爹爹,孩儿明白,您都是为了我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想想出身镇国公府的冷媚莘,当初皇上还不是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结果,皇上不仅没有履行承诺,反而,就因为所谓的证据就废了她,并打入了冷宫。

镇国公在世时,那般疼爱她,冷媚莘又怎么会在自己的祖父薨了才一月,便与人私通,行苟且之事呢?再说了,她都贵为皇后了,皇上又正当盛年,她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做这等自取灭亡的事儿吧?女儿虽失去了记忆,安儿可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女儿,前车之鉴,女儿又怎么会不明白,谁才是真正疼我的人呢!”

冯征话未说完就被冯媚儿一番慷慨陈词打断,未了,还撒娇地依偎到了冯征脚下。冯征摸着她的头顶,瞧着她那酷似亡妻的容颜,心中更是坚定了信念。他一定会履行对亡妻的承诺,让他们的女儿一生无虞!

“你呀,以后要记得,莫要妄议朝堂与皇家的那些辛密之事。少说多看,谨慎从事,方可全身而退!”

第13章 驭下

当年冯征买下安儿的时候,其实还有其他人,这些人都是为了冯媚儿而存在的。

他们的名字分别为:忠孝节悌,礼义廉耻。从这八个人身上,冯媚儿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冯征压根不会取名。当年给冯媚儿取名,还是参照祖父冷镇国公给自己取的名。对于这八个人,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万年不变,教化世人的词汇了。

八人中,阿忠阿孝负责经商,节儿负责管家,悌儿武艺不凡,医术精湛。礼义廉耻四人皆为男儿,擅长隐藏和挖掘消息。

冯征的意思,是让他们暗中负责冯媚儿的安危,节儿和悌儿可以作为陪嫁随冯媚儿去贤王府,一来可以贴身保护,二来可以替她掌事,帮她处理贤王府的繁杂事物。

冯征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冯媚儿拥有了这八个人,算是真正的一生衣食无忧,无病无痛了。前世今生,冯媚儿最幸运的,大概就是遇到了一位疼爱她的祖父和父亲,因为有他们在心里,心里总是暖暖的,即便是遇上再悲凉、凄惨的遭遇,她也有勇气坚强的撑下去。

第二天,冯媚儿将八人聚集在一起,给他们重新取了名字,分别为竹文(忠)、竹海(孝)、梅书(节)、兰芳(悌)、竹词(礼)、竹华(义)、竹剑(廉)丶菊青(耻)。

菊青之前的名字总被伙伴们拿来说笑,如今这名字虽说有点娘气,但总比那个耻字强百倍。因此,被大伙儿打趣几句,他也不予理会。

八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对冯媚儿的时候,一个个内敛沉静,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冯媚儿看得颇为满意,郑重其事地对八人说道:“既然父亲将你们送给了我,从此以后你们便只有我这一个主子了。你们要记住,哪怕在我父亲面前,也要搞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于冯媚儿的话,八人露出了疑惑之色,冯媚儿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又为他们解惑道:“你们不必猜测我的心思。虽然你们是我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可古人有云,一仆不事二主,既然以后我是你们的主子了,那你们的主子自然就只有我一个人。若是谁觉得自己做不到我所说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要得是绝对的忠诚!”

八人面面相觑,心意相通,齐齐跪地,掷地有声地道:“属下等愿追随小姐,视小姐为唯一的主子,若有违今日所言,来日,听凭小姐发落!”

看着八人坚定的表情,冯媚儿很是满意。转眸看向安儿,不需她开口,安儿赶紧跪下,举手发誓道:“奴婢安儿这条命是小姐的,他日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虽然冯媚儿的意思,就是想要安儿绝对的忠诚,可见她这般模样,不免又有点哭笑不得。看着九人一个个肃穆真诚的眼神,冯媚儿暗自叹息。有了前生的遭遇,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以后的路还很长,她需要有一批忠于自己的人。

目光锁定竹词、竹华、竹剑还有菊青,冯媚儿开口道:“我的身边有安儿、梅书和兰芳,倒也不需要什么影卫,而且,依你们的本事只做影卫也太浪费了。所以呢,我希望你们四人发挥自己的擅长点,及时收集雾都城近期的消息,皇宫也不能忽略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质疑冯媚儿,四人纷纷拱手应下,冯媚儿满意地额首,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兰芳暂且留下。”

安儿想要留下,转念想到冯媚儿刚才的话,只得跟着他们离开了。兰芳垂首而立,让人看起来很是拘束,冯媚儿也明白,她和兰芳等人并不熟悉,虽说他们奉命跟随自己,可若想真正收服他们,还需一些时日。

“这两天,你就帮我留意贤王在哪里出现,这件事,我不希望父亲会知道,你应该明白怎么做了吧?”

兰芳先是愣了下,听到冯媚儿后面的一句话,立马拱手答话道:“属下明白!”

兰芳没有任何的迟疑,冯媚儿略感欣慰,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查清楚了,回来告诉我,下去吧。”

兰芳俯首应下,转身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冯媚儿一人,她喃喃自语道:“祖父,媚儿终于寻得机会,为您报仇,为镇国公府讨回一个公道了!”

两日后,兰芳果真回到了帅府,并带来了冯媚儿想要的答案。

第二日,冯征上朝,刚离开帅府,冯媚儿便带着兰芳和安儿也出了帅府。

雾都城最有名的歌坊当属九月歌坊,此歌坊的歌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一个个不仅歌唱的好听,模样也是数一数二。

九月歌坊其内的装修也是精致奢靡,他们只接待身份贵重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便是一般的官吏商贾也进不得九月歌坊。

有传言,九月歌坊背后的当家人,乃是某位位高权重者,其真实性无从得知。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贤王不喜过问朝政之事,一般不去上朝,也不喜参加什么宴请,包括宫宴在内,无一例外。只有皇上召见时,他才会进宫。

就是这样任性的一位王爷,却独独喜欢流连九月歌坊,钟情九月歌坊当家花旦芳菲姑娘的一把好嗓音。说起这位芳菲姑娘,也是一位非凡的女子。她不仅有一把好嗓子,且长得也是国色天香,多少身份尊贵的人为了她趋之若鹜,而她却始终是富贵不能淫。面对任何人,从来不假以辞色,即便如贤王这般,身份尊贵,模样绝世无双者,亦不能让芳菲姑娘倾心。

就是因为如此,仰慕芳菲姑娘的人不见减少,反而是愈见增多。但贤王常年包下了芳菲,其他人想听芳菲唱歌,那真是机会渺茫。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排着队,等到贤王离开,再去相邀佳人。

今日,贤王照例坐在栖芳阁等候芳菲,平日里,得知贤王来了,芳菲都不会让他久等。今日,却是过了时辰,还未曾见人。

第14章 危险又妖孽的贤王

贤王不悦地微皱眉头,正欲起身离去。这时候,隔段门却被移开。贤王的屁股尚未离开椅子,索性坐着没动,抬头之际,见一名头戴薄纱兜帽,身姿窈窕的女子进了房间。

这女子不是芳菲,即便她垂着螓首,贤王还是一眼便看出她并非是自己等的人。

贤王气定神闲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女子,只见她走到距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距离把握的刚刚好,不远不近,一般这种距离,最不会让人反感。

她轻轻取下兜帽,自行脱去披风,贤王倒是意外了一把。

她一身云青色衣裙,看起来倒是素淡的很。可那布料却是千金难求一匹的苏云锦,其上绣着花枝藤蔓缠绕,绣工精致,花枝藤蔓似乎被赋予了生命,若是不仔细瞧,定会以为是活物。

简单的垂柳发髻,左右发髻各戴一朵珠花,珠花玉穗服帖在耳际,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倒有那么一点俏皮。

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淡淡的妆容,竟有种遗世独立的美。贤王微微晃神,但也不过是刹那,很快他就回过了神。

贤王闲闲地斜靠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冯小姐。怎么,追本王都追到这里来了?”

面对司如贤玩味儿的神情,冯媚儿视若无睹,径自在他对面落座,而后道明来意。

“媚儿今日前来是为与王爷做笔买卖!”

堪堪饮下一口香茶的贤王,听到冯媚儿的话,口中茶水差点喷出去,好在他定力够强,生生咽下了香茶,没让自己被呛着。

放下茶盏,他站起身,踱步到冯媚儿的面前,俯身盯着她,却不说话。两个人都快鼻尖对鼻尖了,这样近距离的凝视,冯媚儿差点暴走。但想到来此的目的,她愣是忍住了。

尽管心跳一次快过一次,冯媚儿还是坚强地挺着。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若是她这么不堪一击,又有什么资格和司如贤谈合作。

她从司如贤沉静如水的眸子中就能看出,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是可以,她定会躲着这个人远远的,可如今,命运将他们绑在了一起,她别无选择!

“先皇赐给您虎符,当今皇上继位,王爷也没想着归还皇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来皇上对王爷只怕也是有戒心的吧?如今,您又与兵马大元帅成了翁婿,您说皇上他还能安寝吗?”

贤王勾了勾唇,吐气如兰地轻轻问道:“依冯小姐所言,本王似乎真的是危机四伏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冯媚儿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曾几何时的少年郎,怎地就变成了如今这般妖孽?他看似漫不经心,看她在这里自说自话,却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犹如戏弄跳梁小丑般戏弄自己。

冯媚儿微微错开目光,不去看他那万般风情的无双玉颜,继续说道:“我父亲愚忠,想必王爷应当看得出来。他不会因为您是他唯一女儿的夫君,便会自毁原则。但是,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疑心?媚儿今日前来,便是想告诉王爷,不管将来如何,您都能保全我父亲的性命,不管您想做什么,我都愿意与王爷一条心。只求来日,王爷能够放我和父亲归隐田园便可!”

司如贤的双眸微眯了起来,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及笄未多久,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刁钻娇蛮。就因为落入荷塘而失忆,再不记得前尘往事。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那份冷静自持却出现在她的身上,却是让人怎么也想不通,甚至还会觉得有点诡异!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失忆,就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另一种心性。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还是……

司如贤再往前凑了一点,冯媚儿吓得直接别开了脑袋,见此,司如贤好气又好笑。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是龙渊国上下公认的第一美男,怎么就不招这丫头待见了呢?

隐去双眸中的神情,司如贤突然出手,一把掐住冯媚儿的脖颈。冯媚儿抬起双眼,眸中只是闪过瞬间的错愕,便恢复了沉静如水。

司如贤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凑近她耳畔,轻轻说道:“冯帅还真是煞费苦心,教养出如此女儿!”

冯媚儿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但从他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便能看出,毫无力道,他根本不是真的想伤害自己,大概只是吓唬吧!

冯媚儿暗自庆幸,自己还是赌对了,司如贤果真不再是曾经的他了。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亦是暗示,让自己见识他的喜怒无常,举手间便有可能取人性命。

这要是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只怕早就吓得跑走了,哪里还敢跟他谈什么合作。冯媚儿苦笑,她不再是那种生来无忧无虑,不谙世事,每天幻想着与未来夫君举案齐眉的无知单纯的少女了!

冯媚儿依然是镇定自若,司如贤忍不住呵呵笑了,“很好,本王的王妃能有这份定力,就足以与本王匹配。今日是你自己找的本王,希望他日你不会后悔!”

冯媚儿不解地看着司如贤,而司如贤松开手,重新靠进椅子里,依然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冯媚儿明白了,他这是不打算跟自己说清楚,让自己去猜他这话的含义。

可冯媚儿真的拿不准他这话的真正意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却闻司如贤闲闲地声音飘了出来,“本王的歌姬也该出来唱曲儿给本王解闷了吧。”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冯媚儿暗自磨牙,只得站起身屈膝福礼,“媚儿告退。”

不管司如贤答不答应跟自己合作,但自己的心意已然表明。他既然没有拒绝,那么,至少来日他不会猜忌帅府。

解决了司如贤这边的顾虑,接下来,便是施行计划。如今,自己手上有人,应当好好利用。司如宸,冷戚雪,我又回来了,你们做好接招的准备了吗?

第15章 如仙如魔

五月五寒食节,雾都城最是热闹。相府小姐文凤鸣相邀冯媚儿游湖赏景,冯媚儿特意一早就装扮好,只等她前来与自己会合。

管家差人来禀,贤王竟然登门邀她一同出府游玩,倒让冯媚儿好生惊讶。司如贤究竟怎么打算的,让人很难猜测,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她也同样不知道。

这个人的行径让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似乎他永远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却让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冯媚儿甩了甩脑袋,打算不去想这让人头疼的问题。既然司如贤光明正大的相邀自己,她好歹是帅府千金,司如贤再怎么着,也得给帅府几分面子,应当不会为难自己吧?

冯媚儿真想哀嚎,当日九月歌坊一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惹上这么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家伙。真是天作孽犹可恕,人做孽不可活,她这算是自作自受了。

出去游玩也搞得胆战心惊,原本一番精心装扮,此刻配上不佳的心情,冯媚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肯定灰头土脸的。

尽管万分不愿,但还是要保持端庄的形象。人家贤王节日邀约未婚妻,也是名正言顺,她除了配合这个磨人的主儿,还能咋地?

悻悻然走出府。门前停着一辆超华丽的马车,沉木建造,铁木包边,深蓝色帷幕阻隔了车内与外面的视觉。

两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拉着这么一辆马车招摇过市,冯媚儿还真有些汗颜。要不要这么奢侈骚包?对于司如贤,她首次有了好奇的心理,突然间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坐在车辕前的车夫,看着三十出头,模样周正。身着青色衣衫,看似体格也不是健壮的那一类。不过呢,能够驾驭两匹白马拉车的车夫,想来功底非凡。

听见脚步声,他不过是扭头扫了眼冯媚儿,便跳下车辕,走到车窗旁,与里面的人通禀过,又走到冯媚儿的面前,恭敬地拱手请道:“冯小姐,这边请!”

冯媚儿瞅了眼马车,微微额首。车夫将她带到马车旁边,撩起帷幕,恭请她上去。看到马车内的情景,似有光华流泻,冯媚儿竟是看得痴了。

只见马车内,司如贤身着雪缎锦袍,裁剪分毫不差的锦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姿,墨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压在凝脂白玉头冠里。形容修饰的整洁白净,配上他那人神共愤的五官,他就那样静静地斜靠在那里,好似不染纤尘、误落凡间的仙人。

他漫不经心地一个眼神,那凤眸中似嘲若讽,似乎也只是淡薄一切的神情,如仙如魔,竟是那般迷乱人的心神。冯媚儿彻底沦陷在美色之中,无法自拔。

她今日穿得是苏云锦淡蓝色衣裙,外罩月白轻绸长纱,阳光落在她这身衣服上,竟为她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苏云锦被光线反射,散发出朦胧的璀璨之光,衬托得她整个人光华溢彩。

司如贤勾了勾唇,刷一声,展开了手中的玉骨扇,轻轻煽着小风,好不惬意。也正是展开扇子的声音惊醒了冯媚儿。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司如贤发起了花痴,突然面上如火烧般的发烫,她更是窘迫地低下脑袋,福了福身道:“臣女请贤王安。”

而后,鸵鸟地钻进马车,坐在马车一角,始终不敢再抬头看司如贤一眼。

冯媚儿好生懊恼,想她也不是色女,只是没想到司如贤今日的装扮,竟是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明明就是个狡猾如狐,堪称妖孽之辈的家伙,偏偏穿着一身仙气的衣裳,还有那人畜无害,倾倒众生的无双容貌。

冯媚儿愤愤不平,真是天道不公,赋予了他最美好的一切,祸害众生!

正想得出神,忽觉有点凉意,抬头之际,她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司如贤不知何时竟到了跟前,还殷勤地为她煽着小风,望着她的那双凤眸干净得能倒映出她的身影,好似他此刻的眼中只有她。

稳了稳神,冯媚儿终是平复了心中的悸动。前生过往匆匆而过,她的心性瞬间沉静如水。司如贤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的神情一路变化,直至岿然不动。

司如贤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一点,只是,再怎么蛊惑人心,也没有人欣赏了。心头好似划过淡淡的失落,司如贤一收折扇,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依然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变色!

“还以为你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没想到,你终究是没让本王失望。你可要记住了,千万不要对本王抱有幻想,你只是本王的一颗棋子,想要站到本王身边,与本王并肩,那是痴心妄想!”

冯媚儿诧异地看着司如贤,忽而笑了,“王爷未免自视过高,就算全天下的女子为王爷倾心发痴,媚儿也定不会是其中之一。”

司如贤斜睨了她一眼,虽说她未表露出来,但足以听出她的话夹枪带棒,乃是气话。司如贤微微摇头,“成大事者,岂能被一点小事便左右了情绪?即便是本王的一颗棋子,也要做到形色不外露。藏不住点心思,本王还怕你坏事呢!”

得到司如贤的点拨,冯媚儿瞬间清醒过来。是啊,她要为祖父报仇,为镇国公府讨还一个公道,还要保全疼爱她的冯征。她要做的事太过危险,倘若自己容易受人影响,那将来还如何行事?

再看司如贤,冯媚儿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这世上,往往最美好的人事物,才是杀人于无形、最危险的。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不能碰触的,感情于他而言再无任何意义,她不该一时意乱情迷的。他称自己是他的一颗棋子,她承认自己生气了,也有不甘。经他这么一点拨,她幡然醒悟。他之于她,不过是相互利用,这世上伤人最深,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

前生的冷媚莘痴心一人,最后落得尸骨无存。她不允许这一世的冯媚儿为任何人动情,她活着只为复仇!

第16章 何谓姐妹

倘若这一世,能够全了父女之缘,她希望,来日与父亲归隐田园,承欢膝下,过着平凡安稳的生活!

不知何时,冯媚儿竟睡着了。司如贤将她推醒的时候,她还一脸茫然。见此,司如贤嫌弃地摇着头,扔下一句话,就跳下了马车。

“这样都能睡着,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冯媚儿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帷幕也已撩开。她和一个男人共乘一辆马车,居然也能睡着,她这心究竟是有多大多宽?

赶紧跟着下了马车,可冯媚儿感觉到了别扭,司如贤似乎是生气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生气呢?她不就是在他的马车里睡着了嘛,这也值得他生气?

前生事事为别人着想,为了那人,改变压抑真实的自己。难得还能重生一世,她不会再为任何人改变压抑自己的真实性情。

没心没肺,什么也不去想,潇洒快活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于是,某人生气一声不吭,某人跟在后面东张西望,一脸的兴致盎然。

郊外的空气清新舒爽,河岸野花遍地,榆木青葱,还带着些许凉意。两三只画舫停在岸边,画舫周围聚集着一群人,衣裳华丽,色彩绚丽,刹那盖过了周围的景色。

还有那么一两只画舫在河中心,悠哉悠哉地龟速前行。这条河叫清河,上游至白云寺,下游至山谷再导入其他河流,不知流向何方!

至白云寺方圆二十里已被管控,寻常百姓很难靠近这里。因为,这里专供将相王侯、皇亲国戚在此游玩。为了保证贵族们的人身安全,这里是不允许闲杂人等接近的。

满朝文武百官,能拥有画舫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因此,一般都是拥有画舫的人心情好了,相邀其他人来此游玩,或者彼此之间关系好的可以相借画舫,那些家里没有画舫的公子哥小姐们,这才有机会来此游玩。

一只画舫价值不菲,能拥有一只自家的画舫,在朝中的地位非同小可。一般官员哪敢建造画舫,他们向来都是谨慎从事,生怕被人抓到把柄,哪敢造次!

帅府为了冯媚儿,当初专门建造了一只画舫,冯媚儿依稀听安儿提起过,貌似前身好像是好奇如何驱使画舫,结果把画舫开到河中心的礁石上去给撞坏了。后来,她迷恋上了贤王,无心再来此消遣,也就忘了跟冯征提再造画舫的事儿。

河岸旁的众人,远远瞧着走来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一群伺候的仆从,众人赶紧迎了上去。

其实,贤王府提前派人过来安排,消息一出,不管有心或是无意,借此寒食节,来此游玩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也自然明白,来的是何人。

贤王府,别人有的都有,别人没有的也有,只是,贤王鲜少出府游玩。他喜在军营操练士兵,喜骑射,即便爱慕他的女子趋之若鹜,也难得一睹他的风姿。更甚者,很多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今日这般的机会实属难得,自然引来了很多人。对于贤王身后的女子,众人也是各种猜测,早已按耐不住想要知道是谁如此有幸,能与贤王一同游舫。

冯媚儿乍见一大票人,难免有些紧张。从前,她很少参加宴请和活动。在宸王府主持中馈,倒也记住了一些人,这其中就有面熟的,只是,再见已是物换星移,她已非她!

众人来到贤王面前,自有相熟之人带头行礼,其他不认识贤王的人,纷纷跟着行礼。贤王之姿,瞬间吸引住了在场女子们的注意,甚至连男子都惊叹于他的风姿。

看着众人怔忪的表情,冯媚儿暗自摇头,都道红颜祸水,岂知倾城之貌冠以男子,结果也是一样的。

众人之中有一位白衣翩翩的女子,她握着香帕半遮容颜,一双妙眸顾盼生辉,流连在贤王与冯媚儿的身上。忽而轻轻呀了一声,以为别人都没听到,犹自往前面一位蓝衣女子身边靠近,低声议论道:“嫡姐,我怎么感觉王爷身后的那位姑娘好像是帅府的千金,冯小姐呢?”

当她靠近的时候,蓝衣女子就嫌恶地蹙起了眉,听完她的话,不由仔细打量冯媚儿。白衣女子的唇角划过一抹讥讽,转瞬即逝,却在一个错眼间对上冯媚儿的眼睛。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一时怔愣,而后反应过来,强挤出一丝微笑掩饰本性。

蓝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冯媚儿的面前,掩袖笑道:“听闻冯小姐落水失忆,没想到再见冯小姐,这通身的气质都变了。还真是叫我等好生稀奇呢!”

她一双美目有意无意扫过司如贤,司如贤的目光却是远眺河中心的画舫。女子就那样痴痴地看着他的侧颜,竟是眼睛都看直了。

作为当事人被问,冯媚儿出于礼貌,只得笑着接话,“前些日子,我确实是因为失足落水而失忆了。因此,也不记得这位小姐您是哪位,还望您谅解。说到气质,您真是过誉了,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说到身份这东西,蓝衣女子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声音软软地说道:“臣女出身骠骑将军府正室所出,说来,不敢与冯妹妹相提并论。臣女名唤江蕴涵,从前与妹妹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一直无缘结交。如今,您又快嫁给贤王为正妃,只怕妹妹更是瞧不上姐姐的出身了。”

这江蕴涵一番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媚儿欺负了她呢。冯媚儿实在忍无可忍,呵呵低笑道:“江小姐这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媚儿实在不敢应承呀!诚如您所说,我与王爷很快就要大婚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已经看好您了,等我过门就接您过府了呢!再者,您与我也非表姊妹,媚儿在这里给您提个醒,这以后呀,除了自己的亲眷姐妹,还有夫君的妻妾以外,可别再乱认姐妹了!”

冯媚儿一番话,直叫江蕴涵无地自容。这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离去了,而她偏偏不识趣。转而看向司如贤,委屈地说道:“王爷,臣女真的只是出于礼节,并未有什么痴心妄想,王爷~”

江蕴涵这一出口,所有人大跌眼镜,纷纷看向贤王。因为,他们都太好奇,这位目空一切,尊贵不凡的王爷,会不会给小小骠骑将军府一个面子!

第17章 毫不退让

司如贤转身拉住冯媚儿就走,说道:“咱们去画舫吧”。

泫然欲泣的江蕴涵被直接无视,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贤王,原本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且喜怒无常。应该说,他这样的反应,都算是不喜不怒了。

然而,面对众人,江蕴涵很尴尬、难堪,看着众人偷偷忍笑,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冲白衣女子吼了一声,“你个庶女还不走愣在这里干什么?等着丢人现眼吗?”

话落,一甩袍袖,愤然离去。那白衣女子向众人福了福身,“嫡姐心情不佳,无意扫大家的兴致,蕴柔在此替嫡姐向大家陪个不是了。”

众人本就看不惯江蕴涵轻浮做作的样子,又见江蕴柔身为庶女进退有度,不由对她生出些许怜惜。纷纷大度的表态没关系,还好心劝她跟上江蕴涵的脚步,省得到时候又被她责骂。

江蕴柔拜谢过众人,提起裙摆,小跑着去追前面的江蕴涵。这个小插曲就此翻过,众人纷纷走向画舫,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儿影响到心情。

司如贤不是拉着冯媚儿的手腕,而是是攥着,且他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太快,可怜冯媚儿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因为,她不跟上司如贤的脚步,就很有可能被他拽倒。

好在,离开众人的视线,司如贤就松开了手。手腕得到自由,冯媚儿赶紧揉了揉,没想到,一碰到就好疼。抬头怨恨地剜了司如贤一眼,还是认命地轻轻按揉,以此来活血化瘀,缓解疼痛。

真没想到,司如贤也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相,简直跟山野村夫差不多,粗鲁不堪。

“过来~”

正在狂吐槽的冯媚儿乍听司如贤的声音,不知道这位爷又有什么事儿,顾不得按揉手腕,抬头看向他,脚步也往前挪了几步。

司如贤再次一把攥住冯媚儿的手腕,而且还是被他攥疼的那只手。她疼得没忍住,啊地叫了一声,倒把司如贤吓得犹如被蜂蛰了,立马甩掉她的手。

见她并未有什么不妥,不悦地说道:“没事你瞎嚷嚷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在这里把你怎么着了呢!”

冯媚儿实在委屈,抬起胳膊凑到司如贤的面前,说道:“王爷,我不是您的兵,从小到大又养尊处优,您随便攥着,我也承受不住呀!”

司如贤瞥了一眼,果见她芊芊玉手以上的手腕都已红肿。若这样叫做随便攥着,那他再加点力道,她这手腕就该折了。

知道她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才这么说的。或是出于些许歉疚,司如贤生硬地说道:“本王怎么知道你这么娇弱。”

冯媚儿气得瞪着眼,这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她委婉地说他是随便攥着,他就真的以为他的力道不大?

突然腰间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倒进司如贤的怀中,冯媚儿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大手,再抬头看他。

只见,司如贤纵身跃到河面上,她不由惊呼出声,司如贤没有看她,不耐烦地说道:“再叫,本王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冯媚儿吓得一把捂住嘴巴,她相信司如贤说得出做得到。这河水极其的深,虽说她会水性,可这个季节的水温还是有那么点凉意,她可不想洗冷水澡。

司如贤如履平地般,轻点足尖,在河面上飞跃。碰到画舫,他霸道地从人家画舫顶上踏过去,这般举动,太过高调,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冯媚儿为了万无一失,双手死死抱住司如贤的脖颈,不管他如何的排斥,她就是不撒手。开玩笑,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若是将她扔进河里,她找谁哭去?

最终,司如贤带着冯媚儿停在了一只两层楼的画舫上。这画舫雕梁画栋,轻纱曼舞,还有阵阵香风飘荡在周遭的空气当中。

待站定,才看清,画舫一楼迎面坐着一人,司如宸。他今日微服出游,一身天蓝色锦袍勾勒出比例均匀的身姿,墨发压在凝脂白玉冠里,高鼻星眸,就那样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对于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也是面不改色,处变不惊!

冯媚儿垂下眼睑,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她对司如宸就是这种心情。

司如贤俯首行礼道:“臣弟问皇兄安。”

冯媚儿跟着行了礼,始终没有抬头,乖巧地退到了一旁。司如宸的目光停留在司如贤的身上,抬了抬手道:“在外面就不必拘泥于俗礼了。话说回来,贤皇弟的功力当真让皇兄惊叹呀!

司如贤垂着首,答话道:“朝堂之事,臣弟不懂,帮不了皇兄。也就这防身的功夫,每日里练习还拿得出手,倒让皇兄放在心上了,臣弟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司如宸呵呵笑道:“贤皇弟莫要妄自菲薄,我龙渊国百姓的安危,还有疆土,都靠贤皇弟守护,朕又岂能不放在心里呢?”

“臣弟受父皇所托,自然要守护我龙渊国的百姓与疆土,皇兄,有愚弟在,不可不必担心他国来犯!”

司如宸面上的伪笑快挂不住了,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说来,再有几日你与冯千金便要大婚了,怎么样,大婚事宜都安排好了吗?”

“府中,臣弟都已吩咐下去了,剩下的就是礼部和钦天监那边的安排。相信有皇兄坐镇朝堂,他们定不敢懈怠!”

司如贤的这个回答,司如宸还算满意。冯媚儿全程冷眼旁观他兄弟二人虚与委蛇,其他伺候的人,一个个装聋作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岿然不动。这也是一项本领,不是谁都可以扛得住这两股“龙卷风”的。

须臾,有女声传了过来,“冯妹妹?冯妹妹……”

冯媚儿听着声音熟悉,抬头看去,果见唤她的人是相熟之人,文凤鸣。文凤鸣似是没想到司如宸也在画舫之上,她探着脑袋,面上的欢愉之色渐渐消退,整个人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冯媚儿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奈何她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司如宸那个方向。冯媚儿好奇地转眸看过去,就见司如宸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与文凤鸣两两相望。

第18章 所托非人

河水里突然飞起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举着长剑,目标明确地刺向司如宸。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司如贤站在司如宸和冯媚儿的中间,眼看着两把剑刺向司如宸,另两把剑刺向冯媚儿。他扫了眼冯媚儿,果断扑向司如宸那边,生生阻住了两名刺客的攻势,解了司如宸之危。

冯媚儿正要出招格挡,却在长剑刺来之时避让了过去,手臂上挨了一剑,鲜血立刻晕染了她的衣裳。看到这一幕的文凤鸣惊呼一声,“媚儿妹妹……”

听到文凤鸣的惊呼声,相府画舫里跑出一人,文凤鸣眼前一花,一道白影略过。她的目光跟随着白影,那白影飞跃到冯媚儿的身边,将靠近她的刺客一一挡开,而后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文凤鸣瞪大了眼睛,喃喃出声:“哥哥……”

冯媚儿捂着伤口,疼得两条秀眉都皱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记得她,她不由抬头看向抱住她的人。

这人她也算认识,他是文凤鸣一母同胞的哥哥文墨珩。由于接触太少,她只听闻他文武双全,醉心五行、兵书。

按他这个年纪应该在朝堂之上为国效命才对,似乎没听说他有官身。以前,她在意的不过就那一个人,其他人其他事又与她何干?今非昔比,她要了解朝堂时局,才能步步为营。因为,她再也输不起,也不容许她输!

文墨珩瞥了眼冯媚儿受伤的胳膊,扫过她的面容,不由愣了下。他虽极少出门,却也见过冯媚儿,依稀记得她的脾性。

今日一见,倒叫他好生意外。想起妹妹前不久说的话,她失足落水,因而忘记了前尘往事。如今一看,果真与从前不一样了。

那眉眼间的倔强傲骨,无端惹人怜惜。抬头之际,就见司如贤正在与刺客搏斗,将司如宸护在身后。他微微叹息,这个距离,司如贤完全不顾她的生死,她即将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何幸福可言!

毕竟跟自己无关,文墨珩垂首问道:“冯小姐的伤势如何?不若墨珩先送您回岸上,您坐马车先回府包扎伤口吧?”

冯媚儿摇了摇头,离开文墨珩的怀抱,对他福了一礼,“多谢大公子相救之恩。皇上还未脱离危险,做臣子臣女的怎敢先行离开?大公子不必担心我,还是去护驾吧!”

冯媚儿不愿离开,文墨珩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走向了司如宸。

黑衣蒙面刺客共八人,个个武艺不凡。可惜,他们碰上了司如贤,全部倒在了地上。

随着司如贤收势,刺客纷纷口角流着黑血,抽搐而亡。避在一旁的司如宸看着刺客的尸体,抬头对上司如贤的眼睛,意味深长。

扫了眼画舫中人,这才看到捂着胳膊的冯媚儿。司如宸下令道:“立刻调转方向,回岸!”

接到皇上口谕,撸奴调转画舫,直奔回路。回到岸上,相府画舫也跟着到了,文凤鸣跑下画舫直奔冯媚儿,半抱住她关切地询问,冯媚儿感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便只好摇头点头来回答她。

见此,文凤鸣扶着她来到司如宸面前,俯身禀道:“臣女文凤鸣请皇上安。还请皇上容禀,帅府冯小姐受了伤,恳请皇上恩准臣女送她回府诊治!”

冯媚儿此刻脑袋耷拉着,斜倚在文凤鸣怀中,貌似伤的不轻。司如宸摇头答道:“今日乃是寒食节,贤王与冯小姐这几日便要大婚,他国派来贺喜的使臣已到。今晚这个宫宴,贤王与冯小姐必须出现。

不如,这样吧,传朕口谕,宣太医过来为冯小姐诊治。”

无奈,文凤鸣只得扶着冯媚儿退到一旁等候。

其他人闻讯赶来,却被侍卫拦在百步之外,司如宸淡扫众人,并未打算宣召他们。目光转向司如贤和文墨珩二人,最后落在司如贤的身上,说道:“虽说此次贤皇弟救驾有功,可这些刺客毕竟是在你的画舫附近出现的。如今,他们都已经咬破牙齿内藏着的毒囊,毒发身亡,一时之间也无法查证。免得重臣非议,朕打算先查清楚此事,而后再论功行赏,贤皇弟以为如何?”

司如贤俯身作揖道:“皇兄英明睿智,臣弟无话可说。”

得到司如贤的回答,司如宸将目光又转向文墨珩,说道:“早年听闻你父亲说,你不喜科考入仕,想来当初也是心性不定。你这次也算救驾有功,明日去吏部上任吧。以后,好好为家国效力,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文墨珩这一次没有拒官,上前面对司如宸,俯首作揖道:“臣谢主隆恩!”

文墨珩再一次刷新了文凤鸣对他的认知。今天,她的这个哥哥一再破例,竟然还会答应入朝为官。她一定要找机会,问个清楚。

很快,太医就来了,为冯媚儿包扎了伤口,嘱咐她好生休养,便交差了。

经过刺客一事,司如宸不敢再继续微服,传召最近的军营前来护驾。

不多时,一队几百人的铁甲将士就赶到了清河。领军之人是一位三十开外的男子,见到司如宸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俯首请罪道:“臣左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司如宸呵呵笑道:“朕微服出游,并未告知爱卿,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咱们回宫吧!”

话落,司如宸站起身走出了画舫,其他人纷纷跟在其后。

马车内,冯媚儿与文凤鸣同坐一处,文凤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冯妹妹,眼看着你就要嫁给贤王了,今日那种场面实在叫人心惊。你~你心里可有不快?”

冯媚儿唇边带笑地摇了摇头,“媚儿知凤姐姐之意,无非是怕我觉得所托非人,心中难过。其实,王爷生在帝王家,本就不能感情用事。他今日舍我救了皇上,我心里真的一点也不难过。你我生在官门,这些浅显的道理,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不是吗?”

第19章 使臣

贤王大婚,武狄国与月炙国派使臣前来龙渊祝贺,皇上设宴曲阳殿,王公大臣们作陪。

武狄国位于极北之地,那里一年之中有半年都是冰雪覆盖,只有一季可耕种。因此,武狄国人还需拿本土所产珍稀药材与他国交换,才能获得食物和所需物资。

月炙国位于西南方,边境处有一座巨大的火山,火山三百里气温高热,人类无法在那里生存,所以,三百里皆是荒芜一片。

三百里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百姓们丰衣足食。月炙国自给自足,倒也算得上是个富饶的国家。

武狄与月炙两国皆在龙渊国的千里之外,上千年来,彼此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曲阳殿上首,司如宸一身明黄龙袍,头戴九龙戏珠金冠,正襟危坐正中位置。在他的左边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右边后位空置,依次过去坐着的便是贵妃冷戚雪。

司如宸继位后,忙于朝政,后宫中除了皇后再无他人。后来,冷后被废,逃出皇宫,司如宸盛怒,通告天下,悬赏缉拿于她。

司如宸出于什么原因将冷戚雪收入后宫为贵妃,整个龙渊国也没人知道。不过呢,皇帝的事儿,众人除了私下议论,也没谁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冯媚儿坐在冯征身旁,借着饮茶的动作,以袖遮面,双眼却是偷偷打量司如宸身旁的冷戚雪。

今晚,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红锦华服,轻纱长衫罩在外面。金线挑纱,在轻纱长衫上绣着艳丽的芍药。她肤色白皙,肌肤保养的也格外嫩滑,看起来堪比婴儿的白嫩肌肤。

金光闪闪的红色华服,配上她白嫩的肌肤,看起来当真是美艳高贵。再加上她精心装扮,黛眉杏眸,瑶鼻樱唇,真可谓是美不胜收,盖过一殿女子。

想起哥哥说的话,她如何害死了祖父。想起她先剜自己的双眸,再砍去自己的双手双脚,活活被做成人彘。想起她,害的镇国公府没落,哥哥苟且偷生,远走他乡。想起这些事,她真的好想问她,她做这一切真的值吗?

忽而,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暖的感觉拉回冯媚儿的思绪,她抬头之际,与冯征的目光对上。冯征关切地看着她,低声问道:“媚儿,爹爹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画舫受伤之事,冯媚儿怕冯征担心,故而没有告诉他。如今,自己走神,引起父亲的注意,她也只能尽量遮掩。

使臣马上就要进殿了,这个时候,她不能让父亲担心而分神。于是,她展颜一笑,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爹爹不必担心,许是白天玩得有些累着了吧,没事的。”

冯征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的脸色真的不是很好,可她就是不肯说实话,这不是让他这个当爹的着急吗?

他习惯了她的撒娇,她的不讲理,她的刁蛮任性。可是,自从这个女儿落水醒来,一切都变了。

她失去了记忆,变得聪慧伶俐,遇事冷静,不轻易耍脾气。习惯了十几年,突然都变了,冯征真的适应不了。很多时候,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感觉眼前的女儿,已不再是他的女儿了。

虽然常常被自己这种无稽之谈的感觉吓到,但这种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同一个人,会因为失忆,变成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吗?

如果不是因为失忆所致,又是什么原因呢?无迹可寻,无证可查。眼前之人就是他唯一的女儿,毋庸置疑,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怀疑什么。

殿外疾步走来一名内侍,脚步声打断了冯征父女的思绪。内侍在殿中央俯首作揖,禀道:“启禀皇上,武狄国使臣与月炙国使臣,已到殿外,静候皇上示下。”

听闻内侍之言,司如宸哦了一声,说道:“速速请远道而来的客人进殿。”

内侍应下,恭敬地退出大殿。须臾,前后八人走进了大殿,走到大殿中央位置,八人分两边对齐站立。

左边为首之人俯首作揖道:“武狄使臣赫连诚毅携小妹赫连诚梦及几位随同拜见龙渊国主。”

赫连诚毅二十出头,穿着一身飘逸出尘的纯白长袍,白白净净,相貌秀逸出众。墨发高高束起套在金色发圈里,发梢披在身后,即便他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他身旁的少女,也是一身白衣,面上戴着同色系丝巾。如缎长发高高束起套着金色花瓣发圈,几条金丝垂在额前,两端长长的服帖在耳际。露在面纱外,光洁的额头下,两条细长的眉如远黛,一双水眸明亮轻柔,眸中似有万千风情。层层叠叠的裙摆,犹如遍地花开。

她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雪莲,高贵而美丽。即便谁也看不见她完整的五官,却也已经对她如痴如醉。

武狄国主派自己的儿女作为使臣出使龙渊,还真是耐人寻味。

司如宸保持着和煦的微笑,静静看着武狄与月炙两边的使臣。赫连诚毅带着赫连城梦及另外两名男子退到一旁,月炙国四名使臣便走到中央位置,重复着赫连诚毅的说话方式。

月炙国为首之人是一位四旬开外的男子,名叫逯齐,跟在他后面的也是一位女子,名叫月仙儿。她是月炙国的三公主,面上同样戴着面纱。她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很短的贴身小衣服,衣服上穿着细细密密的金珠。白嫩圆润的肚脐露在外面,两条细长的手臂也是露在外面,手臂上套着几枚细细的金圈,手腕上也是几枚细细的金圈。下身着一条长裙,长裙上穿着细细密密的金珠,她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在灯光下非常的璀璨耀眼。

面纱以外,光洁的额头下,两条纤眉弯弯,一双大眼很有灵性,每每被那双眼睛盯着,就让人有种欲罢不能之感,久久无法从她的眼中走出来。

第20章 比拼舞艺

武狄与月炙,这次派来的使臣都不简单。冯媚儿原本还没明白武狄与月炙的企图,突然想到后位还空缺着,瞬间茅塞顿开,也就明白了这两国打的什么主意。

龙渊国最注重血统,因此,历代的皇后都不会是异国女子。武狄与月炙明知龙渊国的规矩,还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最出色的公主送过来,其背后的真相就扑朔迷离了。

冯媚儿不由看向司如宸,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武狄与月炙此次安排的使臣,她不相信司如宸提前不知道。

两国使臣都已见礼,司如宸伸手示意道:“各位不远千里而来,赐座!”

薛良引导他们坐到相应的位置上,而后拍了拍手掌。须臾,殿外涌进一群桃红衣裙的妙龄少女。她们对着上首的帝王盈盈一拜,又对在坐的众人俯身一礼,便开始翩翩起舞。

少女们舞姿优美,面上挂着甜甜的微笑,令观者赏心悦目。一舞罢,少女们纷纷退离大殿,众人纷纷鼓掌,司如宸心情大好。

这时,赫连诚毅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俯首作揖道:“龙主,小王的皇妹梦儿从小擅长舞蹈,龙主与诸位可愿一观我武狄国的舞蹈?”

赫连诚毅话一出口,司如宸颇有兴致地说道:“毅王哪里话,若能一堵梦公主的舞姿,当是一桩幸事呀。众卿觉得呢?”

下首众人听了赫连诚毅的话,原本就升起了高亢的兴致,如今司如宸这么一问,众人连连称是。见此,司如宸笑道:“看来大家都很期待梦公主的舞蹈呢,既如此,那就劳烦公主为大家舞一段,助助兴吧!”

赫连城梦走出座位,向司如宸微微福礼,而后,转过身,面对殿门,高举双手过顶。她腰身纤细,不盈一握。手臂纤长,舞动时如灵蛇般运动自如。

扭动腰肢,配合手臂灵活的动作,舞姿妖娆夺目,一举一动都令人魂牵梦绕,众人深深沉醉在她的舞蹈之中,直到一支舞结束,众人还意犹未尽。

赫连城梦站立在大殿中央,轻轻摘下面纱。自她的动作开始,众人的一双眼睛就盯着她,当庐山真面目尽显,众人不由发出了惊叹之声。

赫连城梦,从小生于雪山,她的肌肤可谓是赛雪欺霜,她的容颜,比那雪山珍贵的雪莲还要清雅出尘。那一身白衣,配上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当真是堪比仙子临世,看呆了一众人!

冯媚儿由衷地赞叹赫连城梦的美,她就好像是个冰美人,美则美矣,只是少了些温婉,多了份清冷孤高。

一个冷美人往往让人望而生畏,纵使再美,也不怎么讨喜。所以,众人称赞她的容貌以外,也生生被她身上的清冷气质折服,谁也不敢对她生出亵渎之心。

武狄国凭借一支舞蹈占尽风光,月炙国自然是不服。逯齐走到大殿中央,俯首作揖道:“龙主,我家三公主也想跳一支舞,想让大家能够一堵我月炙国的舞蹈,不知可否?”

一个人跳舞是看,两个人跳舞也是看,司如宸很大方地说道:“当然可以,三公主愿意献舞,朕与众卿求之不得。如此,同样劳烦三公主了。”

月仙儿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一拜,说道:“承蒙龙主不弃,仙儿定当跳好我月炙国的舞蹈,不叫龙主与诸位失望!”

司如宸微微额首,月仙儿一手过顶,一手在胸前,摆出兰花指。一脚抬起,一脚站立,一双大眼睛闭着。众人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肃穆之意。

须臾,月仙儿睁开了一双大眼。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眸中似带着笑意,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瞧着,那般的投入。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在看自己,用款款温情在看自己,看得众人舞蹈还没看,就先沦落在她万千风情的双眸中了。

她的身体柔若无骨,四肢灵动自如,舞蹈欢快轻松,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了然于胸。

她的舞蹈影响力很大,众人看得都恨不能站到大殿中央,与她共舞!司如宸勾着嘴角,与月仙儿两两相忘。月仙儿的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心里痒痒的,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舞毕,司如宸领先鼓掌,众人这才从舞蹈中回过神来,跟着鼓掌。月仙儿宠辱不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

当她的手去摘面纱时,众人甚至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当,惹得这位三公主不快。

面纱下,是一张带着点异域风情的脸,她的五官生的极好,尤其小蛮腰露在外面,看见的人恨不能上去抱一下。再加上她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还有那万千风情的双眸,更是引人浮想联翩。

司如宸扫了眼两国的使臣,笑道:“两位公主的舞蹈各有所长,今日朕与众卿真是有福呀。只是,朕也无法评断出谁的舞蹈更胜一筹。不如~朕就赏你二人,一人一斛东珠如何?”

赫连城梦与月仙儿福身谢恩,赫连诚毅又道:“今日,我武狄国与月炙国的舞蹈都展露了出来,不知我等可有幸一堵贵国的风采?”

站在人家的地盘,还敢如此大胆地挑衅,司如宸微微一笑,扫了眼在场的所有女子,高声问道:“可有哪位小姐愿意站出来表演一个才艺,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能见识一下,我泱泱大国,龙渊的风采?”

随着司如宸的话落,大殿陷入了一片沉寂,落针可闻。冯征握住了冯媚儿的手,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冯媚儿抿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冯征还当她是那个遇事冲动,傲娇蛮横的冯媚儿呢?这种时候,她的手臂又受了伤,自然不会做出头鸟的。

不见有人出列,司如宸的面色有些难看了,见此,文凤鸣看向了冯媚儿,对她微微额首。冯媚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回以微笑,无声地给她加油。

“皇上,臣女不才,愿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跳一支舞。”

第21章 躺着中枪

她一身白衣立于大殿中央,淡淡的妆容,清丽无双。尤其她静若处子,不骄不躁的性子,更让人叹服。即便前有白衣若仙的赫连城梦,后有风情万种,美艳无比的月仙儿。她自有一股书香清流之气韵,好似深谷幽兰,静静开放,淡香宜人!

司如宸就那么注视着她,不由自主地赞赏点头,说道:“你是文相之女文凤鸣?朕也听说过你,据闻你不舍文相,代父操持相府中馈,因而误了婚嫁。今晚,你若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折服我龙渊舞技,朕必重重有赏!”

文凤鸣俯首作揖道:“龙渊泱泱大国,能文善武者比比皆是,臣女不过略懂皮毛,不敢邀赏。作为臣子臣女,只是尽本分,为君分忧!”

“好一句为君分忧!”

文凤鸣一席话博得司如宸龙心大悦,他抬了抬手,示意文凤鸣可以开始展示舞技。

文凤鸣双手展开,舞步配合肢体动作,辗转腾挪,每一个动作连贯自如,一看便知她深谙舞技之道。最后她旋转三十多圈落幕,每一次旋转都快过前一次,众人都为她捏一把汗,而她却没有错一个脚步,简直令人惊叹。

一场舞罢,迎来满殿掌声。司如宸注视着下首静静站立的文凤鸣,她优美的舞姿仿若还在眼前。他欣然一笑,说道:“文相果真生了个好女儿,赏!”

文丞相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地俯首作揖道:“老臣携女谢皇上赏!”

文凤鸣跟着文相行过谢礼,司如宸微微额首,抬手示意二人退下。文相父女二人回到座位上,冯媚儿向文凤鸣抛了个鼓励的眼神,文凤鸣回以她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炙国三公主站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众人不知其意,不由窃窃私语。有了武狄国的为难在前,月仙儿的举动,倒让众人有种草木皆兵之感。

司如宸却是颇有些兴致地看着她,月仙儿对上他和煦的微笑,竟是微微红了脸颊,不知是为他丰神俊朗的外貌,还是因为他唇角挂着的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月仙儿盈盈一拜,说道:“龙主,方才文小姐说龙渊泱泱大国,能文善武者,比比皆是。贵国帅府千金能够嫁给贤王,想必也是惊才绝艳,不知我等可有幸见识一番?”

冯媚儿抬头看向月仙儿,但见她面上挂着甜腻的笑容,配上她那美艳的容颜,当真是迷倒众生!尤其她望着高高在上的司如宸,如水杏眸似向往,又风情无边。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之情。

司如宸颇为好奇地问道:“这满殿女子,三公主何以独独挑中了帅府千金呢?”

月仙儿媚眼如丝,痴痴一笑道:“君父原想与龙渊联姻,便由使臣送仙儿来了,可在半道上就听闻龙主已将帅府千金指婚给了贤王为正妃,仙儿的嫁妆变成了贺礼,心中难免存了好胜之心。

若是未来贤王妃果真是惊才绝艳,仙儿自当心甘情愿放弃联姻,随使臣们回月炙去。”

说完,她一双大眼投向了司如贤。方才还与司如宸脉脉含情,倾慕不已,如今又倾心贤王,这个月仙儿还真是虚虚实实,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司如宸倒是来了兴趣,看向静坐冯征身旁的冯媚儿,问道:“帅府千金,三公主之言你也听到了,不知冯小姐怎么看?”

冯征正要起身,冯媚儿按住他的双膝,冯征转眸看向她,满眼的担忧。冯媚儿心中一暖,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站起身俯首作揖道:“臣女不敢说自己惊才绝艳,在家中学来消遣的玩意儿,也略懂一二。三公主貌似对于我龙渊文化涉猎不浅,那臣女就献丑一番,还请三公主指教!”

说完,她走向大殿中央,路过贤王身边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盈盈一拜,笑道:“可否借王爷的佩剑一用?”

贤王擅武,随身喜佩剑,即便是宫宴,他也不曾解下佩剑。冯媚儿此番讨借,引来众人侧目。龙渊上下,谁人不知贤王的脾性?冯媚儿乃是司如宸硬塞给贤王的,他乐不乐意娶还难说,冯媚儿还往刀口上撞,众人也是佩服她的勇气。

田映月、卓欣然、江蕴涵之流,倒是期盼冯媚儿在他国面前颜面尽失。大多数人还是希望她别输的太难看,以前的冯媚儿除了闯祸就没别的本事,听闻前不久失足落水,还失忆了,她哪有什么才艺拿得出手?更别提什么惊才绝艳了。

众人摇头叹息,皆认为,此次在他国面前颜面扫地是在所难免了。

司如贤沉静如水的凤眸直直地望进冯媚儿的双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似有一股激流传遍全身,冯媚儿一个激灵,原本沉溺在他的绝世风华不可自拔,如今倒是清醒了过来,保持着不疏不近的款款浅笑。

忽而,司如贤笑了,即便只是斜勾着唇角,也如昙花刹那开放,醉人心脾。冯媚儿暗骂一声“妖孽”,面上还得保持着微笑,奈何这厮就是不说话,她现在是笑得脸也僵了,尴尬得骑虎难下。

双方一番僵持,贤王站起身,众人的心跟着抖了抖,不知这位主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司如宸面上的和煦微笑也快挂不住了,唯有冯媚儿面不改色,处变不惊!

贤王很自然地解下佩剑,递给了冯媚儿,冯媚儿伸手去接,却听到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声音,“小丫头,胆量可嘉呀!”

冯媚儿眨了眨眼,面前的司如贤并为说话,可声音是他的没错。她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天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吗?这世上真有这么玄乎的功夫?

司如贤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丫头,还愣着干嘛?大家可都等着看你怎么在他国面前丢人现眼呢!”

冯媚儿正欲答话,想起他是在用传音之术,便只能粲然一笑,表示自己的心境。

她拿着司如贤的佩剑,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一拜道:“臣女一出生便失去了娘亲,从小耳濡目染,倒也学会了几招防身之术。三公主既然深谙我龙渊文化,不若臣女陪三公主过几招如何?”

第22章 她的影子

月炙国使臣中,有一个人,身材欣长,戴着斗帽,帽檐拉得很低,是以旁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貌。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捧着一把长剑,走到月仙儿的面前。剑鞘上镶着红蓝宝石,精美无匹,剑柄呈半弦月形状,半弦月属于月炙国图腾,这把宝剑想来也非寻常物。

三公主望着眼前之人,那帽檐拉得那么低,她也不过是只能看到帽顶。对着宝剑,她流露出了肃穆神圣的神情,郑重地接过宝剑。

那人退后一步,转身离开。经过冯媚儿的面前时,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刚好对上了她的双眸,冯媚儿在刹那间怔愣住了。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碧蓝眼瞳,当她看清那双眼睛的时候,久久无法回神。这世上竟有令人如临寒潭的眼睛,望一眼,遍体生寒,犹如置身冰天雪地。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怎样的磨砺,才能让一个人的眼中无悲无喜,有的也只是彻骨之寒!

冯媚儿直觉此人身份可疑,不免留心了些。收回思绪,再看向月仙儿,她拔出剑鞘内的宝剑,一道白光乍现,冯媚儿顿感身临雪山,一股寒气直逼她的面门,令她通体生寒。

剑是难得一见的好剑,光线下,薄薄的剑刃,泛着锋犀利无比的寒光。月仙儿朝冯媚儿笑道:“冯小姐,这把剑可是我月炙皇室的家传宝剑。今晚,就由这把宝剑向冯小姐讨教几招。虽说我不会真伤了你,你自个儿也得留神,这把沧月宝剑的犀利,实非寻常宝剑可比,若是一个不小心令冯小姐留下遗憾,那本公主可如何赔偿?”

月仙儿的话,暗指沧月宝剑异常犀利,若是不小心划伤冯媚儿的脸颊,那冯媚儿就毁容了。

冯媚儿低笑一声道:“能与沧月宝剑过招,乃是媚儿之幸。我若真被这宝剑所伤,三公主也不必担心,媚儿定不会为难三公主。”

“既然如此,冯小姐接招吧!”月仙儿抬起剑就刺了出去。

冯媚儿举剑格挡。月仙儿一招未果,下一招又来。她剑法纯熟,劲道柔中带刚。剑刃砍在冯媚儿的长剑上,激起电光火石。

冯媚儿手中长剑吃了沧月几剑,不见有任何损伤,更不见断裂,月仙儿颇为好奇地打量她手中的长剑。

贤王的那把佩剑,看着平平无奇,只是比一般的长剑铸造的精巧些。很多人第一眼看见沧月宝剑都觉得它太花哨,并不知道它的锋利可断利器,除非贤王的那把佩剑也是传世名剑,否则,不可能到现在还完好无损!

几招下来,冯媚儿都轻松应对,月仙儿求胜心切,逼她出招,剑招也改成了快狠准的招式。若是冯媚儿一味的格挡,耍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哨招式,那么,必定会伤在沧月之下。

冯媚儿深深地看了眼月仙儿,忽而,手腕一转,长剑快如闪电,直逼月仙儿的面门。月仙儿一个旋转,避开长剑,再一个旋转来到冯媚儿的侧面,想要一剑划伤她的面门。

却不料,在她转身避开冯媚儿的来势之时,冯媚儿的剑招突然改了,那般快得速度,就在一个错步间,手腕一翻,轻轻挑了她腰间的金珠丝绦。并料定月仙儿不肯罢休,在她恼怒之下,急乱挥出的一剑,冯媚儿轻轻松松避开,手中长剑,冷静自若地指着月仙儿的咽喉。

月仙儿吓得不敢乱动分毫,在场众人看得更是心惊肉跳。谁能想到两个小娘子舞剑比划,竟会是这般的惊心动魄。

看着冯媚儿的动作,司如宸的目光渐渐变得讳莫如深。在他左右两边的两个女人,都从冯媚儿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曾经不骄不躁,为了司如宸抛却一切,隐忍不发的女子,她似乎又回来了。

司如宸缓缓站起了身,愣愣地看着冯媚儿。突然,他发现她的穿着装扮,与她那般相似,一样都喜欢素雅的颜色。

虽然是完全不同的容貌,却同样的傲骨不屈,犹如高山雪莲,遗世而独立!

司如贤冷眼看着司如宸的反应,站起身走到冯媚儿的身边,伸手握在她握着剑柄的素手上,轻轻拿开了长剑。月仙儿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她不是她!也是因为司如贤的举动,拉回了司如宸的思绪。他呵呵笑道:“古人云,虎父无犬子,冯小姐当真不愧是冯帅之女,甚有乃父之风啊!好,朕为贤皇弟选的正妃,果真是选对了!”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司如贤。司如贤俯首作揖道:“是啊,这都要感谢皇兄的成全,臣弟再次谢过皇兄!”

司如宸与司如贤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良久,司如宸才呵呵笑道:“贤皇弟何必与朕客气,你也老大不小了,朕自然希望你的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但愿你二人能够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方不辜负朕的期望。”

司如贤揽住冯媚儿的肩头,答道:“自然!”

贤王当着众人的面,对未来的王妃做出那般亲密的动作,可见他对冯媚儿很满意。

太后冷眼瞧着兄弟二人暗自较量,深深地看了眼冯媚儿,说道:“哀家今夜也累了,皇上,哀家就先回宫了。”

听到她的话,旁边伺候的嬷嬷走到她的身旁,扶着她站了起来。司如宸俯首作揖道:“儿子恭送太后回宫。”

又对一干伺候的人说道:“好生伺候太后,路上当心着点。”

宫人们恭敬地应下,簇拥着太后离开,众人纷纷起身俯首作揖,恭送太后回宫。

太后离开了,宫宴进行了一半,食物撤下去又换了一批。月仙儿灰头土脸的回到座位上,此后,再无人提出异议。

歌舞继续,司如宸笑脸敷衍着使臣们,众朝臣为君分忧,纷纷向使臣们推杯置盏。冯媚儿瞧着无趣,禀过冯征,悄悄出了大殿。

殿外一盏盏宫灯,照亮外面的事物。冯媚儿走到八角亭中,眺望远方的夜空。那里虽是漆黑一片,浩瀚天空,却是满天星斗。四周静悄悄的,闭上眼睛,很快,那些缠绕心头的浮躁情绪,渐渐归于平静,她不由叹息了一声。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冯小姐何故叹息?”

第23章 月炙太子的一见钟情

冯媚儿心头一惊,身后有人,她居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回身之际,她不由愣住了,月炙国使臣?压下心头疑惑,她勾唇一笑,说道:“我刚到这里,阁下也来了这里,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他就是将沧月宝剑递给月仙儿的那个男人,此刻如此巧合的出现在冯媚儿的身后,冯媚儿深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目前猜不到对方的意图,只能提高警惕。

他没有回答冯媚儿的问话,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拉近彼此的距离。冯媚儿紧紧盯着他的举动,全神戒备,身体也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见此,男子欺身而上,一把揽住冯媚儿不盈一握的细腰,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一双受惊的美目,瞪得大大地望着他。

与此同时,男子将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他的真容。长眉浓密,斜飞入鬓,带着凌厉的霸气。碧蓝星眸幽深似海,高鼻菱唇,五官生得也是极为的好看。

尤其他成熟的轮廓线条,让人很容易就沦陷下去。他的身上有着霸王之气,不容抗拒的霸气。冯媚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伸手推他,想要挣脱腰间的桎梏。可男子却是岿然不动,她竟推不动他。

一气之下,冯媚儿运功在掌心,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劲气生生弹开男子,他竟是不肯撒手,自己被迫后退的同时,手上一用力,冯媚儿的身子被迫往前一带,整个人都跌进了男子的怀中。

她恼羞成怒,正欲再次出手,男子的一双大手,紧紧扣住她的一双皓腕,笑道:“莫慌,我叫月凌浩,我不会伤害你的。”

月凌皓?冯媚儿的美眸不由再瞪大了一倍,这家伙竟然是月炙国的太子。月炙国的皇帝一生只能娶一位妻子,据说还是开国皇帝亲自立下的规矩。所以,月炙国皇帝选中皇后人选之时,最在乎的就是未来国母是否有不孕之症。不能有孕者,成不了月炙国的皇后。

天下多少女子向往月炙国的皇后宝座,拥有最尊贵的身份,也不必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月炙国也有几任异国的皇后,就因为这些先例,多少女子义无反顾前往月炙国,最后,都因为过不了那道火山,葬身异国他乡。

从此,再无人敢贸然前往月炙国。冯媚儿被月凌皓圈在怀中挣脱不开,生气也是徒劳,只得劝自己冷静下来。

平复情绪,冯媚儿冷笑道:“月太子身在我龙渊皇宫,竟然还敢亵渎我,你的妹妹都知道我即将成为贤王妃,太子殿下可别说不知!”

冯媚儿因恼羞微醺了脸颊,白皙的面容粉扑扑的,好像苹果,引人想要咬上一口。月凌皓的眸子变得更加深不可测,凝望着怀中的人儿,轻轻说道:“如此女子嫁与司如贤岂不可惜?不如你随本殿下回月炙国,本殿下许你太子妃之位,来日你就是月炙国的皇后,如何?”

冯媚儿先是愣了下,而后冷了一张脸,不为月凌皓的话所动,问道:“太子殿下究竟意欲何为?再不放开我,莫要怪我喊人了。”

月凌皓放开了冯媚儿,得到自由,她举步就要离开,月凌皓一把拉住她,说道:“你别生气,也无需怀疑本殿下的用心。我月炙男儿,性情豪爽,本殿下一生也只会爱一人。既然说了要娶你,便是对你一心一意,或许你不相信本殿下的话,可本殿下对你一见钟情,此生非你不娶!”

冯媚儿挣脱开他的手,还是不为所动,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月凌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而,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目光睨了一眼亭子左下方,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方树木藤蔓交错处,走出来两人,贤王与文墨珩。贤王望着人去亭空的八角亭若有所思,文墨珩说道:“王爷,月凌皓此举只怕并不单纯。”

贤王并未接话,笑问:“令妹成为继后已无转圜的余地,墨珩将如何自处?”

“画舫遇刺,众说纷纭,亦非王爷所为,王爷亦洗脱不了嫌疑。如今,月炙国太子居心叵测,王爷大婚在即,可有什么良策?”

文墨珩也没有正面回答司如贤的问话,而是提起了白日里画舫遇刺和月凌皓表白冯媚儿这两件事。

司如贤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道:“本王做与未做都改变不了事实。至于大婚在即,本王能否顺利完婚,也得看本王的王妃是否愿意嫁与本王。不管哪件事,本王都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了。”

文墨珩心下了然,司如贤这是打算静观其变,如此,他着急也没用,还得看这位主儿想怎么做。

宫宴结束,众人恭送司如宸与贵妃冷戚雪,便在内侍的引导下,一一出了曲阳殿。

回到帅府,冯媚儿留了兰芳在屋里,吩咐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当她脱下外衫时,兰芳吓得捂住了嘴巴,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里衣衣袖都被鲜血染红了,浸湿了一大片,兰芳心疼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伤成这样?老爷知道吗?”

冯媚儿摇了摇头,叮嘱道:“我单独留下你就是不想让父亲知道。今日在贤王的画舫上遇到刺客,那些刺客的目标是皇上,我不明白,他们为何对我下狠手?

当时,贤王站在我与皇上的中间,那些刺客只刺杀皇上与我,更像是在试探贤王对我的态度。这些人目标明确,可见,他们是得到消息皇上在贤王的画舫上。能够准确掌握皇上的行踪,幕后主使人的身份还真是让人好奇。”

“那小姐就是那时受的伤?”

兰芳最在意的就是她的伤势。冯媚儿点了点头,答道:“当时也是权宜之计,才受了刺客的一剑。后来,宫宴上又与月炙国三公主切磋武艺,伤口崩裂,这才导致伤口严重,看起来挺吓人的。

你帮我重新上点药,再包扎一下,切莫声张。这几天就由你留在房中值夜,顺便帮我上药。”

兰芳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拿药箱。

第24章 重燃新生

打开窗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内,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冯媚儿洗漱一番,站到窗前,望着庭院里为数不多的花卉,不由感慨。

眼看着就要入夏,这些榆木青葱的植物,在骄阳下,终将褪去青翠,变得枯黄,再慢慢飘落。姹紫嫣红的颜色,此刻倒变得格外珍稀。

窗棂下,飞来两只雀儿停歇,它们叽叽喳喳,叫得一场欢快。冯媚儿看着有趣,从盘子里拿了块糕点掰碎,正欲抛过去喂食。

梅书从外面赶来,屈膝禀道:“小姐,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拟旨册封相府小姐文凤鸣为继后。这个时候,薛总管应该已在相府宣旨了。”

乍闻此言,冯媚儿手中未曾来得及抛出的糕点碎屑,全部洒在了地上。见此,屋内的安儿与兰芳皆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冯媚儿反应够快,旋即一笑,奔到梅书面前,摇着她的双肩,说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梅书有些懵,下意识地摇摇头,冯媚儿兀自高兴道:“太好了,凤鸣姐姐成为了继后,那与我便是妯娌关系,从此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呵呵呵呵,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呢!”

“司如宸,这么快你就要娶继后了,那个瓮中人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恭池下,不得入土为安,你们倒是心安理得呀!”

冯媚儿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安儿与兰芳还有梅书都感觉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们又说不上来。

梅书又道:“小姐,竹词他们还传来消息,冷贵妃经常避开宫人,往冷宫的方向去。因怕被发现,他们不敢跟得太近,目前还不知道冷贵妃去冷宫干嘛。不过,他们会见机行事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搞清楚冷贵妃的秘密。”

闻听冷宫,当初那如梦魇般的凄惨过往,如潮水般再一次涌出,浮现脑海,冯媚儿只感觉天旋地转。在她倒下去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的前生被冷戚雪埋在哪个恭池之下了。

安儿三人惊呼一声“小姐!”,就扑了上去,兰芳当先接住了她,梅书和安儿随后帮着兰芳将冯媚儿搀扶到床上躺下。兰芳立马为她把脉,发现她的气息紊乱,似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所致,加上她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崩裂,疼痛和精神上的折磨,她这才没有挺住晕了过去。

冯媚儿在安儿与梅书面前昏倒,兰芳也隐瞒不住二人,只得实言相告。“小姐手臂上有伤,加上伤口一再崩裂,现在变得很严重了。我现在要替小姐上药包扎,你二人不可将此事告诉老爷,小姐她不想老爷担心。”

安儿与梅书对望一眼,皆无奈地点点头。安儿心疼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冯媚儿,那清雅如兰的面容,此刻苍白如雪,教人好生担忧。

“自从小姐失足落水,失去记忆,她就完全变了。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不愿老爷着急担心。这样的她,实在教人心疼。”

梅书叹息一声,微蹙着眉头说道:“以前我等没有见过小姐,只闻雾都城百姓传言,小姐如何刁蛮任性,如何骄纵顽劣。来到她的身边,发现她总是心事重重的。小姐她,当真是失忆了么?”

梅书一言,点醒了安儿。她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冯媚儿,“自幼我被派到小姐身边伺候,因为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亲,从不知道有娘亲是怎样的感受。她看似任性妄为,无法无天,实则,小姐心里很苦。那时候,老爷常年在外,不是操练兵士,便是带军征战。小姐很孤独,但她从来不说,只能由着性子瞎胡闹,以解心头的孤单寂寞!”

安儿望的出神,不由蹲下身体,仔细瞧着冯媚儿。“我伺候小姐十年,深知她脾性,如今的她确实很陌生,如若不是这张脸,她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你们说,她真的是小姐吗?亦或者,小姐长大成人懂事了?她毕竟是帅府千金,或者,往日里所为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经过落水,差点枉送性命,小姐幡然醒悟了?”

其实,安儿的心情很复杂。自从冯媚儿落水醒来之后,她就看不懂这个小姐了。就好像隔着一层纱幕,怎么也看不真切,这种感觉让她心慌,她伺候了十年的主子,好像都在那一夕之间消失不见了。

梅书与兰芳都能理解安儿的心情,她与小姐的情分自是她们比不得的。对于安儿来说,从小就伺候的主子,怕是在她心里就是她的全部。小姐的转变,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兰芳拍了拍安儿的肩头,安慰道:“安儿,你应该放下执念。小姐已经长大成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小姐摆脱了纨绔之名,你应该替小姐感到高兴才是。”

难得有人明白自己,安儿没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抹去泪水,释然一笑,“之前是我自己没想通,其实,小姐还是小姐,她只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没习惯而已。现在,小姐有想法,有主见,聪慧过人,未来姑爷贤王也对小姐很满意呢,我替小姐感到高兴。”

梅书赞同地点头,说道:“这样的小姐方不失帅府千金之名。老爷只得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帅府未来的荣辱皆系小姐一身,小姐这般睿智,我等也定当誓死追随,一生忠于小姐!”

迷迷糊糊中,安儿三人的话语,冯媚儿皆听在耳中。曾几何时,她也有几个忠心不二的跟随者。只是,往事不可追,如今又得安儿等人的忠心追随,她感动之余,心,似乎又开始了跳动!

在这一世,她有疼爱自己的父亲,有忠心护主的下属,还有哥哥。哥哥虽远走他乡,但只要活着,他们兄妹总有团圆的一天。

以她如今的能力,徐徐图之,必能为镇国公府与祖父讨还公道。还有他们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她一样会洗去,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25章 相府再遭调戏

入夏,天气就会渐渐炎热,考虑到封后大典非常繁琐,就是筹备都需月余,届时酷暑当空,实在不宜举行封后大典,司如宸就把封后大典推延至八月中秋。

距离八月中秋还有三个多月,文凤鸣却还是要提前入宫,学习宫规礼仪,熟悉后宫事宜,以便日后掌管中宫。

文凤鸣被册封为皇后,这对于相府来说,乃是天大的喜事。消息传出,前来祝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于是,相府用了三天时间,办了一场宴席,受邀者也是众多。好在,宴席将王侯将相与官阶低的官员隔开,又将男女分席,这才将众宾客安置好。

一般官员安排在外院水榭,王侯将相在外院风景优美的芳庭园,女子们被安排在内院的水榭庭阁。

冯媚儿料定相府宾客如云,便拖延时间,直到巳时正,帅府的马车才到相府。

冯征牵着冯媚儿的手踏上台阶,那边有人立马去禀文丞相。当他们父女走到大门口时,文丞相匆匆赶来,拱手作揖道:“冯帅来了,老夫真是怠慢了,快请进快请进!”

冯征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惭愧惭愧,相爷今日肯定很忙碌,您还出来亲自相迎,倒叫我父女二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文丞相摇头答道:“之前的一个时辰确实很忙,如今都已来的差不多了,冯帅这时候过来刚刚好呢。快开席了,冯帅快快随我入府。”

听到文丞相这番话,冯征不由转眸看向冯媚儿,冯媚儿对他吐了吐舌头,冯征宠溺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女儿的拖延,倒是避过了高峰期的人流。

入了相府,便有人领着冯媚儿前去女眷的席面,冯征免不了又是好一番叮嘱。无外乎是让她别乱跑,宴席结束他会着人通知她,届时随他回府。

在场的人都很羡慕地看着冯媚儿,暗道“冯帅疼爱女儿,果然是所言不虚!”

冯媚儿心中温暖,乖巧地应下,便带着兰芳和安儿随相府侍婢走了。

一路走来,冯媚儿为相府的格局赞叹不已,作为百官之首,龙渊一品相爷,丞相府的占地面积确实够大。从大门而入,便可见屋宇重重,九曲回廊将各院连接,不必绕过亭台楼阁,倒是节省了很多时间。

其实,冯媚儿倒愿意穿亭过院去往女眷居住的后院,如此一来,便可一睹相府的景色了。只不过,身为女子,又是外客,也不好在别人家里乱跑。女子去别人家做客,不入外院,男子去别人家做客,不入内院,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

走过九曲回廊,穿过一座花圃凉亭,便见一座小桥,流水潺潺,清澈无比。还可见锦鲤悠哉游哉,远眺更让人惊叹相府的宏伟壮观!

下了小桥,冯媚儿走得有些累了,前面带路的侍婢料得如此,微微笑道:“冯小姐,水榭庭阁马上就到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今日艳阳当空,走了这许久,冯媚儿的额角已见香汗淋漓。她掏出丝帕轻拭额角,耳闻侍婢之言,微微额首。

站在桥阶,看到男女几人迎面而来,其中一人对她露出清浅笑意,更是毫无忌讳地盯着她。月凌皓?想起那日宫宴,他在八角亭内肆意调戏自己,恼羞之气再次浮上心头。

一阵风起,冯媚儿未曾注意,手中丝帕竟脱手飞走。好巧不巧的,飘到月凌皓面前正欲落地,月凌皓及时出手接住了丝帕。

他唇角带着玩味儿的笑意,怎么看都欠揍。当他缓缓走向自己时,冯媚儿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天知道这种霸道不讲理的人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这时候,冯媚儿几人也已下了桥。冯媚儿距离月凌皓十步之外停下,见此,安儿上前,向月凌皓屈膝一礼,说道:“多谢公子接住我家小姐的丝帕。”

说着,她便伸手去接。岂料,月凌皓竟是看都不看安儿,越过她走向冯媚儿。安儿尴尬地转过身走回冯媚儿身边,月凌皓将丝帕递给冯媚儿,冯媚儿却没有去接,只是冷脸盯着他。

月凌皓粲然一笑,说道:“怎么,冯小姐想将这帕子赠予我不成?”

一听这话,冯媚儿立马夺过丝帕,微微福礼道:“多谢…”

“冯小姐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三公主身边的侍卫罢了,当不得小姐的一声谢意。”

月凌皓出声打断冯媚儿的话,在她诧异地眼神下,转身回到月仙儿的身边。

旁边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俯首作揖,为难地开口道:“三公主,您还是回水榭庭阁去吧,至于您的侍卫,我们相府会安排好的。”

月仙儿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月凌皓,月凌皓对她微微额首,她这才叹息一声,“那好吧,入乡随俗,本公主也不为难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她对冯媚儿笑道:“冯小姐,本公主就与你作伴,一同去水榭庭阁。”

冯媚儿礼貌性地点点头,侍婢带着冯媚儿等人继续前往水榭庭阁,管事带着月凌皓与另外两名侍卫往外院走去。

经过冯媚儿身边时,月凌皓停顿了下,而后,若无其事的离开。冯媚儿紧张地看了看身旁的人,谁也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她这才明白过来,他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术。

因为月凌皓离去时用传音入密说的那句话,冯媚儿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好在,今日的主角是文凤鸣,各府女眷都围着她,这一天应酬这些人,都把她累的够呛。

回到帅府已是午后,这一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再过两日就是大婚,冯媚儿陪着冯征用过晚膳,冯征也是叮嘱她早些歇息,就怕她累着了。

晚上,冯媚儿将兰芳和梅书都留在了房中,二人都很纳闷,可冯媚儿不说,她们也不好多问。但她们知道,冯媚儿留她二人,必是有事,二人商议一番,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确保冯媚儿安全无虞。

后半夜,冯媚儿从睡梦中惊醒,她感觉不太对劲,轻轻唤了一声,“兰芳?”

不见有人回应,她又唤了声“梅书?”

依然是没有人回应,冯媚儿下了床榻,披上外套出了内室。

第26章 震撼人心的宣誓

月影稀疏,点点光影透过棱窗洒进屋子里,微弱的光影勉强可视物。

冯媚儿慢慢地摸到外室,想起白日里月凌皓用传音入密说的话,他今晚会来找她,她就提高了警惕性。

这个月凌皓,身为月炙国太子,行事这般狂悖,冯媚儿实在琢磨不透,他这般纠缠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刚出了外室,便落入一个怀抱,冯媚儿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却听男子低沉的嗓音呵呵笑道:“媚儿莫怕,是本殿下。”

冯媚儿没有放弃挣扎,仍然极力反抗,奈何,即便她用上了内力,也无法摆脱他的桎梏。只得作罢,她冷笑道:“月太子,你们月炙国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放荡吗?深更半夜随意私闯女子闺阁,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月凌皓的脑袋凑近冯媚儿的颈窝,哈了一口湿热的气,冯媚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此情此景可谓旖旎无边,暧昧难明。

冯媚儿简直是受够了,举手为掌毫不客气地劈向月凌皓,口中恼怒道:“月太子,你当真是欺人太甚!”

月凌皓轻轻松松握住她的手,却不料,冯媚儿的速度很快,另只手立马就打了过来。按照她的计算,月凌皓若是再抓住她这只手,就必须撤离圈住她腰身的手,那么,她便可以趁机弹开,离开他的怀抱。

奈何,月凌皓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硬生生挨了她一掌,就是不肯松手。冯媚儿就不信邪,狠狠踩了他一脚,月凌皓依然不为所动,冯媚儿简直气疯,抬起脚正欲废了他的双足。岂料,月凌皓迅速将她的双手一并圈住,点了她几处穴位,强行将她抗走了。

月凌皓健步如飞,不过盏茶功夫,带着冯媚儿就到了十里以外的城郊。

打是打不过的,所以,一得自由,冯媚儿就很冷静,态度也温和了很多。以商量的口吻说道:“月太子,媚儿并非懵懂单纯,您身为一国太子,且一生也只能娶一个女子。所谓的一见钟情,殿下又如何任性得了?如若殿下有需要媚儿帮忙的地方,不如实言相告,若能帮得了殿下,媚儿定不会推辞,您看如何?”

月凌皓仔细打量着她,犹如在看货物一样,未了,还满意地赞赏点头。“果然不错,帅府辛辛苦苦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冯帅真是用心良苦。之前,本殿下只是探虚实,如今,本殿下倒真的不想让你嫁给司如贤了。

本殿下一生只能娶一个女子,所以,必当娶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为妻,方不负此生。放眼天下,也只有媚儿合本殿下的心意了。若是错过媚儿,本殿下真的害怕会抱憾终身呀!”

“殿下怕是言重了,媚儿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这天下何其浩瀚,仅我龙渊就不止我冯媚儿一个女子。殿下何以认为,媚儿就能胜过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

冯媚儿越是这般镇定,月凌皓就对她越是欣赏。“本殿下能许你一生一世,也能给你最尊贵的身份,可你从未动过心。这份镇定自若,怎叫本殿下不佩服?曲阳殿中,你与仙儿切磋武艺,明明负伤在身,却未表露丝毫,这份隐忍,哪个女子可以比拟?又有哪个女子有你这般集容貌与气质才华并存?

这样的你,怎叫本殿下不动心?何况,动心的又何止本殿下一人?若是本殿下不先下手为强,岂不白白便宜了他人,抱憾终身?”

冯媚儿的脑仁突突直跳,月凌皓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偏偏这家伙还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不信也有几分真了。

可她冯媚儿是谁?那是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人,若是如此轻易就信了他,那她只怕来日还会被冷戚雪和司如宸啃的渣都不剩!

血的教训,教会她,心不动才可筹谋算计,才不会再步后尘。不管月凌皓的话是真是假,亦或者半真半假,她都不为所动。她活着只有一个目的,保住冯征的性命,让他来日可以全身而退。替自己和祖父还有哥哥讨还公道,洗去耻辱!

男女情爱于她,再无任何意义!

“月太子,媚儿已有婚约,且后天就要大婚。无论任何理由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媚儿的心意!”

“你的心意,当真就是要嫁给司如贤吗?”

“月太子好兴致呀,这大半夜的与本王的王妃在这寂静无人的郊外风花雪月,似乎还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冯媚儿当真让月凌皓侧目,他都这样许诺她了,她竟然还是丝毫不为所动。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这个时候,司如贤又来凑热闹,当真是阴魂不散!

“贤王不也好兴致吗?这么晚了,散步散到这无人郊外。本殿下好歹还有佳人相伴,贤王这癖好才叫人望尘莫及呀!”

此刻的月凌皓又变成了曲阳殿中,那个一潭死水,不为任何事波动的他。或许,这才是真正他吧!

司如贤被这般反讥,也不见气恼,仍是笑得天下花容失色,晃花了冯媚儿的眼。反唇相讥道:“强行将本王的王妃掳至此处,还大言不惭什么佳人相伴?月太子,你当龙渊男儿都没有血性吗?”

此话一出,司如贤面上的笑意已然被一层寒霜代替。冯媚儿甚至都感受到了那份寒意,不经意地搓了搓手臂。

月凌皓也是寸步不让,与他两相对峙,申辩道:“贤王不还没大婚吗?既如此,又何来的王妃呢?”

司如贤大步向前,一把将冯媚儿搂进怀中,犹如宣誓般,霸道地看着月凌皓,说道:“她是我龙渊皇上昭告天下,赐婚与本王的王妃。从她接到圣旨的那一天开始,此生此世都只是贤王妃,月太子,你在别处与谁风花雪月,本王不感兴趣,但本王的王妃,你最好还是保持距离。否则,本王就是兵戈相向,也要保全自己的女人!”

这一刻的司如贤,他的一番话,震撼的又岂止是冯媚儿一个人的心!

第27章 泪别高堂

这世上最折腾人的事情,莫过于成婚。寅时天未明便从被窝里爬起来沐浴,而后上妆更衣。一番折腾,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天色也已大亮。

屋内,安儿等人张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全福夫人与几个小丫头聊的正欢,话题无外乎是今天的主角司如贤。

另一位主角冯媚儿,头上盖着喜帕,安安静静坐在床沿等待花轿的来临。

耳听大家赞叹司如贤如何俊美无匹,如何尊贵不凡,冯媚儿想到的却是那夜,他将自己揽入怀中,在月凌皓的面前宣誓主权。

明明知道没有多少真情可言,偏偏在那一刻还是有那么一点悸动。今日,就要嫁给他了,突然之间,冯媚儿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她怕守不住自己的心,重蹈覆辙。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贤王府的花轿来了!”

冯媚儿的思绪中断,竟紧张地攥紧了双手。安儿走到冯媚儿的面前,说道:“小姐,王爷来了,咱们该出去了。”

冯媚儿隔着喜帕点点头,站起身,由着安儿等人搀扶着,走出了媚淑阁。

来到前厅,冯征早已等候多时,冯媚儿拜别父亲,临别之际,殷殷叮咛,“爹爹,媚儿今日堂上拜别,日后不能时时孝顺,还望爹爹善自保重!”

一席话,父女二人皆已是泪眼朦胧。冯征点着头“哎”了一声,叮嘱道:“媚儿,今日离了家门,要与王爷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只要你过得开心,爹爹就知足了。”

一屋子的人望着父女二人,大喜的日子,新娘还没出门,就先哭花了妆,总是不妥。喜婆呵呵笑道:“大帅,王爷的花轿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不如让小姐上花轿了吧?”

冯征抹了把眼泪,点头道:“对对对,媚儿该上花轿了,莫要让王爷久等。老夫一生只有你一个女儿,出嫁也没有兄弟背出门。为父亲自送媚儿出门。”

说着,他走到冯媚儿的面前,蹲下身体道:“来,媚儿,就让爹爹送你出门吧。”

拳拳父爱,怎让人舍得下?冯媚儿久久未动。这时候,就听司如贤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本王的王妃没有兄弟背出门,本王便自己抱她出门。”

话落,冯媚儿就见面前露出一双靴子,下一刻,身体悬空,她慌忙攀上他的脖颈,隔着朦胧的喜帕,看着并不真切的司如贤。

被司如贤抱在怀中,每走一步,好像都敲打在她的心坎上。望着司如贤这般待自己的女儿,冯征也算是放下了心。

上了花轿,便听见有人高呼“起轿!”

娇子被抬了起来,一路上颠啊颠的往贤王府走去。虽然隔着喜帕,看不清外面,但耳边鼎沸的话语声,就不难猜出,围观的百姓很多。

人人都惊叹于司如贤的容貌,今日,想来他一身大红喜袍,更是颠倒众生吧!

雾都女子都以嫁给贤王为荣,他集容貌和尊贵于一身,看似温柔无害,迷惑了所有人。其实,她们哪里知道,冯媚儿更羡慕她们。嫁一寻常百姓家,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一生平安喜乐,才是最大的幸福。

她这一生是上天赐予她的,她背负的东西也太多太多。所以,这一生,夫妻恩爱,携手一生,于她只是奢望。

胡思乱想中,花轿停了下来,外面喜婆笑呵呵地道:“请新娘下轿!”

喜婆与安儿等人将冯媚儿搀扶下轿,一条红绸便塞入她的手中。喜婆又道:“冯小姐,王爷在前面带着您走呢,您只要跟着走,注意脚下便可。”

冯媚儿点点头,亦步亦趋,走向了贤王府。跨入王府大门时,喜婆提醒道:“冯小姐,要跨火盆了,您当心脚下。”

唱官高呼道:“迈过火盆,阖府安康!”

冯媚儿迈过火盆,跟着司如贤来到正厅,这一路走来,实在是累得慌。好不容易到了正厅,又是一番折腾。礼过,便被送入了洞房,耳边吵杂声这才归于平静。

铺着大红喜被的大床上,冯媚儿安静地坐在那里,她身上的大红喜服与喜被融为一体,唯有她的皓腕与雪白的脖颈,成了另外的颜色,竟是那般的耀眼。

司如贤走到她的面前,俯身在她耳畔叮咛道:“本王出去宴宾,稍后再来陪你。”

一阵湿热的气息袭来,冯媚儿缩了缩脖子,微微点头。司如贤低低笑了一声,转身出了新房。

脚步声远去,冯媚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屋子里太安静了,她有些彷徨。轻声唤道:“安儿?兰芳?”

没有人回答她,冯媚儿有点小小的失落,撩起喜帕,打算打量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却不料,屋内有个一身黑衣,怀里抱着一把剑的男子,冯媚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缓了缓神,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新房里?”

男子冷漠地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了王妃的安全,王爷特命属下在此保护王妃。”

冯媚儿感到头大,新房里安排个男侍卫,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司如贤究竟是什么意思?

默默点头,放下喜帕,冯媚儿端坐在床沿,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安儿,兰芳,你们在哪里,赶紧来陪我呀!”

屋子里有个陌生的男人,谁都无法平静。冯媚儿一直在自我催眠,祈祷安儿她们早些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安儿的声音,“小姐,奴婢给您拿吃的来了。”

冯媚儿一直没有吃饭,也确实饿了,如若屋里不是有个男人,她都要站起来跑出去了。只得开口道:“进来吧。”

安儿哎了一声,刚踏入房间,一把剑横在面前,安儿吓了一跳,尤其看到一个男人在新房里,她壮着胆子,指着男子问道:“你是何人?这里是贤王与我家小姐的洞房,你也敢待?”

男子没有理会安儿,冷冷地看她一眼,说道:“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接近王妃,何况,王爷没回来之前,王妃是不可以擅自揭开喜帕的。”

第28章 达成共识

安儿与冷面侍卫一番争执,最终,安儿还是没能争过冷面侍卫。冯媚儿安慰她道:“安儿,我还顶得住,别担心。你和兰芳她们在一起安置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安儿也明白冯媚儿话里的意思,便不再与冷面侍卫纠缠。但她也不肯离去,一直在门外守着。前世种种留给她极深的阴影,有安儿在门外陪着,她也觉得心安些。

前院的吵杂声渐渐消失,一天的疲惫浮上心头,令人昏昏欲睡。偶尔传来屋外几声虫鸣声,倒显得格外的夜幽人阑珊。

屋外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闻听安儿高声道:“奴婢请王爷安。”

昏昏欲睡的冯媚儿,听到屋外安儿的声音,立马打起了精神。紧张和不安再次萦绕心间,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已然完全慌乱。

喜帕被揭开,冯媚儿茫然失措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一身红衣似火,双眸含笑,美得不可方物,直叫人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本是随意挑开喜帕,怎知喜帕下那一双如受惊小鹿般,无辜又单纯的点漆水眸,望着他的时候,竟直达他的内心深处,在那里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的心被牵动了下。

司如贤的双眸变得越来越幽暗,冯媚儿也越来越紧张,就那么紧紧地盯着他。当他慢慢靠近她,耳鬓厮磨的距离,冯媚儿还是没能忍住,转了下脑袋避开。

司如贤却是在关键时刻转了下方向,来到她的耳畔,如呢喃般轻轻说道:“如你所愿,来RB王定当放你回去,如此,本王也不会碰你的。”

说完,他站起身,依然是笑得风姿卓越,冯媚儿不由松了口气,垂首答道:“谢王爷成全。”

司如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冯媚儿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这便是他们合作的第一步吧!今日,司如贤留她贞洁,让她来日可以自由离开。明日,便是她还恩之时。

所谓的洞房花烛夜,便是这般结束了。

第二天,冯媚儿打开房门,安儿端着漱盆就进了房间。这小妮子,自打进了房间,就笑得意味不明,还旁敲击侧地试探。

“小姐…哦,不不不,从今天开始应该叫王妃了。嘿嘿,王妃,那个,昨晚…王爷对您可还好?”

她一个未出嫁的小丫头懂什么?还学人家问这么敏感的事儿。瞧她那小脸好似洒了胭脂,冯媚儿有心逗逗她,故作不知地反问道:“安儿,你所指的对我好不好,是什么意思啊?”

这一下,安儿着急了,抓耳挠腮地组织语言,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问,才更妥当。未了,咬了咬牙,说道:“算了,奴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让我问这种问题,臊得慌。奴婢还是自己去看得了。”

话落,她就跑去了床榻那边。冯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待到安儿瞪大眼睛跑回来时,她叮嘱道:“从今天开始,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告诉爹爹的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与王爷琴瑟和鸣,一切安好,便是!”

安儿正欲说话,冯媚儿在她开口之前,再次说道:“可还记得出嫁前答应过我什么?”

闻言,安儿彻底焉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王妃,容奴婢说一句,奴婢实在不明白,您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冯媚儿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语重心长地道:“安儿,你如今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明白其中的利弊关系。或许现在你觉得我与王爷这般,不算真正的夫妻。他日,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你就会庆幸我今日的选择。

你只要记得,荣华富贵于我,没有任何意义。父亲能够安然退出朝堂,余生我能好好孝顺他老人家,这便是我平生所求!”

“可是,小姐~您的幸福呢?”

冯媚儿一番话,说得安儿止不住的心疼她。哪个女子不希望嫁得如意郎君,夫妻同心,白首一生。按理来说,她嫁得贤王,以贤王的品貌与身份,没有再合适的了。她怎么会不想着好好与贤王琴瑟和鸣,共度一生呢?

“还是说,小姐您的心里另有他人?”

安儿不由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冯媚儿摇了摇头,她也能理解安儿的心情。毕竟,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没有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又如何能够明白呢?那句“感同身受”,便是最好的解释。

“安儿,有些事情,我与你也没办法说的清楚,你只需记得我说的话就好。不要再去纠结那些无谓的人与事,只管按我说的做便好。”

安儿点了点头,暗自嘀咕了一句,“小姐,奴婢真的是看不懂您了……”

冯媚儿听见了,但她也只能当做没听见。兰芳和梅书进来时,与安儿打了个眼色。安儿对她们轻轻摇了摇头,二人心里有数,便也没有过问什么。

梅书说道:“王妃,昨夜王爷喝醉了宿在书房,深知委屈王妃了。便差奴婢等来禀过王妃,王爷在膳房等候王妃一起用早膳。辰时后,要进宫谢恩,王妃可梳妆妥当了?”

脱去了繁琐的喜服,摘下了沉重的金冠,冯媚儿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进宫谢恩,司如贤会去面见皇上,她便要去见冷贵妃,而后,还要去看望在宫中学习规矩礼节的文凤鸣。

深知冷戚雪的为人,冯媚儿挑选了一套简单的玫红色华服,颜色不过于张扬。挽了个堕马髻,两支金钗,再加一点点缀的珠花,不显的华贵,也不失王妃的身份。

安儿等人看着她这身打扮,眼里只有两个字,“简朴”。其实,冯媚儿生的很是好看,尤其她现在的性子内敛沉静,更适合穿戴一些文静秀雅的服饰,更能体现出她的美。

可她今日的打扮,说俗不俗的,看着实在没有什么亮点,哪像个新嫁娘。这样的装扮,还不如打扮的艳丽些,至少看着喜庆。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这样做,但安儿等人谨守她的话,遵从她的所说所做就行!

第29章 早膳小日常

出了房间,方感叹贤王府的宏伟壮观。冯媚儿住的新房院落名曰“珠翠阁”,可谓是名副其实。

屋内陈设,桌椅皆是楠木打制,而她睡的那张大床却是金丝楠木打制而成。其上雕刻的花鸟图案,雕工精致,每一条纹路,都修饰得毫无瑕疵。

摆饰非金既玉,一入这珠翠阁尽是琳琅满目,极尽奢华。冯媚儿没想到,司如贤竟这般奢侈,难道他都不怕被扣上个穷奢极欲的罪名吗?还是说,他已经强大到无所顾忌了?

虽说兵符在他手上,可冯征是兵马大元帅,将士听的是他的号令。镇国公薨逝,一手带领的二十万将士如今又落入何人之手?他一个只有兵符而没有实权的王爷,哪里来的胆量,如此违逆天行!

冯媚儿心事重重地走出主屋,入眼,园中一座圆形池子,此刻正喷着水雾,瞧着格外新奇。

她走近池子仔细观察,池子中间建了个一人抱的白石柱,柱子四周有孔,水是从孔中流出。而池中的水如何升高,再从柱孔中流出的呢?这就让人难以捉摸了。

冯媚儿围着池子转了好几圈,就是看不透其中的奥秘。安儿几个人跟在后面实在着急,忍不住开口催促道:“王妃,时候不早了,王爷还等着您用早膳呢。”

闻言,冯媚儿也只得作罢,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却是默默放在了心中,继续往前走。

池子在园中央,左右乃是花圃。夏季左边是一丛夹竹桃,右边是一坛一品红,左右相对,这种布置似乎也没什么不协调。

兰芳却开口道:“王妃,您住的这珠翠阁,虽说是富贵奢华,可也得谨慎才可。”

冯媚儿停顿住脚步,问道:“哦,兰芳此言何意?”

兰芳走近她,附在她耳畔耳语一番,冯媚儿心中一惊,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夹竹桃和一品红,眼中再没了欣赏之色。而是多了份谨慎与探究。

司如贤此人陈府极深,让人很难探知他的心性。都道他喜怒无常,看来多半不假。日后,与他相处,必要谨慎小心才可!

一路上穿廊过园,竟是走了半个时辰,冯媚儿累得额头见汗,才走到膳厅。依着她自己,宁可小憩会儿,也没心情用膳了。

宽敞的膳厅里,两边站着伺候的嬷嬷和丫鬟,还有侍卫。一张椭圆形楠木桌子,司如贤一人静坐在那里。

看到冯媚儿走进膳厅,众仆纷纷福礼,“奴婢等请王妃安。”

冯媚儿微微额首,众仆礼毕,依然站立在侧伺候。冯媚儿走到司如贤的面前,微微屈膝一礼,“臣妾请王爷安。”

司如贤微微额首,招呼着道:“爱妃来了,快入座。”

冯媚儿在他不远处的座位上坐下,他又招呼众仆道:“既然王妃已到,传膳吧。”

嬷嬷与丫鬟们福礼应下,退出膳厅,很快就端着盘子进来了。

揭去盘子上的银纸盖子,食物上热气腾腾的。清秀宜人的丫鬟们伺候主子们进食,司如贤招呼丫鬟们道:“多给王妃布些新品,让王妃尝尝。”

兰芳微微福礼道:“王爷容禀,王妃习惯了奴婢伺候进食,还是由奴婢伺候王妃吧。”

司如贤点点头,答道:“也好,你了解王妃的口味,那就还是由你伺候王妃吧。”

兰芳先为冯媚儿盛了小半碗薏仁小米粥,司如贤又道:“昨夜原本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奈何本王不胜酒力,宿在了外书房,并非有意冷落了爱妃,还望爱妃莫要放在心上。”

冯媚儿正在适应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转换,吃了一小勺粥压压惊。未了,他又低声附加了一句,“今夜,本王定当好好补偿爱妃。”

此话一出,不说全厅一干伺候的人都红了脸颊,就是冯媚儿那一小口粥也差点喷了出去。好在安儿眼疾手快,递了丝帕过去,冯媚儿适时捂住了嘴巴,生生咽了下去,咳嗽几声,方才慢慢缓过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如何作答?面对司如贤殷切的目光,她低垂下头,硬着头皮点点头,猛吃了几口粥,企图掩饰窘迫。

她发誓,以后远离司如贤,他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做不到。

一顿早餐,冯媚儿闷头闷脑地吃着自己盘里的食物,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鸵鸟地熬过了。

因着要进宫谢恩,司如贤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来拖延时间,时辰刚刚好,辰时过一刻,他们就坐着马车进了宫。

进了内宫,司如贤带着银河与冯媚儿分道扬镳去了养心殿,冯媚儿带着兰芳去了长春宫。

去往长春宫的路上,冯媚儿叮嘱兰芳道:“等会儿到了长春宫,你多留意。冷贵妃并不简单,我们需谨慎小心才是。”

兰芳望了她一眼。按理来说,冷贵妃在闺中之时也只是庶出身份,且年纪与冯媚儿相差有点大,她们二人之间应该没有多少交集才对。后来,冷贵妃进了宫,虽说贵为贵妃,可与冯媚儿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怎么她看起来好像很了解冷贵妃,是怎么回事呢?

虽说心中疑惑,兰芳倒也没有提出来,只是放在了心上,点了点头应下。

长春宫,虽不比皇后居住的正宫延福宫宽广,布置的却是异常华丽气派。

大殿门楣上方正中位置,悬挂一块宽大的沉木牌匾,一笔一划写着大大的长春宫三个烫金大字。字体是严谨的楷体,殿门两边柱子雕刻象征尊贵的凤尾绕牡丹图案。这样的一座宫殿,望着都让人心生敬畏。

冯媚儿深深地望了眼这宏伟气派的长春宫,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目光再转向殿门之时,眸中已没有了任何情绪。

一步步踏上玉石台阶,宫门前一名内侍公公小跑着上来正欲询问,兰芳上前福利禀道:“贤王妃前来请贵妃娘娘安,还望公公通禀。”

内侍公公见兰芳态度谦卑,她身后的贤王妃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浅笑。毕竟是新嫁娘,总是异常夺人眼球,内侍公公讨好地俯首作揖道:“原来是贤王妃啊,王妃昨日与王爷大婚,奴才今日才有幸得见尊面,奴才给王妃请安了。”

第30章 谁更技高一筹

有道是,阎王好请,小鬼难缠。这长春宫,上至主子,下至奴才还真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冯媚儿微微额首,长春宫的奴才她得给几分薄面,人家的主子正得宠着呢。又向兰芳点头示意,兰芳会意,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了内侍公公,说道:“这是我家王妃给公公的见面礼,不成敬意,公公就收下吧。”

内侍公公推辞道:“哎哟,王妃,您这就折煞奴才了,奴才怎敢要您的银子呀!”

冯媚儿轻启朱唇道:“公公往日里伺候贵妃娘娘也是辛苦,本宫与贵妃娘娘乃是一家人了,替贵妃娘娘打赏下人也没什么,公公就安心收下吧。”

听了这话,内侍公公就放心了,收了荷包,拢在衣袖里颠了颠,至少十两纹银。想他一个小小的内侍小公公,月银不过才十两,这贤王妃出手可真阔绰,当下掐媚地笑道:“王妃,您看,您是来给咱们贵妃娘娘请安的,怎能让奴才占了您的时间呢?奴才这就进去给您通禀,您稍等,稍等哈,奴才去去就来。”

说着,呲溜一下,犹如脚底抹了油,跑得贼快,就进了殿门去禀报。

兰芳不屑地轻声“嘁”了一声“狗仗人势,王妃面前也敢造次!”

冯媚儿无奈摇头道:“一个阉人,何必理会!宫中耳目众多,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说这话的时候,冯媚儿的目光都在环视四周,见此,兰芳犹如当头棒喝,垂首认错道:“奴婢失言了…”

冯媚儿摇了摇头,叹息道:“以后记住,万不可再犯了。”

深宫内庭,生死一瞬间,满目繁华,谁人又知,这里面的真实面目又是何等模样?

须臾,一名嬷嬷走了出来。她向冯媚儿屈膝一拜,“老奴请贤王妃安”。

而后才道:“贵妃娘娘知道贤王今日会带王妃您进宫谢恩,原还体贴您与王爷新婚燕尔让您多睡会儿,没想到王妃来的这样早,王妃快快随老奴进殿去吧。”

冯媚儿微微额首以示礼遇,跟在她身后,不由仔细打量她。

但见她身着绛红锦衣,外套墨绿褙子,发髻左边戴着一枚珠花,发髻下角还插着一支金钗。

这样的穿着打扮,必然是深受长春宫主子器重的下人才敢穿戴。这位嬷嬷,从前在镇国公并未见过,想来应该是冷戚雪进宫后才跟她的。

一个资历尚浅的宫人很难得到主子的信赖,而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主子倚重的嬷嬷,必是有过人之处。

冯媚儿柔声说道:“本宫初次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也不知娘娘喜好。嬷嬷如何称呼?可愿指点一二?”

嬷嬷态度谦卑地答道:“老奴姓徐,半生无依,宫里人都叫老奴徐嬷嬷。其实,贵妃娘娘的性子最为柔和,很好相处的,王妃不必担心。”

冯媚儿心中有数,笑道:“听嬷嬷这般说,本宫这心里也算是有了着落。”

二人说笑着进了长春宫。

宽敞的外殿,首座美人卧榻上斜倚着一位华贵美貌的女子。望着殿外进来的二人,笑盈盈地说道:“本宫远远地就听见你们聊的开心,可否说来与本宫听听?”

徐嬷嬷福礼答道:“贤王妃初次来长春宫,也是怕冲撞了娘娘您,这才向老奴打听您的喜好呢。”

冷戚雪抬眸望向冯媚儿,将她从头到脚,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个遍。而后,手中团扇遮住朱唇浅笑道:“本宫就有那么吓人么?”

冯媚儿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答道:“贵妃娘娘贵为中宫妃嫔之首,臣妾有幸面见过几次,但都不得这般亲近。初次来给娘娘请安,难免惶恐,还望娘娘莫怪。”

冷戚雪呵呵笑道:“瞧把你吓的,说起来,贤王与皇上乃是亲兄弟,你我之间也是妯娌的关系,都是一家人。国法不外乎人情,今日,也只是你这个新嫁娘进宫认亲,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那些个礼数暂且就不要去理会了,放轻松些吧。不然,到时候贤王与皇上还以为本宫怎么着你了呢!”

冯媚儿微微垂首,并没有接话。冷戚雪暗自观察她,见她态度谦卑,当下倒是还算满意。

说起来,冯媚儿出生帅府,且冯征又只她一个女儿,从小那是如珠如玉养大的,自是比很多人都要娇气些。

早些年听闻她骄纵之气甚深,不知为何,一朝失足落水失了记忆,竟变得懂事文静起来,倒真是稀奇。今日,来到长春宫能这般谦卑恭顺,可见也是个知礼懂礼的人。

冯媚儿在殿中任凭冷戚雪仿佛打量货品般打量自己,她的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唯有她自己知道。长春宫一行,说来不过盏茶时候,冯媚儿却感觉比一个甲子还要长久。

后来,冷戚雪殷勤地招呼她坐下,拉着她话起了家常,冯媚儿也算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冯媚儿出了长春宫,徐嬷嬷问道:“娘娘,您如此亲厚贤王妃,可是要与她交好?”

冷戚雪笑道:“宫里始终是会有一位皇宫娘娘的,本宫因着出身累及,轻易封不得这后位。眼下,也只能巩固自己的地位才行。

冯媚儿,说到底从小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比不得那些官宦之家用心教养的女子。如今,她的身后不仅有帅府,更有贤王府。笼络她,百利而无一害,本宫为何要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人呢?”

徐嬷嬷心中明了,赞叹道:“娘娘聪慧,论这天下女子,谁能与娘娘相比?后位,迟早也还是娘娘的!”

徐嬷嬷此话,冷戚雪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出了长春宫,冯媚儿转道去看望文凤鸣。路上,梅书问道:“王妃,奴婢看着,冷贵妃对您的印象不错呢。”

冯媚儿顿住了脚步,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说道:“她不是对我印象很好,而是我给她的印象构不成威胁。这些,日子久了,你们慢慢就会明白了。”

梅书与兰芳相视一眼,总感觉自家王妃对冷贵妃似乎很熟悉,她们现在对自家这个王妃充满了好奇。

她就像一团雾,让人看不真切,也猜不到她的心思,摸不透看不透!

第31章 一丝悸动始于谁

历代入宫选秀女子皆住在秀女宫,历代皇后人选,在未封后之前入宫,皆住在秀女宫旁边单独的一座宫殿里。

芳华殿,只因专为皇后人选居住,是以,并没有多大,但也比府邸宅院大得多。

芳华殿配备两位嬷嬷,一位主事,一位负责管教宫人。另一位内侍公公,主持外务。另四名宫女,其中包括一名女官。

这些人配备给皇后人选开始,便从此就是皇后人选的人了。

芳华殿布置的简单舒适,看着倒让人没那么紧张,甚至会忘记自己此刻是在宫中。冯媚儿觉得这里的布置甚好,这里她只听说过,还是第一次来呢。

文凤鸣听闻内侍公公通禀,喜出望外,带着贴身随侍的嬷嬷与宫女迎了出来。

冯媚儿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笑容满面,可见她在这宫里是有些孤独了。

二人相见,文凤鸣一把拉住冯媚儿,仔细瞧着她,笑道:“不过几日未见,你都大变样了。”

冯媚儿知她指的是什么,不由面颊微醺撒娇一句“哪有,姐姐就会取笑媚儿。”

文凤鸣继续调侃道:“前几日还是小姑娘,如今已做妇人装扮,如何一样?”

冯媚儿叹息一声,感慨道:“还不如做个姑娘在家中无忧无虑。”

听她这么说,文凤鸣收起嬉笑,问道:“怎么,贤王对你不好吗?”

昨日才大婚,今日,冯媚儿就这般模样,哪有新嫁娘的甜蜜快乐?也难怪文凤鸣会误会,就是她身边一干伺候的人也是诧异地看着她,暗自揣度。

冯媚儿自知失言,忙解释道:“那倒不是。哎呀,文姐姐,嫁了人要管一府的琐事,很烦的啦,哪里比的从前快活。”

文凤鸣娇嗔地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贤王何许人也?雾都哪个女子不钦慕?偏你还不知足,傻丫头。”

冯媚儿不服气地撅着嘴巴,哼哼道:“姐姐莫要说我,好歹我也只需掌管一府。姐姐日后可是要掌管整个后宫呢,到那时看你会不会跟我倒苦水。”

“哟,说得好像你很清楚当皇后有多辛苦似的。”

“那是自然,不然媚儿今日又怎会特意转道来看望姐姐?还是说姐姐在这里快活的已经乐不思蜀了?呵呵呵呵呵……”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我看你是故意跑来编排我的还差不多,你别跑,等我逮到你,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二人一番笑骂,从殿外跑进了殿内,留下欢快的清脆笑声回荡在芳华殿外。

文凤鸣的乳嬷嬷华氏,看着自家小姐这么开心,忍不住感叹道:“进宫这些天,小姐学习宫规礼节,言行举止都需谨慎,老奴看着都心疼。今日,贤王妃您能来看看我家小姐,看到她这么开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跟着开心!”

冯媚儿看向文凤鸣,能够明白这些日子,她过得很辛苦。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后面等待她的又何止只是繁琐的后宫事宜!

她的对手是冷戚雪,冷戚雪会眼睁睁看着她坐上后位吗?她筹谋这么多年,冯媚儿不相信她会不做什么。

文凤鸣也同样看着她,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懂了对方。或许,这一世,她们可以做一对异姓好姐妹。

冯媚儿陪着文凤鸣闲聊了几句,便辞别了她,相邀下次再聚。司如贤面见完皇上,她还要跟他一块儿去见太后。

文凤鸣依依不舍地送她出芳华殿,临去时,冯媚儿深深地看了眼跟在文凤鸣身后的宫人们,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路上,冯媚儿向兰芳和梅书嘱咐道:“让菊青他们照应着点芳华殿,必要时,提醒一下文姐姐。但有一点,切莫暴露了自己。”

兰芳与梅书应下,冯媚儿回头望了眼芳华殿,这才抬步继续往前走。转进御花园旁的鹅卵石小道,迎面走来了冷面的银河。

冯媚儿见他一人,便问道:“王爷在养心殿还没出来吗?”

银河的神情不温不火,拱手作揖道:“属下拜见王妃,正是王爷让属下来寻王妃的。您还是快些吧,王爷就在前面不远处等您呢!”

冯媚儿“哦”了一声,银河转身就走,冯媚儿赶紧跟了上去。对于银河的态度,她倒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何银河似乎对她成见很深的样子呢?她并不认识银河,还是说,前身和银河有过交集?

只是,如今,都已无法去追溯,她也懒得去纠结。若前身与银河有什么过节,相信时间长了,她肯定会弄明白的。

御花园尽头,司如贤一身酱紫袍服,翩然立在那里。他身姿欣长匀称,貌若冠玉,看尽满园景色,竟都无法与他争色。当真是,看过贤王,天下尽失色!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美好的犹如一副水墨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珍惜。冯媚儿的唇角不自禁弯起了一抹弧度,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司如贤也看到了她。前方笑意盈盈的女子,仍可见稚嫩的小脸,梳着贵妇的高髻,披着厚重的华服,使她看起来,好像孩子学大人,无端惹人怜惜。

此刻,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似乎在她的眼里,也只有自己。司如贤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最终也是对着空气,无声地叹息!

“刚刚顺路,就去探望文小姐了,让王爷久等了。”

冯媚儿微微福礼,司如贤微微额首,转身就走,冯媚儿的心头落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也没有去深究。

司如贤的声音飘了过来,“快些走吧,莫要误了给太后请安。”

冯媚儿的思绪瞬间归拢,加快了脚步,追上司如贤的步伐,不紧不慢地,默默跟在后面。

不知为地,没走多久,司如贤突然转身,冯媚儿适时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司如贤却向她靠近,见此,冯媚儿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一步远,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冯媚儿忍不住就往后退。却不料,司如贤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冯媚儿讶异地瞪大了水眸望着他。

第32章 百般恩爱皆为戏

“王爷,不是说太后还等着咱们去请安吗?”

冯媚儿忍住一把推开司如贤的冲动,他人面前,她还得仰着笑脸相对。

司如贤偏过脑袋,在她耳畔说道:“镇国公府初见、再见,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冯媚儿心下一惊,还以为司如贤发现了什么。转既一想不太可能。

前身初见司如贤就是在镇国公府,一见钟情,为了他竟不惜使苦肉计,因此枉送了性命。那么,前身当初究竟留给了司如贤怎样的感觉呢?

现在看司如贤的态度,他对前身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不然,怎么会对现在的自己,这般介怀呢?

“自打失足落水以后,媚儿便不再是从前的媚儿了。”

司如贤盯着她的眼睛,听她说完每一个字。可是,在她的眼中竟然是坦荡荡,司如贤笑了,感觉可笑,或者无可奈何。

转身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冯媚儿继续默默地跟在后面,只剩兰芳和梅书面面相觑,心中一片茫然。

银河皱着眉,若有所思,望着冯媚儿的目光中似乎也多了份探究。

寿康宫位于后宫东南方一隅,它偏离后宫嫔妃的居所,自成一处,乃是历代太后居住的地方。

司如贤和冯媚儿刚到寿康宫门前,便有内侍公公上前见礼,“奴才请王爷王妃安。”

司如贤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说道:“本王携王妃前来给太后请安,去通禀太后吧。”

内侍公公掐媚地笑道:“太后一早就留了口谕,王爷与王妃来了,不必通报,直接进去便可。”

司如贤“嗯”了一声,突然伸手牵住冯媚儿的手,冯媚儿低头看着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微微发怔。司如贤轻柔一笑,另只手宠溺地刮了下她的瑶鼻,笑道:“总是这么呆呆的,如若本王不牵着你的手,怎生放心?”

冷嘲热讽,或是怒目相对,冯媚儿都能应付,司如贤这妖孽的外表,扮起温柔,简直堪比剧毒。冯媚儿仿佛被蝎子蛰了一口,下意识地就要摆脱他的手,他却攥的很紧,不容她抗拒。

抬头之际,才发现,他的双眸一片冰凉,更带着一丝警告,冯媚儿这才醒悟过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做戏,不必当真。

这样想着,她也就放下了芥蒂,尽力配合他。冯媚儿不再挣扎,任由司如贤握着她的手,还对他回以微笑。

进入寿康宫,一干伺候的人,看到司如贤握着冯媚儿的手,两人时而相对一笑,恩爱无比的模样。他们或流露出不可思议,或羡慕嫉妒,表情各一。

到了太后的面前,司如贤才松开手,拱手作揖道:“臣请太后金安。”

冯媚儿跟着福礼道:“臣妾恭请太后金安。”

太后深深地看了眼他二人,抬手道:“自家人不必客气,你们夫妻坐吧。”

司如贤答道:“臣与王妃不敢扰了太后清静,请过安,这便离开。”

闻言,太后微微色变,到底还是忍住了,眼睁睁看着司如贤拉着冯媚儿的手离开。

近身伺候太后的桂嬷嬷一挥手,一干伺候的宫人纷纷福礼退出了大殿。桂嬷嬷走到太后的身后,轻轻按捏她的肩膀,斟酌着说道:“太后,贤王当着贤王妃的面对您也是这般不敬,这以后您还如何给他的王妃立规矩呀?”

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贤王又非哀家亲生,他的媳妇儿哀家为何要给她立规矩?更何况,贤王是贤王,不代表贤王可以做的事,贤王妃也可以,明白吗?”

桂嬷嬷茅塞顿开,连连点头道:“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

出了寿康宫,冯媚儿不由松了一口气。贤王对太后的态度那般傲慢,她还真怕太后会当场发作。没想到,太后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

她记得以前,太后的性子算得上比较挑剔,对她做的事情也多不满意。以前,为了应付这个太后,她可没少花心思。如今,她依然是她的儿媳,只不过,亲疏有别,身份调换了一下,没想到,差异竟是这么大。

想到文凤鸣即将替代从前的自己,她就同情她。原来,不做太后的亲儿媳这么轻松!

家宴摆在养心殿偏殿,太后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其他人倒是没有谁缺席。

先皇子嗣单薄,除了太后亲生的当今皇上司如宸、彦王司如彦、七公主司如娇,便是锦妃所生的贤王司如贤,其他的皇子公主,都相继夭折,或是胎死腹中。

司如彦今年十九岁,白白净净的,长相也偏阴柔,如若不是一身贵气的紫色华服袍子,还有头上戴的紫金冠,他倒真像个书生。

司如娇快及笄了,她的五官清秀娇小,看着十分可爱讨喜。曾经,冯媚儿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他们性子都比较单纯,冯媚儿跟他们相处的还是很和谐开心的。

如今,家宴再见,二人不过是瞅了她一眼,便百无聊赖地望着桌子上的佳肴,两人情绪都很低。

冯媚儿也摸不准他们俩是怎么了,便也装作不在意。司如宸望着他们,咳嗽了一声,略有不悦地说道:“你们两个,平日里的应酬不愿意出席也就算了。今日,你们的五哥领着妻子进宫来与你们认识,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吗?”

司如娇有点畏惧司如宸,坐直身体,小声嘀咕道:“不就一个被惯坏的小姑娘吗?凭什么让我们喊嫂子!”

司如彦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冯媚儿。每每撞上冯媚儿的眼睛,冯媚儿对他回以微笑,他也只是面无异色的转开目光。

冯媚儿也落得清闲,此刻见皇上气愤,且由自己引起,冯媚儿说道:“还请皇上息怒。既然今天是家宴,皇上是否可以放宽松些。”

司如宸皱眉看着司如彦,冷戚雪适时地说道:“皇上,贤王妃所言极是,既是家宴,便放松些,别那么拘谨了吧?”

第33章 初尝醋味

“你们不是皇子便是公主,身份尊贵,受百姓尊敬。也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身份,所以,你们的任性妄为,不识大体,不懂得顾全大局,是会令皇室折损颜面的。更有甚者,皇室尊严都会丢掉。

今日,你们可以对自家人无礼,平日里你们又是怎么对待别人的呢?”

司如贤如数家珍般,悠然自若地数落着司如彦和司如娇,好似正在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根本无视所有望着他的目光。

司如娇撅着嘴巴,不服气地回道:“五哥,这世上能配您的女子,非城梦公主与月仙儿公主那般的人儿才可。从前,只听说过冯小姐如何骄横跋扈,从未有过贤名,如何担得起贤王妃这三个字?娇儿确实不服,皇兄这是乱点鸳鸯谱!”

“放肆!”

司如宸一声怒喝,吓的司如娇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看着他。司如娇的话也确实不给人留情面,冯媚儿尴尬地垂着头,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司如宸只当冯媚儿是委屈了,训斥司如娇道:“你五哥说的一点都没错,都是朕与母后宠坏了你。如娇公主言行不当,不尊兄嫂,即日起禁足金祥宫一个月,没有朕的口谕,不得出金祥宫半步。”

司如宸此话一出,司如娇惊呼道:“皇兄,您真的要这么狠心对娇儿吗?”

司如宸偏过脑袋,不去看她受伤的表情,司如娇狠狠地瞪了冯媚儿一眼,一跺脚,起身跑走了。

司如彦也起身告罪道:“皇兄,臣弟偶感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着,也离开了。司如贤瞟了眼司如宸,说道:“既然都走了,臣弟带王妃也回去了,皇兄,臣弟告退。”

司如宸抬起头,没有搭理司如贤,而是看着冯媚儿,关切地说道:“今日,你受委屈了。娇儿和彦儿都是朕的亲手足,平日里也还是很好相处的。相信,也是因为你们初相见,娇儿与彦儿一时不习惯,等你们相处久了就好了,别放在心上。”

冯媚儿起身福礼道:“皇上折煞臣妾了。娇公主与彦王年纪尚小,臣妾作为他们的嫂嫂,理应与他们好好相处。他们对臣妾不满,定是臣妾没有做好。臣妾以后定会用心,还请皇上莫要责罚娇公主。”

自从冯媚儿失足落水之后,人人都道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曾经娇纵任性的帅府千金,有朝一日,竟然变得知书达礼,端庄恬静。

每每对着她,司如宸总能想到另个人。也是因为冯媚儿,司如宸更加思念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儿。

司如宸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为娇儿求情,那朕也卖你一个面子,希望娇儿能够明白你的好。”

冯媚儿展颜一笑,应道:“臣妾谢皇上成全!”

司如贤在一旁冷眼看着司如宸和冯媚儿之间的互动,也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乱窜。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张脸却是阴沉的好似寒霜,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直到司如宸和冯媚儿说笑完了,他才站起身,躬身作揖道:“臣弟与王妃告退了。”

说完,拉住冯媚儿的手,将她从座椅上拉了起来,一手圈住她的细腰,就这样把人带走了。

如此恩爱,看得司如宸和冷戚雪都羡慕不已。冷戚雪更是痴痴地说道:“没想到冷面王爷,有朝一日,也会化作绕指柔,这个贤王妃还真是不简单呐!”

司如宸扫了她一眼,凉凉地接话道:“所以说,传言不可信!”

冷戚雪转眸对上他的目光,呵呵笑道:“皇上也没料到她是这样的性子,将她赐婚给贤王,如今可是后悔了?”

司如宸冷眼盯着她答道:“当初,你说媚儿如何被镇国公宠坏了,从小不学诗书女红,整日里舞枪弄棒。可是后来呢,她不照样把王府与后宫打理的仅仅有条,出入端庄文静。可见,嫡女再怎么样,气质与风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冷戚雪心下一沉,望着眼前的司如宸,她发现他变得竟如此陌生了。曾经那般温柔待她,如今哪里顾惜她分毫,竟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她就是因为出身,不能封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与他比肩而立。而如今,连他也觉得出身很重要,这是将她置于何地?

“皇上,臣妾自知出身让皇上为难。可臣妾也别无所求,这么多年对您一心一意,只盼皇上能够记住年少时的情义,莫要有了新人,忘了臣妾这个旧人在后宫里痴痴地等候着您。”

冷戚雪抹着眼泪表真心,司如宸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没有顾及她的感受,自知理亏。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哄道:“你既知朕的心思,何苦说破。冯征乃是我龙渊兵马大元帅,当初若不是冯媚儿的名声传的那般不堪,实在不堪受中宫之位,朕又怎么会出此下策。既然不能为朕所用,那便只有除之。

你与朕的情义,自是谁也比不了的。朕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对朕的,朕这辈子也不会亏待你的。除了后位,只要朕能给的,朕一定都会满足你。”

有了司如宸这番话,冷戚雪方才安心,窝在他的怀里,撒娇道:“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不许耍赖。”

司如宸将她拥得更紧了,在她鼻尖轻轻啄了一下,习惯了她身上的香味,忆起往日里的缱绻缠绵,忍不住就吻上了她的朱唇。

皇宫里,司如宸与冷戚雪交缠难解,司如贤将冯媚儿拉出了皇宫。甚至,她力度差点摔倒,他也无动于衷。

冯媚儿简直就是被他强行拖出了皇宫,再塞入了马车。

待他上了马车,冯媚儿不满地正欲出声,却不料,司如贤直接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巴,她未曾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含糊不清的呜呜之声。

由于太过突然,冯媚儿彻底被吓到了,呆愣地任由司如贤予求予取。他的吻很霸道,似是宣泄,不一会儿的功夫,冯媚儿就感觉到了疼痛。

她想要躲避,便开始推搡,司如贤却是不容她躲避,将她紧紧桎梏在怀中,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芬芳。

第34章 贤王要洞房

司如贤食饱餮足放开了冯媚儿,瞥见她红肿不堪的娇唇,目光微闪,握拳在唇边咳嗽几声,似是企图掩饰什么。

一得自由,冯媚儿就捂住了嘴巴,面沉如水地看着司如贤,质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司如贤的目光飘忽不定,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亲吻自己的王妃有何不妥吗?”

闻听此言,冯媚儿气得脸颊通红,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婚之前,媚儿与王爷曾有过协议,你我之间除了合作关系,再无其他。想来,贤王您也不是那等不尊重协议的人吧!”

冯媚儿的面上怒火难消,见此,司如贤胸腔中的无名火烧了起来。他一把拽过冯媚儿,将她牢牢地圈在怀中,捏着她的下颚,说道:“女人,听着。跟本王合作,你还不够格,就算你的背后有帅府,本王要做什么,永远都不需要靠女人。

从前你的名声那般不堪,与后位失之交臂。后来,你又因失足落水,性情大变。先是嫁给了本王,然后又与月炙太子纠缠不清,如今,连皇上也要勾搭,你与你父亲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唇上的疼痛未消,下巴上又传来痛楚,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冯媚儿的眼中毫无征兆地留下了泪水。滚烫的泪滴滴落在司如贤的手背上,仿佛岩浆,灼痛了他的心。

他松开了她,冯媚儿蜷缩在一角,默默流着眼泪。两个人,相对无言。

须臾,马车停了下来,银河在马车外禀道:“王爷,王府到了,您与王妃下车吧。”

司如贤抬头看了眼冯媚儿,见她没有再哭了,便下了马车。看到兰芳和梅书,吩咐道:“王妃累了,你二人伺候王妃回去休息吧。”

兰芳和梅书福礼应下,双双走到马车旁边,掀开帘幕。梅书恭敬地说道:“王妃,奴婢等伺候您下车。”

冯媚儿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钻出了马车。兰芳和梅书见她云鬓微乱,双眼红肿,二人转眸看向司如贤,后者心虚地背对着她们。

二人相视一眼,并未多言,默默搀扶着冯媚儿下了马车。

冯媚儿从司如贤身边经过,完全无视他,带着兰芳和梅书进了王府。银河见状,指着冯媚儿不满地说道:“王爷,王妃也太无礼了吧?看见您,居然连个礼节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司如贤抬手打断他的话,脸色也不是很好,皱着眉头说道:“让周叔送些补品去珠翠阁,再让厨房做些王妃喜爱吃的食物,一并送过去吧。”

银河张口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如贤。这是他家主子吗?跟了他好几年,还真没见过自家主子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

主子是不会喜欢上冯媚儿的,肯定是有原因的,绝对是这样。银河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即便再不喜珠翠阁里的那一位,也还是按照司如贤吩咐的去做了。

冯媚儿回到珠翠阁,就将自己关在主屋里,不见任何人。

兰芳和梅书全程陪在冯媚儿身边,安儿就追着她们俩问。自家小姐与贤王同坐一辆马车,她们又不能呆在里面,也没有亲眼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哪里知道自家小姐与贤王在马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三个人围在一处,除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也实在是没辙了。

等到贤王吩咐的食物和补品送到珠翠阁时,安儿三人惊讶的嘴巴都成了O型。于是乎,三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发挥脑洞,甚至,连来年谁照顾小世子这种事儿,都争得面红耳赤。

作为主角的两个人,冯媚儿和司如贤。一个呆在书房里想了一下午,另一个也迷茫在了马车里的那场缠绵里。

晚膳,司如贤来到珠翠阁,结果吃了个闭门羹。贤王并非贤名而得,其本质就是天生逆骨。冯媚儿不开门,他把门都给踹了,吓得冯媚儿裹着被子瞪着他,哑口无言。

梅书布置了晚膳,冯媚儿象征性地陪着司如贤吃了一点儿。两个人用完晚膳,就慢慢品茗,谁也不说话。

屋内的气压很低,兰芳等人实在扛不住。加之,二人才大婚第二天,做下人的,自然得识趣。兰芳三人都很乖巧地自觉退了出去,只剩冯媚儿垂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杯中香茗。

桌案上的红烛燃尽了大半,冯媚儿深感天色已晚,便出声赶人道:“王爷,就寝之前还是别饮太多茶比较好,小心难以入眠。”

司如贤顺势放下杯子,点点头答道:“爱妃所言极是,那咱们就寝吧。”

“咱们?!”

冯媚儿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急声说道:“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这里是臣妾的房间。”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司如贤偏偏装糊涂,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答道:“这里是你我的洞房,昨夜洞房花烛是本王委屈了爱妃。今夜,本王自然要好好补偿爱妃。”

冯媚儿没想到司如贤白日里在皇宫说的话,竟不是做戏给别人看,而是真的。

看着司如贤开始解玉带,她咬了咬牙,说道:“王爷当真是忘了在九月歌坊时的承诺了吗?”

司如贤好笑地看着她,不以为然地答道:“本王好像并未说过什么吧?你当赐婚是什么?早知你性子变了,本王也不会将你弄进王府来了。如今,你便好好做贤王妃吧,本王自不会亏待了你。”

冯媚儿了然地点了点头,冷笑道:“王爷怎么决定,臣妾无力改变。既如此,那臣妾也只能当做自己被咬了一口吧。”

说着,她轻轻解带,俏脸冷如霜,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司如贤暗自摇头,脱下袍子,走向金丝楠木大床,扔下一句话道:“本王睡觉不喜欢身边有人,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话落,人已经到了床上。司如贤的思维太过跳脱,想一出是一出的。冯媚儿感觉脑袋卡壳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的背身。

第35章 选择立场

雾都盛传,贤王与贤王妃恩爱有加,如胶似漆,二人天天腻在一块儿。

如今,贤王也不往军营跑了,每日里陪着王妃,吟诗作画,好不惬意。

谁能想到贤王竟是如此宠爱自己的王妃,真可谓是羡煞旁人。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甚至都开始悄悄打听,贤王的侧妃和夫人何时纳选。当真是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进贤王府。

冯媚儿听说了这些小道消息之后,颇为无语。同时,她也猜不透司如贤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那日回门,他表现的极尽体贴温柔,就连父亲都被他骗了。

菊青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司如贤在朝堂上,与父亲政见不同,时有摩擦。武狄国皇子和公主,还有月炙国公主与使臣,至今逗留在龙渊没有离开。朝堂众臣皆认为不妥,纷纷奏请,让他们离开。

如今,三国之间放下兵戈,和平相处。冯征认为,不宜强制让他们离开,司如贤却与他意见不同。他认为,他国使臣长期滞留龙渊,龙渊国需礼遇他们,对于他们的出入也不能过多干涉,这样对龙渊来说,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皇上也很为难。眼看着封后大典也没多少时日了,武狄国与月炙国以此为借口,不肯离去,龙渊也确实没有赶人的理由。

最后,皇上还是决定让武狄国与月炙国使臣们,观完封后大典之后,再行离开。

因为此事,司如贤与冯征闹得很僵。即便冯征有心放下芥蒂,奈何司如贤根本不买账。骄傲如冯征,又怎忍得下这口气,竟是气病了。

冯征病了,冯媚儿坐立难安,请示过司如贤,回到帅府侍疾。

冯媚儿回到帅府之后,司如贤就去了九月歌坊,日日听芳菲弹奏唱曲儿,竟是一次也没去帅府探病。

不过短短一个月,雾都再次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更甚者,传贤王开始厌弃贤王妃的话都有。加上司如贤确实日日流连九月歌坊,没有去过帅府一次,更加坐实了流言。

经过冯媚儿的精心护理,冯征的病情渐渐好了。冯媚儿顶着流言蜚语回到王府,结果,日日不见司如贤的面。

就连王府的下人们,对她也是爱答不理,一切转变的太快,她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许久未见文凤鸣,眼下刚好无事,冯媚儿便带着安儿进了宫。

身在宫中可谓是锦衣玉食,可文凤鸣却清减了不少。人也不如初入宫时,容光焕发。冯媚儿看着,有些担心,私下询问华嬷嬷,这才得知,这些日子以来,长春宫的那位不停地使绊子。

宫人百般刁难,饮食起居谨慎再谨慎,也是防不胜防。前两日,有个内侍小公公撞翻了芳华殿的膳食,宫人们还未来得及清理,娇公主豢养的一只白毛狗跑过来吃了几口膳食,回去没多久抽搐而毙。

娇公主跑到芳华殿大闹一场,经太医查验,并未发现膳食中有毒。经此一事,文凤鸣对饮食各方面都格外仔细,就是一直找不到任何证据,她才忧愁的日渐消瘦。

冯媚儿与文凤鸣的关系匪浅,华嬷嬷是个聪明人,带着一干伺候的人退出了内殿,独留她二人说说体己话。

伺候的人都离开了,文凤鸣这才敢实话告诉冯媚儿。她神思忧虑地说道:“冯妹妹,说句实话,现在我才知道,冷姐姐以前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皇上待人倒是亲厚,可冷贵妃……”

“冷贵妃与皇上的情义旁人难以比拟。当初,冷皇后还在闺中,皇上爱慕冷皇后,经常去镇国公府,与冷贵妃自然也是相熟的。

冷皇后被废以后,这后宫就是冷贵妃说了算。这段时间,想必她已经经营的根基稳固,再加上与皇上年少时的情义,即便有些事情你知道是她做的,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怕皇上也不会相信。”

冯媚儿毫不避讳的分析冷戚雪在宫中的局势,文凤鸣听完她的话,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一时之间,心生沮丧。

见她这般模样,冯媚儿劝慰道:“文姐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皇后,在她之上。日后,只需多加防范,谨慎小心点,再徐徐图之,怎么着,她也越不过你去。”

冯媚儿走到文凤鸣的身边,在她耳际低声说道:“在这宫里,皇后与贵妃之间的关系微妙,有道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媚儿希望文姐姐能够挺过去,保住文家的荣耀,媚儿也愿唯文姐姐马首是瞻,来日,文姐姐若能劝的皇上与贤王兄弟和睦,媚儿便感激不尽了。”

闻言,文凤鸣的眉头一松,了然地点了点头。冯媚儿展颜一笑,心中却是复杂难明。

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文凤鸣还不忘询问冯媚儿的近况,想到二人如今的关系,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言问道:“冯妹妹,恕姐姐多一句嘴,这女人嫁了人,便是以夫为天。你与贤王之间的关系,真的如外界传的那般吗?”

冯媚儿知她心意,摇头答道:“我是王爷的正妃,皇上赐婚,姐姐不必为我担心。就算他日,王爷有了侧妃夫人,贤王府的女主人也还是我,我吃不了亏的。”

文凤鸣不赞同她的话,说道:“冯妹妹,你要知道,即便你是贤王正妃,若是与夫君离心,难免担忧有心人作梗,你回去后,还是和贤王好好相处,莫要任性!”

冯媚儿有些不耐文凤鸣的喋喋不休,举手投降道:“好好好,媚儿一定听姐姐的话,您就放过我了吧!”

每次冯媚儿来到芳华殿,芳华殿的气氛都会变得很温暖。文凤鸣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表露真实情绪,冯媚儿也总能带给她欢乐和安慰。

冯媚儿留在芳华殿用午膳,文凤鸣一上午心情都非常好,芳华殿似乎也比平日里更有生气了,整座宫殿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引得路过的人也不由驻足观望。

第36章 司如宸的心思

司如宸来到芳华殿时,殿内传来清脆的女声,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处理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压在心头的烦闷也因这难得的欢快之声,一扫而空。

司如宸在芳华殿外刚露面,殿外伺候的内侍公公机灵地迎过去,诚惶诚恐地俯首作揖道:“奴才请皇上安,奴才这就进去禀过文小姐…”

“不忙…”

司如宸出声阻住了小太监的脚步,望了望内殿,问道:“今日这芳华殿为何这般热闹?”

说起这事,小太监也忍不住弯起了唇,答道:“皇上容禀,今日贤王妃进宫来看望文小姐,二位主子秉性相投,相谈甚欢呢!”

闻听小太监提起冯媚儿,司如宸的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她的娇容。自从她失足落水醒来,见到她的种种开始,他的内心竟忍不住起了一丝涟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曾经他所付出的,以为不过是做戏,谁知竟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

想到这里,司如宸猛然惊醒,似是印证了某些事情,又有所顾忌,故收敛了面上所有的情绪,恢复成了喜怒无常的君王。

小太监在旁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变化,看的是胆战心惊,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司如宸抬步就往内殿里走,小太监着急了,就要赶着去禀报。司如宸伸手拦住他,摇了摇头道:“不必通禀了,朕自己进去。”

未了,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薛良说道:“你也不用跟着进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吧。”

薛良恭敬地应下,退到一旁。见此,小太监伸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诺诺地退到薛良身旁。

欢快的说笑声还在持续,当司如宸站在内殿门廊处时,殿里的两位女子还未曾发现,依然在开心地交谈。

华嬷嬷瞧着她们芳华正茂,美好的堪比春光里盛放的花朵,不禁看得走了神,直到感觉身边似是有人,转眸一看,吓了一跳,赶紧福礼,就要问安。

司如宸对她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举动。华嬷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位主子笑得明艳动人,任谁也不忍去打扰。她了然地退到一旁,心里却是着急的很,偏偏自家主子,见到贤王妃就有说不完的话,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外面。

当司如宸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文凤鸣吓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臣女请皇上安,不知皇上驾到,有失礼数,还请皇上宽恕。”

冯媚儿紧跟着行了礼。司如宸呵呵笑道:“难得看你这么开心,朕也不忍打扰啊。今日来此,也是想看看你在宫里住着还习惯不。前些日子,朝堂琐事繁多,朕也忽略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文凤鸣明白司如宸所指何事,摇头答道:“臣女不委屈,皇上给了臣女无上荣耀,臣女便是倾尽一生报答,也还不了皇上的情义。”

说到这里,文凤鸣不禁红了脸颊,更有冯媚儿在场,叫她羞赧的抬不起头来。

冯媚儿了然,捂嘴笑道:“文姐姐与皇上肯定还有很多话说,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冯媚儿要离开,文凤鸣与司如宸都着急了,文凤鸣拉住她,不舍地说道:“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这就回去了……”

司如宸看着她那小女儿的娇憨态,体贴地说道:“既然鸣儿这么舍不得贤王妃,朕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司如宸一声亲昵的鸣儿,叫得文凤鸣微醺了脸颊,顾不得娇羞,欣喜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娇儿被太后与朕惯坏了,贤王最近似是也很忙,不如贤王妃就在宫中小住几日。一来,可以多来芳华殿陪你说说话,二来,也可以替太后与朕管教一下娇儿。”

文凤鸣自是开心不已,又怕冯媚儿不愿意,转眸看向她,迟疑地说道:“这不太好吧,冯妹妹与贤王大婚才一个多月,这让他们一个宫里一个宫外的,贤王那边……”

冯媚儿适时地接话道:“王爷最近确实挺忙的,想来也不希望有人打扰。皇上既然相信臣妾,臣妾自当尽力而为,不敢让皇上失望。”

“既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吧。朕回宫就命人去贤王府传朕口谕,贤王妃,你就安心在宫中替朕多陪陪鸣儿,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差人去养心殿告诉朕,朕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冯媚儿望进司如宸的双瞳,那里面似乎有着别样的情愫。她微微露齿一笑,福礼谢恩。

那一笑,竟是直达他的内心深处,在那里撩起一漾涟漪。麻麻痒痒的,让人无端生出许多遐思。

这一幕,在旁的文凤鸣却是看得微微心惊,使劲眨了眨眼,暗怪自己想得太多。

消息送到贤王府,司如贤执狼毫的手顿住了,眼看着即将完成的一幅字,因着浓墨落下,生生给毁了。

司如贤搁下狼毫,出声说道:“派香云去伺候王妃吧,安儿不懂宫中规矩,香云在的话,还能时时提点王妃,本王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银河微微惊讶,主子竟然会派香云去伺候冯媚儿!这究竟是伺候,还是保护啊?香云年纪轻轻,武艺却是了得,关键人家又不是婢子,怎么可以打发去伺候冯媚儿,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还是说,主子对冯媚儿另眼相待?

银河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些日子所看到的冯媚儿,再也不是彼时的冯媚儿,主子,似乎也变了。

香云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很清秀。看起来很内敛,性子应当很沉静。

看到她的时候,冯媚儿对她印象还不错,而她的态度也是恭顺有度。在她的身上看不到掐媚讨好,有的只是不卑不亢。

这也是冯媚儿欣赏她的主要原因,可惜,这样的人,不是自己人。

第二天,冯媚儿带着兰芳和香云去看望娇公主,安儿被留在宫中看门。对此,小姑娘表示很委屈,一个人在钟粹宫里吃着糕点泄愤。

刚到金祥宫殿外,就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娇喝,“凭什么让一个纨绔的人来教本公主礼仪?不许她进金祥宫!”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破碎的声音。

第37章 被惯坏的小姑娘

冯媚儿踏进金祥宫内殿时,刚好几片瓷片飞溅到脚下。听见脚步声,司如娇气恼地转过眸光,就见层层叠叠的裙摆出现在眼底。

裙摆下的碎瓷片险些伤着冯媚儿,她低头看了眼,抬头之际,与司如娇四目相对。司如娇心虚地别过目光,指着入门的地方说道:“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冯媚儿微微一笑,蹲下身体,就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兰芳急忙蹲下身体,拉住她的手,轻轻唤了声“王妃”。

冯媚儿拍拍她的手,对她轻轻摇摇头,然后开口道:“难道以前臣妾与公主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吗?”

听了冯媚儿的话,司如娇扭过头看着她,说道:“本公主与你能有什么过节?”

又见她亲自捡碎瓷片,心下有些着急,皱眉道:“贤王妃这是做什么,若是划伤了手,再赖到本公主的身上,皇兄和五哥肯定都会指责我。你这个女人,以前只听说过你如何的不学无术,骄纵蛮横。没想到,你利用你爹的权位,求的皇兄赐婚,就这样毁了五哥的幸福。如今,又来坑害本公主,你说,你居心何在?”

冯媚儿站起身,将碎瓷片交给兰芳,掏出丝帕擦拭双手,她的样子很认真。还不忘回答司如娇的话,轻启朱唇道:“臣妾从前年幼无知,做过什么都已是过去的事了。至于赐婚,皇上做的决定岂是旁人可以左右的?

再说到挑拨离间,您与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王爷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他向来喜欢你天真单纯的性子,你们之间的兄妹之情这般坚固,又怎能是臣妾可以撼动得了的?”

司如娇愣愣地看着她侃侃而谈,突然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失踪了好几个月,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司如娇更为烦躁,冷哼道:“看来,你下得功夫不浅啊!”

仔细瞧了瞧冯媚儿的装扮,她围着她转了一圈,摇头啧啧出声:“一句失足落水,失了记忆,便脱胎换骨,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知道吗?你和一个人真的很像。”

她走近冯媚儿的身旁,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你想学她,永远也学不到她的半分神韵。本公主认定的人,任谁也替代不了,尤其,你这种心机深沉,还装作单纯无辜的人,更让本公主厌恶。”

司如娇的话极尽讽刺,没有半分情面,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冯媚儿还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感到难堪。仿佛她原本就是这样,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也一样是问心无愧。

见她这般的冷静自持,司如娇走到美人榻前,躺了上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见此,冯媚儿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吩咐道:“你等伺候公主,怎地就让她动气了呢?还不快快收拾妥帖,若是再伤了公主,尔等可担待得起?”

因着司如娇不待见冯媚儿,宫人们的态度也带了几分傲慢,如今听了她的话,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想了想,还是各自出了内殿。

司如娇抬眸看向冯媚儿,她与那人终究还是有不同之处的。相貌,骨子里的傲娇和威慑力。

那人性子柔和,待谁都宽和有礼,即便是伺候的人犯了错,也从来不会这般冷言厉色。

但她还是忍不住讽刺地说道:“贤王妃好大的威风,本公主宫里伺候的人,也需你来训斥?”

冯媚儿理了理衣袖,面上依然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答道:“臣妾今日是以嫂嫂的身份来到金祥宫,且尚有皇上的口谕在。这金祥宫的宫人们伺候不周,作为嫂嫂的,怎忍心见小姑子受委屈?臣妾自当禀明皇上,给公主挑些会伺候人的宫人,公主,您说可好?”

“不好!”

司如娇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弹跳而起,也不知道是气急,还是怎地,玉面染晕色,胸口起伏不定,盯着冯媚儿道:“本公主这金祥宫的事儿,轮不到你来管,别拿皇兄来压我。你若想和五哥天长地久,最好就给本公主明白,不该你管的,就别瞎掺和!”

瞧着司如娇气恼的模样,冯媚儿很不厚道地掩唇笑了,而后才道:“公主今日也累了,臣妾就先回去了。明日,臣妾或许还会来,也或许……”

她没有再说下去,司如娇因着她最后没有说完的也或许,暗暗祈祷,明日她别再来了。

见她终于要走了,这才收拾好情绪,放松自己,再次躺到了美人榻里,闭目假寐,以此证明,如冯媚儿所说那般,她累了。

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性子娇纵刁蛮。司如娇除了这点劣根,实则,倒也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一句话,这就是个被惯坏的小姑娘。

冯媚儿转身,轻轻地走出了金祥宫。跟在她身后的兰芳,眼中多了份崇拜,更有恭谨。

香云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也微微变色,眼中的探究之意,似有若无。哪怕冯媚儿回头瞧着她们展颜一笑,她也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心思。

冯媚儿瞧着她甚是无趣,这么优秀的下属,偏偏不是自己的人,想想就觉得不爽。

若是能把司如贤的人变成自己的人,那该多好啊!哎,冯媚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香云定是影卫,从小接受训练。这种人,一生只会忠于一个主子,除非主子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否则,哪怕是碌碌无为,懦弱无能,他们也不会另择明主!

不由想起百影卫,那些人当中不知有没有这么出色的。也不知道哥哥找到他们了没有,哥哥如今又怎么样了……

冯媚儿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前方,兰芳一声“王妃小心”,她不由抬起了头。

面前投射的人影,使她止住了脚步,一看才知,面前站着位清丽佳人。

她微微一笑,如雨后娇花,清新动人。她屈膝一礼,“臣妾请贤王妃安。”

冯媚儿认出了她是谁,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极是快速,含笑说道:“臣妾?在这后宫之中,如本妃这般的估计也没有第二人了。不知您是哪位娘娘?”

第38章 贤王接妻

“王妃客气了,臣妾不过区区一个贵人,您唤臣妾兰贵人便可。”

冯媚儿摇头道:“即便您现在的位分是位贵人,那也是伺候皇上的人,功不可没。”

又见兰贵人身旁只一个宫婢伺候,冯媚儿笑着转开话题,说道:“贵人是来赏景的吗?”

兰贵人蕙质兰心,冯媚儿的一个眼神,她便猜到其意,笑答:“是呢,皇上日理万机,倒也不需要臣妾在旁伺候。太后喜静,也不敢去扰了她老人家的清静。所以,臣妾只好在这御花园转转解闷了。没想到,今日与王妃偶遇,也是缘分。王妃可要去臣妾的宫中坐坐,歇一会儿?”

冯媚儿颇为不好意思地摇头道:“实不相瞒,本妃到金祥宫看望娇公主,这才出来。文家姐姐还等着我呢,改日我再去您的宫中叨扰可好?”

兰贵人微微福礼,答道:“不敢耽误王妃,若是王妃何时闲暇,漪澜殿随时欢迎您。”

冯媚儿额首应下,“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本妃先行一步了。”

话落,她带着香云和兰芳离开了。香云回头看了眼兰贵人,兰贵人回以浅笑,香云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跟在冯媚儿的身后,却是一路上都不在状态。

回到钟粹宫,意外地看到司如贤也在。冯媚儿福礼道:“臣妾请王爷安。不知王爷今日如何有空来了这儿?”

司如贤抬眸看着她,勾了勾唇,说道:“爱妃倒是镇定。宫里虽然住着舒服,但也毕竟不适合爱妃常住,本王当然是来接爱妃回王府。还是说,爱妃在这宫里已经乐不思蜀了?”

他虽然坐着,冯媚儿站着,可他的气势倒分毫不减。说出的话明明暗含不满,偏偏他的面上挂着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么在意她。

冯媚儿微微一笑,坐到了司如贤的对面,接住了安儿递过来的茶盏,呷了一口,这才说道:“王爷来接臣妾,只怕并不单单只为臣妾在宫中住了这几日吧?”

司如贤托腮看着她,那神情,就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还带着那么一丝调皮,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一招,倒是让冯媚儿慌了心神,暗骂一声妖孽,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只听司如贤说道:“你我大婚不过月余,本王岂有不思念的道理?还是说,爱妃非得本王说出来,方才明白本王的心?”

这话她怎么接?冯媚儿如坐针毡,一下子站了起来,转眸看向偷笑的安儿几人,低声娇斥道:“既然王爷亲自来接,想必皇上那里也知道了。你们还不去收拾,难道让王爷久等吗?”

安儿几人福礼应下,一哄而散,各自去忙活了。冯媚儿的脸颊烧热的厉害,不用看她都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原以为自己的心都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自己。却没想到,不过短短月余的接触,还是聚少离多,自己居然会受司如贤的影响。

明知他如曼珠沙华,美得危险致命,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一遍遍告诫自己,方才不表露出分毫。司如贤洞察力很强,且极为的睿智,在他的面前,她从来不敢松懈分毫。

司如贤就那么瞧着冯媚儿,注意到她微末的表情变化,唇角的弧度也不由扩大了些许。

珠翠阁还是珠翠阁,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院里的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中的活儿,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梅书的手中捧着一摞书本之类的东西,表情有些激动,冯媚儿冲她宽慰一笑。主仆进了内室,梅书就将那些书本奉上,说道:“王妃,王爷交代,以后王府的一应中馈,借由王妃您来掌管。这里是王府的账目和府中下人们的名单资料,请王妃过目。”

冯媚儿微微诧异,没想到司如贤会让自己来掌管他的王府。心下一计较,说道:“先放着吧,等会儿再看。我不在的这些天,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梅书想了想,摇了摇头,而后似是又想起什么,答道:“若要说有特别的事情,那大概就是王爷了。都城人人盛传王爷流连九月歌坊,可自从王妃您进了宫,王爷每晚都回王府,还让大家把王府内外都清扫了一遍。而后,又将账目和名单资料整理出来,一切安排妥当,王爷就接您回府了。

依奴婢看,您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你们才是真正的夫妻,旁人如何比得了?王爷正当风华正茂,难免一时被迷惑了。如今想通了,自然明白谁才是真心对他好的。”

听了梅书的话,冯媚儿笑了笑,但更多的是无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赞赏地说道:“梅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儿,还要你多费心,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冯媚儿这番话出自肺腑,梅书亦是很感动,有些局促地说道:“王妃,奴婢等就是为了伺候您而存在的,您这样说,奴婢等如何担得起?奴婢惶恐。”

冯媚儿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对我忠心不二,来日,我也定不会亏待了你们。等再过几年,你们有了中意的人,我就帮你们做主,让你们都能开开心心,快乐幸福的生活。”

梅书感动的眸中含泪,摇着头哽咽道:“王妃,奴婢一辈子跟着您,伺候您,只求您别把奴婢指给谁,奴婢一辈子不嫁。”

冯媚儿掩袖笑道:“傻丫头,哪个姑娘不怀春?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只要夫妻同心,携手一生,哪怕是粗茶淡饭又何妨!你就放心吧,我定不会把你们随意指给谁的。我可以向你承诺,你们的夫君人选,由你们自己说了算,如何?”

冯媚儿自己也没多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尤其这种让人羞涩的话题,她竟是毫不避讳,倒害的梅书羞红了粉面,咬着唇,心里甜滋滋的,又害羞的抬不起头。

第39章 值与不值

风调雨顺的度过了两个月,转眼就是封后大典。风和日丽,秋风飒飒吹来,再也没有了夏的炎热,整个人浑身舒爽清凉,也不再排斥出门。

今日,封后大典结束,皇上会带着皇后祭天、敬告宗庙。可以说,这一天是极其累人。对于老百姓们来说,可以一睹国主与国母的天姿风采,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可谓是千载难逢。

所以,雾都城中,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百姓。雾都护城军统领与皇城护卫御林军统领协作,一大早就设了防卫线,确保今天的安防与道路畅通。

应文凤鸣所求,冯媚儿早早就进宫陪伴她,帮助她梳妆、更衣。这些事自有嬷嬷和宫人们做,她也不过就是帮忙看着点,感觉妆容不行,或者佩戴的饰物不合适,便提点一下,给点建议。

其实,伺候皇后梳妆、更衣的嬷嬷和宫人们,都是宫里的老人,或者是女官。毕竟,封后大典非同小可,尚司局也不敢安排一般的宫人伺候。

由于封后大典过于繁琐,卯时初就开始沐浴,而后梳妆更衣,直到辰时初方才准冯媚儿送文凤鸣出了芳华殿,拉住她的手说道:“文姐姐,现在我还能唤您一声姐姐,等咱们再见,您就是皇后了。媚儿在这里陪着姐姐,盼着姐姐顺利完成封后大典,成为龙渊最尊贵的女人,与皇上并肩携手,受万民朝拜。”

冯媚儿一番话倒叫文凤鸣惆怅不已。当她提及司如宸时,文凤鸣的娇颜不由微醺,娇羞地说道:“我在乎的并非后位,只因那人是他。”

冯媚儿很意外,没想到三个月的相处,文凤鸣对司如宸竟是情根深种了。想起曾经的自己,冯媚儿苦笑不已,倒也不奇怪她会这样了。不由感慨:“帝王的感情真的值得相信吗?”

文凤鸣点点头,肯定地答道:“只要是他,就值得相信。”

冯媚儿无奈地呵了一声:“是吗?难道文姐姐忘了冷皇后了吗?”

此话一出,宫人们心头巨惊,如今在宫中敢提及废后冷媚莘的绝无第二人。文凤鸣也很意外,没想到冯媚儿会在此时此刻提起冷皇后。见宫人们一个个低下了头,装聋作哑,她面色微冷,说道:“本宫会调查清楚的,孰是孰非,来日自会水落石出,贤王妃还是不要纠结于此了。时辰已过,尔等还不随本宫去朝堂,难道要皇上与满朝文武百官们久等吗?”

话落,她当先一步踏出了芳华殿。宫人们见她冷面厉色,尽显后宫之主的威仪,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冯媚儿目送她离开,良久方才收回目光。踏出芳华殿的时候,她的口中吐出浅浅的叹息,似是无奈,又好似是可惜。

朝堂外,高高的青石台阶下,文凤鸣仰头看着一层层石阶,内心是激动和澎湃的。那个威仪却温润的男子,他此刻就在大殿之上等着她,等着牵住她的手,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与她携手一生。她做好了准备,为了他,她会做一个称职的皇后,不叫他失望。所以,尽管她现在很紧张,但还是在努力克制,维持一个皇后该有的仪态和端庄,一步一脚印地踏上了台阶。

大殿外围的墙根处,隐现一人,冷戚雪。她神色不善地看着文凤鸣走上台阶,斜睨了身侧的男子一眼,说道:“就这样看着别人登上了属于本宫的位置,你说,本宫要你等有何用?”

男子俯首答道:“每次在关键时刻,她总能化险为夷。依属下之见,应是宫中有人在暗处保护她。丞相府的几个暗桩都被属下料理了,与她关系密切,且有这等能耐的也只有贤王妃了。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是贤王与丞相之间有什么往来,贤王从而才插手此事的?”

冷戚雪细细思索,点头道:“也不无可能,贤王那里自有皇上,倒是你们可查出人了没?”

男子的脑袋再低下去了几分,答道:“属下惭愧,暗中查访实在没查到可疑之人,动作大了,又怕皇上会察觉,所以..........”

冷戚雪对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继续暗中观察,凡是可疑之人全部严刑拷问,宁可错杀,也务必将人给本宫揪出来。剩下的事,本宫自有主张,你等听候命令便是。”

男子应道:“属下听候主子差遣。”

冷戚雪挥挥手道:“退下吧。”

男子行了个退礼,转身离开。冷戚雪冷冷地盯着男子的背影,斜睨身旁伺候的几人,说道:“这点事都做不好,这个林海,叫本宫如何放心。莲乐,晚宴后,让侯爷到长春宫来一趟。”

莲乐是个模样清秀娇俏的姑娘,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颇为为难,欲言又止,几番挣扎,还是屈膝应承了下来。

“奴婢省的。”

阳光洒在朝堂的殿门里,两旁的文武百官站在阴影里,面向大殿上首的位置,俯身而立,神情无比的虔诚。司如宸高高站在上首,目光望着入殿处。自殿外宣唱皇后临朝开始,他就站起身,翘首等待他的皇后的到来。落入旁人眼中,都认为,皇上很看重这位文皇后。

须臾,金色的阳光下出现一道金色的身影。她妆容精致,凤袍精美华丽,金色的凤冠压在头上,华贵而庄重。她款款而来,清透的明眸直视前方,那双眸子锁定自己,与自己四目相对,朱红的樱唇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尽管她端庄威仪,那双眸子也传递了太多的情愫给他。

这一幕,似曾相识,她登上这朝堂之时,明眸皓齿,眼中只有自己,哪里有顾忌什么皇后的仪态。

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思念如开闸的潮水般汹涌而澎湃,司如宸轻轻唤了声“媚儿.......”

声音不大不小,一众朝臣面面相视。已经走司如宸站着的地方下首的文凤鸣更是瞬间石化,就那样仰着头看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好似心口空了一块。

第40章 神秘的贺礼

“鸣儿今日很美!”

唤出媚儿二字,司如宸便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的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刚刚他唤的就是鸣儿,而非媚儿。

事实究竟如何并不重要,他是皇帝,他说了算。众朝臣们就当自己是耳朵不好使,听岔了,一个个低着头,装聋作哑。

见此,文凤鸣收拾好心情,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娇羞地说道:“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司如宸向她伸出手,文凤鸣迟疑了下,而后,义无反顾地登上台阶,站到了他的身旁。司如宸握住她的手,与她面对群臣。

群臣俯身作揖道:“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势浩大,响彻整个大殿,回音不绝于耳。

站在高处接受群臣叩拜,这种感觉果然奇妙。这一刻,文凤鸣深刻体会到了权势的力量。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他的决定,自己能否永久站在这个位置,同样取决于这个男人。

他不仅仅是自己爱的男人,更是带给她和丞相府无尚荣耀的人,她定要将他牢牢地抓在手中。

感受到她的注视,司如宸转眸看向她,文凤鸣回以他一个会心的微笑,司如宸弯唇暖心一笑。文凤鸣微微发怔,就是这种笑容,每一次看到,都让她沦陷的彻底,无法自拔。

文凤鸣不由想起了冯媚儿说的话,可是,看着身旁司如宸暖心的笑意,她又犹豫了。他是帝王,也是自己的夫君,他既然选了自己做他的皇后,那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不管他有多少嫔妃,皇后只有一个,他终究还是会向着自己的吧……

文凤鸣不太确定司如宸的心意,可她还是抱有一丝期盼。

接下来,司如宸带着文凤鸣乘坐鸾车出了宫,礼部及御林军相关人员跟随銮驾伴行,还有一应伺候的宫人、太监和内侍。

五六百人将鸾车护在中间,浩浩荡荡地行在雾都城中,这种阵仗何其浩大,围观的百姓们都看傻了眼。

祭天,敬告宗庙,一应礼节进行到午后方才结束。鸾车回到皇城已是午后,宫中早已备下宴席,武狄与月炙的使臣都在等候帝后的到来。

回到皇宫,重新洗漱一番,更换另一套装束,又是好一番折腾。

再次看到文凤鸣,她一身大红色滚金边的凤袍,袍身金线绣着凤穿牡丹。头戴金凤头冠,妆容精致,神情庄重,当真是华贵尊容,让人不敢亵渎。

不知为何,冯媚儿强烈地感觉到文凤鸣似乎变了,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司如宸牵着文凤鸣的手,带着她走到上首帝后的座位站定,整个大殿的人纷纷站起,俯首行礼。“恭贺皇上,恭贺皇后娘娘……”

司如宸抬手示意众人免礼,而后说道:“宴席上,就不要拘束了,大家都坐吧。”

说着,他当先坐了下去,其他人这才坐下。司如宸向薛良递了个眼色,他恭敬地俯身点下头,转身面对入殿的方向,拍了几下手掌。

须臾,一群妙龄少女鱼贯进入大殿。她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皆是胸前裹着真丝粉红抹胸,外罩一件同色系轻薄长衫。

长发盘在头顶,以珠冠固定,再缠一条粉红色绸带。她们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秀丽,面上挂着甜甜的微笑。随着她们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行礼,一股淡淡的清香也跟着飘了过来。

淡淡的女儿香,让人心醉神迷。司如宸微微额首,隐在角落里掌乐的宫人们,弹奏吹敲出悦耳的曲子。少女们便展开手臂,挪动脚步,曼妙的舞姿慢慢呈现。她们的舞姿轻快欢悦,整齐流畅,看着当真是赏心悦目。

一舞毕,少女们纷纷退身行礼离开了大殿,武狄国皇子赫连诚毅走出座位,站到大殿中央,俯身作揖道:“启禀龙主,君父命我代他恭贺您与皇后,特献上我武狄国的珍宝夜光杯一套作为贺礼,还望龙主不要嫌弃。”

司如宸摆着手,呵呵笑道:“武主客气了,还请毅皇子回去后,表达朕对武主的谢意。”

赫连诚毅微微点头答道:“本皇子定然会促进两国的友好邦交。”

赫连诚毅回到座位上,月炙国那边也走出了一人。此人一身蓝袍,玉冠压发,玉面俊颜,尤其一双蓝眸,好像两颗蓝宝石,耀眼夺目。

他的眸中盛满了流光溢彩,一如他的人。而流光溢彩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却是谁也看不清,谁也猜不透。

那次他掳走冯媚儿,企图将她带回月炙国,不过是送给贤王的一个小小惊喜。恶作剧,还说成是惊喜,明明隐藏在使臣当中,还说成是好奇。这位月炙太子,倒是给司如宸留下很深的印象。

今日,他站出来,司如宸还真猜不出他又想搞什么事情,但他隐隐还是有些期待。毕竟,作为月炙国将来的主宰者,司如宸可不相信,他是个无用的纨绔。

司如宸呵呵笑道:“凌太子今日又有何惊喜要带给朕与大家的吗?”

月凌皓转眸望了眼冯媚儿,冯媚儿的心头警铃大作,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月凌皓那一眼含着笑意,似乎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冯媚儿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月凌皓云笑得淡风轻,收回了目光,冯媚儿只能暗自祈祷。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个煞星的。未来,会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打乱自己的计划?冯媚儿眼神一暗,她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任何人也阻挡不住她的复仇之路。

“龙主,君父命本宫送给龙渊一份大礼,这份礼物,还需您与大家移步殿外观看,不知龙主可愿否?”

月凌皓说得很神秘,司如宸就那么看着他,他坦然自若地任他观察,司如宸确实被他勾起了兴趣,笑道:“哦,这份礼物还真是够特别的,朕还真得去瞧瞧。母后与众卿也随朕和皇后去看看热闹吧!”

第41章 关于处子之身

大殿外,放眼望去,只见五六个月炙国侍卫推着一辆车走过来。车上拖着一个圆形长筒的铁家伙,不知是何物,看侍卫们吃力的样子,那玩意很是笨重。众人看的新奇,司如宸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不由问道:“凌太子,你带朕与大家来看这么个笨重的东西,可否告知它有何用处啊?”

月凌浩勾唇一笑,伸手击掌三下,而后说道:“还请龙主与诸位捂上耳朵才好,这笨重家伙的威力,足以让人震耳欲聋.........”

随着他的话落,一声惊天动地,大爆炸的巨响轰隆炸开,吓得众人差点惊呼,都以为天塌了。原本完好无损的大理石地面塌陷一大片,那个铁家伙正对着那片地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见此一幕,人人惊呆,再看月凌浩已是惊恐不已。

司如宸沉浸在震撼中还未回神,全场唯有贤王还算镇定。他斜睨一眼月凌浩,喜怒难辨地问道:“贵国这是何意,向我龙渊示威吗?”

司如宸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很明显,他非常恼怒。月凌浩却呵呵轻笑道:“贤王怎会这么想?本宫来此之时,君父还在叮嘱,要本宫务必维系好两国的邦交。今日献上我月炙国的宝贝铁炮,一来是为了祝贺龙主与新皇后大喜,二来也是想与贵国联姻,更近两国的邦交友好,不知龙主可有此意?”

闻言,司如宸这才缓和了面色,迟疑地说道:“凌太子的意思,莫非想让仙儿公主入我龙渊的后宫?”

今日,月炙已经亮出实力,这个时候凌太子示好,司如宸自然求之不得。若是,不仅获得一位实力强悍的盟友,还能坐拥美人,又岂有拒绝之理?

月凌皓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说道:“本宫就这么一位妹妹,父君也希望她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龙主若能成全,仙儿愿做贤王的侧妃,我月炙国的这台铁炮就当做嫁妆,送给龙渊,如何?”

“公主千金之躯,怎好给本王做个侧妃?虽说我龙渊皇后与贵妃已经有了,但四妃还空闲着。若是舍弃四妃之位,去我贤王府做个侧妃,难免会让天下人揣度月炙国主的用心。凌太子,您说对吧?”

司如贤抢先接了话,月凌皓但笑不语,很明显,司如贤这话,他不能接。

月仙儿上前一步,水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司如贤,说道:“仙儿对王爷一往情深,莫说正妃侧妃,即便为奴为婢,仙儿也是此情不渝。身为一国公主,仙儿自知这些话说出来,有伤我月炙国体,可仙儿不后悔。”

月仙儿的这些话,司如贤不为所动,月仙儿又走到冯媚儿的面前,屈膝一礼,说道:“王妃,您放心,仙儿若是进了贤王府,定会尊您为姐姐,终身伺候您与王爷,无怨无悔,还请姐姐成全。”

说着,她拜了下去。冯媚儿伸手扶住她,阻止她的动作,转眸看了眼司如贤,而后说道:“公主不必如此,古往今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寻常。只要王爷同意,我没有任何意见。”

冯媚儿这话一出,司如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虚,她不敢与他相视,转开了眸光。

这时候,司如宸说话了,“既然贤王妃也乐意与仙儿公主成为姐妹,那就由朕做主,将月仙儿公主赐婚与贤王,册封贤王侧妃。”

月仙儿开心地俯身行礼道:“仙儿多谢皇上成全。”

司如贤的脸色有些难看,无视上前祝贺的众臣,向司如宸俯首作揖道:“皇上,臣有些不适,与王妃就先行回府了。”

说完,拉着冯媚儿就离开了。见此,月凌皓笑道:“龙主可真是好脾气,这若是换做本宫的君父,定要以藐视君上之罪论处了。”

司如宸呵呵笑着,掩饰尴尬,说道:“凌太子有所不知,朕与贤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在朕的面前惯来如此,朕也习惯了他这样的脾性。如若是月炙国主,想来,应该还会羡慕朕与贤王这样的相处方式的吧!”

当年,月炙国主月寂然与自己的胞兄争帝位,不惜残杀了自己的兄长,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是胜利的那一个,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公然置喙这件事了。

月凌皓毫不留情的揭露司如宸与司如贤两兄弟之间的不睦关系,甚至隐含挑拨之意,司如宸也是为了掰回面子,这才提及此事。月凌皓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司如宸有些小爽,这一局,好歹是自己赢了。

坐在马车里,冯媚儿的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回忆着月炙国献上的铁炮发威的那一刻,她的心渐渐动摇了。拥有那样的铁炮,若是想要摧毁哪座城池,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这浩瀚无垠的天下,最后的霸主,终究还是会落入月炙国之手的吧?

矛盾、纠结,在心间不段拉扯,她拿不准决定。而她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除了上马车那会儿,冯媚儿还在猜测司如贤的心思,后来就完全神游,根本就忘了马车上还有另个人的存在。

“爱妃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呢?”

“那个铁炮的威力……”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冯媚儿,无意识地开口回答司如贤的话,刚出口就反应了过来,立马打住话头,不再继续说下去。司如贤是谁?精明得比鬼神还要可怕,她这短短的几个字,已然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司如贤了然地点头,说道:“原来爱妃对凌太子带来的铁炮感兴趣啊!也是,有那样威力无穷的铁炮,月炙国何愁不能平定天下。爱妃这是有了新的打算了?”

最后一句话落,他如鬼魅般出现在冯媚儿的面前,一张俊颜对着她,都快贴上她的脸颊了。冯媚儿很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脑袋往后靠了靠,接话道:“臣妾不过是好奇,王爷何出此言?”

司如贤捏住她的下颚抬起手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留着处子之身,就是为了给冯家找个可以倚靠的靠山是吗?”

冯媚儿面色一冷,伸手掰开司如贤的手,怒斥道:“还请王爷自重,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第42章 视贞洁如命的贤王

“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条件?娶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趣所致。如今想来,还真是追悔莫及。但本王做的决定,即便是错的,也不会放弃。你既已是本王的王妃,这辈子你也只能是本王的人,背叛本王的人,哪怕天涯海角,本王也不会放过的!”

冯媚儿愣愣地看着司如贤,没想到这人霸道如斯。她一时诸多感慨,倔强地说道:“女人也有自己的思想,不仅仅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你们心情好了逗逗,厌烦了弃之敝履,女人在你们的眼里算什么?一个玩物吗?”

冯媚儿恼羞成怒,粉面桃腮,此刻的发牢骚,在他人眼里也不过就是女儿家的撒娇。可她眼中的死寂,无端让人心疼。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了无生趣?

司如贤眯起了眼睛,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粉唇,此刻变成了冷艳之色,似乎都没了温度。他忍不住就吻上了那两片唇,或许,只是想知道那唇究竟是凉的还是温的。

冯媚儿完全没料到司如贤会有这样的举动。她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而他无视也就算了,居然还欺负她。惊慌失措的水眸,一下子盛满了怒火,她狠狠咬了下去。

司如贤闷哼一声,原本闭上的双眸睁开,看着眼前放大的水眸,那里面终于有了变化,虽然是愤怒的神色,但,只要不是那种令人揪心的样子,就好!

他的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冯媚儿感觉好像听到了鲜花盛开的声音,很美好很美好,美好的她忘记了一切,呆呆傻傻地,就那么看着他。

司如贤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继续品尝舌下甜美软香的粉唇。冯媚儿不记得自己发了多久的呆,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迎合司如贤的。总之,她就那样稀里糊涂的和司如贤来了一场深吻,那滋味太美妙,太深刻,深刻地她都不记得前生第一次的拥吻是什么感觉。

快不能呼吸的时候,她的神智终于清醒,司如贤的唇也离开了她的唇。他,理所当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回到之前坐的位置,留下冯媚儿羞愤得无地自容。若是地上有个洞,她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太丢人了。

默默转过身,鸵鸟地缩在一处,只希望马车能够快点停下来。此刻的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司如贤了。若说仅仅只是受他美色所惑,那她冯媚儿的定力也太差劲了。若说对他有那么一些心动,她又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面对,她陷入了两难之地,好像,怎么选择都是错。

好不容易熬到马车停下,冯媚儿飞一般下了马车,直奔王府大门而去,站立在一旁的银河,抓耳挠腮,急得脸都红了。

他在车辕上都听到马车内的响动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加上他自己的脑补,此刻,他只想知道过程。主子那里什么也套不出来,没戏。原本打算从冯媚儿那里入手,谁曾想,这女人一点文雅都不懂,马车刚停下,不等主子先下车,自个儿倒先跳下马车跑走了。

银河只好盯着马车,当司如贤下了马车,他仔细留意他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司如贤的双唇比往日里要红一些,看起来很艳丽。还有他唇边迷死人不偿命的妖孽微笑,看样子,怎么也收不起来。

这完全不符合往日里的他,有情况!银河轻轻靠了过去,跟在司如贤的后面,嘿嘿问道:“主子,您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司如贤顿了下脚步,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如实答道:“确实不错。”

银河暗道,这算什么回答?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主子,您跟王妃在马车里~那个,孤男寡女的,王妃就没对您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吗?”

司如贤这次停下了脚步,银河吓得停在他身后三步开外,司如贤笑着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自己。银河望着他那张伪善微笑的脸,迟疑着,终究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

司如贤凑近他耳畔,银河张着耳朵听着,他又什么都没说转过了身,银河急得恨不能将他提溜起来逼问,这个主子,还是这么可恨,总是在他着急的时候吊他胃口。

望着银河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司如贤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落在银河眼中,怎么看怎么贱。这还是他杀伐果决,不受任何人任何事所影响的主子吗?若不是对自己的主子有一定的了解,银河都要怀疑,眼前的主子是别人戴着人皮面具假扮的。

司如贤转过身再次凑近银河的耳畔,这一次,间隔一点距离,他轻轻吐出几个字,“王妃强吻了你家主子我。”

这话一出,银河直接摔倒在地,未了,双手撑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眸望着他。

开什么玩笑,这世上,谁能勉强他家主子做不想做的事情,更别说关乎贞洁这样的事情了。虽然男人没有什么贞洁可言,可他家主子就是比女人还看重这种东西。

银河掏了掏耳朵,抬头看着司如贤,说道:“主子,属下没听清楚,您能再说一次吗?”

司如贤嫌弃地看着他,回道:“这种事能够满大街嚷嚷吗?让你家主子我,还怎么出门见人!”

银河瞠目,一时语塞。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银河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主子不肯说,那属下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好了。”

“你听到了却说没听到?你就是这样欺骗淳朴善良的百姓们的吗?”

咱俩谁欺骗淳朴善良的百姓们,谁心里清楚!当然,这话,银河也只敢在心里咆哮,面上却是沉静了下来。

“属下当真什么也没听到!”

银河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空,就是不看司如贤。司如贤凑近他的耳畔说道:“你给本王听清楚了,王妃强吻了本王,你是见证人,你得给本王作证。”

第43章 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银河收回目光,司如贤已然走进了王府大门,他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银河纳闷地皱起了眉,先不说冯媚儿能否近他的身,就拿他家主子这般的绝世容颜,冯媚儿若真强吻了他,还需要什么人证吗?恐怕冯媚儿得死缠他一辈子吧!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种事需要什么人证?银河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不知道自家主子想干什么。可观他今日的神情,这辈子究竟谁缠谁,还真说不准呢!银河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主子超乎寻常的大逆转还真让人有点接受不了。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好像变成了小娘子……

他这样的想法死活不能让主子知道,否则,死得肯定是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就当啥也没听到啥也没看到,面无表情地进了王府。

冯媚儿跑着进了珠翠阁,梅书正欲福礼,可抬头之际人就不见了。梅书愣在原地,不知所谓。安儿、兰芳从院子里走过来,安儿正兀自纳闷,“王妃跟着王爷进宫观礼,不是要等晚宴结束了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凑近梅书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道:“王妃刚才跑回来的时候,脸颊绯红,梅书姐姐,你说王妃和王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香云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梅书转眸看向她,安儿会意,凑到她的跟前,问道:“香云姐姐,王妃和王爷之间,今天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香云冷眸瞟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和你们一样,也没有去皇宫,怎么会知道主子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安儿对这个回答很不满,嘁了一声,“我这不是想着您是王爷的人嘛,总归比我们消息灵通些吧?谁知道,也不过如此!”

香云似乎没有喜怒哀乐,不管别人说什么,她永远都是不悲不喜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冷意,让人难以靠近。

“不过嘛~今天是银河护送王爷与王妃去的皇宫。”

香云毫不留情的出卖了银河,丢下这么一句话走开了。安儿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拽住梅书,将她拖出了珠翠阁。

找到银河的时候,他刚给马儿洗刷完,一身脏兮兮的,还伴随着一股马尿骚味儿。梅书捏住了鼻子,停在十步开外,死活不肯再往前一步。

见此,安儿只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走到银河三步外停下,嘿嘿笑道:“银大哥,您这是刚从马厩出来呢?”

银河掸了掸衣衫,瞧出两个丫头嫌弃他,鼻子里哼哼道:“哥哥我今年也不过十二出头,担不起你这声大哥!”

梅书冷眸看过去,对上银河的眼睛,眸子中的冷意更甚几分,银河鼻孔朝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再看她们。

安儿忍住想将他暴打一顿的冲动,讨好地叫道:“银河哥哥…”

“哎哟喂,别,你可千万别这么喊我,瘆得慌!”

安儿才开口就被银河打断话头,他还夸张地搓了搓手臂。安儿忍无可忍,指着他怒斥道:“你…你…”

可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梅书看不过眼,走到银河面前,说道:“王爷的贴身侍卫了不起呀?我看你就是找打!”

安儿的尴尬被解围了,还没缓口气,梅书一掌就劈了出去,口中说道:“我倒要向银侍卫讨教几招,见识见识王爷手底下的人是否个个武艺不凡。”

银河不防她有此招,差点被她得逞,险险避开一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道,乖乖,这丫头真够狠的,这要是被她打中,他银河还不得鼻血横流。

梅书一招落空,第二招紧跟着打了出去,这次,银河可没跟她客气,举手为掌,一个手刀打在她的手腕软组织上,梅书的手立马没了力气。她反应极快,一个矮身前窜,倒翻一个跟斗,一脚反踢向银河。

银河也不愧是司如贤座下的第一侍卫长,大掌轻松握住梅书的脚踝,快狠准,梅书是跟不上他的节奏。握住梅书脚踝的那一瞬间,银河的眸中快速闪过讶异,他一个用力往上一抛,梅书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安儿吓得捂住了眼睛,就在梅书逃不过砸向地面的刹那,银河飞身上去接住了她。两个人四目相对,梅书的眼中还有未退去的惊慌,撞入银河璀璨的星眸,她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塌方了。那种感觉很奇怪,是她平生第一次的感受,她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她竟任由银河抱着她,不想动弹。

那边,安儿没有听到声音,悄悄从指缝里望出去,正好看到银河抱着梅书的一幕,她迅速放下双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见他们两两相忘,久久不曾回神,她捂着嘴巴偷偷笑着,然后悄悄往后退,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

第二天,全贤王府都传遍了,王妃强吻了王爷,还不让王爷进房。整个珠翠阁的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冯媚儿本人还被蒙在鼓里。当她得知这个流言之后,怒气冲冲地去找司如贤,岂料,这厮竟然早有准备,知道她会去找他,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声称要与她共进午膳。

在旁伺候的下人们,羡慕地看着冯媚儿,见她一脸色,又见司如贤一脸哀求,下人们都低下头去,咬着下唇偷笑。

冯媚儿感觉自己说不清了,只得选择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龟缩起来,命人一日三餐送进主屋,她就这样足不出户,在珠翠阁待了五六日。

原本以为,她和司如贤之间的暧昧流言结束了,却没想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更怪了。尤其安儿,看到她就开始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王妃,您现在可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听到这句话,冯媚儿直觉大事不妙,问道:“此话怎讲?”

安儿贼嘻嘻地笑道:“王妃,王爷知您身体不适,这几日遍访民间,为您寻找民间的神医诊治身体呢!”

第44章 以身试毒为哪般

司如贤拿自己当幌子,光明正大的游走民间,究竟想干什么?他的举动,司如宸应该也很关注吧?想到这里,冯媚儿的恼羞烟消云散,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安儿说了半天,不见自家王妃有点反应,她仔细一看,只见自家王妃的一张俏脸冷若寒霜。安儿不明白地问道:“王妃,王爷对您这么好,您怎么好像还不太高兴呢?”

冯媚儿认真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学会用心去看。”

“用心去看?”

安儿默默念了一句,似懂非懂,冯媚儿暗自叹息。安儿毕竟还小,从小到大都在帅府,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够明白自己说的话,她也能理解。

只是,她不希望有一天,身边的人被人利用而受到伤害。她责任重大,实在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保护好身边人,只希望他们都能够保护好自己。

一个多时辰的批阅奏折,着实让人疲倦眼花。司如宸按了按太阳穴,而后靠进龙椅里,打算闭目养神,小憩片刻。

此时,养心殿外走进来一人。此人一身黑色束玉带袍子,墨发盘在头顶,以一根墨玉簪子固定。虽然仪容修饰的干净清爽,岁月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走到龙案下,他俯身一揖,司如宸睁开眼睛看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贤王这么大张旗鼓的为贤王妃寻找神医,神医可寻着了?”

男子答道:“贤王对贤王妃可谓是情深义重,亲自跋山涉水寻访神医,期间倒是见了不少能人异士,这些人也颇懂医术,但他们终究不是寻常百姓,臣无能,查不到这些人的底细。”

司如宸摆摆手,冷笑道:“能随便查到底细的人,还值得他这么劳心劳力吗?既然都是能人异士,枫林,你就多加留意着点吧。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为自己的王妃寻访神医,想来贤王妃确实病得不轻。命王徽去贤王府好好给贤王妃看看,回宫后,来朕这里复命。”

“臣遵旨。”

枫林恭敬地应下,转身出了养心殿。司如宸眯着眸子,一脸冷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午后,冯媚儿正在小憩,忽听门外有叩门声。这个时候,若没有要紧的事,也不会有人打扰她,于是,便起了身,说道:“进吧。”

冯媚儿刚披上外衫,梅书就推门走了进来,冯媚儿看她神色有些着急,又有点担忧。不由问道:“什么事啊?看你这么着急。”

梅书苦着脸回道:“皇上派了太医院王院正亲自来为您诊脉,王爷眼下又不在府中,管家前来请示王妃您,该怎么办。”

冯媚儿微微诧异,而后释然,勾唇一笑,说道:“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王爷既然为本妃去寻神医了,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梅书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一脸疑惑,冯媚儿微叹一声,“罢了罢了,王院正此刻在哪里?”

梅书赶忙答道:“正在往珠翠阁走来。”

“让兰芳进来,你先将王院正堵在珠翠阁外,半柱香之后再放他进来。”

“啊?哦,奴婢这就去。”

梅书有些跟不上冯媚儿的思维,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看她那么着急,也不敢怠慢,赶紧领命去办事。冯媚儿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眉头深皱,未了,咬牙自语,“司如贤,拿我当幌子,难道就没有想到他有此招吗?”

须臾,兰芳走了进来,还未曾福礼,冯媚儿就上前问道:“兰芳,可有办法让我看起来病得不轻,还病了多日的样子?”

兰芳微微惊讶,而后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冯媚儿无奈地看着她说道:“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行是不行呀?”

兰芳为难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是会伤及身体,须得调理三月才行。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奴婢这才点了头又赶紧摇头,王妃,您不会为了欺瞒王院正……”

兰芳还未说完,冯媚儿就点着头,说道:“你猜的不错,此时已经没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了,赶紧让我病,其他的,待过了今天再说。”

兰芳还想劝解,奈何冯媚儿根本不给她时间,兰芳只得转身去准备了。

不多时,兰芳返回,手里拿着一只青瓷瓶,对上冯媚儿的眼睛,她的脚步不由迟疑了下。想起冯媚儿之前说过的话,她不再犹豫,抬步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地说道:“王妃,奴婢从来不备对身体不利的药物,只能就地取材,这瓶子里装的是夹竹桃与一品红。奴婢随身携带了甘草丸,王妃喝一滴瓶子里的花液,再吃一颗甘草丸,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奴婢再去配置解毒的药丸,王院正离开后您就服用。接下来的三个月,奴婢会负责您每日的膳食,只要王妃您按照奴婢说的去做,三个月后,余毒便可完全清楚干净……”

“王妃……”

兰芳才说完,冯媚儿从她手中拿过瓶子,拔开塞盖,仰头就饮了一滴花液入喉。虽说自己有把握可以清除夹竹桃与一品红的毒,可让兰芳看着自己的主子服下毒药,她的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一滴花液下肚,冯媚儿感觉五脏六腑都沸腾了,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开水里,灼痛感袭遍全身。兰芳取出一枚甘草丸给她服下,安慰道:“王妃,这种毒很难受的,您再忍忍,王院正离开后,奴婢就帮您解毒。”

话落,院外传来安儿的声音,“你这个老头子怎么回事?跟你说了王妃正在休息,你怎么还往里闯啊?”

吃了甘草丸才好转了些许,冯媚儿无力地跌进美人榻里,歪着脑袋,连眼皮都无力抬起。兰芳将薄被盖在她的身上,这时,又听一苍老的男声传了进来。

“贤王妃,老臣奉皇命前来贤王府为您诊脉,还望王妃开门让老臣为您诊脉,老臣也好早点回宫向皇上复命。”

第45章 帝王的心思

王徽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相貌儒雅,或许这个年纪已是做祖父或者外祖父的缘故,他的身上有种难言的亲切,看到他,冯媚儿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湿了眼眶,她赶紧低下了头,怕被人发现。

对于王徽来说,多少有些战战兢兢。这不是旁人,这是贤王的王妃,更是皇帝交给他的差事,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跟着梅书的脚步来到冯媚儿的面前,王徽始终低着头,俯身一揖道:“老臣请王妃安。”

冯媚儿此刻正难受,浑身无力,硬撑着抬了抬手,开口道:“大人免礼…”

话出口,方知自己的声音犹如猫叫,话落,冯媚儿的额头已浸出细密的汗珠。见状,兰芳取出一块绢帕细细为她拭去,看着这样的她,满眼的心疼。

梅书与安儿更是惊讶,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自家王妃就成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了。梅书看出蹊跷,心下担心不已,安儿心思单纯,还以为自家王妃演技过人,惊叹不已呢!

听到冯媚儿的声音如此虚弱,王徽不由抬头仔细观察她的面色。但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赶紧将手中的药箱放下,说道:“老臣奉皇命前来为王妃娘娘诊治,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王妃娘娘海涵。”

说话的功夫,他已取出了一个小布包,还有一块脉枕。冯媚儿答道:“臣妾谢主隆恩…”

王徽将脉枕递给兰芳,不需他教,兰芳麻利的将脉枕放到冯媚儿的手腕下,又细心地将绢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看到这里,王徽多看了眼兰芳,兰芳与他四目相对,眼中冷意甚深。见多识广的王徽收敛住所有的情绪,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一般,坐到冯媚儿旁边的椅子上,说道:“王妃娘娘,老臣先为您把脉吧?”

冯媚儿点了点头,王徽也不再迟疑,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徽的眉越皱越深,脸色也变得很凝重。

未了,他收回手,站起身,一脸挫败地哀叹一声,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宽慰道:“王妃娘娘的病情非短时间内可以治愈的,不过呢,老臣会多开些调养的方子给王妃娘娘调理身体,假以时日…假以时日想必会康复的。”

这样的托辞,王徽自己都听不下去,可他也很无奈。冯媚儿点了点头,也不想他尴尬,望向梅书吩咐道:“梅书,替本妃送院正大人出去吧。”

梅书俯身应下,做了个请姿,说道:“大人请。”

他是来治病的,结果遇到自己治不了的病,王徽颇为尴尬,行了退礼,跟着梅书离开了。

王徽一离开,安儿就凑到冯媚儿的面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王妃,你好厉害,连…”

话未说完就被兰芳一把推开,“安儿你快别说了。”

安儿不明就里,着急了,梗着脖子撒娇道:“兰芳姐姐,你这是作甚?干嘛推我?”

兰芳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子,倒出几颗深褐色的丸子,将丸子送到冯媚儿的唇边,说道:“王妃,您再服几颗甘草丸,奴婢这就去为您熬药。”

冯媚儿吃下甘草丸,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昏昏睡去。看到此处,安儿终于明白了过来,也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

当下担心的双眼含泪,欲要开口,兰芳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将她拉了出去。

出了门,安儿着急地问道:“兰芳姐姐,王妃这是怎么了?”

话一问出口,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兰芳有些犹豫地看着安儿,见她这般担忧的神情,这才说道:“王爷以寻访神医为王妃治病为由,游走在民间,皇上派王院正来给王妃治病,其意不言而喻。若是王妃无病,只怕贤王府就要被皇上猜忌了。

安儿,我不能告诉你怎么回事,但你要记得,王妃就是生病了。你我都是王妃的人,凡是都要为王妃考虑,切莫因为一时失言,或是受人利用而害了她。”

“我当然不会害王妃,永远都不会……”

安儿一着急,赶紧申辩,可想想,觉得兰芳说的对,自己确实不如她和梅书稳重,当下也不再辩驳,点点头道:“兰芳姐姐,你说的话安儿记得了。”

兰芳欣慰地点点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王徽回宫复命,如实禀报了冯媚儿的情况。司如宸明显不信,就那么盯着他,王徽很是沮丧,吞吞吐吐地说道:“皇上,老臣无用,实在看不出贤王妃得的是什么病。但从脉搏上看,贤王妃确实是病入膏肓,已是药石无医,恐怕是来日无多了……”

司如宸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来日无多了?王徽,你给朕说清楚!”

王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帝王一怒,谁人承受的住?王徽跪在地上,吓得哆哆嗦嗦,话语都不利索了。

“皇上,老臣…老臣所言…句…句句属实……”

未了,只得深深地吐出一句“老臣无用!”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坐在龙椅上发飙的皇帝。

司如宸捏紧了拳头,很不能一拳打爆王徽的脑袋,忍住内心的暴怒冲动,冷哼道:“你确实是老了,回去再仔细查查你那些宝贝的医书,若是当真查不出贤王妃的病因,你那些书都可以拿去焚烧了。”

闻听要焚烧自己的医书,王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可怜兮兮地趴伏在地。司如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赶紧行了退礼,呲溜一下,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太医院。

第二天,司如宸下发圣旨,谁能治好贤王妃的病,便任职太医院院正一职。此消息一出,整个雾都一片哗然,立时沸腾了起来。

于是乎,各种流言在雾都传播开来。有说皇帝顾念兄弟情谊,贤王此刻不在雾都,皇帝这才对贤王妃的病情这么上心的。

也有人觉得,即便是皇帝顾念手足之情,也不至于为了弟媳的病情,这么大动干戈的,往深里想,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第46章 贤王的绿帽第子

贤王寻访神医快月余,带着所谓的神医回到雾都。途中遇到相熟的人,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似同情,又似嘲讽,司如贤皱着眉回到贤王府。

回到王府,便见大门前拥堵了许多人,贤王使了个眼色,银河会意,扯开嗓子嚷嚷道:“贤王回府,闲杂人等回避…”

闻听贤王二字,乱糟糟的人群,立马让开一条道来,纷纷扭头看向贤王这边。贤王之名或许人人皆知,贤王真人还真没多少人见过,此番能够一睹贤王真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真的是太幸运了。

人群的尽头,三人独立,其中一人,一身宝蓝锦袍耀眼生辉,他的容貌更是晃花所有人的眼。那般的容颜,只听说存在于九天宫阙,人间何曾见过?

几乎所有人的内心都冒出一个疑问,贤王如此绝世姿容,贤王妃为何还会舍他而投帝王怀?哦,是了,贤王长得再这么姿容绝世,他终究也不是九五至尊,哎,权利决定于一切呀!

于是,贤王在自家门前,又收到了一大票的同情和讥讽的目光。深皱眉头的贤王,此刻已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想他司如贤何曾需要别人来同情怜悯?

”告诉银心,府门前的人再不清理干净,他就可以进宫去伺候各位娘娘们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贤王冷着一张绝世妖孽的脸走进了贤王府。

这几天不停地接待大夫看诊,冯媚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梅书进到内室的时候,冯媚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见不见,今天谁也不见。”

梅书张着嘴巴,有心想要提醒她,奈何冯媚儿一蒙被子,钻进了被窝。

“看来爱妃最近很忙啊~”

一道突兀的好听男声响起,冯媚儿立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先是一愣,而后跳下床榻,直奔梅书身后的人,指着他娇斥道:“司如贤,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

司如贤一把握住她的手,梅书等人识趣地退出了房间。看着身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和司如贤孤男寡女独处,冯媚儿有些心虚,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面色微醺,眼睛也不敢看向司如贤。

她还穿着单薄的长衫,窈窕身姿一览无余。司如贤轻勾唇,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冯媚儿未料到他有此举,“地”轻呼一声,错愕地抬头看着他。

一股幽香钻入鼻孔,司如贤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想念怀中的人儿,还有那让他见到就心动的双唇。喉咙里发干,司如贤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冯媚儿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气氛一下子变得让人紧张起来,温度也在极速上升。

冯媚儿的眼里倒映出司如贤的模样,他的双眸那么专注地看着她,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至少,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司如贤一把推开冯媚儿,讥笑道:“本王倒不知道爱妃还有这么大的本事,生个小病,连日理万机的皇帝都这么担心,更是昭告天下,以高官甄选名医为你治病。你真是好本事,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扣在本王的脑袋上,很好很好…”

冯媚儿甚至都闭上了眼睛,她这才幡然醒悟,不知不觉间,她竟爱上了这个男人。听听他的话,多么可笑,她再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冯媚儿呀冯媚儿,难道你要重蹈覆辙吗?

“王爷用臣妾的名义游走民间,臣妾也不问您想干嘛。您认为,皇上也会不问吗?臣妾无端被卷入你们兄弟的争斗中去,王爷认为,这魅惑君上的罪名该由臣妾来顶着吗?”

冯媚儿明明是在义正言辞的指责司如贤,却偏偏笑意盈盈,不见丝毫怒意,就这么仰着小脸与司如贤对视相抗。

忽而,司如贤勾唇一笑,伸手摸了把她细腻光滑的脸颊,温暖的大手停留在她的左脸颊上轻轻摩挲,很轻柔地说道:“爱妃已病入膏肓,不应是这般活蹦乱跳的模样。皇上关爱弟媳,得知你的病药石无医,昭告天下,为你寻找名医医治,至今未果。若是如此,爱妃岂不是要韶华早薨了?”

听了司如贤的话,冯媚儿的面色冷了下来。照他这么说,没有人医得好她,她哪怕真的赔上一条命,也要圆上这个谎言。

司家人果然是个个冷血无情,想到这里,冯媚儿有了一个想法,正欲开口,却不料司如贤抢先一步开了口。

“幸而,本王为爱妃寻得神医一名,爱妃可以安心了。”

闻听此话,冯媚儿嗤笑道:“王爷果真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但不知这位所谓的神医,当真是有那般本事?”

“是不是神医,爱妃一试便知。”

“不必了,臣妾自己的病,自己清楚。”

不管司如贤带回来的是不是神医,冯媚儿都不可能让他来给自己诊治。有些事情,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告诉,何况是如他们这样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

冯媚儿矢口拒绝,司如贤会错意,倒也没有在意。看她面颊微醺,只当她是心虚,忍不住就轻笑出声,转身出了屋子。

冯媚儿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个世上,最不能掌控的就是人心,她又怎么能料到自己会对司如贤动心,即便视而不见,那颗心却不受控制的想要去靠近,亦是她无法控制的。

贤王为自己的王妃寻得神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雾都。正主儿回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司如宸什么事了。于是,如火如荼的甄选名医活动就此停止,如退潮般,不消几日,便恢复了平静。

许久未见的文凤鸣乘銮驾来到贤王府,作为一国皇后,出行甚是麻烦。而她的随侍不过五六人,护驾侍卫不过二三十人,倒是轻车简从。

接到旨意,冯媚儿带着安儿等人早早的就在王府门前等候,当皇后的銮驾进入眼睑,一干仆从跪地迎接,冯媚儿也是俯身相迎。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