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完美男人 - xp1024.com
《重生之完美男人》


0 “最接近完美的男人”之死(上)

“他,

是诗人、小说家,被誉为“二十一世界最重要的诗人”,获得了三次诺贝尔文学奖一位诺贝尔评奖委员会这样评价他:在文学的天空上,有着无数璀璨的星辰,它们虽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却依然只是那些屈指可数的太阳的陪衬——他便是那些太阳中的一颗,也许还是最耀眼的那颗。

他,

是获奖无数的作曲家、钢琴家、流行乐坛的巨星,被媒体誉为游走于古典与流行的音乐精灵,一个西方著名的音评人这样说:杨柳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音乐人,他用古典的音乐来获得重量级的大奖,用流行的音乐来获得广大的歌迷,从没有人像他如此成功——他得到了所有该得到的奖,他的歌迷多到可以组建几个国家……他就是当代音乐的上帝!

他,

是著名的企业家,是私人财产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男人,被称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千位商人之一。”更因为他创立的企业文化,被华夏媒体确切地评为“儒商”。

他,

是个擅长功夫的男人,他建立的“华夏武馆”,融汇了各种搏击术之精华,在全世界有着广泛而重要的影响。部分西方媒体戏称:杨柳在用世界上最昂贵的拳头去搏斗,简直就像用百万英镑的支票点雪茄。

他,

………………………………

他,就是杨柳!

他,是最接近完美的男人!

——————《最接近完美的男人——杨柳》一书的简介

这是一座绵延数里的中西混合式庭院,有自然、优雅、闲适的亭台、流水、小桥、假山、荷花、红鲤、青竹、芭蕉……也有对称、精致、雕琢的花圃、拱门、行道树、小教堂……时值暮春,树木皆伸展着或者淡绿或者青绿或者藻绿或者水绿或者浓绿的叶子,在暖意渐浓的春风中飒飒作响,似乎是在叹息着美好的时光。各种各样的春花,也在这最后的时刻,拼命地怒放,想要将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后再零落成雨。

在庭院的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桃花林,方圆大概数百步,星罗棋布地种植着百余棵桃树。一阵春风吹过,无数粉红的桃花,落英缤纷,凋零如诗,地上已经布满了落花,看那残红遍地,怎能不令人倍感哀愁——唯有想到“落红岂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才能略略让人心中感到安慰。

桃林靠近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黑瓦白柱的亭子,四周围着白色的轻纱,在风中犹如盛唐舞姬的长长的霓裳般飘舞着。飞过亭子的春风,带来一声声旖旎腻人、婉转动听的呻吟。

在轻纱飞舞间,隐约可以看见一具犹如汉白玉般的躯体,她面向着亭外花落纷纷如雨的桃林,那如玉般洁白滑腻的脸颊上,浮现着两朵夕阳残照时的红云,黑珍珠一般的双眸,犹如初春刚刚解冻的湖水,涟漪重重,波光粼粼。

她不时回头顾盼身后的冤家,眼里满是酥人的媚意,那一张红嘟嘟的小嘴,像不小心跳上陆地的红鲤般急促地张合着,发出春夜母猫般的叫声,不过要婉约、动听得多。

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kua下紧紧贴着那两团翘起的软玉,双手抓住女子

似乎只有十指宽的柔腻蜂腰。犹如汽车的发动机一样,他快速地做着前前后后的往复运动,发出鼓掌般的啪啪声,女子随之发出猫吟,仿佛是在应和一般,胸前的丰man的双丸也做着规律的圆周运动。

春风吹拂起那个男子的披肩长发,犹如黑色丝绸的头发,飞舞如举酒邀月的狂放诗人;他有着一对长长的直插入双鬓的剑眉,下面是一双眼角微微上勾的丹凤眼;仿佛陶醉般微微眯着的眼皮下,是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眸,里面犹如深秋的黑夜,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却仍闪着破碎的星辰般的光辉;他的鼻子不高不矮,恰到好处,不像大多黄种人一样,看起来有些扁平,也不像大多白种人一样,鼻子突出得有些畸形;红润的嘴唇,不厚不薄,嘴角总是勾着一抹笑意,不刺眼,很温柔,令人一看便起了五分亲近。

他的身段匀称,无论何处的比例皆是黄金比例,扎实的肌肉均匀地分布在身体各处,看起来犹如古希腊神庙里的阿波罗雕像。现在,他浑身的肌肉细胞伸展、收缩着,背部、tun部的肌肉绷紧,显现出清晰无比的条状或者块状。

突然,女子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在僵直了一会儿后,浑身像寒冬掉进水里面的人似的战栗、抽搐着,红的惊心动魄的鲜花,在她滑腻酥人的皮肤上,一簇一簇,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绽放。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嘴里也发出宛如抽泣一般的呻吟。

男子用力地抵住她的tun部,既像心满意足又像怅然若失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抱起战栗中的恍若失去神智似的女子,坐在亭子四沿漆成白色的长凳上。

像抚摸宠物一般,他着怀中的女子,同时举目四顾,望见那些飘零如秋叶的落花,轻叹数声,便凝视着落红浮萍般飘落的痕迹,默然无语,似乎正在想着什么。

许久之后,女子仰头看着男子,带点颤音的腻声说道:“大师,你在想什么呢?可不可告诉我呀?”

犹如初春的阳光般微弱而温暖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一个低沉、悦耳、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在享受了有如羽化升仙的快乐后,看着曾经灿烂无比却凋零为泥的鲜花,你难道感觉不到一种顿悟吗?”

女子闻言望向桃花林,说道:“大师,这些桃花虽然零落了,很令人伤感,但若非如此,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景色呢?况且,到了明年,桃花依然会开啊。”

轻笑一声,男子说道:“雨默,你说得很对。”停顿一下,他刮刮女子的小巧的鼻子,说道:“过于乐观的人,因为没有悲剧意识,所以无法深刻地理解人生;过于悲观的人,由于沉溺于自己的情绪,所以无法深刻地体验人生。只有乐观的悲观主义者,才能真正地理解、体会人生的悲喜。”

“嘻嘻嘻……”女子捂嘴轻笑起来,美丽的双眸弯曲成旧历初五的一弯新月,“大师,那你属于哪一种呐?”

男子抬头看着浅蓝如水彩画的天空,沉吟一会后说道:“年少轻狂时,我是过于乐观的人,后来经历了一些难以忘怀了人和事,就变成了过于悲观的人。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所经历的人和事像落叶一样越积越高,它们腐败成肥沃的泥土,最终开出了鲜艳的花朵——我就变成了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女子没有笑,姣好的脸上,露出如同母亲注视摔伤了却忍住不哭孩子的表情,有些些心疼,有些些骄傲。她抱住男子的脖子,用脸微微蹭着他,就像一只向主人撒娇的小狗。

清风吹拂着轻纱,沉默像落花般在风中飘舞,时间踮起脚尖行走,它流逝的声音几不可闻,只有呼呼呼的风声在四周飘荡,犹如一曲远古的歌谣。

0 “最接近完美的男人”之死(下)

不知过了多久,叮铃铃……亭子角落里的一堆衣服里,传来惊破沉默的手机铃声。名为雨默的女子,抬头往那里看了一眼,又埋首于男子的怀中,似乎不想理会。男子拍了一下她的pi股,动作很轻微、舒缓,更应该称之为fu摸。

“起来吧,雨默。”男子以哄闹别扭的小孩的语气说道,“也许他们有急事找你。”

“唔……”雨默撅起的小嘴,看上去像一个熟透的樱桃,她凑到男子面前,将红唇递上,那神情贼像是一个索要礼物的小女孩。

如同细密的春雨飘落到芭蕉叶上一样,男子在雨默的嘴上轻轻地一啄,说道:“去吧。”

雨默站起身,洁白的身子暴露在中,反射着下午的阳光,显得很有些晃眼。胸前和tun部的完美曲线,随着她轻盈曼妙的步伐,不断颤动着,有如古典音乐里的起伏有致的旋律。

“喂,我是夏雨默。有什么事找我?”女子的面上仍是一副温柔无比的模样,声音却变得冷峻而威严,手机另一边的人,绝对想不到在她此时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废物!”夏雨默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长时间养尊处优而培养出来的威势,“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

将手机放下后,夏雨默像川剧变脸一样,瞬间从女强人变为小女人,她犹如第一次自己去上学的小女孩,有些怯怯地、依依不舍地说道:“大师,我……我要走了。”

男子走过去,轻抚她的面颊,说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希望你受伤。”“嗯。”夏雨默点点头,用腮帮子轻蹭他的手心,双眸清晰地映出他的样子,仿佛已经深深地刻上去了一样。

夏雨默缓缓穿上衣裙,动作如同舞蹈一般优美,令人赏心悦目。望着她渐渐离去,飞舞的桃花模糊了她窈窕的背影,让男子觉得这仿佛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看着满地的落花,一段话忽然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柳柳,你看!那些飘落的桃花真美,看着它们就做梦一般……柳柳,等我死了,你要为我种一片桃林,将我埋在那里,天天看着桃花。”

眼泪不自禁地流下来,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杨柳又想起了她,在十七岁时,由于自己的无知、退缩,而失去的第一个重要的人。他还记得,在得知她的死讯时,自己一个人在他们经常去的桃花林里发呆了一天一夜,眼泪像河水一样流淌不止。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开口念道:

“人生数十年,

如梦亦如幻。

生如桃花开,

死亦如花落。

今岁花凋零,

明年花又开。

人死却不复,

坟草岁岁青。”

太阳像盛装的贵妇人,矜持地一步步走向西边,斜照的阳光打在男子的脸上,令杨柳从无边的悲伤中惊醒。

看着右手拇指上的绿色的玉扳指,杨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老朋友,自从十岁时得到了你,我获得了无以伦比的智力、精力和能力,获得了绝大部分人都无法企及的成就,但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遗憾。而且,我这一生太过辉煌了,闪光灯像监狱一样囚禁着我,生活不再只属于我自己,而属于那些关注我的人们。如果,如果我能够重生,能够再来一次,我一定要作个平凡的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和我爱的人,过着安安静静的生活。”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了亭子,穿过花团锦簇的庭院,来到一座精致的欧式别墅。吩咐佣人不要打扰自己后,他进了两楼右侧的书房,夕阳混合橘红色和金红色的残照,从一大排的落地窗涌进来,将书房内的景色渲染成十九世纪的欧罗巴的印象派画作。

坐在红木制成的中式圈椅上,杨柳拿起用鄱阳湖的白天鹅的翎羽制成的羽毛笔,开始创作英文科幻史诗《theseaofthestarts(星之海)》的最后部分。他有个尽人皆知的怪癖,写汉诗的时候,必须要用紫毫的毛笔,写拉丁语系的诗歌时,要用羽毛笔——他觉得,这样更有感觉。

不知不觉,时间偷偷地来到了深夜,沉浸于自己所勾勒的恢弘、悲凉的世界的杨柳,放下羽毛笔,走进了洗手间,清洁沾了些黑色墨水的双手,再用犹带春寒的冷水,擦拭满是倦意的脸部。在草草用过放在水晶柜子里的点心后,他躺在书桌后的沉香木制成的塌上沉沉睡去。

突然,杨柳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亮起盈盈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闪烁着,最后,光芒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缓缓上升,仿佛有什么力量牵引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嘭的一声,他摔在榻上,没有了呼吸,拇指上的扳指也消失了,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第二天,无数媒体的记者,像闻到腐肉味道的苍蝇一样,嗡嗡嗡地聚集在这个庄园外面,它们吵吵闹闹、无孔不入、纠缠不休。

接下来半个月,全世界的媒体,无论是权威媒体,还是专门报道八卦的小媒体,它们的头版头条,都关于一个男人:或者是“有史以来最接近完美的男人,于今天凌晨悄然去世,死因不明,有待查证”;或者是“有史以来最接近完美的男人去世,这对于人类来说是巨大损失”……零零总总,各有侧重,总之,这个男人的死亡,让全世界的媒体为之狂欢,报纸、杂志脱销,再版、三版后依然脱销;电视收视率不断上升,网页点击率不断攀升;各大股市的文化传媒版块一线飘红。

据统计,在确认杨柳死亡后,在接下来数周,全球平均每天有上人自杀身亡,其中大部分为女性,联合国秘书长不得不站出来呼吁,说:“死者已矣,希望大家不要过于悲伤。”当天晚上,他的博客就被一群黑客一再地攻破,其中一人留言说:“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没死。你这只毫无作为的政客,你为什么不去死!”

p.s.本来只想写两千字交代一下的,但俺的十指突然失控,好像自个会动一样,不知不觉写成了这个样子。哎……俺去墙角画圈圈了。

1 重生

时值深冬,寒流呼啸着,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向南方席卷而来,一路摧枯拉朽,散播着刀子般刮人骨头的寒风,以及纯洁如chu子的白雪。

夜雪方晴,在薄薄的如同丝绢一般透明的晨曦下,这座典型的南方城市仿佛穿上一套白色的衣裙一般,看起来愈发的清秀、可爱。

零散几只不怕冷的鸟儿,在微微向下弯曲的电线上,在落尽繁华绿叶的枝头,在摆着几盆不畏寒冬的盆栽的阳台,轻盈地跳跃着,圆溜溜的灰棕色眼睛,注视着偶然经过的路人。

杨柳是被冻醒的,寒冷像吸血虫一样往身体里钻,让他觉得自己的骨髓似乎都被冻僵了。上牙床与下牙床,好像起了争执,不断碰撞着对方。杨柳第一时间做的,是找被子,并没有注意自己身在何方。

将不知何时踢下床的被子扯上来,把自己牢牢裹紧,杨柳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后,才感觉有一股暖意从身体里像温泉般冒出来,如同放进冰箱好几天的豆腐一样的大脑,也慢慢恢复了活力,思绪像解冻的小溪般流淌起来。

看着裹着自己的被子,杨柳突然觉得很眼熟,一种不明所以的安心感涌上心头。等等!这不是自己中学时期盖的被子吗?!橘黄的底色,橘红的图案,还有印满所有地方的英文单词“romantic(浪漫)”和“sweetdream(甜美的梦)”。杨柳感到难以置信,在二十七岁时,这床被子不是毁于一场大火吗?他猛的抬头,环视四周,一件件熟悉的事物,像锋利的箭矢一样,狠狠地钉在他的视网膜上。

橙黄色的窗帘,三层的书架,暗红色的书桌,有着波浪纹的木地板,还有堆在床头的书,上面倒扣着一本书籍,封面是一张十九世纪的欧洲版画,是那种带着略略夸张的写实风格,名字是《唐璜》,作者是乔治-拜伦。

杨柳像失去魂魄一样,呆呆地坐在那,突然,他仿佛是被谁踩到尾巴的猎犬似的,猛的窜出一大截,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一个黑色的翻盖手机。他好像要把它弄坏一般,用力地打开翻盖、戳着按键,将日历调了出来。看见上面显示的日期后,手机从杨柳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2xx3年1月31日

虽然已经意识到什么,但真正确认之时,杨柳依然被惊呆了。在寒气中瑟瑟发抖的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像被狠狠按下开关的马达一样,猛的打门,顺着走廊跑到楼梯边,噔噔噔的两步一跳,飞下了一楼,用力地推开大门,一头撞入外面寒意森森的空气里,猛地回头一看,门上钉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门牌,上面写着: “汀城旧城区卧龙路双樟巷28号”。

在看到它的一刹那,杨柳泣不成声,他跪在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的水泥地上,旁若无人的哭泣着。没人会了解,当他看到在记忆里,已经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的,少年时代的家的时候,心中那仿若海啸般汹涌的心绪——这里有着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也有着他一生也忘不了的悔恨。

想到这里,杨柳猛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二楼,在他右手边,有一个房间,房门上贴着一张手绘的卡通画,那双被画者放大数倍的眼睛,正如好奇的小狗般注视着他。

用被室外的寒气冻得有些僵硬的袖子擦擦脸上的泪痕,杨柳有些莫名的惶恐,在犹豫一会儿后,他用颤抖的手推开那道房门。

吱嘎,门开了,一个充满女孩气息的房间,扑入杨柳的眼睛里,粉蓝色的布满猫咪图案的窗帘,粉刷成童话故事的插图一般的墙壁,塞满了书柜的各种可爱的玩偶。

这时,一个长着丝绸般的黑发的脑袋,从粉红的被子里探出来,似乎有些害怕寒冷的天气,所以探出来一点又缩了回去,然后再探出来再缩回去,重复了多次,看起来很像准备出洞却有些犹豫的松鼠。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被子被猛地掀开,一个穿着印满水果的睡衣的女孩,蓦然出现在杨柳眼前。

“嗯?”看见杨柳站在门边,女孩吃了一惊,用力揉揉还有些迷蒙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说道,“柳柳,你怎么穿着睡衣站在那里?快点过来!”

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杨柳一步窜铺,紧紧地抱着那个女孩,嘴里喊着:“姐姐!姐姐!”女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温暖了他的身体和心灵,眼泪像被融化的冬雪一样流淌下来。

“柳柳,你……你怎……怎么了?”虽然杨柳的身体很冷,但女孩毫不犹豫地抱紧了他,但刚刚还在温暖被窝里的她,乍然抱住这样一个通体冰凉的人,说话也不禁有些颤抖。

闻到这股久违的,陌生而又熟悉的体香,杨柳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幸福。

杨柳是个孤儿,生身父母将不到一周岁的他,放在汀城的孤儿院门口。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虽然衣食无忧,但由于过于出色的外貌和才能,一直被应该是同病相怜的同伴们排挤、孤立。除了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女孩子,他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因而也养成了孤僻的性格,直到那一天。

那是他八岁的生日——被捡到的那一天——孤儿院的阿姨说,有一户家境很不错的人家,准备来这里领养一个男孩。她拿出新衣服,将所有的男孩都打扮了一番,然后让他们像等待检阅的军队一样排成几行。

杨柳永远都记得当时的情景,一对穿着昂贵衣服的夫妇,在院长的陪同下缓缓走来。他们面前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一点,穿着款式繁复的洋裙,有一双洗过的黑葡萄般水淋淋的大眼睛,上午的阳光照在她清秀的脸上,在那一瞬间,杨柳觉得自己看到了书里所写的公主。

“公主”径直走到杨柳面前,用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说道:“我叫作杨颖,爸爸妈妈都叫我颖颖。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娇嫩、清脆犹如刚刚长出的莴笋。被那双无邪的眼睛看着的杨柳,不知为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回答,杨颖的眼睛咕噜噜一转,一把抓住杨柳,将他拖到父母面前,举起抓住他手臂的右手,大声说道:“爸爸!妈妈!颖颖要他做我的弟弟!”说罢,她将矮自己半个头的杨柳紧紧抱住,像抱心爱的洋娃娃一般,无论父母怎么说,就是不松手,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从此,被人在孤儿院门前的柳树下捡到的他,在户籍上印上了“杨柳”这个姓名,那个有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起来很无辜、很清纯的女孩,成为了他的姐姐。

2 姐姐

“柳柳,你怎么了?”感觉到肩头有不寻常的湿意,杨颖好一会儿才猜到那是什么,便着急地问道,“柳柳,出了什么事啊?”

杨柳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将女孩压在床上,仍有些泪眼朦胧的双瞳,凝视着表情微微惊诧的她,他的视线好像胶水般粘在女孩脸上,久久没有言语。杨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晰的映出他的样子,两朵晚霞般的红云,浮现在女孩洁白的两腮,她微微别过头,偏开的双眸显得水汪汪的,极为动人。

突然,杨柳低下头,一口吻在女孩的小嘴上,仿佛贪食的婴孩一般,用力地着那两片薄薄的粉红的唇瓣。

“唔、唔、唔……”杨颖下意识地挣扎几下,便闭上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的眼眸,一双小手像仰卧的小狗般缩在胸前,小嘴蠕动着迎合杨柳贪婪的动作,面上涌出惊心动魄的红晕。

浅尝一会儿后,杨柳一手扶住她的脑袋,一手按在那一团小兔子般柔软而有弹性的软玉上,用舌头拨开玫瑰般的,像小鲤鱼一样在她嘴里游来游去,不断纠缠着对方软腻的小舌。

杨颖猛地睁大双眼,里面已经是一片汪洋了,显得波光粼粼,美丽异常,她柔媚地看了杨柳一眼,又闭紧双眸,从睡衣袖口里探出的莲藕一般的双臂,轻轻抱住地他的脖子,任由他在自己嘴里肆虐。

沉浸在唇舌中的杨柳,下定了决心,既然上天给他机会再来一次,那他一定要弥补前世的过错,一定要让杨颖生活得幸福美满。

在前世,杨柳一直将杨颖视为最重要的亲人,可是,在她高考完的那个炎热暑假的尾巴,在她就要离开汀城去景城读大学的前几天晚上,这个虽然有些马大哈却很温柔,虽然有些迷糊却很体贴,虽然有些顽皮却很文静的姐姐,低着头坐在他床边,怯怯地向他告白。

当时的杨柳,幼稚、轻狂、偏执、自以为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纯洁的亲情,被由xing冲动所衍生的所谓爱情——参见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弗洛伊德的非凡著作《xing学三论》——给“dian污”了,便断然地拒绝,还跟她这样说:“姐姐,你所说的爱情,不过是过于强烈的xing本能,被压抑的环境扭曲成的畸形状态。我建议姐姐在上大学后,找个中意的男朋友,和他上几次床发泄一下,你这种扭曲的爱情就会不药而愈。”

听到自己这么说,姐姐所露出的受伤而绝望的表情,深深地刻在杨柳的视网膜上,成为他悔恨的源泉。

接下来几天,姐姐一直失魂落魄,一直红润如苹果的可爱脸蛋也变得苍白,可当时的杨柳并没有放在心中。在她离开家一个月后,景城大学打来电话,说姐姐跳入学校后园的秋笙湖自杀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杨柳才知道,自己将最重要的姐姐伤害得有多深。看着痛哭流涕的养父养母,悲痛、自责、悔恨,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一刀又一刀地割着他的心。几乎要崩溃的他,坐在姐姐最爱去的卧龙山的山腰的那片桃花林里,整整一个昼夜,他犹如行尸走肉般呆呆坐在那里。若非班主任找到了他,杨柳或许已经跳下卧龙山西边的山崖了。

由于负罪感太过沉重,杨柳从此变得放纵恣睢、玩世不恭,将一切都视为儿戏,玩弄、伤害了很多女孩子。每次看到有女孩因为自己而哭泣时,他都会产生一种自虐般的满足,他故意伤害她们,只因为不敢喜欢她们,如果喜欢就是一种对姐姐的背叛!

这种畸形的心态,上大学后开始减弱,但直到快三十岁时,它才彻底地消失。而立之年后的杨柳,一直对年少时被自暴自弃的自己,狠狠地伤害的女孩子们,感到极其的愧疚。

现在,他重生了,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前世所犯下的种种错误。

杨柳像贪吃的饕餮一样,、吞咽姐姐带有莫名甜香的口水,他的右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解开了女孩的睡衣,有些粗糙的手掌,用力地揉搓着那两团柔软的白玉,两朵粉红的含苞待放的桃花,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摇曳着,让人垂涎欲滴。

闭紧双眼的杨颖,乖巧地吐出舌头让他含着,现在的她不仅面红耳赤,连纤细洁白的脖子、有如刀削双肩、白嫩如玉的双臂,也染满了桃花般的红晕。

忽然,杨柳离开了姐姐的小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她也睁开迷蒙如晨雾的双眼,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口水弄湿了两片樱唇,它们在晨光下显得异样的鲜红。

“姐姐。”杨柳逼近她的双眼,两人的睫毛互相拨弄,两对漆黑的瞳孔淹没了对方的视野,“我爱你!”

杨颖猛地睁大了双眼,一股狂喜像喷泉般从里面涌出来,她不自觉地捂住嘴巴,喜悦犹如冬雪般化作泪水,沾湿了长长的睫毛,点点滴滴在脸颊滑落。好一会儿后,她才说得出话来:“柳柳……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深情地凝视着她,杨柳用缓缓地郑重地说道:“姐姐,我爱你。如果我只能活十天,那我要用其中九天来爱你,用最后一天来为你写一首长诗;如果将我对你的爱,通通倾倒在太平洋里,那整个世界都会被海水淹没;如果我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夜莺,即使你听不懂我的歌声,我也要夜夜歌唱对你的爱,直到声带撕裂,直到吐血而亡;如果……”

“不要说了!”杨颖哭泣着喊道,“不要说了,柳柳。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因为太过幸福而死的。”

“不!”杨柳狠狠地抱住她,逼人的眼神像箭矢一般射向她眼眸,低声喝道,“在我死之前,我绝对不允许你死!”

“嗯。”杨颖怯怯地点点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温柔和幸福。

杨柳放下姐姐,像展开画轴一样,将她的睡裙解开,一具既有些青涩又将近成熟的躯体,展现在他面前,洁白的皮肤反射着耀眼的光辉,深深地刻入他的视觉神经。

女孩羞涩地用手遮住羞处,仿佛呢喃一般地说道:“柳柳……”俯身轻轻吻了她一下,杨柳温柔地说:“姐姐,我爱你。”“唔……”女孩闭紧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3 平庸,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杨柳像舔舐草莓牛奶味的冰激凌一样,埋首细细品尝杨颖通体的肌肤,脸颊、耳背、脖颈、肩胛、手臂、手心、手指、胸腹、小腰、大腿、膝盖、小腿、脚踝、脚背、脚趾……他的动作像雌鸟舔食刚刚破壳而出的幼儿一样耐心、温柔、细致。女孩虽然咬紧了下唇,小巧的鼻子却依然发出了如同小兽般轻哼声。

时间像偷偷去幽会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快步走着。当杨柳拿开姐姐放在si处的小手,像推开花园的门一样,轻轻打开她的双腿,正准备用手去拨弄那朵鲜花的时候,远远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颖颖!颖颖!快一点!”

杨颖好像大梦初醒一样,猛地并拢起双腿,满面通红地对杨柳喃喃地说道:“柳柳,我……我……”

确实,自己太心急了,杨柳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没事,姐姐。你去学校吧。”

“唔。”杨颖低下头,双手攥住被解开的衣襟,说道,“柳柳,你、你背过身去好吗?我、我要换衣服。”

杨柳没有纠缠,他知道,女人就是这样:她即使可以毫不羞涩地与你尽情欢愉,也会羞于在你面前穿衣服。所以才会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也差不多,在床上的时候,他可以兴致勃勃舔着女人的牙齿,平时却会因为她使用自己的牙刷而感到厌恶。

听到楼梯传来噔噔噔的声音,杨柳亲吻了她一下,离开了房间,刚刚走出几步,一个急匆匆的人影,径直撞进他的怀里,脑袋重重地磕到他的下巴上。

摸着隐隐作痛的下巴,杨柳感叹一声,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冒失啊。

这个捂着头蹲在地上呼痛的女孩,留着一头刚刚盖住耳朵的短发,看起来很是爽朗,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乍一看有点像胖乎乎的企鹅。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杨柳喊道:“杨柳!你是不是故意挡在我前面的?!”

哎……还是一样喜欢强词夺理,杨柳心中有些莫名的怀念,所以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类似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她有着对于女孩子来说过于英气的眉毛,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长睫毛,一对乌黑的眼眸贼亮贼亮的,瞪着别人时颇有威慑力,配上还算精致的鼻子和嘴巴,还有那健康的肤色,算是一个运动型的美女。

“你、你干嘛?”见杨柳“色迷迷”地看着自己,两朵红云浮上女孩的腮帮子,她有些慌乱地问道,说出口后,她又觉得自己显得太软弱,就故作气恼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美女?”杨柳故意环视四周,作出一脸惊诧之极的表情,“哪里有美女啊?”

“死杨柳!”女孩恼羞成怒,抬腿就想踢他一脚。

“洋洋。”杨颖正好走出房间,见两人似乎在争执,便叫唤了一声。

“哼!”昵称为洋洋的女孩扭头看向杨颖,她说道,“你穿成这样不会冷吗?”

杨颖外面套着一件及臀的轻便羽绒大衣,里面却是汀城中学高三年级女生的冬季校服,上身的款式类似女式西服,下面则是厚厚的红黑色花呢格子裙,长度刚好遮住膝盖,腿上套着黑底白纹的长袜,一双小脚被装在一对女式皮鞋里。

“我穿着裤袜,不会冷的。”杨颖微微一笑,扭头对杨柳说道,“柳柳,我去学校了。”

“你还没有吃早餐……”

“哼!”洋洋气呼呼打断他的话,“我也没吃!”

杨颖握住她的一只手,笑着对杨柳说道:“我们去学校餐厅吃早餐。”

正说着,洋洋拉起她,头也不回地下楼了。杨柳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大门边,说道:“姐姐,外面下了雪,路面会很滑,要注意安全。”

“唔。”杨颖像瞌睡的小动物一样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被不耐烦的洋洋一把拉走了。

看着两窈窕的少女,行走在白云般的积雪上,杨柳一时间只觉得心旷神怡,这时,远远传来洋洋大声的抱怨:“哇!好惨啊!星期天也要上课!”姐姐温柔的劝慰道:“没办法,我们已经高三了嘛。再坚持半年,我们就解放咯。”

由于只穿着睡衣,杨柳只目送了一会儿,就回到房间,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裹起来,瑟瑟发抖了好一会才暖回身子。

这个时候,他才有闲暇来思考一下这件事。毋庸置疑,自己重生肯定与那个玉扳指有关,在将右手举到眼前后,他才发现,那个十岁时戴在拇指上后,怎么也取不下来的扳指,不见了踪影。

杨柳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十岁时是怎么得到这个神奇的扳指的,智商比一般人高些许的他,连三四岁的许多事情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个扳指的。

在前世,戴上这个扳指后,一直有一股暖流从它那里向杨柳体内流去,感觉有点像电流,让人麻酥酥的。戴了一年左右,杨柳就感觉到,自己各方面原本就很出色的能力,居然又得到显著加强:

记忆能力,由原来的两分钟背一首诗词,变成看一眼就可以倒背如流;

思维能力,他脑海中的知识,好像被某只蜘蛛编成一张无形的网络,只要轻轻触及一点,便引起整张网络的剧烈颤动;

反应能力,能够凭眼角的残像,信手接住在身侧飞来的,时速一百公里的足球;

…………………………

他可以连续地高效地工作数天,而且只要休息区区几小时,就可以恢复旺盛的精力。

靠着这些逆天的能力,以及对创造、对事业的狂热,杨柳在前世才能成为“最接近完美的男人”。

现在,神奇的扳指不见了,杨柳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惶恐,自己的那些超凡的能力还在吗?!他情不自禁的拿起床头的一本书,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在打开它的一刹那,书里的内容像山洪从大脑深处奔腾而出。

在随手翻阅了十来页,与记忆相互比照后,杨柳发现,除了几处用词记错外,两者几乎一模一样。要知道,这部书,杨柳前世只看了两遍,而且都是十几岁时看的——可见,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并没有失去。

自嘲地笑了笑,杨柳狠狠将自己摔在床上,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难道在新的人生里,自己还要那么张扬,被无处不在的闪光灯囚禁起来吗?他想到这里,用力地摇摇头,不,他这一生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生活。

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稿本,扉页上写着:

要么攻击痛苦,

要么被它攻击,

我别无选择;

要么征服爱情,

要么被它征服,

我别无选择;

要么努力创造,

要么彻底腐烂,

我别无选择。

这是十四岁的自己写下的,里面沸腾的激情、偏激的思想,让早已过了青春期的杨柳忍俊不禁,他拿起笔,在它下面写道:

“p.s.当青春像秋叶般落尽,我坐在萧瑟的公园里,晒着懒洋洋的太阳,忽然间想到,平庸,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4 《台风》

在前世的学生时代,杨柳对自己要求很高,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绕着汀城跑慢跑一个小时;六点半回到家,将慢跑时闪现的灵感,用笔简写在手稿本上,然后吃早餐;如果不用上课,上午阅读两个小时,写作两个小时,中午,休息一小时,下午练习两个小时的乐器,学习作曲两个小时;傍晚,休息一小时,晚上,阅读三个小时,写作三个小时,打坐吐纳一个小时,凌晨睡觉;如果要上课,就要看情况了,如果老师讲的内容自己已经掌握,就做自己的事情,如阅读、写作、作曲……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觉得有些恐怖,杨柳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懒懒地想到,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还是作平凡人好啊。

就在他迷迷糊糊、似睡似醒之时,叮铃铃……闹钟声响起,杨柳探头一看,已经是九点了,到了写作时间了。他梦游般地起床穿好衣服,坐到书桌前,摊开手稿本,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写东西。

对着电脑屏幕,好一会儿后,杨柳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看来,虽然灵魂重生了,但这具身体的下意识,仍是过去的自己,并没有实质改变,杨柳还需要慢慢地去适应、调整。

合上笔记本电脑,杨柳叹了口气,他在前世几乎把能写的都写完了,原本就打算完成《theseaofthestars(星之海)》后就封笔——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动笔的。

感觉有点饿,杨柳站起身,下意识地将双手插入裤兜中,然后才意识到什么,苦笑一声,将双手抽出来。把手塞进兜里,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在孤儿院长大的杨柳,养成了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直到三十来岁才改掉。现在他重生了,回到了十六岁,这种习惯仍留在这具躯体里。

杨柳信步走下楼,来到用毛玻璃与客厅隔开的厨房,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里面打扫卫生。她是养父母雇的佣人,负责家里的杂务,煮饭、洗衣、打扫等,是一个很朴实的人,性格勤快,手艺也不错。

“吴阿姨,你早啊。”

在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杨柳,性格轻狂、自大、偏执,基本上是无视她的,所以听到这句问候的吴阿姨,显得有些惊诧,甚至有些惶恐。

“你、你早啊。”吴阿姨好一会儿后才回答,“早餐是煎蛋、热牛奶和瘦肉粥,现在可能有些冷了,我去帮你热热吧。”

“好的。”杨柳拉开仿红木的椅子,轻轻坐了下来,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面,静静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仿古挂钟,嚓嚓嚓,秒针行走的声音,让他仿佛看到“时间女神”的裙角,正在缓缓拖过粗糙的地面。

将早餐小心地端在沉默的杨柳面前,吴阿姨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杨柳说了声:“谢谢!”

听到这个一直漠视自己的男孩,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吴阿姨有些莫名的紧张,打扫的动作也变得有点乱了。

见她这样子,杨柳无奈地摇摇头,开始享用美味的食物了。将蠕动的胃袋填满后,他满足地长叹一声,在吴阿姨惊诧(或许,用惊恐更恰当一点)的目光中,收拾好碗筷,离开了厨房。

冬季薄薄的阳光,透过结满冰霜的窗子,很惨淡地照在客厅贴着黑白两色瓷砖的地板上,像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

客厅的一角,放着一架中等档次的钢琴,红黑色的油漆灿灿如新。看到这架钢琴,杨柳心中涌起一股怀念,自已有多少快乐时光,是与它一起度过的啊。情不自禁地打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划过,一串流水般的琴声响起。

坐下,将十指轻放在琴键上,杨柳弹了一曲《春水》,舒缓流畅的旋律犹如春天刚刚解冻的河流般哗哗哗流淌。一曲终了,有些僵硬的手指已经变得柔软,他就弹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倒数第二部分,手指像轻盈的小鸟一样,在琴键在舞蹈着,紧张、激昂的曲子在手指下喷涌而出。

突然,杨柳想起了前世自己写的一首交响曲,《台风》,它写于一个台风来袭的早上,那天他看着横扫一切的狂风骤雨,写下了这首被誉为“最考验钢琴家手指的几首曲子之一”的《台风》。

先是黯淡、沉闷、压抑的开场,低沉、滞涩的旋律,让人仿佛看到满天低沉的乌云,接着一个霹雳猛然响起,倾盆的大雨像扫射的子弹一样砸在地上,呼呼的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轰,又是一声霹雳,无边无际的狂风,以横扫一切的势头碾压过来,一座又一座的房子被掀起屋顶,一棵又一棵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人们无助地惨叫着、哭喊着,他们的声音却被狂风淹没了……最后,风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雨水也变得淅淅沥沥,人们看着被毁掉的家园,哭喊着失去踪迹的亲人,一股无助与悲伤,在旋律里蔓延,最终渺无声息了。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在杨柳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妇人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被仔细地盘起,在头顶接近后脑的地方,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看起来颇像在盛唐时代流行一时的坠马髻;她的五官十分清秀,虽然眼角有些隐约的皱纹,却并没有损伤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她虽然是个妇人,却拥有一双少女的眼睛,里面依然满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纯真。

杨柳张开嘴巴,那两个字在喉咙里徘徊不止,就是不肯从嘴里跳出来,他狠狠地咽下一口口水,才以因为梗咽而显得沙哑的声音说道:“妈妈!”

“柳柳!”她惊喜交加的看着他,眼里闪现着泪花,“真是难以置信!刚刚你弹钢琴的水准已经接近大师级了——天呐!你才十六岁啊!”

接近大师级?杨柳心中喟叹一声,看着由于过于激烈的运动,变得有些麻痹甚至抽搐的十指,这具身体得到的锻炼远远不够,还无法将《台风》真正的表现出来。

5 费丽雯

见杨柳的手指在不断颤抖,她连忙跑上前,心疼地抓住他的手,像抚摸婴儿的母亲一样,轻轻揉搓着,说道:“柳柳,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双手,它们是属于未来大钢琴家的宝贝。”

“嗯。”杨柳看着她认真的神情,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宛如深夜的天空一般纯粹无暇。

刘芸,杨柳的养母,中学、大学都是校花,大学读的是音乐专业,成绩优秀,毕业后被学校再三挽留,最终留校担任钢琴老师。由于从小到大,都一直倍受呵护,很少有去接触社会,所以她一直都比较单纯,是一个生活在音乐里的人。

杨柳的养父,叫做杨松,是刘芸的大学同学,才华横溢,毕业后投身乐坛,刚开始是自己作曲、自己演唱,但并不受欢迎,后来转为幕后,经过多年打拼后,成为了著名的音乐人,制作了不少畅销的专辑。

众所皆知,演艺界是一个肮脏的大染缸,在里面厮混多年的杨松,也染上了一大堆毛病,不过由于刘芸的单纯,所以一直都毫不知情。

前世杨柳大学即将毕业时,刘芸去医院做常规检查,却被查出得了早期的花柳病,这时,她才知道丈夫在外面所过的糜烂生活。绝望的刘芸关紧门窗、打开煤气,自杀了。由于当时是炎热的盛夏,所以演变成了一场火灾,那座充满了回忆的小楼,也毁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杨松,在烂醉一场后,从五十多米高的跨江大桥跳下去,也去世了。

一定要阻止这个悲剧!杨柳凝视着认真而小心地搓着自己手指的养母,暗暗下定决心。但要如何着手呢?杨柳一时间并没有头绪,不过还有五六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策划——必须想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这时,门铃声响起,刘芸按下门边的通话按钮,说道:“这里是杨家,请问你找谁?”

“您好!刘阿姨。我是杨柳的同学,费丽雯。”一个清脆的少女声线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后,杨柳心脏猛地一跳,这是她的声音,这是她的声音,他不由自主跑到门边,用力将大门打开。

一个穿着华丽洋裙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外面。她留着一头披肩的黑发,有一双偏棕色的美丽眼眸,鼻子比大部分人都来得高挺,红润的圆嘟嘟的嘴巴,像是一个熟透的草莓,画着淡淡的妆容的她,在满是洁白的冬雪的背景下,显得异常的娇媚。

“刘阿姨,您好!”她先恭敬地对刘芸问好,然后才对杨柳说道,“杨柳,我没有打扰你吧?”说着,那双棕色的眼睛显得有些怯怯的。

刘芸看了杨柳一眼,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笑容,说道:“柳柳,你带同学去你房间坐坐,我去帮你们准备茶水和点心。”

“唔。”杨柳点点头,对费丽雯说道,“你随我来吧。”说罢,他转身向楼梯走去。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呆在那里。杨柳不经意地回头,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心中慨叹一声,温和地说道:“用不着担心,我不会怪你的。”女孩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她咬紧了下唇,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不成功,就用力地垂下头,如同被大风吹拂的鲜花。

来到自己的房间,杨柳拖出唯一的一张椅子,让女孩坐下,自已一屁股压在床边。女孩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来,双腿牢牢地并拢,穿着厚厚的红黄相间的长袜的双脚,在红黑色的洋裙下伸出,微微呈内八字的脚尖,轻轻垫在地上,显得很是淑女。

费丽雯,是杨柳的初中同班同学,也是他第一个女友。她的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欧罗巴人,所以她的名字有些洋气。由于父母总是不在家,所以她的性格有些娇纵任性。

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杨柳,之所以选她作女友,只因为她这个混血儿有着笑傲群雌的好身材。他是这样认为的:第二性特征已经发育,开始遗jing的自己,需要一个女人来缓解烦人的xing冲动。所以对他来说,费丽雯不过是用来发泄过多的“利比多”的工具。

【拖鞋dang注:利比多,弗洛伊德提出的一个将xing本能量化的概念,后来引申为以xing本能为源头的精神力量。参考《性学三论》《精神分析纲要》。】

成为杨柳的女友后,费丽雯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不,用温顺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应该说是逆来顺受。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杨柳,轻狂、自大、冷漠,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可以说,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可是她依然对他千依百顺。

杨颖自杀后,自责的杨柳自暴自弃、放纵恣睢、玩世不恭,对费丽雯做了很多残忍事情,让她几乎崩溃。高中还没有毕业,费丽雯就逃到了国外,据说,她后来去吸毒了,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想到前世的她那悲凉的结局,杨柳感到深深的愧疚,仿佛有人抓住一把钢针,在狠狠地扎着自己的心。

沉默像河水一样,流过时间的堤坝,杨柳发现,女孩纤长的手指不断纠结着,显得很是不安。她应该是在害怕自己的责怪吧,杨柳微微叹息,前世的自己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你有……咳!”杨柳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温柔,就咳嗽一声,换了一种淡淡的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女孩像警惕的小仓鼠一般,悄悄看我一眼后用力地低下脑袋,似乎想把脸藏在胸前,“我……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同意,就……就来你家的。真的对不起!”

“算了,我不怪你。”杨柳轻声说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女孩猛地抬起头,见杨柳正看着自己,又猛地低下头,两朵鲜艳的玫瑰在脸颊上绽放。她拿起放在大腿上的袋子,说道:“这几天正在下雪,天气变得很冷了。我想,你每天都要写作,手或许会被冻伤,就买了些东西。”她站起身来,犹如想亲近主人却有些胆怯的小狗般,小步地走到杨柳面前,双手捧着袋子递给他,垂着头说道:“希……希望你会喜欢。”

6 雯雯

杨柳接过印着“汀城百货”的袋子,略略翻了翻,里面有三双手套,一双是露出五指的呢绒手套,一双有着可爱造型的羊绒手套,一双可以用电加热的手套;还有一瓶看起来很贵的护手霜,一只用于防止嘴唇干裂的男士唇膏,一支名贵的钢笔和配套的不会冻住的墨水,一条看起来很薄却很保暖的围巾……显然,为了挑选这些礼物,她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

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杨柳,根本没有在意过她为自己所做的事,对于她买的礼物,经常看也不看就扔在一边。现在想起来,杨柳更是觉得悔恨,看着有些不安地少女,他温柔地说道:“费丽雯,谢谢你。我很喜欢。”

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日出一样,在一瞬间,跃上了她的俏脸,放出夺目的光辉,杨柳甚至感到有些目眩。

“你喜欢就太好了!”费丽雯棕色的眼眸闪闪发光,“我挑选了一个多星期,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昨夜晚上,我一直担心你会不喜欢,担心得睡不着觉,所以今天很晚起床,所以这么晚才送来。”

“真的谢谢你,费丽雯。”杨柳心中满是柔情,说话的语气,也如同蓬松的棉花一般柔软、温暖。

“不用说谢谢啦。”女孩低着头羞涩地喃喃道,“毕竟我是你的女朋友嘛。”说罢,她像小孩子一般,将两只手的食指对戳着,犹豫着说道:“作你的女朋友已经快一年了,你……你可不可以直接叫我……叫我雯雯?”停顿一下后,她好像忽然慌张起来,急促地说道:“如觉得麻烦的话,那就算啦!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请求,少女已经作出许多次了,可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杨柳,根本不放在心上。

看着像小动物般慌张的少女,杨柳轻声唤道:“雯雯。”

“唔。”无比的喜悦从心底喷涌而出,将女孩的脸颊、额头、脖子皆染成缤纷的桃花。在她低头的瞬间,杨柳清楚地看到,盈盈如秋波的泪水,在美丽的眼眶里打转。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停顿一会儿后,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刘芸端着一个木制雕花的盘子,上面放着一壶热茶,两个茶杯,还有一小盘五颜六色的水果拼盘。

将盘子放着书桌上,刘芸笑着对费丽雯说:“现在这么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说罢,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谢谢阿姨!”少女赶紧站起来,用双手接过茶杯。

“费丽雯同学。”刘芸笑眯眯地说道,“你怎么那么久不来阿姨这里了呢?”

“我……我……”女孩“我”了半天都没有下文,刚刚褪下的红潮,又涌上了脸颊。

“妈妈,现在上高中了,更没有时间。”杨柳出言解开少女的窘境。

“也对。”刘芸笑道,“那我走咯,不打扰你们了。”走到门边时,她回头意有所指地说道:“柳柳,不要总是欺负人家女孩子。”

刘芸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事:那时的杨柳,将费丽雯带回家后,却灵感突发,将少女抛之脑后,专心于写一首长诗。无所事事的少女,翻看了他过去的手稿,杨柳发现后,恶狠狠都骂了她一顿,还将哭着的她赶出了房间。

自己真是罪人呐,杨柳又在心中感慨着叹息一声,温柔地对女孩说:“雯雯,上次真是抱歉……”

“啊?”少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杏眼如同好奇的小鹿般圆瞪着,“那个……其实是我不对在先啦,用不着道歉的!真的!”说着,她为加强说服力,还用力地点点头。

前世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冷酷,所以才能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杨柳愈发温柔地对女孩说:“那件事,是我的不对,作为道歉,今天中午我请你去一品楼吧。”

一品楼是汀城著名的酒楼,拥有数位大师级的厨师,招牌菜有上百种,皆是色香味俱全。

惊喜爬上女孩的脸,那张小嘴也张成了o形,露出晶莹如玉的小白牙。

“走吧。”杨柳将女孩刚刚送来的围巾,松垮垮地围在脖子上,对女孩柔声说道。

在与养母打过招呼后,杨柳带着少女来到寒冷的室外。苍白的太阳已经接近当空,但它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洒下阳光也淡淡的,没有什么温度。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被雪覆盖着,汀城仿佛是穿上一套洁白衣裙的少女,显得格外的纯美。

“一品楼”在旧城区与新城区交汇的一条商业街上,离杨柳家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深深地吸一口寒冽的空气,杨柳只觉得精神一振,环视周遭如诗如画的风景,他对费丽雯说道:“雯雯,我们走着去吧。”

“唔。”少女使劲地点点头,虽然她已经尽力克制了,但从一些细微的动作上,杨柳还是可以看出,她心中雀跃个不停的情绪。

两人漫步在人行道上,虽然天气寒冷,但由于是星期天,所以人还是蛮多的,不时可以见亲热地挽着手臂,甚至共用一条围巾的情侣,旁若无人的走过。

费丽雯一直微微低着头,走着落后杨柳半步的位置,由于行走速度比较慢,所以每隔一会儿,她就要小跑几步,以保持半步的距离。她虽然低着脑袋,但视线一直停留在杨柳的手臂上,洁白的牙齿轻咬着玫瑰红的嘴唇,似乎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犹豫了几分钟后,少女终于下定决心,快步上前,伸出右手轻轻抓住杨柳的衣袖,以此同时,两朵红云袭上她的两腮。

感觉到那轻微的拉力,杨柳回头看着害羞的少女,握住她裸露在空气中的冰冷小手,塞入温暖的衣兜,继续走着,没有说话。

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费丽雯有种想哭的冲动,在交往的一年来,他何时对自己如此温柔过,她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用力吸吸鼻子,少女使劲全力将眼泪留在眼眶里,视线都因此显得朦胧了。

7 对不起

到了“一品楼”,发现里面已经人满为患,杨柳牵着费丽雯,像一帆孤舟一样,漂泊着来到了四楼,才找到一处空着的位子。刚刚坐下来,服务员就端来热茶,分茶完毕之后,她递给杨柳一份厚厚的菜单,请他点菜。

翻开印刷华美的菜单,杨柳只见里面最便宜的名为“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小葱豆腐,都要上百元钱——真不愧为高档的餐厅啊。

冬天当然要吃火锅,杨柳点了个鲤鱼火锅,他本来想点羊肉火锅的,但突然间想起,费丽雯好像不吃羊肉。火锅之余,杨柳还点了两盅清淡的瓦罐汤:小鸡炖蘑菇,排骨炖玉米,然后他将菜单递给女孩,说道:“雯雯,你点几样吧。”

“唔。”女孩看起来仍处于梦游状态,在杨柳唤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脸红红地接过有些沉重的菜单,小心翼翼地翻着,一两分钟后,她抬头看着杨柳,怯怯地问道,“我该点什么菜啊?”

“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杨柳温柔地说。

费丽雯点了几个甜品,如莲子桂花粥,服务员就下去通知厨房了。

杨柳往后靠着椅背,十指相互交叉,细细打量着费丽雯,似乎要将她深深地刻在视网膜上。女孩由于是混血儿,所以脸部的轮廓比较鲜明,特别是侧脸,很有古希腊雕塑的美感;她的眼眸虽然是棕色的,眼角却带有汉人丹凤眼的微微上勾,看起来很是妩媚;由于母亲是欧罗巴人,所以她是皮肤洁白如玉,在红黑色的洋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令人炫目;洋裙束胸的设计,将她原本就颇具规模的软肉凸显出来,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晃的它们,像磁石一样将人的视线吸住;女孩腰部纤细,腿部修长,当她漫步之时,真是步步生莲、摇曳生姿。

暴露在杨柳视线中的少女,像被太阳暴晒了一样,洁白的脸颊浮现出异常的红晕,看她那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因为“中暑”而晕倒。

杨柳突然开口,以轻风拨动花朵般温柔的语气说道:“雯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说了长长长长一串的“对不起”后,凝视着女孩惊讶地圆瞪着的,如同小鹿般的眼睛,说道:“我为以前那样对你而道歉,你愿意原谅我吗?”

泪水像晨雾般笼罩住她的双眼,最终化作露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女孩慌张地掏出手绢,擦拭着闪闪发光的泪珠,哽咽着说道:“对……对……对不起,我……忍……忍不住……”说罢,她完全垂下了脑袋,微卷的鬈发遮住了脸,抽泣声隐隐传来。

过去的自己,对她真的太冷酷了,杨柳心中轻轻叹息,待少女发泄了一会儿情绪后,他轻声说道:“雯雯,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抬起头看着杨柳,以残留着哭腔却显得坚定的语气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注视着少女微微泛红却依然美丽的双眸,杨柳沉默一会儿后,说道:“谢谢!”

“那个……我是你女朋友嘛!”女孩涨红着俏脸,有些慌张地说道,“是不用说谢谢的……”她垂下头,食指对戳着,犹犹豫豫地道:“我……我可以叫你……叫你柳柳吗?”

“可以啊。”杨柳说道,“既然我都叫你雯雯了。”

猛地抬起头,她大声说道:“真的吗?!”随后发觉自己的失态,捂住小嘴,像警惕的小动物般四下看看,接着低声说道:“真的可以……可以叫你柳柳吗?”

“现在就可以。”

少女涨红着脸,犹如盛开的玫瑰一般的小嘴,像金鱼一样开合着,然而就是发不出声音,最后,她扭头不敢看杨柳,才发出了轻微如蚊子叫的一声“柳柳”。

这时,服务生开始传菜了,一样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逐一端上来,杨柳蛮推崇孔老二的“食不言”,便没有再说话,开始专心致志地享用起美食来。

一顿饭花去近千块钱,杨柳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费丽雯有些心疼,家里满有钱的她,自然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他花了这么多钱。在出了一品楼,漫步于白雪皑皑的街道上时,她怯怯地对杨柳说:“柳柳,你的零用钱都是靠自己写作赚来的稿费,很辛苦的。这顿饭钱还是……还是我出吧。”

胃袋被美食填满的杨柳,心里流淌着满满的温情,他握住女孩的手塞入上衣的兜里,微笑着对她说:“钱花完了还可以再挣,怎么可以和我对你的心意相提并论。”

听到这句话,少女脸红红的,视线像被涂了胶水一样,黏在杨柳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下午的阳光终于有了点温度,迎面而来的寒风也不再那么刺骨。浅蓝色的天空上,像谁不小心将牛奶洒在上面了一样,飘着一片片的薄薄的云朵。四处鸣叫的鸟雀也多了些,不时可以看到灰棕色的麻雀落在地上,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路人,直到他们距离自己一步左右了才振翅而起。虽然寒风卷去了草木的绿意,但仍有些树木依然绿盖盈盈,特别是松樟之类的,在白雪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绿意盎然。

所谓“水满汀洲,何处寻芳草。”,汀城之所以叫做汀城,是因为它原是一座位于被河水环绕的汀洲的小城,现在虽然扩建了数十倍,但原来的汀洲依然是汀城的中心。上面遍布着各式的古建筑,有汉城墙、唐鼓楼、宋书院、明官邸等等等等,汀洲上面没有工厂之类的,大多是些政府机构、居民住宅、学校或者博物馆,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园。

杨柳住的旧城区,并不在汀洲上,所谓的“旧”,不过是相对于那些刚刚建没几年的新城区而言。不过,他住的那片旧城区,和汀洲隔江相望,有一条明代的石拱桥相连。前世的杨柳,每天早上都要慢跑到汀洲再跑回来。

两人漫步着,来到那座石拱桥,只见潺潺的流水,由视线不及处缓缓流淌而来,从桥下流过,又向视线不及处的远方流去。在阳光下,不断流动的河水,仿佛会发光般,显得波光粼粼,光彩夺目。

看着这曼妙的景色,杨柳不禁轻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费丽雯脸蛋微微泛红,住在汀洲的高级住宅区的她,自然知道杨柳所说的“窈窕淑女”暗指谁。听到这里,她想起一首,两人刚刚成为男女朋友的时候,杨柳写给自己的诗:

寂寞沙洲女,

晨起无心绪。

遥望勾月残,

依窗听悲风。

自识郎君始,

夜夜难入眠。

愁情谁可知?

唯有天边月。

8 女子如琴

冬天的白天就像初恋般短暂,不知不觉,天色就变得灰蒙蒙的了。杨柳与费丽雯正漫步在汀洲左侧的“汀江公园”里,走在错落的亭台、别致的假山、稀疏的人群当中,两人默默无语,仿佛有着什么默契一般。

来到公园靠近江边的位置,嶙峋的巨岩形成许多天然的隐秘处,两人穿过一片低矮茂密的柏树林,来到以前常常来的“秘密基地”。

“雯雯。”杨柳轻声呼唤着,将满脸通红的少女一把抱在怀里,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夜星般闪烁的眼眸,注视着痴痴看着他的女孩。

女孩紧紧闭起水汪汪的眼睛,舒展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地踮起穿着小皮靴的脚,将如同草莓般红嘟嘟的小嘴送到他唇边。

杨柳清晰地看到,女孩长长的睫毛正在微微地颤抖,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也在骨碌碌地打转,她胸前的feng满的肉团挤压着自己。低下头,杨柳含住女孩的小嘴,像饥渴的婴孩般,用力地舔舐着、吮吸着。

费丽雯嘴唇的味道,有些像水果味的果冻,柔软、滑腻、清香,让杨柳百尝不厌,好一会后,他才将舌头伸进少女的嘴里,像求偶的海豚一样,追逐着她软滑如海带的丁香小舌。

两人咂吮着对方的舌头,舔舐着对方的唇齿,吞咽着对方的唾液,完全沉迷在xing欲与爱情得到双重满足后,大脑分泌出来的,一股又一股的,令人快乐的“多巴胺”里面。

当两人快要窒息时,才离开对方的嘴巴,一口口的温热的带有荷尔蒙的味道的气体,被急促地吐出来,在寒冷的空气里,形成薄薄的白雾。

杨柳一手抱着少女的细腰,一手按在一团软玉上,他温柔地看着在两人吐出白雾里显得有些迷蒙的费丽雯,右手仍下意识地揉捏着她的xiong部。少女的双臂放在杨柳肩上,那双棕色的眼眸,由于充满水雾,显得柔媚异常。

“柳柳,今晚去我家好吗?”不知过了多久,少女轻声打破沉静,此时天已经黑了,零乱的几颗星辰在天空上闪烁,在夜色之中,少女的俏脸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辰。

杨柳捏捏她的脸蛋,说道:“明天要上课,还是算了。”

“唔……”少女显得很是失望,将脑袋靠在杨柳肩上,没有了言语。

见费丽雯这样子,杨柳不由想到,她今晚又要失眠了。一个主意像战场上的流弹一样,猛地窜进他的脑子。犹豫一下,杨柳决定实行,他轻轻松了松少女洋裙上的腰带,右手像一条蛇一样,从上衣的缝隙里钻进去,拨开层层的衣服,顺着女孩光滑如玉的腹部,来到一片稍具规模的丛林里。

“啊!”少女惊呼一声,还没说什么,便被杨柳含住的小嘴,付出“呜呜呜……”的声音,两人又开始接吻了。

像平时弹钢琴一样,杨柳在少女软腻如脂的琴弦上,拨出美妙的音乐,先是抒情的小夜曲,再来是欢快的圆舞曲,接着是狂欢的交响曲。随着他的动作,费丽雯像一具乐器一样,发出婉转动听的音乐,她的大腿根部紧紧并拢着,将杨柳的右手夹住不断磨蹭。在他的舞蹈般的手指,找到了g点后,少女一直在抖动的双腿,开始战栗起来,若非被杨柳抱着,她一定会瘫倒在地上。

最后,少女突然像一根被拨到极限琴弦,浑身绷得紧紧的,双脚像刨土的鸟雀一样,用力地踮起脚尖,向后拨弄着地面。一会儿后,好像琴弦被松开了,少女浑身哆嗦着软软地靠在杨柳怀里。

闻着少女急促的香气四溢的呼吸,杨柳轻轻抚摸着她背脊和脸颊,同时温柔地舔着她小巧的耳垂。

待费丽雯呼吸平缓后,杨柳在她耳边说道:“雯雯,舒服吗?”

少女不敢抬起埋在杨柳怀里的脑袋,用鼻子发出一声腻人的“唔……”后,便没有的声息。杨柳抽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沾满了粘糊糊的液体,手指一张开,便拉出数条在夜色中模糊可见的银线。

“我送你回去吧。”杨柳玩了一会手指上的粘液后,对少女说道。

少女闻言用脸颊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随后,她才站直身子,低着头整理衣裙。整理完毕后,她举首看向杨柳,却见他将右手递到自己鼻子下。

“雯雯,你闻一下,猜猜它是什么?”

费丽雯真的仔细闻了闻,刚褪下的红潮,又汹涌而来,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了杨柳一眼,垂下头没有说话。杨柳微微一笑,将指尖轻轻摩擦着少女的嘴唇,一会儿后,女孩才猜到他的意图,伸出花瓣一般舌头,仔细地舔着杨柳的手指。

将女孩送到她住的高级住宅区门口,接着门卫室的灯光,杨柳看着脸上仍带着红晕的少女,温柔地说:“我就送你到这了。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别墅再离开。”

费丽雯痴痴地看着他,棕色的双眸在灯光下闪烁如星,她说道:“柳柳……以后我可以为你送早餐吗?你经常忘记吃早餐,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停顿一下后,她有些怯怯地说:“我……我是你的女朋友,让我为你准备早餐好吗?”

“不会麻烦吗?”杨柳柔声说道,“我在c栋教学楼,而你却在b栋,走个来回也要十来分钟。”

“不!不麻烦。”她坚定地说,还用力地点点头。

“那好吧。”

“柳柳……”女孩食指对戳着说道,“可以从明天开始吗?”

“啊?明后两天,老师讲解完期末考的试卷,就该放寒假了。”

女孩垂着头喃喃低语道:“两天也好啊……”

“好吧。”杨柳摸摸她头顶的鬈发,说道,“进去吧。晚上要好好睡一觉,不要再熬夜了,知道吗?”

“嗯。”女孩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进去,原本只是几分钟的路程,却花去近半个小时。

在杨柳回家的路上,回忆起费丽雯今天的表现,只觉得很是可爱。前世处于青春期的自己,是那么的无知、自大和偏执,居然会认为她像劣质胶水一样,黏黏糊糊的,甩都甩不开,特别地烦人。

9 秀秀

散着步回到家中,已是七点左右,养母坐在客厅弹着钢琴,弹的是菲尔德的夜曲。见杨柳回来,她停下弹奏,关切地问道:“柳柳,你有没有吃晚饭的啊?”

杨柳一边解下围巾,一边说道:“没有。”

“吴妈煮了你最爱吃的土豆炖牛肉,还在炉子上热着呢。”刘芸走了过来,帮他把外衣和围巾脱了下来,说道,“还有,刚刚你班主任付老师打电话来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吃完饭,你就打一个电话回去吧。”

“好的。”杨柳点点头,就走进了厨房。

贴满米黄色瓷砖的厨房,在白炽灯下,显得很是温馨。取出食物,杨柳坐在饭桌边,静静地吃起来。土豆的香味,牛肉的嚼劲,让他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饭后,杨柳靠在椅背上,幸福地喘着气。

在前世,自己虽然功成名就,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但杨柳还是觉得,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厨房里,吃到的有些粗糙的土豆炖牛肉,才是最美味的食物。

沉迷于这种微不足道的幸福中的杨柳,好一会儿后,才想起要给班主任打个电话。

“喂,我是杨柳。”由于幸福感的余韵,杨柳说话显得格外温柔,“是付老师吗?”

“嗯,我是付秀儿。”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杨柳,你怎么又不来晚自习呢?”

杨柳懒得找借口,直接说道:“我不想去。”

电话那头明显噎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道:“杨柳,你是不是身体不适啊?”

“我的身体十分健康,刚刚还吃了三碗饭。”

“啊?”付秀儿傻眼了,一会儿后,以一种类似撒娇的口吻说道,“杨柳,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啊?刚刚年级主任来检查,发现你又没来,就又把我叫到办公室,好好地批评了一顿呢。”

付秀儿是杨柳高一的班主任,刚刚从重点师范大学毕业,身上没有大部分老师那种世故,仍留着很重的学生气,对班上的同学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成绩的好坏,而对学生采取不同的态度。

不过,也许是天生的吧,她的性格特别单纯,有时显得比自己学生还要幼稚。一旦有学生很不听话,或者被年级主任狠狠批评了,就会当场地哭出来,眼泪哗哗哗的,别提有多可怜了。很多桀骜不驯的男学生,对她这个样子就是没辙,只好乖乖地听话了——杨柳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女学生倒不怎么吃这套,甚至有几个还不时冷言冷语几句。

杨柳心中叹息一声,想起前世的自己,在姐姐自杀后,放纵恣睢、自暴自弃,总是将她惹哭——据某无聊人士统计,平均每星期二点五次。现在想起来,杨柳真感到有些惭愧,毕竟她是一个难得的,真心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咳,秀秀。”杨柳咳嗽一声,说道,“你没有哭出来吧?”

“喂!不要叫我秀秀啦!我可是你的老师哦,不要总是捉弄我!”

杨柳似乎可以看见,她脸红红的跺着脚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秀秀,我今天有点事所以没去,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不要叫我秀秀!”她压低着声音喝道,然后娇哼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你向我保证了多少次了,杨柳?你有哪一次做到啦?”

“哈哈……不是有伟人说过吗?誓言都是用来打破的。”

“呜呜呜……”每次气恼到无话可说时,付秀儿都会发出吃饱的小猪似的呜呜声,“你就是喜欢欺负我!”

“哈哈……”杨柳转移话题,“我这次期末考考得怎样啊?”

“唔……”传来一阵翻动纸片的沙沙声,她说道,“语文满分,英语满分,还有地理满分,嗯,除了这三门满分外,别的科目分数都不错,但是……”她停顿一下,突然大声说道:“只有我教的数学不及格!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故意要这样子整我呀?!”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杨柳还是被她的音波攻击给扫射到了,他揉了揉耳朵,从侧面还击:“等等!秀秀,难道我的物理和化学都及格了吗?”

一拳打空的她,嘟起红彤彤的小嘴,说道:“物理刚好及格,化学比及格线多七分。”

“真不可思议啊!”杨柳故意大声的,以一种局外人的悠闲的语气说,“超级偏科大王杨柳,他的物理、化学的考试居然及格了。明天的太阳大概会从北边升起吧。”

……………………

在电话里“戏弄”了一番秀秀后,杨柳很是愉快——在前世高中毕业的时候,曾经像朋友一样的两人,完全成了陌生人,现在,他们又能够像朋友一样聊天,怎能不令人愉悦?

在陪养母弹了半小时钢琴后,杨柳回到房间拿好衣服,去浴室好好地泡了一个澡。将自己烫得像只煮熟的龙虾后,他悠哉悠哉地回房间,把自个仍到床上,无所事事。

房间的大书柜有四层,上面摆满了书,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书,被堆在书桌、床头柜上面,连衣柜里、床铺上也放了不少。不过,这些书籍,杨柳都已经看过了,无聊的他,每拿起一本,还没打开,只看了书名,它的内容就像喷泉一样,从他脑海深处喷涌而出。看来,记忆力太好了,生活就会少很多乐趣。郑板桥说“难得糊涂”,确实有几分道理。

随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书,拿到面前一看:《李白诗选》,杨柳翻开看起来。虽然李白的诗,他基本上倒背如流,但并不妨碍自己重读一遍。

杨柳看过的诗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最爱的还是李白。在前世,他二十二岁时,因为历史长诗《汉武帝(han-wu-di)》(有汉语、英语两个版本,都是他创作的),获得了他的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事后接受采访时,有一个记者问道:“你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如此年青便获得诺贝尔奖便是最有力的证明。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中,有哪一位诗人是最伟大的?”对于这个明显没事找事的问题,杨柳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当然是李白,全世界的诗人,无论用什么语言创作,把他们全部加起来,才能与他一个人比肩。”

10 手套

时间像海滩的细沙一样,总在人们的指缝间溜走,当沉浸在李白瑰丽、深沉、洒脱、飘满仙气的诗海中的杨柳反应过来时,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为:2124。

杨柳为了坚定决心,猛地掀开温暖的被子,穿好衣服,将放在被窝里捂热的手套戴了起来,快步下楼,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寒风像高手发出暗器一样,总是可以找到厚实衣服的空隙,要人命地往里面钻。杨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肺部在狠狠地战栗了一会儿后,适应了室外的空气,不但不觉得冷了,反而觉得很是冰爽。

杨柳喜欢冬天,因为寒冷可以使人理性,被彻骨的冷风吹得通体冰凉,无论是谁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因此,他觉得冬天是属于悲观者、隐居者、厌世者和哲学家的季节。

在昏暗的街灯的照耀下,落尽叶子的道旁树,那些光秃秃的枝丫,投到地面的影子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不时的寒风蠕动着。街上没什么人,而街边的房屋,都有灯光从拉着窗帘的窗子照出来,朦朦胧胧,宛如梦境。

杨柳离开了旧城区,人渐渐多起来,零星的说话声,让孤寂的夜晚多了几分生气。走过石拱桥,杨柳来到汀洲的东边,这里是汀城的学校区,有小学、中学、大学数座,由于大多学校都已经放寒假了,所以显得黑黝黝的,只有几所高中还亮着灯。

站在汀城一中的门口,杨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要十点了,晚自习就要结束了。在学校门口有几个摊子,几个中年小贩正在后面搓着手,等待学校放学,做成今天的最后一笔生意。摊子上热乎乎的食物,腾起氤氲般的雾气,香味像虫子一样往鼻子里钻,让杨柳觉得颇为怀念。

挑选了一会儿,杨柳买了两三个煎饼,三四根烤玉米,还买了五块钱的一块两个的炰丸子。正吃着,叮铃铃,下课了,杨柳漫步到门口的一颗一人环抱的法国梧桐下面,接着有些黯淡的灯光,凝视着走出门口的学生。

聊天声、打闹声、单车声……诸多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在寂静的夜里往四周冲去。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杨柳看到了杨颖,她和一群女孩子,边聊天边走出来。

虽然看不很清楚,但杨柳依然见到了,她那犹如小猫一般微微鼓起脸颊的笑容,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眸,在阑珊的灯光中闪闪发光。他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提着还热着的食物,向那群女孩走去。

在杨柳开口打招呼之前,就有一个女孩子看见他了,她用手肘碰了碰杨颖,说道:“颖颖,你的宝贝弟弟来了。”杨颖闻言看过去,见到他后,想都没想,就提着书包向他跑去,厚厚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着,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黑红色的花。

这时,一辆单车斜地里冲过来,吱嘎一声,骑单车的那个男生,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头只差半步就要撞到杨颖身上。她看起来似乎是惊呆了,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宛如惊讶的小鹿一般,小嘴也张成o形,露出了碎玉般的牙齿。骑单车的那个男生原本想破口大骂,可是一见她这可爱的模样,就嘟嘟喃喃地说了一句: “下次小心点。”然后就走了,不过他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直到十几米外才用力地踩起单车。

“你老是这么迷迷糊糊的,以后要小心一点。”杨柳伸手在她脸上捏了几下,以一种宠溺的语气说道,“看,有你最喜欢的烤玉米和炰丸子。”杨颖扁扁嘴巴,轻轻地跺跺脚,仰着头看着杨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喃喃地说道:“我才不迷糊呢。”随后看到他手里的食物,杨颖欢呼一声,就想用手接过食品袋。

将食品袋藏在身后,杨柳说道:“等一下。”说罢,他一边躲着像饥饿的绕着主人打转小狗般的杨颖,一边脱下手套,把它们递给她,说道:“戴上吧。”

“唔?”杨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用啦,柳柳。我有戴手套。”说着,她犹如后腿站立的小猫一般,轻轻摇着胸前的双手。

把杨颖的手套褪下,摸摸里面的小手,杨柳一边给她套上自己的暖呼呼的羊绒手套,一边说道:“自习了这么久,一定很冷。你看,你的手像冰块一样。我的手套很热,快一点戴上去。”

“柳柳。”她凝视着将为自己戴上手套的杨柳,轻声唤了一句,不知是否错觉,她的双眸仿佛起了晨露一般,显得水汪汪的。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故作感慨的声音:“真是感人的姐弟之情呐!”

说话的是一个高挑的女孩,她不像别人一样裹着厚厚的衣服,而是套着一件薄薄的咖啡色针织衫,外面再披着款式类似风衣的棕色夹克,下面是一条贴身的黑色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咖啡色的高筒皮靴——显得娉娉婷婷,配上她还算feng满的曲线,看起来颇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用那双跟狐狸相似的,无论脸上是什么表情,都会显得妩媚的眼睛,略略带着戏谑地看着杨颖,说道:“颖颖,你真是重色轻友啊!一看见自己的帅哥弟弟,你就把我们这些姐妹给扔在一边。嗯哼!你知不知罪啊?”

如同被人举在手里小兔子一样,杨颖慌张地挥舞着前肢,不,是双臂,她涨红着脸大声说道:“才没有呢!”随后低下头像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嘟喃道:“因为柳柳很久都没有在晚自习下课后来接我了嘛……”

看到杨柳手中的食品袋后,她抱着双臂,说道:“颖颖,你是不是想吃独食啊?”杨颖闻言嘟起嘴巴,看了袋子一眼,又看了她一眼,从杨柳手上接过袋子,满脸不情愿地说:“全部给你们吧。”

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高挑女孩嘻嘻一笑,对身后女孩们说道:“颖颖请大家吃宵夜!”杨颖眼馋地看着袋子里面的烤玉米,小鼻子像狗狗一样一抖一抖地嗅着,那模样真是可爱至极。

“林佳!”一个留着刚刚盖住耳朵的短发的女孩大声说道,“不要总是欺负颖颖!”刚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哈欠,使得原本饱含警告意味的话语,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她揉揉好像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从食品袋里夺出一根烤玉米,一边递给杨颖,一边说道:“我们快点回去吧,好想睡觉啊……”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

那个叫林佳的女孩,将所有零食都分给别人,自己并不吃。她看着打哈欠的女孩,说道:“张洋,你都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上,怎么还这么渴睡?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属猪的。”

张洋双手叉腰,涨红着脸说:“我只是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睡觉!”

“是吗?”林佳嘻嘻笑道,“我可是看到你流了一桌子口水哦。”

张洋下意识地看了杨柳一眼,脸上的红晕由晚霞升级为火烧云,她大声地喊道:“我才没有流口水!”

……………………

11 我们真是一对好姐弟呢

在嬉闹一番后,众位女孩都微笑着挥手道别了,只有张洋还气鼓鼓的,嘴巴噘得老高。杨柳微微笑着,心中感慨道,她还是这么容易被戏弄呀。感觉到杨柳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翘起小巧的下巴,挑衅地说道:“你看什么看!”

杨柳轻笑着,并没有回应,一心想吵一架的女孩,一拳打在空气中,就更郁闷地噘起了嘴巴,乍一看,真有点像pig。

由于街道上基本没人,所以三人并肩走着,杨颖在中间,张洋在右边,杨柳在左边,即靠机动车道的那边。昏暗的街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随着他们的行进,逐渐变短或变长,还不时地重叠在一起。

“期末考怎么样?”杨柳没话找话。

“还不错。”杨颖戴着手套的双手垂在身前,提着一个女式的书包,她的双膝有节奏地撞着它,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响声,“就是数学、物理和化学考砸了,好多题目都不会做啊。”她小嘴嘟起来,露出混合着苦恼、生气的神色,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呀,我一看见那些数字、公式、化学式,就会头晕目眩。唔……难道是八字不合?”

“不愧是我的姐姐。”杨柳笑道,“我这三科也考得很惨呐,物理、化学还有点裹尸布,数学就彻底曝尸荒野了。”言罢,他一脸郑重地看着杨颖说道,“说不定真是我们家风水不好,所以才会和它们犯冲。”

“啊?”杨颖睁大双眼看着他,然后以一种安心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们真是一对好姐弟呢。”

“你呢?”杨柳看向张洋,说道,“你考得怎么样?”

她张开嘴巴,正要说话,突然闭紧双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只骄傲的小母鸡一样昂起头,哼了一声,大声说道:“不关你的事!”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走过了石拱桥,来到了旧城区。行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他们来到一个路口,张洋与杨颖道别(她看了一眼杨柳,用力地哼了一声)转进了另一条巷子。

“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回家咯。”走了一会儿后,杨颖看着头上黑蒙蒙的天空,回忆般地说道,“自从柳柳上了初二,就整个人都变了:面上的笑容没有了,总是板着一张脸;温柔的眼神也没了,目光凌厉得有些吓人;不和我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了,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不再叫我姐姐了,只叫我喂或者你。”停顿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柳柳你讨厌我了,所以常常躲在被子里哭呢。今天你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柳柳,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着,她的声音变得有点哽咽了。

“对不起。”杨柳将她抱在怀里,“姐姐,我以前有些问题想不通透,现在已经想通了,绝对不会再那样!绝对不会!”

杨颖的书包掉在地上,她的双臂紧紧搂着杨柳,似乎要将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她的脸摩擦着杨柳的胸膛,泪水沾湿了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宛如一粒粒碎钻。

拥抱了好几分钟,杨柳捧起姐姐的小脸,她泛着泪水的眼眸,如同涟漪阵阵的湖泊。他低下头,一口吻在杨颖的嘴巴上,冷冷的嘴唇宛如冰冻过的果冻一般,滑腻、娇嫩,美好的味道让他流连忘返。

杨柳伸出舌头,像吟游诗人拨弄自己的琴弦似的,拨开女孩的嘴唇,他如同鱼儿一般的舌头,想到女孩满是香津的檀口一游。不过,杨颖紧紧闭着牙齿,无论他怎么挑逗,都是不张开。

无奈,杨柳只好松开嘴巴,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睁开雾气蒙蒙的眼睛,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刚刚吃了一根烤玉米,嘴里都是……都是……那个……”

“我不介意。”

杨颖满面通红,像蜜蜂般急促地上下挥舞着手臂,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家吧。回……回家之后,随便你……”最后一句话,若非是寂静的夜晚,只怕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离家只有几分钟路程,两人静静地走着。由于姐姐的一段话,杨柳想起了似乎遥远又似乎刚刚过去的前世。

姐姐说他上了初二后,整个人都变了,确实如此。或许是过于发达的智商,让他过于早熟吧,从初二开始,他就沉浸在各式各样的思考中,人性、道德、社会、文化、历史、哲学等等等等。一大堆的问题,像一团乱麻一眼纠结在他的脑子里。有时,他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会像充了太多气体的气球一般,嘭的一声炸开。

从那时起,他开始有意识地阅读各种书籍,文学类、哲学类、历史类、宗教类、社会科学类……他像一个饥饿许久的人突然得到数之不尽的食物一样,疯狂的、毫无节制地吞咽着知识。当时的他,还很幼稚,并不知道,过多的知识,若没有相应的智慧来消化,就只会成为一种负担。

泛舟于知识之海的杨柳,回头望着那些无所事事的,在岸边无知地嬉戏的同龄人,心中满是鄙夷,觉得他们都是些凡人,永远也无法体会这种认识一切、思考一切的充实感和幸福感。思想被过多的知识所弯曲的他,因而变得冷漠、傲慢,总是以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的眼神俯视着这个世界。

在当时的他看来,人类不过一种两足行走的没有羽毛的动物;人类社会不过是连蚂蚁都不如的散乱的集合体,大部分的力量被浪费在内耗里;人类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认识、改变世界的能力,虽然他们一直在滥用……

那时的他,用心理学研究身边的人,然后写成报告;用刀子般锋利的权术,在别人身上肆意挥洒;用无机质地眼神,审视着身边的一切,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当作一项实验……现在回忆起来,杨柳不自禁感到一阵战栗,幸亏有文学维持着他的灵魂,否则自己要么彻底疯掉,要么成为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高智商罪犯。

12 黏黏的东西

回到家后,红着脸的杨颖,欲言又止。直到站在二楼房间门前,她才低着头喃喃地说道:“我去刷牙了……”说完,猛地推门,像一头受惊的小猫般窜了进去。

杨柳微微一笑,跟着走了进去,暖色调的房间有着浓烈的童话色彩,让他心中柔软的部分像被羽毛轻轻搔着,感到一种酸酸的、痒痒的幸福感。

“柳柳……”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杨颖,穿着印满了熊猫图案的米黄色睡衣,脸颊像熟透的苹果,红扑扑的,圆乎乎的,十分可爱。

像一只犹豫着不知是否要靠近主人的小狗般的女孩,显得怯怯的,看起来很有趣,也很可爱。

杨柳一把抱起她,用的是标准的“公主抱”,将女孩放在床上后,他用两个手心轻轻压着她的脸颊,软软的,像馒头一样。杨颖轻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低下头,含住她红嘟嘟的小嘴。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唇舌交流后,杨柳抬起头,两人的嘴巴拉出一条透明的口水丝线,它在延长了近两公分后就断掉了。

杨柳俯视着被自己褪去睡衣,像新鲜的牛奶一样,通体洁白得耀眼的杨颖。“姐姐,你真美!”他拿开女孩放在胸口和腹下的小手,打开她圆润如南珠一般的,目光犹如探照灯发出的光线一样,反复巡视着她的身体,最后感慨着如是说道。

羞涩已经不足以形容杨颖的感觉了,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随时都会哄的一声燃烧起来。她觉得自己像被人捉住的天鹅,翅膀无助地耷拉在身侧,而身体最隐秘的地方,被人肆意的观赏。

杨柳并不着急,一手把玩着她是胸口的软玉,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耳垂、小腹、,动作很是温柔,犹如夏日午睡时洒在脸上的阳光。不一会儿,女孩发出初生的小鸟般的轻啼,杨柳垂下脑袋,开始品尝那两枚鲜红的草莓,先用舌尖轻轻拨弄,接着含住稍稍用力地,然后用牙齿轻微地咬噬。很快,原本像软糖糖一样柔韧的草莓,变得像有些硬硬的qq糖,女孩发出的声音,也变了宛如受伤的小猫的呻吟一般。

…………河蟹大神路过…………

杨柳温柔地抱住女孩,轻抚着她是全身,直到缓过气来的她,用那双水汪汪的好像要滴出水来的眼眸,痴痴地注视着他。

“姐姐,舒服吗?”

“嗯……”杨颖发出一声如同奶油般腻人的鼻音。

“姐姐,轮到我咯。”杨柳将女孩摊平…………河蟹大神路过…………他温柔地看着杨颖,说道:“等姐姐高考完了,我再将你吃下肚子。”

杨颖闻言轻轻“唔”了一声,水漉漉的大眼睛,将柔软的目光,黏在他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河蟹大神路过…………

清洁完后,杨柳抱着光溜溜的姐姐,耳鬓厮磨,让时间在耳边温柔的潺潺流淌,这一刻的美好时光,他真希望可以是永恒。

抚摸着姐姐滑腻如玉的背脊,温软如棉tun部,光滑如脂的小腹,杨柳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错觉,托住女孩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他说道:“姐姐,我爱你。”

杨颖眨巴眨巴大眼睛,如同一现的昙花一般,脸上蓦地绽放一朵绚丽的笑容,她凝视着杨柳,似乎想将他的样子烙在视网膜上,说话的声音轻微而坚定:“柳柳,我也爱你。”

说罢,她将小脸凑上前,轻轻地磨蹭着杨柳的脸,神情温柔,宛如暮春傍晚的暖风一般。腻了好一会后,杨颖将脑袋靠在他的锁骨上,用有如秋叶一般,略带惆怅的语气说道:“柳柳,其实我一直都狠害怕,害怕你知道我这个不称职的姐姐对你有了超过亲情的感情后,会鄙夷我,会疏远我。每次一想这个,我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今天早上,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高兴得像白痴一样。我甚至这样想,今天即使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被飞驰而来的汽车碾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准你比我先死!!!”杨柳静静地听着她低语,当听到这句话时,他用力地扶起她的下巴,将犹如弩箭一般的目光,狠狠地钉在她的眼眸里,低声喝道,“听到了没有?!不准你比我先死!!!”

“嗯……”杨颖怯怯地发出一声婉约的鼻音,圆滚滚的眼睛里,泛起夏季清晨似的雾气。杨柳抱紧她,像安抚小狗一样,轻轻抚弄着她的脑袋。

相拥的两人,喃喃低语着,说着小时候的趣事,不时发出欢快如鸟雀的声音。时间像私奔的少女,提着裙摆,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了。当杨柳发觉时,姐姐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地挣脱怀抱,将一个布娃娃塞到她的怀里,吻了吻她的眼睛,离开了。

p.s.哎……猪脚重生的第一天,俺终于写完了,用了两万五千字,远远超出俺的意料。看来,俺的十指确实不受控制啊。不过,接下来的故事,不会这么拖沓了——俺向自己最爱的那双拖鞋发誓。

13 一起上学

第二天,临睡前调好的闹钟准时响起,将杨柳从无梦的沉眠中唤醒,由于关紧了门窗,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热,他拿起枕边的手机,只见上面显示着0550。

穿好衣服后,杨柳刷一声地拉开窗帘,推开窗子,室外冷冽、清新的空气,像洪水般汹涌而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杨柳仰望着浅蓝色的,清澈如湖面的天空,深深地呼吸着,直到吐出所有的废气,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脑,也因此彻底清醒了。

打开书柜凝着一层水汽的玻璃门,杨柳翻出角落里的书,从里面取出数十张钞票,胡乱地塞进口袋里。由于一再掉钱包的经历,使得他认为,与其把钱放在钱包里一起丢失,还不如放在口袋里,一张一张地丢失,或者,将钱夹在书里,要买东西时拿着书去。

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杨柳下楼来到姐姐的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混合着女孩体香的闷热气息,像阳春的轻风般迎面而来。他走到床边,只见杨颖像猫咪一般蜷缩在粉红的被子下。

看着她幸福如婴孩的睡脸,杨柳不由也笑了,用手指轻轻戳着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只觉得人生无憾。也许是梦见吃东西,她突然像兔子进食般咂了咂嘴,粉红的嘴唇微微嘟着,显得极为可爱。

一会儿后,闹钟叮铃铃响起来,杨颖发出像受欺负的小狗似的呜呜声,好一会后,她才挥动着扇子般睫毛,睁开了眼睛。她梦游般坐起身,由于还没有真正醒来,所以视线没有焦点,黑葡萄似的眼眸,显得很是迷蒙。她下意识地关掉闹钟后,仍呆呆地坐在那,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意识才和动作同步,视线开始有了焦点。

“柳柳?”她看见了杨柳,由于脑子的运行尚在预热中,所以停顿了一两分钟,她才接着说道,“你……你怎么在这啊?”

“起床了,姐姐。”杨柳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笑着说道,“今天我和你一起上学。”

“啊?你不去晨跑了吗?”

杨柳以攻为守、一击致命,说道:“你不想我和你一起上学吗?”

“当然想啦。”杨颖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又喃喃地说,“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你都不和我一起上学。”

“再过半年,你就要上大学了。”杨柳抱住女孩,轻抚着她的发鬓,“我已经浪费了两年多,接下来的半年时间,绝不能再浪费了。”

“柳柳……”杨颖的小脸蹭着他的胸膛,就像一只尽情撒娇的小狗。

见怀里的女孩有睡着的趋势,杨柳用双掌按住她的两腮,像揉面团一样稍稍用力地搓揉起来,如同新鲜出炉的馒头似的那种手感,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啊。

“柳……柳柳……柳……”杨颖发出因为变调而显得很可爱的声音,“不……不要……要……玩啦……”

看着她由于脸颊被按住而撅起来的,简直就像一枚熟透的樱桃的小嘴,杨柳只觉得食指大动,不由自主地低头含住它,啧啧啧地品尝起来。

当杨柳放开她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她,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水果超市里贩卖的熟透的红苹果。用了一两分钟时间,杨颖才缓过气来,用娇媚如水的眼眸眄了他一眼,嘟起小嘴说道:“柳柳,你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啦。”

杨柳从善如流,转身背对着她,只听后面悉悉索索的一阵秋雨般的轻响声,突然,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到地上。他回头看去,只见杨颖上半身趴在地上,桃子般可爱的小pi股高高翘起,裙子刚刚套到,纯白的上印着的小猫,似乎正对着他喵喵叫着,一条腿上套着白色蓝纹长袜,另一条却是红色黑格子的。

“呜呜呜……”杨颖几次试图爬起来,却因缠住双臂的上衣而以失败告终。当杨柳蹲在她面前时,女孩仰视着他,圆滚滚的眼睛,像陷入困境的小狗一般,祈求地看着能够解救自己的“主人”。

她一定是将衣裙套到一半就想下床,然后手脚被衣服绊住,失去了平衡,摔了个狗吃屎——从小到大,只要她一不留神,就会这个样子。杨柳一边扶起她,一边说道:“姐姐,会被自己的衣服绊倒的,除了你,大概只有八岁以下的小孩。”

“呜呜呜……柳柳,你欺负我。”杨颖哀鸣着,以撒娇的语气说道。

忙乱一阵后,杨颖终于着装完毕,漱口、净面,对着镜子梳理长长的有如丝绸的头发。当她俏生生地站立在杨柳面前时,又是一个既青涩又成熟的微红的苹果一般的高中美少女了:清汤挂面式的刘海,刚刚盖住新月似的眉毛;一双小鹿般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有些羞涩有些好奇地看着别人;玫瑰花瓣似的,像沾满了露水一般,显得娇艳欲滴。

“怎么样?”杨颖问道,同时还转了一个圈,厚厚的呢绒格子裙,微微飞舞,露出被袜子包裹着的可爱的膝盖。

“很好。”杨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道,“特别是那双袜子,它们的颜色搭配,充满了后现代的不对称美。”

“哇……”女孩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袜子是不同颜色的,她急急忙忙坐下来,撩起裙子,伸直纤长如竹笋的右腿,将蓝纹的白色袜子褪下来,然后翘起小小的圆乎乎的pi股,在被子里找翻找起来。

这时,楼下传来了张洋的充满了朝气的声音:“杨颖!杨颖!快一点!”

杨柳好好欣赏了一会,如同因为害怕而四处乱窜的小兔子一般的杨颖,才开口说道:“姐姐,看看床底下吧。”她闻言趴在木地板上,窈窕的身段弯曲成美丽的倒v形,从床底取出那条红黑色的袜子。

她刚刚穿好,门就被用力地推开了。“颖颖,你怎么每次都要我上来叫你……啊……”正说着,张洋一眼看见了杨柳,惊呼一声后,两朵红云袭上脸颊,她扭过头不去看他,大声说道:“死杨柳!你在这里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吓了一跳!”

14 杨柳大人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寒风很是刺骨,从口中吐出的水蒸气,在一瞬间液化为小水滴,乍一看犹如氤氲一般。街上只有几个晨练的人,寂静得如同梦境一般。

张洋看起来仍有些气恼,两腮像含满了松果的松鼠一般鼓了起来,她瞪了杨柳一眼,说道:“死杨柳,你有病啊!现在都多少岁了,还和姐姐一起上学?硬挤在两个美少女中间,你不会觉得打扰别人吗?”

杨柳不回答,就定定地凝视着她,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眸,在昏暗之中,仿佛有着星辰的光芒,只要一和它们对视,就会被深深地吸住,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似的。

只坚持了十几秒,张洋便躲开了视线,红晕像暖春的桃花一般,在脸颊上盛开,她扭开头,以宁死也不认输的语气喊道:“看什么看!死杨柳!”

见她这样子,杨柳忍不住微笑起来。

“真怀念啊……”杨颖左看看杨柳右看看张洋,嘴角挂上一个轻柔如柳絮的笑容,“你们还是老样子呢。”

“哼!”张洋瞪了杨柳一眼,正要对杨颖说话,杨柳突然开口说道:“张洋……”然后就闭口不言了,张洋撅着嘴,怒视着他,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说话,就大声喝道:“喂!你什么意思啊你!要说什么就……哎呀……”

由于张洋正扭头对杨柳说话,而且天色也比较黯淡,所以她一头撞在立在街边的广告牌上,与此同时,杨柳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来:“小心前面。”

女孩蹲在地上,双手捂着额头,口中发出呜哇哇的声音,看起来确实蛮痛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猛地站起身,逼近杨柳,眼里含着亮晶晶的泪花,大声说道,“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死杨柳!”说罢便想使用武力。

“哈哈哈……”杨柳轻易地就躲开了,然后两人就绕着杨颖开始了追逐战。看着气鼓鼓的,像被激怒的小猫一般,张牙舞爪的张洋,他心中满是愉悦。在前世,姐姐自杀后,杨柳便完全疏远了她,两人由儿时玩伴变成了陌生人,在路上偶遇了,也装作是不认识的人。直到她就要结婚的前几天,醉醺醺的她,找到了刚刚回国的杨柳,说自己一直都在等他,等了很久很久,等了太久了,现在终于彻底绝望。说完后,她大哭了一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打打闹闹,三人走过拱桥,来到了汀洲,街上的行人多了不少,大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其中太半是女生,她们见到笑的杨柳后,都放缓了脚下的步伐,偷偷地拿眼角的余光看他。

其中一个娃娃脸的女生兴奋地对同伴说道:“杨柳大人居然在笑耶!我一直以为他不会笑。”

“确实奇怪。”同伴回答道,“他一直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一样,我还以为他没有笑的神经呢。”

“喂!什么叫好像别人欠他钱一样?!什么叫做没有笑的神经?!”娃娃脸少女满脸不乐意,说道,“那叫作酷!像他这么有才华,又这么帅的人,拽拽的才更酷嘛。”说罢,她注视着杨柳的背影,双手合什,满眼都是星星般的闪光,说道:“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帅啊……只要能够作他一天的女朋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花痴!”另一个女孩嗤之以鼻,说道,“像他这种傲慢自大的人,绝对是很难相处的。二年级五班的费丽雯,不就是他的女朋友吗?我可是听说,她和奴隶一样,被他呼来喝去,一点尊严都没有。”

“哼!费丽雯!”娃娃脸少女满面不以为然,“那个胸大无脑的混血儿吗?那是她活该!她凭什么可以独占我的杨柳大人?就凭那对奶牛般的吗?”说着,她又狠狠地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轻蔑,然后说道:“能够写出《落花集》的杨柳大人,怎么可能是个冷酷的人呢?!他不过是有些忧郁,所以用冷漠的面具来伪装自己罢了。用杨柳大人自己的话来说,是由于这个肮脏、冰冷的世界,让他感到了不安、恐惧,所以就像受惊的豪猪般,竖起了满身的尖刺……”

另一个女孩插嘴道:“在我的眼里,他确实是只猪。”

“喂!”满脸陶醉的娃娃脸少女立刻变得怒气冲冲,“不许你侮辱我的杨柳大人!”

“花痴!”

两个女孩就这样吵了起来。

不过,杨柳并不知道在身后所发生的事。

走进校门,迎面就是一个大樟树,足有五六人环抱粗,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密集的叶子在寒冬越发显得清翠,一阵风吹拂而来,发出沙沙沙的清响,仿佛是在低语着什么。

樟树位于操场的正中央,四周围着七八步宽的栏杆,但它并不在乎人类划定的界限,苍劲有力的虬根,钻透坚硬的混凝土,在地面上肆意地纠结着,占据了十来步以内的地盘。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杨柳颇有些感慨,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中学生活,不能像前世那样忧郁愤世、放纵恣睢了。

这时,一个满头鬈发的女孩,像优雅的梅花鹿一般,轻快地向他奔来,扎在两鬓的红黄条纹的发带,犹如风中的柳条般轻舞飞扬。她微微喘着气,一团团白雾弥漫开来,那娇美的染上红晕的容颜,因为迷蒙而显得更为动人。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微微泛着棕色的晶莹宝石,她凝视着杨柳,眼眸里流淌着蜜糖一般的喜悦。

“柳柳……”她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才意识到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被鬈发包裹着的小脸,原本是微微泛红的苹果,在这一瞬间,就彻底地熟透了,红得简直是惊心动魄、排山倒海。

她像受惊的鸽子似的垂下脑袋,以有些僵硬也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好……师姐……”

张洋看到她后,不知为何,又气鼓鼓的了,她狠狠地睕了杨柳一眼,扭头看向操场边,没有回答。杨颖见到她时,嘴巴微微撅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杨柳一眼,然后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猫咪般的微笑,回答道:“早上好,费丽雯师妹。”她微微歪着头,疑惑着说道:“高一不是不用早自习吗?你来这么早做什么呢?”

“我……我……我……”低着头的费丽雯喃喃着,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双手放在小腹前,提着一个保温的呢绒手袋,纤细修长的十指不安地揉动着。

看到她手上的东西,杨柳暗暗叹息一声,说道:“姐姐,你们先走吧。”

杨颖又是微微一撅嘴,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凝视了杨柳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好吧。柳柳,再见!费丽雯,再见咯!”正说着,张洋哼了一声,用力将她拉走了。

15 秘密基地

“雯雯,”见她们走远后,杨柳柔声地对费丽雯说道,“你这么早来是为我送早餐吗?”

“嗯……”她点点头,将手中的黑白条纹的手袋,递到杨柳面前,说道,“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挑了许多种,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说着,她将小手探进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道:“它们都还是很烫,你要慢点吃哦。”

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杨柳慢慢地说道:“雯雯,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我……我刚到的。”女孩越说越小声,最后低下头,喃喃地说道:“今天醒得早了些,所以就早点来了。”说罢,她偷偷抬头看了杨柳一眼,低下头,又抬头偷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害怕大人责怪的小孩。

“不要骗我。”杨柳捉住她的一只小手,只觉得冰凉透骨,不知在寒风中冻了多久了,他接过手袋,将女孩的两只手攥在手里,怜惜地搓揉着,“说实话,你来了多长时间了。”

费丽雯看着他怜爱的眼神,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顺着自己的手臂,来势汹汹地涌入心底,然后,不断从眼里冒出来,让视线变得模模糊糊了。

她努力吸吸鼻子,垂下满是鬈发的脑袋,食指对戳着,低声说道:“那个……我四点多就醒来了,叫佣人买好早餐后,也刚刚五点多……我一直坐在家里的客厅,盯着墙上的挂钟,但是时间走的好慢啊,简直好像延长了十倍一样。挨了半个小时,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就来这里等你咯。”说到这里,她扬起头,看着杨柳,微笑着道:“幸亏我提早来学校了,不然,你就不能及时吃到早餐啦!”

杨柳情不自禁地摸摸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心中满是柔情,只说了一句话:“傻瓜……”

她闻言笑了起来,犹如怒放的牡丹般炫目的笑容,让寒风中的杨柳,不自觉地感到温暖。

杨柳注意到,女孩并拢的双膝,正微微地颤抖着。她应该感觉很冷吧,他心中又涌起一股柔情,牵起女孩的手,向偏离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柳柳,教室在那边……”费丽雯疑惑地说道。

“我带你去我的一个秘密基地。”

两人绕过了教学区,从一个小门钻进了宿舍区,穿过一片种满了石榴、桂花、竹子、木芙蓉的院子,来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小屋,看起来很是古旧,不过保存得十分完好。

推开有些褪漆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霉味的书卷气,里面堆满了书籍和纸张,绝大部分被任意地放置在地上,小部分则被黄色的油纸包裹好了,放在深处的一个古典样式、雕工粗糙的书架上。

女孩四下打量着,满面都是好奇,她问道:“柳柳,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杨柳回到道:“这是汀城书院的一个柴房,已经有四五百年历史了。一百年前,西学东渐,汀城书院改成汀城中学,许多老房子都被拆了,这座柴房由于不起眼,所以保留了下来。现在,它是一个备用的杂物房,里面堆的都是一些,学校想丢掉却有点舍不得的书或者资料。”

他说着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厚厚的被卷成一筒的书,摊开给费丽雯看,接着说道:“你看!这是汀城的《汀城志》,是第二百三十六卷,记录了公元一千两百年零五年到一千三百七十七年,汀州这个地方的人、事、物。”

费丽雯闪着眼眸,疑惑地说:“这不是很宝贵的东西吗?”

“这是五十年前修订《汀城志》时,汀城中学的语文老师手抄草稿。”杨柳捏捏女孩的脸颊,笑着说道,“真的怎么会放在这里呢?它们都好好地保存在汀城博物馆。”

“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杨柳说道,“每当不想上课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坐,翻翻发黄的《汀城志》,追思远古的人们的生活。”停顿一下,他注视着费丽雯,柔声说道:“你是第一个被我带到这里的人。”

听到这句话,女孩显得有些吃惊,然后便是狂喜,为了不在他面前失礼,她不得不低下头,用刘海遮住眼睛,同时咬紧了嘴唇,不让牙齿露出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将喜悦控制在淑女的表达范围内。

杨柳温柔地牵起女孩,从一堆堆的纸形成的小径,来到一扇小门的面前。“闭上眼睛。”杨柳轻声说道,“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费丽雯似乎误会了什么,脸颊红个通透,像极了成熟的番石榴,她闭上小扇子似好睫毛,稍稍仰起头,小嘴微嘟着如同一颗草莓。

吱嘎一声,杨柳推开小门,执起做着某种准备的女孩的小手,轻轻按住她的脑袋,从不到一人高的门里走过。

“可以睁开了。”

费丽雯有些失望地睁开双眸,却发出一声惊呼,情不自禁地叹道:“好美啊……”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不到十步宽的院子,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棵梅花树下,微红的花朵在没有的多少叶子的枝条上盛放,琳琅满目,数之不尽,乍一看,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梅花覆盖了。那棵梅花树足足有一人怀抱那么粗,黑褐色的树皮满是斑驳的裂痕,它的枝条如同游龙一般,弯曲着向四周伸展着。

杨柳来到树下,拍拍树干,说道:“这可是一棵三百年的老树,全校只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杨柳搬出一堆废纸,铺在梅花树下,两人一边赏花,一边吃早餐——真是一件风雅逸事啊。

古人云:“温饱思欲”,诚不欺人也。早餐吃完了,两人便抱在一起,嘴巴像长在一起了一样的粘着,互相舔舐对方的嘴唇、牙齿、舌头,吞咽着对方的口水,丝毫不在乎那些食物残渣。可见,热恋中的人,由于智商、情商明显降低,所以并不怎么讲卫生。

唇齿交流了许久后,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不,是理智尚存的杨柳,将狂热的费丽雯推开,不然两人大概会窒息而死吧。

女孩满面通红,眼睛水汪汪的,如同春水般,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她吐出一团团的氤氲,高耸的如同小兔子般蹦跳着,两条紧紧地合拢着,将杨柳的手夹在根部,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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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喜欢你

见到费丽雯如斯的媚态,杨柳不由心生涟漪,像抱住心爱的小狗般,把她放在膝头,一手挽住十指宽的细腰,小心而怜爱地亲吻着她的嘴唇、耳垂、脖颈,另一只手舒展着手指,按压、抚摩、拨弄,在她的敏感处弹奏着无声的音乐。

突然,她像受惊的小羊一般浑身僵硬,怒放的桃花宛如含羞草般猛地合上,将杨柳的手指用力地含住,的脸颊像印象画派笔下的黄昏,染上了漫天蔽野的红色,红得将人的眼睛刺痛。她紧紧地咬着下唇,鼻子发出压抑的悲鸣般的声音,那双棕色的眼眸,满是晶莹的泪水,有如盛夏的湖畔一般,倒映着岸边铺天盖地的花朵。她战栗着搂住杨柳,迷蒙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似乎想融化在他黑夜般的瞳仁里。

两人相拥着,注视着彼此,没有言语。时间就像凋落的梅花,依依不舍地离开枝头,在空中晃晃悠悠,随着轻风摇曳,似乎还在留恋着什么,直到落在地上,被匆匆路过的行人碾碎成泥。

“柳柳……”费丽雯凝视着他,呢喃着说道,“我爱你……我爱你……”说着,她将脸埋在杨柳的怀里,自言自语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蓦然,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柳柳……你……你爱我吗?”不等他回答,女孩便垂下脑袋,低语道:“不,你不用回答我……请不要回答我。只要我知道自己爱你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前世的杨柳,每次听到费丽雯对自己说“我爱你”,不但不会感动,反而嗤之以鼻,嘲讽道:“爱情不过是的衍生物,你说爱我,只是因为我带给你的强烈的xing快感罢了。”

杨柳现在还记得,听到自己这么说的费丽雯,眼眸里流露出的,混合着委屈、受伤、痛楚的情绪,还有她那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的泪水。

真是太残忍、太冷酷、太无知了,杨柳颇有些无地自容,他温柔地扶起女孩的脸颊,凝视着她美丽的双眸,柔声说道:“雯雯,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因为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得恨不得一直把你抱在怀里,保护你,让你不会再受任何伤害;喜欢得想要将你放进口袋里,带着你一起去旅行,去满世界的流浪;喜欢得想为你写满满的一本诗集,里面的每一首、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只为你一个人而写。”

喜悦的泪水,犹如盛夏的骤雨,猛然从费丽雯的眼睛里涌出来,顺着两腮落下,滴在杨柳的胸口,灼伤了里面跳动着的心脏,令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哭泣的女孩,口中喃喃道:“雯雯,对不起……对不起……”

往日累积的悲伤、痛苦,化作灼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心底的柔软处,伤口开始结疤,若是一不小心,轻轻地触碰到,甚至还有些发痒。

趴在杨柳的怀里痛哭了一番的女孩,觉得心里有些酸,有些甜,还有些痒痒。她嗅着杨柳身上的,如同夏天被暴晒过的衣服般的男儿气味,好像受什么蛊惑似的,全身用力地挤压、搓揉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她突然感觉到,一根又粗又硬的东西,在自己屁股下面,像彰显它的存在一般傲然挺立、桀骜不驯、鹤立鸡群。她敏感的,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裙,也能感受到它的火焰般的温度、槁木般硬度,还有上面一跳一跳的,虬龙般盘旋缠绕的青筋。

“柳柳……”费丽雯一把捉住它,轻轻地抚摸着,媚眼轻斜,声音腻人之极,“你是不是很难受……”

不待杨柳回答,她就站起身,跪在他面前,俯下脑袋,满头乌黑的鬈发披散在他的上。她熟练地拉开裤子的拉链,温柔地褪下,像拿出珍藏多年的宝剑把玩的收藏家一样,小小心心地把它取出来。

…………河蟹大神路过…………

杨柳摩搓着她的头发,安静地凝视着那双棕色的眼眸,配合着她的动作,温柔地缓缓收缩、放开的肌肉。两人在这对视之中,产生了某一种无言默契,互相配合着对方,时间似乎也不想惊动他们,悄无声息地踮着脚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吱嘎吱嘎的打门声音蓦然响起,杨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女子推开了小门,她那双蓝绿的眼眸,在晨光下显得异常晶莹,如同两根猫眼宝石。她惊讶地看着他们,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浅红的嘴唇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转身正要离开。

一直专心于某件事的费丽雯,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一直凝视着杨柳的她,见到他微微讶异的表情后,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而已经敏感到极点的某物,在被女孩右鬓垂下的鬈发扫过后,像受惊过度的妇人般,歇斯底里地呕吐起来,一股一股,乳白色的呕吐物,吐满了女孩的眉毛、腮帮子、头发、脖子。

感觉到异样的女孩,赶紧转回头,却由于角度的缘故,眼睛也一不小心被吐到了,她用手揉了揉,虽然将它挤出眼睛,但长长的睫毛上依然挂着丝丝缕缕。女孩只好闭紧眼睛,将正在呕吐的顶端含在嘴里,用舌头舔抵着、安抚着。

完事后,费丽雯垂首掏出裙子口袋里的手绢,先轻轻拭去杨柳那里的污物,再三确认后,才去清理脸上、头发上的东西。可是那种粘液很难清除,特别是粘在她又细又卷的鬓发上的,无论怎么用力地擦拭,就是死皮懒脸地不肯离开。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粉红的繁多的梅花,在头顶随风摇曳,似乎在示意着什么似地,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也许这根百年的梅花树,其实是一个有意识的精怪。

透过繁密的梅花,天空显得愈发的湛蓝,如同被谁用清洁剂认认真真地洗过几遍似地,存在感微薄的太阳,趴在围墙上,只露出小半张脸,似乎在窥探着他们。

17 艾莉婕

铃铃铃……铃声响起,晨读开始了,即使听不见,杨柳脑海里也响起了,呜呜嗡嗡,铺满整个教学区的,仿佛是念经一般的晨读声。

“啊……”费丽雯轻呼一声,抬起头看向铃声响起的方向,“已经上课了!”她扭头对杨柳说:“柳柳,我先走了——今天的值班老师,是猪八戒。”说罢,她便转身而去,跑到小门边后,又向回来,对杨柳轻轻摆摆手,脸上带着如同刚刚吃了个水蜜桃似的甜美笑容。

老二湿乎乎的,有些爽利,杨柳再三调整后,才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他回头看了看漫天的梅花,俯身穿过小门,对着乱糟糟的有如诸葛孔明的八阵图的书堆,说道,“艾莉婕,不要躲了,我知道你没有走。”

话音刚落,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人,从右侧的书架附近走了出来。她穿着朴素的衣服,上身是棕色带有灰色格子的短风衣,下面是黑灰色的女式休闲长裤,相对于衣着的暗色调,显得很鲜亮、很显眼的亚麻色卷发,也简简单单地扎成一条朴实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长辫子,辫梢用一根黑色的布条系住,打了一个毫无花俏的蝴蝶结。

她的脸也是素面朝天,没有任何的修饰,有点粗的亚麻色眉毛,带着零星褐”色雀斑的鼻尖,浅红色的有些干燥的嘴唇,不过,配合着她的素淡的装束,倒显得有种邻家少女般的清丽。

别人一看到她,最先注意到的,必定是那双透明如水晶的,蓝绿色的眼眸,它们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呈现不同程度的颜色,有时是深绿色带点微蓝,犹如深山里的倒映着森林的湖泊;有时是淡蓝色带点水绿,犹如大陆架与深海交汇处的海水;有时是淡绿混着淡蓝,犹如在深山老林里面所看到的天空。

“抱歉喏”艾莉婕露出一个像猫一样,带着点点慵懒,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她蓝绿色的眼眸,像画家手里的速写笔一样,轻快地瞄了瞄杨柳的下面,调侃道:“听说,男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如果被人打扰,会产生心理障碍,严重的甚至会yang痿——如果你变成这样了,我真的万分抱歉哦。”

她脸上完全没有抱歉,反而有着某种奇特的期待,在那对水晶般的眼睛里闪烁着。

看着她有些俏皮、有些狡黠的模样,杨柳心中颇为怀念,说道:“不用担心,艾莉婕。我并不在乎。”

她交叉双臂抱起一卷古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啊?真的吗?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遛鸟族?”

杨柳不想纠缠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声东击西地说道:“现在已经是英语早读课了,你身为一名英语老师,为何还在这里游手好闲呐?”

她微微皱起眉头,右手的拇指按着太阳穴,说道:“我现在一听到英语就头痛,所以就躲来这里咯。”

艾莉婕是杨柳的英语老师,不过不是英国人或者米国人,她是个地道的法国姑娘。她的父母都是汉学家,受他们影响,她上大学读的是汉语专业,毕业后来到华国,却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最后,她留在汀城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起了英语老师——其实,她说的汉语,要比英语标准了许多。不过,她那不标准的英语,带有浓郁的法国腔,比纯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语言好听多了。

前世的杨柳,是个冷漠、自大、偏执的人,对四周的人都漠然以对,却和艾莉婕成为了好友,杨柳向艾莉婕学习法语、小提琴、开始接触欧罗巴的十九世纪的浪漫派作品,艾莉婕向他学习文言、钢琴、古琴、吉他,开始接触以前不敢碰的大部头华国史书,……两人互相学习,互相挖苦,互相捉弄。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不知什么原因,她辞职回国。在离开的前一天,艾莉婕打电话邀杨柳出去,被他断然拒绝了,因为姐姐杨颖刚刚去世还不到两个月,愧疚得自虐的杨柳,性格变得更加极端,根本不想理会她。

离开华国后,艾莉婕寄来的一封信,封面用法语写着:“给一个将心遗失在记忆里的,躲起来舔着伤口的绝望者。”杨柳没有拆开,而是随手扔在一边,直到四五年后,他整理房间准备出国的行李时,才发现被夹在某本书里的它,里面写着:

“亲爱的杨: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华国,回到了欧罗巴,现在也许正依着落地窗,凝望着或圆或残的玉蟾。

……………………

爱情宛如流星般突如其来,当我发觉时,它已经穿过笼罩着心脏的厚厚的大气层,毫无怜悯地、横扫一切地,狠狠撞在我的心上,它激起的冲击波,将我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彻底摧毁了。

我辗转难眠、心神不定、茶饭不思。在看不到你的时候,总有种神秘的引力,一直在将我拉向你,必须用尽全力,我才能抵抗这个引力。从那以后,我一直避免与你独处,因为害怕一时抵御不了神秘的引力,而情不自禁地扑进你怀里。

这种脱缰野马般的感情,真的让我手足无措,甚至感到有些恐惧,它顺从着奔放飞天性,在我荒凉已久的心灵旷野上,横冲直撞,肆意驰骋,完完全全不受我控制。

我很害怕,害怕心中燃烧的爱情之火,会将自己燃成灰烬。所以,我逃跑了,远远地逃开那个点燃它的人。

……………………

爱情是一朵娇艳的玫瑰,

它怒放在一丛荆棘里,

只有勇敢的人,

才能将它摘下。

我是一个怯懦者,

看着似乎触手可及的爱情,

踟蹰、徘徊、犹豫不决,

最后,转身离去。

请原谅我的软弱,

我无法忍受甜蜜的煎熬,

也无法忍受凋谢的痛楚,

所以,我逃走了。

但是,请你记住,

请你牢牢地记住,

我离开你,

只是因为我爱你……”

18 《爱的哀歌》

“……

但是,请你记住,

请你牢牢地记住,

我离开你,

只是因为我爱你……”

想到这里,杨柳仿佛又听到了,两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时,她在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里,用小提琴演奏的那首曲子,《songfromasecretgarden》,悠扬、婉转、悱恻,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的旋律,在脑海里反复回荡。他依然记得,当时的夕阳残照,透过西边的窗子涌入,将一切都染成油画般的橙红色,一个只与自己影子相伴的女人,孤独地站在那儿,演奏着孤独、寂寥、悲伤的音乐。

一股轻微的酸涩,像落在水面上的柳絮般,在杨柳的鼻子里涌起,朝露般的泪水微微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别开头,看向窗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艾莉婕见他凝视了自己一会后,就默默无语了,轻声地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灵感了?”

杨柳控制好情绪,回头微笑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今天的梅花,开得格外的绚烂,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哦?”艾莉婕猫眼宝石般眼眸,注视着他,似乎有些疑惑,“入冬以来,它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看着她手里的书卷,杨柳转移话题道:“艾莉婕,你现在看到第几卷了?”

艾莉婕双手捧起那卷书册,摊开来示意他看,说道:“《汀城志》第五卷,公元三百四十三年到五百七十一年。《风物志》、《氏族志》,我已经看完了,《人物志》、《货值志》,我看了一小半。”

“这样一个小城市的历史,”杨柳说道,“一定因为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发生,所以让人读着读着,就觉得味同嚼蜡一般。”

将发黄的书卷抱在胸前,艾莉婕微微一笑,说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渐渐地,我好像融入了它们,在看似枯燥的字里行间,我似乎可以看到那个时代的日常生活的场景;我似乎可以听到那个时代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似乎生活在书中记载的时代里——有时,我行走在路上,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随时会有一个高冠博带的人,从小巷子的拐角,迈着方步,吟哦着诗词,走了出来。”

两人相对一笑。

艾莉婕突然走近杨柳,蓝绿色的眼眸,就在他的眼前闪烁,她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说道:“杨柳,你好像变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杨柳的面部,接着说:“从前一星期笑一次的你,刚刚居然笑了好几次——这太不寻常了!”

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嘴角挂上一个狡黠的微笑,说道:“你是不是披着杨柳的皮肤的外星人呢?”

“我不是外星人,”杨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未来人。”

艾莉婕闪闪眼睛,说道:“那你可以告诉我,考古界什么时候才可以进秦皇陵里面研究呢?从十五岁开始,我每年生日都许相同的愿望,可是一直都没有实现。”

“你要失望了。”杨柳叹了一口气,“至少三十年内,你可以不用许这个愿望了,因为即使许愿了也是不会实现的。”

两人又相对着笑起来。

一会儿后,艾莉婕轻声说道:“你真的变了。”

“是啊。”杨柳叹息着说,“我变了。”

“不过短短的两三天时间,”艾莉婕说道,“是什么改变了你,改变了如石头般顽固的你?”

杨柳看着她那双,在晨光下如同深山小湖的眼眸,说道:“有的人,好似桃花一样,

可以在一夜之间,便开得满园绚丽,变成一个成熟得让亲人也认不出来的人。”

艾莉婕转身避开他逼人的线,长长的麻花辫在身后摇晃着,她背对着杨柳说道:“桃花开了就会凋落,如果不开的话……”她沉默下去,没有了言语。

一股难言的寂寥,像落花般凋零在两人之间,时间亦无有言语,默默地流淌着,犹如无形的潜流。

“杨柳,”艾莉婕突然回身说道,“你写的法语诗集《爱的哀歌》,我拿给朋友看了,她说想买下欧罗巴的版权。”

杨柳微微一笑,说道:“《爱的哀歌》只是我学法语的练笔,也是我送你的一件微不足道的礼物,随便你处理吧。”

她深深地看了杨柳一眼,转开蓝绿色的眼睛,说道:“那署名呢?你想署什么名字?”

“就叫做东方的维特吧。”

“维特?”艾莉婕问道,“《少年维特之烦恼》里的维特?”

“是的。”杨柳说道,“你不觉得,《爱的哀歌》那种华丽、哀伤、浪漫到极致的风格,和《少年维特》很像吗?”

“爱情就是一根利箭,

狠狠地刺穿我的心。

如同被射中的飞鸟,

我无力地倒在你脚边。

痛楚而幸福的泪水,

涌出我黑色的双眼。

就这样趴在你趾前,

我唱起爱的哀歌……”

艾莉婕轻轻吟诵了一个段落,说道:“确实,两者都像蛋糕店的特制蛋糕一样,精美、甜腻、浪漫。”她定定地看着杨柳,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敢相信,叛逆、冷峻的你,居然会写这种浪漫派的诗歌。”

杨柳微微笑道:“所谓的浪漫派,不就是将华丽的辞藻,堆砌成一座城堡,将一小茶匙的感情,用显微镜放大至无限吗?”

“虽然说得有些刻薄,”艾莉婕眨眨眼,笑着说道,“不过确实是这样子的呀。”

两人又一次相对而笑。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一会儿后,杨柳才意识到时自己的手机在响,他摸出裤袋里的手机。

“喂!我是杨柳,请问……”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杨柳!!!”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你是不是还在睡觉啊?早读课已经开始了!快一点来学校!”

揉揉耳朵,杨柳以一种气死人的曼斯条理的声音说道:“秀秀,早上好啊!你吃了没有?”

说罢,他拿开手机,果然,一阵吼声传来:“杨!!!柳!!!快一点!!!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欺负我!”说着、说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变得有点像哽咽了。

“秀秀,你别哭啊。”杨柳无力了,“我现在就在学校,保证三分钟之内,就到教室。”

“那你快一点,年级主任就要来检查了。”

“好的。”杨柳关上手机,对艾莉婕说道,“我先走了。”

“嘻嘻嘻……”她笑道,“秀儿一直都说,你很喜欢欺负她,看来果然是这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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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愚蠢的小人

走进教学区,沿着两排绿意仍浓的小叶榕夹着的路径,杨柳向c栋教学楼行去,刚刚靠近,他便听到了如同一群,不,是漫天遍野的苍蝇,所发出的嗡嗡声一般的读书声。

由于地处空旷,所以寒风凛冽,直往杨柳的衣服里钻。橘黄色的太阳正对着教学楼,楼前的四颗海棠树被拉出长长的淡淡的影子。薄如蝉翼的阳光,并没有什么温度,像轻纱一样摩挲着他的脸。

双手插在裤兜里,杨柳悠闲地爬到三楼,刚刚转身,便看到距离自己七八步远的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和一只长得类似某种人类驯化的吃了睡、睡了吃的哺乳动物的男人。

他们也看见了杨柳。那个娇小的女人,像出生未久的小羊般,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站定后,她仰视着杨柳,秀气的眼睛,像一对黑色的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纯洁无垢。轻喘着的她,与娇小如仓鼠的体型不匹配的骄傲,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蹦跳,衬着她那张清秀、圆润、有点稚气的娃娃脸,显得愈发的诱惑人心。

她有些急促地说道:“杨柳,你怎么才来啊?”

“秀秀,不要紧张。”杨柳看着那只迈着官步,很“威严”地走过来的“动物”,轻声说道,“我自己来应付。”

“杨柳,”那只“动物”以一种很做作的,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你又迟到了。这一次,你又有什么理由?说说看。”

“我……”杨柳正要说话,却被付秀儿打断了,她急切切地说道:“朱主任,杨柳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晚了点来——他跟我请了假的。”

“哦……那请假条呢?”

“那个……他是用……用电话请假的……”

人如其名的“朱”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付老师,你不用再包庇他了。像他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必须从严从重处理,才能够让他记住教训,出了社会之后,才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他对杨柳说道:“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写一份五千字的检查。”说罢便转身走了,他那因为装满了消化后的“知识”,而突将出来的将军肚,随着步伐,一颤一颤。

四个月前,刚上高一的杨柳,逃课时正好遇到这位鼎鼎大名的“朱”主任。被他义正言辞的说教搞得很不耐烦的杨柳,当着全办公室的老师的面,对着他竖起中指,并说道:“智商低于一百的人,不要对我讲什么大道理。听你的愚蠢、无聊的演说,只会污染我的耳朵,降低我的智商。你活着不过是浪费氧气,为什么不去找块地把自己埋了?”

说完这段话后,办公室那个安静啊,连两只苍蝇交配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朱”主任气得火冒三丈,油腻腻的脂肪,不断冒出来,他瞪视着杨柳,脸红脖子粗的,都快变成烤乳猪了。

在事后,“朱”主任上下奔走,一心只想着把杨柳开除。可是,校长不想失去杨柳这个金字招牌,最终只是将他记了一个大过,而且两个月后就悄悄撤销了。

不过,从此以后,“朱”主任就把杨柳惦记上了,无时不刻不找他的麻烦。不过,由于杨柳过于出色,再加上有足够的后台,所以他只能隔靴搔痒,不时叫杨柳写检查,或者通报批评一下罢了。

来到一楼的办公室,“朱”主任将笔和纸扔在杨柳面前,说道:“我不想听你迟到的理由,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写五千字的检查,现在就要写!等你写完了再去上课!”

撇了他肥乎乎的嘴脸一眼,杨柳二话不说,提笔就写,词句仿佛是喷泉一般,从他的笔尖奔涌出来,沙沙沙的摩擦声响成一片。很快的,他就写完了,扔下笔,将满满两张a4纸的检查推到“猪”,不,“朱”主任的面前。

“朱”主任拿起检查,只见上面写着:“今岁大寒,瑞雪皑皑,罡风凛冽,滴水成冰。昨日乍晴,冬日鄙薄,陈雪初融,筋骨僵直…………省略五千字…………谨承师命,是以记之。”

这篇检查,被杨柳写成了骈四骈六的文言散文,还不时使用生僻难懂的,甚至已经不再使用的字眼。

“朱”主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弄得目瞪口呆,他虽然是个历史老师,但只会照本宣科,对于文言、对于史书,是一窍不通。他平日里,忙着吃酒席、吃红包、吃公款、吃学生的奖金、吃家长的孝敬、不时吃吃女学生的豆腐,哪有时间去看书呢?连他的教案,都是命令别的老师帮他抄的。

“喂!”杨柳看着这个在前世,因为you奸女学生东窗事发,而转到一个乡下学校的年级主任,心中说不出的厌恶,“我已经写完了,可以走了吗?”

“朱”主任狠狠将检查摔在桌上,付出像猪一样的唔嗷嗷的叫声:“你什么态度!这是对待师长的态度吗?!真是没有一点素质!”

“抱歉,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

嘭!“朱”主任用力一拍桌子,做出一副狰狞的嘴脸,喝道:“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才,就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像你这种有才无德的人,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哦,是吗?”杨柳抱起双臂,漫不经心地说,“即使是有才无德,也比无才又无德的人好多了。”

“朱”主任气得说不出话来。

杨柳继续以满不在乎地语气说道:“猪……(强调、延长)主任,你又是何必呢?每次你找我的麻烦,不都是自取其辱吗?你为什么总是和自己过意不去呢?你虽然是个小人,却是个愚蠢的小人。做个小人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道德有问题罢了。但是愚蠢的小人就不行了,愚蠢是因为脑子有问题——道德有问题可以改,但脑子有问题就没法治了。”说罢,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感慨道:“听说你有两个儿子?哎……我真为他们担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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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格杀拳

“你……你……”“朱”主任气得浑身发抖,贼像得了猪瘟的pig,他说不出话来,就扬起手掌,准备采用暴力。

杨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淡淡地说道:“说归说,如果动手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朱”主任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可以一脚踢断别人几根肋骨的家伙。悻悻地抽回手掌,他强作镇定,喝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快点滚回教室!”

“哼!”杨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的办公室,刚刚好,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人流像洪水一样,从各个教室的门口涌出来,杨柳只好逆流而行。

一伙张牙舞爪的男生,旁若无人地在人流里横行,四周的人都自觉地避开他们。鼻子仰得几乎要碰到天空的他们,耸眉剔目,大摇大摆,走得跟螃蟹一样,他们中的一个撞在杨柳身上。

“他ma的!”那人大骂一声,举手就想打人,但一看到是杨柳,手臂就僵在半空,好像被人施了石化咒语。

“你刚刚说什么?”杨柳站住脚步,以一种莫测的眼光看着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我……”他喃喃不语,回头看着同伴,似乎求助。

一个剃着接近光头的板寸的男生,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杨柳,挑衅着说道:“他ma的,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杨柳微笑起来,说道,“只想代替你妈,教训教训你。”

说罢,杨柳一脚踏入他的两腿间,勾住他的左脚跟,与此同时,右手肘重重撞击在他胸前——他应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杨柳一脚踩在他的腹部,俯视着他说道:“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你老妈一定很后悔吧?后悔当初没有把你拉在马桶里,然后用水哗啦啦地冲走。”

他的同伙想一拥而上,杨柳微笑道:“来得正好!刚刚和一只恶心的东西呆了一会,心情不爽得很,正好借你们发散发散……”说着,他已经一脚踢在一个人的大腿根部,然后抓住另一个人的后颈,勾住他的脚,将他用力地摔倒地上……

十一岁时,杨柳接触到李小龙的电影,便立刻被呜哇哇乱叫的布鲁斯-李给迷住了,整天都在模仿他在电影里的帅气无比的动作。为此,刘芸没少责备他,说他注定是要作一个钢琴大师的,不要痴迷这种野蛮、粗鲁的东西。

杨柳表面上答应,心下却不以为然,他乘着课余时间,跑遍了整个汀城,找到了数家武馆,可惜他们不收没有家长陪同的杨柳。最后,汀城最大的武馆,赵氏武馆的老馆主,偶然遇到他,惊叹于他超绝的根骨,破例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不收任何学费。

赵老馆主是个很开通的人,他不拘于一门一派的武术,将各种功夫,甚至外国的搏击术融为一体,祛粗存精,融会贯通,创造了一门以实战为目的的拳术,名字叫“格杀拳”,顾名思义,它的杀伤力特别大。

由于他喜欢和人比武,打伤打残了不少人,所以四十岁便避居不出,在有些偏僻的汀城成家立业,开了一个武馆。不过,武馆所传授的,是简化后的“格杀拳”。他对杨柳寄予很高的期望,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倾囊相授。

然而,年少气盛的杨柳,常常和人打架,有一次收不住手,就把别人打成多处骨折。刘芸这才知道他学武的事,她找到赵老馆主,请求他不要教导杨柳拳术,而得知杨柳如此暴戾的老馆主,也顺水推舟地将他逐出了师门。

为此,杨柳很是恼恨了养母一阵,当然,单纯的刘芸并没有发觉。

轻快地解决战斗,杨柳扬长而去,四周的人都敬畏地望着他,有些女孩子的眼睛都直了,不断往外面毛星星。

某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学,诧异地问道:“他是谁啊?打架这么厉害。”周遭闻言的人皆鄙视地看着他。

“靠!你连他都不知道吗?!”和他有着下课一起上厕所的友情的同班同学说道,“你真的是一中的学生吗?居然会不知道高一(3)班的杨柳!他可是一个风云人物!不但长得超帅,而且是个神童哦!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获得了全国钢琴大赛的特等奖,十四岁的时候,就去欧罗巴参加莫萨特钢琴大赛,获得了少儿组的金奖。前段时间,他写的诗集,获得了罗林文学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他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将自己听说到的,或真或假的信息,一股脑地倒出来,讲得吐沫飞溅、兴致勃勃,好像说的是他自己似的。

某个知道内情的人,听到这些八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杨柳打了劲哥的人,这下子可有热闹看了。”

身边的人回答道:“一个是高一风头最劲的人,一个是高二的老牌大哥大,不知道谁会胜出。”

“杨柳虽然很有才华,但没听说有什么背景,应该敌不过劲哥的。”

两人低声讨论着学校的势力划分,满脸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某群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裙的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者刚才的事情:

“杨柳大人好帅哦……我真的爱死他的。”

“是啊!是啊!我初中读的是三中,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好多女孩子都说,他好帅好有才华。高中开学的时候,我才看到本人,真的好帅好帅啊……他刚刚微笑的样子,真是迷死人了。”说着、说着,女孩的眼睛便变得水汪汪的,里面波光闪闪,似乎倒映着星光。

“我是实验中学的,和杨柳大人是隔壁班,”一个女孩骄傲地说,“刚刚上初中的时候,杨柳大人长得很秀气,比大部分女孩子还漂亮,后来变得越来越帅气,有好多外校的女生都跑来看他呢!”

接着,她们花了五分钟争论杨柳哪里最帅,最后得出结论,他的五官都非常帅。

一个女孩突然说道:“我好想当他的女朋友啊……”

“别做梦了!”另一个女孩不屑道,“凭你这样子,有资格做杨柳大人的女朋友吗?!”

“哼!费丽雯那个贱人做得,我凭什么做不得!”

一群女孩开始诅咒费丽雯,说她这个胸大无脑的贱货,是走了八辈子运,才能做杨柳大人的女朋友的,愿她喝水会呛死,吃饭被噎死,走路出车祸,开灯被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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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扈海角

当杨柳走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喧闹如市场的教室猛地安静了一下,然后才恢复正常,好像有谁在按某个开关一般。

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教室,和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有怀念,有悔恨,还有人生无常之感慨,复杂之极。

漫步于课桌之间,巡视着面熟的同学们,杨柳面带微笑,来到自己的座位。不少同学偷偷看着他,窃窃私语,脸上多是疑惑的表情。

“杨柳,”一个胖胖的同学问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进了h2o,神经有些不正常了?”

这个胖子是杨柳高中三年的同桌,姓扈,扈三娘的扈,名字叫海角,天涯海角的海角。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父母于昆城认识,于天涯海角定情,为了纪念,他们便把大儿子取名为:天涯,把二儿子取名为:海角。很不幸,扈海角就是他们的二儿子,俗称“老二”。

扈海角的父母与兄长都不胖,所以他成为胖子不是遗传原因,而是因为他贪吃。他是那种饿起来连石头都要放进嘴里咬几口的人。作为一个一顿要吃四大碗饭的人,扈海角变成胖子也是理所当然,他因此也有了一个外号:饭桶。

对于这个外号,扈海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高兴起来便唱一句:“我是饭桶,我是饭桶,我一顿吃四碗,人生没遗憾……”由此可见,他的皮确实要比一般人厚,特别是脸上的那部分。

他的五官还算齐整,却因为总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所以显得颇有些猥琐。和他聊天,无论什么话题,最终都会变成xing和女人。他的人生最大理想,是娶一个扶桑老婆,每天晚上都要听她喊:“亚灭蝶……亚灭蝶……”

“饭桶,好久不见!”杨柳用力地拍拍他背后的肥肉。

“靠!谋杀啊!”扈海角惨叫一声,然后用那双猥亵的小眼睛打量着杨柳,说道:“你是不是脸抽筋啊?还是我的眼睛产生了错觉?总是板着脸,好像发现了全世界的女孩都没有一个chu女似的你,怎么突然间笑得这么开心?”

杨柳一本正经地说:“扈海角施主,老衲悟道了。如今脱胎换骨,准备重新做人。”

“靠!快点变回去!”扈海角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以前你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都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喜欢你——现在居然变成了笑的,眨着桃花眼到处乱放电的花花公子,你还让不让别的男人活啊?!”

“长得这么帅不是我的错。”杨柳笑道,“这是天意啊……”

“狗屁个天意!”扈海角指天骂道,“这个贼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造人的时候怎么就不认真一点?为什么有的人那么的帅,有的人却那么的衰?!”

“那个……”杨柳说道,“据说,造人的是女娲。”

“靠!女人就是这样,工作态度一点都不认真!”扈海角念念有词地说道,“女娲捏土造人是吧,也不认真点捏,真是的!”

和扈海角说着天马行空的废话,杨柳感觉十分怀念,在前世,青春期的杨柳,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就只有扈海角了。

“来!来!来!”扈海角拿出一把笔记本,郑重之极地交到杨柳的手上,以委托遗物的语气说道,“你看看最后一篇,那时我昨天忙了一个晚自习的成果。”

打开那本在角落里画满了luo女线条的笔记本,杨柳翻到有字迹的最后一页,上面写了一段涂涂改改的话,由于写得比较潦草,所以杨柳用了好一会儿才看完。

上面写着:“春之将尽,桃花尽杀,落红满地,碾作尘埃。余无心绪,卧翻旧书,细雨忽至,点滴生愁。愁肠满腹,直欲饮酒,薄酒半酣,笑看美人。红袖绿裙,步步生姿,娥眉两抹,樱唇一点,双目秀媚,顾盼生波。捉伊入怀,剥尽衣裳,如玉,暗室腾辉。胸前双堆雪,肥美难释手,雪上两点梅,傲然有春香。脐下,源上草芳菲,拨草见桃花,桃花熏人醉。横陈,发钗乱走,股开迎余,宝剑入鞘。腰宽十指,双手可执,臀击如鼓,轰然有声,美人不堪,应动而歌。窗外春雨寒,榻上春色暖,春雨几多愁,春色何快哉。盏茶,余长叹,力抵桃源,精射如箭。美人战栗,泣啼无止,浑身雪肤,尽着酒红。”

受杨柳影响,扈海角也喜欢上写作,不过他写的都是qing色的东西。刚刚开始,他写qing色小说,被杨柳评为“无有情节、无有人物、只有交配” 后,他改写qing色诗,又被杨柳说成“没有韵律、没有意象、只有yin词”。有一天,他在看《八段锦》时突发奇想,开始写文言的,介于小说与散文的 qing色作品,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在班上流传甚广,众人皆是交口称赞。

看着眼巴巴的扈海角,杨柳说道:“开头一句写得很是传神,别的也还行吧。不过……”他故意一个停顿,“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写了三十篇了,用的辞藻还是那几个,桃花、落红、绿裙、双堆雪、两点梅……都是些相同的词语活或比喻。”

“唔……”扈海角抢过笔记本,胡乱翻了翻,仰天长叹,“看来我已经是扈郎才尽了……”他然后扭头看着杨柳,说道:“为了广大的翘首以盼的读者,我必须要进修!杨大才子,你有什么建议呢?”

杨柳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封面上写着《花间词历代注解及现代解读》,笑着递给扈海角,说道:“看完了这本书,你绝对不会再为辞藻发愁了。”

“靠!这么厚!”扈海角接过,用手掂量了一下,说道,“靠!居然有四五斤重。”

杨柳拿过来,哗哗哗,翻到某一页,对着他说道:“看看吧,《花间集》都是这种类型的词,你一定会喜欢的。”

“玉楼冰簟鸳鸯锦,

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护声,

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

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拼,

尽君今日欢。”

扈海角大喜,骂道:“靠!写得太他ta妈的好了!”然后,他摇头晃脑地,发出雷同苏轼读到《南华经》时的感慨:“于心有戚戚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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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李若雪

第一二节课是语文,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头子,姓廖,至于名字,杨柳没有注意。看着语文试卷头上的大大的鲜红的数字:150,杨柳便没有什么感觉,这次的作文题目对胃口,所以作文拿了个满分,有时看到令人不爽的题目,他连写都懒得写。

“靠!你果然不是人类。”扈海角凑过来,低声说道,“语文居然考了个满分!”说罢,他用拇指指了指在讲台唾沫横飞的老师,说道:“昨天廖老鸟发试卷时,那可是容光焕发、眉飞色舞、顾盼自雄啊,好像老树开了新花,焕发了第二春似的。”

“廖老鸟”是语文老师的外号。因为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高级知识分子的模样,某个同学不屑道:“操,这个老不死的这么鸟,不知道他的老鸟还有没有用!”。从此之后,男同学们都亲切地称之为“廖老鸟”。

杨柳并不喜欢“廖老鸟”,因为他总是向别的老师炫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让他感觉很是不爽。特别是“廖老鸟”在人多的时候,一定会装出一副对他很是亲切的样子,更是让杨柳感到恶心,好像有一只臭虫在身上爬来爬去似的。

杨柳的座位正靠着窗户,外面是一丛落尽叶子的毛竹,光秃秃的竹子直直刺向天空,他懒懒地趴在摆满桌面的书堆上,看着窗外淡得发白的苍穹,听着“廖老鸟”絮絮叨叨的声音,心中有种说不出闲适,寒风不时刮过,顽皮的孩子般用力地摇晃着竹子。他听着风声,睡意宛如偷食的老鼠一般,静悄悄地从脑海深处爬出来。

“杨柳!杨柳!”

不知过了多久,杨柳被扈海角叫醒了。

“有什么事?”

扈海角兴高采烈地说道:“下课了!走!我们一起去上厕所!”

“啊?”杨柳无语了,“你是小学生吗?”

“靠!你以为我想邀你去啊?!”扈海角振振有词地说道,“若不是因为和你一起走可以得到美女们关注的视线,我才懒得叫你!”

“你……”杨柳彻底无语了。

扈海角正要继续晓以大义,劝说杨柳牺牲一下色相,以满足他被美女围观的欲望。这时,一个冷清如窗外的寒风的声音响起:“杨柳。”

一个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的女孩,板着一张扑克脸,那双清澈如寒星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杨柳(扈海角被无视了),说道:“今天你值日,快去擦黑板。”

这个女孩,叫做李若雪,在前世,是杨柳高中三年的班长,她的母亲是汀城市长,外公和舅舅都是中央高官,应该是遗传了政治家族的血脉,她有着极强的权力欲望。

在高一开学的自我介绍上,她就这样说道:“虽然这是微不足道的班级,但是我也当班长,如果想和我竞争,请你准备好后事。”如此强硬的发言,让很多人都很反感,竞选班干时,没几个人投她的票,但她依然成为班长。

当上班长后,李若雪喜欢以势压人,喜欢控制别人,前世的处于青春期的杨柳,是个极为叛逆的家伙,自然与她很不对付,不,应该说是针锋相对、势成水火、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完。

李若雪虽然很才能,也懂得驾驭人的“帝王心术”,但是对上才华横溢得像海啸一样,做事从不按理出牌的杨柳,实在是莫可奈何,所以经常找他麻烦,即使不能整到他,也要恶心恶心他。

李若雪一走到杨柳面前,四周便安静下来,扈海角偷偷溜到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两人,连上厕所都忘了。

看着她像用游标滑尺量出来一样的刘海,杨柳颇为无奈,重生后的他不复前世的叛逆、偏执,所以没有了与这个小女孩斗的心思。他耸了耸肩膀,没有说什么,走到黑板前擦掉上节课的板书。

女孩寒冰般的眼眸里,微微冒出点诧异,但她没有说什么,就掉头离开了。扈海角目瞪口呆地看着避而不战的杨柳,显得十分失望,正想去解决生理问题,可是,叮铃铃……上课了。

“靠!”扈海角惨叫一声,对杨柳责问道,“今天你的脑子一定是进了h2o,不然怎么会乖乖地听少女版撒切尔的话?!”

撒切尔夫人,英国著名女政治家,作风强硬,人称“铁娘子”。“少女版撒切尔”,是扈海角为李若雪取的外号之一,是没有贬义的那种。在扈海角眼里,美女都是无罪的,即使有罪,也是这个世界的罪,所以对于李若雪这个美少女,即使被她卖掉,他也不会说她坏话。

“老子说过,无为而无所不为。所以,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扈檀越,贫道的用意,你明不明白?”

“靠!你占我便宜!”扈海角恨恨道,“我只有一个老子,名字叫做扈全功!”

杨柳再次无语了,不再理会因为膀胱胀大而哼哼唧唧的扈海角,再次趴在书堆上,遥望着窗外的西面的起伏如游龙的丘陵。

在西北方向,有一座山峰,高出别的山丘半个身子,像立于鸡群的丹顶鹤般,它矜持而骄傲都地站在那里,郁郁葱葱的松树、柏树林,如同绿纱般披在它身上,颜色由上到下,由浅变深,好像是谁特意涂成这样的一般。

在绿纱的侧面,有很大的一块褐色的疤痕,那是一片桃花林,是三百年前一位致仕的文官,隐居于汀城时,每年种一百棵桃树,种了整整三十六年,所形成的一片桃花林。由于它绵延十余里,所以汀城人称之为“十里桃花”,是人们踏春的最佳之地。

“十里桃花”是杨颖最爱去的地方,看着落花纷纷如雨,她多次和杨柳这样说过:“柳柳,你看!那些飘落的桃花真美,看着它们就做梦一般……柳柳,等我死了,你要为我种一片桃林,将我埋在那里,天天看着桃花。”

想着想着,杨柳不自觉就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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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不准说我是处男

上午第三节、四节,是数学课,娇小的付秀儿,站在讲台上,用她特有的混着娇憨的清脆声线,讲解着试卷上的题目。由于身高还不到一米六零,她不时要踮起脚尖,将手臂伸得直直的,在黑板的上半部分写板书。那动作看起来,真像是努力拉直了身子,想拿到柜子顶部的糖罐的小孩,让人觉得既可怜又可爱。

她自上课以来,一直不时用那双圆乎乎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瞪一下打着哈欠的杨柳,小嘴巴微微撅起,似乎有些怨怼。这个动作虽然细微,却因为她是个不懂掩饰的人,所以班上大多同学都注意到了。

“杨柳,”扈海角幸灾乐祸地对他说道,“秀秀好像很生气哦。”

“哎……”杨柳无奈,对于他来说,数学是一个乏味的总是板着脸的中年妇女,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一个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妇女,更让觉得难以忍受的了。

“嘻嘻嘻……”扈海角满脸淫笑,低声地说道,“在后宫漫画里面,常常无端生你气的女孩,往往是最好推到的那个。杨柳,你什么时候去试试吧,也许秀秀连反抗都不会哦。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在事后,写一份十万字的报告给我就行了。”

杨柳无语地看着一脸猥琐的扈海角,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饭桶,难道你不觉得推到像秀秀这样,二十多岁了还纯洁得像白痴一样的女孩,会有一种罪恶感吗?”

“罪恶感?”扈海角不屑地说道,“那是什么玩意?好吃吗?哪里有卖啊?多少钱一斤啊”

杨柳说道:“饭桶,你老是怂恿我去推到女孩子,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试试呢?”

“靠!”扈海角骂道,“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可是,我一和女孩子说话,特别是美女,就心惊胆战、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口不择言。哎……我的美女恐惧症,何时才能治好呢?”

“你就是那种光说不做的典型。”杨柳打了哈欠,继续说道,“在心理上,你是一个花花公子,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色魔,但在生理上,你却是一个纯洁得像过滤的二十七遍的纯净水般的处男。”

“操!”扈海角恶狠狠地骂道,“不准说我是处男!”

由于被杨柳触到了心底的伤疤,气急的扈海角忘了周遭所在,没有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所以这句话说得满大声的,大半个班级都听到了。

在安静了一秒钟后,大家哄堂大笑,一部分不在状况下的同学,急忙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具体情况后,也络绎地大笑起来。笑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

付秀儿也听到了这句话,两朵晚霞般的红云浮上双腮,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大笑的同学们。犹豫一会儿后,她才突然想到什么,用力地敲敲讲台上的桌子,似乎想提醒他们现在正在上课。

但是,刚刚敲完,她就眼泪汪汪地对着手指呼呼呼地吹气,应该是被冷硬的桌面弄疼了。可惜,同学们都流连在扈海角爆出的惊人发言里,没人看到秀秀这个惹人怜爱的模样。

高中生,正是处于对性有着强烈好奇的年龄,所以对一些词汇或者话题很是敏感,扈海角脱口而出的“处男”一词,引燃了他们熊熊的热情,便将可怜兮兮的秀秀老师抛在一边,同桌、前后桌扎成一堆,唾沫横飞地讨论起来。

有一个男生炫耀般地说道:“哎……都上高中了还是处男,真是可怜之极呐……”

他的话刺痛了同桌,还有四周的男生,他们共同声讨道:“靠!难道你不是吗?!”他等的就是这个问题,立刻以一副回味的样子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志们。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我就由boy变成men了,那个滋味,真是……”话音未落,又妒又怒又恨的人们,便一拥而上,用正义的铁拳,制裁了这个该死的背叛者。

另一个男生不屑道:“什么叫做处男?男人的第一次,要么交给了右手,要么交给了左手,哪里还有什么处男!”

一个女生厌恶地说道:“这些男生好恶心!”说罢,她回头低声和同桌说道:“你是不是处女啊?”同桌满面通红,犹豫了好一会,才微微地点点头。 “哎……可惜我不是了。”那个女孩一脸的“悔恨”,说道,“现在想起来,真是太便宜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了。好后悔啊……”同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另一个女生悄声问同桌,说道:“书上说,女孩子第一次都很痛,是不是啊?”同桌脸红红地回答:“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吧。”两人便展开了一场xing知识研讨会,其态度之认真,研究之细致,令人叹服。

付秀儿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惊慌失措地、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似乎想跟着主人,却又怯怯的,不敢走上前,那双圆滚滚的眼眸里,已经饱含着泪水,随时都会决堤而下。

碰!李若雪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桌面上的纸笔都像通了电一样跳起来。

她冷冷地喝道:“安静!”说罢,她像女王一样巡视着四周,她的目光好像是盛夏的烈日,而同学们聊天打闹的声音,则是那寒冬的初雪,被烈日一照到,便化为无形了。连一些向来桀骜不驯的家伙,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知道,惹火这个大小姐的下场会很凄惨。半年来,已经有好几个喜欢惹事的家伙,被她给踢出学校了,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当然,杨柳是唯一的例外。

最后,李若雪盯着惹出事端的两人,杨柳一脸的淡然地看着窗外,而扈海角则将脸埋在桌面的书堆里,似乎已经无颜见人了。她本想说一些什么的,但犹豫一下就没有开口,回头静静地坐下了。

24 越是欺负,就越是喜欢

扈海角的脸皮堪称一绝,绝对可以和晒干的老牛皮相媲美,他很快地就摆脱了羞愧欲死的感觉,又重新没心没肺地与杨柳聊起天来。他嘴里的话题,像打了个死结一样,一直牢牢地绑在杨柳与费丽雯上过几次床,或他们做的时候戴不戴套子,或者zuo爱的滋味怎么样之类问题上。

杨柳被碎碎念的扈海角弄得不甚其烦,拿出抽屉里的《宋词辞典》,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时间在翻页声中,悄悄地溜走了,杨柳才堪堪看了几首词,放学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好像有谁突然打开开关似的,教学楼猛然充满了嗡嗡嗡的噪音,早已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回家的一部分同学,像突然上满了发条一样,以百米赛跑的速度窜出了教室。

将书塞回抽屉,杨柳站起身,就准备回家。

“杨……杨柳……”娇小有如兔子的付秀儿,艰难地从往外涌的人潮中跋涉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有什么事吗?秀秀。”

“那个……”她看了一眼,像通了电一样两眼直放光的扈海角,喏诺地说道,“你随我去办公室,然后再和你说,好吗?”说完,她那双小鹿般水漉漉的眼睛,以天真的恳求眼神看着他。

记得某本书里说过,人的视线其实带有一种微弱的电波,所以被人们在被别人看的时候,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现在,杨柳便感觉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使得拒绝的话难以说出口——秀秀这对着散发着小动物般的无辜、纯洁的眼眸,可以算得上是一件武器了。

“好吧。”杨柳无奈地说完,便跟在她的身后,这时,扈海角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推的姿势,嘴里无声地说着:“推到!推到……”

杨柳彻底无语,不再理会陷入某种妄想状态的扈海角,顺着人流,走出了教室。由于付秀儿过于娇小,所以在洪水般的人流中,如同一叶颠簸的扁舟,随时都有翻船之危机。看到她那惊慌如仓鼠般的表情,杨柳就将她拉到身后。

不时有一两个女孩子,突然发现身边居然是杨柳,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由于心神不定,被后面的人挤得一踉跄。其中一个女孩,梳着一个清汤挂面的发型,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的,她径直倒在杨柳身上。面红过耳的她,被杨柳扶住后,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直依偎着他。到了一楼之后,她又好像突然恢复了气力,兴奋地飞跑到同伴那里,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来到一楼的公用办公室,里面没有其他老师。

“秀秀,”杨柳说道,“有什么事啊?”

“呜呜呜……”付秀儿发出小猫般的叫声,“不要叫我秀秀啦!”她嘟起小嘴,接着说道:“杨柳,你太过偏科啦,文科的成绩那么好,理科的成绩那么差!这样子是不行的!”说着,她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数学是很重要的,你一定要好好地学哦。”

“哎……”杨柳叹口气,说道,“秀秀,据统计,绝大部分人的一生中,所必须用到的数学知识,都只是小学生的加减乘除,因而高中数学所学的什么方程、数列、立体几何之类的,根本没有用处,为什么还要去学呢?”

“那个……”付秀儿哑口无言,又呜呜呜的哀鸣起来,说道,“杨柳你又来欺负我!数学是很有意思的,那些可爱的公式,可是像音乐一样美妙啊,你不觉得吗?”

“是吗?”杨柳说道,“但我觉得它像老处女一样乏味。”

似乎被杨柳的话刺到某个软肋,付秀儿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就猛然趴在桌面上痛哭起来,哭得是山崩地裂、翻江倒海、惊天动地,可以和用眼泪冲垮长城的孟姜女媲美。

杨柳吃了一惊,完全摸不着头脑,他赶紧问道:“秀秀!秀秀!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如果是,那我道歉。”

她抬起头,一边用小手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杨……杨柳……你是……是不是很……很讨厌我……我啊?所以老是要……要欺负我。没……没错……我就是……是一个老处女,你是不是觉……觉得我……我很啰嗦、很……很讨厌啊?”说着,她又嘤嘤地哭泣起来。

杨柳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会碰到秀秀的伤心事。不过,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呢?难道她以前遇见的男人,都是修炼《辟邪剑谱》的林平之吗?

付秀儿哭着说道:“杨……杨柳,我是不是很……很讨人厌啊?不……不然,怎么会……会没有人喜……喜欢我呢?”

杨柳安慰道:“秀秀,你其实长得很可爱啦,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非常喜欢你的。”

“那……那你呢?”

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杨柳只好回答:“我当然很喜欢你。”

“那你为……为什么老……老是欺负我?”

“那个……”杨柳扭头移开视线,说道,“有些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拼命地欺负对方,越是欺负,就越是喜欢。”

两朵鲜红的牡丹,在秀秀沾满泪水的脸颊上,恣意地怒放着,她好像要将脑袋贴在胸前似的低下头,纤细白皙的十指不安地捏着衣角,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秀气的眉毛、眼睛,杨柳看不到她的神情。

沉默像一个欢快的少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起舞,飞扬的裙角,不时拂过杨柳的手臂。许久之后,付秀儿抬头喃喃地说道:“杨柳,那个……我是你的老师……那个……我们是不可以的……”

杨柳无语了,自己的话好像让她误会了什么,他正要开口解释,但看到秀秀那张有如熟透的苹果的小脸,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然而,他的这个表现,却加深了付秀儿的误解。她定定地看着杨柳,突然意识到什么,脸又猛地红个通透,她用力摇了摇头,想将某个想法摇出脑海,但似乎没用,就用力地拍拍两颊,发出啪啪的声响。

25 这是男人间的约定

见到付秀儿拍打自己的脸颊,杨柳惊诧地看着她。感觉到他讶异的眼神,付秀儿有些笨拙地挥挥手掌,说道:“刚刚……有一只蚊子。”

这么冷的冬天,会有蚊子吗?杨柳很是无言,她找的借口也实在太烂了。也许发觉了杨柳的想法,秀儿的小脸更红了,躲开了他的视线,她笨拙地转移话题,说道:“杨柳,寒假,你来……来我家吧。”

“啊?”

“不!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她像被人捉在半空的猫一样,胡乱的挥舞着上肢,不,双臂,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喊道,“我是想帮你补习数学,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说着,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虽然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但是杨柳还是皱起眉头,说道:“这个……没有必要吧。秀秀,我一看到数学书就会头痛,还是不要折磨我了。”

“不行!”秀儿坚决地说道,“我一定要让你了解学习数学的乐趣!像小精灵一样调皮、可爱的数字,像音乐一样和谐、动听的公式,还有像醇酒一样回味无穷的公理、定理,我一定要你体会到这些!”

“秀秀,强扭的瓜不甜。”杨柳语重心长,“我与数学八字犯冲,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时,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低音响起:“秀儿,我来接你了。”

那是一个穿着笔挺的军装的男人,一头精悍的板寸,两道剑眉直直插入两鬓,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嘴巴闭得紧紧的,但嘴角勾着一抹很浅很浅的微笑,背脊绷得笔直,双手看似随意地放在两侧,但不时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哥哥!”付秀儿惊喜万分,像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揉身扑进来人的怀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家,看你不在,就来接你。”他宠溺地揉揉秀儿的头发。

“呜呜呜……”她用脸颊使劲地蹭着他的胸口,发出小猫般的讨好的声音,说道,“我好想你哦……这次可以在家呆多久啊?不要又只呆两天就回去啦。”

“刚刚完成一个任务,可以放假到过年。”

“太好了!”付秀儿像过年拿到红包的小孩一样蹦起来,“好久没有和哥哥一起守岁了,今年一定要熬个通宵!”

等秀儿厮闹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秀儿,你的学生还在呢。”

她这才想起杨柳,有些脸红地看着他,说道:“他是我的哥哥,叫做付强军,他可是一个少校哦!”她的脸上的表情宛如向别人炫耀玩具的小孩,接着说道:“他是我的学生,名字叫做杨柳,他可是个大才子呢。”

“你就是杨柳,秀儿经常说起你。”言罢,付强军突然由一个亲切的哥哥,变成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场,他冷冷的看着杨柳,说道:“听说你常常欺负秀儿,是吗?”不待他回答,接着说道:“若你再敢欺负秀儿,我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是前世的十五六岁的杨柳,必定会被他的气势摄住,甚至会不自觉地颤抖,但在重生之前,他已经历经了太多的事,因而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回答:“哦,是吗?”

由于杨柳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付强军微微一愣,然后毫无预兆地上前一步,用超过眼睛捕捉光线的极限的速度,一拳击向杨柳的腹部。

虽然这具身体未得到足够的锻炼,也远没有成熟,但杨柳还是靠着超人的反应能力,在零点几秒内,将两只手掌交叠着,挡在那个坚硬如铁的拳头上。噗,一声闷响,杨柳自觉得手骨一阵剧痛,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撞在桌子上。

“哥哥!你在做什么!”付秀儿紧忙跑到杨柳身边,“杨柳,有没有受伤?”

“没事。”杨柳抖动几下手掌,舒展舒展十指,说道,“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我没有事。”

付强军注视着他,淡淡地说道:“你很不错。”

“你很强,但是,”杨柳也淡淡地说道,“只要三年,我就能够超越你——到那个时候,我会揍你一顿,作为今天的回礼。”

“我等着。”

“哥哥!”付秀儿跺跺脚娇嗔道,“你在干什么!”

付强军微微一笑,说道:“这是男人间的约定。”说罢,便拉着娇憨不依的付秀儿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杨柳想到,看来秀秀的家世不简单啊,不过也是,若不是有着非凡的家世,像她这样单纯的女孩,早就被人连皮带骨头给吞下肚子了,怎么可能还这么纯洁。

杨柳举起仍在微微颤抖的双手,自言自语道:“硬气功是吗?”他握紧拳头,低声道:“不应该荒废了前世的一身修行啊。”

他想到,虽然自己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也必须练好一身自保的本事才行——毕竟,这是个危险的社会,一百个人中就有两个罪犯,而另外九十八个,并非不想犯罪,只是没有必要,或者没有胆量。

中午的阳光,稍稍有了点温度,但和寒风比起来,仍是微不足道的。教学区种了许多小叶榕,虽然不时有落叶随风凋零,但依然是绿意盎然,在风中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好像在窃窃私语一般。下课已久,人迹寥寥,杨柳漫步于斯,倒也清静自在。

在几栋教学楼中间,有一个花园似的花圃,众多鲜花尽皆零落成泥,唯有几株梅花,迎着冬风摇曳而笑。在花圃边,俏立着一位鲜花般的少女,她有着华丽的容颜,若要用花来比喻,定要用牡丹、金菊之类的绚烂花卉。

“柳柳!”她看到漫步而来的杨柳后,脸上立刻绽放出炫目的笑颜,她像奔跑的小鹿般跑到他身前,说道,“听扈海角说,秀秀老师将你叫去办公室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26 “午餐”

看着费丽雯灿烂得仿佛会发光的笑容,杨柳叶也不禁笑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没有说话。

两人并着肩走出校门,风吹拂着费丽雯长长的鬈发,不时会飘到杨柳的脸上,痒痒的,散发着一股清香。

女孩没话找话道:“杨颖师姐呢?”

“上高三以来,她中午都不回家,在学校餐厅吃午餐。”

“哦……真是辛苦哟。”

两人就这样说着不痛不痒的闲话。

费丽雯好像一直在犹豫着什么,脸也如同成熟的番石榴般,红了个透底。走了三四分钟的路程,她突然站住,露出一副又羞怯又坚定的表情,一双棕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泛起层层涟漪。她注视杨柳,怯怯地说道:“柳柳,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看着她透着些许媚意的眼神,杨柳猜到这个邀请背后的意图,他不由微笑起来,捉住她柔软如棉的小手,一边细细地把玩,一边戏谑地说道:“雯雯,你的那张小嘴是不是很饿呀?”

听到他的调笑,费丽雯脸上的毛细血管,似乎在一瞬间统统爆掉了,额头、鼻子、两腮、耳朵,都红得像要流出血一样,她喏诺地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杨柳追加攻击,笑道:“昨晚和早上,我不是用手指喂你了吗?难道你根本没有吃饱?”

费丽雯闻言,羞得好像要把脸埋进胸前的双丸之间,连的手掌都染上了桃花般的红晕。见她这可爱之极的模样,杨柳只觉得如饮甘泉,一股甜意从心尖冒起来,整个身心变得酥酥麻麻的,可见,古人说的“秀色可餐”,确是由千百年的经验所提炼出的真理啊。

“走吧。”杨柳温柔地握着女孩的手塞进口袋里,柔声说道,“去你家饱餐一顿,满足口腹之欲。”“嗯……”女孩怯怯地抬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又像古时刚刚出嫁的小媳妇般垂下头。

两人掉头往女孩的家走去,经过数条青石板的古街,来到一个两边站立着华美的欧式街灯的,像蛇一眼蜿蜒盘旋的街道。它的尾巴便是汀洲的边沿,一排栏杆钉在灰色的岩石上,寒冷的河风迎面扑来,让杨柳不自觉地打个寒噤。清澈澄湛的河水,在柔弱的阳光下迤逦而行,不时可以看见一两个竹排,在河面撑竿而过。

这个向阳、临水的好地方,除了几栋宋明的古建筑外,就是一片高级住宅区了,里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一般的有钱人还住不进来。

费丽雯的家,位于住宅区的西北角,正临着滔滔的河水,是一个绝好的位置,由此可见,她父亲的权势,还是挺有分量的,起码有好几斤。

那是一栋西式的建筑,巴洛克风格,十分的华美、繁复,但并不像歌特风格那样阴森、神秘,显得很是赏心悦目。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欧罗巴的十八世纪风格,充满了对称与黄金比例,中央是一株百年左右的橡树,从英国进口的,充满质感的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

“大小姐。”一个女佣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想在哪里用餐?”

“我们去后厅好不好?”费丽雯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杨柳,见他点头后,说道,“去后厅。还有,叫厨房再准备一份土豆炖牛肉。”

“是。”那女佣倒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在用女佣端上来的热水净面后,两人坐在对着河水的那面墙全是落地窗的后厅,暗红的家具在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因为倒映着天空而显出淡蓝色的河水,仿佛是一个娴静的少女,迤逦着从天边走来。

午餐很丰盛,不过多是西方的菜式,沙拉、牛排之类的,杨柳并不是很喜欢,所以浅尝辄止,但是那盆土豆炖牛肉则全部吃下去了。

胃这个器官被填饱后,另一个器官变得愈发的饥饿了。

待漱过口,喝过现磨的巴西咖啡后,两人便有默契地相携着来到两楼费丽雯的闺房。

这是个典型的少女房间,充满了暖色调、布娃娃、蕾丝边、偶像海报等等,不过费丽雯贴在墙上的偶像,不像一般女孩子一样,是一些除了脸没有任何优点的帅哥,而是一个浅笑着的女孩。

将嫩黄色黑色格子的窗帘拉上,打开床头的橘黄色的灯,费丽雯羞笑着开始褪下衣裙。她的动作很轻柔、很舒展,仿佛在舞蹈一般,衣服如同花瓣似的落在棕色条纹的木地板上,在柔和的灯光下,赤luo的她犹如一尊古希腊神话中的阿尔忒弥斯的雕像。

看着微笑的女孩,杨柳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爱惜超过了。他将费丽雯温柔地抱在怀里,一边像忠实的教徒触摸耶稣的遗物般抚摸着她胸前的软玉,一边如同在沙漠上缺水多日的旅人般用力地啜饮着她口中的清泉。

两人唇齿交融,贪婪地吞咽着对方的口水,呼吸着对方吐出的气息,抚摸着对方灼热的,在这一刻,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别的一切都消失了,不复存在。

杨柳像打开女孩心扉般推开她的,洁白如雪的腹部下,盛开着一朵因为沾满露珠而显得鲜嫩无比的花朵。他像感恩的教徒般跪在它面前,温柔地看着羞赧地闭紧双眼的女孩……

…………河蟹大神路过…………

如同在电影院看恐怖片的女孩子一样,费丽雯失声惊叫起来,浑身像被电击一样抽搐起来,大片大片的桃花在洁白的上绽放。

…………河蟹大神路过…………

完事后,杨柳抱着抽泣的女孩,温柔地抚摸着,问道:“雯雯,怎么了?”

女孩哽咽着说道:“柳柳……好……好烫啊……”

27 花心大萝卜

经过中午一番酣畅淋漓的运动,杨柳美美地睡了一下午,期间只被吵醒了一次。

下午两节课讲解物理试卷,老师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男人,依然血气方刚,他看见杨柳这个总是不及格的家伙,居然睡得这么的嚣张,就命令扈海角把他叫醒。

“杨柳!”他喝道,“你居然连万有引力定律都不知道,怎么还睡得着啊?!”

“啊……”杨柳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师,无论是地球绕着太阳转,还是太阳绕着地球转,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那个劳什子万有引力定律关我屁事!”

物理老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睛瞪得就要脱眶而出了。

“不用生气啦。”杨柳说道,“你讲你的课,我睡我的觉,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岂不美哉?”

随后,他就被愤怒的老师给赶出教室了,不过无所谓,也就是换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打着哈欠的杨柳,来到角落里的又矮又破的社团楼,推开二楼最大的房间,趴在桌上美美地睡起来。

当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很黯淡了,社团楼前的那两棵光秃秃的桃树,将阴森如鬼爪的影子投到斑驳的墙上,随着寒风晃动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神清气爽的杨柳,深深地吸了几口冷气,离开了。

杨柳回到教室,只见费丽雯正坐在自己座位上,扈海角满头大汗地坐在一边,好像是发酵过度的馒头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显得很是猥琐的笑容。

桌子上放着两盒食物,显得她是来送晚饭的。一见到杨柳,扈海角就像大刑获赦的囚犯一样,猛地扑在杨柳面前,几乎要喜极而泣:“杨柳!你终于来了!这位混血美女太漂亮了,我的眼睛都快被弄瞎了。你快点去吧,我必须撤退!”说罢,他就像头会飞的猪一样展翅而去。

满足后的女孩,总是特别的痴缠,好不容易吃完晚餐,预备铃就打响了。费丽雯依依不舍地离去,不时还要回头向杨柳摇摇手。杨柳注意到,班上有不少女孩,都恨恨地看着她,有的还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晚自习开始了,值班老师没有来,有的人聊天,有的人睡觉,有的人看课外书,还有的人簇拥在一起打扑克,不过由于李若雪的存在,所以大家都尽量控制发出的声响。

杨柳则在整理抽屉,里面塞了很多东西,乱糟糟的,他一一拿出来,发现了不少前世已经遗失的手稿,还有些自己已经忘记了作品,内容都很青涩、很偏激,现在看起来,他觉得颇为怀念与好笑。杨柳将稿子分成三类:一种是诗稿,一种是思想断章,一种是自己做的词曲。

晚自习结束,杨柳仔细整理好手稿,待人都走光了,才站起身离开。深冬的夜风,有如利刃一般,杨柳迎风而行,却感觉很是舒适,因为他心中燃起了奋斗的火焰。

在经过教学区的花圃时,杨柳果然看见了俏立于斯的费丽雯,她美丽的鬈发在风中飞舞,有如欧罗巴中世纪骑士的条形旗。

“柳柳!”她欢快地叫道,像一只敏捷的羚羊似的奔跑过来。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杨柳有些许心痛,说道:“雯雯,这么冷的天,你就不必等我了。”

“呵呵呵……”费丽雯像小孩般笑了起来,说道,“只要心里面一想到柳柳,我就不会觉得冷咯。”

这句毫无修饰的话语,让杨柳情不自禁地抱紧她,喃喃说道:“你真是个傻瓜……”费丽雯将脸埋在他怀里,呵呵地笑着,并没有回答。

“哎……你付出了这么多,”温存一会儿后,杨柳轻声说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女孩抬起头,一双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她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回报啊,只要你喜欢我就足够了。”

杨柳凝视着女孩的眼睛,说道:“看见你这么付出,我感到很心疼。你明天不要那么早起床了,七点钟再来教室找我吧。”

费丽雯对戳着食指,怯怯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柳柳,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确实是有一点,杨柳心想,痴情的女孩总是有些黏人,嘴里却这样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想你冻坏身子。”

女孩低头不语,似乎不大情愿。杨柳用手捉住她的小巧可爱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注视着那双棕色的眼眸,说道:“这不是请求哦,这是我的命令!雯雯,乖乖听话,如果你生病了,我会很心痛的。”“嗯。”费丽雯敌不过他既温柔又强硬的,眼神及其话语,全线沦陷,乖乖地点点头。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装模作样的咳嗽声,杨柳扭头一看,原来是姐姐杨颖,以及不知为何又一脸怒气冲冲的张洋。

“我在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你出来。”杨柳虽然笑眯眯的,但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却有些莫名的意味,“就过来看看咯。我还以为你在忙什么,原来是在陪女朋友啊。”

杨柳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开费丽雯,笑着转移话题:“姐姐,天气真是太冷了,我请你们吃夜宵吧。”

闻言微微一笑,杨颖瞄了他一眼,似乎打算放过他了,便顺着话题说道:“那好啊!我们去吃什么?”

“炒粉干?芋头水饺?汆猪肉?”杨柳说道,“你们自己选吧。”说罢,他一手拉一个,右手杨颖,左手费丽雯,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笑着说道:“我们走吧。”费丽雯脸红红的,低着头没说话,而杨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反对。

“喂!”被冷落在一旁的张洋,显得气急败坏,大声地骂道,“死杨柳!死杨柳!”口中骂个不停,仍不罢休,她抬脚便想踢他几下。

杨柳轻松地躲过,说道:“张洋,你又怎么了?夜宵也有你的一份,你生什么气啊?”

张洋冷哼一声,骂道:“你这个人渣!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花心大萝卜!”

杨柳无语,看看姐姐,又看看费丽雯,然后对张洋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哈哈哈……我是个博爱主义者,也是个美人鉴赏家。哈哈哈……”

四人打闹着,来到离校门大概二十步的饭馆里,老板正准备收摊,却看见生意上门,忙挤出一点笑意,询问他们想要什么。由于没有芋头水饺和粉干了,所以四人点了两碗汆猪肉,一碗豆腐炖猪骨,一碗鸭子粥。

热乎乎的食物吃下肚,浑身都暖和不少,杨柳付账之后,四人安静地走在昏暗的街灯下,都没有言语,寒风将三个女孩的头发都卷起来,仿佛有生命般飞舞着。在一个街口,费丽雯摇摇手,与他们分开了,杨柳本想将她送到家门口的,却被女孩依依不舍地拒绝了。看到这个情景,张洋又哼了几声,扭头到一边,完全不理会杨柳了。在双樟巷前几个巷子,张洋与杨颖道别后,又哼了杨柳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只剩下杨颖姐弟二人,漫步在橘黄的街灯下,夜风穿过巷子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好像是某种怪兽的嘶鸣,令人听后不自觉地有些恐惧。

p.s.《重生之完美男人》已经写了近六万字,却只叙述了两天内的事情,实在太过拖沓了,连俺这个作者也看不下去了。在反复地反省中,俺终于发现了原因,就是自己太过贪心,同时描写了过多的人物!!!俺算了算,在这两天里,出现了八位女性,有一位已经攻略(费丽雯),一位正在攻略(杨颖),其余六位都是即将攻略。过于密集的人物,使得故事变得繁杂、冗长,作者写得头昏脑胀,读者看得眼花缭乱。俺痛定思痛,决定一次写一个,最多两个女性,攻略完后再写下一个,所以接下来的故事节奏,将会快捷许多——不过,俺华丽丽的文笔不会改变,对女性的细腻刻画也不会改变。

28 杨颖&费丽雯 (1)

张洋走之后,两人一时间没有了言语,只听见杨颖放在身前的书包,不断地轻轻撞着膝盖,放出一声声闷响。看着低头不语的杨颖,那在昏暗的街灯下,显得莹莹如玉的侧脸,杨柳想找些话题来说,却发现自己的声带似乎失去的作用,几次张开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正犹豫间,他们已经到家了。

回到房间,杨柳褪下厚重的外衣,洗漱后慵坐于床头,随手拿过一本书翻阅起来。《楚辞集注》,其华美如盛唐之缭绫的文风,一直都让杨柳百读不厌、爱不释手,特别是那首《渔父》,“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两句更是他的最爱,时不时就要吟诵几遍。

杨柳无意识地翻着书页,视线虽然停留在纸面上,注意力却像钉子一样,被牢牢地钉在脑海里的一个念头上。杨颖与费丽雯,在前世,前者因为他而死,后者因为他而发疯,这两个女孩,都是最让他愧疚的,也是他重生后最想弥补的。然而,他却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处理三人的关系,让两女形同陌路,互相默认对方的存在?让两女情同姐妹,犹如娥皇女英般同侍一夫?

前世到了耳顺之年的杨柳,并没有结婚,并且由于年青时的放纵,与很多的——应该说太多了——女性,保持着关系,与更多的——应该说实在太多了——女性,有着介于与朋友的关系,所以,他对于多情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只是在重生后,杨柳决心不再玩弄女性,认真地对待她们,而且,在前世,他的女人们总是自己调节彼此的关系,根本不会麻烦他,因而现在的杨柳,才会对处理区区两女之间的关系,而感到颇为棘手。

正思虑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杨柳起身开门,只见杨颖穿着印满了小动物的爪印的睡衣,抱着一个大枕头,不时向两边张望着,一副偷偷溜过来的模样。

“柳柳……”她黑葡萄般的双眸有些羞怯,不过没有去避开杨柳的视线,而是直直地盯着他,两腮好像涂上了胭脂般泛起淡淡的红晕,“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快点进来吧。”见女孩有些瑟瑟发抖,杨柳赶忙将她拉进房间。

杨颖像逃窜的小狗一般,一头钻进杨柳的被窝,然后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小狗般可爱的小脸的上半部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杨柳,流出些许娇羞,她说道:“柳柳,快点上来啦。”由于那张玫瑰红的小嘴藏在被子里,所以声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上了床铺,杨柳一把将女孩搂在怀里,一股介于成熟与青涩的,犹如夏日午后之花园的,清香中带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的体味,不断地钻进他的鼻子,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幸福感。那一层薄薄的睡衣,不但不能阻止杨柳感受到女孩柔嫩如果冻的身子,而且让这种感觉,因为有些朦胧而愈发地强烈起来,让他忍不住上下其手、流连忘返。

随着杨柳的动作,女孩发出被主人的狗狗一般的轻微的呜呜声,

水漉漉的眼眸痴痴地看着他,如同暖春雨后之湖水般迷离。

“柳柳,”女孩的声音有些犹疑,“

你……我……那个……”

杨柳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并没有放开掌中的一团软玉,他一边嗅着从女孩口中吐出的带着不知名的香气的味道,一边说道:“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吗?”

杨颖咕噜噜转了转眼眸,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用力地蹭了蹭,似乎想在他身上汲取勇气,一会儿后,她说道:“我……我听说……高二五班的费丽雯……”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停顿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决心破罐子破摔,一口气连声说道:“听别人说高二五班的费丽雯是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啊。”

由于女孩吐字过快,所以中间没有停顿,句尾也丧失了疑问之语气,不过杨柳依然听懂这个问题。看着像鸵鸟一样埋在胸前的姐姐,他斟酌了一下语词,说道:“姐姐,费丽雯确实是我的女朋友。”

听到这句话,杨颖好像被针刺了一下般微微一颤,杨柳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接着说道:“姐姐,我确实喜欢她,因为她是个好女孩,而且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但是,姐姐,我爱的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知道,如果失去了她,我的确会伤心难过,然而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失去你!姐姐,我爱你!”

杨颖闻言抬起头,那双月夜之湖水般的眼眸里荡起阵阵涟漪,她深深地凝视着杨柳,似乎要将他镌刻在心底,许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撒娇又有些嗔怪地说道:“柳柳,你真是太狡猾啦!对一个女孩子说,虽然我喜欢另一个女孩子,但是我真正爱的只是你——这样子真的是太狡猾啦!”

说罢,杨颖握起一个小拳头,轻轻地杨柳胸口捶了几下,接着将脸颊贴在那里,像抚慰般微微蹭了蹭,回忆般说道:“柳柳,其实这两天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无论是走路、看书、上课或者聊天,我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随时都会破灭,而自己会突然醒来,发现你还是和往常一样冰冷冷的,无论对谁都是一脸的漠然与嘲弄,那个说爱我的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梦。”

杨柳想说什么,却被女孩纤细的手指按住,她微微一笑,犹如初绽的杏花一般,说道:“今天,看见你那么温柔地对待费丽雯,我虽然有一点点嫉妒,但也感到十分高兴。因为通过旁观者的角度,我终于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在做梦,说爱我的你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拿开嘴上的手指,杨柳注视着女孩,缓缓而坚定地说:“姐姐,我爱你。”

p.s.昨晚约十一点,俺正在码这一章,本本突然黑屏,郁闷啊;今天早上俺拿去修,他们说什么什么坏了,要几百大洋,俺郁闷之下,问要多久才可以修好,他们说起码要一个星期,郁闷乘以三;俺无奈,跑去某网吧,凭着记忆码字,用了一个半小时,正要上传,突然,网吧断电了,俺郁闷得吐血;虽然恼火之极,俺也只好换一家网吧,继续重新这章,终于用了一个多小时解决了——靠!真是郁闷之极!接下来起码一星期,俺的更新会比较不稳定,大家见谅啦。

29 杨颖&费丽雯 (2)

写在前面的话:昨天去亲戚家过重阳节,没有时间去网吧,所以未有更新,俺在这里道歉了。为了补偿大家,今天这章有三千字,并且有精彩镜头哦。

听到杨柳说“我爱你”,杨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猛地一窜,嘟起樱桃般的小嘴,就想一口咬住他的嘴巴。可是,或许是因为她过于激动了,原本应是柔情蜜意的亲吻,却变成了激烈的撞击。虽然隔着嘴唇,但牙齿的相撞,依然让女孩哀叫出来。

用舌头舔舔不幸的门齿,杨柳无语地看着捂着小嘴泪花四溅的女孩,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温柔地搂住女孩,笑着说道:“姐姐,你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

说罢,杨柳拿开她捂着嘴巴的手掌,仔细地查看那两片犹如花瓣一般的,粉红的薄薄的柔嫩的嘴唇,并没有发现伤口,不过他还是问道:“姐姐,你哪里痛?”

女孩伸出丁香花似的舌头,可爱的舌尖上,有一道小小的血痕,泌出丝丝玫瑰红的鲜血,她用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杨柳,里面满是近似撒娇的委屈,吐字不清地说道:“有有,合托好托哦(柳柳,舌头好痛哦)!啊使也山山额(牙齿也酸酸的)!”

见到她这个可爱之极的模样,杨柳不禁一笑,扶住女孩的脸颊,凑过头去,像用羽毛给人瘙痒般,用舌尖轻轻舔着她舌头上的伤口。柔软滑腻的触感,让杨柳流连忘返,舔着舔着,便将它含进嘴里,咂弄、舔食、起来。

刚刚被舔到一下的杨颖,忍不住浑身一颤,接着就微微张大嘴巴,将小舌用力地探出,像风中的木芙蓉的枝条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曳着。她闭紧水漉漉的黑葡萄一般的双眸,纤细柔软的两臂,犹如藤萝般攀在杨柳身上,圆润的紧紧并拢,仿佛要夹住什么似的,不时互相磨搓着。

经过一番唇齿交流后,两人气喘吁吁地抱在一起,相互磨蹭着对方的,一切均在不言之中。

“姐姐。”许久之后,杨柳一边搓揉着女孩的双丸,一边柔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杨颖抬起埋在他怀里的脑袋,圆滚滚的眼睛注视着他,似乎回忆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哦。”她眨巴眨巴眼眸,右手纤细的食指在杨柳胸前画着圈,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唔……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咯。”

她将脸颊贴在杨柳的衣襟上,像小狗般磨蹭了一会,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柳柳,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情景:那是一个晴朗得不像冬天的上午,明媚的阳光闻起来好像有棉被的气味;我随着爸爸妈妈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门前便是洳河,堤岸上有一大排要好多个我才能环抱住的柳树;门后面是一个长长的弄堂,许多地方的朱漆都已经斑驳、脱落了,散发着一股不难闻的霉味;穿过弄堂,便是一个狭长的广场,有一半被躺着的影子遮住了,而在照着阳光的那一半,站着一群安安静静的小孩;我一眼便看到你,柳柳,即使你躲在人群后面,但还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在去之前,妈妈就说了,要帮我找一个弟弟,在看到你的一霎那,我就知道,我的弟弟一定是你,绝对不会是别人。”

“姐姐。”杨柳闻言紧紧地抱住了女孩,仿佛要将她塞进自己身体里一样,花季少女的介于成熟与青涩的体味,让只他觉得心好像被塞得满满的,一种幸福的情绪涌上眼眸,化作泪花溢了出来。

被勒得有点窒息的杨颖,发出小猪般的呼噜噜的声音,在激动的杨柳放开自己后,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举起如油桃一般小拳头,轻轻在他胸前锤了几下,娇嗔道:“坏柳柳!你想憋死我吗!”

杨柳讨好一笑,双手不老实地活动着,说道:“对不起啦,姐姐。”

“哼!”杨颖微微一皱小鼻子,然后破颜一笑,说道,“嘻嘻嘻……我原谅你啦!坏柳柳!”

…………河蟹大神路过…………

在这寒冬的深夜,躺在被窝里的两人,互相抚弄着对方,一股别样的温馨在他们的心头泛起,只觉得希望这时刻可以永恒。

看着杨柳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依然闪烁如星辰的眼眸,女孩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幸福。她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然后说道:“柳柳,其实在小学四年级,我得知姐弟不能结婚后,便不再奢望成为你的新娘咯。我痴痴地想,只要能一辈子在你身边,只要一辈子都是你的姐姐,那就足够了。不过,我也很害怕,如果你娶了一个善妒的女孩怎么办?那样我不就不能亲近你了吗?所以啊,我有时候会去教堂祈祷,祈祷柳柳碰到一个像天使一样善良的女孩,一个能够让我永永远远呆在你身边的女孩。”

微微一笑,杨颖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费丽雯是个怎样的女孩,不过我相信柳柳你的选择。她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否则你怎么会选她作女朋友呢?你说你喜欢她,我虽然有点点妒忌,但也非常高兴。柳柳,我会努力和她交朋友,让她吃成为我的妹妹,绝对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

“姐姐!”杨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把抱住女孩,说道,“虽然我喜欢她,但我爱的是你!你不需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真的不需要!”

“怎么是委屈呢?”女孩温柔地笑着,“你的女朋友像洋娃娃一般可爱,我可是很想和她交朋友哦。”

杨柳凝视着她,说道:“姐姐,在我的皇宫里,你永远都是皇后,别的女孩最多也只是嫔妃。”

“哼!”杨颖撅起小嘴,娇嗔道,“坏柳柳!什么叫你的皇宫?!难道你想弄一个三宫六院吗?!哼!坏柳柳!”

杨柳微微一笑,并没有辩解,而是一头钻进被子。

…………河蟹大神路过…………

突然,女孩伸手用力地按住杨柳的头,可爱的腹部像一般抽搐着,浑身僵硬,四肢发冷,犹如失去生命的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30 杨颖&费丽雯 (3)

第二天早上,天色迷蒙,乌云横流,又一副即将下雪的模样,寒风像过狂欢节一样,放任地四处冲撞,如同刀子似的,切割行人裸露的。

杨柳、杨颖、张洋并肩走在街上,街灯依旧发出微弱的光线,将四周染成梦幻般的橘黄色。行人稀少,只有一些意志坚定的晨练爱好者,以及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的人,他们行色匆匆,毫无停留。

东方的天际,微微露出些鱼肚白,在冬天像生了重病般虚弱的太阳,仍躲在山陵之下,似乎打定主意要赖床,即使只有一会儿也好。

张洋一如既往地边走边打瞌睡,留着齐耳短发的脑袋,像安装了机关一样,有规律地猛地点头、抬头。若不是杨柳的一再提醒,只怕她会像昨天一样撞上路边的广告牌或行道树。可是她并不领情,每次被点醒后,都会娇哼一声,用眼角狠狠睕杨柳一眼,扭头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杨颖也不时用小手遮住嘴巴,打一个大大的哈欠,黑葡萄似的眼睛半眯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两鬓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不时打到她的眼睛与鼻子,让女孩猛地清醒一下,然后又昏昏欲睡咯。

见杨颖这可爱的模样,杨柳微微一笑,心下想到,昨晚自己有些过分了,居然顽了那么久。侧面而来的狂风,在耳边嘶鸣,用力地扯着他的头发和衣服,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与风融为一体似的,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深深地吸一口气,冰冷如刀的气息,让他的精神猛然一震,思路也清晰了许多。昨晚杨颖的话语,让正烦恼于如何处理两女之关系的杨柳,稍稍解开了心结。不过,女人的话,恰如政客的承诺,是不大能相信的,杨柳想到,虽然姐姐是个迷糊而天真的女孩,但也不排除没有说出心里话的可能性——再说,他还不知道费丽雯的想法,她会接受自己与姐姐的关系吗?为了确认两女的关系,更为了让她们认可彼此,杨柳觉得自己必须采取行动。

“姐姐!”杨柳牵住女孩的手,说道,“姐姐!你明天要上课吗?”

“嗯?”杨颖有些迷糊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开口正要说话,却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回答道:“啊……我不知道。应该是要吧,毕竟下学期就就要高考了。”

“唔……”

“柳柳,”杨颖微微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有事吗?”

杨柳微微一笑,将握着她的手塞到口袋里,说道:“没什么事。”

羞怯地看了张洋一眼,杨颖微微一挣,便低下头不再反抗,两朵红云浮上洁白的腮帮子。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三人来到了学校,互相道别之后——杨柳对张洋说了声再见,她却娇哼一声,扭头就走了——杨柳吐着白雾般的空气,漫步着走到教室。

推开寒冷刺骨的木制的教室门,只见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是班上有名的好学生,为人老实,读书勤奋,杨柳一向视之为“一心只读教科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橱”,与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突然,一只肥胖的口蹄类生物,跳到杨柳的视网膜上:是他的同桌扈海角。奇怪也哉,这位每天踩着上课铃进教室,准时得像闹钟的家伙,怎么会这么早来学校?

“饭桶!饭桶!”杨柳推了推沉睡的扈海角,却无济于事,只好出绝招了,在他耳边大声喊道:“哇!那边有一个美女!”

扈海角像突然加满了汽油的涡轮发动机一样,猛地窜了起来,连声说道:“美女!美女!美女在哪里?!”

咳嗽一声,杨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美女已经走咯。”

“原来是你。”扈海角满脸失望,打了一起哈欠,吐出一大口熏人欲呕的气体,说道,“不要打扰我。昨晚没有睡觉,现在正补眠ing。”

杨柳捂着鼻子,说道:“你昨晚上哪偷鸡摸狗了啊?”

扈海角趴在桌子上,又打了一起哈欠,说道:“你昨晚不是借了我一本书吗?熬了整整一夜,我终于看完了。”

拿起桌角的《花间词历代注解及现代解读》,杨柳惊诧道:“起码一百万字的书,你一夜间都看完了?!看来一目十行这个成语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必须与时俱进改为一目百行或者千行。”

“靠!”扈海角低骂一声,说道,“我才懒得看哪些吃饱饭没事干的砖家叫兽写的解读,《花间词》不就是一本词集吗?哪有他们说的那些什么意义或者启示啊?!

“呵呵……”杨柳不禁一笑,说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的观点非常正确。”

翻开厚厚的书,杨柳发现,有不少地方都折角了,这对于爱书的他来说,可是个看不大顺眼的行为。

“饭桶!”杨柳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在书上折角了?!”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这么心痛吧。书籍不过

是青楼里的头牌,虽然一副饱读诗书、贤良淑德的模样,但最终也不过是。

所谓“无情,戏子无义”,对于,我们不能太过认真,上过一遍就可以扔在一边了。如果她讨你欢喜,那就多上几遍,但最终还是要扔在一边的——因为我们都是喜新厌旧的。”

听了他的奇谈怪论,杨柳有些无语,照这么说,自己这个爱书人,就是个嗜好嫖妓的家伙咯。他叹一口气,说道:“饭桶童鞋,你总是这么多另类的想法。我强烈地建议,你应该去写杂文,而不是qing色小说。”

“靠!”扈海角猛地抬起头,激烈地说道,“qing色小说,是我的最爱!如果没有它,我宁愿世界末日!”

那几个好学生,闻言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蔑视,扈海角如同坦克钢板一样结实的脸皮,完全无视了他们的视线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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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杨颖&费丽雯 (4)

作出惊人发言后,扈海角又一脸睡意地趴在桌上,发出像猪一样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既然一夜没睡,”杨柳说道,“那为什么这么早到学校啊?”

“呼……”扈海角好像睡着了,却突然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原本只是想在睡前翻翻,谁知道看着看着就第二天了。我虽然常常旷课,但是从没有迟到过,为了保持这个记录,就早早来学校睡觉了。啊……(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要和我说话,让我好好睡一觉。”

杨柳无语地看着呼呼大睡的扈海角,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常常旷课,就无所谓迟不迟到了吧。

将昨晚整理好的手稿拿出来,一边随手翻看着,一边在边边角角写上简短的眉批,时间宛如山中无名的溪水,听着那哗哗哗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流逝了。

“柳柳。”一声轻唤将杨柳从文字的世界拉回现实。

抬头只见费丽雯俏生生地站在桌边,微微俯下身子,一双闪亮的眼眸在杨柳眼前熠熠生辉,有着如同画家用调色板搭配出来的干净的棕色的瞳仁,清晰地印出他的模样。那头黑着带着棕褐色的鬈发,妥帖地从头顶垂挂下来,像美丽的头巾般将女孩精致的小脸围起来,令杨柳有些疲倦的双眼为之一亮。

少女玫瑰红的嘴唇绽开一个微笑,蓝白相间的针织连衣裙,将她的姣好、诱人的曲线勾勒出来,洁白如玉的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的布制食品袋。她献宝般将手上的东西递到杨柳面前,说道:“柳柳,你昨天说喜欢吃韭菜瘦肉包,今天我准备了很多哦。”

“雯雯。”看着女孩被冻得有些发红的俏脸,柳柳接过袋子随手放在桌上,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温柔一笑,说道,“辛苦你了,谢谢。”

“呵呵……”费丽雯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其实并不辛苦哦。只要一想到你会喜欢,我就不觉得辛苦了。”

起身让女孩坐下,杨柳拉过一旁还没人坐的椅子,坐在她身边,两人就这样你侬我侬地吃起早餐来。教室已经坐了近一半的人,其中不少人都一直注意着他们,有男生,也有女生。男生主要是看费丽雯,她可是个大美女,而且对于男性来说,这样一个混血美女,更有种异样的魅力;女生则是在看杨柳,见他一反平日的冷峻,如此温柔地对待女友,在感叹温柔的杨柳也好帅的同时,对费丽雯投以怨毒的视线。

食毕,费丽雯依依不舍地站起来,低着头对戳着食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雯雯。”杨柳问道。“柳柳……明天……”女孩怯怯地说道,“明天有空吗?”

“当然。”

“那……”费丽雯羞红着脸说道,“我们去约……约会好吗?”

“唔。”杨柳捏捏她的脸颊,说道,“好的。”

女孩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仿佛会发光一样的笑容,杨柳清楚地看到,四周有不少的男生被闪花了眼睛。

上午第一、二节课,是讲解英语试卷,当拖着长长的亚麻色的麻花辫的艾莉婕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的男生都兴奋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goodmorning!!!艾莉婕老师!!!”沉睡的扈海角被吵醒,骂咧咧的说道:“我靠!我操!fucking!”抬头一看,见到艾莉婕后,立刻换了脸色,跟着喊道:“艾莉婕老师!!!”

早已习以为常的艾莉婕,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摊开手中的试卷,用带着浓浓的法国腔的英语说道:“goodmorning,everyone。”然后她轻轻拍了拍试卷,说道:“其实我个人觉得,对于你们来说,这份试卷过于艰涩了。里面有不少问题,我相信,绝大部分英国人也不知道。”

全班同学都哄然笑起来。

待笑声间歇后,艾莉婕才微笑着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不必去讲解这份试卷,大家自习吧。(全班一片叫好声。)当然,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安静地来讲台上问我。”

付秀儿之所以没有威严,主要是因为她单纯之极的性格,而艾莉婕与学生打成一片,不光是因为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的教学方式。与不知为何提倡死记硬背,信仰严师出高徒的华国不同,西方更重视发掘学生的好奇心、求知欲,提倡因材施教——真是可悲啊!因材施教这个概念,难道不是两千多年前,由华国的伟大教育家,孔丘所提出来的吗?!

上午第三、四节课,是化学,杨柳的化学老师,是一个总是穿着牛仔裤,绑着一条长及腰部的马尾,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雷厉风行的女人。虽然有些难以相处,但是她爽快的衣着与性格,在学生当中还是很有人气的。不过,由于都有着强烈的性格,她与杨柳很不对盘,互相看不顺眼。

看着试卷上鲜红得刺眼的“61”,杨柳知道,自己虽然及格了,但还是免不了被她时不时用言语刺一下。再看看窗外,已经飘起细如柳絮的小雪,纷纷扬扬的白雪将外面的世界染成一个梦境,杨柳见着这样的美景,便围上费丽雯送来的长长的围巾,决定翘课。

走出教学楼,冰凉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耳朵上和脸上,融化成为小小的水滴,仿佛有生命般

直往皮肤里钻,让杨柳情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寒噤。

依然枝繁叶茂的小叶榕,亭亭如盖的枝叶上,铺着一层浅浅的落雪,浓绿与莹白相重叠、相映衬,看起来赏心悦目。花圃里的那几株梅花,也穿上了白色的浅纱小裙,微红的花朵愈发显得可爱了。

漫步于雪中,杨柳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真想就这样一直走着,脚下的路永远也没有尽头。出了教学区,杨柳在一棵梧桐树下站定,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抬起头看着冰雪飞舞的天空,直到一朵顽皮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面,化作水珠流了下来,就好像泪水似的。

p.s.小说已经近八万字了,可是收藏离一百大关仍遥不可及,俺真的有些沮丧的说。

32 插曲 林佳

去看看梅花吧,杨柳最终决定下来,便举步走向学校的宿舍区,穿过一扇小门,来到一个种满了石榴、桂花、竹子、木芙蓉的院子。洁白的雪花,将这些由于没有人理会而肆意伸展着枝条,将整个院子的空间塞得满满的植物,披上了一层薄纱,增添了几分娇媚之姿。

拨开落了一层白雪的枝条,杨柳向院子角落的旧屋走去,吱嘎一声推开斑驳的木门,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的女孩,叼着一根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一闪的香烟,随意地坐在一堆旧书上。

虽然她坐着,但仍可以看出,这是位高挑的女孩,穿着贴身牛仔裤的双腿显得特别的纤长,配上咖啡色的高筒皮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天气虽然寒冷,但她并没有穿厚重的衣物,而是套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外面再加了一件类似披风的棕色夹克,姣好的曲线被清晰地勾勒出来;她的五官算不上精致,不过很是匀称,特别是那双狐狸似的丹凤眼,在她顾盼流转之间,显得妩媚之极,使得她的一颦一笑,有些勾人魂魄。

这个女孩有些面熟,杨柳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正回忆间,那个女孩用力地吸一口香烟,将烟蒂吐出来,一脸回味地从鼻孔喷出两道轻烟,一会儿后,抬头浅笑着对他说道:“你好,杨柳。”

“你好。”杨柳说道,“请问我打扰你了吗?”

女孩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包软装的香烟,闻言看向杨柳,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道:“要不要来一根?”

她被睫毛半遮的眼眸,有如深深的湖泊般,显得慵懒、神秘,意味不明。杨柳沉默了几秒钟,说道:“谢谢。”说着,他从女孩递过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闻一闻,只觉得一股淡淡烟草的香味,狠狠地钻进自己的肺部,他情不自禁地说道:“正宗的小熊猫。”

见他这样子,拿出纯钢制的打火机,正要点烟的女孩,微微一笑,说道:“你经常抽烟吗?”“不,”杨柳回答道,“偶尔。”

接过女孩递来的打火机,一声轻响,一朵有着蓝色花蕊与黄色花瓣的的火花开放,在空气中摇曳不止,杨柳用食指与中指的第二个指节夹着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然后缓缓地从鼻孔喷出。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没有言语,抽着香烟,各自出神。

“原来是你啊……”许久之后,正抽着第三根香烟的杨柳,突然想起眼前的女孩是谁,不自觉地说出话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静气氛。

这个女孩是杨颖的同班同学林佳,据说是某高官的女儿,十一二岁时父母离异,她随母亲来到汀城居住。与乖乖女杨颖不同,她的性格十分叛逆,抽烟、旷课、染头发、戴耳环、交男友、泡吧(酒吧、网吧)、彻夜不归,更听说,她常常离家出走。高一的时候,她与杨颖同桌,玩得十分亲密,可刘芸听说了她的事后,一再要求杨颖对其敬而远之,两人便渐渐疏远了。

在前世,杨柳只和她见过几面,自然没有多少印象,不过由于他惊人的记忆力,所以会觉得面熟。

“喂!”林佳皱起眉头,说道,“杨柳!我就这么不起眼吗?!你现在才想起我来!”

杨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哼!”林佳用丹凤眼睕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话了。她凝视着木窗之外飘零的雪花,久久没有言语。突然间,她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待他回答,她接着说道:“人到底为了什么活着?权利?金钱?面子?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着她淡然如寒雪的表情,杨柳说道:“我以前有一个爱好,就是站在高处,俯视这个世界,看那些像蚂蚁一样的众生,匆匆忙忙地在脚底下爬来爬去。”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来,接着说道:“我一直都在思考,总是形色匆匆的他们,为了什么而活着?”

林佳注视着杨柳,手指夹着的香烟,升起一道袅袅的轻烟,见他不再言语,便问道:“为了什么?他们为了什么而活着?”

杨柳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我主要发现了两类人,第一类人,也是数量最多的那类人,他们并不为什么而活着,他们不过是习惯了活着而已,他们感觉不到强烈的幸福,也感觉不到强烈的不幸,就那样平平淡淡地活着,最后平平淡淡死去;第二类人则不同,他们活着是为了实现内心深处的欲望,不管是权利、金钱,还是身份、地位,甚至是爱情或者理想,都是一种欲望,为欲望而活着的人,在实现欲望后会感到暂时强烈幸福,然后就会觉得空虚,无可救药的空虚,这个时候,他们中有的会坠落,有的则开始追逐下一个欲望。”

“你觉得我属于哪一种?”好一会儿后,林佳淡淡地说道。

杨柳没有回答,仰望着窗外,缓缓说道:“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然而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无法体会这种痛苦,他们因为习惯了活着而变得迟钝、麻木。只有一小部分人,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他们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保留着一种孩子似的敏感,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而自己被牢牢地固定在某个零件上,没有自由,没有意义,没有快乐,甚至于无法呼吸。”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林佳,明亮的双眼,既温柔又冷峻,说道:“或许,你和我都是这种人。”

沉默良久后,女孩说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多,也没有那么深刻。我只是觉得,活着真的很无聊,无论什么都很无聊,无聊得简直要让我发疯了。”

“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杨柳说道,“我建议你去学学音乐。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什么可以拯救灵魂的东西的话,那音乐肯定是其中之一,说不定还是最有效的那个。”

女孩晒然一笑,说道:“不要开玩笑了!我连唱国歌都会走调,怎么去学音乐?!”

“只要用心学就行了。”杨柳笑着说道,“至于学得怎么样,那是无关紧要的。”

这时放学的铃声响起,杨柳站起身,对林佳说道:“如果你想学,那就来找我。”

“你要走了吗?”女孩也站起来,有些不舍地说道,“中午我请你吃饭,就别回去了吧。”

“不好意思。”杨柳笑道,“一定有人在等我,所以必须回去啊。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唔……”林佳没有说话。

“如果想学就来找我。”杨柳推开木门,回头说道,“我在……”

“高一三班。”女孩打断他的话,微笑着说道,“全校不知道你在哪个班的女孩子,好像没有几个哦。”

杨柳闻言一笑,便走入满头的白雪中了。

p.s.本本已修好,俺按时更新,大家给点推荐、鲜花吧。这本书的成绩很惨淡,俺已经没啥可说的了。

33 杨颖&费丽雯 (5)

由于昨天下了几乎整整一天的小雪,所以今天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干净得像刚刚被洗过的蓝色玻璃,有一种透明的质感,看起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初升的太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一颗镶嵌在天空上的,橘黄色中带点金红色的宝石,完全可以用眼睛直视。

雪后的天气显得格外的寒冷,吹着干冷的风,杨柳只觉得连骨髓也快结冰了。斑驳的残雪,左一块右一块地铺在地上,不时被行人踩过,被车辆碾过,留下清晰的痕迹,一层一层的痕迹不断地重叠,让原本无暇的白雪最终变得污浊不堪,令人不自觉有点伤感。

踩着雪融后的水渍,杨柳穿过巷子,只见两棵数人环抱的樟树,用力地展开繁密的枝叶,静默而庄严地站在巷子口,浓绿欲滴的叶子在风中飒飒作响。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孩,像一幅画似的站在树下,略偏棕色的黑发,带着自然卷,披散在她肩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远远地看到杨柳,女孩便奔跑起来,俏脸上挂着一个绚烂的牡丹一样笑容,特别的鲜艳,也特别的显眼。啪啪啪,她动作轻盈、优雅,有种说不出的韵律,与其笼统地说是奔跑,不如说是碎步跑,显得极为淑女。

“柳柳!”女孩站定在杨柳面前,吐出一大片的氤氲,“你来啦。”

杨柳露出初春暖日般的,带着些许慵懒的笑容,一边伸出手去,摸摸女孩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一边说道:“雯雯,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费丽雯摇摇头,两鬓的鬈发飞舞,“我也是刚来的哦。”她说着,一边从手提袋中拿出两个,有着卡通造型的耳套,一个是粉红的,一个是黑白色的。

她踮起脚尖,半趴在杨柳身上,将黑白色的耳套戴在他耳朵上,笑着说道:“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你喜不喜欢?”不待他回答,女孩圆滚滚的眼眸流露出些许羞涩,将那个粉红色的耳套递到他面前,低着头说道:“柳柳……你可以帮我戴上吗?”

“嗯。”杨柳接过来,半搂着女孩,拨开浓密的鬈发,发现她小巧、精致的耳朵,冻得有点发红了,他心中的柔软部分,不由被轻轻触动,便低头在上面亲了一口,再为她戴上耳套。

两朵红云浮上女孩的脸颊,她低垂着脑袋,嘴角上勾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一阵寒风忽然吹过,两棵樟树发出连绵的低语,费丽雯像害怕的仓鼠一般,颤抖着缩起纤细的脖子,

“你怎么不系围巾呢?”杨柳问道。

女孩低着头,对戳着手指,喃喃说道:“我……我忘记了。”

见她这可怜模样,杨柳不由叹口气,将脖子上的长达两三米的围巾,解下三分之二递给她,说道:“我们共用一条吧。”

“唔。”女孩接过围巾系好。

虽然女孩一直低着脑袋,但杨柳还是看到了,她系上围巾时,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小孩子自以为阴谋得逞的那种小得意。不过,这并不让他讨厌,反而更觉得她的可爱了。

由于围巾的联系,女孩不像往常一样,走在离杨柳一步远的位置了,而是脸红红的紧紧贴在他身边。

杨柳握住她的一只手,一边塞进上衣的兜里,一边柔声说道:“今天我们去哪里?”

费丽雯娇媚一笑,说道:“今天好冷哦,我们先去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吧。”

“好主意。”杨柳说道,“那我们去哪一家?”

“天平座哦。”女孩笑道,“你以前常常带我去的那一家。”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杨柳不由想起一些事情,默然了好一会儿。见他这样子,费丽雯有点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怯怯地说道:“柳柳,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们换另一家。”

“不,不用。”杨柳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天平座,算是汀城比较有名的咖啡屋,不大也不小,装潢很典雅,咖啡很香浓,不过由于位置较为偏僻,如果没有别人带路,一般人很少能找到,所以它只在一个比较小的圈子里出名。杨柳之所以会知道这里,是因为一次意外,和它的老板成为了朋友。

在街道上穿行了半个小时,两人转进一条巷口种着棵大槐树的巷子,说是巷子,其实有十来步宽,也算是条狭窄的街道了。不过由于远离那几条繁华的商业街,所以行人寥寥,显得十分之幽静。不时有梅花树、茶花树、杏花树等观赏植物的枝条,从人家的前院后墙伸出来,有如文言小说里的,深藏于闺阁而攀墙窥视外面的,怀春之少女。

走入小巷深处,有一个三叉口,右转再前行数十步,两人来到了一栋看似普通的民居。它的门口种着两株一人高的月季,门边钉着一块好像刚刚锯下来的木片,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三个字:天平座。

34 杨颖&费丽雯 (6) 上

推开两人宽的玻璃门,门楣处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杨柳携着费丽雯走进去。迎面而来,是一面照壁,上面挂着几幅后印象派的油画,夸张的颜色在不强不弱的光线下张牙舞爪。照壁之下,是一排柜子,供客人存放包裹或衣物,柜子的右手边,站着一位长头发的女孩,她有着明媚的大眼睛,可爱的笑容,和姣好的身段。她的身后是一张靠背椅子,显然刚刚还是坐着的,听到风铃声才站起来。

“欢迎光临!”女孩微微弯着腰,露出一个亲切而大方的笑容,她的声音很是脆甜,有些像熟透的雪梨。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职业用语后,女孩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是杨柳,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说道:“杨柳,好久不见啦!”

“好久不见。”杨柳微笑着说道。

“唔……”女孩用手指轻点下巴,说道,“你已经有两个月零四天没有来这里了哦,我们都以为你忘了我们呢!”她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接着说道:“真的很不巧,今天莹姐不在。”说着,女孩凑上前去,娇小的身子都快扑到杨柳的怀里了,她仰头看着他,水盈盈的眼眸闪闪发光,女孩皱着小鼻子说道:“要不要把她叫过来呢?杨柳。”

杨柳微笑道:“我只是来喝杯咖啡,不必去麻烦她了。”

“真的吗?”女孩眨着双眸凝视着他,然后噗嗤一声地笑出来,一手抱住杨柳的手臂,一边有意无意地用制服下的凸起蹭着他,一边微微探出头,对另一边的费丽雯说道:“雯雯,好久不见,你更加漂亮啦。”

“好久不见。”费丽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但并没有怎么样,而是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夸奖。”

“杨柳,我带你去四楼的包厢。”

“不用了。”杨柳说道,“我不想打扰你的工作。”

“嘻嘻嘻……”女孩轻笑道,“无所谓啦,反正也没什么人来,偷一会儿懒也没关系哦。”说着,她便抱住杨柳的手臂,稍稍用力地将他拉向照壁右侧的楼梯口,同时借着这个动作,让胸口的两团软肉,更亲密地粘着他的手臂上。

天平座的一楼是员工休息室,二楼三楼是普通座位,四楼则是包厢,不过很少顾客会去四楼,原因很简单,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只有少部分的“铁杆”老顾客才晓得。

来到四楼向阳的一间包厢,稀薄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毯上,有如雾气一般显得有些朦朦胧胧。房间的装潢很是温馨,用的都是柔软、温暖的色调,桌椅也是特制的,造型别致得很。

“稍等一会。”女孩轻笑着说道,“咖啡很快就ok咯。”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杨柳与费丽雯相依而坐,两人的手仍然是牵着的。

正视着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眸,杨柳默然一会儿,说道:“雯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上别的女孩子,那么你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费丽雯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一缩身子,两颗宝石般的棕色眼珠,先是蓦然睁大,然后霎时间就变得水汪汪的,原本红扑扑的脸蛋,也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见她反应这么大,杨柳连忙将其抱在怀里安抚。

“柳柳,”费丽雯眼泪汪汪地仰视着他,颤抖地说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想……想和我分手啊?”不待杨柳回答,她猛地钻进他怀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抱着他。

“不!不要抛弃我!”女孩低声喊道,“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颤声说道:“即使……即使你不……不喜欢我了,也不……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好不好?我……我可以做你的,我可……可以做你奴隶,请你不……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p.s.前些天,由于一件事,俺和老板闹得很不愉快,思量再三后,俺最终决定辞职,虽然得以解脱,但还是很郁闷的,所以没有写作的心思,也就断更了好几天。现在俺成了无业流民,暂时没有找工作的打算,估计很可能在家里蹲一两个月,成为名副其实的“家里蹲”。今天没啥手感,但勉强凑了半章,诸位先解解馋吧。等过个三四天,手感恢复了,无所事事的俺,会全身心写作,每天起码会更新三四千字,偶尔还可能爆发七八千字。大家拭目以待吧。

34 杨颖&费丽雯 (6) 下 、

【拖鞋dang:昨天没有手感,情节有些突兀,哎……尽量弥补吧……郁闷ing…………】

见费丽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杨柳有些心痛,颇为后悔自己的直接。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是无用的,所以用手捧着她的脸蛋儿,低头叼住她玫瑰花瓣似的的小嘴,用力地舔舐、起来。

女孩的泪水流入杨柳的嘴里,咸咸的,有着灼人的温度,令他不自觉地感到一种由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无边无际的怜惜。

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近距离凝视着女孩的波光粼粼的双眸,那棕色的泛着水光的瞳孔,流淌着深入骨髓的惊慌与恐惧,如同落入猎人陷阱的梅花鹿一般。

慢慢的,女孩闭上惊慌的双眸,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颤抖着,她如同乖顺的宠物似的回应着杨柳的动作,伸出肉蔻般的小舌头,任由他咂弄、舔食、。

数分钟后,杨柳放开面红耳赤的女孩,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雯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费丽雯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满是泪痕的小脸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说道:“不,你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是我的不对,是我太过敏感了。柳柳,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失态。”

“雯雯……”杨柳要说点什么,却又被她打断了。

“柳柳,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费丽雯深深地注视着杨柳,眼眸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她用自己特有的,带着一点腻人的鼻音的声音,徐徐说道,“三年前,我转学到汀城中学,也许是因为刚刚从国外回来,说话不怎么流利,而且外貌也与一般人不同,所以同学们都有点排挤我。那时候的我十分孤独,每天坐着轿车上学、回家,被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真的感到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寂寞,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默然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那时坐在我四周的女生,都不大搭理我,话也说不上两句。她们形成了一个圈子,而我就是圈子外的人。虽然她们不理会我,说话的声音却像钉子一样,直往我耳朵里钻。”

女孩停顿一下,看着杨柳说道:“她们的话题很多,明星、偶像、八卦、小说等等等等,但说得最多的是你。她们总是说你长得多么多么帅,说你多么多么有才华,她们说了又说,反复地说,不厌其烦地说。听多了之后,我也对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我一直都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女孩低下头,将脑袋靠在杨柳的怀里,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我在国外的一个著名的天主教女校读书,一直被别的女孩联合起来欺负,她们骂我是杂种、骂我是畸形儿,她们用鞭子抽打我的背部、用针去扎我的手臂。”说着,女孩颤抖起来,杨柳紧紧地抱住了她,抚摸着她瘦削的背脊。她哭泣般说道:“我一直都不敢去反抗,无论受到怎样的欺辱,我都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然后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哭泣。最后一次,她们还想用刀子在我脸上划一个倒十字架,诅咒我是个魔鬼之子,最后被老师发现了,父母才知道我受到虐待,所以才把我送回国。”

“我是不是很懦弱,很没用?”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道。

“不。”杨柳轻轻吻了她一下,说道,“我……”

女孩按住他的嘴,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安慰我了,真的不用。”说完,她又埋进杨柳的怀里,轻轻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现在反而有些感激她们,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我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你吧。如果不遇上你,我这一生,恐怕都会活得没有意义。”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费丽雯接着说道:“对你感兴趣后,我开始注意你,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注意你的一颦一笑,我的心好像不属于自己了,它已经失落在你的身上。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远远地看你一眼,只要能够这样,我就像喝了蜜糖一样,浑身上下都甜丝丝的。而每天晚上,我都默默地念几句你的名字,然后羞笑地入睡。”

女孩抬头看着杨柳,眼波流转,妩媚非常,她说道:“书上说,暗恋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的确如此,我暗恋了你两年,心中的幸福多得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她轻吻杨柳一下,接着说道:“但是,我有些不甘心,只要一想到,你以后也许会喜欢上哪个女孩子,我就觉得十分、十分的心痛。最后一向懦弱的我,做了生平第一件大胆的事。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鼓起全身的勇气,埋头冲进你所在的班级,抬头却只见你班上的人的视线的集中在我的身上,当时我就蒙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好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飞舞。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勇气不断涌上来,我低着头,连你在哪都没看见,就大声喊道:"杨柳,我喜欢你!"然后掉头就跑,一直跑出教学区,最后跑出了学校。那一整天,我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心中充满了惶恐、后怕、甜蜜,但是没有悔恨,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p.s.俺想把费丽雯写成一个对杨柳千依百顺的女孩,所以把她刻画得懦弱、痴情,甚至有点傻傻的,却不知效果如何。大家觉得不错的话,给点推荐票吧,如果可以的话,那给点鲜花就更好了的说。

35 杨颖&费丽雯 (7)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扰了。”门被推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的咖啡来了。”

看见杨柳抱着费丽雯,女孩掩口轻笑起来,眼波流转,若有所思,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托盘里的咖啡放下,笑着说道:“咖啡要趁热喝哦,请慢慢享用。”说完便转身而去,在转身的刹那,她的眼眸轻横了杨柳一眼,同时舔舔嘴唇,似乎在暗示什么。

乍见别人来了,费丽雯满面脸红,不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蹦出杨柳怀里,而是将脸埋在他怀里,一副娇羞欲滴的模样。

咖啡的香味,是一种醇香的苦味,杨柳不喜欢喝咖啡,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但是他喝咖啡,向来是很少放糖的,每当心情忧郁的时候,连一点糖都不放。只要将那苦涩的带点焦味的咖啡含在嘴里,他就会觉得,有一种难言的对人生的感触从,心底冒上来,浑身有股莫名的惆怅。

静静地抿了两口咖啡,杨柳凝视着费丽雯,柔声说道:“对不起,雯雯。我以前太过自我了,完全没有关心过你,对你的过往一点都不了解。我曾经是如此冷酷地对待你,真的很对不起……”

费丽雯微微笑起来,被棕黑色的鬈发包裹的小脸,仿佛是一朵怒放的百合。她说道:“即使在最狂乱的梦境里,我也从没妄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你的女朋友。当你找上我,说我可以做你女朋友时,我的心几乎被惊喜给挤破了。那几天,我根本睡不着觉,你说的那句话,如同台风一般,席卷我的脑海。”

女孩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感受,忍不住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抬头看着杨柳,宝石般的棕色眼眸里,满是涟漪似的柔情。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我。”费丽雯注视着他,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让我做你女朋友,但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努力尽一个女朋友的责任,努力让你真正地喜欢上我。虽然你一直都冷冷的,一直都喜欢冷嘲热讽,即使笑起来,也是一种讥笑,但是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我知道,这只是你的面具,在面具下面,其实一颗柔软、温暖、哀伤的心灵。只有你在弹奏音乐时,才会卸下面具,露出真正的自己。”

说着,女孩轻抚上杨柳的面颊,动作是那样的温柔,仿佛是一位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婴孩。

“我是个又笨又懦弱的女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哀伤,为什么会将自己牢牢锁起来,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女孩眼眸里渗出晶莹的泪水,“你总是冷笑着面对我试图接近你的努力,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都会好痛,但让我心痛的不是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回报,而是你这样拒绝别人的接近一定也很痛苦吧。”

费丽雯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地注视着他,带点哭腔地说道:“我虽然配不上你,但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地接近你,努力地想打开你心中紧闭的大门。我不奢求你也同样的喜欢我,只希望你的心门为我打开一条缝隙,只要一丝丝的缝隙,只要能轻轻触摸到你温暖的心灵,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天前,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好温柔,不但对着我微笑,还牵着我的手。”女孩轻声哭泣起来,“你的手真的好温暖、好温暖……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幸福得好像在天堂一样。柳柳,我从不奢望得到更多,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你能够对我微笑,只要你能够牵着我的手,我就别无他求了。如果你喜欢上别的女孩子,那你就去追求她们吧,我只希望你不要抛弃我,偶尔能够想起我来,约我出来,对我笑一笑,牵牵我的手,这就足够了,真的……”

说着,费丽雯便泣不成声了,大滴大滴眼泪落下,犹如春天的晨露般晶莹剔透,洁白的脸蛋也变成了好像小花猫似的。

“雯雯。”杨柳亲吻着女孩的泪水,咸涩的滋味,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只觉得一股混合着感动、怜惜、酸楚的情绪,源源不断地冒上来,他的鼻子也有点酸酸的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唤道,“雯雯,雯雯,雯雯……”

哭了一会儿后,女孩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道:“对……对不起,对……对不起。我……我……”

看着女孩水漉漉的双眸,杨柳说话的声音也像水一般柔软:“雯雯,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即使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放弃你的。不用瞎操心,小傻瓜!”

“唔……”女孩的脸又红起来,痴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女孩前襟被泪水沾湿了不少,杨柳抽了几章面巾纸帮她擦着,浅紫色的衣襟下,是硕大而柔软的肉玉,擦着擦着,他便磨搓、揉捏起来,销魂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河蟹大神路过…………

p.s.无敌的河蟹之神来了,一路只剩下残花败柳。大家一起默哀吧……

36 杨颖&费丽雯( 8)

…………河蟹大神路过…………

叩叩叩,三下敲门声后,不待里面的人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打扰了,我来添杯咯。”说着,一个女孩走进来,见到费丽雯衣冠不整的模样,她也不惊讶,嘻嘻一笑,掩口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呢。”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任何转身出去的迹象,在将托盘放到桌上后,反而走向还将费丽雯抱在怀里的杨柳。

见她走过来,费丽雯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她背过身去想穿好衣物,但是动作过于慌张,一个不小心,竟然将粉色落在地上。费丽雯连忙蹲捡起来,环抱着胸口,低垂着脑袋,连耳朵、脖子都像开满了桃花一般,煞是可爱。

见费丽雯如此羞涩,那个女孩坏笑起来,揉身扑将过去,一把捉住她胸前的两团硕物,一边用力的揉捏着,一边嘻嘻哈哈地嚷嚷:“好大啊!好大啊!杨柳一定爱死你这个地方啦!”

费丽雯发出受欺负的小狗的呜呜声,圆溜溜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杨柳,那模样真真是惹人怜爱。

“不要闹了,周晴。”杨柳一手环住女孩的小腰,用力将她从费丽雯身上扯下来,说道,“雯雯,你去洗手间穿衣服吧。”

被杨柳抱住腰的女孩并没有挣扎,而是回身抱住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直直逼到他面前,娇嗔道:“杨柳,你偏心哦!以前我欺负她的时候,你都不会说什么的,现在怎么开始偏帮她了?哼!你偏心!你偏心!你偏心!”

说罢,她猛然一跃,跳到杨柳身上,双手搂住脖子,双腿夹住腰部,整个人像无尾熊似的吊在他身上。

为了保持平衡,杨柳不得不搂住女孩的背部,只觉得温香软玉抱个满怀。由于两人几乎面贴面,女孩身上的微微带点香水味的气息,不断往杨柳的鼻子里面钻去,她吐出的温热的气息,灼烧着他的脸颊与脖子,几乎是一瞬间,胯下的金箍棒又蠢蠢欲动了。

感觉到杨柳的变化,周晴娇哼一声,用力地扭起纤细无比的小腰,将胯部撞击、磨蹭他那个地方。她用力地贴紧杨柳,大大的像卡通般可爱的双眸,一直凑到他眼前,两人的睫毛纠缠在一起。

“快点下来,不要闹了。”杨柳说道。

“偏不!偏不!”周晴撅起樱桃般的小嘴,娇哼道,“你已经两个月零四天没来见我了!你必须补偿我!立刻!马上!否则我就不下来。”

周晴是天平座咖啡屋的老员工,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年纪,实际上却是二十五六岁的大姐姐了,长着一副卡通人物般的可爱模样。在不熟悉的人的面前,她是一个活泼可爱大方的普通女孩子,但和她熟悉的人都知道,此女可是一只变幻无常的“小魔女”,精通撒娇、耍赖、装无辜,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在前世,她一直都很黏杨柳,甚至在结婚十数年后,都与他保持着qing人关系。用她的话来说,“杨柳不会是个好丈夫哦,但绝对是个好,而且是最好的那种耶。如果丈夫不好的话,我随时可以换一个哦,但是呢,我这辈子只要他喔。”

杨柳拿周晴无可奈何,前世的那么多女孩子中,唯有她一个,完全无视他的冷漠、桀骜、放纵恣睢的外在。“那好吧。”杨柳心中喟叹一会,说道,“你想我怎么补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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