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傲世 - xp1024.com
《重生之嫡女傲世》


第229章 远走高飞,普通夫妻

拦着凤清歌的丫头小厮们才松开手,让凤清歌大步走上前来。

“凤弦月,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赢了!”尽管从东宫里被接了出来,但凤清歌依然打扮得彩绣辉煌,十分贵气逼人。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仿佛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侧妃一般。

凤弦月淡笑。“没有什么到头不到头,我就从来没输过。”

便是上辈子自己死了,这丫头最后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而她的哥哥,她相信他最终是帮自己正名了的。

凤清歌眼神一冷。“那也是你运气好!如果是我,我什么有这么多人,我也能——”

“你不能。”凤弦月冷冷打断她,“你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总以自己的利益为最先考量,从来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便是你身边真有这么多人来帮忙,你肯定也不会相信他们——更何况,我这么多助力,难道都是凭空掉下来的吗?那都是我自己争取过来的!”

“而你,自小生长在富贵乡中,有人宠有人爱,就连想嫁给太子也有人来尽力帮你安排,你的待遇不可说不好了,可你却依然将自己折腾到这步田地,难道你还没搞清楚其中的症结所在吗?”

“那个症结就是你!”凤清歌气呼呼的道。

“错了,是你。”凤弦月冷冷道,“我说妹妹,如今太子死了,你这个侧妃也已经废了,我和哥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你接回来,你就安生点吧!”

“凭什么?”凤清歌尖叫。

“就凭你肚子里这个野/种!”凤弦月忍无可忍的高喊。

“你肚子里这个是谁的种,你自己心知肚明。但你现在非要把他赖在太子头上也无所谓,横竖太子已经死了,这个孩子我哥哥也养得起。”

“但是,妹妹,我最后不得不再跟你说一句,你必须考虑好了,这个孩子如果真生下来了,你得面临怎样的境况。”

如果她坚持孩子是太子的,那就是太子余孽。如今太子作恶多端,逼宫是一条大罪,而东宫里的女子等太子死后,也都纷纷爆出他曾经凌/虐她们的手段,如今太子的名声已经和禽/兽等同。

禽/兽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那都必定会被人看作小禽/兽,偏偏太子又不在了,凤清歌带着孩子寄人篱下,那么从小到大的白眼是少不了的。

但如果她声称孩子是和别人所生……那有一个不检点的母亲,这个孩子一样会被人唾弃。

因而,其实凤清歌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打掉孩子,然后让凤云墨帮她找个外地的人家嫁了算了。

但是,以她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八成不会同意。

果然,听了她的话,凤清歌一双早不明媚的眼儿瞪得溜圆,双手死死护住腹部:“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凤弦月,你自己生了个傻儿子,就嫉妒我的孩子了对不对?我告诉你,你做梦!我的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的!”

“那就随你了。”凤弦月耸耸肩,走过去从王氏手中接过自家小阿池,小阿池咧嘴便冲她笑得没心没肺。

这德行,和他父王一模一样。

只可惜,那个大只的家伙见状却又皱起脸,暗暗对儿子扬了扬拳头。

“咯咯咯……”

见状,小娃儿笑得更开心了。

夜无尘就更郁卒了。

这对父子啊!

凤弦月也好生无力。

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夫妻俩便是对着一个傻乎乎的孩子也能笑得如此甜蜜,凤清歌心口猛地一揪,不由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境况。

突然眼眶一酸,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凤弦月跟前。“阿姐,阿姐!我求求你了,你把凤仙弄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也敢满意了,你就把他还给我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凤弦月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清歌,你是宰相千金,便是现在爹爹从位上退下了,你也是名门闺秀。和一个戏子,你们是没有可能的,你明白吗?”

凤清歌泪流满面。“可是,我心里只有他,我的孩子也需要父亲啊!”

凤弦月静静看着她。“当真?”

凤清歌忙不迭点头。

“那好,如果你真想和他一生一世,也不是没可能,但你必须舍弃许多。”

凤清歌眼神一闪。“舍弃什么?”

“现在的一切。”凤弦月一字一句的道,“只有抛下一切和他远走高飞,你们才有可能在一起。到时候你们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小夫妻,但日子必定比现在清苦许多。”

听到‘清苦’二字,凤清歌眼底浮现一抹抗拒。

果然,还是骄奢淫逸惯了,一听说要吃苦就下意识的拒绝。

凤弦月扯扯嘴角:“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真心想给孩子找到他的父亲,那你就来告诉我答案。凤仙……我确实知道他在哪里。”

然而,此时此刻,凤清歌耳朵里一直回想着她刚才的话——

“远走高飞,普通夫妻,清苦……清苦……”

“哎!”见状,凤弦月摇摇头,“你自己慢慢考虑吧!我们先走了。”

对凤云墨点点头。“哥哥嫂嫂,我们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再上门看望父亲母亲。”

“好。”凤云墨夫妻连忙将他们送了出去。

一等上了轿子,夜无尘连忙便将襁褓抢过来扔给奶娘,自己则一把将凤弦月抱在怀里。

凤弦月无奈。“无尘……”你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夜无尘不管不顾的抱紧了她。“你是我的!”

凤弦月无奈。“好好好,我是你的,就是你的,嗯?”

夜无尘轻哼一声,心情这才舒爽了一点。

轿子晃晃悠悠,走了一会忽然停了下来。

“王爷王妃,门口有两个人跪着,说要见你们。”

夜无尘掀开轿帘看了看,眉心又拧了起来。

“谁?”凤弦月问。

“凤鸣和凤仙。”

原来是他们。

那晚皇宫一役,这两个人也算是立了大功。夜无尘便如之前和他们说好的,送给他们许多钱财,还在城郊给了他们一座庄子。

第230章 心无旁骛,一心向佛

原以为这样就两清了,没想到他们还会再次出现。ET

“让他们进去吧!”凤弦月道。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身布衣的凤鸣和凤仙已经老老实实的跪在福王府前厅内。

夜无尘一马当先。“你们又来做什么的?”

语气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凤鸣低垂着脑袋。“我们俩是来向福王妃……还有福王爷您辞行的。”

“辞行?”夜无尘立马眼睛一亮,“你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远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买所房子买几块地,了此余生。”

“也就是说,具体地方还没定?”夜无尘脸上终于绽放一朵笑花。

凤鸣点头。“我们打算先四处走走,到了满意的地方就停下来。这辈子……就这样随遇而安吧!”

“不错不错。”夜无尘连忙点头,“那你们手头的钱财还够不够?要不要本王再给你们添一点?”

“不用了,福王爷之前给的就已经很丰厚了,足够我们安然度日。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和二位道个别。此生此世,怕是再也无缘得见了。”

凤鸣小声说着,终于鼓起勇气朝凤弦月那边看过去一眼。

“咳咳!”

重重的咳嗽声当即响起,夜无尘立马看向凤弦月:“月儿,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快回去躺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小肚鸡肠得能不能再明显一点?

她人嫁给他了,孩子也生了,他还觉得她能和人跑了?

凤弦月无语。“.”

被点到名字的凤仙抬起头,眼底满是疑惑。

凤弦月抿唇。“你还记得秦侧妃吗?”

凤仙眼神变换一下,点了点头。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你临走前要去看看她吗?”

凤仙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出她所料。虽然早料到他会这样,但凤弦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虞。

便别开头。“可以了,你们走吧!”

此生此世,这等纠葛终于被斩断,他们总算真正两不相欠了。

凤鸣听了,又不由抬起头看了好几眼,才落寞的转开头,和凤仙相互扶持着站起来,一步一顿的离开了。

又一个情敌被解决,夜无尘心情大好,赶紧一蹦三尺高,将凤弦月抱在怀里。

“月儿月儿,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咱们可以走了吧?远走高飞,到处玩儿去!”

“不,还有一件事。”

夜无尘笑脸一收。“还有什么?没有了啊!”

“不,还有一个人,我必须去看看她。没有她,我们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凤弦月道,眼前一个淡然的身影一闪而逝。

夜无尘眨眨眼,瞬时也想到了。

“其实,咱们赢得也不轻松。”

“但也不能少了她的帮助。”

“那倒是。”——

清晨,灿烂的朝阳划开了山间的薄雾,照醒了枝头栖息的鸟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是一间位于京城郊外的小庙,它坐落在山顶上,地方很小,里面也就有十数个小尼姑。

有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以及路途不畅,所以这里的香火并不十分鼎盛。

吱呀——

一声细细的响声过后,一名小尼姑推开了厢房的门。

“小姐,有客人来了。”

早早换上僧衣跪坐在佛龛前的女子默默念完了手头的经,才睁开眼,柔润平和的眼中满是纯净,微抿的唇角也微微扬起。“他们也该来了。”

起身净手,随着小尼姑的引到走出去,便见一身便装的凤弦月和夜无尘双双站在那里。

见到她来,凤弦月连忙迎上去:“太子妃……”

“阿弥陀佛,这世间已无太子妃,请施主您还是叫贫尼的法号净虚吧!”女子连忙念个佛号,手里的佛珠转个不停。

凤弦月一滞,也对她双手合十行个礼。“净虚师傅。”

女子浅笑:“贫尼还没来得及恭喜福王爷和福王妃喜获麟儿,否极泰来。”

“这一切也都要多谢你的帮助。”凤弦月感激的道。

女子淡笑。“一切和贫尼无关,贫尼只是没有助纣为虐,却也并未对你们施以多少援手。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但是无论如何,若没有你,我们也走不到今天的地步。”

女子含笑摇头。“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互相推辞半天么?”

凤弦月顿时扑哧一声笑了。“说起来一早起床赶路,又走了这半天,我们也累得慌,不知净虚师傅能不能赏我们一口茶喝?”

“既是故友探望,那必定是要拿出好茶来招待的。”

女子笑着,转身带领他们回了自己居住的厢房。

这间厢房异常朴素,里面不过摆着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供着一尊佛像、佛像跟前摆着一个蒲草垫子。

若非亲眼所见,凤弦月都不敢相信昔日养尊处优的太子妃能在这个清苦的环境中清修了一个多月。

这才是真正的心无旁骛、一心向佛啊!

凤弦月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敬佩。

各自落座,小尼姑提来一只小炉子以及一罐茶叶。

女子亲手煮沸了茶,取出茶叶煎煮后,再一一分送到他们跟前:“这是我每年来这里时亲手从后院茶树上采摘的茶叶,并亲手晒干酿制的。这煮茶的水也是我在后院梅树上搜集的雪水,已经存在树下多年了。今天你们来,才刚刚开了封。东西简陋,却已经是这里顶好的了,福王爷福王妃可千万不要嫌弃。”

“能得净虚师傅亲手采摘的茶叶茶水,我们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凤弦月笑说着,连忙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顿觉清香扑鼻,唇齿留香。

“果真是好茶!比我喝过的那些贡品味道还要清雅得多!”

“福王妃喜欢就好。”女子笑道,“两位一早前来,想必还没用膳,那就留下用了早膳再走吧!”

“好啊!”凤弦月连忙点头。

早饭也是十分普通的,不过是些青菜豆腐。

女子吃得十分坦然,凤弦月和夜无尘自然也没有挑剔,都各自吃了一大碗。

又听女子念了一会经,在庵堂里走一走,跪拜了佛祖后,天色已然开始暗了。

第231章 相濡以沫,生同衾死同穴(全文…

山间的夜色来得更早一些,凤弦月和夜无尘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辞。

女子笑吟吟的将他们送到路口,便捋下手腕上的佛珠交到她手上:“至此一别,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串佛珠福王妃请手下,见它便如见了贫尼,也算是给我们昔日的感情一个了结了。”

凤弦月连忙将佛珠戴在手上,又对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才又道:“净虚师傅,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福王妃请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嘴角微掀,露出一抹浅笑:“贫尼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己。佛法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福王妃已知回头,那贫尼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更何况,助你一臂之力,于我的修行也大有好处。如今你看,我不是大有修为了么?”

她说得云淡风轻,凤弦月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她知道!

时隔这么久,她都快忘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可净虚她知道!或者说,她早知道了!

“阿弥陀佛。”此时,女子又念了声佛号,“时候不早了,两位还是尽快下山吧!一会天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是,多谢净虚师傅指教。”凤弦月连忙再行个礼,才和夜无尘双双离开。

道路不畅,只能骑马或步行。等他们回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两个人坐上马车,凤弦月便不由自主的朝夜无尘身边依偎了过去。

夜无尘连忙抱紧了她。“月儿,你怎么了?”

“无尘,抱紧我好吗?”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凤弦月哽咽道。

夜无尘连忙紧紧将她抱住。“这样好了吗?”

凤弦月点点头,眼泪再次涌出眼眶。

马车内瞬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车轴滚动,在崎岖的小路上撞击着,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夜色降临,将天地万物笼罩,马车里也漆黑一片。

就好像她上辈子死去之后,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就在那一片混沌之中飘飘荡荡……

“无尘。”这时候,凤弦月突然又开口了。

“嗯?”

“不知道。”

“我答应你了。”

“嗯?月儿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了,我们去游山玩水,做一对逍遥的夫妻吧!”

“真的吗?”

“真的。”

“好喂!月儿你真好!”

凤弦月伏在他怀里低笑。

不是她好,而是他好才对。

上辈子如果不是他,自己必定含恨而终。

这辈子如果不是他的不离不弃,自己或许也早早就放弃了。

如果没有他,那也不会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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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志·逍遥王篇》

逍遥王者,隆旭帝第二子,姓夜名无尘,母端嫔,出身宫女,地位卑贱。幼时重病,行为痴傻,尝为京城笑柄。

然深得宣德太后疼爱。年十八,娶妃凤相长女凤氏弦月,夫妇和谐,感情甚笃。

福王妃容貌绝美,天资聪颖。及至二年,生子凤天池,是为小福王。

隆旭八年,太子及康王叛乱,隆旭帝崩,太子康王为逸王斩杀,后宫凋零。康王尝欲强夺小福王为子,然诡计为福王妃所破。

后,逸王长子夜泽锐为宣德太后立为新帝,年号紫光。

逸王为摄政王,宣德太后垂帘听政,二人协同理政,至十六年,紫光帝亲政。

福王与摄政王亲厚,小福王为紫光帝玩伴。

紫光一年,福王改封逍遥王,子嗣终生为王不降等,封赏无数。

然逍遥王两袖清风、不沾朝政。携王妃游遍五湖四海,一生逍遥,尝为天下人嗟叹。

尝有人言,逍遥王大智若愚,实则聪颖过人。然年代久远,已无可考。

《凤翔志·逍遥王妃篇》

逍遥王妃,奸相凤居正长女,然为人中正,天资聪颖,貌美如花。

自幼贫寒,数度惨遭欺凌,然从未自怨自艾,十六岁只身闯入苍龙国军营,伤苍龙大王子轩辕轶。

隆旭六年,嫁福王,次年生子夜天池。

逍遥王妃者,果断大胆,灵慧过人,智斗灵风皇后、敢以身怀六甲之躯揭露太子阴谋、勇退康王妃,乃为天下女子楷模。

及紫光帝登基,宣德太后大为赞赏,赏赐无数。然王妃不为金银迷惑,一心相夫教子,为逍遥王真心欢喜。

逍遥王为福王时,尝扬言天下,此生此世,唯疼王妃一人,切说到做到。

夫妻一生,相濡以沫,生同衾死同穴。

天下女子无不景仰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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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尘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月儿死了,被父皇一杯毒酒赐死,七孔流血的死在他怀里。

身边皇帝、皇后、太子、宁王、宁王妃等人皆是一脸幸灾乐祸,除了他,竟没有一个人为她伤心落泪。

然而就在她死后不久,皇后被皇帝囚禁,太子势力被削,而后极力反扑逼宫,却被康王螳螂在后一举扑灭。

而后,康王逼死了父皇,自己登基为帝,又从宗室总挑选出一个老实听话的孩子立为太子,像模像样的当起皇帝来。

皇祖母亲眼见到父皇被逼得吐血而死,从此心灰意冷,主动要求去了武夷山的庙里修行。

月儿死了,他也了无牵挂,因而选择和皇祖母一同前往。

康王自然高兴得不行,一再夸他懂事孝顺,又赏赐给他不少金银珠宝,却全都被他留在了京城的福王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下意识的不想碰他们给的东西。

一转眼,他在武夷山待了三年,每天都是和皇祖母一起念经祈福,打坐品茶,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安宁。

但在这份安宁背后,他还是时常想起那个总是背地里流泪、最终含泪而逝的女子。

很多时候,他觉得她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一只看着他,冲他笑着,并没有走远。

因此,庙里的生活他并不觉得有多枯燥。

突然有一天,庙里又来了一群人——竟是身着龙袍的十九叔!

见他如此,皇祖母并无多少反应,径自又去佛堂念经打坐,他正想跟过去,却被十九叔拦下了。

“无尘,康王暴虐,已被义士所除,现在京城经过我们一番梳理,已经没有了威胁,你跟十九叔回去吧!”

“我不回去。”他坚决摇头。

“无尘,你这又是何必呢?庙里清苦,你还年轻,跟十九叔回去,十九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真不回去!我要留下来还皇祖母一起!”

“无尘!那不过是一个风流浪/荡的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你何苦为她这样折磨自己?回去京城,十九叔再给你找几个好的便是。”

听到这话,他心头蹭的燃起一簇火苗,一把将他推开。“不,她不是那样的人!”

十九叔踉跄几步,人也愣住了。

“无尘?”

“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人很好,会做好看的衣服、会做好吃的糕点、笑起来好好看,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忍不住就朝已经是皇帝的十九叔咆哮起来。

十九叔愣了好一会,才小小声的道:“是是是,十九叔说错话了,咱们不说她了好不好?咱们回京城去吧,十九叔再给你找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来陪伴你可好?”

“不可能的。”他摇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可能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她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替代不得。

直到晚上,他跪坐在佛龛前,心里还一只回想着一句话。

“你想救回她吗?”

忽然间,一个悠长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谁在说话?”

仰起头,他四处看看,却发现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并没有旁人。

然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我在问你,你对她日思夜想三年,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救回她吗?”

“我愿意!”他连忙点头。

“如果这要献出你的一半阳寿给她呢?”

“我也愿意!”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既如此,我满足您的愿望!”那个悠长沉稳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却又仿佛近在耳旁。

但在转瞬之间,又随着一股夜风消失无踪——

凤弦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变成了一只鬼魂,跟在他的身边,随着他一路来到了武夷山。

她看着他每天打坐念经、陪太后说话喝茶,偶尔却还朝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

难道他看到自己了?

心中暗道,但他每每却只是笑了笑就又别开头,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并无多少异常表现。

就这样,她在他身边飘了三年。

她看着他将她当初心血来潮为他做的衣服带在身边,每年过生日时都拿出来穿穿,看着他嘴馋时头跑到后山,学着她的样子做烧鸡吃,而每次吃的时候还要在对面也放一只肥美的鸡腿,却从不说是给谁的。

就这样,三年时间晃晃悠悠过去,她又见到了逸王。

不,不应该叫逸王了,那是皇帝,上辈子和她并无多少牵连的、推翻了康王的党羽在群臣簇拥下不得已登基的新帝。

新帝前来,是来带他回京城享福的。

可他拒绝了他。

原以为他是为了太后,可谁知道……她听到他们提起了她。

“不,她不是那样的人!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人很好,会做好看的衣服、会做好吃的糕点、笑起来好好看,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她听着他大声的为她辩护,看着他愤然怒视着新帝,一颗沉寂许久的心忽地跳动了几下——呵呵,真好笑,她都已经成鬼了,怎么还会有心跳?

新帝终究是被他骂走了。

他只身回到了厢房,把随从全部赶走,再次翻出她曾经给他做的衣服,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嘟囔着什么“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可能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眼底的怀念和落寞叫人心疼。

这个傻子啊!当初她不过是兴致来时才给他点甜头尝尝,可他却全都记在心里,并将她归入好人的范畴。

她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然而却是为了她,他和自己一向交好的十九叔都闹翻了。

“傻子,我真不值得你这么做。”看着那个还在喃喃自语的傻子,她感觉到眼眶有些酸疼。

“你想回报他吗?”

一个悠长沉稳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吓了她一跳。

“谁?谁在那里?你看得见我?”

“你是阳寿未尽就遭人毒杀,但魂魄却入不得地府,如今只能由着这一抹生魂在尘世间飘荡——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回归本体、报答他的深情吗?”

“本体?我的本体不是已经……”被拖出去扔在乱葬岗了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为你解决,你只需回答我,你想吗?”

“我想!我想!”

她当然想了!她根本就还没活够啊!她也还没完成母亲的嘱托啊!

“那么,让你付出你阳寿的一半来给他,你可愿意?”

“我愿意!”

三年的时间,让她看清了这个男人一颗质朴的真心,她便是连命都愿意给他的,更何况只是一半的阳寿!

“那好,我满足你的愿望,你回去吧!”

眼前一道白光一闪,一阵大风吹来,一下将她挂出去老远。

“啊!”

凤弦月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月儿,你做恶梦了吗?”一双温暖的手立刻握住了她的,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有着掩不住的关怀。

凤弦月睁开眼,便对上一张枯皱的脸皮。

四十年了,岁月更迭,风霜侵袭,他老了。

但是,不管皮相如何变化,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却从未变过,那爽温暖的手更是从未放开过她。

“无尘。”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她起身依偎在他身边,“我们俩真的白头偕老了呢!”

“是啊!”夜无尘点头,一手轻轻拥着她。

一阵微风吹来,卷下枝头粉红的花瓣无数。

花瓣飞舞,落在她的脸上、他的身上。

四十年时间弹指即过,她从当初艳冠京城的大美人变成了今天一个容貌慈祥的小老太婆。

如花的容颜枯皱了,娇嫩的肌肤起了层层叠叠的褶皱,就连两鬓的白发也日渐增多,怎么梳都梳不进去了。

娇嫩的花瓣落在她身上,却起不到半点陪衬作用,反而更显得她疲惫苍老。

夜无尘心里都忍不住要为这可怜的花瓣抱起屈来。

柔柔将她身上的花瓣拂去,他揽着她,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情一如既往的好。

“阿池应该快回来了吧?”突然间,他听到她问。

唇角的浅笑立即消失,他把脸一板:“好好的提他做什么?叫他死在外面才好!”

四十年了,这家伙还是和儿子这么不对盘。

凤弦月无奈低笑。“阿池要是死了,阿芙该伤心了。”

阿芙是他们的小女儿,十六年前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如今正是如花的年纪,深得夜无尘和夜天池父子的喜爱。

想当然尔,年轻俊美的哥哥比起垂垂老矣的父亲要更受欢迎。

所以,夜无尘对儿子的恨不由自主的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说起宝贝女儿,夜无尘脸色缓和了。“哼,那就让他先苟延残喘着吧!”

“父王!母妃!我们回来啦!”

远处似乎传来女儿清脆的叫声,以及银铃般的笑声,如此青春洋溢,让夫妻俩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高高翘起。

而在活泼的少女身后,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也正在缓缓朝这边走来。

这两个,便是他们的一双儿女。

看着这对长大成人的儿女,凤弦月心里满是甜蜜。

她歪过头,缓缓闭上眼。“无尘,我好累,我还想再睡一觉。”

“嗯,好,我陪你。”

夜无尘点点头,两人一起闭上眼,坠入深沉的梦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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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到这里要跟大家说声再见了,就这样完结吧,感谢一路,陪着芒果走来的亲们,你们的一路陪伴让芒果有了坚持下来的动力,谢谢大家!我们新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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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这个傻子啊

啪!

“贱人!”

这是今天吃的第几个巴掌,挨的第几句骂了?

双颊早已麻木,耳朵里也嗡嗡作响。无力趴伏在地上,看着地上的重重阴影,凤弦月却突然想笑。

“贱人!你还笑得出来?你堂堂王妃,素行张狂,不知检点,今日竟与戏子相约私奔,你置我皇家威严于何地?你简直该千刀万剐!一杯鹤顶红算是便宜你了!”

是谁在骂她?都骂了这许久了,他们都不累的吗?缓缓抬头,看看眼前一张张或窃喜,或愤nù

,或不屑的脸庞,她的嘴角弯得更高。

所谓皇室,也不过如此。

淡漠中噙着一抹轻蔑的眸光刺痛了堂上人的心。身穿绣着舞爪金龙锦袍的男人沉下脸。

“贱人,你——”

“爱妃!爱妃!”

叫骂声正欲再起,却听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焦急的呼唤在偌大的宫殿内响起,让在场众人皆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派人看好福王的吗?”上座的皇帝最先低喝出声。

“父皇,儿臣也不知dào

,儿臣明明派了二十个人去把守福王府的啊!”

“那如今为何——”

这边说着,那边,伴着一阵急似一阵的脚步声,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生得身姿挺拔,五官俊美的年轻人闯入大殿。

略略环视一周之后,便一头奔向凤弦月这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爱妃!”

“傻子……”

见到他,凤弦月原本麻木的心忽的一阵松动,眼眶一湿,喃喃开口叫道。

“尘儿,你放开她!这个贱人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非要与人淫奔,这等不贞不洁的女人,沾她只是脏了你的手!”

而上面,眼见二人抱在一起的皇后脸色刷的惨白一片,起身大叫。

下面的太子更大喊起来:“来人,将福王爷拉过来,给那个贱人灌药!”

“我不要!”闻言,年轻人身体一颤,双手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她是我的王妃!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许碰她!”

“尘儿!”

“福王!”

听得他叫,众人反应不一。凤弦月却是心中一痛,两行热泪终于从眼角缓缓流下。

“夜无尘,你这个……这个傻子!”一把抓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她哽咽叫道,“三年了,我天天打你骂你,抢你的东西,现在更背着你偷人,还要与人私奔,我都这么不堪了,你还护着我干什么?”

“你是我的王妃啊!是你说的,我不护着你,还有谁能护着你?还有,若是没有你,以后谁陪我睡觉,谁和我说话,谁和我玩儿?”

与她四目相对,年轻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无邪光芒。

“你……”

闻听此言,凤弦月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攥住,几乎呼吸不过来。努力许久,她好容易才长叹一声:“你这个傻子啊!”

不过是偶然间的一句戏言,却被他牢记在心。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更无颜面对他。

“放肆!凤弦月,朕的儿子岂容你三番两次的侮辱?来人,赐毒酒!”

“不要!”

“傻子!”按住年轻人的肩,凤弦月轻轻摇一摇头,与他扶持着缓缓起身。

2. 姐姐,一路走好

含泪的眸子再环视一周,嘴角又绽开一抹浅浅的笑花,“毒酒,我喝。只是,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就让宁王妃将酒送来给儿臣吧!”

“放肆!一介罪人,还敢公然挑三拣四,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算了。既是她最后一个愿望,那就允了她吧!”

皇帝发话,原本一脸愤愤的宁王神色一僵,最终垂下头来。“是。”

一身盛装的宁王妃立马出列,从宦官手中接过托盘,慢步来到凤弦月跟前:“姐姐,一路走好。”

虽然极力让表情变得稳重,但她过于晶亮的眸光还是显示了她的幸灾乐祸。

这个人,就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宁王妃。

凤弦月嘴角一勾,挥手一个巴掌打过去。

啪!

巴掌极响,让听者都忍不住要捂着脸颊偏过头去,挨打的宁王妃更是身子都不由往旁歪去,徐徐坠地。

凤弦月冷笑,“姐姐?从小到大,你把我当过姐姐吗?别以为我不知dào

,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与你和你娘亲脱不开干系!”

“福王妃,你好大的胆子!”见状,宁王又按捺不住的跳了出来。一手高高扬起,看似要还给她一巴掌。

但是,手刚碰到她,便听到一声惨烈高呼,他的手立即缩了回去,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呵,想动我?你也配!”低哼一声,凤弦月松开手,一支金簪从手指落地,啪嗒一声,在殿中激起阵阵回音。

“大胆!”

一见如此,在场十个人里九个人都瞪圆了眼珠子。皇帝更是拍着龙椅高喝。

然而,真龙天子又如何?她都要死的人了,还会畏惧他?

“哈哈,你们都恨死我了吧?现在很想活活掐死我是不是?”手执从托盘中抢过来的酒杯,看着他们一个个气愤难平的模样,凤弦月心中一阵畅快,终于放心大胆的大笑起来。

“放心,我马上就死了,死得透透的!不过,在临死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陡然转身,看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宁王夫妇,她嘴角一挑,啧啧叹道,“还真是夫妻情深呢!不过,在我跟前你们就不必作这个假了吧?小妹,你和凤仙约好了明天要见面的吧?”

“是了,合伙除了我这个心腹大患,你们势必要好好狂欢一下。”

“不过……你打算穿什么衣服去见他?那件新做的桃红百褶裙吗?他最爱的就是桃红色百褶裙了。”

再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你被我扇了巴掌,脸上还有痕迹呢,你这么在乎他的,怎会让他见到巴掌印呢?你必定是要养得好好的,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会和他欢聚。”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闻言,宁王妃脸上血色尽褪,双眼直愣愣的瞪着她。

凤弦月只是轻轻一笑,便转向宁王。

“妹夫,你在城郊养的丫头马上就要生了吧?真希望她能给你生个儿子呢!你也是个可怜人,本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却要偷偷摸摸在外面养女人,也只有这样,妹妹才不会对她下手了,你说是吧?”

3. 你们谁敢碰她一下

宁王爷顿时也僵硬了。“你……你……”

话说完了,凤弦月便不再看他,只将目光转向一直做义正词严状侍立在一侧的太子夫妇,又禁不住轻哼一声。

“你们也别装了。太子妃,我知dào

你是个温柔贤惠的,为了这个丈夫,你付出了所有。可是,你又知不知dào

,你这个看起来对你一心一意的丈夫,其实他也是我的姘头之一呢?”

“信口雌黄!”闻听此言,太子妃也脸色陡变,下意识的便喝道。

“是不是信口雌黄,你问问你身边的太子殿下不就知dào

了?”

凤弦月掩唇低笑,“自我还未嫁给福王起,他便有意无意的勾/引于我。我与福王成亲之后,每每相见,他更是抓紧一切机会要和我说话。”

“对了,他私下里还给我送了不少东西呢!那些东西现在就放在我房间床头第二个暗阁里,回头你自己去看看便知dào

了。”

“贱人!你住口!孤行得正坐得直,由不得你诋毁!”

“真的是诋毁吗?”凤弦月幽幽道,“太子殿下,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去年的六月,你上门看望福王,给他送去许多新奇的玩意。”

“他一时沉迷于玩意之中没有理你,你便和我去了王府的后花园中,我还记得,是在葡萄架下,你把我按在藤椅上,挤了新鲜的葡萄汁涂在我唇上——”

“荒唐!荒唐!”

砰砰砰,终于,上位的皇帝也听不下去了,用力捶着椅子:“福王妃,朕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允你说几句话,可你竟死性不改,到现在还要诋毁朕的儿女,你太无法无天了!来人啊——”

“哎呀,皇上,你急什么?这不就轮到你了吗?”

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凤弦月却是越笑越欢,“皇上,您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无数的美人为了您争风吃醋,您是不是觉得十分满足?”

“可是,您知dào

吗?您的皇后,她的心里装着的人一直不是你,上次她借口韩国夫人生病回家探望,却是在后院与她多年不见的表兄互诉衷肠,她爱的人一直是他!”

“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一直没有断了来往——”

“你住口!住口!来人,给朕灌她喝酒,别让她再说下去了!”

“是!”

一众宫女太监领旨,团团围了过来。

“不许过来!”但是,一直与凤弦月相依相伴的年轻人猛然又拦在她身前,“你们谁敢碰她一下,我……我打死你们!”

“傻子,算了。”听着他稚气的话语,凤弦月又心中一软,转头对他笑道,“今天,你是护不住我的了。”

“爱妃……”

“好了,我知dào

你已经尽lì

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嘴角微翘,对他绽放一朵愉悦的笑花,凤弦月轻轻拥住他。

“傻子,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人生的最后关头,却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我对不起你,我知dào

错了,直到现在,我才知dào

到底谁对我最好。但是……已经太晚了。”

4. 世上最最珍奇的宝贝

“爱妃……”

“嘘,不要说话。”一手按住他的唇,凤弦月继xù

道,“从今往后,你要乖乖的当你的福王,好好过日子。父皇会再挑个好姑娘给你当王妃的,新王妃必定比我温柔善良,和她在一起,你回过得比现在幸福的多。”

“我不要!我有你了,我不要其他女人!我已经有你了啊!父皇说了要让我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年轻人用力摇头,双手拉上她的手腕往外拽,“爱妃,我们回去,我们过日子,不要理他们!我们回去!”

“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却摇着头,凤弦月低声道。

“爱妃……”

“傻子,你不要再叫了。”强行将眼角的泪花逼回去,凤弦月再次拥住他。

“此生此世,我虽然活得张狂,但我问心无愧。唯独对你……是我对不起你。如有来生,如果我们还能结为夫妻,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照顾你,和你携手一生一世,不再对旁人起任何心思。”

“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死了就直接下十八层地狱了吧?”轻轻一笑,眼泪却抑制不住的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喉咙里也仿佛塞了团棉花似的,竟连呼吸都分外困难。

深吸口气,她闭上眼,任眼泪横流。

“傻子,你放心,即便是死了,我也会在底下看着你,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我会让你下半辈子都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谁敢对你再存什么心思,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目光一扫,过于锐利的光芒竟让在场一众皇子心中一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爱妃……”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年轻人眸光一暗,似乎想到了什么。刚要推开她,却听——

咚!

空空如也的酒杯坠地,凤弦月已然无力的依靠在他的身上。一股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缓缓往下流去,衬着白皙细腻的肌肤,别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爱妃!”见状,年轻人双眼大睁,忍不住高呼出声。眼泪也仿佛有意识的顺着眼角哗哗流下。

“傻子你别哭,你别哭啊!”腹内绞痛不已,但都比不上看着他眼泪的心痛,凤弦月连忙捧起他的脸,笨拙的将他脸上的泪珠拭去,“我死了,以后就没人欺负你了,你该高兴才对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高兴,我要你,我不要你死!”抱紧了她,年轻人大哭大叫。

“只是,已经晚了。”晚了啊!嘴角越翘越高,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慢,一双手却仿佛才找到世上最最珍奇的宝贝一般,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脸上抚弄着。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再也不生二心了。我要让那些欺负你我的人好kàn

,我要让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我要和你,相依相伴,携手,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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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

谁在叫她?谁又在推她?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

5.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迷蒙的神智渐渐回笼,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秀丽的鹅蛋脸。

修长的柳叶眉,一双翦翦水瞳如梦如幻,里面闪烁着关切的光芒。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微抿,一双白皙细腻的柔夷紧握着她的肩膀,鲜红的指甲几乎要穿透衣服刺进她的肉里……

就在见到这张脸的瞬间,凤弦月的心重重往下一沉——

又是她?她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不由分说,挥手便打过去一巴掌——

啪!

又是震慑人心的一响,现场的所有声响全部停止,无数道目光接连朝这边射来。

“小姐!”

一个翠绿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再次被扇倒在地的凤清歌被扶了起来。

“姐姐,你……你为什么打我?”

一手捂脸,明媚的眸子里沁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波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会汇集成泪滴从眼角滚落。

如此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

也更反衬得她飞扬跋扈,嚣张狂妄。

“你……”不对劲!这才发xiàn

眼前的情形与失去意识前大为不同。

凤弦月睁大眼,看看跟前捂脸含泪的少女,再看看四周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是哪里?

为什么,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回事?”正思量着,又听到一连串脚步声靠近,刚刚围拢过来的人们纷纷往两旁退去,迅速空出一条道来。

“太子殿下!”

乍然听到一声低唤,凤弦月心猛地一跳,抬眼往前看,果然见到某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被众星捧月般朝这边走来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材生得十分挺拔高挑。

一袭月白色埋金线蟒袍,腰扣玉带,一头墨发用宝紫色金冠束起。便更显得他俊眼修眉,气度不凡。

自从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在场的闺秀们十有八九都将倾慕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只是,少年仿佛早习以为常,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一侧的娇弱少女:“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孤听说有人闹起来了?”

“没、没什么!不关姐姐的事!”

凤清歌连忙摇头,嗓音里的哽咽却瞒不了别人。

凤弦月也不禁冷哼——此地无银三百两,事到如今,她还要在别人跟前装贤良?也便反衬她的穷凶极恶是吗?

嘴角一扯,抬头便道:“是我,我打了她一巴掌。”

“凤大小姐?”太子眉梢一挑,却并不太讶异的模样。

“就是我。”凤弦月淡声道,“这丫头踩脏了我的裙子,我生气了,便赏了她一巴掌。”

“呜呜呜……”

话才出口,凤清歌便配合的掩面低泣起来。

“小姐……”旁边的丫鬟翠玉连忙来劝。凤弦月却止不住的冷笑。

哭吧,死命的哭去吧!这个男人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妹妹,你打错主意了。

她竟还笑得出来?太子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凤大小姐,无论如何,二小姐也是你的妹妹。身为长姐,你理当爱hù

她才对,岂能为了一点小事便对她拳脚相加?”

苦口婆心的劝告,配着一张俊逸沉稳的脸,着实能唬住不少空长了两只眼珠子的人。

四周围的闺秀们也不约而同的将责难的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但是,身为一个早看清他龌龊内在的人,眼看着他的一张嘴在眼前开开合合,凤弦月只感觉到结结实实的恶心。

6. 马到成功

“打了就打了,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何用?”当下,话都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只是,才转过身,又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盘子过来了。

“大小姐,醒酒汤来了——呀!”

人才靠近,手里的盘子便被掀翻了。一碗刚出锅的醒酒汤直奔一旁抽泣的少女飞去,灼烫的汁液飞溅到她身上,淋了她一身。

两个丫鬟连同四周围的佳丽们都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一群人团团围了过去,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给凤清歌擦拭身体。

凤弦月却轻轻一笑,嘴角一勾,转身便走。

“凤大小姐……”太子见到,正欲挽留,却发xiàn

凤弦月的眼睛看都没看他,径自转身离去了。

心下不觉一惊,面色阴沉下来。“四弟。”

“太子殿下!”跟在太子身边的华服少年立即上前应道。

他的容貌和太子有三四分相似,但眉眼远不及太子精致。尤其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邪光四射,叫人看着不大舒服。

太子头也不回,只压低嗓音道:“这个凤大小姐还真是一如传说,张狂得很呢!”

“的确。当着太子殿下您的面尚且如此,私底下,还不知dào

她会如何欺凌二小姐呢!”华服少年点点头,看着凤清歌的眼中带着一抹怜悯。

“她欺凌她?”眸光一转,只在一直哭个不停的凤清歌身上停留一下,太子嘴角一勾,“到底谁欺凌谁,还真说不准。”

“但是,经过今天这件事,凤大小姐是断不可能为太子妃了。”

“嚣张成这样,的确不能为太子妃。不过……”

嘴角高高勾起,一抹精光在眼中一闪而逝,太子笑得十分内敛。

只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xiàn

他的双手都在身侧紧握成拳,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

“罢了。凤二小姐今日在百花宴上受了委屈,是孤没有照看好。孤自会回禀母后,让母后给你点补偿。”

“多谢太子殿下!”

闻言,凤清歌大喜过望,忙不迭屈身行礼。

娇俏的脸儿缓缓抬起,梨花一枝春带雨,脸颊上还浮上了一抹淡淡的晕红,便仿佛春雨下枝头含苞待放的花儿,不胜的娇羞。

然而,太子的目光早先一步移了开去,竟多看一眼都没有,便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事情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离开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凤弦月心里暗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御花园。而这些人……当是三年前,圣上为太子遴选太子妃所设立的百花宴。

隐约记得当时,在与太子见面寒暄过后,自以为一切马到成功,凤清歌等人将她围成一团,巧立名目灌了她许多酒。

然后,凤清歌的丫头巧玉送来解酒汤,却好死不死的将汤汁洒在了她身上。

当时她勃然大怒,狠狠打了巧玉一巴掌,又骂了她一通。岂料,此时太子等人尚未离去,便亲眼见识了这一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

呵,想到此,又忍不住笑了。

7. 趁人之危

挺好。虽然这次那碗醒酒汤没有洒在她的身上,但她骄纵的本性却还是一如她们设计的在太子眼前展露无余——应该比当年更过分吧!太子妃这个位置,第二次离她远去了。

上一次,当知dào

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又羞又怒,砸了半个闺房,罚了一屋子的奴婢还不见好。可为什么这次,她却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愉悦感呢?

“小姐……”

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直到发xiàn

她嘴角越发泛滥的笑意,翠云才终于忍不住担心的叫出声来。

是了,翠云,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后来又跟着她进了福王府,看遍了她荒淫无度的姿态却一直默默无言,最终在协助她与凤鸣私奔未果,被人抓住之后活活打死的人,现在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身边。

好,很好。

回头对她一笑,凤弦月淡声道:“你和巧云出去走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小姐……”

“我让你们去就去!”

“是。”

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四周围的世界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一手支颐,盯着眼前的红花绿柳看了许久之后,凤弦月突然嘴巴一张,哈的笑了出来。难道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决定给她一个机会重新来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凤大小姐。”

然而,尚未开心多久,就听到某个尖尖细细的钻入耳中。回头去看,见是一个太监打扮的人。

“刘公公。”连忙起身行礼。

刘公公赶紧还礼,一双过于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扫射一通之后,带着鄙夷垂下头去:“原来凤大小姐在这里,可叫咱家好找。我家主子请凤大小姐过去说句话,小姐请跟咱家过去吧!”

“哦,宁王找我说话?”眉梢一挑,凤弦月淡声道。

“是啊!王爷就在前边的凤尾亭里,小姐赶紧跟咱家走吧!若是让王爷等久了就不好了。”一行说着,刘公公已经转身过去要带路了。

但是,凤弦月稳坐钓鱼台。“我不去。”

“凤大小姐?”

“回去告sù

你家主子,我之前的表现太过泼辣,正在此处面壁思过,就不去打搅宁王爷的清净了。还请宁王爷寻了真zhèng

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说话吧!”

刘公公当即脸色很不好kàn

。“凤大小姐!我家王爷真诚邀你,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我求他给我脸了吗?”凤弦月轻哼。别以为她不知dào

,这个宁王爷,打的便是趁人之危的主意。以为太子不要她了,她就只能屈就他了吗?上辈子她看不上他,这辈子亦然!

“凤大小姐!”

“刘公公,不可对凤大小姐无理。”刚要发作,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一身月白色锦袍,手执一把折扇,年方二八的宁王殿下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王爷!”

刘公公立即转变/态度,毕恭毕敬的行礼。凤弦月也不得不再次起身对他屈身行礼。

“凤大小姐免礼。”见状,宁王连忙迎上前道。

8. 小白,别跑!别跑!

看起来风度翩翩,礼贤下士,俨然又一个太子殿下。但是,已经有太子珠玉在前,相比一下他的行径,便给人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凤弦月嘴角轻撇。“小女身体不适,希望一个人清静一下,还望宁王殿下海涵。”

宁王脸上的笑瞬息僵硬了。原本以为,自己都亲自出马了,这丫头理应热情相待才是。可没曾想,她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要赶自己走!

深吸口气,继xù

挤出一抹自认为心神荡漾的笑:“凤大小姐可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忧心?太子皇兄为人宽大,是不会为这点小事挂心的。不然,小王寻个机会为你说几句好话,他对你的印象自会改观。”

只怕是越改越坏吧?凤弦月淡笑。“有劳宁王殿下,但是不必了。小女行得正坐得直,做了什么就是什么,没必要遮遮掩掩。”

宁王又是一愣。“凤大小姐果真光明磊落,小王佩服佩服。”

话说至此,都只能干笑了,却还不肯离开。面对这个日后会成为自己妹夫的男人,凤弦月心里除了厌烦憎恶,别无他感,便转开头:“如果宁王喜欢这个地方,那小女不夺人所爱,我换个地方。”

“凤大小姐!”自然而然,才一转身,宁王便又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凤弦月恨得咬牙。“宁王殿下,小女敬你为皇子,请不要再做出这等自损颜面的事了!”

“你说什么?”

闻听此言,宁王终于挂不住笑脸,将脸色沉了下来。

凤弦月大胆抬起下巴,冷眼与他对视。

“小白,别跑!别跑!”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钻入耳中。刹那之间,身体便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心脏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紧紧攥住,胸口都绷得疼了起来。

鼻头兀的一阵酸楚,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起来。而就在这一片朦胧之中,凤弦月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形闯入她的世界。

宝蓝色缂丝锦袍,脚踩同色宫靴,一头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因为狂奔的缘故变得有些散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甚而,在额头上一层晶莹薄汗的衬托下,那俊挺的五官,黑白分明的眸子,红嫩的唇角高高扬起,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蓬勃的生机。

“傻子……”眼眶一热,凤弦月低声叫道。

“大胆!”

满心的悲伤与迎面而来的怒火相撞。不知何时,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出现在跟前,肥硕的手指头直指向她的鼻子,尖细的嗓音仿佛一根细针,直直钻入脑海深处:“你是何人,竟敢对福王爷出言不敬?”

见到这个人,凤弦月又眼眶一热,一滴泪珠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见到她的眼泪,宁王眼中一抹精光闪过,立即便闪身拦在她跟前。“平公公,你做出这么穷凶极恶的模样做什么?凤大小姐出身娇贵,从不曾被人如此对待。你看看你,都把她给吓哭了!你还不过来向她赔罪!”

9. 我不要王妃

装的是一本正经,说的是义正词严。透过这个身影,凤弦月的眼前又浮现某个孱弱却坚定的背影。

“不许过来!你们谁敢碰她一下,我……我打死你们!”

毫无气势的大叫犹在耳畔回响,却让她心中一暖,忍俊不禁。

两相比较,她理智的天平毫不犹豫的朝某方倾斜过去。

“宁王殿下,你又何必对平公公如此穷凶极恶呢?他不过是护主心切而已。”

“凤大小姐,你……”

只消一句话,宁王便知他英雄救美的计划也落空了,脸上不觉讪讪的。

“凤大小姐?原来你就是凤大小姐?”听到两人的对话,平公公眉头一皱,目光在凤弦月身上扫了一遍,便拱手行礼,“咱家一时冲动,冲撞了凤大小姐,是咱家的不对,咱家在此向凤大小姐认罪,还请凤大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话虽说得恭敬,但那说话的味儿却十分耐人寻味。

呵,可以肯定,这次见面,和上一次一样,她又在他老人家的心里头留下了嚣张狂放的印象。再加之她之前的风评,平公公已经打从心底里蔑视她了。

早习惯了他的这类表现,凤弦月只是不以为意的一笑:“平公公多虑了,不过是小事一桩,过去了就过去了。”

“那就多谢凤大小姐了。”连忙再拱一拱手,平公公直起腰版,迫不及待朝自家主子走过去——

“哎哟哟,殿下啊,你就不能先放开这条狗吗?皇上今天让你过来是看美人的,你看上哪家的小姐尽管去和皇上说,他会为你指婚,可你……哎,你的眼珠子别一直黏在狗身上啊!咱好歹看看人好不好?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美人!”

“不要!她们不好玩,我喜欢和小白玩!”连忙一把抱住大黑狗的脖子,年轻人大声道。

“汪汪!”

被抱住脖子的大狗吐着鲜红的舌头,与自家主人耳鬓厮磨,十分亲热。

“王爷啊!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找个王妃了啊!走走走,咱们好好kàn

看去。皇上可都下令了,你若是自己不挑,他可就随便给你指了!若是指给你一个母夜叉,那可如何是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和小白玩,我不要王妃!”

“王爷,你就不要再说这种傻里傻气的话了,咱们走吧,走!”

“不要不要!”

“汪汪!汪汪!”

两人一狗,拉拉扯扯间,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吵嚷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然而,听着他稚气的叫喊,凤弦月心里头的酸楚渐渐逝去,嘴角一勾,便又浅浅笑了起来——

原来,当年他也来过这里;原来,当初的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她的;原来,在他的眼中,她还没一只狗好玩。

甚至,从头至尾,他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是,为什么只是这一次无声的会面,她的心情就突然大好了起来呢?

这个傻子啊,心思未免也太纯粹了点。难怪那三年被她耍得团团转。

10. 的确是傻得透顶了

“哎,果然是个傻子。凤大小姐,你说得没错,我这位皇兄,从小就痴痴傻傻,直到这把年纪了,居然还宁愿和狗一起玩也不愿成亲,的确是傻得透顶了!”

展开扇子,故作潇洒的摇了摇,趁着她失神的空当,宁王再次接近她的身边。

闻听此言,凤弦月嘴角的微笑消失了。

“宁王殿下,您就是一直这么看待自己的兄弟的?”

冷冷的语调令宁王身体又一僵——难道说,这次的马屁又拍错了?不应该啊!

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他分明听见她叫了声傻子,眼见他们离开,她也轻蔑的笑了起来……

还是说,这个女人就是故yì

在他跟前端着?很有可能!

想及此,他便又低低笑了起来,身体又往凤弦月身边凑一凑:“不是小王想这样,而是他本就如此。就连太子皇兄,他也数次当面管二皇兄叫了好几次的傻子呢!”

这个她当然知dào

。他们这几个兄弟,是从来都不讲他放在眼里的。

只是,这个傻子,她自己叫着没什么。但见到这些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她的心里陡地升起一抹不悦。

红唇轻抿,憎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轻轻一扫,凤弦月转过身。

“宁王殿下,时候不早了,小女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这园子里想必还有许多佳丽是您还不曾看过的,劝您一句,可不要为了一朵小花放qì

了一整片花圃才是。”

言罢,不再与他多做纠缠,迈步便走。

这一次,宁王没有拦。目送她曼妙的身形远去,他合起扇子,轻轻在手心里打起拍子。

刘公公便悄悄的靠了过来,一张老脸上满是不忿。

“王爷,这凤大小姐好不知好歹!你都如此纡尊降贵了,她竟然……竟然还……”

“她不是一贯如此吗?”却是悠然接下他的话,宁王低低笑道,左手忽的一把将扇子紧紧握住。

“但是,就是因为如此,本王才更要将她抓进手心里!本王就不信了,她一个小丫头,还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不成?”

且说速速摆脱了宁王的纠缠,凤弦月赶紧找到翠云和巧云,主仆三人在御花园里闲逛起来。

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丫鬟的脚都走酸了,却不见她有半分停顿,心中叫苦不迭。

翠云忍不住问:“小姐,你在找什么?先说出来,奴婢也好帮你一起找啊!”

凤弦月脚步一顿,脸上爬上一丝怅然。

是啊,她在找什么?夜无尘吗?!!

可是现在的他,分明早不记得她了,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一条狗!

突然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可笑。

“算了!”摆摆头,“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就要回去了吗?”巧云一惊,“可是,时间还没到呢!”

“到没到,与我还有任何关系吗?我都已经做出这么不堪的事了,这场选妃宴早将我排除在外。我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予人话柄而已,还不如找个地方自己清净清净去。”

11. 自小嫉恶如仇

翠云巧云瞬时不语。

三个人默默朝花园门口行进,眼看就要走出去的时候,不想又见一群盛装打扮的丽人笑嘻嘻的迎面而来。

“姐姐?”

熟悉的声音再次钻入耳中,凤弦月的手心又开始发痒了。

用力握紧了拳头,她微微一笑:“衣服换好了?嗯,还换了个发型,不错,打扮的很漂亮乖巧,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姐姐!”

俏脸微红,凤清歌娇羞不已的低下头去。

凤弦月冷哼不止——你就抓紧时间娇羞吧!!!

设计来设计去,反正到头来你也不可能嫁给那个男人,反而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别开头,迈步就走。

“姐姐,你要走了吗?”见状,凤清歌便又抓紧时间开口。

凤弦月的步子不变:“是啊!”

“为什么?我们姐妹俩一起来的,一起回去不是正好?”

脚步忽然停下了,姐妹俩正好处于比肩状态。凤弦月扭过头,露齿一笑:“妹妹,你真想和我一起回去?”

凤清歌马上娇躯一抖,脸儿一白,身子仿佛被狂风刮过的树叶一般,在秋风中飘零着,霎时飘去老远。

跟在她身边的少女们马上脸一沉,纷纷将她包围起来。更有一个大胆的直接走上前来。“凤大小姐,你别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阿清她也是堂堂正正的凤家小姐!”

闻言,凤弦月轻笑。“对于这件事的真实性,我其实一直存疑。”

“呜……”话一出口,凤清歌的身体又一颤,两汪仿佛小溪一般的泪泉蜿蜒而下。

“姐姐,我知dào

你恨我,恨我娘,可是……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求求你不要再为此介怀了好吗?忧思过重,伤的也是你自己的身啊!”

大庭广众之下,继xù

扮楚楚可怜?凤弦月冷笑。“放心,我若伤了一分,我必定让你伤上十分。你敢不让我好过,我一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凤弦月,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当下话音才落,方才出头的少女又气势汹汹的站了出来。

看着这个一脸正气的少女,凤弦月轻哼一声,无语摇头——

这个丫头她还有印象,武将张大人的幼女,自小嫉恶如仇,却脑筋简单,三下两下便被凤清歌的眼泪收服,然后变成了她的一杆枪,指哪打哪。

到头来,却在家中遭遇祸事的时候被早嫁为宁王妃的凤清歌一脚踹开,愤愤而终。

“你还笑?阿清被你害成这样,现在都吓得站不稳了,你还幸灾乐祸的笑?凤弦月,你真不配为人姐妹,我今天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你——”

汪汪!!!

袖子都卷起来了,却听到洪亮的狗叫声响起。

转瞬之间,一个漆黑油量的硕大形体从一条小道上跑了出来,直奔门口而去。

而好巧不巧的,拦在大门口的,恰恰便是这位张小姐与凤清歌二人。

便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大狗夹带着雷霆之势,一头朝二人冲了过去,呼呼的风声刮过。

12. 福王爷心智不齐

其他人还好,唯独张小姐与凤清歌,两个人来不及躲闪,刚好被大狗给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

“小姐!”

立马便是少女们此起彼伏的低呼,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小白你慢点,慢点!小白!”

而就在大狗身后,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夜无尘随后赶到,也是一样不管不顾,直往门口冲去。

若说只有大狗的冲撞还好,两人勉强还能站得住脚。但随后夜无尘又一击来袭,两位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腿上终于软了,徐徐倒在地上。

不用说,现场又是好一番惊天动地。

好几个人都吓得眼泪汪汪。

可夜无尘却谁都没多看一眼,双眼依然牢牢黏在他的爱犬身上。

“王爷!王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一狗一人相继席卷而去之后,圆滚滚的平公公也气喘吁吁的出现了。

见到倒地的两位小姐,他略顿一顿,冲她们作个揖:“诸位小姐,对不住了。”

便抹抹头顶的汗,小心翼翼的绕过她们继xù

追去。

“怎么回事?这福王爷,竟视我们而不见,把人撞倒了都不停下来陪个不是?”

傻愣愣的看着这一主一仆外加一条狗远去,便有姑娘小声埋怨起来。

“嘘!”立即有人压低声音劝道,“你别乱说!谁不知dào

福王爷心智不齐,虽然已经十岁了,却还跟个岁的孩童一般,每天只知dào

吃吃睡睡,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但架不住太后爱怜,就连皇后娘娘都让他三分,咱们又能如何?”

“哎,这个福王爷啊!”

……

福王,果真是个福星啊!

听着她们的话,凤弦月的嘴角不觉挑得高高的。

转过身,她迈开轻盈的步伐:“走了!”

见他不止将她一个人不放在眼里,她的心里平衡了!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张娇美的少女脸庞。

细腻的鹅蛋脸,下巴略尖,却并不太突兀;眉毛有些粗,不似当下少女一般修理得修长灵动,便给她增添了几许英气;一双媚眼波光流转,只是随意的一瞥,便仿佛是在暗送秋波,令人不饮自醉。

只是……眸光一如既往太凌厉了些,一如当初那个愤世嫉俗的少女。

在京城的一众名门淑女中,这张脸可算是拔尖的。只可惜,不是大众需求的那种拔尖。

凤弦月轻咬红唇。

她一直知dào

自己长相随了母亲,而母亲又随了她当花魁的母亲。她们祖孙三代的容貌都以明艳张扬著称。

只可惜,身为一代名妓,生得明艳那自然是好。但是,身为大家闺秀,肯定还是温婉贤良的面相更受欢迎。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做宰相的父亲在升官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又娶了个看似温柔和善的平妻、皇后太后一直看她不顺眼,但太子宁王却都恨不能将她收入后宫的原因——

她这样容貌的女子,放在后院把玩那是最好。但是做正妻?还是免了吧!

当初她为什么就那么傻,会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

13. 恨铁不成钢

凤弦月闭上眼,眼角一滴泪珠滚落。

她终于确信:自己是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真好。

原以为一杯毒酒下去,她的一生就完了。可没想到,阴错阳差,自己又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呵,重来一次啊!

不知为何,眼前忽又浮现了那个一直追在黑狗身后跑个不停的身影。她走了,不知dào

他会如何?会为她流泪吗?除了他,应该没几个人会为她心疼了吧?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酸,眼前的景物渐渐朦胧起来。

“小姐……”

见状,一直默默侍立在身边的翠云送上锦帕。

凤弦月接过,就听见门口的小丫头掀开帘子叫道:“小姐小姐,老爷来了!”

赶紧擦去眼泪,凤弦月站起身,便见到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穿着玄色锦袍,五官端正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跨步走进房间。

“爹——”

“凤弦月!”

刚想叫人,不想对方已经沉下脸怒喝起来:“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叫你好好表现,和你妹妹互相扶持,互相帮zhù

,你倒好,去了还没多久,就对你妹妹动起手来了?”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还要不要脸了?就算你不要脸,你有没有考lǜ

过你妹妹的脸,我的脸?我们凤家怎么出了个你这样的丫头!”

闭上嘴,静静听他将一席话咆哮出来,凤弦月的心渐渐变冷:“爹,你说完了吗?”

“你!”凤居正登时被噎得一愣。

凤弦月冷冷看着他不语。对上她的眼,凤居正心里竟有几分瑟缩之意,赶紧深吸口气,加大音量喝道:“死丫头,你还学会顶嘴了?”

凤弦月嘴角勾起,“爹,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的话就只有大声的斥责了?你就不能静下心来和我好好交流吗?”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我能和你好好交流才怪了!”袖子一甩,凤居正气呼呼的道。

是啊,这些年来,她也的确从未给他任何交流的机会。

父女俩各怀心事,每次见面除了大吵大闹别无其他。时至今日,积重难返,他老人家也不会再做如此尝试了。自嘲一笑,凤弦月转开头:“既然你知dào

我什么德行,那又来找我干什么?不知dào

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吗?”

“丫头,你!”凤居正气得咬牙,“你跟我走,去向你妹妹道歉!”

“向她?”凤弦月轻哼,“免了吧!”

“凤弦月!”

“爹。”面对着老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凤弦月反自调整了心情,“难道你就没想过,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动手,我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吗?我虽然乖张,但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

“你能有什么原因?”

哎!

听到这句话,凤弦月的心是彻底凉透了。

“算了。”轻轻摇头,“既然您老人家坚持认为是我的错,我就认了好了,但我是死都不会向那个丫头低头的。现在,您可以走了吗?”

“凤弦月,你什么态度?”

“我不是一直这个态度吗?”

14. 无法言说的宠溺

“你!”

“想打我吗?”看着他高高举起的巴掌,凤弦月仰起脸,“想打就打吧!不过,这一巴掌打下去,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后悔。”

“凤、弦、月!”

“爹,别叫了。”

看着他,凤弦月的表情淡淡的:“要打就打,不打您就赶紧出去吧!您的夫人肯定在房里等着您呢!”

“若是去得迟了,她一不小心又拉着你哭诉个半夜,这样您今天又得晚睡,然后,明早只怕就不能精神抖擞的去早朝了呢!”

“你!”

浑身都被她气得直哆嗦,凤居正瞪大眼看着她,凤弦月却一屁股坐了回去,对翠云招招手:“倒茶,我渴了。”

翠云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妄动。凤弦月便脸一沉:“翠云,你忘了谁是你主子了?”

“是!”

肩膀一缩,翠云忙不迭执起茶壶为她倒了杯热茶。

“凤弦月,你……你……你好!我凤居正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我……我走!”

颤抖的手指往她那边指了半天,却不见半点反应,凤居正又是气恼又是羞愧,干脆双手一背,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出去了。

“小姐,你……哎!”等人走了,翠云才悄悄开口,“你这又是何必呢?老爷难得过来一趟,你和他好好说几句话,又有什么要紧的。”

“既然在他心里,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让他早点回到他的妻女身边,叫他好生享shòu

一番天伦之乐,岂不是比在我这里受气要好得多?我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他的身体考量。”凤弦月笑着,轻呷一口茶。

翠云听了,只能无语摇头。

凤弦月耸肩,继xù

品茶。

只是,还没喝上几口,又听到一个好听的男中音在耳畔响起——

“阿月,你怎么就是这么倔呢?”

熟悉的声音,温和,恬淡,还带着浅浅的无奈,以及无法言说的宠溺,仿佛一股暖风吹来,暖得她的心都疼了。

浑身一针不由自主的震颤,赶紧丢开杯子跳起来,她直奔向门口的男人而去——

“哥哥!”

连忙伸手接住她,年纪二十出头、身量颀长,五官柔和,脸上更带着与他周身气度十分相称的浅笑的男人微愣了一下,才小声问道:“今天怎么回事,我家阿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凤弦月不语,只管抓紧了他的手将他往里拽。“哥哥你进来,坐!我都好久没和你说话了!”

“是啊,咱们兄妹都好久没说话了。”点着头,凤云墨低声道。

不过,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但是,你和爹没说话的时间不是更久吗?怎么见到他了你冷冰冰的,轮到我却热情得不像话?”

“哥哥!”

凤弦月又脸一沉,亲手倒了一杯茶塞入他手中。“你和他,能相提并论吗?”

“哦?”凤云墨唇角一掀,“论理来说,当女儿的不应当和爹爹更亲近些吗?”

“得了吧!我还是宁愿和我的嫡亲哥哥在一起说说话。咱们一母所出,从小相依为命,你比他要可靠地多了。”凤弦月却冷哼,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

15. 善于勾心斗角的人

如果说,三年后的自己死了,还有谁会为她伤心落泪的话,应该就只有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了。

只可惜,当初自己嫁人之后他便被放外任,直到她死前,兄妹俩也没有再见上一面。凤弦月想到这里,凤弦月又胸中一痛,更往他身上依偎过去。

发觉她过于亲昵的动作,凤云墨却是身体一僵,想要推开她,手伸出去了,在空中顿一顿,最终却是落在了她的头顶。

低低的叹息传入她的耳中:“阿月,你何苦这么执拗呢?爹他的心里分明也是关心你的。”

“我知dào

。但是,这份关心却敌不上他对那对母女的十分之一。”

“阿月……”

“哥哥,我们不要说他们了好吗?”用力摆摆哥哥的胳膊,凤弦月娇声道,“你明知dào

我最厌烦那对假惺惺的母女了!每次想起她们我就恶心!”

“好好好,我不说了。”虽然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快,但妹妹都撒娇了,凤云墨心疼不已,连忙转换话题。

“但是阿月,爹说得也没错,今天可是太子殿下的选妃宴,你怎么……怎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你不是一直想做太子妃的吗?这么一闹,别说太子对你印象恶劣,便是其他的世家贵族,只怕也不会将你列为儿媳的考lǜ

范围了。”

“当不上就当不上吧!我也想通了,我的脾气坏,本就不适合那么高的位置。而且,又有娘的前车之鉴,嫁入高门大户也不一定就表示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寻个老实忠厚的男人,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阿月,你……”

在她头顶上轻轻抚摸的大掌顿住了。凤弦月抬头微笑:“哥哥,我想通了,真的。过去,我一直想着要气死那对母女,各方面都要压她们一头。”

“就连嫁人的对象,我也想着要嫁给世上最最高贵的男人,让她们母女一辈子仰望。可是,我差点忘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而且,我本就不是那种善于勾心斗角的人。若是真能侥幸嫁给太子,那才是我悲惨生活的开始。到头来,我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呢!”

凤云墨平静的面容上难得的布满了惊诧。薄薄的双唇微微开启,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凤弦月微笑,双手捧起他的手:“哥哥,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过去我一直责怪你不知dào

反击,但现在我才明白,娘已经去了,如今最重yào

的,是咱们兄妹俩过得好。”

“只有咱们活得开开心心的,那才是对地下的娘最大的安慰。也只有咱们站稳了脚跟,才能对那对母女展开最严厉的打击,你说是不是?”

“是!就是这样!”滔天的狂喜迎面而来,凤云墨一把握住了妹妹的手,“阿月,你终于想明白了!”

活了一辈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才看清了人性的本真。

16. 爱妃,爱妃

重新来过,她怎么还会想不明白?凤弦月轻轻笑着点头:“是啊,想明白了。”

“阿月!”

喜极之下,凤云墨终于保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真好,我家阿月终于想明白了。你能理解哥哥,哥哥真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想起上辈子,因为哥哥的不作为,兄妹俩吵过无数次,最后当凤云墨外放之时,她都赌气没去送别,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落泪,从而造成了一生的遗憾。

现在,重新来过,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依偎在哥哥的怀抱里,感受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凤弦月小声道:“哥哥,从今往后,我不会和你吵架了。你以后也要好好照顾我,我们兄妹俩互相扶持,让地下的娘亲高高兴兴的,你说好不好?”

“好,好!”太高兴了,凤云墨话都说不完整,只能用力点头。

互相拥bào

好一会,直等到心头的激动退去,凤云墨才发xiàn

自己的动作太过火了,连忙松开手,讪讪低笑。凤弦月也不多说什么,只和他闲话几句,说好了过两天去看看嫂子和小侄子,便送他离开。

“呵呵,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少爷这么激动呢!你们兄妹俩和好,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等凤云墨走了,翠云连忙又上前来添茶水。

凤弦月抿唇微笑。

“不过,小姐,既然你都能几句话和少爷和好如初,那又为何要对老爷疾言厉色呢?老爷他分明也是在乎你的……”

“翠云!”刚培养起来的好心情又被硬生生破坏,凤弦月冷冷看向她,“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是。”翠云忙不迭低头。

哎!

见着这个满心为了自己好、都快好得乱来的丫头,凤弦月低叹口气,无力摆摆手:“你去叫人给我准bèi

热水吧!我累了,今天早点洗洗睡。”

“是。”

翠云退下,凤弦月转头看看窗外的一片漆黑,忍不住的,又想起了那个追着黑狗狂奔的身影。

“小白!小白!”

还记得他急切的呼唤,嘴角便又是一扯——

“明明是条大黑狗,却偏要管它叫小白。傻子,就是个傻子。”

可是,这个傻子……她发xiàn

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当晚,凤弦月睡得很不安稳。

“爱妃,爱妃!”

迷迷糊糊中,她又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呼唤。

声音缭绕,依依不舍,在头顶盘旋,回响……

一阵狂风猛然吹入房中,将床幔吹得高高扬起,身体轻飘飘的,夜风一吹,便将她抬了起来。

顺风而行,飘飘荡荡间,她发觉自己来到了某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内部。

壮丽巍峨的宫殿内,雕镂画栋,气势非凡,每一处的陈设都体现出了高高在上的尊贵气度。

这个地方,她记得她曾经来过不下百次的。

随风飘摇,直来到宫殿的正上方,风终于停了,她的身体便也停留在此。

俯视下面,许多衣冠华丽的男男女女围拢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

17. 眼中杀机毕现

看一看,她的注意力却很快被正中央的两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对紧紧相拥的青年男女。

男的不过二十岁上下,浓眉大眼,五官俊秀,容貌虽不是十分出众,看在眼里却十分舒服。

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里面不含半分杂志,仿佛一个单纯可爱的邻家男孩。

但是,此时的他满目哀戚,双手抱住怀中的女子,一声一声,悲怆的呼唤着:“爱妃!爱妃!”

而无力躺在他怀中的女子,精心梳理好的云鬓倾颓,一头秀发垂落下来,将脸遮了大半,隐约只能见到白皙的脸颊,合拢的双眸、以及挂着一道正在渐渐干涸血迹的嫣红唇角。

其他人纷纷环绕在他身边,年纪最长的一人小声劝道:“尘儿,她都已经死了,你就放手吧!父皇再给你一个比她温柔美貌十倍的女子,好不好?”

“就是啊阿尘,这贱人死都死了,你就丢开手让她转世投胎去吧!”

“你再骂她一声试试!”

猛然间,男子抬起头来,原本哀伤的眼中释fàng

出阵阵慑人的寒意。

说话的太子身体陡然一僵!赶紧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这个,我……”

见状,皇后眸光一沉,马上又挤出一脸的慈爱凑了过来。

“尘儿,母后知dào

你心里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让她安心的去吧!你放心,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们都不会宣扬出去的,啊?”

“就是,我们保证不说!”另几个女人也忙不迭点头。

“你是怕我把你们的丑事都给宣扬出去了吧?”却是一声冷哼,男子冷冷道。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尘儿……”

男子轻笑。“我是傻子,但不是笨蛋!爱妃刚才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上位的皇帝太子等人更是眸光一暗,眼中杀机毕现。

不过转瞬的功夫,他们的神色又恢复如常,眼底的关切之情更加深浓。

“尘儿尘儿,这个……你听父皇说,她是胡说了,她早疯了,她的话当不得真的!”

“是啊是啊!她是想离间咱们一家人的感情呢!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想把我们拖下水——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昂然起身,年轻人冷声呵斥。

被打了一拳的太子捂着鼻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被他欺凌了这么多年的兄长——

“二……二皇兄?”

“不许你们侮辱我的爱妃!谁都不许!她不会骗我,会骗我的只有你们!”

“尘儿,就连父皇的话你也不信了吗?”

闻言,皇帝面色猛沉,语气十分危险。

然而,年轻人没有发xiàn

,依然流着泪大喊:“不信不信!除了她和平公公,你们谁的话我都不信!”

“尘儿……”

“闭嘴!让开!你们全都让开!我不想再听你们说话!!!”

一把将女子抱起,男子目光一扫,便仿佛两把尖刀往所有人心中狠狠扎去。

18. 好你个小贱人

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凉意,原本环绕在他周围的人们自发的便向两旁退去。

他便抱上女子,脚步踉跄的朝大门口走去。

“尘儿……”

“你们放心吧!”

跨过门槛,男子才回头,黑亮的眼底蒙上一层冰冷:“只要你们不说她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们的事。”

大家一怔,心中迟疑不已。

余下的几人互相交换几个眼神,缩在袖子里的双手都纷纷握紧。

张张口,还有人想叫,他却充耳不闻,只管抱着怀中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走出大殿。

头顶的阳光霎时洒落在两人身上,终于带来些许温暖的气息。

低下头去,看着怀中女子带泪的容颜,他终于忍不住呜咽一声。

两行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爱妃,我们回家,回去我们的家,不要理这些人,永远都不要理了!你是我的爱妃,这辈子都是,一辈子!”

眼泪一滴一滴,全都落在女子的眼角,与她的泪水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就仿佛,两个人从来都是一体……

“傻子……”

不能走!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那几个人分明已经对你心怀敌意。只要你走出这个地方,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啊!

你快回来!

眼泪也止不住的扑簌而下,凤弦月捂着胸口,不由自主的便跟着他往外飘去。

但是——

“啊!”

身体才碰触到一点阳光,她便感觉到全身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无止尽的痛楚渗透五脏六腑,让她痛苦的闭上眼,再次坠入深沉的黑暗中。

头疼。

不知是吹了晚风还是怎的,一早醒来,凤弦月的精神就很不好。

“小姐,就在这里歇歇吧!有点树荫,又照得到太阳,旁边还有你最喜欢的杜鹃花。”

扶着凤弦月来到后花园,前后打量一下,翠云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还算舒适的所在。

“嗯。”凤弦月点头,扶着她的手坐下了。

巧云连忙捧着食盒过来,取出里面的小碗呈上:“小姐,这是厨房刚熬好的安神汤,你喝两口吧!”

“算了,没胃口。”凤弦月摆手,只抬起头,看着东方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心中苦笑不已——

昨晚上的自己是真做了回鬼吧?不然,如何连太阳都见不到?

原本还想抓紧机会靠近他,好好kàn

看他,和他说几句话,让他宽心忘了自己,以后好好的过他的日子,可谁知dào

……

“凤弦月!”

正想着,忽然一个尖刻的女音划破清晨宁静的氛围,杂乱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迅速靠拢过来。

听到声音,翠云等人脸色马上一变,赶紧并排拦在她的身前。凤弦月也眉头微皱,拢拢身上的披风站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裹着绫罗绸缎、头戴许多金器,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粉的中年女人扭着腰来到她的跟前。

目光一扫,锁定了站在后一排的凤弦月,她便一手叉腰,一手直直点向那边:“好你个小贱人,敢对我女儿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19. 来人啊!杀人了!

“呵呵,我对你女儿动手怎么了?你怎不说你和你女儿早设计好了要对我动手的?”凤弦月轻笑,不徐不疾的道。

“你……你胡说!”马上脸上一抹慌乱一扫而过,女人又拔高了音调。

“也不知dào

你个小贱人对老爷灌了什么米汤,他竟决口不再提这事,还不让我提了!你说,你到底对老爷说什么?”

“我和我爹的事情,用得着你管?”

“你!小贱人……”

“一口一个贱人,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听的烦人,凤弦月冷冷打断她。

“若说我是小贱人,你就是老贱人,你女儿就是小小贱人!你们一家子都是贱人!”

女人的身体大力颤抖起来,嗓音也拔得更尖:“你一家子才是贱人!你外婆是妓/女,你娘是妓/女的女儿,你是妓/女的孙女,你们才都是贱人!”

“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许扯上我娘!”心猛地一扯,马上脸一沉,凤弦月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不让说?”闻听此言,女人便仿佛抓到了把柄似的,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娘本就是个贱人!和你一样,出身低贱,不知进退,还妄想一个人霸着老爷——啊!”

话说一半,一碗温温的汤迎面泼来,彻彻底底的给她洗了个脸。

脸上涂上的一层粉糊了,湿哒哒的,十分难受。

可想而知,各种胭脂水粉混在一起,也必定是十分难看的。连忙惊叫一声,女人扭过头去拿出帕子在脸上乱抹一通。

一群丫头也赶紧围拢过去,急急忙忙的帮她收拾起来。

好一会,再抬起头来之时,只见凤弦月已经将前头碍事的丫鬟推开,手中还拿着碗,正得yì

洋洋的看着她。

“说我娘贱,你岂不是更贱?趁着我娘怀有身孕的时候爬上我爹的床,还装模作样不为人妾,你们一家子不就是掐准了我爹死爱面子的个性吗?别以为我不知dào

凤清歌那个小小贱人是怎么来的!”随口一张,让人浑身发抖的话就灌入耳中。

“你……小贱人!你敢对母亲不敬,我打死你!”

恼羞成怒,女人举起巴掌便扇过来。

四周围的丫鬟们大惊失色,连忙要拦。翠云巧云更又想过来拦在她的身前。凤弦月再将她们推开,只等女人撞过来之际,将碗一扔!

哗啦啦!

小碗撞在她的身上然后落地,摔成了碎片。

“啊啊啊!来人啊!杀人了!小贱人要杀了我啊!”

伴着声响,女人赶紧止住脚步,身子一滚,就在地上乱叫起来。

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凤弦月只想冷笑。时至今日,她还以为她是当初那个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小丫头吗?

其实,小小的一只碗,撞在她身上根本不会有多大力道,更何况碗是落地才摔成碎片的,除非她傻乎乎的滚到碎片所在地,否则她根本就不能伤她分毫。

而这个女人也实在聪明,她只是抱着头往后滚,根本就不沾碎片的边。

听她叫唤几句,凤弦月懒得烦了,直接抬脚就走。

20. 踏破铁鞋无觅处

眼看计策失败,女人连忙停下。“你去哪里?”

“找小小贱人,把她也给杀了!”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凤弦月轻笑,弯腰捡起一块瓷片,“就算杀不了她,我也要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疤,让她一辈子没脸见人!”

“你你你……”女人的脸霎时都吓白了。眼看自己倒在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又看着凤弦月走去的方向……

“清儿,快跑!快跑啊!小贱人疯了!她要毁你的容,她要杀了你!”

“果然。”听到这话,凤弦月嘴角一勾,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便手一伸,从路边一颗柳树后头捞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这丫头,不是一直躲在这边看戏的凤清歌还有谁?

“凤夫人,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令嫒就在这里啊!”回头一笑,凤弦月缓缓举起手中的瓷片。

“不要!”

女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凤清歌也吓得脸儿发白:“爹,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凤弦月,你快放手!”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的话音才落,凤居正就响应号召出现了。只见他步履匆忙,一脸焦急,身上还穿着官服,应该是刚下早朝就奔过来了。

“老爷!”

见到他,女人变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头飞扑过去。“你看到了,凤弦月她要杀了我,她还要杀了清儿!呜呜呜……”

“呜呜,爹……”凤清歌也美目含泪,娇娇弱弱的低声呼喊起来。

看情形,是个正常人都会认为是她又撒泼欺负了这对‘楚楚可怜’的母女。

面对此情此景,凤弦月又禁不住冷笑。

没想到,时隔三年,她又重温了当年的一幕。而这一次,父亲大人理所当然的还是会听信他的妻女,义无反顾的站到她们身边去吧?

“凤弦月,你在干什么?赶紧放开你妹妹!快点!”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妻女的哭泣,眼见妻女楚楚可怜的模样,凤居正脸一沉,立即沉声呵斥。

心早就凉了,现在自然说不上任何感觉。凤弦月只是笑着:“爹,你果然还是如此疼爱你的女儿呢!”

说着,指尖的瓷片用力一划!

“啊!”

瓷片才碰触上她的脸颊,凤清歌和张氏立即傻猪般的尖叫起来。继而,这对母女双双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凤、弦、月!”

见状,凤居正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扬手便一巴掌扇了过来。

脸上一阵剧痛,凤弦月头往旁一偏,手中一松,让晕厥过去的凤清歌狠狠坠地。

“小姐!”

凤弦月和凤清歌的丫鬟顿时都大叫起来。

凤清歌的人自是大胆的跑过来将人扶起,翠云巧云二人却原地踟蹰一下,最终还是翠云大着胆子跑过来了。

“你……你……”虽打了一巴掌,但人还是被气得不停的发抖。

凤居正死死瞪着大女儿看了半晌,才嘶声吼道:“来人,把大小姐带回绣楼,面壁思过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不许她见任何人!不然,活活打死!”

21. 长长的血痕

“老爷,她毁了清儿的容,你就只让她面壁思过一个月?怎么也得以牙还牙、也让她没脸见人才行啊!”话音才落,张氏突然慌慌张张爬起来了,惨白着脸大叫。

凤弦月见了,脸上的笑意更冷。

“凤夫人,真不错啊,你和你女儿一起昏倒的。现在她还昏着呢,您老人家就已经醒过来、还有力qì

爬起来了?”

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是假晕。

张氏恨得咬牙:“小贱人,你给我住口——”

“你们全都给我住口!”

凤居正忽的一声令下,也不知是让谁住口,张氏和凤弦月均是一怔,全都说不出话了。

再看看地上脸上被划出一道长长血痕的小女儿,然后抬头,发xiàn

大女儿还在看着他,微微挑起的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似乎在讽刺他什么。

当即又心一扯,冷下脸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大小姐带回去!”

“慢着!”就在翠云等人想要靠过来之时,凤弦月轻轻说出一句,继xù

看着凤居正,柔柔唤道,“爹。”

凤居正心中一阵怔忪。

都已经多少年了?他都不记得,到底是多久之前,这个女儿曾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他、用这么轻柔的语调呼唤着他。

张张口,他小声回应道:“月、月儿。”

“爹,这一巴掌,你终究是打下来了。”轻轻笑着,凤弦月摸摸脸,麻木的半边脸颊上传来浅浅的刺痛,但她的语调依旧十分平和,“昨天我就说过,只要你敢打下来,那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千万不要后悔!而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携着你的妻女慢慢等着以后的事吧!”

冷冰冰的一席话,仿佛一把尖刀插入心脏,刺痛之余,也让他内心冰凉一片。凤居正冷不丁一颤。

“月儿……”

凤弦月却不再看他,毅然转身:“走吧!回去面壁思过!!”

说起来真可笑。

不管事情如何进展,她该遭受的惩罚从来都没有变过。

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凤弦月微微笑着,心里丝毫不觉被关着的委屈,反而畅快无比。

想想也是。当初,她从百花宴回来,也是被凤居正大骂一通,原因便是她不知dào

收敛,当众对一个丫鬟动粗,连带的毁了凤家的面子,害得凤二小姐以后也不好找婆家。

紧接着第二天,张氏母女在后花园对她好一通冷嘲热讽,她还击几句,连手都没动,张氏就滚到地上要死要活,凤清歌随后走出来,以旁观者的角度向父亲作证说是她欺负了长辈。

因而,凤居正对她又是好一通责骂,根本不听她的辩解就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既然不管她做什么,最终结果都是如此,那还不如随心所欲的来一场。

毕竟,她觉得自己现在受的罪比当初值多了。

好歹……眸光一暗。她不好过,那对母女也休想比她过得舒坦!!

“小姐。”

悄悄的,翠云又来到她身后。

22. 私奔未遂的男人

凤弦月头也不回。“我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不是,小姐,凤崎县主派人来了。”

嗯?

凤弦月一愣,旋即想起——上辈子的这时候,她的确是和凤崎县主有约。那时候,也是她把她从禁闭中解救了出来。

凤崎县主,名唤千川雪,当今宁怡长公主的女儿,她上辈子唯一的好友,曾经多次对她伸出援手。

只可惜,就在她嫁人不久之后,她冲撞邻国来使,触怒皇帝,被迫远嫁。

而后,虽然自己给她写过几封信,却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

时间久了,关系就这么渐渐淡了。

没想到,时隔三年,曾经的挚友还能再度重逢。

凤弦月欢喜异常,连忙跳起来道:“人呢?在哪?”

“在二门处等着呢!”翠云笑道,“凤崎县主派人来接小姐你过去游园,老爷夫人也不敢违抗。夫人现在正在院子里摔东西呢!”

是了。现在他们不敢得罪宁怡长公主,只能暗地里砸东西出气。

等后来凤崎县主失势,她们便变本加厉,把以前积攒下来的怒气全发泄在她身上。

凤弦月冷笑,既然上辈子已经经lì

过这一遭,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好友再赴那样的后尘!

便起身:“来吧,给我更衣。”

“是。”翠云巧云连忙翻箱倒柜找出一身大红绣着牡丹的衣裙,一套牡丹金饰。把她打扮得艳丽无双。

收拾停当后,她带着翠云来到二门处,果然见到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候在那里。

“凤大小姐。”见到她,收在马车旁的婢女连忙屈身行礼。

凤弦月点点头,便笺车帘掀开,一个一身火红、容貌清丽、头上插满了金银珠翠的少女探出头来。

“月儿,你怎么搞的?上个月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我家玩几天的吗?我左等右等,等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一直没去找我?要不是我听说你被禁足的消息,你是不是还要让我傻等下去?”

噼里啪啦,才见面便是一连串不悦的呵斥,凤弦月却甘之如饴,甚至感动得想哭。

如果下半辈子天天都能听到她如此中气十足的喝骂,她也心甘情愿。

“喂,你怎么啦?不会是百花宴上表现不佳,所以心情抑郁吧?”发xiàn

她心不在焉,千川雪稍稍降低音调。

凤弦月淡笑:“没有的事。我刚才在想别的。”

“算啦算啦!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赶快给我上来!今天我家请了展云楼的戏班子过来,听说他们新捧出来一个花旦,嗓子那叫一个妙啊,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今天我就是特地来带你去见识见识的!”

千川雪摇摇头,赶紧拍拍身边的座位。

展云楼?

心口又陡的一缩,凤弦月的身体僵在原处。某些记忆还在脑海里留存得一清二楚:凤鸣,那个和她私奔未遂的男人,他就是展云楼里出来的。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

“啊?”立即回神,凤弦月虚弱一笑,“川雪,我今天不大舒服,要不我们……”

23. 我行我素,狂傲不羁

“不行!”马上沉下脸,千川雪一把拽上她的胳膊,“你都放了我好几天鸽子了。我告sù

你,你今天给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还是如她记忆中的一般我行我素,狂傲不羁。

“我……好吧!”无奈垂眸,凤弦月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毕竟,现在还是三年前呢!凤鸣,他还没有出现。

自己今天去了,也见不到他,那又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来到了宁怡长公主府门口。

公主府里的管家也早和她熟悉了。见到她们来,管家忙不迭迎上来:“大小姐,凤小姐,你们可算来了!展云楼的人已经到了,马上就要开唱了呢!”

“是吗?”千川雪眉梢一挑,当即一把抓紧了凤弦月的手,“月儿,咱们快走!”

“哦。”

凤弦月低声应道,任她拉着她抄近路飞奔。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传来。

循声望去,凤弦月便见到一群人朝她这边奔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一个身量修长瘦弱的少年,他身上套着白色的戏服里衬,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油彩,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在外面。

而就是那一双澄澈如泉水般的眸子,波光流转,里面透露出几分张煌,几分无助,就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一般,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脏。

这双眼,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身体霎时定在原处,小腿像灌了铅似的,根本动都不能动一下。

傻傻看着这个朝自己越靠越近的少年,凤弦月握紧拳头,嘴角一翘,唇缝中吐出一声讥诮:“凤鸣?”

话音刚落,一行人已经冲撞到了近跟前。

“月儿小心!”电光火石之间,千川雪一把拉着凤弦月避到一边,而后面的护院们也追了上来,一拥而上将人按到地上。

“大胆!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戏子,如此不知轻重,差点敢冲撞凤崎县主!”

随后,千川雪身后的丫鬟也站了出来,沉下脸厉声呵斥。

仆如其主,这也是个泼辣爽利的。

一行人才知冲撞了贵人,忙不迭跪地认错。

领路的小厮一张脸更难看得不行,赶紧挤出笑脸连连陪着不是。

“凤崎县主,凤大小姐,实在是对不住,想必是这小子又乱闹脾气,和人打了起来,班主要罚他,他拔腿就跑。”

“可不知怎的就跑到了这里,差点撞上两位小姐,是他的不是,也是我们管教不严,是我们的错。”

“回头我们就打死了他!还请凤崎县主和凤大小姐千万消气,不要因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

鄙夷的眼神,轻蔑的语气,三言两语将日后的展云楼头牌给踩进了泥里。

殊不知,风水轮流转,等凤鸣踏上云端之时,便是他被狠狠踩入泥地的时候。

“真的打死?”眉梢一挑,千川雪冷声问。

小厮点头哈腰。“一定一定!”

说着,便对押着人的护院们挥手示意。

护院们便点头,刚要将人押下去,凤弦月忍不住开口了:“慢着!”

24. 道不明的情愫

“月儿,怎么了?”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情。”抿抿唇,凤弦月小声道。

“川雪,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今天就饶了他一条命吧!”

“哟,月儿,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有慈悲心了?”闻言,千川雪好奇的笑了,目光又往凤鸣身上扫一眼。

凤弦月不太自在的笑道:“不知dào

,只是偶然想这么做,就说出来了而已。”

一个自己曾经深深迷恋过、甚至愿意不计一切跟他私奔的男人,现在又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是以如此卑微的姿态,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怪怪的,就是不大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关系受到责罚。

虽然时至今日,她知dào

自己对他的感情并非是爱。但是,想起往日重重,她的心里总觉得……

“好吧!既然月儿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条小命好了!”听她这么说,千川雪便大方一笑,“不过,能让月儿你大发善心的,必定是个美男子。不如,我就把他买了下来,送给你算了?气死你家里那两个,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算了吧!”凤弦月连忙摆手。

上辈子,她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也早自暴自弃了,便只要有个人对她好,并愿意带她离开那个鬼地方,她就不顾一切的投身进去。

可现在,一切重头来过,她发xiàn

身边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她又为何要因为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毛孩子自毁前程?

那个傻子,她的哥哥,还有还没见过几面的小侄子……

当初她为什么那么傻,竟然选择将他们全都抛诸脑后?

“那好吧!”听得她这么说,千川雪也不勉强,便挽上她的胳膊。

“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不过……刚才我可是给了你个天大的面子,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

“这个……暂时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到了我再和你说!”

“好啊!”

……

一行说着,两个人一行继xù

往戏楼走去,远远将这群人丢在身后。

虚惊一场,小厮也松了口气,连忙擦擦额头上的汗,示意护院们将人带走。

只是……

一路走着,凤弦月总觉得不大对劲。

似乎有一双眼,一直盯在她的身上,仿佛两道炽热的火焰,久久灼烧着她,要在她的身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记。

忍不住回头,不想就撞上了一双清澈如幽泉的眸子。

泉水叮咚,清澈见底,却在泉底荡漾起浅浅的涟漪,似乎在问——为什么?

她哪里知dào

为什么?

可能,是出于对故交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吧!

凤弦月暗想。

其实,对于这个男人,她的心里也十分矛盾。

她知dào

,她是喜欢他的,但是,这喜欢有多深,有多烈,她却衡量不出。

想当初,是他主动靠近她,对她示好,给她想要的温柔,进而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心里,最终让她奋不顾身扑入他的怀抱。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约她私奔。

25. 立即把他给我打死

她早被继母母女折磨得快要崩溃,也对那个人面兽心的太子绝望。那时候,她只是渴望一个家,一个能包容她、温暖她、呵护她的家。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答yīng

了。

但是,在最后关头,她抛弃一切,带着全部家当欣然赴约,他却没有出现。

她抱着满腔的热情眼看着那群人汹涌来袭,自己的贴身婢女当场被活活打死。

而自己,也被一杯毒酒结果了性命。

那时,自己也是恨他的吧?

这一次,再见到三年前的他,她的心湖只在相见之初被溅起几朵水花,之后,竟一点涟漪也无。

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不过,不同就不同吧!这样也挺好。

想及此,便冲他一笑,凤弦月便回转头,继xù

和千川雪有说有笑。

“小子,你给我站住!不许再跑了!”

“月儿小心!”

“啊!”

“凤大小姐,凤大小姐!您没事吧?”

“大胆!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戏子,如此不知轻重,竟然冲撞了我家小姐!”

“凤崎县主,凤大小姐,实在是对不住,想必是这小子又乱闹脾气,和人打了起来,班主要罚他,他拔腿就跑。”

“可不知怎的就跑到了这里,差点撞上两位小姐,是他的不是,也是我们管教不严,是我们的错。回头我们就打死了他!”

“还请凤崎县主和凤大小姐千万消气,不要因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

“真的打死?”

似曾相识的情形在眼前浮现,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也在耳畔响起。

但是,最后这句话的说话人,凤弦月发xiàn

——赫然变成了她自己!

而且,她更发xiàn

:现在的她竟冷着脸,目光阴森的瞪视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少年。

他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袭纯白戏服里衬,更衬得身姿修长柔弱,巴掌大的小脸上涂满了油彩,只有一双黑白分明宛如清泉般的眸子露在外面。

而现在,这双眸子里盛满了惊恐,就连纤弱的身体也随着微风轻轻抖动起来。

“一定一定!”话音才落,带路的小厮赶紧点头哈腰。

“那好。”凤弦月嘴角一扯,“我就等着!你们现在就把他按住,当场开打!等我一场戏听完了,如果出来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你们就给我等着吧!”

“没错!如果你们没立即把他给打死,我便叫人毁了你们这个戏园子!”听得这话,千川雪兴致大发,赶紧大声附议。

“是是是!小的立即就叫人拿了棍子来,两位小姐请楼上坐,一场戏看完了,小的再请二位过来验尸!”

“这还差不多。”轻哼一声,凤弦月从袖子取出一锭银子,“赏你的!”

“多谢秦大小姐!多谢要凤大小姐!”

见状,千川雪一把挽上她的胳膊。“月儿啊,我说你给赏钱是不是给得太早了点?他人都还开始打呢!”

“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我就不信,他有这个胆量骗我!”凤弦月冷笑,两个人手挽着手朝戏楼走去楼走去。

26. 别苑秋猎

“呵呵,也是!”

有说有笑的,两个人款款前行。

只是,走着走着,凤弦月发xiàn

有一双愤恨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忍不住回头,便对上了那一双清澈如幽泉的眸子。

但是,这一次,那双眸子却被愤nù

的火焰所充满,冲天的火光几乎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将她团团包围。

忍不住一个哆嗦,凤弦月被惊醒了。

“月儿,你怎么搞得,这么精彩的戏,你也能听得睡着了?”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千川雪满是怒意的俏脸。

和醒来之际那双眼中盛满的怒意相比,这点怒意,完全不足为惧。

按按太阳穴,凤弦月慢慢起身。

“这两天家里事情太多了,我累得不行,好容易有个机会,就睡着了。”

“又是因为那对母女?还是因为你嫁人的事?”千川雪连忙压低了嗓音问道。

凤弦月撇唇。“兼而有之。”

“哎,你也真是够命苦的了。”千川雪摇头叹息,一把揽上她的肩,“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但是,既然在那个家里过得不愉快,不如……你再出来玩玩吧!再过半个月就是九九重阳,皇上照例要去别苑秋猎。”

“他已经允许我随同前往,你便和我一起去,顺便也散散心,好不好?”

秋猎么?凤弦月心中一动。“皇上去了,皇子们,他们也会去吗?”

“会呀!”千川雪连忙点头,“太子,福王,宁王,还有七皇子九皇子,以及几位公主,都会去呢!”说着,又往她身边凑一凑。

“而且,听我娘亲说,皇上这次还特地请了好些世家的小儿女一同前往,就是为了给太子以及到年纪的皇子公主们挑选王妃和驸马呢!”

心又一揪!“可是……上次百花宴上不是已经相看过了吗?”而且,按照道理来说,他们的亲事早已经定下了才对。

“哎呀,上次是给太子看准了对象。本来皇帝舅舅也给二表哥看好了的,可不想二表哥他说他没见过,死都不同意!”

“皇帝舅舅没办法,只好趁着这次机会,把挑好的人带过去再让二表哥好好kàn

一次,如果没有意wài

,就给他定下田家三小姐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亲事还没定下啊!

心又一松,凤弦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浅笑。

“月儿,你又想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啊,没什么!我是在想,我到时愿意和你一起去秋猎。只是,我爹那边……他肯定不会放人的。”

“没关系!我让我娘亲亲自给你下帖子,长公主的邀约,料定你爹不会不答yīng

!”一拍她的肩,千川雪豪迈的道。

“那就多谢你了!”凤弦月也十分高兴,连忙道谢。

千川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咱们俩,谁跟谁啊!”

是啊,除了他,也只有和她,她能敞开心胸想什么说什么了。

凤弦月微笑,握紧了她的手。

27. 青葱少年

千川雪一愣,便也笑了,两个手拉着手,并肩观看对面戏台上的表演。

蹬,蹬,蹬。

忽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白衣,手执托盘的美貌少年出现在楼梯口。

一袭白衣,衬得他白皙的肌肤更柔滑雪嫩;

一条玉色腰带扎在腰间,勾勒出他不盈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纤腰款摆,腰侧的玉佩叮咚作响,煞是好听;

巴掌大的小脸上,柳眉修长,唇瓣嫣红,一眉一目,都仿佛用毛笔细心勾勒出来的,无一处不精致;

就连那双捧着托盘的手,也是如此修长白嫩,骨节分明,宛如一丛刚刚浸润过春雨的嫩竹,鲜灵灵水嫩嫩的,只随便勾一勾,便叫人的心都跟着往上蹦一蹦。

这个人,原来年少的时候这么青葱美貌,比三年后更魅惑人心。

一眼便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凤弦月心中一动,冒出如是想法。

“哟,好漂亮的小厮——什么时候我们家换成用男人来伺候小姐了?”

见到来人,千川雪一拍巴掌,双眼已经瞬也不瞬的盯上了少年的脸。

少年赶紧低头,讷讷回道:“凤崎县主,凤大小姐,小的凤鸣,就是方才被两位大人大量饶过一命的小戏子。”

“哦,原来是你啊!”千川雪恍然大悟,一手抚着下巴,眼中满是赞赏的笑,“看来,月儿你的眼光还真好,这果真就是个小美男!”

凤弦月不置可否的笑笑。

美男又如何?她上辈子已经抱过了摸过了。现在虽然比当初水嫩不少,她却早知dào

——他不是她的菜。

少年则咬咬唇,偷觑凤弦月一眼,却发xiàn

她根本没有在意他时,柔弱的身体些微僵硬了一下,才慢步走上前来,将托盘放置到两人围坐的桌面上。

“多谢两位大人大量。凤鸣无能,只能以一壶青梅酒来答谢两位小姐的大恩大德。”

“呵呵,这个和我没多大关系,你要谢就谢她吧!是她出言救了你的。”摆摆手,千川雪随手就指向了凤弦月。

少年却依旧将杯子擎得老高,“无论如何,还是凤崎县主发话,才免了凤鸣一死。大恩大德,凤鸣永生难忘。”

“你倒是会说话。”闻言,千川雪面露满足之色,便接了杯子,“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给你个面子!”

“多谢凤崎县主!”敬完了她,少年立即转向凤弦月,“凤大小姐,薄酒一杯,凤鸣多谢你的搭救之恩。”

清泉一般的眸子,仿佛一潭汪汪的泉水。

微风乍起,水儿波动,吹来绵绵的情意,几乎将她的心湖也撞得波动起来。

连忙深吸口气,凤弦月镇定的接过杯子:“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若不是凤大小姐发话,凤鸣的小命只怕都已经不保了。”凤鸣轻声说着,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轻轻扇了扇。

一抹波光流转,优美的唇角也轻轻一勾,冲她送来一朵几乎可以催开春花的微笑。

只是,再次见到他刻意送过来的柔情,凤弦月不仅没有半分享shòu

之意,反而觉得浑身一阵一阵的开始发凉。

28. 好人做到底

如果方才的梦境真是三年前真实发生过的话,那么她可以肯定——

这个凤鸣,他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单看他现在的表现,回想一下上辈子他对自己汹涌而来的柔情蜜意,以及梦中他的种种表现……

身体又猛地一抖。

“哈哈,月儿,怎么,面对人家小美男,你眼睛都看直了?”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千川雪的戏谑又将她从沉思中惊醒。

凤弦月连忙挤出一抹笑:“可不是吗?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貌的男子。”

闻听此言,少年脸上一片羞红,赶紧将头垂了下去,只露出一段白皙细腻又修长的脖子。

千川雪一见,顿时撩拨的坏心更盛。

“既然如此,你就把他买回去算了!反正之前你已经救了他一次,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救他了出这个火坑吧!”

话音一落,凤弦月就感觉到了两道希冀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心又一紧!

她赶紧笑道:“如果我已经嫁人了,而且嫁的是个窝囊废,那倒是没问题。但是,现在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随便便买了个男人回去,家里那两个女人还不知dào

又会怎么编排我呢!我爹也肯定会拿起跟棍子就活活打死我的!这样一来,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也是。”千川雪赞同点头,便随手将少年的下巴一勾,“小美男,也只能怪你生得不是时候。如果你晚生个一两年,等我们嫁人了再遇见你,我们说不定就将你赎了回去养在跟前了,哈哈哈!”

听到两个人这么说,少年脸上一抹羞恼一闪而逝。

千川雪光顾着调/戏他,没有发xiàn

,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凤弦月却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心里头的猜测更真实了几分。连忙将千川雪的手拽了回来:“好了,人家小孩子家家的,你别把他给吓坏了!”

千川雪不悦撇嘴:“不就是个小戏子吗?本县主调/戏他是看得起他!”

“川雪!”凤弦月不悦将她的声音打断。

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看你的模样身段,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的。眼前这点苦不算什么,再多忍忍,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多谢大小姐赏赐。”心里的念头已经打消,少年的肩膀略略低垂下去一点。

便行个礼,他端起盘子下楼去了。

“喂,你怎么就让他走了?这么白净漂亮的小男孩,我还没看够呢!”眼看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千川雪连忙要招呼他回来。

凤弦月却一把将她按住:“一个小孩子而已,有什么好kàn

的?难道你不觉得,对面戏台上那个人更有看头吗?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脱了戏服卸了妆之后,他会长得什么模样吗?”

“对呀!”还好千川雪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只听凤弦月一说,她的注意力就又转回到了对面戏台上的人身上。

正一步一步走下楼去的凤鸣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脚步一停,回头又瞧了戏台上那个人一眼。

29. 戏院班主的魔爪

“凤弦月,凤大小姐,……”

将她送给他的那锭银子牢牢攥紧在手,他深吸口气,眼中一抹亮光流转,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

“我记住你了。”

从戏楼回去,凤弦月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对于上辈子自己的死去,她一直认为是凤清歌母女从中作梗。

可今天见到了少年时的凤鸣,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个人,极深的心思都隐藏在那一双看似明亮浅显的双眸里。

从她活了二十年的经验来看,她可以肯定:那个人,不可小觑。

光是才十四五岁的他就已经可以想到要借助她们的势力逃离戏院班主的魔爪,再过三年,他的心思会变得多深,她几乎想象不到。

而如果他偏偏又是个极端记仇的,再加上上辈子自己无意识间给他带来的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难免他不会将对她的怨恨埋藏在心底,然后等到恰当的机会,加倍的还了回去!

而且,说不定,川雪会突然做出顶撞皇上的事,也有他的参与。毕竟,当时她还在一旁摇旗呐喊来着。

于她们,不过是一个小戏子的性命,转眼就忘了。

可于他,那却是关乎他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自然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被人极端羞辱之后的极端愤nù

,这种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

喝!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一个哆嗦。现如今,她都想不起,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她到底得罪过多少人了!

“月儿。”

“哥哥?”还好,又当她想到浑身发凉的时候,一抹春天的微风迎面吹过,瞬息将她的心温暖了起来。

“你给阿睿做的小帽子我们都看到了,很漂亮很精致,他喜欢得不得了,连晚上睡觉他都非要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呢!”信步过来坐下,凤云墨浅浅笑道。

“是吗?”凤弦月眼睛一亮,“要是他喜欢,那我再给他做就是。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没事。”

“那可好!”凤云墨连忙笑道。

“哥哥。”嘴角一挑,凤弦月歪歪头看着他,“你今天过来我这里,应该不止是为了告sù

我这件小事吧?”

“这个……”凤云墨顿一顿,“月儿,下个月初九,我奉命陪同太子前往别苑秋猎。爹也要陪同皇上一起去,而凤夫人母女,她们也早接到了皇后的请帖。”

凤夫人,是凤云墨对凤清歌母亲张氏的称呼。自从那个女人嫁进凤府,他们兄妹都没有管她叫过一声母亲。

张氏哭过闹过,但他们兄妹岿然不动,凤正居也拿他们没办法,忽然想起来,那应当是他们兄妹最后一次合zuò

无间吧?

“哦。”凤弦月点头。这个她早料到了。

“你不伤心吗?不气愤吗?”双眼大瞪,凤云墨对她过于平静的反应有些接受不能。

“我为什么要伤心气愤?川雪她说过要给我下帖子请我和她一起过去的啊!”笑一笑,凤弦月慢条斯理的道。

“你这个丫头!”凤云墨顿时无语,从袖中抽出帖子递过去,“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平静呢,原来是早知dào

了!”

30. 复仇计划

她自然是早知dào

了,而且都知dào

了两次了!凤弦月接过帖子,只随便扫了眼,便问:“怎么,你们都很吃惊吗?”

凤云墨连忙点头。“是啊!尤其是爹,他当场就气疯了!”

凤弦月便笑,“他说,这种场合,本就不该让我这样的人去。只要我去了,那必定又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丢了我们凤家的脸不说,还要冒着冒犯天子的风险,便更是要不得。所以,当初接到帖子他就恨不能把它给撕了吞下肚去,是不是?”

“你说得简直太对了!你是没看见爹当时的表情啊,方圆一里以内,都没人敢站着伺候了!全都想方设法跑得远远的!”

“有这么夸张吗?”凤弦月低笑,“再说了,就算再生气,他又能如何?长公主亲自下的帖子,谅他也没那个胆子真给撕了。”

“是啊!所以,他还是让我给你拿过来了。”

嗯,让儿子带过来,他老人家都不肯再出现在她这个女儿跟前,免得又被她给气得半死,减去好几年的寿命。

凤弦月淡笑,展开了帖子一字一字浏览过去。

“不过,月儿,这次的秋猎,我也建议你不要去。”

“为什么?”心陡的一沉,凤弦月望向自家哥哥。

凤云墨沉下脸,“你知dào

吗?这一次,当知dào

这个消息的时候,凤夫人居然没有反对!”

“所以?”

“上一次,爹决定让你和凤清歌一起参加百花宴,她就又哭又闹,说只要你们俩在一起,你肯定得欺负她女儿。就算不欺负她女儿,也会拿她的丫头出气。所以,你们必定不能在一起。以前每次也都是一样。可是,这一次,她居然不哭不闹,简简单单就接受了!”

“所以?”

“所以,我觉得,她们肯定私底下在谋划着什么。”凤云墨一脸严肃的道,“而这个谋划,必定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月儿,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哥哥。”听到这些话,凤弦月很开心,“我知dào

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以为只要我躲过了这次秋猎,她们就会饶过我了吗?”

“不可能的。我才和她们闹过一场,她们没有着像以往一般急报复回来,那肯定就是在等待机会,好酝酿出一个天大的复仇计划。”

“那么,即便不是在秋猎上,以后她们也会找到机会对我下手。与其如此,我还不如顺了她们的意,就趁着这个机会,看她们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招!”

“可是,月儿……”

“哥哥!”拍拍他的手背,凤弦月柔柔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之前的因是我种下的,那么因此结出的果,我也会欣然吃下。不管她们母女打算如何对我,我都不怕,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啊!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我……对!”眼看妹妹笑得分外温柔,可凤云墨知dào

,她越是笑得柔和,就越表示她的决定不容更改。

31. 小贱人,你敢踢我?

便只能无奈点头,握紧妹妹的手,“秋猎上,你小心。一旦有事,赶紧叫我,哥哥会保护你的!”

“嗯。”心里又猛地一空,凤弦月脸上却还浅浅笑着,乖巧的点了点头。

兄妹俩正说着话,心情十分愉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外面传来女人气急败坏的咒骂——

“小贱人,我就知dào

你不是个安份的!才关了你几天功夫,你就按捺不住找救兵了?”

闻言,兄妹俩齐齐一愣,凤云墨下意识的便将妹妹拉到身后。

但是,凤弦月马上又绕到他跟前,扬声冷声笑道:“找人又如何?凤夫人你不一样按捺不住,一个月不到就赶来看我了?”

“我看你才怪!”闯进门来,张氏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修饰得十分精美的脸上满是阴狠,“小贱人,你敢毁我女儿的容,我也要让你一辈子没脸见人!”

言毕,举起刀子便冲了过来。

“月儿小心!”

见状,凤云墨连忙又要保护妹妹,却被凤弦月用力往旁一推!

这可怎么办?凤云墨胸口紧缩。

张家祖上以武将起家,虽然至今才三代,但每一代的功夫都不弱。

凤夫人身为张家嫡女,自然也是从小研习武艺,一把宝剑耍得美轮美奂,当初她便是因为这身功夫得到了皇后的青睐。

每次皇宫赐宴,她也会送上一曲剑舞,让京城贵妇大开眼界,也将张氏武艺的威名大肆传扬。

而现如今,她却拿着刀子指向了自己妹妹——

电光火石间,他听到一连金属坠地的声音、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一连串物件被撞倒的稀里哗啦的声响。

再然后,张氏的尖叫横空出世,快把人的耳朵给震聋。

待站稳了脚步回头来看,凤云墨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月儿,小心,你别——”

眼前所见,便是张氏披头散发,仰头死死瞪着她。

那狠毒的眼神,仿佛要化为利箭将秦如颖穿成刺猬。

而那把匕首不知为何转到了凤弦月手上,此时的她正手持着匕首,一脚死死将张氏踩在地上。

“切,就一点花拳绣腿,每次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夫人跟前表演表演也就罢了,你还想来吓唬我?”

使劲往她后背上踢一脚,凤弦月冷哼。

张氏眸光阴冷。“小贱人,你敢踢我?”

“我不是已经踢了吗?”凤弦月冷笑,“反正你相公出门上早朝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你不也是因此才会本性毕露,拿刀子来我这里耀武扬威的吗?”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dào

。三年前的今天,她也恰好经lì

了如斯情形。

只不过,当时因为凤云墨走得早,之前她与那对母女也没有发生肢体冲突,所以张氏后脚找上门,只是为了嘲笑她,两人也不过是打了会嘴仗而已。

但是,之后张氏也掏出刀子来威胁了她几句,而后才心满yì

足的离开。

等凤居正下朝回来之后,她却反咬一口,一口咬定是凤弦月拿着刀子去威胁她不许她拦着她去秋猎!

32. 一滴鲜血

凤居正自然听信了她的话,立马杀来她的绣楼,将她一通痛骂,而后留下一句话——如果不是凤崎县主,我真恨不能没有你这个女儿!

往事依依,当当年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的时候,凤弦月的心底还是忍不住燃起熊熊怒火。

既然这对夫妻都不把她当女儿看,那她为什么还要傻傻的把他们当作长辈?

最爱她的亲娘都已经被这对男女给逼死了!

听到她的话,张氏突然一阵发慌,感觉到锋利的刀刃上反射出的白光刺眼得很,连忙喝道:“小贱人,快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有本事你来抢啊!”凤弦月冷哼,一脚踩上她的肩膀,便弯下腰,将刀尖抵在她的脸颊上。

张氏立马不敢动了。“小贱人,你快放手!”

说着,又转着眼珠子看向门口,“珍珠,宝珠,你们一个个傻子吗?还不快点来救我!”

“你让她们来!尽管来!”凤弦月冷笑,“反正,刀剑无眼,若是她们冲过来的时候没把握好力道,撞到了我手上,您可就得小心您的这张脸了!”

再笑笑,“不过,既然你女儿脸上有了道疤,我再给你脸上添一道,你们就又是一对好母女了,凤夫人,您说是不是?”

“小贱人,你……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凤弦月笑着,手上稍微使力,刀尖便钻入她的皮肤,一滴鲜血沁了出来。

“啊啊啊!”淡淡的痛楚传入心中,张氏双眼大瞪,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凤弦月再踩她一脚。“别乱叫!叫你的人滚边去!”

“你们快滚!滚!”情急之下只为自保,张氏赶紧对冲进门来的两个丫鬟叫道。

珍珠宝珠忙不迭退了出去。

“月儿。”眼见此情此景,凤云墨也愣了好久,这才走上前来,“你别这样啊,若是爹知dào

了……”

“知dào

就知dào

,你以为这个女人进了我的绣楼,事情还不可能传到爹耳朵里去吗?”凤弦月笑着。

“就算我不对她做什么,她也必定会添油加醋,将我说得十恶不赦,就连你也不例外。你且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爹就会去你那里大发雷霆了。既然如此,我们何必给她这个机会,还不如坐实了我们的罪证更好!”

说完,匕首下移,刀尖抵在张氏的颈侧,“凤夫人,你说是不是?”

“小贱人,你敢!我回头就告sù

老爷,我告sù

他——”

“你说去呀!尽管说!”凤弦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匕首在她脖子上来货摩擦着。

张氏的身体僵住了,满身的嚣张气焰偃旗息鼓,“你你你……月儿,月儿,你别这样……”

“不这样,那这样?”凤弦月说着,匕首一转,移到她的喉管处。

张氏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月儿,你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好吗?”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凤弦月轻哼,刀锋轻轻一剌——

“啊啊啊!”张氏便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似的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33. 以暴制暴

“我没杀你呢!”凤弦月烦不胜烦,一脚将她踹到地上。

张氏马上停止大叫,伸手往脖子上一抹,见到满手的鲜血,便脸一白,眼一翻,咕咚一声昏迷过去——

这一次,倒是真的昏了。

“哼,算你好运。”见状,凤弦月撇撇嘴,随手将匕首丢开了。

“月儿,这个……”

虽不是第一次见妹妹施暴,但过去那些时候,她不过是打一巴掌骂上几句,而且针对的对象都是下面的丫鬟。

可今天,眼见她明明白白的对上了张氏,而且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凤云墨的心里一时接受不能。

“哥哥,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断不会连累你的。”赶紧回头,凤弦月浅浅一笑。转瞬之间,她又变成了方才那个善解人意的小妹妹。

凤云墨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无论如何,她也算是咱们的长辈。你对长辈动武,若是被人传了出去,你的名声……”

“坏就坏吧!”凤弦月不以为意的摆手。

反正,就算她不这么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对母女也会想尽办法败坏她的一切。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来个痛快!

“可是……”

“哥哥!”打断他的话,凤弦月抱上他的胳膊,“出了这事,爹回来肯定会更生气,至少三个月的禁闭室免不了我的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嫂子和睿儿吧!不然,又等那么久,睿儿只怕都不认识我了!”

凤云墨闻言皱眉,“月儿,这个可以吗?”

“管他呢,有本事你就让爹活活打死我好了!我还巴不得他能狠心一点呢!”凤弦月哼着,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凤云墨眼看劝阻不住,也干脆不说了。

兄妹俩走出房间,便见珍珠宝珠二人还守在门口。

发xiàn

他们,两个人的身子一抖,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呵,这也是两个欺软怕硬的。

还记得当初,每每张氏在她跟前耀武扬威不说,这两个丫头也想方设法的欺负她,给她的丫头下绊子。

她去找她们说理,她们还倒打一耙。

今天,不过是当面惩治了她们主子一回,就把她们吓得跟什么似的。

可见,对有些人,就该以暴制暴!

目光一扫,凤弦月凉凉开口:“你们家夫人昏过去了,把她抬回去吧!我可不想让这种人脏了我的屋子。”

“大小姐,你可别太过分了!”毕竟是第一次被镇压,珍珠一直高高在上的心里还有几分不服气。

不过,凤弦月嘴角一挑,“嗯?”

只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冷哼,便让她的身子一颤,不甘心的闭嘴。

凤弦月心里再冷笑几声,“一会爹回来了,我也不怕你们去告。不过,有句话,你们最好也对你们家两个主子说清楚,当着我爹的面说也没问题,就说我说的,叫她们以后少出现在我跟前。只要她们有胆子出现,我见她们一次打一次!不管她们身边有什么大靠山!”

言毕,拉上凤云墨就走。

34. 书香门第

兄妹俩走出绣楼,又往前走了好一会,风云墨才又从久久的呆滞中回过神来。

“月儿,你今天……好厉害。”

“呵呵,我不厉害,她们就又得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说得也是。”顿一顿,“月儿。”

“哥哥?”

“一会若是爹真的来了,你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没……嗯,哥哥,你真好!”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风云墨的居所门口。

“爹!”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唤,某个小小的人儿冲了出来,直奔风云墨的怀抱而去。

“睿儿!”见到儿子,风云墨温和的脸上也现出一抹微笑,忙不迭将儿子抱起。

父子亲昵了好一会,这才想起凤弦月也来了,便抱着儿子转向那边,“睿儿,姑姑也来了呢,快叫姑姑!”

“姑、姑姑。”

见到凤弦月,小人儿的小身板明显一僵,小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好容易才哆哆嗦嗦的叫了出来。

哎!看着小侄儿惊惧的眼神,凤弦月知dào

,这又是她的过错了。

想当初只为了自己发泄,她从不曾管过别人的想法。

便是在这么小的孩子跟前,也是想说就说,想闹就闹,以至到了如今,连自己侄儿都把自己当做母夜叉。

心里想着要改变,她便换上一脸柔和的笑:“睿儿,好久不见了,姑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姑姑?来,给姑姑抱抱!”

眼看着她的手伸了过来,小人儿又抖一抖,湿漉漉的大眼睛求救般的看向父亲。

凤云墨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儿子交到妹妹手里。“小心些,抱稳了。”

“我知dào

。”凤弦月笑应着,乐呵呵的逗了逗明显僵化的小人儿,便和兄长一起走进院子去。

就在院子门口,还站着一个温柔端敬的女子。

她不过二十上下,五官秀丽,气度柔和,虽不是大美人,但胜在气质温婉,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小姐。

这个人,便是凤云墨的原配夫人王氏了。

“嫂嫂。”见了她,凤弦月连忙点头叫道。

闻言,王氏却是狠狠愣了一下。加之看着丈夫和小姑有说有笑的从外面走来,丈夫的眼角也罕见的带上了几许笑意,她心里头又是震惊又是不解,脸上也是一片空白。

“娘……”

最终,还是小人儿又将求救般的目光投向了她,可怜巴巴的呼唤才将她唤醒。

“啊,睿儿!”回过神来,王氏脸上一阵羞赧,忙不迭伸手去抱儿子,“这孩子胆小,有点认生,月儿你别生气。”

“没事,也是我不常和他一起玩的缘故,他不亲我是正常的。以后,我多抽些空和他玩玩便是了。”凤弦月微笑摇头。

喝!

听到这话,王氏却又愣住了。转头看看身边的丈夫,他则笑着:“既然想亲近,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再看看妻子,“我想写字,你去帮我磨墨吧!”

话中之意,竟是让她把孩子交给凤弦月?王氏心中一片揪疼。“相公,这怎么——”怎么使得?

35. 举家前往铭郡

“走吧!”凤云墨却道,转身便走。

王氏愣一愣,还是乖乖将孩子交给凤弦月,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声,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相公,这是为何?”进了书房,王氏还是忍不住要问。

凤云墨却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信步走到窗前。

王氏也走过去,便见到凤弦月抱着小人儿逗弄的情形。

“她会带孩子吗?我记得上个月,她还把睿儿骂哭了呢,现在怎么又转念想起要和睿儿玩了?”

还是不放心,王氏小声咕哝着,但不多大会,就听到小人儿的嘴里已经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一双小手也主动抓起了凤弦月的发辫。

“她竟然……竟然真的和睿儿玩上了?”

夫妻二人都小小惊诧一下,王氏的双眼中更写着满满的讶异。凤云墨便对她笑笑:“现在,你可以放心让月儿和我们一起去茗郡了吧?”

让他们姑侄单独相处好一会,眼看着小人儿和凤弦月越玩越欢,王氏和凤云墨才双双走出来。

“月儿,玩累了吧?过来歇歇,吃点果子。”

“娘!”小人儿也连忙一头扑进母亲怀里,“橘子,阿睿要吃橘子!”

“好好好。”连忙捡了个橘子剥给儿子吃,王氏一边悄悄打量着凤弦月。

凤弦月微笑:“嫂嫂,你看我做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何时和小娃儿也能玩得这么好了。”

叫她如何能告sù

她,过去三年间,她和一个心智不到八岁的男人朝夕相处,天长日久,渐渐也学会了许多应对小孩子的法子?

想到这里,凤弦月心口又一阵闷痛。说起来,自己的性子能稍稍变得圆融一点,还是托了那个傻子的福。

那个一直长不大的傻子啊,过去三年可吃了她不少排头呢!

“月儿,月儿?”

“嗯?”冷不丁回神,发xiàn

王氏正看着她,“月儿,你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她笑了吗?摸摸脸,凤弦月低下头去:“嫂嫂,过去的事,是我太任性了,吓坏了睿儿,也给你和哥哥造成了许多困扰。从今往后,我会改正的,还请嫂嫂大人大量,不要记恨小妹则个。”

说着话,人也站起来行个礼。

“月儿你哪里的话!”王氏赶紧也站了起来,亲手扶着她坐下,“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只要你有心改过,那我和你哥哥就一定会好好督导你的。”

“那就有劳嫂嫂了。”

一番话完毕,王氏惴惴不安的心里坦然了许多。

眼见妻子和妹妹相处融洽,凤云墨心中大喜:“月儿,哥哥有件事一直想要和你商量。”

“什么?”

“我已请旨外调,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便要举家前往铭郡。你——”

“少爷,大小姐!”

话未说完,院门口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老爷过来了!”

可算是来了!闻言,凤弦月立即起身,将小人儿往王氏怀里一送:“嫂嫂,你带着睿儿回房去,和哥哥一处,不管听到外面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等我走了再说!”

36. 大义灭亲

凤云墨脸色大变。

“月儿,你——”

“快走!”

不知怎么回事,听了她的话,王氏乖乖的便抱着孩子转身走开了。

母子俩才踏进房门,便听见凤居正气急败坏的大吼——

“凤弦月!”

“爹~~”

凤弦月拖长了声音应道,旖旎来到他的跟前,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你……你……劣女!”一见如此,凤居正更气得不行,右手眼看着就举了起来。

凤弦月脸不变气不虚。“怎么,爹爹您又要打女儿了?来呀,我的脸就在这里,您老随便打,想打多少下打多少下,我绝对不还手!”

“你!”听她这么一说,凤居正反下不去手了。

手掌在半空僵持半晌,最终握成拳头重重往下一挥,“劣女!前几天才吃了教xùn

,你今天又敢对你母亲动手!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不是我母亲。”凤弦月冷冷道。

凤居正眸光一暗,双手又缓缓捏紧。

凤弦月见到,嘴角一勾。

“爹,你又想打我了?想打就打啊!不要忍着,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忍久了对身子不好的。”

“你……”劣女!凤居正的手在半空微颤,咬咬牙,心一狠,正想打过去,却又听——

“爹爹住手!”凤云墨及时跑了过来,将凤弦月拉到身后。

风居正眼睛一瞪:“墨儿,你也敢不听我的话了?”

“父亲的话,儿子不敢不听。但是,月儿她是儿子唯一的妹妹,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儿子跟前受罚。父亲如果坚持如此,那就让儿子代她受过吧!”

“你!”

风居正再度被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面对这一对同仇敌忾的儿女,看着他们眼中坚毅的深情,他的心忍不住一抖——

什么时候,这两个孩子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心不免一沉。

“放肆!我做爹的教xùn

你们,你们还敢反抗?信不信我明日一本奏折上去,让你闭门思过!”

“爹你是打算大义灭亲吗?”凤弦月闻言冷笑。

凤云墨也一脸淡然。“如果父亲希望儿子放qì

前途侍奉身边,儿子一定义不容辞。”

凤居正再次被气个仰倒。

如果他还有个儿子!他在心里大叫。如果还有一个卓尔不群的儿子,他如何会被这个毛头小子的一句话拿捏?

他就知dào

,那个女人生的儿女,必定和她一个模样。无论他如何教化都无济于事。

也可恨张氏和他成婚这么多年,却迟迟未曾再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以至现在晚景凄凉,必须把一切抱负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

越想心中越痛,凤居正深吸口气。“来人!把大小姐给我送到山上——”

“凤相爷想把月儿送到哪里去啊?”

话未说完,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插入,让凤居正凌厉的神色一收,连忙跪地:“微臣参见凤崎县主!”

“凤相爷免礼。”一身大红、打扮得分外精神的千川雪信步走进,目光在凤弦月兄妹身上一扫,便又落回到凤居正身上。

37. 白菜豆腐

“凤相爷,您刚才打算把月儿送到哪去?”

“这个,凤崎县主……”

千川雪根本不指望他会回答,便又自顾自的道:“哦,昨天本县主心血来潮,想将月儿先接去我家玩几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别苑秋猎,不知凤相爷允不允?”

他能说不允吗?

凤居正暗暗咬牙:“既是县主相邀,微臣不敢相拒。不过,小女粗鄙,只怕她——”

“既然凤相爷允了,那本县主便带她走了!”

只等他这句话出口,千川雪便走过来,一把拉上凤弦月的手:“月儿,走了!”

“是!”

凤弦月连忙应着,冲凤居正福一福身:“爹,女儿走了!”

便和千川雪手拉着手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

目送着女儿异常欢快的身影,再看看跟前一脸正色的儿子,凤居正身体一软,觉得有些事情他越来越控zhì

不住了。

“父亲。”凤云墨依然长身玉立,满脸恭敬的神色。凤居正的心却不住的往下坠去,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出儿子的小院。

那边,凤弦月和千川雪一起坐上马车,凤弦月长出口气,一把握紧千川雪的手:“川雪,谢谢你!”

如果不是她,她就又要被凤居正送去山上的庙里呆一个月了。除非等到秋猎前一天公主府派人来接,凤居正还不会接她回去。

上辈子,每次只要她和张氏母女有任何冲突,凤居正便会将她送去山上,美其名曰让她修身养性,其实就是把她扔到一边不顾她的死活。

一开始他们本是妄想以此吓唬她,让她认清本分乖乖做人。谁知凤弦月偏偏自得其乐,便是每天都吃白菜豆腐也绝不向他们低头。

日子久了,这事便成了一个象征——她被惩罚的象征。

“咱们谁跟谁,谢什么啊?”千川雪不在意的道,一对好友相视而笑。

马车很快驶进公主府,千川雪拉着凤弦月下来:“走吧,咱们一起去见见我母亲。她今天还说好久没见过你了。”

“好啊!”凤弦月笑道。

宁怡长公主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姐弟俩感情深厚,因而公主府在京城的地位也十分超然。

宁怡长公主她见过的次数不多,现在也就依稀记得是一位容貌庄重端丽的女子。但她对千川雪那份浓浓的爱却是谁都能感受得到的,这也叫她嫉妒了好久。

长公主的卧房在东边。

千川雪拉着凤弦月一路奔走,连通报的丫鬟都不用,径自兴匆匆的一头撞进房里:“母亲!”

“雪儿,谁让你乱闯的?”

立即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便仿佛一块巨石从头顶上压了下来,让她们笑容一僵,呼吸一滞。

“大皇姐,川雪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对她这么凶呢?”

随后,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温柔,仿佛山谷里叮咚的泉水,在这烦躁的夏日缓缓流过心田,让人心境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凤弦月忍不住抬起头,这才发xiàn

宁怡长公主对面坐着一个人。

38. 宛如谪仙

这是一个很干净、很俊秀的男人。

他的面部线条柔软,五官仿佛墨画的一般典雅细致,凑在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心的感觉。一身月牙白的锦袍更是衬得他风姿卓绝,宛如偏偏下凡的谪仙。

现在的他正侧头看着他们,俊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笑容很温柔,就像春日和煦的微风迎面拂来,几乎要渗到内心深处,又被奔流的血液带到全身各处。

他的眼眸清亮似水,闪着熠熠光点。让人感觉到仿佛有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心尖……

“十九叔,你来啦!”

见到此人,千川雪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

男人眼神温柔:“川雪,几天不见,你又长漂亮了。”

千川雪笑得十分开心。

宁怡长公主见状,含笑摇头:“清澜,你别夸这丫头。她经不得夸的。”

“娘,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闻言,千川雪嘴巴一撅,凑到她身边娇声埋怨。

宁怡长公主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来,原本就美丽的面庞更笑成了一朵花。嘴上却不悦低喝:“你这个丫头!明明年纪不小,都要嫁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你说我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啊?”

千川雪抱紧了她的胳膊:“女儿不嫁!我陪着娘你一辈子!”

宁怡长公主眼中的笑意更盛,手上又推了她一把。

“好了,你别闹我了,你和月儿去玩吧,我和小十九在说正事呢!”

“能有什么正事啊?”千川雪不满道,忽地眼睛又一亮,“该不会,娘你又想给十九叔做媒了吧?”

宁怡长公主不耐烦的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快点回去玩儿去!”

男人唇角微抿,没有说话。但凤弦月明显从他眼中看到一抹不悦。

这个十九叔,她倒是知dào

一点。这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排行十九,年纪和福王差不多大。

因为自小丧母,是被宁怡长公主一手拉拔大的,因而和宁怡长公主感情很好,甚至比宁怡长公主和皇帝还要好上几分。

而且,听说他早慧,一岁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三岁成诗,十四岁冒名顶替一名举子参加科考,一举夺得一榜进士第三名。

先帝对他爱若珍宝,在他十岁时便封他为逸亲王,将江南肥沃的土地赐给他为封地。

后来先帝过世,当今圣上继位。圣上也十分疼爱这个年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弟弟,甚至舍不得让他和其他兄弟一般远赴藩国,便将他留在京城,还亲自给他指了一门亲事,女方是皇后娘家的一个族妹。

只可惜,那个女孩儿自小体弱,从会吃饭起就把药当饭吃。

歪歪倒倒的活到十四岁,本来圣上都打算亲自为他们主婚了的。可就在婚约定下的三天后,女孩儿居然感染风寒,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原本圣上又打算为他再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却被他婉言谢绝。他坚持要为过世的未婚妻守满三年的孝再谈亲事。

39. 病歪歪的

但实jì

上,到底是守孝还是想要躲避圣上无所不用其极的监控……凤弦月轻笑。身为一个皇帝,却对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同胞弟弟如此防范,他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印象中,这位逸亲王一向十分低调,她上辈子嫁入皇家三年,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每次也不过是远远见到了,互相见个礼便各自走开。

可今天她才发xiàn

——这位逸亲王,似乎比外面看到的要风流潇洒得多。

进门的那一瞬,她都差点被他的风采给迷得七晕八素。上辈子她可没这样的感觉。

似乎发xiàn

了她的目光,逸亲王转过头来,便将凤弦月的视线抓个正着。

凤弦月连忙裣衽行礼:“逸王爷。”

逸亲王眉头微皱:“这位是?”

“十九叔,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月儿啊!我最好的朋友!”千川雪连忙又跑过来,乐滋滋的介shào

道。

“也是你唯一的朋友吧?”逸亲王调笑道。

千川雪气愤得跺脚。“十九叔!”

逸亲王却早转向凤弦月,目光平静,一双明眸仿佛两汪清澈的泉水,晴朗的声音一如既往清脆悦耳:“原来是凤相爷的长女。这些日子川雪有劳你照料了。”

“逸亲王哪里的话。凤崎县主率真可爱,我们脾气相投,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凤弦月忙垂眸道。

“看吧!”此言一出,千川雪又得yì

洋洋的昂起下巴。

逸亲王无奈摇头。

宁怡长公主也无力扶额:“可以了,月儿才来,你先带她下去安顿吧!一会晚膳我再叫你们过来。”

“是。”千川雪俏皮的道,行了个礼便拉着凤弦月双双退了出去。

呼!

出了这个门,凤弦月拍拍胸口,那张无双的笑颜却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月儿,我已经和娘说过了,你就不用去别处安置,就在我院子里歇下好了。咱们睡一张床,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千川雪这个傻大姐浑然不知她的心中所想,还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道。

“哦,好。”凤弦月淡声应着,终是忍不住问道,“川雪,逸亲王又要议亲了吗?这次是哪家的小姐?”

上辈子,她记得逸亲王一直没有纳妃。人也一直是深居简出,几乎不和多少人有来往。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见到他,她几乎都要忘了皇家还有一个这样的子孙了。

“不知dào

啊!我娘看的,肯定也就是那些皇亲国戚家的女孩子吧!”千川雪不大关心的道。

“这不是十九叔马上就要出孝了吗?听说皇帝舅舅又想从皇后族里挑一个女孩指给她。我听我娘说了一句,似乎那又是个病歪歪的,也不知dào

皇后舅妈家族里的丫头怎么长的,干嘛一个个都病歪歪的?”

只怕他们就是故yì

挑的这样的人吧!凤弦月暗道。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两道过分热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胳膊上跳起来一阵鸡皮疙瘩,凤弦月小声道:“川雪,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40. 年少不知愁

“月儿,你怎么突然问起十九叔的事了?该不是……”千川雪一脸八卦,脸上笑得贼兮兮的,“不过,我看你们年纪差不多,出身也蛮相配的。你要是想嫁给他,我可以去和娘说说看哟!”

“不过,如果你真嫁给他了,那你不就是我十九婶了?不好不好!你凭什么平白高出我一辈去?我分明还比你大两个月啊!”

“谁说我想嫁给他了?”凤弦月瞬时也羞燥不已,“我不过随便问问,你怎么一下子蹦出来这么多话,看我不打你!”

“啊啊啊,救命啊!”

千川雪连忙大叫着抛开,凤弦月立即追上。

一对好友在青石板路面上你追我赶,笑语嫣然。年少不知愁的岁月花落无痕。

“哎呀!”

“小姐,你没事吧?”

一对好友自是玩得欢快,谁知一不小心,跑在前头的千川雪和一个迎面而来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紧跟在后的丫鬟当即扯着嗓子嘶嚎起来,尖利的嗓音几乎要把人的耳朵给震破。

凤弦月眉头一皱,赶紧上前将千川雪扶起来。

对面的少女也爬了起来,忙不迭小声道:“姐姐,对不起,你没事吧?”

可怜巴巴的语气,泪水汪汪的大眼,配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如果不是一直跟在千川雪身边,凤弦月都要以为是千川雪把她给狠狠欺负了。

见到是她,千川雪脸色很不好kàn



“你长了两只眼睛是出气用的吗?会不会看路啊?竟然把我都给撞倒了!”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两颗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转悠着,嗓音也颤抖得不像话。

千川雪不耐烦的瞪她一眼:“你哭什么哭?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姐姐你没说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少女的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去,眼泪早抑制不住的啪嗒啪嗒掉在地上,不一会就湿了一片地。

见状,凤弦月眉心一拧,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一个气愤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川雪,你怎么又欺负你妹妹了?”

“我没欺负她!是她自己撞到我了!”千川雪立马跟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蹦起来大叫。

只见从那边小路上走过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俊雅男子。他生得眉目不俗,一袭合身的锦袍穿在身上,更显得气度清雅,很有几分翩翩书卷气。这个人,便是宁怡长公主驸马、千川雪的父亲千楚了。

“爹,姐姐没有欺负我。是我、是我不对,因为急着去给您端茶,便撞上了姐姐。您别骂她了,是我走的急了才和她撞上的。您要骂骂我吧,一切都是我惹起来的!”

此时,抽泣的少女也赶紧上前,一个劲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然而,从她的话里,凤弦月听出了三层意思——第一,她是为了侍奉父亲才会和千川雪起冲突。第二,她侍奉父亲的心情十分急切,所以才会引发此类事件。第三,她是个好孩子,关爱姐姐,不欲和姐姐多起纷争。

41. 小贱人,你少胡说八道

凤弦月不禁冷笑。她越是这样,不就越反衬出千川雪心里只有自己,根本不顾父女亲情、姐妹之情?

这个丫头,比她家里那个妹妹还要厉害得多!

果然。听到这话,千楚脸一沉:“你我还不知dào

吗?你做事向来沉稳,从不会冲撞到任何人。”

“那爹你的意思是我故yì

撞她的?”千川雪马上炸毛了。

凤弦月心一沉——川雪,你不能这样!你越是如此,在他们看来就越像是理亏,你爹更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再看看千楚,他的眼中立即闪过一抹不喜。

千川雪却没发xiàn

,继xù

嚷嚷道:“爹,你怎么能这样?我才是你嫡亲的女儿啊,你怎么听信一个丫头养的也不信我?”

坏了!

凤弦月心中大叫不好。千楚也一脸阴沉,少女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却不敢辩驳半句。

千川雪越听越烦:“你哭什么哭?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我的,你快和爹说清楚啊!”

一边说着,一边要去将人抓过来。

少女吓得脸儿惨白,忙不迭往千楚背后躲去。

“够了!”

见状,千楚怒火中烧,一把将小女儿护在身后:“雪儿,你这个长姐怎么当的?当着我的面你就这么欺负她,背着我你还不变本加厉?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没有……大姐她没有欺负我。”少女连忙哽咽道。

声音断断续续,语气楚楚可怜,简单的一句话,她愣是分成四五句才说完,叫人听下来后就只记得那最后三个字。

千川雪气急败坏。“小贱人,你少胡说八道!”

少女惊呼一声抓紧了千楚的衣袖。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步步退让,在外人看来,自然是那个退避的少女最可怜。

身为父亲的千楚也怒了,一把将扑过来的千川雪推开:“千川雪,你闹够了没有!”

“爹!”

千川雪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凤弦月赶紧扶住她,千楚已经转身拉上抽泣的少女的手,温言抚慰着她要走开。

凤弦月心里一沉,忍不住低叫道:“驸马请留步!小女有几句话要说。”

千楚回转头,眼中毫不避讳的带着一抹鄙夷——这个一直和自己女儿混在一个女孩,她的名声他早听说了。她和雪儿真真是脾性相投。自从认识她后,雪儿就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凤弦月无视他眼底的不悦,径自行礼道:“驸马,您的女儿敬仰您,您爱hù

她,您甚至能当众维护她是好事,小女十分感动。但是,无论如何,身为一个父亲,您至少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是吗?”

千楚嘴角一掀。“我没有罚雪儿,就已经够一碗水端平了。”

凤弦月抬眼。“那请问,川雪她做错了什么您要罚她?”

“她欺负她妹妹。”

“真欺负了吗?如何欺负的?人证物证何在?”

“我都亲眼看到了!”千楚低喝。

凤弦月轻笑,“仅凭她的一面之词,您就全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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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玩物生下来的女儿

“同住一个屋檐下,亲姐妹还会有点摩擦呢,更何况嫡姐与庶妹?说句不好听的,您分明还没到时心里就早已经做出判断。您所谓的一碗水端平,是您自以为的一碗水端平,倾向于您庶出女儿的一碗水端平!”

“你胡说什么!”千楚当即变脸,双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少女适时又抽泣两声。

凤弦月冷冷道:“我是说,驸马您的心早就偏了,偏向您的庶女!”

“你放肆!”

千楚怒斥,原本白净的脸上忽地充血通红。

凤弦月不卑不亢的道:“就算放肆,小女也必须把话说个清楚。驸马,川雪她是您的女儿,她生性豪放率真,对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会遮掩自己的想法。

她便是再厌恶一个人,也最多就见面说她几句,将她赶离自己眼前就是了。您何曾见过她有过更多的举动?”

听到她为自己说话,千川雪大为感动,连忙悄悄拉上她的手。

凤弦月按按她的手心示意她安心,自己继xù

面对千楚道:“再说了,川雪她身为长公主之女,深受皇上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份和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她会纡尊降贵和一个小小的庶女过不去?”

千楚面色一僵,终于说不出话。

凤弦月再接再厉:“说来说去,川雪能和她争的,不过是驸马您的父爱。我虽然见驸马您的次数不多,但却经常从川雪口中听说您的许多事情。川雪心中仰慕驸马您这个父亲,但是每每和您相见,您不是在和小妾吟诗作画,就是在教导庶女读书习字,却常常吝于个她一个好脸色看。同为您的亲生女儿,她便是心里嫉妒,也是因为您一碗水没有端平!”

“呜……”

埋藏咋心底的话被她说了出来,千川雪心口一揪,终于忍不住哭了。

千楚神色一动,眼中浮现一抹悔意。

躲在他身后的少女咬紧下唇,猛地冲出来跪在她们跟前:“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早知dào

你这么希望和父亲相处,我就该把机会让给你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川雪是堂堂凤崎县主,她需yào

你施舍?”凤弦月冷笑。

千楚听了,眸光也微微一暗。

少女顿时泪如雨下。“凤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公主母亲贵人事忙,雪儿姐姐也有许多朋友,父亲在家寂寞,我也不过是和姨娘陪陪他罢了。如果你们不喜欢,我们以后不这样做便是了。”

“我呸!你是哪根葱哪根蒜?一个丫鬟提上来的姨娘,不过是主子的玩物,还有玩物生下来的女儿,都是给主子打发时间的东西,主人喜欢便招来把玩一番,不喜欢便一脚踹开。你们什么时候也有权利选择陪不陪主子了?”

凤弦月冷笑看向千楚:“驸马,看来您对您的庶女小妾真是宠爱得很呢!都能把自己当根葱,还施舍起自己的嫡姐来了。”

千楚本还因为她前面一席话怒气涌动。但一听后面的,立即脸色一变——

43. 一个小妾,一个庶女

虽然她的话说得露骨,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十分在理。

一个小妾,一个庶女,本该是由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才对,什么时候也轮到她们挑挑拣拣了?

眼见她一席话下去,父亲眼中的爱怜褪去大半,甚至还透出几许冷漠来,少女心中大恐,冷不丁扑过去抱上凤弦月的小腿。

“凤大小姐!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滚!”

凤弦月一脚将她踹开。

少女就势一滚,身上立马沾上一层灰,人更扑在地上嘤嘤抽泣起来。

这模样,真是可怜得紧。

千楚见状,心中又有些动容。

此时却听凤弦月冷笑:“驸马,您这位庶女真是好本事。说不过我便哭,哭不赢我便来掐人,这便是您心爱的庶女的教养?!”

“月儿,她掐你了?”千川雪闻言,忙不迭拉上她要细看。

凤弦月对她摇头:“没事,死不了。”

少女当即哭得不能自已。“凤大小姐,我知dào

你喜欢姐姐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为了姐姐就这样污蔑我啊!”

“还想狡辩?”凤弦月眸光一冷,“我这个人肤质与常人不同,只随便一个磕碰便会留下一道印记,好几天才消。现在我便脱了鞋子让大家看看,我的小腿上有没有你的掐痕你说好不好?!!”

少女一滞,顿时哭不出来了。

凤弦月说干就干,坐下就招呼翠云来给她拖鞋。

“月儿,这样不好吧!”千川雪连忙拉她一把。千楚这个外男在此呢!!!

凤弦月不以为意的笑道:“驸马是月儿你的父亲,那便也是我的长辈。身为长辈,就算看到晚辈的腿了也不算什么。”

千楚闻言心中一震,连忙转身:“叫这里的几个婆子帮忙看看便是,我就不看了。”

早料到这个迂腐的男人会如此,凤弦月唇角含笑,命翠云将她的裙子提起来,裤管抬高,果然便见到小腿上两道深深的青紫色痕迹。

千川雪倒抽一口凉气,冲过去便将少女拽起来甩了她一巴掌。

“小贱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对我的朋友动手?你看我以前没动过你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呜呜呜……”被踹了一脚,现在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少女眼角落下一连串晶莹的泪珠,可怜兮兮的看着驸马千楚。

千楚动动唇还未说话,千川雪已然走上前道:“爹,我是您的女儿,我的脾气不好您是知dào

的。我不喜欢她们母女,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有隐瞒过您。但是,这么多年,我除了每每见到她时将她赶走,其他什么欺负她的事情都没做过。今天这一巴掌也是我第一次对她动手,我说的是实话,您信或者不信,女儿都不会再多加辩驳。”

说着,拉上凤弦月:“月儿,我们走,我去给你上药。”

凤弦月后退两步,看见少女依然捂着脸希冀的看着千楚,而千楚一脸复杂的看着头也不回的千川雪,不觉轻轻叹息一声。

44. 聪慧大度,长袖善舞

“驸马,小女最后再送您一句话——您身为驸马,应该理解长公主的苦楚;身为一家之主,就该知dào

一碗水是永远端不平的。而且,嫡庶有别这四个字,乃是千古真理,还望您有空的时候多多斟酌一下。请擦亮眼睛,好好kàn

清楚眼前的人,事,物。”

千楚心里五味杂陈,眼看着大女儿绝尘而去,心头猛然浮现一抹名为悔恨的情愫。

还记得当初,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躲在他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他爹爹,圆圆亮亮的大眼里满是濡慕之情。自己每每抱着她便满足不已。

可是,什么时候这个位置被另一个女儿代替,自己对她的疼爱也渐渐变成了厌弃?

是对强势长公主的不满、是对柔弱小妾的怜惜、还有娇柔小女儿从未断过的眼泪……

“爹……”

此时此刻,少女依然趴伏在地上,美丽的小脸上沾染上些许灰尘,一双泪眼熠熠生辉,如此楚楚可怜。

若在往日,千楚肯定会觉得心疼。可现在,他的心底却反常的升起一股憎恶——

是在憎恶这个假惺惺的女儿,更是憎恶无情无义的自己。

最终,他也没有多看这个女儿一眼,便扭过头,迈着虚浮的步子离去了。

“呜呜呜……”少女又低泣了好一阵,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最终她也只得收回眼泪,擦擦小脸灰溜溜的走开。

从头到尾,这场好戏都落在了不远处一颗足够两人合抱的大槐树后的两个人眼里。

“雪儿这个朋友,脾气果然和她一样火爆啊!”优美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逸王若有所思的道。

宁怡长公主端丽的脸上浮现一抹凝重:“我原以为,也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起胡闹罢了。可现在看来……这个孩子比雪儿聪明多了。”

逸王眼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那是自然,她可是相府的嫡长女呢!凤相爷三元及第,羡煞旁人,相爷原配夫人聪慧大度,长袖善舞。他们生的女儿,自然也是不差的。”

只可惜,原配死得太惨,现在这个除了出身,其他方面根本及不上原配半分。

宁怡长公主颔首。“只是,她的脾气未免太大了点。我听说,前些日子她在百花宴上都不假辞色,让太子好生没脸。”

“如果她脾气不强硬点,只怕早已经沦落为相府的下等奴仆了。”

那倒是。宁怡长公主低叹口气,忽而转向自家小弟,眼中难得带上一抹戏谑浅笑:“如何,你看上这丫头了?要不要我帮你做媒?”

“大皇姐,你饶了我吧!”逸王立即抱头低呼,“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的情况。我的王妃,轮不到我自己来选。”

宁怡长公主笑意一僵。

“不过,雪儿能有个这样的朋友着实不错。”转眼间,逸王已经转变话题,“大皇姐,以后你可以多叫雪儿和她亲近亲近。和她好,对阿华肯定没坏处。”

“这个难道我还不知dào

吗?”宁怡长公主叹息一声,“什么时候,雪儿能有她一半聪明,我也就放心了。”

45. 精致的檀木小盒

“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雪儿以后会幸福康泰的。”

“但愿吧!”

姐弟二人一行说着一行远去,心中却都烙下了一个深刻的影子。

却说千川雪和凤弦月这边。

一对好友手拉着手来到千川雪的闺房,一路寂静无声。

“你们都给我出去!”

进到房里,千川雪便将闲杂人等悉数赶了出去。

而后便猛然回头,明亮的大眼里冷不丁的掉下来两颗豆大的泪珠。

凤弦月吓了一跳。

“川雪,你怎么了?”

“月儿,今天……谢谢你!”握紧了她的双手,千川雪哽咽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凤弦月连忙松口气。“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为你做件事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还是我这些年第一次赢了那个小贱人!”千川雪恨恨道,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你说,过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做呢?就看着她们母女在爹跟前装模作样,做尽了好人。如果我早点把那些话说出来,那对贱人也不会张狂到现在了!”

想起那个小贱人方才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想笑。

这又哭又笑间,她的模样变得分外滑稽。幸亏没有外人看到。

那可难说,凤弦月心中暗道。今天这话,她说得,千川雪身为女儿却说不得。

就更别说这番话可是极大的刺激了驸马爷。可以想见,从今往后,驸马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不过,那又如何?

对于这种不能明辨是非的男人,她早存了满肚子的怨气。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千川雪父亲的份上,她还有更狠的话给他!

便连忙掏出帕子给好友擦去眼泪,又软声安慰了她许久,好容易才让她止住眼泪。

不多时,千川雪的贴身丫鬟秀儿小心翼翼的敲敲门板。

“什么事?”心情尚未完全平复,千川雪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驸马命人给县主送东西来了。”

“是吗?”千川雪眼睛一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但马上又察觉到自己太激动了,她沉下来坐回去:“送的什么?拿进来看看。”

秀儿连忙将一只精致的檀木小盒送上。

这是一只约莫三寸长一寸宽的小盒子,做工精细,虽然不甚华丽,但十分小巧可人。盒身上挂着一把小金锁,旁边还配着一把小巧的金钥匙。

千川雪拿起钥匙开了锁,打开盒子,立马发出一声惊呼。

盒子里躺着一支小拇指粗细的羊毫笔。笔管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看样子应该很多年了,笔身早被摩挲得光滑细腻,一眼看去,笔身似乎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人的心一下子便沉稳了下来。

千川雪眼中再次涌出两股泪花。

“月儿,是笔,我爹最爱的笔!我小时候他答yīng

过会送给我的!”

凤弦月心中一动。

“是吗?那恭喜你了,这是驸马在向你示好呢!”

也就说明,驸马对她这个女儿还是有感情的。经过这件事,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能够迷途知返,这样的父亲也算是不错了。

可是,她的呢?

46. 两份礼物

想起那个从她记事起便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看的宰相父亲,凤弦月心中一痛,红唇抿得死紧。

“是啊,这说明爹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他已经认清那个小贱人的真面目了,对不对?”

眼里含着泪花,千川雪希冀的向好友寻求肯定的答案。

凤弦月不负她所望的点头。

千川雪当即眉开眼笑,心底沉积了多年的幽怨瞬间一扫而空。

凤弦月也不禁弯起嘴角:“不过,以后你还是多去主动见见驸马吧!他是你父亲,总不好老拉下脸面主动来找你说话。”

“我知dào

了!以后我一定多和爹接触,再也不给那对贱人说我坏话的机会!”千川雪忙不迭点头。

将笔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了好一会,她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起来,叫人放在床头小柜子里锁好。

等心头的兴奋褪去,她才忽然想到——

“月儿,既然你这么厉害,你怎么没把你家那两个的皮给揭开给你爹看清楚?”

“我家和你家不一样。”凤弦月苦涩笑道。

凤居正是通过张氏攀上了张氏一族。如果没有张氏的扶持,他不可能迁升的这么快,现在只怕还在翰林院里苦苦挣扎。

再加上她的容貌……每次见到她凤居正都会想起她过世的娘亲,自然也就不会对她有多少亲近之意了。

千川雪虽然大大咧咧,但从小在京城长大,对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大概也知dào

一些。

见到凤弦月暗淡的目光她便知dào

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握上她的手:“没关系!你家里那两个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他们欺负你,我给你撑腰!不然还有我娘呢,迟早有一天,我帮你把她们的真面目昭告天下!”

“嗯,好。”

心里知dào

她只是在安慰她。不过凤弦月心里还是好受了不少。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很快从指缝间流逝。

太阳徐徐落山之际,一个娥眉楚腰、打扮得和大家小姐不分上下的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县主,凤大小姐,长公主和驸马今天晚上在前厅设宴,宴请凤大小姐,还请县主和凤大小姐按时光临。”

“爹和娘一起设宴?”

闻言,千川雪激动不已。“你说真的吗?他们一起?”

女子颔首:“正是。奴婢不敢欺瞒县主。”

“好喂!真好!”千川雪笑逐颜开。打从她记事起,她已经好久没有和爹娘一起用饭了!他们总是各有各的事要忙,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今天……

一切,都是凤弦月的功劳!

千川雪忙问:“十九叔呢?他来不来?”

“逸王殿下已经回府了。”女子摇头。

千川雪笑意一僵。“又走了?”

凤弦月闻言也心中一阵失落——居然走了?这个逸王爷,和最亲近的人也不过如此。看来,皇帝对他的确是十分忌惮。

“不过,逸王殿下离去前留下两份礼物,是送给县主和凤大小姐的。”

女子又道,奉上两只小巧的盒子分别递给她们。

47. 姨娘郁积于心

逸王送给她们的都是些小玩意。

千川雪的是一只白玉婵,凤弦月的是一只翡翠兔子。

两个东西都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但胜在用料好、做工精,拿在手里把玩还是不错的。

“十九叔总是这么客气。”叫人把礼物收好,千川雪叹息道。

凤弦月心中一动。“难道说,逸王殿下每次过来都会给你送礼?”

“差不多。”千川雪道,眼底浮现一怜悯愁,“母亲都说,十九叔过得太辛苦了。”

是啊,又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还得谨防皇帝的猜忌,这日子的确够难熬的。

不过,那似乎也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凤弦月笑笑,便说起别的事将此事揭了过去。

晚上公主府的宴席十分丰盛,但是吃饭的却只有宁怡长公主、长公主驸马、千川雪还有凤弦月四个人。

宁怡长公主一如她记忆中的端庄优雅——换句话说,也就是高高在上,不好亲近。

驸马对女儿心有愧疚,却又拉不下脸来认错,亏得千川雪主动和他说上几句。

但因为有凤弦月在,他心里有一层顾忌,始终不能和颜悦色。

因而,本来就不甚热闹的一顿饭,四个人都吃得十分艰难。

到最后,也就一直盼望一家团圆的千川雪无拘无束,吃得肚子都撑了。

接下来几天,千川雪便带着凤弦月公主府里横行。那天那名少女仿佛失踪了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凤弦月问起,千川雪红唇轻撇:“你说她呀?她的姨娘郁积于心,又病倒了,她忙着在床前流眼泪装孝女呢!”

凤弦月心一沉。“那驸马呢?他可曾去看过她们?”

“去了,不过坐了会,喝了杯茶就走了。”千川雪脸上明显浮现一抹得yì

的笑花,“这个法子她们用了十几年,现在终于不凑效了。我看她们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那也是因为驸马心中对她的愧疚还没消散吧?还有长公主的明理大度。

自从听说那个小妾卧床不起,她便命人给她请太医熬中药,所有该做的都做了,让人挑不出错来。

凤弦月淡声道:“无论如何,你最近每天都去和驸马说说话吧!”

“知dào

了,爹都说了,等秋猎之后,要亲手教我练字呢!”

那就好。凤弦月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一半。但是——秋猎?

她的心又忍不住一揪。

“对了,这次秋猎,长公主和驸马会去吗?”

“去啊!娘和我们一起,爹要陪皇帝舅舅。我已经和娘说好了,你去了别苑,还是和我们一起住,就别和姓凤的那一家搀和了!”

这么做,无异于重重一巴掌扇在凤居正夫妻的脸上吧?

自家的女儿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别苑就不说了,居然连住都不住在一起。

别苑那么敏感的地方,消息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凤弦月唇角一勾。

“好啊!”她欢快的答yīng



那两个人平时最注重脸面的。等对上别人异样的目光,他们又会是何等表现?会和上辈子一样吗?

她很期待。

48. 狐假虎威

时间弹指即过。

转眼,九九重阳节邻近。

九月初八当天,公主府里一早忙碌起来,凤弦月和千川雪也梳妆打扮,指挥人收拾行囊。

中午十分,一切准bèi

妥当,大家登上马车,一对好友自然是同坐一辆。两个人说说笑笑,乘着车子一起往皇家别苑走去。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就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刻,马车晃晃悠悠开进了别苑的大门,停在车马厅内。

“月儿,快下来!”

这个地方千川雪早来过许多次了。马车刚刚挺稳,她便跟脱了缰的野马般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凤弦月摇头。这丫头比她还大两个月呢,结果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难怪后来……

算了,还没发生的事,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嘴角轻扯,她连忙从马车上跃下,便听后面又传来了车轮转动的声响,以及少女低低的叫唤:“啊,终于到了!”

马上脚步一停!

千川雪也跟着停下了。“月儿,怎么了?”

凤弦月不语,只听后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后,少女娇柔的嗓音响起:“姐姐?”

欢喜中带着一抹惊惧,讶异中带着一抹轻颤。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便能知dào

此人多么娇柔文弱、姐妹情深。

回头去看,果然见到在刚刚进来的马车内,一个容貌和她有三四分相似、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站在马车旁。

两人相隔十步左右,少女一脸惊喜,美眸中却含着点点惧怕,一手紧紧抓住身边丫鬟的手。

在她身后,陆陆续续又出现三四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女,便是上次百花宴上看到的那几个。

见到凤弦月,她们眼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鄙夷的神情。

想必在过来的路上,她这个妹妹已经将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告知她们了吧!

凤弦月耸肩,回头笑笑:“没什么,遇到熟人了。”

“是啊,可真够熟的。”千川雪皮笑肉不笑的道,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见到她,包括凤清歌在内的几名少女纷纷脸色微变,却也不得不屈身行礼:“参见凤崎县主。”

凤弦月站在千川雪身边,便也大大方方的受了她们集体一礼。

“免礼,都起来吧!”

等她们行完全套大礼,千川雪才摆摆手,一连施舍的道。

说完了,立即亲亲热热的挽起凤弦月的手,“月儿,咱们走吧!别在这里耗费光阴了!”

听到这话,一众少女又羞又怒,却又发作不得。

直等她们上了软轿走远了,其中一人才跺脚恨恨道:“这个凤弦月好不要脸!狐假虎威到这份上,以为她拉上凤崎县主便了不起了吗?”

凤清歌一脸幽怨,眼中憎恨的光芒涌动。“不然又能如何呢?走吧,别为这等小事坏了心情。”

话虽如此,她手里的帕子却快被她给搅烂了。

到了千川雪居住的小院,将行李等物搬下,交给丫头们去收拾。

凤弦月和千川雪在里间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会,凤弦月不解问:“长公主呢?半路我看她似乎走开了。”

49. 傻……福王殿下

“遇上十九叔,他们便相约同行,说着话便落下了,没事。一会就该到了。”千川雪不以为意的道。

又是逸王殿下。凤弦月暗道,眼前不觉浮现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心儿微微加速跳动几下。

“对了,他们现在也该到了吧?反正这里乱糟糟的,咱们坐着也无聊,不如趁机出去走走,我先带你看看这里的环境好了!”

原地坐了一会,千川雪屁股上仿佛长了钉子似的扭来扭去。最终突然眼珠子一转,她笑嘻嘻的提议道。

凤弦月狐疑的看着她。“只怕你是另有图谋吧?”

千川雪脸颊上飞上两朵红晕,轻轻推她一把:“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介shào

环境,你偏这么说,当心我不带你玩了!”

“好好好,我错了。凤崎县主在上,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小女一般见识。”凤弦月连忙躬身冲她性格大礼,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千川雪噗嗤一声破功了。“罢了罢了,念你初犯,本县主不和你计较。”

而后,两人四目相交,再次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伴着这个好心情,她们手拉着手走出小院,便见这里附近一溜都是大小规格差不多的庭院。是皇族人用来休憩的场所。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小宫殿,也就比皇宫小了两号,便是皇帝以及后妃暂居的地方。

其他陪同狩猎的臣子住得还要远一点,环境自然也及不上这里。

千川雪出门就拉着她往臣子居住的地方奔去。

“汪汪!汪汪!”

只不过,还未走到,在路过一片竹林时,一连串熟悉的狗吠传来。

凤弦月脑中一空,脚下一软,差点踩空。

“傻……福王殿下?”睁大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川雪也眉头一皱。“这好像是二表哥的狗,他在这里?”

两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便双双朝狗吠传来的方向走去。

还好,竹林不大,往里走了几步,她们便见到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一边狂吠着一边绕着一个人跑来跑去。

那个被环绕的人,赫然便是福王夜无尘。

只不过,他的头发早散乱不堪,衣服上也沾染上些许泥土,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蛋上血色褪去大半,眉头紧皱,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凤弦月心口猛揪——怎么会这样?上辈子……

对了!她想起来了,上辈子她和千川雪也曾从这里路过,却在听到狗吠后以为是有人在这里遛狗,还唯恐被狗伤到了,便赶紧一溜烟跑得老远。

可现在,她才知dào

,原来是他,他受伤了……

心口一缩,她连忙上前几步。

“汪汪!”

大狗立即跳过来挡住她的去路,大嘴一咧,露出两颗锋利的狗牙,在阳光下泛出森寒的光芒。

“月儿!”

见状,千川雪俏脸惨白,忍不住闭上眼。

然而,预期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

悄悄睁开眼,她惊奇的发xiàn

凤弦月居然正和大狗亲密的靠在一起。

纤纤素手轻轻抚摸着那只硕大的狗头,娇媚的眼中满是温柔。

50. 压成肉饼

而大狗也收起了凶恶的表情,铜铃般的大眼闭上,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她身上蹭一蹭,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副驯服的表情。

千川雪大惊:“月儿,你……怎么回事?”

“小白最通人性,它知dào

我们对福王没有恶意。”凤弦月回头笑道。

大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睁开眼汪汪大叫两声。

千川雪嘴巴一瘪,还是不能接受现实。

“想当初,我专程拿了肉骨头来讨好它,它也没对我这么温顺过啊!我又何曾对二表哥有过恶意了?”

她如何能告sù

她,自己在福王府过了三年,和这条狗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三年。如何驯服它,她再清楚不过了。

说起来,这些本事还是那个人手把手教给她的呢!

凤弦月嘴角弯弯。“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看福王爷受伤了,我在这里照顾他,你赶紧去找人过来!”

“好!”

不管怎么说,心里对这条比自己壮实得多的大狗还是有几分忌惮,千川雪也不敢留在这里,便连忙折返回去。

很快,竹林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凤弦月心头又一阵情潮澎湃。她有满肚子的话想和他说,但当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时,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慢步走过去,她柔声问:“福王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

“本王没事,你先看看小白!”夜无尘忙道,一脸焦急。

凤弦月秀眉微皱。“它怎么了?”

“小白它的腿被捕兽夹夹住了!”

此言一出,夜无尘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凤弦月连忙低头看去,这才发xiàn

大黑狗的后腿上果然夹着一只小小的捕兽夹。它被夹的时间应该不短了,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将腿上的黑毛黏成一簇一簇的。

饶是如此,它去依然坚持守护着他,不让任何人来犯。

凤弦月肃然起敬,连忙蹲下身查看一下,却发xiàn

自己人小力微,根本不能将捕兽夹取下来。

便只好摸摸大狗的头,回到夜无尘身边:“殿下请放心,凤崎县主已经叫人去了,一会就你们就得救了。”

“可是,小白它现在……”

夜无尘眼泪汪汪的道,忍不住站起来朝大狗扑去。

只是,才一起身,他的身体便是一歪,凤弦月忙不迭迎上去——

“小心!”

即便有心要救,但夜无尘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直挺挺的压下来,她根本支撑不住。

凤弦月只感觉到一块巨石从上落了下来,压着她直往下落去,几乎把她给压成肉饼。

亏得这里是竹林,倒下去的时候有竹子缓冲力道,两个人摔得不狠。

不过,下面有竹子硌着,上面还有个活生生的人压着,两相夹击之下,凤弦月简直生不如死,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汪汪!汪汪!”

偏这时候,大狗还来凑热闹,将那颗硕大的头颅探过来,浑浊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两人身上。

“小白!”

夜无尘更是个拎不清的。

51. 月儿,你长得真好看

一见到自己的爱犬,立马就一把抱住它的脖子,一人一狗自顾自的亲热起来。

凤弦月好容易爬起来,见到的便是这两只相亲相爱的画面,心里头酸水直往外冒。

以前她就知dào

这家伙和他的猫猫狗狗感情好,但现在亲眼见到他们这般亲热,自己在一旁倒像个多余的,亏得她刚才还帮了他一把呢!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又不觉自嘲一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分明还是三年前,她和他根本不熟,那家伙又是个小孩子心性,怎么可能把她放在心上?

正想着,夜无尘忽然转过头来,冲她咧嘴一笑:“姐姐,刚才谢谢你!”

凤弦月嘴角狂抽。

“福王殿下,小女比你还小两岁呢!”

“啊?是吗?”夜无尘搔搔脑袋,笑得傻乎乎的,“那本王叫你什么?妹妹?”

别!

凤弦月心里头一个哆嗦,你的妹妹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来找你呢!

想起他那个远房表妹……凤弦月又打个寒颤。以后自己还会遇到她的吧?

“我叫凤弦月,是凤府大小姐。”想了想,她如实相告。

“月儿!”夜无尘立马叫道,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本王叫夜无尘,你就叫本王无尘好了。”

真会举一反三,礼尚往来。

只不过,他这王爷也未免太随和了点。

凤弦月嘴角扯扯:“那可不成。福王爷您高高在上,小女只是一届臣女,可不敢以下犯上。”

夜无尘当即嘴巴一撅,很不高兴的样子。

凤弦月头大如斗。这傻子,他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

但是,也就是他这么傻这么执拗,最终也才让她动了心乱了情,也让他坚持守护自己到底啊!

想及此,她的嘴角又不觉浮上一抹浅笑。

下一刻,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一双被泪水洗过的双眼闪烁着灿烂的光辉,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过分灼热的目光让凤弦月心儿猛一跳,连忙后退两步。“福王殿下,您这么看我做什么?”

“月儿,你长得真好kàn

!”

夜无尘笑得双眼弯弯,好大声的称赞道。

凤弦月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哇,这个姐姐长得真好kàn

!”

还记得洞房花烛夜,盖头掀开之际,他也是满脸惊艳,抑制不住的大声如是喊道。

但是当时的自己因为心有怨恨,并未给他好脸色看。听到他的夸赞她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更加幽怨起来——

自己长得这么美貌,又是相府嫡长女,可为什么偏偏被设计嫁给了一个傻子?

再想想与自己同时成亲的太子、嫁给宁王的凤清歌,她更是恨得不行。

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凭空出现,自己怎么可能……都是他!都是他害得!

虽然早知dào

一切其实都和他没关系,但她就是忍不住将这个娶了她的傻子一起恨上了!

孩子的心思是最敏感的。他虽然长着一个大人的外壳,里面却是一颗再纯不过的孩童之心。

所以,他当下便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憎恶,很快收起笑脸。

52. 月儿你的脸跟蜜桃一样

洞房夜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他们很长时间都形同陌路。

如果不是那个表妹的来到,他们只怕还会继xù

下去。

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真够傻的。

他便是个傻子,但好歹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有爵位有封地,更是一心一意的喜欢自己。

这样的男人,不比太子那样三心二意、凤鸣那样虚情假意的人要好得多?

自己当初真是吃错了药,生生耽误了三年时光……

“呀!”

脸颊上忽地一痛,将她从渺远的思绪中抽回。

凤弦月捂着脸,便见夜无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再纯洁不过的光芒。

“月儿你的脸跟蜜桃一样,粉嫩粉嫩的,看起来好好吃。”

砸吧砸吧嘴,这个罪魁祸首脆生生的道:“不过,你是香香的滑滑的,味道和水蜜桃不一样。”

凤弦月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

她和这家伙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他也从没对她说过这么亲热的话。

尤其是现在,他们根本不熟。若是给旁人听到,他这分明就是调/戏啊!

偏偏这家伙眼睛一亮,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的脸,甚至还拍起手来:“哇,现在不像水蜜桃了,像苹果!红彤彤的,好好kàn

!”

说着,还哧溜一声吞了口口水。

“汪汪!”

大狗仰起脖子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给主人壮势。

“你们……”

凤弦月都快羞死了。上辈子也不是没人夸过她长得美,可像他这样,还一人一狗齐上阵的,她实在是……

连忙别开头,冲着林子外跑了几步。

“我、我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正说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恍然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清澈柔软宛如一汪清泉的眸子。

她在那双眸子里分明看到了一分怔愣,随即便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讶异只是一闪而过,她忙低头行礼:“臣女见过逸王殿下。”

“免礼。”逸王也立即转开目光,大步朝夜无尘那边走去。

“十九叔!”见到他,夜无尘眼中明显浮上一抹放松,忙不迭大声道,“你快救救小白,它被捕兽夹伤到了!”

“知dào

了,他们会救它的。”逸王沉声说着,一边扶起了他,“你呢?怎么样?”

“没事,就是被绊倒了而已。”

逸王眉头微皱,示意一名随从过来一同扶着他。大黑狗却不让人碰,愣是拖着受伤的腿跟在他们身边。

千川雪也回来了,看着凤弦月俏脸通红,心中满是不解:“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们快走吧!”凤弦月忙拉着她跟上大队伍。她总不能告sù

她自己被夜无尘他们一人一狗给调/戏了吧?

千川雪眨眨眼,还想再问,但见凤弦月一脸不欲多说的模样,便将问题都吞回肚子里。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皇帝的行宫中。

夜无尘被分配在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平公公等人早等候在此。

见到他被人扶着回来,平公公老泪纵横。

53. 酥麻酸痒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老奴早跟你说了不要乱跑,你偏不听。你看,这下可好,才来这里呢,你就受伤了,你让老奴如何向地下的娘娘交代啊!”

“平公公,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让太医先为无尘看看再说。”

逸王低沉柔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止住了他的眼泪。平公公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老奴怎么忘了这个呢?王爷,您快进来,太医已经来了。”

“让他们先给小白看!”夜无尘大声道。

“知dào

知dào

,小白有太医看的。”

“哦。”

一行劝着,一行人呼啦啦涌入房中,凤弦月和千川雪身为女眷,自然不好跟进去。很快便被孤立在那方小小的庭院里。

那一瞬,凤弦月差点忍不住跟着冲进去——那家伙有多怕疼她最清楚了,一会太医给他诊治,还不知dào

他会哭喊成什么模样呢!她想留在身边陪着他!

但是,心知一切都是枉然,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接近他半分。

“月儿,人送到了,我们走吧!”身边,千川雪悄悄拉她一把。

凤弦月咬咬唇,还是点头答yīng

了。

两人回到小院,宁怡长公主已经等在那里了,端庄的脸上带着一抹焦急。

“雪儿,你们怎么遇上无尘了?”

千川雪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宁怡长公主眉头微皱:“去竹林里捉刺猬?谁给他出的主意?”

千川雪耸肩。“天知dào

!说不定就是二表哥他自己耐不住呢!”

宁怡长公主没有说话,但表情却是并不赞同。

凤弦月闻言,心中不觉大骇——

难道说,那傻子是被人陷害的?

想到那只夹在大黑狗腿上的捕兽夹,如果那换了夹在夜无尘的腿上……

想到这一层,凤弦月脸色一变,好容易落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千川雪不懂,还关切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凤弦月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没什么。想起那只捕兽夹,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也不小心踩到一只,我的腿估计就废了。”

“是啊,皇宫别苑,又是这个时候,哪个不知dào

轻重的居然在那里放捕兽夹?亏得是没夹住咱们,不然咱们可就惨了!”千川雪立马也一脸惊慌的点头。

宁怡长公主听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凤弦月一眼,便挥手道:“今天才来,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是。”

凤弦月和千川雪连忙行礼退下。

当转身离去时,凤弦月清楚的听见宁怡长公主命人前去夜无尘那边查探消息,便暗暗将领命的那个丫头记在心底。

“月儿!”等回到后面房中,千川雪立马攀上凤弦月的肩,贼兮兮的笑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方才在竹林里时为什么脸红成那样呢!难不成是发xiàn

十九叔温文尔雅,动心了?”

凤弦月无奈翻个白眼。

“这事和逸王殿下无关。”

“哦?”

“是……”想起夜无尘当时的所作所为,凤弦月隐隐觉得脸颊又有些发烧,被他咬过的地方更酥麻酸痒的难受。

54. 一人一狗在一起养伤

“是福王殿下,他夸我长得好。”

“哈哈,原来如此,不过你本来就长得漂亮啊!放眼京城,应该没几个姑娘长得比你更好kàn

了。”

这话从一个姑娘家嘴里听到,总和从男人嘴里听到的感觉大不相同。

更何况,还是那个男人……

凤弦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这个福王爷,真的……好呆。”

“是啊,所有表哥表弟里面,就他最呆了。不过也最好玩啊!以前我最喜欢欺负他玩了。”千川雪赞同的点头,丝毫没有往别处想去。

欺负?凤弦月心口一揪。

就连嫁出去的公主之女都能欺凌于他,那更何况皇宫里的皇子公主?

这些年,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也不知dào

今天又是哪个人心血来潮玩弄于他。

现在想想,那个傻子的处境应该比她更糟,也亏得他心宽,才能依然欢蹦乱跳的活着。

唉!

一想起他,她就止不住的心疼。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惨的了,现在看来,他比她更惨了不知多少倍。

与此同时,夜无尘的小院内,太医已经给他诊断完出去煎药了,房中的奴仆也大都被遣散出去,只留下一个眼泪汪汪的平公公侍奉一旁。

逸王坐在床沿,俊脸微沉:“你是说,是大皇子身边的人跟你说看见竹林里有刺猬,你才跑过去的?”

“是啊!”夜无尘点头道,“我听说大皇兄又病了,便去探望他,听到他身边的人说的。”

逸王眸光一暗,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既然如此,这事应道是个意wài

。皇后已经命人处置了看管竹林的人,你只管好好养伤,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嗯!”夜无尘不疑有他,傻乎乎的点头。

当天傍晚,巧云打听到消息,原来夜无尘在遇到捕兽夹时被大黑狗一头撞到一边扭伤了脚,并非什么大问题,敷了药在床上躺几天就好了。

至于为何会突发奇想去抓刺猬,便是听到惜王身边的人随口一说,这个爱玩的傻子便动了心思,出了惜王的门便奔去竹林了。

惜王,大皇子……

眼前立即浮现一张蜡黄瘦削的脸庞,眉眼和太子有五六分相似,但因为常年卧病,他的双眼凹陷,精神不济,身边还带着浓重的药味,每每见到都令人心生怜惜。

这个人,便是皇后娘娘所生的皇长子夜云溪。

因为皇后当年怀孕时年岁不大,又是早产,所以惜王生下来便被断定先天不足,从小便躺着比站着的时候多,吃的药比吃的饭多,所以也不长出门。

上辈子凤弦月见他的次数比见逸王还少,便隐约只记得那个人生了一双幽深的眼睛。

每每被他盯上,她就忍不住汗毛倒竖,浑身发凉,所以除非必要,她绝对不去见他。

但现在看来,这个人,她以后很有接触的必要。

万幸夜无尘伤得不重,大黑狗小白也不曾伤到骨头,那一人一狗在一起养伤,好歹也有个伴。

光是想想那一对被关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凤弦月就忍不住想笑。

55. 被逼远嫁

一转眼,四天过去了。

在一天的安顿之后,皇帝便率领众皇子以及文物大臣开始四处围猎。

女眷们自然是留守后方,认识的人三五成团的聚一聚,说说话,倒和在京城时并无多少差别。

偏偏她又是个恶名远扬的,自然没人来找她玩。

不过几天工夫,凤弦月初到此地的新鲜劲便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月儿月儿!”

正趴在窗台上无聊,只听门帘响动,回头去看,一便见个英姿飒爽的小公子正站在门口冲她笑。

“川雪?”凤弦月一愣,“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咱们也去打猎吧!”千川雪笑嘻嘻的道,“在这个地方呆了两天,我都快闷死了!快点快点,你也给你带了衣服过来,你赶紧穿上和我一道出去吧!”

“是偷偷去见你的吴三公子吧?”凤弦月戏谑道。

千川雪脸一红,目光闪烁。“我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

“哼,你以为我真不知dào

吗?这些天,你每天和他鸿雁传书,字条都堆了一大盒了。还有啊,昨天晚上你房里突然多出来一只兔子,难道不是他偷偷送给你的?”

“你……月儿你好讨厌!我不和你玩了!”

千川雪整个人都快变成粉红一片,连忙跺脚低叫。

凤弦月捂唇偷笑。

“想见他就去见啊!我又不是不陪着你。难得有个才貌双全的公子哥不嫌弃你,我自然要让他赶紧收了你这个祸害才是。”

想起上辈子,千川雪也是和吴三公子两情相悦,最终却落得个棒打鸳鸯的下场。

千川雪被逼远嫁后,吴三公子家中也为他订了一门亲事。

然而在订婚后不久,他便生了一场大病,最终没能熬得过辞世了。

现如今,一切重新来过,她自然不会让这对有情/人走上上辈子的路。

“月儿!”

千川雪俏脸通红,举起拳头往她身上锤了一记。

凤弦月笑得更加欢快,一对好友打打闹闹中,换了衣服,便手拉着手出了院子。

早有人牵了两匹温驯的小马过来,千川雪挑了枣红色的那匹,凤弦月便骑上那匹黑色的,两个人一抽马鞭,朝围场那边急驰而去。

围场东边有个树林,是分隔猛兽区和平原区的所在。

才进了林子,便见到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牵着马等在那里。

这便是千川雪的心上人吴三公子吴恒天了。

他现在不过十六七岁,生得身量修长,五官俊美,一身斯文书卷气。

一双丹凤眼在见到千川雪时便溢满了柔情。

千川雪立时也脸儿羞红,握着缰绳的柔夷捏得紧紧的。

凤弦月微微一笑,信手将她往前一推:“心里存了这么久的话,赶紧和他说去吧!我在这里帮你们把风。”

“月儿!”

千川雪娇羞低呼,吴三公子却是一脸感激,连忙拱手施礼:“多谢凤大小姐。”

凤弦月颔首,目送二人一前一后往林子深处走去,嘴角也不觉微微翘起。

哎,也不知dào

那个傻子现在怎么样了。

56. 血债血偿

还记得那一次,他们便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遇到的。然后……

微风吹过,树枝树叶迎风招展,带来沙沙的轻响。

咯吱……咯吱……

低低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几个花红柳绿的身形慢慢来到她的跟前。

“是你们?”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她几天未见的妹妹凤清歌。

跟在凤清歌身后的,自然便是张小姐等等一干她们的小集团。

凤弦月眉梢一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上辈子的记忆与眼前的情形重合,她的心底升起一抹期待:不知dào

她们会不会还是那样做?

“哈哈,凤弦月,你想不到吧?我们已经派人盯着你们好久了,好容易才让你落了单。”说话的是凤清歌的那杆枪——也是她的远房表妹张小姐。

凤弦月连忙站起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们:“你们想干什么?”

“哈,干什么?凤弦月,你别以为有怡宁长公主母女罩着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敢划破清歌的脸,今天我们就让你血债血偿!”

凤清歌适时落下两滴眼泪。

“血债血偿?”凤弦月轻笑,“那是她自找的!”

“凤弦月,你个贱人!”闻言,张小姐眼中燃起两簇小火苗,“大家赶紧上!把她给我按住,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

少女们齐声应道。张小姐一马当先,上来便展现出过人的力qì

,一把扭住了凤弦月的一边胳膊。

嘶——

这丫头的力qì

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凤弦月疼得低吟一声。

在眼看着后面的人有样学样,跟着将她给按住之后,凤清歌秀丽的面孔也因为得yì

而变得有几分狰狞。

“清歌你快过来呀!”

将人按住,张小姐连忙冲凤清歌喊道。

凤清歌咬咬唇,一把便将头上的金簪拔了出来。

“姐姐,你伤我的脸,拿刀逼迫我娘,实在罪无可恕。爹爹一心护着你,我却无法眼睁睁看着我娘受苦,这个仇,我必须报了,否则就是对不起我至今卧病不起的娘!”

说得是哽咽难言,握着金簪的手儿还在微微发颤,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

但凤弦月明显发xiàn

她眼底不曾遮掩的亢奋。

张小姐闻言冷笑:“清歌,你还和她说这些干什么?这贱人早该死了,你赶紧上去把她的脸给划花了。要是你不忍心,那就换我来!”

“不用,我要亲自动手。”凤清歌摇头道,一步一步朝凤弦月走来。

凤弦月自然知dào

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她这张脸长得很美,比凤清歌这个标准的京城闺秀惹眼多了。

太子对她的兴趣也明显浓厚得多。只要有她这个姐姐在,凤清歌便不大可能入了太子的眼。

因而,为今之计,便只有毁了她的容,才能让太子忘了她,转而注意容貌并不差的凤清歌。

只可惜……

凤弦月冷笑:“妹妹,你就算划花了我的脸,也不可能得到太子青睐的。”

凤清歌脚步一怔。“姐姐,我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

57. 走上绝路了

“妹妹,你实在是太笨了。你这样的人,一无过人的美貌,二无绝顶的才智,根本成不了太子的助力,他是不可能会娶你的。”

“你!”

说来说去,她又是在拐弯抹角的骂她无才无貌!

凤清歌恨恨咬牙,张小姐一巴掌打上她的脸:“贱人,你少废话!”

“清歌,你别听她胡说,她是故yì

扰乱你的心神。你赶紧过来,划花她的脸,看她到时候还敢不敢嘴硬!”

凤清歌点点头,握紧金簪,看着凤弦月的双眼里满是冰霜。

凤弦月嘴角高高挑起。“既然不相信我的话,那你来啊!”

“你……你不怕?”

看凤弦月悠然自若的模样,就连脸色都没有变换一下。凤清歌又一愣,心里莫名有几分慌乱。

“我怕啊!”嘴上说着,凤弦月却笑得分外开心,“但是,怕又如何?我怕了,求饶了,只会会让你更加得yì

洋洋,你认为我会让你的奸计得逞么?”

“你!好!”闻言,凤清歌一口银牙都快咬碎,“那我就毁了你的脸,我看你向不向我哭着求饶!”

言毕,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凤弦月屏住呼吸,眼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握着金簪的右手高高举起——

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往后一缩,右脚前踢,重重踢在凤清歌的小腹上。

“啊!”

冷不防她会突然袭击,凤清歌低呼一声,抱着肚子滚落在地。

“清歌!”

张小姐等人也是一愣。

便趁着这个机会,凤弦月连忙摆脱了她们,头也不回的朝林子深处跑去!

“快,快拦住她!”

见状,这群人立马反应过来上当了。

张小姐连忙扶起凤清歌,更指挥着其他人去追赶她。

身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靠越近。

她一个人明显不是她们这么多人的对手。如果又落在她们手上,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凤弦月慌不择路,在林子里拔脚狂奔。

不知不觉,竟发xiàn

前方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眼前的景色越发的开阔起来。

凤弦月心里大喜,原以为是遇到大路了,便鼓足了力qì

狂奔过去。

可谁知dào

,一头冲出林子,她的脚步猛然停下——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一条宽阔的道路,反而是……

在一小片平坦的岩石之后,便是空荡荡的一片。再往前一百步远,则是连绵的青山绿树。

而这一百步的空地,却是虚无。

她走上绝路了。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随后,张小姐等人追了过来。见状,一个个笑逐颜开。

凤清歌也几乎挂不住她伪善的面孔,双眼里精光绽放,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去。

“姐姐,我劝你千万不要再退了。你的身后可是个山崖呢!若是一不小心踩空了,你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也比被你划花了脸一辈子生不如死强。”连忙深吸口气,凤弦月转头冷声道。

“哎呀,姐姐,你怎么忘了,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呢?”凤清歌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

58. 姐姐她要毁了我的容

张小姐等人都是武将家里的小姐,脸上的表情自然更加嚣张得yì



张小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清歌,你等着,我现在就把她给抓过来,任你处置。敢踹你,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话,她真的领着几个人又朝这边走来。

凤弦月的心悬得高高的,双手紧握成拳。

夜无尘!夜无尘!

她在心里呼唤着那个名字。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还没来!

上辈子你不是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吗?虽然我现在跑错了方向,可你也该听到声音出现了啊!你身边不是带了条狗的吗?

要是你还不来,我的脸就真的毁了!

还好,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召唤,树叶哗哗的声音忽然在林子里荡漾开来。

“你们是谁?在干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由远及近而来,仿若月夜下叮咚的泉水,饶是低沉,依然悦耳。

一袭合身的月白色锦袍穿在他身上,腰扣玉带,头戴宝冠,在头顶斑驳的阳光的照射下,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不羁。

“逸王殿下?”

大家霎时愣住了,有人低声叫道。

凤弦月也是一怔——

怎么会是他?那个傻子呢?上辈子,他明明都一次不曾出现在她眼前。

见到来人,凤清歌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但她立马眼珠子一转,几步冲到凤弦月身边,强行将金簪塞进她手里,而后将她的手抵在自己脖子上,挤出几滴眼泪,扯着嗓子高呼——

“逸王殿下救命,姐姐她要毁了我的容!”

凤弦月一愣,凤清歌的手已经用力一戳,将金簪戳入她的脖子,一股鲜血霎时溅了出来。

逸王闻言也呆住了,脚下的步子一停,不解看着凤弦月。

其他少女更是面色呆滞,迟迟反应不过来。

凤清歌见状,嘴角微微勾起,红唇中的呼喊却越发的凄凉悲怆。

“姐姐,我知dào

你生我的气。可是……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这里这么多人,若是传出去了,你的名节该如何是好啊?”

名节?从她会说话开始,她的名节不就已经被她们母女给毁了个彻底吗?

每一年,她们总得生些事,然后怪到她头上,将她传扬成一个骄横跋扈、不敬长上、不爱幼妹的恶女。

就连现在,这不也是她故yì

为之吗?便是逸王不来,想必第二天整个别苑的人都会知晓她因妒生恨,对妹妹下狠手的事情。

想到这里,凤弦月再将簪子往里一推!

“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恶劣了,便是再恶劣些又能如何?能让你这张脸作为代价,也算是值了!”

不想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脖子上的刺痛变为剧痛,凤清歌脸色大变,这才发xiàn

自己小瞧了她这个姐姐。

不过,不等她有所反应,凤弦月已经拔出簪子,重重刺上她的脸颊。

“妹妹,你说我想毁你的容是不是?本来上次在府里我已经放了你一马,谁知你偏要凑过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狠心了!”

说着,重重往下一划!

59. 凤弦月,你给我去死

“啊!”

女人的尖叫响彻天际,在崇山峻岭间来回飘荡。

凤清歌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湿热,想必是脸皮被她划破了。

顿时也撕破了楚楚可怜的面皮,一把推开凤弦月破口大骂:“凤弦月,你个婊/子养的,你竟敢对我动手?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说着,冲张小姐等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人给我按住,我要扒光她的衣服揭了她的皮!我看她还拿什么跟我抢太子!”

一言既出,张小姐一行人又呆滞了。

逸王眸光一暗,心中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想上前去,却又听后面一阵嘈杂声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孤听到女子的尖叫声?”

居然是太子一行人。

凤弦月听了,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妹妹,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太子吗?现在他来了,还不快摆出你楚楚可怜的模样给他看?”便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向太子。

如今她的脸上长长的一条划痕,想必还流着血,不吓到人就不错了,如何还能勾起人的怜悯?

凤清歌捂上脸,心头一簇怒火高燃。

“凤弦月,你给我去死!”

大声吼着,她一把将身后的人往山崖边推去。

凤弦月立马一把攥紧她的手腕:“要死一起死。”

“不!”不想她竟然会这么做,凤清歌大惊失色,想要摆脱她,岂料凤弦月死死拽住她,两个人双双滚倒在地,朝草地的边缘滚去。

“清歌!”

“月儿!”

头顶上似乎传来男人女人此起彼伏的呼唤,不过凤弦月听不清了。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落下一段,便撞到一个斜坡上。继而,便顺着斜坡往下滚去。

凤弦月是被舔醒的。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听到连续不断的哈气声在耳边响个不停,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一波接着一波。

还有一个湿湿滑滑的东西,一直在她的额头上、鼻子上来来去去,留下一道道湿滑的痕迹。

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眉头微皱,嫌恶的将这个东西推到一边。

“汪汪!”

马上,中气十足的狗叫仿佛雷鸣般在耳畔炸响,震得她脑子都懵了。

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凤弦月缓缓睁开眼,便见一颗毛茸茸的狗头近在眼前。

漆黑的大嘴巴张得大大的,吐出红红的舌头,灼热的气息从它的大嘴里呼出,瞬时眼前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小白?”凤弦月低声叫道。

“它不叫小白,他叫大黑,是小白的母亲。”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仿佛一缕春风,抚慰了她身体上的伤痛。

凤弦月眨眨眼,这才见到站在大黑狗身边的男人。

一袭宝蓝色长袍,腰扣玉带,墨发飞扬,面如冠玉,一双柔和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关切之意,好生俊雅风流!

立即心中一动,她连忙爬起来:“参见逸王殿下!”

“你才醒,身子不适,还是先躺着吧!”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按上她的肩膀,愣是将她给按了回去。

60. 她的心情,他深有同感

凤弦月这才乖乖躺下。“多谢逸王殿下。”

抬眸看看四周围,却发xiàn

眼前所见,竟是苍翠一片。

远方山峦起伏,与天际连为一线;近处峭壁横生,几株松柏屹立其上;只有他们身处的地方稍微平坦一点,但也仅容二人并肩而立。

身下是一层半枯黄的野草,草丛中又能隐约看到几块嶙峋的石块。

“这是哪里?”只觉眼前一阵阵的发懵,凤弦月脱口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今天中午围场前面那丛林子里发生的事情。”逸王低声道。

凤弦月眉头一皱,之前的一幕幕瞬时交叠在眼前出现:

千川雪的邀约,两个进入树林,千川雪和吴三公子进入树林深处,她被凤清歌几个人围攻……

然后,她和凤清歌缠斗起来,被她推着滚下山崖。再然后……

记忆里只有凤清歌的尖叫,男女的嘶喊,树枝折断的声响,以及身体撞到突出的岩石以及树干时的闷痛。

紧接着,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对了!

连忙爬起来。“那个死丫头呢?凤清歌,她在哪里?”

“哦,她被挂在上面的树枝上,已经被太子救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凤弦月眉心一拧,真便宜她了!

不过——

慢慢回头,看着静静屹立在她身边,一袭宽袍大袖仿佛即刻就要羽化登仙而去的逸王,她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你下来的。”

逸王淡声道。“眼见你们姐妹滚落下来之后,我与太子等人便赶紧跟下来了。万幸山崖不深,太子见到你妹妹,便连忙将她带了回去,留下我继xù

找你。”

说得好听。

其实就是太子等人不想在她这种人没必要的人身上耗费时间,也知dào

凤清歌才是凤居正的心头肉。

见已经找到她了,自然功德圆满,便径自将人带走,不管这个不受宠的女儿的死活了。

如果不是逸王坚持找下来,她可能就要孤零零的在这个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不定xing命都要交付出去。

虽然早知dào

太子是个生性薄凉的人,但再次见识到他的薄凉,凤弦月还是忍不住心凉。

连忙挣扎着对他行个礼:“多谢逸王殿下相救之恩。如果不是你,小女可能今晚就要死在这山野间了。”

“免礼。本王也是看在雪儿的份上出手相救。如果你出了事,她一定会非常伤心的。”逸王淡声道。

原来是因为川雪的缘故。

凤弦月心中一滞,立马又笑了:“无论如何,小女也要多谢逸王殿下救命之恩。”

眼见她一脸凄然的笑,逸王的心口也为之一紧。

“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dào

她们看你不顺眼,你躲一躲也就是了。”

“躲得了今天,能躲得过明天吗?”凤弦月冷笑。

逸王默然。

她的心情,他深有同感。

想当初,当今圣上还未继位之时,也是对他防范有加,总是时时处处要找他的麻烦,给他设陷阱挖机关,叫他防不胜防。

61. 一声绵长的狼嚎

后来还是先帝驾崩,圣上登基之后,他的处境才好了点。

但如果不是自己坚持深居简出,并不和外界来往,只怕也换不来这些年的安宁。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还走得动吗?趁着还有点日头,咱们一起去找找出路吧!”

“好。”凤弦月乖巧点头。

虽然身上还在一阵一阵的犯疼,但也心知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找到出路才是正理。

不然,一旦等天黑下来,山野里猛兽出没,一旦给他们遇上,那可就麻烦了!

便两手撑地想要起身,可胳膊才使上一点力qì

,就感觉到无尽的痛楚从全身各处散发出来,瞬息传遍四肢百骸。

忍不住低呼一声,身子一软,她差点又倒在地上。

逸王眼疾手快,一把便抓住她的胳膊。“怎么了?站不起来吗?”

“滚下来的时候,腿脚在崖壁和树枝上撞了几次。”凤弦月龇牙咧嘴的说着,还是坚持站了起来。

逸王握紧她的手臂。“稍微忍忍。”

“嗯。”凤弦月颔首,便在他的扶持下小步小步的朝前走去。

此时太阳已然西沉,一层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崖底,黑夜渐渐笼罩大地。

两个人在小路上缓缓前行,眼看着白昼被黑夜一口一口吞噬,却迟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更不曾见到任何人来寻找他们。

更有甚者——

“什么味道?”逸王突然脚步一顿。

凤弦月心跳加速:“好像是血腥味!”

“不好,快跑!”逸王脸色大变,连忙拉着她转身想跑。

嗷呜!

耳畔却响起了一声绵长的狼嚎,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分外凄凉刺耳。

凤弦月心下大凛,逸王也瞬息脸色大变。

忍不住环视四周,便发xiàn

林子里出现一双绿光闪闪的眼睛——不是潜藏在山野里的饿狼是什么?

而且,见到第一双,很快便又见到第二双,第三双,第四双……

不多时,这四周围居然都布满了绿油油的狼眼,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大黑立即跑到逸王跟前,伏下身子冲着前方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做好战斗准bèi



逸王一把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跟紧我。”

凤弦月心中一暖,却轻轻推开他:“没事,你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逸王转头看看他,眼底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凤弦月冲他微笑,并不再开口。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饿狼,仅凭他们两个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便是他能护得了她一时,却也不可能护得了她一晚。

更何况,现在他只怕连自保都难,更逞论来照看她!

才一天的功夫,她居然就经lì

了两次生死关口,这也算是人生的头一份了。凤弦月暗想。

上辈子她才被人陷害便一杯鸩酒结束了性命,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偷来的。而刚才从山崖上掉下来没摔死她,就算现在死在饿狼嘴里,好歹身边也有个她不厌烦的人陪着她,凤清歌那丫头也被她毁了容,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62. 嗜血的笑意

便是死,她也比上辈子死得安心得多。虽然还是不怎么甘心。

心里的念头不过转瞬即逝。

前方的饿狼已经扑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将一块血淋淋的肉分食得干干净净。

但是,鲜肉就那么一点,四周围却这么多饿狼。不多大会,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靠近,一双手绿油油的眼睛朝他们越来越近了。

大黑嘴里的咆哮越发低沉,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一头领头的狼。

逸王攥紧了凤弦月的胳膊,另一手抓住腰间的佩剑。凤弦月也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话的紧跟在他身边。

“嗷呜!”

双方对峙不多久,狼群率先发动攻击。

领头的狼纵身一跃,朝这边扑将过来。

大黑的后腿立即用力一蹬,猛地赢了上去,重重将头狼撞出去老远。

初战告捷,却是远远不够。就在头狼扑过来的瞬间,其他的饿狼也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包围。

逸王匆忙将凤弦月拉到身后,抽出长剑直劈过去。

夜空下的长剑反射出刺目的银光,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响起,一股腥热的液体喷溅过来,有几滴落在她身上。

还来不及擦去,一股又一股热血飞扬,不多大会地上便倒下了五六匹饿狼的尸体。

然而,这边只有这一人一狗尽lì

与狼群周旋,那边却有一二十匹饿狼环绕,逸王和大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围攻他们的狼群很快也发xiàn

了凤弦月这个破绽,一匹饿狼瞅准机会,趁着逸王全力斩杀眼前一匹狼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凶猛的朝她扑了过来!

“小心!”

听到凶猛的呼啸声在身后响起,逸王连忙回头,手里的长剑刚刚砍入跟前一匹饿狼的脖子里,根本来不及收回。

目光所及之处,他眼见着一匹凶恶的狼张开大嘴,挥舞着尖利的爪子,直直朝凤弦月冲了过去。

而凤弦月呆呆的立在那里,双眼傻傻盯着朝自己迎面扑来的恶狼,似乎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

快躲开啊!往旁闪一闪就行了!

逸王双眼大瞪,目眦欲裂。想叫她赶紧逃跑,但嗓子眼仿佛被什么死死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呼吸为之一滞,眼睁睁的,他看着恶狼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

“嗷呜!”

眼看就要扑上她了,一抹寒光凌空滑过,在柔和的月夜下分外刺眼。

他眼睛一闭,只感觉到几滴湿热的液体溅落在自己脸上。

连忙随意一抹,赶紧再睁开眼,逸王惊奇的发xiàn

——

那匹狼不见了。凤弦月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双目死死瞪着地上一只已然被削掉一只前爪的饿狼,嘴角浮现一抹嗜血的笑意。

光洁的匕首刃上横亘着一抹鲜红。圆圆的血珠在刀尖凝聚,滴下,和她如花的容颜相映成趣。

“这把匕首,本来是准bèi

了对付凤清歌的。”慢慢转回目光,凤弦月淡声道。

谁知dào

,当时情急之下没有拿出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逸王心跳漏了几拍,眼前一阵晕眩,竟然发xiàn

拿着沾着鲜血匕首的她如此美丽,美丽得他几乎移不开眼!

63. 一命呜呼

不过,被削掉爪子的饿狼只是其中一匹。

前面的被解决掉了,闻到血腥味,后面的狼立即扑过来将它拖到一边,不顾它的哀嚎硬生生将它撕扯成一堆白骨。

另有几匹狼紧跟着伏低身体,咆哮着再次发动进攻。

两人赶紧移开目光,全心对战四周围源源不绝的狼群。

毕竟还是人少,凤弦月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

方才那一下,便是她投机取巧获得的胜利,却也消耗掉她大半的精神。

逸王自顾尚且不暇,其他的狼也不再敢小瞧她。

因而在左闪右避之后,当又一匹狼趁着她躲闪的缝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过来的时候,凤弦月的心猛地一凉——

还是躲不过吗?虽然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但当死亡的这一刻再次来到的时候,她的心里明明白白的浮现一抹不甘。

她还没报复够那对母女呢!川雪和吴三公子的事情也还没解决。她也还没和那个傻子好好聚一场,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他说……

“嗷嗷!”

就在饿狼大张的嘴巴已经来到她近跟前,她已经能闻到饿狼嘴里发出的腥臭味道时,凤弦月害pà

得瞪大眼,忽然一阵短促嘹亮的哨声在耳畔响起。

紧接着一个健硕的黑影猛扑过来,大嘴一张,尖利雪白的牙齿深深陷进饿狼的脖子里。

噗!

几缕鲜血喷了出来,溅了她一头一脸。

凤弦月伸出舌头舔一舔,好腥。

一口咬死饿狼,健硕的身体轻盈落地,将口中的死狼往旁一扔,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无尘!”

见到它出现,逸王喜不自禁,连忙高声喊道。

凤弦月心口一缩——无尘?夜无尘?是他吗?

连忙转头去看,果然见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均匀的散发出阵阵朦胧的白光。

就在这一层朦胧的月光下,夜无尘迎风而立,双眼凝视着被狼群包围的他们俩。

在他身边,一头身材高大的猞猁蹲踞在他脚下,绿莹莹的眼睛冷厉地瞪视着这群凶恶的野狼,身子微微弓起,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眼瞧着就要扑将上来。

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帮她解了围。

凤弦月眼眶一热,心头突突直跳,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就要蹦出来了。

“傻……福王殿下!”深吸口气,她颤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无尘冲他们咧嘴一笑:“十九叔,月儿,你们等等,阿舍现在就救你们出来!”

说着,嘴里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猞猁立马跟得了命令一般,宛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射出去,一口将跟前的野狼咬死。

然后,它再奔赴下一匹狼跟前,狠狠一口解决掉它的性命。

然后是下一匹,再下一匹……

不是没有狼尝试过和它搏斗,但论体形论攻击力,还有牙齿的撕咬能力,这些饿狼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最多三招功夫,它们便败倒在他强悍的爪牙下,一样一命呜呼。

64. 傻子,你终于来了

大黑和逸王见状,本消沉下去的斗志再次高昂,每一次进攻都更加迅猛有力。

而遭受重创的狼群也意识到它们遇到了难以挫败的对手。

在接连七八个同伴都被猞猁轻而易举的咬死之后,它们渐渐停下攻击的步伐,尽lì

拖上死伤的同伴朝山林里退去。

不多大会,这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一条狗,一只猞猁,还有一地五六匹死绝了的野狼。

月亮渐渐朝头顶上爬去,得胜的大黑和猞猁早收敛了戾气,分别摇晃着尾巴朝主人奔了过去。

逸王、凤弦月、夜无尘三人原地不动,互相看着对方,内心激荡不已,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福王殿下,你……”

好容易张张嘴,一口气从红唇中流泻出来,凤弦月陡然身体一软,双腿再也支撑不出,软软倒了下去。

“凤大小姐!”

“月儿!”

逸王和夜无尘纷纷一惊,夜无尘赶紧几步上前,牢牢揽上她的腰将它抱紧。

凤弦月顺势抱住他的胳膊,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傻子,傻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他喃喃自语。

她就知dào

,危难时刻,他绝对不会丢下她。他一定会出现的。

夜无尘身体一僵,呆愣在原地。

逸王眉头紧皱,看着他们俩紧紧抱在一起的身体,眼底一抹晦暗的光泽一闪而逝。

待起伏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凤弦月也发xiàn

自己的举动过于孟浪,连忙收回手和夜无尘拉开距离。

逸王这才上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面色平静,嗓音低沉,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凤弦月连忙点头:“好。”

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而且死了这么多狼,血腥味传出去,肯定还会引来不少野兽。

经过刚才一场大战,现在的他们已经疲于奔命,是没有力qì

再和其他猛兽大战一场的。

夜无尘也唤上猞猁,逸王捡了一匹健壮的狼尸,大家一同继xù

朝前走去。

“呀!”

谁知dào

,才一动,脚踝上又一阵痛意传来,凤弦月险险一歪。

夜无尘连忙将她接住:“月儿,你怎么了?”

“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腿撞到了。”凤弦月小声道。

因为被狼群围攻,情急之下,保命为上,她一时也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现在危险解除,所有正常的感觉回归,她自然又疼得受不了了。

“这样啊!”夜无尘眨眨眼,转身蹲在她身前,“那我背你吧!”

凤弦月一愣。“背我?”

“是啊!”夜无尘点头道,“你不是疼得走不动吗?快点上来吧,一会又有野兽来就来不及了!”

心底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凤弦月咬咬唇,悄悄看看逸王那边。

月光之下,逸王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月儿,你快上来啊!”夜无尘不知dào

他们俩在想什么,也懒得去想,只一个劲的催促道。

“既然无尘说要背你,那就让他背吧!你现在这样,也的确走不了太快。”终于,逸王也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十分清凉。

65. 月儿,你快点

凤弦月心口微缩,夜无尘已经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月儿你快点!”

“好吧!”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凤弦月也不再多话,听话的伏在夜无尘身上,感觉到身体猛地腾空,慢慢被背着朝前走去。

逸王和大黑在前面带路,夜无尘背着她走在中间,名叫阿舍的猞猁在后断尾。

三个人两只动物静悄悄的,在月光下无声无息的前行,一阵若有似无的压力盘旋在头顶,让人心里好生难受。

凤弦月忍不住小声问:“福王殿下,你怎么会跑来找我们?”

“我听说月儿你们掉下山崖,半天也没见回去,其他人一直没有找到,心里担心,便带着阿舍过来了。”夜无尘如实回答。

这个答案和她预期中的不大一样。不过,他能深夜只身进入山林,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管是因为她,还是逸王。

凤弦月嘴角弯弯:“刚才逸王殿下说,大黑是小白的母亲?”她从来不知dào

,他和逸王的关系好到那个地步了。

“是啊!”夜无尘连忙点头,“当初大黑生了一窝小狗,长得可爱死了,我就向十九叔要了一只。十九叔最好了!”

此言一出,前方的逸王身体微僵,连忙指向前方:“找到水源了!!”

谈话中的两人连忙抬起头,果然见到前方出现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

夜无尘大为振奋,连忙欢呼一声,背着凤弦月飞奔过去。

将凤弦月放到岸边,他便和阿舍一起俯下身,捧起甘甜的溪水大口大口吞入腹中。

逸王和大黑也缓缓行了过来,却是先捧起一捧水将脸上的血污洗掉,再轻轻擦拭一下衣服上的污迹,把头发和衣服都理好了,然后才捧了一捧水,慢条斯理的喝下去。

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优雅端方,仿佛他现在还置身富丽堂皇的王府一般。

这男人……他什么时候才会失态一下下?凤弦月心中暗想。

“怎么了?”恰巧这时候,逸王喝完水转过头,刚好捕捉到她诧异的眼神。

凤弦月连忙收回目光。“没事。”

逸王也不多问,便低声道:“累了这么久,你也渴了吧?这溪水甘甜,不比别苑里的泉水差,便是生水吃进肚子里去也没事的。”

原来是认为她担心生水不能喝所以才迟迟不愿动手?

凤弦月淡笑,连忙弯腰捧起一捧水送进嘴里。

清甜的溪水注入口中,顺着喉管流淌入身体内部,清凉却带着几分温润、稍甜却十分清爽的滋味在舌尖泛开,还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清香在口腔中萦绕,唇齿留香,竟比她喝过的最好的茶还要可口得多!

心里头的疲惫甚至都被涤荡了开去,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清新舒爽,凤弦月连忙低头,又往嘴里送了好几口。

等口干舌燥的感觉得到缓解,她也掬起几捧水洗把脸。

洗完回头,发xiàn

逸王正从荷包里取出一只火折子,吹燃了,便点燃跟前的一捧枯草。

66. 福王殿下您真棒

一簇火苗立即窜了上来,夜无尘连忙将搜集到的干柴扔上去,柴火便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火光将四周围照得透亮,也温暖了凤弦月的手脚。

她连忙走过去,看着坐在火堆边的逸王和夜无尘,以及乖巧趴伏在他们身边的宠物,心底也变得暖暖的。

有他们俩在,今晚应该会安全吧?

“月儿快过来坐!!”见她过来,夜无尘连忙对她招手。

大大咧咧的模样,和逸王的内敛端庄截然不同。

凤弦月顿一顿,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看一直默默往火堆里添柴火的逸王,忍不住开口道:“没想到逸王殿下您还随身带了火折子。”

“出门打猎,总要准bèi

点东西以防万一。”逸王淡声道,听不出半点感情。

但凤弦月就是觉得他的表现似乎太冷了点。

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这样,夜无尘脸上又浮现一抹不满。“月儿你怎么就夸十九叔啊?我还到处捡柴火了呢!这些柴火都是我捡的!!”

说着,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柴火在她跟前晃悠几下。

“福王殿下您真棒!”凤弦月连忙冲他竖起大拇指。

夜无尘这才满yì

的笑了。

这时,逸王陡然站起来。“你们先坐吧!我去处理那匹狼。”

话未落音,人已经转身离去,带起一阵急促的夜风。

他有必要这么赶吗?凤弦月眉头微皱。

不过,逸王不知她心中的想法。他已经大步走到溪边,抽出佩剑将狼头斩下,再一剑划开狼肚,剥开狼皮。

“用这个吧!!”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便对上凤弦月的笑脸。

“剑太长了,剖尸取肉不大方便,还是匕首更好用点。”凤弦月低声道,明媚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逸王看她一眼,默默接过匕首,便继xù

剥皮剔骨,将内脏掏出来放到一边,再把狼肉切成一块一块的。

凤弦月自动自发的在他身边蹲下,将切好的狼肉在溪水里洗干净。

眼见他们都在忙活,夜无尘也坐不住了,连忙跑过来:“十九叔,月儿,你们在干什么?我也来!!”

“你就挖个大洞,把这些内脏什么的埋了吧!”逸王淡声道。

“好嘞!!”夜无尘连忙点头,从腰间掏出匕首挖了一个大坑。

三个人通力协作,很快便将狼尸收拾妥当。逸王折下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剥去树皮,将前面

削尖,将几块狼肉串上去,便架到火上去烤。

“逸王殿下,您是第一次做这事吧?”目睹他的一系列动作,凤弦月忍不住道。

逸王动作一顿。“怎么了?”

凤弦月抿抿唇,将树枝接过来,稍稍抬高一点:“您刚才放的位置太低了,大火会把肉给烤糊的。”

逸王宁静淡泊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丝皲裂,赶紧将头一偏,只露出粉色的耳垂:“是吗?那是本王做错了。”

虽然表情有些难看,但仍然敢于承认错误。这个男人,很不错。

67. 猴急又可爱的模样

凤弦月暗暗颔首,唇角翘起一抹淡笑:“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做吧!大黑和阿舍今天都辛苦了,你们先去喂饱它们吧!!”

“好!”夜无尘不用多想,连忙蹦起来将一旁的新鲜狼肉喂到阿舍嘴里。

逸王略顿了顿,从内袋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她:“这里面有盐。”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凤弦月连忙接过,将树枝在火上架好,再挑出两块狼肉,小瓷瓶倒出来一点盐,和水化了,均匀的涂抹在兔子的身上。

再摘了几片大叶子将狼肉裹住,然后从溪边挖来许多稀泥,密密实实的将外面给封得密密实实。

小心的在旁边挖了个坑,把裹好的狼肉放进去,再在上面盖上薄薄的一层土。

然后也在这个上面燃起一堆火,将狼肉移到这边来烤。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喂完了阿舍,夜无尘目光闪闪的跑过来。

“光烤着吃多没意思?好歹多弄出个口味,咱们也能有个选择啊!”凤弦月笑道。

“这样啊!月儿你真聪明!!”夜无尘眼睛一亮,连忙冲她竖起大拇指。

凤弦月浅笑。

注意到似乎有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便见逸王站在前方,正对她微微笑着,眼底带着赞许,似乎还有一抹……挣扎?!

两人四目相对,逸王眼神一闪,连忙将头转开。

凤弦月微微一愣,无奈回神继xù

烤肉。

没多久,兹兹的油冒了出来,扑鼻的香味钻入鼻孔里。

夜无尘馋得直咽口水,大黑和阿舍闻到香味也凑了过来,汪汪叫个不停。

“乖啊,再等一会。”

连忙摸摸大狗和猞猁的脑袋,凤弦月却看着夜无尘柔声道。

狗儿和猞猁乖巧的趴在她脚边,夜无尘咬紧下唇,一双大大亮亮的眼睛一会盯着她看,一会盯着烤肉看,简直比她还忙。

好容易等肉考得金黄,她在上洒上一点盐,再放回火上烤。

立时,肉的香味更加浓郁扑鼻,在场几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几块滴油的肉移不开眼。

就连逸王也按捺不住空空如也的肚子转过头来。

“好了!”

好容易等到这句话,眼看着她将木棍取了下来,夜无尘欢呼一声,忙不迭和一狗一猞猁将她团团围住。

凤弦月失笑不已,一手探入腰间想取出匕首,才想起来匕首给了逸王处理狼肉,他还没还给她。

但任凭她怎么看,逸王都仿佛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依然盯着眼前的火堆发呆。

“月儿,给!”

夜无尘都发xiàn

了,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匕首解下递过来,凤弦月连忙冲他笑笑,迅速将烤好的狼肉分成几小块,用洗净的叶子包好了分给众人。

肉一到手,夜无尘就往嘴里塞去:“呜呜,好吃好吃——好烫好烫!”

噗!

猴急又可爱的模样,让凤弦月再次喷笑。

“慢点吃,别着急,没人和你抢。”

“嗯嗯,知dào

了。”夜无尘连忙点头,嘴上的速度却没停下来。

68. 你嫁给我做王妃可好?

凤弦月摇头,转身将小火堆熄灭,将灰烬扒开。

当一层烧黑了的泥土被挖开时,一阵更为浓郁的清新的香味扑面而来,光是闻着味道,心里都别提多幸福了。

夜无尘的眼睛都瞪圆了。

“汪汪!汪汪!”大狗和猞猁也止不住的激动,连忙丢下嘴边的事物跑回来。

赶紧用棍子将两个眼冒绿光的家伙赶到一边去,凤弦月将狼肉拨出来,敲掉上面的泥土,拨开树叶。

顿时,更加浓郁的香味在这片小小的天地扩散开来,引得人肚子里馋虫大叫。

夜无尘和一狗一猞猁又眼巴巴的靠了过来。

“好了,放心吧,有你们吃的的。”

凤弦月见状好笑得不行,忍着烫将肉切成小块,扔给大黑和猞猁各一块,再分别分给夜无尘和逸王。

不多会,一堆熟肉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将现场东西收拾一下,洗净了手再喝几口水,回头去看,凤弦月就发xiàn

夜无尘正坐在那里冲她笑。

明亮的火光下,他的眼睛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熠熠生辉;火光映着他的脸,给他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亮色,使他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嘴巴依旧咧得开开的,一口白牙晃得人眼花。吃饱喝足了,他的心情很好。

凤弦月也禁不住唇角上弯,送给他一抹如花笑靥。

夜无尘立马双眼大亮,忙不迭跳起来。

“月儿你长得真的好漂亮!长得这么好kàn

,做得东西也这么好吃,我太喜欢你了!你嫁给我做王妃好不好?”

轰!

只感觉到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轰得她脑子一蒙,心口陡然一缩。

“你……说什么?”动动唇,凤弦月好艰难的问。

“月儿,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做王妃吧!”

夜无尘笑嘻嘻的道,人不住的朝她靠过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更显得晶亮诱人,里面闪烁着再真诚纯真不过的光芒。

凤弦月心中一动。

好!

一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就在这个当口,一只手抓住夜无尘的肩,硬生生将他拽离她的身边。

“无尘,你又乱说话了。”

依然柔和的嗓音,里面却注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不悦。

“我没有啊!我是真喜欢月儿!”夜无尘一脸焦急的辩解。

逸王眼神微冷。“你是喜欢上她的手艺了吧?”

“呵呵呵。”被说中心事,夜无尘搔搔脑袋,笑得憨憨的,“不都一样吗?反正我喜欢她,想娶她回去。”

逸王冷下脸道:“你的婚姻大事自有皇兄做主。你现在这样,对她来说是轻薄于她,在外人看来便是私相授受,传出去对凤大小姐的名声十分不好。一旦这事你父皇知dào

了却不答yīng

,那她这辈子都完了!”

夜无尘立马愣住。“这么严重?”

逸王一本正经的点头。

“那……那我不娶她了!”夜无尘连忙退后几步。

凤弦月的心猛一沉——他至于防她跟防贼似的吗?

自己虽然外在名声不好,但他们好歹也才刚共患过难,他便是要说她的坏话也私底下再说不行吗?

69. 它喜欢你

当着她的面这是想让她也打消这个妄想吗?

原本以为他是个谦谦看自己的目光是不同的。可她终于明白——他和那些人都瞧不恨不能和她拉开距离。

她也终于相信——他真的是为了千川雪才来救她的。

这样一想,内心深处更加失落,凤弦月垂头自嘲笑笑。

见她如此,逸王心口一紧,连忙低声道:“凤大小姐,你刚才的肉做得很好吃。”

“谢谢夸奖。”凤弦月淡声道,方才的好心情早消失无踪。

逸王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眸光微闪,别开头拍了拍大黑狗的头。

“汪汪!”

立马,大黑狗仿佛感知到她的心情,大叫两声蹭到她身边。

毛茸茸的狗头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又舒服又痒,凤弦月忍不住心里一软,在它脑袋上轻抚几把。

大黑狗顿时趴伏在她身边,舒服得闭上眼,嘴巴里还发出阵阵低低的嗡鸣。

“它喜欢你。”逸王立即道。

凤弦月终于再次露出微笑。“我也喜欢它。”

眼见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有一种淡淡的东西渐渐形成,夜无尘心里一急,连忙带着猞猁跑过来。

“还有阿舍!阿舍它也喜欢你!”

话音名唤阿舍的猞猁果然也蹭了过来在她身边趴下。

凤弦月连忙也在它脑袋上揉一揉,力道不轻不重,猞猁眼皮一撩,慢慢耷拉下去,嘴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他就是喜欢你!”夜无尘立马跟抓住证据般大声道。

凤弦月暗暗翻个白眼——这两个家伙是怎么了?行为似乎都有点反常?

不过,难得两只如此野性的动物都能聚在自己身边,仿佛保护神一般,她的心境抑制不住的上扬,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也沉稳下来。

两手左右开弓,温柔的安抚起它们。

两只体形硕大的动物一左一右守护在她身边,全都一副温驯的表情,便反衬得坐在当中的少女娇小玲珑,却又不乏沉稳凌厉之气。

此情此景映入眼帘,逸王和夜无尘纷纷感觉到心头被狠狠一撞!

夜无尘再也按捺忙不迭又凑上前去:“月儿你真的真的好我太喜欢你了!”

“咳咳!”

逸王眉头再次将他拎开。“男女授受不亲。”

“这里不是还有大黑和阿舍吗?”夜无尘不以为意锲而不舍的朝凤弦月跟前蹭过去。

那都不是人……

逸王几乎拉不动他,只得朝凤弦月看过去一眼。

凤弦月轻笑:“荒郊都已经这回去他们还不知dào

会编排出什么话来说我。就算我现在和福王殿下相拥估计也只是坐实了他们的说辞。”

逸王手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辨。

夜无尘则抓紧机会奔冲凤弦月笑得见牙不见眼。

凤弦月也冲他柔柔一笑,轻轻给他把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如此温情的一幕,看在逸王眼中却是分外他忍不住别开头。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夜无尘吃饱喝足,很快便打起哈欠,眼睛一闭便梦周公去也。

凤弦扶着他在火堆旁躺好,谁知他一翻身便抱住她的腿,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70. 皇兄,你真狠

凤弦月万分无奈,却也只能由他去了。

逸王见状,本就低垂的眼睫垂得更低。

没了夜无尘这个活宝在中间活跃气氛,现场立即沉闷得过分。

困意渐渐袭来,凤弦月闭上眼,眼看就要进入梦乡。

“对不起。”

一声轻吟陡然响起,混合着小溪流淌的声音,分外好听。

凤弦月嘴角轻扯:“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我……”他不是那个意思。

逸王心道。他道歉,是为了今天下午乃至现在的一系列事件。

那群狼是冲着他来的,他心知肚明。他们俩都是无辜被他牵扯进来的。

那些人就是特地挑了这个他独身一人的时间,在他们寻找水源的必经之路上丢下一只新鲜的血淋淋的动物尸体,想要引来野兽将他歼灭。

不仅是想要他死,更是要让他死得凄惨,还要做出与人为无关的模样。

逸王暗暗握紧拳头,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神难得晦暗下来——

“皇兄,你真狠。”

==

金碧辉煌的大殿,门窗大开,重重纱帐高高撩起,让外界的光线毫不避讳的照射进来。

明黄色的龙幡下,即将登基的帝王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意气风发的坐在上位。

下首,十二岁的少年双膝跪地,毕恭毕敬的将一方帅印两块虎符高高举起。

“大皇兄,这是我外公执掌的百万镇北大军帅印,以及调遣镇北军的虎符、方家一万私兵的虎符,现在外公年老病危,不能领兵,还请大皇兄收回帅印虎符,速速遴选年轻能干的将士统帅大军才是。”

新任帝王眸光一闪,脸上浮现一抹惆怅。

“方老将军乃是先帝钦点的镇北大元帅,这些年在边关屡立奇功,堪称西北之神。若是他撤出西北,那边关堪危啊!”

“但是外公实在年迈,都已经起不来床了。再说,这些年外公手下也成长起来不少青年将领,他们在西北威信一样不低。臣弟相信,有他们在,西北蛮夷不敢肆意入侵。”

“这么说,方老将军是真不愿继xù

统帅镇北军了?”

“外公着实有心无力。”

“那好吧!既然如此,朕便不为难方老将军了。”

假意推让几下,新任帝王便命心腹太监将帅印虎符收下,眼底一抹得yì

的光芒几乎刺瞎人眼。

少年低头,任他们将方氏一族多年心血收走,才又道:“大皇兄,臣弟还有一不情之请。”

“十九弟但说无妨。”

“现如今,父皇驾崩,大皇兄后日就要登基。臣弟多年来蒙父皇宠爱,心中十分思念父皇,不敢在京城多加逗留。臣弟便想,等父皇殡天葬入皇陵之后,便前往封地。只是……”

“十九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们亲兄弟,还有什么需yào

遮遮掩掩的?”

“既然如此,那臣弟就直说了。”少年深吸口气,“只是,臣弟一直放心不下母妃。所以,臣弟恳请大皇兄开恩,允许臣弟将母妃接到封地,勤心奉养。”

71. 无尽的寒意

“原来是这个?”新任帝王嘴角含笑,“十九弟果然重情重义。陈妃能有你这个儿子,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了。”

少年的身体啥时紧绷,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便听新任帝王又道:“十九弟,朕很想允了你的请求。但是,你也知dào

,这些年,一直是陈妃陪同在父皇身边,就连父皇过世时也是她代替母后侍奉在父皇左右。朕以为,父皇一定爱她如珍宝,是不愿她离开身边的。所以,朕早先一步命人拟旨,让她跟随父皇的灵柩一起进入皇陵,下半生继xù

陪伴父皇左右。”

“大皇兄!”少年心猛一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新任帝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至于你……既然你们母子情深,十九弟你就也别离开了吧!留在京城,配着陈妃,也伴着朕。咱们这么多兄弟,朕最疼的就是你了。”

“大皇兄……”

“嗯?十九弟,难道你不想吗?”

“臣弟……臣弟遵旨。”

新任帝王这才扬起满脸笑意。

“朕就知dào

,你是朕最好的兄弟,一定不会违逆朕的意思的!”

少年苦笑。

新任帝王竟主动从宝座上走了下来,亲热的揽上他的肩:“十九弟,你就放心吧!朕从宫中遴选了二十名柔顺和善的宫女太监前去侍奉陈妃。你的府邸朕也已经选好了,就在宫门外百步远处,以后只要朕想你了或者你想朕了,便随时进宫来,岂不便宜?”

他竟疑心至此?

不仅派出那么多人监视母妃,甚至还要将他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还有个随时进宫……其实就是方便他在生疑的时候随时把他叫进宫去监视盘问吧?

少年垂下眼帘,将心底的苦涩一口口咽回去。“臣弟多谢圣上隆恩。”

“嗯,你知dào

就好。”

一声‘圣上’,叫得新任帝王身心舒畅。对着他的笑脸温暖和蔼起来。

少年却觉得一阵寒风迎面袭来,无尽的寒意直直渗入骨子里去,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从这座仿佛冰窖的宫殿中走出来时,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双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金黄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灿烂的阳光洒遍大地,却温暖不了他半分。

“十九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此时,一名宫女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认出她是母妃的贴身宫女红玉,少年心一沉。“怎么了?”

“陈妃……陈妃娘娘她……”

不用说了!

呼吸立即一滞,少年想也不想便往景阳宫奔去。

然而,人还未到,他便听到了太监宫女们压抑的抽泣声。

狂奔的脚步为之一顿,人已经来到大门处,他却突然不想进去了。

或许……他想,如果自己走开了,能不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原地踟躇一下,贴身侍奉陈妃的安公公红着眼圈走了过来:“十九殿下,您来了,快跟奴才进去见娘娘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少年喃喃道。

72. 百般欺凌

“是啊!陈妃娘娘临终前已经写下奏表,请求新帝让她为先帝陪葬。如果新帝准了的话,一会娘娘的尸身便要被移到先帝身边,后日一同下葬了。”

闻听此言,少年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不知dào

是怎么进到内殿的。当见到那个躺在绣着金线牡丹床褥上的女子,他发xiàn

她美丽的容颜依旧,一双明眸轻轻合上,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做着一个美梦。

这样的她,仿佛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

“殿下,娘娘临终前,有一句话让奴才转告您。”身旁的安公公突然小声道。

“什么话?”

“从今往后,您务必做好凤翔王朝的王爷,听新帝的话,谨守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先帝和娘娘地下有知,也会保佑您的。”

果然,母妃是为了他才去死的。

少年再次闭眼,两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滚落。

==

“呜呜,不要!月儿!爱妃!”

寂静的早上,一连串惊慌失措的高呼划破清晨宁静的薄雾,将沉睡中的人唤醒。

迅速从梦境中走出,逸王敏锐的睁开眼,就见夜无尘一个箭步冲过去,牢牢将凤弦月抱在怀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原本带笑的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凤弦月睡眼惺忪,才睁开不久的眼中全是茫然无辜。

逸王心一沉,连忙走过去想将他们分开。

谁知夜无尘死死抱着她,口中依然高呼不止:“爱妃,你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他们谁都别想伤害你半分,你别怕!”

闻听此言,凤弦月和逸王均是一惊。

凤弦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福王殿下,你在说什么?”

逸王则在他对面蹲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无尘,快醒醒,你做恶梦了!”

“不,不是梦!那是真的!他们要害死月儿!月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夜无尘连忙摇头,将怀抱里的凤弦月死死护住。

上辈子的种种不觉在眼前闪现。凤弦月眼眶一酸,一滴眼泪悄然落下。

逸王眸光一暗,继xù

柔声道:“你是真的做恶梦了。不信你看,这里就咱们三个,有谁来害她?”

夜无尘将信将疑的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再看看四周围,眼底渐渐浮现一抹迷蒙。

“真的是做梦吗?”

“当然。”逸王忙道,趁机将凤弦月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夜无尘伸手想去将她抓回,谁知逸王先一步将她拉到身后藏好。

“无尘,你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吧!”

“我做梦,梦见月儿嫁给我做了王妃,却被太子和宁王他们百般欺凌……对了,还有月儿的妹妹,她居然联合外人想要害死月儿!最后,他们陷害她杀了人,将她绑上金銮殿,父皇不由分说,赐给她一杯鸩酒,她……她就喝了!”

说到这里,夜无尘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胸口闷痛,疼得无法呼吸。

凤弦月的心也揪疼得难受——原来他也知dào

?原本以为那些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谁料到,他也不曾忘记过。

73. 性命堪忧

虽然隔着一个他,两个人相看泪眼,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在心底渐渐萌芽,生发。

逸王也发觉有些异样,心里顿时有些惴惴的。有心想打断他们,但又知dào

自己此举太过残酷自私。

“月儿!”

“王爷!”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大叫震碎了清晨的薄雾,打碎这山间早晨特有的宁静,也将三个人的心境都从无尽的怅然中释fàng

出来。

“哥哥!”

听到声音,凤弦月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冲远方高喊。

如此着急欣喜的模样,让旁边的两个男人纷纷眼睛一眯,眼底划过一抹晦暗的神色。

“王爷!我的王爷啊!”

很快,一队人马出现在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一个圆圆胖胖的身影从大部队中脱离,跌跌撞撞的来到他们跟前。

“王爷你怎么样?饿不饿?冻着没?有没有生病?身子难受不难受?老奴来迟了,让你受苦了,老奴对不起陈妃,老奴对不起陈妃啊!”

拉起逸王的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好不凄惨。

“安公公,你别担心,本王昨晚有凤大小姐和无尘在一起,有吃有喝,也没冻着,没受多少苦。”

“没有受苦就好,没有受苦就好。”

安公公赶紧点头,这才松开她上下打量一通,马上眼泪又下来了。

“我可怜的王爷,你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昨晚肯定睡得不好吧?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一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了呢!”

“本王何时从山崖上摔下来了?”逸王猛地眉头一皱,“本王是见凤大小姐不慎落崖,便和太子一同下来搜救。太子找到了凤二小姐,本王便让她赶紧带人回去医治,本王继xù

寻找凤大xiao姐的踪迹。但不知为何,本王和其他人走散了,幸亏本王及时找到了凤大小姐,不然这深山野林里,她一个女儿家性命堪忧。”

“不是?”安公公抹眼泪的动作一顿。

逸王冷冷摇头:“不是。”

“咦,不是吗?可为何我也是听说十九叔你和月儿一起掉下山崖,太子他们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所以才带着阿舍过来的呀!”夜无尘赶紧摆脱平公公的追问跑过来道。

此言一出,凤弦月和逸王的心同时重重往下一沉。

夜无尘也察觉到一点异样,连忙看看凤弦月他们,圆圆亮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逸王福王殿下还是赶紧跟我们回去吧!皇上知dào

消息后大发雷霆,连派了好几拨人出来找,直到现在都没歇息。或许太子所说有误,等回去了,你们再到皇上跟前细细说一遍便是。”凤云墨连忙上前行礼道。

只怕皇帝派人出来找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尸身吧!

逸王心中冷笑,轻轻颔首:“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凤云墨连忙朝后招手,立马有人抬过来两顶竹轿。

“只有两顶?”夜无尘低呼。

凤云墨点头。“这是皇后娘娘命人为两位殿下准bèi

的,两位殿下请上轿吧!”

74. 你放心,一切有我

“那月儿呢?她的腿摔伤了啊!”夜无尘连忙叫道,“月儿,你来坐吧!我不坐了!”

说着,便要将她拉上竹轿去。

凤弦月连忙后退。

逸王也不禁冷下脸。“无尘,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知男女大防?你这样做,是在害凤大小姐无法做人你知dào

吗?”

夜无尘一愣,逸王已经将他赶上竹轿,自己也转身坐上一顶。

“起轿!”

凤云墨赶紧高喝一声,来到凤弦月身边。

“哥哥,我没事。”凤弦月连忙对他笑道。

凤云墨颔首,郑重的看着她的眼:“你放心,一切有我。”

一行人沿着一条小路盘旋而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别苑。

早有许多人等候在那里。见到他们回来,太子等人连忙将逸王和夜无尘迎去了皇帝的住所。

凤云墨送给凤弦月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他们一同去向皇帝复命了。

千川雪也连忙迎上来,抱住凤弦月就是一阵痛哭。

“月儿,你没事吧?没事吧?”等回到小院,千川雪又抓住她上下打量一通,眼中噙满了担忧的泪水。

“川雪,我没事。”凤弦月握住她的手微笑。

“哇!”

千川雪忍不住大哭一声,紧紧抱住她大叫:“月儿,当听说你掉下山崖的时候,我都快疯掉了!当时我想,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真恨不能也跳下去和你做伴算了!万幸万幸,你好好的回来了,不然,我……我真是……”

“小姐,昨天县主听说你掉下山崖之后,就连忙带人去搜寻,一直找到天黑,还是被长公主命人强行带回来的。昨晚她一宿没睡,一直叫人去打听你的消息,今天天刚亮,便又要去寻你,我们怎么都劝不住,幸得山下传来消息,说人找到了,她才忍住冲动,来这边等着你回来。”翠玉忙道。

闻言,凤弦月心中一阵动容。

“川雪,谢谢你。”

“没事,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千川雪吸吸鼻子,“说起来,你也是因为我才……”

说着,她脸色猛然一沉。

“怎么了?”凤弦月忙问。

千川雪抬眼看看她,俏丽的容颜上掠上一抹怒意:“昨天晚上开始,也不知dào

是哪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到处传播说你是为何和十九叔私会才会偷偷跑进小树林里去。后来被你妹妹她们发xiàn

,你恼羞成怒,想强迫她们改口。谁知她们人多,你们斗不过,恼羞成怒之下,双双跳崖殉情。”

什么?

凤弦月登时目瞪口呆。

是谁这么有心,居然能变出如此香艳旖旎、却又滑天下之大稽的故事来?她和逸王根本不熟好不好?

但是,转念又一想,她了然了——

这分明就是凤清歌她们用来脱罪的借口。

随便编一个故事,安到她和逸王头上,然后他们俩就成了人人唾骂嘲笑的对象,而她们这群始作俑者却把自己摘干净了,还能落得个无辜受伤、惹人同情的结局。

如果昨晚他们没有避开狼群袭击的话,那或许谣言就会变成广为人知的事实,她和逸王到了地下也会被人耻笑一世。

75. 红颜祸水

但是,为什么要扯上逸王?

以凤居正的本事,他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和逸王对上。张氏那边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敢对当今圣上的弟弟动手的,说起来就只有——

凤弦月身体一僵,突然察觉到自己坠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月儿,还有一件事,你听到后千万不要生气。”

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千川雪握紧她的手。

凤弦月深吸口气。“你说吧!”

都已经有这件事垫底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抓狂的?

“今天一早,外面又有人说,你其实早和二表哥有染。不然,为何听到你落难的消息,他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咱们刚到别苑那天,你便偷偷和二表哥在竹林里幽会,却阴错阳差出了点小状况,便故yì

说是二表哥去那里猎刺猬才受伤的。”

很好,现在皇后娘娘也把她家大儿子犯的事推到她头上来了。

凤弦月抿唇,“还有吗?”

“还有……他们还说,你之所以不肯和你家里人一同前来秋猎,也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打得便是借着我和我娘的名号,好和他们私下里来往。”

真不错,张氏和凤居正也往她的井里砸下来一块大石头。

到最后,他们都是清白无辜的,就她最邪恶、最放/荡、最能惹是生非!

凤弦月怒极反笑。“这么说来,我便是个将两位王爷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红颜祸水了?”

“嘘!”千川雪连忙捂住她的嘴,“月儿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们不相信有什么用?重yào

的是上位者相信、其他人听说了也相信,那些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本来她就恶名在外,现在再多加一条也不足为奇。

她终于明白,哥哥离开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凤弦月闭上眼深吸口气,便再度睁眼,对她们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回头再说。热水准bèi

好了吗?我想洗澡。”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将一身的疲惫洗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千川雪叫的太医也来了。

亏得她只是撞到了几株小树苗,小腿在岩石上的磕碰也不算严重,因而身上虽然有些伤痕,但并不严重。

太医留下几罐药,嘱咐她擦上几天便好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不能陪你去打猎了。”将巴掌大小的药瓶那在手里把玩,凤弦月淡淡笑道。

“不行就不行吧!出了这事,我也早没心情玩了。”千川雪撇唇道,“现在,我最想做的是将传播谣言的人给揪出来,狠狠扇她们几巴掌!我真没见过谁这么不要脸,拼命的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

只怕那些人她是一辈子也查不出来了。凤弦月暗道。

“算了,别说这些丧气的事了。”越说越没劲,千川雪摆摆手,忽地又挤眉弄眼,“月儿,我还有个好消息没告sù

你呢!”

“什么?”凤弦月的好奇心被挑起。

“就是你那个娇滴滴的妹妹啊!”千川雪笑着,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76. 变本加厉的欺凌

“她的脸被你划出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伤口极长极深,连皮肉都翻卷起来了。太医说,就算用最好的药,也肯定会留疤,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那更好了,等回去后,我爹一定不会放过我。”

想起凤清歌那张鲜血淋漓的脸蛋,凤弦月淡笑。

还有凤夫人张氏,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你就不要回去好了!住我家,和我一起,多好!对了,我干脆和娘亲说一声,让她收你做干女儿好了。”

“从今往后,你就心安理得的住在我家,顺便也叫娘亲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些人趁乱落井下石,把他们都给揪出来!”

千川雪忙道,越说越兴奋。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天很烂漫。

凤弦月无奈低笑:“川雪,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凤家的女儿,我不可能不回去的。张氏母女对我的报复也不可能因为你们的庇护就中止。”

“无论如何,她们都会想尽办法来对付我,我还不如迎难而上,好好和她们斗一场,还免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生怕她们什么时候对我下黑手。”

“月儿……”千川雪一顿,紧张得咬紧下唇。

凤弦月握紧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千川雪咬牙切齿的点头:“你放心。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定是那两个贱人干的,我一定饶不了她们!”

凤弦月顿时哭笑不得——如果真能随随便便就把她们给收拾了,她也不用咬牙隐忍这么多年了。

说了会话,她便累了,倒头睡去不提。

第二天,凤云墨才抽出时间过来探望。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吴三公子吴恒天。

“月儿,怎么样?”见过凤崎县主后,凤云墨便连忙跑到床前,担忧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紧抿的薄唇不见半分血色。

“哥哥,我没事。”凤弦月送给他一抹轻松的笑靥。

凤云墨点点头。“没事就好。”

顿一顿,他的眼底浮现一抹歉疚。“月儿,对不起。”

“哥哥,这个不关你的事,你没必要自责。”凤弦月忙道。

“不,怎么可能不关我事?如果不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你,你何苦从小就被她们欺凌,现在更变本加厉,把你给推下山崖去了!如果你出了什么意wài

,我……我真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当初娘亲过世的时候一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但我没有做到。我对不起娘亲,也对不起你,月儿,我……”

说着,眼底涌出两滴泪珠,他哽咽的低下头。

“凤公子,你累了。”吴三公子连忙将他扶到一边,继而也朝凤弦月投来歉疚的目光,“凤大小姐,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雪儿,你也不会……”

“不关你们的事。就算没有你们,她们也会找出别的事情来对付我的,你们不必因此自责。”凤弦月淡笑摇头。

吴三公子坚决摇头。“不行。无论如何,前天的事情是因我们而起,我们欠了你一个人情。”

77. 无恶不作的妖女

“如果你真想还我人情的话,以后就对川雪好点好了。她对我比亲姐妹还亲,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就开心了。”凤弦月笑道。

“月儿!!”

听到这话,千川雪满脸通红。

凤弦月笑看向吴三公子,吴三公子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不用你说,我也会对雪儿好的。”

“而且,此生此世,不离不弃,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别人的挑拨便对他心生怀疑。”

吴三公子一怔,不解看向她。

凤弦月郑重回视他:“你能做到吗?!”

“月儿,你在说什么啊?”千川雪也发xiàn

不对,紧张的推推她。

凤弦月抿唇。“吴三公子,这里没有外人,我便直说好了。我知dào

你喜欢川雪,川雪也喜欢你。但是,川雪她性子直,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不会多加思索。你现在觉得她率真的性子可爱,但天长日久,也不一定不会觉得她的人太过刻薄。就连川雪的父亲,也会因为她庶妹的一些话对她心存芥蒂,更逞论身为外人的你?所以,我必须要一个保证。”

原来如此。吴三公子懂了。“我保证,此生此世,一定相信雪儿,对她不离不弃。”

“川雪,你呢?”凤弦月转过脸继xù

问。

千川雪咬咬唇,细声细气的道:“我当然相信恒天,也会对他不离不弃。”

闻听此言,吴三公子眼中满是激动:“凤大小姐,谢谢你!你放心,外面那些流言不算什么,我会帮你澄清的。日后你如果需yào

帮忙,也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谢。”凤弦月笑道。

“月儿。”眼看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凤云墨心里百感交集,“你放心,哥哥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她们谁敢欺负你,我一定让她们十倍百倍偿还回来!!”

“嗯,我知dào

。”凤弦月颔首,暂时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开心。

秋猎持续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谣言如春雨滋润下的青草般疯狂滋长。尽管凤弦月足不出户,她也能从下人口中听到不少蜚短流长。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变成了挑唆逸王与福王叔侄不合的祸水、危害皇家安危的贱人、无恶不作的妖女,就连院子里侍奉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为此,翠云巧云私底下都哭了好几次,凤弦月却但笑如初。

她心里明白,如果她真得伤心了恼怒了,那才是着了那些人的道,她才不会让她们如愿!!

不知不觉,秋猎结束,她的身体也养好了,大部队乘车返回京城。

在长公主府稍作停留,凤弦月便命人收拾好东西回了相府。

“太后娘娘有旨,宣凤氏弦月入宫觐见!!”

才回到家,迎接她的不是父亲凤居正的滔天怒火,也不是张氏母女的哭哭啼啼,居然……是太后懿旨!!

凤弦月微微一愣,连忙跪地:“臣女接旨!!”

78. 果然是个美人儿

跨过不知几重厚重的朱漆大门,穿过长长的雕花走廊,凤弦月跟在宫人身后,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内殿。

慈宁宫,太后娘娘的寝宫,她上辈子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居然比上辈子提前了好几个月再次光临。

殿内令人目不暇给的奇珍异宝自是不用多加赘述。内殿最里边的软榻上,一名宫装打扮的贵妇人仰躺其上。

两名衣着华贵的宫女装扮的女子跪在塌下,一个给她捶背,一个给她捏腿。

榻前还侍立着数十名容貌娇美的宫女,或手托果盘,或垂手站立。每个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有将近二十人的屋子里,竟然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

凤弦月自然也脸上凝神屏息,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到了贵妇人跟前十步远处,她跪地行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然而,假寐的贵妇人一动不动,似乎睡熟了。

带路的宫人轻手轻脚的走到贵妇人——也就是当今宣德太后榻前,弯下腰轻声道:“太后,凤大小姐来了。”

凤弦月连忙跪地行礼。

等她将一套大礼行过,宣德太后才缓缓转过头,淡淡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却仿佛两把利刃刺穿她的心房,让她忍不住一个哆嗦,连忙挺直了脊背强打起所有精神。

“凤弦月,是吗?”手执一串精巧的檀香佛珠,宣德太后柔和的嗓音淡淡泻出,听不出半点喜乐。

但越是如此,凤弦月心中越是明白——

她老人家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

但是为了什么?她不知dào



连忙点头:“正是臣女。”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凤弦月听话的将头抬起,便见宣德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果然是个美人儿,这眉眼,后宫中也没几个比得上你的。”

一声讥诮的冷哼传出,宣德太后的面色陡然一沉:“好你个宰相长女!出身名门,却不思修身养性,偏偏做出那等低三下四的勾当,你父母便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一阵慌乱袭遍四肢百骸,凤弦月连忙伏地:“臣女惶恐,但臣女从小熟读女则女诫,从不敢违逆,更没做过任何低三下四的勾当,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明察?事已至此,哀家还用得着查吗?”

宣德太后冷笑,随手扔下两本奏折。“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凤弦月捡起来大略翻看一下,心底瞬时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太后娘娘,这个……”

“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宣德太后站起来,冷眼直视着她,“凤大小姐,凤相爷的嫡出长女,你果然好本事。短短一晚上,便将哀家的儿子孙子同时收入囊中,还让他们前后脚上奏请求哀家将你赐婚给他们。”

“哀家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那个姑娘如此惹人喜爱,今天才算是真见识到了!!”

79. 削发为尼

凶猛的怒气扑面而来,让人几乎承shòu不住。

凤弦月咬牙低头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是承认了么?”宣德太后冷哼。

“如果臣女坚持此事和臣女无关,想必您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臣女无话可说。”凤弦月低声道。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

宣德太后怒极冷笑:“那你的意思是说哀家的儿子孙子,我凤翔王朝的亲王自作多情了?”

“臣女不敢!”

她就算真的认为如此,也不能点头啊,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凤弦月心中暗暗叫苦,分明是那两个家伙脑子有毛病,可为什么受到责难的却是她?

现如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如果她真戴上了,那她这辈子就真完了!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宣德太后冷冷道。

“依臣女所见,应该是逸王殿下和福王殿下因为在别苑和臣女共处一夜,不忍心臣女名声受损,便好心想救臣女一命,才会有此一举。”凤弦月斟酌道。

“这么说来,他们俩都是在做好事?”宣德太后颔首,脸上表情松缓了许多。

凤弦月将头垂得低低的。“太后娘娘慈悲为怀,逸王殿下和福王殿下自小受您熏陶,自然心地善良,心胸宽大。”

闻听此言,宣德太后眼底的冷意渐渐融化,看着她的眼神也柔和了一点。

“也就是说,你们并无私/情?”

“请太后娘娘明察!臣女再不堪,也是宰相之女,从小深受父母严格教导,知晓男女大防。便是别苑一夜,也是与逸王殿下和福王殿下同处。两位殿下的人品太后娘娘您再清楚不过,臣女有自知之明,更不会和二位殿下有任何僭越的举动。”

“嗯。”一席话,完全说进了宣德太后的心坎里,凌厉的眼神消失,但眼神依然冰冷。

“但是,事已至此,你说哀家该如何是好?这两本奏折都是逸王和福王亲手递上来的,逸王还好,福王可是在哀家身边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非得哀家即刻下旨为你们赐婚。哀家劝了他许久,才让他暂时离开了。”

果然,那个傻子……

凤弦月淡声道:“福王殿下心思纯净,他对臣女的喜欢也不过和他对小猫小狗的喜欢一个样。只要臣女不再出现在他跟前,时间一长,他自然就会忘了臣女。”

“至于逸王殿下……只要关于臣女的谣言消失,他的心理负担就没有了,想必他也不会再因此想要娶了臣女负责。”

“也就是说,你已经有主意了?”宣德太后问。

凤弦月深吸口气。“太后娘娘请尽管放心。不出三天,臣女必定给您一个满yì

答复。”

“好!”宣德太后眼底浮现一抹满yì

的光芒,“哀家便给你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事情还没有解决——”

“臣女甘愿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也不连累两位殿下分毫!”凤弦月高声道。

从皇宫回来,凤弦月只觉浑身无力,几乎虚脱了。

80. 极具杀伤力的说辞

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现在的情况分明比上辈子还要糟糕许多。

“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吧!”翠云一脸不忍,忙扶着她往绣床走去。

“凤、弦、月!”

偏偏此时,一脸阴沉的凤居正大步走进门来。汹涌的怒气即便隔着一扇门也能让人胆战心惊。

“爹。”

凤弦月连忙打起笑脸迎上去:“您终于舍得来看女儿了?”

凤居正一怔,这才发xiàn

她跌下山崖之后,自己还没去看过她!

不过,马上又神色一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做的事,你也有脸让我来见?我真恨不能没生了你这个女儿!”

“我做什么了?调/戏逸王殿下?勾搭福王殿下?欺凌你的女儿?还有别的吗?父亲大人,这些话我都听腻了,麻烦您换点新鲜的说辞。”

凤弦月言笑晏晏,红唇中吐出的却是极具杀伤力的说辞。

“你……你……”凤居正登时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凤弦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想当年,你娘多少贞静温婉,端庄贤淑……”

“就是因为她太贞静温婉,端庄贤淑了,所以,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以为她好欺负,一径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寡廉鲜耻,最后还生生逼死了她——”

啪!

“你给我闭嘴!”

“呵呵,闭嘴?”捂着脸,凤弦月冷笑。

“你以为我闭了嘴,就能掩盖掉你们俩私下苟且,图谋害死我娘的阴谋了?这件事可是全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说,不过是惧于你的权势罢了。有朝一日,等你失了势,你看那些人不围拢过来,一人一脚把你们夫妻踏入地狱——”

“你给我闭嘴!”

往日的疮疤被生生撕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出来,痛彻心扉。

凤居正浑身发抖,右手再次高高抬起。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只修长的臂膀来袭,一把将他往旁一推!

“不许打我妹妹!”

“云、云墨?”

踉跄几步,几乎摔倒,好容易扶着床柱站稳了,凤居正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一向温和柔顺的儿子竟张开双臂挡在床前。

双眼更是死死瞪着他,大有只要他敢再来,他便和他拼命的架势。

“月儿说得没错!”下巴高抬,凤云墨死死将妹妹护在身后。

“本来就是你们俩寡廉鲜耻,一个贪慕虚名、一个追求高官厚禄,互相勾结,将我娘亲一步步逼死。既然敢做,你们如何不敢承认?宰相大人!”

“凤、云、墨!”

不想温顺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也敢对他恶语相向,凤居正身体一阵摇晃,心口仿佛被刀割一样疼得难受。

“你知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

“我知dào

。活了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么清楚明白过。”

“你……你……”凤居正霎时摇晃得更厉害了,脚下根本站不稳。

“老爷!”正在此时,又听一声尖叫,张氏出现了。

一进门就紧紧抱住了凤居正的胳膊开始扯着嗓子嘶嚎。

81. 一连串的巴掌

“我的老爷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我命苦的老爷啊,你怎么就摊上了这对不孝儿女?他们胆大包天,毁了阿凤的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这么对你!那明天他们会不会也把我给杀了扔到乱葬岗去?呜呜呜……”

不愧是武将家里出来的小姐,这声音就是响亮。不多大会,绣楼外面便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

凤弦月冷笑又来这一出,把事情闹大,然后传出去,让他们兄妹遭人病诟?

“可不是吗?我们都不肖,就你的女儿最孝顺。从今往后,那就让你的女儿好生当个孝女好了,反正你们才是真真zhèng

正的一家人!”凤云墨冷声说着,大步朝她那边走去。

不曾想,一向温润如玉的他冷下脸来,便仿佛完全变了个人般,周身都被一层冷冽之气包围。

面色阴沉,眸光晦暗,一步一步,朝着他们靠近过来,便仿佛索命的修罗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忙不迭抱紧了凤居正的胳膊,张氏颤声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啪!

不由分说,一个巴掌先将她的脸扇过去,凤云墨冷冷道:“这一巴掌,是我早想打的!”

啪!

再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我过世的娘亲打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害得她好苦!”

这么打不爽,干脆一把将她从凤居正身边拽了过来,啪啪啪一连甩了将近十个巴掌。“这些巴掌,是为我娘那些年受的苦打的!”

啪啪啪……再一连串的巴掌。

“这些,是为我和我妹妹这些年受的苦打的!”

啪啪啪……

一时间,寂静的房中只听见清脆的巴掌声啪啪作响。

里里外外的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全都傻傻站在那里,眼看着他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扇在张氏的脸上,竟忘了去阻拦。

好一会,才听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是凤清歌!

“差点还忘了这个丫头!”

立即目标转移,凤云墨丢下早被打得头晕眼花的张氏,长腿一迈,一把将扒在门框上的凤清歌也给抓了过来,扯下她头上的帷冒,啪啪啪又是一连串的巴掌。

“这些巴掌,是为你们母女多年来一直欺负我妹妹打的!你们竟然还敢谋算她的性命?现在是不是还在算计什么?敢弄死我妹妹,我先弄死你算了!”

“来……来人啊!”

终于,在这许久之后,凤居正才算反应了过来。身子又哆嗦了一下,他赶紧颤声大叫,“快拦下大公子!快救救二小姐!快啊,赶快!”

想救她们母女?没这么容易!

凤弦月一跃而起,赶到倒地不起的张氏身边,提脚便好一通踹。

张氏挣扎着大叫,但早被凤云墨打得晕头转向的她哪是青春年少的凤弦月的对手?

而且,她叫得越凶,凤弦月便下手越重,直将她打得哭爹喊娘。

凤居正看见,霎时脸色惨白:“劣女,你住手!快住手!”

住手?才怪!

82. 令人惊艳又心惊

凤弦月冷笑,一把抓起张氏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提!

张氏疼得脸色惨白,惨叫声更是凄厉刺耳。

她却兀自笑得畅快,娇媚的容颜仿佛一朵罂粟花粲然绽放,令人惊艳又心惊。

“父亲大人,您说的住手,是怎么个住手法啊?”

“你……你……”凤居正身形摇晃几下,忙不迭又冲着门外大叫,“来人啊!快来人!把大小姐也给我按住!”

呵,就是这种男人。

当初自己的原配妻子被他的平妻肆意欺凌,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

现如今,他的继室被他们兄妹一顿痛打,他眼睁睁的看着,竟也没有想过要前来相救,只寄希望于外头的丫头小厮。

而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生身父亲,她的母亲原指望托付终生的良人!可真真是好笑!

凤弦月嘴角一勾,冷冷笑道:“凤夫人,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的丈夫哦!宁愿眼睁睁看着你被我们欺凌,也不肯动手帮你解围,这就是你们多年的夫妻之情?可真是令人感动呢!”

张氏一怔,突然停止了大叫,只抬头去看凤居正。

凤居正却赶紧转开头,一个劲的催促着下面的人赶紧上来。

不多时,果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来袭,当时附近的丫头小厮们听到声音赶过来了。

心知哥哥一个文弱书生,比对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凤弦月当机立断,一把将张氏往跟前的柱子那边用力一推!

便赶到凤云墨身边:“你们谁敢动我们兄妹!你们谁有胆子,只要今天动了我们哪怕一根手指头,来日我也必定要在你们身上十倍百倍的讨还回来,不信你们给我等着!”

只一句掷地有声的高喝,加上一双再凌厉不过的眸子,便让赶上楼来的许多人心里猛一颤,都呆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凤居正一见,登时又气得发抖:“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知不知dào

你们吃的是谁的用的是谁的?我可是当今宰相!这两个小的以下犯上,欺凌相府主母,你们还不赶紧把他们给我捆起来!”

“捆啊!你们尽管捆!最好捆起来再把我们乱棍打死算了!反正你不还有一个女儿吗?下半辈子,你就好生疼爱她,让她给你养老送终吧!”

有妹妹在身边,凤云墨心境安定不少,抬头便大喊。

凤居正心一沉。“云墨,你!”

“呜呜呜……老爷、老爷……”

此时,张氏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慢慢爬到他的身边,用力拽着他的衣角。

凤清歌也早被推到一边,两个贴身丫鬟连忙过去将她扶起,此时也捂着伤口被抽裂的脸抽泣个不停。

凤居正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又见那边一对女儿肩并着肩手拉着手,一样的一脸坚定,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他,又感觉到心口一揪,胸口仿佛压上了一颗大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

眼见他一脸为难,凤弦月突然大笑起来,“凤清歌,你看看你,你丑死了!你这张脸毁了,彻底毁了!”

83. 此生此世,永不再见

“你们……你们……”凤居正顿时一愣,马上感觉到心肝脾肺肾每一个器官都像是被扭曲起来了似的,疼得他想晕过去。

一抹腥甜涌上喉头,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凤云墨却是一脸解脱了的表情道:“既然如此,那孩儿多谢父亲放归孩儿自由。”

便拉着凤弦月跪下,兄妹俩对他磕了三个响头。

“养育之恩,孩儿没齿难忘。只是,事到如今,父子情分已尽,只此一别,孩儿远走他乡,不知何时才能回归,只望父亲您千万保重身体,与您的妻女相亲相爱,孩儿在远方也不会再打探任何关于您的消息。”

言毕,拉着妹妹起身。“月儿,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跟哥哥走吧!”

“嗯!”凤弦月连忙点头。

赶紧越过凤居正和张氏等人,草草将自己的一些重yào

物件收拾一下,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便仿佛一只欢快的雀儿般又蹦回到哥哥身边。

“哥哥,我收拾好了!”

“好,我们走吧!”

便牵起妹妹的手,兄妹俩无视外面满满当当的人,一步一步,步下绣楼。

“云……云墨!”

身后忽听一声沧桑的呼唤,凤居正摇摇晃晃的跑到门口:“你们当真要走?”

凤云墨的脚步一顿,并不回头。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凤相爷您身为我朝宰辅,更应当懂得这条金科玉律才是。”

他唤他凤相爷……竟连称呼都变了。

凤居正又晃一晃,还是用力抓住门板才勉力支撑住:“既然、既然你们坚持要走,那么,我今天就把话说在这里。只要……只要你们踏出了这个房门,你们就不再是我凤家的人!从今往后,你们是生是死,与我凤居正无干。若是有朝一日你们又回头来求我,我是断、断不会再接纳你们的!”

“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我就从没有想过还会走回头路。”

回眸一笑,凤云墨轻声道:“而且,既然你不喜我娘亲,不想见到我,也十分厌恶妹妹,我们母子几个不再出现在你跟前,当是对你对我们兄妹这么多年照料最好的报答了吧?凤相爷,我们走了,只愿您和您的夫人琴瑟和鸣,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而我们,此生此世……永不再见。”

说完,便握紧了妹妹的手,拉着她便往前走去。

“好、好!”闻言,凤居正心中一阵剧痛,脸上却反常的显出一抹快意冷笑。

“要走你们就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再看见你们!我就当……就当这辈子没生过你们——噗!”

一口鲜血再也按捺不住,从喉管里喷洒出来,将跟前的地板染红。

他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人也支撑不住的坐倒在地。

“老爷!”一众丫鬟家丁们见状,纷纷大叫着跑了过去。

早走出绣楼的凤云墨兄妹听到声响,却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便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目视前方,坚定不移的朝前走去。

84. 85.有朝一日,杀回京城

身后的一切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从此和他们再无联系。

两人很快来到凤云墨的院落。

王氏正抱着儿子在院中描红。

见到一身肃杀之气的丈夫和小姑,她连忙将儿子交给奶娘。

“相公?”

“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去铭郡。”凤云墨冷声道。

“好。”不再多问,王氏转身便吩咐丫头去将重yào

东西打包,叫小厮将早准bèi

好的马车使出来,指挥调度有条不紊。

凤云墨兄妹傻傻站在一旁,倒显得有些无用了。

“月儿,对不起。”

慢慢从方才的紧张情绪中舒缓过来,凤云墨脸上浮现一抹歉疚。

“不,哥哥你刚才做得很好。我从没想到,你居然变得这么厉害!”

凤弦月连忙摇头,眼中满是激动和崇拜。

凤云墨苦笑。“我若再不厉害点,他们一家三口真要将你逼死了。”

“所以,我哥哥就是最厉害的!”凤弦月笑眯眯的道。

凤云墨不禁失笑。“你个小丫头!”

顿一顿,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月儿,哥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计划了这一切。现在,你除了和我们一起去铭郡,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铭郡很好啊!是娘亲的故乡,小时候一直听娘亲说起她年轻时候的事,我一直对那里很感兴趣。现在,我终于有几乎亲眼见识娘亲说过的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了!”凤弦月笑道。

遥想上辈子,凤云墨离开京城之前,也曾劝过她和他一起走。

却被她冷冷拒绝了。她坚持要留在京城,就算嫁给那个傻子也无所谓,至少能让她接近皇权,靠近太后。

她坚信,只要她有心,肯努力,她一定能为英年早逝的母亲报仇!

但是,直到临死,她才终于醒悟过来:她还是太傻了。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能动摇那伙人半分。

现如今,再次站在选择的路口,她毫不犹豫的和哥哥站在一起。

她知dào

哥哥从未忘记过母亲的血仇。只要他们兄妹齐心,携手共进,有朝一日,他们一定能杀回京城,让那伙人血债血偿!

更何况……

心微微一沉。

离开,对如今的她来说也是最好的一条路了。

逸王和福王,都是小小的她无法得罪的。

既然不能嫁给他们任何一个以防太后疑心,她又不愿真的落发出家,为今之计,就只能远走高飞了。

远走高飞……很好,真的很好。

凤弦月仰起头,笑得十分灿烂。

“哥哥,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好好照顾我哦!”

“哥哥一定!”凤云墨信誓旦旦的道。

“我相信你!”凤弦月笑道。

至于夜无尘,那个傻子……

就让一切随缘吧!

==

昏昏沉沉中,凤弦月发xiàn

她又飘了起来。

顺着夜风在皇城上空飘荡,不知不觉来到太子的东宫。

夜色渐浓,天空里不见一点月光星辰。漆黑的天幕笼罩大地,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置于头顶,把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东宫深处,一个狭小的书房内,门窗紧闭,书桌上仅点着一支蜡烛。

烛光摇曳,稀薄的光亮洒遍书房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一张狰狞的俊颜。

“表舅昨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马蹄踩烂了下半身,今天终于流血过多不治身亡。”

双手紧握成拳,太子咬牙切齿的道。

宁王脸色大变:“这是真的吗?会不会,这是父皇——”

“这就是父皇授意的!”太子冷声道,“孤命人去查过了,昨天在负责围场喂马的是吴大人的人,吴大人是父皇的人,而且等表舅出事之后,那个人就不知所踪了!”

宁王默默低头。“母后她……这事说起来也怨不得父皇。”

毕竟,哪个男人知dào

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能忍得下去?

尤其是一国帝王,自己明媒正娶的皇后竟然和别的男人有染,还给那么多人知dào

了,他的脸都丢尽了!

想到那天在乾清宫当值的宫女太监大都被处死的事实,他打了个寒颤。

“孤没有说父皇不对。孤只是……”太子咬咬牙,眼底浮现一抹冷芒。

“孤只是不明白,为何母后犯的错,父皇他要横加在孤身上?他现在竟连孤的身世都开始怀疑了!孤是他的儿子啊!”

“父皇一样不再相信我了。听我母妃的意思,父皇似乎想将我送到北边封地去,此生此世都不让我再回来了。”

宁王低声道,心里暗骂——都是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干的好事!

人都要死了,偏还捅出这么多事情,害得他们一个个焦头烂额,全都得为她留下的烂摊子善后。

太子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

“这些天,太子妃又和孤闹脾气,孤拉下脸对她示好,她竟然还越发趾高气昂起来!女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重重一拳捶在桌面上。

“就是!”这句话总算说到了他心坎上,宁王恨恨点头。

太子忽然看向他。“孤听人说,福王妃死后第二天,那个戏子的尸体就在郊外发xiàn

了,手筋脚筋全被挑断,眼珠子被挖了,舌头也割了?”

宁王脸色微变,眼底浮现一抹阴狠。“那是他罪有应得。”

只可恨,那个私通戏子、害死他小妾和尚未出世的儿子的女人还在他的王府里耀武扬威,他却只能继xù

隐忍。

“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猛的站起来,太子沉下脸一字一句的道。

宁王一怔。“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

“父皇最近天天将老六老七老八他们叫到御书房去考校学问,一有空就将他们带在身边,分明就是想从他们中遴选出人来接替孤的位置。就因为母后犯下的错,孤也被父皇遗弃了!”

“怎么会这样!”宁王低呼,“事情属实吗?你好歹也是皇后嫡出,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只要母后病重过世,父皇再从老六老七老八的母妃中选一人立为皇后,再给孤编个病症,孤便只能退位让贤了!”太子低冷声道。

只要有心想换掉他,还愁找不到法子?父皇可不是什么善良人。

宁王大凛。“那我们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太子目光一冷。

宁王一怔。“你的意思是说……”

太子徐徐点头。

“趁着现在父皇还没下定决心,孤还是太子,身后还有一干能臣,秦相手握大权,张将军的兵符也还在手中,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

他竟是真的要篡位?

宁王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手脚发虚。

“你都已经……布置好了?”

“差不多了。”太子沉声道,“下个月便是皇祖母六十寿辰,孤已经和凤相还有张将军约好,就趁那个时候动手,一举将所有麻烦全部解决!”

宁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pà

。“怎、怎么解决?”

“你放心,孤不会做得太露骨。不过是借机向父皇敬酒一杯,在酒里加点东西,让他卧病,养上几个月才死。”

“而这几个月,孤会代理朝政,将所有重臣拉拢到孤身边来。”

说起早已安排好的一切,太子嘴角翘起一抹冰凉刺骨的笑。

“太子英明!”宁王眼睛一亮,嗓音却还有些发抖。

“那,臣弟该做些什么呢?”

“你?自然是帮孤看着那个老不死的!不许她乱动!”

“太后?”宁王了然,“那福王呢?那天在乾清宫,该听到的他也都听完了。”

“他一个傻子,有什么好怕的?”太子不屑低笑,“等把那个老的解决了,孤便将他送去皇陵,让他为父皇皇祖母尽孝。他不是从小就喜欢和皇祖母腻在一起的吗?孤就让他们腻上一辈子!”

“到时候,他孤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人又痴傻,就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也没人去听!”宁王大喜,“太子果然聪慧绝伦!”

“不,不是太子!”摇摇头,他连忙跪地三百九叩,“小王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

太子一手背在身后,下巴高扬,慢条斯理的道。

“多谢陛下!”

宁王毕恭毕敬的爬起来,太子便拍拍他的肩:“你暂且忍忍。等成事之后,孤便封你为贤王,将江南三城划做你的封地。”

“而且,孤还会将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召集起来,随你挑选,你想要几个就几个!至于那个女人……你想起来的时候便玩玩,不喜欢便打入冷宫好了。”

“但是,凤相和张将军……”

“哼,到时候孤是皇帝,孤的话,他们也敢违抗?就不怕被抄家灭族吗?”太子一脸轻蔑。

闻言,宁王大喜,忙不迭再次跪地行礼。“微臣多谢吾皇万岁!”

北城的冬天,比京城还要冷上许多。

进了十月,天空里便时不时的飘下鹅毛大雪。

等到十一月,天上地上,似乎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化都化不开。

还没到十二月,天地仿佛都被冻住了,一眼看去,都只能看见满眼的白。

85. 86.堆雪人打雪仗

偶尔几个零星的黑点出现,也是出来采买生活必需品的老百姓们——

天气实在太冷,外面冰天雪地的,如非必要,大家都早窝在家里不出来了。

这里是距离京城两千多里的北城,处于凤翔王朝的最北端。

因为地处偏僻,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被大雪覆盖。

因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大街小巷,几乎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但是,自从一个多月前,新任县令到来之后,在这白雪皑皑的北城之中,便多了一抹大红的丽影。

这抹影子,很快便成为北城上下一道靓丽的风景。

“小姐,又起风了,雪更大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连忙将新换的手炉塞进秦如颖手里,翠云皱着小脸道。

那一日,当他们兄妹走出凤府,便听见翠云巧云的大叫。

这两个丫头,竟也抛下了京城的一切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们过来了!

见到巴巴跑来给自己撑伞的丫头,凤弦月报以一笑。

“没事,我再站会。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还记得当初,京城难得下了场大雪,夜无尘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她在雪地里狂奔……

这一幕,她这辈子只怕只能在梦里重温了。

“都看了一个月了,还没看够吗?”翠云却板起脸。

“每天都在这里傻站那么久,人都快成雪人了!小姐,你不爱惜你的身体,好歹也为奴婢们考lǜ

考lǜ

好不好?”

“巧云都已经冻病了啊!如果奴婢也病了,那谁来照顾你?”

呃……凤弦月扯扯嘴角。

“你若是觉得冷,就回去房里烤火吧!让我再站一会。”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只要站在雪地里,她的心境便平和了下来,常常一站便忘记了时间,还是翠云巧云看不下去了把她给强行拉回去她才勉强作罢。

但是,今天翠云却没有急着去拉她,絮絮叨叨的说教也很快消失不见。

冷得受不了了回去烤火了?凤弦月想着,也没有多加询问,便继xù

盯着眼前白茫茫的大地出神。

“姑姑,姑姑。”

忽的,一声儿童稚嫩的呼唤在耳畔响起,感觉到衣角被人往下拉了拉,凤弦月低下头去,立马笑了:“睿儿,你来了?”

“姑姑!”小娃儿连忙也漾出一脸灿烂的笑,伸出小胳膊便往她身上爬去。

哼哧哼哧,好容易进了姑姑的怀抱,他又得yì

的显摆起自己手中的小布偶。

“老虎!老虎!”

“是啊,小老虎,咱们小睿儿喜不喜欢?”

摸摸他的小脑袋,看着小娃儿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小鼻子和小脸蛋,她笑得更开心了。

如果那个傻子在,他肯定也会被冻成这幅蠢德行的吧?

“喜欢!”小娃儿用力点头,“阿睿还要兔子!马!都要!都要!”

“好好好,等姑姑得了闲就再帮你做,嗯?”点点他的小鼻子,凤弦月宠溺笑道。

“嗯!”小娃儿又用力点点头,一双被包裹得厚厚的胳膊费力圈上她的脖子,“姑姑真好!”

“月儿,你也别太惯着他了。孩子还小,当知dào

任何东西都是来之不易,需yào

好好珍惜的道理。”低低的男中音又在耳畔呈现。

凤弦月再次回头:“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若不来,你以为阿睿是怎么跑出来的?”秦如君微微笑着,迈步来到她身边。

即便穿着臃肿的棉服,他的步伐依然潇洒稳健,身姿飘逸,温和清雅的气度早刻进骨子里,就算再难看的衣服也阻挡不了。

“你呀,天天就顾着看雪、跟阿睿玩,几乎都不将我这个哥哥看在眼里了。”

“哥哥你不是在忙吗?公务上我帮不上忙,所能做的就只有尽lì

不去打扰你,然后帮你照顾好阿睿,让你心无旁骛的在公事上打拼啊!阿睿你说,是不是?”微微一笑,秦如颖和小娃儿额头抵着额头。

“是!”小娃娃笑眯眯的点头。

“照顾阿睿,就是带着他在雪地里乱跑,堆雪人打雪仗,每天累得汗津津的回去?”凤云墨冷眼瞧着她。

“你嫂子昨晚还和我抱怨来着,说才来了一个月呢,阿睿就跟着你变野了。你也是,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我们的儿子拐跑了。”

“阿睿现在天天早上一起来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连他娘都不要了!”

凤弦月得yì

的吐吐舌头。“那也是因为我和阿睿感情好啊!当姑姑的疼爱小侄儿,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你们感情好是好,可是,你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一天到晚在外面站着啊!院子里的空地还不够你站着看的吗?”

“院子里哪有这里视野广阔?”凤弦月淡笑。

闻言,凤云墨脸色一僵。“阿颖,委屈你了。”

凤弦月一愣:“哥哥你说什么呢?明明是我委屈了你才对呀!”

原本凤云墨一早拿到的任命是要去南边做郡守。

可是,马车走到一半,忽然朝中有人快马加鞭送来圣旨,竟是将他的官职降了一等,而且直接发配到北城,做了和母亲的故乡完全背离的一个小小县城的县令。

凤云墨也不争辩,坦然接受了现实,便命马车掉头北上。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不用说,定是凤居正刻意为之的结果。

北城地处凤翔王朝和苍龙国交界处,这里地广人稀,耕地稀少,当地人大都以进山捕猎为生。

每天辛苦的为生计奔波之余,他们还得时时防范着苍龙国的人来犯。

尤其是冬天到了,逐草而居牧马而生的苍龙国失去了食物来源,每年都会以北城为突pò

口前来抢掠粮草。

来这里担任县令的人,往往不出三年就会死于乱刀乱枪之下。

凤居正此举,明显是在向他们施压,想要逼迫他们向他低头服软。

但是,凤云墨扛住了,凤弦月也对他恶心的举动嗤之以鼻。

兄妹俩初到北城,凤云墨便组织起当地百姓分作两拨,一拨进山打猎维持生计,一拨巡护边防,以防苍龙国的人偷袭。

凤弦月则和王氏一起,和北城的乡绅夫人联合起来,将他们路上换来的米粮分发出去。

此举大大稳定了民心,也初步打响了他们的知名度,让北城百姓对这初来的县令一家十分感激敬佩。

他们在这里的日子,虽说物质上比不上京城。但在身心自由方面,却比京城好太多了!

凤居正小瞧了他们,也高估了自己手中权势的魅力。

凤云墨不禁失笑。“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回去吧,你嫂嫂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嗯,只要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凤弦月乐呵呵的道。

凤云墨看看她,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兄妹俩走回院子,王氏也刚好迎了出来。

看见凤弦月披风上厚厚一层雪,她一边给她解下披风,一边唠叨着:“真不知dào

你们兄妹俩什么臭毛病,大冷天的,不在屋子里取暖,却偏跑出去受那个冻!”

“自己受冻也就罢了,还非得带着我的小阿睿也冻得不行。午膳准bèi

好了,你们吃饱了再去受冻不迟!”

说起王氏,她也是京兆王翰林家的嫡女一枚。

只是,因为父亲排行老四,能力一般,在家中并不十分受宠,因而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并不很高。

当初张氏张罗着为凤云墨娶妻,也是经过多方考量,又唯恐为他娶了个背景强硬的贤妻让他平步青云,又怕给他挑得不好了被别人指指点点。

挑来捡去,最终才定下了这个王氏。

凤弦月没有拒绝的拜堂成亲了。万幸,这个嫂子虽然出身并不十分出色,但性子极好,婚后勤俭持家,对凤云墨一直温柔体贴。

便是从物产富饶的京城来了这个荒凉冰冻的北城,每日只能吃些土豆白菜过活,也从不曾听她抱怨半分,反而继xù

相夫教子,并天天都使劲浑身解数将那点可怜的饭菜做得可口。

对这个嫂子,凤弦月打从心底里是十分敬佩的。

“对了,月儿,今天刘员外的夫人过来一趟,特意问了许多关于你的情况。”大家各自落座,端起饭碗,王氏突然道出一句。

凤弦月的笑脸一僵。“嫂嫂,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刘夫人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吧?”王氏殷切的看着她道,“刘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不过十七岁,已经中了秀才,人长得也算俊秀。刘家家境殷实,对咱们家又十分尊重,刘夫人也很喜欢你。你觉得呢?”

“我……”凤弦月咬唇,眼前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一闪而逝。

“我不知dào

。”闭上眼,她落寞的低声道。

闻言,凤云墨也放下筷子。

“月儿,这件事哥哥不逼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早该学会自己拿主意。更何况,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当初娘亲过世前,我答yīng

过她要好好照顾你,要让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所以……”

86. 87.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哥哥,我明白。我会好好考lǜ

的。”凤弦月低声道。

凤云墨颔首,“不着急,咱们还得在这个地方呆三年呢!”

说不着急,却明明白白的点醒她——她必须在这里呆满三年才能离开。

如果她不答yīng

这门婚事,那三年后,她早成了老姑娘,就更不好嫁人了。

而且,三年的时光能改变许多。

三年后,那个傻子肯定也早娶了皇帝给他指定的人为王妃了吧?

而自己,三年后还不知dào

又会走向何方。

“凤大人,不好了!”

正想着,一个穿着衙役服的人突然冲进来大叫:“苍龙国的人突袭我们,现在往粮仓那边去了!”

“赶紧叫人拦下他们!”凤云墨脸色陡变,忙不迭站起来朝外奔去。

“相公,披上披风!”

王氏也赶紧拽起披风跟出去,却发xiàn

凤云墨早不见踪影。

她连忙将披风交给小厮命他给送过去,自己也无心吃饭,不断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嫂嫂放心,苍龙国的人抢了粮食就走了,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其他人的。”凤弦月忙劝道。

王氏一脸担忧。

“我就怕你哥哥他不肯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粮食抢走。苍龙国的人骁勇善战,你哥哥却只是个文弱书生,一旦他们冲突起来……那是什么声音?”

两个人一同望向窗外,听到重重杂乱的声音传入耳中。

王氏的丫鬟春燕很快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有一伙贼人往咱们这边跑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去抢粮食的吗?”王氏低叫。

怕就怕,他们真zhèng

想抢的不是粮食。

凤弦月心一沉,连忙将小娃儿塞进王氏怀里:“嫂嫂,你赶紧带着阿睿躲起来!”

“你呢?”王氏忙问。

“我给你们垫后,你们快走!”

王氏略微犹豫一下,立马抱着儿子朝后门跑去。

没多大会,便听到阵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

还有人在大吼:“给我搜!一个都不许放过!”

果然是来找人的。

“月儿,快进来!快点!”此时,王氏母子已经躲进了地窖里,王氏慌忙朝她招手示意。

但是,眼见到已经来到院子门口的一群人,凤弦月当机立断,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来人果然紧随而上,走在最前头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后,一把擒住她的胳膊:“哈哈,这个丫头长得真漂亮,这就是所谓的北城第一美人吧?带她回去!”

啪!

“你放手!”

凤弦月反身便在摸着自己脸颊的男人脸上甩了一巴掌。

男人一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便将人一甩,扛在肩上,扬长而去。

一伙蒙面大盗扛着她大摇大摆的从县令府的大门口走出来,一路畅通无阻。

走到外面,

有人带着马匹接应。

扛着凤弦月的人随手将她往马上横放上去,自己则翻身上马,一甩马鞭——



驾!”

大队人马便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个凄凉的县令府在冰天雪地中冒着寒气。

时间还早,镇上的男人要么还在山野中未归,要么都去粮仓那边了。

因而他们轻轻松松的走出小镇,沿着积雪的小道往深山中走去。

到了深林中,因为雪太深,有些地方早凌结成冰,他们便弃马改为步行,那人一如既往又将凤弦月扛在肩上,沿着一条小路盘旋而上。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座小寨子里。

“老大,得手了?”一个个头矮小的男人忙不迭迎上来。

扛着凤弦月的男人点点头,将她扔到一个铺满茅草的房间里。

茅草的搭成的屋子四处透风,也就比外面好一点点。

在茅草床上滚了几圈,凤弦月抬头低呼。“你们不是苍龙国的人!”

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男人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苍龙国的人。”凤弦月沉声道。

矮小男人脸色一变。“你怎么知dào

的?”

“如果真是苍龙国的人,他们每次前去打劫的目标都是粮草,从不截人。可是你们今天,分明抢粮是假,抢人是真。而且,你们分明就是冲我去的!”凤弦月大声道。

矮小男人身体猛抖了几下,

还想说什么,高大的男人一把将他推开。

“抢你又如何?你是凤翔王朝宰相的嫡长女,长得又这么美。有你在手,不怕你哥哥不乖乖叫出粮草来把你赎回去。这可比冒险去抢劫划算多了!”

“你们是定北军的人。”凤弦月突然道。

高大男人镇定的神色也不禁出现一抹皲裂,看着她的眼神陡然一暗。

凤弦月无畏的和他对视。“而且,你是奉你上头的命令,专门去抓我的,对不对?姓张的打算让你们怎么对付我?给我毁容?还是将我糟蹋致死?”

啪,啪,啪。

男人突然鼓起掌来,冷凝的眼中浮出一抹钦佩。

“凤大小姐不愧是相府小姐,观察入微,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没错,我们就是定北军的人!今日我们奉命前去北城将你掳过来,上头叫我们先好好调/教调/教你,等玩腻了,再送进军营好好慰劳我们驻守边关的兄弟们。”

说着,贼手在她娇媚的眉眼上轻轻抚过:“毕竟,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是相府小姐,玩起来肯定更带感。”

凤弦月嫌恶的拍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高大男人大手一僵,立即握紧了她的手腕。

“凤大小姐你就抓紧时间摆你大小姐的谱吧!等一会天黑,我们几兄弟先好好疼疼你。过了明天,会有更多的人来碰你,我保证,从今往后,会有数不清的人来碰你,一会晚上你更会哭着喊着求我来碰你!”

说罢,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矮小男人盯着她的脸蛋看了又看,最终哧溜吞下好几口口水,才依依不舍的将房门锁上。

等人一走,凤弦月立马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茅草床上。

真没想到,她都已经到北城来了,张氏母女居然还不肯放过她。

而自己,居然也忘了镇守北边军队的人恰好就是张氏的娘家兄弟和子侄!

有这层关系在,凤清歌母女又对她怀恨在心,她们自然不会放过她。

现如今,她们更是打定主意要将她毁个彻底。

“凤清歌,张兰珊。”暗暗握紧拳头,凤弦月咬牙切齿的低声喊道。

“你们给我等着!只要我凤弦月有命回去,我一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小茅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门供人出入。

不过,就算有窗子想必作用也不大。身为一个路痴,她早不知dào

他们将她带到了哪里。

现在又是冰天雪地的时节,北城边上群山环绕,大雪又下个不停,哥哥想要知dào

她在哪也是一大难事。

自己如果想逃出去,那也十分困难。一旦侥幸逃脱了,自己该怎么回去,又是一大问题。

光是想想这些,她就已经头大如斗。

但是……不能急,不能急。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既然姓张的能把她抓来,说不定她能利用他们找到回去的路。

不知不觉,时光飞逝,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

寒风呼啸,丝丝寒气流窜进来,屋子里越来越冷,凤弦月团成一团缩在小床一角。

吱呀——

忽然小门再次打开了,耀眼的火把亮起,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披貂裘的男人走了进来。

“公子,就是她,人在这里!”

紧跟在男人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把将凤弦月提过来。

披着貂裘的男人信步走过来,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凤弦月,多年不见,没想到我们今天会在这里遇到。”

淫/邪的声音,一双泛黄凹陷下去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对她的美色的贪婪,还有那张明显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只消一眼,凤弦月便断定了他的身份。

“张天霖。”

张氏哥哥的大儿子,勉强算是她的表哥。从小这个男人就联合凤清歌一起欺凌他们兄妹。

等她十岁以后,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时不时还假借各自机会在她身上揩油。

甚至,他还曾动了要娶她为妻的心思,后来却被张氏拒绝。

而且,张氏一家还一度想方设法想将她纳进去做妾,最终还是以这个男人被送往边疆镀金增加资历而暂时告一段落。

听到她清楚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张天霖得yì

一笑:“我就知dào

,你没有忘记我,就像我从没忘记过你一样,对吧?”

对个屁!

凤弦月翻个白眼。

她纯粹是对这个男人十年如一日的恶心行径记忆犹新,现在一见到他,曾经的记忆便汹涌而来,她恶心得想吐!

然而,男人不知dào

她心中所想,一手还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摸索起来。

“小月儿,两年不见,你长得更漂亮了。这眉,这眼,比我房里的丫头漂亮了十倍不止。你跟了我吧!只要你答yīng

做我的小妾,我便不让他们把你送去当军妓,我还会让你锦衣玉食,比跟着你哥哥吃糠咽菜舒服多了!”

87. 88.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做梦。”凤弦月冷冷推开他。

男人立马面色猛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不会跟你的。就算一辈子一贫如洗,吃不饱穿不暖,我也绝对不会和你们姓张的禽/兽同流合污!”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让守在门口的男人都不禁一颤,好几个人差点忍不住冲进去拦下他——

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他怎么下得去手?

凤弦月的半边脸都失去知觉,身体不受自己控zhì

的倒伏在床上。

下一刻,她头皮上一麻,竟是张天霖扯着她的一头青丝将她给生生拉起来了!

“小贱人,小biao子,公子我好心收留你是看得起你,你还敢给脸不要脸?你果真和你做ji女的外婆一个样,巴不得被男人睡是吧?好!公子我就让你被他们睡个够!”

说着,大手一挥。“你们都出去排队!我先睡完她,你们再来。咱们今晚不把她折腾得哭爹喊娘决不罢休!”

久在边关,根本就见不到什么女人。军营里的那些军妓早都不成样子,他们也都付不起几个钱去睡。

现在,跟前突然多出来一个长得这么水嫩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宰相府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

单是想象一下她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情形,一群男人就已经亢奋得不行,连忙跑出去顶着风雪排起队来。

随着单薄的小门死死关上,张天霖眼中淫/邪的光芒更加放肆。就仿佛一条毒蛇盯上眼前鲜活的猎物,滋滋的吐出鲜红的信子。

凤弦月双手撑着身下的茅草,冷冷看着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张天霖冷笑,俯身扑过来——

“啊!”

谁知dào

,迎接他的不是柔软的女体,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用力将匕首插入他的肩膀,只留下刀柄在外,凤弦月用力将他踢开,一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一定废了你的贼手!”

“凤弦月,你个biao子,sao货,你找死!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张天霖疼得在地上打滚,

鲜血很快将简陋的地面染红。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顿时也被眼前所见给吓呆了。

“快,把这个biao子给我抓起来,卸了她的胳膊!”张天霖咬牙切齿的高喊。

轰轰轰!

这时候,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传来,矮小的男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不好啦不好啦!苍龙国的黑龙师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脸色大变。

“快,快扶我离开!咱们快跑!”张天霖瞬时都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受重伤,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大叫。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却了还坐在茅草床上的秦如颖。

高大男人和另一个人慌忙架上张天霖,一行人慌慌张张的朝外跑去。

但是,没跑出去多远,就听见阵阵马蹄声越靠越近,短兵相接的声音、张天霖慌张的嘶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眼前的情形已然乱成一团。

不过,张天霖的人明显不如对方整齐有素。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嘈杂声便弱了下来。寒风呼啸,带来丝丝血腥味——应该是张天霖手下人的吧!

吱呀——

虚掩的房门再次被推开,此次出现在凤弦月眼前的又是几个身穿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具的强壮男人——

从身形方面看,他们应该是真zhèng

的苍龙国的人。

“把她抓起来,一起带回去。”

深沉的眸子在她身上扫过,森冷的眸中不见半分异样的的情愫,为首的人淡然回头道。

“对了,抓她!抓她就对了!”

张天霖听了,突然一下子挣扎着跑过来。

“她是凤翔王朝宰相的女儿,嫡长女!更是北城县令凤云墨一母同胞的妹妹。抓了她,你们要多少粮草就有多少,她比我有用多了!”

闻言,凤弦月眼中满是鄙夷。“张天霖,我刚才一刀怎么没把你的脖子给割断了?居然留你在这里丢人现眼。”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凤相的长女。”

张天霖气呼呼的瞪视她一眼,转而又一脸谄媚的看相黑龙师的人:“你们也看到了,这丫头长得不错,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身段更是好得没话说,如果能让她伺候你们一回,也是她这辈子莫大的福气了。”

“呸!”

凤弦月忍无可忍,重重唾了他一口。

“张天霖,我凤翔王朝怎会有你这种没骨气的男人!”

“人也得活着才配谈骨气。”张天霖振振有词的道,“小月儿,你也看到了,咱们现在已经被黑龙师抓了,你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得屈服了不是吗?”

“够了!”这等无耻的言行,就连黑龙师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为首的男人一掌将他劈晕,提起衣领扔给后面的人:“把他带走!”

自己则站在凤弦月跟前,双眼细细将她打量一番,这才对她拱手行礼:“凤大小姐,您也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态度比之刚才进门时恭敬了许多。没想到,真zhèng

对她正眼相看的居然是敌国的人。

就冲这点,凤弦月可以肯定——跟他们走,总比落在张天霖手上安全!

便颔首,昂首挺胸走在他前面。

张天霖早被扔到一匹马上,那个为首的男人亲自给她牵来一匹高壮的黑马:“凤大小姐,请。”

“多谢。”知dào

这匹马他是专门为她匀出来的,凤弦月感激的道谢。

男人目光一闪,等她上马后,便也翻身上了自己的一匹,手中长剑高举——

“走!”

于是,趁着夜色,凤弦月骑在马背上,在明亮的火把照耀下,走入了苍龙国的地界。

骑在马背上,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他们才走出绵延的山脉,见到一大片被白雪覆盖的平原。

又在平原上走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几个营帐出现在眼前。

四周围燃起簇簇篝火,隐约还可以见到有人拿着兵器来回巡逻的身影。

远远见到他们,一个身穿铠甲的兵丁迅速迎了上来,对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黑衣男子恭敬的行个礼:“薛统领,王子正在主帐中等着你。”

“我这就过去。”男子颔首,翻身下马,一把将张天霖夹在腋下。

正想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看凤弦月:“你把她带下去,找个女人看着她,别让她睡着了,一会王子可能会问话。”

“是!”兵丁连忙走到凤弦月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一下。当见到她艳丽的容貌时,他的眼中也迅速闪过一抹惊艳。

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立即便收回目光:“你跟我来吧!”

这支军队竟然如此训liàn

有素,就连下面的小卒都比张天霖他们一伙人沉稳得多!

凤弦月心中纳罕,便冲他一笑:“有劳小哥了。”

兵丁板着脸点点头,将她带到一个偏僻的营帐边上,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气立即扑面而来。

“谁啊?大晚上的想冻死人吗?”里面马上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呼。

兵丁尴尬笑道:“吴大姐,这是薛统领他们在张家军里抓到的人,先交给你看着。一会王子或许会来提审。”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闻言赶紧翻身下来:“小林子你来啦?这是谁?张家军元帅的小妾吗?”

“不知dào

。薛统领叫我们好生看着她。”兵丁摇头道。

“好了,知dào

了,你先回去吧,我会看好她的。”吴大姐点点头,从桌上抓起一个馒头塞进他手里。

兵丁乐呵呵的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的道:“那好,我走了!”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啊!

将一对有情人的有爱表现看在眼里,凤弦月心中也不觉一暖。

还记得,当初那傻子也是那样。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却总是让她的心里别样温暖。

正想着,吴大姐已经转过头来,刚才还温柔似水的眸子立马变得跟锋利的刀子似的:“哼,看什么看?椅子在那边,老实点坐着,不许乱动,知dào

吗?”

“知dào

了。”凤弦月连忙点头,乖乖移到一角坐好。

本来冰天雪地的就分外寒冷。自己在山上茅屋里已经被冻得手脚冰凉,刚才冒着严寒走了半天,现在终于接触到一点温暖,她发觉自己早冻得发抖了。

不过,还没呆上多久,小林子就去而复返,将她带到一座灯火通明的营帐内。

钻进帐内,还未抬头,她便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你便是凤翔王朝的宰相之女?”

低沉的男中音冷冷响起,仿佛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凤弦月缓缓抬头,立即感到心上被重重一震——

好一个威武霸气的男人!

这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甚至不比她上辈子乃至这辈子所见过的任何一位高权重的人逊色。

他虽然坐在上位,身披狐皮大氅,但依然能看出身躯高大结实,挺拔有力。

88. 89.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脸上线条明细,五官深刻,一张冷漠的俊脸上剑眉飞扬,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凌厉好似虎豹。

他的浑身上下也都散发出虎豹般不可一世的狂妄和霸道,缠绕周身的森严冷漠的气息更是澎湃惊人。

这样一个男人,你只要站在他脚下,任他一眼扫过,便会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他是谁?看情形,应该是个手握大权、习惯了生杀予夺的人。

而且能培养出一批那么骁勇善战的部下、而且眼界也不俗的人,必定不会是平常人。

凤弦月暗自思量着,不由握紧拳头。

“是,我就是凤翔王朝现任宰相凤居正的长女、现任北城县令秦如君一母同胞的妹妹凤弦月。”

深吸口气,她抬起头大声道。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大胆,不仅和自己对视丝毫不露怯,还能大大方方的报上名来,而且口齿清楚、条理极其清晰,态度不卑不亢。

上位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激赏,但马上便又恢复平静。

“你这个女人胆子倒是不小。”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才看看抖抖索索跪在一旁的张天霖,“我听说,他身上的刀子是你插进去的?”

“没错。”凤弦月定定点头。

“好!有胆量!”男人的双掌在空中击出响亮的声响,双眸中精光乍现,“长得美,而且胆识过人,本王喜欢!从今往后,你便留在本王身边,伺候本王饮食起居吧!”

凤弦月一愣。

“王爷您想娶小女为妃?”她淡声问。

男人握着杯子的手一僵,眼底立即浮现一抹鄙夷。

“本王早纳妃多年。取得是我朝太傅的嫡长女。”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做妾?”凤弦月冷笑,“不好意思,我不答yīng

!”

“现在你身为本王的俘虏,生死都掌握在本王手中,这事还由得你答yīng

不答yīng

?”闻言,男人的脸色渐阴沉下来。

“是吗?生,的确掌握在你手里。但至于死……你管得还没那么宽。”

凤弦月笑笑,手腕翻转间,一支金钗便抵上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尖尖的金钗深陷,在脖子上抵出一个旋窝。

男人再次愣住。“你居然……”

“我凤弦月早对天发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如果想做妾,我早嫁给张天霖了,还用得着你来施舍?”

“你将本王和这个每种的男人相提并论?”男人某光一暗,嗓音低哑许多,频频向人发射出危险的信号。

营帐里的人都不禁脸色大变,身体微微发抖——

王子要发怒了!他的怒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shòu的住的!这个小女人……

“没错!”

但凤弦月坚持迎难而上,明媚的眸子里也满是轻蔑。

“你们两个对待我的态度,难道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男人又一怔。

立马嘴巴一咧,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原来还是个牙尖嘴利、心狠手辣的女人。”

凤弦月无畏的和他对视,手中的金钗握得死紧。

出乎意料的,男人居然没有发怒,甚至他身上澎湃的怒气都渐渐收敛了起来。

只有一双眼还盯着秦如颖手中的金钗不放。

“的确有点意思啊!聪明、大胆,而且不畏生死,你们凤翔王朝的宰相何德何能,居然教出了这样一个女儿?”

说着话,他的眼光往旁一扫。

一直仿佛柱子般矗立在一旁的黑衣男人立即身体一闪,仿佛一抹闪电般来到凤弦月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她手里的金钗。

凤弦月一愣,立即想要反抗,谁知黑衣男人的手仿佛铁钳一般钳制住她的手腕,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钻心的痛楚袭来,她咬紧牙关闭上眼。

“把她带到本王跟前来。”上位的男人如是道。

凤弦月立即身体一轻。等她再睁开眼时,人已经到了男人的宝座前,下巴还被他握在手心里。

近距离对视,他眼底森冷的光芒更冷凝得吓人。配上嘴角那一抹莫名浅笑,生生吓出人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你还敢说你的生死不是掌控在本王手中?”

凤弦月眸光一转,突然对他绽放一朵灿烂的笑花。

饶是见多了美人,但身处军营中,又是在如斯情境下,她一个如此娇弱美人儿还能笑得这么灿烂美丽,男人心中一震,不由自主的沉迷进去。

而就在这沉迷的当口,他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剧痛袭来——

“啊!贱/人!”

条件反射的一掌扇过去,却扑了个空。

凤弦月早先一步避让开。虽然人又被黑衣男人抓住了,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起来。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死得太干脆利落。怎么也得拉几个人给我垫背,王爷您便是最好的人选。”

“凤弦月,你住嘴!”

闻听此言,反应最大的不是苍龙国的人,反而是一直缩在一角的张天霖。

只见他手忙脚乱的爬过来,冲着男人连连磕头:“王子殿下,这女人她和我们没关系,她是北城县令的妹妹,从小没心没肺,您要杀要剐请随意,我们绝无任何意见!”

“本王问你话了吗?”男人不悦的瞪视他一眼。

张天霖磕头的动作一僵,忙不迭又悄悄退回到角落里。

男人嘴角轻扯:“本王不想看见他。”

“是!”侍卫领命,提着他的领子便将他拖了出去。

再回头,发xiàn

凤弦月依然在黑衣男人的挟持下不驯的瞪视着他,男人的嘴角不觉翘起一抹兴味的笑。

“本王活到这么大,被父皇揍过,被兄弟伤过,也被敌军刺中过。但被女人咬伤,这还是头一次。”

“小女十分荣幸能做王爷您的第一次。”凤弦月冷笑。

“哈哈哈!”

闻言,男人仰头大笑。

“来人!把她带到红姬帐中,本王累了,明天再继xù

审问她!”

凤弦月又被移送到主帐附近一个帐篷内。

帐帘一掀,一股湿暖的香风扑面而来,呛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哟,不愧是相府小姐,这架子都摆到我们苍龙国来了!”

一个身披薄沙的美人出现在她跟前,氤氲的双眸中满是讥诮,丰满的红唇中更是毫不留情的吐出对她的嘲讽。

这是一个十分娇媚的女人,五官称不上绝美,但胜在风情十足。

尤其是那一双媚眼,波光潋滟,柔情四溢,堪堪一个回眸,便让人心跳加速,双腿发软,饶是凤弦月一个女人都差点招架不住。

而且,她丰腴妖/娆的身体上仅仅披着一层轻纱,轻纱极薄,套在她身上,只堪堪将几个重点部位遮住,曼妙的身段若隐若现,诱人犯罪。

她才一动,右肩处的薄纱便马上滑下,露出白皙润滑的肩头,艳红的亵衣也随之露出大半。

虽然眼带冷意,却让那双多情的眸子更具风情,嗲嗲的声音也柔软得不行,饶是凤弦月一个女人听在耳中都忍不住心尖儿狂颤。

娉婷袅娜的移步过来,她一手挑起凤弦月的下巴:“长得不错,难怪王子会看上眼。今晚你便在那边歇下吧,看明天王子如何处置你。”

便顺手丢开,施施然倒回罩着红纱的床上。

几名婢女忙不迭上前服侍她安寝。

凤弦月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理会她,便自动自发的拿起餐桌上一碟酥饼吃起来。

“大胆!谁让你吃东西的?”一名婢女发xiàn

了,立即怒喝起来。

凤弦月自顾自的倒了一碗羊奶:“你们王子把我送来这里,是让你们看着我,并未让你们虐/待我。明天他还要接着审我呢,如果我不幸饿昏了,你们明天打算怎么交代?”

“你!”

“让她吃。”躺在床上的红姬突然发话,让婢女满腔的怨气都吞回肚子里。

凤弦月闻言低笑,回头冲她笑笑:“多谢。”

红姬一怔,多情的眼中凝起一抹深沉的光芒。

凤弦月并不多看多想,只将酥饼解决大半,又喝了一碗羊奶,才掏出帕子擦干净手:“今晚我睡哪里?”

方才的婢女很不高兴的指向一角的一张小床。

凤弦月含笑点头,自动自发的走过去躺下。

婢女又瞪了她几眼,才在红姬的催促下不大甘愿的吹熄了蜡烛,在红姬床下的脚踏上睡下了。

惊险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躺在小床上,紧紧拥着温暖的被子,凤弦月深吸口气,借着门口的雪光静静思考起来。

有军队、有美人、自身气势过人,而且美人并不恃宠而骄,就连美人手下的婢女都知晓分寸,虽然有脾气,却绝对服从指令。

这个王子御下的功夫堪称一绝。

这支队伍,绝对不可能是一支普通的队伍。

慢慢闭上眼,她在脑海里搜寻起听说过的关于苍龙国的传说,苍龙国的王子……

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个人,他是苍龙国国王大妃生的大王子,轩辕轶!

轩辕轶,苍龙国现任大王子,也是苍龙国大妃所出的儿子、国君最出色的儿子。

据说,他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八岁开始带自己的第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就是后来名震内外的黑龙师。

89. 90.凤弦月,你在耍本王吗?

不过,凤弦月对他最深刻的记忆并不是这些,而是一年后,他的王妃过世。

刚好遇上两国和谈,凤翔王朝的皇帝以和亲的名义将公主许配给他,双方签订和平条约,边境暂且安定下来。

为了迎娶公主,他带队去往京城,却不知为何和千川雪杠上了,害得她被人陷害在夜宴上当众顶撞了皇帝。

后又因为他的添油加醋,千川雪才被草草嫁出京城,从此再无消息。

一对有情人被强行拆散,一对好友也因此天人永隔。

上辈子她因为心怀怨怼,又因为种种原因,并未亲眼见过那个传说中苍龙国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大王子的庐山真面目。

可没想到,到了这辈子,她居然有幸能见到这个罪魁祸首,而且还能亲自咬了他一口!

只可惜,她咬得还不够狠。早知dào

就是这个家伙把川雪害得那么惨,她当时就该从头上拔下簪子戳穿他的喉咙,让他再无机会去京城煽风点火!

因为晚上梦到的前世种种,第二天中午,当凤弦月再次被押进主帐中时,她看着轩辕轶的眼神很不友好。

轩辕轶也不禁剑眉一挑:“凤大小姐,本王哪里惹你了吗?”

凤弦月别开头:“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你找我来为了什么,直说便是。”

轩辕轶眸光一沉,大掌紧握住宝座的扶手:“好,那本王直说便是。本王现在,要你写一封信给你父亲。”

“朝他要粮草?”凤弦月冷笑,“不好意思,你绑错人了。如果你绑来的是他的宝贝二女儿,我保证你要什么他都会如数奉上。”

“至于我嘛……他巴不得你把我给碎尸万段呢!等我死了,他们估计还会编排出我是被你们的人凌辱而死。既抹黑了我,也能挑起民愤,一举两得。”

冷淡而鄙薄的态度,令轩辕轶脸色铁青。

“凤大小姐,本王昨天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导致你以为本王真是能让你随意撕咬的?”

“小女从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大王子您是苍龙国的英雄,也是苍龙国未来的国君,世上的人只有匍匐在你脚下称臣的可能。”凤弦月淡笑。

“那你为何对本王如此不敬?”

“我只是告sù

你事实。”凤弦月淡声道,“我生母出身不好,我又从小叛逆,我父亲憎恶我多年,这北城就是赐给我下半辈子的安身之所。你见过哪个当父亲的这么虐/待自己亲生女儿的?”

轩辕轶薄唇紧抿,一旁的军师连忙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轩辕轶唇角一掀。“既然你父亲不行,那你哥哥呢?”

“我哥哥自然是疼我的。只不过,为了救我一个,让北城百姓饿肚子过冬,这种事情他万万做不出来。我也不会让他做出来。”

砰!

轩辕轶旋即大怒,狠狠一掌将跟前的茶几拍成粉碎。

“凤弦月,你在耍本王吗?”

凤弦月身体吓得一颤,但马上又扬起笑脸。“小女早说过了,我只是在告sù

你事实。”

“如果你真想得到粮草的话,你应该去找张天霖,他爹是镇北军的首领,也是北方将军,他手下的粮草分出冰山一角来就足够你们挥霍。”

“你以为本王会放过他吗?”轩辕轶冷笑。

凤弦月微愣。“既然已经从那边下手了,你又何必还来找我?”

马上一顿。“难道你想双管齐下?大王子殿下,做人,太贪心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本王难得抓到两个凤翔王朝的贵子贵女,自然要物尽其用。”轩辕轶振振有词的道,冷冷一眼扫向她。

“谁知dào

,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小女不胜惶恐。”凤弦月忙不迭俯身行礼。

一举一动堪称完美,但其中的嘲讽意味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轩辕轶唇缝中逸出一声冷哼。“你以为这样,本王便不能将你如何了?罢了,既然你换不来粮草,本王留下你也没用,你便留下做本王的侍妾好了!”

到现在,他的贼心居然还没死。

凤弦月眼神一冷。

“怎么?你还想跟本王耍脾气?”轩辕轶见状冷笑,“现在本王看得上你,愿意将你收在身边是你的福气。若你还敢再闹下去,本王便将你丢进军营,让你去伺候本王的一万将士!”

除了这个,他就没有别的办法来威胁她了?

凤弦月冷笑,眼底的鄙夷更甚。“看吧!我昨晚就说了,在对待女人方面,你和张天霖那个混蛋如出一辙,绝对不会比他高贵一星半点。”

都已经明明白白的骂了张天霖是混蛋了,和张天霖如出一辙的他会是什么呢?

轩辕轶眼中射出两道刺骨寒凉的冷芒:“你这女人太放肆了!本王今天就教教你何为女人!”

“来人,将她带下去,洗干净了晚上抬过来。过了今晚,本王让你哭着喊着求着本王收你为妾!”

“你、做、梦。”凤弦月冷冷道。

哗!

轩辕轶一脚踢翻了椅子。

“做梦?那本王更要让你好好kàn

看,到底是本王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

蓬勃的怒气四处流窜,令营帐外的侍卫都遍体生寒。大家伙心中不觉暗暗着急——

这个女人昨晚才来,居然就已经惹怒大王子两次了。她是真不想活了吗?

或许死了对现在的她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吧?

凤弦月淡笑:“轩辕轶,你最好先考lǜ

好。如果你敢这样对我,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本王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轩辕轶斩钉截铁的道。

“是吗?那好,你马上又有一个第一次要砸在我手里了。”凤弦月一字一句的道。

这话不觉勾起了他昨晚的回忆,被他咬过的手腕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轩辕轶面色猛沉,“把她带下去!”

惧于轩辕轶的怒气,凤弦月几乎是被人提出去的。

从主帐里出去,走了不知dào

多久,她才被扔进一个简陋的营帐里。

帐子里的可以说是熟人吧!毕竟她初来乍到,认识的人也不多。

不过,吴大姐看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仿佛想把她给剥皮抽筋。

但鉴于轩辕轶的命令,她极不情愿的打来一桶热水扔在凤弦月跟前:“自己洗,还是让我帮你?”

“麻烦你一会帮我擦擦背吧!”凤弦月笑道。

昨天一惊一乍两次,刚才又被轩辕轶的怒气震慑了一回,她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正需yào

泡个澡。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不会如寻常女子般哭哭啼啼,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当作仇敌看待。

经过昨晚,她已经对这支队伍有了一定的了解,知dào

这丫头虽然不忿,却也不会违逆她的意思,毕竟轩辕轶的铁令早下来了。

而对她来说,就算是死,她也宁愿干干净净的去死,不想这样邋里邋遢的下黄泉去见母亲。

不出所料,听到这话,吴大姐拼命的翻了几个白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帮她宽衣,给她擦背,帮她洗了个痛快澡。

不过,当天晚上,轩辕轶并没有叫她过去,第二天白天凤弦月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直到第二天天黑,小林子才又跑过来:“凤大小姐呢?大王子叫她过去侍寝!”

凤弦月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还是来了吗?这一天总是避不过去的。

暗暗握紧拳头,尖利的指甲刺得她手掌生疼。

她原本还想偷偷将发簪等物藏在袖子里以便一会偷袭轩辕轶。

但谁知dào

,有了前天晚上的经验,吴大姐把她身上的首饰都给拔光了,就连衣服也给收走了,只丢给她一件轻薄透明的纱衣。

凤弦月拒绝穿这种衣服,坚持将自己的中衣套在身上。

吴大姐没办法,又不敢伤着了她,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将她送进主帐。

这一次,主帐中空荡荡的,难得只有他们两人。

轩辕轶坐在上位,身下垫着虎皮垫,身上只穿着一件不算厚的中衣。凤弦月几乎可以看到衣料下他胸口起伏的肌肉。

暗暗计算一下敌我双方的力量,她挫败的垂下眼帘。

“怎么,怕了?”轩辕轶眼中闪过一抹得yì

,一站起来,凤弦月立马感觉到似乎有座山竖在她身边,压抑得她呼吸不过来。

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怀抱里。

凤弦月连忙去推,却发xiàn

他的胸膛跟铜墙铁壁似的,自己那点小小的力qì

根本不足为虑。

看着她还在垂死挣扎,轩辕轶哈哈大笑:“现在,你还有什么法子尽管使出来。本王奉陪到底!”

“真的吗?”凤弦月仰头问。

轩辕轶得yì

洋洋的点头。

“那好。”凤弦月红唇微勾,再次冲他绽放一朵笑花。

上次她对他这么一笑,他的手腕被她咬了。这次她又笑了,她又想做什么?

轩辕轶心一沉,连忙握住手腕,却不想十只尖利的指甲直袭上他的脸,狠狠往下抓去!

“啊!”

若不是他赶紧闭上眼,估计双眼都已经被她给戳瞎了!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起来,似乎还有一股股液体流淌下来,散发出腥甜的味道。

90. 91.莫失莫忘,莫离莫弃

连忙退后几步,看着自己的杰作,以及轩辕轶铁青的脸色,凤弦月美丽的唇角高高扬起。

“大王子殿下,难道你不知dào

,牙齿和指甲,这些都是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吗?”

“殿下!”外面的侍卫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当见到轩辕轶脸上的道道血痕,他们一个个都惊呆了——

他们跟在轩辕轶身边,还从未见他受过这么重的伤,更何况是伤在脸上!这简直比打他的脸还要人命!

“把这个女人给本王捆起来,千刀万剐!”

摸摸脸上沁出的鲜血,轩辕轶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活生生折磨死一个女人的冲动。

“不用。不就是想让我死吗?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好了!”

凤弦月冷声道,将手中的东西往脖子上送去。

“不!”见状,轩辕轶脸色陡变,竟不等侍卫反应过来,自己已于电光火石间冲到她身边,劈手将东西打落。

凤弦月手臂上一麻,再反应过来时,金剑依然脱离她的航空。

轩辕轶连忙将东西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灰尘,才冷冷看向她:“就你还配用本王的宝剑自裁?你别妄想玷污了本王的东西!”

原来这是一个黄金打造的宝剑,不过一个巴掌长短,但是剑柄和剑身都打造得十分精良,剑尖更是磨得十分锋利,原本是挂在他脖子上的。

凤弦月刚才用指甲抓他时顺便给抓了下来,但才拿上手便将手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听到对方的话,她不禁冷笑:“就你也配说‘玷污’二字?莫失莫忘,莫离莫弃,你懂得这话的意思吗?这金剑放在你这种人身上才是真zhèng

的玷污!”

话音刚落,她突然察觉到轩辕轶的怒气消失了。甚至,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泛出一抹狂喜。

过分灼热的目光让她心里一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但轩辕轶大步走过来,双掌死死抓住她的肩膀:“你怎么知dào

这金剑上的话的?谁告sù

你的?”

“我见过一把和这一模一样的金剑。”凤弦月低声道,“剑身上刻着莫失莫忘四个字。”

“在哪里?”轩辕轶的情绪明显亢奋起来,双眼里绽放出惊喜的神采。

“在……我不告sù

你!”话都到了嘴边,凤弦月突然话锋一转,仰头大叫。

“凤弦月!”轩辕轶一滞,一股怒气又开始在胸口蔓延,“你信不信,你若不说,本王现在就让人把你千刀万剐!”

“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知dào

那把金剑的所在了。”凤弦月慢条斯理的回应。

“杀了你,本王再让人顺着你的线索去找,还怕找不到?”

“那你尽管去找啊!”凤弦月摊手。

轩辕轶眼睛一眯。“你真不说!”

凤弦月摇头:“除非你送我回北城,否则我死都不说!”

轩辕轶将金剑在手中攥紧,心绪跌宕起伏。

“你应该知dào

,你们中原女人最讲究清白。你跟定北军的人厮混半天,又在我黑龙师旗下过了两夜,本王便是现在送你回去,你的名节也已经毁了。你回去了,等着你的也只有一个死字!”

“这个你放心。早在三个月前我的名节就已经毁得不能再毁了,既然当时我没死,那现在我更不会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凤弦月淡然笑道。

轩辕轶一愣。

泼辣狡诈,见招拆招,他怎么会遇上这么难缠的女人?这和他听说的凤翔王朝的女人完全不同。

登时俊脸一沉:“你当真不说?”

“你当我傻啊?我要是真说了,下场肯定是个死字。可要是不说,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这个消息就是我的保命符,你认为我会轻易说出来给你听吗?”凤弦月冷笑。

她不傻,难道是他傻了?轩辕轶冷冷凝视着她。

凤弦月不以为意的和他对视,嘴角还微微向上翘起,明显心情十分愉悦。

轩辕轶恨得手痒痒。他真后悔前天晚上叫人去定北军那边打探情况。不然,他们就不会遇到这个女人,自己也不至于被她再三气得发疯了。

但是,如果遇不到她,那关于另一把金剑的消息……

小心翼翼的将金剑挂回脖子上,他别开头摆摆手:“先把她带下去!”

“是!”一名侍卫立即过来,又将凤弦月领出帐篷。

“对了!把她的指甲给本王剪了,一个不许留!”

“凭什么?”凤弦月立马回头低呼。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岂容他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轩辕轶冷笑:“本王没叫人把你的指甲全给拔光,就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布满鲜红抓痕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凤弦月咬咬唇,无奈接受现实。

再次回到昨晚休憩的营帐,吴大姐已经从小林子那里听说了主帐了发生的事,于是对凤弦月更没好脸色看,时不时的还用眼刀子剜她几下。

从柜子里翻找出一把剪刀,她没好气的道:“把手伸出来。”

“不用,我自己剪。”凤弦月连忙摇头。

她傻了才把双手交给一个对她怀恨在心的异国人。别说这丫头会不会趁机往她手上剪几刀以报私仇,就算她没让她见血,如果她剪得不好kàn

,自己还不得哭死啊?

“不行!谁知dào

你会不会又留下一点,等着下次继xù

偷袭大王子?”吴大姐愤愤道,明显对她接连两次都偷袭成功十分不满。

凤弦月立马将双手藏在背后。“如果你不同意,那算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外人动我一根汗毛的。”

“你!”

吴大姐怒目圆瞪,两个人顿时僵持起来。

“把剪刀给她吧!我来监督她剪指甲便是。”

就在这时候,一个软绵绵、柔腻腻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门帘掀起,一个裹着红纱丰腴妖娆的身体走进来,随之带来一阵呛人的香风。

“阿嚏!阿嚏!”

外界的冰冷与帐篷内的暖意碰撞,便显得这香味尤其的浓烈。

凤弦月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凤大小姐的鼻子果真十分娇贵。”红姬淡淡一笑,竟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

凤弦月眉心微拧,看着她将吴大姐打发出去,矮身坐在她跟前,亲手从随身的匣子里取出一把精致的银剪刀。

“你拿这个剪吧!这是我专门用来剪指甲的,比她裁布剪羊毛什么的干净多了。”

凤弦月接过银剪。“你为什么帮我?”

“我帮你,自然是有目的的。”红姬笑道,性感的红唇微微嘟起。

无形间的一个动作,便这般魅惑诱人。在她面前,她自己也不过就容貌出挑点,其他方面根本不值一提。

身边已经有个这么妖娆的姬妾了,轩辕轶看上她哪点,非得把她收用在身边?

“但是,我不觉得我能有什么地方为你所用。”除了那把金剑的来处!但是,答案她是死都不会说的。

红姬捂唇浅笑。“那可不一定哦!你可知dào

,这些年来,你是惟一一个伤了大王子却未受过任何惩处的人——除了国君以外。”

“所以?”凤弦月觉得她知dào

她要说什么了。

红姬便道:“所以,如果日后咱们真成了姐妹,我自然会尽我所能的帮zhù

你。而你,也不要忘了在关键时刻提携我一把就好。”

凤弦月心底泛起一抹厌恶。

为什么这些人都只看中她的皮相?而且,看中也就看中了,却偏偏都要收她做妾,难道她命中注定只能被男人拿捏在手中把玩吗?

唇角轻撇,她将银剪放回原处。“那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做轩辕轶的侍妾的。”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红姬不以为意的笑道,又将小匣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这东西你收着吧!我就不在这里多待了,一会大王子怕是会招我侍寝。”

便扭着纤腰走了出去。一举一动,依然如此风情款款。

凤弦月冷笑,便见吴大姐又走了进来,双眼依然死死盯着她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

看来,现在的她是保不住它们了。

也罢,留下命在,总比其他的重yào



凤弦月认命的拿起银剪,小心的将指甲一一剪了下来。

十个剪完,她用帕子包成一包:“你要不要来检查检查,也送去给你们大王子过目一下?”

“大王子贵人事忙,哪有线心思管你这些?”吴大姐不屑的道,却走过来仔细检查了她的每一根手指头,确认她的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才松了口气。

凤弦月见状轻笑——

以为剪了她的指甲她就没办法了吗?有本事把她的牙齿也都给拔了啊!

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岂是他们能防备得了的。

而轩辕轶,你既然有这个胆量留下我,那便要做好留下我之后的心理准bèi

才是!

随即,她高扬的嘴角又往下落去。

哥哥啊,拜托你快点找过来吧!

我一个人,实在抗不了太久的啊!

接下来几天,秦如颖的日子过得不算安逸,但也还算舒服。

除了吴大姐一天三顿饭的不给她好脸色看,过来送饭的小林子也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的模样,其他也就没什么了。

91. 92.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掐死你

轩辕轶一直没再召见他,应该是在和她玩心理战术吧!

但她不怕,自己早破罐子破摔的人了,还怕他那点小伎俩?

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吴大姐不让她出帐篷,也几乎不和她说话,还和小林子死死看着她,让她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活动,她想套出点外界的消息也不行。人都闷得快发疯了!

而轩辕轶,他还真不是在和她玩心里战术。他只是无暇顾及她而已。

此时此刻,黑龙师主帐内,轩辕轶的跟前摆着一封摊开的信。

而他本人正面色阴沉,双眼直直瞪视着那封信,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薛统领真的被他抓住了?”许久,才听到他阴沉的声音在帐内飘响。

送信过来的黑衣侍卫单膝点地,将头垂得死死的:“今天一早,薛统领带兵出外巡视,确实至今未归。”

“那其他人呢?”

“一样没有回来。”

“他一共带了多少人?”

“十个。”

“黑龙师可是我苍龙国的一支雄师,至今不曾有过败绩。薛统领更是本王手下第一猛将,也是我苍龙国的第一勇士,他凤云墨何德何能,能将薛统领缉拿住?派人去找,让薛统领速速来见本王!”

“大王子!大王子!”

话刚落音,一个黑衣侍卫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大王子,薛统领今日率领我等巡视边防,不料遭人突袭,薛统领被俘,北城县令凤云墨命属下回来传话,请大王子速速和他商定时间地点,双方互相归还对方的人!”

这个人,赫然便是一早随同薛统领出外巡视的侍卫之一。

哗啦啦!

跟前的桌案再次惨遭不测,轩辕轶怒目圆瞪,周身都被蓬勃的怒气环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本王的无往不利的黑龙师,怎么会栽倒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里?”

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侍卫的领口:“老实交代,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们刚走进山林中,突然一阵剑雨袭来,将我们的马腿射中了。薛统领和我们都掉下马来。可不等我们跳起身,一张大网就从天而降,把我们都给围住了!薛统领竭力厮杀,却被一群村民按住,抢了身上的武器和盔甲,打得半死……”

“村民?你说村民?”轩辕轶眼神一呆,“难道不是定北军吗?”

“不是定北军,就是一群拿着镰刀和锄头的村民,还有几个衙门差役。毫无章法的一顿乱打,才让薛统领失了分寸,惨遭不测……”

“放肆!放肆!”

轩辕轶勃然大怒,轰轰几脚把所能触及的东西全都给踹飞了。

“本王精心训liàn

多年的精锐部队,居然倒在一群乌合之众手里!”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摆啊!

凤云墨!

脑海里不由想起那封信里的署名,飘逸的柳体自在洒脱却又不失方正,仿佛对他的嘲讽。

轩辕轶心又一沉——

居然能在他的侍卫回来之前便将书信送来,说明他分明就是在俘获薛统领之前就写好了信送出去了。

那个男人,他居然狂妄至此!不过是个只会拿笔杆子的文弱书生罢了!

凤云墨……凤弦月……

他和姓凤的有仇吗?

眼底血丝密布,他冷冷抬头:“凤弦月在哪里?”

“大王子,属下将她安置在——”

“不管在哪,带本王过去!立kè

!马上!”

踩着满是怒气的步伐,他一头冲进凤弦月置身的帐篷,精锐的眼神一扫,立马锁定那个正端坐在铜镜前理妆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笑意。

大掌一提,将她按在帐篷支柱上,另一手不忘钳住她的双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化妆?”

“当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想通了要送我回去呢?我自然要用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去面对嫁人,他们这段时间已经够担心了。”凤弦月笑眯眯的道。

虽然不知dào

这个男人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自从自己见到他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生气。她已经习惯了。

而且,他越是生气,那就表面他正在被其他事情烦着,自己也就越安全。

“再说了,就算你不放我,我哥哥也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办法接我回去,我可不想让他太过心疼。”

他的哥哥!凤云墨!

听她用这么温柔甜蜜的语气说起那个男人,轩辕轶再次怒火中烧。

“你们兄妹到底什么来路?本王上辈子杀了你们全家吗?为何你们俩都跟鬼魅似的纠缠得本王不得安生?”

哟?凤弦月立马眼睛一亮。

“我哥哥他已经找过来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哥哥肯定也找到救她的办法了!不然,他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

凤弦月笑了。她的哥哥,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她还笑得出来?

轩辕轶都快被自己的怒火燃成灰烬了。他忍不住一把掐上她的脖子:“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掐死你!”

“如果你真想掐死我你早就直接行动了,何必还说这么多废话?”忍住喉咙口传来的阵阵恶心感,凤弦月偏摆出最柔和的笑容给他看。

轩辕轶瞬时一阵无力。

她说得没错。他要是想弄死她,那天晚上就直接一刀结果了,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但她现在还好好活着,还在他跟前活蹦乱跳,笑得那么欢。

他知dào

,他不想让她死。或者说,是舍不得……

“你就这么想回凤翔王朝去?”手掌紧握成拳,他低声问道。

“你和你哥哥并不受你父亲喜爱,你们还处处和他做对。只要他在宰相位上多坐一天,你们兄妹就一天没有出头之日。与其如此,你们干脆投奔本王算了!本王保证,一定会让你们尽情发挥才华。等时机成熟,也会帮你们报了母仇!”

听到这话,凤弦月先是一愣,旋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大王子殿下,你这是瞧得起我们兄妹呢还是瞧不起啊?”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仿佛花枝儿一般的少女,看得轩辕轶怔愣之余,眼底也燃起一抹火热:“什么意思?”

“如果你瞧得起我们,那为什么认为我哥哥需yào

你的帮zhù

才能施展才华、报得母仇?如果你瞧不起我们,那你又为何想收服我们为你做事?”根本就是两相矛盾嘛!

轩辕轶脸一沉。“本王不过是看不过你们兄妹在你们父亲和继母的联合压制下忍辱求生、悒悒不得志而已。”

“那我们就必须背弃父母、卖国求荣吗?”凤弦月淡笑,“大王子殿下,你太小看我们了。”

“你!”轩辕轶脸色很不好kàn



他是爱惜她兄长的才华,觉得他们兄妹俩都是个人物,本着怜才之心才会真心提议,谁知dào

她一开口就这么刺,反显得他居心叵测了。

凤弦月依然笑着:“大王子殿下,我知dào

你是求贤若渴。但是,我们兄妹生是凤翔王朝的人,死是凤翔王朝的鬼,此生此世都不会变。”

“凤翔王朝的山水鱼米养育我们这么多年,我们的一切都是凤翔王朝给的。我们断不会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快意恩仇而换来一个遗臭万年、甚至连累子孙后代遭人唾骂的名声。”

“施展抱负,我哥哥会做到的。报复姓张的一家人,我们最终也会做到。虽然时间花得会长些,但我们是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得到一切,我们问心无愧。”

“好!好你个问心无愧!”

轩辕轶闻言冷笑。“反正你就是油盐不进了!”

“请恕小女死也不能答yīng

你这个要求。事关气节以及子孙后代,我们兄妹都不会妥协。”

“是吗?你保证本王的提议你兄长不会动心?”

“我保证。”凤弦月定定道。

轩辕轶眸光一暗。“那好,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转身就走。

“慢着!”凤弦月突然大声叫道。

轩辕轶心中一喜。“还有何事?”

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这女人果然经不得一点吓。

谁知,凤弦月笑吟吟的看着他:“大王子殿下,你还没告sù

我我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又让你这么欣赏他、一心想将他纳入麾下?”

她不开口还好,一听她说话,轩辕轶不由自主的便回想起那封措辞异常文雅、文笔十分华丽,但字里行间傲气毕现的信,脸上瞬时乌云密布。

“男人的事,你们女人知dào

做什么?”

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他转回头逃也似的走掉了。

“哈哈,看来哥哥做的事情一定很轰动,不然他不会反应这么激烈。”见状,凤弦月不禁大喜,心中对兄长救她回去的希望更浓了几分。

而在和苍龙国接壤的凤翔王朝边塞要镇北城,凤云墨缓缓展开一封印着苍鹰的信封,平静温和的眼底浮现一抹浅浅笑意。

“相公,月儿她真在苍龙国大王子手中?她没事吧?”一旁伺候笔墨的王氏秀眉微皱,一脸担忧的问道。

“你放心吧,她好得很。”凤云墨顺手将信封递给她。

92. 93.月儿你好香,好软,好暖

王氏快速浏览过后,眼底浮现几分不可置信。

“那苍龙国大王子居然想收拢你?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相公你可是……”

“苍龙国一向任人唯能。在他们国家,为了权势弑父杀兄不仅不会遭人谴责,反而会被别人赞为真英雄。他便以己度人,将我看作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了吧!”

短短时间内,便将他和张氏一族还有凤居正的恩怨给知dào

了个一清二楚,这位苍龙国的大王子能力真不是吹的。

凤云墨柔和的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他们这种简单粗暴、快意恩仇的生活方式来着。”

王氏闻言,脸色立马一白。

“相公,你不会打算答yīng

他的招抚吧?”

凤云墨扬眉浅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羡慕,也仅止于羡慕而已。苍龙国大王子英勇不凡,是真英雄,我敬佩之。但我始终是我凤翔王朝的人,我怎会为了一己之私便陷我凤翔王朝的子民于不义?”

“那就好。”王氏连忙拍拍胸口。

“不过,相公,为什么这封信里只字未提月儿,你怎知dào

她过得很好?”

“她要是过得不好,那大王子便会直说了。而且,他更不会起了收服我的心思。这当中,月儿起的作用不小。”凤云墨慢条斯理的道。

“也对。”王氏颔首,秀丽的眉毛微微一皱。

“但是,那也总归不是个事。”

秀眉微敛,她低声道:“月儿都已经被他们掳去十多天了,一直音信全无。虽然她现在过得好,但说不定是对方看在她是咱们宰相长女的份上呢?一旦事实被揭穿,以阿颖那个暴脾气,她……”

“不用被揭穿,只怕月儿第一天就把事实都告sù

他们了。”凤云墨笑道。

对自己那个脾气火爆的妹妹,他还是了解颇深的。

“不过,关于她那个暴脾气……”他的心口也不由一紧。

苍龙国的人热情豪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到了那里,倒是找到了同伴。

既然她现在过得不错,那说明她的个性当是对了苍龙国大王子的胃口。

以她的出身,她的姿色,还有她的聪慧,想要让一个男人青眼相加实在不难。

但是,他早知dào

,苍龙国大王子四年前就已经纳妃了,后宫中美人侍妾也不在少数。

因为他极有可能是苍龙国下一任大王,所以各方巴结他的人也不少,争先恐后的送美人不在话下。

他就算看上月儿,也至多是收为侧妃吧?

不由长叹口气。

真是,担心她不对对方胃口要被人欺负。当她对了对方胃口,他又要担心她被人看上。

真是头疼得紧。

正敲着脑袋努力想着应对之策,门外小厮匆忙跑了进来——

“老爷,朝廷里的人来了!”

==

一转眼,她被劫到苍龙国已经半个月了。

其间,她就到来的第一第二第四天、以及第七天见到了苍龙国的大王子轩辕轶,剩下的时间便都被关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

虽然吃穿并没有受到苛待,但身在异乡,行动并不自由,凤弦月总是觉得不大习惯。

而且,她开始想念凤翔王朝了。

她想念哥哥,想念嫂嫂,想念阿睿,甚至……更想念还在京城的那个傻子。

这么久了,也不知dào

他怎么样了。皇上应该已经给他选定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为妃吧,只怕等自己回去之后,很快就会听到他即将大婚的消息。

她想,她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他的……吧?

但是,不管怎么想,每次想到他,她的心里就禁不住一阵揪疼。

只可惜,那傻子不会知dào

。他恐怕还在傻乎乎的和他的狗玩闹呢!

汪汪!汪汪!

咦?是错觉吗?

为什么她听到几声熟悉的狗吠在外面响了起来?

颓废的心神为之一振,她蹭的一下站起身,便听到外面的侍卫高声喊道:“哪来的狗?有人闯入军营,全体戒备!”

是真的!

阵阵脚步声在外响起,朝远处跑去。凤弦月心头涌起一阵激动,连忙跑过去掀开帘子,探出头朝外张望起来。

不一会,便见一个矫捷的身形缩成一团,咻地一下从远处跑了过来,从她身边钻进帐篷里。

只是和他擦身而过,一种熟悉的、暌违的感觉立即扑面而来,让她眼睛一酸,忽然就落下泪来。

冲进帐篷内,来人立马刹住,回头冲她咧嘴一笑:“月儿!”

嗓音早已嘶哑,早叫人听不清他的本音。

头发散乱、一张脸黑不溜丢仿佛在煤堆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只一双过于明亮的大眼还在忽闪忽闪。

但是,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暖人心田。

是他!是他!

只消一眼,凤弦月便已认定他的身份。

那一声阿颖,便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眼泪不自觉就迷蒙了眼眶。

凤弦月静静看着他,好久才问出一句话:“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来找你啊!”夜无尘咧开嘴,黑乎乎的脸上几乎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找她?找她……找她……

如是二字在心头盘旋,凤弦月又心中一酸,哽咽问道:“找我,干什么?”

“我……”双手紧紧抱着不停哆嗦的身子,上下牙齿也在一个劲的打着架,夜无尘眼睛里蓄起一层水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阿颖,我好冷。”

凤弦月心中顿时更软。

这傻子,也不知dào

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多久,头上、身上都堆了厚厚的一层雪,头发都结冰了。

连忙将他拉进帐篷深处,她小心的给他脱下沾湿的外衣,将他塞进被子里,再倒了碗羊奶塞进他手里:“先暖暖吧!”

“嗯。”夜无尘一口气便将羊奶给喝了个干净,便又抬起头,冲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月儿,看见你没事真好!”

“你这个……你这个傻子!”

眼泪一下子肆意横流,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碰触到了,凤弦月大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拥住了他。

夜无尘瞬时呆了。

但当闻到她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某种睽违许久的舒畅感觉自心底生发出来,瞬息传遍全身。

积压在心底许久的阴霾消失了,大片大片的阳光照射进来,他心里暖暖的。

双手慢慢也抱上她,黑乎乎的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笑。

抱了好一会,凤弦月激荡的心情才终于恢复平静,便连忙松开手擦干眼泪。

“福王殿下,你跑来这里干什么的?谁陪你来的?”

“我在京城做了个梦,梦见你嫁给别人了。我想抱紧你,可你却从我怀里飞走了!我梦醒后,便听说你被苍龙国的人抓走的消息,我担心你,就来找你了!”

夜无尘脆生生的道,眼中写满了对她的思念。

“也就是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凤弦月心儿狂跳。

夜无尘点点头,嘴角不悦的一撇。

“十九叔好烦人,我说要来找你,他不让,还叫人看着我。我就偷偷跑掉了。”

说着,眼底又盈满了得yì

的笑。“你看,我现在不找到你了?”

“逸王殿下也来了?”闻言,凤弦月惊讶过后便是安心。

夜无尘点头。“十九叔奉父皇之命过来的,我便和他一起来了!”

看来,是有人把事情捅到皇上跟前去了。

不过,不知dào

他们是怎么说的,想必又是将张天霖的形象塑造得无比英勇高大,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轩辕轶头上吧!

凤弦月依然不明白。“皇上怎么会放心让你过来——”

“月儿。”夜无尘突然又拉拉她的衣袖,抬起脑袋巴巴的看着她,“我还是冷。”

废话。冰天雪地的,他一个人穿越凤翔王朝和苍龙国的边界,一路走到这里,只怕身体都冻得没知觉了吧?

现在好容易接触到正常的温度,他的感知也渐渐回归,自然越来越觉得冷了。

连忙看看四周围,帐篷里也就只有吴大姐的小床上还有一床小被子,她却不想用她的东西。

但其他能取暖的东西却是没有了。

想一想,她咬咬牙,干脆将自己脱下绣鞋,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他。

夜无尘顺势便钻进她怀里,脑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着。

“现在好点了吗?”

上辈子有过和他同床共枕的经lì

,但时隔已久,而且也并未亲密到这个地步,秦如颖身体忍不住微绷。

“嗯,舒服多了!”夜无尘抬头冲她笑着,“月儿你好香,好软,好暖!”

“你……”

这家伙到底是来取暖的还是来吃豆腐的?

凤弦月柳眉倒竖,正想把这家伙抱上自己纤腰的爪子给抓下来,便又听到一连串的狗叫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汪汪!”

一只半人高的大狗很快闯了进来,紧接着,几个人跟在它身后,也一头冲将进来。

“慢着!这里是凤大小姐的帐篷,你们不能乱闯——”

随后,又一个窈窕的身形风风火火的跟进来,细嫩的女音高声喊着。

93. 94.黑得跟锅底似的脸

不过,当她见到那两个在床上痴缠的人、以及那条摇着尾巴在床前撒欢献媚的大黑狗时,吴大姐脸色大变。

“这个……怎么回事?你是谁?竟敢擅闯我黑龙师的营帐?”

闯进来的侍卫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发白。

这半个月来,自从大王子下令之后,他们早将凤弦月看作大王子的女人。

可谁知dào

,这个女人,她接连伤害了大王子两次、一天到晚对所有人都冷眼睥睨不说,现在居然还和一个男人滚到床/上去了!

这是对大王子的不敬!她在找死!

不过,再想一想,面对大王子的时候,她每一次都是在找死。但是偏偏每次她都没能死成!

但是这一次,她想再次成功脱险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其中一人抖抖唇,连忙回头道:“快,去告sù

大王子,军营里出现刺客,现在就在凤大小姐床……帐篷里!”

外面的人慌忙跑开了,帐篷内的人双眼圆瞪,慢慢靠近床上的两人。

“你们最好不要靠过来。他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凤弦月见状冷笑。

可不是吗?有胆子偷大王子女人的人,只有大王子有资格将他千刀万剐!

几个人心底浮上一抹冷意,为首的人率先停下步子,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们。

被子里的夜无尘呆不住了,挣扎着抬起脑袋瞧瞧四周围:“月儿,他们是谁啊?长得好壮好黑,还毛茸茸的,和小白一个样。”

“汪汪!”

听到自己名字被和这群蛮夷相提并论,大黑狗小白悲愤的以狂吠作为抵抗。

其他人一样脸色好kàn

不到哪里去——

这个人和凤弦月还真像。凤弦月是将大王子和张天霖那个没种的男人混为一谈,他便将他们和一只畜生相提并论,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到了极致!

“你们瞪我做什么?”立即察觉到好几道刀子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夜无尘嘴角一扯,不悦低喝,“滚出去!本王不想看见你们!”

虽然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但从小养在深宫太后身边,被人众星捧月的养了十几年,他身上高高在上的气度并不少。

只是这一敛眉,一怒视,那皇家人特有的迫人气势便散发出来,瞬间将一众人的身形压矮了一截。

“大胆!”

立即,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帐帘掀开,轩辕轶负手走了进来。

“大胆毛贼,你闯入本王军营,还敢对本王的将士指手画脚,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边说着话,一双精光四溢的眸子一扫,当见到床上的凤弦月和夜无尘,他脸色立即黑得跟锅底似的。

而夜无尘则马上跟发xiàn

了什么好玩的似的,连忙拉着凤弦月大笑:“月儿月儿,我刚才说错了。那些人不像小白,他才像,他最像了!”

此言一出,帐篷里的气氛立即诡异得可怕。从里到外都安静得过分,每个人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轩辕轶剑眉微拧。“小白是谁?他在说什么?”

一众侍卫连忙低头,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成一团,唯恐被他点到回答问题。

夜无尘还是那么乐天,连忙乐呵呵的给他解释清楚:“小白是我养的狗啦!又高又大又黑又壮,和你一个样!”

“汪汪!”

总算给它找到一个还算匹配的比拟对象了,小白满足的抬起脖子睨了轩辕轶一眼。

轩辕轶铁塔般的身体也禁不住摇晃两下,额头上被黑线布满,双眼中也满是冷意,就连射出去的目光都让人直往外冒鸡皮疙瘩。

“放肆!”好容易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看着夜无尘笑出来的一口白牙,眼前有些晕眩。

紧接着,一股怒气再次喷发出来。新旧怒火交织,十分骇人。

对女人他不大下得了手,但对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还敢爬上他看上的女人的床的男人,他该死!

“来人,把这条狗给本王拖出去,扒皮抽筋,晚上炖狗肉吃!还有这个家伙,把他捆起来,本王要把他埋进雪堆里,让他变成个和雪一样白的人!”让他笑话他黑!

“你敢!”

闻言,夜无尘大怒,掀开被子就跳将起来。

只是,他的身体知觉尚未全部恢复,双脚还麻麻的。因此双脚才沾上床板,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脚踝一歪便又倒回床上。

“呜呜,月儿,好痛。”

他的眼眶里立即冒出来两颗豆大的泪珠,脑袋往凤弦月怀抱里拱啊拱啊,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的道。

凤弦月额头上也不禁掉下三跟黑线。

素手连忙抚上他的脚踝上揉了揉,她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不痛了不痛了,乖,一会我再给你揉。”

“嗯。”夜无尘这才吸吸鼻子止住了眼泪。

见到这一幕,苍龙国的人也都叹为观止——这两个人到底是在耍他们还是玩真的?

但是,胆敢在大王子跟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除非找死!而这位凤大小姐,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来这些。因此,也就是说……

“哈哈哈,搞了半天,原来这就是个傻子?”轩辕轶立即大笑起来。

虽然对于凤弦月和别的男人衣衫不整的共躺在一个床上,而且动作如此亲密十分不满。但只要想想对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dào

的傻子,他就稍稍释怀了。

但他释怀了,凤弦月的心却沉了下去。

“大王子殿下,请你慎言。这个人不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哦?难道他是你们凤翔王朝的皇亲国戚不成?”轩辕轶冷笑。

“他不是皇亲国戚。”凤弦月冷声道。

轩辕轶嘴角立即翘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不过,下一刻,他的笑意便僵住了——

“他就是皇族。凤翔王朝思德帝第二子,福王殿下是也!”

“汪汪!”

大黑狗小白适时出声为他增威呐喊。

“就他?福王?”轩辕轶禁不住低笑出声。

不过,转念一想,凤翔王朝当今皇帝的第二个儿子的确是个傻子。听说是小时候生病把脑子烧坏了。

因为此人对自己的霸业并无多少阻碍,所以他并没有深入研究这个人。

可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居然能亲眼见到他!

但是——

“你说他是他就是了?”天知dào

她是不是为了保他刻意撒下弥天大谎?

凤弦月轻笑,拍拍夜无尘:“把你的招牌亮出来给大王子看看。”

“哦。”夜无尘连忙摘下脖子上的金牌递过去,“大白,给。”

轩辕轶的身体再度一僵。“你叫本王什么?”

“大白啊!你比小白大,所以我决定叫你大白了!”夜无尘笑嘻嘻的道。

轩辕轶的嘴角眼角不停地抽着,却又不能将他奈何——

金牌他看清了,是凤翔王朝皇族嫡支子孙专用的样式,上面雕刻着威武的龙纹以及他的名字。这也是他身份的象征。

这下,身份既定,他有再多的火也不得不憋回去了。

闭闭眼,轩辕轶艰难的拱拱手:“福王殿下驾到,小王有失远迎,还请福王殿下恕罪。”

“没关系啦,反正本王也没事先通知你。”夜无尘不以为意的笑笑,突然冲他挤挤眼,“本王谁都没告sù

哦!本王是偷偷跑来的!”

他不用再提醒他这个恐怖的事实了!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真傻的话能突pò

重重陷阱闯入他黑龙师的阵营?

轩辕轶牙关紧咬:“不知福王殿下私下潜入我黑龙师的军营中所为何事?”

“本王听说你把月儿抓了,所以本王就来找她了!”夜无尘还真是半点不藏私,大大方方的将原因告知。

轩辕轶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是个什么人啊?私自闯进别人的地盘,大大咧咧的登堂入室,还躺在他看上的女人床上,和他看上的女人厮缠一气。甚至从头到尾都对他笑得没心没肺,仿佛这里是他自家地盘一般。

难道他不知dào

,就算是他真的抓了他们的人,他们也该走正常渠道,先通过书面交流,双方约定交还条件,然后再约定时间地点进行交换才是——

而且,这还是他们中原人先定出来的细则好不好?

突然发xiàn

,和这个傻子比起来,秦如君那个行踪诡异、心思难辨的人还算是很正常的。

“不是本王想抓她。本王只是听说有人假冒本王黑龙师的名义去北城抢粮,却最终弃粮而将北城县令的妹子给抢走了。本王不想有人抹黑我黑龙师的形象,便派人去查,谁知竟发xiàn

是你们凤翔王朝的人内斗!本王也是迫于无奈,才将她带回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我可以带阿颖走了?”夜无尘眼珠子一转,立马一脸希冀的问。

轩辕轶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凤翔王朝到底是怎么教出这个傻子的?他快受不了了!

当即冷眼瞟向凤弦月:“你一直对本王冷眼相对,原来便是有了这个傻子当靠山的缘故?”

看着夜无尘一本正经的耍宝,凤弦月很开心。

看到轩辕轶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她的心情更好。

94. 95.所谓的人中龙凤

不过,当听到他口出“傻子”二字,她的好心情瞬息降到谷底。

掀被下床,她淡淡凝视着对方:“大王子殿下,小女一再提醒你慎言,为何你就是不听呢?我凤翔王朝的皇族,不容人如此诋毁!”尤其当他诋毁的还是他!

因为只穿着中衣,她窈窕的身段此刻一览无余。

而经过夜无尘刚才的擦碰,她细腻的箭头若隐若现,轩辕轶心底一热。

一想到那个傻子刚才就依偎在她身上,做尽了一切他想做却没做成的事,他的心情一下子也恶劣起来。

“怎么,本王叫他傻子难道叫错了?他本来就是个傻——嗷!”

尽管已经和她拉开安全距离了,可谁知dào

,这女人居然长腿一踢,直袭他的下半身而来!

裆部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在转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身体抽搐,五官皱紧,抑制不住的一声痛呼,双手死死捂住下边。

凤弦月徐徐收回脚,冲他那边冷冷一笑:“早警告过你的,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贱、贱人!”下面还在钻心的疼,轩辕轶真怀疑他的下面都被她给踢碎了。

这女人用的力qì

之大,简直跟他阉了她男人一般!

侍卫们见状,先是一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最前面的人立马拔出刀来。

“滚!”

夜无尘见状,连忙跳下床来,一脚将他踢开。

本来看着挺瘦削的一个人,谁知dào

脚力居然如此惊人。侍卫只觉腹部一麻,人已经被踹飞出去,撞到帐篷边缘才落下来。

此时此景,夜无尘早拦身在秦如颖跟前,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你们谁敢动她,先打倒本王再说!”

“汪汪!”

大黑狗不出意wài

的也趴伏下来,龇牙咧嘴的瞪视着跟前一干人等。

到头来,竟变成他们挑事了?

侍卫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都看相还把脸皱得跟包子似的轩辕轶——毕竟对方是一国皇子,他们小小侍卫,哪敢对他动手?

轩辕轶这时候反淡定下来了。

被气到不能再气的程度,他也气不下去了。

便深吸口气,昂首挺胸看着那对互相庇护的男女,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疼。

“为了这个……”本来又想叫傻子的,但隐隐作痛的下半身一再体形着他刚才发生的事,看看凤弦月掩在裙子下的双腿,他眼角抽抽,聪明的转换说法,“这个男人,值得吗?”

“值得。”凤弦月定定回应。

轩辕轶心一沉。“可是他……”

“他心里有我,凡事以我为先,现在更是不顾任何艰险只身深入军营来救我,这份情谊,不是你们任何人所能及得上的!”

她说得没错。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为了任何女人以身犯险。对他来说,江山大业才是重中之重,女人不过是用来调剂的工具而已。

想及此,他心底第一次升起一种名为挫败的情愫。

随即,他又不禁冷笑起来。

“这种人,永远只会着眼于小情小爱,办不成任何大事。和他一起,你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那又如何?他现在很好啊,我就喜欢他这样!”凤弦月高声道。

“哇,月儿,这是你第一次承认喜欢我!我就知dào

,你肯定是喜欢我的,我就知dào

!”

闻言,夜无尘大喜,连忙拉着她的手欢蹦乱跳起来。

轩辕轶的头顶上飘过来一片乌云——

原来,这两个人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竟是他推了她一把?他真是……

有一种名为后悔的情愫攫住他的心脏,他真想自己狠狠打自己一拳!

心情越来越低劣,他冷冷看着那对男女:“本王一直以为,女人都希望能嫁个大丈夫。谁曾想,凤大小姐你居然如此与众不同。”

如果是上辈子,她当然是想嫁个人中龙凤。

可是,到最后,她看清了——所谓的人中龙凤,也不过大都是些私心作祟的小人而已。

凤弦月笑道:“人生一世,自己爽快了就好。那些所谓的龙凤太复杂了,我高攀不起,也不想去攀附。我就喜欢他简简单单的,日子过起来也没那么憋屈。”

“嗯嗯,月儿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天天都开开心心的,咱们一起喂小白!”夜无尘忙不迭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汪汪!”大黑狗小白连忙抓紧机会刷存zài

感。

不过,一听到‘小白’二字,轩辕轶立马想到了夜无尘为他取的‘大白’,眼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本来他们单独一个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发狂了,现在居然来了个比秦如颖更无章法的夜无尘,他感觉到一波接着一波的无力感朝他袭来,他几乎站不住脚。

罢了,轩辕轶用力摆摆头。

“既然你们喜欢,那本王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凤翔王朝福王殿下莅临我黑龙师,此乃小王的荣耀,福王殿下请稍等,小王立即叫人给你腾出一间帐篷来,让您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其中一个他都对付不了,两个合并在一起,就更让他疯狂。当务之急,还是把他们俩分开再说吧!

“咦?本王都过来了,难道你还不把月儿交给本王带回去吗?”夜无尘眨眨眼,一副‘你欺骗’我的表情。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轩辕轶真想捏死他!

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冲动,他咬牙道:“本王从未答yīng

过你。”

甚至,就连你,夜无尘!凤翔王朝的福王殿下!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你也是我黑龙师的囚犯,你也休想逃走!

“哦。”出乎意料的,夜无尘没有发怒,甚至没有叫嚷,只是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站到凤弦月身边,“我要和月儿在一起。”

“福王殿下,男女有别。”轩辕轶额头上青筋一个劲的跳。

“可是,他们都说你们苍龙国的人凶狠残暴,不顾伦常。如果你趁我不在偷偷欺负月儿,那该怎么办?”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问。

他还用得着偷偷的吗?这里是他的地盘好不好?

轩辕轶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他真的快气炸了。不过,气夜无尘还在少数,更多的,他却是在气自己——

明知dào

他是个傻子,他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和他说了这么多,更和他较真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脑子是出毛病了吧?他觉得现在自己才更像个傻子。

连忙闭紧双眼深吸口气,将胸口乱撞的各种情绪压制下去。

马上,他耳边又捕捉到夜无尘的喃喃自语:“哼,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默认个屁!要欺负她,本王早欺负了,还等你来?便是现在,本王也能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的欺负她个彻底!”

怒火腾的一下又涌了上来,轩辕轶忍无可忍的大吼,铁拳更是高高举起。

夜无尘立马跳将起来。“看吧看吧!当着我的面你都这么欺负月儿,背着我,还不知dào

她受了多少委屈呢!你真不是个男人!”

轩辕轶的拳头开始发颤。

他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居然会被一个傻子牵着鼻子走,甚至还被他指着鼻子骂成这样?

他可是苍龙国最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啊!

以往谁敢对他说一句不好听的,那他的下场必定很惨。可现在,不知dào

为什么,他除了生气,余下的便是无力。

他是被这两个人带傻了吗?

回头看看自己的侍卫,他们早聪明的退到帐篷门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一波一波的无力感涌上心田。

如果对方只是个寻常小子,他一定早把他给打得鼻青脸肿了。

可是,现在站在他跟前的是凤翔王朝的皇子。虽然他很欠揍,但为了两国邦交,他不能擅自动手。

而对于那个敢对他的子孙后代下手的女人……她被那个傻子死死保护在身后,两个人相依相偎的姿态让他心里头酸酸的。

他真希望自己今天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

也罢,事到如今,他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便当作眼不见为净吧!

便转开头:“既然你们俩希望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

一口重重咬住‘你们俩’三个字,让凤弦月好好思量一下——中原的女子最重名节,如果给人知dào

她现在和夜无尘同住一个帐篷,便是以后她嫁给了他,她也会遭人病诟。

但是,凤弦月仿若未闻,还乐呵呵的道:“对了,大王子殿下,我们王爷在此,还请您命人速速送来锦被狐裘等物为他御寒。对了,王爷一路跋山涉水,身体不堪重负,需yào

好好补补。不过,他现在最需yào

的,却是一桶热水,一碗粗盐。”

“本王知dào

了,回头就让人给你们送来。”

轩辕轶咬紧牙关,好艰难的从牙齿缝里吐出这句话。

而后,他不等吴大姐帮忙掀帘子,便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身后,隔着一层帘子,他还能听到夜无尘愉悦的欢呼声,以及小白欢乐的大叫。

便更衬得他的心情恶劣不堪。

“太好了!月儿,他终于走了!”

人前脚才踏出帐篷,后脚夜无尘便欢呼雀跃起来。

95. 95.所谓的人中龙凤

不过,当听到他口出“傻子”二字,她的好心情瞬息降到谷底。

掀被下床,她淡淡凝视着对方:“大王子殿下,小女一再提醒你慎言,为何你就是不听呢?我凤翔王朝的皇族,不容人如此诋毁!”尤其当他诋毁的还是他!

因为只穿着中衣,她窈窕的身段此刻一览无余。

而经过夜无尘刚才的擦碰,她细腻的箭头若隐若现,轩辕轶心底一热。

一想到那个傻子刚才就依偎在她身上,做尽了一切他想做却没做成的事,他的心情一下子也恶劣起来。

“怎么,本王叫他傻子难道叫错了?他本来就是个傻——嗷!”

尽管已经和她拉开安全距离了,可谁知dào

,这女人居然长腿一踢,直袭他的下半身而来!

裆部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在转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身体抽搐,五官皱紧,抑制不住的一声痛呼,双手死死捂住下边。

凤弦月徐徐收回脚,冲他那边冷冷一笑:“早警告过你的,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贱、贱人!”下面还在钻心的疼,轩辕轶真怀疑他的下面都被她给踢碎了。

这女人用的力qì

之大,简直跟他阉了她男人一般!

侍卫们见状,先是一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最前面的人立马拔出刀来。

“滚!”

夜无尘见状,连忙跳下床来,一脚将他踢开。

本来看着挺瘦削的一个人,谁知dào

脚力居然如此惊人。侍卫只觉腹部一麻,人已经被踹飞出去,撞到帐篷边缘才落下来。

此时此景,夜无尘早拦身在秦如颖跟前,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你们谁敢动她,先打倒本王再说!”

“汪汪!”

大黑狗不出意wài

的也趴伏下来,龇牙咧嘴的瞪视着跟前一干人等。

到头来,竟变成他们挑事了?

侍卫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都看相还把脸皱得跟包子似的轩辕轶——毕竟对方是一国皇子,他们小小侍卫,哪敢对他动手?

轩辕轶这时候反淡定下来了。

被气到不能再气的程度,他也气不下去了。

便深吸口气,昂首挺胸看着那对互相庇护的男女,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疼。

“为了这个……”本来又想叫傻子的,但隐隐作痛的下半身一再体形着他刚才发生的事,看看凤弦月掩在裙子下的双腿,他眼角抽抽,聪明的转换说法,“这个男人,值得吗?”

“值得。”凤弦月定定回应。

轩辕轶心一沉。“可是他……”

“他心里有我,凡事以我为先,现在更是不顾任何艰险只身深入军营来救我,这份情谊,不是你们任何人所能及得上的!”

她说得没错。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为了任何女人以身犯险。对他来说,江山大业才是重中之重,女人不过是用来调剂的工具而已。

想及此,他心底第一次升起一种名为挫败的情愫。

随即,他又不禁冷笑起来。

“这种人,永远只会着眼于小情小爱,办不成任何大事。和他一起,你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那又如何?他现在很好啊,我就喜欢他这样!”凤弦月高声道。

“哇,月儿,这是你第一次承认喜欢我!我就知dào

,你肯定是喜欢我的,我就知dào

!”

闻言,夜无尘大喜,连忙拉着她的手欢蹦乱跳起来。

轩辕轶的头顶上飘过来一片乌云——

原来,这两个人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竟是他推了她一把?他真是……

有一种名为后悔的情愫攫住他的心脏,他真想自己狠狠打自己一拳!

心情越来越低劣,他冷冷看着那对男女:“本王一直以为,女人都希望能嫁个大丈夫。谁曾想,凤大小姐你居然如此与众不同。”

如果是上辈子,她当然是想嫁个人中龙凤。

可是,到最后,她看清了——所谓的人中龙凤,也不过大都是些私心作祟的小人而已。

凤弦月笑道:“人生一世,自己爽快了就好。那些所谓的龙凤太复杂了,我高攀不起,也不想去攀附。我就喜欢他简简单单的,日子过起来也没那么憋屈。”

“嗯嗯,月儿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天天都开开心心的,咱们一起喂小白!”夜无尘忙不迭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汪汪!”大黑狗小白连忙抓紧机会刷存zài

感。

不过,一听到‘小白’二字,轩辕轶立马想到了夜无尘为他取的‘大白’,眼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本来他们单独一个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发狂了,现在居然来了个比秦如颖更无章法的夜无尘,他感觉到一波接着一波的无力感朝他袭来,他几乎站不住脚。

罢了,轩辕轶用力摆摆头。

“既然你们喜欢,那本王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凤翔王朝福王殿下莅临我黑龙师,此乃小王的荣耀,福王殿下请稍等,小王立即叫人给你腾出一间帐篷来,让您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其中一个他都对付不了,两个合并在一起,就更让他疯狂。当务之急,还是把他们俩分开再说吧!

“咦?本王都过来了,难道你还不把月儿交给本王带回去吗?”夜无尘眨眨眼,一副‘你欺骗’我的表情。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轩辕轶真想捏死他!

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冲动,他咬牙道:“本王从未答yīng

过你。”

甚至,就连你,夜无尘!凤翔王朝的福王殿下!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你也是我黑龙师的囚犯,你也休想逃走!

“哦。”出乎意料的,夜无尘没有发怒,甚至没有叫嚷,只是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站到凤弦月身边,“我要和月儿在一起。”

“福王殿下,男女有别。”轩辕轶额头上青筋一个劲的跳。

“可是,他们都说你们苍龙国的人凶狠残暴,不顾伦常。如果你趁我不在偷偷欺负月儿,那该怎么办?”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问。

他还用得着偷偷的吗?这里是他的地盘好不好?

轩辕轶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他真的快气炸了。不过,气夜无尘还在少数,更多的,他却是在气自己——

明知dào

他是个傻子,他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和他说了这么多,更和他较真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脑子是出毛病了吧?他觉得现在自己才更像个傻子。

连忙闭紧双眼深吸口气,将胸口乱撞的各种情绪压制下去。

马上,他耳边又捕捉到夜无尘的喃喃自语:“哼,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默认个屁!要欺负她,本王早欺负了,还等你来?便是现在,本王也能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的欺负她个彻底!”

怒火腾的一下又涌了上来,轩辕轶忍无可忍的大吼,铁拳更是高高举起。

夜无尘立马跳将起来。“看吧看吧!当着我的面你都这么欺负月儿,背着我,还不知dào

她受了多少委屈呢!你真不是个男人!”

轩辕轶的拳头开始发颤。

他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居然会被一个傻子牵着鼻子走,甚至还被他指着鼻子骂成这样?

他可是苍龙国最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啊!

以往谁敢对他说一句不好听的,那他的下场必定很惨。可现在,不知dào

为什么,他除了生气,余下的便是无力。

他是被这两个人带傻了吗?

回头看看自己的侍卫,他们早聪明的退到帐篷门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一波一波的无力感涌上心田。

如果对方只是个寻常小子,他一定早把他给打得鼻青脸肿了。

可是,现在站在他跟前的是凤翔王朝的皇子。虽然他很欠揍,但为了两国邦交,他不能擅自动手。

而对于那个敢对他的子孙后代下手的女人……她被那个傻子死死保护在身后,两个人相依相偎的姿态让他心里头酸酸的。

他真希望自己今天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

也罢,事到如今,他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便当作眼不见为净吧!

便转开头:“既然你们俩希望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

一口重重咬住‘你们俩’三个字,让凤弦月好好思量一下——中原的女子最重名节,如果给人知dào

她现在和夜无尘同住一个帐篷,便是以后她嫁给了他,她也会遭人病诟。

但是,凤弦月仿若未闻,还乐呵呵的道:“对了,大王子殿下,我们王爷在此,还请您命人速速送来锦被狐裘等物为他御寒。对了,王爷一路跋山涉水,身体不堪重负,需yào

好好补补。不过,他现在最需yào

的,却是一桶热水,一碗粗盐。”

“本王知dào

了,回头就让人给你们送来。”

轩辕轶咬紧牙关,好艰难的从牙齿缝里吐出这句话。

而后,他不等吴大姐帮忙掀帘子,便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身后,隔着一层帘子,他还能听到夜无尘愉悦的欢呼声,以及小白欢乐的大叫。

便更衬得他的心情恶劣不堪。

“太好了!月儿,他终于走了!”

人前脚才踏出帐篷,后脚夜无尘便欢呼雀跃起来。

96. 96.我要抱着你一辈子

凤弦月明显看到轩辕轶脚步一个蹶趔,估计又被气得够呛。

凤弦月差点忍俊不禁,忙不迭将那个欢脱的家伙按回去床上:“亏得你有个皇子的名号顶着。不然,他肯定得把你给活活撕了!”

“咦,大白他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吗?”夜无尘眨眨眼,好无辜好无辜的问。

噗!

凤弦月再也忍不住了。

就是他这副天真懵懂的样才更气人啊!

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这么多让人吐血的话,到头来还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想必轩辕轶今晚睡不着觉了。

“你呀!”忍不住点点他的额,“我还真不知dào

,你还有这等本事。”

上辈子两个人感情只能说一般,她对他了解不多,一直也就当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已。但现在看来,他比个不懂事的孩子有用多了。

“嘿嘿嘿。”夜无尘憨憨的笑着,一双毛手趁机握住她的柔夷,方才面对轩辕轶时的气场早消失无踪,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再纯洁无瑕不过的光芒,“月儿,我还是冷。”

“那你还不赶紧回床上捂着去!”凤弦月脸一变,忙拉过被子将他裹紧。

夜无尘趁势把她往床上一拉。“你陪我。”

如果换个人做这种动作、说这种话,她肯定要大骂他登徒子。

但现在这家伙,表情这么真挚、语气这么楚楚可怜,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袭击,让她的心都快化成一滩水,哪还骂的出口?

但是……

“男女授受不亲。我要是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传回去凤翔王朝,你得负责娶我的。”凤弦月小声道。

“那我就娶你啊!”夜无尘大大咧咧的道,还不禁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那天在山崖下我就说要娶你的。后来回宫后我也向皇祖母递了奏折,在她身边软磨硬泡了半天,她都答yīng

我考lǜ

了。可你居然第二天就走了!”

说着,眼眶里冒出两颗委屈的泪花。

拜托,那样的情形下,她哪敢答yīng

啊?

她要是傻乎乎的答yīng

了,那她下半辈子都要活在太后的阴影下了!

凤弦月撇唇:“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帮你捂就是了。”

认命的脱下鞋子,钻进被子里去。

夜无尘便熟门熟路的钻进她怀里,双手抱上她的腰肢,脑袋在她胸前蹭一蹭,满足得弯起嘴角:“阿颖,你身上真香,抱着你好舒服。”

色/狼!流/氓!

凤弦月心底立马浮现这两个词。

但紧接着,夜无尘又喃喃道:“你等着,咱们回去后我就娶你,然后咱们在一起过一辈子,我要抱着你一辈子!”

这傻子……

凤弦月无奈摇头,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灿。

“傻子,你知dào

娶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知dào

!你就是我的了,你会陪着我一辈子!”

凤弦月一怔,轻轻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她在他后背上轻拍几下:“睡吧!”

===

凤翔王朝,北城,知府后衙内。

“胡闹!真是胡闹!”

将一封描绘着苍鹰图案的信拍在书桌上,凤云墨沉下脸怒喝。

“福王殿下千金之躯,悄悄离开北城,只身闯入黑龙师的地盘,你们贴身侍奉的下人居然不知?我以前和你们说的话都白费了吗?”

七八个丫鬟小厮打扮的人慌忙趴伏在地上,最前头的一个小声道:“老爷的话奴才们自然都铭记于心。可是,福王殿下他不喜欢奴才们一直跟着他,那天更是放狗来咬奴才们。奴才们也是没办法,那狗太凶恶了……”

“无能就是无能,不要再找借口!”

“云墨,算了。”一旁静坐的逸王淡淡开口,“无尘有多顽皮,本王这个做叔叔的心中清楚。只要他想做的事,他无论如何也会去做,他们这些人看不住他的。”

“可是,那也不该等人跑了,直到苍龙国来信才知dào

他去了哪里!”凤云墨气呼呼的道。

他又如何不知dào

福王殿下难以约束?所以他才特地买了几个机灵的丫头小厮来伺候他。

但谁知dào

,那家伙才来这里不到三天,居然就带着狗失踪了!此事若是给京里知dào

,他的人头不保!

“本王倒是早猜到他的去向了。”逸王淡声道,“早在本王离京时,他便吵着要跟来,就是为了找凤xiao姐。等到了这里后,他第一个问的人也是凤xiao姐。以他的脾气,自然是找不到凤xiao姐不会罢休的。”

凤云墨脸色微变。“福王爷和舍妹……”

“无尘他就是这样,只要是他看中的人,他就会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当初他对本王也一样。”逸王淡声道。

凤云墨松了口气。“哎,早知dào

我就把他的狗给拴起来了!”

没有那条狗的帮zhù

,他也不至于一路找到黑龙师那边去!

这下好了,有他在手,轩辕轶狮子大开口,又向他们索取更更多粮草布匹,他们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其实,无尘去了也可以说是件好事。”逸王突然又道。

凤云墨不解。“逸王殿下此言何解?”

“有无尘在,凤小姐的安危便有了保障。而因为无尘的身份,苍龙国大王子不会将他如何,甚至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受不了,亲自将他送回来。”

“可能吗?”凤云墨不可置信。

逸王笑笑:“不然,拭目以待。”

自己的侄子,他当然清楚得很。他可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率性而为,而且在太后的宠爱下,几乎不懂得看人眼色。

只要苍龙国的人对他有一点不敬,他便会以他们所想象不到的方式还击回去。

而鉴于他的身份,那些人还不能将他如何。

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苍龙国。

只不过……他和她,孤男寡女,共处在苍龙国,以后的风言风语更不会少了。

眼神一暗,逸王突然回头:“云墨,本王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

今天难得没有下雪,风也停了。阳光普照,到处看上去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然而,苍龙国,黑龙师主帐内。

偌大的帐篷里空荡荡的,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轩辕轶坐在宝座上,右手死死捏着扶手:“那两个人今天又在干什么?”

“回大王子,凤小姐亲手为福王缝制了一件狐裘,两个人还说好今天要去烤肉吃。而且,凤小姐通知厨房,他们明天要吃火锅,相关配料已经列了单子交给厨房了。”

“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轩辕轶咬牙切齿的冷笑。

自从夜无尘的身体回暖后,这两个人便开始可劲的折腾。

今天吃这个,明天吃那个,后天玩堆雪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

但是,还玩得异常开心,没有一次说过想回去!就连思念故国的想法都没有!

他们俩是将他这里当作世外桃源了吧?

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只要是他们提出的要求,他总是让人尽lì

满足……

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点?宠得那两只太过无忧无虑了。

“凤翔王朝那边呢?还没有消息来吗?”

“没有。”

“呵!”轩辕轶的唇缝里逸出一声冷哼。

夜清澜,凤云墨,这两个天才!

他们的侄子、妹妹都被握在他的手中,他们居然也不慌不忙,只回了他一封信婉拒他的要求,坚持一开始提出的方案,从此就再无音讯了!

他派人去查,只说他们每天照常办公,巡视边防,安抚百姓,连私底下的动作都没有!

他收回之前认为凤云墨是个正常人的话。

凤弦月,凤云墨,夜清澜,夜无尘,他们都不是正常人,绝对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度量之!

但是,那又该用什么法子呢?他该死的想不到啊!

被眼前的困境折磨得头昏脑胀,他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去看看他们又在闹些什么名堂!”

“大王子……是。”

侍从很是不乐意。明明每次去看过之后,大王子都会更加生气,可他一样每天都要去看一遍。见到那两个人相亲相爱,你侬我侬,他自己在一旁气得咬牙,人家却不曾发觉。

哎,大王子啊,你如此找虐是为哪般?

但是,心中叹息着,他们还是跟着主子的步伐来到夜无尘他们的帐篷处。

远远的,便闻到阵阵诱人的香味,还有男人女人欢快的笑声扑面而来。

“月儿月儿,这串好了,你快吃!”

连忙将一串烤好的羊肉递到秦如颖嘴边,夜无尘乐呵呵的道。

凤弦月顺势咬了一口,拿起一把孜然洒在鹿肉串上。“够了吗?”

“不够不够,再加点!”

“好嘞!”

两个人自是忙得热火朝天,在这四周围的一片雪白映衬下,分外惹眼。轩辕轶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此时,夜无尘偶然回头,见到他又出现在远处,立马亮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大白,你来啦!我们在烤肉哦,你要不要来吃一串?”

轩辕轶眼角抽抽,早放qì

了让他改口的想法,只狠狠的将头转开:“不用了。”

97. 97.咦,你怕痒啊?

“嘿嘿,我就知dào

你不会要。”夜无尘洁白的牙齿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雪白鲜亮,闪亮闪亮的大眼立即转向凤弦月,“月儿,这是我给你烤的,你快吃啊!”

凤弦月笑吟吟的又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轩辕轶额头上又啪的一声爆开一根青筋。

他为了和凤翔王朝周旋,几乎夜不能寐,整天想着如何看好他们,又如何让凤云墨他们几个低头。可他们倒好……

“你们俩最近……很是悠闲自在啊!”

嘲讽的口吻,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他的不爽,而且是很不爽!

但是,凤弦月和夜无尘听在耳中,一个早决定听而不闻,便乐呵呵的道:“可不是吗?这还要多谢大王子您下令让他们全力满足我们的要求呢!”

另一个是真的认准了他的字面意思,便笑得更没心没肺:“草原上的冬天和京城的完全不同。不过,这里的肉好好吃。月儿,我还要!”

“好嘞!”凤弦月忙将烤好的鹿肉递给他。

夜无尘啊呜咬下好大一口,双眼都满足得眯起来了。

“月儿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你喜欢吃,我天天做给你吃。”凤弦月给他擦去嘴角的油渍。难得有个人对她如此贴心,她当然也要全力回报回去。

“真的吗?”夜无尘眼睛一亮,“那我想吃狼肉!那天咱们在山崖下吃的那种,你用泥块包裹起来放在地里烤的,那个好吃!”

“狼肉其实口味很糙。如果你真想吃,换成山鸡或者野兔肉会更香。”凤弦月笑道。

“这样啊,那就换成山鸡和野兔吧!”夜无尘从善如流,便又转向轩辕轶,“我们后天要吃山鸡和野兔,你给我们抓几只过来。”

吃吃吃,就知dào

吃!

这些天,他们一天三顿的在帐篷外折腾各种吃食,食物的香味在军营里飘散,勾得多少将士军心不稳。

他们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把任务交给他们。冰天雪地的,他的将士们进山打猎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福王殿下,现在连日大雪,山路很不好走,草原上的动物也大都冬眠了。”轩辕轶的牙齿又开始磨得咯咯直响。

“哎!本来我说要去抓野味吧,你非不让我出军营。没办法,这抓动物的重担只能落在你们肩上了啊!”夜无尘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还一脸憋屈的看着他。

妈的,憋屈的人是他才对啊!试问有谁会把俘虏放出去让他在外面撒欢的?他要跑了怎么办?

轩辕轶敲死他的欲/望再次涌上心田。

“福王殿下,这么多天了,凤翔王朝那边一直没有接你们回去的消息,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不担心。十九叔他最聪明了!”夜无尘满不在乎的道,又看向凤弦月,笑得见牙不见眼,“而且,这里的日子也过得挺好啊!还有月儿在身边,我好幸福!”

凤弦月和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啊,他们俩还真把他这里当作世外桃源了!

轩辕轶握紧拳头:“你们就不怕,凤翔王朝那边放qì

你们了?”

“那也没关系。我在这里也很开心,还有月儿。有她在身边,就够了!”夜无尘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轩辕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真想活活咬死他!

这些天,这傻子有多开心,他就有多不开心!活了二十年,一直只有别人战战兢兢的伺候他的份,谁知dào

现在,他居然被这两个人指挥得团团转!

这是他英雄生涯的耻辱!

他受不了了,他要洗刷耻辱!

“从今天开始,凤翔王朝那边一天不给消息,便只给他们提供和本王一样的饭食,不需yào

再给他们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凤弦月和夜无尘都呆住了。

轩辕轶冷笑:“这些日子本王在你们身上付出得够多了,天知dào

以后收不收得回来?所以,以后还是量力而行吧!”

再给他们这么弄下去,他旗下再铁的军心也得被那女人一天几个花样给弄垮了!

“大白你好坏!你说话不算话!”夜无尘不爽的蹦起来。

轩辕轶一把握住他想要捶打他的手,轻轻那么一捏——

“啊!好疼好疼!”

夜无尘立马疼得五官紧皱。“月儿,月儿,他欺负我,咱们一起打他!”

“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轩辕轶转头冷笑。

不堪一击,弱不禁风,在苍龙国没有女人会看上这种人。

凤弦月耸肩。“很好玩吧?”

轩辕轶再次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滋味。

凤弦月拍拍手,将余下的肉串都摆到烤架上,小心的刷上油,孜然,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仿佛行云流水。

弄完了,她拍拍手回头微笑:“捏够了就放手,我们肚子还没吃饱呢!”

她是吃定他不会把这个傻子怎么样了!轩辕轶闷闷想着,也知dào

自己的确不能将他怎样。

因此,他的心情越发抑郁,信步走过去便将她放到一边的烤肉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立马他眼睛一瞪,忙不迭又咬了一大口——好吃!羊肉加了孜然,盖住了膻味,上面还洒了芝麻等物,有的刷上蜂蜜,滋味各异,却味道都很不错!

还有牛肉,鹿肉……

他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在这傻子第一天邀请他的时候就该加入的!

“喂喂喂,你干嘛抢我东西啊?”看他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样,夜无尘眼睛一瞪,再次扑过来和他拼命。

轩辕轶冷笑:“你的东西?这些都是本王的!”

便一挥手:“你们也都累了,一起来吃点吧!”

全便宜了这两个家伙,太不划算了!

一干侍卫可不敢如他这般随意,都慌忙低下头,依然站好自己的岗。

轩辕轶撇唇,三下两下把烤好的肉吃完了,便看向秦如颖:“还有没有?接着烤啊!”

“你敢欺负月儿?”

见状,夜无尘再次大怒,一脚便往他下ban身踢了过去。

“嗷!”

熟悉的剧痛席卷全身,轩辕轶痛苦得抱住下半身。

夜无尘趁机扑过去,把他推倒在地,自己骑上他的腰,举起拳头没头没脑的往下落。

“大王子!”

见状,一群侍卫都惊呆了,几个人慌忙想要上前将人拉开。

凤弦月立即拦住他们:“你们最好别乱动。现在的情况下,这两个人都是你们惹不起的。一旦伤到谁,最终吃苦的都会是你们。”

侍卫们脚步一顿。

知dào

她说得没错。大王子他们肯定不敢动,而那位凤翔王朝的王爷,一旦他出个好歹,凤翔王朝追究下来,大王子肯定也会拿他们下面的人去顶罪。

“可是,王爷他……”

“他们都是男人。男人就该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靠别人帮忙,算什么男子汉?”凤弦月冷笑。

轩辕轶被揍得昏头昏脑,却也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当即高声喝道:“你们都别乱动!这是本王和他的事情,本王自会解决!”

说完,他凝神屏息,猛然一举握住夜无尘落下来的拳头,将他往旁一甩!

自己一个鹞子翻身,反将他按在身下。

“福王爷,现在如何啊?”将夜无尘相对他来说小得可以的身板牢牢按住,他得yì

洋洋的问。

夜无尘恨恨瞪他一眼,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送到嘴边就是一口!

“啊——你个傻子,找死!”

轩辕轶条件反射的一巴掌挥过去,脸色瞬息铁青。

凤弦月心猛一沉,当即走过去,狠狠一脚将这个混蛋踹个仰倒。

轩辕轶马上一跃而起,冰冷的眸子冷冷凝视着她:“是你说男人要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现在,你这又算怎么回事?”

“我早和你说过,不许叫他傻子!”凤弦月高声道,“你敢叫一声,我便敢和你拼命!”

柳眉倒竖,杏眸圆睁,晶亮的眼底跳跃着两簇熊熊的火苗,一双粉拳也在身侧握得死紧,大有和他鱼死网破的架势。

轩辕轶一怔,突然觉得她斗志昂扬的模样十分好kàn



就像初次见面,在熊熊的火光下,她冷眼睥睨着跪在他脚下的张天霖,高声承认是自己伤了他一般。

只可惜,这个如此英勇的女人,一颗心却全都扑在那个傻子身上了!

不,他不能管他叫傻子了,她会生气的!

“啊啊啊,你还敢瞪月儿,我和你拼了!”

夜无尘好容易爬起来,便见到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画面,立马脑补了一副轩辕轶以强凌弱的图画,便再次怒气冲冲的扑将过去。

轩辕轶早有准bèi

,一把便将他给推开。

夜无尘不死心的跑回来,抬脚又要踢他。轩辕轶眸光一暗——“夜无尘,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哪有男人三番两次用这么下流的手段来对付别人的?而且还是当着他的属下的面!

“月儿说我是男人,我就是!”夜无尘闪过他的脚,身体往旁一侧,却发xiàn

脚下不稳,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轩辕轶瑟缩一下,赶紧推开他。

“咦,你怕痒啊?”夜无尘像是发xiàn

了新大陆般叫了出来。

98. 98.在雪地上尽情翻滚

轩辕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你闭嘴!”

“干嘛?怕痒就怕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说?我皇祖母一样怕痒啊!”

他不让他说,夜无尘反而抬高音量,一遍又一遍强调这个事实。

轩辕轶恼羞成怒,一脚扫向他下盘:“本王叫你闭嘴!”

轰!

夜无尘重重坠地。万幸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他摔得不是很严重。

不过,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来说,这一下也够他受的了。

夜无尘怒了,强撑着爬起来,却被轩辕轶再一脚放倒。

“大白,你真讨厌!”夜无尘咬紧下唇,双眼里蓄满了水光。水波荡漾,委屈毕现,好不可怜。

轩辕轶嘴角狂抽——一切分明就是他自找的好不?

而且,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流眼泪,他也好意思?凤弦月都没他这么娇气!

这时候,只听那家伙又低声咕哝一句——“我不就说了你怕痒吗?”

“找死!”

这个缺陷,一直只有最亲近的少数几个人知dào

,便是父王都不曾知晓的,他也一直小心翼翼不许任何人发xiàn



可今天,这傻子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告知天下了!这不是平白给了别人一个攻击他的弱点吗?

而现在,这个弱点便已经被夜无尘利用起来了。

眼看他的拳头朝自己脸上锤来,他牙关一咬,却没有闪避,而是……双手抱上他的腿,在他膝关节上挠了几下。

好痒!

一阵奇怪酥麻的感觉传来,在膝关节处尤甚。轩辕轶身体禁不住一软,便被他给顺势拽了下去。

不过,轩辕轶这么多年在草原上的驰骋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即将夜无尘一推,自己压在他身上,拳头再度收拢。

夜无尘的双手马上在他腰上又挠了几下。

更痒了!

轩辕轶手一松,便感觉到这家伙打算逃跑。

没门!他一把掐上他的脖子。

夜无尘双眼圆瞪,双手又往他腰上袭去。不过这才他早有准bèi

,快准狠的把他的手给拍开了。

“无尘,抓他的脖子、腋下!那里是怕痒人的要害!”凤弦月从旁大声道。

这女人!她又来捣乱!轩辕轶不悦瞪她一眼,便感觉到脖子上一阵痒意传来。

不行!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这个家伙才是。

他赶紧回神,双手将夜无尘乱动的爪子抓紧,按在旁边。

但是,这样以来,虽然对方的双手不能用了,但他的一样不能啊!而且,知dào

双手不能用后,夜无尘立马改变方式,双腿开始用力踢腾起来。

甚至,一个疏忽之下,他居然又给这家伙扳倒了!

轩辕轶连忙再次将他按到地上,双手将他想要袭击他腰际的爪子给按住。夜无尘便继xù

争扎,想方设法的推倒他……

就这样,在推倒和被推倒中,这两个人在凤弦月和一干侍卫的诧异的眼神下,在雪地上尽情翻滚起来。

一个时辰后,寂静的帐篷里,凤弦月和夜无尘相对无言。

大黑狗小白也一改往日摇着尾巴到处乱晃的德行,乖巧的趴伏在夜无尘脚边。

“月儿,我错了。”好容易,凤弦月可怜巴巴的开口道。

才一动唇,便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他又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

凤弦月心疼又好笑:“你错在哪里?”

“我应该让小白多抓他几下的!”夜无尘恨恨握拳。

看着他那张被打得青紫的脸,凤弦月无力摇头。

想起刚才,这两个人在雪地里你推我我推你,都想将对方放倒,可最终结果却是滚成一团。那情形,煞是好kàn



轩辕轶是真的怒了,下起拳头毫不留情。

虽然被他挠痒痒挠得手软脚软,但几拳头下去也够他受的。

夜无尘除了身体灵活度上有点优势,其他一切都和他没法比。

所以,到最后,还是小白看不过去冲了上去,和主人一起,夜无尘挠轩辕轶痒痒,小白出爪子,一人一狗配合得天衣无缝,把轩辕轶挠得大呼救命。

亏得她及时出面阻止,才没让小白伤到轩辕轶要害,也没让他们被轩辕轶手下的士兵给放倒。

最终结局,以两人双双负伤告一段落。

虽然都是皮外伤,但夜无尘脸上是青紫,擦了药过几天也就消了。

轩辕轶就惨了,那脸上一道道的血痕纵横交错,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是被女人抓的呢!

而且,破皮的痕迹恢复起来总是比较慢的。他又是个极爱面子的大男人,只怕他得好长一段时间不出来见人了。

想及此,凤弦月无奈的笑了。

“好啦,你今天已经很英勇了。你要是让小白再抓得厉害点,他肯定不会只对着你脸上招呼了。”

那拳头若是打在要害处,结果一定不堪设想。这草原上的人都有一股血性,他们没事还是不要去随意撩拨的好。

“真的吗?月儿你没觉得我打不过他很没用?”

夜无尘眨眨眼,涂着药水的脸上除了滑稽还是滑稽。

“怎么会?他那么大只,在苍龙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是打得过他才怪了!而且,你为我挺身而出,而且将他伤成那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凤弦月忙道。

夜无尘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嘴巴一咧笑了起来。

不过,嘴巴咧得太大了,再次牵动伤口,他的笑立马变成了哭。

噗!

凤弦月忍俊不禁,连忙将他按到床上:“你累了,先歇会吧!”

“我不累。”夜无尘连忙抓住她的柔夷,“月儿,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压低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表情,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这家伙想干什么?

凤弦月也不觉靠拢过去小声应道:“什么?”

“他们不给咱们肉吃,我不喜欢他们,咱们回去吧!”

啊?“怎么回去?”凤弦月心里一蹦。

算算日子,她离开凤翔王朝已经一个月了。她是挺想念那边的一切的。

“我怎么来的,咱们就怎么回去啊!”夜无尘嘻嘻笑道。

凤弦月眉心一拧。

“轩辕轶治军严谨,旗下黑龙师唯他的命是从,别说外面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了,就是咱们帐篷门口都还守着两尊门神呢,我们怎么回去啊?”

“我们不是有小白吗?”夜无尘摸摸大黑狗毛茸茸的大脑袋。

“汪汪!”

小白立马昂起脖子,异常亢奋的大叫起来。

凤弦月眼神一闪——她差点忘了,他一开始就是躲过了他们的耳目偷溜进来的。现在再如法炮制一下……

四天后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夜,给广袤的草原又盖上一层洁白的大氅。

一大清早,太阳才从地平线上升起,到处都是寂静的一片。

远远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到了两班侍卫交班的时候了。

“汪汪!汪汪!”

一连串狂躁的狗吠声陡然响起,将这清晨的寒冷击碎。

一条黑色大狗从帐篷里一溜烟窜出来,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小白!小白!”夜无尘随后大叫着跟了出来。

正欲前去追赶,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夜无尘着急得直跺脚:“你们让开,本王要去找小白!”

“福王殿下稍安勿躁,现在天冷,您在帐篷里歇着,小的帮你去找便是了。”其中一人毕恭毕敬的道,对同伴使个眼色。

同伴点点头,这人便转身离去。

夜无尘闷闷的撅起嘴。“你小心点,不许伤害它!”

“是,小的知dào

了。”

侍卫离去不久,军营里便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狗吠声,人喊马嘶,原本整齐有素的军营里啥时乱作一团。

轩辕轶昨晚好容易睡着,谁知dào

一大早就被吵醒了。不由起身喝问:“出什么事了?”

“大王子,是福王殿下的狗不知dào

发什么疯了,一大早的就在军营里乱窜,还把马圈的门给撞开了,弄得鸡飞狗跳的。不过,属下等已经分工协作,想必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没事了。”

“区区一条狗,就能闹成这样?”轩辕轶不悦低喝。

侍卫谦卑的低下头。“那是福王殿下的爱犬,属下等不敢伤害它分毫。”

说起伤害,轩辕轶不觉又想到自己在夜无尘手下遭到的伤害,脸上又有些隐隐作痛。

神色不觉一凝。“传令下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情解决,便是稍稍伤害那条狗一点也没什么,本王为你们做主便是!”

“是!”侍卫闻言一愣,但马上行个礼退出去传话。

不过,即便有轩辕轶的命令在上,他们还是能不伤害便不伤害。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军营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都处理好了?”轩辕轶早已起身,正板着他满是爪印的脸一本正经的问。

侍卫将头垂得低低的。“处理好了,已经有人将狗送还回去给福王殿下——”

话音未落,帐帘一把被人掀开,呼啸的寒风伴着侍卫焦躁的呼喝一起传了进来——

“大王子,不好了!凤翔王朝的福王殿下不见了!他的狗,方才也挣脱属下等跑出军营去了!”

不见了?跑了?

轩辕轶心一沉。“凤弦月呢?”

99. 99.轩辕轶的三个第一次

“她一样不见了!而且,属下等发xiàn

看守他们营帐的侍卫和吴大姐都被打晕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下来。”

肯定是他们穿走了!轩辕轶暗暗咬牙。那两个人,居然从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溜走了?

他治军多年,从没发生过有人能从他手下溜走的事,但今天……

他又被那女人夺走了个第一次。

对了!之前夜无尘还是带着他的狗悄悄溜进来的呢,那也创造了有人能旁若无人的闯进他自认为铁桶一块的军营的记录,而且他还带着一条狗!

他之前也多次质问他怎么跑进来的,可夜无尘就是咬紧牙关不回答。

为此,他还专门更改布防,让侍卫紧守住缺口出,就是未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谁知dào

……

这两个人……他们就是来打击他的吗?

不敢去看大王子铁青的脸色,侍卫垂头道:“属下已经命人在军营里搜寻,一定会尽快将他们给找出来!”

“不用在军营里找了。他们肯定已经出去了。”轩辕轶摇头道。

侍卫当即惊呼。“不可能!属下等人并未见到他们离开。”

“方才闹得一团乱,又正逢交班之际,你们确定你们没有看走眼?”轩辕轶冷哼。

侍卫一滞,说不出话了。

轩辕轶闭上眼深吸口气,立马又双眼圆睁,凌厉的眸子里迸发出一束束刺人的光束:“来人,备马!本王要亲自去抓捕他们!”

而此时此刻,好容易逃出生天的凤弦月和夜无尘正手拉着手,跟在小白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艰难行走。

“真是那边吗?没错吧?”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凤弦月冷得浑身发颤。

虽然她已经尽lì

往身上多加衣服了,但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了这么久,鞋子早被雪水浸湿,罗袜裤腿也都不同程度的湿润了,阵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如果不是有回家的意念支撑着,她早走不动了。

“肯定没错!上次我就是跟着小白这么一路走过来的。有小白在,一定没错!”夜无尘肯定的看着她道。

凤弦月咬咬牙。“好!咱们继xù

!”

“嗯。”夜无尘点点头,两个人继xù

在雪地里前行。

走了有一两个时辰吧,远处巍峨的大山越来越近,山中的青松绿柏都能用肉眼看清,凤翔王朝马上就要到了!

凤弦月大喜过望,连忙一鼓作气,凝起全身的力qì

朝那边奔去。

“无尘,等到了咱们的地界,咱们就停下来歇口气,我烧鹿肉给你吃。”僵硬的手捏捏那只一样冰冷僵硬的手,她抖抖索索的道。

夜无尘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惊喜的笑:“真的吗?好,那咱们快走!”

得得得,得得得

这时候,却听阵阵马蹄声传来,从后方越靠越近。

凤弦月心下大凛,忍不住回头看去,便见到十几匹高头大马正朝这边疾驰过来。

“不好,他们追来了!无尘,咱们快跑!”

“啊,好,快跑!”

夜无尘也发xiàn

了,当即将手一缩,使尽吃奶的力qì

拉着她狂奔起来。

但是,他们两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小姐,在大雪中辛苦跋涉了这么久,身体早累得不行。

加上路上积雪甚深,没一步下去,都要费好大的力qì

才能拔脚给拔出来。便是想要加速,也加快不了多少。

再往前走了几百步吧,马蹄声已经逼近。

只听“吁——”的一声,十几匹毛色黑亮的骏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汪汪!”

前头领路的小白也已经跑了回来,挡在两人跟前,咧开的嘴巴里逸出阵阵压抑的咆哮,结满冰霜的胡子一翘一翘,震慑力十足。

“小白,不许乱咬人!”凤弦月连忙拍拍它的脑袋。

“凤大小姐还是这么聪明。”轩辕轶坐在马背上,紧抿的薄唇里吐出冰冷的话语,“但是,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为何要从本王帐中逃离?难道你们不知dào

,你们离了本王的营帐,便会在雪地里活活冻死吗?”

“才不会呢!上次我从北城出发,一路找到你们的营帐也没冻死啊!”夜无尘不满呼喝。

就是这家伙!他也破了他三个第一次!

轩辕轶咬咬牙:“你们怎么从军营里逃出来的?你上次又是怎么跑进去的?”

原以为这家伙能溜进去只是巧合,他又一直把他当个傻子对待,所以并未怀疑太多。但今天,他突然意识到——

就是因为他小瞧了这个傻子,他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不告sù

你!”夜无尘脖子一扭,傲娇的哼哼。

轩辕轶拳头紧握。“既然福王殿下你现在不说,那本王不问了,横竖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来人!把他们两位请回军营!”

“不许动!”凤弦月却突然尖叫起来。

一众男人均是一愣,轩辕轶冷冷看着她:“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凤弦月仰头淡笑。“大王子殿下,咱们来做个交yì

吧!你放我回去,我帮你找到另一把金剑。”

提起金剑,轩辕轶眼神一凝。“真的吗?不行!为了区区一把剑,就让本王放你走,没门!”

“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你今天不放了我,那此生此世,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找到金剑的那一天!”凤弦月扬高声音。

轩辕轶脸色铁青,双眼死死瞪着她。

凤弦月傲然与他对视,眼中满是不驯。

夜无尘见状,下意识的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气呼呼的冲轩辕轶翻个白眼:“不许瞪月儿!你再瞪,我让小白再抓你!”

“汪汪!”大黑狗很狗仗人势的冲他挥了挥爪子。

轩辕轶脸上一痛,心底天人交战。

现在该如何示好?那把金剑,他是必须得到的。但凤弦月其人……

罢了。女人嘛,他要多少没有?反正自从她出现之后,自己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放这个灾星离开,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便点头:“放你回去。可以。但是,他——必须留下!”

“不行!我要和月儿(无尘)在一起!”

凤弦月和夜无尘异口同声的拒绝。

话一出口,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饶是四周冰雪满天,但两个人眼里却都暖意融融。

但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了。

这两个默契真是该死的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还笑得出来?

轩辕轶眼角一抽:“事到如今,你们以为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来人——”

“大王子殿下,这句话我回送给你——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凤弦月轻声打断他。

轩辕轶眉梢一挑,刚要反驳,又听凤弦月慢悠悠的道。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sù

你,关于另一把金剑的下落,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知dào

。但是,那个人是谁,我不告sù

你,你永远都猜不到。你们寻找另一把金剑已经很多年了吧?如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

是!其实,从他的上一辈起,他们便都在四处搜寻另一把金剑的下落。十年前母妃将这把金剑交给他的时候,让他对天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另一把剑找到。

既已立誓,他就一定要做到。而且,对母亲来说,那把剑的意义十分重大。

当母妃知晓他这边有金剑的消息时,差点就要赶过来,还是父王以她身体不适为由将她拦下了。

但是,母妃也写信交代他——只要那人能交代金剑的下落,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满足她!

看到轩辕轶迟疑起来,凤弦月知dào

她又猜对了。

本来那次在帐篷中时她不过随口一说,看他脸色不对,就想到这把剑是自己自保的关键。

现在,她再次提起,他的表情还是如此严肃,她便能肯定——那把剑,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异常重yào

的东西,重yào

到他的能抛弃几乎所有!

而这,便又是她的一个筹码。

暗暗握紧了夜无尘的手,她昂首挺胸,傲然和轩辕轶对视。

轩辕轶忽地冷笑一声:“你说你知dào

,可是,直到现在,你从未告sù

过本王任何可靠的信息,谁知dào

你是不是在蒙本王?”

“那把金剑属于一个女人,她现在也该有三十七八了吧!”凤弦月便道。

轩辕轶一滞。“你真知dào

?”

凤弦月淡笑:“大王子殿下,没有十足的把握,小女敢和你如此讨价还价?你们苍龙国的人骁勇善战,我要敢骗你,等日后你知dào

真相还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赌这个。”

“他们敢!”一旁的夜无尘立马狠狠瞪了眼轩辕轶,“月儿你放心,我保护你!”

“嗯。”凤弦月冲他微微一笑,便又对轩辕轶道,“而且,这一个月来,你们已经把我和我有关系的人都查了个遍,找到线索了吗?”

如果找到了,她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跟前吗?

对于这一点,凤弦月和轩辕轶都心知肚明。

因而,他继xù

焦虑,她继xù

微笑。

“你保证,等你回去后,便告知本王那把金剑的下落?”最终,轩辕轶还是妥协了。

她赢了!

100. 100.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凤弦月心底雀跃不已,但面上依然维持冷静,仅平淡点头。

“不仅如此,关于你们寻找的那个人的消息,我也能完完全全的告sù

你们。”

“好!”轩辕轶眼睛一亮。

话说至此,再讨价还价已经没意义了。既然她把条件开得这么大方,他们苍龙国的人一样不是小气的人。

“但是,你们不能这样离开。你们和本王回去,本王立即休书一封,让凤翔王朝的人将薛统领交还回来。”至少,他也不能吃太大的亏。

“大王子殿下,现在只怕已经迟了。”凤弦月摇头。

“你什么意思?”

“边境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京城都惊动了,你认为西北骠骑大将军会没有所动?如此我没有料错的话,薛统领肯定已经被骠骑大将军带走了。”

“他是张氏一族的人,也是张天霖的家人,我的仇人。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当初那件事,他们现在肯定是打着用薛统领换张天霖的主意。而我和福王……”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能死在苍龙国。这样,那天他们以权谋私的事情不会暴露于天下,张天霖回去后还能得到一个勇救相府小姐和福王未果的好名声,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甚至,如果他在朝堂上添油加醋描绘一番我们在苍龙国的遭遇,激起民愤,进而令双边关系恶化……”

“福王是太后的心头肉,皇子又关乎国家脸面,即便是个心智不全的人,也不是能容你们糟践的。所以,天子一怒,一旦下令讨伐苍龙国,他们便又能从朝廷多得到军饷粮草等物。”

“如此一举数得,却都是令姓张的获利,我们都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你会感觉如何?”

轩辕轶一怔。“有这么复杂吗?”

苍龙国的人说好听点是骁勇善战,说难听点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在他们看来,一件事解决不了,便诉诸武力。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再简单不过。

但是,凤翔王朝的人却以文人为重。文人书读多了,最喜欢的就是玩心眼,在朝堂上打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些他是听说过,每每也都叹为观止。但是,等事情真zhèng

牵扯上自己,他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凤弦月点头:“我和姓张的太多人打过交道了。他们中也就张氏老太爷还算个人物,其他人什么德行,大王子殿下你肯定比我清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的确,张氏之所以能雄霸北方,乃是因为张氏老太爷当初带领兵丁从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他的子孙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几个,冒领军功、排除异己之事没有少干过。

甚至,现在还有人带着大群娇/妻美妾一起过来镇守边关的!

这样的人,最是自私。为了保全自己,他们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轩辕轶心一沉,知dào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那两个人,他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双双平静的看着他,明显是在等他给出答案——肯定的答案。

挫败感再次袭上心头,他摆摆手:“算了,你们走吧!三个月内,你务必将一切告知本王,不然……你也知dào

,我苍龙国的人最恨被人欺瞒。你敢骗我,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大王子殿下请放心。下次我们再见之时,便是你知晓真相之日。”凤弦月淡笑道。

轩辕轶眉梢看看她:“好,本王记住了!”

凤弦月便冲他福个身,便牵起夜无尘:“无尘,走了。”

“好喂,回家啦!”夜无尘笑逐颜开,连忙往小白屁股上踢一脚,“小白,快点带路!”

“汪汪!”

大黑狗立马摇着尾巴朝前跑去。

凤弦月和夜无尘手拉着手跟上,却听身后轩辕轶一声大叫——“凤弦月!”

凤弦月回头:“大王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轩辕轶板着脸,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张开金口:“为了这个……这种人,真的值得吗?以你的美貌,你的聪明才智,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一定会重用你。本王保证,你的地位只在本王正妃之下,别人谁都奈何不得你!”

“坏人!混蛋!讨厌!”

闻言,夜无尘眼睛里轰的一下窜出来两簇熊熊的火苗:“月儿他是我的!你不许抢!再抢……再抢我挠死你!”

张牙舞爪的冲他挥了挥爪子。

小白回归他的身边,上半身绷得死紧,时刻准bèi

着听从主人的命令扑过去挠他几下。

轩辕轶下意识的捂住脸。

凤弦月见状一笑,将夜无尘拉开。“大王子殿下,那些话你就不用再说了。你是英雄,却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我凤弦月也早对天发过誓,我决不和人共享丈夫!我的丈夫,必须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便是他,以后他身边的女人也不会少。”轩辕轶眼睛一眯,出口的话却有些酸溜溜的。

凤弦月摇头。“你说错了。他心里有我,一切都肯听我的,那些女人不足为虑。便是有人硬要贴过来,我也能将她们扫除干净。无尘,你说是不是?”

“嗯!我就要月儿,其他女人我才不喜欢,我不要!”夜无尘用力摇头道。

凤弦月微笑颔首。“无尘,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放心,此生只要你不负我,我必定不负你。”

“月儿,我不会负你的!”夜无尘忙道。

说了半天,结果竟变成他们俩在自己跟前互相表白心迹了?

轩辕轶心里五味杂陈。

“罢了。既然如此,这是你的选择,本王不再多说什么。但是,凤弦月,你且记住,如果你在凤翔王朝过不下去了,便来苍龙国,本王身边时刻为你留着一个位置!”

“不用了,你还是把位置留给你需yào

的女人吧!”凤弦月握紧夜无尘的手,淡然拒绝。

“既然你坚持如此,那就随你吧!”轩辕轶握紧缰绳,解下腰上一块令牌扔过来,“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我凤弦月做下的决定,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凤弦月淡然道。

就算上辈子落得个惨死的结局,她也不曾后悔。至少,她临死前也拉了几个人下来垫背、揭穿了那些人伪善的真面目,连带拆散了几对看似恩爱的夫妻。

轩辕轶神色一整,眼中透出几许复杂的味道。

“好!这是你说的!”握着缰绳的大掌紧了又紧,他猛然调转马头,“我们走!”

“是!”

一众侍卫没有任何异议,当即响应他的号召转身离开。

飞扬的马蹄溅起朵朵积雪,沉闷的马蹄声在静谧的草原上显得尤为清晰。

呼!

等人走远了,凤弦月突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月儿,你怎么了?”夜无尘连忙扶起她。

凤弦月摇头:“没事。”

轩辕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和他对峙这么久,她浑身的精神都绷紧到极致。现在突然松缓下来,自然有些支撑不住。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xiàn

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湿了。

“无尘。”红唇轻启,她抬头看着他,“现在,我可是为你抛下一切了。你要说话算话,此生此世不能负我。”

“我保证,一定说话算话!”夜无尘郑重点头,握着她的大掌里传达过来阵阵热量。

凤弦月眼眶一热,连忙捡起令牌放进怀里:“好了,这里还是苍龙国的地界,咱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嗯!”夜无尘连忙点头,扶着她继xù

在雪地里艰难奔走。

两个时辰后

北城,县令府中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凤云墨用力拍击着桌子,俊秀的脸庞上满是怒意:“姓张的好大的胆子!将姓薛的从我手下抢走也就算了,现在居然主张用他换回张天霖?那月儿怎么办?福王殿下怎么办?他们居然还敢四处传播说月儿和福王殿下已经死在苍龙国!别以为我不知dào

他们的居心!”

“云墨你先冷静点,别太激动了。”逸王连忙安抚道。

“你叫我如何能不激动?那是我妹妹啊!她都已经被掳去一个月了,至今生死未卜。”

“我煞费苦心将薛统领抓住,就是为了换回我的妹妹,可谁知dào

,姓张的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硬生生将人从我手中抢去,还声称人是他们抓到的。”

“如果月儿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我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凤云墨眼眶一红,连忙低头拭泪。

逸王低叹口气:“不到边关,我也不曾料到张氏一族只手遮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要想救回无尘他们,我们必须另想办法了。”

“是啊,另想办法,可是,你还有什么主意?”凤云墨无力问。

逸王一顿。“我……暂时也没想到。”

正在这时,王氏突然欢天喜地的闯了进来。

“相公!妹妹、妹妹回来了!”

“什么?”

凤云墨和逸王均是一惊。

凤云墨慌忙上前,差点脚步不稳摔倒:“夫人,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妹妹……”

101. 101.谁打你,我就打死他

“妹妹她怎么了?月儿她怎么了?”

“她、她回来了!”因为太过兴奋,刚才又跑得太急,王氏说话断断续续的,好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

“她在哪?现在在哪?”

凤云墨大喜,忙不迭又问。

逸王也仿佛看到了希望般冲过去:“那福王呢?他在哪里?他回来了没有?”

两个男人争先恐后的追问,王氏一张嘴根本回答不过来,好容易才捡重yào

的回答了。

“福王殿下和月儿在一起。出去巡视的人在山脚下发xiàn

了他们,他们一起回来的。”

“太好了!”

担惊受怕的一个月,好容易等来这个好消息,两个男人都喜出望外。

凤云墨连忙便往外跑去。王氏一把拉住他:“相公,你去哪里?”

“我去看月儿!”

“月儿还没到呢!”王氏叫道,“巡视的人派了个人回来报信,其他人还在后头,他们还得过会才到。”

“那、那我去大门口等着!”凤云墨急忙道。

知dào

妹妹回归的消息,他还如何坐得住?

逸王一样激动不已。虽然心头也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考lǜ

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确定他们完好无损。

于是,他也跟着出去了。

眼见两个人火急火燎的往大门口跑去,丝毫不见平日的稳重风范,王氏无奈摇头,赶紧回去招呼丫头小厮们烧水备饭,将秦如颖和凤泽青的房间重新收拾一遍,烧上热碳。

等一切准bèi

妥当,两个人和巡视的村民一起回来了。

随着年关的接近,北城的天气越发的寒冷,雪也越下越大。

凤弦月和夜无尘一路从黑龙师跋涉出来,穿越两国边境,等到了北城境内的落凤山脚下时,凤弦月再也走不动了。

两个人便就地歇息,取出从轩辕轶的军营里偷出来的鹿肉等物,捡来被积雪覆盖的树枝点燃了,一边发出求救信号一边烤肉歇息。

万幸凤云墨定下的巡视路线和时辰没有变。等鹿肉吃了一半的时候,巡视的民兵便出现了。

认出是他们,双方都十分高兴。凤弦月大方的请他们吃了肉,然后便有人率先回来报信,凤弦月和夜无尘的脚早冻僵了,便是被民兵们轮番搀扶着回来的。

又在雪地里行走了一两个时辰,他们早冻得说不出话,喝了好几碗姜汤,抱着手炉捂在被子里好久才缓过来。

凤云墨耐心的在妹妹身边等候许久,直到她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才沉声问道:“月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逃出黑龙师的军营,又是如何躲过苍龙国布置在边防的侍卫跑回来的?”

“苍龙国的大王子喜欢我,想收了我,我不同意,还把他的脸抓花了。他一怒之下,就把我给赶回来啦!”凤弦月笑嘻嘻的道。

这个时候还能说笑,说明她精神不错,在苍龙国的日子过得也还好。

凤云墨放下心,便放缓了语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贫!快点,老实交代。”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就是了。”凤弦月吐吐舌头,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轩辕轶军营中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凤云墨越听越心惊:“你是说,轩辕轶真看上你了?”

“当然,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了?”凤弦月笑道。

她的容貌自然是出挑的,当初在京城就一直被张天霖调戏,太子对她也青眼有加。加上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轩辕轶能看上她并不稀奇。

凤云墨摇摇头。

“不过,你如今是借着那把金剑的缘由才能回来——你真见过一把一模一样的金剑?”

“如果我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凤弦月眨眨眼。

另一把剑,她上辈子的确见到过。这辈子的话……应该很快也能再见到吧!

“也就是没见到?”凤云墨脸色大变,“那你怎么信口胡说!”

“我不那么说,他能放我回来吗?我再不回来,张天霖他们那边的人就该悄悄出手了,到时候我还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题呢!”凤弦月低叫。

凤云墨一怔。“你知dào

了?”

“我猜的。”凤弦月道,“张氏她们母女恨我入骨,之前就打算把我羞/辱致死。一计不成,他们肯定会再生一计。所以,让我死在苍龙国大王子手里,既能毁了我的名声,也能让他们从中谋得好处,何乐而不为?只不过……”

她眼神微暗。“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大胆,连无尘的性命也敢谋算。”

不过也是,他一个傻皇子,生来便是浪费国家米粮的。死他一个,不足为惜。

这里又天高皇帝远,姓张的想遮掩下自己做过的痕迹再简单不过了。

“什么无尘?人家是福王!你别以为你们同甘共苦过几天就能这么没大没小了!”凤云墨立马在她脑门上拍了一把。

凤弦月抱头低叫。“哥,我才回来你就打我!”

“我打你是为你好!”凤云墨厉声道。

“谁敢打阿颖?”

话音刚落,一个冷厉的声音从外传来。

兄妹俩一怔,便见夜无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淬着怒火的眸子往房中一扫,发xiàn

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疑虑:“月儿,刚才是谁打你?你告sù

我,我帮你打死他!”

呃……

凤弦月一怔,凤云墨脸色微沉。

凤弦月赶紧摇头:“没事,我和我哥哥闹着玩呢!”

“哦,这样啊!”夜无尘松口气,马上又是一亮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月儿,你怎么样?还冷不冷?我来陪你啊!”

说着,便掀开被子要跳上去。

“福王殿下!”

凤云墨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慌忙一把将他拽下来:“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要和月儿一起睡!一起睡暖和!”夜无尘乐呵呵的道。

凤云墨脸上飘过来一朵乌云,幽幽的瞧了自家妹妹一眼。

凤弦月慌忙低下头,竟不敢和哥哥对视。

随后赶来的逸王听了,脚步也顿了一顿,才不悦喝道:“无尘,你又胡闹了!凤大小/姐好好的闺阁女子,你这样乱叫,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月儿她嫁给我就行了啊!”夜无尘撇撇嘴,似乎对这两个人极力阻拦他的行径十分不满。

闻言,凤云墨和逸王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两人对视一眼,逸王不悦喝道:“无尘,不可胡说!我当初教导你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啊!可是月儿她……”

“福王殿下!”凤弦月也知dào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同在苍龙国的时候了,便连忙拉了拉夜无尘,“哥哥和逸王殿下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守礼,这种事情,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夜无尘不忿的还想说什么,但见到凤弦月望着他的清明眼神,他心里一动,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

便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嘴巴撅得老高。

眼见如此,凤云墨和逸王心中又是一阵激荡。

凤云墨看看妹妹,凤弦月依然不敢看他,他的心不由一沉。

在他们不知dào

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俩同处一室的时候,他分明察觉到他们之间莫可名状的亲昵,就好像……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凤云墨当即起身:“福王殿下,多谢您过来看舍妹。不过,您也刚刚回来,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又看向逸王:“逸王殿下,既然舍妹和福王殿下已经回来了,我们也该修书一封告知张将军才是。”

“的确,本王也正有此意。”逸王颔首,对夜无尘摆摆手,“无尘,还不赶紧过来?”

夜无尘攥着凤弦月的被角不愿动。

“无尘!”逸王眸光一沉,嗓音严厉许多。

凤弦月也赶紧推推他:“福王殿下,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天我叫厨房做火锅给你吃,把欠你的都给补回来,好不好?”

“那后天还是烤山鸡吃?”夜无尘眼睛一亮。

凤弦月点头。

“那好吧,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夜无尘这才起身。

听到他们熟稔的对话,门口的二人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逸王早别开头看着院子里的雪景。

凤云墨则心中暗自盘算着,一会得让夫人过来好好问问她,看她和福王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才是。

但愿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啊!

好容易把这些人都送走,凤弦月的笑脸也阴沉下来。

哥哥不喜欢无尘。或者说,他是不喜欢无尘和她走得太近。

想起上辈子,知dào

她被指婚给无尘后,哥哥也是十分生气,坚持要让她跟他离开,一再许诺会给他找一个家境殷实的举子。而这一世,哥哥对无尘的看法依然没变。

只是——

他和逸王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动不动就互看上几眼,似乎在交换什么消息。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当天无事。

第二天一早,王氏便亲自过来堪危,还带来了千川雪写给凤弦月的信。

自从离开京城后,千川雪每隔两三天便会给她来一封信。

102. 102.只要你平安归来,他便娶你为妃

讲述京城里的点点滴滴。她也会时不时的给她回信,并叫人捎去北城土产。距离并没有冲淡她们之间的情谊。

自从自己被抓去苍龙国,时间已经一个多月,千川雪写来的信足足有十几封。

凤弦月一一拆开了看,前一半依然是讲述京城和长公主府里的大小事情,而后一半,则都是知晓她被俘后的焦急关切。

凤弦月看得热泪盈眶,当即让翠云磨墨给她写了封长长的回信。

王氏一直默默看着她动作,直等到她将信封交给巧云命她送出去,才拉着她的手道:“月儿,你还想回京城去吗?”

凤弦月一怔。“嫂嫂,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凤二小姐嫁入太子府做侧妃了,是太子亲自入宫向皇上求娶的。”

凤弦月一愣——怎么会这样?上辈子,她不是嫁给宁王的吗?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她为何从没听到任何蛛丝马迹?

“其实,我们离开京城时这事就发生了。太子原本请旨是娶她为正妃,但皇上以她仪容有损,不宜母仪天下为由,只让她做了侧妃,另聘了柳氏女为太子妃。钦天监已经择了吉日,明年三月初三她们便会同时嫁入东宫了。”

还好,太子妃依然是柳氏女。而凤清歌这个侧妃……明显就是太子刻意的作秀了。

明知凤清歌爱慕他,一心想做太子妃,但他不喜欢她,也知dào

圣上忌惮着张氏一族的兵权,自不会让他纳了她为正妃的。

上辈子,他便是想方设法的躲着她,最后还趁着她和凤清歌内斗的机会将凤清歌塞给了宁王。

而这辈子,明知凤清歌的脸被毁了,就是要嫁也嫁不了好人家,他便假惺惺的来做这个好人,装模作样的请旨娶她。

皇帝皇后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但看在宰相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太过绝情,折中的办法自然就是收她为侧妃了。

如此一来,既借她拉拢了张氏一族,又避免了张氏的做大。而且,有太子太傅家出身的柳小姐在上头压着,凤清歌这个头脑简单的丫头也翻不出多少风浪来,

实在是个一举数得的好举措!

而哥哥和川雪都选择了不告sù

她,应该还是担心她心里还在计较吧?如果她告sù

他们,她很为凤清歌的未来感到悲哀,不知dào

他们会是什么想法?

这样想着,凤弦月笑了:“这样啊!父亲他们肯定气死了吧?”

“月儿,你不生气吗?”王氏观察着她的反应小心翼翼的问。

凤弦月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想嫁给太子。”

“是吗?”王氏不大相信。不过看她明亮带笑的眼神,发xiàn

她是真放下了,她才松了口气,便又执起她的手,“月儿,关于你的亲事,你有什么想法?”

“啊?”

凤弦月脑海里立即浮现夜无尘傻乎乎的模样,当即脸儿一红。

“嫂嫂,这种事情,你问我做什么?”

“长嫂如母。母亲已经不在了,你的终身大事自然就落在了我的手上。我答yīng

过你哥哥要帮你找个好的。但再好的人家,如果你不喜欢,那也不成啊!”王氏柔声道。

凤弦月咬咬唇,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王氏便柔声问道:“月儿,嫂嫂问你一些话,你老实回答我可好?”

凤弦月轻轻点头。

“前些天在苍龙国,你和福王殿下……你们之间可曾发生了什么?”

凤弦月心口一缩。“嫂嫂,你说什么呢?”

王氏定定看着她的眼。“月儿,你老实告sù

我,你和福王,是否已经有肌肤之亲了?”

何止肌肤之亲?他们都已经一张床上躺过了!而且昨天哥哥也看到了的,想必他也早猜到了。凤弦月点点头。

王氏脸色一白。“果真?”

凤弦月点头。

她就知dào

,嫂嫂和哥哥一样,都反对她嫁给夜无尘。但是,这次她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嫂嫂……”

“月儿,你先别说,你先听我说!”像是知dào

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王氏急忙打断她,“那天你和福王都在苍龙国,逸王殿下也和你哥哥说起了你的婚事。”

“逸王殿下?他想干什么?”凤弦月心底立马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逸王殿下和你哥哥约定,只要你平安归来,他便娶你为妃。不管你在苍龙国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和福王殿下之间有什么,他都不在乎。而你哥哥……他已经答yīng

他了。”

什么!?

凤弦月惊讶得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将凳子推倒,引发一阵剧烈的声响。

王氏也忙跟着站起来。“月儿,你哥哥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dào

,你的名声……在京城已经毁了。好容易咱们来到北城,本来刘家看上了你,谁知你又被苍龙国的人掳去……”

“现在,便是北城有人愿意娶你,那也要么是看中你的美貌,要么是本着巴结你哥哥的心思,都不是良配。但是逸王殿下身份出众,卓尔不群,虽然不得圣宠,但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若是嫁给了他,你锦衣玉食不在话下。而且,他也答yīng

了你哥哥,此生此世一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

“所以,哥哥就答yīng

了?”

王氏点点头。“你哥哥也是在权衡利弊好几天后才做出的决定。”

反正,他就是答yīng

了。把她的终生许给了逸王。

想起那个儒雅淡然的男子,凤弦月闭上眼,却发xiàn

她竟不记得逸王长什么模样了!

反而是夜无尘的模样,那么鲜明,那么深刻,那虎头虎脑的模样,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想笑。

“啊,月儿,你怎么哭了?嫂嫂只是和你说说而已,还没定下呢,你现别哭啊!”王氏的低呼传入耳中,她忍不住摸摸脸——

自己,居然哭了?

“月儿!月儿!”

偏巧此时,夜无尘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但见到凤弦月满面泪痕,他脚步一顿,眼底忽地跃上一抹怒火。

“月儿,谁欺负你了?你告sù

我,我帮你打他!”

一边紧紧握上她的手,一边死死瞪上房里唯一一个多余的人。

王氏脸色微变,凤弦月连忙擦掉眼泪:“没谁。我是看到川雪给我的信了,感动得哭的。”

“这样啊!”夜无尘不疑有他,立马冲王氏歉疚的笑笑,王氏连忙低头行礼,擦擦额头上的汗——

都说福王爷痴傻蠢笨,但他方才的眼神那么凌厉,看得她心里都直哆嗦,哪里像个傻子了?

夜无尘早转身讨好的看着凤弦月:“月儿,你说了今天做火锅给我吃的。”

“知dào

啦!东西我一早就让厨房准bèi

去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凤弦月点点他的额:“就知dào

吃!”

“嘿嘿嘿。”夜无尘咧开一口白牙傻笑。

王氏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底霎时波涛汹涌。

见到夜无尘,凤弦月心情一下好了许多,便忙道:“嫂嫂,你也把哥哥和阿睿叫上吧!顺便让哥哥请请逸王殿下。火锅还得人多了吃才叫热闹。”

“哦,好,我这就去。”王氏赶紧点头出去,待见到站在院子门口的凤云墨,又不觉头疼起来。

身处边塞小城,自然比不得京城里规矩大。

加之这里也没有外人,凤云墨也懒得守什么陈规旧俗,干脆让大家团作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火锅。

但是,表面上是吃得热闹,起身大家都很不是个滋味,只有夜无尘和阿睿两个没心没肺的吃得异常欢快。

饭桌上,夜无尘对凤弦月的热情、以及凤弦月对他的温柔包容自然没有逃脱另外三个大人的眼。

饭后,凤弦月借口身体不适回房歇着了,王氏对凤云墨使个眼色,一家三口也撤回房里商议事情。

夜无尘原本想跟着凤弦月走的,结果看她走得飞快,根本没有等他,嘴巴立即撅得高高的。

逸王见了,不由走过来。“无尘。”

“十九叔。”夜无尘扭转头,神情还闷闷的。

“你怎么了?”

“我不高兴。”夜无尘小声道。

不高兴么?逸王招他进到自己房中:“为什么不高兴?可是因为凤小/姐?”

夜无尘想想,又点点头。

“因为她方才不理你么?”

“嗯。”

“你喜欢她?”

“嗯,喜欢!”说到这个,夜无尘眼睛一亮,嘴角弯弯,看得出心情很好。

逸王却是心一沉。“那她对你呢?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喜欢!”夜无尘想也不想便点头,“月儿都答yīng

嫁给我了!”

什么?!

逸王眸光一暗。“她亲口答yīng

的?”

“是啊!”夜无尘忙不迭点头,“我也答yīng

她,等回到京城,我便向皇祖母请旨,娶她为妃!”

“是吗?”逸王陡然看向他,“无尘,你觉得,她嫁给你会幸福吗?”

“啊?”夜无尘眨眨眼,不解低呼。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半天,直到天快黑了,凤弦月才在翠云的劝说下走出来透气。

门口蹲着一个孤寂的身影。

也不知dào

已经在这里蹲了多久了,他身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103. 103.月儿,我们继续当俘虏去

却没有打伞,就那样蹲着,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福王殿下中午就过来了,一直蹲在这里。”巧云小声道。

凤弦月心口一揪——这傻子,他来了怎么也不告sù

她?

“福王殿下说,不许我们打搅小姐,他就在这里等你。”

凤弦月当即心中一凛——这家伙不是这么乖巧的人。每次过来找她,他哪次不是直接破门而入?

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蹲着一动不动……他在生闷气!

连忙走:“福王殿下。”

“月儿!”听到声音,夜无尘连忙转头,双眼亮晶晶的。但下一刻,他又嘴巴一瘪,眼神一暗,把头扭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弦月抿唇:“福王殿下,你为什么不叫人进去通知我?”

“自从回来后,你就再也没叫过我无尘了。”夜无尘闷闷的声音传入耳中,凤弦月可以清楚的听出他心底的不痛快。

“那是因为——”

“月儿,咱们回去苍龙国吧!继xù

当他们的俘虏去!”

“你疯了吗?”凤弦月杏眸圆睁。哪有人好好的王爷不过,跑到异国他乡当俘虏的?

夜无尘脸上立即蒙上一层晦暗的色彩。“我就知dào

,你不会同意。”

说着,起身要走。

不过,他蹲得时间太长,身体又僵又麻。才一动,便差点不支倒地。

凤弦月连忙扶上他。“福王殿下,你到底怎么了?”

夜无尘推开她。“十九叔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嗯?他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明天,本王要和十九叔一起去定北城。张将军他们已经准bèi

好马车送我们回京了。”

刚要说话,夜无尘突然幽幽如是道。凤弦月胸口一闷。“这么快就要走?”

夜无尘点头。“马上要过年了。见不到我,皇祖母肯定寝食难安。”

“可是,也不需yào

这么赶吧?咱们明天还要烧山鸡吃呢!”

“月儿。”夜无尘陡然抬头,“你为什么不肯再叫我无尘?明明在苍龙国的时候你都是这样叫我的啊!”

“那是因为,这里和苍龙国不同。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咱们不能那么随便……”

见到他眼底浮现的伤心,凤弦月心口一缩,突然知dào

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想要拉着她去苍龙国了。

“嗯,我知dào

了。”点点头,夜无尘转身就走。

“福王——无尘!”

凤弦月连忙拉住他。“你先别走。你跟我说,出什么事了?”

“没事。”夜无尘摇头。

“是不是逸王殿下对你说了什么?”

夜无尘身体一僵:“你怎么知dào

?”

亏得是个孩子心性的家伙,她一试探结果就出来了。

凤弦月轻出口气。“你的眼睛告sù

我的。”

夜无尘立马嘴巴一瘪,两汪眼泪浮了上来。“月儿,他们都说,你和我在一起幸福不了。”

“谁说的?”凤弦月怒火噌的一下上来了。

夜无尘咬唇不语。

凤弦月按上他的肩:“无尘,你只告sù

我,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夜无尘点头。

“大声点说!”

“开心!”

“那你觉得以后和我在一起,你会幸福吗?”

“会。”

“大声点说!”

“会!”

很好。凤弦月点头:“那我最后再问一句,你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夜无尘顿一顿。“我……想。”

“大声点说!”

“想!”

“那,你还打不打算娶我了?”

夜无尘一滞。“我……”

凤弦月直直看着他的眼。“你告sù

我你的真心话,你到底想不想娶我?”

夜无尘咬咬牙。“我想!”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和你在一起幸福不幸福,我想不想嫁给你?”

“你……你幸福吗?你想吗?”夜无尘眼底一抹亮光闪过,出口的声音却弱弱的。

凤弦月撇唇。“夜无尘,你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大声点说!”

夜无尘顿一顿,深吸口气:“月儿,你和我在一起幸不幸福?想不想嫁给我?”

“很幸福,我想。”凤弦月郑重点头。

夜无尘立马双眼大亮:“真的吗?”

“当然。我何曾骗过你?”

“哈哈哈!”对上她明媚的双眸,夜无尘欢喜得跳将起来,双手牢牢抱上她的腰,“月儿,真好!真好!我就知dào

,你是喜欢我的,你会嫁给我的!”

凤弦月嘴角弯弯,双手缓缓抱上他的腰,眼底也染上一抹笑意。

“呜呜……姑姑!不许你抱我姑姑!你还我姑姑!不许!”

突然间,一个小糯米团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两人身边,抡起小拳头就冲着万夜无尘揍了过去。一边揍着,一边呜咽大叫。

相拥的二人不曾防备,冷不丁向一旁倒去,扑通一声重重落入雪堆里,却始终没有放开拥着对方的手。

小娃儿见状被吓得一愣,随即小嘴一瘪:“呜呜呜,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呜呜呜……”

便抹着眼泪蹬蹬蹬跑开了。

凤弦月和夜无尘双双倒地,两人则是好一通忙乱。

“月儿,你没事吧?”好容易松开手,夜无尘紧张兮兮的问道。

“我没事,你呢?”凤弦月摇头。

夜无尘嘴巴一咧:“我很好啊!”

这傻子,先在雪地里蹲了半天,现在又跌了一跤,居然还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真服了他了!

凤弦月忍俊不禁,连忙照顾翠云巧云过来搀扶他们起来,两人双双进屋烤火去。

而在一道门外,凤云墨长叹口气。

王氏抱着眼泪汪汪的儿子:“相公,看来月儿已经做出选择了。咱们是不是……”

而另一边,逸王坐在火炉旁,细细打量着手中一把小巧的匕首。

轻轻抽开匕首,看着刀刃上反射出来的寒光,他仿佛又见到那一晚,那个冷冷削下一只狼爪的少女。

缓缓闭上眼,他归刀入鞘,嘴角翘起一抹失落的笑。

第二天上午,一辆宽阔的马车缓缓驶进北城,停在凤府门口。

定北将军张常光亲自出马,率领一对精兵亲临北城,来护送逸王和福王回京。

从天亮一直到这个时候,凤弦月一直不见踪影。夜无尘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东西,又站在门口往里看了又看,脸上写满了不舍和失落。

“福王殿下在等谁?”张常光忍不住问道。

夜无尘撇撇嘴:“本王的事,和你什么关系?”

张常光眼光一暗,一手不由自主的移向腰间的佩刀。

不过,当手触上刀柄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连忙又低下头做恭敬状。

逸王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缓缓走到夜无尘身边劝道:“无尘,时候不早了,上车吧!”

“哦。”夜无尘闷闷应道,最后往那边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才不情不愿的跳进撤离,逸王紧随其后。

“既然如此,那我们启程吧!京城里已经来了好几道敕令催促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等着两位王爷回京过年呢!”张常光立即也翻身上马,对车夫使个眼色。

车夫立马一扬鞭子——

“等等!”

正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女音传来。

“月儿!”听到声音,夜无尘立马将头探出马车。

只见凤弦月穿着一件家常小袄,连大氅都没有穿,双手捧着一只食盒,步履匆忙的跨过门槛跑了过来。

来到马车旁,她将食盒塞进夜无尘手里:“无尘,这里面是一只烧鸡,我刚做的,正热乎着。一会你路上要是饿了,记得拿出来吃。”

“月儿你是给我做烧鸡去了啊!”闻言,夜无尘眼底的不快悉数消失无踪。

凤弦月点头。“我答yīng

过你的事,自然要说到做到。”

“月儿你真好!”夜无尘立马眉开眼笑。

凤弦月唇角弯弯:“我答yīng

你的都做到了,那你答yīng

我的呢?”

“我也一定会做到!”夜无尘忙道。

“无论有多艰难?”

“无论有多艰难!”

“无奈有多少人反对?”

“无论谁反对都不行!”

“好。”最后和他确认一遍,凤弦月放心了,“你上车吧,我不耽误你了。”

“嗯。”夜无尘乖乖点头,喜滋滋的抱着食盒退回马车里。

一旁,凤云墨见到妹妹奔出来,俊逸的眉眼只是轻轻一扫,便转开头去,佯装不见。

张常光则是脸色一沉。当见到她和夜无尘如此亲热的态度时,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得可怕。

好容易等两人分开了,他便冷笑道:“弦月,两年不见,你长大了,变了不少啊!”

“大舅舅您也一样,比以前更英武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凤弦月里面也扬起一抹虚伪的笑。

张常光握紧缰绳。“那是不是因为我太英武了,所以你没认出我来?”

“是啊!”凤弦月笑吟吟的道,这才过去对他见个礼。

终于如愿让她对自己行了礼,可张常光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对了,弦月,都说你被苍龙国的人俘虏,最终是被福王殿下解救出来的。那你在苍龙国的时候,可见到我家小儿子天霖了?”

“天霖表哥啊,见到了啊!我们可是一起被苍龙国的人抓到的呢!”

凤弦月点点头,明媚的眸子里浮现一抹疑惑。

104. 104.福王殿下他并非良配

“说起来,外甥女我至今还没想明白呢!都说是苍龙国的人到北城来抢掠,可为何他们抢了我却没有直接把我带回苍龙国,而是将我带到了一座山上。”

“然后,天霖表哥出现在我跟前。再然后,苍龙国大王子的黑龙师又出现了,这才将我们带往苍龙国。您见过谁抢掠别人一抢抢两遍的吗?”

死丫头!才一见面,她就直往他心窝子里戳?他不过是想提醒她一遍自己儿子的遭遇,叫她警醒点而已!

张常光牙关紧咬。“那也说不定,苍龙国内部混杂,几个王子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也是常有的事。那次,便是他们大王子和三王子互斗,你和天霖不幸成了他们争权的靶子。”

说着,还象征性的点点眼角。“还好你没事,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可以向你京城的爹娘交差。只可惜,你天霖表哥他……哎!”

真不错。只几句话的事情,他便将他儿子做下的丑事推到了苍龙国三王子身上,他们自然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不得不说,姓张的一家人虽然军事才能不够,但演技倒是不赖。不然,皇帝也不可能被他们一蒙这么多年。

凤弦月淡笑:“天霖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借你吉言吧!”张常光装模作样的道。

废话,你才把薛统领抓回去,就急急忙忙向轩辕轶写信要求互换人质。你们手里抓着那么多人,那边又没有身边重量级的把柄,你儿子被换回来是迟早的事,他还用得着在这里装模作样么?

凤弦月心中冷笑不已。

那边,马车里的夜无尘早按捺不住了:“你缠着月儿说什么呢?她又救不回你儿子。还不启程,一会烧鸡都冷了!”

“是,微臣这就启程!”张常光连忙制住话头。但在转身之际,他还警告的瞪视了凤弦月一眼。

凤弦月嘴角一掀,冷冷冲他一笑。

接收到她的眼神,张常光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月儿,再见!”

马车渐行渐远,夜无尘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凤弦月禁不住上前几步,连连对他挥手。

目送马车走远,直到看不见了,凤弦月才放下手,顿觉心底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极重yào

的东西。

“月儿。”凤云墨慢步来到她身边,“走吧,回去了。”

“哦,好。”凤弦月点头,最后看一眼夜无尘消失的方向,才跟在哥哥身后回到家里。

与此同时,马车中,夜无尘抱着食盒,嘴巴咧得大大的。

逸王眼睛一阵刺痛,脸上的笑意也不如往常般温婉。“无尘,你很高兴?”

“是啊!”夜无尘高举起食盒,“十九叔你别伤心,烧鸡我会分你一半的!”

他没说他伤心啊!逸王一愣,却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无尘真乖。”

凤弦月被抓走时是十一月初。

等再回到北城,已经是整整一个月过去。

腊月到,年关随即来临。

而在北城,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冰冷的天气、更大的雪花、更加狂风的寒风,以及……更浓的年味。

当接到夜无尘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时,正是大年三十当天。

凤弦月打扮一新,坐在窗前捧着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渐渐泛起一抹浅笑。

现在,他应该在太后身边,和皇帝他们一起庆贺新年吧!

只不过,宫里繁文缛节太多,又这么大冷的天,也不知dào

他受不受得了……转念一想,凤弦月又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他当了十几年的皇孙,这样的节日也过了十几场了,早该习惯了,自己还担那些莫名其妙的心做什么?

“姑姑,姑姑!”

蹬蹬蹬,穿着红衣服扎着冲天辫。粉嫩可爱仿佛年画里的娃儿一般的小娃儿一溜烟跑进来,拉起她的手就往外拽。

“走,吃饭去!团年饭!”

“好嘞!”

凤弦月连忙亲他一口,姑侄俩手拉着手来到凤府正厅。

北城地处偏远,长年冰天雪地,平日里物资就不宽裕,等到隆冬时节更是极度匮乏。因此,这里的团年饭大都是些早先腌制好的肉类。

因为凤云墨这个县太爷做得不错,下面的百姓对他心怀感激,便还孝敬了些新鲜兔肉野鸡肉。再花费了些钱买了些洞子货,勉强凑了十碟。

和相府每年的动辄几十样菜,而且样样精致新鲜完全没法比。但是,秦如颖却吃得分外开心。凤云墨一家三口也是如此。

饭后,便到了祭祖守岁的时候。

家里人少,凤云墨也懒得像京城里时那样大摆排场,干脆带着妻儿妹妹一起给逝去的母亲以及祖母外祖母上了柱香,然后一家人便守在火炉旁烤火说笑,直等到夜半十分。

新年的第一天很快来临。

小娃儿早累极睡去了,凤弦月自告奋勇跑出去点燃了新年第一支爆竹。当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她心底的抑郁也随之烟消云散。

新的一年来临了,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远去。

再过不久,她就要……

“月儿。”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凤云墨突然来到她身后。

凤弦月一个激灵。“哥哥?”

看看四周围,发xiàn

厅中居然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王氏和阿睿都不见踪影。

“阿睿困了,我让你嫂子带他回去睡了。”凤云墨道,轻轻拨弄一下火盆里的碳,“刚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凤弦月当即心口一缩,整个人都有些惴惴的。“什么话?”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凤云墨笑道,“关于你和福王殿下的。”

“我,我们……”

“月儿,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吗?”

“哥哥……”看着兄长眼底的认真,凤弦月的心微微颤抖起来。

凤云墨依然直视着她的双眼。“月儿,你回答我。”

凤弦月咬咬唇,点了点头。

凤云墨眼神一暗。

“你真想清楚了吗?福王殿下……他并非良配。”

“哥哥,在你看来,所谓良配该是什么样?”凤弦月反问。

“这个……”凤云墨迟疑一下,“至少,也该能护得你周全,让你生活无忧。”

“他肯定可以。”凤弦月肯定道。

“哥哥,你的忧虑我也早考lǜ

过了。你觉得他痴傻,所以认为他照顾不好我。但是,我却觉得,恰恰因为他是个傻子,所以他才会一心一意对我。更何况,你忘了吗,太后娘娘很疼他啊!有太后在,我和他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那等太后薨了以后呢?太后娘娘年纪不小了,他护不了福王多久了。”

“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去封地了。只要我们在封地老老实实的,肯定没事的。”

“你觉得可能吗?”凤云墨冷哼,“太子觊觎你的美貌已久,他那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现在弃他选了福王,他心里一定不甘。虽然现在有太后和皇上压着他不会怎样,但我就怕等太子登基后,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错了。就算有太后和皇上在,他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辈子她是福王妃,太子不一样明里暗里挑逗她许多次?

虽然她自己轻浮、有心想要攀附他,但那个人心理变/态,最爱不分场合的寻/欢作乐,她早深有体会了。

见她不语,凤云墨又道:“反之,逸王殿下沉稳内敛,又是皇叔,虽然他现在才能不显,但保护你绰绰有余。你要是嫁给他,下半辈子就能安稳了。”

“不,他保护不了我。”凤弦月摇头。

凤云墨一愣。“月儿,你说什么?”

凤弦月抬起头。“哥哥,实话和你说吧,我不喜欢逸王,我就喜欢福王,我要嫁给福王,我不嫁逸王!”

“月儿!”

“哥哥!”凤弦月用力跺脚,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凤云墨顿时傻了。“月儿,你哭什么?你别哭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别哭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哥哥,我是真喜欢福王,我就想和他在一起!”凤弦月拉上他的胳膊抽噎道,“六岁那年娘亲就过世了,只留下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十年来,张氏母女想尽办法欺凌我们,凤居正视若无睹,我一个人都快憋疯了!”

“现在,我就想找一个喜欢我,一心一意对我的人,和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别的我在无所求!”

“逸王他……”

“逸王不行!他太内敛了,什么话都放在心里。我和他接触那么多次,从不知dào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想一辈子都在猜测他的心思中度过。”

“反而福王,他心智不全,有什么说什么,对我的喜欢也都会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这些年和张氏母女的勾心斗角已经让我很累了,我只想找一个爽快的人,有话就说,有怨就发,开心时一起开心,难过时互相倾诉,简简单单的多好?我是真的累了。”

更何况,等回到京城,太子、宁王、秦如凤他们的暗招会纷至沓来,她光对付他们就已经够累了。

105. 105.奉旨出嫁,再次成为福王妃

等回家却还要面对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都不和她说的人,她肯定会疯掉的!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听到她的哭诉,凤云墨心中一阵激荡。

她说得对,他倒是没考lǜ

过那些。他还只在物质方面徘徊,她却已经渗入到心灵深处。

两个人,就算外界条件再好,如果心不能紧贴在一起,那被绑在一起也是徒劳。

可是,逸王会是那样的人吗?他分明也是喜欢她的,虽然话少了点。

“月儿……”

“哥哥。”凤弦月抬起头,精致的小脸上泪痕斑驳,看起来好不可怜,“我知dào

你心疼我,想让我嫁得好。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和逸王在一起,他太闷了。我本来性子就比较阴沉,如果没有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在身边,我怕我会一头扎进母亲的仇恨里去拔不出来。”

凤云墨一颗心揪得死紧,心里挣扎徘徊,十分难受。

一边是他看中的逸王,斯文儒雅,才貌双全,又对月儿一往情深。当初他更是主动提出要娶她,并保证一定会爱hù

她。把妹妹交给他,他放心。

但另一边,却是妹妹自己的选择。这个妹妹他太了解了,她泼辣大方,很有自己的主意。而一旦心里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她也是真将福王放进心坎里去了吧,不然那些天他们不会相处得那么融洽,现在知dào

他反对,她竟然伤心得哭了。

心里天人交战,分明该是对逸王的赞赏占了上风的。

但是,当见到妹妹泪流满脸的脸蛋,再想想她和夜无尘在一起时欢快的笑脸,他心口一抽:“你……算了。你想嫁他,那就嫁吧!我不反对便是了。”

闭上眼,他转身就走。

原本以为自己出马劝她一劝,给她讲明利弊,她会改变主意的。可谁知dào

,到头来,竟是自己被她的眼泪征/服了。

现在,他需yào

一个人静一静。

“哥哥!”但是,凤弦月立马拉着了他的手指头。

凤云墨一顿。“月儿,还有什么事?”

“哥哥,你别伤心好不好?”咬咬唇,凤弦月被泪水洗得水亮水亮的眸子看着他,“我喜欢无尘,可我如果你真不同意,那我、我就……”

“算了吧!”凤云墨摇头,终是彻底妥协了,“你想嫁福王,那就福王吧!若是改了逸王,你下半辈子都不会快乐,我又从何快乐起?大不了,我现在更努力点,争取在太后离世之前便站稳脚跟,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让他们谁都不敢动你分毫。”

“哥哥!”

闻言,凤弦月大为感动,连忙一把抱住他:“我就知dào

,哥哥你最好了!”

凤云墨苦笑着拍拍她的头:“你啊,越来越贼了!”

凤弦月吐吐舌头,悄悄用他的儒衫擦擦眼泪。

傻子,我可是把我这边搞定了。你在京城,可也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搞定啊!

大年三十过后,便迎来了新年。

而在新年伊始,就是各家各户互相拜年、吃春酒的时候。

身为北城新任县太爷,也算是北城上下最大的官儿,从初二开始,凤云墨便忙得不可开交。

又是受邀前往镇上富户家中拜年吃酒,自家又要大摆筵席请客。

虽然外面依然是冰天雪地,但在这暖暖人情的烘托下,大家的心都暖洋洋的,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竟比京城多出许多人情味儿。

身为待字闺中的女儿,凤弦月本来是该出席几家的春酒的,但因为年前被苍龙国掳走一个月的事,四周围流言纷飞,她便干脆称病不出门,每天蹲在家里陪小阿睿玩耍。

最多只凤家摆春酒、王氏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出来帮忙招待招待客人。

凤云墨来北城的时间虽短,但做出的建树却是不少,因而深受北城百姓的爱戴。

所以,从初二一直到二月初二,他几乎就没吃过一顿家常饭。

一晃,便到了二月初二这天。

这一日,恰恰便是秦家请客吃春酒的日子。

凤云墨陪着王氏将女客安置好后,便退到厨房,打算检查一下准bèi

的菜品。

忽然,一角有人小声道:“听说了吗?负责巡视咱们这边的张校尉,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病死的呗!我听说啊,他为了救咱们小姐,被苍龙国的黑龙师刺伤了,结果被掳到苍龙国后也一直没有治疗,伤口就慢慢发炎感染了。”

“后来,张将军费尽千辛万苦将他救了回来,这才请大夫给他治伤,但是时间已经太晚了。据说刀子拔出来的时候都是黑的!他也一直在发烧,一直烧到过年。这不,听说是正月初一那天一大早,他就活活烧死了!”

“啧啧,苍龙国的人真凶恶,竟然这样对待俘虏,活该他们冬天没东西吃活活饿死!”

“可不是吗?只可怜张校尉……”

大年初一早上死掉了啊!

慢慢回味着这句话,凤弦月嘴角一勾,娇媚的容颜上漾起一抹浅笑。

还真是个好时候呢!新的一年才开始,就给姓张的一个大大的霉头触。接下来一年,他们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轩辕轶,他也够厉害的。居然把人抓回去便原样放着,就让她的匕首留在他肩膀上。本来不是多大的伤,可经他这么一拖延,又是冬天,伤口见好,可发炎也发得慢,那滋味……一定十分难受。

而姓张的一家肯定也因为这事难受了一个春节吧!

真是个好消息。

走出厨房,迎面凤云墨走了过来。

“你在笑什么?”

“你为什么没告sù

我?”凤弦月不悦问道。

兄妹俩经过大年三十晚上的夜谈后,已经尽释前嫌。现在两人四目相对,凤云墨便知dào

她说的是哪件事了。

不由眉心微拧。“最近忙,本来打算闲下来跟你说的。”

兄妹相视一笑,忽听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外面有人高喊——

“圣旨到!北城凤氏弦月,接旨!”

她嫁人了。

奉旨出嫁,再次成为福王妃。

自从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起,凤弦月便仿佛坐上了云端,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直到离开北城,回到京城的凤府,乃至如今穿上大红的嫁衣、坐上花轿、再次踏上熟悉的青石板路、跪拜天地、踏入曾经熟悉的房间,乃至最终坐下了,她还觉得自己好像置身梦里。

“月儿!”

忽的一声低唤,一只手抓上了她的盖头。

“王爷不可!”旁边的喜娘见到,连忙想要阻止。

奈何夜无尘的行动快上一步,刷的一下就将盖头给掀开大半。

一缕光线驱眼前眼的阴霾,凤弦月一惊,不觉就抬起眼来。

恰好,便与夜无尘的双眼对上。

今天的他们都一身红装,从头到脚无不精心修饰过。

夜无尘头插凤翎,眉开眼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

见到了盛装的她,他的眼中更是跃上一抹惊艳:“月儿,你真漂亮!”

说着,竟伸手要来摸。

“王爷,不可啊!”喜娘赶紧将他拉开,“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夜无尘笑意一僵。“为什么?”

“王爷啊,新娘子才进门,外边还有许多客人等着招待呢!您先去招待招待客人,等送走了客人,余下的时间都是你们的,随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场的另一位干瘦干瘦的妇人连忙便道。

凤弦月记得她,这是凤泽青生身母亲端嫔曾经的贴身宫女,端嫔过世后,她便一直伺候在夜无尘身边。

后来夜无尘封王,她也跟着过来了,是和平公公一样的王府元老,深得夜无尘信任。

“这样啊!”果然,夜无尘的手收回了,视线却还留恋的在凤弦月脸上徘徊。

“王爷!”见状,妇人好笑不已,赶紧将他拉着推出门去,“您还是先出去吧!新娘子这里嬷嬷帮你守着,保证谁都抢不走,好不好?”

“真的吗?”夜无尘的双脚依旧踟蹰着。

妇人真是好气又好笑。“我保证!”

“哦,那好吧!”还是很不甘愿,但一个小厮过来请,夜无尘还是乖乖的跟着他出去了。

妇人这才连同喜娘等人上前来,手忙脚乱的给凤弦月将盖头盖好。“王爷他就是如此,王妃您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dào

。”凤弦月轻声道。

静静在房中等待,不知不觉,天色阴暗下来,有人点起了蜡烛。

前边院子里的丝竹之声慢慢的消失了,又过了不久,凤弦月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袭来。

“月儿!月儿!我来了!”

稚气的低唤,除了他没就别人了。都这个时候了,他竟还风风火火的,难不成真以为她还能跟着别人跑了?凤弦月咬咬唇,嘴角不觉翘起一抹浅笑。

“王爷,您慢点!慢点!”跟在他身后的,当然就是平公公了。好容易追上他的步子,平公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看,王妃不在这里吗?有静嬷嬷看着,肯定万无一失。”

“我知dào

。可是,我就是想早点看到月儿嘛!”搔搔头,当目光落在那个端坐在喜床上的人儿身上时,凤弦月的嘴巴又不自觉的咧开。

106. 106.你知不知道洞房是怎么一回事?

哎!他可怜的王爷哟,也不知dào

被这个妖女下了什么迷/魂汤。

自从北城回来后,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了!

心里默默淌着泪,平公公小声纠正:“王爷,从今天开始,你就该管王妃叫爱妃了。”

“爱妃?”夜无尘低声叫道。

凤弦月的心马上狠狠一抽!连带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爱妃!爱妃!……

许久不曾听闻的呼唤又在耳畔响起,她似乎又见到了那个不顾一切冲进皇宫、挡在她的跟前,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用他柔弱的身体保护她、在无果之后哭得跟个失去一切的孩子一般的大男孩。

“月儿,你怎么了?”敏锐的发xiàn

了她的异状,夜无尘低叫着就要冲过去,却被平公公和静嬷嬷一起拦下了。“王爷,你别乱动啊!”

“可是,我……”

“王爷,您想见王妃,挑开喜帕不就成了吗?公公不会拦着你的!”连忙命人将放着秤杆的托盘呈上,平公公无语道。

“哦。”连忙拿起秤杆,夜无尘想也不想就将喜帕一掀!他思念已久的人儿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傻……王爷。”抬起头,再见这张生气蓬勃的面孔,凤弦月嘴角弯弯,眼中却忍不住泪光涌动。

“月儿,你怎么了?”见状,夜无尘也心中一扯,连忙跑了过去。

平公公和静嬷嬷好生无奈。

王爷啊,你好歹矜持些嘛!你可是个男人呢!

静嬷嬷连忙上前:“刚出嫁的姑娘家,想爹娘了这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真的吗?”夜无尘看着凤弦月的眼,“可是,月儿你不是已经没有爹娘了吗?”

静嬷嬷霎时说不出话来。凤弦月差点喷笑,满腔的悲伤也迎风而逝。“是啊,我没爹娘了,可不是还有义父义母以及哥嫂么?”

“哦!”夜无尘了然点头,“月儿你想你哥哥他们了啊?其实,我也想他们。不然,咱们过两天再去北城找他们去?我也好想阿睿呢!”

“好啊!”凤弦月笑着点头。

她可还记得当初她离开北城之时,小娃儿都哭得跟泪人一般。

马车前头走,小娃儿就在后头大哭着跟着跑,一口一个姑姑不要走。

凤弦月也泪流满面,差点就要跳下马车去回头和他一起哭。

“咳咳!”

听不下去了!平公公要抓狂了!

一个王爷不懂事也就算了,这新娶的王妃也是个不清不楚的,这洞房花烛夜,她怎么也跟着胡闹了起来?

连忙板起脸。“王爷,王妃,吉时到了,该喝交杯酒了!”

“啊,对了,还有交杯酒要喝!”闻听此言,夜无尘如梦初醒,赶紧回头道,“交杯酒呢交杯酒呢?快拿来呀!”

这不就来了吗?平公公赶紧命人将盛着美酒的玉杯送上。

夜无尘赶紧拿起杯子,自己握着一只,另一只送入凤弦月手中:“月儿,喝完交杯酒,你就是我的王妃了,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了!”

说着话,脸上又满满的都写满了期待,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看。

凤弦月又不觉鼻子一酸。“嗯,喝完交杯酒,咱们就是夫妻了,一辈子都不分开。”

“嗯!”

用力点头,二人手挽着手喝下酒,便听平公公高声喊道:“礼成!”嗓音里带着颤,竟仿佛要哭了一般。

亲自与静嬷嬷一起上前来,将他们的衣摆打成同心结,两人战战巍巍的跪下:“奴才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平公公静嬷嬷免礼,都起来吧!”夜无尘忙道。

“是。”

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再对这对新人行个礼,便领着一屋子的丫头小厮出去了。

一时间,方才还熙熙攘攘的新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漆黑的夜晚,两支红烛在床头静静燃烧。烛光落在二人身上,落下两道长长的剪影。

看着跟前的这个人,脑海里不觉又联想起了三年前的这一天。

还记得,那一天,也是一样的新房,一样的人,一样的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许久,吐出一句——“新娘子好漂亮!”

“月儿,你好漂亮!”

下一刻,这句话又出来了。

便仿佛一块石头投入她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心中一软,凤弦月抬眸看他,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刷直下。

夜无尘顿时傻了。“月儿,你……你怎么了?我、我没欺负你啊!”

“傻子!”低叫一声,凤弦月紧紧一把拥住他。

夜无尘身体一僵。“月儿,你、你怎么了?”

“不要说话。”摇摇头,凤弦月哽咽道,“让我抱抱你,抱抱就好了。”

如今,她终于能够再次名正言顺的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存zài

,这种感觉……她说不出,只知dào

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忍不住的就要落泪。

“哦。”虽不知她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夜无尘也不敢乱动,只任她抱着。

一双手垂在身侧半晌,许久才敢动一动,又犹豫一会,终于慢慢抬起,环在她的腰际。

察觉到他的动作,凤弦月心酸得更厉害,忍不住就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任眼泪横流。

“傻子,傻子。”低声叫着,她喃喃自语,“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好好照顾你,再也不会跟过去一样了。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月儿,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哭了半天,也哭得差不多了,凤弦月放开他,转过身去擦眼泪。

夜无尘却不放过她,非得拉上她的胳膊。“月儿,你刚在说什么啊?我听到什么不跟过去一样了,什么过去?”

“这个……”

心猛地一跳!正思索着如何搪塞过去,就听外面一阵剧烈的响动。

“汪汪!汪汪!”两声狗叫尤为出众。

“小白!”听到声音,夜无尘的注意力也瞬时转移,连忙跳下床沿,跑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汪汪!”

一只半人高的黑狗立时扑进门来,差点将他撞倒。

“王爷!”平公公等人还守在外头。见到此情此景,脸上是说不出的焦急。

夜无尘却没看到,搂着大狗的脖子便将它带回到凤弦月跟前:“月儿,小白来了!”

呃……“它来,干什么的?”

“过去,小白它一直是和我一起睡的呀!”眨巴眨巴眼,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道,“所以……”

凤弦月的表情僵掉了。她怎么忘了这一点了?

三年前,这两只在洞房花烛夜也上演了这一出,她怒气勃发,二话不说就把他们都给赶出去了!可现在……

“今晚,你也打算和它一起睡?”

“不可以吗?”夜无尘睁大了他无辜的双眼,“我们三个一起洞房,不行吗?”

此言一出,新房内外,抽气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凤弦月的额头上也啪啪蹦出来好几根青筋。

“王爷……”平公公连忙就要进来说话,凤弦月看他一眼,“公公,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可是王爷他……”

“出去吧!”摆摆手,凤弦月好无力。

多一个人在此,也不过是多一个看笑话的而已。

她刚嫁进来呢,就遇到这事,明天还不知dào

又会被人给说成什么样。

还好这样的情形她上辈子已经经lì

过了,现在心里早有准bèi



“是。”

低下头,平公公关上门,将其他人等都赶走了,自己却和静嬷嬷留下,继xù

贴着门板听消息。

于是,坐在床沿,凤弦月看着跟前亢奋不已的大狗,以及一脸疑惑兼无辜的夜无尘,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夜无尘又眨眨眼:“月儿,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小白了吗?”

“汪汪!”大狗适时摇头摆尾的卖萌。

这和喜不喜欢那条狗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凤弦月扶额。“王爷,你知不知dào

洞房是怎么一回事?”

“知dào

啊!”夜无尘点头。

“知dào

你还……”话没说完,凤弦月就见夜无尘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平公公说,看过这本书,就知dào

洞房是怎么一回事了!”

什么东西?上辈子没有经lì

过这一出,凤弦月也有些莫名其妙,便将册子接过来随手一翻——

“呀!”

手猛地一抖,赶紧将东西扔开。

“月儿,怎么了?”夜无尘上前来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你生病了吗?我这就去请太医?”说着,还真个就转身要去叫人请太医了!

“别!!”连忙拉住他,凤弦月欲哭无泪。这傻子还真想当晚就把事情闹到皇宫里去啊?

“阿颖?”夜无尘又回头,眼中满是不解。

凤弦月连忙深呼吸几次。“这本册子……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啊!”夜无尘道。

“那么,你看懂了没有?”

夜无尘一愣。“我看懂了下面的字,可上面那些画,我想了好久,就是不知dào

和下面的字有什么关系。”

呃……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凤弦月想笑笑不出来。“难道你以前就没听说过什么叫春/宫/图吗?”

107. 107.别开生面的洞房花烛夜

“我知dào

啊!”夜无尘展开笑颜,“这小册子的封皮上不就是这三个字吗?我还问了平公公那到底什么意思,可他叫我自己看,说一看就看明白了,可我就是看不明白啊!”

说到这,竟还做出了疑惑状!

凤弦月绝倒。“你……真看不明白?”

夜无尘摇头。“月儿,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你为什么会吓成这样?”

但凡是个正经的姑娘家,见到这东西都会吓得魂不附体的吧?

虽说上辈子她放浪了些,这类东西也没有少看,但现如今……

当着他的面,她还是止不住的觉得别扭。凤弦月摇头:“算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对一个心智只有八岁上下的人来说,他若是真看懂了那上面的东西,才叫有问题了。

想及此,又不觉想笑。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新婚夜,可从来没有一次,她会料到这个晚上会变成这样!

难道这辈子,自己就是守活/寡的命了吗?

“月儿,你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眼看着她的神色黯淡下来,夜无尘心一揪,连忙凑过来道。

一双眼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着,脸上写满了紧张,就连身体也紧绷了起来,唯恐她真的点头了。

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让凤弦月心疼不已。

“没有啊!”连忙挤出一抹笑,“只是想到前尘旧事,心情不大好罢了。”

这样啊!夜无尘松了口气,赶紧握住她的手。“月儿,从今往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照顾她么?靠他?凤弦月心里好笑,但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却说不出任何打击他的话。

便会心一笑:“好,我等着。”

夜无尘也跟着笑了,一双手又不老实的捧起了她的脸:“月儿,你笑起来真好kàn

!”

凤弦月脸颊一红,不胜娇羞的低下头去。

“啊,越来越好kàn

了!比那天竹林里还美!”夜无尘又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欣赏。

这傻子……

如果这话从别的男人嘴里说出,那自然是不怀好意令人心烦的。

但是,他这么说,凤弦月只觉得又羞又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谁曾想,近看还不够,夜无尘又忍不住往她身边靠一靠,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鼻子更是附在她脖子上深吸口气。

“嗯,好香好香,月儿身上最香了!”

“汪汪!”

发xiàn

两个人之间甜蜜的氛围,大狗不落人后,也连忙大叫两声,将它的大头给凑了过来,一样在凤弦月的身上蹭来蹭去。

这一人一狗,都将她当个桩子似的胡乱蹭上一通,弄得她衣衫不整,也痒得难受。

凤弦月禁不住推拒着,压抑着笑道:“你们别闹了,快点松手,快点……松手啊!”

“不要!”正蹭得高兴呢!夜无尘就是抱紧了她。

大黑狗有样学样,也将它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腰上磨来磨去,炽热的舌头还时不时舔上她的手掌。

这个……这算什么?

凤弦月无力。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也算是别开生面了吧?

其实她很像生气,但是……

“哈哈,好痒……好痒!”

再也忍不住了,脖子上一直被人吹着气,柔软的狗毛舔舐着她敏感的手心,一阵阵电流般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让她禁不住一颤。

“你们……你们快点放手!不然,我可要、可要生气了!”

沁着笑意的低叫,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忍俊不禁。

而且,这声音,与她平日截然不同,带着几分笑,几分痒,说到最后,话尾上似乎还带上了一个小尾巴。

那么微微的翘起,就仿佛一个小勾子一般,勾得他的心里直痒痒。

夜无尘一怔,眼神陡然幽暗了不少。

凤弦月正忍得难受,乍然发xiàn

他的目光,心又不觉一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这眼神,比他往日的要深邃得多,仿佛想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内心深处一般,又仿佛……

想一口把她吞下肚去!

心口一缩,她的神经无端紧绷紧绷起来。

“月儿,你好美。”

却是轻轻吐出这么一句,夜无尘抱着她的手收紧,上半身和她慢慢拉拢距离。

那双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迷迷蒙蒙之间,叫她几乎看不清他的心意。

“你……”他的身体也慢慢前倾,凤弦月便不自觉的往后仰。

这一退一进之间,凤弦月便发xiàn

自己的后背触上了床板,却是退无可退了。

马上心一慌,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怎奈夜无尘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慢慢按压在床上,他的身体更欺了上来,慢慢的压上她,她都可以感觉到他越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那种滚烫的、令人心慌意乱的触感。

“你、你放开我……”

“月儿,你好美,好美好美。”

听而不闻她的声音,夜无尘喃喃低语,带着几分凉意的唇慢慢贴上了她的脸颊,膜拜似的留下一个浅吻。

凤弦月身体一僵!霎时说不出话。

“月儿,你好香,好甜,好美……”

这一吻下去,夜无尘却仿佛上瘾了一般,又喃喃说着话,唇瓣在她的脸颊上起起伏伏,竟留下了一连串密密实实的吻痕。

凤弦月觉得她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有心要推开他,却又感觉到浑身的力qì

像被抽干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便只能睁大了眼,看着他眼中蒸腾起来的雾气,听着他由衷的赞美,感受着他一下接着一下的啄吻。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zhì

的飘了起来,仿佛上了云端一般,说不出是舒服还是怎的。

“傻、傻子。”

好容易,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一声轻唤,却不带任何鄙夷的色彩,反满满的都是怜惜之意。

衬着她的满脸红晕,以及眼中流转的波光,在这大红的新房中,跳跃的烛光下,别有几分惑人心神的美感。

夜无尘的心都仿佛被一只大掌给紧紧攫住。

“月儿,月儿。”低声叫着,他的唇寻到她的唇,慢慢的、软软的,贴了上去。

凤弦月也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任他笨拙的亲吻着她的唇,双手僵硬的抱着她的腰肢。

舌头小心翼翼的探进去,慢慢摸索着,吸/吮着属于她的香津,寻到她的香舌,轻轻逗/弄起来,带着她和他一起起舞。

这一吻,无疑是不太美好的,夜无尘一点经验也无,好几次差点咬到凤弦月的舌头。

但是,她却无比沉醉,一颗心都快化为一滩春水。

当两人的唇分开,他们俩呼吸都有些急促,脸颊上也都飞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月儿,我变得好奇怪。”眉头紧紧皱成个川字,夜无尘无力的靠在她身上道。

“怎么了?”凤弦月微喘着问。

“不知dào

,就是难受。”夜无尘说着,抓起她的柔夷放在自己两腿间,“就这里,好难受。”

喝!

凤弦月手一抖,差点将他推开。

但是,面对这家伙迷蒙的眼神,以及眼底跳跃的点点火光,她又不禁嘴角微勾,忍不住点点他的唇。

“你个傻子!”

夜无尘似懂非懂,傻傻看着她。

凤弦月便将他推倒在床,自己慢慢覆上去。“乖,咱们照着书上来做。一会你就不难受了。”

天黑了,皇宫里却依然红烛高燃,亮如白昼。

凤弦月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又会来到这里。不过,当见到下方的太子身披皇袍端坐在龙椅上,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反而眼神晦暗、眉心紧拧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便听到远方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大殿正中,一向以太子马首是瞻的宁王也是满脸焦急之色。

“太子殿下,你快想想办法啊!逸王的人马已经将皇宫团团包围,如果再不想出破解之法,他们就要冲进来把我们全数捉拿了!”

“别吵了!孤正在想!”太子不耐烦的大喝,冷冷一眼横过去,便仿佛几百把飞到射向他的胸口,宁王一个激灵,赶紧垂头。

殿内其他人一样紧张得来回踱步。凤居正忍不住恨恨跺脚:“都怪康王!当年是他身体不好,皇上才改任你为太子,分明怪不得你。而且,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有你登基为帝,他才能有好日子过。他为什么就想不开,偏偏到处说你某朝篡位?世上哪有这样陷害自己亲弟弟的?”

后宫之中,为了夺位,亲兄弟互相倾轧的事情还少见吗?太子撇唇,心里冷笑。

为了这一天,他自以为做了详尽的准bèi

,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lǜ

了进去。但是,偏偏,他忘了他那位从小卧病的亲哥哥!

太后寿宴上,事情一如他计划的十分顺利。太后、父皇、母后纷纷被关押起来,他披上早准bèi

好的皇袍,正待颁布诏书昭告天下,谁知——

他那位因为病重而未能前来参加寿宴的亲哥哥居然告密,和逸王联合起来,打着捉拿叛逆的名号将他们团团围住,马上就要联合攻打进来了!

108. 108.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以为,给他冠上造反的头衔,他被夺掉太子之位,他康王的就能顺利上位了吗?做梦!

别说以他那身子骨,最多也就几年的性命了,就算最后他登上皇位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就说自从那个死掉的福王妃戳穿母后和表舅舅的私情后,父皇便彻底冷落了母后,并对他这个兄弟都冷淡了下来。

现在又来这一出,父皇不恨死他们母子就不错了,他还指望登位?

也不知dào

他脑子里都装得些什么!

但是,腹诽归腹诽。当前情况异常紧急,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太子深吸口气:“张将军呢?他们的人马何时能到?”

“这个……逸王的人马将我们团团包围,我们的人出不去啊!张将军的人也进不来,双方已经失去联系一个时辰了!”

说起这个,凤居正又是满头冷汗。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闻言,太子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哈哈,活该!报应!

凤弦月见状,不禁拍手大笑起来。

叫他妄想害死亲生父亲某朝篡位,现在好了,被自己亲哥哥算计了吧?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不过……忆起阴沉的康王,他竟然和逸王走到一起了?

逸王……她就知dào

,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太子殿下,逸王已经领兵冲进来了!”

“怎么会这样?”大殿内的人本就惨淡的脸色瞬时变得更加难看,“张将军呢?他们还没来?”

“来了!张校尉率领五万兵马赶往皇宫,却在宫门口被逸王一箭射死,现在定北军已经大乱,自顾不暇!”太监高声叫道。

什么!?

眼前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也被掐灭,太子终于坐不住了。

“太子殿下,事不宜迟,您还是赶紧走吧!若是大军冲了进来,您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糟糕了!”凤居正连忙上前道。

太子咬牙:“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凤相,四皇弟,你们暂且在此抵挡一阵,等孤找到救援,立即回来救你们!”

他什么意思?他逃之夭夭,却把他们留下来送死?

凤居正和宁王脸色均是一变。

他们俩是拥护他造反的两员大将,这事已经被康王宣传得天下皆知。如果他们落在逸王手上,下场除了死,别无其他选择。

而他,居然想要自己逃命,却让他们来承担后果?

说什么去找救援,定北军便是他们最大的救援。可是,现在定北军都已经被打垮了,他还上哪求救去?

这个太子,果然是只要好处不要坏处。但是,他们又岂是傻子?

耳听到马蹄声越靠越近,将士们的大叫声、宫女太监的惊呼声、还有守在殿外的侍卫与他们短兵相接的声音,殿内的人脸上血色渐渐褪去。

“事不宜迟,太子殿下,咱们赶紧走吧!”一直守护在太子身边的公公急忙催促道。

太子颔首,一甩袖子。“走!”

“慢着!”

此时,宁王和凤居正突然出声,两人大步来到太子身边。

太子眸光一暗。“你们干什么?孤不是说了叫你们——”

“三皇兄,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几个,不是白白等死吗?”宁王慢慢靠近他,一手朝袖管里摸去。

太子皱眉。“四皇弟多心了。你是孤的得力干将,孤一定会力保你,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这可是三皇兄你说的。”宁王淡笑。

太子被笑得心里一抽。“四皇弟,你叫孤什么?”

“三皇兄啊!”宁王笑道,忽然一把将公公推到一边,抽出袖中的利刃架在他脖子上。

太子立马身体一僵。“四皇弟,你敢对孤不利?”

“错了,三皇兄,臣弟是在帮zhù

十九叔捉拿叛党。”宁王冷声回应,“是你说的,你会力保臣弟。而现在,除了用你的性命来保,臣弟不知dào

还能怎么让我们在这场叛乱中活下来。”

“说得好!”凤居正郑重点头,“女婿,做得好!”

“你们……”太子脸色大变,“你们竟敢背叛孤?”

“三皇兄,是你先抛下我们的。”宁王冷冷道。“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你许诺的远大前程不保,臣弟自然要另谋出处才是。”

“大胆!宁王,凤居正,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纪了,居然连太子殿下也敢挟持?”

倒地的公公连忙爬起来扯着嗓子高喊。

宁王一脚将他踹开:“滚边去。他现在是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公公便连忙冲着下面的其他人高喊:“救驾!快点救驾啊!这两个叛徒妄图弑君罔上!”

下面的人个个眼神闪烁,有人脚下动了动,却并没有一人响应号召过去帮忙。

见状,太子心里一凉,知dào

自己的计划彻底落败了。

唇角微掀,他淡淡扫向气喘吁吁的宁王、一脸镇定的凤居正,眼底忽地浮现一抹笑意:“四皇弟,凤相,就算你们真将孤交给他们,你们确定你们能保得住性命吗?”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必须试试。”凤居正沉声道。

宁王忙不迭点头。

说话间,逸王的队伍已经冲破了殿外那层薄薄的屏障,气势汹涌的闯进内殿。

宁王见状,连忙仰头大叫:“十九叔!侄儿抓住了叛逆凤泽辰,现在就把他交给十九叔处置!”

前方的侍卫充耳不闻,径自让向两边,空出一条路来。

随后,一身戎装的逸王手拿宝剑昂首挺胸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朱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当见到眼前的情形,他眼睛一眯,嘴角立即翘起一抹冷笑。

这个人是……

凤弦月双眼圆瞪。

云墨!”凤居正先一步叫了出来,原本死灰一般的脸上绽放出炫目的光彩,“你来了!为父和宁王已经将逆贼捉拿在手,就等你们来了!”

秦如君却看也不看他,径自走到逸王身边,等他站定后,便将手一挥:“把他们都抓起来!”

“不!”

闻言,宁王和凤居正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

“十九叔,侄儿已经将三皇兄抓住了啊!他才是叛逆之首!”

“云墨,你竟要学太子弑父吗?”

逸王和凤云墨相视一笑。凤云墨冷声道:“父亲,太子目无法纪,伙同宁王和你等欺君罔上,武力逼宫,实属罪大恶极。孩儿有心救您,但国有国法,孩儿实在有心无力。不过,孩儿会求圣上留给您一个全尸的。”

逸王也道:“阿辰,你和太子的阴谋早暴露于天下,便是你现在做出补救,也已经晚了。”

“哈哈哈!”

听到这话,太子突然大笑起来。“四皇弟,凤相,你们听到了吗?你们抓住孤又如何?不过是多拉个人陪葬而已!”

“你闭嘴!”宁王恼羞成怒。当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无情的掐灭后,他的心也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

一瞬间,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太子头上。“都是你!都是你害得!你骗我和你谋反,还想扔下我独自逃命,都是你,都是你……你害死我了!”

一行说着,他的身体一行瑟瑟发抖,越抖越厉害,手里的匕首也不受自己控zhì

的重重一划——

脖子上一痛,太子想要呼救,却发xiàn

他发不出声音了。

瞪大眼,他看着头顶,却发xiàn

——

凤弦月,她就站在前方,面带微笑、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睁开眼,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面藕荷色的帐顶——不是她习惯了的浅紫色!

心猛地一惊,凤弦月转头去看,便见床前挂着一副同色软帘。

隔着帘子,她看到了朱漆的房柱、雕工精美的家具、桌子窗台上各类搭配合宜的金玉瓷器……

描朱的窗子合拢,清晨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斑驳的落在地上。

还有一缕带着青草香气的微风,也透过窗子吹拂进来,将帐子微微掀起一角,将清晨的气息吹进了她的脑海。

“汪汪!汪汪!”

疯狂的狗叫声隔着门板响起,狗爪子在门板上抓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想起来了,她就是被这声音折磨醒的。

眸光一转,她想起来了——

她早离开了北城,奉皇命嫁给了夜无尘。

现在,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福王妃了,居住的地方当然就是福王府的东厢房。

“嗯!”一声轻吟紧接着响起,睡在她身旁的人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当见到和他紧紧相贴的凤弦月,他眼底染上一抹愉悦的笑:“月儿,早。”

“早。”凤弦月小声道。

凤泽青眼睛眨眨,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忍不住闭上眼,往她怀抱里钻去。

突然发xiàn

两个人似乎隔得太近了些,她下意识的想和他拉开点距离。

但是,才刚一动,一阵无力感便席卷全身。四肢百骸仿佛被碾碎了似的,疼得她动弹不得。

尤其是下面有个地方,更是疼得羞人。

她也忍不住红唇中逸出一声破碎的轻吟。

“月儿,你怎么了?”见她秀眉微皱,一副痛楚难耐的模样,夜无尘仰起头问。

109. 109.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求月票】

凤弦月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被子下的他们俩全都一/丝/不/挂!

身体又不觉一缩,却发xiàn

夜无尘把她抱得更紧,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让她一点退缩的余地也无。

“汪汪!”

这时候,外面的人也听到了里面的声响,房门大开,大狗第一个冲进来,兴奋异常的跳上床来,毛茸茸的大脑袋直接往被子里拱进来。

“啊!”凤弦月大惊,连忙裹着被子躲到床角。

“月儿!”

夜无尘则嘴巴扁扁,两手抱胸哀怨的看着她。

“汪汪!汪汪!”

偏偏小白什么都不知dào

,还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夜无尘脸一沉,一把将它推开。

“呜呜……”

再次被他狠心推开,小白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可怜巴巴的趴在下面。

哎!

太阳穴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疼,凤弦月只想长长的叹一口气。

还记得昨晚,她好不容易勾起夜无尘的兴致,正当两人火热缠绵时,惨遭忽略的大狗十分不忿,汪汪叫着就冲了过来,伸出湿湿软软的舌头就在她的脸上舔了起来。

舔她的还不够,它还要去舔夜无尘。

还好夜无尘没傻到底,一把便将它给踹下床去。小白还想爬上来,却他们俩叫来平公公给带出去了。

这个洞房花烛夜,便是在远方怨气冲天的狗嚎声中度过的。

今天一早,他们更是被那条哀怨的狗早早的便吵醒了。

都是他害的!

好端端的,天天晚上抱着条狗睡,害得小白习惯了和人同床共枕,现在还在不遗余力的往床上爬。

“月儿,你又瞪着我干什么啊?”

她在生气,可这个始作俑者毫不知情,还睁大了他无辜的眼睛盯着她看。

无力的感觉充斥全身,凤弦月真想把这个家伙也给踹下床去!

吱呀——

就在此时,轻轻的推门声响起,平公公和静嬷嬷带着一队丫鬟出现了。

“王爷,王妃。”

最前头的两位老人走上前来,两人都是一脸的萎靡,眼睛下面还留着一团乌青,想必昨晚为了看着小白花费了不少心力。

“公公,嬷嬷,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他们,夜无尘吃了一惊。

平公公嘴角抽抽。“王爷,时候不早了,您和王妃该起来进宫面见皇上太后了。”

“啊?”夜无尘低呼一声,赶紧钻进被子里抱住凤弦月,“可是我好困好困,我还没睡够,我不想起床!”

平公公和静嬷嬷一脸焦急。凤弦月冷哼一声,一把揪上他的耳朵。“不许睡了,赶紧起来!”

“可是,我困……”夜无尘可怜巴巴的道。

凤弦月冷眼相对。“见过父皇和皇祖母,回来随便你怎么睡。现在,起床!”

“阿颖……”

“赶紧给我起来!”刚好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呢,好容易逮到个机会,凤弦月自然不会放过他。

夜无尘被吼得一颤,乖乖的低下头爬了起来。

平公公看得好心疼。“王妃,王爷他昨天累了才会如此,您别对他这么凶啊!”

哈,她是帮他的忙好不好,现在倒是她枉做好人了?

凤弦月冷哼:“有些时候,有些习惯就是惯不得的。你越是纵容着他,他就越发变本加厉,等到头想要他改那就难了!”

知dào

她说得很对。

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王爷第一次被人凶成这样,而且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他又怎能不心疼?

心里暗道果然是个泼妇,平公公连忙跑过去扶上自家主子:“王爷乖,王妃说得对,你先忍一忍,一会等从皇宫回来了,随便你想怎么睡都行,公公不拦着,啊?”

夜无尘咬唇不语,只管让人给他更衣梳洗。

平公公更心疼得不行了。悄悄回头看看那个害得夜无尘如此的人,却见她早走到一边去,熟门熟路的招呼着丫头们去过去伺候。

才嫁过来第一天呢,就一点都不拘束,指挥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完完全全将自己当做王府的女主人看待了。

这个女人,她可真是……真是……

对她的所作所为很不爽很不爽,但再不爽,平公公也只能咬紧牙关,干脆不再看了,一心一意的伺候自家王爷去。

静嬷嬷领着人去收拾床褥,当见到雪白的元帕上那一朵绽开的红梅,当即眼睛都笑眯了。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人都已经收拾妥当。

看着镜中那个彩绣辉煌、光彩逼人的人儿,凤弦月满yì

的笑了——时隔三年,她再次体味到了身为王妃的滋味。

而这一次,明显比上次要好得多。

“哇,月儿,你真漂亮!”见到如此,夜无尘也忍不住惊艳的大叫——

果然是小孩儿心性,不过让他安静一会,他心里头的委屈便自动消散了大半。

现如今,见到自己如花似玉的新媳妇,他就满心里只剩下高兴,其他什么都忘记了。

他的傻王爷哟!见状,平公公又禁不住想抱头痛哭。

你好歹矜持点好不好?冷下脸,晾她一晾,让她知dào

你是有脾气的,最好能等到她主动来向你求和,这样以后你在王府里的日子才能稳固啊!

可现如今……哎,这下倒好,你主动把梯子递到她跟前,她已经明明白白的踩了你一头了!

不过,他这么思量着,凤弦月听到了夜无尘的赞美,不觉脸颊微红,也微微笑了起来:“是吗?你也不差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越来越好kàn

了!”

便主动执起他的手,“咱们去见父皇他们吧!”

“嗯!”夜无尘点头,蹦蹦跳跳的就朝外走去。

两人手牵着手跨过门槛,便听到两声叠加在一起的低呼:“王爷,王妃。”

脚步不觉一顿,才发xiàn

是两个衣着不俗的女子。

“你们是……红/袖,青衿?”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凤弦月才小声问。

“回王妃,正是。”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股怒气不觉在心头蒸腾起来,凤弦月牙关一咬:“你们俩,抬起头来。”

两人听话的抬头,两张娇美的容颜便呈现在跟前。

这两人个头差不多,容貌也有七八分相似,一样的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乌发如云,肤白腰细,是两个难得的美人儿。

更难得的两人都是一脸乖巧的模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望着凤弦月的眼中还带着几分敬畏——

去你妈的敬畏!以为她不知dào

打从她进门起这两个人便在心里将她嘲笑了无数回了吗?

嘴角一扯,凤弦月淡声道:“好漂亮的一对姐妹花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三年前皇后娘娘送给王爷的吧?”

“回王妃,正是。”身为姐姐的红/袖回答道。

好,很好,正是你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凤弦月轻哼,回头瞧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便对捧着脸盆的丫头招招手:“你,过来。”

丫头不解其意,端着盆走了过来。

“王妃——啊!”

才刚站稳,便见凤弦月随手一掀,便将铜盆朝两名女子那边掀了过去。

里面尚还温热的水泼了出来,好死不死的都落在了红/袖和青衿二人身上。

哐当当当……铜盆落地,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哎呀!”凤弦月马上也装模作样的低呼一声,“这可怎么办?我一不小心,把东西给弄翻了!”

“两位妹妹,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天儿冷,你们还是赶紧在太阳底下烤烤,什么时候衣服烤干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吧!不然,若是被冻病了,那该如何是好?”

此情此景之下,她们不赶紧回去换衣服才会冻病吧?

在场的人均是一惊,两姐妹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王妃……”

“我说了什么,你们难道还没听到吗?”

凤弦月却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将脸一板,便拉上夜无尘。

“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要是去迟了,父皇怪罪起来可就不好了!”

“哦。”夜无尘小声应着,目光在姐妹花身上扫一眼,便乖乖跟在凤弦月走了。

平公公等人跟在后头,稍微愣了一下,眼中也有一抹幸灾乐祸的光芒一闪而逝。

“你们俩听到王妃的话了吧?赶紧找个太阳大点的地方好好晒晒去!什么时候晒干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还有你们俩,一起陪着去照看着,可千万不能让她们俩冻病了!”

再看凤弦月和夜无尘那边。两个人手拉着手朝前走着,一路无话。

直到坐上了马车,夜无尘才慢慢蹭到她身边:“月儿。”

“什么事?”凤弦月的声音淡淡的。

夜无尘眨巴眨巴眼。“你刚才为什么要对她们俩那么凶啊?”

“怎么,心疼了?”凤弦月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凤泽青摇头。“只是看你很生气,不知dào

为什么。”

这还差不多。凤弦月给他将一缕发丝撩起,轻描淡写的道:“或许,就是我天生和她们犯冲吧!当初听你说起她们的时候我就不喜欢,现在看到了,就更不喜欢了。”

“哦,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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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尘点头,“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回头就叫人把她们调开,不让她们再出现在你跟前!”

“不用了。”凤弦月却摆手,“她们俩我自有主张,你不用管。”

若是这么轻易就让那两只眼线离开了,那多不好玩?

夜无尘不解。“月儿?”

凤弦月微笑,握住他的手。“无尘,有些事情呢,你不要管,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行。反正,我是不会害你的,嗯?”

“嗯!”

“真乖。”

一路说着话,马车一路往前走着。不多时,便进了宫门。

“福王殿下、福王妃——”

随着门口宫人的高喊,新婚夫妻走进殿内,便见到了高高坐在上位的那对夫妻。

男的不过四十上下,一身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五官俊挺,眉目有神,端的是威仪四射。

女的和他差不多年纪,身着后服,头戴后冠,虽然五官不是特别出挑,但整体也是雍容华贵至极。

一对中年夫妻,双双往那一坐,慑人的气魄立即扑面而来,让人几乎承shòu不住。

下面,从前到后依次是太子。宁王以及几个小小年纪的男孩女孩,就是其他尚未长成的皇子公主了。

康王这次难得出来见人,却依然是一副病弱的模样,皇帝特赐他一张椅子,他便软趴趴的坐在上面,虚弱的冲凤弦月他们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想起昨晚梦中的情形……凤弦月深吸口气。

这个康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得小心应对才是。

忽地,她手上一暖,竟是夜无尘握住了她的右手。

“月儿,别怕,有我在。”夜无尘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她心中一暖。

“我不怕。”她低声笑道。

两人相视而笑,凤弦月突然感觉到一阵阴风从旁刮来,两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凌厉的目光仿佛几把剔骨尖刀,要将他们的手给齐齐砍掉。

凤弦月禁不住心一沉,悄悄转过目光,便见太子目光阴沉,正冷冷看着他们这边。

见到她看过来,他冲她一笑,眼底阴霾重重,几乎要将她给吞噬。

凤弦月也抬眸冲他一笑,便和夜无尘手拉着手走上前去,夫妻俩双双跪地,对堂上的公婆行个大礼。

近身的宫人赶紧送上茶来,两人一一敬过皇帝皇后。

皇帝一直沉着脸,等他们将礼节走过一遍后,才沉声道:“福王,太后一向最疼爱你。这些天为了准bèi

你的婚事,太后都累病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她老人家吧!不过,不要过多纠缠,让她老人家多多休息才是。”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凤弦月。

凤弦月垂眸,心里则在暗暗叹息——

上次面见太后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自己本来信誓旦旦说会把事情解决。可到头来……

只怕他老人家现在心里对她已经十分不满了。

“是,儿臣遵旨!”夜无尘却没想这么多。一听说可以离开这个阴气沉沉的地方,他早喜不自禁,拉上秦如颖的手就往外跑。

“咳咳!”太子终于端不住了,悄悄推了把宁王。

宁王立马上前道:“二皇兄稍安勿躁,先等等我们,我们兄弟一起去觐见皇祖母。”

“哦。”夜无尘这才慢下脚步,可握着凤弦月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太子见了,眼神又是一暗。

几兄弟好容易出了乾清宫,太子终于忍不住道:“二皇兄,孤还没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嘴上和夜无尘说着话,眼神却早瞟到凤弦月身上。

夜无尘听了,嘴巴马上咧得大大的:“谢谢太子殿下!月儿她是长得很漂亮!”

哎!

这傻子,人家那么阴阳怪气的语气他也听不出来,还径自傻乎乎的乐呵着。

凤弦月感叹之余,心里也不由高兴——其实,很多时候如果自己也像他这样,该在意的在意,不该在意的直接无视,人生肯定会快乐许多。

太子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反应,一时也噎住了。

凤弦月顿时嘴角弯弯:“多谢太子殿下夸奖,听说太子下个月就要纳妃了,而且是正妃侧妃同时纳进门,太子的福气不比我家王爷差。”

两个女人同时进门,是福是祸,到时候就只有你自己知dào

了。

凤清歌被张氏宠坏了,上辈子嫁给宁王后也不见得比她安分多少。

现在如愿嫁给了太子,却偏偏是个侧妃,这事就足够让她气闷了。

等进了东宫,她不和太子妃斗个天翻地覆才怪!

太子听了嘴角一抽,不阴不阳的笑道:“承二皇嫂吉言。哦,对了,等歌儿进门,你们既是姐妹又是妯娌,以后应当多多来往才是。”

这个混蛋!

此言一出,凤弦月脸色陡变——

他都要娶她妹妹了,居然还指望和她暗中来往?

“月儿。”身边的夜无尘突然悄悄拉她一把,凤弦月心一动,立马收敛心里的怒气。

“好啊!”她笑吟吟的道,“只要妹妹不嫌弃,我自然是希望能和妹妹多多来往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太子忙道,脸上总算露出一抹能看的浅笑。

凤弦月恶心得不行,赶紧转头赶路。

太后的慈宁宫位于西面,距离乾清宫有一段距离。

一行人没有坐轿,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宫门口。

夜无尘是这里的老住户了,远远见到宫门,便双眼大亮,嘴里高声叫着皇祖母,也等不得宫女们的通报了,直接拉着凤弦月就往内殿跑去。

“福王殿下,太后正在卧床静养。”上次引凤弦月进门的宫女连忙拦住他们道。

“哦。”夜无尘这才放轻了脚步,和凤弦月手拉着手走进内殿。

和上次的端庄威仪大不相同。今天的太后身着常服,头发也只松松的挽起,上面点缀着些许玉饰。

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常的老太太,只是脸上蒙着一层灰暗的光泽,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直到见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她身上才现出一点精神来。

“皇祖母!”见到她了,夜无尘更加快了脚步,三下两下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上了,便又咧开了嘴冲她笑。

见他笑了,老人家也开心得笑了起来。

“你呀!”却还忍不住点点他的额,“都成亲了,还这么不守规矩,一进来就乱跑乱叫,还好是在哀家这里。若是换了别处,给你吓到别人该如何是好?”

夜无尘吐吐舌头。“就是因为是在皇祖母这里,我才不守规矩的嘛!”

“你还有理了你!”不悦低哼,太后娘娘的脸却不由自主的笑成了一朵花。

祖孙二人都说过一轮话了,太后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一直温驯的立在一旁的凤弦月身上,紧抿的春风中逸出一声低哼:“新娘子真漂亮啊!”

“是啊是啊,太子刚才也夸过了呢!”夜无尘乐颠颠的道。

太后眉心一拧,看着凤弦月的眼神更加凌厉。

凤弦月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傻子,当着太后的面说这样的话,不正好让太后觉得她不安于室,都嫁人了还在勾/勾/搭搭吗?

本来在她老人家心里她的形象就不怎么样,偏偏他还雪上加霜……

偏偏夜无尘话音刚落,太子一行人便走了进来。

太子笑道:“不然怎么说二皇兄好福气呢?福王妃当初便是享誉京城的四大美人之一,听说多少人上门求亲来着,却都被凤相婉拒了。”

只有随便抛头露面的女孩子才会被外人看到容貌,就更别说被一群男人品评的了,那得不安于室到什么地步?

他看似是在帮她说好话,实jì

却是让太后想得更多。

凤弦月明显发xiàn

太后看她的眼神更凌厉了。

双手不觉暗暗握紧——

夜泽辰,你就非得让我众叛亲离,最终不得不投入你的怀抱任你蹂/躏吗?

凤弦月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毕恭毕敬的道:“儿臣当年年少无知,做出不少荒唐事。现在儿臣知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此言一出,太子、宁王乃至太后均是一愣。

太子好容易扬起的一点笑意陡然消失,阴沉的眸子里射出来的利箭几乎要将凤弦月穿个透心凉。

宁王也好不到哪去。唯有太后,她老人家双眼微眯,审视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夜无尘立马坐不住了,跳起来大叫:“皇祖母,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月儿?长得好kàn

又不是她的错,你们干嘛一个个都这样看她啊!”

呃……这傻子,理解能力真是超凡脱俗。

凤弦月垂眸不语,太子和宁王几乎咬断自己的舌头,太后也是一愣,旋即摆摆手:“罢了,过去的事,哀家也不追究了。你们不是来见哀家的吗,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太后的贴身宫女明秀忙道:“是啊,福王爷您还不赶紧带着新王妃给太后娘娘见礼?”

“哦。”夜无尘如梦初醒,连忙和凤弦月双双跪下,轮流给太后敬茶。

太后一脸慈爱的受了,又分别给他们赏了个大红包,便揉着太阳穴道:“哀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太子你带着弟妹们出去玩吧,福王留下,哀家有话和他们小两口说。”

111. 111.年少无知,痛改前非【求月票】

“是,儿臣告退。”太子立马行礼退下。只是,转身之际,他又幽幽的看了凤弦月一眼。

凤弦月佯装没看见,理都懒得理他。

太子于是眸光一暗,藏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等他们走后,太后再看向夜无尘:“现在你可满yì

了?”

凤弦月一愣,夜无尘连忙跑过去腻在太后身边:“满yì

!皇祖母你真好,我就知dào

您最好了!”

“知dào

哀家对你好就好。”太后柔声道,忽地将他往旁一推,“早起饿了吧?哀家叫人准bèi

了你喜欢的牛肉馅饺子,你跟明秀去吃吧!哀家有话要和福王妃说。”

“哦,好。”夜无尘不疑有他,兴高采烈的跟着明秀走了。

而后,殿内的气氛一下阴沉下来。

太后脸色陡然一沉,冷眼看向凤弦月:“本来哀家看上了田家小姐,想将她配给福王的。可谁知dào

,福王他就是看准了你,非你不娶。哀家和他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最后竟然和哀家闹绝食!”

啊?凤弦月大惊:“竟有这事?”

那傻子,他也未免太……

惊诧之余,心底却又浮现一抹甜蜜。无尘,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太后冷哼。“你少装蒜。如果没有你从中挑拨,他会和哀家闹成这样?福王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最听哀家的话了。但是,偏偏这一次,他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完全不理会哀家,竟还威胁哀家,如果敢把你胡乱配给别人,他就出家当和尚去!”

越说越气,不禁用力一拍床板。“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你痴迷到这个地步?”

“儿臣没有!”凤弦月连忙跪地大叫。

她也不知dào

夜无尘竟然会闹得这么厉害啊!

原以为太后疼他,他想要什么,最多撒撒娇也就得到了。可谁知dào

这一次……

看来,太后对她的印象真的差到了极点,自己以后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弥补起来。

“没有?呵呵,你认为哀家会信吗?福王他以前多乖巧,哀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自从认识你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敢和哀家对着干了,还……还……咳咳咳……”

“皇祖母!”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叫人心惊肉跳,凤弦月赶紧起身给她拍背抚胸。

太后本想推开她,但奈何咳嗽得实在是太厉害,抚着胸口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提起来。

在凤弦月的帮zhù

下,她的咳嗽好容易停下,便有一名宫女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送上来。

“太后,该喝药了。”

“又喝?”眉头一皱,太后娘娘的眼中满是不愿。

宫女垂头,凤弦月连忙将碗端过来。“皇祖母,良药苦口,您快趁热喝了吧!只有喝了药,您才能长命百岁,也好kàn

着王爷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啊!”

说着,自己率先喝了一口。

“也不算太苦,您快喝吧!”

虽然对她有成见,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直说进她心坎里去了。

更何况,她还主动为她试药,这份孝心更令人感动。

太后娘娘心中的抗拒瞬时减去大半,接起碗便将药汁一饮而尽。

凤弦月连忙又将空碗收走,掏出帕子给老人家擦拭嘴角,还一边招呼着宫女端来蜜饯为老人家除去口中的涩味。

一连串行动进行得顺顺溜溜,直让人舒服到了心坎里。

安心享shòu

着她的服侍,太后娘娘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难为你小小年纪,竟能将哀家服侍得这么周到。”

凤弦月垂眸,眼底浮现一抹苦涩。

“皇祖母过奖了。只是因为小时候家母体弱,儿臣曾在床前侍奉过一阵汤药。没想到如今还未曾生涩,也是万幸了。”

“原来如此。”太后娘娘颔首,知dào

她说的是她早逝的亲生母亲。

不由想起相府里的恩恩怨怨,一时又对她生出几许怜悯之意——

如果凤居正没有做出这等事,如果她的亲生母亲没有被活活逼死,她或许也不会沦落到那等境地吧?

又忍不出长叹口气。“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果无尘的母妃活着,见到了你,应该也是要高兴的吧?”

“只可惜……哎,那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留下一个无尘。”

“无尘也命苦,小小年纪的就……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他才是。”

“是,儿臣知dào

。”凤弦月乖巧应道。

同时,却一个疑问在心头浮起——什么叫命苦?

她记得,端嫔与皇上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离世的时候都是躺在皇帝的怀抱里断气的。

放眼后宫三千佳丽,谁有这个殊荣?

一个宫女,能走到这个地步,换个人得激动得给祖上烧高香了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话她不敢当面问出来。

没过多久,夜无尘蹦蹦跳跳的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盘子。

“皇祖母,月儿,我还给你们一人留了几个,咱们一起吃!”

说着,夹起一只饺子送到太后嘴边。

太后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却摇摇头:“哀家身体不适,吃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

“啊?”夜无尘好失望的垮下脸。

凤弦月忙劝道:“王爷,这些东西是皇祖母特意留给你的,自然是合你的胃口的。如果你想让皇祖母高兴,咱们回去准bèi

几份皇祖母喜欢的吃食,到时再来和她一起享用,想必皇祖母一定会喜欢的。皇祖母,您说呢?”

夜无尘闻言,立马眼巴巴的看向太后。

太后一愣,点点头:“福王妃说得没错。”

“那好,我回去就去准bèi

!”夜无尘立马跳起来大叫。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身体却又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凤弦月连忙又给她拍背。夜无尘见了,也跟着笨手笨脚的学起来。

好一会,太后止住了咳嗽,就着凤弦月的手喝了口水,便摆手道:“好了,你们来过了,就早点回去歇着吧!哀家身子不好,也该休息了。”

“皇祖母……”夜无尘一脸不舍,还想说什么,凤弦月连忙拉上他,“皇祖母累了,让她歇息吧!咱们明天再带了好吃的来看他。”

“好吧!”夜无尘闷闷点头,两个人行个礼,双双朝外走去。

“福王妃!”

当快走出内殿时,太后突然睁开眼,目光落在他们俩十指交扣的双手上。

凤弦月回头。“不知皇祖母有何赐教?”

“你之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嗯?”凤弦月不解。

太后沉下脸。“那些年少无知,痛改前非的话。”

凤弦月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儿臣是真心悔过,想和无尘……王爷一心一意过好日子的。”

“好。哀家就且当你是真心如此。”太后颔首,从手腕上捋下一串珠子递给明秀,明秀转送到她跟前,“这串珠子赏你了,以后随身戴着,就如哀家在身边,千万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是,儿臣记住了。”凤弦月连忙毕恭毕敬的将珠子戴上。

太后这才转过头去,凤弦月便知这是逐客的意思,连忙再福一福身,和夜无尘离开了。

而后,室内又是长久的宁静。

“明秀。”许久,太后沧桑的声音才徐徐响起。

明秀连忙上前:“太后?”

“这丫头,应该是真心对无尘的吧?”

明秀想想。“奴婢记得,福王妃对福王爷十分温柔,看着福王爷的眼神也满含情意,不像是装得。”

“哀家也看出来了。”太后颔首,“罢了,既然是他自己选的,宁怡和雪儿也一再在哀家跟前说她好话,就随他们去吧!”

“哀家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丫头,能让哀家最疼爱的孙子和闺女都喜欢成这样!”

明秀听了,嘴角也不禁弯得老高——太后娘娘分明都已经开始认可福王妃了,却还有说这样的话,可真是……

出了皇宫,凤弦月抚弄着手腕上的珠子,若有所思。

夜无尘不甘寂寞的蹭过来:“月儿,你在想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凤弦月立马白他一眼,“是谁说让我不要怕,他会在身边保护我的?可到头来,他为什么简简单单就被几只牛肉饺子骗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太后?”

“因为皇祖母肯定不会害你啊!”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道,“皇祖母最好了,她都给我准bèi

了牛肉饺子呢!”

那是对你好好不好?凤弦月真想揪住他的耳朵大叫。

不过,转念一想,太后的确也没把她怎么样。虽然一开始态度凶了点,但后来就慢慢软和了下来。最后都可以说是和颜悦色了。

再想想上辈子,她老人家对她也是不错的。

今天之所以不假辞色,还是因为有人在她老人家耳边煽风点火的缘故。至于那个煽风点火的人——

夜泽辰,必定是他无疑!

想及此,凤弦月又不禁握紧双拳——

看来,从今往后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他了。

上辈子那个人就一直将她当作囊中之物,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调/戏她。这辈子,他肯定也不会罢休。

112. 112.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嘴角一勾,只要他还敢将她看作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她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月儿。”

突然间,夜无尘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柔夷牢牢包裹在掌心里。

一阵暖流透过他的手心传达进她体内,瞬息传遍全身,将她心底的寒意融化。

“月儿,不要生气,你生气的样子不好kàn

。”嘴巴微微撅起,夜无尘气闷的道。

噗!

凤弦月忍俊不禁。“那你说我什么样最好kàn

?”

“笑的时候!”夜无尘立马眉眼弯弯,“就像现在,最好kàn

了!”

这家伙!

凤弦月心底的最后一丝怒气也被他这话驱走。无奈摇头,她小声问:“无尘,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夜无尘连忙点头。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相信我吗?”

“当然!咱们是患难之交,十九叔说过,患难见真情,更何况咱们患难了两次!”夜无尘大声道,将两只手指头送到她跟前。

凤弦月便笑了,紧绷的神经也软和下来。

温顺的靠在他肩上,她小声道:“这话是你说的。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相信,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其他男人除了我哥哥和阿睿,我谁都看不入眼,记住了吗?”

“记住了。”夜无尘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问,“月儿,你怎么啦?”

“没怎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凤弦月低声道,更加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夜无尘哦了一声,一手不由自主的揽上她的肩:“要是不开心的,就别想了。有我在,我以后让你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啊。”凤弦月笑道。但愿如此吧!

“嗯。”夜无尘点点头,也将头和她的头靠在一起,“月儿,和你在一起,真好。”

“吁——王爷王妃,到了!”

两人正温存着,马夫的声音突然传来。马车已然稳稳停在福王府的车马厅内。

“王爷!”

“汪汪!”

随即,静嬷嬷带着大狗小白迎了上来。

夜无尘心思一转,连忙欢呼着跳下车来。

“王爷你慢点,咱们不急!”赶紧小心翼翼的扶上他,静嬷嬷一脸关心的问,“一大早的出去,累了吧?饿不饿?早膳已经准bèi

好了,要不要现在就摆饭?”

“要!”夜无尘赶紧点头,“我都快饿死了!”

“好嘞,传令下去,摆饭!”平公公立kè

便道,也屁颠屁颠的从后头迎了上来。

他,静嬷嬷,还有小白三个将夜无尘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让他有答不完的话,看起来好生热闹!

只是,他们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她?

眼看着这三人一狗无比和乐的一幕,凤弦月嘴角一勾,淡然接受了被他们摒弃在外的事实。

万幸夜无尘心里还是有她的,对两位长者抱怨过一通,他就回头来拉上凤弦月的手,“月儿,走吧,吃饭去了!”

“好。”算他有点良心,凤弦月心里头的疙瘩消失了,冲他一笑,与他十指紧扣。

“汪汪!”大狗连忙迈开步子,摇摆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

“延平,你说这样,真没事吗?”目送他们小夫妻走远了,静嬷嬷突然卸下脸上的笑,略有些紧张的问。

平公公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没事的!”

“可是,如果新王妃一不高兴——”

“哼,不高兴又怎地?她都已经嫁入我福王府了,本就该遵守王府里的规矩。王爷就是这个王府里的天,今天我一定要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好吧好吧!”静嬷嬷无力点头,“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一会还得伺候王爷吃饭呢!”

“嗯,走吧!”平公公道,嘴角一扯,脸上现出一抹得yì

的笑。

他也的确可以得yì

。因为——

与夜无尘在饭厅中坐下,眼看着一众奴婢们鱼贯走入,将跟前的八仙桌摆满了各色色香味俱全的饭食之际,凤弦月的面色就渐渐冷了下来。

“哇,酸辣木耳,剁椒鱼头,辣子鸡丁,都是我最爱吃的菜!”身边传来夜无尘的高呼,只见他连忙拿起碗筷,“嬷嬷,我要吃鸡块,还要吃鱼,快点快点!”

“好。”悄悄瞥了一动不动的凤弦月一眼,静嬷嬷含笑为夜无尘夹了一块去骨的鸡肉。

夜无尘连忙就要扒进嘴里,却被凤弦月猛地打断:“不许吃。”

夜无尘愣住了。“为什么?”

凤弦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平公公:“公公,可以告sù

我,今天做菜的厨子是谁吗?”

“怎么,王妃觉得这些菜色实在是好,很合王爷的胃口,所以想重赏他?”平公公笑道。

“有劳王妃费心了。不过,老奴已经代王爷赏赐过他无数次,王妃您只管安心用膳便是。”

死老头,又和她做对。她以为她还会和上辈子那般任他拿捏吗?凤弦月冷笑。

眸光一转,凤弦月淡然笑道:“我记得,昨天我便命人告sù

过厨房,说我不喜吃辣。可为何今天端上桌来的,盘盘都是辣的?”

看到跟前这一盘盘红通通的东西,她没吃就已经开始胃疼了。

“呀,有这回事吗?”平公公低呼一声。

“许是厨房的忘了吧!毕竟王妃您才来,厨子却已经伺候惯了王爷,做菜都是按照王爷的口味来的。”

“要不——王妃您且将就一下,下顿老奴一定嘱咐厨房的人给您炒几道清淡的菜色!”

只怕,她这次将就了,下面一辈子都得将就下去了吧?

凤弦月轻轻一笑,将筷子放下。“平公公。”

“王妃?”

“如果这一次,我就是不肯将就呢?”

“如王妃不肯将就,那也没事,大不了老奴再跑一次厨房,让他们再为王妃炒几个菜就是了。只是……王爷从小就是定时餐饮的,现在肯定早就饿扁了,您不如就让他先吃——”

“凭什么?我都没吃,他为什么要吃?”凤弦月抬高音量。

“至于什么专门为我炒菜呢……也算了吧!我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哪担当得起王府的厨子专门为我下厨?从今往后,我干脆都不要吃这位厨子做的饭菜好了!”

“王妃?”平公公猛然一愣,似不曾料到她会反弹得如此明显。

呵呵,她这表现已经算不错的了。

想起上辈子,她是直接就站起来将一桌子的菜都给掀地上好不好?

“月儿。”轻轻的,夜无尘拉了拉她的衣袖,“你不喜欢吃这些菜?”

凤弦月不答反问。“无尘,你肚子很饿?”

“嗯。”

“很饿很饿,很想吃饭?”

“其实,也不是很饿啦!”夜无尘吐吐舌头小声道,“我在皇祖母那里吃了牛肉饺子的。”

“哼哼”,凤弦月颔首,忽然劈手将他手里的筷子夺下,“就算你给我饿死了,我不吃,你也不许吃!”

“王妃,你别太过分了!”见状,平公公不乐意了,冷下脸就大叫,“王爷千金之躯,如何能忍饥挨饿?”

“我现在贵为王妃,难道不也是千金之躯?”凤弦月不慌不忙的道。

“再说了,夫妻本是一体。既然这些东西我都不能吃,王爷他自然是要陪着我一起不吃的。王爷,你说是不是?”

夜无尘顿一顿,用力点头。“对!”

“王爷!”平公公气愤得直跺脚。

“哎!”见他如此,凤弦月又忽的长叹口气,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算了,无尘,你还是吃去吧!”

夜无尘又一愣,看着又被塞回手里的筷子。

凤弦月冲他笑笑:“平公公说得对,你是千金之躯,从小就没挨过饿的,若是因为这一顿给饿出个好歹来,那该如何是好?所以,你吃吧吃吧!不用顾及我。”

“那你呢?你吃不吃?”

“我就不吃了。”凤弦月小声说着,目光往那些颜色过分鲜艳的菜色上一扫,秀眉紧皱,“我看你吃就行了,反正我饿上个一顿两顿的没事。”

妖女!妖女!

闻言,平公公在心里怒骂。

刚才还态度那么强硬的,突然一下就改变主意,还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看看她这故作大度的模样,却还一声接着一声的长吁短叹,哪里是真的放开的?

她根本就是在继xù

往别人脆弱的心理上堆石头啊!

“王爷……”

刚要提醒他不要上当,夜无尘就已经上当了。

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他站了起来:“既然你不吃,我也不吃了!一顿饭不吃,反正也饿不死人!”

“王爷!”平公公的心都痛了。

旁边的静嬷嬷也是一惊,想要过来,却见夜无尘一把拉上了凤弦月的手。

“月儿,我们回房去吧!我有东西给你看!”

然后竟看也不看满桌他最爱的菜色,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王爷……”

平公公又想哭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只是想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叫她稍微服个软,也就行了啊!

可到头来,怎么……

“哎!”静嬷嬷也愣在原处。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这王妃的性子未免也刚烈了吧?

113. 113.因为你是月儿,我相信你

看看一旁颓废的平公公,她无力摇头。“这次,你又输了。”

平公公身体一僵,一张老脸上满是悲伤。

王爷啊,他的王爷啊,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得他的苦心呢?

只要他再稍稍坚持一会,或者对那个女人说上几句重话,她必定乖得跟只鹌鹑似的,哪还会越发的嚣张起来?

哎,说来说去,还是王爷太惯着她了啊!

这才刚嫁进来呢,就已经这样了,那等日子长了,她还不得爬到所有人头上作威作福啊?

一想到凤弦月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颐指气使的画面,他不由一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偏巧此时,冲动出门去的夜无尘牵着凤弦月,两人已然离开大门,刚好从大开的窗子前经过。

夜无尘自是目视前方一往无前,凤弦月却轻回臻首,嘴角一掀,对立面释出一抹浅笑。她面对的方向——

正是平公公无疑!

妖女!她故yì

的!

一见如此,平公公更气得发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但凤弦月却心情大好,一路和夜无尘手拉着手回到卧室,便见新房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但是,红色的床褥、红色的纱帐,以及窗棂上红色的喜字仍在,让她不由自主的便想到昨晚的火热缠绵,不由脸儿绯红,手脚也有些不自在。

但是,夜无尘却混不在意,一到门口便将后面跟随的丫鬟小厮们都赶走了。

而后,他关上门窗,一径钻进内室,将褥子掀起来,在床板上敲了几下,然后掀起一块床板,从中取出一只小匣子。

“月儿,你看!”

匣子打开送到她面前,里面躺着的赫然便是——

金剑!

和轩辕轶戴在脖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但剑身上刻着‘莫离莫弃’四个苍劲有力的小字的金剑!

凤弦月一愣,双手开始颤抖。

“这个……是什么?”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夜无尘神mì

兮兮的道。

这个她当然知dào



凤弦月咬唇。“既然是你母妃留给你的,你给我看干什么?”

“因为母妃说,这是一件很重yào

很重yào

的东西,她临终前交给我,让我好好保管,除非很信任很信任的人,否则绝对不能给他看到。所以,我连平公公他们都没给看哦!”

“你是说,这个只给我看了?”凤弦月心中一动。

很重yào

很重yào

的东西,却似乎和苍龙国的大皇子那里的金剑是一对……

难道说,她和苍龙国的人有什么关系?

夜无尘点头。

“为什么?”凤弦月不禁发问。

“为什么?”夜无尘搔搔脑袋,“因为你是月儿啊!我相信你,比相信所有人都相信!”

一股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凤弦月拿起金剑仔细看看,发xiàn

外观真的和轩辕轶的那只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字体也仿佛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关于这个东西,端嫔娘娘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好像没有。”夜无尘想想道,“母妃就说这个很重yào

,不能给别人随便看到,叫我藏好。所以,我就藏在床底下了!”

“你确信没有第二个人知dào

?”凤弦月暗暗握紧金剑。

“确信。因为这下面的洞还是我掏的呢。”夜无尘得yì

一笑,“晚上趁着平公公他们都睡了,我偷偷掏出来的!”

天!

凤弦月杏眸圆睁。“这个……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啊!”夜无尘连忙点头,“月儿,我厉害吧?”

“厉害,太厉害了!”凤弦月点头笑道。

上辈子她也曾见过这把金剑,却是和夜无尘婚后两年的事情了。

当时他也曾说过这是他母妃留下的话,但自己因为觉得这东西精巧有余,却不够实用,只看了眼就扔到一边了,也没过问太多。

现在看来,她着实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观察过后,凤弦月小心将金剑放回去:“既然这东西那么重yào

,那我们还是好生放着吧!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要再告sù

第三个人了。”

“嗯!”夜无尘点点头,主动拉上她的手,“月儿,有你真好。以前就我一个人知dào

这个,心里好烦。现在你也知dào

了,我舒服多了!”

他舒服了,却让她开始担忧起来了。

凤弦月撇撇唇。轩辕轶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到时候她不给他回应,他应该就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吧?这一次在他们的地盘上,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只是……

看着夜无尘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回床板下,然后将床褥小心铺好。虽然动作有些生涩,但手脚却分外灵活。

而且,她发xiàn

:他个子不低,四肢结实有力,比太子和宁王都健壮得多。

以前她觉得这是因为他一天到晚到处攀爬玩闹的结果。可现在……

这会不会是遗传所致?苍龙国的男人大都长得身高马大,天生神勇。

而且,她越看,越觉得他的眉眼和轩辕轶十分相似,越看越觉得相似了……

“月儿?月儿?”

胳膊突然被人拉扯几下,凤弦月连忙回神:“怎么了?”

“你又发呆了。”夜无尘闷声道。

凤弦月一滞,连忙笑道:“我是在想,咱们一会吃什么去呢!我肚子饿了。”

“啊,我想吃烧鸡!咱们那天在山里吃的那种!”夜无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双眼亮晶晶的如是道。

“好嘞!我这就做给你吃,保证让你今天吃个够!”凤弦月笑着点头。

“好喂!”

夜无尘立马眉开眼笑,人一下子蹦的老高。

汪汪!

门外的小白早等得不耐烦了,又开始扒门大业。

凤弦月无奈低笑,过去将门大开,便见他们一人一狗又开开心心的抱在一起。

凤弦月也不禁嘴角高高翘起。

其实,她根本不用想太多的。不管夜无尘身份如何,他就是无尘,她的丈夫,一个一心一意喜欢她、把她当做最重yào

也是最信任的人看待的人。

而她,也早把他看作此生的依靠。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面对。

这,也就够了!

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两人来到后花园,兜兜转转,找了个僻静的地,捡来几根树枝,很快搭成一个简易的篝火堆。

翠云巧云离去不久,便捧着几篮子新鲜的肉菜出现了。

夜无尘连忙指挥他们把东西放下,便将闲杂人等全都赶到一边去。

只留下他们两个,学着当初在山崖下时的模样,将几根树枝削尖了,串上自己想吃的食物,然后放到火上慢慢的烤。

身在王府,准bèi

的东西自然齐备,做出来的味道也更香甜可口。

当一根烤得金灿灿香喷喷的玉米送到眼前的时候,夜无尘满足得笑眯了眼,赶紧抱过来啃了一

大口,然后献宝似的递给凤弦月:“月儿,你也吃!”

凤弦月笑眯眯的吃了一口。“还想吃什么?告sù

我,我烤。”

“肉!”好大声的回答。

“汪汪!”还有早馋得不行的大狗小白助阵。

“好,下面的鸡应该还有一会,咱们再烤点鸭腿吃吧!”凤弦月甜甜笑道。

“嗯!”夜无尘用力点头,抬脸对她笑得好生开心。

就这样,一个烤,一个吃、还一边负责喂食烤东西的人,还有一条狗兴奋的在一旁转圈圈,他们三个倒是自得其乐,看得原本胆战心惊的翠云等人也渐渐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四十开外的人站在一起,也正一脸关切的注意着这边的响动。

“哼,巧言令色,投机取巧!”平公公愤愤低叫。

“好好的饭菜不吃,却带着王爷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知dào

干不干净。一旦王爷因此生病了……”

“啊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呢?王爷才不会这样!”

“好啦!”无力摇头,静嬷嬷拍拍他的肩,“我看王妃挺小心的,她不也和王爷一样吃了么?咱们且放宽心,看看情况再说吧!”

“现在除了这样,还有其他办法么?”

即便嘴上还在不高兴的嚷嚷着,但在见到夜无尘过分灿烂的笑容时,平公公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上去。

吃吃烤烤,两个人连同一条狗的肚子都吃得溜圆,凤弦月才叫人撤了东西,又端上茶来漱口。

两个人将闲杂人等赶得远远的,双双坐在树下晒太阳。

正直初春,阳光明媚温暖,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时而微风袭来,轻轻拂过脸颊,更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王爷。”

“月儿?”吃饱喝足开始昏昏欲睡的夜无尘好容易撑开眼皮。

“你……对你的母妃还有印象吗?”

“母妃?”夜无尘眨眨眼。

“对。”凤弦月轻轻点头,心不觉高高悬了起来。

“没多少。”想一想,夜无尘摇头。

“你仔细想想?有多少就告sù

我多少。”

“哦。”真个仔细想了想,夜无尘道,“我就记得,母妃长得很美,人很温柔。只是……她老是在哭。”

哭?凤弦月不解。

“为什么要哭?”

“不知dào

啊!”夜无尘回答。

114. 114.她的专属烙印

“我只记得,小时候我老生病,她总是在我床前守着,有时抱着我和我说话,唱歌给我听,但是,总是不大一会,她就开始流眼泪。”

“然后,她就丢下我跑到一边哭去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我睡醒了,见不到她,便起床去找,就见她正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拉她叫她,叫了好一会,她才起身,然后就抱着我大哭一场,还说着什么她不是故yì

的什么什么的。”

“什么叫不是故yì

的?”凤弦月一脸不解。

夜无尘同样是满目疑云,“我不知dào

啊!我只知dào

母妃经常哭的,还有还有!”

猛然眼睛一亮,“她在过世之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又哭着说她对不起我,让我好好听父皇的话,以后找个喜欢的姑娘娶了,好好珍惜她爱hù

她,不要三心二意,免得像她一样……”

咦?这话就很奇怪了。

凤弦月揉揉太阳穴。难不成,端嫔这个妃子当得很憋屈?

可是,她听外面的种种传言,以及圣上对待夜无尘的态度判断,她当时应当是极受宠的才对啊!怎么回事?

虽然皇后为人心思阴沉,嘴甜心苦,但对于她一个宫女出身的后妃应该不至于有多少忌惮。

毕竟,她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所以就算生了儿子也不过封了个嫔。

如果不是太后看重,只怕夜无尘封个郡王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爷,王妃。”

思考间,平公公端着一壶茶出现了,布着几条细纹的老脸上还挤出一抹讨好的笑。

见到他,凤弦月嘴角一扯,别开头去。

夜无尘则欢呼一声跳了起来:“桂花糕!桃子!我要吃!”

“好好好。”连忙将洗净去皮的桃子送到他手边,静嬷嬷再端起一小碟桂花糕送给凤弦月,“王妃,那个不听话的厨子,奴婢已经叫人将他赶出去了。从今往后,您再也吃不到他做的菜了。”

讨好的口吻,讨好的笑,还端着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也真是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对她一个小丫头做低伏小。

伸手不打笑脸人,凤弦月深谙这个道理。

更何况,她和这位长辈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人家都已经主动示好了,她也没必要和他们死磕下去。

便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微微笑道:“赶出去了,最好还要通报王府上下,让他们都记住这个教xùn

。免得还是有些人目中无人,生生将我这个正牌的王妃不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平公公脸一红,袖子里的双手暗暗握紧。

静嬷嬷连忙看他一眼,挤出更大的一朵笑花:“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通报。”

“那就有劳嬷嬷了。”凤弦月笑着,主动握上静嬷嬷的手。

静嬷嬷受宠若惊,“王妃过奖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现在看来在,这位王妃也还行啊,除了脾气火爆了点,但也不是个不讲理的。

“嬷嬷您真好。”凤弦月便笑了,瞥一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平公公,再将静嬷嬷拉到身边坐下,“通报王府的事情暂且不急。现在,我有一些话想问问你。”

“王妃请讲。”

“方才我和王爷无意间提到了过世的端嫔。王爷说,他记得端嫔经常会哭,可有此事?”

静嬷嬷脸上的笑僵掉了,被凤弦月握着的手也瞬时温度骤降,僵硬得仿佛石块一般。

“怎么、怎么可能!”好艰难的,她摇着头,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娘娘温婉可人,最喜欢笑了。当初皇上也是为她的笑所迷倒,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不管人前人后,她对谁都是一张笑脸,何曾哭过?”

“就是了!娘娘从小就喜欢笑,就连最后都是带着笑在皇上的怀抱里离世的,哪里哭了?”平公公脸色一变,也连忙大声喊道。

“可是,我记得母妃就是经常哭啊!”夜无尘站了起来。

“当是因为王爷您自小多病,老是看病吃药,还迟迟不见好转,娘娘担心得一直哭吧!”平公公忙道,嗓音紧绷得可以。

“这样吗?”夜无尘不大相信。平公公和静嬷嬷一个劲的点头,“就是就是!”

看他们分明浑身紧绷却还要做出放松的样子,更兼如此急迫的想要说服他们的模样——

有问题!

凤弦月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再问,平公公已经抢先一步叫了出来:“对了王妃,方才老奴听人提起,红/袖青衿姐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昏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尖尖的嗓音,仿佛被槌子戳了一下之后猛地拔高起来,刺得人耳朵直发疼。

“昏倒了?”听到这话,凤弦月眉梢一挑,状似无意的转开话题。

“是啊是啊!”平公公连忙点头,“听人说,她们倒下的时候脸红红的,浑身发烫,好像生病了呢!”

“不是叫她们好生保养,千万不要病了的吗?可怎么还是病倒看?”撇撇唇,凤弦月的神色有些不悦。

汗,照你交代的那个折腾法,稍微娇惯一点的姑娘都会扛不住好吗?更何况那两个被你淋了一身水的姑娘!

暗自腹诽着,平公公小声道:“谁知dào

呢?或许她们命浅福薄吧,连王妃您的好意都无福消受。”

这话是红果果的讽刺。

凤弦月听出来了,却也只是淡然一笑:“可不是吗?亏得我还一心一意想对她们好呢!”

她果然脸皮够厚!这话她也说得出口!

平公公嘴角抽抽,选择低头。“那么,王妃,您要去看看吗?”

“算了吧!听你说就知dào

她们病的够重,我去了,若是过了病气在我身上该怎么办?”

“叫人叫个大夫去给她们瞧瞧,吩咐她们好生养病,我和王爷这边的位置还给她们留着,等她好了,再让她们回来。”

“王妃,您还要用她们?”闻言,平公公惊讶了。

凤弦月点头。“她们可是母后送来的呢!”

平公公瞬时无言。“是,老奴知dào

了。”

顿一顿,现场气氛冷了下来。

凤弦月想一想,低低道:”对了,端嫔——”

“王妃!”静嬷嬷脸色一沉,连忙打断她,“一早事出突然,现在王府里的人还没带过来在您跟前见过呢!现在,您要不要见见?”

又是小心翼翼的语气,这次还带了几分不自然的紧绷,显然是被她的那句话给吓坏了。

看来,事情的确不如她一开始想的简单。

凤弦月颔首。“现在见吧!”

看这两位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想必自己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逼得急了,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反弹。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放松下来,徐徐图之,或许还能有所收获。反正——

她早暗暗下了决心,这件事,她一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好!”

立即松了口气,静嬷嬷连忙催促着平公公去召集王府里的下人过来面见王妃,自己又张罗着伺候凤弦月和夜无尘洗手洗脸,又兼更衣梳头。

上辈子,她可没得过这位嬷嬷这么尽心的照料。

虽然心知那也是源于她的蛮横霸道,静嬷嬷和平公公第一时间都选择了保护在夜无尘跟前。

而自己也向来不屑于和这个王府的人有多少牵连,所以随便他们如何做、如何说她,她根本无所谓。

因而,虽然已经在这个王府里住了三年,可凤弦月对这里的许多人并不太熟悉。

当重来一次,再次与他们一一相见时,她还是费了好大的力qì

去辨认他们。这股认真劲倒不用假装。

王府虽大,里面的正经主子却不多。

以前一个夜无尘,现在多了个她。但里外伺候的人也有百来个,大家分作十波,被平公公带进来一一向她跪拜。

凤弦月昂首挺胸,拿出王妃的做派,力求要在这些人心里头烙下她的专属烙印。

这边厢,她的脸绷得快抽筋、还要一面故作深沉的对下面的人点头训话打赏。

那边厢,夜无尘陪在她身边,不一会便无聊得开始打哈欠。

等她见过了所有人回过头来,看见的就是一张熟睡的容颜。

嘴巴轻抿,双眼紧闭,长翘的眉毛上下轻轻忽闪着,鼻子翕动,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个鼻涕泡要飞出来。

凤弦月不由心里很不爽快。

凭什么她在这里累死累活,竭力帮他管好这个王府,他却在旁边呼呼大睡?

不公平!

她忍不住把他鼻子一捏。

“王妃!”护短的平公公又看不过去了,刚要来阻止,却被静嬷嬷给拉住了。

“唔……”

呼吸不畅,夜无尘悠悠转醒。长翘的睫毛眨了眨,当见到近在眼前的凤弦月,他下意识的就扯出一抹笑。

但嘴巴一咧,他又察觉到呼吸困难,顿时眨眨眼:“月儿,你在干什么?”

“哦,没事,我担心你现在睡了一会晚上睡不着,就打算叫醒你来着。”凤弦月一脸关切的道,顺便松开手。

“哦,这样啊!”夜无尘忙不迭腻到她身边,跟只小狗似的在她身上蹭了蹭,“月儿,辛苦你了。”

115. 115.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

凤弦月满心的怨愤为之一滞。“你说什么?”

“辛苦你了啊!”夜无尘道,“那么多人,你一个一个看过来,还和他们说了那么多话,我光看着就好辛苦。”

原来他也知dào

啊!凤弦月心里好受了一点。

“既然知dào

我辛苦,你也不来帮忙?”

“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啊!”夜无尘搔搔脑袋,“皇祖母也说了,你是王妃,王府里的事情交给你,随便你处置,我不该插手的。”

又是太后。这家伙,一直把太后的话奉为圭臬,自己倒要靠后了。

想到这里,凤弦月心里有些泛酸。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忍不住自嘲——

人家相依为命了十多年的祖孙亲情,哪是她一个才认识了不到一年的人能取代的?而且,能有一个长辈这么疼爱他,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啊!

自己这小心眼的毛病是该改改了。老人家的醋都吃,真是……

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也够疲倦了,便干脆赖在他身上:“这可是你说的。王府里的事情我全权做主,你不许插手。”

“好啊!本来以前的事情我也没插手过。”夜无尘不以为意的道。

是啊,他天天除了吃就是玩,哪里有心情管其他闲事?福王府能屹立这么久依然稳固,还多亏了太后以及平公公静嬷嬷的福。

但以后,这个担子就落在她肩上了。

抬眼冲平公公看去,发xiàn

他也正看着自己,凤弦月嘴角一翘,平公公立即转开头——

这女人实在是太嚣张了!才嫁进来一天,就接二连三的给他脸色看!

看到他老人家心情不好了,凤弦月的心情大好。便打个哈欠,干脆闭上眼假寐。

不一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竟然真睡着了!

夜无尘转过头,见到她平静的睡颜,嘴角不禁弯弯,眼神也变得分外柔和。

“王爷……”平公公很是不爽。这女人,不许王爷睡觉,她自己倒睡得舒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嘘!”但夜无尘立马对他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道,“月儿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呜……

平公公哭死的心都有了。他可怜的王爷啊,这才刚成亲呢,怎么就被捏得死死的了?

接下来几天,平公公一直很哀怨。

但是,这也阻止不了夜无尘对她百分百的宠信,再加上红/袖青衿的事情在前,王府众人对这位新王妃十分敬重,唯恐一不小心惹到她赴上红/袖青衿的后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第二天,凤弦月果真和夜无尘早早起来,两个人亲自下厨做了几份高点,趁热送进宫去。

凤弦月的手艺自然赶不上皇宫御厨,但胜在孝心足够。

太后又十分疼爱夜无尘,现在看她果真是一心一意想和夜无尘过好日子的,便叫她留下糕点,当面尝了一块。

此举虽小,却是表示她老人家已经看到了她的真心,打算好好观察她了,凤弦月也喜不自禁,又伺候她老人家喝了药,才和夜无尘告辞出来。

然后,两个人便往皇后的坤宁宫走去。

不出所料,皇后娘娘正在等着她们。

一番虚礼过后,皇后娘娘连赐座都免了,便状似无意的问道:“本宫听说,福王妃你才进了王府

一日,就将王府里的人狠狠震慑了一把?”

话说得真不留情面,几乎就是在明白的指责她脾气太厉害,刚刚嫁过去就开始拿王府上下的人开刀了。

不过,上辈子她什么都没做,一样被她拿话教xùn

了一顿。

反正,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她就干脆按照自己的心思错到底算了。

凤弦月笑笑:“是啊,儿臣年纪小,不知轻重,脾气也不好,稍稍被人冒犯一下,就变本加厉的还了回去。是儿臣鲁莽了,儿臣知错,昨晚已经自我检讨过了,以后儿臣一定收敛,绝不重蹈覆辙。”

“嗯。”对她的态度还算满yì

,皇后娘娘颔首,又缓缓道,“而且,本宫还听说,你昨天一开始就罚了红/袖和青衿?还让她们病倒了?可有这回事?”

“有的。”凤弦月回答,“关于这件事,儿臣正要想母后您禀报呢!”

“嗯?”原以为她会接着认错了,可她居然……

皇后娘娘微惊,眉梢也微微上扬。

凤弦月微笑抬头。

“是呢!儿臣尚未嫁入王府之前就听王爷提起过她们的名号了,知dào

是母后您三年前赐给王爷的。”

“可是,儿臣发xiàn

,都已经进了王府三年了,她们居然迟迟未得王爷的宠/幸,甚至……甚至连王爷的手都没碰过!”

“时至今日,王爷十八/九岁的人了,居然还不知洞房为何物。不瞒母后您说,前儿晚上,我们的洞房……”

“哎,及至昨晚,王爷他还闹着要和他的狗一起睡呢!儿臣、儿臣真是……”

不说了,越说嗓音越哽咽,到最后,她干脆拿起帕子在眼角点一点。

皇后娘娘霎时无话。

本来关于洞房的问题,是她接下来要问的。

可谁知dào

,凤弦月竟抢先一步说了出来,甚至还把责任推到了红/袖青衿二人身上。

推到她们身上,可不就是推到了她的身上吗?好歹那两个人是她送过去的啊!

脸色白了白,她赶紧道:“竟还有这回事?本宫倒是不知,还以为那两个丫头是真在一心一意的伺候福王呢!如此看来,那两个人是不中用了,本宫再送两个丫头进去好了。”

“那可真是多谢母后了!”凤弦月闻言,赶紧起身道谢。

“母后放心,新来的两位妹妹,儿臣也一定会好好待她们,和她们还有红/袖青衿一起好好伺候王爷,保管让父皇母后早日抱上孙子!”

皇后娘娘一愣。“红/袖和青衿……你还打算留着她们?”

“难道不留着吗?她们是母后您送来的啊!儿臣自然要以姐妹待之了。”凤弦月眨眨眼,好无辜的道。

皇后娘娘再次语塞。

说不留吧,那可是她曾经的心腹,若是就这样随手扔掉了,未免显得薄凉,也会让新去的两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可若是留下,自己又新送了人进去,她们心里难道不会有什么想法?

原想给凤弦月设个套子的,可没想到,套子却反过来夹了自己的脚。

心里不由暗叹:原以为这丫头也就脾气坏点,性子也好拿捏的。

可现在几句话试探一下,竟发xiàn

她跟条泥鳅似的,滑不留手,随口一说就将她推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看来,这个丫头她还不能太小瞧了。

便露出一抹笑:“既然是王府的旧人了,多少也和福王有点情分在,也是该留下。那么往后,你可就要辛苦点,好好和她们打好关系。”

凤弦月含笑点头。“儿臣省得。”

“好了。”预备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预期的效果却一半都没有达到,皇后娘娘心里气闷,脸上却还得挤出笑来,“对了,既然来了,你跟本宫进来。”

“是。”凤弦月乖巧应道。

便跟着她老人家进了内殿,皇后娘娘命人取来一个小巧的紫檀木匣子,匣子上还落着一把金锁。

旁的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奉上钥匙,皇后娘娘拿过来开了锁,再打开匣子,才露出里面一串淡黄色的珠子。

将珠子取出,皇后娘娘回头笑道,“这是邻国进贡的一条手链,乃百年沉香木所制,数百位高僧为其纳福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是趋吉避祸之佳品,你拿去戴着玩吧!”

远远看着,淡淡的香味便钻入鼻孔,让人的心神一下子就安宁了下来。

这效果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长者赐不敢辞,凤弦月连忙屈身行礼。“儿臣多谢母后赏赐。”

皇后娘娘满yì

点头,又对身边的宫女使个眼色。

宫女转身离开,回来后脸色不大对,皇后娘娘脸色一沉:“福王妃你在这里略等一等,本宫去去便回。”

“是,母后慢走。”凤弦月温顺的道。

“嗯。”施施然离去,皇后娘娘给她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近四十的人了,还能保养得这么好,也实属不易。

凤弦月嘴角撇撇,找了张椅子坐下。

只是,也不知dào

皇后在忙什么,竟去了好久也没回来。

喝完一杯茶,凤弦月不知不觉闭上眼开始打瞌睡。

是做梦吗?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从额头到眉梢,再到鼻头、唇角……

“是哪个登徒子?”

想也不想,凤弦月抬起手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睁开眼,不想对上一张阴沉却熟悉的脸。

阴霾满天,戾气勃发,仿佛要将她给笼罩在层层阴森的迷雾下活活折磨死!

凤弦月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脸上赫然多出一个鲜红巴掌印的太子冷冷看她一眼,周身的戾气转瞬即逝。

“皇嫂脾气果然厉害呢!这一巴掌,差点将孤给打昏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116. 116.啧啧,这演技,真够强的

凤弦月冷笑。看看四周围,发xiàn

偌大的内殿空空如也,就连原本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也不见了。

凤弦月心一沉。“太子殿下是来找母后的吧?她不在这里。”

“不,孤就是来找你的。”太子一把将本欲逃走的她抓回来,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凤弦月不耐烦的甩开他。

“太子殿下不是曾经说过,对于已经被别人动过的东西,你是没有兴趣再动的吗?”

“你被动了吗?”太子反问。

出口的是问句,可看他瞬也不瞬盯着她看的眼神,以及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凤弦月毫不怀疑他内心深处的肯定——一如上辈子。

只可惜,他这次猜错了。

凤弦月嘴角一勾。“不管动没动,现在我是你的嫂子。于情于理,还请太子殿下守礼才是。”

“孤以为孤已经够守礼了。”太子道,一双眼死死黏在她身上不放开。

有吗?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人在她跟前,是根本不知守礼为何物的吧?

想起上辈子自己刚刚嫁给夜无尘时他对自己无时无刻的勾/引示好,凤弦月又轻轻一笑:“不知教导太子礼仪的先生是哪一位?太子你所学的东西似乎和我们惯常所学的不大一样啊!”

“那是自然,孤乃堂堂太子。”太子似乎不知dào

她是在骂他寡廉鲜耻,居然还笑眯眯的点头。

甚至,他还含笑对上她的眼:“如果皇嫂有兴趣的话,孤不介yì

也让你知dào

知dào

。”

“不用了!”凤弦月断然拒绝,“太子您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太子妃还有您的侧妃庶妃交流,我要照顾我家王爷,就不打搅您的清闲了。”

太子嘴角抽抽,眼底浮现一抹厉色——

她又在提醒他他马上就要大婚,而且就要娶进她的妹妹。

甚至,她又装出和夜无尘亲亲热热的样子来做挡箭牌。

一个傻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他文韬武略?

太子打从心底觉得她就是在欲拒还迎,便笑道:“孤听闻,二皇嫂你和二皇兄感情极好。为了娶你,他不惜和最疼爱他的皇祖母做对。”

“是啊,王爷的情意,我铭记在心。唯有好好照料他,和他相互扶持共度此生才能回报万一。”

太子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跟他胡扯?他就不信,世上有哪个女人会对一个傻子一往情深!

见到他眼底的轻蔑,凤弦月心底冷笑。

他以为世上就他一个男人吗?她就喜欢夜无尘、就稀罕他的痴傻,不行吗?

四目相对,双方看到对方眼底的不屑,脸色都迅速阴沉下去。

内殿的气氛顿时压抑得可怕。

“好了,终于找到了!”

此时,皇后娘娘的声音突然响起,出去许久的正主终于回来了。

不过,当见到这里的两个人,她笑意一僵:“辰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儿臣刚到,听说母后在这里,便径自走了进来,谁知见到福王妃,便和她聊了几句家常。”

太子连忙转身,毕恭毕敬的对她行个礼。

脸上的阴郁早随着他的行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文尔雅。

皇后娘娘的目光在他脸上的红痕上,连忙上前两步。“辰儿,你的脸怎么回事?”

说着话,凌厉的目光往凤弦月身上扫了扫。

很好,她才嫁过来呢,就被婆婆冠上勾/引小叔子的罪名了。

凤弦月嘴角轻扯,垂眸不语。

太子摸摸脸,淡然笑道:“哦,没什么,刚刚一只蚊子飞到儿臣的脸上,儿臣想将它打跑,不想下手狠了点。”

“这样吗?”皇后娘娘低声道,连忙唤来宫女,“赶紧带太子下去擦点药,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是,儿臣告退。”太子潇洒的行个礼转身出去,没有再看凤弦月一眼。

但是,在他身后,内殿的低气压更加压迫得人呼吸困难。

皇后娘娘眼神陡地一暗,目光又飞快的往凤弦月身上一扫,而后灌注在身侧的宫女身上。

“反了你们!竟然让这屋子里飞进来蚊子?见到蚊子飞到太子身上了,也不帮忙打掉,还要劳烦他自己动手?”

“他动手也就罢了,怎么都打出那么深的印子了,竟也无人去取了药膏来给他擦,更无人去向本宫禀报?”

“你们立即全都去领二十板子,扣三个月月俸,不得有误!”

五六名宫女太监赶紧跪地,却无人争辩一句。

凤弦月听了,也只是冷笑。

看皇后娘娘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不过,既然她不说破,她也不对号入座,只跟着低头做温顺状。

叫骂了半天,却不见凤弦月有丝毫的愧疚之色,皇后娘娘又泄气又愤nù



她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也不知福王是看上她哪点了,居然死活要娶了她。

不过,也好。这种女人,除了败家没有其他用途,她和福王倒是一个锅配一个盖,互相折腾去吧!

便挥挥手让宫女太监们下去,她亲手将一套衣服捧过来:“这身衣服原本是端嫔亲手做了献给本宫的,这都多少年了。”

“想当年,本宫与端嫔感情十分要好,时常互相走动,她便为本宫做了一套家常的衣裳,本宫爱如珍宝,几乎没有穿过。”

“现在,本宫老咯,也穿不了这么花哨的衣服了,便也送给了你好了,也便给你么福王留个念想,好歹这也是端嫔为数不多的手笔之一。”

“那可真是多谢母后了!”既然已经落下厚脸皮的名号了,凤弦月自然要厚脸到底,便爽快的将衣服接了过来。

衣服料子很好,做工更是不用说,上面绣的花样精致巧妙,一看就知dào

不是出自凡人之手。

凤弦月细细打量一遍,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捧在手心里。

“儿臣倒是从来不知,母后与端嫔也十分要好。”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福王都还小呢,就更别说你了。”皇后娘娘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挥手让她落座。

很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愁找不到突pò

口来说这事呢!

凤弦月眨眨眼,突然降低音调:“对了,母后,儿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皇后娘娘笑道,“说吧!”

“那儿臣就斗胆说了。其实,儿臣是想向母后您问问关于已故端嫔的事。”

“端嫔?”皇后眼神一闪。

“是啊!”凤弦月点头,“毕竟,她是王爷生母。但因为她过世得早,儿臣几乎没有听说过她的多少事情。因而每次王爷提起端嫔,儿臣都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接话。所以,还请母后……”

“原来是这样啊!”皇后满面微笑,“端嫔都已经过世十多年了,当时她在后宫便安分守己,默默无闻,并没有多少事情流传出去。”

“所以你就算听说,也不过是别人的道听途说而已。不过,本宫当初和她可是好姐妹呢!”

说着,微合上双眼,似乎开始追忆往事。

“说起来,她的出身不详,听说是一名逃荒的孤女,本来都要饿死了,却幸而遇上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出宫礼佛,便将她救了回来,从此收为身边的宫女。”

“因她长得漂亮,手脚又伶俐,一张小嘴能说会道,深得太后喜欢,竟不到三年就被太后留作了贴身的宫女。”

“当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皇上那时候也才十四岁,因为常去太后宫中请安,二人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久而久之,他们便生出些许情愫。本宫知dào

后,便恳求太后成全了她们。”

“后来她生下福王,皇上登基后便封她为端嫔。”

“哎,只可惜,还是幼年逃荒时落下的病根,她的身子一直不好,后来又因为生产,身子又孱弱了不少。”

“虽然皇上一直命太医不遗余力的救治她,可她也就勉强撑了六年,就……”

说到这里,皇后眼圈儿一红,两滴清泪也从眼角滑下。

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她保养得当,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这样看起来,竟有几分梨花带雨之美。

啧啧,这演技,真够强的。

凤弦月连忙递上帕子:“母后不要悲伤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想必端嫔的魂魄早转世投胎,现在已经过上安生日子了。咱们还活着的人也该好好的活着,这才不负你们多年的情意,您说是吧?”

你就但愿端嫔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不然,人家好好的姑娘家,一心一意伺候太后,就因为皇帝看上眼了,你就死活要过去放在身边,一直把她折腾到死,她变鬼了都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连忙擦擦眼角,也挤出一抹笑:“可不是吗?端嫔温婉贤淑,若是知dào

福王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她在地下肯定也会高兴得不行呢!本宫现在该替她高兴才是。”

凤弦月嘴角抽抽,耐着性子和她又说了几句,便带着她赏赐的人回府了。

117. 117.刀子般凌厉的光芒

皇后娘娘这次赐给他们的又是一对姐妹,名唤紫杉蓝扣——

发xiàn

了,她老人家最爱使唤人家亲姐妹,是因为姐妹同心,能刚好的帮她做事吗?

不过,她现在很想知dào

,当这对姐妹和那对姐妹杠上,同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结果会是如何?

这样想着,凤弦月便命人把这对新来的姐妹送到红/袖青衿姐妹隔壁,只说叫她们先跟着这对姐妹学点王府规矩再说。

然后,她便将闲杂人等遣退,只留下静嬷嬷和平公公二人。

平公公依然一脸不忿。“不知王妃叫来老奴有何贵干?”

凤弦月将他的无礼视若无睹,直接将手腕上的珠子捋下来:“静嬷嬷,平公公,你们俩是在宫中多年的老人,见识比我多。这串珠子,您帮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是。”小心翼翼的接过珠子,静嬷嬷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刷白。

平公公也眸光一暗,神色霎时严肃起来。

“王妃,您……您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母后给的。”

“皇后娘娘?”静嬷嬷脸上闪过一抹惊愕之色,随之而来的却是了然。

“是啊!”凤弦月点头,“怎么?这东西哪里不对吗?”

静嬷嬷抿抿唇,终是开口道:“这串珠子上面熏了麝香。虽然味道很淡,几乎被沉香原本的香味给盖了下去,但以奴婢多年的经验来看,奴婢是不会错认的!”

“而且,这珠子是空心的,里面塞着藏红花等物——全都是令女子不得怀孕的药!”

果然。凤弦月眼睫低垂。

皇后直到现在还在防范着他们。

上辈子她怎么就那么傻,接到皇后的赏赐还乐颠颠的,把珠子戴在身上好久!

想了想,她又回头吩咐翠云:“你去把今天皇后娘娘送的那套衣裳拿出来。”

东西很快取出来了,打开呈现在大家跟前。

一看到那件衣服,静嬷嬷和平公公的眼泪就下来了,连忙跪地低呼:“娘娘!”

“这件衣服真是端嫔的手笔?”凤弦月淡声问。

静嬷嬷忙不迭点头。“正是!当初老奴亲眼看见娘娘绣的,这袖口初还是老奴帮忙绣的竹叶呢!”

只是,下一秒,她的脸色又狠狠一变,抓起衣服放在鼻端闻一闻:“这是什么味道?”

有味道吗?凤弦月没闻出来。

“这味道……有点怪。”平公公也低头闻了闻,和静嬷嬷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看他们俩眉头紧皱,凤弦月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这个……老奴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静嬷嬷低声道。

凤弦月的心也不由一沉——

这两位宫中老人都不知dào

,皇后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尽管早知dào

皇后不喜欢她,但新媳妇才刚进门就受她如此对待,凤弦月心里还是阵阵发凉——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她能下这么狠的心?

或者说,是夜无尘做错了什么?

然而,她不可能拿着东西跑去皇后跟前问话,凤弦月只能将问题憋回肚子里。

便将衣服交给平公公他们去研究,她整理一下思绪,继xù

处理王府里的诸多事宜。

之后,便到了三朝回门之日。

这天一早,凤弦月和夜无尘便起床梳洗,坐了马车来到两条街外的季相府。

因为凤弦月嫁的是王爷,所以凤居正和张氏夫妻早早便在门口等候。

待福王府的马车到了,夫妻二人带领一众奴仆跪地行礼:“参见福王爷,福王妃!”

眼看着这对一向不可一世的夫妻如今跪倒在她脚下,凤弦月心头的舒爽用言语难以描绘。

上辈子自己也经lì

过这一场,却偏偏为什么一直在为没有嫁给太子纠结,而没有好好享shòu

这一场小小的胜利?

“起来吧!”夜无尘大声道,小心的将凤弦月接下来,“月儿,小心。”

“嗯。”凤弦月冲他一笑,两人十指紧扣,一同跨过门槛。

惨遭无视的凤居正夫妻脸色一白,连忙跟上。

茶水早准bèi

妥当,大家各自落座,眼看那对新婚夫妻依然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情意绵绵的样子让人腻得慌。

凤居正清清嗓子,刚想摆出岳父的样子说句话,凤弦月突然回头:“怎么不见清歌?”

“她……身体不舒服,在房间休息。”张氏小声道。

现在京城上下谁不知dào

,凤家二小姐伤了脸面,无颜见人,便一直称病不出。

凤弦月冷笑。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去落井下石?

从六岁开始,她便是凤清歌口中的恶毒姐姐,自己现在自然要将这个名号坚持到底。

便轻轻一笑:“王爷,那你留下来陪父亲吧!我去看看清歌。”

“好!”夜无尘大力点头。

张氏夫妇脸色又变。“这个……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清歌她是我妹妹,我们姐妹许久没见,她生病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去看望?”凤弦月柔柔笑道,脚下早迈开步子,“清歌她还住在墨香阁是吧?”

反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不用人带路,她自己走就行了。

府里的丫头不敢拦她,张氏有心拦截,但赶不上她的步伐,凤居正更是被夜无尘拉着,哪里脱得开身?

于是,凤弦月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凤清歌的所在。

人还未靠近,便听见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还有丫头悲悲切切的低泣声。

真不错,她赶的是时候。

凤弦月一把推开房门:“哟,这是怎么了?凤清歌你摆出这么大的场面迎接姐姐我,姐姐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刚还忙着砸东西发脾气的凤清歌一愣,连忙抓起帷冒戴在头上,然后才转向她。

“你来看我笑话的?”

“是啊!”凤弦月笑着点头。

“你!”

凤清歌帷冒下的双眼里发射出刀子般凌厉的光芒。

凤弦月含笑应对:“妹妹你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做侧妃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这样可不好哦,以后你怎么在正妃手下讨生活?”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才一进门,便一刀接着一刀,全往她心窝子上捅,凤清歌恨得咬牙,真恨不能拿把刀子把她给捅成筛子!

偏偏凤弦月还在笑着:“只怕不行呢!妹妹你还不知dào

吧,太子殿下已经和我说好了,等你嫁进东宫后,咱们姐妹还得多多来往,他不希望咱们的关系生疏了呢!”

凤清歌身形一晃。

“太子他真这么说?”

“当着许多人的面说的,那还有假?”凤弦月笑吟吟的道,“妹妹,你说太子他这么做目的何在?你说他是不是真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了?”

他分明是喜欢她喜欢得不行!

明明知dào

她已经嫁给福王了,居然还借助自己侧妃的名号和她拉拢关系……

凤清歌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浑不自知——

她早该想到的。像她这样破了相的女孩儿,一般人家都不屑于要,太子又怎会垂青于她?

他分明就是另有所图,而且图的还是这个贱/人!

“呵呵,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呢!咱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偏偏又嫁给了太子和福王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说,以后会不会——”

“你别再说了!”

眼看着女儿已经支撑不住了,可凤弦月还在落井下石,张氏忍不住拦在女儿跟前:“死丫头,你别以为你做了个所谓的正妃就能耀武扬威。我的歌儿她以后是要做皇妃的人!”

“皇妃不一样一辈子屈居皇后之下?”凤弦月眼底泛起淡淡的轻蔑。

而以凤清歌现在的样貌,她这辈子都休想登上后位!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大家不说,他们也都默默无视了。

可现如今,凤弦月大大咧咧的提出来,分明就是在一巴掌又一巴掌的往她们母女脸上甩——

谁不知dào

,凤清歌从小的梦想就是做太子妃,然后母仪天下,傲视天下所有人?

可偏偏……

“凤弦月,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最终忍无可忍,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她的冷言冷语冲破,压抑了几个月的悲愤喷薄而出,凤清歌嘶吼着朝她冲去。

“歌儿!”

张氏见状,连忙尖叫着扑向凤弦月,将想要躲开的她按住。

凤清歌趁机一个耳光扇过来,凤弦月侧头躲过,但下巴上还是挨了一掌。

立时心头火气,她抬脚便往凤清歌肚子上踹去。

继而一扭头,冲张氏冷冷一笑,一拳揍上她的脸。

两个女人纷纷不支倒地,连带撞倒了不少板凳花瓶。

“小姐!”

“夫人!”

一时间,一旁侍奉的丫鬟也惊呆了,连忙尖叫着跑过来。

“凤弦月,你又放肆!”立即,凤居正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耳中,呼呼的风声夹带着凌厉的攻势来袭。

凤弦月忍不住闭上眼,但那一巴掌却没有落在她脸上,反而——

砰!

一声重响,夜无尘愤nù

的高喝在耳畔响起:“谁敢碰月儿?本王打死他!!”

118. 118.暴走的福王

“无尘!”凤弦月难得做一回小女人,连忙一头扑进他怀里,“她们母女欺负我!凤夫人按着我,清歌她打我巴掌,你看!”

仰起头,让他看到她下巴上被凤清歌指甲划出的痕迹。

这痕迹比起张氏脸上的巴掌印着实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夜无尘眼里,凤弦月是宝,他都不舍得栋一根手指头的,可她张氏是什么东西?

当即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一脚踢向刚站起来的张氏。

然后又一拳扫向勉强站稳的凤清歌。

母女俩再次尖叫着倒地,承shòu的痛楚比起凤弦月刚才做的增加了一倍不止。

可是,还不够。只要一想到凤弦月受伤的俏脸,他的怒火就蹭蹭直往上冒,又忍不住往那对母女身上狠揍几下。

凤居正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女受此凌辱的,但他刚一进门就被夜无尘一脚踹飞,现在胸口还疼着,也不敢贸贸然过去挨打,只能对着丫头高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夫人救小姐啊!”

哎,几个月不见,他还是如此贪生怕死。

除了嘴上喊喊口号,实jì

行动却少得可怜。

凤弦月冷笑,等夜无尘打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拉住他:“无尘,够了。”

“不够!”夜无尘大喊。就算打死她们,也弥补不了他眼看着她受伤的痛!

“无尘!”凤弦月对他摇摇头,“可以了。他们毕竟是我家人,你打得太狠了,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

“你还知dào

我们是你家人?凤弦月,你去年就和你哥哥打了她们一顿,我将你们放到边关思过,谁知你却一点不知悔改,害死你表哥不说,如今又怂恿福王爷对她们下手?我们凤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女儿?”

知dào

警报解除了,凤居正连忙站稳脚跟,又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

凤弦月闻言低笑。

“原来你们还知dào

张天霖是死在我手上?既然知dào

这个,那你们也该知dào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吧?你们说,如果皇上知dào

那位人称是去解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张校尉却和我干了一架,还被我捅了一刀,皇上会作何想法?”

“你!”不止凤居正,就连张氏都脸色一白。

凤弦月唇角一扯。

“爹爹,凤夫人,你们别以为别人都是傻的,也不要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你们欺压的小丫头。”

“我的丈夫虽然没什么才能,但他好歹也是一国王爷。你们要是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们别怕我把当初北城的事情给抖出来!”

“我手上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只要谣言传得够逼真,张氏一族盘踞边关的时间又够久,难道皇上还不有所忌惮?你们说,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形呢?”

“你……你敢!”张氏嘴唇哆嗦着叫道。

只可惜,声音里没有一点气势。

凤弦月轻笑。“把我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她转向夜无尘:“无尘,这里没人欢迎我们,我们还是早点滚蛋吧!”

“好啊好啊!月儿,我们走!”

夜无尘忙不迭点头。

“王爷!”闻言,凤居正脸色刷的惨白。

女儿女婿回门,都还没呆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忙离去,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

尤其这个女婿还是太后喜爱的福王爷!

但是,凤弦月和夜无尘不管他这些,凤弦月甚至还冲他轻轻一笑:“爹爹,你还是赶紧去安慰你的娇/妻爱女吧!我们俩不重yào

,你即将被抬进东宫的宝贝女儿才是重中之重。安抚好了她们,你有的是时间思考怎么对付我们。”

说着,弯腰将帷帽捡起:“妹妹你在家里,就用不着这东西了,暂且借姐姐我用用吧!”

说着,淡淡瞟了眼凤清歌带着一条一寸多长粉色伤疤的脸颊,唇角微掀:“其实你这样也挺好kàn

的,说不定太子就好这一口呢?”

“你……你滚!”凤清歌深感受到羞辱,扯着嗓子大喊。

“你敢吼月儿?”夜无尘一听立马不爽了,抬脚又要来踢。

凤清歌一个哆嗦,连忙钻进凤居正怀里。“爹救我!”

“无尘!”凤弦月也连忙将夜无尘给拉住,“好了,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就当听到狗吠好了。”

“劣女!有你这样说你妹妹的吗?”凤居正立即瞪眼,但当对上夜无尘愤nù

的眸子时,他也哆嗦了一下,讪讪闭嘴。

凤弦月冷冷看着他:“父亲大人教诲,女儿不敢不听。不知你还有什么话?一并都说了吧,我听着。”

有个暴力的福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哪说的出口?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凤居正咬牙:“算了,你们走吧!”

这两个人还是离他们远点好,凤府庙小,装不下这两尊大佛。

至于外面的流言……只要抢占先机,站住道德的制高点,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早点答yīng

不就好了?凤弦月笑笑,恭敬的对他们福一福身:“女儿走了,爹爹妹妹请保重,下个月女儿和王爷还要回来喝妹妹的喜酒呢!”

他们宁愿她不要回来!

凤居正一家三口在心里大叫。

不过,凤弦月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

该走的过场走完,她便和夜无尘手拉着手出了凤府。

戴上帷帽,站在凤府大门口,感受着上午的太阳照射在身上,凤弦月深吸口气,嘴角翘起一抹笑花。

“无尘,抱紧我。”

“好。”夜无尘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凤弦月便瞬时抱住她,帷帽下的红唇中逸出几声低泣。

宰相府地处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四周围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贵族,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大都是各家的仆从。

本来今天福王夫妻回门,这事就足够引人注目。

现在福王夫妻进去没多久,居然就双双出来了,福王妃还戴上了帷帽,看情形还哭了?

他们在里面经lì

了什么?

而且,凤相夫妻没有出来相送?

当这对夫妻双双上了马车离去时,一道道流言已然传扬开去。

抢占先机,谁不会?

等马车走远,坐在车里的凤弦月才取下帷帽,冲身旁的夜无尘展颜一笑。

美人浅笑,光华逼人,令人心旷神怡。

但是,夜无尘却并未如过去每一次般回给她笑脸,而是抚上她下巴上的伤痕,嘴巴撅得高高的。

“没事,一点小伤,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凤弦月小声劝道。

夜无尘还是把嘴巴撅得老高。

“月儿,我讨厌他们。”

“我也讨厌。”凤弦月低叹口气,“但是,现在还不是和他们闹僵的时候。”

不仅仅是因为哥哥需yào

凤家这个助力,她也才刚刚回来,还没和他们耍够呢,怎能容许他们远离?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他们一家子机关算尽,把他们母子三人吃过的苦头加倍的吃一遍!

闻言,夜无尘嘴巴撅得更高了。

“你呀!”凤弦月心里又好笑又无奈。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为什么他却表现得比她还哀怨?

连忙往他嘴巴上点一点,她柔柔依靠在他肩上:“你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帮了我一个大忙。”

没有母亲和哥哥的凤府,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

被她的柔情环绕,夜无尘的心情好了一点。

“以后去那个地方,我和你一起。”绝对不能再让那几个人欺负她!

“好。”凤弦月微笑点头。

两人手握着手,头靠着头,淡淡的温情将他们团团围绕。

马车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驶进一座宽敞的院落,稳稳停住。

从车马厅换了轿子进入内院,轿子刚刚停稳,便听到一声高呼——

“月儿!”

是早等不及的千川雪冲了过来。

“川雪!”

听到好友的声音,凤弦月也激动不已,连忙出了轿子迎上去。

“哈哈,现在你不能这么叫我了,你得管我叫阿姐才是!”

美丽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川雪得yì

洋洋的道。

“是,阿姐。”凤弦月听话的叫了。

“嗯,这才乖嘛!”拍拍她的脸,千川雪一脸的满足。

再看向夜无尘:“二表哥,你也得管我叫阿姐了哟!”

夜无尘不满的看着她。“明明该是你管月儿叫表嫂才对。”

千川雪笑容一僵。“哼,我不管!反正,我好容易有了个妹妹,你们就得管我叫阿姐!现在在我家里,你们都得叫我阿姐,没得商量!”

“好好好。”凤弦月连忙答yīng

着,回头冲夜无尘使个眼色。

夜无尘挣扎半天,才不情不愿的低头,“阿姐。”

“嗯,真乖。”便又满足的笑了,千川雪拉起凤弦月,“走吧,我爹娘早等着了!

“好。”凤弦月连忙点头,回头招呼上夜无尘,三个人鱼贯朝公主府内厅走去。

说起来,凤弦月能如愿嫁给夜无尘,这其中也离不开宁怡长公主的帮忙。

如果不是她一再在太后跟前为她说好话,并最终收她为义女,太后不会那么痛快的点头。

所以,现在,宁怡长公主府也是她的娘家之一。

今天是回门日,她回来这里拜谢义父义母,完全说得过去。

119. 119.你滚!你滚!我不要见到你

三个人进了后厅,果然见到长公主夫妇已经等在那里。

凤弦月连忙和夜无尘见礼敬茶,又是好一通忙碌。

宁怡长公主夫妻俨然比凤居正夫妻更像一对岳父岳母。

宁怡长公主端庄慈爱,驸马千楚虽然面对着凤弦月时还有些局促,但态度依然十分和善。

大家见过聊过,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早饭,千楚便带着夜无尘去书房了,留下宁怡长公主几个女眷到了内闱。

各自落座,宁怡长公主看着凤弦月娇美的容颜,眼底也不觉掠上一抹满足的笑:“真想不到,我活到这把年纪,居然还能有一个女儿。”

“从今往后,你们姐妹俩要好好相处,互相帮zhù

。月儿,日后若是谁敢让你受半分委屈,你尽管来找我,娘亲一定帮你出头!”

一声“娘亲”,让凤弦月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将头垂得更低。“嗯,女儿知dào

了。”

“呵呵,娘,你想太多了。月儿她哪会受委屈啊!从小她的个性就和我一样,眼睛里都容不得沙子,谁敢欺负她她一定变本加厉的还了回去。现在出嫁了——”

“您难道没听说吗?短短三天时间,她就威震福王府,把所有对她不恭的人都很狠教xùn

了一通!”闻听此言,千川雪连忙就笑道。

宁怡长公主无力叹息。

“你这孩子,你只看到了表象,哪里知dào

她内里过得有多苦?你以为福王妃是好当的?就这几天时间,只怕她都吃了不少排头呢!”

“是吗?”千川雪眨眨眼,“怎么可能?我看月儿挺好的啊!”

“哎!”宁怡长公主只能又长叹一声,“你这个孩子,明明比月儿还大两个月的,怎么还这么天真不知世事呢?眼看着就要说婆家的人了,还这么懵懵懂懂的,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娘!”俏脸忽的一红,千川雪拖长了声音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大不了我不嫁了就是!我一辈子跟在娘的身边,看他们谁敢欺负我!”

“你认为可能吗?”宁怡长公主白她一眼,便推开了她,“月儿,你先和你阿姐说说话吧!我去去就来。”

“好。”心知这是有意叫她们独处,凤弦月目送宁怡长公主离开,便看向千川雪,“又发生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脸色倏地冷淡了下来,千川雪嘴巴一撇,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你这样,还说没什么?”凤弦月摇头,“说吧,是不是又和你的吴郎吵架了?”

“你别和我提他!”

看吧看吧,脸色都变了,嗓音也拔得尖尖的,除了吵架还能如何?

按上她的肩,凤弦月小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sù

我。”

“哼,还不都是他家那个姨娘!”

“自己生不出儿子,为了巩固地位,就接了自己娘家的侄女过来,还每日都带过去给恒天的娘请安,还老是挑恒天每日过去的时间去!”

“她这打的什么主意,长了眼睛的谁还看不出来?”

“偏偏那个傻子,他还一个劲的往人家身边凑,说什么表妹命苦,需yào

照料……我呸!”

“再需yào

照料,那也轮得到他?那个府里那么多人都是死的吗?”

“可恨那个小/狐/狸/精,还一天到晚的在他跟前装可怜,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真真是……真真是气死人了!”

“所以,你就过去骂了那小狐狸精一顿?”

“嗯。”千川雪气呼呼的点头,“我还打了她一巴掌,警告她以后不许再缠着恒天。”

这可坏了!

凤弦月心一沉。“那吴三公子呢?他什么反应?是不是很生气?”

“是啊!”说起这个,千川雪的眼中泛起了泪光,“我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干嘛赶紧的就跑过去把我大骂一通?还叫我去向那个小/狐/狸/精道歉!我才不呢!她凭什么让我道歉?”

说话间,眼泪已经下来了。

哎!

此时此刻,凤弦月也只能叹息了。

掏出帕子给她擦去眼泪。“你们吵架已经几天了?”

“六天。”

难怪。当初她抵达京城的时候就发xiàn

她的情况不大对劲。但因为忙着婚礼事宜,她也没机会和她详谈。

现如今……“那么,这几天来,他有没有和你联系?”

“小姐!”正说着,千川雪的贴身丫头敏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吴公子又来信了!”

千川雪霎时又冷下脸。“不是说了以后他送来的东西都不许接的吗?把这东西给我拿出去烧了!”

敏儿愣住,凤弦月心里长叹口气,将信件拿在手中。

“既然你不要,那干脆给我好了。我去帮你烧了。”

便示意敏儿退下。

“我不……”千川雪的眼中闪过一抹焦急。

口不对心,大抵就是如此了吧?凤弦月摇着头,慢慢拆开了信。

千川雪在一旁看着,满心的着急,却又拉不下脸来抢。

便只能任她将信件扫过一遍,然后,她发xiàn

凤弦月的脸色阴沉下来。

“怎么了?”马上心也一沉。

“信上说,这几日他天天想方设法的想和你解释,可你总是不理睬他。他心灰意冷,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哦,对了,他还说,他父亲已经下了决定,让他将小/狐/狸/精表妹收房,就等给他找到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成婚之后。”

千川雪顿时僵住了,眼泪刷刷的直往下流。

“很伤心吗?”凤弦月问。

千川雪不言语,只管一个劲的流着眼泪。

凤弦月撇撇嘴:“这下好了,叫你乱发脾气,本来他是有心要伏低做小与你和好如初的,偏偏你不珍惜这个机会,把他的耐心耗尽了。不得不说,这件事上,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你别再说了!不许再说了!”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千川雪扯着嗓子大喊。

凤弦月耸肩。“好,我不说了。你想哭就哭吧,反正,你的吴三公子已经成了别人的人,你流再多的眼泪也不管用了。”

“你滚!你滚!我不要见到你!”

“好。”随手将信纸放下,凤弦月转身就走。

“呜……”身后传来千川雪的放声大哭,她却仿若未闻。

出了门,便见宁怡长公主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正微笑看着她,凤弦月也回以一笑,“娘亲。”

“你这孩子!”轻轻笑着,宁怡长公主走过来执起她的手,“还是你有办法。这几日,我们轮流劝了她好多次,可她就是不听,说得多了,她还大吵大闹。这下,她该满足了吧?”

“现在,就让她哭个痛快吧!等哭够了,她就没事了。”凤弦月笑道,旋即低头,“女儿自作主张,还得阿姐伤心了,还请娘亲不要介怀。”

“哪有,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这丫头还不知dào

要折腾多长时间呢!长此以往,吴公子或许会真的受不了了。”

宁怡长公主摇头,亲亲热热的拉着她道,“现在,让这丫头嚎去吧!咱们去我那里,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好啊!”凤弦月连忙乖巧的点头。

到了东厢,推门进去,便见正对着门口处一架硕大的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副凤穿牡丹。

看其绣工与意境,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好。

四周围也摆放着许多金银玉饰,虽然多,却都摆放得宜,并不显任何浮夸之气。

宁怡长公主笑道:“年纪大了,就喜欢这些鲜艳的东西。”

“哪里,娘亲的品味极好,这些东西质地极好,做工也十分考究,与您的身份相得益彰。”

凤弦月连忙说着,让她满yì

的直点头。

便拉着凤弦月进去坐下,又遣退了伺候的人,宁怡长公主才又低叹口气““这里没有别人,我便不同你绕弯子了。实话实说吧,当初答yīng

认你为义女,不仅是看在你与川雪感情甚好,我也是为了川雪考lǜ

。”

凤弦月一怔,随即笑了。

也好。本来在她看来也是大家互利共赢的一件事,只是如果不说,那么大家各自把话闷在肚子里,只管做好了自己该做的就行。

不过,既然这位干娘打算把话说开了,她也觉得不错,至少以后大家来往得清楚明白,心里也更有底些。

便垂眸:“娘亲请讲。”

“川雪的性子,不用我说,你早有了解。我这辈子就她一个孩子,她就是我的命。只是,直到现在,我才发xiàn

我已经将她宠坏了。”

“现如今,幸好有个吴三公子喜欢她,也能承shòu她的坏脾气,而她也喜欢他。所以,这段姻缘,我是断断不会放过的。”

凤弦月不禁又想起了上辈子千川雪的远嫁。

如果事情的依旧按照上辈子的线路行走,那么她和他……应该依旧是有缘无分的。

“月儿。”突然又抓上了她的手,宁怡长公主沉声叫道。

凤弦月连忙抬头。“娘亲?”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川雪她是我的宝贝女儿,她喜欢你,所以我也会疼你。但是——”

“但是,这个疼我是建立在川雪姐姐幸福安康的基础上的。”凤弦月道。

120. 120.众叛亲离,生离死别

宁怡长公主一怔,还是点头。“没错!”

凤弦月便笑了。

“娘亲放心,女儿明白。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更何况……”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并无什么直接关系。您喜欢我,也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

“而我,既然要得到您的喜欢,那自然就要做些值得您喜欢的事情才行。”

说得好!

对她的上道十分满yì

,宁怡长公主满yì

点头。

而能让她喜欢的,她又能做到的,那就只有千川雪了。

现如今,好容易抓到一根浮木,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飘走。

所以咬咬牙,凤弦月沉声道:“娘亲您请尽管放心,只要有女儿在一天,我必定好好保护川雪姐姐,让她一如既往幸福快乐,嫁给一个如意郎君。”

“好。”宁怡长公主颔首,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一拍。

“雪儿的性子,我知dào

,我也不指望你能时时刻刻护着她,我只要让她大体上不捅什么大篓子,其他的事情,我能帮她解决。”

“而你……只要雪儿安好,你放心,我会像对待雪儿一样疼爱你,我会让所有人都把你当做真真zhèng

正的长公主女儿对待。”

“只要我在一日,我就能保证,你和无尘的日子,虽不能说比现在更好,但至少不比现在差是没问题的。”

那就够了!凤弦月微笑道:“有劳娘亲了。”

这么说,她们达成一致了。

宁怡长公主由心的绽放一朵笑花,握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

话说开了,两个人的笑容也都真实了不少,看着对方的眼神也真挚了许多。

凤弦月长出口气,只觉得一颗悬起的心也重重落地了——

只要宁怡长公主有用到她的地方,那就没问题。

利益交换,这实在是最简单有效的合zuò

方式了。她也从不认为除了至亲之外,有人会心甘情愿为别人付出所有。

谈话完毕,宁怡长公主也舒了口气,便对外高声道:“来人,把我给福王妃准bèi

的东西拿进来!”

“是。”

房门开了,宁怡长公主的贴身丫鬟举着托盘走进来,双手高举。

宁怡长公主拿起托盘里的东西递给她:“一点小礼物,你拿去戴着玩吧!”

这东西……

凤弦月双眼圆睁。“娘亲?”

宁怡长公主轻笑:“那个人自以为聪明一世,但她以为她的那些动作真瞒得过我的眼?过去她爱怎么闹,和我没有关系,我自然不管。但一旦涉及到我的人,我肯定不会任她动作。”

说着,亲手将珠子给她戴在手上。

“既然皇嫂叫你天天戴在身上,你就把这个戴去给她看好了。至于那一串,你好好留着,以后遇到有缘人送给她便是。”

那个有缘人,必须是和皇后有着深切关系,否则怎能表达凤弦月对她老人家对她如此浓烈的关爱之情?

凤弦月眼眶一酸,连忙屈身行礼:“谢谢娘亲。”

虽然宁怡长公主对她的好是有目的的。但自从母亲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哪个长辈这么为她考lǜ

过了。

这个长辈,她认得值了!

“既然如此,看来有些话我还得提前和你说说了。”

等她把珠子收好,宁怡长公主又道。

“从今往后,你和无尘往宫里去,只管在太后那边多做停留,只要她老人家开心了,你们必定安全无虞。”

“至于其它人……你们还是少惹为妙,说句话,点个头,就过去了。”

“尤其一对母子,千万不要和他们来往过密。他们说的话不要相信,他们送你的东西也千万记得高高摆着供起来。”

“不然,到头来吃亏的必定是你们。”

“是,女儿记住了。”丝毫不深入问下去,凤弦月乖乖的只管点头。

“哎!”见状,宁怡长公主又忍不住叹息。

“如果雪儿能有你一半聪慧,我也不用操这么多心了。偏偏那孩子……哎,只恨我当初太疼她了,什么腌臜事都不告sù

她,竟养出了她这么个性子。”

“结果,最终劳心劳力的还得是我自己。”

凤弦月连忙给她拍背。“母亲且宽心,川雪姐姐率真可人,自会有人懂她的好。而且,现在您不是已经有女儿帮您分忧了吗?”

她能变成今天这样,是经lì

了众叛亲离、生离死别之后才有的顿悟。

这其中的苦楚,三言两语难以描绘。

除非逼不得已,世上哪个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受这种苦?也就她这个自小丧母的……

“是啊,还好有你。”宁怡长公主怅然一笑,握紧了她的手。

一切议定,母女俩消除了隔阂,执手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外面有人来报,千川雪已经哭完了,也后知后觉的发xiàn

了信上的真zhèng

内容,刚刚跑回房间门窗紧闭不让任何人打扰。

凤弦月和宁怡长公主相视一笑:“看来,现在还得女儿去和阿姐说几句才是。”

“快去吧,我去驸马那边看看,顺便叫厨房准bèi

晚膳。”宁怡长公主慈爱点头。

千川雪的闺阁静悄悄的,只有敏儿规规矩矩的守在门口。

见到凤弦月,她刚要出声,凤弦月连忙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主动推门进去。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月儿,是你?”

脸上的表情从愤nù

变为惊诧,然后是羞涩,最后终结为气愤。

“月儿,你骗我!你居然骗我!恒天的信上明明不是那么说的,你……”

“你不是说不看他的信的吗?”凤弦月淡声问。

千川雪一愣,脸颊上飞上一抹红晕。

凤弦月无奈摇头。“现在,知dào

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还生气吗?”

千川雪垂头不语。

凤弦月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好啦!你闹脾气也该有个度,吴三公子脾气再好,也经不起你这么闹啊!”

“我哪有——”

“没有?”凤弦月沉声问。

千川雪咬唇不语。

凤弦月摇摇头。“算了,这是你们俩的事,我懒得管。但是,今天是我回门的大日子,身为我娘家姐姐,难道你不该高高兴兴的陪伴我吗?”

说着,凤弦月甜甜叫道:“阿姐!”

千川雪才终于浮现一抹浅笑。

“知dào

啦!以后姐姐会好好kàn

顾着你的!”

第二次回门,宾主尽欢,凤弦月和夜无尘在长公主府一直呆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坐车回去。

第二天,京城上下流言满天飞——

福王妃回门日被凤相爷夫妻逐出家门了!

有人说,是因为福王妃当初在北城时曾被苍龙国大王子俘虏,那时便失了贞/洁,凤相爷觉得她丢人现眼,将她痛骂一顿后把她赶了出去。

有人说,凤相爷夫妻是嫌弃福王妃嫁得不好,对这个女儿百般嫌弃,就连回门日也都围着他们即将嫁入太子府的宝贝女儿转,福王夫妻愤而告辞。

还有人说,其实是福王妃嚣张成性,一回到娘家便作威作福,凤夫人稍稍说了她几句,她便和他们闹起来了!最后,凤相爷忍无可忍,把他们逐出家门。

…………

总之,种种流言数不胜数,猜测什么的都有。

不过,回门日当天,福王妃和福王爷早早出了相府这事是许多人都看在眼里的。

甚至,还有人指出,福王妃进府时并未戴帷帽,可出来的时候戴了。晚上从长公主府出来时,一样帷帽不离身。

而且,接下来几天,她也称病没有进宫向皇后太后请安。

很多人猜测,她是被伤到了脸面,现在无颜见人。

于是,又有人联想到凤家被破了相的二小姐……

于是乎,短短几天时间,一向以忠君爱国忠孝两全著称的凤居正凤相爷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甚至到了朝堂上,他还被御史参了几本,理由就是内帷不修。

在家面对小女儿的盈盈泪眼,在外忍受着同僚的打趣试探,凤居正忙得焦头烂额,最终忍无可忍爆fā

了。

“劣女!劣女!我就知dào

她回京肯定没好事。现在才回来几天,就把她娘家给坑了!”一把将茶杯摔到地上,他气呼呼的高喝。

张氏也在一旁咬牙。

“可不是吗?以前她就不听话,现在嫁给福王,还认了宁怡长公主做义母,就更加胆大包天,连自己娘家都敢陷害了!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找个人家把她给远远嫁了才对!”

她说得义愤填膺,却浑然忘了,凤弦月之所以直到这时候才定亲嫁人,原因就在她身上——

她一直在外塑造凤弦月张狂跋扈的形象,这样的姑娘谁家敢娶?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打的就是想把她送给侄子做妾,让娘家人往死里折磨她的主意!可谁知dào

,好死不死的,这丫头居然攀上了福王爷和宁怡长公主,还回头将了他们一军。

他们晚了一步,便被凤弦月抢占先机。

现如今,凤弦月成了大多数人眼中的受害者,他们夫妻则成了卖女求荣的无/耻之辈!

不仅凤居正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就连她也抬不起头出去见人了。

“小贱人,都是她都是她!”张氏恨恨低叫。

121. 121.抓牢太子,生儿子

“娘,那贱/人好不要脸,自己丢人现眼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给牵扯进去?你们给我教xùn

她去啊!”凤清歌戴着帷帽坐在一旁,眼泪一直没有停过。

听到宝贝女儿的哭声,张氏心都碎了。

连忙把她搂进怀里。

“我可怜的歌儿,你好苦的命!不是爹娘不想给她教xùn

,而是现在她身后站着太后和宁怡长公主,你爹又处在风口浪尖上,我们现在着实做不得什么动作啊!”

“那难道就让她这么欺负我们?”凤清歌抽泣道,“她才嫁过去就这么对我们,等以后还了得?”

“所以歌儿你嫁给太子后要牢牢抓住他的心,尽早生出儿子来。只有有了儿子,你才能在太子府站稳脚跟,以后也才能不被她欺负啊!”

抓牢太子,生儿子……

凤清歌帷帽下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手轻轻抚上脸颊上的伤痕,她眼中浮现一抹嫉恨——

凤弦月,你敢害我至此,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歌儿你放心吧,她嫁的是个傻子,就算是正妃又如何?那傻子知不知dào

洞房都是一回事呢!太子就不同了,他是主动向皇上求娶的你,那就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只要你好好侍奉他,你爹和你舅舅安心追随他,不愁他不宠你。只要有宠,那就会有儿子!”

抱着女儿,张氏又开始絮絮叨叨她们的优势。

凤清歌咬紧下唇。以她现在的容貌,太子会真心宠她吗?

以前太子就对狐/狸/精似的凤弦月另眼相看,现在她成亲了他也还不肯放过她,如果……

算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就算看在爹和舅舅的份上,太子也不敢不宠她。只要太子多在她房里过夜,她及早生出儿子来,凤弦月那贱/货又算什么?

至于太子妃……哼,一个酸秀才的女儿,哪里有她靠山大?她想对付她,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量她在东宫也不敢将她如何!

这样一想,她凤清歌心里好受了不少,甚至嘴角上弯了些许。

凤弦月,你就蹦达着吧!等我站稳脚跟,成了皇妃,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边相府里愁云惨淡,这边福王府里却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听说二皇嫂病了,母后让本宫过来探望一下。”

十三四岁的少女身披一件缎面斗篷,上头绣着绚丽的凤凰图纹,头上点缀着各式金银珠翠,随着她的走动轻晃出璀璨的光芒。

小巧迷人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稚气的美眸内凝着一抹浑然天成的高傲。

而现在,这双高傲的眸子正高高在上的凝视着凤弦月。

凤弦月一身鹅黄色半臂襦裙,三千青丝随意挽起,只在头上斜插着三根长短不一的碧玉簪,娇媚的容颜不施脂粉,已然艳丽逼人。

慵懒的眸子一扫,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毕现,令人心醉神迷。

看着眼前花骨朵般的美少女,她红唇轻启:“多谢母后关心,劳烦三皇妹跑一趟,我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进宫觐见母后了。”

少女本身长得不差,是所有公主里最美的,又从小受人追捧,一直以自己的美貌为傲。

但今天,见到比她更美的凤弦月,她明显心情不佳,脸色十分难看。

又见凤弦月从一开始就对她不甚热络,她的心情就更糟了。

她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曾被人这样冷落过?

青鸾公主修长的眉梢一挑,目光落在她下巴上那条结痂的疤痕上。“二皇嫂你真是不小心,回娘家怎么把下巴给磕破了?要是母后看到,肯定会心疼死的。”

“是被人给抓破的。”凤弦月淡声道,“不过没关系,太医说了伤口不深,抹上药,过几天疤痕都不会留。”

她怎么不被抓狠点呢?好歹也得留条疤啊!青鸾公主心里暗恨。

凤弦月岂会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但她越是嫉妒她的容貌,她就越要展现出妩媚风情给她看,气死她气死她!

捧起茶杯喝上一口,她柔声问:“三皇妹你们真不出去玩么?我记得福王府后花园有秋千来着。”

“秋千宫里有,本宫早荡腻了。”青鸾公主冷声道。

当见到她手腕上那串珠子,她眼底又浮现一抹嫉妒:“母后对二皇嫂真够好的。这串珠子她保留在身边好多年了,本宫当初喜欢朝她要她也不给,没想到现在居然给了你。”

凤弦月低垂的睫毛下眼珠子一转。

“三皇妹很喜欢这串手链?”

“当初喜欢而已,现在已经不喜欢了。”青鸾公主高傲道。

凤弦月讶异的瞪大眼。“原来如此。我本来还说,如果你喜欢我便送你一串呢,现在看来不必了。”

青鸾公主一愣。“母后送你的东西,你也敢随意送人?”

“我哪敢把母后的心意给别人?”凤弦月掩唇低笑,“我说的是另一串,我娘亲当年给我置办的嫁妆,里面也有一串这样的珠子,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本来我一开始打算戴那一串的,谁料母后居然赏了我一串,我自然是要戴母后给的了。”

说着,叫翠云去把那串珠子取来,给几位公主观赏一遭。

两串珠子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百年沉香所制,就连散发的香味都一模一样,几位公主看得连连称奇,青鸾公主眼底跃上一抹希冀。

不过,凤弦月佯装没看到,转头便让翠云把珠子收起来,又拿出一盒首饰递给她们:“这是我远在北城的嫂嫂给我送来的东西,大都是边关女孩子喜欢戴的饰物,模样和京城的很不一样,你们挑挑看,要是喜欢就拿去玩。”

“边疆不毛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青鸾公主不屑道。

凤弦月淡笑。“所以说是给你们拿去玩啊!看得上就拿,看不上就不拿,我们王府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没什么好送给你们的。”

“本宫东西多着呢,不缺你这点。”青鸾公主冷声道。

凤弦月点头表示赞同。“三皇妹你是母后嫡出的公主,深受母后宠爱,你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偏偏她想要的那串珠子就在她手上!青鸾公主恨恨的想。

这个女人,明明手头有两串,居然也不肯送她一串,还把东西给收起来了,果然和那个傻皇兄一样不上道!

看着她佯装高高在上却暗地里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凤弦月差点笑到内伤。

小样,在我的地盘上给我甩脸色,还指望姑奶奶我去对你曲意奉承?做梦!

既然喜欢端架子,那你就端个够吧!反正她别的不多,就时间最多。

她耗得起!

凤弦月懒洋洋的喝茶,和小公主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把慵懒的风情做到了极致。

青鸾公主恨她恨得牙痒痒,期间好几次暗示她将珠子送给她,可都被凤弦月打哈哈敷衍过去了。

如此到了下午,皇后派人来请公主们回宫,青鸾公主还没得偿所愿,那高高在上的架子都快端不住。

“哈哈哈!”

好容易等到人走了,凤弦月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月儿,你怎么这么高兴?”才将小皇弟们送走了,夜无尘回房便听见她开心的大笑,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我高兴,因为我找到有缘人了啊!”凤弦月顺势靠在他身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皇后娘娘,你不是想用那串珠子控zhì

我吗?好,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以后你知dào

事情最终报应在你女儿身上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有缘人?”夜无尘不解。

“哎呀,这个你不用知dào

,是我们女人的事。”凤弦月简单一语带过。

反正这事还需yào

慢慢筹划,她不着急,慢慢吊着那丫头的胃口,看她着急去!

“哦。”夜无尘果然不再问了,便顺手把她抱进怀里,把头埋进她颈窝,“月儿你身上真香!”

又来了。

这家伙也不知dào

是不是跟小白学的,总喜欢往她身上拱,还这里闻闻那里闻闻的,让她好生无力。

不过,有时候看他这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也挺好玩的,她便忍了。

但是……

“你在干什么?”眼睛猛一瞪,她连忙将他的毛手从自己衣襟里拔出来。

“月儿你好美,好香。”夜无尘抬起头,原本明亮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氤氲的色彩,吐出的气息也带上几分灼热。

凤弦月太阳穴跳跳。

“现在还是白天。”

“天马上就黑了。”夜无尘道,往她身边腻过去。

“但还没有!”凤弦月坚决把他推开。

“月儿!”

完了完了,他又来这一招!

看这眼泪汪汪的小眼神,看这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就跟只吃不到骨头的小狗似的,叫人好想摸摸他的狗头以示安抚。

凤弦月心一软。

看看窗外,天边红霞密布,太阳正在慢慢被地平线吞噬。再过不就,天地间便又会归于黑暗。

“你先去洗个澡吧!”

“好喂!”知dào

她这是答yīng

了的标志,夜无尘立马眼睛一亮,连忙蹦起来,但拉着她的手还没松开,“月儿,一起。”

122. 122.突发麻疹

“你……”

凤弦月咬唇。

别看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可每每天一黑,他就化身野/兽,不知餍足。

每天晚上她都被他折腾得筋疲力竭。所以,今天面对青鸾公主她们时的慵懒并非她刻意为之,她是真累啊!

可夜无尘却自从洞房夜后便食髓知味,几乎天天晚上都缠着她……

凤弦月脸一红,低头任他拉进浴室里去。

新婚的日子肯定不平淡。

凤弦月又要整顿王府事物,又要陪着夜无尘发疯,还要应对那个庞大的皇族里人的冷嘲热讽,不知不觉时间飞逝。

一转眼,五六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一早,凤弦月和夜无尘起床,却没有见到一向对下人们以身作则的平公公和静嬷嬷。

凤弦月觉得很不适应,夜无尘更是按捺不住的问:“平公公呢?他也睡懒觉啦?”

“王爷,王妃,平公公和静嬷嬷都病了!身上起红斑,浑身发痒,早起不来床了。”翠云忙道。

凤弦月顿时心惊。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们不知dào

?”

“半夜时候,跟着静嬷嬷的秀儿发xiàn

的,然后跟着平公公的石头也发觉不对劲。可他们都觉得不是大事,不许我们告sù

王爷王妃,这一拖就拖到今天早上,谁知dào

……”

“平公公病了?我去看看!”夜无尘拔腿就要跑,却被凤弦月拉住。

“无尘,我听他们说得很凶险,说不定这病传染,咱们先别乱闯,请太医来看过再说。”

夜无尘抿抿唇,终究还是决定听媳妇的话。

拿着福王的帖子,太医院里的太医自然不敢怠慢,来给平公公和静嬷嬷诊治过后,他们脸色都变得异常沉重。

“启禀王爷王妃,这两位得的是麻疹。”

麻疹!?

凤弦月脸色大变。

那是会传染的!

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她没让夜无尘进去。

但看看四周围,原本跟着平公公和静嬷嬷的丫头小子已经瘫了,其他人也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凤弦月当机立断:“从昨晚到现在,接触过平公公和静嬷嬷的人全都给我隔离在这个院子里,他们的东西要么拿去煮沸消毒,要么烧掉,闲杂人等不许乱碰!”

再看向太医:“既然二位已经近身接触过他们了,那你们也不能擅自离开,我们会向太医院说明情况,二位还请在福王府暂住几天。”

两名太医也知dào

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答yīng

下来。

凤弦月又吩咐几个人看着院子,把有嫌疑的人全拉过来,再叫人撒醋消毒,煮柚子叶分发下去。她自己也拉上夜无尘,回去在热水里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月儿,平公公他们不会有事的,是吧?”

知dào

平公公他们病情凶险,而自己也不能过去看望,夜无尘一张脸垮得不能再垮,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的问。

这小模样,仿佛只要她敢摇头,他就哭给她看。

凤弦月只能点头。“放心吧,他们会没事的。咱们不是留下太医给他们看病了吗?”

“嗯。”夜无尘连忙点头,“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王妃。”此时,巧云突然走了进来,“红/袖青衿紫衫蓝扣在外求见。”

这个时候她们还来添什么乱?凤弦月本想叫她们赶紧滚回去,但转念一想,她改变主意了。

“让她们进来。”

“王妃,奴婢等恳请前去照顾平公公和静嬷嬷。”走进门来,两对姐妹双双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凤弦月眉梢一挑。

她们几个来得真是时候。

“你们知不知dào

,他们得的是传染病。”

“奴婢知dào

。”红/袖轻声细语的道,“当年奴婢在宫中没少得静嬷嬷关照,后来来到福王府,静嬷嬷对奴婢姐妹跟亲生女儿一样,奴婢感激涕零。现在知dào

嬷嬷生病了,奴婢姐妹心急如焚,还请王妃准许我们前去侍奉!”

说着,已然眼眶儿红红,哽咽得不行。

呜咽也几声,抹着眼泪拜服不起。

紫衫见状忙道:“奴婢姐妹初来乍到,比不得王府里其他人都是用惯的熟人了。现在乍然少了这么多,王爷王妃肯定不够使唤,所以请王爷王妃让其他人留下,让奴婢姐妹去伺候平公公吧!如果伺候好了,也是奴婢们功德一件。”

“你们都已经分好工了?”凤弦月淡声问。

四个人心猛一跳!紫衫垂眸:“既然红/袖青衿姐姐选择照顾静嬷嬷,那我们姐妹自然是去侍奉平公公了。”

“王妃,奴婢只是感念静嬷嬷对奴婢姐妹的照料之恩,所以才心甘情愿前去伺候。就算奴婢姐妹也被传染上了,奴婢姐妹也别无怨言,只求静嬷嬷早日康复,回到王爷王妃身边。”青衿抽抽噎噎的道。

另外三个也跟着抹泪低泣不提。

这场面,搞得好像她不答yīng

就是谋财害命似的!

凤弦月冷笑:“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心,我怎会让你们失望?你们回去收拾收拾,这就去伺候吧!只要平公公和静嬷嬷好了,我和王爷重重有赏!”

“多谢王妃。”四个人赶紧道谢起身,相互扶持着出去了。

而后,巧云在一旁叫道:“王妃,你怎么就答yīng

了?她们分明就是打定主意趁此机会投靠平公公他们,好借此在王府站稳脚跟啊!”

“我知dào

啊!”凤弦月笑道,“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除了她们,还有谁愿意去照顾他们?王爷身边可是一天都离不得平公公和静嬷嬷的。”

巧云咬唇不语。

凤弦月知dào

她是在担心那几个丫头会因此威胁到她的地位,便笑着握住夜无尘的手:“无尘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夜无尘用力点头。

凤弦月甜甜一笑。“只要王爷岿然不动,而平公公他们都是在皇宫里厮混多年的老人,这点小伎俩他们怎么会没见识过?他们都长着一双火眼金睛,那几个丫头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然,端嫔怎会将他们安排在王爷身边?”

哦,这样啊!巧云如梦初醒。

凤弦月摇摇头。这丫头还是太天真了点。

看看翠云,她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明显早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

这是个聪明丫头,上辈子是她连累了她。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凤弦月想着,突然灵光一现!

为什么平公公和静嬷嬷会突然发麻疹,而其他人没事?

让她想想。这几天他们俩没事都在研究那件衣服,那件衣服……

“快!翠云,去把那件衣服给我拿回来,别让她们碰到!”

翠云二话不说,夺路就跑。

等她闯进平公公房间里时,正好kàn

见紫衫拿起那件皇后赏赐的衣服打算和其他衣服归在一起。

见她进来,紫衫一愣:“翠云姐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翠云笑着摇头,走过去单独将衣服挑出来。

紫衫眼神一闪:“翠云姐姐,这衣服上怕沾染了病气,我正打算拿去用开水煮一煮。”

“其他的你拿去煮吧!这件衣服是王妃要的,我拿回去给王妃煮就可以了。”翠云淡声道,将衣服抱在怀里出去了。

紫衫张张嘴,想叫住她却发不出声。

蓝扣见状,小脸上染上一抹焦急。“姐姐,你怎么让她把衣服拿走了?要是给他们发xiàn

……”

“发xiàn

什么?这里到处都是沾了病气的东西,王爷王妃要是一不小心染上,那也不是我们的问题,是王妃自找的。现在,我们的责任是照顾平公公。”紫衫小巧的下巴一扬,脸色已然恢复平静。

蓝扣了然,便也跟着笑了。“我知dào

了!”

福王府有人得了麻疹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闹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这些天来过福王府的和凤弦月夜无尘有过接触的人全都心惊胆战,一天洗上好几遍柚子水,唯恐沾染上病气。

不出三天功夫,福王府便仿佛一个可怕的存zài

,所有人都绕道走。

福王府的人也都深居简出,除了几个粗使小厮出门采买就再也没人乱跑。

皇宫深处,皇后听心腹宫女说完事情,描绘得精致的脸庞不由一沉。

“居然给他们俩躲过去了?不过,给那两个老东西尝尝味道也行。横竖本宫的计策没有失效。”

“娘娘,奴婢听说福王妃把衣裳拿回去收起来了,如果被他们发xiàn

了……”

“他们发xiàn

得了吗?老二是个傻子,老二媳妇又是个张狂成性的,谁有那个细心?再说了,就算他们发xiàn

了,他们又能奈本宫何?他们有证据吗?”

“也对。皇后娘娘圣明。”

而在凤相府,知dào

消息的凤清歌恨得捶桌子。

“为什么得病的不是她?那个贱/人,让她把脸弄花,然后病死她病死她!”

“歌儿,你先别那么激动。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娘不是教你要大度沉稳的吗?”张氏连忙按住她。

“我不是还没嫁吗?在娘跟前,我要沉稳做什么?”凤清歌不屑道。

“可是……”

123. 123.驾鹤西去

“哎呀,你放心好了!不就是假装文静贤淑吗?该怎么做我知dào

,你不用担心。”凤清歌不耐烦的摆手,嘴角忽地一勾——

对了,就算那贱/人没得病,她也能让她得上!

与此同时,东宫内,得知消息的太子薄唇轻抿,眼底浮现一抹轻笑。

“这倒是个好时机啊!福王府,这几天应该很清静吧?”

福王府内,凤弦月靠在夜无尘身上,嘴里嚼着夜无尘递过来的水果,纤细白皙的手指将一本泛黄的书翻到最后,终于眼睛一亮——

“找到了!”

平公公和静嬷嬷的病情来得凶险,但还好医治及时,凤弦月又下令给他们用最好的药,再加上红/袖几个人的悉心照顾,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脱离危险。

京城上下的人们也都长出口气。

而这时候,太子大婚的日子已然来到。

说起来,太子大婚的日子就选在夜无尘和凤弦月婚后一个月,是钦天监选定的大吉之日。

这一天,天高云淡,阳光灿烂。温暖的春风吹入凤相府内,让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

凤弦月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头戴赤金头面,皓腕上一串清香四溢的手链,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施施然走向新娘子的新房。

本来她就是个娇/媚的美人儿,今天这一身富丽堂皇的打扮更将她精致的容颜衬得格外出色。

甫一进门,便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种种复杂的情绪令她心情大好,嘴角微翘,登时便又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媚之气。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该是新郎官那边的亲戚。但凤弦月想到自己是凤家的出嫁女儿,自己妹妹出嫁,她哪能不来送她一送?

便把夜无尘赶去东宫,她自己带着翠云巧云过来送嫁。

大红的喜房内,几名喜娘兴高采烈的围着今日的新娘子梳妆打扮。张氏坐在一旁,拿着手绢不停抹泪。

还有几个平时和凤清歌交好的女孩子也都陪坐在一旁,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但是,当凤弦月前脚刚踏进来,后脚满屋子的笑闹声便消失了。一双双防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想用集体的力量把她赶出去。

可凤弦月视而不见,径自走到新娘子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一通:“清歌,没想到今天你也要出嫁了呢!我原以为你穿大红一定很好kàn

,可今天一看,你穿粉红也不差嘛!果然是我妹妹,不管怎么打扮都是美人一个。”

凤清歌好容易扬起的笑脸僵住了。原本含羞带怯的眸子里跃上一抹恨意——

这女人好毒的心!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居然都敢来嘲讽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明知dào

她只是嫁给太子做侧妃。只有正室才有资格穿大红,她做侧妃,最艳的也就只能穿个桃红。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都有志一同的避而不提。

可她倒好,穿着一身红裳来刺激她就不说了,居然还当众说出这种话!她分明就是故yì

想羞辱她!

张氏听了,也脸色大变,忙要挤出眼泪大哭,但凤清歌的好闺蜜张小姐已经抢先一步站出来:“凤弦月,你别太嚣张了!今天是歌儿的好日子,你要不是真心祝福她,就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祝福她呢?清歌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凤弦月笑吟吟的道,一把将坐在凤清歌身上的少女推开,自己取而代之。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支雕成凤凰样式的玉簪子插在她高高梳起的发髻上。“看,我不是给她添妆来了吗?”

凤弦月一把将簪子拔下。“多谢姐姐好意,但我不需yào

。”

凤弦月又将簪子给她插上。“傻妹妹,你说什么呢?这支簪子可是用上好的暖玉雕成的,是太后赐给我的最名贵的首饰,我自己都舍不得戴,想着这凤凰簪子最配你了才巴巴的给送来。我还等着你戴着它一飞冲天呢,你怎么能不要?”

‘一飞冲天’四个字打动了凤清歌。她右手动了动,最终没有再拔,只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可多谢姐姐了。”

“没事,妹妹你风光了,姐姐我也才能跟着风光啊!我们凤家现在可就靠你了呢!”凤弦月掩唇低笑。

凤清歌不悦别开头——

她又开始嘲弄她了。她区区一个侧妃,而且还是伤了脸的,在外人看来,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他们都想错了!她凤清歌不会顺了他们的意,她一定会拿捏住太子,一飞冲天的!

张氏也看出女儿的不悦,但今天是女儿的好日子,她不愿把气氛弄僵了,便赶紧笑道:“弦月你才来,肯定累了吧?来,我带你去你原来的院子歇歇。那里今天早上才收拾过,干净着呢!”

“好吧!”凤弦月颔首,施施然起身冲凤清歌一笑,“妹妹,这簪子你可千万得戴着哟!”

“知dào

了。”凤清歌闷闷应道。

太子的婚礼自然是奢华而恢宏的。

但相府只是嫁女儿为侧妃,排场不能摆得太大,至少不能压了正妃那边。

不过从头至尾,侧妃的轿子都紧随在正妃之后,一路锣鼓齐鸣,鞭炮不觉,整个场面十分壮丽,比当初福王的婚礼热闹了一倍不止。

凤弦月自然也是看热闹中的一员。

至于她那位被抬进东宫的妹妹……知dào

她今天的面子全是从太子正妃那里借过来的,不知dào

坐在轿子里穿着粉红嫁衣的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笑着把热闹看到最后,凤弦月还留下吃了顿饭,才施施然坐轿回王府。

夜无尘没留下闹洞房,还先她一步到家。

见她回来,他连忙冲她咧嘴笑。凤弦月牵起他的手:“成了?”

夜无尘骄傲点头。“小事一桩!”

凤弦月也不觉灿然一笑,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一口:“无尘真厉害!”

“王爷,王妃。”

门口,大病初愈的平公公和静嬷嬷站在那里。

这半个月的折腾可不小,他们病情反复发作,尤其是平公公,好几次都shi/禁了,要不是太医医术高明,他只怕早驾鹤西去。

这么折腾下来,他们俩身体都虚弱了不少,凤弦月勒令他们卧床静养,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伺候。

但很显然,他们都是俩不安于室的。

不过,今天凤弦月没有责骂他们,反冲他们笑笑:“有力qì

的话就起来走走吧!明天开始,大家还有的忙呢!”

平公公静嬷嬷不解。

不过,等到第二天一早,当消息传来时,他们都傻了——

洞房花烛夜,太子殿下下半夜夜宿凤侧妃房中,却两个人双双发起麻疹,病情严重!

“呀,这可怎么是好?我们这边事情才好呢,他们那边怎么又闹起来了?我可怜的妹妹啊!”凤弦月吸吸鼻子,象征性的抹抹眼角。

平公公嘴角抽抽。

“王妃,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您还是赶紧和王爷过去探望一下吧!”

“哦,对呀!妹妹生病,我做姐姐的是该去看看。”凤弦月连忙点头,赶紧叫人收拾准bèi

,和夜无尘坐上轿子直奔皇宫。

此时,东宫里人心惶惶。

洞房花烛夜,本应该是大喜的日子,没想到却突然爆fā

出这种事,东宫里的人个个面如土色,生怕皇帝皇后怪罪下来。

太医院里所有有名望的太医都来了,把个东宫塞得满满的。

新进门的太子妃早卸下红装,有条不紊的指挥下面的人来回行动。

她生得不算绝美,仅仅是清秀而已,虽然现在她脸上带着疲惫,但一身沉稳的气度依然令人生畏——

必须承认,皇帝这个太子妃选得很好,是能压得住场、以后也能母仪天下的人。

只是……跟了太子,可惜了。

凤弦月摇摇头,连忙收拾一下表情走过去:“太子妃,太子和我妹妹怎么样了?他们没事吧?”

“太医已经在里面看了,应该不会有大碍。”太子妃轻声道,神色平静,一点不见惊慌。

凤弦月连忙点头。“那就好。只是现在辛苦太子妃了,你刚进门,没想到就……”

“无防,这也是本宫义不容辞的责任。”太子妃摇头,平静的眼底终于浮现一抹感激——

自从太子风疹爆fā

后,所有人都只顾着关心那个躺在床上一身红疙瘩的人。

她刚刚进门,根本什么都还没接触到就被迫扛上调度东宫的重任,说不害pà

是不可能的。

但是,危难当前,她只能把害pà

藏在心底,一心一意照管好东宫,悉心接待前来探望的人们。

可没想到,原来也是有人知dào

她的处境的,太子妃惶惶然的心里多出几分动容,心底也不由自主对凤弦月加分不少。

不过,凤弦月话刚出口,转眼眼眶又是一红。

“你说,前些天我们王府的人才发过风疹,转眼却又轮到太子和妹妹。而妹妹成亲当天我是去了的,还和她手拉手说了好久的话,会不会是我把病气带过去的?如果真是,那我可就是大罪人了!”

124. 122.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二皇嫂你想多了。”太子妃连忙宽慰道,“福王府发风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得病的是你们府里的奴才又不是你。而且半个月了,该好的都已经好了,太医也说你们把全府上下都消毒好几遍,怎么可能还有病气?只能说是太子和凤侧妃命不好,不知dào

沾染了什么。”

凤弦月感激的抬头,发xiàn

太子妃双眼明亮,里面满是肯定,她心里不由一喜。

“有太子妃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连忙擦擦眼角,她握住她的手,“你是不知dào

,今早听说消息后,我都快担心死了!”

“皇后娘娘到!”

这时候,外面太监高声通传。凤弦月嘴角一勾——

好戏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

所有人都跪地行礼,迎接一国之母的到来。

皇后步履匆忙,身后的宫女提着一只食盒,一行人急急忙忙穿过垂花门。

当见到太子妃身边的凤弦月,她眼神一暗,眸光倏的凌厉许多。

但是,凤弦月仿若未觉,还送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

皇后一口白牙都快咬碎——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小瞧了她!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处置这个小贱/人,救她的宝贝儿子要紧。

皇后便只是摆摆手令人起身,便带着人往太子房中走去。

“皇后娘娘请留步!太子殿下身患风疹,怕会传染给您,您还是在外面等消息吧!”门口的太医连忙拦下她。

是不是传染人的风疹,她还不知dào

吗?

皇后一脸焦急。“那里面躺着的是本宫的皇儿,本宫不亲眼见到他,哪里能安心?便是被传染上,本宫也认了,你们快快放行,本宫要进去!”

“皇后娘娘……”

“放肆!滚开!”

“……是。”

等人闪边,皇后身边的人连忙推开门,主仆几个冲进内室。

内室里也挤挤挨挨的站着好几名太医,一个个唉声叹气,一脸无奈。

发xiàn

皇后进来,他们均是一愣。

不过,还不等说话,皇后已经绕过他们来到床边,吩咐宫女将食盒里的药碗取出来。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见状低呼。

“本宫娘家有治疗风疹的秘方,药到病除。现在皇儿生病,本宫亲自在坤宁宫为他煎了一碗,现在给他送过来。”

皇后沉声道,示意宫女把太子扶起来。

太医一脸狐疑。“皇后娘娘,太子这病十分凶险,您肯定这药方管用吗?”

“废话!他是本宫的儿子,本宫难道还会害他不成?”皇后忍不住高喝,双眼里射出来的冰箭几乎把老人家给冻成冰柱。

老太医忙不迭低头。其他太医见状,也都连忙垂下脑袋。

于是,在皇后和她的宫女的共同努力下,一碗黑漆漆的药被悉数灌进太子嘴里。

然后再扶着他躺回去,皇后拿着帕子给他擦去嘴角的药渍,一脸慈爱的低声道:“好孩子,先忍忍,一会你就没事了。”

噗!

但是,话音才落,太子却突然睁开眼,嘴巴一张,把喝下去的药都给吐了出来。

这还不够,他的四肢开始发颤,身上红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嘴里也吐出大片大片的白沫,双眼翻白。再然后——

一股难闻的臭味四散开来,距离太子床最近的老太医失声低呼:“不好了,太子shi禁了!”

shi禁,可谓是濒死的前兆。

闻言,不仅一屋子的太医脸色大变,皇后也顾不上满身的药渍,脸色刷的一片惨白。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药明明是给他解毒的啊!”

太医也顾不上问她,连忙又团团围拢过来,给太子检查。

老太医仔细看过,眼睛陡然一亮:“我知dào

了!太子这是中/毒了啊,砒/霜中/毒!”

什么!?

闻言,一屋子的人都大惊失色。

皇后更是一脸苍白。

“怎么会这样?本宫的药材里并没有加砒/霜。”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老臣曾经看过一本医书,上面记载了几个土方子,其中一个便能引发人身上起红斑,瘙痒难耐,症状极似麻疹。那方子里有一味药,如果和另一味药合在一起,就会变成致命的砒/霜。”

那另一味药,自然就是皇后带来的药里带来的了。

皇后眼前一黑,差点不支倒地。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不明白。

这难道不是平公公他们得的那种病吗?但为什么这药不仅没有解他们身上的毒,反而还让她儿子中了更烈的毒?为什么会这样?

“皇后娘娘请移驾。太子现在的病情更加凶险,臣等必须聚精会神竭尽全力。”老太医悄悄对她做个请的动作。

皇后摇晃几下,看看床上依然抽/搐不止的儿子,眼底闪过一抹后悔。

“白梅,白兰,我们走,不要打搅太医诊治。”

“是。”

前脚走出去,后脚房门便被死死关上。

今天依然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微风习习,春风吹来花儿的清香。

但是,皇后由身到心一片冰凉,眼里只看得见太子中毒口吐白沫的惨状,其他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母后请宽心。太医院里治疗疑难杂症最拿手的薛太医都来了,太子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砒霜中毒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惊醒了她的部分神志。

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担忧双眼里写满了真诚的儿媳妇,皇后心里跟被一百只爪子狠狠挠一样,又疼又痒,却无法说出口。

发xiàn

她不知何时竟抓住了她的胳膊,皇后想也不想便把她推开。“不用你扶,本宫站得稳。”

“呀!”

凤弦月一连退后好几步,最后竟踉跄倒地,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母后请息怒!”她连忙翻身跪好,浑身绷得死紧,“太子的病真不是儿臣和王爷传染的,王太医魏太医可以作证!”

“月儿!”见状,夜无尘连忙和她一起跪下,“母后,这事真和月儿没关系。儿臣和月儿去给太子还有她妹妹贺喜之前,还特地用柚子叶洗了好几遍澡,太医也早说王府里病气没了,我们才敢放心大胆的出去的啊!”

“本宫何时说是你们带去的病气了?”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这两个小混蛋,居然敢反咬一口?

但现在的情形,就算太子是被他们害得,她也无法将疑惑说出口了。

毕竟,他们已经抢先占据了制高点,她再提的话,反而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嫌疑了。

想到这里,皇后胸口有气又闷,气都快喘不过来。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两个人撕成碎片!

“王爷!”感受到她嗜血的目光,凤弦月低呼一声,连忙躲到夜无尘身后。

夜无尘连忙将她拦在身后。“母后,你别欺负月儿!她说她没有就是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转过来。见到皇后被戾气包围,也不觉一愣。

皇后立马也察觉到自己怒气外露了,连忙深吸口气,又端出一脸端庄来。

“本宫知dào

你们没有。”

夜无尘撇撇嘴。“既然没有,那干嘛这么瞪月儿。”

瞪他可以忍受,但瞪他王妃,他不能忍!

皇后气得仰倒。她是她婆婆,做婆婆的就算对媳妇甩点脸色怎么了?她难道不该乖乖忍着?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生生将怒气忍下来。

“本宫不是生福王妃的气,而是太担心太子了。他从小身体就好,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可这大喜的日子,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本宫真是……”

做母亲的担心儿子,这份心是真的。所以皇后哭得十分真实。

其他人见状,也心有戚戚,对她刚才的表现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

但是,也只是一定程度而已。毕竟,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却不能在关键时候收敛脾气,这点还是遭人病诟。

见到皇后一脸愤恨却必须隐忍的模样,凤弦月强力把高高翘起的嘴角给压下去。

“王爷。”悄悄拉一把夜无尘,她小声道,“儿臣知dào

母后是关心则乱,儿臣不怪母后。太子又是国之栋梁,他生病了,儿臣也分外焦急。可儿臣人微力薄,在这上面也出不上什么力。”

“不过,儿臣府中有几个丫头,她们前些天才照顾过王府里得麻疹的人,料想会比其他人更手熟点。儿臣愿意将她们献出来,让她们代儿臣尽孝。”

那四个丫头还是她送给福王的呢!

皇后恨得牙痒痒。

上次在皇宫交手一次,她就知dào

这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今天再遇到,她才发xiàn

——她竟比她想象得更可恶!

“不用!”连忙将袖子一甩,“那几个丫头年纪太小,你还是留在身边用吧!本宫身边老人多了去了,会好好照料太子的。你们也来看过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太子的身体转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那儿臣不打扰了。”凤弦月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夫妻俩毕恭毕敬的对皇后行个礼,便双双退了出去。

“福王妃!”

当走到二门处打算上轿时,太子妃突然跟了出来。

125. 123.她又不是我媳妇,我管她做什么

凤弦月一愣。“太子妃?”

“母后她今天不是故yì

的,她也是太关心太子了。你别往心里去。”执起她的手,太子妃一脸歉意的道。

凤弦月心头突然浮现一些些愧疚。

“我知dào

,我不会的。”她连忙笑着摇头,“这些天,就要拜托你照料太子和我妹妹了。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几天我们就不来碍事了。等太子身体好了,我们再过来探望。”

“好。”太子妃连忙点头,亲自送她上轿。

等轿子出了皇宫,回到福王府,凤弦月还有些心神不宁。

上辈子她和太子妃接触不多,只知dào

那是个品行端方,端庄优雅的人。今天深入接触一下,突然感触甚深。

“月儿,你怎么啦?”夜无尘连忙跑过来问。

凤弦月看看他,挤出一抹笑:“我觉得太子妃人很好。但是嫁给太子——真浪费了。”

“哦。”夜无尘反应淡淡的。

凤弦月点点他的额。“你干嘛没反应?”

“她又不是我媳妇,我管她做什么?我只要让月儿你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就好啦!”夜无尘大大咧咧的道。

凤弦月一怔,随即嘴角高高翘起。

“也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她的命,我没必要管那么多。”她能保证自己和他安然无虞就已经够辛苦了。

太子中毒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来。

虽然外面的人都听说得模模糊糊,但宫里的人却是知dào

——

太子的病情虽然看着凶险,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多多休息,过两天也就没事了。

可谁料皇后不管不顾,不听太医的劝告愣是给他灌下去一碗不知dào

什么煎成的药,硬生生让太子没事变有事,砒/霜中/毒了!

亏得太医院里多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医及时采取措施,才挽救回太子一条性命。

但是,经过这事,太子一个月内是别想下床了。如果想回归朝堂处理政事,更要两个月以后。

为此,皇后被皇帝太后轮番好几顿痛骂,皇后满肚子委屈,却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口,心里更把凤弦月给恨了个半死。

因为她的鲁莽行事,皇帝对她颇有微辞,便不许她打扰太子静养,每天最多只许去看他一次。

皇后更郁闷得不行。

更当她看到和太子一同患病的凤清歌在找到病因后,很快康复起来。那红润的脸蛋和太子被毒药和解药折腾的苍白瘦削的面色对比起来时,心底的恨意更深。

加上都是姓凤的,她便有意无意,把对凤弦月的恨意也发泄在凤清歌身上,给了她不少排头吃。

因而,新婚不到半个月,京城上下人尽皆知——

太子殿下新娶进门的侧妃命里犯克,才嫁进门就冲撞了太子,害得太子大病一场,皇后也头昏心悸,闭门静养。

于是乎,见天往相府奔跑示好的人也断了心思,一个个老实观望起来。

当知dào

外面的流言,凤清歌和张氏母女几乎撕碎了帕子。

“又是她!又是她!我就知dào

,都是那个贱/人害得我!她那天接近我就不怀好意!她是故yì

的!”

凤清歌坐在房里泪流不止,抓起凤弦月送给她的玉簪便要往地上扔。

张氏连忙拦下她。“女儿啊,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把证据给毁了?我特地叫你留着它,就是为了帮你沉冤得雪啊!”

凤清歌手一缩。“娘,你确信这根簪子是关键?”

“皇后娘娘暗地里告sù

我的,还能有假?”张氏一脸肯定,“再说了,那天那小贱/人一个劲的往你身边凑,死活要你把簪子戴上,她的目的还不明显?只有我们心地善良,没有把她想的太坏,才会着了她的道。我可怜的儿啊!”

凤清歌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没错!她就是嫉妒我嫁给太子,想离间我和太子,才会暗地里下黑手。凤弦月……你实在是太下/贱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饶你!”

于是,当天中午,因为女儿的遭遇而心中愤恨、又被皇后三言两语挑拨的张氏怒气冲冲,火急火燎的冲进福王府。

王妃的娘家母亲上门,王府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到前厅奉茶,后脚便叫人去通知王爷王妃。

凤弦月听到消息,嘴角当即弯得高高的。

“终于来了!”

夜无尘却脸一沉。“她还敢来!月儿,你等着,我这就把小白和阿舍都放出去,咬死她!”

“别!”凤弦月连忙摇头。现在就让她死了,那多没意思?她以后还打算好好和她玩玩呢!

便握紧他的手:“无尘,一会你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要自作主张。我心里自有主意,嗯?”

“好吧!”即便满腔怒火,但在她的柔情安抚下,夜无尘还是乖乖答yīng

了下来。

两个人执手来到前厅,甫一露面,张氏就一盏茶扔过来。

“贱/丫头,你还不给我跪地认错!”

武将家族出来的小姐,一直以性情直率著称。只不过,她今天似乎也太直率了点。

凤弦月拉着夜无尘躲过,示意丫头把地上清理干净,才施施然走上前道:“凤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我们夫妻似乎没惹到你吧?”

“你还敢说没有?”张氏冷哼,抽出用帕子包着的玉簪拍在茶几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给清歌添妆的海棠玉簪啊,有问题吗?”凤弦月淡笑。

她还笑得出来?张氏恨得咬牙。

“分明就是你在这簪子上浸了药,让它和太子身上香囊里的一味药撞到一起,便引发了清歌和太子身上的病症。这一切都是你居心叵测设计出来的!”

“凤夫人说话请当心!”闻言,凤弦月脸色一沉。

“我何德何能,有那个胆子设计太子殿下?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从小就胆大包天,有什么事你干不出来?现在你恨清歌,肯定就更不择手段了。”张氏肯定的道。

凤弦月一阵轻笑。“承蒙秦夫人您看得起。但不好意思,这事和我无关。我理解你心疼你的女儿,你的污蔑我当作没听到,你还是赶紧回去,和父亲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害了阿凤吧!”

听到她要赶自己走,张氏更加确信事情就是她干的,不然她干嘛这么慌张?

顿时沉下脸。“除了你,还有谁?清歌成亲那天,就你鬼鬼祟祟,非得把东西往她身上戴,你分明就是心怀鬼胎!”

“凤夫人请慎言!”凤弦月立时眼神一冷。

张氏却昂头冷笑,“我说中你心事了?凤弦月,你就和你那个阴森狠毒的娘一样,一天到晚就在研究怎么害人。可到头来,你们这对毒母女——”

啪!

“不许骂我娘!”凤弦月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

张氏一愣,捂着剧痛的脸颊久久回不过神。

“小贱/人,你打我……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凤弦月冷笑,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你说凤清歌和太子是我害得?好,咱们就去找太后,让她评评理,看我到底有没有害人!”

听到这话,看着她眼底的冰冷,张氏心里猛一哆嗦,突然有些害pà

了——

难道说,是她猜错了?

可是,皇后娘娘分明和她说……

想要摆脱她的桎梏,但奈何凤弦月将她抓得死紧。夜无尘还紧随其后,把簪子握在手里,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杀进皇宫。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皇帝刚去太子那边探病回来,顺便过来看望太后,说起他们发红疹的起因,凤弦月和夜无尘便吵吵闹闹的闯进来了。

“放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一见到来人是他那对最不安分的儿子儿媳,皇帝当即沉下脸。

夜无尘就是个小孩儿心性,爱吃爱闹爱玩,他就随着他了。原本打算给他找个老实本分的王妃好好照看着他,可谁知dào

他一口咬定就要娶凤家长女,为此宁愿绝食,后来太后看不过眼点头了,他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谁知dào

,这两个人刚一成亲就极不老实。

又是大闹相府,又是欺凌弟妹,还在太子重病之时在东宫捣乱。

现在,太子还在病中,他们居然又闹到慈宁宫来了!

果然皇后说得没错。这个福王妃就是个不安分的,该好好教xùn

教xùn

才是!

发xiàn

皇帝在此,凤弦月和夜无尘均是一愣,连忙跪地行礼。

碍于太后的面子,皇帝不便发作,便只是摆摆手:“免礼,平身。”

凤弦月却扑通一声在太后跟前跪下,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便落了下来。

“皇祖母,孙媳妇冤枉,请您为孙媳妇做主!”

夜无尘也忙跪在她身边。“皇祖母,月儿冤枉,请您为她做主!”

“怎么了这是?”见状,太后眼睛一眯,看到了哆哆嗦嗦站在一旁的张氏,“这不是凤夫人吗?”

“臣妇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张氏连忙也跪下了。心知事已至此,她不拼一把也不行了,便也仰头大叫“臣妇请皇上太后为臣妇的女儿做主!”

“到底怎么回事?”一看此情此景,皇帝也脸一沉。

126. 124.以身试药

太后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便指指凤弦月:“福王妃,你把事情说说看。”

凤弦月便将张氏说过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随即双手将玉簪高举,泪流不止。

“孙媳妇着实冤枉。孙媳妇不过是看唯一的妹妹要出阁,便有心给她一份厚重点的添箱礼,又想帮她讨个好彩头,才会送她这支玉簪,可谁曾想,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孙媳妇真没有,请皇祖母明察!”

太后眯着眼睛看看一脸愤愤的张氏,再看看满脸委屈的凤弦月,以及心疼不已的夜无尘,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凤夫人,你说这事是福王妃设计的,你可有证据?”

“臣妇……”张氏心里咯噔一下!

她听了皇后几句,又见到女儿的凄惨模样,满心只想为她报仇雪耻,哪还有心情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这支玉簪,就是证据!太医说了,只要玉簪上沾染的药和另一味药结合,就会引发一身红疹!”

“既然如此,那孙媳妇愿意一试!”凤弦月立即大声道。

“月儿!”

“福王妃!”

此言一出,不仅太后和夜无尘,就连皇帝都不禁侧目。

凤弦月泪水涟涟。“既然母亲一口咬定是孙媳妇把药浸在玉簪上陷害妹妹,那孙媳妇愿意以身试法,以证清白!”

“不可以!你要是病了怎么办?我来!”夜无尘连忙摇头。

凤弦月握紧他的手。“无尘,算了。既然母亲非说是我,如果我不用自身来证明我的清白,母亲是不会信的。更何况,没做就是没做,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罢了,不过是找个人试试而已,这宫里随便找一个人就是了。”面对凤弦月的泪水,皇帝也有些不忍。

但是,凤弦月坚持要亲自试验。夜无尘不愿放她单独涉险,非要和她一起。

太后便干脆允了他们,又叫来太医,命他们把另一味药取来,和簪子放在一起。

凤弦月便和夜无尘手拉着手,面前放着玉簪。皇帝太后等人都站在帘子外静观其变。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俩安然无恙。

太后轻出口气。“凤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氏一脸不信。“他们……他们身上肯定戴着解药!”

“回太后,方才臣等已经给福王爷和福王妃检查过了,他们身上并没有带任何东西,就连随身佩戴的香囊也早摘下来交给臣等保管。”

一旁的太医忙道。“而且,臣等也细细看过,香囊里装着的也不过是普通香料。”

“那……那就是时间长了,簪子上的药性退了,没用了!”张氏又道。

“启禀太后,凤夫人所说的那味药虽然无色无味,但如果入口极苦。如果是在这味药里泡过的,除非用其他方法处理过,否则上面的苦味至少一个月不会退却。方才臣等已经尝过了,玉簪上并无苦味。”另一名太医赶紧道。

而且,这簪子自从上了凤侧妃的头,就一直在凤侧妃手里。她不会傻到自己把证据给消灭了吧?

此言既出,太后眼底立即划过一抹释然和不悦。

张氏却不肯接受现实,还想辩驳。“那也是因为——”

“够了!”太后不耐低喝,“凤夫人,哀家看在你爱女心切的份上,不想过多苛责你。但是,福王妃她也是你的女儿,虽然不是你亲生,但你也不该一出事就把责任怪到她头上去。她是从凤家嫁出来的,生死都是姓凤的,她怎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

“那是因为她……”

“凤夫人!”眼看她就是死咬着凤弦月不放,皇帝也看不下去了。

“这根白玉簪子上并无药物,太医已经证明了,福王妃也以亲身向你证明。这事至此告一段落,你累了,还是赶紧回去歇歇吧!”

“皇上!”张氏浑身发抖,不知dào

是气得还是伤心的。

看看凤弦月,她居然还倒在夜无尘怀里抹眼泪?

装模作样!

张氏眼里冷芒一扫,太后不禁冷笑。

“哀家一直知dào

凤夫人出身武将世家,从小是充作男儿教养的,所以个性十分冲动易怒。以前哀家还不信,现在终于信了。不过,作为大家夫人,你还是该学学其他夫人,多点沉稳娴静才是。横竖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你也无事,就在家里多看看女诫女则吧!”

听到这话,张氏又一个哆嗦,脸色惨白一片。

太后这话,分明就是在训斥她不懂得为妇之道,偏心小女儿。

她都一把年纪,马上就要抱孙儿的人了,居然还要回去重新学习为妇之道,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但是,太后金口玉言,没有回旋的空间。张氏眼前一黑,真恨不能昏过去。

“母亲!”

但这时候,凤弦月却一把扶稳了她,握着她手腕的手使劲掐上一把。

张氏一个激灵,想昏也昏不过去了。

心里一气,刚想对凤弦月发难,谁知她已经转向太后:“皇祖母,母亲她也是因为担心妹妹才会如此。孙媳妇不怪她。”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凤弦月眼神一闪,讪讪低下头。

太后再摆摆手。“可以了,都下去吧!闹了好一场,哀家都累死了。”

“是。”太后都明确的下逐客令了,皇帝率先行礼退下。

张氏再心不甘,也不得不被凤弦月拖着站起来。

不过,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太后的贴身宫女明秀又赶了出来。“太后有令,福王爷,福王妃请留步。”

凤弦月脚步一顿,立马松开紧紧搀着张氏的手。“母亲,女儿还有事,不能送您出宫了,您路上小心,过两天女儿再回去看您。”

还看?她还嫌没把她给看死是吧?

张氏恨得牙痒痒。

但现在是在太后寝宫门口,刚才又经lì

了那样的事,只怕连太后宫门口扫撒的宫女太监都瞧她不顺眼。

如果她再敢以冲动率真的性子对她做点什么,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氏暗暗握紧拳头。“不用你操心,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便扭开头,歪歪倒倒的走出宫去。

凤弦月和夜无尘双双回到内殿,便见太后歪在榻上,眼睫低垂,一脸疲倦。

凤弦月乖巧的上前为她揉着太阳穴,夜无尘也连忙跪在一旁给她捶腿。

两个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叫太后心底最后一点怒气也烟消云散。

“你们俩啊!”

缓缓睁开眼,看着这对小儿女,老人家长叹口气。“现在,你可满yì

了?”

凤弦月低头。“皇祖母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太后轻嗤。“好一个机灵的丫头,竟然敢拿哀家做筏子。既然该做,你如何不敢认?”

在经lì

了后宫争斗、并成功笑到最后的太后跟前,她这点小伎俩完全不够看。

凤弦月心知肚明,也放qì

了顽抗到底的心思,连忙吐吐舌头,娇羞一笑:“儿臣多谢皇祖母心疼儿臣。”

啧啧,说得多好听。心疼她,所以才为她出头。她如果否认,那就是不心疼她了?

太后嘴角微翘:“以前哀家是听说凤夫人对你们兄妹不算好,但本想着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又是出了名的直率,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今天一见……装疯卖傻的功夫也不赖!”

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

凤弦月眼眶一酸。“有皇祖母体恤,儿臣不辛苦。”

“不过——”

一转眼,太后有突然神色一变。“福王妃。”

凤弦月正襟危坐。“皇祖母。”

“你敢向哀家发誓,太子和秦侧妃突发暴病,不是你下的手?”

“儿臣对天发誓,太子和凤侧妃的病,不是儿臣下的手!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凤弦月连忙大声道。

太后满yì

点头。“那就好。”

夫妻俩在慈宁宫逗留到晚上,才双双回到福王府。

第二天,千川雪兴冲冲的上门来。

“月儿月儿,你听说了吗?凤家老妖婆被勒令闭门思过,重新学习妇容妇德了!”

“我知dào

啊!”凤弦月淡笑。

千川雪泄气的撇撇嘴。“我怎么忘了,那事分明就是你计划的啊!对了,快点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你又怎么把玉簪上的药给弄没的?”

“谁跟你说我把药放在玉簪上了?”凤弦月轻笑。

千川雪虽然大大咧咧,但好歹也是宁怡长公主的宝贝女儿,从小接触的宫闱辛密不少。所以也大略知dào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凤弦月放心的把事情经过都告sù

了她。

千川雪听完一愣。“药没有在玉簪上?”

“当然没有。那玉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凤弦月摇头,纤指轻轻往她衣襟上一点,“这世上相似的病症很多,有我们王府的人生病在前,他们潜意识里有了认知,便会一厢情愿的认为太子得的也是风疹。殊不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而我,又怎么会只让他们只浅浅尝到一点痛苦呢?”

千川雪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把药抹在她衣襟上的啊!”

127. 125.世人都说,子不言母过

凤弦月含笑点头。不然她当时死皮赖脸的往那丫头身上蹭什么蹭?

而且,能碰触到她衣襟的,只有她的贴身丫头。而帮太子宽衣的又是另一队丫头。

两方人马分别接触了一种药材,只要他们不没事凑在一起亲近,他们身上就绝对不会犯病。

但带着香囊和衣襟上带着药的太子和凤清歌就不一样了。

他们晚上肯定会进行亲密接触。而只要他们一接触上,那便是天雷勾/动地火,情况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然后再加上皇后的推波助澜,事情就更好kàn

了!

凤弦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既然他们想设计他们,她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便改良加强一下才是。

千川雪也不禁佩服得竖起大拇指。

“不过……月儿,你干嘛在外祖母跟前发那样的重誓?一旦真应验了……”

“那事本来就不是我干的啊!那是我和无尘一起干的好不好?”凤弦月笑道,“再说了,我一不小心蹭了点东西在我出嫁的妹妹什么,这也只能算是无心之失吧?”

“无尘不小心把太子身上的香囊弄脏了,我们也没逼着他们往新香囊里装其他东西吧?是他们想要好兆头自己填进去的。”

“而且,最后,我们也没逼着太子下半夜必须去临幸凤侧妃。如果他一心一意宠爱太子妃,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原来如此!

千川雪目瞪口呆。

“月儿,你真厉害!难怪娘一直叫我多跟你学学!”

“其实吧,吴家家风很正,吴三公子沉稳端方,你嫁过去后,只要不仗势欺人,是不大可能撞上我这样的局面的。”

凤弦月真心道。

宁怡长公主为了她这个宝贝女儿实在是煞费苦心。吴家世代书香,清贵世家,族中规定男子除非年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

而且家中长辈贤德,选亲家也都是看品行,门第倒要靠后。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吴家家世越来越显赫,家里的人却并未因此分崩离析,反而越来越团结。

加上吴三公子是吴家这一辈的嫡幼孙,从小受宠,却又不用承担多少责任。

千川雪如果真嫁过去了,下半辈子只有享福的命。

说起自己的事,千川雪脸颊一下红了。

“月儿!咱们说你呢,你拉扯到我身上干什么?”

“好好好,说我说我。”凤弦月低叹口气,“你别看我现在是占了上风。可如果我不紧接着采取行动,姓张的一定会倒打一耙,到时候我哭都来不及哭!”

“事情都弄清楚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千川雪嗤之以鼻。

凤弦月撇嘴。“你忘了吗?他们是长辈,我是小辈。只要他们想,一个孝道扣下来就能把握给活活压死,我能不小心谨慎吗?”

“啊,也就是说——”

“是啊!最迟后天,我必须登门认错。没办法,谁叫我是小辈的呢?”

“哎,月儿,你好可怜。”

房中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进行,丝毫不知一个身影悄悄守在窗下,许久才蹑手蹑脚的离去。

第三天,凤弦月说到做到,主动前往凤府认错。

但是,才下了马车,王府管家就将她拦在门口。

“福王妃,夫人奉太后之命闭门思过,不见任何人,您还是请回吧!”

“那爹爹呢?让他见见我也行啊!”凤弦月祈求的道。

“老爷因为二小姐的事忧思过重,感染风寒,加上昨晚连夜处理国事,今天早上就开始发烧,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

管家冷冷道,看着她的眼里满是谴责。

凤弦月咬唇。“那……让我进去,在爹娘房外向他们认个错,总可以吧?”

“大小姐,我刚才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夫人要清修,老爷要静养,都不方便见客,您还是赶紧回去吧!现在府里一团乱,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说完,竟一扭头,进去了!

“放肆!”见状,翠云大怒,凤弦月连却轻轻摇头,“算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了。”

便撩起裙子,扑通一声在秦府门前跪下。

“王妃!”翠云巧云脸色一变,连忙也跟着跪下了。

凤府门口的人见了,也心一沉,连忙回去通报。

“她跪下了?”凤居正眉头一皱。

张氏尖叫:“好啊,死丫头,居然敢用这招逼迫我们?老爷,我们绝对不能上当!”

“可难道就让她这样跪下去?”凤居正问。

“妾身是那么狠心的人吗?”张氏冷笑,“她不是说是来上门认错的吗?那就该多跪一会表示诚意不是?”

凤居正还想迟疑,张氏立马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我知dào

你是嫌歌儿没嫁给太子做正妃丢了你的脸,所以你的心都往那个做了正妃的丫头身上偏过去了。”

“算了算了,谁叫我们歌儿这么命苦,一进门就冲撞了太子呢?我们认命了,不争了。玉儿啊,赶紧给我梳妆打扮,我亲自去门口迎福王妃!”

“夫人,你在胡说什么?”凤居正连忙拉住她,“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歌儿了?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这个事实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月儿那丫头是胆大妄为了些,该给她点教xùn

,就让她跪着吧!一个时辰后再开门让她进来便是。”

张氏这才满yì

的收起眼泪,拿起《女诫》恨恨的看了起来。

凤府门口,凤弦月勉强支撑一刻钟后,身体便开始摇摇晃晃。

“王妃!”翠云悄悄靠近,“你还支撑得住吗?要是不行,咱们就请王爷来吧!有王爷在,他们不敢把咱们拒之门外的。”

“不必。”凤弦月摇摇头,突然眼睛一闭,紧接着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爹爹,母亲!”

昂起头,她哽咽大叫,晶莹的泪珠从下巴尖上落下,一滴一滴,不一会就在地上落成一滩小小的水坑。

她本来就生得美,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一双泪眼水汪汪的,精致的容颜上滑过两道濡湿的水痕,眼角的泪花在灿烂的阳光下泛着亮丽的光泽……

就仿佛一朵艳丽的牡丹花上凝聚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在春风的吹拂下来回滚动,说不出的可怜可爱、美丽动人。

饶是相府门口的人都忍不住怜惜起她来。

凤弦月却立马低下头,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哭叫道:“女儿知dào

错了,真的知dào

错了!求求你们原谅女儿吧!”

早在她的马车停在秦府门口开始,四周围就有人开始探头探脑。

当她下跪之际,那些人便开始窃窃私语,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现在,眼看她梨花带雨,哭得不能自已,四周围轰的一声,差点炸开了锅。

再听到她的哭叫,他们更是义愤填膺,差点跳出来声讨——

谁不知dào

,凤相夫人一向偏疼小女儿。小女儿在太子府出事,她居然也能把责任推到大女儿身上,不就是因为大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吗?

现在大女儿上门来认错,她居然还避而不见,任人在门口下跪也无动于衷。

这样的女人,也配做人母亲?

不要问他们为什么都知dào

原委——这些天京城上下都传遍了好吗?那天福王妃也是被冤枉狠了,直接拉着她就出门杀往皇宫,一路上多少人看见。

后来凤夫人灰溜溜的从皇宫出来,也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到现在,人家福王妃都已经放下身段主动来认错了,她居然还敢摆谱?

以前都说福王妃嚣张任性,但他们从没亲眼见识过。

今天一见,这分明是个柔顺懂事的好姑娘啊,哪里嚣张了?

反倒是那位一向以真性情著称的凤夫人,她就是这样展示她的真性情的?那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以怨报德好吗?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凤相夫妇将上门请罪的福王妃拒之门外的消息便传扬出去,引来更多人观望。

凤府里的人听到消息,也都脸色大变。

凤居正双唇紧抿,张氏生怕他改变想法,忙不迭抓住他的手:“老爷,你听到了?这丫头好生狂妄,咱们才让她跪上那么一会她就忍不住了,还呼天抢地的,把皇家和咱们凤家的连都丢尽了!”

凤居正刚想冲出去的心就这样按捺下来。

再说凤弦月。

从她下跪那一刻起,她就明显察觉到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热切。其中有好奇,有厌恶,也有怜悯。

但她全都视而不见。

如玉的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的眼泪仿佛小溪般缓缓流淌。

“世人都说,子不言母过,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母亲您抚养女儿长大,女儿对您十分感激。女儿也曾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您。”

“可是……可是……那个人毕竟是女儿的亲娘啊!女儿小时候曾经和她相依为命了六年。就算她真的什么地方得罪过您,死人已矣,您又何必再提呢?女儿也是一时按捺不住,所以才……”

天!

原来凤夫人还当面咒骂过福王妃的亲生母亲啊!

128. 126.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人

围观群众立马得出这个结论——那就活该她被太后惩罚了!

人家嫡妻原配,都已经过世的人了,她居然还紧咬着不放,那得多小肚鸡肠?

原本对凤弦月不满的人也大都转换了心思。

而且,听她字里行间的意思……在她六岁前,她是和原先的凤相夫人相依为命的。

单是她嫁做王妃还在回门日被赶出来、上门请罪被拦在门外,想必那时候,她们母女的日子更好过吧!

可怜的福王妃。

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张氏抓狂了。

“满嘴屁话!胡言乱语!我骂那个女人怎么了?她该骂!我不让她进门怎了?她害得我丢人现眼,我作为母亲给她点教xùn

不应该吗?这个不孝女,她竟敢当着全京城人的面这么编排我,她不想活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

“夫人,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要是还放任她在外面哭闹下去,情况会更不堪设想!咱们还是赶紧把她接进来吧!”凤居正焦急的道。

他真后悔听了张氏的话。如果在凤弦月跪下那刻就让她进来,他们不是里子面子都赚到了?

何至于像现在这样,里外不是人。就算现在把她接进来,他们也得做好被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准bèi

了。

张氏并不是蠢人。知dào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如果再坚持下去,吃亏的必定是他们。

但是,碍于面子,她梗着脖子将头一扭。“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凤居正也没指望她会答yīng

。便连忙带人冲到大门口。

然而,此时此刻,凤府门外,迎接他的除了一滩醒目的水渍外,就只有漫天的黄土。

“人呢?”他忙问。

“老爷,刚才福王妃哭着哭着就昏过去了。福王爷突然出现,抱着她回去了。奴才们正打算进去向您禀报呢!”门房小声道。

凤居正脸色刷的一白——

“完了。”

“老爷!”凤居正的小厮连忙扶稳他,“老爷,您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凤居正浑身发抖。

凤相不顾伦理亲情,将亲生女儿拒之门外。女儿贤孝至极,竟在门口跪至昏倒。这话一旦传出去,他的脸面就别想要了!

“快!快追!来人啊,去把他们给我追回来!”十分难得,一向以儒雅沉稳著称的凤相爷也能有如此语无伦次的时刻。

人都走了,还追什么呀!

门房心里腹诽着,却不敢明说,连忙应了一声追了上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老爷,奴才们好不容易追上福王爷,说请福王爷和福王妃一起进府坐坐,谁知福王爷竟然大发雷霆,拿起鞭子就往奴才们身上抽。奴才们实在劝不过,只能让他们走了。”

凤居正身形一晃,眼睛一闭——

这下,是真的完了。

摇摇晃晃的走回去,张氏立马迎了上来。“怎么回事?我听说那小贱/人跑了?她不是上门来认错的吗,怎么就跑了?”

“你闭嘴!”凤居正猛然一瞪,张氏都被吓了一跳。

“你……你骂我?”立马她也双眼圆睁,眼底里浮现毫不掩饰的恨意。

如果是往日,凤居正肯定立马服软,低声下气的将她哄好。

但此情此景下,一想到明天早朝上自己被御史参奏的惨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骂你那该骂谁?如果不是你为了出气把她拒之门外,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吗?”

“我早说趁早把她放进来,给她喝杯茶把事情了了,也显得咱们宽大为怀不和小辈计较,你偏不听。”

“现在好了,我明天又要被皇上当堂问罪了,这下你满yì

了?”

“好啊,事到如今,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来了?是,我是讨厌她,恨不能她在外头跪死。”

“但是,如果你真心想宽大为怀,那你干嘛不自己把她接进来?你和我坐在一起喝茶做什么?”

“凤居正,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人!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们家,你怎么可能坐上相位,你又如何能有今天的荣光!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你够了!”又听她提起不光彩的往事,凤居正脸一沉,立马袖子一甩,“我不和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我找同僚商议对策去,今晚就不回来过夜了,你自己早点歇着吧!”

张氏见状,那还不明白他就是想躲出去?瞪视脸气得通红。

“凤居正,你别给我躲!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但是,她的张牙舞爪也没能留住秦光夏渐行渐远的身影。

眼看着他真的走了,张氏脸色一黑,抓起手边一套精致的茶具就往地上砸了下去。

那边厢凤相爷夫妇不欢而散,这边厢凤弦月和夜无尘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车抵达福王府,夜无尘一把将人抱下来,直奔王府后院而去。

走到卧室内,他翻身将门踢上,就把凤弦月给放到床上。

掀开裙子,脱下鞋袜,捋高裤子,跪得红红的膝盖呈现在眼前。

夜无尘的脸色更阴沉得可怕。

凤弦月咬咬唇,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尘,我没事。一点红而已,过会就消失了。”

“你的膝盖都跪红肿了!你人都跪昏过去了!”夜无尘一把推开,站起身高喊。

声音之大,振聋发聩,凤弦月忍不住皱眉——至于吗?她也就跪了不到半个时辰。虽然双腿有些发麻,但最终效果还是不错的。

料想等消息传进相府,凤居正的心肝肝都会揪疼起来。如果能和张氏吵上一架那就更好了!

这个人在外人眼中低调儒雅淡泊名利。但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儿,凤弦月却知dào

——

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官迷。

为了升官,为了把握大权,他可以抛弃妻儿改娶他人。而现在,一旦他的仕途收到阻拦,他一定会朝那个始作俑者发难!

但自己不在他跟前,哥哥又远在边关。他能发泄的对象也就只有张氏一人了。

呵。那两个人看似恩爱非常,可在她看来,他们分明就是互相利用,互帮互助!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

一只手突然捏上她的下巴。凤弦月回神,便对上夜无尘燃着怒火的双眼。

心不觉狠狠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无尘,我……”

“月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夜无尘却拒绝和她再交流下去,竟是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就跑了出去。

“无尘!”凤弦月大惊,忙要去追。但才一动,酸疼的膝盖便是一软。

“王妃!”翠云巧云赶紧把她扶起来。“你跪了这么久了,还是赶紧上药休息会吧!”

“可是,王爷他……”

“您放心,奴婢这就去看着王爷。”巧云连忙行个礼退下。

凤弦月点点头,闭上眼长出口气。

眼前却又浮现刚才的一幕幕——夜无尘眼底的疼惜,他的大叫,他的愤nù

……

他至于那么激动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只不过用一点皮外伤就换来了一点好名声,顺便也给凤居正夫妇一个致命的打击,很划算啊!

可他为什么……

“嘶……”

膝盖上一痛,她睁开眼,翠云忙道:“小姐先忍忍。这血只有揉开了才好得快。”

“嗯。”凤弦月颔首,却再也不敢闭上眼。

她发xiàn

,她竟然害pà

再见到夜无尘的眼神!

咬牙任翠云给她把伤口处理一遍,涂上味道刺激的药油,她便叫他们都下去,留她一个人清静一下。

“月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夜无尘的大叫仿佛还在耳畔回响,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凤弦月无力扯起嘴角——

她发xiàn

,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

这一天,夜无尘都没有在凤弦月跟前出现。

据巧云报gào

,他从卧室出去后就直接找到小白,一人一狗,再加上那头猞猁,在后花园里爬树上山,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了晚上,平公公请示他是否回去和王妃一起过夜,也遭他冷冷拒绝。

然后,他带着他的大黑狗小白,回到了他成亲前的居所。

混蛋!杀千刀的!

红烛飘摇,夜色弥漫,凤弦月听完巧云的报gào

后,差点把枕头给拆了。

在他的心里头,难道她还比不上一条狗吗?

本来想着,给他点时间消消气。只要他回来了,她一定向他道歉,保证以后都不再犯。

可谁知dào

,他竟然……

可恶的小白!明天开始,她要罚它三天吃不到骨头!

“呜呜……”

和夜无尘并肩趴在枕头上的小白突然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低声呜咽起来。

夜无尘连忙摸摸它的头。“小白,怎么啦?”

小白哀怨的看他一眼,继xù

趴在枕头上——

为了支援主人,三天不吃骨头,它忍了!

而在凤弦月这边,翠云一脸无奈。

“王妃,王爷他也是关心你。只要你去向他认个错,说几句好话,王爷他肯定不会生气了。”

“不要。”凤弦月闷声拒绝。

那个平公公还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等着她犯错,好让夜无尘翻身做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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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真低声下气的认错了,明天他就能在她跟前翘起尾巴来!

再说了,她也没觉得自己错得太厉害啊!

“王妃……”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会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凤弦月心里还是很有些烦乱。

实在听不下去翠云的说辞,她干脆把被子一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了。

翠云一顿,也只能低叹口气,过来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帘,便熄了蜡烛,关门出去。

夜晚,静悄悄的。

弯弯细细的一弦明月勾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凉意伴着凄冷的夜风透过门缝轻轻的吹送进来。

二更的梆子已经敲过。夜深人静,但一向好眠的她此时此刻却是毫无睡意。

静,好静,太静了!

室内安静得连翻身带动的床板的嘎吱声听起来都是这么的刺耳。静到空洞的可怕。

只是走了个人而已,屋子里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空了呢?

明明以前在的东西现在也都还在,一样都没有少。

但是,夜风吹拂,无尽的空虚感钻进被子里,把她全身包围。

她心里头难受得可怕,连忙把头埋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凤弦月告sù

自己:睡觉!睡着了就没事了!

吱呀——

忽然!

房门轻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惊人。

紧接着,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缓缓移向移向她这边,最后在床前停下了。

谁?

眉头一皱,刚想起身,却发xiàn

床帘一晃,一个黑影已然钻了进来,并哧溜一下钻进她的被子里来了!

一双有力的臂膀更在第一时间抱上她的腰,将她用力往怀中一带!紧紧抱住。

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她咚咚乱跳的心安宁下来。

在他归来的刹那,她内心深处的空虚被填平,难过的感觉烟消云散。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阳刚味道,凤弦月嘴角上翘,也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

可谁知dào

,夜无尘居然立马把她推开,自己就势一滚,滚到床内去了!

凤弦月一愣。“无尘?”

夜无尘裹紧被子不言不语。

呃……

难道他还在和她生气?可是,如果生气的话,他又回来干什么的?

凤弦月抿抿唇,轻轻推推他:“无尘,你怎么啦?”

“我在生气。”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凤弦月差点失笑。

不过,她马上收敛笑意,压低声音问:“为什么?谁惹你了吗?”

“除了你,还有谁?”

果然,被子下的人耐不住了,噌的一下坐起来大叫。

凤弦月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无尘?”

“月儿,你太笨了!”夜无尘恨恨看着她,明亮的双眼也夜色中也看得分明。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着她娇媚的容颜,双眼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好一会,最终抓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呀!”

凤弦月忍不住低叫。倒不是因为疼,而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

夜无尘立马得yì

的昂起下巴。“知dào

疼了吧?以后你再敢这样,我就还咬你!疼得你哭死!”

凤弦月嘴角一抽,紧接着的却是无尽的感动。

“无尘,我真没做什么啊!”

“还说没有!你都倒在地上了!你的膝盖都跪红了!”说起这个,夜无尘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凤弦月还想反驳,却发xiàn

月夜下,他的眼睛亮得过分。

“无尘,你……哭了?”心口猛地一缩,她有些呼吸困难。

“没有!”夜无尘立马转开头,胡乱把眼泪擦去。

凤弦月的心也低沉下去。

两个人各自占据床的一角,一个揉着眼睛,一个垂眸思索,久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还是凤弦月缓缓抬起头,慢慢靠近他,深处双臂从背后抱住他。

夜无尘身体一僵,正要把她推开,却听她低声道:“无尘,对不起,我错了。”

夜无尘一愣,抬起的双手缓缓落回原地。

“无尘,你不要伤心了,我真的知dào

错了,以后我都不会这样了,嗯?”

暖暖的香风在身侧吹拂,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鼻端里充斥着她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

此情此景下,就算肚子里有再多的怒火,还不被冲得一干二净?

夜无尘猛然转过身,牢牢抱住她。“月儿!”

凤弦月闭上眼,任她将她抱得死紧,仿佛要把她嵌进骨子里去一般。

就这样拥bào

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夜无尘才放开她,那双红通通的眸子里却还带着最后一分不悦:“以后,不许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我就……”

刚才还冷冰冰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可一转眼,这软绵绵的姿态,他能威胁到谁?

凤弦月不禁低笑。“好啦,我知dào

了,以后都不会了。”

“不许笑!”夜无尘眼底闪过一抹怒火。

“好好好,不笑了。”凤弦月连忙摆手。

可越是告sù

自己不要笑,她越是忍不住,又加上这个罪魁祸首就在自己跟前,她咬紧牙关,但微微颤抖的身体早泄露了一切。

夜无尘真怒了。

“你还笑!说了不许笑!你还笑,还笑!再笑,再笑我就……”

说着,一举将她扑倒在床,笨手笨脚的堵住她的唇。

“唔!”

凤弦月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

成亲一个多月,可这家伙的吻技还是差得离谱。

就像现在,他只是用唇紧紧贴着她的唇,死命的摩挲着,舌头笨拙的探出来,寻找着她的香舌,便不管不顾的纠缠起来。

凤弦月除了难受,就没有其他感觉。

便连忙抱住他的头,她反被动为主动,温柔的引领着他,主动吸/吮着他的舌,让他随着她的步伐一起舞动。

当一吻完毕,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呼吸不畅。

夜无尘的眼底燃起两簇小小的火苗,一手早按捺不住的摸上她的脖子:“月儿,我想……”

凤弦月娇羞的钻进被子里。

夜无尘见状,立马也钻了进去,不一会便把两人身上最后的束缚都给扔出帐外。

一室火/热,非礼勿视。

第二天,福王府里传出消息——

福王妃在相府门口跪得太久,感染了风寒,现在卧床不起!

“咳咳咳,咳咳咳……”

而在福王府内,凤弦月的的确确是躺在床上,清丽的面颊上燃着两团火,一手按着胸口,另一手扶着床沿,咳嗽个不停。

翠云巧云抱着痰盂茶杯等守在床前,一个个眼底都满是担忧。

“太可恶了!他们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此时此刻,还能如此中气十足的,只能是上门探望的千川雪了。

只见她坐在床沿上,一边给凤弦月抚着后背,一边义愤填膺的大叫。

凤弦月听了,本就烧红的脸颊不觉更红,连忙低头咳嗽,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宁怡长公主见状,眼底却划过一抹精光。

她走到女儿身边:“雪儿,月儿病了需yào

静养,你就别吵她了。”

“可是,我看月儿这样,心里很难过啊!”千川雪眼眶一红,“姓凤的怎么能这样,他们都把月儿欺负成什么样了!我真想把月儿的病都过到他们身上去!”

“月儿也只是感染了风寒,喝了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宁怡长公主柔声道,“好了,你今天看也来看过了,咱们回去吧!让月儿好好休息。”

“我不!我要留下来照顾月儿!”千川雪却一个劲的摇头。

宁怡长公主眉心一凝。“雪儿!”

“娘,你就让我留下嘛!这里是二表哥府上,月儿又是我妹妹,我留下来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好吧!”眼看女儿和凤弦月姐妹情深,宁怡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便又坐下,看看斜倚在床头的凤弦月,突然道:“对了月儿,你听说边关战报了吗?”

凤弦月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战报?”

“边关,北城传来的战报啊!”宁怡长公主道,“你哥哥没和你提起过吗?”

凤弦月摇头。

自从她回京后,哥哥虽然隔三差五的便给她写信,但都是报平安,要么就说些家常琐事,从来不提及其他。

“哦,那应该是怕你担心,所以他没跟你说吧!”宁怡长公主笑道,“不过,现在你知dào

也不晚。”

见到她眼底的淡笑,凤弦月悬起的心落下。

看情况,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才对。不过,她还是得关心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不过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呢!”宁怡长公主点头。

“自从去年张将军之子、也就是负责巡视北城那一片的张天霖张校尉因病身亡后,定北军因为人手不足,迟迟没有派人过去继任。”

“因此,苍龙国的人看到了机会,暗地里组织了几起偷袭。可是,北城百姓在北城县令的率领下,一直严防死守,竟然没有让他们偷到任何好处。”

“甚至,他们最终还刺伤了苍龙国三王子,设计俘虏了三王子身边的两名幕僚。”

“至此,北城县令凤云墨的名号响彻苍龙国。苍龙国大王子主动向我凤翔王朝示好,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双方进行和谈,以保边关稳固,双方互通有无,互利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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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听到这些,凤弦月也不禁雀跃起来。

原来在她离开的几个月里,哥哥就已经做成这么大的事了!

不过,想想他之前便俘虏过轩辕轶的侍卫统领,那么再动动手抓住三王子的人也是可以的。

只是——再想想宁怡长公主最开始的几句话,她又不禁冷笑。

姓张的还在记恨他们弄死了他儿子呢!居然用心险恶到不给北城派驻军,任苍龙国的人前去肆虐。

他们分明就是想借机给凤云墨扣上守城不利的大帽子,好把他给扳倒!

只可惜,他们小瞧了她哥哥。现如今,他们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哥哥风光了,姓张的肯定后悔死了吧!

看来,她这些天对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还是太温和了!他们都直接把哥哥的性命推到刀刃上了,她居然还停留在一点小打小闹!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突然按在她肩上,宁怡长公主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要急功近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是上策。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凤弦月立马醍醐灌顶,抬头冲她感激一笑:“多谢娘亲提点,女儿记住了!”

“嗯。”宁怡长公主颔首,“对了,你的病还是赶紧好起来吧!皇上接到战报后十分高兴,已经允了苍龙国的和谈请求。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不出两个月,苍龙国大王子就该带人进京了。你和他有旧,更该打起精神应付才是。”

什么!?

听到这话,凤弦月身体猛一僵,仿佛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

轩辕轶,那个人要来京城了?

想想上辈子,他似乎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吧!

不过,那次却是北城县令守城不利,被人突pò

边防,边关告急,张将军率领军队浴血奋战,好容易将苍龙国的军队逼出边境。

但是,如此一来,定北军损失惨重,再没有能力继xù

作战。

因此,和谈不得不提到台面上。苍龙国因此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凤翔王朝和他们讨价还价许久,最终达成一致,由苍龙国大王子率队前往京城签署和谈协议。

明明都已经偏离出去那么多的轨道,没想到最终还是又走到了这一点。

难道说,那家伙就得和川雪不死不休吗?

凤弦月握紧拳头——不行!她绝对不会再让川雪离开自己身边!就算赔上她自己也无所谓!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

千川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凤弦月立马抬头,牢牢握住她的手:“川雪。”

千川雪一愣,发xiàn

她似乎太热情了点。

凤弦月也发xiàn

了,赶紧冲她笑笑:“苍龙国的大王子是个厉害人物,不好对付。”

“这个我们知dào

。不过,你现在是福王妃了,这里又是咱们凤翔王朝的都城,料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吧!”宁怡长公主柔声劝道。

“就是。在咱们的地盘上,他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立即发动我家所有家丁把他围起来打!”千川雪忙不迭点头。

“川雪!”宁怡长公主无奈低叫。

凤弦月却笑了。“好,我知dào

了。”

她对她这么好,如果自己不能真心相报,还算她什么朋友?

说了一通话,看她累得坐都坐不住了,宁怡长公主便告辞离去。

千川雪留了下来,被翠云带去东边厢房歇息。

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

凤弦月除了喝药就是睡觉,浑然不知凤居正在朝堂上被御史骂得狗血淋头,一味的跪地认错不提。

张氏知dào

后,也在家里把凤弦月骂了个半死,可最终结果却是自己气得心窝疼。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房中只点着一盏蜡烛,偌大的房内一片昏暗,令人昏昏欲睡。

突然间,一个温热的身体徐徐向她贴近,蹭一蹭,又把她给抱紧怀里。

“嗯,还是月儿抱着舒服!”一声娇憨的自言自语传来,凤弦月无力睁开眼。

“无尘,我在生病呢!”他这时候还凑过来,被过了病气怎么办?“

夜无尘却没听懂其中的潜台词,反而咬咬唇,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月儿,你生我气了?”

凤弦月脸颊又一红——

这事别人不知dào

,他们俩却是知dào

的。她的病,根本不是在凤府门口染上的,而是昨天晚上,这家伙缠了她许久,最终两个人倦极睡去,居然忘了盖被子!

然后,她就生病了,也就顺势把责任推到了凤居正夫妻头上。

而自从发xiàn

她生病那一刻开始,平公公就赶紧把他牵了出去,生怕他被传染了。估计他现在还是偷偷进来的。

“没有。”凤弦月低声道。

“那你干嘛赶我走?我就要和你一起睡,没你在身边,我睡不着!”夜无尘闷声道。

凤弦月无奈看他一眼。

“你确定?”

夜无尘肯定点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睡嘛!”

听他这话,她就可以想见明天一早平公公难看的脸色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那个老头子幽怨的眼神,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吧!”知dào

这家伙看似好骗,其实只要认准了的事情绝对改不了,凤弦月就不和他浪费口舌了——

她也没心思在这上面浪费精力。

夜无尘立马欢呼一声,把她抱得更紧。

本来觉得鼻子喉咙都很难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

但在夜无尘来到后,凤弦月突然觉得身上一下好了不少。甚至还有隐隐的困意席卷而来。

嘴角微翘,她闭上眼,依赖的靠在他身上。

“无尘,你听干娘说了吗?轩辕轶他要来京城了。”

“轩辕轶?谁啊!”

凤弦月嘴角一抽。

“就是苍龙国的大王子,你叫大白的那个!”

“哦,原来是他啊!”夜无尘终于知dào

了,“他来干什么?”

眸光忽地一暗,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他休想把你抢回去!他敢动手,我就和他拼命!”

原来他还记得那家伙三番两次向她示好的事情呢?

凤弦月眼角也跟着抽了抽,心底却浮现一抹甜蜜。

这年头,能把她当宝贝一样护在手心里,不许任何人欺负,也不容许任何人觊觎的,就只有他了。

连忙将他僵直的十指一一掰开。“你想多了,人家来是有正事的。”

“哼,什么正事?他那么烦人,肯定还会来缠着咱们的。”夜无尘愤愤道。

他这话倒是说对了!

算算时间,距离他给她的三个月之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可她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去。那家伙估计已经恨死她了。

看轩辕轶的表现,那金剑几乎比他性命还重yào

,他不可能不来追寻其下落。

想必这也是他选择亲自来京城的原因之一。

可自己却一直没有给他传递过去任何消息……

到时候京城一见,她真担心他冲冠一怒,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来。

这样一想,她忙抬起头:“无尘。”

“月儿?”

“到时候,你要保护我。”

“当然!”夜无尘傲然抬头,“你是我的王妃,我不保护你,那该保护谁?”

“那可是你说的!无论如何,你都要站在我身边,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你都要保护我,好不好?”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夜无尘伸出一根手指头。

凤弦月心猛一跳。“什么?”

“不许伤害自己!”

对上他晶亮的双眼,凤弦月鼻子又一酸。

“好,我记住了,我一定做到。”

“嗯,那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如果我保不住,不是还有皇祖母吗?”夜无尘呵呵笑着,忽然张嘴打了个哈欠,“好困,睡吧!”

“嗯。”凤弦月温顺点头。

有了他的话,她高高悬起的心落地了,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下来。闭上眼,深沉的倦意袭来,她很快坠入深沉的梦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凤弦月还是听到翠云巧云的推门声才不情不愿的醒来。

当床帘掀开的那一刹那,见到和凤弦月纠缠在一起的夜无尘,她们全都脸色一变,继而便对凤弦月露出十分的羡慕之色。

也不知dào

是不是有他在身边的缘故,凤弦月觉得身体好了不少。

鼻子不堵了,头也不怎么昏了,心情一下大好。

紧接着,因为大狗又听到平公公匆忙跑进来:“王妃,不好了,王爷不见了!奴才带人找遍了王府,也没见到他——”

“平公公,你在找我吗?”

被窝里立即钻出来一颗脑袋,夜无尘笑嘻嘻的问。

平公公一愣。“王爷?”

夜无尘冲他眨眨眼。“你找我干什么呀?我一直和月儿在一起啊!”

“一直!?”平公公嗓子倏的拔高。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眼见凤弦月在场,他聪明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只不过,他看着凤弦月的脸色还是很不好kàn

,甚至还透出几分怨恨——

明明知dào

自己生病了,却还让王爷留宿。一旦把他给传染上了,看太后不骂死你?

那也等他被传染上再说啊!现在这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凤弦月不屑的回他一个眼神,便将手往夜无尘跟前一伸:“无尘,帮我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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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夜无尘忙不迭点头,接过湿帕子便在她脸上细细擦拭起来。

平公公见状,一张老脸再次皱成包子。

和他一样哀怨的,还有和翠云他们一起进来的小白。

也不知dào

它是什么时候守在门口的,翠云她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它了。

而从房门开启的那一刻起,它便一马当先,抢先占据有利位置,冲着夜无尘流露出惨遭抛弃后可怜哀怨的深情,还一边呜咽着,让夜无尘好生愧疚。

凤弦月见了,又忍不住笑了一场。

不过,马上就轮到她被人笑了——

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千川雪早早起来便过来探望。

但人才到,就知dào

了凤弦月昨晚偷偷溜过来过夜的消息,于是看着凤弦月的双眼里满是揶揄,脸上堆满了促狭的笑。

凤弦月俏脸微红:“你先别笑我!等你成亲了,你也有这一天!到时候,看我不变本加厉的给你笑回来!”

一说起自己的亲事,千川雪立马也羞涩了。

这时候,静嬷嬷匆忙进来:“王爷,王妃,凤相爷夫妻上门探病来了!”

“他们还有脸来?把门给我关上,让他们吃个闭门羹。然后再让他们跪上两个时辰,跪够了再放他们进来!”千川雪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凤弦月好无奈。“川雪,这里是我家。”

千川雪一愣,哀怨的看她一眼。“月儿,我是在帮你出气啊!”

“你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凤弦月翻个白眼,“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今天京城上下就会把我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我之前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千川雪一愣。“这么严重?”

凤弦月点头。“你就看着吧,看我怎么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凤居正决定拉下脸面去向女儿认错。

虽然知dào

此举很有损他高大上的形象,但只要一想到昨天朝堂上他被御史雪片一般的奏折攻击的情形,他就不寒而栗。

而且,皇上还专门就此事问过他了。

他虽然极力美化了自己的行为,但他们夫妻把凤弦月拒之门外是事实、凤弦月下跪认错是事实、最终她累极昏倒过去一样是事实——

虽然他一直对最后一个事实持怀疑态度。

但是,当晚上宫里传来消息——太后也动怒了!

这下,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他都顾不上了,先挽回点颜面,保住自己的位置最要紧!

所以,不管张氏同意不同意,他死活把她给拉了过来。

为此,张氏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直到进了福王府的大门还在嘟嘟囔囔。

“不就是个丫头吗,病了就病了。外面说得再厉害,她也是凤家的女儿,还能翻了天去?等她病好了,她自会再上门认错,到时候不让她跪在外面不就是了?”

“你闭嘴!”本来心里就烦,没想到她却跟只苍蝇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个不停,凤居正忍无可忍低声喝斥。

张氏心一沉,当即脸色大变。

刚要发作,但看看福王府里的丫头小厮都在盯着他们看,她才勉强忍下怒气,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再和他好好算账。

听说他们来了,凤弦月半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叫人把他们迎了进来,并准bèi

好瓜果茶水,自己也下床更衣,和夜无尘亲自来见。

这么殷切的行径,分明就是故yì

做给他们看的。

凤居正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嘴里满是苦味,却只能默默咽下。

而等进到前厅,凤弦月便迎了上来,苍白的小脸上好容易挤出一抹难看的笑。

“爹爹,你们怎么来了?女儿身子不适,不能远迎,还请你们恕罪。”

“没关系。你身子弱,就躺床上好了,何必起来?一旦伤风,病情又重了可不好。”她的笑难看,凤居正的更难看。

张氏脸上根本连笑都挤不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凤弦月已经对他们行过家礼了,他们夫妻身体好的很,自然要规规矩矩的对凤弦月夜无尘行了国礼。

夜无尘冷眼盯着他们看来好久,直看得他们浑身直发毛,才别开头冷冷道:“可以了,起来吧!”

夫妻俩相互搀扶着起身——在外人跟前,他们一如既往恩爱非常,相濡以沫。

虚礼走完,凤居正直奔主题。“月儿,今天我和你母亲过来,是来向你认错的。那天是我们过分了点,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说着,推了把张氏。

张氏不情不愿的道:“月儿,我们错了,现在来向你认错。你是王妃,大人有大量,没必要和我们计较。”

呵呵,都这时候了,还得讽刺她一回。

凤弦月嘴角一勾,扶着夜无尘坐下,慢悠悠端起一杯茶。

“爹爹,凤夫人,你们今天来,是为那天让我跪在外面道歉呢,还是为之前冤枉了我道歉,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听到这话,凤居正和张氏脸色齐刷刷一变。

“月儿,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它干什么呢?我们不是来认错了吗?”凤居正妄图和稀泥。

凤弦月轻笑。“为什么不提?如果说是让我跪到昏倒那事,我是凤家的女儿,跪自己的父母无可厚非,你们犯不着来认错。”

“但是,如果是被污蔑那事——我可就得和凤夫人好好算算了。”

“有什么好算的?你的奸计得逞了,太后也罚过我了,现在京城里的贵妇人们还那我做笑柄,我都已经被你害得这么惨了,你还想把我怎么样?”说起那件事,张氏也是一肚子火。

“哟,那凤夫人你很生气啊?”凤弦月悠悠笑着,“但是,那些都是别人对你做的,我还没有任何表示呢!”

“你想干什么?”闻言,凤居正也愣住了,连忙挡在妻子跟前。

凤弦月嘴角一勾。“爹爹,你别这么着急嘛!不管我对她做多少事情,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哪像他们姓张的,对我哥哥一出手就是下死手!哥哥能安然活到现在,还做出功绩来,那是我娘亲在天上保佑啊!”

“你胡说什么?”凤居正脸一白,“你哥哥做出功绩是好事,但这和张家有什么关系?你别什么事都都往张家头上扯!”

哗!

一只装满热水的茶杯忽然飞过来,撞上他胸口,然后落地摔成碎片。

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沾湿了他的衣服,更把凤居正烫得嗷嗷直叫。

凤弦月当即起身,冷冷笑道:“没关系?他们姓张的趁我在北城时假扮苍龙国的人把握掳去,竟然想毁了我的清白然后送我去做军妓!”

“现在我走了,他们又把主意打到我哥哥头上,竟然在北城那么重yào

的地方不派兵驻守,只让哥哥带着一群乡野村夫严防死守,这分明就是要害死他!”

“你明明什么都知dào

,却还说什么没关系?北边就是姓张的地盘,抓我的事是张天霖亲口承认的,哥哥在苍龙国的虎口上拔下一颗牙,也是举国皆知的事。”

“事到如今,你还跟我装傻?凤居正,我和哥哥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凤弦月,你放肆!”眼看她眼底愤nù

的火苗越烧越旺,整个人周身都腾起一阵巨大的怒气,凤居正心里一个哆嗦,竟然开始害pà

了!

但是,好歹也是做宰相的人,他面上一点恐惧不显,甚至还狠狠瞪这她:“这就是你对你父亲说话的态度?你就是这样看待你母亲的?”

“我母亲早死了!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害死的!至于父亲……”凤弦月仰头低笑,“我有过吗?”

“你!”

凤居正觉得她是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恼羞成怒,他举起手就要打。

但手都还没完全举起,夜无尘就一脚把他踹开。“不许动月儿!”

“老爷!”张氏见状也慌了,连忙扑过去大叫,“凤弦月,你就是这样做人女儿的?这可是你爹!”

“哦,对了,我还差点忘了你这个继母呢!”凤弦月微微一笑,看在张氏眼中却比魔鬼的笑意更加冷得逼人。

忍不住瑟缩一下,她悄悄退后几步。“你想干什么?”

“哎呀,凤夫人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既然你们是上门来认错的,那总得有点表示不是?可你们都进门这么久了,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

凤弦月笑吟吟的道。

张氏心口紧缩,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刚想转身逃跑,就听到砰的一声,前厅大门被死死关上,连同外界温暖的阳光一起隔绝在外。

只有几缕朝阳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射进来,落在凤弦月苍白的脸上,更有几分恐怖诡异之感。

张氏心里直哆嗦。“你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已经认错了,难道还不够吗?”

“那我把你侄子杀了,我向你道个歉,你们姓张的就别再为难我哥哥了?”凤弦月淡笑。

“不可能!”张氏立马拒绝。

“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如此玩笑?更何况霖儿他是我大哥的长子,是我们张家未来的希望!”

132. 130.我踹他们踹得好开心

而这个希望,就这样被她生生扼杀,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呵呵,希望?吃喝嫖赌的希望吧?”凤弦月冷笑。

张氏眼睛一瞪。凤弦月毫不客气的给她瞪回去:“别以为你们张家现在了不起了,你就可以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就算你女儿,她现在也在我跟前矮一头!”

想起她可怜的女儿,张氏心里对凤弦月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但这么赤luo裸的逼视的结果,却是被夜无尘一掌扫过。“不许瞪月儿!”

“无尘!”凤弦月连忙把他按住,“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在他们脸上和手上留下痕迹的吗?”

“月儿你放心,皇祖母给过我一瓶药,治跌打损伤好的很。再深的痕迹,抹上去,不到一刻钟就不见了!”夜无尘不以为意的道。

原来如此。凤弦月也便松了口气,看向凤居正和张氏的眼神更加冰冷。

张氏和凤居正也在心里大叫不好,凤居正挣扎着爬起来:“劣女!你目无尊长,还敢对我们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咦,不是爹爹和凤夫人你们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十分后悔,哭着喊着要我原谅你们。我被吓到了,想要躲开,你们却跟着我一路追赶,一不小心撞倒了桌椅才会这样的吗?”凤弦月一脸无辜的道。

“你!”凤居正差点气昏。

张氏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眼看着凤弦月又端上一盏热茶朝自己走来,她脸上满是惊慌。

“死丫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母亲!我……如果你敢对我动手,回头我们张家不会放过你!”

“哟,我以为自从我弄死张天霖后,你们就没打算再放过我了。现在,你们还打算怎么个不放法啊?”凤弦月冷笑着,毫不犹豫的把热茶往她脸上一倒。

杀猪板的尖叫声传入耳中,却让凤弦月嘴角的笑意更深。

叩,叩,叩!

这时,门板叩响。“王妃,膳食准bèi

好了。”

“好嘞!”听到这话,凤弦月笑得更灿烂了,“爹爹,凤夫人,请和我们一起去用餐吧!”

不要!

凤居正和张氏一同在心里大喊。

两个时辰后,当凤居正夫妻终于离开福王府时,他们穿着干净衣裳、梳着整齐的头发,在凤弦月和夜无尘的扶持下,双双登上马车。

“爹爹,母亲,多谢你们今天来看女儿,你们的真心女儿感受到了。赶明儿女儿身子好了,女儿一定再次上门请罪!”

看着那对面无表情、眼神涣散的夫妻,凤弦月嘴角弯弯,靠在夜无尘身上娇声道。

说完了,她又忍不住低咳几声,惨白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可怜。

也直到听到这话,凤居正和张氏才陡然回神。

凤居正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别再回去了!”

她回去一次,他们就被伤一次。再来几次,他们不用活了!

“那怎么行?”凤弦月一本正经的道,“爹爹母亲心疼女儿,女儿明白。但是,身为女儿,孝道是女儿必须谨守的本分。你们放心吧,我今天已经觉得很好了,再过两天肯定更好。到时候,女儿就和王爷一起回去拜访你们,再好好给你们下跪认个错。”

听她提起‘下跪’二字,凤居正夫妻一个哆嗦。

但凤弦月还没打算放过他们,便又对他们挤挤眼:“这一次,你们可要多准bèi

些女儿爱吃的东西哟!好久没吃过家里的饭了,我想得不行呢!”

凤居正和张氏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凤弦月刚才请他们吃的那顿饭……

与其说是饭,还不如说是灾难。

现在他们还觉得身上黏哒哒的,脖子上似乎还沾着几片菜叶,发丝里的汤汁还没冲洗干净……

“好好好!今天我们累了,我们先回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凤居正连忙把帘子放下,连声嘱咐车夫开车。

马车夫为难的看看凤弦月,凤弦月便是一脸温和的笑:“爹爹母亲来看完女儿,还陪女儿说了这么久的话,是该累了。女儿就不打搅你们休息了。”

车夫这才一扬鞭子,将马车赶走。

得得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将那对夫妻带走。

马车里,张氏哆嗦着靠在凤居正身上。

“这死丫头,她活得不耐烦了!敢这么对我,赶明儿我一定把她——”

“你还是先想好怎么应对她下次回门再说吧!”凤居正没好气的打断她。

自从凤弦月成亲后,他们交手三次,就败了三次。而且是一次比一次败得彻底。

而今天,她分明就是已经和他们撕破脸了。想必下一次,她的动作会更凶猛,到时候……

连忙紧紧衣服,他心底再次升起一种名为后悔的情愫。

原以为那丫头以前就够嚣张跋扈了。但今天亲眼见识到这些,他才明白,她以前已经够克制了。

再想想那个远在边关却屡立奇功的儿子,他咬咬牙,看看张氏。

张氏不明所以。“老爷,你怎么啦?”

“月儿变了太多,我觉得似乎有点不对。我再去找王大人聊聊,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今晚我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又去找他?”张氏一脸不满,却也阻挡不了丈夫匆忙离去的身影。

再说福王府内。

送走凤居正夫妻,凤弦月便如入水的鱼儿般,回到王府里就活蹦乱跳起来,丝毫不见面对凤居正和张氏时的虚弱。

翠云巧云端来热水,伺候她把脸上的白粉洗掉,便露出透着一抹嫣红的肌肤。

千川雪也赶紧冲了出来。“月儿,你好厉害!把他们关起门来打骂,回头却又笑意盈盈的送他们出门——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想这么办,所以就办到啦!”凤弦月笑道,端起丫头新上的茶水——可比泼在凤居正他们身上的凉了许多。

千川雪连忙在她身边坐下,脸上依然满是激动。

“月儿月儿,你刚才骂得好痛快!砸他们也砸得解恨,我差点都想冲出来帮你砸了!”

“放心,以后还有机会。”

“真的吗?那好,下次你可不能把我关在后面不许我动了,我今天手都快痒死了!”

哎!这丫头,永远只注意到让自己爽快的地方,却往往忽略了细节。

凤弦月清清嗓子。“你知dào

我今天为什么敢对他们下手吗?”

千川雪果然不知dào

。“为什么呀?”

“因为,已经有了前面两次事情做铺垫,他们俩欺凌弱女的形象已经基本稳固了。而且现在又是在我的地盘上,把门一关,自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就算他们出去了昭告天下说我们不听话对他们动手了,可证据呢?凤夫人脸上的伤痕已经被无尘处理掉了,其他地方的……他们好意思给人看吗?”

“再说了,他们之前已经嚷嚷得够多了,可事实胜于雄辩。我已经给京城百姓亲眼见识过事实,现在不管他们怎么狡辩,那都是没用的,没有多少人会再相信他们的话。”

“对呀!”千川雪拍手大笑,“的确就是这样!月儿你真厉害!”

“那我呢?”夜无尘连忙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眼巴巴等着被夸奖的神情。

千川雪忙不迭点头。“二表哥你也厉害!那几脚踹得真解气!”

夜无尘立马笑了。“他们敢欺负月儿,就该做好被我欺负回去的准bèi

!”

“其实,一直都是王妃在欺负他们吧!”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旁响起。

凤弦月不用回头,就知dào

又是爱hù

夜无尘心切的平公公来捣蛋了。

慢悠悠喝下一口茶,她缓缓转过头:“怎么,不满yì

?”

平公公一脸要死不活。“奴才不敢。就是……奴才觉得,王妃你这样会把王爷带坏的。”

凤弦月嘴角一勾:“带坏又怎么样?说不定他就喜欢和我一起坏呢!是不是,无尘?”

“嗯!”夜无尘用力点头,“我踹他们踹得好开心!”

平公公满头黑线,无语凝咽,默默转过头掬一把伤心的泪水。

千川雪则是拍手大笑:“哈哈,真好!月儿,你和二表哥实在是绝配啊!我太喜欢你们了!”

那是。这个男人可是她两辈子的伴侣呢!

凤弦月嘴角弯弯,握住夜无尘的手。夜无尘立马转过头,和她相视一笑。

再过两天,凤弦月的病果然全好了。

不过,她却没有直接回凤府去给凤居正夫妻找晦气,而是和夜无尘一起去了太子府——

就凤居正两人从福王府上离开后第二天,太子妃便给她下了帖子,请他们俩去太子府做客。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养,太子身上的余毒被清干净,人也恢复了大半活力。

现在他需yào

做的最首要的事情,当然是要向京城上下宣bù

——

他又出山了,所有想巴结他的人赶紧都围拢过来吧!

今天是太子府第一天宴客,上门的当然都是皇室里这一辈的皇子公主。

就连卧床许久的康王也在康王妃的扶持下出现了。

经过一两个月的适应期,太子妃显然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角色。

133. 131.连皮带骨烧成灰烬

但见她从容游走在兄弟姐妹们中间,面带得体的微笑,把所有人都照顾得恰到好处。

不过,当面对凤弦月时,她眼中的笑意明显真诚了许多。

凤弦月也对她报以一笑,却察觉到两道怨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目光如火如毒,恨不能把她连皮带骨烧成灰烬。能这么看她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凤弦月淡然回头,果然见到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现任太子侧妃凤清歌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子妃身边,却时不时的朝她这边送来一抹怨毒的目光。

凤弦月冷笑——才解决了你爹娘,现在你又主动送上门来?

当即扬起嘴角,拉拉夜无尘:“无尘,我去和太子妃说说话。”

“好。”夜无尘胡乱点点头,便继xù

和弟妹们一起玩小白。

一个大孩子和一群小娃娃打成一片,转头就把她这个媳妇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凤弦月无奈——这就是嫁给个傻子的坏处。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了。

端起王妃的架子,她施施然走到太子妃身边,太子妃也连忙停下可康王妃的对话,回头冲她一笑:“二皇嫂,怎么了?”

“没事,就是好久不见,想和你说说话。”凤弦月笑道,“毕竟咱们是妯娌,以后还得一起相处几十年,现在互相多了解了解,也便以后和睦相处啊!”

太子妃连忙点头。“说的没错。不过,大皇嫂温婉可人,二皇嫂你又聪明善良,其他皇子公主也都乖巧听话,你们都是好相处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不屑的低哼传来。

声音压得极低,太子妃和康王妃都没注意,可凤弦月对这个声音却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见她主动送上门来,她便顺势回头,勾唇浅笑:“对了,太子妃,说起来咱们的亲戚关系还比大皇嫂更近一层呢!我这个妹妹从小娇憨柔顺,以后在东宫还得多承蒙你关照了。”

“如果她果真娇憨柔顺,我肯定会好好关照她的。”太子妃斜了一眼,嘴角微抿,要笑不笑的道。

凤清歌立马身体一僵,乖乖低头站好。

见状,凤弦月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交过手了。

她连忙感激点头。“那就好。太子妃你是不知dào

,我这个妹妹,因为是爹爹和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从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因此性子有些娇纵。”

“但她心地还是十分乖巧善良的。虽然我们在娘家时时有争吵,但太子妃你比我宽和大度,一定能和她和睦相处。”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丫头是凤居正和张氏的掌上明珠,但和我是死对头,你下手的时候注意点,反正我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

太子妃眼神一闪,也柔柔的笑了。

“二皇嫂说得在理。侧妃妹妹的确是有些娇纵,不过也不妨事,我会好好教导她规矩的。”

“话说在我娘家,要是哪个妾侍敢任性妄为,那一定会被一天照八遍打,什么时候学聪明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回去伺候老爷。”

“不过,侧妃妹妹不是一般的侍妾,你还是凤相爷的嫡出女儿,肯定不会和那些没见识的妾侍一样的,是吧?”

暖暖的笑意,仿佛和头顶春日的暖阳融合在一起,但凤清歌却感到一阵凉意钻进骨子里,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她心底又升起一股怒意——

这个女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的面子,还把她和那些低、贱的妾侍相提并论!

那一声‘凤相爷的嫡出女儿’也说得轻飘飘的,分明带着一抹调侃。

谁都知dào

,张氏最恨被人提起当初做凤居正平妻时的事,为了这个打死了凤府不少下人。

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最恨的就是被人提起她侧妃的身份!那就更别提妾侍了!

可是,这几个女人却偏偏故yì

为之,就这样高谈阔论,还根本不拿正眼瞧她,这让她一贯高高在上的心很是受不了。

不过,还不待发作,太子妃又轻咳两声:“马上就要入夏了,天气有些干燥。忙了这半天,我嗓子都发疼了。”

然后,太子妃身边的宫女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凤清歌,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凤清歌恨得牙痒痒。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半点发作不得,还得低眉顺眼佯装乖巧的道:“妾身这就去给太子妃取一盏银耳莲子汤来。”

“凤侧妃果然柔顺乖巧。太子妃能有个助力在身边,这是太子妃你的大幸啊!”见状,康王妃也微微笑道。

康王妃长得不算美貌,只能说清秀。但那双眸子却雾蒙蒙的,每次看人的时候都带着笑,却从没有人能看清她眼底的真是情愫。

这个人是皇后娘家家族的一个嫡出女儿,算是康王和太子的远房表妹,但是家世不显,嫁给康王算是高攀了。

以前凤弦月并没怎么注意过她。今天听到她这绵里藏针的一句话,秀眉顿时微微皱起——这个女人,和康王是一类人。

而凤清歌听到她的话,也感到仿佛一根长长的刺刺进心窝子里,又疼又难受,却还拔不出来。

心知如果她再在这里待下去,这几个女人的话会更难听。

凤清歌聪明的躬身退下。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恨恨的踹了一脚路旁的树干。

“凤弦月,田蓉儿,柳昭昭,你们都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全都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而凤弦月她们这边,眼看太子妃气定神闲、而凤清歌宛如被驯服的小猫一般柔顺的神情,便知dào

那丫头已经和太子妃扛上了。

只要她和太子妃在东宫共处一天,她就免不了太子妃的打压。

既然有人帮她做事,她乐得旁观。便又悄悄提点了太子妃几句关于凤清歌的状况,便退开了。

“喂。”

没过多久,一个傲慢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凤弦月回头。“青鸾?有什么事吗?”

“本宫听说东宫里有一片牡丹花圃,里面的牡丹开得十分漂亮,你陪本宫过去看看。”小巧的下巴依然昂得高高的,青鸾公主颐指气使的道。

凤弦月眼皮一撩。“牡丹花虽好,却不是我喜欢的。皇妹你要是喜欢,找二妹三妹她们陪你去吧!”

“她们自然是要和本宫一起去的,但你也不能少了!”青鸾公主冷声道,对身后的宫女使个眼色,“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的话,这丫头该不会叫人把她绑过去吧?

这丫头被皇后宠得无法无天,从小任性妄为惯了,这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再看看旁边……

夜无尘还在和一群小娃娃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边的状况。

凤弦月无奈撇嘴。“好吧,去就去。”

青鸾公主这才得yì

冷哼了声,扭头就走。

二公主三公主两个跟班亦步亦趋,两名宫女立马来到凤弦月跟前。“福王妃,请。”

怎么,还怕她跑了不成?

凤弦月轻笑,转身便追了上去。

太子府的花园很大,里面种了不少新奇花卉。现在又正值春末夏初,正是百花绽放的时刻,所以这里可以用花团锦簇来形容。

当见到眼前那一大片牡丹花圃时,她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嘴角不由自主的高高扬起——

果然,做太子就是好啊!除了皇帝,只怕就他这么奇珍异宝最多了。

“都说人比花娇,孤以前还不信,可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突然间,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旁传来。

凤弦月一愣,赶紧环顾四周,发xiàn

青鸾公主她们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花圃四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手执折扇的男人,正满脸含笑静静看着她。

这个男人本就生得不错,虽然因为大病一场身体羸弱了不少,但在这花海中却自有一股风流的味道,那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

尤其是当这么浅浅一笑,眸光微转之时,那眼角眉梢流转的脉脉情意,简直让人的心都酥了。

想当初,她就是被他这一眼给勾了过去,差点就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现在……

凤弦月嘴角一勾,扬起巴掌就扇过去!

不过,太子明显早有准bèi



在见到她的巴掌挥过来时,他手一伸,便握住她的手腕。

不得不承认,男女体力悬殊。即便太子大病初愈,他的体力也比她强出许多。

凤弦月咬咬唇,用力挣脱他,连连退后好几步,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太子则嘴角轻扬,意味深长的道:“好久不见,凤大小姐你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哦,不对,现在该叫你福王妃了!”

凤弦月冷笑。“多谢太子夸奖。”

太子则展开扇子摇了摇,忽然低叹口气。

“凤大小姐,孤从没想到,你竟已堕/落至此。”

堕/落?凤弦月眉梢一挑。“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虽然百花宴上落选,但以你的出身,便是当不上王妃,但找个门当户对的王侯公子,或者稍微门第低一点的大家少爷也都是轻而易举的。”

134. 132.今天晚上,孤去你那里

“可你为何却将主意打到二皇兄身上了?你明知dào

他……”

他什么?他是个傻子吗?跟了他,她一辈子的幸福就毁了?

凤弦月轻笑。“太子殿下难道不知,小女性情乖张,桀骜难驯,根本不适合为豪门主母。但凡有点眼力见的父母都不会为儿女挑选我为媳妇。福王殿下能看上我,愿意娶我为妃,我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就嫁给他了。”

“哦,是这样吗?”太子轻哼,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凤弦月立马后退,谁知太子突然加快脚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拽!两个人的鼻子都差点碰在一起。

凤弦月忙要挣扎,他另一手却按上她的肩,把她牢牢按在原地。

太子身体前倾,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眸光牢牢锁定住她。

“孤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哎,你太令孤失望了。”

灼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阵湿热的不适感。

凤弦月眉头微皱,尽量后倾和他拉开距离。“太子殿下说笑了,小女鲁钝,在娘家就不受父母喜爱,也没读过几本书,说什么聪明不聪明的?太子妃和凤侧妃,她们才是真zhèng

的聪明人。”

“哎,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闻言,太子轻轻一笑,眼底满是笑意。

凤弦月胃里翻江倒海,真想吐他一脸——

这男人当初就是用这招来迷惑她。现在换了一辈子了,他居然还是只会用这一招!

太子却没发xiàn

她眼底那抹厌恶,依然轻轻柔柔的道:“孤本来打算找个机会告sù

你,虽然你在百花宴上表现不佳,很有可能做不上太子妃。但是,孤的太子宫中,还有几个良娣良媛的的缺啊!”

凤弦月听了,真想哈哈大笑!

“太子殿下,难道你想让我当你的良娣良媛?”

连侧妃都远远不及的位置,他也好意思说出口?

太子却还施舍般的笑着:“虽然只是良娣良媛,但只要能生下儿子,又得孤喜欢,不愁以后没有出路。更何况,有朝一日孤登基为帝,必定会许你妃位……说不定,皇贵妃也给你了。”

“哈!哈!哈!”

凤弦月终于忍不住大笑三声。

“太子殿下,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你喜欢的时候拿来把玩一下,不喜欢的时候就扔开。什么时候想起我了,便给我一点恩宠,然后我就必须感激涕零,肝脑涂地的人吗?”

太子脸一沉。“孤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刚才这番话,不就在等着我痛哭流涕,跪在你脚下悔不当初求你怜悯吗?”

太子眸光一冷。“凤弦月,你别给脸不要脸。”

“呵,脸?那是什么东西?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你怎么给我?”凤弦月冷冷讥笑。

太子眼神陡然一暗,手里的扇子都扔到地上。“放肆!凤弦月,你竟敢对孤无礼?”

“是你先没脸没皮,调/戏嫂子,我还没教xùn

你呢,你现在还来反咬一口?”凤弦月冷笑。

太子脸色更阴沉得不像话。

大好的天气,凤弦月却感到阵阵阴风席卷而来,一阵阵阴森恐怖的气息环绕在太子周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沉沉的,煞是恐怖。

凤弦月心一沉,暗暗握紧拳头。

太子也冷冷凝视着她,紧抿的薄唇蠕动许久,才冷冷吐出几个字:“凤弦月,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凤弦月冷笑不语,太子顿时更气愤,竟然大手一扇——

“啊!”

一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将过来,正中他的右边眼窝。

太子痛呼,大手赶紧收回捂上眼睛。

凤弦月趁机又扫向他下盘,太子一个不防备,腿上一软,人便轰然倒地。

而后,凤弦月嘴角一勾,眼底浮现一抹再冷不过的笑。

不过,转瞬间,她眼神又是一遍,俏丽的容颜上满是惊慌,柔软的嗓音也拔得高高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子不小心摔倒了,快来人请太医去啊!”

话音一落,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为首的赫然便是太子身边的伺候的小太监明喜。

青鸾公主等人随后赶到。见到扑倒在地、一身灰尘狼狈不堪的太子,青鸾公主狠狠瞪了秦如颖一眼。

凤弦月耸耸肩,冲她冷冷一笑。

青鸾公主骨子里一个哆嗦,连忙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别开头。

很快,太子妃等人也赶到了。

见到太子的惨状,太子妃满脸担忧:“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不是在书房写奏折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为什么没人告知本宫一声?”

“这个……太子殿下久坐无聊,就想出来走走。本来是打算过去那边,给太子妃您一个惊喜的。但谁知路过牡丹花圃的时候,看到这里花开得正好,他就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会。”明喜小小声的道。

听到这话,凤清歌立马低呼。“呀,姐姐你刚才也在这里?方才太子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吗?不然为什么我听到呼救的似乎是你的声音?”

“是啊,就是我。”凤弦月大方承认,对她刻意刨出来的坑一点都不在意。

见她承认了,凤清歌眼底闪过一抹得yì



太子妃听了,则眸光一沉,看着凤弦月的眼中带上一抹深意。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倒地的太子扶回去看太医。

所幸他伤得不重,虽然跌了一跤,也就弄脏了衣服。

倒是右边眼睛上青了一片,太医虽然用药油推拿过了,但也要三四天才能恢复原样。

对于他为什么能把眼眶弄成这样,太医十分不解,但太子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撞到的,太医也就聪明的不再多问了。

既然大家上门庆祝太子身体转好的结果就是他还要多在府里休息几天,大家顿时也没有了庆祝的心情,纷纷起身告辞。

太子妃安排好人手相送,然后留下凤清歌照顾太子,自己亲自把康王夫妻和凤弦月夫妻送上马车。

康王夫妻是老大,太子妃先去送了他们,然后才来到凤弦月他们这边。

凤弦月早等着她了。

等到她过来,她轻轻开口:“太子妃,对于今天的事,我就说一句话,不管你信不信,但那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十分满yì

,不想再让它起什么波澜了。”

说完,她躺进夜无尘怀里,冲翠云点点头。“走吧!”

“是。”翠云放下帘子,车夫驱动马儿开出皇宫。

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太子妃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反复思索她最后那句话,晦暗的神色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

带领人回到太子寝宫,站在屏风外,她们便听到凤清歌嘤嘤的低泣声。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姐姐她好狠的心,居然对你下这种重的手,她真是……”

“孤早说了,这是孤自己在石头上撞的,和你姐姐无关,你忘了吗?”太子冷冷的呵斥传来,凤清歌哭声一顿,好半天才小小声的道,“知、知dào

了。”

看着她眼含泪水、楚楚可怜的样,但眼泪滑过下巴时,那精致的弧度,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太子眼神一暗,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凤清歌当即一愣,下意识的想扭开头。

太子却一把将她按住。“不要动。你这样很美,孤喜欢。”

“太子殿下……”凤清歌的声音瞬息变得娇羞无比。

太子的手在她下巴上轻轻游走,迷恋的眼神在那线条上一寸接着一寸的扫过,如此来回好几遍。

最后,他把她拉过去,薄唇附在她耳边道:“今天晚上,孤去你那里。”

凤清歌眼底闪过一抹狂喜,忙不迭起身行礼。“妾身多谢太子殿下!妾身……妾身这就回去准bèi

!”

说着,一扭头便兴冲冲的跑了出去,竟连屏风外的太子妃都没看到。

太子妃的宫女顿时脸一沉,刚要发火,却又被太子妃拦下了。

宫女不解:“太子妃,你这是为什么?明明凤侧妃她都——”

“她本来就是太子的人,太子临幸她也是理所当然的,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太子妃红唇微掀,嘴角一翘——

“再说了,有人自己要犯/贱,本宫自然不会拦着他(她)。”

当天晚上,太子果然如约来到凤清歌房里。

凤清歌早熏香沐浴过,又把房间收拾得美轮美奂,还点了助情的熏香,万事俱备。

在门口迎来一身锦衣华服的太子,她俏脸含羞,柔柔福身:“妾恭迎太子殿下。”

“爱妃快快起来!”

太子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双眼往她身上一扫,便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眼神越发热切。

凤清歌羞涩的垂眸:“太子!”

太子立即回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亲自执起她的手:“让爱妃久等了,是孤的不是。”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能得您宠/幸,是妾身的福气。”

凤清歌柔声道,心里却在得yì

的笑——

只要过了今晚,看那些人谁还敢说她命里犯冲!只要太子多在她这里过几夜,她怀上孩子,以后的荣/宠还不是手到擒来?

135. 133.你你你,你脱我裤子

到时候,看凤弦月那个贱人还有太子妃如何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这样想着,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进到内室,凤清歌亲自伺候太子沐浴。

一屋子的宫女体贴的退下,给他们把门窗关好。

洗完澡,换上睡袍,太子看起来更加丰神俊朗,看得凤清歌面红耳赤,好生娇羞。

太子唇角含笑,一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拦腰一抱。

凤清歌惊呼一声,立马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万分娇羞的依靠在他胸口。“太子~”

精致的下巴近在眼前,看得太子眼中又是一热,连忙将她放到床/上,自己紧随着压上。

凤清歌瑟缩一下,眼眶微湿,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太子低头在她下巴上轻轻一吻,低声呢喃:“乖,放心,孤会好好疼你的。”

“嗯。”

得了这个保证,凤清歌心下大定,连忙伺候他脱下睡袍,自己也将身上的束缚退下。

太子的手早抓住她的下巴,指腹在上轻轻摩挲着,另一手握住她的腰,突然往下一沉。

“呜——疼!”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凤清歌眼眶一湿,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但太子的动作并没有停,反而更用力的撞了几下,又一阵钻心的痛楚来袭,凤清歌呜呜直哭,连忙想将他掀开。

可谁知dào

太子一手死死掐在她腰上,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头几乎陷进她肉里。

“哭吧,哭吧!大声的哭出来,让孤看见你的眼泪。”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魔鬼的呓语,凤清歌害pà

得眼泪直流。

“不够,接着哭,还不够,不够。不够。哭啊,你大声的哭啊!”

随着她哭得越发悲痛,眼泪流淌得更多,太子的动作也越发的粗暴。

凤清歌极力想脱离他的桎梏,奈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双手落在他身上就跟挠痒似的,根本没有多少效果。

太子被弄得不耐烦了,干脆捡起一根腰带把她双手缚住,继xù

为所欲为。

身下的人早泪流满面,太子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拿起一方丝帕盖在她脸上,只留下她精致的下巴,然后虔诚般的在上面落下一连串碎吻,口中喃喃叫道:“月儿……”

身下的人猛然一僵,凤清歌甩掉帕子。

“你在叫谁?”

太子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她打断,脸色很不好kàn



他捡起帕子要盖在她脸上,凤清歌却偏开头:“你刚才在叫谁?是不是凤弦月那个贱/人?”

太子眼神一冷,一把将她扭过来。“孤在叫谁和你没关系,你只要乖乖躺好,让孤好好发/泄便是了。”

‘发/泄’两个字深深伤到了凤清歌的心。

她当即挣扎着大叫:“你滚!你放开我!我不是任你把玩的ji女,你不许碰我!”

“都已经自甘为妾了,你今天还打扮得这么美艳,难道不就是等着孤来把玩吗?”太子轻笑,一把抓住她胸前的玉兔狠狠一捏。

“啊!”凤清歌痛呼,眼泪再次汹涌澎湃。

“夜泽辰,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

“除非死,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离开孤身边?”太子冷冷道,突然从她身上下来。

凤清歌连忙翻身,用力想将手腕上的束缚咬开,但才一动,下面就撕疼得难受。

再看太子,他随手捡起一件衣服便撕了起来。

上好的锦缎被撕裂的声响传入耳中,她脸色一变:“你……你想干什么?”

太子看她一眼,回头将布条撕好,然后才坐回床沿,对她招招手。“过来。”

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凤清歌不由自主的往里挪一挪。

太子眼神一冷,干脆长臂一伸,把她从里抓了过来。

凤清歌赶紧又挣扎着大叫起来,但这也阻挡不了太子将她双手双脚捆绑起来,固定在床头床尾。

这下,她连动弹一下都难了。

此情此景下,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凤清歌就算没有经lì

过人事,也知dào

大事不好了。

娇躯开始瑟瑟发抖,她哽咽叫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侧妃!我是宰相嫡女!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快放了我!”

“宰相嫡女……”

太子眼神又是一暗,嘴角忽地翘起一抹浅笑,却毫不犹豫的覆上她,再次狠狠撞进去。

这次的痛楚比之之前更加难捱,凤清歌泪流满面。

太子见了,却是兴致大起,连忙又将帕子盖在她脸上,一边欣赏着帕子被她的眼泪浸湿的美景,一边膜拜着她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美丽下巴,下面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过。

凤清歌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也如小溪般流淌不停。

一开始她还在大肆叫嚣,但随后就变成了哽咽求饶,再到最后,她干脆闭紧双唇,只无声的流着泪,仿佛木偶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太子肆虐。

凤弦月!她在心里恨恨大叫。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有朝一日,我一定也要让你尝尝这样的滋味!

激烈的声响在室内回荡,一直延续到半夜时分。

太子的贴身宫女太监也尽职的在屏风外守候到天明。

里面男人亢奋的大叫和女人痛苦的低/吟不绝于耳,他们却眼神平静、面色安详,仿佛早习惯了一般。

先不说太子这边战况惨烈。

凤弦月离开东宫后,也越来越觉得脸上被太子碰过的地方难受得不行。

好容易挨到回府,她赶紧叫人准bèi

热水,一连洗了好几遍脸。

但这还不够,她似乎觉得那个王八蛋的毒气已经蔓延到了身上,立马又让人往烧了一大桶水,自己在里面跑了小半个时辰,胰子皂角等物都用了许多,可吓坏了翠云巧云她们。

但是,即便如此,凤弦月还是觉得恶心得慌。

夜无尘也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住她:“月儿,你怎么啦?”

“没事,就是——”

凤弦月一顿,突然眼睛一亮,眼底燃起两簇熊熊的火苗。

夜无尘小心肝猛一跳,连忙后仰。“月儿,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凤弦月笑着,一手却勾上他的脖子,“无尘,咱们早点生个孩子怎么样?”

“孩子?”眨眨眼,夜无尘显然愣住了。

“是啊,孩子。”凤弦月笑道,“一个融合了你我的血,长得像我也像你的孩子,也是我们俩血脉的延续。”

“好啊!”听着她的描述似乎很好玩的样子,夜无尘欣然点头。

“嗯。”凤弦月点点头,便抬起头,将红唇送上,贴上他的唇。

夜无尘的身体立即一僵!

“月——唔!”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凤弦月已经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双手改为环上他的脖子。

舌尖在他的口中探寻着、搜索着,找到他的舌所在的位置,便轻轻的缠绕了上去,一点一点引逗起来。

“唔,你、你干嘛脱我衣服?”连忙将被解开的衣襟收拢,他一脸惊慌的低呼。

“不脱衣服,怎么做生孩子的事?”

凤弦月笑着,红唇轻触着他的唇角,指尖也在他的胸口处来回滑动,温润清爽的兰芷芬芳钻入鼻孔,让他的脑子越发的晕眩。

可她的指尖下制造的刺激也叫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竟连脚趾头都蜷曲起来了。

夜无尘不安的扭动几下,凤弦月见状低笑,红唇继xù

在他的唇上啄吻着。

一只柔夷捏着他紧握住衣襟的手,另一只,则顺着胸口缓缓往下。

及到腰腹处,摸索到某个东西的所在(不许想歪!想歪的去面壁,嘿嘿!),便用力一拉!

“呀!”

夜无尘便又觉得下半身一松,竟变得凉飕飕的。

赶紧想要推开她起身,却发xiàn

推不动。双腿摇晃几下,他便敏锐的察觉到——

“你你你,你脱我裤子!”

“是啊!”凤弦月笑道,随手将汗巾扔下,青葱玉指点上他的大腿内侧,便缓缓向上抚去。

夜无尘连忙抓住她的手:“月儿,你不能这样!这该是我做的事!”

“可我今天就想主动,怎么办呢?”凤弦月笑道,眼底波光流转,让夜无尘身子都酥了大半。

但是,身为男人的自觉让他心里很不爽。

“那……那我就不和你玩了!”

结结巴巴的丢下这句话,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qì

,他一把将她推开,手忙脚乱的拉起了裤子,便脸儿通红的朝门口跑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凤弦月一把将他给抓了回来,随手一扯,床帘落下。

第二天,凤弦月终于神清气爽,夜无尘则跟霜打了的茄子般,一直幽幽的看着她。

但具体凤弦月又做了什么,无论平公公怎么问,他都死不张口,可把平公公给急坏了。

为此,他又私底下把凤弦月给骂了无数遍。

不过,凤弦月早习以为常,每天依然美滋滋的过着,时不时挑衅他一把,直气得他内伤。

静嬷嬷好生无奈,暗地里劝了他无数次放宽心,可都被他给恶狠狠的吼了回去。

从东宫回来的第二天,凤弦月就给凤居正夫妻写了帖子,告知他们三天后自己会再次回门‘认错’,让他们做好准bèi



136. 136.狗改不了吃屎

等第三天时间到,她说话算话,又和夜无尘双双坐上马车来到凤相府大门口。

这一次,凤居正和张氏都不敢再在进门问题上为难她半分。

凤弦月轻而易举的便跨进凤家大门,便见她的太子侧妃妹妹凤清歌也在。

“呵呵,今天真是巧,上次太子在洞房夜犯病,所以耽搁了清歌回门。今天太子特地补偿她,就带她回来了。”张氏忙道,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得yì



凤清歌也施施然起身,歪歪扭扭的对她行个礼。“姐姐。”

只见她走路时双腿夹紧,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

而且,每当跨出步子时,她的眉心便是一拧。虽然极力掩饰,但眼底的痛苦之意却瞒不过从小便学会察言观色的凤弦月的眼。

发xiàn

她在看自己,凤清歌脸颊一红,满脸羞涩的娇嗔:“姐姐,你看我做什么呀!”

作假的表情太明显,眼底的恨意一直没有抹去过,凤弦月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太子的尿性,凤弦月上辈子就早知dào

了七八分。

上辈子她一直和他虚与委蛇,那混蛋虽然没有得到她的身,但每次激动起来,对她下手也不轻。

那还是偷偷摸摸的,所以他不敢太过分。

但现在面对自己的侧妃,又不是需yào

拿出去摆面子的正妃,他肯定会本性毕露。

那凤清歌晚上受的苦……她可以想象的到。

凤弦月唇角含笑,将她的故作羞涩收入眼底。

“知dào

妹妹你和太子圆房,还这么受到太子宠爱,姐姐我也替你高兴啊!”

凤清歌笑意一僵,眼底的恨意更浓。

但她很快又调出一抹笑意,双手紧攥着帕子遮住脸。“姐姐你真讨厌!说这些干什么啦!”

“好吧,那就不要说了。”凤弦月从善如流,转而看向张氏,“凤夫人,我今天就是特地来上门向你认错的。往事如烟,随风即散。你是宰相夫人,那一定是和凤相爷一样肚里能撑船的,就不要为我这点小事再生气了吧?”

闻言,凤清歌气得半死——她说不说,她还真就不说了?凤弦月,你找死!

张氏一样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丫头分明是那她那天说的话反过来对付她。其中嘲讽的意思不言自明。

而且,事情都已经闹到这地步了,她还能不原谅她、还敢不原谅她吗?

但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打算再给她点颜色看看。

以前是在外面,在福王府,她碍于颜面不敢对她太过。

但现在,他们是在凤府,她的地盘,她还不能拿捏拿捏这死丫头了?

于是,张氏清清嗓子,冷下脸道:“原谅?你都已经是福王妃了,深得陛下和太后喜爱,还需yào

我这个后宅妇人的原谅吗?福王妃你似乎太看得起小妇人了。”

凤弦月不禁笑了起来。

张氏眼神一冷。“你笑什么笑?”

“凤夫人,我笑你太没本事,自己想不出主意,居然照搬照套我的做法啊!”凤弦月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关门打狗,这不是她前几天才用过的招数吗?这女人竟然还想反用在她身上,真逗死她了!

张氏心里一阵慌乱。

那天被她关在福王府里狠狠打骂了一通,她很是不忿,但也必须承认她这个法子很有用。所以下意识的便想也沿用一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凤居正知dào

后,只是幽幽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反对,所以她便乐滋滋的安排起来。

可谁曾想,她才刚开始呢,这丫头居然已经看出来了!

不过,她马上下巴一抬:“是又如何?现在你人都已经在我们府上,我就算把你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到时候把你光鲜亮丽的送出去,他们外人又能说什么?”

凤弦月哈哈大笑起来。

见她如此,张氏心里又慌乱起来。

凤清歌早等不及了,连忙拉扯着母亲:“娘,你别理她,赶紧关门,叫人把他们狠狠揍一通!”

“谁敢!”夜无尘立马拦在凤弦月跟前。

凤弦月则又将他推开,气定神闲的看着张氏母女。

“凤夫人,这办法是我想出来的,既然我已经用过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有没有想出破解之道吗?”

张氏眼睛一瞪。“你还有破解之道?”

“那是。”凤弦月淡定颔首,“难道你没有发xiàn

,我今天没有带翠云过来吗?”

张氏连忙看看——还真是!

“因为,我把她留在王府里了。我还告sù

她,叫她在王府里等着,如果两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去,就让她去找干娘,告sù

她我被你们强留在府里。”

“到时候,干娘自会带人来救我。你说,如果被干娘的人看到这里的情形,他们出去会怎么说?”

“凤夫人,你别忘了,我干娘可是太后亲女,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一发号施令,谁敢不听?”

“你!”张氏脚下一晃,几乎站不稳。

凤清歌连忙扶着她。“娘,你别听她胡说!她分明是在虚张声势!咱们别被她骗了!”

“如果不相信,你们等着不就行了?”凤弦月淡定笑道。

张氏和凤清歌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底看到的一丝犹豫和几分深深的恨意。

这时候,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传来:“岳母大人,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告sù

孤,让孤也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如何?”

“太子殿下!”

听到声音,张氏凤弦月均是一愣,连忙转身行礼。

太子雍容抬手:“免礼。都是一家人,现在又不在皇宫,不必如此拘礼。”

说着,他又走到凤清歌身上,温柔的扶起她:“爱妃身体不适,就更不要行礼了,孤不是早和你说过的吗?”

凤清歌娇羞的垂下眼帘,眼底却飞速闪过一抹怨毒。

凤弦月突然发xiàn

,如果凤清歌以后不再招惹她的话,她根本不用再对她做什么。

有面慈心狠的太子妃,以及变态的太子二人组在她头上压着,自己只需yào

作壁上观,就已经很欢乐了。

不过,她想她还是太乐观了点。因为——

凤清歌怨恨的目光又已经扫视过来,分明是想将她给大卸八块,块块珍藏的主意。

她只能对她报以一笑。好妹妹,如果你非要自寻死路的话,那姐姐我也就只好送你一程了。

那边张氏眼见太子过来,心里暗恨凤居正为什么留不住人,害得她想出的诸多手段都还没施展出来就要罢手。

而且,面对太子询问的目光,她还不得不挤出笑脸:“没什么。就是月儿她非要向我跪地认错,哭着喊着说她错了,我正和清歌劝着她呢!”

凤弦月闻言浅浅一笑——

这对母女还真是一模一样。就算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也得刨出几个坑来给她跳。

可关键是,她得心甘情愿的往里跳才行啊!

便扬起笑脸。“可不是吗?这些天我是真心忏悔过了。不过母亲和善大度,不忍心我下跪,又抱着我哭了好一场。”

张氏立马一愣,心里默默吐血一声。

身为宫斗的胜利者皇后的亲生儿子,太子哪里会听不出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不过,这个时候,他乐得装傻,便了解的点头。

“原来如此。岳母大人的确善良大度,和爱妃一模一样。既然福王妃已经知dào

错了,那您就原谅她吧!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说着,还冲凤弦月善意一笑。

凤弦月恶心的别开头。

这男人话说得好听,凤弦月却是知dào

:他是真想和她成为一家人——把她变成他后宫里的一佳人!

张氏不知dào

他们之中的种种,心里暗暗叫苦。

但在太子跟前,为了女儿的将来,她不得不把苦水往肚里咽,还挤出和善的笑脸道:“太子说的事,臣妇早就打算原谅她了。今天既然她认错的态度这么好,臣妇当然也不愿再就那些陈年旧事纠缠下去。”

“多谢母亲!”闻言,凤弦月连忙上前行礼。

张氏亲手扶起她,两个人相视而笑,笑意都不曾达到眼底。

太子却是真心的笑了。

他一拍扇子:“好了,既然事情已经结了,那就不要再提了。难得大家今天齐聚一堂,二皇兄,孤正在和岳父大人研究一本孤本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不要,我要和阿颖在一起。”夜无尘坚决摇头,“这里的人都是坏蛋,我不在,他们会欺负月儿的!”

闻言,太子嘴角的笑意一僵,凤居正和张氏的脸色直接一白。

太子赶紧调整表情。“二皇兄,你多虑了。二皇嫂她是凤家的女儿,岳父岳母怎么会欺负她呢?”

说着,朝凤居正他们看了一眼,夫妻俩忙不迭点头。

“哼,我才不信你们呢!”夜无尘却一扭头,双手将凤弦月把持得牢牢的,“我亲眼看见过他们欺负月儿,他们都不是好人!”

“皇祖母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通俗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们才不会突然变好呢!”

噗!

听到这话,凤弦月忍俊不禁,连忙别开头。

137. 137.更加恐怖的折磨

凤居正和张氏则脸色一变,尴尬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的笑脸也皲裂了,还想再劝,可夜无尘就是油盐不进,非得贴身保护着凤弦月。

眼看他们都围着那两个人转,偏偏他们还不领情,一个三言两语将她父母踩到泥底,一个一言不发幸灾乐祸,凤清歌恨得咬牙。

可是,当着太子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能柔顺的依偎在太子身上:“殿下,妾身肚子饿了。”

“是呢,爱妃因为知dào

要回门,昨晚就异常兴奋,晚饭都没吃上几口,直到现在,是该饿了。”

太子柔声道。“岳母大人,敢问早膳准bèi

好了吗?”

“好了,早好了!臣妇特地命厨子准bèi

了许多太子殿下爱吃的菜,太子殿下这边请!”张氏连忙点头,一脸讨好的道。

凤居正也长出口气,连忙转身为他们带路。

一顿早饭吃得异常平静。

凤居正是被伤到了,张氏母女倒是想找机会给凤弦月点教xùn

,奈何夜无尘把她护得死死的,让她们无从下手。

太子则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专等着凤居正好声好气的巴结他。

因此,凤弦月总算吃了回娘家的第一顿饭。

而后,尽管太子和凤居正一再想方设法想将夜无尘引开,张氏母女也好说歹说,可夜无尘就是黏在凤弦月身上了!

如是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凤府管家突然来道:“老爷,夫人,凤崎县主来了!”

“她来干什么的?”凤居正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凤弦月。

凤弦月则朝张氏母女使了个眼色——看到了吧,我之前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呢!

张氏恨得咬牙,却也不得不和丈夫一起整装迎接县主大驾。

千川雪今天又穿着一袭大红骑装,手执马鞭,一头乌发高高梳起,并没有点缀多少花样,看起来精神抖擞。

走进门来,她立即锁定秦如颖的方位,亲亲热热的拉上她。

“凤相爷不必多礼,本县主只是突然想阿妹了,所以过来看看她。现在你们也该聊得差不多了吧?那本县主接她回去了,我娘也想她得紧呢!”

“川雪,福王妃今天是来回门认错的。”太子小声提醒。

“我知dào

啊!难道凤夫人还不肯原谅她?”千川雪大惊低呼。

张氏恨得闭上眼。“臣妇不敢。”

“那不就得了?”千川雪便笑了,“既然事情都已经了结了,月儿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跟本县主走。”

说着,便拉上凤弦月,大摇大摆的走了!

既然福王夫妻都走了,太子也没有多加逗留,紧接着也告辞了。

凤清歌很不甘心。

她今天回来,一是想在凤弦月跟前炫耀一番,二是想在母亲身边得到一点安慰。

可是,这两个目的都没有达成,太子居然就要走了!

都是那个小贱/人害得!如果不是她和夜无尘胡搅蛮缠,又引来凤崎县主,她怎会顾此失彼,自始至终都来不及和娘亲说话?

但是,当太子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柔和的、却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爱妃,你可是舍不得岳父岳母?如果真舍不得,你就留下来住几天吧!”

看他眼神温柔得仿佛一汪春水,凤清歌却清楚了看到了他隐藏在眼底的那抹恶魔般狰狞的笑意。

只要她敢答yīng

,她保证,等她回去之际,等待她的必定是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折磨!

当即身子一个哆嗦。“妾身不敢!妾身都已经是太子您的人了,自然是以侍奉您为重。妾身同父母都在京城,想见他们十分容易,并不需yào

特地留下来。”

凤居正夫妻也松了口气——

女儿才出嫁,还没在东宫站稳脚跟,当务之急当然是侍奉太子、讨得太子欢心才是。

如果能尽快怀上孩子,那就更好了!

等她站稳了脚跟,到时候想干什么不成?便是接他们夫妻过去住住,那也不是不行啊!

他们心里想的是很美。

可是,他们却不知dào

,这一辈子,他们都不可能等到那一天了。

见到父母眼底的殷切,凤清歌心里暗暗垂泪。却也不得不继xù

做出温婉状依偎在太子身边,和他一起走出凤府,回到那个魔窟中继xù

经受折磨。

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

坤宁宫中,皇后听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不禁气得冷笑起来。

“真是个蠢人!本宫都已经给她造出这么优厚的条件了,她居然还能给那个丫头翻盘的机会?还把自己给折了进去?世上怎会有这么愚笨的人?”

“毕竟凤夫人个性太不圆滑了,比不上娘娘您半分。”一旁的宫女讨好的道。

皇后冷哼。“何止是不圆滑?分明就是少根筋!本宫都已经暗示过她了,没有证据,也要创造证据,可她却好……真是……以前看她也还算厉害的人,怎么这回却被一个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

“福王妃好歹也是之前的凤夫人的亲生女儿,还在她跟前生活了好几年,肯定得了她几分真传。若不是之前的凤夫人心灰意冷,她哪里能那么顺利的上位?”

“也是。”皇后点头,“太子侧妃也和她一个样,看似精明无比,其实就是个蠢货!这样的人,还敢妄想太子妃乃至以后的皇后之位?她们都当后宫里的女人都是吃素的吗?”

说着,又摆摆手。

“罢了,这事过了就过了。这段时间你们都安分点,马上苍龙国的人就要来了,苍龙国的大王子不是和福王他们有过节吗?咱们就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是。”宫女会意,甜甜笑着应了。

之后一个月时间,京城里都格外安静。

张氏蛰伏在凤府,除非必要绝对不出门。凤清歌也十分安分,乖乖的在东宫接受太子妃的打压和太子的调/教。

太子的身体终于慢慢养好了,又回到朝堂上挥斥方遒,英姿飒爽,好不得yì

,一时半会倒是没时间来管秦如颖。

凤弦月和夜无尘之间自是小摩擦不断,偶尔吵上两嘴,也是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增加几朵小浪花。

两个人的感情越发甜蜜温馨,看得平公公又是欣慰又是着急。

一转眼,便到了苍龙国的使团抵达京城的时候。

苍龙国此行是他们的大王子轩辕轶带队,随行的还有一位深受苍龙国皇帝喜爱的公主。

不仅如此,作为抗击苍龙国大军得胜的得力干将,凤云墨也奉圣命回京述职。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凤弦月喜出望外,每天都掰着手指头计算兄长回京的日子。

夜无尘看在眼里,不满都写在脸上。凤弦月因此又被平公公暗地里好一通埋怨。

凤云墨是和苍龙国的人一同抵京的。

苍龙国的人先进了驿馆休息,凤云墨则是马不停蹄的进了皇宫,亲自向皇帝奏禀当初击退苍龙国三王子人马的事迹。

当他走出皇宫时,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哥哥!”

凤弦月连忙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月儿!”凤云墨平静的俊颜上也现出一抹浅笑,连忙迎了上去。

见她面颊红润,精神十足,一双眼睛明亮中带着一抹浅笑,明显日子过得很好,他悬起的心也放下了,连忙对紧随而来的夜无尘行个礼:“参见福王爷。”

夜无尘冷哼了声,很不高兴的道:“免礼。”

凤云墨不解,悄悄看向自家妹妹。凤弦月无奈耸肩:“没事,我这些天一直念叨着你和阿睿,他吃醋了。”

“我没有!”夜无尘连忙大声道,可他气鼓鼓的模样出卖了他。

凤云墨了然和凤弦月相视一笑。

凤弦月连忙道:“哥哥,你们一路奔波,现在累了吧?我已经派人去请嫂嫂和阿睿了,你也跟我们走吧!这些天,就在福王府安歇好了。”

凤云墨却摇头。“我是凤家人,回京了当然要回凤府去住。”

“可是——”

“你放心吧!现在我可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他们揉圆捏扁的白丁了。”

凤弦月一愣,当即明白了。

“那好吧!不过,无论如何,你先和嫂嫂在我们王府吃顿饭,晚上我们再送你们回去好了。”

“这个倒是可以。”凤云墨笑道。

他们一家人千里迢迢从边关回来,凤家却没有派人来迎。

现在他进宫面圣,出来是又累又饿,凤家也没有派马车来接,可见那对夫妻还想给他下马威。

只可惜,他和妹妹一样,早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月儿。”等坐上马车,他突然压低声音道,“你和福王最近小心点。那个苍龙国的大王子……似乎来意不善。”

“我知dào

。”凤弦月镇定点头。

她正等着他呢!

苍龙国的使团当天中午抵达京城,在驿馆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晚上皇帝便在皇宫设宴,款待苍龙国一行人,文武百官悉数列席。

凤弦月和夜无尘自然也不能幸免。

太后知dào

他们和苍龙国大王子有过嫌隙,生怕他们又做错事,早早把他们叫进宫去提点了一番。

138. 138.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刚好宁怡长公主许久不进宫,也带着千川雪去了。

一对好姐妹相见,自有许多话要说,便相携去御花园走走。

宁怡长公主也有事要和太后商议,便让他们离开了。

因为有许多私房话要说,凤弦月与千川雪带着夜无尘那跟小尾巴刻意挑了条小道往生僻之处走。

不知不觉,三个人便走到了御花园深处。

可没曾想,那里早有两个人在说话。

一样的玉树临风,一样的高高在上,叫人心生畏惧。

“太子表哥!”见到他们,千川雪率先反应过来。

凤弦月眉头一皱,眼中现出一抹嫌恶——

都已经想方设法的避着他了,怎么在这个鬼地方还给她遇上他?今天出门前真应该看看黄历的。

便抓上好姐妹和夜无尘的手。“走!”

但是已经太迟了。

三人才走了几步,就被那边的两个人发xiàn

了行踪。

太子连忙大声叫住她们,和身边的人双双赶过来。

今天的他自是一袭朝服冠身,腰扣玉带头戴宝冠,看起来英姿飒爽,十分惹人注目。

若是只他一人,那凤弦月必定是不会看他一眼的,不过,现如今,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一样玉带蟒袍的高大男子。

这个人,和她很熟。现在也正用一双仿佛要把她给穿成筛子一样的目光冷冷看着她——

一如当初每次见面一样。

“川雪表妹,二皇兄,二皇嫂!”

远远走来,太子早扬起热情的笑。

这下,是想躲也躲不掉了。凤弦月抿唇,不大情愿的对他行礼,便又听太子介shào

道:“这位便是苍龙国大王子,二皇兄和二皇嫂应该早认识了。”

“是认识。”凤弦月低声道,冲轩辕轶行个礼,“大王子殿下,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轩辕轶唇角一翘,冰冷的目光轻轻往凤弦月和夜无尘身上一扫,“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半年了吧?没想到二位都已经成亲了,本王还没恭祝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那是。想当年,福王妃可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一,多少人求娶而不得呢!”太子笑着接话。

此言一出,轩辕轶便是一愣。

千川雪也脸色微变,凤弦月却嘴角一掀:“多谢太子殿下夸奖。不过,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改邪归正,当年的一切就不要再提了吧?”

太子眼神一闪,冲她拱拱手:“对不起,二皇嫂,是孤多嘴了。”

“咦,你们在说什么啊?月儿你长得这么漂亮,当京城四美也是理所当然,你干嘛不高兴啊?”夜无尘忍不住道。

凤弦月无言,太子也只能干笑。

倒是轩辕轶突然笑了。“的确,福王妃长得的确漂亮。她这样的容貌,如果放在我们苍龙国,那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当初孤还提出想纳她为妾,没想到却被她拒绝了。”

“你休想!”闻言,夜无尘立马拦在凤弦月跟前,“月儿她是我的!你不许碰她!”

轩辕轶眼底浮现一抹笑意:“福王爷请放心。就冲她抓咬本王那几下,本王也不敢将她留在身边。本王可不想哪天一不小心就被她弄去性命了!”

太子听到这话,眼底一抹亮光闪过,不觉深深看了凤弦月一眼。

凤弦月站在夜无尘身后,安然享shòu

着他的保护,全然视太子如无物。

夜无尘也一心盯着轩辕轶。就算听到他这么说,也依然防备的瞪视着他。

轩辕轶突然爆fā

出一连串大笑。

“福王爷,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你也拿捏不住?”

“月儿她不是谁能拿捏的!我要她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夜无尘大声道。

轩辕轶一愣,随即转开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着瞧吧!看她最终会不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说着,大踏步走开了。

“月儿她会的,一定会的!”夜无尘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太子也忍不住看看他们,也转身去追赶轩辕轶的身影。

等两边拉开距离,千川雪先不满的嚷嚷起来:“太子表哥什么意思?他刚才那话,简直就是调/戏了啊!你可是他的嫂嫂呢!”

“那个苍龙国的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那种话,他有没有礼义廉耻之心?果然是塞外蛮族,一点礼节都不懂。”

当着外人的面怕什么?这两个人都是不要脸的典型。

说他们贱还真说对了!凤弦月淡笑:“管他呢!他说什么是他的事,咱们只当做听不见就是了。”

说着,轻轻握住夜无尘的手。“无尘,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嗯,我知dào

。”夜无尘扬起笑脸,但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恍惚。

凤弦月心口一扯,知dào

他还是被轩辕轶的话给影响了。

千川雪也叹息一声,赶紧又握住她的手。“月儿,二表哥,你们放心,那个苍龙国的大王子虽然厉害,可不一样是你哥哥的手下败将?”

“他们现在过来和谈,要是敢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你就让你哥哥站出来,看他们敢怎么样!”

轩辕轶虽然粗犷了点,但是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凤弦月倒是不怕他。

但是太子……想起他刚才在她和轩辕轶身上来回扫视的目光,还有他眼底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凤弦月皱皱眉,总觉得那个男人似乎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那个男人看似温和无害,但实jì

上心胸狭窄,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陷害,就更别提她了。

为了达成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千川雪已经又欢快的叫起来。

“月儿月儿,我跟你说了吗?我娘跟我说,今天她特地进宫,就是来求外祖母给我和恒天下旨赐婚的!”

“我娘已经差人去看日子了,不出三个月,我就要嫁给他了,我马上就是吴三少夫人了!”

因为兴奋,她抓着她的手有些紧,嗓音带着微微的颤,可见是高兴到极致了。

但是,凤弦月却高兴不起来。她却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上辈子千川雪与吴三公子的结局。

若是一切还按照之前的情况走下去的话,虽然中间会出点变动,但大体的走向并无大碍。

就像现在,她还是嫁给了夜无尘,苍龙国的使团一样来到京城,打算和凤翔王朝联姻。

这么说的话……

他们还是会分离吗?千川雪依然会冲撞圣上,然后被逼远嫁?

她不想这样。凤弦月默默抿唇。

“月儿,月儿?”

“嗯?”抬起头,千川雪正睁大眼看着她。“你是怎么了?我发xiàn

你老是发呆。”

给她发xiàn

了么?凤弦月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啊!我是在想,还真是快呢,我才嫁人,你也紧跟着就要成亲了。咱们还真是好姐妹,就不知dào

会不会差不多时候怀孕生子?”

“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出所料,千川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到了这上面,马上又乐呵呵的道。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来个指腹为婚好了!若是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妻。若是同为男孩或者女孩,就让他们义结金兰。”

“反正,只要咱们在,咱们的孩子就一定也要和咱们一样,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凤弦月怔忪一下。忽然想起——

虽然和她认识没有多少年,但这些年间,千川雪帮zhù

她的着实不少。

即便这个姑娘脾气大,性子倔,又爱得罪人,但她的心却是善良的,对她的关心爱hù

也从没有

少过。

这一次,自己能如愿以偿嫁给夜无尘,想必她从中出力也不少。她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得到这么一个好姐妹。

既然如此,她如何能让这个姐妹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上辈子她沉湎于自己的悲惨命运不理会所有人也就罢了。

现如今,一切重来一次,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姐妹、她现在的姐姐沦落到那个地步?

一咬牙,凤弦月抓紧她的手:“川雪,你放心,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吴三公子,和他相亲相爱,共度一生。”

“你……你说什么呢?”脸颊突地烧红一片,千川雪甩开手,别开头去娇羞不已。

凤弦月却冷下脸,暗暗握紧了拳头。

轩辕轶……那个人是关键。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才行。

便回头,冲夜无尘一笑:“无尘。”

“月儿?”

“找个时间,咱们和大白把话说清楚吧!”

“你和他有什么可说的?”夜无尘嘴巴一嘟,明显又不高兴了。

凤弦月好无奈——这家伙最近真是在抱着醋坛子狂饮。

“我和他说清楚,我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是绝对不可能离开你身边的啊!”她附在他耳边道。

“真的吗?”夜无尘大喜。

凤弦月点头。“当然。”

“那好,咱们就去和他说清楚吧!”夜无尘连连点头,好容易笑得分外开心。

他们这边还想着等事后找机会去寻轩辕轶他们。可没想到,在宴会上,苍龙国的人就已经主动找上他们了。

139. 139.不治而亡

不过,找事的不是轩辕轶,而是和他一同来到京城的苍龙国公主——敏公主。

本来为表对苍龙国来使的重视,皇帝特地安排他们在自己左手边坐下,右手边便是太子等一行人。

苍龙国男女大防观念淡薄,这位敏公主一来便堂而皇之的坐在轩辕轶身边。

她穿着一袭湖绿色骑装,头戴用珍珠琥珀玛瑙等诸多宝石编织成的帽子,一张脸儿圆圆的,双眼闪闪发亮,五官大气。

虽然不是很美,但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气,和京城里一向养尊处优的闺阁少女截然不同。

因此,从她出现开始,便有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暗自考量皇帝会将她许配给谁——

本来太子是最好的人选,但现在太子正妃侧妃都已经有了,如果再娶了她,那前头两位不好安排。

康王身子弱,福王又痴傻,成年皇子里边就只剩下一个宁王尚未婚配。

只不过,宁王出身一般,宁王母妃只是皇后母族中一个旁支的女儿,虽然在后宫忝居妃位,却并不得圣宠。

因此,皇帝倒也有可能将她许配给当朝大员家才能杰出的儿子。

但如果朝中大员的儿子娶了她,那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毕竟她也是一国公主,但苍龙国和凤翔王朝一向不大安稳,虽然现在双方正坐在和谈的桌子上,但苍龙国的人一向喜欢出尔反尔,一旦他们回头又不信守承诺,那他们该如何处置这位公主?

因而,于公于私,与会的大员们都不愿和苍龙国的人有过多牵扯,唯恐被他们给看中了。

所以,当这位公主突然起身时,大家都是一愣,连忙把头垂得低低的。

敏公主倒也不扭捏,直接环视一周之后笑道:“凤翔王朝皇帝陛下,我听说你们京城里有一个叫凤弦月的女人,不知dào

她在不在这里?”

此言一出,凤弦月心里猛一惊,立马察觉到无数道目光朝自己这边扫视过来,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惊疑中,她缓缓起身。“我就是凤弦月。”

“是你?”敏公主眼神一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就是那个捅死了张天霖、还让我大王兄浑身是伤,不得不放你离开黑龙师的凤弦月?”

轰!

听到这话,人群里一下子爆出一声大大的轰鸣,更多的目光仿佛探照灯般往凤弦月身上投注过来。

凤弦月也心一沉,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毕竟,谋害朝廷命官,罪当千刀万剐,更何况还是驻守边关的重臣!

但是,她又以一己之力弄伤了轩辕轶,还打退了他的黑龙师?

怎么可能!边关战报不是说是张将军派人竭力营救,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她和福王爷从黑龙师手中救回来的吗?

一时间,在场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就连上位的皇帝也脸色大变。

凤居正夫妻、乃至在场的张氏族人就更不必说了。

原本他们全都隐瞒得好好的事情,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个公主给捅了出来!

凤弦月怔愣过后连忙扬起笑脸:“公主过奖了。妾身不过是一不小心扎了表哥肩膀一刀,是你们迟迟不给他治疗,才导致伤口感染恶化,最终不治而亡的。”

“至于贵国大王子……那都是我家王爷的功劳,妾身不敢居功。”

“说是你就是你,大皇兄都已经把当时的情形和我细细说过一遍了,一切分明都是你主导的,你现在还扭捏个什么劲?”

敏公主对她的推脱很是不满,忽然一下跳了出来,往腰上一抽,居然抽出来一条鞭子。

那鞭子和凤弦月平日里见到的大不相同。

只见这个东西是用几股牛皮拧起来,然后绞在一起,上面还点缀着珊瑚玛瑙等装饰品。

乍一看就好似一条别致的腰带,但听她轻轻那么一抽——

嘹亮的声音在偌大的宴厅内环绕,尖锐的呼啸声直击人内心深处,仿佛打进了皮肉里一般。

饶是还没被打呢,凤弦月就一个激灵,可以想象如果被那鞭子打一下,身上一条深深的痕迹是免不了的了。

而敏公主还真就径自走到她跟前,冲她扬一扬鞭子:“大王兄说你很厉害,但是我不信。我在苍龙国打遍天下无dí

手,就连皇宫里的侍卫也都不是我的对手。今天,我便要试一试,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

“我不会打架。”凤弦月淡声道。

敏公主一愣。“你骗人!”

“我真不会。”凤弦月无奈苦笑,“当时我是迫于无奈,才对贵国大王子又抓又咬,他是不屑于和女人动手,才放过我的。如果真动起手来,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不信!”敏公主却道,冷不丁的扬起鞭子,“少废话,反正今天你打也得和我打,不打也得和我打!”

说着,鞭子竟然已经朝她抽过来了。

“月儿!”一旁夜无尘也是一惊,连忙把她推开。

鞭子啪的一声落在凤弦月跟前的案几上,将几个碗碟抽裂了不说,就连下面的案几也被抽出来一道长长的痕迹。

凤弦月不敢想象,如果那鞭子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而敏公主眼见自己一鞭子落空,脸色陡然一沉,猛地又一扬手,第二辫子紧随而至。

凤弦月赶紧起身就跑,敏公主紧追不舍,一鞭子又一鞭子啪啪甩个不停。

与会的人见状,也都大惊失色,实在没想到这个苍龙国的公主居然野到这个地步!

响亮的鞭子声在耳畔作响,尖锐的鞭子呼啸声在耳旁盘旋,阵阵阴风挂得她脸颊生疼。

凤弦月左右躲闪着,好容易躲开敏公主的鞭子,但总有几缕发丝被鞭梢缠住,狠狠拉下。

一路跑过去,她看到太子眼底的冰冷、皇后的不为所动、凤居正的垂头装死、还有张氏的幸灾乐祸。

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只碟子,生生撞上凤弦月的膝盖,让她动作一滞,身后的鞭子如影随形,再次朝她身上袭来!

啪!

响亮的声音奏响,刺得她耳膜生疼。

凤弦月闭上眼,却发xiàn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缓缓睁开眼,她发xiàn

四周围的人都给惊呆了般,个个都瞪大了眼看着她这边——

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看着她身后。

凤弦月连忙回头,不觉惊呼:“无尘!”

入目所见,竟是夜无尘一把抓住了鞭子,将敏公主的势头给止住了。

敏公主也愣了好半晌,才眨眨眼:“你居然接住了我的鞭子?”

夜无尘冷冷看她一眼,顺手把她连人带鞭子往旁一扔,便回头抱住秦如颖:“月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凤弦月连忙抓住他刚才握住鞭子的手,果然发xiàn

他手掌上一片通红。掌心一条长长的印记,几乎破皮,而且印记从手心一直延续到袖口处。

凤弦月连忙给他挽起袖子,便见到他胳膊上也被留下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虽然不及手掌上的厉害,但也够吓人了。

当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转头看过去,刚好敏公主也踉跄几步站稳了,冲着他们瞪眼大喝:“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鞭子一扬,凤弦月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拦下她,谁知身后的夜无尘突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密密实实的保护起来。

而那边,敏公主的鞭子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身后的人群中又爆fā

出一阵低低的呼喝声。

凤弦月定睛一看,居然发xiàn

她的鞭子被缠绕在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上。而那根木棍,则赫然握在逸王手里!

凤弦月突然想到,自从北城一别,他们都快半年没见了。

半年不见,这个人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五官还是那么精致,身上的气度也是那么温文典雅,牲畜无害。只是下巴似乎尖了点,却无损他的尊贵美貌。

听说自从从北城回来后他便称病不出门,就连凤弦月和夜无尘的婚宴也只稍稍露了个面就走了。

今天的晚宴,如果不是轩辕轶强烈要求他出席,他肯定还会一如既往的龟缩在他的逸王府里。

不过,即便他来了,也只是默默的坐在自己的角落里,尽量把自己的存zài

感降到最低。

如果不是他主动出现,凤弦月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他这个人!

而现在,他手拿一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木棍,一手稳稳握住,面色平静的看着敏公主:“公主,今晚是我凤翔王朝的陛下为贵国使者所设立的洗尘宴,还请公主暂且忍耐一点情绪,如果真有不满,也等私下里找人发泄。现在当着两国臣子的面,怕是于你们苍龙国的颜面有损。”

轩辕轶这时候才站起来道:“阿敏,你还不快回来?再闹下去,当心我明天就让人把你送回苍龙国去!”

“好啦,我知dào

错了还不行吗?”敏公主这才不甘不愿的道,却还昂起下巴对夜无尘和凤弦月冷哼一声,“今天我就先饶过你们!”

140. 140.我宁愿自己疼,也不想你疼

然后,她又冲逸王翻个白眼:“还不赶紧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逸王连忙松手,冲她拱手作揖:“小王刚才斗胆冒犯公主实属无奈,还请公主恕罪。”

“你也知dào

你冒犯了我啊?”敏公主冷笑,“只可惜,我心眼小,不打算原谅你了。”

人群里又轰得一声,那些原本还有点心思想攀附公主的人也都赶紧收了心思——

一个如此野蛮任性,还睚眦必报的公主,他们可惹不起!

逸王垂眸不语,轩辕轶见状又不悦喝道:“阿敏,别闹了,快点回来!”

虽然是在呵斥,可他眼底不见半分不满,甚至还沁着笑,分明就是纵容的态度。

“好了,知dào

了!”敏公主收回鞭子,又冲逸王冷冷一笑,“你也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你欠我的都讨回来!”

“小王恭候公主大驾。”逸王施施然行礼。

“你!”敏公主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很无力,偏偏心里又恨得要死,却又怎么都发泄不出来,只能恨恨瞪他一眼,才扭过头走了。

呼!

凤弦月和夜无尘连忙长出口气,凤弦月连忙抓住他的手:“无尘,你还好吧?疼不疼?”

“疼。”夜无尘嘴巴一撅,眨巴眨巴眼,眼底早已水光泛滥。

凤弦月也不禁心疼得不行。

“既然知dào

疼,你还自己凑过来?”

“我不来,她就要打到你了嘛!我宁愿自己疼,也不想你疼!”

“你这个……”傻子!还真是傻到家了。

凤弦月心里一阵动容,怔怔看着他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这时两名宫女突然走了过来,请他们回去坐下。

他们的案几已经被扶起来了,上面的酒菜重新布置过,那些残骸早被收拾干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两人落座,早有人送来了金创药,她小心翼翼的给他敷上,又亲手喂他吃了几颗蜜饯,夜无尘才破涕为笑。

凤弦月的心也才落到实处,这时候突然想到——

逸王呢?刚才可多亏他帮他们解围了!

连忙四处搜寻,好容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他的身影,却发xiàn

他正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双眼直直凝视着跟前的酒杯,脸上一点表情也无。

形单影只的模样,在四周围觥筹交错的臣子们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

发xiàn

秦如颖投注过来的目光,他立马扬起笑脸,举起酒杯冲她一笑。

凤弦月也微微一笑,饮下一杯酒便低下头。

忽然!她察觉到几道火/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转头看去,发xiàn

轩辕轶也举起杯子,粗犷的脸上满含着戏谑的笑,仰头便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敏公主坐在他身边,还在恨恨的瞪着她。

在他们对面,太子悄悄斜眼睨着她,发xiàn

她看过来了,他唇角一勾,凤眼中波光流转,煞是勾人,其中传递的信息也异常明确——

需yào

我帮忙吗?需yào

的话,你知dào

怎么做。

做梦!

凤弦月冷笑,将杯子一扔,别开头。

因为这件事,大家倒是一时忘了敏公主一开始提起的凤弦月杀死张天霖的事情。

等到他们各自归座后,歌/姬舞/姬连忙上来,歌舞缭绕,美酒佳肴源源不断的送上,再次将气氛炒热。

其他人也连连劝酒,笑语连珠,极力将刚才的不和谐给抹杀掉。

不过,凤弦月心里却很清楚——敏公主的那些话,皇帝他们都已经记住了。

好容易闹到月上中天,宴席结束,轩辕轶突然站起来:“凤翔王朝陛下,小王有个请求,还请陛下您恩准。”

皇帝一愣,悄悄看了夜无尘他们那边一眼。

其他人和他想法差不多,不过有的人在担忧,有的人却在暗自得yì



但是,确定轩辕轶大声道:“陛下,小王今日观察到贵国逸王爷武艺不俗,小王十分欣赏,请您让他陪同贵国太子一起招待我们吧!”

在座的人又是一愣,纷纷看向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逸王,不少人目露恍然大悟之色——

差点忘了,逸王的外公可是当初名噪一时的镇北大将军方胜,那名声可比现在的张氏一族响多了。

不过,等他过世后,他的儿子便将虎符交还给皇帝,一大家子人都迁回故乡种地去了。

逸王小时候也常去镇北将军府玩耍,想来也学过一些拳脚。

他去年还曾领皇命巡视北疆,刚才筵席上应对敏公主的那一手虽然简单,但也能看出他身手不错。

皇帝眼底立即划过一抹冷色。太子见状忙道:“不瞒大王子您说,孤这位皇叔从小就个性孤僻,不喜说话,更不知dào

如何和人相处。让他来招待你们,孤害pà

他会一不小心说错话惹你们生气。”

“他都已经让阿敏这么生气了,就算再惹一惹,也无所谓了吧!”轩辕轶不以为意的笑道。

敏公主也一甩鞭子。“他要再敢让我不高兴,我就用鞭子抽死他!”

太子无言,看向皇帝,皇帝则一脸无奈的看向逸王:“十九弟,你看……”

“既然是苍龙国大王子的请求,圣上怎么能不允呢?臣弟一定竭尽所能,安顿好大王子一行人,让他们宾至如归。”逸王连忙起身道。

到了这个地步,轩辕轶他们的态度如此明显,皇帝也是打算顺水推舟把他推进火坑去的,他就算不想答yīng

也得答yīng

了吧?

凤弦月心里冷笑——好个皇帝,和太子一唱一和,他们倒是都双双做了好人。

正想着,敏公主突然又指向她这边:“还有他们!他们两个,皇帝陛下,你也让他们来陪同我们吧!我正愁找不到个女人来陪我呢!”

“不行!月儿才不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夜无尘立马将凤弦月护在怀里。

“放肆!”皇帝立马高喝一声,“福王,朕还没追究你方才对敏公主无礼的事呢,你竟敢还来?数罪并罚,你即刻向敏公主道歉,然后闭门思过一个月。时间不到,不许出来!”

这哪是惩罚?分明就是在保护他啊!

凤弦月心中暗叹。

在不涉及到自身的大利益的时候,皇帝对他这个傻儿子还是很不错的。

是因为过世的端嫔的缘故吗?

凤弦月心里想着,悄悄拉拉夜无尘,夜无尘连忙低头:“是,儿臣知错了。”

敏公主却不爽了,正要大叫,却被轩辕轶给按住。

在这个大哥跟前,她还算听话,便只不忿的瞪了秦如颖一眼,便随着轩辕轶退下了。

凤弦月和夜无尘也打算趁乱离去,此时宣德太后身边的宫女明秀却突然过来道:“福王爷,福王妃,太后有请。”

看来,刚才的事情已经传到太后耳朵里去了。

凤弦月心一沉,飞快的在脑海里与想着即将面对的情形,一边和夜无尘双双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里,太后、宁怡长公主以及千川雪都在。

见到他们俩出现,太后猛地将脸一沉:“孽障,还不给哀家跪下!”

凤弦月连忙拉着夜无尘跪好。

两个人低垂着脑袋,后背挺得直直的,一副认罪伏诛的架势,便让太后满肚子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连忙对明秀使个眼色,明秀出去将闲杂人等赶走,自己亲自守着门口。

太后才冷冷看向凤弦月:“福王妃,关于北城之事,你是不是没有完全告知别人?”

凤弦月伏下身低声道:“这事不是儿臣不愿意说,而是在北城之时就已经有人再三对儿臣敲过警钟,不许儿臣胡言乱语,不然,儿臣和儿臣的哥哥一家——”

“放肆!”太后拊掌大怒,“北城乃我凤翔王朝边关重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传回宫里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天子、有没有王法了?”

凤弦月趴伏不语。

夜无尘心疼得抱住她。“皇祖母,你别骂月儿了,她也是受害者啊!”

太后瞪他一眼。“尘儿你一边去,哀家和她说正事呢!”

“儿臣保护月儿,也是正事啊!”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道。

太后一滞,瞬息无言。

“罢了罢了。福王妃,你现在就老老实实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一句字都不许错漏,听清楚了没有?”

“是,儿臣听清楚了。”

凤弦月连忙起身,一五一十的把张天霖如何指挥下属去北城肆虐、又如何被轩辕轶的黑龙师打得落花流水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

与此同时,皇帝寝宫中,凤云墨也被皇帝悄悄留了下来,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反了反了!”此时此刻,皇帝早不复宴席上八风不动的情形,一张脸气得胀紫,右手猛拍着茶几,把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朕把边关托付给他们,是让他们为朕、为我凤翔王朝守好边关,可不是让他们去假公济私、只手遮天的!”

“还有你,凤云墨!”

凤云墨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你身为北城县令,明知定北军在当地狐假虎威,鱼肉百姓,你却隐而不报,这是何故?如果不是苍龙国的敏公主偶然说起此事,朕也要被你们给瞒过了!”

141. 141.击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皇上请息怒!”凤云墨连忙叩首。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当时舍妹被抢走后,微臣便觉得奇怪,为何苍龙国的人对我们北城的地理环境如此熟悉,而且他们只是草草抢走了些粮草,并没有大肆掠夺。”

“直到后来舍妹和福王爷被放回,微臣才从舍妹口中知dào

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微臣知dào

事关重大,又牵扯到定北将军一系列人,不敢妄加行动,便将事情写成折子递了上去。”

“可是,微臣没有想到,折子派人送出去没多久,竟然又回到了微臣的书桌上。而且,折子上许多地方被红笔划出来,还留了许多小字。”

“微臣……微臣也是着实被吓到了,才不敢再轻举妄动。”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高高举起。

太监连忙把奏折转呈过去。皇帝拿起一看,脸色顿时更不好kàn

了。

“好他个张常光!他还真把自己当北方的土皇帝了不成?居然还敢擅自察看官员递给朕的奏折,还敢用朱批!他活得不耐烦了!”

凤云墨忙道:“不瞒皇上您说。张将军等人在北方驻扎多年,早把北方诸多重镇牢牢掌控在手心里。他们张氏一族子孙也大都占据了定北军中的要职。”

“就像张将军的长子张天霖,他在京城时不过是个只知dào

吃喝嫖/赌的纨绔,就连离开京城去北边时还一路带了三四名姬妾随行。”

“到了北边,他又收了几个美貌的当地女子在身边,每天吃喝玩乐,却极少去巡视边境。”

“当初他在京城时,便觊觎舍妹美貌,一度想要纳她为妾,是微臣竭力阻止,才没有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可谁知dào

,到了北城,他居然明目张胆的下手去抢!”

“舍妹也是迫于无奈,为了保全自己,才会出手伤人。”

“而且,请恕微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像那种尸位素餐的人,就该死!他活着还是占据了属于别人的位置!”

“他的确该死!”皇帝越听越气,“还有张常光,姓张的一家子,他们全都该死!朕把北边防线交给他们,不是让他们玩忽职守,监守自盗的!”

凤云墨垂眸,静静等待皇帝把怒火发泄完了,才又小声道:“皇上,微臣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无论你说什么,孤都恕你无罪!”

“多谢皇上!”凤云墨大喜,“启禀皇上,微臣在北城半年,通过对定北军一些活动迹象的观察,微臣发xiàn

——张将军,他们似乎和苍龙国的三王子有来往。”

哗!

话音未落,一盏热茶在他跟前绽开,滚烫的茶水溅到他手上,凤云墨却不敢喊疼,连忙把头垂得低低的。

皇帝一手紧紧抓着龙椅扶手,好一会才慢慢将目光转向他:“你说真的?”

“微臣尚还不敢下定论。不过,微臣搜集了一些证据,这些迹象都表明张将军他们行踪诡秘。”

“呈上来看看。”

“是。”凤云墨连忙起身,紧抿的嘴角终于往上弯了弯。

太后这边,听完凤弦月的话,以及夜无尘的作证,太后的脸色也难得阴沉下来,握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

宁怡长公主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竟然……竟然胆大至此,勾结敌国冒领军功?还、还监守自盗,陷害我凤翔王朝的忠臣良将。把边防布阵放在这些人手上,这不是拿我们凤翔王朝所有人的性命来赌吗?”

“儿臣想,苍龙国的三王子应该是想借助张将军的势力扳倒大王子,然后自己上位。”

“张将军之所以迟迟不派人去北城接替张天霖的位置,就是想给三王子一个扬名的机会,顺便也好借助敌人之手除掉我哥哥。”

“至于卖国求荣的事,他们应该还没想过。”

“现在是没想过,那以后呢?”太后冷声道,“如果真给三王子上位,他成了苍龙国的皇帝,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联合张常光他们攻打我们凤翔王朝!”

“姓张的唯利是图目光短浅,只要三王子答yīng

给他封侯拜相,还怕他不答yīng

?这种人……当初哀家就反对对他们委以重任,偏偏皇帝他……”

凤弦月低眉敛目,假装没听到这些话。

太后又长叹口气。“真是的,现在好了,姓张的已经抓紧了边疆命脉,想要撤换他们也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母后请宽心,还好现在事情发xiàn

得早,皇兄还能及时挽回。”宁怡长公主忙道,“现在不是有福王妃的哥哥在北城驻守吗?有他帮着皇兄,皇兄也能放心些。”

太后长叹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当初皇帝他不听哀家的话,现在这事哀家也不想管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

“福王妃,无论如何,你击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但是,看在你现在已经成了福王妃,尘儿又一个劲的为你求情的份上,哀家打你十下,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你服是不服?”

“儿臣服了。多谢皇祖母。”凤弦月连忙磕头道谢。

太后这样,分明也是在保她。

而且,闭门一个月的时间,刚好让她和夜无尘相伴,也能名正言顺的将其他想要上门的人都给婉拒了。她哪有不服的道理?

太后手下的明秋姑姑是慈宁宫里掌刑的人,人生得五大三粗,一看就知dào

有一把好力qì



有太后‘好好给她个教xùn

’的命令,她打起凤弦月来更是如狂风骤雨。

才两三下下去,凤弦月胳膊上的皮就给抽得青紫,好些地方还渗出血来,吓得其他宫女太监面如土色。

但是,只有凤弦月知dào

,那伤痕看似厉害,其实并没有多疼。回去好好养上几天也就没事了。

领完罚,她趴在春凳上被人抬出皇宫,刚到了宫门口,忽然见到另一个人也被抬出来了。

“哥哥?”凤弦月一惊。

凤云墨却冲她一笑。“月儿,你也被打了?”

“是啊!”凤弦月苦笑。

凤云墨拍拍她的肩。“放心吧,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吃苦了。”

“嗯,我知dào

。”凤弦月点头道。

两个人明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结果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凤弦月还被打趴下了,夜无尘也耷拉着脑袋,把福王府里一干人等都吓个半死。

还好太医来看过后,再三表示凤弦月的伤势并不严重,上了药,好好休息,过个三五天也就好了,他们才放下心来,夜无尘的嘴巴也终于没撅得那么高了。

“月儿,我很伤心。”坐在床沿,他看着趴在床上的凤弦月,一本正经的道。

凤弦月点头。“发xiàn

了。”

“我是真的很伤心!”夜无尘大叫。

“我知dào

啊!”凤弦月道,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夜无尘不高兴的甩开她。“皇祖母明明说过会像爱hù

我一样爱hù

你的。可是到头来,她却……她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要喜欢她了!再也不要理她了!”

“真的吗?”凤弦月小声问。

夜无尘一顿。“嗯,如果……她天天派太医来给你照料着,天天给你送好吃的,我就考lǜ

原谅她。”

凤弦月忍俊不禁“你呀!我都没怨皇祖母,你就别怨了。皇祖母她是真为了我好。”

“我管她是为谁好。反正我就不想看到你在我跟前受伤。”夜无尘闷声道,看看她被薄被盖住的胳膊,突然脱了鞋子钻进被子里。

“无尘,我身上有伤呢!”凤弦月连忙往里面让。

夜无尘却一把抱住她的腰肢。“就是因为你有伤,我才更要陪着你。以后我要天天守着你,再也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了!谁也不许!”

凤弦月一怔,无奈低头。“好吧!”

顿了顿,她又道。“无尘,你真好。”

夜无尘不语,只抱着她,把头埋进被子里。

平公公见状,现在连不爽的心都歇了。

他家王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随他去吧!他破罐子破摔的想。

只要王爷高兴,他认了!

因为皇帝和太后的命令,福王府里一时大门紧闭,谁都不让进。

反观城东的凤府可就热闹多了。

每天从早到晚,凤府上来客络绎不绝。但是其中大多数人来的目的却都不是拜望这个凤翔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而是——

宰相他在边关立了大功、深夜受圣上召见,结果却被打了一顿、可随后又赏赐不断的凤云墨!

这还是自从他当上宰相以来的头一回被人比下去。凤居正心里很不舒服,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正在被儿子赶超上。

此时,他又和张氏来到凤云墨居住的院落,然又吃了个闭门羹。

“凤相爷,相爷夫人请回吧!夫君他刚喝了药,正在休息呢!”王氏守着门,语气淡淡的。

自从上次一别,等回到相府,他们夫妻果然改口,一口一个相爷相爷夫人叫得生疏无比。

就连一向恭顺的王氏也对他们冷淡的不行。偏偏有客人来时,他们又是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爹爹母后不离口,叫人全都赞叹他们夫妻养了个好儿子——

142. 142.一条藤上的蚂蚱

和凤弦月那丫头一个样!

当面背面一套耍得顺溜得很,他们的的确确是亲兄妹!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劝他们对儿子女儿好一点,别太偏心得厉害……

偏你个头啊!现在是那两兄妹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好吗?

腹背受气,凤居正和张氏都憋屈得要死。但凤云墨受伤卧床不起,王氏带着儿子侍奉汤药,没空理睬他们也是正常。

但是,他都已经养伤好几天了,难道他的病情就没半点好转?

他们好歹也是长辈,是这个府里的主人,这对夫妻竟敢再三对他们摆脸色,他们到底有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又见到王氏冷淡的嘴脸,张氏终于耐不住了。

“不就被打了几棍子吗,怎么就跟死了似的一天到晚关在房里不动弹一下。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连几棍子都受不了。”

“你们家的倒都是武夫。可为什么张天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被我妹妹一刀就给捅死了?”冷淡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凤云墨牵着儿子的手走出来了。

“相公,你怎么出来了?”王氏见状,连忙折返回去。

凤云墨将儿子交给她,若有似无的往张氏那边看了看。“听到有条狗在门外狂吠,我受不了了,便出来看看。”

“你说谁是狗?”张氏立马怒了。

凤云墨嘴角微勾。“谁自己对号入座,谁就是。”

“你!”张氏狠狠瞪他一眼,马上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老爷,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话!”

凤居正也冷下脸。“孽障!你才去那不毛之地半年,怎么也学了那些蛮人的口无遮拦?枉你还是读书人!”

“我记得,我之所以能被调去那个地方,凤相爷您功不可没啊!”凤云墨幽幽道。

凤居正一滞。“那又如何?如果不是我让你去那里,哪有你现在立功面圣的机会?”

“哦,那下官可得多谢凤相爷提拔了。”凤云墨像模像样的对他作个揖。

凤居正瞪视气得脸都胀成猪肝色。

“孽子!孽子!你给我跪下!来人,请家法,我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这个目无尊长的孽障!”

自从儿子从北城回来开始,便视他如空气,一举一动淡漠疏离,只将他当作上司敬畏着。再加上门外那些络绎不绝前来拜见圣上新宠的人……

凤居正心急如焚,现在只有让儿子跪在他跟前,一如既往承shòu他的怒气,他才能找回当初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自如感。

可是,凤云墨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竟随手一抽,从门后抽出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

“请家法是吗?刚好,下官也想好好教xùn

教xùn

几个总是不正视自己身份、一门心思往别人家里乱闯的闲人呢!”

“你!”凤居正一个怔愣,棒子已经朝他飞舞了过来。

他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转身就跑。

当‘凤云墨突然发疯,棒打父母’的消息传入宫廷时,皇帝冷冷一笑——

“棒打父母?凤云墨才被姚铁手重打五十大板,半个月内都起不来床,怎么去打人?把那些编瞎话的人给镇抓起来,打上一百板子!”

就这样,张氏想要抹黑凤云墨名声的计划再次落空,反而赔上了自己的不少得力干将,心里直把凤弦月兄妹恨个半死。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是她不想,而是自从那晚之后,凤云墨明显已经在皇帝跟前挂过号了。

虽然因为敏公主在宴会上妄言的事情皇帝责怪他办事不利打了他五十板子,但之后却赏赐不断,还专门派了太医每天来给他照看伤势。

此情此景下,他们哪敢再跟过去一般随心所欲?每天把他们一家三口当佛一样供起来都来不及!

虽然在这件事上,皇帝表明态度相信张将军,但架不住事出之后,京城上下风言风语不断。

再加上福王府和凤云墨的小院都大门紧闭不接待外客,敏公主却又在到处嚷嚷她说的就是事实没有假。

如此一来,大家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私底下猜测什么都都有,好些平常和张氏交好的贵妇人也都和她断了来往。

接下来的日子,北边请罪的折子雪片一般的飞来,张常光在奏折里大写特写对凤翔王朝、对皇室的忠诚,就差没爬回来抱着皇帝的腿痛哭流涕了。

凤居正早和他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自然也和姓张的一起上窜下跳,忙得不可开交。

皇帝在招待苍龙国来使之余还不忘亲自写信安抚张常光一行人。

可是,一边安抚着姓张的,他却又一边下令让宁王亲自出京一趟,将多年前辞官隐退的方将军一家——也就是逸王母妃、已故陈妃的娘家人——迎回京城。

此举一出,又让以张常光和凤居正为中心的人人心惶惶。

凤弦月在王府里听到这些,人都快笑趴下了。

“活该!叫他们猖狂!现在,以前的把戏玩不下去了,他们的天下要被人分去一半了,他们该慌张了吧?活该!”

夜无尘也满脸是笑。

“方将军他们要回来啦!太好了!”

“你和他们很熟吗?”凤弦月不解。

夜无尘连忙点头。“以前我常和十九叔一起他们家小子玩的!方宁,方远,方朗……方老将军还教过我功夫呢!”

原来他的那些本事是跟着方老将军学的。凤弦月明白了。

这下好了,才来了个苍龙国的使团就把京城搅得鸡犬不宁。

现在方氏一族又要举家迁回京城,下一步就该是皇帝指派他们中的人前往边关了吧?

只是……以皇帝对逸王的忌惮,他还敢重用方家人吗?

但他一力提拔上来的张家现在成了他心头的毒瘤,现如今唯一能和张家抗衡的就只有方家了。

皇帝现在是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不过,以皇帝这么敏感多疑的性子,他会怎么任用方家人,这也是她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

由此,凤弦月又不觉想到那个一向默默无闻的逸王爷。

既然方家回来了,他只怕又要被推到风口浪尖去。这个京城里的水眼看就要被搅得更浑了。

凤弦月嘴角一勾,忍不住翘起大拇指——

“哥哥,干得好!”

张氏活了这么多年,还从这么憋屈过,自然心里很是委屈。

偏偏自己丈夫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听她诉苦,好容易回来了,也是倒头就睡,话都和她说不上两句。

还好太子最近忙着接待苍龙国的使团,也让凤清歌闺中寂寞得很。

于是乎,张氏便成了东宫里的常客。

对于这些事,太子妃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这一天,张氏又照例对女儿哭诉了一通凤云墨夫妻的恶形恶状,最后咬牙恨恨道:“两个小杂种,不就是攀上了宁怡长公主吗?如果没有长公主从中斡旋,皇上会那么看中他们?狐假虎威的东西,我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

说着,又看向女儿的肚子。

“歌儿,不是娘说,你都嫁进来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没见动静?我叫人给你送来的药你都按时服用了没?你可千万要争气早点生出个小皇孙来啊!”

“我都按时喝着呢!再说我才和太子成婚三个月,哪有这么快?”凤清歌不耐烦的道,“而且,那个小贱/人不是比我更早成亲吗?她都不急,我急什么?”

“她能和你比吗?”张氏不屑道,“她这辈子能不能生得出来都是个问题呢!”

“娘你什么意思?”凤清歌突然眼睛一亮。

张氏摸摸她的头。“那些事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好生侍奉太子,早点生下皇孙稳固地位就行。你是不知dào

,你舅舅他们快被那两个小杂种给害死了。”

“皇上又是个多疑的性子,我们真怕有朝一日皇上随便寻个错处安在你舅舅他们身上,到时候我们张氏一族就完了啊!”

“舅舅镇守边关多年,在北方积威甚深,哪是皇上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凤清歌不屑道。

只要皇帝有这个想法,如何做不到?当初方将军不就是渐渐被皇帝所猜忌,才主动让出兵权的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张氏一族才有了出人头地的一天,凤居正才能如愿以偿登上相位。这其中也就不过短短几年时间。

但是,张氏不会把这些话跟女儿说,因此只是一个劲的劝她温柔些,多殷勤侍奉太子。

只有得的宠/爱多了,才能早日生下皇孙作为稳固的依靠。

宠/爱?说是磨难还差不多!

一想起太子每每到她这里过夜,对她使出的那些手段,凤清歌就心里直发颤。

尤其那男人最爱用帕子蒙住她的脸,不住的亲吻她的下巴,口中喃喃呼唤着那个小贱、货的名字……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那个贱/货碎尸万段!

“不就是仗着宁怡长公主的威势吗?”凤清歌嘴角一勾,翘起一抹冷笑。

“娘,你和爹最近过得这么辛苦,都是哪两个东西害得。依我看,只有早日毁了她们的依靠,爹和舅舅的位置才能恢复稳固。”

143. 143.他是我嫡亲的表弟

“他们的依靠是宁怡长公主,宁怡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又是皇上的亲妹妹,怎么毁?”

“毁不了她,就从她最在意的人身上下手,不就行了?”凤清歌轻笑,眼底一抹冷芒一闪而逝。

这边这对母女商议得热火朝天,一双粉色绣着荷花的绣鞋缓缓退出,悄悄移到了正殿那边。

太子妃听完宫女的禀报,细致的眉毛不由一紧。“你都听清楚了?”

“一字一句,一清二楚。”宫女小声道。

太子妃不禁轻笑一声。

“好一个凤侧妃,真如二皇嫂说得直率可人呢!”就连设计人也要直捅别人要害,可不是直率得可怕吗?

一侧奉茶的宫女小声道:“太子妃,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知长公主?”

太子妃摇摇头。“无凭无据,本宫怎么说?先等等吧,横竖时间还早,先看看她们怎么布局。”

——

凤弦月虽然闭门养伤,但京城里的消息依然源源不断的被送到她耳边。

不是她好奇心重,而是最近京城里实在是热闹。

先别说苍龙国的使团在京城里闹出的种种冲突,单是一个敏公主,那就是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听说她几乎每天都要举着鞭子跟在逸王身后赶,只把个皇城都闹得天翻地覆。

现如今,除了边关张氏一族的事外,京城上下最关心的就是敏公主的去向——

她的婚事一天不定下来,家中有适龄儿子的人家就一天放不下高高悬起的心。没办法,这个公主实在是太能闹腾了,谁家也供不起这尊大佛啊!

时间悄然流逝,凤弦月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眼看关禁闭的时间就要到头了,两国议和的章程也都差不多达成一致。再过不久,就到了又一次皇宫大宴,上辈子也就是在那次大宴上,千川雪冲撞了轩辕轶。

随着时间的临近,凤弦月心里也越来越急,天天都在想怎么才能和轩辕轶见上一面。

不过,她的办法还没想到,轩辕轶却主动出现了。

就在她和夜无尘的禁闭关完的第二天,两个人入宫见过太后后,回到府里,平公公便告sù

他们有贵客来了。

发xiàn

来人是轩辕轶和敏公主,夜无尘脸一沉,连忙把凤弦月护在身后。

“你们还想干什么?你们再敢伤害月儿,我就叫人把你们活活打死!”

敏公主轻笑一声。“算了吧!这里又没外人,我和你们打架也没意思。而且今天大王兄有正事找你们呢!”

凤弦月便看向轩辕轶。

轩辕轶粗犷的俊颜阴沉着,眼底也带着一抹冰冷:“福王妃,半年不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笑着道。“我没忘啊!上次离别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我告知你答案的时候。”

“你!”

轩辕轶一滞,眼光恨不能化成两把利刃在她身上捅出两个血窟窿。

他明明说的是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可这个女人充耳不闻,反自顾自的定下另一个时间。现在自己千里迢迢赶来质问,她也不见一丝愧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真是……太欠扁了!

无论见到这个女人多少次,轩辕轶发xiàn

他的心情都无法像面对其他人时那么平静。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

“哇,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每次说起你,大王兄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前只有比尔说起他才会这样啊!你告sù

我快点告sù

我!”

见他如此,敏公主突然拍手大笑起来。紧接着就蹦到凤弦月身边,亲热的挽起她的手。

夜无尘赶紧把她拍到一边。“不许碰月儿!”

敏公主不悦瞪他:“我今天没带鞭子!”

“那也不许碰!谁知dào

你会不会对她下黑手。”

“你!”

“好了!”两个幼稚的人碰到一起,那场面就会变得更加幼稚。凤弦月无奈扶额,“大王子,另一把金剑的下落我已经找到了。如果你已经做好准bèi

的话,就请跟我来。”

“你真找到了?”闻言,轩辕轶和敏公主都双眼闪闪发亮。

凤弦月点头。

“在哪里?快点带我们去!”

“你们?”凤弦月迟疑的看看敏公主。

轩辕轶不在意的道。“阿敏是本王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些年她也一直在寻找金剑的下落。这才就是知dào

本王要来寻找另一把金剑,她才会吵闹着跟来。”

呃……原来是来寻宝的,不是来找女婿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凤弦月便点头。“好吧,两位请跟我来。”

便拉上夜无尘,带着他们俩往后院走去。

一路屏退了下人,四个人径直来到凤弦月和夜无尘的卧室。

轩辕轶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带我们去看金剑的吗?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金剑就在这里。金剑现在的主人,也在这里。”

凤弦月淡声道,轻轻推一把夜无尘。“无尘,去把床底下的宝贝取出来。”

夜无尘眼睛一瞪。“母妃说过——”

“相信我。”凤弦月只说了这么一句,夜无尘到了嘴边的话便全都吞了回去。

他听话的将床褥掀开,揭开床板,将藏在下面的小匣子取出来。

凤弦月接过匣子打开,送到轩辕轶兄妹跟前,这对兄妹的神色立即从狐疑变为激动。

“是这个,就是这个!”

把匣子里的金剑抓在手里,和脖子上的金剑放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剑身,一模一样的金色,晃得轩辕轶热泪盈眶。

“莫离莫弃,莫失莫忘……的确就是它!”敏公主也连连点头,从兄长手里抢过金剑细细观看。

渐渐的,兄妹俩的神色最后又变成讶异和不解。

“可是,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们手里?他原来的主人呢?”轩辕轶颤声问。

凤弦月将夜无尘推上前。“我刚才不是说了,它现在的主人就在这里吗?”

“你是说……”轩辕轶慢慢抬起眼,目光落在夜无尘身上。

夜无尘一把抢回金剑。“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当然是我的东西!”

“你的……母妃?”轩辕轶不可置信的低呼。

夜无尘定定点头。凤弦月则又捧出端嫔留下的那套衣物:“这是端嫔留下的东西,你们看看认不认识?”

“这个花样……”敏公主再次失声低呼,“大王兄,难道她真是?”

轩辕轶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复杂。

他看着夜无尘,眼底满是不敢相信。“你的母妃,她叫什么?从哪来的?又怎会进宫做了凤翔王朝皇帝的妃子?”

凤弦月从匣子里取出一沓厚厚的纸。

“你要的答案都在上面。”这是她自从从夜无尘手中见识过那把金剑后便开始搜集的资料。虽然不甚全面,但已经是她所能知dào

的所有了。

轩辕轶连忙接过去,和敏公主一起一张一张看下去。

当看完了,再次抬起头时,他们看着夜无尘的眼神里又增添了继xù

激动和……亲切?

夜无尘连忙往凤弦月身边靠了靠。“月儿,他们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对,现在眼睛也有问题了!”

轩辕轶满心的欢喜顿时都被击碎。

挫败的别开头,他低声道:“真没想到,这个我一直看不上眼的傻子,居然是我嫡亲的表弟。”

轰!

立即,一个惊雷也在凤弦月头顶炸响。

她想过许多种可能,也隐约发xiàn

了一些夜无尘和轩辕轶的相似之处。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答案竟会是她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嫡亲表弟?那就是说,端嫔和你母妃……”

“是,他的母妃,和我们的母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双生姐妹。”敏公主连忙回答,双眼还在夜无尘身上来回扫视,“他的母妃是姐姐,我们的母妃是妹妹。”

“而且,如果不是大姨走丢了,现在当上父王大妃的人就该是他的母妃。”轩辕轶沉声道。

轰轰轰!

一个接着一个的惊雷在头顶炸响,凤弦月都有些站不住了。

轩辕轶母妃的身份她没有刻意去打听过,但也知dào

,在苍龙国,除了皇族外,最显赫的家族便是萧氏一脉。

据说,萧氏盛产青年才俊、俊男美女,苍龙国的王朝里,萧氏子孙几乎占据半边天下。

苍龙国国君的大妃也必定是萧氏女。而能坐稳大妃位置的,那也都是萧氏嫡支的嫡长女。

这么说来,夜无尘的母妃原本是苍龙国贵女中的贵女?

可是——

“既然是萧氏女,那她为什么会走丢了?”

就算苍龙国再没教化,但大户人家的规矩还在,不至于让身份如此尊贵的小姐轻而易举的就弄丢了吧?

听到这话,轩辕轶和敏公主眼底都浮现一抹羞愧。

“那是因为,当年我们外婆带着大姨和母妃回娘家探亲。外婆娘家在西宁城,就在和凤翔王朝交壤的地方。那天我们母妃耐不住寂寞,怂恿大姨出门玩耍,两个人甩掉所有仆从跑出家门,一不小心就走远了,却没想到遇到凤翔王朝的军队来袭。”

144. 143.或许,无知才是福吧!

“母妃当场就吓哭了,是大姨把她塞到路边的箩筐里躲起来,自己却因为无处容身,被人流挤走,从此不知去向。”

“为此,母妃自责了一辈子,也寻找了她一辈子。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流落到凤翔王朝来了。”

而且,还进了皇宫,当了皇帝的妃子。

听完这些,大家心里都感慨万千。

只有夜无尘还在傻乎乎的问:“月儿,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听不懂?”

轩辕轶又禁不住嗤了一声,双眼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

“我还是不信,我美貌聪颖的大姨会生出这个傻子来。”

啪!

一个熟悉的巴掌落在他脸上,轩辕轶立即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凤弦月,你还敢对本王动手?”

敏公主也不禁惊呼一声,双手捂唇讶异的看向凤弦月。

凤弦月冷冷回视过去。“在苍龙国的时候我就一再告诫过你,不许骂他!我不管他母妃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但现在他是我丈夫,我的丈夫,其他人不许辱骂!”

轩辕轶冷冷盯着她看,双手在身侧捏得啪啪直响。

凤弦月昂首,不屈不挠的和他较劲。

虽然两个人在个头和身形上相差太多。但是,凤弦月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分毫不比他差,反还隐隐胜出几分。

所以,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不分伯仲,敏公主的眼里不由冒出崇拜的光芒。

叩!叩!叩!

这时候,翠云突然过来敲门:“王爷,王妃,太子殿下和逸王爷来了。”

“他们怎么跟跟屁虫似的,一天清闲都不给我们?”听到这话,敏公主小脸一板,恨恨如是道。

原来他们是偷跑出来的。

而有了凤云墨的前车之鉴,太子哪敢让轩辕轶他们来悄悄和他们联络感情?一旦得到消息,他们肯定跑得飞快了。

凤弦月嘴角一勾。“原来堂堂正正的大王子殿下也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啊!”

哗!

一声鞭响突然凌空响起,吓得凤弦月一个哆嗦。

一只有力的手掌立即将她拉到身后,凤弦月仰起脖子,就看见敏公主手拿一条长鞭,她手边的一只花菰已然被劈成两半。

凤弦月低呼:“你不是说你没带鞭子的吗?”

“骗你的啊!我不这样说,你怎么可能让我们进来?”敏公主得yì

一笑,再次扬起鞭子——

“月儿小心!”

夜无尘赶紧将她护得牢牢的,双眼紧紧盯着鞭子的走向,时刻准bèi

着再次把鞭子截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鞭子接连落下几次,却都没有往他们这边飞来,而是又打碎了几件名贵瓷器,打翻了几只凳子,也把他们的绣床给抽得乱七八糟。

当太子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敏公主继xù

持鞭行凶,轩辕轶冷眼旁观、夜无尘和凤弦月一脸防备的瞪视着她的情形。

而且,敏公主手里的鞭子刚一收回,便往凤弦月身上抽去。

“敏公主请住手!”

一见如此,太子脸色大变,赶紧大声喊道。

不过,夜无尘早先一步手臂一扬,牢牢接住了鞭子。

敏公主挣一挣,还是挣不过,立马气呼呼的喝道:“你快放手!有本事就和我好生打一场,拦我鞭子算什么本事?”

凤弦月眼睛忽然一亮!

这位敏公主,看似粗野蛮横,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啊!

“我才不和你这种粗鲁无礼、说话不算话的女人打架呢!”夜无尘随手将鞭子一掷,撇嘴不屑道。

“你!”敏公主气得又要扬起鞭子,轩辕轶也终于开口,“阿敏,够了。”

“大王兄!”敏公主不爽得直跺脚,“你怎么老帮着他们?这家伙已经连着让我丢了两次脸了!”

“那也是你技不如人。”轩辕轶冷声道,冷冷的目光在凤弦月和夜无尘身上淡淡扫过,“想要扬眉吐气,你就回去好好练习。”

“我当然会!”敏公主大声道,冲凤弦月狠狠一瞪,“你别以为有这个家伙护着你就能高枕无忧。我告sù

你,迟早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鞭子底下求饶!”

“拭目以待。”凤弦月低声道。

敏公主当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几乎蹦起来。

太子也看不下去了,忙不迭高声喊:“大王子,敏公主!”

兄妹俩才发xiàn

他们的存zài

。敏公主又皱皱鼻子:“都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你……不对,你!”

鞭子一扫,指向逸王:“你等着,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逸王垂眸不语。

太子眼底一抹亮光一闪而逝,赶紧上前打圆场:“大王子,敏公主,你们进来要来福王府为什么不事先告知孤一声?孤也好为你们带路啊!”

“有你在,我怎么报仇?”敏公主冷笑,“你们是亲兄弟,我才不要你来捣乱呢!”

说着,又气呼呼的瞪了凤弦月和夜无尘好几眼。

太子眼底的疑虑终于渐渐消散。他连忙扬起笑脸:“无论如何,二位擅闯福王府已经是不对,还是赶快随我回去吧!”

“我不!”敏公主大叫,“我还要和他一决高下!还有她!他们俩一个都不能漏!”

“阿敏,你已经输了。”轩辕轶低声道。

敏公主嘴角一撇。“哼,那又怎么样?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当时最熟悉地形。下次换个地方,看他们还能不能赢我!”

“可以了。今天也的确出来得够久了,我们该回去了。”轩辕轶道。

敏公主一脸不爽。“这就回去?”

“不然你想露宿街头?”

“算了,回去就回去。”敏公主不大情愿的收起鞭子,临出门前还不枉恶狠狠的对凤弦月道,“你是个女人的话就乖乖出来和我打一场。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和你一决高下!”

凤弦月很无语的别开头。

当见到他们各自骑上马,轩辕轶一扬马鞭就要飞驰时,她突然大叫一声:“大王子殿下!”

轩辕轶动作一顿。“福王妃有何指教?”

“我这一生,除了我家王爷、我哥哥一家,我最在意的就是我的干姐姐凤崎县主千川雪了。不管她出了什么事,得罪了谁,我都一定会保她到底。”看着他的眼,凤弦月一字一句的道。

轩辕轶眉梢一挑。“千川雪?什么东西?本王从来不和女人一般见识!”当然,她除外。

便马鞭一扬,飞扬而去。

有他这句话,凤弦月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川雪的名字已经在他跟前挂上号。如何回头他再和她对上,他肯定会想起她说过的话,心里也会多几分思量。

这样一来,他应该就不会对川雪那么狠了吧?

正想着,夜无尘闷闷走过来。“月儿,他们都是坏人,以后咱们都不要理他们了。”

呃……

凤弦月回头。“你不喜欢他们?”

“他们好讨厌,对你一点都不好。”夜无尘不悦道。

原来是因为她。凤弦月笑笑,握住他的手。

“别生气了。他们这几天就要走了。等这次一走,天知dào

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了?”

“嗯。”夜无尘的心情这才好点。

两个人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的将被敏公主掀起的锦被盖住的小匣子翻出来,将金剑整理好放进去,再小心放好,铺好了床,才叫人进来收拾。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三个局外人都长吁短叹,感慨不休。可夜无尘倒好,弄到最后,他也没弄明白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只记住敏公主对她的无礼……

或许,无知才是福吧!

凤弦月暗想。反正事情还没下定论,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接下来的事,就看轩辕轶他们怎么打算好了。

不过……看看夜无尘这张纯洁无辜的脸,再想想轩辕轶兄妹,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身份竟然尊贵至此。

如果皇后知dào

的话……

心口猛一缩!

该不会,她就是知dào

了,所以才会对端嫔下狠手?

“月儿,你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凤弦月渐渐回神,冲他笑笑,“没事。无尘,等他们走后,咱们还是多去皇祖母那里吧!”

这件事,如果她要告sù

的话,那就只能告sù

太后。端嫔跟了她那么多年,她对端嫔的身份也应该有所察觉的吧?

——

当回到驿馆,敏公主还在不忿的叫嚣着有机会还要和夜无尘一较高下,轩辕轶则冷着脸。

虽然他皮肤黝黑,但仔细看看,还是能发xiàn

他左边脸颊上一点痕迹。

太子薄唇一抿,悄悄压低声音道:“那是朵野蔷薇,刺多着呢!大王子你想摘下她,当心被扎到手。”

轩辕轶冷冷看他:“太子殿下这是经验之谈?”

太子一滞,笑容有些尴尬。

轩辕轶冷哼。“都说凤翔王朝乃礼仪之邦,原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嘛!堂堂一国太子,竟也会觊觎别人的女人?”

“大王子,你在胡说什么!”太子立马板起脸高喝,“孤好言相劝,你不听也就算了,竟还反过来污蔑孤?孤堂堂正正,可不怕你污蔑!”

145. 144.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嘴上说得义正词严,可话音刚落,他便转身道:“既然二位已经回来了,那就在驿馆好生歇着吧!就让十九皇叔陪着你们。父皇那边还有些事,孤先走了。”

说着,便双手背在身后,一身正气的走出驿馆。

“呸,装模作样。”对着他的背影,敏公主不屑道。

“阿敏!”轩辕轶呵斥一声。

敏公主小巧的下巴一扬。“我说错了吗?”

“不管有没有说错。有些话,咱们私下里说说就行了,当着别人手下的面就不要了。”

敏公主便看向四周围侍立的丫头们,唇角又扯了扯——

“你们会去告状吗?”

丫头们忙不迭跪下:“奴婢不敢!”

“看吧!大王兄,她们说了她们不敢!”敏公主立马大声道,小脸上满是得yì

,“我们好歹也是他们凤翔王朝的贵客啊,说他们太子几句怎么了?我还没拿鞭子抽他呢!”

“阿敏!”越说越离谱了。轩辕轶无奈转向逸王,“逸王殿下,本王有件事想问问你。”

逸王一脸平静,恭敬垂手。“大王子请讲。”

“你们凤翔王朝福王的母妃,那个叫端嫔的,听说只是个普通宫女?”

“端嫔?”逸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大王子怎么想起问这个?”

“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敏公主连忙大声道。

——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几天。

满京城的人都知dào

苍龙国的大王子和敏公主在到处派人打听关于福王母妃的一切,据说是为了从各方面打击福王夫妻。

可见,他们是对夜无尘和凤弦月恨透了。

凤清歌听说后,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看来,他们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好歹和她姐妹一场,我得助她一臂之力才对。”

“清歌,你又在想什么?苍龙国的人野蛮粗鲁,你又是太子侧妃,可千万不能和他们有来往啊!”张氏一听,连忙劝道。

凤清歌轻笑。“娘你放心,我没那么傻。我只是在后面推他们一把而已。毕竟,这事闹到现在已经很不像个样子了,人家苍龙国来的是贵客,咱们怎么也得让他们满yì

而归不是?”

因为轩辕轶他们还在,所以凤弦月和夜无尘也分外老实。

每天除了一早进宫向太后请安,其他时间就都窝在王府里招猫斗狗,一副生怕被揪出来的窝囊相。

对于外界的评述凤弦月不置可否,夜无尘反正也从不在意。所以,随便他们怎么说,他们自己依然过得自在。

不过,没想到他们都已经这么低调了,事情还是自己找上门来。

这一天,他们一如往常来到太后寝宫,陪着她老人家说笑,一起用了早膳。

因为有这对小夫妻在,太后不觉多吃了几口,有点积食,夫妻俩便一左一右扶着她老人家去御花园散步。

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阵阵争吵声。

然后,凌厉的鞭子声传来,一声比一声更响。凤弦月眉梢一挑——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太后年纪大了,但保养得好,耳里也不错,她也立马便停下脚步。“去看看怎么回事。”

明秀连忙领命离去。不多大会,她便匆忙赶回,脸色苍白的低叫:“太后娘娘,不好了,青鸾公主和苍龙国的敏公主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太后一听,眼神陡然一暗,立即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既然遇上了,凤弦月和夜无尘也没办法逃避,只好快步跟上。

前行了百步远,便见到在一片牡丹花圃中,敏公主手持鞭子跟在青鸾公主身后,一鞭一鞭啪啪啪甩得极响。

一边甩着,她还一边大叫:“臭丫头,去死!谁稀罕你们凤翔王朝的男人了?谁又稀罕你们凤翔王朝的女人?我大王兄女人多得是,不缺你一个,你爱嫁不嫁!”

青鸾公主捂着脑袋拼命奔逃,一边尖声喊着叫人来帮忙,一边嘴里‘悍妇’等词冒个不停。

而几名胆大的宫女早被敏公主的鞭子抽倒在地,另十几名胆小的宫女太监呆呆的站在一旁,眼看着敏公主的鞭子落在青鸾公主身上,抽得她哇哇大叫。

“皇祖母!”

好容易见到人来,青鸾公主立马跟抓到救命稻草般,一头朝这边奔来。

“呵,还想跑?”敏公主见状,当即扬起鞭子又追了过来。

“放肆!”见状,太后脸一沉,“来人,把敏公主给哀家拦下!”

话音刚落,夜无尘连忙上前几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鞭子远远扔开。

“又是你!你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啊?”见到夜无尘,敏公主更加没好气了。

夜无尘白她一眼,退回到太后身后。

太后缓步上前来:“敏公主,这怎么一回事?你们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而且,还毁了这一亩地的牡丹,还都是上好的姚黄!

历经上百年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名品,由全国最好的工匠悉心栽培,好容易才有了这些。这里她春天最爱来游玩的地方。

可现在,半人多高的花木大都被推倒,美丽的花朵七零八落,好生凄惨,看得她心里直抽抽。

敏公主冷笑。“你问你的好孙女啊!这事是她挑起的!”

“皇祖母……”这时候,装可怜是最有必要的。青鸾公主连忙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的低喊。

太后看看她,再看向敏公主:“青鸾她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敏公主,是她不对。还请敏公主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了。”

“哈哈,不计较?我怎么能不和她计较?”敏公主冷笑连连,“我还没说你们凤翔王朝呢!口口声声说你们凤翔王朝地大物博,一切应有尽有,可最终连几个人都凑不出来!”

“一方面说要联姻,可另一方面却又偷偷骂我们野蛮无知,你们的人宁愿和乡野村妇结亲也不愿嫁去我们苍龙国、不愿娶我们苍龙国的人。”

“既然不愿意,那就早说啊!我大王兄虽然刚死了女人,可他女人多得是,不缺你们给的一个!”

“我也不愁找不到男人,没必要非在你们凤翔王朝的男人里挑!”

“青鸾!”闻言,太后连忙回头,“你真这么说了?”

青鸾公主想要否认。但对上太后凌厉的眸子,她到了嘴边的谎话都老老实实咽了回去。

吸吸鼻子,她连忙又挤出几滴眼泪。“皇祖母,儿臣真不想嫁到那个蛮荒之地去啊!”

“那个大王子那么凶,身边的侍从也一个比一个凶悍,现在连个公主都这么野蛮,儿臣去了那里,迟早会被他们给折磨死的!”

“儿臣不是怕死,儿臣是怕自己死了父皇母后伤心,也对不起皇祖母您多年的养育之恩啊!”

青鸾公主越说越伤心,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太后脸上笼罩上一层阴云。

“所以,你就当着敏公主的面辱骂苍龙国?”

青鸾公主呼吸一滞。“儿臣、儿臣不是……”

“可以了!”太后不想再听她多说,直接转向敏公主,“敏公主,对不起,今天是青鸾的错,她冒犯在先,哀家一定会狠狠罚她。”

“然后,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敏公主冷笑。

太后看着她:“不知敏公主意下如何?”

“我的意下啊?当然是不行啦!”敏公主陡然扬高音调,“这女人以前当着我的面就没少阴阳怪气的说些话,今天更是直接把我们苍龙国的人贬得一文不值。”

“是,我们苍龙国现在是比不上你们凤翔王朝,可我们现在是来议和的,不是来被人贬损的!”

“既然你们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谈?我这就回去告sù

大王兄,我们早点回去算了!”

说着,转身就走。

“敏公主且慢!”太后连忙示意明秀将人拦下,慈祥的脸上浮现一抹疲惫,“这件事上,是我们不对。但是,好歹现在双方和谈已经接近尾声,现在闹出什么于双方都不好。公主如果觉得委屈了,我们会尽lì

补偿你。你如果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们只要能满足的,一定会满足你。”

“真的吗?”听到这话,敏公主立即转回头,双眼闪闪发亮。

原来,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太后颔首。“当然。但是,我们凤翔王朝也有我们的底线在,敏公主千万不可胡言乱语。”

“放心吧!我的要求简单得很,很容易满足的!”敏公主连忙笑嘻嘻的道,“不过,我要见你们的皇帝,只要他亲口答yīng

了,这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两个人在御花园里闹起来,这事已经闹大了,皇帝那边不可能不知晓。

太后见状,也只得答yīng

下来,亲自带敏公主回了慈宁宫,并叫人去请皇帝来。

皇帝是和皇后一起来的。两个人在路上便听内侍说了一遍大概经过,两个人都把青鸾公主给恨了个半死。

不过,皇帝是纯恨,唯恐那丫头给和谈造成不良影响。

皇后却还有几分心疼担忧。

146. 145.上演一场鞭子舞

尤其当见到被鞭子抽得一身狼狈的青鸾公主时,皇后的心都揪疼起来,却只能乖巧的坐在皇帝身边一言不发。

“皇帝陛下,您来的正好。”见到皇帝,敏公主依然是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情,“刚才的事你想必已经听说了。今天这事,你们不罚她我绝对不干。对了,你们太后答yīng

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就直说好了——”

“要双方联姻,可以。但是,我的丈夫必须我自己挑!”

苍龙国的敏公主说服皇帝给她权利自己选夫。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京城上下的适龄青年人人自危。

第二天,大街上的少年人就少了一半。

就连朝堂上的青年也大都称病告假,偌大的早朝空落落的,举目望去,全是老弱病残,看得皇帝脸都白了。

敏公主听说后,却只是冷笑一声:“躲,随便他们躲!我就喜欢这种男人,抓到手里好蹂/躏嘛!”

此言一出,大街上另外的一半少年人也不见了。

敏公主却也不急,每天一样把鞭子缠在腰上,不是带着人在福王府门前晃悠,就是张牙舞爪的叫嚣着要和逸王决斗,再不然就闯进青鸾公主的寝宫,在她跟前上演一场鞭子舞。

那天事后,皇帝便命人将青鸾公主关禁闭。

但是敏公主还不满足,坚持要给她个教xùn

。声称若不如此,那就表示他们都是青鸾公主的帮凶,一样不把他们苍龙国放在眼里。

毕竟,青鸾公主讥讽在先,她的错处更大。

皇帝看在对方是贵客的份上,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命人将青鸾公主打手二十下。

敏公主全权旁观。下手的嬷嬷不敢作伪,二十下下去,青鸾公主一双纤纤玉手就肿得跟萝卜似的。

然后,皇帝便命她回宫自省,什么时候知dào

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被打已经很丢面子了,尤其还被当着对手以及众多宫女太监的面打,而且被打后还又被关在寝宫,偏偏那个死对头却还在逍遥法外,每天都来对她冷嘲热讽,青鸾公主都快气疯了。

这天,敏公主大摇大摆的走后,青鸾公主一怒之下,把触手所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跪在一侧,只等她发泄过后进去收拾。

“怎么回事?”

谁知dào

这时候,皇后出现了。

青鸾公主立马眼睛一闭,两行热泪掉落下来。

“母后!”她一头撞进母亲怀里,“您一定要救救儿臣啊!那个敏公主现在就已经对儿臣这么不假辞色,儿臣如果真嫁给她兄长,以后到了苍龙国,他们苍龙国的人还不把儿臣给生吞活剥了?母后,您一定要救救儿臣,儿臣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

“母后知dào

。”皇后慈爱的摸摸她的头,“现在母后不是来了吗?”

“母后,您已经想到办法了?”青鸾公主立马抬头,含泪的双眼闪亮闪亮的。

皇后轻叹口气。“说起来,这事并不好办。皇上身下唯一适龄的公主就你一人,去年本宫就说要给你选择驸马,你偏谁都看不上,一直拖到现在。”

“前些天你又闹出这事,偏偏苍龙国的大王子还不嫌弃你,主动向你父皇表示愿意迎娶你。现如今,除非发生一件决定性的大事,否则难以让他改变想法啊!”

“那就让它发生啊!母后,您已经想到了对不对?”青鸾公主连忙低叫。

皇后嘴角微弯,轻轻揉揉她的头顶:“想是想到了,只是,要委屈我的青鸾了呢!”

“只要能让儿臣留在京城,儿臣就不委屈!”青鸾公主忙大声道。

“只要儿臣留在京城了,就不愁儿臣教xùn

不了那死丫头。哼,现在她有苍龙国大王子撑腰,等她回头成了我们凤翔王朝的媳妇,看儿臣怎么教xùn

她!”

“现在事情还没定呢!”皇后低声道。

“有母后在,不愁事情定不了。”青鸾公主乖巧的依偎在她怀里。

皇后疼爱的笑笑,冲外面低声道:“好了,你进来吧!”

青鸾公主疑惑的抬头,便见到凤清歌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

再过几天,两国合约终于最终谈妥,皇帝和轩辕轶分别代表各自国家在合约上署上属于各自国家的印记。

边关终于再次归于和平。

皇帝龙心大悦,当天晚上再次在皇宫设宴。

夕阳西下的时候,马车停在第一道宫门内。

夜无尘率先下来,再亲手将凤弦月接住。

“月儿,小心。”

凤弦月粉颊微红,任他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掌紧紧包裹在内,借助他的力qì

轻轻走下。

“呵呵,姐姐和福王爷感情还是这么好。”冷不丁的,一个幽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倏地让他们后背一寒。

凤弦月回头,便见凤清歌站在距离她不远处,正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凤弦月嘴角一扯:“妹妹你和太子殿下也不赖啊!我听说他一直很宠/爱你呢!”

凤清歌眼底闪过一抹愤恨,旋即抬头。“看来姐姐今天心情不错啊!不过,你的好姐妹凤崎县主似乎和你截然相反呢!”

凤弦月的心猛一沉。“你说什么?川雪她已经来了?”

明明她一再告诫过她,迟点来迟点来,就算来了也乖乖在太后身边等着她的吗?

“哦,是啊!”凤清歌笑道,“风风火火的,才一进来就抓着人问苍龙国的敏公主在哪,然后就冲过去了,别人拉都拉不住。妹妹我看得心里着急,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姐姐你呢!”

等她?是等着看她笑话吧!

凤弦月暗暗咬牙:“那可多谢凤侧妃了。”

一声侧妃,让凤清歌笑意一僵,恨恨别开头。

不过凤弦月可没心情理会她

。随意把这个丫头敷衍过去,她便连忙拉着夜无尘往皇后寝宫那边跑去——

按照道理来说,在开席之前,所有参与宴席的贵妇人们都会在皇后处聚集,敏公主也不例外。

千川雪要找她,肯定也会去那里。

“月儿,你怎么了?”见状,夜无尘一边跟着她飞奔,一边小声问。

凤弦月连忙推他一把。“无尘,你快去阻止川雪,别让她做出傻事!”

“什么傻事啊?”

“你……哎!”

凤弦月头大。这时候,让她从何解释起?

“少废话,我叫你去你就去!”

夜无尘一愣,但还是点头。“好!”

便撒腿往前跑去。

目送他的身影越跑越远,凤弦月在心里祈祷:佛祖保佑,千万,千万要让他及时赶到,万万不可叫川雪又犯了上辈子的错误!

可是,是太迟了吗?

就在她坤宁宫门口时,便听见——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继而一个愤nù

的女音传入耳中:“贱人,不许你觊觎我的恒天!”

完蛋了!

听到声音,凤弦月脚步一顿,眼前一黑。

不行!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事情还没最终下定论!

她在心里大声告sù

自己,赶紧深吸口气,提起精神冲入殿中,刚好kàn

到千川雪一步赶到敏公主跟前,举起巴掌还想打过去。

“川雪,不要!”凤弦月连忙大喊。

“好啊好啊!打,继xù

打!”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一同响起,把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凤弦月讶异看过去——“无尘?”

“好啊好啊!”夜无尘还在欢快的拍手,“川雪打得好!打死她,为月儿报仇!”

凤弦月心里陡然一亮,连忙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千川雪拉开。

“川雪姐姐,别打了!”

“你放开我!”千川雪气呼呼的大叫,“我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雪!”

“你赶紧放开!今天我不打死这个小贱/人我决不罢休!”

啪!

凤弦月眼看情形控zhì

不住,干脆挥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得实在是狠。

千川雪身体一晃,脚下站不住,差点摔倒在地。

而原本就被她的一巴掌吓得心惊肉跳的贵妇人们又狠狠一颤,脸上也觉得有些麻麻的痛。

千川雪捂着脸抬头,才发xiàn

对她动手的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一时又惊又怒。

“月儿,你……你……”

“怎么回事?”说话间,又有人进来了,竟是一脸阴沉的皇后娘娘。

在她身边,跟着的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青鸾公主——

这两个人出现的时机还真是好。凤弦月心里冷笑。

见到她们,大家均是一愣,忙不迭起身行礼,心里都道千川雪今天算是惨了。

上次青鸾公主就对敏公主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被皇上一通训斥,双手都被打肿了,半个月没脸见人。

现在她居然动手,还骂得这么难听。

以敏公主的脾气,不把她给弄死她肯定不会罢休的!

眼见皇后出现,千川雪也稍稍恢复一点神智。

一想起自己刚才做过的事,她也俏脸一白,心知大事不好。

凤弦月赶紧上前一步:“没什么,是儿臣与川雪姐姐打了个赌。”

“打赌?”秀眉紧皱,目光在凤弦月、千川雪,还有敏公主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一通,皇后娘娘的眼中也难免蒙上一层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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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凤弦月笑道,“前几天敏公主数次对儿臣大打出手,凤崎县主身为儿臣的义姐,一直对此愤愤不平,还数次告sù

儿臣,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帮儿臣好好教xùn

教xùn

她。”

“儿臣不信,便与她打赌,如果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敏公主,儿臣便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一巴掌!”

“本来不过是句玩笑话,儿臣原以为说过就忘了,可谁知dào

川雪姐姐竟记在了心里,非要与儿臣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这不,既然她有这个胆子,儿臣自然也要陪着她豁出去了。”

言毕,拉着千川雪跪地。“是儿臣太过放纵,不识场合,儿臣知错,请母后责罚。”

本就被她的一巴掌打懵了,现在又见到如此情况,千川雪心里虽然还稀里糊涂的,但也知dào

凤弦月肯定对为她好,便乖乖跟着她跪下,低头一声不吭。

见状,皇后眼底的一丝笑意消失无踪——

这个福王妃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明明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只等千川雪打完人、敏公主发飙后便出来主持公道。

可那一巴掌过后,居然没有听到敏公主的鞭子响,反而是另一声巴掌。

心里立马发xiàn

不对,她赶紧冲出来,原指望力挽狂澜,谁知dào

,这丫头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这丫头真真是个祸害,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跑来?

而且,谁教给她的这番话?

看似狂妄,但十分符合她一向嚣张的个性。再加上夜无尘刚才的从旁助阵……

如果真把事情落到实处,那受罚的就是他们三个,事情的性质也大大改变了。

到时候,就算皇上要罚,又能罚到什么程度?

沉吟一下,皇后沉声问:“凤崎县主,是这样吗?”

“可是,为何本宫听到川雪表姐说什么恒天?恒天不是吴侍郎家的三公子的名讳吗?”青鸾公主突然小声道。

千川雪一听,脸上又浮现一抹愤恨。

“是,臣女是说了!”

皇后嘴角一勾。“果真如此?可是,福王妃不是说你是为她出气吗?怎么又无缘无故扯上吴三公子了?”

“川雪!”凤弦月连忙悄悄拉她一把。

千川雪却推开她。“是,为月儿出气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臣女也是为了恒……吴三公子。”

凤弦月高高悬起的心稍稍下落一点——还好,这丫头没有傻到底。只要扯上她和凤泽青,回头皇帝想问责也会酌情考lǜ

许多,轩辕轶他们也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吴三公子怎么了?”皇后忙问。

千川雪立马狠狠瞪了敏公主一眼。

“凤崎县主!”皇后声音一沉。

千川雪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皇上不是下令允许敏公主自由选择夫婿吗?臣女听说,其他家的公子为此都对她退避三舍。”

“但是,吴三公子因为是此次随同太子接待苍龙国大王子的人之一,每天必须在她跟前露面。”

“天长日久,她便看上了阿……吴三公子。今天便打算来向皇后娘娘您请旨来了。”

千川雪越说越难受。

本来自从敏公主的话传出去后,她便一再写信劝吴恒天干脆也称病在家修养算了。

可是,吴恒天偏不同意,说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只要这件事办好了,事后皇上一定会重赏他。

到时候,他再上门提亲就底气十足,她也更有面子。

她说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

本来这些天她就在提心吊胆,本以为好容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敏公主那边一直没有传出消息,恒天应该是安全了。

可是,今天她一进宫,就听到被皇后赐到敏公主身边伺候的小宫女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竟然说敏公主早就看上吴恒天了,就等着今天晚上告sù

皇帝皇后,好让他们赐婚呢!

一个个说得活灵活现,她当时就心头火起,也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来。可现在想想,她似乎上当了!

“谁说的?哪个王八蛋在胡说八道?”

听了这些话,敏公主大叫起来。

“那什么吴三我是见过,可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我早说过我喜欢的是那些对我退避三舍的弱男子。他天天在我跟前晃,哪里弱了?”

“你真没说过?”千川雪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敏公主撇撇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喜欢拿去便是了。”

“是是是,就是因为我家姐姐心里只有一个吴三公子,所以容不得别人再觊觎他。不过,也是我不好,好端端的怎么怂恿起她来做这等事。”

“今日冒犯公主,实属不对,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心里有什么气尽管朝我发,不要殃及池鱼才好。”

凤弦月见状,连忙笑嘻嘻的转向她道。

敏公主立马下巴一扬:“我和凤崎县主说话,你插什么嘴?”

凤弦月听话的低头不语。

夜无尘却不爽了,连忙一把拦在凤弦月跟前:“不许凶月儿!”

敏公主冷哼。“今天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我没拿鞭子打她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

“你!”夜无尘眼睛一瞪,凤弦月连忙去拉,“无尘,好啦,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可是她凶你!”夜无尘愤愤道。

“够了!”

眼看跟前的情形越走越偏,皇后和青鸾公主都心急如焚。皇后连忙低喝:“凤崎县主,无论如何,你对敏公主无礼在先,还不赶紧向敏公主认错?”

说着,连忙又看向敏公主,眼巴巴的等着她发飙,自己也好顺势把事情闹大。

既然知dào

自己错了,千川雪也不含糊,立马向敏公主行个礼:“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这一巴掌是我的错,你想让我怎么赔罪都可以。不然,你也来打我一巴掌好了!两巴掌三巴掌都行!”

虽然当众被打于面子有损。但只要知dào

她的心上人安全无虞,丢点面子算什么?

敏公主闻言不但没有如皇后所愿的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主动上前扶起千川雪,她朗声道:“看在你认错认得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凭什么!青鸾公主心里立马不爽大叫起来。

凭什么她才说了她几句,就被她满院子追着打,最后还闹到父皇跟前,又打又关,丢尽了颜面。

可这丫头是又打又骂,最后还被证实是个大乌龙,但她就是道了个歉,敏公主竟然就不追究了?

这不公平!

心里正想着,又听敏公主意味深长的道:“我这个人脾气是不好,但那也是有原因的。我最讨厌有些人一天到晚阴阳怪气,有话不好好说,非得乱七八糟来一通。这样的人,我见到一次打一次。”

“不过,像凤崎县主你这样的嘛,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知dào

错了也大方认错,我喜欢!不就一巴掌吗?我不在乎!”

青鸾公主听得浑身发抖——敏公主分明就是在暗骂她!

好啊,她喜欢她是吗?那她就让她喜欢到底!

心一横,她扑通一声在皇后跟前跪下:“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恳请母后应允!”

“青鸾!”皇后脸色大变,连忙给她使眼色——

现在情况和咱们预想的不同,你别乱来!

但是,青鸾公主脑子早乱了,她一心只想把自己从目前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她死也不要嫁去苍龙国!

于是,她无视皇后的眼色,一径羞羞答答的道:“儿臣心仪吴三公子很久了。现在他辅助太子皇兄招待苍龙国的使团有功,也是我们凤翔王朝的功臣了,儿臣恳请母后下旨,为儿臣和吴三公子赐婚。”

轰!

刚才的事情都没这么轰动,现在,在场的贵妇们都轰动了。

谁都知dào

,凤崎县主和吴三公子互相有情,宁怡长公主也早和吴家达成默契,只要吴恒天招待苍龙国的使团镀金成功,下一步便是双方结亲。

而且,青鸾公主她是要嫁去苍龙国的。虽然皇帝的最终旨意还没下达,但这在朝野上下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可现在,青鸾公主居然当众请求赐婚,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凤崎县主的心上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弦月和千川雪也被吓得不轻。

青鸾公主向来眼高于顶,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入不了她的眼,她还曾经当着千川雪的面讥讽过吴恒天才华一般。但现在她怎么又看他顺眼了?

一定有阴谋!

凤弦月看看青鸾公主,她却只仰头看着皇后,一心等待皇后的肯定回答。

皇后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把她宠得太过了点?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可能答yīng

她的请求?

就算她不答yīng

,皇帝听说后肯定也会大发雷霆,打青鸾一顿、把她随便找个人嫁了都是轻的。

而一旦自己答yīng

了她,那就是和她同流合污。到时候,皇帝一定连她一起恨上了,自己的后位还保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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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148.此生此世非他不嫁

女儿是很重yào

。但是,和自己的皇后宝座、娘家的强dà

利益比起来,女儿算得了什么?

心思一转,皇后已经在心里做出决定。

不过,还不等开口,敏公主突然一鞭子甩了过来。

“啊!”青鸾公主被抽得生疼,胳膊猛地一缩。皇后也被鞭尾扫到,疼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母后!”

青鸾公主连忙想爬过去,皇后却又赶紧退了几步。

青鸾公主心里一凉,动作陡然一顿。“母后……”

皇后别开头。

“哈哈哈!”敏公主见状大笑起来,“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哪个人为了摆脱一门婚事,故yì

把别人的婚事给拆散的。”

“我早说了,你不想嫁给我大王兄就直说。我大王兄也不是非你不娶。但是,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胡乱污蔑别人,还强行拆散别人的姻缘,你们凤翔王朝的公主都是这样的?”

“枉费你们凤翔王朝还一直自称礼仪之邦,居然连个公主都这么不知廉耻,你还好意思骂我?”

“青鸾,你给朕跪下!”话音刚落,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外i传来。

皇帝听说消息也赶来了!

“参见皇上!”

见到来人,一屋子的贵妇人都纷纷起身行礼。

青鸾公主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冲过来在他脚边跪下:“父皇,儿臣的确对吴三公子情有独钟,儿臣已经中意他多年了,请父皇您疼儿臣一回,将他给了儿臣吧!”

“疼你?朕就是太疼你了,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无法无天的德行!”皇帝冷哼,一脚将她踹开。

青鸾公主原地一滚,当再抬起头时,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父皇……”

母后已经开始处处躲避了,难道连父皇也不理她了吗?

明明她一直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啊!

“你闭嘴!”皇帝狠狠瞪她一眼,将她到了嘴边的话给吓了回去。

“凤翔王朝皇帝陛下。”这时,敏公主也收起了鞭子,“既然青鸾公主三番两次提出不愿嫁给我大王兄,您就成全她吧!我们苍龙国也要不起这个心有所属王妃。”

她死死咬住‘心有所属’四个字,又让皇帝脸色一沉。

扑通!

此时,千川雪也连忙跑过来跪下:“皇帝舅舅,请您为外甥女做主!外甥女一直和吴三公子心心相印,外甥女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外甥女,外甥女早对天发誓,此生此世非他不嫁!”

“父皇,儿臣也要嫁给吴三公子,这辈子如果不能嫁给他,儿臣宁愿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青鸾公主也连忙又大喊。

“放肆!”

皇帝脸都黑得可以挤出墨汁了。

千川雪垂头不语,青鸾公主则仰起头,倔强的看着他——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必须死死咬住。不然,一旦真被嫁去苍龙国,她这辈子就完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不认错,还想破坏她表姐的婚事到底——而且还是当着苍龙国敏公主的面!

皇帝怎么都不想承认,这个自私自利、目无伦理纲常的丫头是他的女儿,还是凤翔王朝的公主!

简直丢人现眼到了极致!

这辈子他都不想看到她了!

皇帝别开头冷哼:“削发为尼是吗?好!朕现在就派人把你送到莲花庵落发出家!”

“父皇!”青鸾公主脸色大变,眼眶一下子湿了,泪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皇帝却看都不看,只对外道。“来人,立kè

送青鸾公主去莲花庵!”

“父皇,不要!”青鸾公主脸儿惨白,终于明白皇帝的话是真的。

她一下急了,忙不迭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儿臣是您的亲生女儿,您的嫡长女啊!”

“朕的女儿多了去了,独没有你这个没脸没皮、不顾国体的!”

皇帝冷喝,使劲踹几下踹不动,顿时怒火中烧,冲宫女太监高喝:“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人弄出去!”

“是。”

跟随皇帝多年的常公公最为精明,忙不迭对手下的小太监使个眼色。

小太监们也都聪明得紧,全都意识到青鸾公主这下是失宠了,一个个下手也不客气,愣是将青鸾公主从皇帝腿上扒下来,拖了出去。

“父皇!父皇!儿臣是您的女儿,您的女儿啊!”

直到被拖出去老远,青鸾公主的哭叫还在奏响,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皇后虽然面有不忍,却也忍住了,一直低垂着头一眼不看,一声不吭。

直到人走远了,声音听不到了,皇帝才转过头,淡淡看了眼敏公主。

敏公主连忙冲他竖起大拇指:“皇帝陛下,你真厉害!我佩服你!”

那是。丢人现眼的是他的女儿,最终处置的也是他的女儿,她一直站在一旁看戏,只在关键时刻煽风点火,就灭了一个死对头。

现在也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好听的话叫她说多少她就能说多少。

皇帝脸色稍稍好kàn

了点,也连忙抓紧机会道:“今天这事的是青鸾不对,朕也狠狠罚了她了,敏公主……”

“皇帝陛下公私分明,我们苍龙国的人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既然闹事的是青鸾公主,她也被罚过了,我满yì

了,不会再多追究了。”

敏公主会意,连忙摆摆手,好大方的表情。

皇帝连同在场的贵妇人们都长出口气。

“不过——”

但敏公主紧接下来的两个字又让他们的心高高提起。

敏公主嘴角高高翘起,一手抚上脸颊,眸光却落在千川雪身上:“我脸上这个巴掌印如果不赶紧消掉,一会筵席上不好办吧?”

千川雪脸颊微红,连忙迎上去:“这事是我不对,我现在就带你去太后那边,她那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抹上去,一会就好了!”

说着,眼巴巴的看着她,只等她点头自己好借机赎罪。

敏公主也的确是喜欢她。既然她这么说了,便点头:“那好吧,就这样办了。”

千川雪大喜过望,皇帝也满yì

点头:“既然如此,凤崎县主你便带着敏公主赶紧去太后那边吧!”

“是。”千川雪笑吟吟的行礼。

皇帝不觉点头——都说凤崎县主鲁莽嚣张,但在必要时刻,她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比青鸾那丫头有分寸多了!

凤弦月也忙道:“父皇,让儿臣和阿姐一起去吧!阿姐一个人怕是招呼不周。”

“你来?”皇帝还没答话,敏公主已然看向她。

凤弦月淡笑。“是啊!既然敏公主对我阿姐这么宽容大方,我们夫妻自然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好啊!如果你不怕吃我鞭子,那你就来吧!”敏公主轻笑,手上却一抽鞭子,在空中甩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贵妇人们都脸色一变,纷纷担忧的看着凤弦月。

凤弦月却是不以为意的一笑,紧紧依靠在夜无尘身边。“我才不怕呢!有无尘保护我。”

“就是!”被她依赖的感觉太好了,夜无尘高挺起胸膛,大声喊道。

“福王,福王妃,休得放肆!”好容易把情形扭转过来,眼看他们俩似乎又有和敏公主对上的架势,皇帝脸一沉,连忙把战争掐死在萌芽状态。

凤弦月连忙福身认错。

敏公主却笑了。“皇帝陛下,没关系。他们想来就来,我也正嫌身边不够热闹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皇帝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他们一起去了,并多派几个人跟着,以防不测。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皇帝立马朝内殿走去。皇后连忙跟上,屈身请罪:“臣妾教导青鸾五方,请皇上责罚。”

“原来你也知dào

你教导无方么?我们凤翔王朝的面子、朕的面子都差点被她丢尽了!”

皇帝低喝。“皇后,朕将整个后宫交给你,也把朕的子女都交给你教导,是希望你能教导好他们,给朕争光。可是现在,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后连忙跪地:“臣妾知错,皇上请息怒!”

皇帝冷哼。“既然知dào

错了,你就改吧!”

“皇上……”皇后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皇帝又道:“皇后身体不适,不宜主持今晚的宴席,今晚你便老实待在朕身边吧!朕会去请母后和皇妹一同主持大局。”

“皇上!”皇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皇帝此举,那是明明白白的向所有人表示她失宠了。

而且,她才是后宫的主人,可现在好好的宴会,交到太后和宁怡长公主手上……

宁怡长公主可一直是她的劲敌,现在青鸾公主又才和千川雪抢过男人,一旦让宁怡长公主得权,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还有她的儿子。如果没有她的势力支持,太子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现在皇帝后宫里又收入了不少背景强硬的妃子,虽然其他皇子年纪还小,但皇帝身体也还硬朗,再活个二三十年没有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那太子……

皇后脑子里一下闪过无数个想法,可皇帝没心情和她说太多。

“事情就这样定了!皇后你赶紧收拾一下,准bèi

赴宴吧!”话说完了,皇帝袖子一甩,大摇大摆的离去。

149. 149.扒皮抽筋,骨头磨成渣子

皇后愣愣目送他远去,好一会才缓缓咬紧下唇——

“福王妃,凤弦月,都是你害得,本宫和你势不两立!”

——

此时,被她咬牙切齿的咒骂的凤弦月被夜无尘护在身边,和敏公主还有千川雪一起向太后寝宫走去。

可能是在皇后那边已经闹够了,敏公主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夜无尘一眼,便扭头不再看她们。

太后和宁怡长公主早听说了皇后那边发生的事情。

心急火燎的等来敏公主他们一行人,太后连忙叫人带着敏公主去上药,自己则和宁怡长公主一起带着千川雪他们到了内殿。

“到底怎么一回事?”将闲杂人等赶出去,关上门,太后沉声问道。

千川雪连忙跪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太后和宁怡长公主脸色都不大好kàn



宁怡长公主慢慢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凤弦月,连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弦月,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被送到庙里去的就该是川雪了。”

“娘,你说什么啊?”千川雪听得一愣。

宁怡长公主无奈对女儿摇头。“傻丫头,你被人耍了,现在还没察觉到吗?”

啊?千川雪红唇大张,“什么时候?”

宁怡长公主扶额。“弦月,你和她说说吧!”

“好。”凤弦月连忙点头,“川雪姐姐,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运气那么好,走到路上都能听到有人说起敏公主看上吴三公子的事?”

“敏公主一向大大咧咧,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表现得明明白白,她如果真想嫁到吴家,这么长时间了,她会一点表示都没有?”

“而且,吴三公子是娘亲手安排到驿馆那边去的。敏公主要自己选夫的话娘也听说了,她却一直放心大胆的让吴三公子在驿馆里出入,那说明了什么?既然娘都一点表示没有,其他人说得再真,咱们需yào

当真吗?”

“我……”

千川雪当即脸颊羞红。“娘,我错了。”

“你向我认错干什么?大多的罪名都被弦月担了,你的命也是弦月给救回来的,你要认错也该对她认才对。”宁怡长公主没好气的道。

千川雪立马看向凤弦月,一手不觉抚上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心底有些犹豫。

凤弦月却低低一笑。“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阿姐脸上也受伤了,您还是赶紧拿药来给她敷上吧!”

“敷什么敷?她能蠢到被别人三言两语鼓动,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玩完了,这一巴掌就是她应得的!让她留着,以后都记住这个教xùn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莽撞行事!”宁怡长公主气呼呼的道。

最终还是太后看不下去了。“可以了。一会宴席就要开始了,雪儿顶着一个巴掌印出席于礼不合。明秀,去把哀家那个盒子里的药膏取来。”

明秀应了一声,很快就把药膏取了过来。

凤弦月连忙将药膏接过。“皇祖母,娘亲,阿姐的药就让我来上吧!那一巴掌是我打的,理应让我给阿姐上药赔罪。”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赎清你的罪名了。”太后立马埋怨的看了她一眼,“福王妃,你今天也太莽撞了点。冲上去就打雪儿不说,还编出那样的话来。就算皇帝当场没有罚你,哀家也必须给你个教xùn

。不然,哀家如何向苍龙国的使团交代?”

“是,儿臣恳请皇祖母教xùn

。”凤弦月连忙跪地低声道。

“外祖母!”千川雪一听急了,“月儿她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你要罚罚我好了!”

“你以为哀家会放过你吗?你当众顶撞苍龙国敏公主,还出言辱骂她,一样罪不可恕!”太后冷声喝道,再看向夜无尘,“尘儿,还有你!”

夜无尘傻笑。“能陪着月儿受罚,儿臣心甘情愿。”

“你呀!”太后哭笑不得。

“罢了,一会等敏公主的药上好了,哀家会命人当着她的面将你们一人打十下,这次不比往日,你们全都得给我咬牙忍住了!”

“是,儿臣一定忍住!”

凤弦月连忙率先大声道——

只要能保住川雪,就算吃十下鞭子又如何?

无论如何,她做到了!

太后说话算话。

等敏公主脸上的伤药上好出来,她便命人当众将凤弦月、千川雪还有夜无尘的袖子捋起来,把他们一人狠狠打了十下。

凤弦月细嫩的胳膊上立马青紫的痕迹密布,看得夜无尘心疼得不行,千川雪眼底的愧疚也一个劲的往外冒。

敏公主笑吟吟的看完了,便摆手道:“可以了,我原谅他们了。太后娘娘,你赶紧叫人给他们上药吧,一会筵席上我还想看到他们呢!”

太后大喜,赶紧向她道谢。

敏公主看看凤弦月,意味深长的一笑。

——

敏公主说完便被苍龙国的人接走了,凤弦月的胳膊上上完药,立即好受了许多。

“月儿。”这时候,千川雪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汪汪的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对不起。”

“你说什么呢?”凤弦月摇头,“我不是说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吗?”

“可是……”千川雪哽咽一声,眼圈儿红了,“明明是我犯的错,却也将你给拖下水,还让你扛了大半的罪名。现在,你在京城里的名声一定更不堪了,还有那个敏公主……”

“有什么关系?”凤弦月笑笑,“就算丢人丢到全天下,那也是别人嘴里的事情。我只要知dào

,我保全了你,我们姐妹俩依旧在一起,还能相亲相爱一辈子,那就行了。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

“而且呀!”她看看身边的夜无尘,“就算别人都嫌弃我,无尘肯定也会站在我这边,对不对?”

“嗯!”夜无尘坚定的点头。

两个人相视一笑。

“月儿……”千川雪感动得眼泪直往下淌。

“好了,别哭了。”凤弦月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去眼泪,“不过,川雪,对于今天的事,我必须说你几句。”

“你说吧!”千川雪连忙点头。

凤弦月突然把脸一沉。“你还记得那次我让你和吴三公子双双在我跟前发过的誓言吗?”

千川雪一顿,悄悄低下头。“记得。”

“既然记得,那你为什么没有说到做到?”

“我……”

“吴三公子一直谨守承诺,还在为了你们的未来努力。可你倒好,随随便便就被别人的一句话给蒙蔽了,你觉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吗?”

“我……”千川雪羞愧得把头埋到胸口。

凤弦月却还没有放过她。

“川雪,不是我说你,你的性子直率是好事,但是在有些时候得懂得变通。至少,你也该知dào

谁该信任谁该无视。”

“现在你运气好,被我和无尘赶上了,我们把你险险救了回来。可以后呢?等你嫁人了,公婆、妯娌、亲戚,那么多事,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事,不能时时处处保护着你,你必须要成长起来,知dào

吗?”

千川雪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知dào

。”

缓缓抬起头,她一脸真诚的看着她:“月儿,我知dào

我错在哪里了,以后我会好好改的。”

“嗯。”终于等到她这一句,凤弦月连忙点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姐妹俩手拉着手出来,太后和宁怡长公主眼底都浮现一抹满足。

宁怡长公主特地感激的看了凤弦月一眼,凤弦月冲她微微一笑。

随后,皇帝和皇后亲自来请太后帮忙主持宴会。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太子侧妃也随同在侧。

太后推辞几下便应下来。

大家收拾一番,便一起前去出席宴会。

皇帝和宁怡长公主扶着太后走在前面,皇后形单影只的跟在后头,再后面是太子和夜无尘。

本来太子该是和太子妃一起走的,但太子妃有话要和凤弦月说,便干脆把凤清歌给挤到了最后头。

“二皇嫂你真是英勇,如果不是你,这场好好的议和差不多就要作废了!”

凤弦月微笑着回头看向凤清歌:“一切还多亏了凤侧妃。如果不是她跑去宫门口告sù

我说川雪姐姐去找敏公主了,我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话音刚落,皇后和太子双手转过头来。

尤其是皇后,那双满是愤恨的眼睛就像两把剔骨尖刀,死死落在凤清歌身上,仿佛想把她扒皮抽筋,骨头都给磨成渣子!

凤清歌瑟缩一下,忙不迭低头:“母后,儿臣不是……”

皇后皮笑肉不笑:“凤侧妃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及时传递消息,本宫和皇上的颜面都要丢尽了。太子能娶了你实在是我们凤翔王朝的幸事,回头本宫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母后,儿臣真不是……”凤清歌吓得想哭。

她本来以为她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千川雪也上当了,早就胜券在握,所以才会特地跑去刺激凤弦月,就想让她去亲眼看看千川雪的下场。

她就是让她知dào

——没有了千川雪,宁怡长公主肯定不会再维护她。而没有了宁怡长公主的维护,她还能如何嚣张得起来?

150. 150.郎有情妾有意

到时候,她就等着死吧!

可谁知dào

,她居然好死不死的闯了进去,不仅救下了千川雪,还反把青鸾公主给灭了!就连皇后也受到皇帝斥责。

现在,皇后明显把一切责任都怪到她头上来了。

早知dào

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她就不该去对凤弦月说这些话的!

凤弦月,都是她!谁叫她跑那么快的?一般人遇到那样的情形,不早都吓得腿软了,她竟然还能临场编谎话,这女人太恶毒了!

接收到她怨毒的目光,凤弦月耸耸肩,转头冲太子妃笑笑。

太子妃一脸疑惑。“直到现在,本宫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传出的那些消息?哪个没眼色的敢在皇宫到处散播消息?”

凤弦月含笑道。“可不是吗?看来回头母后得好好整治一下后宫才是。不过,我更想不明白的是,凤侧妃怎么那么容易就跑到宫门口去了?”

没有人悄悄放水,她可不信那凤弦月能跑得这么快。这其中分明是有人在悄悄帮他们。

闻言,太子妃冲她抿唇一笑,便折返回太子身边。

一身锦衣华服的她一头满翠,气度雍容,步伐轻缓,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

一行人来到举行宴会的前殿,苍龙国的使者已经到了。

皇帝皇后来临,文武百官集体起身跪拜,三呼万岁。

皇帝赐免,大家各自归座。

皇帝自然坐在最上方的高抬上,皇后盛装打扮、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边,仿佛一尊木雕像。

旁边便是太后和一脸怡然微笑的宁怡长公主。

再下面才是太子太子妃,以及夜无尘凤弦月。

轩辕轶和敏公主坐在对面,敏公主笑嘻嘻的对千川雪打个招呼眨眨眼,轩辕轶则是沉着个脸,目光又往夜无尘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便转换开头。

事到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凤云墨也养好了伤坐在下首。

逸王依然固守他的根据地,尽量把自己的存zài

感减到最低。

除了离京去请方家人的宁王以及被送去庵堂里的青鸾公主,所有人都到齐了。

今天的宴席进行得十分顺利。在太后和宁怡长公主的主持下,大家吃喝谈笑,觥筹交错,相处得十分融洽。

皇帝对此十分满yì

,数次向宁怡长公主送去感激的眼神。

皇后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好几次似笑非笑的往凤弦月和凤清歌那边看过去。

凤弦月视而不见,凤清歌则眼泪汪汪,一边用她无辜的眼神向皇后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无辜,一边恶狠狠的瞪视着凤弦月。

凤弦月每次都送给她一个甜甜的感激的微笑,便让皇后的眼神越发的怨毒,凤清歌便摆出一副更加无辜可怜的嘴脸,看得人好不心疼。

只可惜,凤居正夫妻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她。张氏虽然心疼女儿,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在外一向以皇帝马首是瞻。从头到尾,他的目光几乎就没有落在女人身上。

太子妃还是一如既往雍容典雅,面含微笑的陪在太子身边,两个人仿佛一对金童玉女,十分般配。

宴席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拍手三下,歌舞伎纷纷退下。

一名身穿鹅黄色长裙、容貌清丽出尘、身段纤细妖娆的十四五岁少女在二十名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在殿中跪下。

皇帝示意她起身,再看向轩辕轶:“大王子,此女乃朕一母同胞的兄弟瑜亲王的嫡长女,朕亲封的安阳公主。她自小熟读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容貌也是绝美。今天,朕便将她赐婚与你,你可愿意?”

“皇帝陛下您选的女子一定是最好的,小王自然愿意。”轩辕轶连忙起身拱手。

皇帝当即嘴角一勾。“好!既然如此,那朕便命礼部准bèi

,挑选良辰吉日,不日便为大王子和安阳公主举行大婚!”

“多谢皇帝陛下!”轩辕轶赶紧道谢。

不过,顿一顿,他又突然道:“皇帝陛下,小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有关贵国青鸾公主的。”

此言一出,皇帝的笑脸上出现一抹皲裂,手掌几乎把酒杯捏碎。

其他言笑晏晏的官员也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轩辕轶。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诡异压抑起来。

面对大家或担心或恐慌的眼神,轩辕轶却是淡淡一笑。

“听说青鸾公主突发恶疾,只能送到庵堂里去修养。小王对此深表痛惜。不过,好歹也是花样年华的女孩儿家,等她病好了,皇帝陛下您还是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所有人都是一惊,皇后眼底终于冒出几许喜色,心底也隐隐有些后悔——

早知dào

苍龙国的大王子如此宅心仁厚,那她就该把青鸾嫁给他的!哎,自己还是被别人的话误导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狠狠瞪了凤清歌一眼。

都是她!三天两头的跑到她身边说些从她舅舅表哥那里听来的见闻,把苍龙国的人描绘得宛如洪水猛兽,才让她和青鸾心生惧意,想方设法的想赖掉这段婚事。

但是,看看轩辕轶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也还不错啊!今天更是可圈可点,让她十分满yì



只可惜……哎!

她命苦的青鸾啊,这辈子和苍龙国的王后之位无缘了,却白白便宜了安阳那丫头。

皇帝听了,心里却是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对轩辕轶的宽容大方十分感激。但越是这样,他对青鸾公主就越是厌恶。

原本都说敏公主嚣张跋扈,但和青鸾比起来,敏公主都可以说是宜室宜家了!

越想心里越气,皇帝连忙高举酒杯:“多谢大王子不计前嫌。你放心,等青鸾身体好了,朕自会给她指派一门婚事。”

婚事他会指派。但是,结婚的对象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为一旦把青鸾嫁得好了,那就是在打苍龙国的脸。他不会做有损国体的事。更何况,能让那丫头远离青灯古佛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对她也已经够优待了。

皇帝心里很快有了计较,轩辕轶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二人隔空碰杯,双双一饮而尽。

至此,双方和谈达成,联姻的目的也达到了。

宾主尽欢,皇帝和轩辕轶的心情全都大好。

文武百官一样大喜过望,大家赶紧来向轩辕轶敬酒。轩辕轶来者不拒,接连上百杯灌下去依然精神奕奕,口齿清楚,喜得其他人又来劝酒。

宴席上的气氛一度达到高/潮。

不知不觉,宴席渐渐接近尾声。就在大家都以为大功告成,一切即将结束时,敏公主又站了起来。

“皇帝陛下,关于我的婚事,你还没说话呢!”

皇帝因为心情好,今天也喝了不少酒。现在脑子晕乎乎的。听到她的话,他开怀一笑。

“敏公主早说了要自己挑选夫婿。但时至今日,朕一直没有听说你看上谁。所以……”

“我是没有看上谁。不过,既然来了一趟,大王兄满载而归,我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啊!”敏公主大大咧咧的道,“所以,我就打算矮子里边拔大个,随便选一个好了。”

“那不知敏公主你看上了谁?你说吧,只要可以,朕一定给你赐婚!”

此言一出,宴厅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敏公主目光一扫,最终落在坐在角落里的逸王身上。“我就要他!”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都投向逸王那边。

逸王一愣,连忙起身:“敏公主……”

皇帝也愣了一下。“敏公主,逸王他是朕的皇弟。”

“我知dào

啊!那又如何,我父王还同时娶了我母妃和我二表姐呢!”敏公主不以为意的道。

轩辕轶也是一脸淡然,对自己妹妹嫁得比自己高了一辈毫无异议。

皇帝一怔,继而转向逸王:“十九弟,你看……”

逸王抿唇不语。

皇帝便假惺惺的道:“敏公主,朕的十九弟一向沉闷,才能也只能说是一般,怕是配不上你。我们凤翔王朝还多得是青年才俊,你要是不嫌弃,朕明天就让人把他们叫来给你选,如何?”

“不用了,我就嫁他,我不嫌弃他。”敏公主直言打断。

皇帝只得再看向逸王。“十九弟,你如果真不愿意,朕就——?”

“臣弟愿意。”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他还有拒绝的权利吗?逸王默默垂下眼帘。

皇帝脸上浮现一抹狂喜。“那好。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朕明日也给你们下旨赐婚!”

“好喂!”敏公主立即拍掌大笑,继而得yì

洋洋的看向凤弦月,“看到了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婶婶。乖侄子乖侄媳妇,以后每天都要记得去向婶婶我请安哟!”

说完,声音陡然一低。“就算玩不死你们,我也要用辈分压死你们!”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文武百官轰的一下炸开了,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一半的人将怜悯的目光投注在逸王身上——娶了个以报复为目的的女人,他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另一半人则看向秦如颖他们——看来,敏公主是咬定他们了。有这样一个年轻的长辈在上头,他们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151. 151.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听到这些,最高兴的就是皇后和凤弦月以及张氏了。

原本她们还在想着怎么报复那两个人才能出了心头的恶气。可现在,不用她们动手,就有人主动来代劳了!

他们自然要全力促成这件好事了!

于是,皇后笑吟吟的道:“敏公主真会开玩笑。嫁给逸王,你便是福王他们的长辈,身为长辈当以爱hù

小辈为己任。”

“没错。你们放心吧,以后婶婶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们的!”敏公主立即附和,嘴角嗪上一抹得yì

的冷笑。

皇后满yì

的点头。

逸王依然把头垂得低低的,只拱手道:“臣弟多谢皇兄赐婚。”

皇帝也是一身的喜气洋洋。“十九弟过奖了。你是朕最疼爱的弟弟,为了你的婚事朕这些年可是愁白了头发。现在好容易你的婚事定下了,你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给我凤翔王朝皇室延续香火,知dào

了吗?”

“是,臣弟谨遵皇兄教诲。”逸王低声应着,缓缓坐下去。

待坐下之后,他稍稍抬起眼帘,便和敏公主得yì

洋洋的眼神对上。

他立马转开头,不期然就和凤弦月的目光对上。

两个人均是一愣,逸王赶紧别开头。

一场宴会,从一开始的其乐融融,到随后的险象环生,再到最后的出人意表,真可谓高/潮迭起。

好容易等到宴席完毕,大多数人还心绪不宁,悄悄擦了又擦头顶上的汗。

皇帝皇后却是心满yì

足,各自回到寝宫开始新一轮的谋划。

凤弦月和夜无尘随大流退出。当抵达宫门口时,千川雪追了过来。

“月儿,你别担心,我会和娘保护你。就算她当了咱们的十九婶,咱们也不怕她,她一个苍龙国的人,在咱们凤翔王朝能耍多少威风?”

凤弦月淡笑。“我没担心。”

或者说,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逸王。

不知dào

为什么,她一直记得他看自己的那一眼。他的眼神……

十分彷徨,十分无助,似乎是在向她传达着什么。可她却看不很懂。

一直到宴席结束,她还是没想明白——他是不想娶敏公主么?

可是,是敏公主自己选中了他,皇帝也明显是想顺水推舟,把这个大麻烦终结在他身上,顺便也解决了他的婚事,一举两得。

这门婚事是福是祸?她想不透。

不过,以逸王的沉稳内敛,和敏公主的聪颖,如果他们互相了解了,两个人应该也会过得不错吧!

但愿如此。

“月儿,我会保护你的。”柔夷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牢牢包裹在内,给这个清凉的夜晚注入一丝暖意。

凤弦月抬头笑道:“我知dào

。”

上辈子她对逸王并不关心,最后他走到哪一步,娶了谁,她都不知dào



而且,上辈子她的记忆中也没有敏公主的存zài

,既然她现在出现了,也选中了逸王,应该有她的原因在。

那是个聪明的丫头,她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凤弦月心头的不安放下了。

个人有个人的福气。她已经选择了夜无尘,以后当然以他的一切为重。

至于逸王,他也会有他的路要走,她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上辈子他能在皇帝的重重压制下反守为攻,杀回皇宫,他一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她没必要为他担太多的心。

反倒是她身边的这个人……

他那没心没肺的脾气,还有那吓死人的身份,才是她现在需yào

头疼的。

轻轻握住夜无尘的手,她紧紧身上的披风:“无尘,我冷,咱们赶紧回去吧!”

她身上的风风雨雨已经太多了。现在能少牵扯一点还是少牵扯一点吧!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承认。

“好!”夜无尘不疑有他,连忙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开出宫门,忽然一匹骏马从马车旁边呼啸而过,卷起的风将车帘吹得大开。

“是十九叔!”夜无尘兴奋低呼。

她看到了。

逸王骑在马背上从皇宫里跑出来,一路风驰电掣,在这么黑暗的街道上,却如履平地。

凤弦月眼睛一眯——她都不知dào

,原来他的骑术这么好!

再联想那次在山谷中他对战狼群时简单利落的刀法、在北城时和哥哥联手御敌。

哥哥也曾说过,没有逸王的帮忙,他不可能赢苍龙国三王子赢得那么漂亮。

这个逸王,的的确确是个深藏不露的典型。

逸王骑在马背上,不停的抽着鞭子。

身下的马儿加快脚步飞奔,身边的景物在眼前一闪而逝。

他所能看见的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在他眼前多年的黑暗……

原本以为,他这么隐忍,这么低调,皇帝也该看清他的心思,放他一马让他过上平静的日子才对。

可是,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对他的猜忌从没有变过。

他把他囚/禁在京城,他认了;听说边关动荡,他让他前去巡视,他去了;侄子和他看上同一个女子,他却将她许给侄子,他忍了;苍龙国的人对他心怀敌意,他却偏偏叫他去陪同他们,他也接受了。

可现在,他明知dào

敏公主看他不顺眼,知dào

敏公主想要嫁给他是另有所图。但是,为了安抚苍龙国的人,为了处理掉这个麻烦,皇帝还是义无反顾的又将他推了出来!

他甚至不知dào

,他忍辱负重的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和母妃一起去了算了!

至少母子俩在九泉之下也有个照应,不必像现在这般,处处忍让不说,还得任由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摆弄,到现在竟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任何主。

马儿在京城绕了一圈,最终停在逸王府后门处。

此时,进宫赴宴的人也大都离开了,不远处的皇宫也熄了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一如他的心情。

到底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才能畅快一回?

双手紧握着缰绳,逸王回想筵席上那个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她偶然和自己视线对接之时的怡然,他胸口猛地一痛。

她和无尘在一起是真的快乐的,这点他心知肚明。自从有她在身边,无尘也活泼了不少。

但是,他忍不住就要想:如果换成是他,她会不会笑得更开心?如果有她陪伴在身旁,他会不会也和无尘一样无忧无虑?

然而,一切都仅止于幻想而已。

他终究是迟了一步。他也没有无尘的大胆。

或者说,他还是太窝囊了点。如果在知dào

她被苍龙国劫走的那一瞬他就领兵讨伐,那么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可是,自己终究是顾虑着皇帝的忌惮,迟迟没有行动。

他恨死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快被这窝囊的日子给逼疯了!

“哟,骑术不错嘛!”

一个调侃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让他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逸王当即回头:“是谁?”

“你未来的王妃。”得得的马蹄声在夜空中分外清晰,敏公主驾着马儿来到他跟前,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戏谑的笑。

逸王别开头。“公主殿下,夜深人静,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于理不合。”

“那你趁人不注意偷看你侄媳妇、现在还偷偷想她,就于理合了?”

“不许胡说!”逸王当即冷下脸,“本王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比我清楚。”敏公主轻轻一笑。

逸王一滞。“本王……”

想说一句否定的话。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算啦!”此时,敏公主忽然扑哧一笑,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还没成亲,你想她就尽管想吧!抓紧时间好好想,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想干什么?”听到这话,逸王心里猛一沉。

敏公主嘴角翘起一抹得yì

的笑。

她在筵席上的话再次在耳畔回响,再想及她之前面对凤弦月时步步紧逼的姿态,逸王眼神一冷。

“既然你要嫁到我凤翔王朝,以后就要遵守我凤翔王朝的规矩。本王绝对不会容许你利用本王的名号欺凌弱小。”

“啧啧,还没影的事呢,你就维护上了,还说你不喜欢她?”敏公主呵呵笑道。

逸王心跳加速。“你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你就装吧!”闻言,敏公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前后两次宴席,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就移不开,一副恨不能把她抢到怀里抱回家珍藏的模样,你还想骗谁?”

真有这么明显?

逸王神色一变。万幸现在是在夜里,对方看不清晰,他便依然将嗓音压得沉沉的:“敏公主,你请慎言!本王知dào

你们苍龙国的人口无遮拦。但是,现在是在我凤翔王朝。你这么说话,是想逼死她吗?本王和她从无私/情!”

“我没说她和你有私/情啊!一直都是你在偷看她、偷偷喜欢她不是吗?”

“你!”逸王又一滞。

不知dào

为什么,在她那双过分明亮的目光注视下,他饶是有满肚子辩解的话要说,却一句假话都吐不出来。

明明面对皇帝时他也不曾这样过,可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

152. 152.一手遮天的局面

见状,敏公主眼底的光亮更甚。“被我说中了,对不对?真可怜啊,和你的傻侄子抢媳妇,竟然还没抢过他。你这个叔叔当得真是……啧啧,要是在我们苍龙国,你这样的人早不用活了,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算了,说不定来年还能给草原增点肥料。”

“敏公主殿下!”逸王被她鄙薄的语气气到了,“你如果瞧不起本王,大可以另选青年才俊,相信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

“我是瞧不起你。”敏公主定定道,“不过呢,我还偏就嫁定你了!谁叫我就是喜欢柔弱可欺的小男人呢?”

柔弱可欺?说他吗?

逸王眼神一暗。“不知在敏公主看来,本王哪里柔弱可欺了。”

“咦,你不是一直被你们的皇帝欺负着吗?你现在不也在被我欺负着吗?”敏公主眨眨眼,一本正经的道。

逸王悄悄握紧手里的鞭子。“敏公主殿下,本王看你是苍龙国的公主,敬你几分,所以请你不要再口无遮拦了。”

“好吧好吧,你非要说是敬我我也没办法。”敏公主撇撇嘴,“但愿咱们成亲后,你也一直这么敬着我啊!尤其在你那个侄媳妇跟前,也得这么敬着我。”

“你!”逸王心一沉,慢慢举起鞭子。

“生气了?”见状,敏公主哈哈大笑,猛然调转马头,一甩鞭子,“今天咱们的话你都记住了。以后,可千万记得敬着我啊!”

“敬着我啊!敬着我啊……”

清脆的声音和着‘得得’的马蹄声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宛如一缕清风从身边挂过,瞬息消弭于无形。

目送敏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逸王握着鞭子的手渐渐垂下,闭上眼长出口气——

难道说,自己真的表现得太窝囊了?

不然,她宁愿选择痴傻的无尘也不要他。现在来了个敏公主,也是看中他的柔弱可欺……

想当初,他也曾一度横行后宫,令人闻风丧当来着……

吱呀——

此时,后门突然大开,安公公领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王爷,您回来了!”

逸王回神,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

安公公连忙上前引路。“王爷您这是去哪了?是不是皇上又留下您说话了?哎,这大半夜的,奴才在大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您回来,就想着来后面碰碰运气,没想到您真在!王爷您先静静心,别想太多了。一切顺其自然,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转机呢!”

看来他们也都知dào

敏公主自请下嫁的消息了。逸王嘴角轻扯,默默跟着他往内走。

“哦,对了!刚才奴才似乎听到外面有人的说笑声?这么晚了,还有谁往咱们王府这边跑?”

“你听错了。”逸王冷声道。

安公公一怔。黑夜中,他虽然看不清逸王的表情,但也可以知dào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当即不再多说,只安静的将他送回房中。

——

第二天,皇帝果然下旨,为轩辕轶和安阳公主,以及逸王和敏公主赐婚。

钦天监很快测出吉日,就在下个月初八。

现在已经是下旬了,时间很紧。万幸婚礼是由皇帝主持,所以虽然时间紧了点,但有宫里的人帮衬着,一切流程走得都还算顺畅。

在备婚的这段时间里,青鸾公主还在莲花庵里‘养病’。

皇后也病了,无力操持苍龙国大王子和逸王的婚事,便将权利交给了太后和太子妃,只叫凤侧妃代替太子和太子妃在身边侍疾。

说是侍疾,分明就是借机报复。偏偏凤清歌还不能拒绝。

不仅如此,凤侧妃每天白天在皇后身边侍奉。晚上回到东宫,太子妃又以她及时通报福王妃、救下了凤崎县主一事大为嘉奖,让太子接下来十天都歇在她房里。

白天是皇后的折腾,晚上是太子的折磨。才几天的光景,凤清歌便瘦了好几圈,引得皇后四处夸奖她贤孝,凤清歌只得打落牙往肚里咽。

凤弦月也进宫探过几次病,见到几乎形销骨立的凤清歌,也不禁为她拘了一把同情泪。

只可惜,她的同情没得到任何回报,反而得了凤清歌好几个白眼。

凤弦月很无奈,只能送给她几个宽容的微笑,因此又把她给气了个够呛。

想到她当时惨白惨白的脸色,凤弦月还禁不住心情大好。

“想什么呢,心情这么好?”回到王府,她还没停下笑意,便见一个人迎面走来。

凤弦月眼睛一亮。“哥哥!”

自从上次两个人一同挨了打,兄妹俩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凤云墨打着养病的旗号闭门不出,就连自己亲爹都不见,凤弦月也不好贸然上门,便只叫人给他送去不少养伤的药。

如果不是和苍龙国的合约拟定,一切都尘埃落定,只怕他还不能出来。

凤弦月听说,就这几天功夫,凤相府的门槛都几乎被人踏破了,许多人都想去他跟前打探消息。

她原本还计划着什么时候回去看望看望他,没想到他自己就来了。

“姑姑!”

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卷到她身边,凤弦月连忙将他抱起来,在他粉嫩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阿睿!”

再对站在凤云墨身边的王氏点个头。“嫂嫂。”

王氏含笑点头,也连忙和丈夫对夜无尘行个礼。

大家见毕落座,小娃儿还想赖在凤弦月怀里不肯走,夜无尘心情很不爽,哀怨的盯着他们姑侄俩看了许久,在没有效果的情况下,异常哀怨的便叫人牵来小白。

“汪汪!”好久不曾受到主子召唤,小白正郁闷着。今天终于又回到他身边,小白欢喜异常,连忙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蹭到他身边。

“哇,狗狗!狗狗!”

见到这只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的大狗,小娃儿眼睛一亮,连忙从凤弦月怀抱里跳下来扑过去。

凤弦月一脸无奈,夜无尘却是嘴角勾起,忙不迭把小白给献了出去:“过去,陪他玩。”

“汪汪!”坏主人!小白哀怨的看着他。

夜无尘却早拉上凤弦月的手,不理睬它了。

而跟前的小娃儿也小步跑到它身边,小爪子抱住它的脖子就不撒手,小嘴里不停叫着狗狗狗狗。

小白呜咽几下,想要摆脱他,但在主人的冷眼注视下没敢乱动。

王氏脸颊微烫。“阿睿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狗。”

“没关系,就让小白和它玩好了!”夜无尘嘴巴咧得大大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上次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早知dào

这小娃儿一条狗就勾搭走了,他肯定早就把小白给放出来了!

小娃儿有了小白做伴,干脆连凤弦月这个姑姑都不要了,一径围着它转悠起来。

凤弦月看得分外郁闷,忍不住瞪一眼夜无尘,却被他没心没肺的笑给弄得没了脾气。

眼看着妹妹妹夫感情融洽,凤云墨也唇角含笑:“月儿,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启程回北城了。”

“这么快?”凤弦月一愣。他们兄妹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没办法,我回京的任务已经完成,北城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而且,我还得为新校尉的到来做好准bèi

。”

新校尉?

凤弦月眉梢一挑。“你是说……”

凤云墨点头。“从今往后,北边就不会是张氏一手遮天的局面了。不过,想要真zhèng

有所改进,还有待时日。”

但是,现在就开始有转变了就是好的。

凤弦月微笑点头。“这下好了,以后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

“说不定会更难过呢!”凤云墨意味深长的道。

凤弦月一怔,想想也不禁皱起眉头。

方家人虽然以前也在北边领兵,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根基早被张常光他们给拔起了。

现在他们重新入驻,可不仅仅是再次打下基础那么简单。

姓张的在那里盘踞多年,根基扎得很牢,他们想把权利给夺回来,没有点明争暗斗是不可能的。

凤云墨是皇帝的人,一方面要顺着皇帝的意思帮着方家人夺权,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把姓张的得罪得太狠。不然,以姓张的睚眦必报的性看,他们肯定会给他小鞋穿。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你们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再想一想,凤弦月又笑了起来。

有了另一方势力入驻,张常光他们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就算想找他报仇,那也得先过了方将军他们那一关再说。

“那倒是。”听到这话,凤云墨也笑了。

兄妹俩交换一个眼神,凤云墨冲她点点头:“我在边关对付的都是些莽夫,只要用心保护好自己就没事了,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倒是你,这个京城看起来宁静繁华,其实藏污纳垢,背后还不知dào

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凡事小心,以后别那么冲动嚣张。”

“我已经在皇上跟前求过情,如果不是人命关天或者祸及皇家颜面的事,他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哥哥!”凤弦月鼻子一酸。

153. 153.你是我最大的软肋

他在寒冷的边关一呆将近一年,劳心劳力、豁出性命才得到点功劳,又冒着生命危险向皇帝举报张氏一族的罪恶,好容易得到皇帝的欣赏。

可是,他却没有用这欣赏为自己讨要任何东西,反而都用在了她身上。

有个这样的哥哥,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凤云墨却只是淡淡一笑。“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好。皇上早知dào

我们和凤相爷他们夫妻交恶,我只有你嫂嫂、阿睿还有你几个亲人了。”

“我要去北城,肯定不舍得把他们留在京城,那就只能表现得十分看中你。”

“你是我最大的软肋。只要你留在京城一日,我在北城就不敢乱来,只能乖乖为皇上办事。皇上也才能相信我。”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他这么徒劳解释又有何用呢?

凤弦月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痕。“我明白。你放心吧,有皇祖母和义母监督着,我不会乱来的。”

“嗯。”凤云墨点点头,“还有,关于苍龙国的敏公主,你也不用担心。我早派人去查探过了,她虽然脾气大,但心眼并不坏,也没有多少心计。你只要多避着她点,肯定没事的。”

而且,还有逸王在,他应该会护得她周全的吧?凤云墨把这句话放在心底。

闻言,凤弦月不禁笑了。“敏公主啊,我从来就没担心过。”

“王爷,苍龙国的大王子和敏公主来访。”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凤弦月嘴角一勾:“哥哥,有些事情,现在也该让你知dào

了。”

婚期已经定下了,轩辕轶和敏公主马上就是凤翔王朝的女婿和媳妇,所以皇帝对他们放宽了限制,也不再让太子和逸王一天到晚看着他们。

因此,这一次,轩辕轶和敏公主又是只身杀上门来的。

既然没有外人,凤弦月便叫人把他们迎进内室,关起门来说话。

见到先一步出现在此的凤云墨,轩辕轶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凤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大王子说笑了,我们前几天晚上不还见过吗?”凤云墨淡然笑道。

轩辕轶哂笑。“本王说的是好久没有和你过招了。也不知dào

等回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领略你的足智多谋。”

“那只怕是难了。”凤云墨笑道。

轩辕轶撇撇嘴。“谁说的准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需yào

本王帮zhù

了。”

“或者,你们需yào

我们帮zhù

。”凤云墨低声道。

轩辕轶冷冷看他一眼,凤云墨依然一脸微笑。

啪!啪!啪!

清脆的拍掌声突然响起,敏公主一连崇拜的看向凤云墨:“哇,真好,凤大人你真厉害,不愧是表嫂的亲哥哥!”

“表嫂?”闻言,凤云墨和王氏均是一愣。

敏公主点头。“是啊!你们的福王爷,他是我亲表哥,福王爷的王妃、你的妹妹,她当然就是我表嫂啦!”

“怎么回事?”凤云墨一头雾水的看向凤弦月。

凤弦月耸肩,转而看向轩辕轶。“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轩辕轶眼底闪过一抹懊恼,“你们的端嫔,她的确就是本王母妃的亲姐姐,苍龙国萧家二十六年前走失的大小姐。”

“苍龙国?萧家?大小姐!?”

凤云墨爆fā

出阵阵惊呼。“月儿,到底怎么一回事?端嫔她……福王……你们……”

“哥哥,就是这样。”凤弦月定定点头,“还记得在北城时我和你提过的那把金剑吗?它就在无尘手里,是端嫔临终前交给无尘,叫他妥善保管的。”

“没错!母妃还说,除非是特别特别信任的人,否则绝对不要给他看!”夜无尘连忙点头。

凤云墨一时也呆滞了。

本来他觉得自家妹妹嫁给福王是低就了。虽然看他们现在相处融洽,妹妹过得还算幸福,但他心里终究还有几分不满yì



可是,现在,知dào

夜无尘的另一层身份,他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月儿嫁给他算是高攀了。

可是,这样不能算是好事吧?如果给人知dào

这件事,福王还能不能活都是一回事!

凤云墨渐渐凝起眼神。“到底怎么一回事?”

凤弦月连忙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遍。凤云墨越听越心惊,直到最后,他脑子里也有些混沌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当初大姨没有走失,她现在该是苍龙国的大妃,她的儿子应该是苍龙国的大王子。”

轩辕轶沉声道,看一眼夜无尘。“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允许原本应该成为苍龙国皇帝的人沦为一个默默无闻、任人欺压的傻子!他必须站在最高处俯视众生!”

此言一出,凤弦月和凤云墨都冷下脸。

王氏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捂住儿子的耳朵。

夜无尘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一拳打在轩辕轶脸上。

“嗷!”

轩辕轶连忙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你!你又发的哪门子疯?”

“不许欺负月儿!”夜无尘昂首大叫。

轩辕轶满头黑线。“我没欺负她!”

“你都把她吓成这样了,还说没欺负?”夜无尘气呼呼的道。

轩辕轶看看——凤弦月的脸色果然不大好kàn

。但是,那也不是被他吓的好吗?他是在说正事,他也是在为他的未来盘算啊!

可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为他打算,他倒好,挥手就是一拳。而且还打出血了!

如果换做别人,他肯定早几拳还回去了。但只要一想到代替母妃受苦多年的大姨,他心里就生出几分愧疚,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发xiàn

,自己似乎真栽在这几个人手里了!

敏公主显然也发xiàn

了,不觉眼睛闪亮闪亮的看向王氏:“你要不要也来一个?你们中原人不都说好事成双吗?”

居然有了夜无尘夫妇,那么凤云墨夫妇不一起上不幸福啊!

“阿敏!”轩辕轶不悦低喝。

敏公主连忙吐吐舌头。“大王兄,难得让我见到你吃瘪,而且现在还是同时吃好几个人的瘪,你就让我过过瘾嘛!”

轩辕轶冷冷白她一眼。

不过,还没等白完,他就感觉到小腿上一阵闷痛。

低下头,刚好对上一张粉嫩粉嫩的小脸蛋,还有一个来回挥舞着的小拳头。

“不许欺负我爹娘,不许欺负姑姑!”小娃儿仰高脑袋,圆滚滚的大眼睛瞪视着他,一本正经的喊道。

只可惜,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做出这副模样不仅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可爱到得不行。

“哇!”敏公主看得心都要化了,忙不迭抱住她一阵乱亲,“好可爱好勇猛!只是你为什么这么小啊?如果你再大十岁,我就嫁给你了!”

王氏一听,脸色顿时更白得可怕,赶紧把儿子给抢了回来。

原本好好的谈话场面一下子被搅得不伦不类,轩辕轶快气死了。

“夜无尘,你……你真是……哎,气死我了!就你这样,一天到晚围着个女人转,能有多少大出息?”

“我不要大出息啊!我只要月儿就够了!”夜无尘笑眯眯的道,一手早悄无声息的将凤弦月的柔夷握在掌心里。

轩辕轶再次吐血三升。

“你别忘了,你身上可流着我苍龙国萧氏一族嫡支的血。萧氏一族从没出过不求上进的懦夫!”

“咦,月儿,他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听不懂?”夜无尘眨眨眼,干脆转头看凤弦月。

凤弦月冲他笑笑。“听不懂就别听了,反正他很快就要走了。”

“哦。”夜无尘果然不再多问。

轩辕轶气得浑身发抖。“凤弦月!你不能这样对他,他身上有大才,绝对不能这样埋没了!”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凤弦月别开头,冷淡回应。

“凤、月、月!”

如果可以,轩辕轶真想一把扭断她的小脖子。

也不知dào

这女人哪来的本事,愣是把夜无尘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偏偏要装傻。别人都是人往高处走,她却就爱原地不动。古往今来,他还从没见过哪个人对皇位不动心的!

这女人真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遇到她?

见状,敏公主也开始不忿了。

“表嫂,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如果表哥不争,任着那个面慈心狠的皇后和她儿子上位,你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而且为了你们,我都已经和他们杠上了。”说着,想起那天夜宴之前的事,她撇撇嘴。

“本来我是打算把她们母女一起拖下水的,谁知dào

那女人那么精明,一看情形不对就把自己女儿推了出来,自己明哲保身,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滑不溜手的女人!”

“她还是皇后。只要她在位一天,你就要担惊受怕一天。还有那个太子……他看你的眼神太恶心了!”

比逸王的露骨了千百倍!好多次她都想几鞭子甩过去把他甩瞎了算了!

“我知dào

。”凤弦月淡声道,“但是,现在这个人只是我的丈夫,凤翔王朝的福王爷,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嫔而已。”

154. 154.痴丸的制作和解法

“他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清楚,如果他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你觉得他有能力统管天下吗?”

到时候,就怕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轩辕轶脸一沉。“你在骂我别有居心?我告sù

你,我们苍龙国的人从来顶天立地,不屑于做那等小人行经。我一心想帮你们,也是看在我吃苦多年的大姨的份上!”

“如果真想继xù

攻打凤翔王朝,我哪用得着来和谈?”

凤弦月还是摇头。“皇上儿子众多,有才能的也不少,无尘在里面只属平平。”他担不起国家大任的。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的痴傻。

轩辕轶看着她。“如果我告sù

你,我能治好他的病呢?”

“真的吗?”凤弦月猛地一惊,心底浮现一股强烈的欣喜。

轩辕轶点头。“一开始见到他,我就觉得症状十分熟悉。后来仔细想了想,应该是用了萧家的秘药才会变成这样。”

“秘药?”凤弦月眉头微皱。

轩辕轶点头。敏公主抢着道:“但凡萧家子女,从小都会接受系统的药材培训。等过了十岁,每个人身上都会随身佩戴几副秘药,以备不测。”

“而表哥的症状,看样子应该是吃了其中一种名叫痴丸的东西。”

“真是这样?”凤弦月大喜,“也就是说,无尘他还有的救?”

“有是有。不过——”敏公主顿一顿,“看样子,他服药已经很多年了,药性早渗入五脏六腑。要给他解毒,必须慢慢来,没有个两三年怕是不会有明显好转。”

只要能治好就行!两三年怕什么?

凤弦月心跳不由加速,握着夜无尘的手抓紧。“这么说来,你们知dào

怎么救他?”

“不是我们,是我。”敏公主指指自己,笑得十分得yì



凤弦月不解看过去。

敏公主嘻嘻笑道:“你忘了吗?我母妃就是萧氏女啊!她从小也受过系统的药理教育。我虽然没有学会她的十成十,但一点皮毛还是懂的。这其中就包括了痴丸的制作和解法。”

凤弦月顿时心潮澎湃。“那要怎么做?要什么药材?你告sù

我,我立kè

叫人去找!”

“这个你不用担心。反正我是要做你们婶婶的,以后做解药的事包在我身上。但是你,必须答yīng

我一个条件。”

也就是说,不会告sù

她具体解决办法。凤弦月满心的欢喜顿时冷却下来。

“还想叫我们答yīng

那个条件?”

“没错!”敏公主和轩辕轶不约而同的点头。

“没门!”凤弦月只有这一句话奉送。

敏公主不禁瞪眼。“难道你宁愿跟个傻子一辈子?”

凤弦月眼神一冷,淡淡往他身上一扫。敏公主当即一个激灵,骨子里也不禁一阵轻颤。

凤弦月嘴角微勾。“敏公主,未来十九婶,看在你是一时情急、也是第一次这么说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如果你以后还敢这么说无尘,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敏公主一下子想到了凤弦月打轩辕轶的那一巴掌,忍不住悄悄摸摸脸颊。

虽然看别人被打很爽。但一旦那巴掌落在自己身上……还是算了。

敏公主不着痕迹的退后一点。“但是,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一辈子这样?”

凤弦月淡笑。“这也正是我想问你们的。难道你们忍心让你们大姨唯一的骨血一辈子这样?”

敏公主一滞。

轩辕轶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最终,轩辕轶恨恨看她一眼。“凤弦月,算你狠!”

这女人实在是太精明了。不仅没有被威胁到,反而反过来威胁了他们一把。

明知dào

他们一家都对大姨心怀愧疚,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大姨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滴骨血。而治好他的痴傻之症正是他们必做的第一件事。

所以,不管她答yīng

不答yīng

他们的条件,他们都会这么做。

但是,原本还想顺便就此捞点好处,可谁知她脑子转得那么快,一下就反把他们给抓住了。

轩辕轶真想把她脑袋敲开看个清楚——

明明是个这么聪明的女人,心机也够用了,她为什么一点野心都没有?一般女人不都巴不得越爬越高吗?

凤弦月淡笑:“多谢夸奖,承让承让。”

轩辕轶负起的别开头。敏公主撅起嘴。“表嫂,你不要这样嘛!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荣登高位母仪天下?更何况现在你有我和大王兄帮忙,不需yào

你们费多少力qì

的!”

“敬谢不敏。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凤弦月反应依然淡淡的。

敏公主不禁跺脚。“你这人怎么冥顽不灵呢?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现在你见到了。”

“你!”

“算了!”轩辕轶又快爆zhà

了,连忙一把抓上敏公主,“别和她白费口舌了。我们走吧!”

一对兄妹兴冲冲上门,又气呼呼离去,凤弦月和夜无尘送都没送。

凤云墨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

“月儿,就这样对他们好吗?他们好歹也是……”

“放心吧!苍龙国的人别的不宽,心眼最宽。再说了,他们对无尘的母妃有愧意,无尘又喜欢我。就算看在无尘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凤弦月淡淡一笑。

凤云墨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你今天拒绝了他们。但就怕他们不会死心,还会做些小动作。”

“那是肯定的。”凤弦月轻出口气。

在轩辕轶兄妹眼里,夜无尘本来就应该是苍龙国的大王子,是未来继承苍龙国王位的人。

现在他却变成了凤翔王朝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王爷,一直被人欺压不说,未来更是堪忧。不管是出于对自己人的保护,还是出于对端嫔的愧疚,他们都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可以,她想,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扶住他登上高位。哪个位置比皇位更保险?

可是,皇位啊,那岂是一般人能坐得稳的?凤翔王朝也不像苍龙国,这里不是靠武力决胜负的地方。而且夜无尘,他也不是当皇帝的料。

不觉看看夜无尘,他依然一副纯真无辜的样。见到她看过来,他连忙咧开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信任。

凤弦月突然有点不舍得让他变好了。

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啊!他们俩相依为命,互相信任,虽然他有时候傻得让她生气,但大多数时候却都是他的傻气让她心里感到熨贴。

通过轩辕轶和敏公主,她几乎可以想象当初的端嫔是多么聪慧可人,美丽娴雅,也就难怪皇帝会对她念念不忘、皇后也会对她心生防备了。

如果夜无尘变好了,他是不是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到时候,他们俩还能继xù

像现在这样相濡以沫相亲相爱吗?

“月儿,你捏得我手疼。”夜无尘委屈的声音突然传来,凤弦月连忙松开手,“对不起!”

“没关系啦!”夜无尘赶紧摇头,“月儿,你又不高兴啦?是不是他们气的?我这就找他们算账去!”

“别!”凤弦月连忙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别的。”

“是吗?”夜无尘一脸不信任。

凤弦月勉强挤出一个笑,便看向凤云墨:“哥哥,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心里已经有计较了。”

说着,附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凤云墨眉心的川字缓缓舒缓开。“眼下似乎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抓紧了。”

“我明白。等他们大婚一过,我立马和无尘去和太后说明白。”凤弦月点头道。

凤云墨点点头,眼底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月儿,你长大了,懂得思考了。如果娘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以后,我会让娘亲更高兴的。”凤弦月低声道。

上辈子是她太傻,这辈子当然要慢慢学乖了。不然,怎么对得起那血的教xùn



凤云墨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轩辕轶和敏公主大婚前三天,宁王将方家人接回京城,暂时安顿在逸王府上。

也正是在这一天,凤云墨携妻儿离开京城北上。

转眼便是大婚当日。

安阳公主和敏公主都是从皇宫出嫁,轩辕轶在驿馆迎亲,等接到亲娘苍龙国的使团就要开拔离京。逸王的婚礼自然就是在逸王府举办的。

作为皇室嫡支的一员,凤弦月和夜无尘早早就被分配好任务。

夜无尘去逸王府陪逸王,凤弦月则和太子妃还有康王妃一起陪同两位新人。

皇后娘娘依然‘重病’未愈,把一切重担都推到太子妃和太后身上。她只负责在送新人出门时出来露个脸。

凤弦月一早进宫去,便陪在太子妃身边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事情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太子妃长出口气:“二皇嫂,多亏了你和大皇嫂过来帮忙。不然,我还不知dào

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凤弦月笑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反正现在没事,咱们出去歇口气。一会到了新郎官来迎新人的时候还得更忙呢!”

“好啊!”太子妃早从几天前就一直忙到现在,好容易抓到个偷懒的机会自然连连点头。

155. 155.撞见皇后和她表兄的奸/情

她连忙叫来几个心腹宫女把事情都吩咐妥当了,才和凤弦月双双走出新人居住的寝宫。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皇宫上下天还没亮就忙碌起来,里里外外人流不断。

太子妃被吵了好些天,好容易寻个清静,便把身后的宫女太监都遣散了,只和凤弦月两个人在皇宫里慢慢行走聊天。

“也不知大皇嫂在皇祖母那边帮忙帮得怎么样了。”不知不觉,两个人提到太后那边。

凤弦月淡笑。“大皇嫂聪慧体贴,嫁给大皇兄那么多年,把康王福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有她帮衬着皇祖母,肯定一切顺遂。”

“但愿如此。”太子妃轻出口气。

“表哥你不要这样。”

“表妹你别走!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就几句!你听我说完好吗?”

“时至今日,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忽然间,男女说话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低低的争吵。

两个人脚步均是一顿,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当她们都在对方眼底发xiàn

不可置信时,两个不约而同的别开头,快步前进几步,躲在一颗可容两人合抱的大柳树后面。

就在柳树前方十步远处,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

男人背对着她们看不清容貌,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属于达官贵族。而且能在这个时候进宫的,应当是皇亲。

而那个女人——

她正对着她们这边,身上罩着一件深褐色披风,几乎将身形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庞。

那张脸,生得花容月貌,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因为多年的养尊处优,又保养得好,因此并不见多少老态,反而更多出几分成熟的风韵。

凤弦月些微一愣,随即轻笑起来。

真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里撞见皇后和她表兄的奸/情。

只见那边皇后假意挣扎几下,便被她表兄拉到一旁的僻静处,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如果不是一开始听到声音,现在他们只怕也发xiàn

不了他们的所在。

凤弦月嘴角微弯——看来,这两只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啊!

再看那边,皇后抬眸,一向凝着厉色的眸子里带着四分惊惧、三分羞怯、三分柔情,似嗔似怨的看了眼跟前的男人。

“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怕被人发xiàn

吗?”

“我想你,阿琳。”皇后表兄深情款款的道。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凤弦月可以想见那张面对着皇后的脸是多么柔情四溢。

皇后顿了顿,才别开头。“表哥,你怎么还是看不透呢?你我都已经各自嫁娶,这么多年了,也该放手了。”

“如果放得开,我又何必来找你?”皇后表兄痛苦的道,“阿琳,我真后悔。如果我早半个月上门提亲,你就是我的了,为什么我当时就没那么做呢?只是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们俩此生永隔……”

“都过去了事了,你还提他做什么?”皇后的声音里多出一抹哽咽,眼底也蒙上一层水雾。

一只握着丝帕的手立马覆上,轻轻将她眼角的泪珠擦去。

“阿琳,别哭,别哭。你该知dào

,我最舍不得看你哭了。”

“舍不得你就别看了!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皇后立马转身,却被她表兄一把拉住。

“阿琳,别走!我知dào

你现在心里有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能帮我什么?”皇后哽咽道。

“等回去我就让我夫人去找岳父,让岳父带领门下的人上奏折为太子求情。张家人在边关骄横跋扈,那也只是和张氏以及凤氏有关,皇上本来就不该牵连到太子头上。”

“至于青鸾的事……你也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爹爹帮她找个好人家的。她是你的女儿,我断不会让她吃苦。”

“这样……怕是不大好吧?曲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从不为任何人徇私/情。”

“但是,我夫人是他唯一的女儿。如果是我夫人央求的话,他会照做的。”

“那表嫂她……”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她是我夫人,自然要以夫为天。”

“表哥……”

“表妹……”

呕!

凤弦月听得快吐了。

这两个人真够恶心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假惺惺,利用起别人来不眨眼,比她上辈子看到的情形更不堪!

身边的太子妃也听得脸色惨白,连忙悄悄拉她一把。“二皇嫂,我们快走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嗯。”凤弦月连忙点头。

两个人趁着远方那对男女双手交叠、脉脉对视之际,正想蹑手蹑脚的离开,谁料就在此时,一声厉喝传来——

“谁在那里?”

凤弦月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

一只柔夷陡然抓住她的手腕,她也连忙反抓过去。

她和太子妃双手交握,紧紧靠在一起,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啊,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yì

的,奴婢不是故yì

的!”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少女的尖叫传来。

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磕头声,以及惊慌失措的求饶。

凤弦月和太子妃不约而同的长出口气,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又将目光转向皇后那边。

“你闭嘴!”

只见皇后的贴身宫女婉柔赶紧捂上那名小宫女的嘴,把她拖到皇后身边。

皇后也早和她表兄分开了,她表兄低下头匆匆溜走,皇后才对婉柔使个眼色,婉柔将人按压在地上。

皇后放下帽子,眼中再次凝满冰霜。

“你是哪个宫里伺候的?”

“回、回皇后娘娘,奴婢是东宫凤侧妃的贴身宫女绿翘啊!”小宫女战战兢兢的道。

婉柔忙道:“娘娘,她的确是一直跟着凤侧妃的宫女,跟着凤侧妃一起从凤家进宫的。”

皇后脸色猛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凤侧妃呢?”

“凤侧妃……”

“她在哪!”

“凤侧妃她听从您的意思亲自去为您煮桂花酸梅汤,刚刚煮好,便匆忙送来。但是,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她突然晕了过去。奴婢不得已叫人将她送回东宫,自己将桂花酸梅汤送来了。”

“刚刚也是路过这里,突然听到婉柔姑姑大叫,奴婢吓得半死,桂花酸梅汤洒了!”

小宫女抖抖索索的把话说完,便趴伏在地,眼泪刷刷直往下掉。

皇后往她身后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倾倒在地的食盒。

一抹精光在她眼底一闪而逝。然后,她嘴角一翘,双手将人扶起:“原来如此,是本宫错怪你了。”

小宫女早吓得瘫软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

婉柔连忙过来加一把力,两个人好容易把人给扶起来,皇后摸摸她的头:“好孩子,你没吓到吧?”

小宫女流着眼泪只顾摇头。

皇后的声音立马变得更加温柔,就仿佛一缕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呼:“那么,你刚才可看到什么了?”

“奴婢……奴婢只顾着看路,什么都没看到啊!”小宫女小声哭叫道。

皇后抬头和婉柔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过一抹杀意。

皇后松开手整整身上的披风。“本宫在寝宫里呆得久了觉得有点闷,便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就遇到了你。既然现在没事,那你赶紧回去吧,本宫一会便会命太医院的太医过去为太子妃看疹。”

“是,奴婢告、告辞。”小宫女抖抖索索的行了个礼,胡乱抓起食盒扭头就跑。

等她一走,皇后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你说,刚才她都听到多少?”

“不管听到多少,奴婢都保证她绝对不会再开口。”婉柔人如其名,声音温柔得就像一缕春风。

但凤弦月停在耳中,心里却阵阵发凉。

“那么,凤侧妃呢?你觉得她刚才是故yì

装病还是如何?”

“是不是装的,马上奴婢带着太医过去为她一看就知dào

了。”

“嗯。”皇后满yì

点点头,“不过,事情做仔细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乱了喜气。”

“是,奴婢知dào

。”婉柔柔顺应道。

主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渐行渐远。

一直等到她们的声音连同身影都远远的消失了,凤弦月和太子妃才终于松下紧绷的神经,双手瘫倒在树干上。

“二皇嫂,今天这事……”

“太子妃,我们一直在景阳宫里协助安阳公主梳妆打扮,忙得昏天黑地的,一不小心看错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也是正常的,你说是吧?”

“对!”太子妃连忙点头,眼底浮现一抹轻松,“你看看我们,是真忙昏头了,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安阳那边肯定在到处找我们呢,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凤弦月也连忙点头,两个人赶紧往回赶。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内,张氏闻讯赶到凤清歌寝宫内,看着女儿尖瘦尖瘦的下巴、蜡黄蜡黄的脸色,顿时心痛如绞,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歌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凤夫人先别哭了,皇后娘娘已经命奴婢请了太医来为凤侧妃诊脉,她不会有事的。”这时候,婉柔也带着太医赶到。

见到皇后身边的人,张氏赶紧擦擦眼泪和她见礼。

156. 156.太子妃,你真毒

婉柔面带微笑,亲自看了看凤清歌的情况,才叫人放下窗幔,请太医进来诊脉。

四名太医轮流诊过,小小讨论一下之后,为首的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上前道:“恭喜凤侧妃,恭喜凤夫人,凤侧妃她有喜了!”

此言一出,寝宫里一下欢腾起来。

张氏也一脸惊喜。“真的吗?可是,她又为什么会昏倒?”

“这个……”老太医捋捋胡子,“想必是因为凤侧妃最近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太过关心皇后娘娘的身体而忽略了自己,才会导致操劳过度。不过,只要她好生静养,多喝几贴安胎药,再过上一两个月就没事了。”

“那就好。”张氏连忙拍拍胸口。

但又想到太医所说‘操劳过度’,她忍不住看了眼婉柔——

婉柔却依然噙着一抹得体的浅笑,还回望了过去。

张氏赶紧低下头,握住女儿枯瘦如柴的手,小心的给她掖好被角。

太医立即被请出去写药方,凤清歌也悠悠转醒。

“娘?”

“歌儿,歌儿。”见到女儿醒了,张氏激动不已,“你怀孕了,知dào

吗?你怀上皇族的子嗣了!”

“是吗?”凤清歌晦暗的眼神也刹那间变得闪亮,“我……我真怀孕了?”

“那是。太医刚刚给你诊治过,那还有错?”张氏乐呵呵的道,“婉柔刚才也听到了,不信你问她!”

凤清歌连忙向她投来希冀的眼神。

宛如轻轻点头。“恭喜凤侧妃,今天皇宫里可谓是三喜临门。”

凤清歌顿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驱逐了,酸软无力的身体也一下充满了力qì



她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张氏连忙按住她:“歌儿,你这是干什么?”

“今天是安阳公主和逸王大喜的日子,我也要去喝杯喜酒才行啊!”凤清歌得yì

笑道。

张氏一愣,立马也想到了,便笑吟吟的将她扶起来。

“的确,这么大喜的日子,咱们都要去沾沾喜气才行。”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走了好几步,凤清歌才突然想起来,赶紧转向婉柔:“婉柔姑姑,我做给母后的那碗桂花酸梅汤……”

“被绿翘洒了。”婉柔柔声道。

凤清歌笑意一僵。

“不过,洒了就洒了吧!有这个好消息,皇后娘娘哪还管得了酸梅汤?只要凤侧妃你能早日给皇后娘娘生下个大胖孙子,便是洒上十碗一百碗的,娘娘她肯定也乐意呢!”

婉柔笑道,这话可说进了凤清歌心坎里,她连忙抿着嘴笑起来。

婉柔悄悄打量她几下,便又道:“不过凤侧妃,不是奴婢说,就是绿翘那丫头手脚也太毛糙了些。今天她只是打翻一碗汤,赶明儿要是把你给伤到了那该怎么办?所以奴婢觉得,还是该好好给她教育教育才是。”

“婉柔姑姑说得对,回头本宫会好好说说她的。”凤清歌心情好,便是听人说自己贴身宫女的不好也不觉得多不高兴。

但婉柔还是不依不饶。“那怎么行?凤侧妃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身边的一切都得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这么个粗手粗脚的丫头放在身边,不是奴婢说,今天皇后娘娘都骂过她呢!”

“啊?这样吗?”凤清歌脸色微变。

婉柔连忙扶上她。“奴婢也都是为了秦侧妃你好。所以,奴婢自请带她几天,把她身上的毛病都给掰正了就给您送回来,您看如何?”

“这个……”凤清歌咬唇。

绿翘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是她不可多得的左右手。一旦她离开自己身边,自己肯定在许多地方都施展不开。本来她现在就已经被太子妃压制得够厉害了。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她也早看清皇后和太子母子都是面慈心狠的东西。

她们主动朝她要人,肯定没好事!

可是,现在自己身居后宫,本来就在皇后管辖下。如果她敢不乖乖听话,天知dào

皇后又会对她使出什么手段?

她心里思潮翻涌,婉柔也不催,只含笑静静的看着她。

张氏却急了,连忙推推女儿。“歌儿,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还不赶紧谢恩?”

“娘……”凤清歌憋了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此情此景之下,她也不得不低头:“那就多谢婉柔姑姑好意了。还请你快点教,本宫身边实在是离不开她。”

“凤侧妃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尽快给您个回话的。”婉柔轻轻笑着,转身便叫人将还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绿翘给抓走了。

凤清歌满心的欢喜依然卸去一半,但张氏依然高兴得不行,忙不迭指挥宫女们把她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张罗着要给女儿好好装扮装扮。

见到眼前漂亮的衣服、贵重的首饰,凤清歌一手抚上小腹,嘴角高高翘起,瞬息便把绿翘扔在脑后——

从今天开始,她看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选出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最贵重的首饰,凤清歌好好装饰了一番,又在脸上扑上一层厚厚的粉将腊黄色遮住,对着镜子照了许久,确定自己这身打扮富贵逼人,才由张氏扶着,母女俩往景阳宫那边走去。

已经是下午了,太阳眼看着往西边落去。

新郎官马上就要进宫迎亲,京城中的贵妇人们也都进宫来了,把景阳宫里挤得满满的。

凤弦月和太子妃又是忙着给新嫁娘装扮,又要忙着下面的指挥调度,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这时候,一名小宫女来报——

“凤侧妃来了!”

来就来了呗,需yào

单独报gào

吗?凤弦月撇撇嘴,但还是往门口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她立马就张大嘴,瞠目结舌。

只见门口出,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凤清歌一手扶着张氏,一手扶着腰,慢吞吞以乌龟爬似的速度往他们这边走来。

虽然身形纤弱,但她却把头扬得高高的,眼角眉梢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此情此景,叫她们想忽略都难。

之前早有宫女过来给太子妃报gào

过了,太子妃忙不迭放下手头的事情迎上去。

“侧妃妹妹你怀有身孕还劳累过度,不在寝宫里休息,跑来这里干什么的?”

噗!

凤弦月听到这话就差点喷了。

太子妃,你真毒!

明知dào

这丫头就是刻意来炫耀的,可你却一开口就直击她的脉门——侧妃!

平常太子妃对凤清歌都是以妹妹相称,可今天偏偏一开口就点出她的侧妃身份,一下就将凤清歌的气势给压倒不少。

她这么叫分明是在告诫她——别以为你怀孕就了不起了,无论如何,我也是太子妃,永远地位比你高!

凤清歌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准bèi

了一肚子的话都还没说,就被太子妃给抢白一通,脸上扑的那层厚厚的粉都差点掉下来。

好容易攥紧了张氏的手,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姐姐你们都在这里操劳,我哪里还躺得下去?再说了,今天就是安阳出嫁的日子。至此一别,以后还不知dào

能不能见到面,我怎么也得来送送她啊!”

说着,挤挤眼睛,泪水倒是很快就下来了。

太子妃闻言笑了。“也难为你还牵挂着她。”

便将她牵到安阳公主身边。“你这个孩子也来得真是时候,偏偏赶上了今天。也好,你就把你的这份福气带给安阳,也祝愿她到了苍龙国就尽快怀孕生子,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姐姐放心,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好!”凤清歌连忙点头,眼底满是得色。

凤弦月无奈别开头。

等太子妃走回到身边,她忍不住小声道:“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要辛苦你了。”

“还好吧!”太子妃一脸淡然,“我只是在想,你过去十几年都是怎么过过来的?”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凤弦月道。

太子妃点头。“说得不错。”

而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一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在她们中间快速滋长起来。

彼时皇后寝宫中。

婉柔将绿翘带回去后,便只身来到皇后跟前复命。

皇后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柄精巧的玉如意。

“怀孕了?呵,这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婉柔连忙行礼。“奴婢恭喜娘娘,皇室血脉终于又有了传承。”

“是啊,本宫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皇后嘴角微勾,眼神却陡然一冷,“按照你的说法,她真不知dào

?”

“奴婢仔细观察过凤侧妃,她是的确虚弱得昏过去了。而且醒来后对奴婢也没有任何异样。以凤侧妃的心计来说,她有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脱奴婢的眼睛。”

“嗯。”皇后点点头,红唇中吐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既然如此,你就从本宫这边拨四个宫女过去伺候她吧!只是绿翘——”

“娘娘您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婉柔忙道。

皇后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本宫累了,先歇会。一会吉时到了还得出去主持婚礼呢!”

“是。”婉柔行礼退下,室内便又恢复了平静。

157. 157.她真想剁了他这双手

皇后闭眼假寐了许久,才又缓缓睁开眼,深沉的眸子里凝结着一抹哀伤:“辰儿,母后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让母后失望啊!”

——

很快,吉时到了。

两位新郎官身穿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走进宫门,在司仪的引导下步入大殿,接出他们的新娘。

礼乐齐鸣,鞭炮阵阵,在凤翔王朝最最尊贵的皇帝皇后的主持下,这场旷世婚礼以圆满告终。

苍龙国的队伍已然在宫外等候。礼成之后,轩辕轶便带着新娘子的轿子离开京城,往苍龙国方向走去。

逸王也带着他的新娘回归逸王府。

直到这个时候,凤弦月她们才长出口气——

好歹把这一关给过了。今天的重头戏已然走过,接下来只要安排大家坐下吃顿饭喝杯酒,她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姐姐!”

这时候,一声软绵绵的呼唤又在不远处响起。

凤弦月回过头,便见凤清歌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手扶着腰,一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这丫头又想干什么?

凤弦月走到她跟前三步远处停下:“凤侧妃,有什么事吗?”

“姐姐,娘她和柳夫人王夫人她们一起去赴宴了,让我跟着你,说我们是姐妹,也是妯娌,要坐在一起的。”凤清歌细声细气的道,主动托着一点迹象都没有的肚子朝她靠近。

凤弦月忙不迭退后。“这样啊,那我叫人带你过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没做完。”

“没关系,我等你好了。这里我就和你最熟,我跟着你最放心!”凤清歌却不依不饶的靠过来,一双手更直接伸过来要挽上她的胳膊。

凤弦月赶紧又退。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凤清歌扯着嗓子高呼一声——

“啊!二皇嫂,你干什么!”

随着这声几乎可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凤清歌连连后退几步,而后身子一个不稳,徐徐倒地。

原本大家都在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听到这声惊叫,纷纷回过头来。

皇后见状,脸都吓白了。“来人,赶紧把凤侧妃扶起来!”

而后才看向秦如颖:“福王妃,怎么回事?”

凤弦月连忙行礼。“方才凤侧妃说凤夫人和别的夫人一起去赴宴了,她要和儿臣一起走。可是儿臣手头还有事,便想叫人带她先过去。可她非要和儿臣一起走,也不知dào

怎么搞的,她一不小心没站稳,就摔倒了。”

“母后,不是……”凤清歌连忙抬头。

皇后连忙亲自走过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你身子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寝宫歇着去吧!”

“母后!”凤清歌恨得想跺脚。

她刚才都已经叫得那么大声了,她为什么不顺着那条线索往下说,反对她指手画脚起来?她不是很讨厌那小贱人的吗?

“嗯?凤侧妃,你怎么了?”皇后一脸关切的问。

凤清歌暗暗咬牙。“儿臣没事。儿臣……这事不关二皇嫂的事,请母后您千万不要责罚她。”

“那是,她今天可是我们的功臣呢!协同太子妃将婚礼筹备得这么好,真不愧是我们皇室的儿媳妇。”皇后立马笑吟吟的点头。

凤弦月气得肚子疼——皇后今天怎么回事?她都选择以退为进了,可为什么她还是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明明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

你赶紧责罚她就是了啊!

可是皇后就是跟没听懂似的,依然满脸关怀的看着她。

“啊!”反倒是扶着她的宫女低叫起来,“凤侧妃,你抓得奴婢好疼。”

凤清歌脸色一白,连忙推开她。

太子妃也闻讯赶来了。“侧妃妹妹你真是不小心,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呢?你才刚怀孕,本来就不该出来的,这下也不知dào

摔没摔坏,还是赶紧回去再让太医看看吧!”

说着便叫来两名宫女来搀扶她。

凤清歌恨恨看她一眼,正想故技重施再假摔一次,不想太子妃一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宫女手里一递,更扬高声音喝道。

“凤侧妃现在怀有身孕,是皇宫里最尊贵的人,你们可千万给本宫照顾好了!一旦她有任何闪失,本宫唯你们是问,听清楚了吗?”

“是,奴婢听清楚了!”宫女忙不迭点头,一左一右将凤清歌护得紧紧的。

凤清歌想动动不了,想说话话头却被太子妃给抢了去,一时郁闷得真想往她脸上挠几爪子。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划过脑海,那两名宫女已经架着她转身往外走去。

太子妃这才走到凤弦月身边:“二皇嫂,你没事吧?”

凤弦月含笑摇头。

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康王妃、太子妃、福王妃这几天辛苦了。一会宴席完毕你们就回去歇着吧!”

“太子妃,凤侧妃怀孕了,现在还没出三个月,你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多在床上躺躺,等胎坐稳了再下地。”

“是,儿臣记住了。”太子妃连忙点头。

刚走到门口的凤清歌听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凤弦月看见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笨蛋,想陷害她也不看看时机。

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前面都顺顺当的完成了,如果突然出个这种事不是触新人的霉头吗?

而且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指她陷害她,那不是说皇后统管后宫不利?

皇后本来最近就被皇帝训斥得放了不少权利出去。如果这事再闹出去,她哪还有脸面面对皇帝?

所以,就算她是真推了她一把,皇后也不会承认的!她只会把事情归于凤清歌不小心。

偏偏这丫头还这般看不透,刚刚怀有身孕就张狂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如果她还敢这样,肯定有她好受的!

这边,大殿内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大家都为完成一件大事而欣喜激动。

那边,东宫内凤清歌被迫躺在床上,面对一碗乌漆吗黑的安胎药,气得肚子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死都想不通。她是嫁进皇家时间最短的,却是怀孕最早的,按照道理来说理应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今天做了好几件事却都被人婉转驳回,根本一点身为孕妇的优待都没有享shòu

到?

为什么!?她不服!

“侧妃娘娘,您现在身子单薄,气虚血弱,最忌动怒以及剧烈运动,请保持心境平和,多在床上躺一躺,等出了三个月,把胎坐稳了就好了。”

一旁的太医刚给她把完脉,站起身毕恭毕敬的道。

又来一个给她添堵的!

凤清歌咬牙切齿。如果可以,她哪里愿意动怒?但是,都是秦如颖……

都是她,明明她把一切都设计得好好的,可她却一贯的装模作样,把所有人都糊弄了过去,反害得她气成这样。

都是她,小贱/人!

虽然太医一再告诫她不能动怒。但只要一想到今天自己受的委屈,还有之前凤弦月对她做过的种种,凤清歌就忍不住要生气。

转眼天黑了,进宫参加婚礼的人也都纷纷离开,太子和太子妃也相携回到东宫。

“侧妃,太子殿下来了!”

不一会,新来的宫女雪燕便进来道。

凤清歌禁不住一个哆嗦,勉强起身相迎。

太子穿着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蟒袍,头戴金冠,俊秀的眉目间隐含笑意,看起来真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只见他赶紧上前一步将凤清歌扶起来。“清歌怀有身孕,以后就不要再乱动了。太医不是说你现在胎气不稳吗,孤今天做主,以后你面对孤时就不用行礼了。”

终于给她遇到一件好事了!

凤清歌激动得想哭。

但是,一抬头,对上太子眼底冰冷的笑意,她又打了个寒颤。

“太子,臣妾现在怀有身孕,怕是不能伺候您了。您还是请去太子妃身边吧!”

“没关系,孤今晚想陪你。”太子柔声道,一手抚上她的下巴,“你放心,孤就陪你,不做其他的。”

凤清歌厌恶的别开头。

如果可以,她真想剁了他这双手!

是,她承认她是没有凤弦月长得妖艳。但她是大家闺秀,能和那些青/楼艳/妓的后代相提并论吗?

可太子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天到晚记挂着那个贱/人,每次一见到她就要握住她的下巴反复赏玩,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放。

好容易她怀孕了,可他来了第一件事不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又是来摸她的下巴!

太子见状,眼底一抹冷意一闪而逝,但随即又扬起和煦的微笑。

他对左右使个眼色,宫女太监们纷纷退下。

太子又主动执起她的手:“爱妃,时候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是。”凤清歌连忙点头。

既然她怀孕了,太子自然不会再对她做那些事。只是陪他睡一晚而已,她放松多了。

但是,她发xiàn

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两个人更衣躺下,凤清歌不断轻抚着小腹,心里展开了无数的联想——

158. 158.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等她的儿子生下来,她要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衣服,她要让他从小跟着父亲读书习字,跟着外公练武,让他变成文韬武略的皇长子。

然后,就算太子妃又生出个儿子来,也远远比不上她的儿子。

到时候,皇位自然就是她儿子的了!而她也会坐上太后之位。到时候,她看谁还敢违逆她的话!

越想心里越高兴,她的人都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略显冰冷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下巴,指腹又在上轻轻抚弄起来。

满心的欢喜霎时化作泡沫烟消云散。风清歌脸一沉,一把将那只作祟的手拍开。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响亮。太子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爱妃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臣妾累了,要休息。”风清歌冷声道。

太子一脸淡淡的。“孤并没有打扰你休息。”

“但是,臣妾现在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干扰。”

太子眼神一暗。“孤不过是摸摸你下巴而已。”

“但臣妾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以后还是请殿下您不要再这么做了。好歹也等到臣妾把小皇孙生下来后再说吧!”

听到这话,太子突然就笑了。

“爱妃这是在向孤表示抗议吗?”

“臣妾不敢。”风清歌冷冷道。

“不敢?”太子冷哼,陡然掐上她的下巴,“你都明目张胆的拒绝孤了,还说不敢?”

说着,突然翻身压在她身上。

“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吗?又不是孤的嫡子,需yào

这么宝贝?孤愿意摸你是瞧得起你,你还敢给孤脸色看?你信不信,孤现在就把你扒光了摸个够!”

一边说着,他一边真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风清歌听得心下冰凉,连忙和他对抗起来。

而她的反抗犹如火上浇油,让太子的怒气一下更盛。

眼看这个女人还不知dào

顺从,反而跟个疯子似的张牙舞爪,还把他给抓了几下。太子脸一沉,一脚把她给踹下床去!

与此同时,宫外福王府内,凤弦月洗去一天的疲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忙了一天,可累死她了!

但一回头,她发xiàn

夜无尘坐在床上,正气鼓鼓的看着她。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双颊也鼓鼓囊囊的,跟只小青蛙似的,看得她好笑又无奈。

“无尘,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你。”夜无尘冷冷道。

“我?”凤弦月指指自己,“我今天好像话都没和你说上几句啊!”

“哼!”夜无尘瞪她一眼,恨恨别开头。

凤弦月无力。连忙在床沿坐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吧!”

“你一早就说过要生个娃娃陪我玩的。可是,这么久了,太子侧妃都怀孕了,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因为这个!凤弦月了然。

“是平公公说给你听的?”

夜无尘眼珠子动了动。“不告sù

你!”

不告sù

她她也知dào

。能这么关心他子嗣的,除了太后就只有平公公了。而能一股脑的把责任往她头上推的,那就必定是后者无疑。

凤弦月不禁叹口气。不是她不想生,这段时间她也不是不努力,但她肚子就是一直没反应,她有什么办法?

至于凤清歌……只能说她运气好吧!

似乎上辈子嫁给宁王后不久,她就怀孕生了个大胖小子,后来她死的时候又怀孕了,但似乎是那个戏子的?

而她自己,也是直到死都没有一点消息。

其实说起来,她想要个孩子的心情比他还急。但急不是办法,她也无能为力啊!

想着,她的目光又转向夜无尘。

夜无尘下意识的抱紧枕头。“你看我干什么?”

“无尘。”凤弦月往他身边蹭一蹭,“你应该知dào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就算想生也生不出来啊!”

“我知dào

。”夜无尘点头。

凤弦月便依偎在他身上。“所以,想要孩子,必须咱们一起努力才对。你现在说这些没用。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咱们尽快采取行动,你觉得呢?”

“怎么采取行动?”

“你说呢?”

凤弦月红唇微勾,一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圈。

夜无尘眼神立马一暗,一把抱住她,两个人就势往床上一滚。

正当两个人闹着欢时,门板突然被人扣得啪啪直响。

凤弦月连忙和夜无尘分开,慌忙拢了拢身上的一副。“怎么了?”

“王妃,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凤侧妃落红了,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

凤弦月大惊。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

一旦出了个好歹,凤清歌不会把责任推到她头上去吧?不是她怀疑,而是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会这么做。而到时候皇后他们……

正想着,平公公又提着灯笼跑了过来。

“王爷,王妃,不好了,逸王府着火了,新房烧起来了!”

啊?

凤弦月又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果然发xiàn

不远处的逸王府火光冲天,映亮了她的脸。

今晚注定要是一个不眠之夜。

凤清歌刚被诊出怀有身孕就突然落红,听说是一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撞到了肚子。

太医院所有善千金科的太医都被召唤过去,围着她一直忙碌到天亮。

逸王府那边一样救火救到天亮,传出的消息便是新郎官在新婚夜上和新娘子闹了起来,新娘子一怒之下推倒了烛火,把新房给烧了。

接连发生了这么两件事,他们想亲热是不可能了。

凤弦月和夜无尘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听人打探消息回来报gào

,一直等到天边快破晓了,听到两边都安然无恙才放心倒下去睡了个囫囵觉。

也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两个人便被平公公他们叫醒,双双进宫去认亲。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原本应该意气风发的新郎官逸王一脸灰败,再光鲜亮丽的衣服也照不亮他眼底的抑郁。

敏公主……不对,现在应该叫逸王妃了,她倒是精神不错,一身大红的衣服将她俏丽的脸儿衬得十分精神漂亮。

只不过,从头至尾,这对夫妻都没有半点眼神交流。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好像两根木桩子杵在那,一点夫妻相都看不出。

当凤弦月夫妻走进来时,两个人倒是都动了动。逸王眼神一扫,立即便收了回去。敏公主却是回过头,朝她抛出一个志得yì

满的眼神。

凤弦月无奈低头,和夜无尘双双上前见过皇帝皇后后,便跟在康王夫妻和太子太子妃身后向叔叔婶婶见礼。

敏公主应该是受过调教了,表面上的礼节走得还算可以。

只不过,当她接过凤弦月奉上的茶杯时,那双眼中隐含的笑意让人心里发慌。

喝完茶,她拿出一个比给康王还有太子夫妻厚得多的红包拍在托盘里,笑吟吟的道:“月儿,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可得多多来往才是。你十九叔喜欢你们,那我也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一口死死咬住‘喜欢’两个字,让人听在耳里,禁不住浮想联翩。

凤弦月乖巧低头:“多谢十九婶夸奖,侄媳妇一定会和王爷一起好好孝敬你们。”

“那可希望你说到做到啊!”敏公主乐呵呵的,“只要你乖乖的,婶婶我一定会和你十九叔一样疼你。王爷,你说是不是?”

逸王面无表情,只淡淡斜了她一眼。“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敏公主立马笑得更得yì

了。“看吧,你十九叔他承认了!”

咯吱……咯吱……

凤弦月似乎听到磨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再看看逸王太阳穴上蹦出的青筋,她不禁低笑——

看来,逸王他是碰上克星了。

才刚刚新婚两个人就闹成这样,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dào

会怎么过呢!

再抬头看看上位,皇帝和皇后并肩坐在宝座上,两个人都面带微笑,一脸欣慰的看着这对新人,仿佛对他们的结合十分满yì



也应该是满yì

的。凤弦月暗道,她和夜无尘成亲过后来拜见时,也没见这两只笑得这么欢呢!

应该是被昨天的三喜临门的喜气冲的吧,皇后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

不仅出席了新任逸王妃的认亲礼,还主动拉着敏公主说了好一会的话,才恋恋不舍的放他们去见太后。

这个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凤弦月走出乾清宫,便靠向太子妃那边,此时康王妃已经在和她说话了。

凤弦月便听到康王妃问:“昨晚上听说凤侧妃从床上掉下来了?没事吧?”

“暂时没事了。不过她掉下来的时候被凳子撞到肚子,现在情况还不是很好。太医说要卧床静养,至少三个月内是不能下床了。”

“天!三个月?那她现在一定很虚弱吧?”

“是啊!刚才我们出来之前去看她,她还在昏睡,也不知dào

现在怎么样了。”

“哎!真是的,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的事,她也实在太不小心了点!我看这样吧,横竖我们现在也进宫了,便顺便去看看她好了。”

159. 159.以牙还牙

康王妃低声说着,突然转向凤弦月。“福王妃,你说呢?”

“好啊!”凤弦月连忙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呢!”

说到做到。

三个女人一行说着话,便一行往东宫走去。

凤弦月住的偏殿位置不错,面向东方,院子里还种着许多花花草草。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生气盎然,十分讨喜。

不过,今天再来,凤弦月却发xiàn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移走了,偏殿里也门窗紧闭,大热的天气里却还放下厚厚的窗帘,把个屋子遮得密不透风,乌鸦鸦的令人憋闷的慌。

见到她眼底的惊异,太子妃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是太医说的,侧妃妹妹她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再也受不得半点刺激,也不能见风。外面种的那些东西对她的身体有害无益,我便只好叫人移走了。”

她竟然虚弱至此?

凤弦月暗暗纳罕。

只是一个摔下床,居然就被摔成这样,实在太出乎意料。她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这件事,应该和太子脱不开干系吧?

依稀记得,昨晚上太子就在她这边歇息来着,后来出事了才去书房的。

一边想着,那边已经有人开门将她们迎进去。

偌大的内室里所有门窗都被遮得死死的,几乎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虽然四处点满了蜡烛,但总比不上自然的光线来得明亮。

就着昏黄的灯光,凤弦月走到床前,便见凤清歌虚弱的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整个人就仿佛一个破布娃娃般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

心口不由狠狠一揪!

这样还说是被太医尽lì

救治后的结果,那昨天晚上她的模样一定更吓人吧?

现在,凤弦月万分肯定——这事绝对是太子干的!这世上除了他,就没哪个人能人面兽心到这个地步了!

这时候,忽听一声绵长的呜咽在耳畔响起。

康王妃眼眶一红,连忙扑过去拉起凤清歌的手:“可怜的妹妹,你这是怎么搞的?你实在是太可怜了!”

哭声唤醒了昏睡中的凤清歌。

只见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双眼,无神的眸子望着头顶藕荷色的帐子看了许久,才慢慢聚拢精神。

“大皇嫂。”苍白的唇瓣张了张,虚弱的呼唤几乎不能抵达人耳。

康王妃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可怜的妹妹,你快别说话了!你身子弱,赶紧躺着休息吧!”说着,还亲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凤清歌顿一顿,慢慢转过眼,当见到立在床头的太子妃和凤弦月时,她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姐姐……”

细瘦的手掌费力从被子里探出来,直伸向凤弦月的方向。

凤弦月连忙过去握住她的手。“妹妹,你别乱动,太医说了你需yào

静养的!”

“呵呵,静养?我知dào

啊!”凤清歌低低笑着,枯瘦的手也不知dào

从哪来的力qì

,竟一把将她给拽到跟前。

凤弦月一个踉跄,赶紧扶住床头雕着细致兰花的格子才站稳了。

凤清歌见状,眼底又浮现一丝恼怒。

腹部又传来隐隐的痛意,她眼睛一眨,两颗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姐姐,你昨天为什么不扶着我呢?如果你扶了我,我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啊!”

凤弦月心一沉——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旧事重提?就算给她安上个罪名,她也顶多被皇后训斥几句,一样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多少好处啊!

“都过去的事了,你还说它做什么呢?你现在身子虚,还是早点休息吧!”

凤弦月淡声说着,想要摆脱她的手,可谁知dào

凤清歌愣是将她抓得死紧,眼泪也哗哗直往下落。

“姐姐,你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扶我?为什么为什么?”

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她的手掌也一边使尽全身的力qì

在她手腕上掐着,长长的指甲更是不遗余力的往她身上戳进去。

尖锐的痛楚从从手腕处发出,瞬息传遍全身各处。

凤弦月咬紧牙关,冷眼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掐个不停,嘴角甚至翘起一抹冷笑。

傻丫头,她难道以为她连这点痛楚都受不住,会把她给掀到一边?

她实在太小看她了。

“呀,侧妃,您别哭啊!太医说了您不能哭的!您也别抓着福王妃了,您的身子不能吹风啊!”

这时候,守在床头的宫女突然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这个人她认识,是凤清歌的陪嫁丫鬟之一,名唤绿柳。

现在绿翘被皇后叫去教育了,她自然就担当了凤清歌身边第一宫女的重任。

只不过,她的演技还是太嫩了点。

凤弦月转过头,冷冷的眸光往她身上一扫,绿柳嘴里的大呼小叫戛然而止,就连伸出的手脚也不由自主收了回去。

凤弦月冷冷看着她:“明知dào

凤侧妃需yào

静养,你还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奴婢知错了!”绿柳连忙认错,求救般的看向凤清歌。

凤清歌却狠狠瞪她一眼,示意她继xù

上前。

绿柳心里一动,刚想动作,凤弦月忽然冷笑起来:“妹妹,我看你身边的丫头着实太没规矩了。要不,这一个也送去让婉柔姑姑帮忙调/教调/教吧!”

“不!”

凤清歌心里一惊,赶紧松手。

“小姐!”绿柳忙不迭扑过去跪下,“奴婢要一直伺候小姐。除了小姐身边哪里都不去!”

“妹妹,本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既然你已经进了东宫,现在也是太子的侧妃了,她们该唤你侧妃才是,怎么直到现在还没改口?”这时候,太子妃也出来说话了。

绿柳身子一抖,赶紧又转向她。

“奴婢知错了!奴婢生是侧妃的人死是侧妃的鬼,只想好好伺候侧妃,请太子妃成全!”

说着话,她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昨天绿翘被婉柔姑姑带走的画面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绿翘代替侧妃给皇后送桂花酸梅汤,可东西没送到,人就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然后,婉柔姑姑就来了,口口声声说是要带她回去调/教一下,好更好的伺候侧妃。

可是,她看绿翘当时抖得跟筛糠似的身子,还有那双眼中的绝望,当时她心里都冰凉一片。

绿翘本还想去找侧妃说说情,但是婉柔姑姑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叫人押上她出去了。

力qì

离开时眼底的空洞无措现在都还时常在自己眼前闪现。她可以肯定——

如果自己去了,一定也会落得和绿翘一样的下场!她不要!

凤清歌一下也急了,竟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就要掀被子下/床。

“太子妃,我身边就绿翘和绿柳两个用得最顺手。现在绿翘不在了,我一切都指望着绿柳,你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啊!”

“妹妹,你看你说的?太子妃也没说她非得把人带走啊!”康王妃忙不迭将她按回去躺下,再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太子妃含笑点头。“可不是吗?二皇嫂也只是提议而已,我并没打算答yīng

。”

凤清歌立马松了口气,人一下瘫软在床上。

康王妃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才起身道:“妹妹你太虚弱了,我们就不多加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凤弦月淡笑。“是啊,看妹妹你这么虚弱,没想到力qì

还这么大,把我的手腕勒得生疼。”

说着,捋起袖子,让手腕上的伤痕公诸于众。

她本来皮肤就白,身上又容易留下痕迹。

凤清歌下了死力在她手腕上又抓又掐,留下的痕迹更是青青紫紫,看起来分外吓人。

太子妃和康王妃脸色齐齐一变。

康王妃连忙笑道:“这个……是凤侧妃抓的?不大可能吧!”

凤弦月笑笑。“不是她抓的,难道是我自己抓的不成?不过,我这个人身体就是这样,稍稍受点伤就看起来很恐怖,其实并没什么大碍。”

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但看她手腕上好几处都被剜出血了,怎么可能没大碍?

大家都各自在心里计较着,再看凤清歌,她已经闭上眼又‘昏睡’了过去。

凤弦月嘴角一勾——

好妹妹,你会陷害我,难道我就不会以牙还牙吗?姐姐我从来都不是个善良人啊!

看过凤清歌,她们一再嘱咐宫女们好好照料她,便出了偏殿。

在太子妃处喝了杯茶,凤弦月和康王妃便都告辞离开。

两个人算是顺路,便结伴出门。

走出东宫没多远,康王妃便主动握住凤弦月的手:“弟妹,你手腕上的伤不要紧吧?我那里有些活血化瘀和去疤的药,效果很好,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去可好?”

“好啊,那可多谢大皇嫂了。”凤弦月笑吟吟的应道。

康王妃便笑了。“我看凤侧妃也不是有心的。你看她都病成那样了,脑子肯定也昏昏沉沉的,下手没有轻重,你们是亲姐妹,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就生她的气啊!”

“没事,我的妹妹变成这样,我心疼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生她的气?”凤弦月连忙摇头。

160. 160.识大体,知进退

都说长嫂如母,康王妃这个长嫂做得还真不错。

前脚还在东宫柔声安抚凤清歌,后脚就来调解矛盾了。

再结合外面所说康王妃与人为善、对谁都一团和气的话,凤弦月嘴角微勾——

她上辈子倒是没发xiàn

,她这位嫂嫂也是位八面玲珑的人物啊,无论在哪里都吃得开。

凤弦月想着便笑了。“大皇嫂你又要照顾大皇兄,还要照管着我们这些小的,真是辛苦的。”

康王妃笑容一滞,立马又是一副春风拂面般的微笑。

“我也是伺候王爷时间长了,耐心培养出来了。现在啊,我是最看不得谁生病受委屈。要是换在以前,我的脾气可火爆着呢!”

凤弦月但笑不语。

两个人走了一段便分道扬镳,康王妃忙着出宫回康王府照料康王,凤弦月则转身去了慈宁宫。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吧,太子妃便带人赶上来了。

“二皇嫂!突然想起来,本宫一早刚叫人做了些点心打算给皇祖母送去,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好啊!”凤弦月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行走在皇宫里宽阔的大路上。

“什么时候,康王妃和凤侧妃那么熟悉了?”一路走着,凤弦月小声问。

太子妃微笑回答。“她每天都进宫来向父皇母后请安。之后便会去东宫坐会,有时候我忙着,就让凤侧妃陪她了。”

原来如此。凤弦月颔首。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大皇嫂和外界所说的一样温和善良,看不得任何弱小被人欺凌啊!”

“我也发xiàn

了。”太子妃笑道。

“看来,以后咱们妯娌也得多多友爱,互相照拂才能不辜负了大皇嫂的一番好意啊!”凤弦月道。

太子妃连忙点头,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得正是呢!二皇嫂,以后你也多来东宫走动走动,我看到你就亲近得不行呢!”

“你放心了?”凤弦月突然压低声音问。

太子妃嘴角一勾,眼底漾起盈盈浅笑。

“我和二皇嫂你认识的时日虽然不长,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想我对你的了解也足够了。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是朋友,不是妯娌。

凤弦月立即也嘴角弯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从乾清宫赶来的太子见到这一幕,他眼睛一眯,眼底浮现一抹幽幽的光泽。

“爱妃,原来你们在这里。”连忙上前几步,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太子妃身上好一会,才又毕恭毕敬的对凤弦月抱拳行礼,“二皇嫂。”

凤弦月连忙还礼。“参见太子殿下。”

“爱妃,你和二皇嫂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见礼完毕,太子立马开展主动进攻。

太子妃像是毫无心机的把刚才的话和盘托出。“臣妾说觉得和二皇嫂亲,希望她以后多到东宫坐坐、和臣妾说说话呢!”

“原来是这样。”太子颔首,“那就请二皇嫂有空的时候过去坐坐吧,爱妃她一个人在宫里也寂寞。再说……凤侧妃她现在身体虚弱,也需yào

一个亲人在身边陪伴。”

如果她去陪伴,凤清歌的身体肯定不会好转,反而会越来越糟吧?

凤弦月暗暗冷笑——好一个爱妻心切的太子。为了达到目的,连他病重到起不来床的侧妃都不惜拿来利用!

但她脸上依然含笑。“好啊!那以后可就要叨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

“二皇嫂哪里的话。”太子连忙摇头,脸上的表情要多温文尔雅有多温文尔雅。

可是,凤弦月却看得直想吐!

这时候,夜无尘也听到消息从里面蹦出来了。

“月儿月儿!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一边叫着,他人已经蹦过来,紧紧攥住她的手。

对上他的满脸阳光,凤弦月心情这才大好。“我这不是来了吗?”

夜无尘撇撇嘴。“说了就去一盏茶的时间,可我都喝完两站差了!”

突然眼光一扫,他脸色大变——

“月儿,你手腕上怎么回事?谁干的?”

“啊,这个啊!”凤弦月不以为意的一笑,“是刚才凤侧妃她不小心——”

“又是那个坏女人!你等着,我这就去打她,为你报仇!”

“无尘!”凤弦月连忙把他拉住,“凤侧妃她现在重病在床呢,而且我说了她是不小心。”

“哼,管她小心不小心,伤了你就是不对!”夜无尘仍旧一脸愤愤。

太子妃见状,脸上浮现一抹羞赧。

“二皇兄,对不起,是我御下无方,才让二皇嫂受伤。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帮她出气!”

说着,她把手里的食盒交到凤弦月手上:“二皇嫂,这份点心就拜托你帮我转呈给皇祖母吧!我……我们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果然转身到太子身边。“太子,我们回去吧!”

太子看看凤弦月,再看看她,嘴角翘起一抹温柔的笑。

“好。”

目送两个人的身影远去,凤弦月眨眨眼,眼底浮现一抹真切的微笑——

聪明,美丽,识大体,知进退,皇上真是为太子选了位不错的太子妃啊!

只可惜,这么好的人却偏偏配了太子这个人渣,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月儿,你在看什么?”

见她眼神专注,夜无尘也禁不住跟着看过去,却什么好玩的也没发xiàn



凤弦月缓缓回头。“午餐,你说太子妃好不好?”

“好!”夜无尘大声道。

凤弦月莞尔。“你和她熟吗?这么肯定是很好?”

“月儿你喜欢的人肯定都是世上最好的人。”夜无尘肯定的道。

凤弦月微怔。“你怎么知dào

我喜欢她?”

“看你的眼神啊!”夜无尘道,“你看太子妃和看太子的眼神完全不同。看太子妃的时候就跟看我还有你哥哥侄子一样,看太子却和看到你爹娘妹妹一般。”

原来如此。他就是从这一点上来分辨她的好恶的。

一股暖流躺进心底,浑身各处霎时都暖洋洋的。凤弦月嘴角微翘:“无尘,你真聪明!”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把情绪遮掩得够好了,就连从小见多识广的太子都没分辨出来。可没想到,他却早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呵呵。”被夸奖了,夜无尘傻乎乎的笑了起来,“月儿你还是第一个夸我聪明的人呢!”

“他们都是嫉妒你。我的无尘最聪明了!”凤弦月连忙握住他的手道,“我还等着你以后用你的聪明才智保护我呢!”

“嗯!”闻言,夜无尘心底的一丝疑虑立马消失无踪。他换上一副异常严肃的表情,“月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现在,十九叔他们已经走了,那个女人她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好。”凤弦月连忙点头,“那咱们去见皇祖母吧!”

“好嘞!”夜无尘忙不迭点头,帮她提过点心盒子。

应该是被她夸奖了的缘故,夜无尘十分开心,一路蹦蹦跳跳的进到内殿,便一头扎进宣德太后怀里。“皇祖母!”

太后正斜倚在软塌上静养,冷不丁听到他欢快的声音,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浅笑。

“尘儿你遇到什么好事这么开心?来,也说过皇祖母听听。”

“月儿她夸我聪明!”夜无尘乐呵呵的道。

太后一愣,立马看向凤弦月。凤弦月赶紧行礼,再指指夜无尘手里的食盒:“儿臣来向皇祖母请安。太子妃手头有事,叫儿臣帮她带来几份糕点孝敬皇祖母。”

“她的心意哀家知dào

了。”太后点点头,叫明秀将盒子接过,便对她招招手。

凤弦月走过去坐下,太后便执起她的手:“你刚去看过凤侧妃了,她情况如何?”

“还好。”凤弦月只能斟酌的道,“父皇母后都遣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在哪里守着,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哎,那可是哀家第一个重孙子,他们可千万要把他抱住才行啊!”太后低叹口气,突然抬起头。

“福王妃,不是哀家催你。你和福王成亲也半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你可要知dào

,其实哀家最盼望的还是能抱上尘儿的孩子。”

就知dào

她老人家会借题发挥。凤弦月低下头:“皇祖母,儿臣现在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什么?”见她一脸正色,太后也不禁收起眼底的笑意肃起脸。

凤弦月向夜无尘使个眼色,夜无尘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剑。

太后眼神一闪,连忙看向明秀,明秀立马将殿内的人都带了出去。

见状,凤弦月嘴角一勾——看来,她猜对了。这事太后果然是知情的。

等人都走光了,太后才又看向那把纯金打造的精致金剑,一脸平静的问:“这是什么?”

“这是母妃留给儿臣的唯一的东西。母妃临终前再三告诫儿臣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能给别人看到。”夜无尘小声道。

太后眉头微皱,眼底却没有多少讶异之色。

夜无尘便又道:“不过,前几天大白他们跑到我们王府,手里拿着一把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金剑,非说我是他母妃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他要补偿我!”

161. 161.大白?那是谁?

“等等!”太后听得云里雾里,“大白?那是谁?”

“王爷在苍龙国军营时和苍龙国大王子打过照面,觉得他和小白长得很像,便给他气了个外号叫大白。”凤弦月小声道。

太后顿时扑哧一声笑了。

但笑过之后,她又猛地沉下脸。“你是说,苍龙国大王子身上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金剑?”

“也不算一模一样,王爷的上面刻着‘莫离莫弃’四个字,苍龙国大王子的则是‘莫失莫忘’。其他地方倒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凤弦月低声道。

太后的眉头终于真zhèng

皱起来了。“这么说来,那两把金剑真是一对?”

“据他们说,是的。”

太后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冷冷往凤弦月身上一扫。“福王妃,你还想瞒着哀家到几时?”

凤弦月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儿臣不是有意隐瞒,请皇祖母赎罪!”

“月儿!”见状,夜无尘连忙扑过去,“皇祖母你别骂月儿,这事和她没关系!”

“尘儿,你!”太后气得脸颊通红,“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皇祖母,儿大不中留!”

当着他的面就一再这么袒护媳妇,他让她这个一手抚养他长大的老祖母心里怎么想?亏得她这些年一直把他当心头肉疼着,什么最好的都留给他。

现在想想,真是……

“皇祖母请息怒。”凤弦月连忙抬头,“这事的确是儿臣隐瞒在先。儿臣……儿臣也是害pà

……”

“害pà

什么?”太后冷声问。

凤弦月赶紧低下头,一五一十的把之前有关金剑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当太后听到她被换洗一新送到轩辕轶帐篷里去时,脸色便变得分外难看。又听她说起以金剑为诱饵全身而退,后来还和轩辕轶定下约定,却没有遵守,老人家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你早知dào

另一把金剑在尘儿身上?”冷得仿佛在冰窖里冻了三天三夜的声音传来,让她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凤弦月赶紧摇头。“儿臣不知!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儿臣为了自保才会信口胡诹,谁知dào

另一把金剑居然就在王爷身上!”

“皇祖母,现在大王子和敏公主知dào

真相,都说要扶持王爷当皇帝啊!”

此言一出,太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了。

“放肆!我凤翔王朝的内政,岂能任由外人横加干涉?尘儿他母妃是苍龙国萧氏嫡女又如何?皇上已经定下太子,太子也娶妻马上就要生子了。皇嗣的传承自有其道理,不是他们说一句要改就能改的!”

“皇祖母,您早就知dào

母妃是苍龙国的人?”

闻言,凤弦月突然问道。

太后一滞,脸上出现片刻的怔忪。

夜无尘发xiàn

了,顿时惊叫起来。“皇祖母你真知dào

?你居然不告sù

我,你真坏!”

太后尴尬的别开头。“哀家也是为了你好。”

说着,又忍不住瞪了眼凤弦月。“好你个福王妃,居然把哀家也给设计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明白过来就枉为称霸后宫多年的老太后了。

凤弦月刚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并没有深入解释,就直奔重点而去。而她也没有多问,就直接发飙,一点都不复往日的端庄沉稳。

这番举动分明就是在告sù

他们——对于这事她早了然于心。否则,她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怀疑,反而是愤nù



凤弦月温顺的低头:“皇祖母您明察秋毫,儿臣早知dào

皇宫里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太后低哼一声——明察秋毫?她刚刚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

不过,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她也不再装模作样,便直接问:“大王子他们说的是真的?”

凤弦月点头。“而且,敏公主还说,她有办法治好无尘的痴病。”

不出所料,太后脸上浮现一抹欣喜。“真的吗?她可说要怎么治?”

凤弦月却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皇祖母,您可要考lǜ

好了。儿臣听说,无尘没得病之前十分聪明伶俐,十个太子殿下和康王也及不上。如果他真的好了,他这个福王的位置还坐得稳吗?苍龙国那边难道又会没有所表示?”

太后脸上的笑意瞬息凝结。

凤弦月也是一脸严肃。“皇祖母,儿臣知dào

您疼无尘,但您也看中这凤翔王朝的江山社稷。所以,关于这件事,儿臣不敢擅自做主,特地前来请您做主。”

“您是长辈,也是真zhèng

疼爱无尘的人,无论您做出任何选择,儿臣和无尘都无怨无悔。”

说着,看向夜无尘,夜无尘连忙来到她身侧和她跪在一起。

太后的眼神一下变得十分复杂。

她看看夜无尘,再看看他手里的金剑,再看看夜无尘,最终再看向凤弦月,突然嘴角一勾,笑了!

“好你个福王妃!”

她老人家走过来一把拍在她头上:“小小年纪,心机这么深沉。有话还不能和哀家直说,非得这样拐弯抹角?”

凤弦月如释重负,终于也展开一抹笑颜。

“儿臣只是想向皇祖母您证明,不管儿臣还是无尘,我们都没有什么野心。我们对现在的状况很满yì

,也不想再什么所谓的更进一步。”

顿一顿,她又补充一句。“而且,儿臣的确觉得您是真心为王爷着想的。”

听到这话,太后眼底立即闪过一摸欣慰的笑,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罢了,都起来吧!”老人家摆摆手。

“谢皇祖母。”凤弦月连忙拉着夜无尘起来,两个人扶着她老人家回去坐下。

凤弦月亲自倒了一杯茶捧过来,太后大大方方的接过去喝了一口,才抬起眼皮看她:“哀家原以为你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丫头。可现在看来,你有的可不止是一点小聪明。”

“光是今天,你就摆了哀家两道了。还有之前……你一共摆了骗了哀家四次了!”

天!

想到这个数字,太后也胆战心惊——如果换做当年,她在后宫中遇到这样的对手,她一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只要一次犯错,那都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四次……

想及此,太后心底感慨万千,眼底庆幸和惊悸交织,看着凤弦月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同。

凤弦月却一如既往低眉顺目。“那是因为皇祖母您疼儿臣,并没有多加怀疑儿臣的话。”

这话算是给了她个台阶下。但是,到底孰是孰非,活了大半辈子的太后心里明白得很。

不过,既然她当年没遇到这样的对手,她也不再就此多想。

老人家再喝口茶清清嗓子。“既然关于这事你心里已经有结论了,就直接告sù

哀家吧!哀家年纪大了,不想再劳神了。”

不是不想劳神,而是生怕又踏进她一早设好的圈套里吧!

凤弦月淡笑。“儿臣的意思,那就是王爷的病是肯定要治的。但是那个位置……我们永远不会去沾。”

太后扬眉,却并没有觉得多惊奇。

“福王妃,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如果给你坐上那个位置,想必你也会坐得稳。”

“但是儿臣不想那么累啊!”凤弦月耸肩,“无尘也一样,是吧?”

夜无尘立马眼睛都笑眯了。“嗯,现在这样挺好,我喜欢和月儿一起玩!”

太后眼角抽抽,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她一手养大的小孙子,才成亲不过半年,就对媳妇俯首帖耳,对她这亲祖母也不那么亲近了。

但是,只要一想想凤弦月这一步一步的计划,连她这个宫斗的老手都疏于防范,就更别提无尘这个傻娃娃了。

想及此,她又不禁释然——长着这么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丫头,如果连收服无尘的本事都没有,她才要怀疑她了。

不过,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无尘好了,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心里明白。你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就要靠皇祖母您了啊!”凤弦月笑吟吟的道。

太后一怔。“哀家?”

凤弦月点头。“皇祖母您一早就知dào

母妃的身份,却将这个秘密守得死死的,应该是早就料到可能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吧?既然如此,想必您心里也早有万全的策略了才对。”

“你这个丫头……”

太后在稍稍的怔忪之后,又不禁弯起嘴角,心里是又气又无奈。

她明明已经处处小心时时在意了,怎么还是又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进全套里去了?她果真是老了吗?

再看看跟前那对小儿女,老人家摇头长叹口气。

“哀家真是老了。现在都是你们小儿女的天下了,哀家自愧不如咯!”

“皇祖母说哪里话?儿臣现在还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您经lì

的世事多,肯定比儿臣更老辣睿智,儿臣还要多向您学习学习呢!当然,只要您肯教。”凤弦月柔声道。

太后撇撇嘴。

现在就已经这么聪明了。如果她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她,这丫头还不成精了?

但是……

转念又一想。如果真能培育出一个这样的丫头,她这辈子也算无憾了!

162. 162.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宁怡虽然聪慧,但自小养尊处优,对世事没有她这般深刻的体会。自己当初虽然极力教导她,她的成就也让她还算满yì

,但终究还是有些缺憾。

而川雪又被宁怡宠成了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傻姑娘,皇帝的几个公主都不是什么好苗子,她也常常愁苦一身的好本领无人传承。

而现在,一个现成的好苗子主动送上门来,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是……

“皇祖母您尽管放心,儿臣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保全儿臣和阿青,让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其他事情,和儿臣无关的儿臣不会去理睬。”凤弦月再次说出保证。

太后心底的最后一根弦也开始动摇。

“皇祖母!”

这时候,夜无尘也过来了。一个都要弱冠了的人还跟小时候一般黏在她身上,抱着她的胳膊摇摇晃晃,撒娇似的道:“您就答yīng

月儿嘛!皇祖母您最好了,月儿她不会去做坏事的!”

最终,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断开了。太后无奈横了眼凤弦月:“你就是吃准了哀家对尘儿无可奈何!”

凤弦月好无辜的道:“儿臣没有让王爷这么做。”

夜无尘也连忙摇头。“这个不管月儿的事,是儿臣自己要做的。皇祖母您别骂月儿了!”

“哀家不是在骂她,哀家是在夸她啊!”太后没好气的道。

凤弦月虽然没有事先和夜无尘套好招,但以她对夜无尘的了解,而且夜无尘对她百依百顺的态度。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夜无尘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她达到目的。

所以,她根本就不用和他套招,直接上就行了!反正那傻小子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想到这里,太后心里涌起一股惆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句简单的诗道尽了天下女子的心思,却又有几个人能达成所愿?

可现在,凤弦月做到了。

反而纵观自己一声,她虽然纵横后宫几十年,亲生的儿子做了皇帝,先帝也和她相敬如宾,厮守一生。

然而,先帝对她敬重有余,柔情不足。两个人之间总似乎缺了点什么。

以前她一直想不出来,可现在她知dào

了——是真情!

她和先帝空有夫妻之名,却并无多少夫妻之情。反而是这对小儿女……

看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虽然没有眼神交流,两个人之间却脉脉涌动着一股暖暖的气流,让旁人的心也不觉跟着温暖了不少。

她突然嫉妒起她来了!

“皇祖母?”

发xiàn

太后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过分灼热的目光,凤弦月小小叫了一声。

太后赶紧收回目光。

“好了!刚才不是在说苍龙国吗?既然他们有他们的打算,那咱们也是该有点咱们自己的打算才行。不过,这事咱们几个人知dào

就行了,不要再告sù

旁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儿臣明白。”凤弦月连忙点头。

以皇后当年对端嫔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现在对待夜无尘的态度来看,她应该对端嫔的身份也有所察觉才对。

而皇帝明显是对端嫔有情的。一旦事情真闹开了,皇帝会怎么样她想不到,但皇后肯定会想尽办法置夜无尘于死地!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可不是打算来守寡的。

夜无尘也赶紧点头:“儿臣明白,儿臣保证一个字都不说出去!”

哎!

看着这对信誓旦旦的小儿女,太后又忍不住低叹口气。

女孩儿柔顺聪明懂得伪装,男孩儿看起来傻里傻气,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谁该交好谁不该交好他都分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这个媳妇,他更是坚持对了!

她不由的想起了当年那个女孩儿。

也是一样的美丽柔顺,聪明内敛。在佛寺一遇,她明明一身破衣烂衫,却举止有度,言辞得体,将她说得心服口服,坚持把她带回皇宫。

如果不是她碰巧发xiàn

任何蛛丝马迹,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让人察觉她的真实身份。

直可惜……

哎!

本来也是想再留她几年,就将她许配给娘家子弟的。

可谁知自家儿子先行了一步,儿媳妇更是佯装大度的强行把人给要了去。

她也是自私,只为了儿子高兴,就把她给推进了火坑。好好的孩子,不出几年就香消玉殒,临死前还被迫对自己的亲骨肉下那样的狠手,临死都怀恨在心……

是她害了她。现如今,无论她怎么弥补她的孩子都不为过。

“皇祖母。”一只柔软温暖的柔夷突然握住她的手,凤弦月温和的声音柔柔响起,“过去的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想了。人应该活在当下才对。更何况……”

她羞涩一笑。“您还得看着儿臣和王爷成长,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围在您身边蹦蹦跳跳呢!”

太后心口一紧——她应该都猜到了吧?

事关端嫔的死,福王的傻,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蹊跷,可她却一句都不多问,反过来安抚她。

这样的孩子,如果真入主后宫,也肯定会混得风生水起。尘儿能娶到她,应该是他娘在天上为他积福吧!

太后脸上也渐渐浮现一抹浅笑。“你说得对,哀家一直盼着你们赶紧给哀家生个小重孙出来呢!”

“太医说你身体底子虚,从小疏于调养,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所以哀家已经命太医写了几个方子,你回去后天天喝药,保管再过不久就能有消息传来了!”

天哪!

听到这话,凤弦月顿时欲哭无泪——原来她老人家还没忘记呢?

好容易扳回一城,太后心情大好,又拉着她嘱咐了许多才依依不舍的放他们回去。

两个人两手空空的进宫来,却带了一大车的草药回去,凤弦月脸红得快滴血。

平公公静嬷嬷见了却眼光大亮,忙不迭叫人按照太医的嘱咐去煎了来给秦如颖服用。

当天下午,王府里就收到两封请帖,分别来自逸王府和宁怡长公主府。

后天本来该是敏公主三日回门的日子。但她娘家远在苍龙国,她肯定是回不去的,便干脆对皇室上下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下了帖子,请他们到时候上门去玩。

看着请帖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凤弦月无奈浅笑——这敏公主的确字如其人,张狂得可以啊!

平公公看到字迹后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屑撇嘴。

“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刚刚进门就到处逞威风。逸王殿下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那是。有敏公主在,一直沉寂了这么多年的逸王府该是要热闹起来了!

凤弦月将帖子收下,打发人去回了逸王府的人告知他们会准时过去,便拉着夜无尘回去狠狠睡了个回笼觉。

昨晚上他们就没怎么睡,今天一早又劳心劳神,现在早困得不行,两个人才一沾枕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收拾一下,坐马车去了宁怡长公主府。

这次是宁怡长公主和驸马千楚双双前来迎接。

下了马车,宁怡长公主便拉着凤弦月的手怎么也笑不够。

凤弦月都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娘,您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自己的闺女长得这么漂亮,我自己多看两眼都不行吗?”宁怡长公主笑道,又看向千楚,“驸马你说是吧?”

千楚点点头。“弦月的确聪慧漂亮。”

咦?

她这位干爹以前可都是见到她就绕道走,要不然也是跟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今天居然主动开口夸她了,不简单啊!

凤弦月眼珠子一转。“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川雪姐姐和吴三公子赐婚的圣旨下来了是不是?”

“我就说嘛,月儿你又聪明又漂亮,我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这辈子真是值了!”宁怡长公主一下笑得更欢,连眼角的一丝细纹都舒展开来。

难怪她到现在都没看到千川雪呢,感情她是害羞了!

凤弦月的心情也一下大好。“那可要恭喜爹爹娘亲还有川雪姐姐了。咱们长公主府马上又要办喜事了!”

“时间还有两个月呢!”宁怡长公主说着,嘴角却不可抑止的高高往上弯起。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他们忙活了。

想起自己成亲时宁怡长公主给她送去的那份嫁妆……里面玉器古玩应有尽有,把张氏给她准bèi

的那份直接给比到地下去了,让张氏好生没脸。

想必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宁怡长公主给的东西会更多更好吧?

凤弦月也不禁嘴角弯弯:“川雪姐姐呢?不会正在房间绣嫁妆吧?”

“就她?不让她毁我几匹上好的布就算好的了,我哪敢让她动针线?”宁怡长公主没好气的道,“我对她早绝望了!”

可眼底的宠溺那么浓烈,可知她的怒气根本不是由心而发。

凤弦月知dào

她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便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宁怡长公主笑够了,也连忙拉上她:“好了,咱们赶紧过去吧!雪儿正在房里等着你呢!”

“嗯。”凤弦月乖巧点头,任宁怡长公主拉着她往后院走去。夜无尘则是跟着千楚去了他那里。

163. 163.一石二鸟之计

当她们抵达千川雪的绣楼时,没想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姐姐,恭喜你。但你大喜的日子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让我绣几条喜帕送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娇娇柔柔的少女嗓音,小心翼翼的语气,还未见人,就已经能想到她必躬屈膝楚楚可怜的姿态。

凤弦月嘴角一勾——这丫头出现得还真是时候。

宁怡长公主也不禁脸色一变,刚要跨过门槛,却被凤弦月给拉住了。

“娘,先别进去,听听她们说什么。”凤弦月小声道。

宁怡长公主一怔,旋即明白了,立马屏住呼吸和她站在一起。

房间里,千川雪还沉浸在被赐婚的喜悦里久久不能自拔。因此便是看见这个她一向讨厌的妹妹也并没觉得多少厌恶。

直到听到她的话,她才收起笑脸:“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姐姐……”少女眼底立即浮现两泡晶亮的泪花,“我、我没打鬼主意啊,我是真心为你高兴!”

“那你就在那高兴吧!其他的事你不用插手。”

“姐姐……”

“你别叫了。就算你叫我一百遍,我也不可能答yīng

。我的嫁妆娘早找好人帮我做了,用不着你插手!”

“可是……那只是我一点心意而已。”

“我说了,用不着!”

“姐姐……”

“还叫,还叫!你烦不烦啊?我早说了我讨厌你,不想见到你,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简单一句话,我不相信你!”

“姐姐,你……呜——”

少女被她骂得浑身发颤,眼泪刷刷直往下掉。在千川雪的冷眼注视下,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一般难堪得不行。

偏偏满屋子的丫头们都还跟看好戏似的盯着她,没有一个想要帮她解围,她的贴身丫头就更不必说了,早就被千川雪的冷眼吓得不能动弹。

她不由心中悲伤,捂着脸便冲了出来。

可一出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宁怡长公主和凤弦月,她又一愣,眼角的两滴泪珠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尴尬得很。

凤弦月撇撇嘴。“你怎么了这是?”

“姐姐……”少女赶紧对她行礼。

凤弦月连忙后退。“别了!我可受不了你这份大礼!”

才在千川雪那里碰壁了就转身来抱她这棵大树,她可承shòu不起!

少女一怔,眼泪又又汹涌澎湃的趋势。

宁怡长公主也不禁眼神一横。“还不走,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少女又被骂得眼眶一红,捂着脸跑了出去。

“月儿!”

听到声音,千川雪连忙跑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干什么?”

“听你教xùn

人啊!”凤弦月笑道。

千川雪不由撇嘴。“你又看我笑话!明知dào

我嘴巴没你厉害,还不进来帮我,你真坏!”

说着,抡起粉拳在她身上捶了几下。

凤弦月连忙避让。“好姐姐,不是妹妹我不想帮你。而是你眼看就要嫁人了,以后我总不能跟着你到婆家去吧?这些人你总得学会自己应对的。”

说到嫁人,千川雪又脸一红。“好啊,你又编排我!”

再次抡起拳头要打。

凤弦月赶紧叫着救命跑到宁怡长公主身后躲起来。

宁怡长公主也被闹得笑逐颜开,一把将女儿拦下。“看看你们俩,一个都嫁人半年了,另一个马上就要出嫁,可一个个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叫人看到了笑话!”

“娘,你也帮她!”千川雪跺脚大叫。

“月儿比你聪明比你乖,我不帮她帮谁?”宁怡长公主低声道,轻轻往她额头上戳了一把,“就凭你刚才的表现,当心你爹一会骂你又欺负妹妹!”

“哼,爹现在才不会上她的当呢!分明是她自己跑来我这里的,我又没去找她!”

“哟,现在终于懂得有理有据的辩驳了?”宁怡长公主淡笑。

“月儿教的!”千川雪大声道。

说着,她和凤弦月相视一笑,之前的点点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

宁怡长公主便也笑了,一手牵起一个女儿。

“你这个孩子,还是心思太直了点。现在在家里还好,以后到了婆家,如果也这样,那该怎么办啊?”

“娘,阿姐她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知dào

依靠信任的人,远离不信任的人。而且她刚才的话也没说错啊!只要她不去主动招惹他们,如果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的,那就算出了事,阿姐也能站得住理,那就可以了。”凤弦月忙道。

千川雪连忙点头。“就是就是,月儿说得对!”

“哼,如果没有月儿,你会懂得这些!”宁怡长公主白她一眼,转而在凤弦月手背上轻拍了拍,“好孩子,这次可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雪儿哪会有今天?”

“娘你放心,阿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凤弦月笑道。

经过那次皇宫里的事后,宁怡长公主对她明显比以前更好了……或者说,是更真心了。

现在的她是真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在看待。虽然还比不上对待千川雪的程度,但也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宁怡长公主一样满足得不行。

她原以为凤弦月只是有点小聪明,自己也就指望着她能在许多时候帮zhù

女儿遮掩一把也就不错了。

但是,随着最近这么多事的发生,女儿的亲事顺利定下了,那傻大姐的性子也改了不少,至少知dào

要分辨是非,也学会了据理力争,而不是随意乱发脾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凤弦月的功劳!

能收到一个这样的女儿,她可算是捡到宝了!

母女三人坐下,说起圣上赐婚的事,千川雪又闹了个红脸。

宁怡长公主突然道:“对了,皇上说要把青鸾从莲花庵里接回来给她指派婚事了。”

凤弦月和千川雪立即收敛脸上的笑意。

“已经有对象了吗?”凤弦月问。

宁怡长公主点头。“就是皇后娘家的一个本家公子,家境还算不错,人也斯斯文文,刚刚考中了举人,是皇后表兄翰林院的柳学士推荐的。”

柳学士……凤弦月嘴角微勾,不由想起了那天他们的对话。

皇后表兄还真把皇后的子女当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疼爱了,就连婚事都这么精打细算。

千川雪听了立马笑起来。“看起来人很一般啊!青鸾肯定不会同意!”

宁怡长公主无奈扶额,求救般的看向凤弦月:“月儿,你说呢?”

“既然是柳学士推荐的,又通过皇后首肯,那肯定不会太简单。”凤弦月低声道,“我想,他估计只是最近并不显赫而已。但是,有朝一日,他必定会一飞冲天。”

“这样吗?”千川雪愣住了。

宁怡长公主看看女儿。“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和月儿之间的差距。你只能看到表面,她却能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皇后是什么人?她连自己女儿远嫁都舍不得,怎么会舍得让她配给一个平庸的年轻人?现在对方看似平常,其实都是做给皇上和苍龙国那边看的。”

“再等一两年,等风波过去了,那个人肯定会一下脱颖而出,成为朝堂上的翘楚。他们柳家人从来不会做吃亏不讨好的事,那位柳学士更是为了皇后连命都能舍的!”

“啊,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啊!”千川雪吐吐舌头,“娘,我看我还是不要嫁了,留在你身边算了!”

宁怡长公主推开她。“圣旨都下了,你还敢不嫁?”

千川雪顿时垮下脸。

凤弦月见状微笑。“阿姐你别这样啊!吴家门风清贵,家里人口本来就不多,大家一向相处融洽。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太多勾心斗角。放心吧,没事的。”

千川雪还是不太高兴的扯扯嘴角。“但是,我们就这样让青鸾嫁了?要是过两年她夫婿出息了,她肯定又会骑到我们头上来的!”

“当然不能!”

凤弦月和宁怡长公主异口同声的道。

两个人说完都不由一愣,然后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喷笑出声。

千川雪看得眼眶都热了。“娘,月儿,你们又笑什么啊?有话说啊,别蒙我好不好!”

“没什么,我和娘是在想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想着怎么既能让那门婚事吹了,还顺便在给青鸾公主找一门‘更好’的来作为补偿。”

凤弦月道。“关于这一点,娘肯定早有准bèi

了。”

“你个小滑头!”闻言,宁怡长公主一愣,旋即点点她的额,“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dào

得一清二楚。”

凤弦月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得回去多准bèi

几份礼物才行啊!这段时间京城里的婚事真不少啊!”

在长公主府玩了一天,第二天,凤弦月和夜无尘又杀往逸王府。

说起来,这还是凤弦月第一次到逸王府来。

还是逸王太低调了,记得上辈子直到她死,她都不记得逸王府长什么样。

这次还是托了敏公主的福,她能上门来一饱眼福。

逸王府就坐落在距离皇宫不过数百米的地方,这座宅邸占地上百亩,占了几乎整整半条街。

164. 164.吹吹就不疼了

这边两扇朱漆大门紧闭,上面几排几列闪亮的铜钉几乎闪花了她的眼。

门口两只威武雄浑的石狮子昂然矗立,平添几分肃杀之气,令人肃然起敬。

上面一方牌匾上,‘逸王府’几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逼人。

再看看右下方的落款,凤弦月嘴角一勾——当今圣上的墨宝。

由此看来,逸王这个弟弟还真是深得皇帝欢心,不仅得了这么大的宅子,还能得皇帝亲笔题字,说出去谁都会礼让他三分的吧?

皇帝这个兄长真是做得够不错的,别人谁都挑不出他半点错来。

从侧门进入,只见一路雕栏画栋,花草繁茂,大有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只不过……是不是太奢华了点?看看四处亭子、柱子上铺陈的上好锦缎,那可都是要花钱的啊!

“咦,这里怎么变得不一样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路上没有花、旁边也没那么多东西的啊!”

夜无尘探出脑袋看一眼,立马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还用说吗?当然是苍龙国来到暴发户逸王妃穷奢极欲,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折腾出来的啊!

凤弦月暗暗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逸王府变个样,敏公主果然本事不小。

两个人下了马车,便有仆从抬了肩舆过来。

凤弦月刚要坐上去,就听那边传来一阵骚/乱,一个丫头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又和方大少爷打起来了!快点去叫王爷来啊!”

一个‘又’字,勾起了凤弦月的好奇心。

夜无尘也不禁撇嘴。“敏公主真坏!方家大哥哥人好好的,又温柔又耐心,她还不放过他!”

“那咱们赶紧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吧!”凤弦月小声道。

夜无尘连忙点头,两个人连肩舆都不坐了,直接抓住一个丫头问了闹事的地方便拔腿狂奔过去。

事发地点就在逸王府花厅内。当凤弦月和夜无尘赶到的时候,他们发xiàn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了。

敏公主正和一个身穿褐色袍服的年轻男子打得难解难分,她手里的牛皮鞭耍得啪啪作响,直逼年轻男子而去。

年轻男子沉着应对,并不出手,只是一味的避让着。

敏公主心里很不爽利。“你出手啊!一直躲躲闪闪的,算什么男子汉?你们凤翔王朝的男人就没一个有担当的吗?”

“下官不想伤害逸王妃。”年轻男人说着,身体快速往旁一闪。

“你!”敏公主又一鞭子落空了,脸色十分难看。

眼神一扫,发xiàn

人群中的凤弦月,她突然嘴角翘起一抹冷笑,转变方向挥起鞭子便朝她打去!

“月儿!”

呼呼的鞭风刮来,凤弦月眼前一晃,夜无尘已经把她推到旁边,自己一手将鞭子挡了回去。

四周围的人早退向两旁,唯恐被鞭子波及到。

敏公主提着鞭子走上前:“又是你!每次都是你挡我的好事!”

“你敢欺负月儿,我和你没完!”夜无尘也怒了,一把抽过方家大公子腰间的大刀便迎了上去。

“哈哈,还不知dào

是谁和谁没完呢!”敏公主冷笑,一甩鞭子把他手里的刀缠上。

夜无尘反手一拽,锋利的刀锋愣是将鞭子削掉一截。

敏公主立即踉跄几步,脸上浮现一抹怒气:“好啊,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婶婶的?”

“做婶婶的应该照顾小辈才对,谁像你才一见面就对别人出手!”夜无尘不悦喝道。

而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月儿这样了!一想到这里,他心里更见气愤,手里的刀挥得虎虎生风。

敏公主见状眼前一亮,立马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他对峙起来。

两个人一个使鞭子,一个使刀,很快就纠缠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当逸王赶到的时候,见到此情此景,他的心跳都快停下了。连忙大叫一声:“爱妃,你快住手!”

但是,正打红了眼的敏公主才不管他。她一径挥着鞭子迎向夜无尘的大刀,一下接着一下,大有不把他打倒不罢休的架势。

逸王眸光一暗,猛然深吸口气,便一下窜到他们中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去,一把将敏公主高举的手给握住了。

“住手。”他冷声道。

敏公主嘴角一翘,眼神往凤弦月那边一斜。“怎么,心疼了?”

逸王脸色猛沉。“我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但今天是王府大宴,你少惹是生非!”

“切,我就惹了怎么样吧?你以为我们苍龙国的人跟你一样胆小怕事?”敏公主冷哼。

逸王眼神一冷,冷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别开头。“我是胆小怕事,但你也已经嫁给我了。”

“你!”敏公主忍不住瞪他一眼,一把将鞭子甩到一边,恨恨走到凤弦月跟前,“今天算你走运,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多谢十九婶宽宏大量。”凤弦月连忙屈身道谢。

敏公主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但就在她扭头之际,她和凤弦月眼底都有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她看到她发出的手势了——经她刚才的测试,无尘的病情并不算太严重,当初端嫔应该只给她下了一半的药量。

所以,现在他恢复起来会比较轻松。

太好了!

“福王妃。”这时,逸王慢步走过来,一脸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你十九婶她——”

“没关系,有无尘在,我什么都不怕!”凤弦月连忙站到夜无尘身边,“无尘,你身上疼不疼?我听到她那鞭子打得好响。”

“疼……”夜无尘扁扁嘴,连忙将衣袖卷起来给她看。

凤弦月赶紧给他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嗯,不疼了。”夜无尘咧开嘴笑得傻乎乎的。

眼见如此,逸王眼神一暗,默默转开头。

夜无尘是在逸王府受的伤,逸王妃又明显是个和他们有仇的,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逸王只得自己叫来丫头带他们下去上药。

夜无尘一直对敏公主怀有敌意。既然知dào

这里是她的地盘,他自然不放心让凤弦月孤身一人,于是坚持要和她在一起。

逸王无法,只好让他们俩一起去后院厢房上药。

上完药,两个人走出来,夜无尘突然悄悄拉一把凤弦月,两个人和前面带路的小厮拉开距离。

“月儿,十九叔家后院里有一座假山,特别好玩,咱们去玩玩吧!”

啊?凤弦月额头上掉下几根黑线。“无尘,咱们现在是来他们府上做客呢!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哼,去了那边那个女人肯定又要欺负你,我才不想看到她!”夜无尘嘴巴一撇,很不高兴的道。

凤弦月无语。那可是你嫡亲的表妹啊!而且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可你偏偏……

敏公主要是听到这些话肯定会觉得很受伤的吧?

“好不好嘛?月儿……月儿……好月儿,咱们就去玩嘛,月儿……”

才一走神的功夫,夜无尘已经抱上她的胳膊晃荡起来。大大亮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嘴里更是软绵绵的叫着,叫她的心也一下化成了一汪春水。

“好吧好吧!”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却偏偏知dào

她的软肋在哪里。每次他这么眼巴巴的盯着她看上几眼,可怜兮兮的说上几句,她心底再大的坚持也没用了。

凤弦月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敲自己。

明明面对更柔弱可怜的美人儿时她都不曾怜香惜玉。可为什么一对上他,她就不由自主的软下来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千万不能让平公公他们发xiàn

了。

“嘿嘿嘿。”终于缠得她答yīng

,夜无尘立马笑逐颜开,一把握住她的手,“那咱们走吧!我知dào

路,我带你去!”

好家伙,目的一达成就原形毕露了!

凤弦月恨恨瞪他一眼。可夜无尘毫无知觉,还在前头蹦达得欢。

逸王府的假山,那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假山,那是一片假山群!

放眼望去,只见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山头高低矗立,山间点缀着许多葱茏的花木,还有瀑布倾泻而下,正中间更是环绕着一个小小的温泉,汩汩的泉水冒出,散发着浅浅的热量。

凤弦月看得目瞪口呆——

都说皇帝极端宠爱他这个最小的弟弟,什么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凤弦月以前不信,但现在她信了。

至少在物质上,皇帝对逸王是没话说。

“月儿月儿,这边走!这里山间有一条小路,特别好玩,那边还有一丛花,很漂亮很漂亮的,一会我指给你看!”

这般情形夜无尘早看惯了,因而不像她这边呆呆傻傻的。他拉起她的手便钻进山洞里,轻车熟路的在里面游走起来。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凤弦月突然听到男人气急败坏的大叫传来——

“我们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他到底还想怎么样?他是不是非得把你逼死才行?”

凤弦月一愣,赶紧拉住夜无尘。

“月儿——”

“嘘!”凤弦月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不敢再动。

165. 165.所谓的明君

然后,她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办法?圣命难违,舅舅,你就照皇上的吩咐去做吧!”

“十九叔!”夜无尘立马低呼。“他也来这里玩啊?”

“嘘!”吹吹就不疼了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忙不迭把他的嘴巴给捂起来,“别说话!”

“为什么呀?”夜无尘不解问。

随即又嘴角一翘。“我知dào

了!他也来这里玩,对不对?”

“对对对!”凤弦月连忙点头,“咱们玩咱们的,他们玩他们的。要是给他们发xiàn

咱们不在前面,却偷偷跑到后面来了多不好,你说是吧?”

“嗯,也对。”夜无尘想想点头,“那好吧,我不说话了!”

凤弦月长出口气。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那边又匆忙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凤弦月就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嗓音大声道:“实在是欺人太甚!当初他防备着我们家,愣是逼着我们交出帅印,我们交了。”

“想当初妹妹根本不想入宫,她都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可先帝为了笼络我们家,非得把她纳入后宫。可结果呢?先帝一驾崩,妹妹也紧随而去,只留下你一个人吃苦受累。”

“我们全家都回到乡下了,他却还不让我们安生,愣是逼着我们全家又搬回京城,把这些年辛苦打下的基业全都毁了。”

“现在倒好。我们在京城还没安顿下来,又生生被拆得妻离子散,这就是所谓的明君!这就是所谓的怜惜兄弟、关爱臣子的好皇帝!”

“舅舅,你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逸王依然平静的劝着。

那个人却越来越激动。“小声?你让我怎么小声得下去?我们好好的一家子眼看着就要支离破碎了!”

“还有你。你都已经被压迫成这样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你?他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们才罢休!”

“舅舅!”逸王终于忍不住扬起声音,“这是圣上的旨意,我知dào

你们心里都不痛快,但在我这里发泄一下也就算了。等出了这里,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咱们家现在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步都走错不得。”

“我知dào

。”发/泄过后,那个声音平静了不少。

“哎,阿彦,舅舅也不是故yì

想对你发脾气。我只是太生气了。咱们家忠君爱国了一代又一代,没想到现在栽进这个皇上手里,我真是……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舅舅其实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因为我们终于又重新得到圣上青睐,也重返北疆,捡起了最熟悉的东西。只要回到那个地方,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那人叹息一声,“算了,不说了。咱们出来的也够久了,回去前头吧!趁着还有时间,我们一家子人好好聚聚。接下来……也不知dào

这辈子还能不能团圆了!”

这辈子都不能团圆?有这么严重吗?

凤弦月暗暗咋舌。

皇帝也不过就是从方家人里面挑出来几个人去边关驻守,顺便和张氏一族起到互相制衡的作用。

现在凤翔王朝和苍龙国已经签署了和平条约,又互相和亲,将来至少十年内应该是会相安无事的。又怎么会扯到骨肉分离?除非……

造反二字在眼前一闪而逝,凤弦月连忙把这个想法给按下去。

那边的说话声渐渐淡了,那两个人应该已经走了。凤弦月连忙松口气,这才和夜无尘一起走出来。

夜无尘所说的花是一丛开在温泉边上的大红色花朵。看样子像是蔷薇,却又不完全一样,但很漂亮就是了。

夜无尘亲自摘了一朵给她戴在头上,立即笑眯了眼。“月儿好漂亮!我就知dào

这花最配你了!”

凤弦月脸颊微红,眼底闪过一抹羞赧。

夜无尘看得心醉神迷,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当两个人逛完了出来,外面的丫头小厮正在到处找他们。

“福王爷,福王妃,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前面开席了,你们赶紧跟奴婢过去吧!”一名小丫鬟长吁了口气,连忙叫来同伴一起带路。

两人赶到前面,果然发xiàn

皇室里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逸王站在人群中,身边还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看他的眉眼和逸王有几分相似,应该

是陈妃娘家兄弟。

听说找到他们了,逸王赶紧迎上前来。“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半天都找不到?”

“我和月儿去逛假山了!十九叔你看,我还在那里摘了朵花给月儿戴呢!”夜无尘大大咧咧的说着,指了指凤弦月发鬓间的那朵花儿。

逸王眼神一闪,他身边的男人立马也沉下脸来。

凤弦月含笑上前行礼:“让十九叔担心了。这位应该就是方将军吧?从小就听说方家军骁勇善战,方家代代都出英豪,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男人也对她行个礼。“承蒙福王妃夸奖。”

果然是他,那个在假山里听到的声音。

凤弦月眉眼弯弯。“既然十九叔的大婚过了,想必你们很快就要出发前往北城了吧?我这里刚好有些东西要捎给我家哥哥,不知方将军可否为我行个方便?”

“还有五六天时间。福王妃如果要下官捎带的话,那就请尽快把东西准bèi

好了送过来。”男人沉声道。

凤弦月连忙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就让人把东西送过去!”

说了这些,她才和夜无尘执手离去。从头至尾落落大方,眼神坦荡,反而让逸王他们俩心里升起几分愧疚。

“你说,他们听到我们的话了吗?”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远去,男人眼神一暗。

逸王眼底却闪过一抹异样的情愫。“不管听没听到,舅舅你放心,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吗?”男人怀疑的扬眉。

逸王却以再肯定不过的语气道:“真的。我相信他们。”

男人闻言狠狠一愣。“阿彦?”

逸王脸色陡然一白,连忙转开头。

关于之前在假山那边听到的消息,凤弦月很快就从康王妃那里得到了解释。

“听说父皇命宁王去把方老将军一家子都接到京城来了,本来方老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得了一身的病,都已经走不动了的,可宁王愣是叫人把他给抬了回来。”

“而且,父皇已经叫人拟旨,封方老将军为振国大将军,并御赐府邸。方老将军的大儿子也被封为骠骑将军,不日就要前往北城赴任。”

“还有啊,父皇因为听说了守城官兵带着娇妻美妾赴任、结果却因为贪恋美/色不顾战事的传闻大发雷霆。因此这一次,所有前去北城的将领全都不许带妻妾上路,到了当地也不能纳美妾伺候呢!”

好嘛!好个厉害的皇帝,几把快刀斩乱麻,把康家的主心骨给扣在眼皮底下,却把他们的年轻一代送到边关去历练,还把他们的家眷都留在京城当人质,就等于是死死握住了康氏一族的命脉,逼他们不得不为皇帝效忠。

难怪刚才方大舅那么气愤——皇帝此举,分明就是不信任他们的表现。相信只要他们在边关有稍稍一点异动,皇帝便会拿他们的家人开刀。

君臣相互忌惮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能通力协作?方家人心里的气肯定会越憋越多,一旦找个几乎爆fā

出来……

结果一定不堪设想。

凤弦月看看那边的逸王,他依然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尽管周遭言笑晏晏觥筹交错,他却不动如山,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哎,不是我说,父皇这样也的确太不近人情了点。请方家人重新出山也就罢了,方老将军为国尽忠了一辈子,最终却不能如愿死在家乡,还不知心里会有多遗憾呢!”

身边的康王妃压低了声音抱怨着。看到凤弦月看过来,她连忙笑笑。

“也就是咱们感情好,我才多说两句。二弟妹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皇嫂放心,我不是那么多嘴的人。”凤弦月连忙笑着摇头。

康王妃立马笑得春风和煦。“对了,我家王爷最近身子好了不少,一直念叨着想进宫见见父皇母后,也想和太子说说兄弟的知心话。刚好今天太子妃也没来,要不改天咱们一起去东宫坐坐吧,也顺便看看凤侧妃。”

凤弦月嘴角一勾。

“好啊!横竖我和我家王爷每天都闲得无聊,大皇嫂你看看哪天有时间,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就行了,我们一定按时赶到。”

“那可好!”康王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二弟妹,我就喜欢你这爽利的性子。和你相处起来可比别人都舒服多了。”

“大皇嫂你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我也很喜欢你呢!”凤弦月连忙挤出一抹笑。

去东宫?前几天太子还说起这事呢,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康王妃……太子……

想必到时候,又会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吧!她得先告知太子妃一声才是。

166. 166.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儿子

除了一开始的鞭子风波,当天的聚会总体说起来进行得还算顺利。

这当然和康王妃从中斡旋、极力将凤弦月和敏公主隔开分不开关系。

当客人用过饭离开后,敏公主忍不住伸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弄完了,可累死我了!你们凤翔王朝的人真无聊,一个个端着个笑脸在那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有意思吗?”

逸王淡淡看她一眼,起身便要出去。

敏公主脸一沉。“你要去哪?”

“我去书房。”

“把他给我拦下!”

话音刚落,两名身形矫健的丫鬟立即在门口闪现,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去路被堵,逸王不悦回头。“你这又是做什么?”

“这话应当我问你才对吧?”敏公主冷声道,“成亲三天了,你除了第一天晚上被人送进来洞房,其他时间都在书房凑合。我这里是狼窝虎穴吗?你就一到晚上就开溜?”

“我以为,是你不想看到我。”逸王淡声道。

“没错!我是讨厌你,最看不得你这幅窝囊样。但是没办法,谁叫你已经是我男人了,咱们这个房总得圆了吧?”敏公主走过来大大咧咧的道。

逸王眼底一抹晦暗的光芒一闪而逝。

“洞房夜那天推倒蜡烛烧了新房的人可是你。”

“是我。谁叫那时候你挎着个脸跟死人似的?我可不想和一个不情不愿的男人共度洞房花烛夜!”

他也一样不想和一个满脸鄙夷的女人共度春/宵。逸王淡淡看向她。“我现在的心情,你应该知晓才对。”

“我知dào

啊!”敏公主撇嘴,“你还是不喜欢我,可我也不见得多喜欢你,所以咱们扯平了!”

“而且,我这些天又思考了一下,觉得对你我是不报指望了。但今天看到他们双双对对鸳鸯双飞的样子,我也挺羡慕的。不过我是不敢希望你对我呵护备至了,所以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儿子。我以后和我儿子成双成对,可比和你舒服多了!”

逸王闻言一愣。

敏公主又道。“你看福王他们小两口亲密的,跟蜜里调油似的。我想,长此以往,他们也会很快传来好消息的吧!我们是长辈,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我还等着看他们的孩子在我儿子跟前行礼作揖呢!”

说着,已经得yì

的笑了起来。

逸王心里一阵揪痛,继而脸色又阴沉下来。“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放过?好啊,等她和我过完招、对我甘拜下风再说。”

做梦!凤弦月是什么人?她才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弯腰呢!再加上一个把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夜无尘……

“你分明就是打算和他们死磕到底了!”

“哟,心疼了?”敏公主嘴角撇撇,眼底又是毫不掩饰的揶揄。

逸王冷下脸。“我们说我们的事,你少扯上其他人。你不是要儿子吗?好,我给你就是!”

说着,一把拉上她,往内室走去。

敏公主一怔,嘴角立马高高扬起——

看来,这男人骨子里还是有点男子汉气概的嘛!

前一天才说好要一起去东宫看望凤侧妃,隔天凤弦月便接到康王妃的信,她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

凤弦月展信一笑,回身便吩咐人收拾准bèi

去东宫看戏。

东宫还是一如既往壮丽辉煌。宫女太监往来如织,却又行事有条不紊,很有章法。

进了东宫,太子妃连忙迎上来,先带着凤弦月和康王妃去探望凤清歌。

夜无尘本来想跟过去,但所有人都苦劝他那里是女人的地方,男人去不得。好说歹说,愣是将他给拉走了。

“二皇弟还真是心疼二弟妹呢!”见状,康王妃掩唇轻笑。

太子妃也含笑道:“可不是吗?咱们妯娌几个,就她和二皇兄感情最好。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那也是因为我家王爷闲着没事。”凤弦月淡笑应付。

三个人说笑着来到凤清歌的侧殿,却在这里发xiàn

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张氏还有凤清歌的爪牙张小姐。

见到她们来,这两个人连忙行礼。太子妃连忙叫她们免礼,康王妃更是抢先一步将张氏扶起来。

“凤夫人您何必这么客气呢?都是一家人,现在又不是在外面,不必这么多礼。再说了,你照顾妹妹劳心劳力,哪还能因为我们再次伤神?”

一席话说得真够真诚窝心的。即便是亲生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相比之下,凤弦月这个凤家女儿倒像个外人了。

见状,凤弦月也不恼,只冷眼看着张氏站起来了,才施施然上前道:“母亲您也来了。这下可好,有您在身边照顾,妹妹的病一定能尽快好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的宝贝女儿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只要一想起女儿暗地里对她说的那些,张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看太子温文儒雅,在他们跟前也对女儿嘘寒问暖呵护备至,他们真以为女儿是找了个好归宿。

可是直到女儿半夜落床胎儿几乎不保的消息传来,她才发觉一丝异样。

连忙赶来东宫,看到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儿,她们母女俩抱头痛哭。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从女儿嘴里听到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如果手里有一把刀,张氏毫不犹豫她肯定会扑过去把这个贱/人给砍杀了!

但是,现如今,皇室这一代的三个儿媳妇都站在这里,躺在床上的女儿也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动弹分毫,张氏怒火中烧,却还不得已做出伤心的样子道。“是啊,但愿歌儿能尽快好起来。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孙呢!”

现在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了。只要女儿能顺利生下皇孙,他们的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凤清歌也赶紧道:“多谢几位姐姐一起来看我。可我身体虚弱,实在起不来床。正巧我表妹今天来看我,我也没力qì

陪她,便请太子妃姐姐多担待了。”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把你妹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太子妃赶紧执起张小姐的手笑吟吟的道。

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这么温柔,张小姐脸儿一红,连忙低下头。

大家又说了几句话,绿柳送药过来,凤弦月几个才又嘱咐了凤清歌几句离开。

等人一走,凤清歌立即跟被抽干了力qì

般倒回床上。

张氏心疼的给她拉过被子盖好。“你这孩子,太医明明说了叫你好生静养不要再费心思,你偏不听。再这样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有个好歹,那该怎么办啊!”

“如果不尽早把那个贱人除去,我就算生下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凤清歌苦笑。

经过这些事,她一夜间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dào

刁蛮任性的凤家二小姐。

“太子面慈心狠。现在他还披着一张温文尔雅的皮,也不过是做个皇上看、做给满朝文武看的。”

“一旦等他登基为帝,我怕他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贱/人抢过来!”

“以他对那个贱/人的痴迷程度,还有那个贱人蛊惑人心的手段……到时候还有我们母子出头的余地吗?她不弄死我们就不错了!”

“所以,我宁愿现在多费些心思,只要今天能把她除掉了,我以后才能高枕无忧。”

张氏不禁长叹口气。“我可怜的歌儿。”

顿一顿,她又皱眉。“不过,那丫头真管用吗?”

“她父兄的地位岌岌可危,现在她如果不照我说的去做,那就没人能帮扶他们家一把。她就得被卖到花船上倚栏卖笑去!只要她不想这样,她就不敢不老实去做!”秦如凤冷声道。

张氏颔首。“但是,你真打算帮扶他们家?”

毕竟张小姐的父兄是被张常光他们推出来顶罪的。

既然边关的事情被敏公主一语捅破,虽然皇帝表面上并不多问,但总归经不住别人的私下打听,以及各处流传的风言风语。

现如今,为了自保,他们必须推出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

而张小姐的父兄恰恰便在这时候落入了张常光以及凤居正的眼里——在军中担任的也算是要职,但也不是没人可以替代。这样的人被送出去做替罪羊再合适不过了!

只有张小姐那个笨蛋还真一根筋的以为是她父兄在边关犯了错,巴巴的求到凤清歌跟前来,想让她在太子身边说句话。

凤清歌嘴角一勾。“我说了会在太子跟前说上几句,但太子听不听得进去,又会不会去父皇跟前进言,那就不是我能控zhì

的了。”

张氏了然。

在边关强抢民女、私通盗贼,这样的罪名扣下来,就算太子真的是个温和善良的,他也选择会明哲保身不多加过问,更何况现在的太子又是个再自私冷酷不过的。

既然他们一家都已经被当作弃子抛出去了,太子断然没有把他们接回去的道理。

对他没用的东西,他才不屑于理会。

母女相视一笑,张氏握紧女儿的手。“那娘就坐在这里陪你等好消息。”

167. 167.见你一面,此生无憾

“嗯。”凤清歌虚弱的点点头,苍白的脸颊上反常的浮现一抹潮红。

这边,凤弦月几个离开偏殿后,便被太子妃带往后院小花园。

花园里搭起了一个露天的台子,就在倚栏亭对面。正是夏末秋初的天气,头顶上的太阳不算热烈,偶尔还有阵阵清风吹来,带来花朵的清香,再隔着一丛葱茏的花木,看着戏台上花花绿绿的人来回走动,别有几分感觉。

因为人也不多,而且都是自家人,大家便没有分席,而是都坐在了一起。

张小姐脸颊红红的坐在凤弦月下首一动不动。

各自就坐,好戏开锣,一个穿着戏袍的小子连翻着筋斗跳出来,霎时博得满堂彩。

就连凤弦月她们几个不爱看武戏的女眷也都看得目不转睛。

康王妃连忙拍手笑道:“展云楼的伶官就是不一样,连个跑龙套的小子都这么出彩。”

凤弦月心里微微一跳——又是展云楼?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啊!

哦!她想起来了!

关于凤鸣,关于上辈子的一切,她仿佛觉得一切都已经离她那么遥远。

罢了,都过去的事了,不想也罢。

摆摆头,她把不良的情绪甩到一边继xù

看戏。

不过,终究是男人看的戏,她再看一会就没了兴趣。身边的康王妃似乎也兴致缺缺。

发xiàn

凤弦月一样无精打采的,她悄悄凑过来道:“二弟妹,我听说东宫小花园里有一株梅树,就种在寒潭边上,现在正开得漂亮,咱们过去看看吧!”

“这样好吗?”凤弦月皱眉。

太子妃听到了连忙笑道:“想去就去吧!其实这戏我也不爱听,不过总得留下来照应才是。两位嫂嫂不是外人,坐不住了就随处走走好了。”

闻言,康王妃更热情的拉起凤弦月。

凤弦月无奈,再看看夜无尘,那傻子早被戏台上的人给迷得神魂颠倒,连看都没看她这边一眼。

凤弦月再看向张小姐,她连忙摆手:“这戏我爱听,我就不去了。”

果然是武将家的小姐,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很感兴趣。

凤弦月便笑笑,和康王妃执手往深处走去。

东宫她上辈子来过的次数不少,自然也知dào

这里的梅树别具一格,不过仔细看看却还是头一回。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秋天悄然来临,天已经开始凉了,小小的寒潭挖得不深,却远远就能看见汩汩冒出的寒气。

一株红梅树立在潭边,火红的花儿收到寒气的熏陶朵朵绽放,十分勾人眼球。

凤弦月不禁多看了几眼。

康王妃也一脸艳羡。“呀,这红梅花果然漂亮,光是这么看几眼可不解馋呢!二弟妹,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和太子妃说说,让她借我一把剪刀,我要剪几枝回去插瓶。”

说完,转身便匆忙离开了。

“大皇嫂——”

凤弦月心里一缩,连忙想跟上去,谁知dào

康王妃已然跑出去老远,把她一个人远远丢在后面。

而她还没往前走出几步,一只套着雪白戏服的胳膊突然伸过来,一把将她往旁一拽!

凤弦月连忙抬头,不想便撞入一双潋滟的眸子里。

霎时心口一紧。“你……”

“不记得我了吗?”那容貌俊美绝伦的少年嘴角微勾,“一年前,宁怡长公主府。”

“我知dào

你,凤鸣。”凤弦月连忙深吸口气。

她刚才是被吓到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到他。

而他……一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五官出落得更俊挺,已然是个能让人魂牵梦绕的小美男了。

听到这话,凤鸣眼底浮现一抹欣喜。“原来你还记得我!也就不枉我为你来一遭了。”

“你说什么?”凤弦月不解。

凤鸣低声道:“你知dào

吗?前天太子府有人去定下我们戏班子今天过来唱戏,昨天就有人捧着一百两银子去了我的房间,叫我为他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凤弦月眉梢一挑,总觉得这事一定和她有关。

凤鸣抬眼看看她,一抹婉转的情意在眼底流转,让她的小心肝都禁不住一跳——

这男人太妖孽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勾魂摄魄,再过两年怎么得了?

不过,凤鸣此举应该是无意。只听他又道:“来人是一个衣着不俗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管家。他跟我说他家夫人仰慕我得紧,知dào

我们今天要去东宫唱戏,便约我去见上一面。说得言辞恳切,我差点就信了。”

差点,也就是没有。凤弦月颔首。“那银子你接了?”

“为什么不接?”凤鸣浅笑,“我虽然现在唱戏唱出了些名头,但客人们的打赏也大都被班主拿去了。好容易有这么大一笔银子赚,我当然不能放过。更何况——”

他抬起眼,眼底又氤氲上一抹说不出道不明、只让人看着十分伤感惆怅的忧郁。

“我想东宫宴客,你应该是会来的。如果能再见你一面,我也此生无憾了。”

说着优美的唇角高高弯起。“看吧,我选对了,你果然就来了!”

凤弦月听得心里直抽抽。

上辈子这男人对她眉目传情不在少数,说过的软绵绵的情话数不胜数。但是无论哪个眼神哪句话,都不及现在平平淡淡的叙述来得情真意切。

难不成,这家伙还想勾/搭她?

这样一想,她赶紧和他拉开距离。“也就是说,有人出钱让你来见我?”

凤鸣是何等会识眼色的人。见她如此,他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却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点头道:“你们离席后不久,就有一个小宫女来找我,把我引到这里。”

“当我看见你,我便知dào

我上当了。”

“嗯?”凤弦月不解看他,凤鸣微微笑道,“你不是那么婉转含蓄的人。如果你真想见我,大不了让我们戏班子去福王府唱一出,或者你去展云楼听戏便是,犯不着这么偷偷摸摸。”

“你很了解我吗?”凤弦月问。

凤鸣顿一顿,眼底又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应该不差吧!毕竟,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从没有放qì

过关注你。”

凤弦月心里头霎时警铃大作!

“你关注我做什么?”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会多留几分心思。”凤鸣道,“你放心,我知dào

我只是一个戏子,配不上说关心你。但是,只要让我知dào

你还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凤弦月心里头五味杂陈。

上辈子听多了他的甜言蜜语。现在又听,她怎么都觉得别扭。

这时候,凤鸣突然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拉到他栖身的假山石后。

凤弦月一愣,凤鸣连忙将食指压在她唇上:“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是吗?凤弦月回过头,片刻过后,果然发xiàn

一个穿着绣着舞爪金龙的男人迈着飘逸的步伐走上前来。

这么张狂骚包的男人,除了太子还能是谁?

凤弦月嘴角轻扯——那些人算得还真是准。把她一个人丢下,就是让她和他来私会?但凤鸣……

“我明白了。”少年特有的轻柔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我先来这里见你,如果我真听信的那个人的话,一定会对你说上几句缠/绵话。如果给这个人看到听到……”

那就是她私/通戏子,铁板钉钉的事实,她无从辩驳起。

凤弦月心一沉。

是谁要这么陷害她?毁了她的名节,还让太子看到,是决心让太子对她死心么?

一张苍白的病脸在眼前浮现,她嘴角一勾——她怎么忘了,当然是她。

“啊!”

紧接着,又一声少女的尖叫响起,几乎响彻云霄,刺人耳膜。

是张小姐。她也来了?

凤弦月的嘴角弯得更高了。凤清歌这盘棋下得还不是一般的大,接下来还不知dào

有多少重量级的人物会登台亮相?

脑筋一转,她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立马抬眸浅笑:“帮我一个忙,可好?”

“你说。”凤鸣立即点头。

凤弦月微愣。“你不问我做什么吗?”

“救命之恩,难以回报。只要你让我做的事,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轻柔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珠玉掉落玉盘,叮叮咚咚的嵌入她心坎里。再配着那双柔情四溢的眸子……

凤弦月赶紧深吸口气别开头。“既然这样,那你听好了,我要你这样这样……”

且说张小姐一直枯坐在那里看戏,好容易见到康王妃回来,拉着太子妃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太子也紧接着起身,她便连忙跟了上去。

及到寒潭边上,太子往那边走过去,她便立马卯足了力qì

高喊起来。

太子本来是悄然过来,本欲寻找佳人踪影。但谁知寒潭边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梅树在盛放。

发xiàn

不对,他刚想撤离,不想身后就有人尖叫起来。

回头去看,发xiàn

来人就是那个跟在太子妃身边的小丫头,似乎是凤清歌的表妹?

他立马眼神一冷,知dào

自己落入了圈套。

他抬眼看去,只见张小姐一边嘶喊着一边往这边跑过来,当见到孤身一人的太子,她猛然一愣。

168. 168.善良温和的羊皮

“太子殿下?”

怎么会这样?凤弦月呢?那个戏子呢?

“哈哈!”这时候,又听一声大笑传来,凤弦月终于出现了,“张小姐你在叫什么?可是太子对你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张小姐脸一白。“你胡说!分明是你……是你和……”

“我和谁?嗯?”

“你和……”张小姐四处看看,还是没发xiàn

那个戏子的踪影,顿时心下慌乱起来,“你和太子!明明是你想对太子做不轨之事,被我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哦,太子殿下,你听到了,嫂嫂我想对你做不轨之事呢!”凤弦月笑道。

太子眼底立即泛起一抹冷意。“胡说八道!你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如此污蔑我皇室尊严,你想不想活了?”

他想和凤弦月怎么样是他的事,但也都必须在暗地里进行。现在被人摆出来说,他肯定会矢口否认。

凤弦月微笑点头。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他的聪明为什么就不能用在正确的地方呢?

“我……”张小姐被她看得浑身发抖,连忙往后退去,“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凤弦月走过来,轻巧的拦住她的去路。

对上她含笑的双眸,那冰冷的笑意就仿佛一把利剑直插入她的心脏。张小姐赶紧换个方向后退,只是退着退着……

“啊!”

她竟然退到寒潭边上来了!

“哎呀,张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凤弦月连忙抓住她的胳膊。

此时此刻,只要能保命,其他的她也顾不了太多了。张小姐连忙抓住凤弦月的手,祈求的看向她。

凤弦月嘴角翘得高高的,迎过去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便陡然松手,还把她往前一推!

扑通!

一声闷响过后,张小姐掉进寒潭里,溅起水花阵阵。

太子一怔,凤弦月已经转身笑看着他。“太子殿下,张小姐她不小心掉进寒潭里去了呢!”

放肆邪气的笑意,放在她如花的脸蛋上如此动人心魄。还有身后一丛火红的梅花映衬,更显得她人比花娇,美艳动人。

太子心里一动,某种强烈的欲/望被勾起了。

他不禁前进几步。“既然是她不小心掉下去的,那与我们有何相干?”

凤弦月咯咯的笑了起来。“可不是吗?有些人就是这样,好端端的不在那里看戏,非要到处乱跑。这乱跑不打紧,却偏往别人的地方乱撞,起身真和我是没什么相干,太子殿下你说是吧?”

太子闻言心头大凛,刚想问话,却看见她的柔夷向他伸了过来。

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道退向他,让他不稳的后退了好几步。他好容易站稳了,那女人却又一脚朝他踢来!

于是,他在寒潭边也站不住,一下掉了下去。

蹬!蹬!蹬!

人在水中,他能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靠拢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是太子妃的声音。

“父皇,母后,不好了,太子殿下和张小姐一起掉进寒潭里了!”

岸上,凤弦月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传入太子耳中,却让他心口猛缩,眼神阴暗。

寒潭并不深,站起来也不过就到人腰际而已。

张小姐悄悄看着太子铁青的脸色,再想想凤弦月刚才对她说过的话,她咬咬牙,眼睛一闭,伸手过去牢牢抱住他的脖子。“太子殿下,我好怕,好怕……”

这害pà

不是装的。她是在惧怕太子的怒气,也没想到凤清歌居然把皇帝皇后也请来了!

太子眼神一暗,刚要拽开她,已经有几名太监宫女跳了下来。

见到他们俩紧紧相拥的模样,他们都是一愣,然后才赶紧把他们分别救上去。

而等上岸后,张小姐依然紧紧拽着太子的袖子不放,眼眶儿红红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嘴里一直叫着好怕好怕。

皇帝皇后见状,脸色都很不好kàn



康王妃终于抱着梅瓶姗姗来迟。见到此情此景,她吓得花容失色。“呀,二弟妹,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殿下和张小姐……”

这时候不去关心两个落水的人,却单独把她揪出来说,这位大皇嫂还真是关心她得紧。

“我也不知dào

呢!大皇嫂你走后我一个人呆着无聊,便也走开了,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可这里岔路太多,我一不小心迷路了,然后就听见张小姐的叫声,就赶紧跑了过来,没想到就见到张小姐不小心掉下寒潭,太子奋勇相救。”凤弦月连忙拿出帕子擦擦眼角,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太子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凤弦月连忙对他送去一个钦佩的眼神。

太子暗暗咬牙,但在皇帝皇后跟前还不得不披上他善良温和的羊皮。

“原来如此。”太子妃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来人啊,快带张小姐和太子下去换衣裳。”

两个湿漉漉的人被分头带走。

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又见一个身量修长、容貌绝艳、身穿着洁白戏服里衬的少年步履匆忙的朝这边走来。

“什么人?”两名小太监立马拦下他。

少年这也才发xiàn

这里这么多人,忙不迭低下头。“我……小的凤鸣,是展云楼的人。”

“既然是戏班子里的人,你不在后台备戏,跑来这里干什么?”

凤鸣咬咬唇。“小的……小的尿急,出来找茅厕,一时转晕了,所以才……”

“放肆!”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连忙呵斥,“东宫有东宫的规矩,你要是真要如厕,肯定会有人带你过去,怎会容你四处乱走?”

凤鸣一个哆嗦,连忙扑通一声跪下了。“小的,小的不是……”

“不是什么?你到底在东宫里做什么?谁放你出来的?”太子妃冷声喝道。

凤鸣抖得如筛糠一般,身体也早吓得趴软在地。“小的真没有……”

“还嘴硬?”太子妃脸色阴沉沉的,“来人,将这个不懂规矩四处乱走的人给本宫抓起来!”



不要啊!”凤鸣这才怕了,忙不迭竹筒倒豆子似的大声喊道,“是有人赏给小的一百两银子,说他思慕小的已久,特邀小的过来一见。小的能走出戏班子,也是一位宫女姐姐带路,她真是以带着小的出恭为由出来的!”

此言一出,皇帝脸色大变。

太子和张小姐的脸色也很不好kàn

,张小姐一下抖得更厉害了。

太子妃则是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下了。“父皇,母后,儿臣治家不严,导致出现这样的事情,儿臣自请领罚!”

青天大白日的,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且这么多人都往寒潭这边涌来……皇帝不是蠢人,立马想到这里边必然有人设计。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

皇帝眼神复杂的看看她,再看看其他人,缓缓转开头。“皇后,后宫诸事一向都是由你一手操办的,今天你就帮帮太子妃吧!”

皇后暗暗握拳。他总是这样,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就推给她,她必须给他完美解决。

如果做得好了,那是她应该做的。如果做不好,那他必定冷眼相待,许久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看。

不过阴郁的情绪只在一瞬间一闪而逝,皇后便抬眼道:“太子妃快起来吧!东宫这么大,你有时候照管不到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务之急还是让太子他们回去更衣。”

“多谢母后宽宏大量。”太子妃擦擦眼泪,连忙叫人把太子和张小姐领走。

张小姐不想走,生怕凤鸣供出他们来,但奈何身边的人拉拉扯扯,太子也时不时冷冷看她一眼,她吓得缩成一团,抖抖索索的还是走了。

而后太子妃又道:“但是,儿臣掌管东宫半年,还从没出现过半点闪失,这件事儿臣一定要查清楚。既然这个小戏子……让他把那个领他出来的宫女找出来。儿臣不信,顺藤摸瓜,还不能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至于这个小戏子……他们唱戏的自然不敢得罪达官显贵,但得人钱财便来与人相见,也很不应该,就给他二十板子,把他们戏班子赶出去吧!”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皇后求之不得,赶紧把责任推开。

太子妃擦擦眼角,恭敬的退到一边。

事到如今,凤弦月和康王妃两个始作俑者倒都撇得干干净净的。

凤弦月站在一边,悄悄看向凤鸣那边,只见他缩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连一声求饶都叫不出。当有人来抓他时,他抬起头瞪大了惊恐的双眸,眼底的惊惧和绝望令人心怜——

不愧是唱戏的,这演技真是绝了!

康王妃低眉顺目站在一旁,仿佛和太子妃一样羞愧难当,手里的梅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还有——”

顿一顿,太子妃又道:“张小姐在东宫住了几天,一直谨守本分,十分规矩。今天她和太子孤男寡女的在寒潭下独处,又一起湿了衣裳,儿臣想,为了她的名节着想,不如就让太子将她纳了吧!”

“她的父亲,就是贪污北方军饷、强抢民女的张静德?”皇帝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皱得死紧。

169. 169.地狱深处,遍体生寒

太子妃点头。“但张小姐说她父亲是无辜的,这些天一直在请求凤侧妃帮她想办法。”

听说这话,皇帝和皇后双双再次脸色大变。

凤弦月听了,嘴角差点咧到耳朵后头去。

好一个太子妃,上眼药的功夫不比她差啊!

明明是她和凤鸣计划的事情,到了她嘴里,就变成凤侧妃为了保住张小姐一家,设计让张小姐攀上太子,以便保全家人了。

女人不得插手政事,但她们不仅插手了,还设计了当今太子,这两个人的心计可见一斑。

从今往后,皇帝皇后对凤清歌的态度不会好了。张小姐就算能侥幸进入东宫,但被她算计的太子又如何会给她好脸色看?她的家人也别想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一句话,同时打击了两个女人,也顺便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一举三得,高,实在是高!

凤弦月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

太子妃却依然垂眸,一副不胜惶恐的模样。

皇帝眼神已然难看到了极点。“不过是后宫里多个女人而已,太子妃就看着办吧!不过,毕竟是罪臣之后,名分不能给太高了。”

一个‘罪臣之后’,便是给张小姐盖章印戳了。

以后她在后宫里行走也免不了要低声下气,就算太子当上皇帝,她也不可能有太高的地位。

太子妃连忙点头。“是,儿臣记下了。”

事已至此,今天的宴席算是废了。

皇帝皇后站了一会就满面阴沉的走了,展云楼的戏班子被送出皇宫,凤弦月和康王妃也连忙告辞离开,给太子妃留下空间发威。

“哎!真是的,好好的一家子人聚会,怎么也会变成这样?”走到宫门口,康王妃长长叹息一声,“我本还说要折几枝梅花回去插瓶的,现在突然出了这事也是……”

“无防。这两天梅花还不会谢,大皇嫂你有空再过去折两枝就是了。”凤弦月笑道。

康王妃摇头。“过两天是过两天,今天是今天。今天难得我和王爷都这么好的兴致,真是可惜了啊!”

叹息,不停的叹息,却只字不提这场聚会是她主动发起的。

现在出事了,她就连忙把责任都推得远远的,还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惋惜不已。

这康王妃做人的确圆滑,好事总有她一份,坏事‘主动’和她绕开。想必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坏事,就是嫁给了康王这个病秧子吧!

凤弦月和她虚应几句,便和夜无尘双双坐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上的夜无尘还咋砸吧着嘴一脸惋惜。“戏唱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让唱了呢?我还没听够啊!”

“没听够的话,就改天再请他们上咱们王府去唱好了,让他们专拣你喜欢听的唱,让你唱个够,可好?”凤弦月柔声道。

夜无尘眼睛一亮。“好!月儿你真好!”

凤弦月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还是这家伙好。又精神又爽快,不像凤鸣,她总觉得他眼里似乎藏着什么,云山雾罩的,像是在偷偷计划着什么似的。

这种人,她上辈子已经栽在他身上一次,这辈子还是远远观之就好。

但是,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开就能躲开的。

虽然太子妃极力压制消息,但事情闹得太大,还是很快就传到了偏殿。

“什么?你是说,那个贱/人没事,那丫头还、还被太子收到身边?”凤清歌苍白的脸上啥时涌现一抹潮红,人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氏连忙将女儿扶稳。“歌儿,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啊!”

此情此景之下,她如何能不激动?

凤清歌枯瘦的手指抓紧了张氏的胳膊。“张、张……那个女人呢?把她给我叫过来!”

“禀侧妃,张小姐已经回家了。太子妃答yīng

会帮她家人减刑,她现在已经回家去准bèi

嫁入东宫了。”

哗!

凤清歌随手便将床头的东西一股脑的挥到地上。因为用力过大,她自己都差点栽下床去。

张氏心疼得直掉眼泪。“歌儿,太子把她收进来就收进来吧!以后好歹也算你的一个助力。”

“娘,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多一个人,只会多分薄太子的宠爱。更何况她求了我好几天我一直没答yīng

帮她,偏偏现在她主动攀上太子、太子妃又明明白白的允诺了她,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那边的人了!她怎么可能会帮我?”

凤清歌扯着嗓子尖叫,随后又一阵猛烈的咳嗽。

张氏吸吸鼻子。“那又怎么样呢?既成事实,这事在皇上皇后跟前也是过了明路的,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封住那个宫女的嘴啊!”

“现在还来得及吗?”凤清歌轻笑,“这个东宫是太子妃的天下,只要她想弄明白的事情,就没有她弄不明白的。我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买通秋月,原以为事情闹开了,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那个贱/人身上,谁知dào

……”

“那怎么办?”张氏吓得握紧她的手。

“不怎么办。一口咬定事情和我们没关系便是。”凤清歌勉力扬起嘴角,“我都病成这样了,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皇后的耳目,我每天除了安心养病还能做什么?”

闻言,张氏再次泪水涟涟。“我可怜的歌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放心吧,你自己好好养病,那个小贱人交给我来处置,我一定不会让她威胁到你的!”

你?如果你真能处置了她,那为什么十多年了,她还一直在我们跟前活蹦乱跳?凤清歌心里冷笑。

而且现在那贱/人明显比以前更精明厉害了,唱念俱佳,就连太后都被她给糊弄了过去。

现在又有了这么一出,她肯定防范得更紧,他们再想设计她就更难了。

想到这里,她胸口又一阵热浪翻滚,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歌儿!”张氏立即尖叫起来,外面的宫女太监闻言全都脸色大变,几个机灵的连忙跑出去到处报信。

太子妃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过来。

静静站在床头等凤清歌悠悠转醒,她便连忙漾起一抹浅笑:“妹妹,你还好吧?”

温和如春风拂面的微笑,却仿佛携带着一股阴风卷入身体内部,凤清歌仿佛置身地狱深处,遍体生寒。

“妹妹?妹妹?”

见她一脸惊恐,太子妃连忙在床沿坐下。“太医说你思虑过重,伤到心脉,以后必须好生静养才行。”

凤清歌吸口气,顿觉喉头阵阵刺疼,竟连呼吸都难受得不行。

本来这些天来她就已经够难受了,谁知dào

今天一口血吐出来,她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沉闷闷的像死了一样……

或者对现在的她来说,死了会比现在这样更舒服吧?只是她的孩子……

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腹部,太子妃连忙笑道:“妹妹放心,太医说你腹中的孩子还在,只是更虚弱了些,需yào

好好静养。”

凤清歌心口一沉——经过这么多折腾,她的身体都这样了,这孩子居然还在。是该说他命硬吗?

“妹妹你就好生修养吧,太医虽然开了许多名贵的药,但咱们皇家内务府里什么没有?我已经差人去向母后要了,一会就能给你煎上。”太子妃突然抚上她的手背柔声道。

凤清歌连忙收回手,咬牙冷冷看着她。

太子妃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笑了笑便站起身:“妹妹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再来看你。”

“等等!”凤清歌连忙伸出手,“我娘呢?”

“哦,凤夫人离家许久,突然有事想回家一趟,我便命人送她回去了。”太子妃柔柔笑道。

她肯定是去找凤弦月的麻烦了!

凤清歌心里又猛地一急,胸脯急促起伏几下,连忙想要翻身下床。

可双脚刚刚沾地,她便又被太子妃给按了回去。“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太医说了你不能下床的!”

“我……我要去找我娘!”

“凤夫人不过是回个家而已,有什么大碍?你要是想她,我过两天再叫人接她过来住就是了。”太子妃愣是把她按住,并唤来两名宫女。

“好好照顾凤侧妃,一切按照太医说的去做,切不许自作主张。一旦凤侧妃有任何闪失,本宫为你们是问!”

“是。”两名宫女连忙跪地。

“不!”凤清歌大喊,却被两名宫女按回去床上。

太子妃笑吟吟的道:“妹妹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处理太子迎娶张妹妹的事了。”

待走到外面,她的贴身宫女秋蓉过来道:“太子妃,您这样对待凤侧妃,似乎……”

“太过分了?”太子妃轻笑,“还记得她刚得太子宠爱时是如何对我的吗?”

秋蓉瞬时愣住。

“你又难道忘了,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陷害福王妃?”

秋蓉顿时无话了。

太子妃抬脚施施然前行。“有些人,你不能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可怜就对她心软。因为她一旦恢复过来,你怎么死在她手上的你都不知dào

。”

“本宫不想害人,但如果有人意图威胁到我,我只有采取必要措施。”

170. 170.横尸街头

太子妃自顾自说着,忽然回眸一笑。“再说,比起她做出的那些事,本宫已经够温柔了。”

她只是禁锢着她不许她再出去害人,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直到几天后,凤清歌才从绿柳那里知dào

,原来张氏只是因为张家有事回娘家一趟。

但亲生母亲因为娘家的事情就丢下吐血昏迷的女儿不管,这个事实还是狠狠的伤了凤清歌的心。

尤其之后几天张氏都没有出现,而张家那边也传来消息,因为太子妃极力求情,张小姐的父亲被赦免死刑,改为徒刑三千里,她也以良媛的身份嫁入东宫。

婚期就在一个月后,大礼由太子妃一力主持,东宫上下很快就忙碌起来,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但是,热闹是他们的,凤清歌被太子妃以养病为由圈禁在偏殿,每天除了绿柳和皇后派来的几名宫女外别人谁都见不到。

与此同时,福王妃凤弦月又光明正大的请了展云楼的戏班子过来唱戏。

反正福王爷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福王妃又是个张扬跋扈的,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皇帝皇后也都放手不管了。

听说这个消息,其他人都避着风口浪尖不敢过来凑热闹,只有和凤弦月有仇的逸王妃敏公主闻言大喜,连忙骑着高头大马赶过来看戏。

直等到她出门了,逸王才听到消息,连忙也穿上衣服赶过来。

不过等到他追上的时候,敏公主都已经进门了。没办法,逸王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对于他们的到来,夜无尘自然没有好脸色。但碍于逸王的面子,他还是勉强忍下了。

敏公主和凤弦月见面,双方也都火光四溅,还好有逸王从中周旋,两人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很快,戏台上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凤弦月特地给夜无尘点了一堆武戏,直看得他心花怒放。

凤弦月陪着看了一出,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敏公主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放下杯子也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逸王见状忙问。

“出恭。”敏公主笑嘻嘻的道,“你要陪我一道去吗?”

逸王眉头微皱,一脸不信任的看着她。敏公主也不闹,径自招了名丫鬟过来带路。

逸王怔一怔,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不过,他才一动,夜无尘便一把拉住他:“十九叔十九叔!你看,他们好厉害,打得好厉害!”

逸王连连附和着点头,想叫他放手,奈何夜无尘死都不放,非得叫他留下来一起看戏。

逸王满心无力,却也无可奈何。

再说那边,凤弦月走到后花园中的柳树下,便叫翠云放风,巧云过去接人。

敏公主很快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

“这是我这些天摸索着做出来的,药量放得比较轻,你先给他尝尝看。我好依照具体情况酌情增减药量。”

“好!谢谢你!”凤弦月连忙点头,把瓷瓶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不用谢,如果表哥的病能恢复,该是我谢你才对。”敏公主低声道。

凤弦月颔首。“不过,这事你真不打算告sù

十九叔?”

“哼,那家伙一天到晚要死不活,时时刻刻教育我不要以大欺小……我呸!我还偏就要欺负给他看!”

说起逸王,敏公主一脸愤懑,抽出鞭子便又要抽。

“不要!”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瘦削的身影突然从旁跑出,大义凛然的拦在凤弦月跟前。

凤弦月和敏公主一下都愣住了。

“凤……凤鸣?”发xiàn

来人,凤弦月心口猛地一惊——

他怎么也来了?他现在不应该躺在床上养病吗?

敏公主也眉梢一挑。“你认识他?”

凤弦月点头。“他是展云楼——也就是今天这个戏班子里的人,曾经和我有过一面之缘。”

“福王妃救过我的性命。你敢动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凤鸣昂首高声喝道。

敏公主眼睛立马一亮,忍不住冲凤弦月挤挤眼:“哟,看不出来,你还有个裙下之臣在这里啊!”

“来来,让我看看……啧啧,俊眼修眉,身段也好,气质更不俗……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上你,而且还都是人中龙凤,偏偏我看上的那个一天到晚和我闹别扭?”

说到最后,她又气愤上了。

凤鸣见状,身体一下绷得紧紧的,死死将凤弦月护在身后。

凤弦月无奈冲敏公主点点头:“我和他有些话说,十九婶您请先回去吧!”

“好吧!”敏公主撇撇嘴,拿起辫子往空中重重一挥,“看在这个小美男的份上,我今天暂且放过你!”

便扭转身,施施然离去。

等她一走,凤弦月连忙对左右道:“你们先退下。”

“是。”翠云巧云毫无异议的退下。凤鸣赶紧转回头看着她,“你没事吧?”

凤弦月冷笑一声。“装!你再给我装!”

凤鸣抿抿唇。

凤弦月轻出口气。“我就不信,你没看清楚我和她之间的事!好端端的跳出来,你是想做什么?如果你是想以此还我当初的救命之恩的话,上次在东宫你就已经还了,我们两清了。”

“不是的!”凤鸣听到一下急了,脸上却现出一抹苍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加深你对我的印象。我……”

凤弦月挑眉。他什么意思?就算撇去上辈子的记忆,他上次在东宫做的事情也已经足够让她印象深刻了啊!

一不小心瞥到凤鸣含情脉脉的眸子,她又心口一收,连忙板起脸。

“我已经嫁为人妇,这点你是知dào

的。而且,就算我没有嫁人,我也和你不可能。这一点我去年就已经向你说明了。”

“我没奢望过能和你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几眼,每次见到我的时候能冲我笑笑,那就够了。”

凤鸣忙道,狭长的眸子里水光盈盈,出口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再配着一张满是小心委屈的小脸,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但是,这个男人心机有多深,她不是不知dào

,凤弦月可不敢相信他的目的只是如此。

看她眼底写着一抹防备,凤鸣吸吸鼻子,明媚的眼儿已然注满了水光。

“再说,我被打了五十大板,人都在床上趴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班主骂了我无数次,差点就想把我赶出去。如果他真这么做了,我肯定早横尸街头了!”

他是在提醒她,他是因为她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凤弦月抿抿唇,心里十分复杂。

上辈子这小子从没在她跟前展示过这一面。

他一直是柔美优雅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虽然偶尔也展露出忧郁的一面,却更加吸引那些寂寞的春闺少妇少女们前仆后继,但从没有这般柔弱委屈过。

这模样,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弟,让人怎么看怎么想抱在怀里疼一疼。

凤弦月心中暗惊——早知dào

这小子演技了得,但今天一见,她的见识还是再次被刷新了!

难怪自己上辈子会栽在他手里。这样的男人,小小年纪就能将各种表情信手拈来,演得惟妙惟肖,她只要不注意就会栽倒在他事先挖好的坑里。

而他今天之所以会这样,分明就是在学夜无尘。

是早知dào

她对他事事依从的缘故吗?

才一年时间,这小子就对她了解得这么透彻,难怪上辈子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他手里了。

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旦谁招惹到他,那必定会被他死死缠着,直到恩怨报尽的那一天……

凤弦月心口猛缩,连忙板起脸。“你别学他,我不会上当的。”

凤鸣一怔,眼底依然波光涌动。

凤弦月撇撇嘴。“什么目的老实说吧!别和我拐弯抹角,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都不信。”

凤鸣眼底的水光一下消失了。

狭长的凤眸清朗仿佛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里面荡漾着浅浅的笑。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便仿佛勾起满园的风华。

四周围的花花草草霎时间黯然失色。天地间唯有他的绝美姿容尽情绽放,令人心醉神迷。

“我喜欢你。”他美丽的薄唇微掀,轻轻吐出和戏词一般珠圆玉润的字句,“所以,我也希望你喜欢我。”

凤弦月皱眉。

凤鸣又道。“只要能让你喜欢,我宁愿变成另外一个人。”

说着话,他悄悄向她靠近,潋滟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她,比女儿家还要美丽许多的容颜上满是深情。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变成和他一样的人。甚至,我比他长得更好kàn

,也更体贴,难道这样你还不喜欢我吗?”

说着说着,他的脸几乎都要贴上她的脸,一双手也缓缓朝她脸上抚去。

扑哧!

这时候,凤弦月突然忍俊不禁。

凤鸣一愣,凤弦月连忙退后几步,明媚的双眼中浸满了笑意。

“我就说嘛!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任你心机再深,也总会有你幼稚的一面。”

凤鸣脸色一遍。“我一点都不幼稚!”

“你以为你学着他的样子在我跟前卖乖撒娇我就能上当,这样难道还不算幼稚?”

171. 171.熊熊的怒火

凤弦月笑道,“你是你,无尘是无尘,就算你把他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但你骨子里的自己却永远不会变。而我,喜欢的就是他骨子里的那些东西。”

凤鸣脸上浮现一抹气愤。“那是什么?你说,我一定能学到!”

“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我有无尘已经够了啊!”凤弦月笑着摸摸他的头,“乖凤鸣,你身体还没好,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好好休息,多多吃饭,才能长得更高。”

“你别把我当小孩!”凤鸣连忙把她推开,漂亮的小脸上红白交错,终于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模样。

凤弦月含笑。“好胜心重,一根筋,受不得半点打击,这样不是小孩是什么?”

“我……”凤鸣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阴沉着脸,“凤弦月,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也是几岁啊!”凤弦月叹息着道。

凤鸣冷冷看着她好半晌,才收起脸色。“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成熟、比他更让你喜欢,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让你……”

后面的话说了一半,他脸色又变幻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而是一扭头,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凤弦月又忍不住弯弯嘴角——

她发xiàn

,她似乎找到了和他的相处之道。这个小男孩,他也不是没有突pò

口的嘛!

好容易暂时搞定了他,凤弦月松口气,连忙揣着药瓶往回赶。

只是才扭过头,她便对上了一张淡漠的俊颜——竟然是逸王!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都听到了多少?

凤弦月微微一愣,连忙扬起笑脸:“十九叔,您怎么过来了?”

逸王淡淡看着她。“本王见王妃追着你过来了,怕她对你不利,所以——”

“是吗?我没见到十九婶呢!”凤弦月微微笑道,再冲他福个身,“多谢十九叔关心。”

逸王目光闪闪,还是忍不住又问。“刚才那个小戏子,他……”和你什么关系?

“哦,他啊!去年在娘亲府上犯了错,差点被打死,我救了他一命,他因此记住了,非得报答我。”凤弦月笑着耸耸肩,“真是个孩子,戏唱多了,以为报答就只能以身相许,他又不是个女孩儿!”

只是这样吗?

逸王抿抿唇。“既然如此,以后避着他一点就是了。”

“是,我记住了。”凤弦月连忙行个礼,再把翠云巧云叫过来,三个人施施然朝戏厅走去。

逸王怅然望着她娉婷的身影远去,眼底又浮现一抹晦涩——

其实,他心里是很愤nù

的。但是,他却不知dào

自己是在愤nù

她,还是愤nù

自己。

应该是愤nù

自己多些吧!

她那么聪明伶俐的姑娘,人又长得美,只要和她深有接触,那就不愁不会喜欢上她。

前有太子和苍龙国大王子,后有他和夜无尘,那一个小小的戏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甚至察觉到自己还有些嫉妒那个小戏子。因为他好歹能将心里头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就算被她取笑了也依然毫不气馁。

反观自己,自己明明有机会的,可却因为种种犹豫和她数次失之交臂。

现在他们各自嫁娶,他就更没了追逐她的资格。但当见到她和无尘相亲相爱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会隐隐作痛。

现在见到那个小戏子的举动,他更是忍不住要嫉妒……

哎!

摇摇头,长出口气,现在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是个聪明人,自己如此胆小怯懦,的确配不上她。

胆小怯懦……敏公主用来形容他的词。他一直不肯承认,但心里却明白——

现在世人眼中的自己,的确就是如此。

哎!

福王府里的这场戏好歹是顺利唱完了。

第二天,京城里便起了流言,有的说那日在东宫悄悄约见凤鸣的人就是当今太子,有的说是太子妃,还有人干脆说是皇后娘娘的!反正都是皇宫里的贵人。

至于其中的经过,一样有人编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到过一般。

而后福王府也顶着风口浪尖请了展云楼过去唱戏,但宫里对此一直没有任何表示,那便是默许了。

由此可见,看上凤鸣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如此一来,前些天还在京城里饱受排挤的展云楼一下跃居所有戏班子之上,尤其是戏班子里唱花旦的凤鸣,那更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只要请展云楼过去唱戏的,那必定会请凤鸣出面唱上一曲。

如此一来,凤鸣的名声很快传扬开去。

短短一个月内,他便成了京城上下最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再加上他本来生得就好kàn

,一身儒雅中略带着点点忧郁的气度更是令人心醉神迷。不知多少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为他魂牵梦绕。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弦月只是微微一笑。

那小子有多会利用机会,她上辈子早有领教。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放开。

不过……连当今太子和皇后都敢利用,她算是真zhèng

见识到了他的胆量和野心。

如果有这样的人做自己的仇人,那她如果不是足够聪明和小心谨慎的话,很有可能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凤弦月突然觉得,既然是死在他手上,自己也算是死得不冤枉了。

不过,鉴于他的名号迅速在京城攀红,想要请他上门唱戏的人家都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他这么忙,应该是没机会再来招惹她了。

转眼间,时光荏苒,张小姐已经进了东宫,从此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

千川雪和吴三公子吴恒天的婚期也到了。

身为千川雪的义妹,凤弦月提前一天便过去陪她。

婚礼上的繁琐礼仪毋庸赘述,凤弦月这个亲身经lì

过的人都记不清楚。

不过,只要一想到好友终于脱离了上辈子的魔咒,马上就要和她的心上人结合在一起,她就又兴奋又激动,眼泪流得比千川雪这个准新娘子还多。

只是,上天终究是不想让这份姻缘走得太顺吧!

婚礼前一天晚上,当凤弦月在陪着千川雪说话时,丫鬟敏儿悄声走进来。“小姐,二小姐求见。”

“不见!”千川雪爽快的摆手。

凤弦月却眼珠一转,嘴角上翘。“川雪,让她进来吧!”

这个时候又上赶着来找骂,绝对是有所准bèi

。而她,也想看看这个一向‘恭谨柔弱’的丫头到底又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听她这样说,千川雪便也点头。

随后,便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跑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姐姐,求求你,明天出嫁带上我吧!我做你的陪嫁丫鬟就可以了,求求你了!”

一边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她突然头往旁一偏,连连作呕起来。

她这样,看起来倒像是……

凤弦月眉头一皱,连忙看向千川雪那边,便见她已经冷下脸来。

“你怎么了?”千川雪腾地一下起身,眼底波光涌动。

少女呕得泪眼盈盈,人几乎都趴伏在地上。“姐姐,我没事,我只是着凉了……对,就是着凉!真的!”

“我看你是怀孕了吧!”千川雪冷笑,眼神陡地一冷,“说,是谁的?”

“没有!我没有!”少女连忙摇头,眼泪刷刷直往下掉。

“没有你一直干呕?没有你哭着喊着要跟我走?”千川雪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

“川雪!”见状,凤弦月连忙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掐!

再看向外面。“把门给我关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敏儿,你去请娘过来,就说我们有要事相商!”

“是!”此情此景之下,大家都看出一点不寻常,敏儿忙不迭转身就跑。

少女连忙扑到凤弦月脚下。“姐姐,你别啊!别让公主娘亲过来!我只是想跟着大姐悄无声息的离开。”

“公主府的庶女跟着嫡女嫁入吴家,你认为这件事别人知dào

了会怎么说?我不拦着你,难道任凭你把肚子里的野种栽赃到姐夫身上?”凤弦月冷笑。

少女泪眼朦胧。“我不是栽赃,我……我肚子里的就是姐夫的孩子啊!”

“你胡说!”

一声尖利的叫喊传入耳中,千川雪目眦欲裂,原属于新嫁娘的娇羞和喜悦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熊熊的怒火中。

似乎只要少女点点头,她就会扑过去把她给烧成灰烬。

少女悲悲切切的哭道:“大姐,我本来也不想让你知dào

的。可是,我也不知dào

那一次就会怀上了,我真的不知dào

啊!”

“现在,我不求名分,我只想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让他在他父亲身边长大。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和你的孩子争抢任何东西的!”

“你去死!”

闻言,千川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厉声嘶吼着便扑了过去。

凤弦月心猛一沉。“快点,把你们小姐拦下!”

几名丫鬟一愣,傻傻跑过去,好容易才将疯癫了般的千川雪拦下来。

少女像是被吓坏了,依然趴伏在地上泪流不止。

凤弦月看得不忿,走过去一脚把她踹到一边。

172. 172.姐夫他喝醉了,他非拉着我

而后信步来到千川雪跟前,扬手便是一巴掌。

而后,疯狂嘶吼挣扎的千川雪一愣,浑身的怒焰渐渐熄灭了。

凤弦月冷冷看着她。“川雪,你还记得我曾经教导过你什么吗?才短短两个月,你就把什么都忘了?”

千川雪一怔,激动的眼神也渐渐恢复平静。

“我知dào

了。”她深吸口气,目光渐渐转向地上的少女。

少女不由一颤,小心翼翼的叫道:“姐姐?”

千川雪冷冷看着她。“你说,你肚子里怀了恒天的孩子?”

少女垂眸不语,算是默认了。

千川雪呼吸又不禁急促几下,但眼神依然清明。

只见她淡淡看了少女一眼,便冷笑一声——

“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带下去,关在柴房里,等我三日回门时再来发落!”

“姐姐!”少女脸色大变,连忙爬过去抱住她的腿。

“我知dào

我对不起你,但那天我实在是没办法。姐夫他喝醉了,他非拉着我,我……”

凤弦月突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吴三公子的确到过公主府,也在这里过了一夜。

难道就是那一次?但是……无论她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事太巧合了点。

千川雪早一脚将人踹开。“恒天上次过来,是住在客房,和你的院落十万八千里远。就算真出事,那也是你自己没脸没皮贴上去的。”

“而且那个人是不是他还有待商榷呢!现在肚子大了,你就想赖上他?还特地选在这个时候来告sù

我,你居心何在?”

少女在地上翻滚几下,立马双手捂上肚子,一脸痛苦的低叫。“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来人,拿本宫的名帖去请太医,务必要请到太医院里最精通千金科的孙太医,让她来给二小姐保胎!”宁怡长公主适时出现,一脸冰冷的道。

驸马千楚连忙拦住她。“公主且慢!”

宁怡长公主淡然回首。“驸马还有何吩咐?二小姐情况危急,必须尽快找大夫来医治。”

“就算要请,那也出门去请一个来就是了,何必劳动太医?”千楚小声道。

少女闻言脸色瞬时更白了。“爹……”

千楚别开头。宁怡长公主轻笑。“驸马可要想好了,外面的大夫可不比宫里的太医,一旦他保不住二小姐的孩儿——”

“未出阁的姑娘家就和旁的男人私相授受,不知检点,还意图大闹长姐的婚礼。我没有这样的女儿。”千楚冷声道。

“爹!”少女立马拔尖了嗓音,却也唤不回千楚的半点瞩目。

“那好。”宁怡长公主颔首,“就叫管家命人去找个大夫来吧!来人,将二小姐请回院子里去,还有二小姐的人,也都叫回来伺候她。这两天府里人多手杂,叫她们都当心些。”

“是。”两名丫鬟连忙将少女拖了下去,少女的丫头们也都乖乖跟在身后。

宁怡长公主再看看千楚:“前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准bèi

,驸马就代本宫过去看看,可好?”

“好!”千楚连忙点头,赶紧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宁怡长公主立马将房间里的闲杂人等赶出去,只留下她、千川雪、凤弦月还有三个人的贴身丫鬟。

知dào

这时候,宁怡长公主才敛去满脸的冷酷,执起女儿的手怅然叹道。“雪儿,你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娘终于可以放心的把你嫁出去了。”

千川雪一愣。“娘,你的意思是……”

宁怡长公主含笑看着她,凤弦月笑道:“姐姐,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吗?娘亲这么看中你,对你的夫婿也是千挑万选,你觉得就凭那个丫头,她真能近得了姐夫的身?”

千川雪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们!是你们设计的对不对?”

凤弦月摇头。“我们哪有那个闲工夫对付她?不过是看出她早有意于姐夫,便顺水推舟而已。”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安心当你的新嫁娘便是。”宁怡长公主摸摸她的头,“雪儿,你的心性还是太稚嫩了点。以后到了婆家,可千万不要再随随便便就轻信别人的话了。”

“我知dào

了。”千川雪连忙点头,一手摸摸脸颊,有些埋怨的看着凤弦月,“月儿你就不能打得轻点吗?我半边脸都被你打麻了!而且这都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我说打得好!如果不用力点,你怎么可能记住教xùn

,又怎么会成长得这么快?”宁怡长公主板起脸低喝。

千川雪吐吐舌头。

凤弦月连忙上前道。“阿姐,对不起,我刚才也是太情急了。我现在就去打热水,亲手帮你热敷以为惩罚,你觉得好吗?”

“好吧,勉强算你诚心。”千川雪耸耸肩,两人相视一笑。

见状,宁怡长公主也长出口气,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这场风波过后,婚礼的情节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当花轿抬着千川雪风风光光的嫁入吴家,凤弦月和宁怡长公主同时长出口气。

一件最大的心事终于成功解决。

而第二天,公主府二小姐的奸夫也被发觉出来——竟然就是公主府负责打扫客房的小厮牛二!

当知dào

这个消息的时候,少女都傻眼了,一直哭叫着不可能。

但牛二一字一句将当时的情形描绘得一清二楚,由不得她不信。

最终,一切都已少女气急晕倒,不幸流产告终。

多亏了凤弦月一开始就把情况控zhì

住了,宁怡长公主也以严苛的手腕把其他人的嘴都封得死死的,所以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

鉴于此事,一直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的驸马千楚幡然悔悟,从此再也不管她了,并亲自给她找了个京外的人家,只等她身体好了就嫁出去。

小厮牛二自然是不能再在公主府待下去。不过他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并不怎么惹眼,对与他的去向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就是。

少女的哭闹,她的娇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却都无法再撼动千楚半分。

而且,自从千川雪出嫁后第二天,千楚便主动张罗起女儿回门的诸多事宜,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这场女人的战争,以宁怡长公主母女的完胜告终。

当看到宁怡长公主脸上的微笑,凤弦月无奈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月儿,你为什么又在叹气啊?”夜无尘连忙问。

凤弦月哀怨的看他一眼。“你说,为什么他们比咱们成亲晚的都怀孕了,只有一次机会的也怀上了,可咱们成亲大半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亲热的,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明她查遍四周围,并没有避孕的药物。太医看过之后也只说她的身体底子有点差,但并不影响受孕。

可是,为什么她就怀不上呢?

夜无尘一怔,立马握紧她的手。“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更加努力,一定让你早点怀上!”

凤弦月脸颊羞红,一把将他推开。“讨厌!”

夜无尘见状,嘴巴不由咧得大大的。

三天后,千川雪在吴恒天的陪同下回门,一对新婚夫妇都是满脸的羞怯欣喜,可见两个人感情不错。

凤弦月和宁怡长公主都长出口气。

当把他们送走后,凤弦月来到宁怡长公主身边,亲手奉上一杯茶。“娘亲。”

宁怡长公主接过来喝了一口,便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孩子,雪儿身边多亏有你。如果不是你在,单凭我一个人难以让她如愿以偿。”

凤弦月淡笑。“娘亲的事就是我的事。川雪姐姐更是我的亲姐姐,只有她嫁得好了,她才能多多的帮zhù

我,我们姐妹也能继xù

和睦相处下去啊!”

宁怡长公主不断点头,眼底的光芒柔和得不能再柔和。

“好孩子,我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三生有幸。你放心,终我一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护着你,绝对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多谢娘亲。”凤弦月连忙行个礼,复又抬起美丽的脸儿,明媚的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着手眼前的大事吧!”

宁怡长公主眼神一闪,也神mì

莫测的笑了起来。

半个月后,在莲花庵养病的青鸾公主终于‘病好’了,被皇后命人大张旗鼓的接了回来。

再过半个月,皇后在后宫设宴,请来京城中的所有贵妇人,热热闹闹的办了个赏菊宴。

随同贵妇们前来的自然就是他们家中的未婚男女。

皇后此举,意味不言自明——皇后是打算给青鸾公主选驸马了!

关于那天皇宫中发生的事,早有大嘴巴的敏公主出去宣扬,再加上有心人的添油加醋,青鸾公主张扬跋扈、觊觎人夫在先,顶撞苍龙国的大王子在后,这些都对她的名声大有影响。

只要有点眼色的人都知dào

这个祸害不能娶,而皇帝也早间接向百官表示过不会给青鸾公主选门第太高的婚事。

所以,这次来的未婚男子,要么是家中庶子,要么就是看中了皇后对青鸾公主的宠、爱,妄图通过她攀龙附凤的。

173. 173.偷偷摸摸的更刺激?

当皇后看到这些明显气势不足、外形也不尽如人意的候选女婿时,雍容的面庞差点扭曲得不像话。

在这群人中,凤弦月细细寻找,终于发xiàn

了隐藏在人群中的那位内定驸马——皇后娘家族侄柳梦寒。

这个男人个头一般,容貌在这些人中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

他穿着一袭湖蓝色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插着一支扑通的玉簪,浓眉大眼,挺鼻方口,看起来是个忠厚老实好拿捏的。

据确切情报显示,他属于柳氏一族的旁支,家族不显——和他现在的外形一样。

“在看什么?”

见她看得出神,太子妃也凑了过来。

凤弦月笑着往前一指。“那是母后的娘家族侄,我想他尚青鸾的可能性最大吧!”

太子妃也忍不住仔细看看,顿时嘴角一勾,轻飘飘的道出一句——

“母后果然好盘算。”

凤弦月闻言也眼睛亮晶晶的。“太子妃在说什么?”

太子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二皇嫂心里明白。”

“你们在说什么呢?”说着话,康王妃也笑吟吟的过来了。

太子妃忙笑道。“我们在看这里到场的青年才俊呢!看来看去,似乎只有柳家公子最为沉稳忠厚,又是母后的母家——对了大皇嫂,你也是柳家人,可听说过相关消息?”

“秋凉了,王爷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一直马不停蹄的照顾着他,哪有心情打听娘家的消息?”

康王妃眉心中凝着一抹忧愁。“不过,这位堂弟我倒是知dào

一些。他从小母亲过世,父亲没有续弦,一力把他拉拔大。前些年他父亲也过世了,他便在族学里当先生收一些束修过活,人是个忠厚老实知恩图报的。”

果然。

无父无母,本身又有几分本事,但因为在父亲的孝期才迟迟没有参加科举。

人还知恩图报……想必这些年,皇后家里和她表兄都接济过他不少吧!

青鸾公主如果能嫁给他,那就是上没有公婆伺候,下还有丈夫敬重疼/爱。

再等这两年风波过去,他参加科举一举夺魁,两个人又是皇后身边的一大助力,青鸾公主也能重回当初的风光。

诚如太子妃所说——皇后好盘算!

只可惜,遇到了她,还有太子妃,以及康王妃,以及另外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皇后的美好计划能不能实现着实是个大问题。

过来参加宴会,大家心里虽然都是各有心思,但表面上依然一团和气,有说有笑热闹得不行。

很快,皇后仪架的礼乐传来,大家赶紧各自归位,俯身行礼过后,凤弦月见到了跟在皇后身边的青鸾公主。

几个月不见,她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脸上也少了几分血色。经过这几个月的折磨,她身上专属于皇家人的傲然之气也被磨掉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恹恹的。

不过,当她看到坐在下面的凤弦月时,眼神立马一沉,眼底转瞬间便布满了憎恨,苍白的小脸也紧紧绷住,仿佛要跳过来狠狠咬死她一般。

看来,对于当初发生的事,她还迟迟没有介怀。

凤弦月嘴角弯弯。刚好,她也没有。

“青鸾!”

这时候,皇后也发xiàn

她的不对劲,连忙低声呵斥一声。

青鸾公主赶紧低下头,将脸上和眼底的表情全都隐藏起来。

不过,毕竟是嚣张惯了的人,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砺沉稳了一些,但她身上隐隐散发的怒气还是惊到了众人。

没想到青鸾公主脾气这么暴躁,一旦他们不小心惹到了她那该如何是好?

一开始有心攀附的人也开始打起退堂鼓。

但是看看那边,柳梦寒一身简陋的袍服端坐在那里,面容平静、眼神镇定,根本没有被眼前的事实所惊扰。

很镇定啊!凤弦月想着。

一个这么镇定沉稳的男人,如果真配给了青鸾公主那个傻丫头,那绝对是暴殄天物!

皇后和青鸾公主落座,宫女们立即送上刚摘下的菊花。

皇后笑道:“本宫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些漂亮的女孩子们,还有这些鲜亮花花草草。”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了两朵最大最艳的红色菊/花分别给自己和青鸾公主戴上。

然后,其他人才开始选择。

凤弦月选了一朵深紫色的,太子妃选的是豆绿色,康王妃则是鹅黄。

本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儿家,现在又都戴上美丽的花儿,便更衬得她们人比花娇,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尤其是凤弦月,她本来就生得艳丽,最适合穿大红大紫的衣服。刚好她今天穿的也是一件紫红色的高腰长裙,袅袅婷婷的坐在那里,就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令见者赞叹不已。

只是,从头至尾,柳梦寒都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大家围坐在一起寒暄一会,皇后便疲惫的摆手。

“本宫晒了会太阳,现在精神不大好,你们年轻人活泼,就不要拘在这里,各处玩去吧!”

这就是为他们放行了,给青年男女们创造机会,让他们自由配对。

一般这样的宴会都会成就不少姻缘。很显然,今天青鸾公主的姻缘也会在这里落定。

凤弦月和太子妃康王妃也都向皇后辞行,三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往花圃深处走去。

远处两个宫娥一直紧跟着她们,眼珠子一秒都不错的盯着她们,看得凤弦月眉头直皱。

“那两个宫女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走来走去,每每一回头都能看到她们俩?”

“或许是你们今天有缘吧!”康王妃不动声色的道。

太子妃则是一笑。“我也发xiàn

了。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缘分?那我可要去向母后将她们讨过来,让她们伺候在我身边!”

说着,她还真个就跑去皇后身边要人去了!

皇后听得脸色直发白。但对着太子妃殷切的神色,她只能咬牙点头,心里痛惜不已——还未出师,就折损了两员大将。

“不过,既然她们今天当值,那就让她们先把今天的事做完吧!一会等宴席过了,本宫再叫她们去东宫便是。”

“是,一切听凭母后安排。”太子妃笑吟吟的行个礼,“那儿臣现在去找大皇嫂和二皇嫂了。”

听到这话,皇后心里一惊,连忙抬眼看去——

只见满目花团锦簇,少男少女来来往往,康王妃也和柳夫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但偏偏就是凤弦月,她早不见了踪影!

一定是趁着她和太子妃说话的时候跑的!

皇后心中大凛,连忙唤道:“来人!去把福王妃叫过来,本宫有事找她。”

“不如儿臣去吧!”太子妃连忙笑道。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好,快去快回。”

“是。”太子妃行个礼,施施然退开。

往前走出百步远,她往右一拐,便见到一丛深紫色的菊花丛边上,凤弦月正捧着一朵花儿仔细观赏。

“原来你在这里?母后正到处找你呢!”

凤弦月抬眼微笑。“等一会,让我先好好kàn

看这朵花。”

当知dào

凤弦月并没有跑远,皇后松了口气,连忙派人好生看着她。

凤弦月也早发xiàn

了围绕在她四周的至少八名盯梢的宫女,她嘴角微勾,继xù

漫不经心的四处游走,赏花折花,玩得不亦乐乎。

渐渐的,半个时辰过去,御花园的东南角那边突然涌现一股浪/潮,似乎有人的惊呼声传来,隐隐似乎还能听到敏公主的大呼小叫?

凤弦月眼神一闪,连忙跑到皇后身边:“母后,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您知dào

吗?”

“暂时不知。”皇后冷声道。

这时,一名宫女匆忙赶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脸色陡然一变,看着凤弦月的眼中带上一抹审视。

凤弦月满脸关切的迎上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很严重吗?要不然儿臣过去帮您看看?”

“不用,本宫自己过去。”

皇后慢条斯理的道,但脚下的步伐已然不受自己控zhì

,一路匆匆忙忙的往那边赶去。

凤弦月和太子妃对视一眼,两个人也匆忙跟上。

还未靠近,她们便听到敏公主的大呼小叫传入耳中——

“哈哈,这就是你们凤翔王朝人的教养?堂堂公主私/会男人,和他搂搂抱抱?要是在我苍龙国,心里喜欢谁就直接说,何必这样偷偷摸摸?还是说……这样偷偷摸摸的更刺激?”

“逸王妃!”皇后的脸都一下白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千防万防,她一直防着凤弦月,却忘了这个女人也和青鸾有仇!

连忙冲进人群中,便见一身劲装的敏公主两手叉腰站在那里,正冲着对面的人冷笑。

听到皇后的声音,她连忙转身:“皇后娘娘,听说你们这里在举行赏花宴,我不请自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皇后咬牙切齿的道:“本宫一开始命人给你发了帖子,是你说没空不来的。”

“当时的确是没空。但今天我和那家伙又吵了一架,王府里呆不下去了,就想到宫里的赏花宴,于是就过来了。”敏公主一脸愤愤的道。

174. 174.砍成肉酱

说到最后,她又不禁笑了起来。“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也看不到这场好戏呢!”

“皇后娘娘,你说青鸾她是不是在尼姑庵里待太久了,一直没见到男人,所以现在不管什么歪瓜裂枣,抓到就不放了?”

皇后气得浑身直颤,心里暗道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说话都不经过大脑。

有她在,逸王这辈子有的受了!

便赶紧清清嗓子:“今天是本宫举行的赏花宴,本来就是为京城里的未婚男女们牵线搭桥的。大家都是年轻人,互相看着喜欢,一时激动,难免会做出稍稍出格点的事。这个倒是没关系,本宫一会自会给他们赐婚。”

“原来是这样啊!”敏公主闻言大喜,“这么说来,我可要恭喜皇后娘娘得了一位猛将女婿了!”

她说什么?

皇后猛一怔,连忙越过她看向被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那对男女。当见到那张陌生的男人脸庞时,她身体一僵,浑身的力qì

都仿佛被抽干了。

那个男人,诚如敏公主所说,是个彻彻底底的歪瓜裂枣。

他的身材还算高大,但整体比例看起来有些诡异,似乎是太黑太壮了些,反衬得青鸾公主仿佛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鸟依偎在他身边。

而且他的五官……实在是比普通还要难看了一点。

大如铜铃的眼睛,高高耸起的鼻子,下面却是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口,偏偏他的颧骨又高高突起,因此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说句心里话,这个男人配青鸾公主,的确是青鸾公主亏了。

凤弦月暗暗吐吐舌头。也不知dào

敏公主是从哪挖出来的这个宝。

青鸾公主似乎傻了,一直被人盯了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要!我不要!母后,儿臣不要嫁给他,儿臣要表哥,我嫁给表哥!”

“娘娘!娘娘!”偏偏这个时候,又一名宫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又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一对男女也当众搂抱成团?”敏公主立马兴冲冲的将她拦下。

皇后头疼不已。看看和自己隔着敏公主的宫女,心知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现在正在兴头上,是绝对不会放她过来的。

而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办法不问,只得冷声道:“又什么事?”

“娘娘,那个……”

“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吧!”

“是。”宫女看看四周围,才小小声的道,“傅家小姐不小心掉进荷花池,被柳公子救起来了。”

救起来,不就是有肌肤之亲了?

皇后身体摇晃几下,两旁的宫女连忙将她扶稳。

“哈哈,原来还有个英雄救美的!”敏公主闻言再次拍手。

凤弦月则是眉心一拧,悄悄看了眼一脸惊慌的康王妃。

傅家小姐……哦,她想起来了!康王妃的母亲,不就是姓傅吗?

“柳氏族人果然英勇,柳公子救傅小姐于危及之中,母后您可得赏他才是。”太子妃低声笑着,看了眼皇后表兄的夫人,以及带着傅小姐前来参加宴会的傅夫人,眼底的笑意又深又浓。

赏?她恨不能活活鞭死那个小子!

皇后紧紧攥着宫女的手。

大家明明说得好好的,他们俩去东南角的秘密基地,说上几句话,多给几个人看到,到时候她好顺理成章的给他们赐婚。

可是兜兜转转,为什么青鸾去了,柳梦寒却没去,去的反而是一个丑陋不堪的武将?

而柳梦寒,他又什么时候走到荷塘边上去的?

但对于柳梦寒的为人她有信心,他们对他有恩,他做不出吃里爬外的事。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又被人设计了!

但是,那个人是谁呢?

康王妃吗?不对,她也是柳家人,应该向着自家才对。

太子妃?那就更不可能了。青鸾嫁得好,对她和太子来说以后也是一大助力,她不会那么傻。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

凤弦月!

是她,肯定是她!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虽然在京城里没有多少势力,但宁怡长公主有啊!

千川雪和青鸾,她们也有仇!

皇后悔不当初。

她只知dào

要防着凤弦月,却没想到她们一早就串通一气了!

凤弦月,千川雪,宁怡长公主……她们真是坑死她了!

如果可以,皇后真想变出一把利剑,一把将眼前的这个女人砍成肉酱!

凤弦月自然也察觉到了皇后愤恨的目光,心里也很抑郁——

其实这整个事情只有一半和她有关,那就是青鸾公主和那位武将的事情,那的确是她出谋划策的。

但柳梦寒和傅家小姐……根本不关她的事好不好?她只是想把青鸾赶得远远的,至于柳梦寒,他又没招惹她,她还没傻到去设计他。

倒是有个人……

她再看看康王妃。得利得这么明显,却仅凭两泡眼泪就得到了皇后的谅解。

从头至尾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是这场游戏里最大的赢家。

这个女人……的确不容小觑啊!

而皇后,这女人精明是精明,却没有用对地方。

不过,既然她都已经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了,凤弦月也干脆破罐子破摔,紧随着太子妃就道。

“可不是吗?从母后身上,就可以看出柳氏出身的人有多品性高洁。柳公子虽然不是同一支,但也蒙受柳氏一族的教导,人品就算及不上幕后,但也一定端方敦厚。”

“傅小姐出身名门,温婉秀丽,也是个好姑娘。还有青鸾他们……”

说着,她掩唇咯咯一笑。“母后你好偏心,你这场赏花宴根本就是为自己人设的嘛!”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落井下石,一个劲的撕扯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皇后气得真恨不能生吞了她!

偏偏这时候,敏公主又冷哼一声。“偏心又如何?自家人当然都是偏心自家人的,谁像有些人,对自家长辈都不多加尊重,真不知dào

这么多年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说着又眼巴巴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按照你们凤翔王朝的规矩,男人和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就必须成亲的对吧?如果男人不要女人,那女的就必须自尽以示贞洁,对吧?”

眼底旺盛的求知欲让人无法拒绝回答。

好了,又来了一个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巴的女人。

皇后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事情和她的设想大相径庭。她原本是想给青鸾和柳梦寒指婚的啊!可现在……

不仅青鸾和柳梦寒各自发展了一段姻缘,那些人还不给她一点思考转换的空间,就逼着她下旨赐婚!

难道说,她的青鸾真的得嫁给一个又黑又丑的男人吗?

“哇,母后,不要,儿臣不要嫁给这个丑八怪,儿臣嫁给梦寒表哥,你让我嫁给梦寒表哥吧!”听到敏公主的说辞,青鸾公主也吓坏了,忙不迭扑跪在皇后脚边大声哭叫。

皇后脸都青了——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她居然还来哭闹!是想昭告天下她和柳梦寒有私情吗?

如果再任她说下去,她就能以秽乱罪名抹脖子上吊了!

此情此景之下,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

皇后脸一沉。“来人,传旨!”

热热闹闹的赏花宴,就以皇后亲自为青鸾公主和那位壮汉、以及柳梦寒和傅家小姐赐婚而告终。

皆大欢喜。

嗯,至少对凤弦月她们三妯娌以及许多与此事相关的人来说,是皆大欢喜了。

皇后被气得心口疼,草草宣bù

了旨意便让人讲她扶着回去休息了。

哭闹个不停的青鸾公主也被她带走,离开时还在抽泣个不停。

既然皇后这位女主人都走了,凤弦月几个也纷纷坐车离开。

马车走到半路上,一个身影一下掀开车帘溜了进来。

“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不错吧?”

一把抢过凤弦月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敏公主得yì

洋洋的问。

“是很不错。”凤弦月点头。

一字一句,犀利如剑,逼得皇后没有招架之力。最终只得按照她们的意愿下旨赐婚。想必皇后回去之后就该吐血了。

敏公主立马得yì

的笑了。“我就说嘛,有我出马,什么事情办不成?”

凤弦月撇唇。“你就算再得yì

,大庭广众之下闯进我的马车总不大好吧?”

“你放心吧,我已经前后看过了,没人的。”敏公主混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厌烦了每次都凶神恶煞的提着鞭子去你家装模作样。就算我不累,我的鞭子也累啊!这些天上面的珍珠都掉了好几颗了!”

凤弦月无语别开头。

敏公主联盟又凑过来问。“对了,表哥那边怎么样?”

凤弦月眉头微皱。

敏公主立马收起笑意。“没效果?”

“效果……不是很明显。”凤弦月小声道。

其实就是没效果。她按照她的吩咐一天三顿给他服用,但两个多月了,夜无尘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夜无尘,不见半点好转。

说到这里,她心里松了口气。

平心而论,她当然乐见夜无尘智力恢复。

但只要一想到他恢复后就会变得和逸王他们一样,再也不是那个每天见到她开心就会自己傻乐的大傻子,她心里又很有几分不舍。

175. 175.亲人哪有隔夜仇?

现在他还没变,那就说明她还有时间多享shòu

享shòu

他傻乎乎的温柔,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应该啊!”敏公主也跟着皱起脸,“我是根据他的实jì

情况下的药。虽然斟酌着没有用太大的量,但这么久了,他也该有点显著的变化才是。”

“那事怎么回事?”凤弦月小声问。

敏公主抱着脑袋摇头。“我不知dào

啊!要不,我回去再研究研究,加大药量给他试试?”

“那好吧!”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话说至此,两个人都罕见的沉默下来。

凤弦月小声问:“按照道理来说,青鸾他们的婚礼就在近期了。你想好准bèi

什么礼物了没有?”

“还没有。”敏公主不屑撇嘴,“你们凤翔王朝的人就是这么麻烦,遇到什么事都要送礼送礼,还得送得别出心裁,真累死个人了!反正这事我不管了,全交给他去!”

可怜的逸王。

凤弦月在心里为逸王默哀三秒钟,便又扬起笑脸。“我的礼物早就准bèi

好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三天后,钦天监便择定吉日,青鸾公主和高小将的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据说,这是皇上极力催促的结果。

在这三天时间里,高小将的身份被人挖了个低朝天,凤弦月自然也顺势八卦了一把——

这个人名唤高天鹏,是张家军里的一名小校尉,这次是因为负伤回京休养。

他家世不显,母亲早亡,父亲是张家军里的一个小头目,但五年前就因为受伤断了一条腿被张常光命人荣养起来,是姓张的宽待兵丁的一个铁证。

说起来,他们和张氏一族也有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

这次他能有幸参与赏花宴,也是张氏里一位夫人带去的结果。

接下来一个月,那是十分热闹的一个月,那是八卦满天飞的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高小将经lì

了被人灌多了酒差点栽倒在河里淹死、走在路上差点被天上掉下来的铁棍戳死、骑在马上却不小心摔下来差点被马蹄活活踩死……

总之事故频出,几乎都能写一本书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密集的事故情况下,他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直到婚期了来临。

这一天,皇宫里再次张灯结彩。

只不过,因为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大操大办,只将青鸾公主的寝宫装扮得美轮美奂,又在宫门直通过来的大道上绑满了红绸,挂上红灯笼,看起来依然喜气洋洋的。

只可惜,青鸾公主的寝宫里却是气氛低迷、哭声不断。

“呜呜,母后,儿臣不嫁,儿臣不嫁啊!那个姓高的长得又黑又丑,又没什么大出息,他爹还最爱喝酒打人。嫁给他,我肯定没好日子过啊!”

新娘子青鸾公主眼泡红肿,拉着皇后的手不停哭诉。

皇后没好气的瞪她。“如果不是你非不听我的话,那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儿臣……儿臣是真没想到啊!”青鸾公主一滞,眼泪顿时又如雨点般落下。

一开始她对国舅为她选的驸马很不满yì

。那个男人长相一般,虽说才能可以,但论出身论才貌,哪配得上她堂堂公主?

所以她表面上虚应了皇后的吩咐,但暗地里却和身边的宫女商议,在赏花宴当天悄悄将柳梦寒引开,并将她一直暗恋的太师家的大公子引进来。

原本计划的是到时候被那么多人看到,这事皇后不认也得认,皇帝就算不悦也无法更改事实。

可谁知dào

,她如约到了那里,可来见她的却不是她的心上人,却是一个……比柳梦寒还要丑陋的老男人!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柳梦寒有多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事后她也叫人去找过太师家的大公子,但那个人却早出门游学去了!只留下一句话——

大丈夫志在四方,公主请随意。

当皇后知dào

这事从头至尾就是青鸾公主自己一手折腾的后,她差点没给气死!

而这个时候,宁怡长公主正躺在她的公主府里,嘴角含笑,一张一张讲她和人的通信往来全都烧成灰烬。

皇后无力推开她。

“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婚期都到了,本宫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那小子偏就命硬,愣是活到了现在,本宫现在也没办法了!”

“呜……他现在肯定还在迎亲的路上,母后您如果派人去击杀他肯定还来得及!”青鸾公主一脸希冀的道。

皇后瞬时脸色铁青。

“放肆!”

青鸾公主一抖。“母后……”

“本宫真是把你惯坏了。”皇后扶额低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不懂人情世故。难怪被人再三设计!”

青鸾公主立马将脸一沉。“不就是弄死个校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可是公主!皇后嫡出的!

“之前本宫已经叫人对他下过无数次手,你以为这其中的内幕没人知晓?你以为你父皇已经昏聩到那个地步了?只是因为事情没眼闹大,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现在都已经是大婚之日了,如果本宫再派人去行刺,让新郎官死在马背上,兹事体大,你父皇会不追究吗?”

“就算本宫能将责任撇开,但你都临入轿门的人了,你以为你还能嫁给谁?别忘了,傅家丫头现在也还在活蹦乱跳呢!”

听到这些,青鸾公主再次泪眼朦胧。“儿臣宁愿终生不嫁,也不要嫁给那个男人!”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

因为宁怡长公主的关系,本来皇帝就不怎么喜欢她这个骄纵的女儿。

后来又出了苍龙国大王子的事,皇帝对她那点稀薄的父女之情也淡得几乎看不清了。这从皇帝不管不顾,只想尽快讲她嫁出去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如果现在她还闹这么一出,皇帝很有可能龙颜震怒,真的逼她剃度出家,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

但看女儿一脸愤恨和不甘,现在的她只能无奈摇头。

“再说了,既然高小将能避开一切劫难安然活到今天,那说明他或许真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相公。你就不要挣扎了,乖乖嫁吧!”

“我不——”

青鸾公主还要哭诉,偏偏这时候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让两个人均是一愣。

“娘娘,公主,康王妃、福王妃、太子妃还有逸王妃等来了。”外面的宫女连忙通报。

皇后连忙昂首挺胸轻轻嗓子:“让她们进来吧!”

继而房门大开,一群女人一拥而入,嘻嘻哈哈的小声瞬息将室内的抑郁气氛驱逐殆尽。

“呵呵,我就说嘛!新娘子要出嫁了舍不得母后,正抱着她哭成一团呢!”

见到青鸾公主哭得红肿的眼睛,康王妃连忙笑道。

青鸾公主送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拉着她过来坐下,顺便狠狠瞪了眼凤弦月。

凤弦月无所谓的耸耸肩,便拿着手中的小木盒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青鸾,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嫂嫂我带了点礼物来给你添箱,你可一定要笑纳。”

“你的鬼东西,我才不要!”青鸾公主想也不想就把东西挥落到地上。

对于她这么不给脸面的行为,凤弦月只是淡淡一笑,便弯腰捡起盒子。

“你真不要吗?这可是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给你拿来的。”

闻言,青鸾公主眼神一闪。

凤弦月便知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了,当即打开盒子送到她跟前:“你再仔细看看,真决定不要了吗?如果真不要,那我就拿回去好了——”

“不,我要!”

当见到躺在盒子里的那串百年沉香所制的手链时,青鸾公主当即一把将盒子抢过来抱在怀里。

凤弦月嘴角微勾,温柔的拍拍她的头。“青鸾,我们姑嫂一场,虽然感情不甚和睦,但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我亲人不多,对你总有几分感情的。现在你远嫁在即,我自然不能让你带着遗憾离开京城。”

青鸾公主立马为自己刚才的无礼行径感到深深的后悔。“嫂嫂,我……”

“没关系。”凤弦月温婉一笑,“我说了我们是亲人。亲人哪有隔夜仇?更何况我做嫂嫂的本就应该包容你的这点小脾气。”

青鸾公主听了,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敏公主见到,立马怪笑一声。“也不知dào

二侄媳妇你给青鸾准bèi

的什么好东西,就让她喜欢成这样了?要不,你也一人送我们一个吧!”

“十九婶说笑了。那东西我手头也就两个,一个是母后送的,一个是公主娘亲送的。要不是青鸾实在是喜欢,她又要远嫁他乡,我也舍不得把其中一串送出来啊!”

凤弦月说着,眼神悄悄盯着皇后的反应,果然见到她脸色大白,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啊,我知dào

了!二皇嫂你给的是那串沉香木做的链子吧?”太子妃立马笑道,“那可是百年沉香木所制,又经过高僧加持的,千金难买,没想到你一下就得了两个!”

凤弦月笑吟吟的看向皇后。“也是母后和公主娘亲心疼我。”

176. 176.形同陌路的新婚夫妻

皇后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既然是本宫送给你的,本宫也交代过你要好好戴在身上的,你怎么转手就送给别人了?”

“母后的教导儿臣不敢或忘。母后放心,这一串珠子是公主娘亲送给儿臣的,当时儿臣告知过她儿臣已经有一串了,但公主娘亲还是将它给了儿臣,说让儿臣送给有缘人。”

凤弦月笑眯眯的看着青鸾公主。“这不,有缘人就在跟前?”

说着,亲手取出链子给她戴在手腕上,再捋高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链子。

皇后真想扑过去把青鸾公主手上的那串给抢过来!

凤弦月这个女人有多狡猾,她这半年多来已经见识得够多了。

她就不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她还没发xiàn

链子里的问题!

现在她口口声声说送给青鸾的那一串是宁怡长公主送的,但她死都不信!

她肯定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却把对她的报复落在了她的女儿身上!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狠毒了!

皇后恨恨的想着,却早忘了一开始是她先对秦如颖心怀不轨的。

凤弦月面带微笑,安然享shòu

着皇后阴带怨毒的目光,一边殷切的嘱咐青鸾公主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串手链,千万不要弄丢了。

青鸾公主满口答yīng

,小心翼翼的拉下袖子将链子保护起来。

皇后见到,脸色更加难看。

这时候,敏公主又冷笑起来。“原来二侄媳妇你这么大方。我看这链子长得不错,闻起来也怪香的,要不你也送我一串好了!”

“那怎么行?母后所赐,我是万死不敢推辞的。”凤弦月一本正经的摇头。

皇后一口老血差点从喉咙里喷薄出来。

这女人实在是太厚脸皮了!

当着她的面把带有不孕药的链子给了她女儿还不够,竟然还假模假样的说出这种话,她就是想气死她吗?

她偏偏不如她的愿!

好歹也是统管后宫多年的皇后,不过转瞬的功夫,她的脸色已然如常,又大度的教xùn

起敏公主。

“逸王妃你也是的。身为长辈,你怎么一直朝小辈要东西?你也不嫌害臊!”

敏公主撇撇嘴。“不给就不给,我也不稀罕!不就是一串珠子吗?我回头就让我家那个给我找去,这里找不到,那就让我大王兄在苍龙国给我找,我就不信找不到比她的更好的!”

凤弦月含笑点头。“那是。十九婶你是苍龙国的嫡出公主,得到的东西理应比我的更好。”

敏公主满yì

的哼了一声,别开头去。

此时此刻,皇后早没心思管她们两个人拌嘴——横竖这两个人见面就要闹架,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把那串珠子从女儿胳膊上捋下来!

但是,她竭力往青鸾公主身边靠去,想执起她的手假装和她说话,但总是还未达到目的便被其他人打断。

凤弦月也料定了皇后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珠子里的奥妙,便乐得看戏,还一边亲身参演几回。

紧接着又有许多贵妇人进来了,大家将青鸾公主团团围住,皇后就更没了下手的机会。

看着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还要强装出镇定的面容,凤弦月心里暗爽——

活该!她今天设计的这一出,就是要让她尝尝当初自己尝过的滋味!

但皇后也不是吃素的。

大略思考一下,她便叫来一会搀扶青鸾公主的喜娘,对她耳语了几句。

喜娘一愣,悄悄看看青鸾公主,又看了看凤弦月,最终还是点了头。

凤弦月瞧见了,也只是微微一笑。

而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有太监过来传话——

“高小将已经入了宫门,往这边过来了!”

大家便忙碌起来,手忙脚乱的给青鸾公主盖上盖头,将她搀扶出去。

得到皇后嘱咐的喜娘连忙来到青鸾公主戴着珠子的胳膊那边站好,抖抖索索的扶上青鸾公主的手,悄然往她手腕上的珠子摸去。

偏偏这时候,凤弦月又站了出来,明媚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瞬也不瞬的看着喜娘,嗓音柔柔的道:“等一下。”

喜娘一愣,皇后脸上也染上一抹焦急。

“福王妃,吉时已经到了,你可别误了青鸾的好日子!”

哟,着急了?

凤弦月淡淡笑着:“母后请放心,儿臣不会耽误了青鸾的一生幸福的。”

她重重咬住‘一生幸福’二字,直让皇后咬牙切齿。

不过,凤弦月可没功夫去理会她。她上前两步,亲热的执起青鸾公主的手:“青鸾,至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爱hù

自己。如果遇到什么委屈,千万不要忍着,可别忘了你可是堂堂公主!”

说完了,她又看向喜娘,眼神陡然阴沉不少。

“今天是青鸾公主的好日子,你们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了,按照道理我不该说什么的。但是,谁叫我和青鸾感情好呢?所以我必须说几句——”

“吉时马上就到了,你们千万照顾好青鸾,不得让她有半分闪失。就算她的衣角也不能碰坏半分。不然,这大喜的日子多不吉利?”

喜娘心里猛一颤——福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猜到了?

这边青鸾公主已经感动得不行了。“多谢二皇嫂关心,这些话我都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凤弦月拍拍她的手,这才又将她交还到喜娘手里。

随着门外礼乐齐鸣,青鸾公主一路走向高家的轿子,路上没有出现半分闪失。

随着鼓乐声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这满目的大红渐渐变得萧索起来。

皇后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二般的难看。

好她个凤弦月,居然心肠歹毒至此!

不过,她以为她做出这等事就能高枕无忧了?青鸾身边的人可都是她一手选拔出来的!就算今天她不能把链子取下来,以后的机会还少吗?

只有她一心以为今天和她周旋一通就能如愿以偿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终归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人情世故懂得太少。

发xiàn

了皇后眼底愤恨与轻蔑以及得yì

交织的光芒,凤弦月不以为意的笑笑,又和康王妃已经太子妃凑到了一起。

康王妃笑眯眯的看着秦如颖。“二弟妹,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和青鸾感情这么好了?刚才你嘱咐她的那番话,我听了都好生感动呢!”

好吗?她和青鸾这辈子就不可能感情好!

凤弦月淡笑。

她说的都是场面话,而青鸾公主之所以被感动成这样,那也和她新嫁娘的心思脱不开关系。

只要等今天一过,她慢慢冷静下来,又有皇后的人一个劲的给她吹耳边风,她们两个人又会回归最初的敌对状态。

而且——她那些话也说得很好吗?

青鸾本来就被皇后宠成了娇纵自私的性子,高小将出身相貌都不合她的意,这两个以后还有的闹腾。

而以青鸾的出身,她肯定会摆出公主的架子来镇压他。

然而,高小将是在军中成长起来的糙汉子,面对一个不受皇帝喜爱的公主,他能对她有多少恭敬?

只怕假以时日,这两个人就会闹得天翻地覆!

皇后你有本事管得到青鸾身边的人,但你能操控他们夫妻的感情生活吗?

青鸾公主大婚后第二天一早,高家门口鞭炮阵阵,好生热闹。

三日回门时,凤弦月自然不能免俗的又进宫了。

眼看那对新婚小夫妻互相隔得远远的,一前一后的走进大殿,凤弦月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弯起。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对夫妻才刚刚新婚呢,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而且据说昨晚新婚夜,青鸾公主气愤的大吼大叫,差点砸了新房。这点从新郎官阴沉的脸上就能看出。

但是因为忌惮着皇家威严,高小将……不对,自从尚了公主后,他就被提拔为高参将了,高参将还是一脸恭顺的模样。

只不过,不知dào

他这张恭顺的脸儿能维持多久?

凤弦月只简单看了看这个人,便将他留给夜无尘,自己则随大流去了青鸾公主身边。

发xiàn

她依然把那串链子戴在手上,凤弦月微微一笑——

皇后是个能忍的。只不过,只怕这链子在她手上也留不了太久了,毕竟多戴上一天,对她的子嗣威胁就会多上一分。

发xiàn

她打量的目光,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福王妃,本宫听说,凤崎郡主怀孕了?”

千川雪大婚之日,皇帝命人颁旨,升她为凤崎郡主,赏赐食邑一千户,可见对这个外甥女的宠/爱。

有皇帝这一手,就不怕吴家的人不对她恭敬有加。

而千川雪的肚皮也争气,才进门一个月,居然就怀上了!

这可乐死了宁怡长公主,如此一来,千川雪在吴家地位就更稳固了!

但相对她而言,入门半年多还迟迟没有喜讯传出的秦如颖就更引人注目了。

不过,皇后单挑出她来说,怎么就忘了康王妃进门比她更久,而太子妃也就比她晚一个月?

当听到皇后这么说时,她们俩也纷纷低下了头。

177. 177.拖出去,仗毙

凤弦月脸上立马浮现一抹无奈。“儿臣也不知dào

怎么一回事。都请太医看过许多回了,她们都说儿臣的身体无碍,但就是怀不上,儿臣也正着急着呢!”

“哎,皇家子嗣单薄,你们几个媳妇嫁进来,也就凤侧妃有了消息,结果现在她还是这副模样,本宫也是心急啊!”

皇后装模作样的长叹口气。“不过福王妃,本宫知dào

你和福王感情好。但是,感情好归感情好,事关子嗣大事,你也得上点心。你也别忘了,你是福王正妃,为正妃者,须得贤良大度才是。”

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让她叫夜无尘去亲近别的女人?

凤弦月心里冷笑,嘴上恭敬的道:“是,儿臣记住了。”

给他找女人是吗?好啊!但只要你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女人承shòu得起这样的后果!

皇后这才满yì

的点头。

而在东宫之中,躺在床上的凤清歌听到消息后,不由放声大笑。

“凤弦月啊凤弦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就是心思太歹毒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惩罚你生不出孩子!哈哈哈——啊!”

突然声调一变,她双手紧紧捂上肚子。

“来人!快来人!我肚子好疼!”

努力保了好几个月,但凤侧妃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当听到消息的时候,凤弦月等人还在坤宁宫陪着皇后说笑——或者说,是忍受着皇后对她的不断挑衅。

得知消息,皇后脸色大变,赶紧带着她们赶往东宫。

凤清歌居住的院落依然出门窗紧闭,窗幔低垂。屋内飘荡着浓浓的药味,几乎要把人给熏死过去。

凤清歌就躺在床上。才两三个月不见,她人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脸上看不到丁点肉,脸色还蜡黄蜡黄的,一脸苦相,便让她看起来生生老了十岁不止。

皇后一进门就冲了过去,坐在床沿将她看了又看,然后转身厉喝:“不是交代你们要好好照顾凤侧妃的吗?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床前的宫女太监们早跪了一地,全都垂头不语。

太子妃眼眶红红的道:“母后先别忙着责罚他们,先看看太医怎么说吧!”

皇后这才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医。太医忙不迭小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凤侧妃身体娇弱,不宜大喜大怒。她今天之所以激动之下流产,正是因为控zhì

不住情绪大喜的缘故。”

太子妃立马狠狠瞪向几个宫女:“太医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是谁让凤侧妃这样的,说!”

皇后派来的几名宫女全都看向绿柳。

绿柳脸色惨白,忙不迭咚咚咚直磕头,很快就把额头都磕出血了。

“皇后娘娘饶命!太子妃饶命!奴婢、奴婢也是听了侧妃的话,才不得已而为之啊!”

皇后却听也不听,只面目阴沉的吩咐:“来人啊,把这个自作主张的丫头拖出去,仗毙!”

“不要!”

凤清歌一听,立马又激动起来。

绿翘去了皇后身边不到一个月,就传出暴病而亡的消息,皇后便顺势将那几名宫女都留下来监视她。

她现在就绿柳一个可用的了,现在出入打探消息全都靠她一个,她们如果把她也给弄死了,那她还怎么活啊!

她一激动,立马察觉到身下血流如注,身体也一下瘫软下来。

皇后和太子妃都是一惊,两个人双双将她扶好。“好吧好吧,既然妹妹你不愿意,那不仗毙她就是。”

太子妃柔柔说着,希冀的看向皇后。

皇后低叹口气。“罢了。你非要留着她,本宫也没办法。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把这丫头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不……”凤清歌还想挣扎,却被太子妃按住了,“妹妹,绿柳犯了这么重的错,母后留她性命已经是宽大为怀了。”

“你放心吧,我会让人好生照料她,不出一个月,她一定会活蹦乱跳的回到你身边。而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病,不能再思虑太多了。”

凤清歌对上她满是温柔的眼,心里又禁不住哆嗦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乖乖顺着她的意思躺了回去。

皇后也又拍拍她。“好孩子,你好生养病吧!等你身子好了,再怀一个孩子。”

此言一出,凤弦月发xiàn

凤清歌身体猛地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惊恐。

而一开始进门时,她在她眼底看到的却是……解脱。

想想也是。

从确认怀孕开始,一直到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她就被这个孩子折腾了三个多月。

因为孩子的缘故,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每天被逼着喝许多苦苦的药汁,身体迅速衰败下去,而肚子里的孩子也并不见好。

她也并不是太有耐心和爱心的人。时间长了,她自然对腹中的孩子生出一抹怨怼的情愫。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她只怕早就把它给拿掉了。

所以说,现在孩子终于不在了,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但再听到皇后的话……那分明是还要她再受一次这种痛苦?以她娇生惯养的性子自是不愿意的。

但是,皇后却仿佛没有发xiàn

,又絮絮叨叨的对她叮嘱了好久,才给她留下一大堆补药后离去。

至于那群随身伺候凤清歌的宫女太监以及太医等人自然也免不了被罚的命运。

走出东宫,凤弦月看着头顶灿烂的秋阳,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上辈子这个时候,凤清歌正在宁王府里作威作福,把个宁王欺凌得欲哭无泪,可她却还不满足,一天到晚盯着太子和太子妃,还光明正大的养起了戏子。

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还第一个怀上了太子的孩子,但最终却是这个结局。

如果早料到是这个结局,她上辈子肯定会庆幸的偷笑吧?

然而凡事没有如果。就像她,如果早知dào

皇后又会就子嗣问题来找她的麻烦,她就该尽早想到应对之策才是。

看看马车后的那一大箱子药材,又想到以后就要把夜无尘推向别的女人……

虽然她知dào

夜无尘不会接受她们,但只要想想自己的男人被其他女人染指过,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月儿。”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夜无尘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你怎么啦?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

凤弦月摇头。

夜无尘一把掰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手掌一下一下的拍在她后背上。“月儿乖,不伤心了,无尘陪着你,啊?”

这家伙……

凤弦月顿时哭笑不得。

他居然把她平时用来对付他的招数反用在自己身上了!

不过,平心而论,她必须承认,夜无尘这一招很管用。她心里一下就不那么难受了,而且还暖暖的,嘴角忍不住想往上翘。

“无尘。”她柔柔的揽上他的脖子,和他额抵着额。

夜无尘连忙应道。“月儿?”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

“就是……就是没有你就吃不下饭,不抱着你就睡不着觉。看到你伤心我就不开心,看到你高兴我就好开心!”

夜无尘说着说着,嘴巴一瘪。“虽然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会这样。”

噗!

凤弦月一时失笑。

原来这傻子说起情话来也一套一套的嘛!而且正是因为他的纯真,才显得他的话更加可信,更让她……感到满满的幸福。

凤弦月信任的依偎在他身上。“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蒙我。”

“我从来没有蒙过你啊!”夜无尘大声道。

“我知dào

。”凤弦月笑道。

夜无尘立马扁嘴。“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凤弦月眼睛一眨。“一会你就知dào

了。”

这个所谓的一会,却是到了晚上。

夜无尘在泡在浴桶里,一边欢乐的哼着歌儿,一边大声叫道:“月儿月儿,你在哪啊?快点来啊!”

自从两人成亲后,他就爱上了和她一起洗澡,让她为他搓背。

她总是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哪里需yào

用力,哪里需yào

温柔点,哪里怕痒痒,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慢步来到他身后。

柔夷拿起毛巾,轻柔的给他搓起后背。

夜无尘满足得闭上眼。但一声轻哼还没飘出,他已经睁开眼转过头:“你是谁?”

身后的女子吓得一愣,手里的毛巾啪嗒一声吊在低声。

“王爷,奴婢是紫衫,皇后娘娘送给您的人啊!”

“什么紫衫蓝衫的,本王不认识你!滚出去!”夜无尘毫不客气的喝道,眼底隐隐闪现冻彻心扉的冷意。

紫衫扑通一声便跪下了。“王爷,王妃命奴婢今晚过来伺候您。奴婢如果不能完成王妃的嘱托,明天奴婢如何向王妃交代啊?”

一行说着,她一行泪如雨下。

她哭得很美。眼泪如珍珠般串串落下,却没有弄花她脸上的妆,反而给她更增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感。仿佛梨花一枝春带雨,分外惹人心怜。

虽然已经是深秋了,她却只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裳。

178. 178.昨晚战况很激烈呀

衣服薄的近乎透明,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穿在衣服底下绣着大红牡丹的肚兜,以及肚兜下那两峰雪白细腻的丰盈,以及那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

随着她的哭泣,丰盈微微颤动,更是撩人心神,叫人口干舌燥。

然而,夜无尘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又把脸给板得死死的。

“本王不喜欢你伺候,你滚出去!本王只要月儿!”

“王爷……”

“滚!”

“王——啊!”

紫衫还想挣扎,没想到夜无尘一下从浴桶里站起来,一步跨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着她的肚子狠狠一踢!

紫衫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后种种落地。

轻薄的衣裳散开了,沾上了灰尘,美丽的脸蛋着地,也碰了一鼻子的灰,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将她的脸弄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再也不复方才的美感。

此时凤弦月还没过来,外间伺候的是夜无尘的两个贴身小厮。

见到此情此景,两个小厮眼睛一亮,忍不住打量起这难得的春光来。

紫衫羞愤欲死,尤其当她发xiàn

这两个人眼底的鄙夷时更是难受得不行。

偏偏这时候,平公公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眼见如此,他眉头一皱:“来啊,把紫杉姑娘送回去。”

送?是打算让她在全王府人跟前都丢尽颜面吗?紫衫吸吸鼻子,赶紧爬起来拢拢衣服,便双手捂脸,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平公公这才走进屋里,却见夜无尘赤/裸的站在地上,俊颜铁青,眼底火苗越飘越高,仿佛要把这个屋子都给烧了。

“王爷……”

“王妃在哪?”

“王妃她在……卧室里休息呢!王爷您……王爷!”

本想劝他几句的,奈何夜无尘听到消息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只留下满屋子的水渍和怒火。

平公公无奈长叹口气——他的王爷这辈子真是栽在凤弦月这个女人手上了!

——

凤弦月正躺在床上,脑子里天马行空,各自想法接踵而来。

这个时候,紫衫应该已经进去了吧?那傻子会是什么反应?傻了?还是羞涩的躲进水里?还是……

如果他真敢和那丫头滚成一团,她肯定立kè

去厨房操起一把刀把他们俩都剁成肉酱!

哐!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席卷过来,转眼就来到她跟前,一把将她一拽!

凤弦月踉跄落地,差点摔倒。

“无尘?”见到这个披头散发一身水渍的家伙,凤弦月心脏猛跳,一股难言的愉悦感袭上心头。

然而夜无尘却是一脸愤nù

,他俯身就往她脸上重重一咬。

“啊!”凤弦月疼得捂脸,翠云巧云也忙不迭上前来,却被他一个冷冷的眼光扫过去,“滚出去!”

翠云巧云立马看向凤弦月。

凤弦月点头。“出去吧!我没事的。”

两个人这才行礼退出,小心翼翼的掩好房门。

但夜无尘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骇人了,她们生怕他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害凤弦月的事来,便干脆坐在门口,以防不测。

房内,凤弦月仰起头,便迎接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凤、弦、月!”

咬牙切齿的咆哮,混合着无法言说的愤nù

,就仿佛野/兽难以抑制的哀鸣,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凤弦月心里这才发xiàn

不对劲。

“无尘,你怎么了?”

“凤弦月,你……你傻蛋!你傻蛋!”

夜无尘却突然脸色一边,眼底的愤nù

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晶莹的泪珠更是跟小山泉似的汩汩往外冒个不停,不一会就浸润了他的脸庞。

凤弦月的心都疼了。

“无尘。”她柔声叫着,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夜无尘连连退后几步,才睁大了泪眼迷蒙的眸子盯着她:“凤弦月,你傻蛋!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凤弦月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叫那个丑女人去我那里?她……她还看到了我没穿衣服的样子!”

夜无尘大声哭叫着,眼泪如瓢泼大雨滂沱而下。

凤弦月撇嘴。“她长得不丑啊!”

“我不管!反正没你好kàn

的就是丑!丑死了!”

呃……

凤弦月顿时好气又好笑。

“无尘。”她低声叫着,慢慢朝他靠近。

夜无尘又装模作样的推拒几下,反应却没有刚才强烈。

凤弦月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一把轻轻抱住他的腰。“无尘,怎么办呢?看你这么伤心,我的心情却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

闻言,夜无尘一愣,当即转过身,水汪汪的双眼里又被泪水注满。

凤弦月含笑看着她,如花的容颜上布满了开心的笑——而且还越笑越开心了!

“月儿你坏!”

夜无尘盯着她看了半晌,好容易才挤出这句话。便又扑过来,往她鼻子上狠狠一咬。

“嘶……”

凤弦月皱皱眉。“疼。”

“我还心疼呢!”夜无尘大叫,“月儿,你……你坏,你真坏!我,我不理你了!”

说着,他又气又怨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跑。

但凤弦月瞅准机会,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无尘别走啊!我还有话没和你说完呢!”

“我和你没话说!”夜无尘气呼呼的道,但双脚早停在原地。

凤弦月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嗓音柔柔的道:“无尘你知dào

吗,我是真的很高兴。知dào

你没有被紫衫迷惑,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很高兴,很高兴。”

“你高兴让那个丑女人跑去我房里?”夜无尘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

凤弦月连忙将他抱得紧紧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母后她——”

“母后?她逼你的对不对?”夜无尘立马转身,对她的怨怒早消失无踪。

凤弦月点头。

夜无尘当即大怒。“我就知dào

!她就是看不得我们俩好!她们讨厌死了!”

凤弦月抿唇。“母后说,我们成亲大半年还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她觉得我有问题,所以想让你亲近别的丫头看看,看能不能早点生出个孩子来。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冷哼了声。

身为皇子,却十九岁才成亲,的确很晚了。如果康王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和康王妃圆房的话,他们的孩子肯定都已经开蒙读书了!

这一切的一切,可不都要归功与皇后这个做人母后的吗?她现在也好意思和她说这种话!

夜无尘一听,差点蹦起来。“我只要月儿生的孩子!别的女人我不要不要!”

说着,已经主动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凤弦月心里咚咚直跳,简直比吃了蜜还甜。

“无尘。”她给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耳后,“现在不生气了?”

夜无尘撇撇嘴。“生气。”

凤弦月浅笑,双手揽上他的脖子,红唇轻轻往他耳朵里吹着气。“那如果我现在叫人抬水进来,我来陪你洗澡呢?”

夜无尘眼睛一亮,但立马又别开头。“不稀罕!”

“那么,一会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无条件照办呢?”

“真的吗?”

这下,夜无尘终于心动了,转过头目光闪闪的看着她。

凤弦月含笑点头。

“好,我不生气了!”夜无尘立马大声道,转而伸长了脖子对外高喊,“平公公,平公公,抬水进来啊!我要和月儿一起洗澡!”

“无尘……”你别叫这么大声啊!

但夜无尘立kè

回头,冲凤弦月笑得分外邪/恶:“那本春/宫/图我研究好久了,今晚咱们从头到尾一一试过来吧!”

腰酸,背痛,浑身无力,连动动手指头的力qì

都没有。

凤弦月看着那个坐在她对面玩着鞭子的女人,好容易才开口问:“你怎么又偷偷溜进来了?”

“放心吧,我从后门溜进来的,没有别人看到。”敏公主漫不经心的道,眼光往她身上一扫,嘴角便翘起一抹揶揄的笑。

“我看你满面春/色、眼窝微青,四肢酸软无力……昨晚战况很激烈呀!”

凤弦月脸颊腾的一下烧红。

敏公主摆摆手。“鱼水之欢乃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可是羡慕死你了!看你这样,表哥肯定把你疼进心坎里去了,哪像我家那个,每次都要我逼着他来,他还不情不愿跟个大姑娘似的,烦死我了!”

呃……

凤弦月嘴角抽抽。他们夫妻的房中事,就不用摆到明面上来说了吧!

微垂下眼帘,她小声道:“既然来了,那你就帮我看看皇后给我的那些药材吧!”

“没必要。”敏公主摆摆手,“我来也是为了这事。是药三分毒,没事少吃。你的身体我也早看过了,好得很。”

“但是……”

“至于你为什么迟迟没有怀孕,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吧!你们和孩子的缘分还没到。”敏公主道,冲她一笑,“至少在我们苍龙国是这个说法。”

凤弦月无奈苦笑。“我也何曾没有这样告sù

自己。但是,你也知dào

,在凤翔王朝,所有人都把子嗣看得极重。现在皇后又多方威逼,我实在是……”

179. 179.她们全都上吊了

“你怕她什么?她要敢再逼你,你就让表哥和她闹去!表哥不行还要我呢,谁怕谁啊!”敏公主当即下巴一扬,“她以为她是谁?现在她自己都焦头烂额的呢,还有时间来管你?”

“她又忙什么?”凤弦月忙问。

“给太子找女人啊,给太子妃进补啊!她总得抢在你跟前弄出个小皇孙来,这样她和她儿子的位置才能坐得更稳不是?还有她那个女儿,今天那两口子就要去北边了,她还得为那丫头出谋划策啊!”

原来如此。

凤弦月心里微沉。这样一来,太子妃又要忙碌不堪了。欢天喜地的帮着自己的丈夫纳进一个又一个新人,不知dào

她心里做何感想。

不过,想起昨天离开时太子妃脸上淡然的笑,她又稍稍放心了。

太子妃是个聪明人,她从来就知dào

自己想要什么、应该怎么做。这么久没怀孕也不见着急,她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才是。

只是,康王妃……

经过大半年的观察,她发xiàn

皇后对太子十分关爱殷勤,但对康王夫妻却不冷不热。

但康王妃却依然恭顺孝谨的伺候在她身边,没有说过皇后半个不字……这个女人,心机实在太深沉了。

透过她那双雾蒙蒙的眼,凤弦月从来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就像康王妃也看不懂她和太子妃一样。

但是,她总直觉得康王妃似乎在和康王私下里计划着什么。

然而,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他们能计划什么呢?

凤弦月将这个疑问压下,又和敏公主说起夜无尘的事。

“我觉得无尘的状况似乎有些好转了。”

“真的吗?”敏公主立马双眼大炽。

凤弦月点头。“昨天晚上,我听皇后的话让紫衫去伺候他,他当场大发雷霆,一脚把紫衫踢出去不说,还来找我兴师问罪。”

“他当时的表情……我也说不出,反正就是和他以往大不相同。很生气、很伤心,眼神十分锐利,人还没靠近,就让人心惊胆战。”

“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转瞬的功夫,他就又变成了个只知dào

大哭大闹的大傻子。”

“那就已经不错了!至少他有改观了!”敏公主兴冲冲的道,“看来这样的剂量还是有效的,但见效实在有点慢。等我回去给他稍稍加大药量,他肯定会好的更快。”

“嗯!”凤弦月赶紧点头,心里一样激动得不行。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女人的哭叫声。

翠云低声喝道:“王妃在房间里休息,你不许来吵!”

“不,我们要见王妃!我们要见王妃!”

几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在外响起。没多久,又听扑通一声,一个人跪下了。

“王妃,求求您了,别让王爷赶奴婢走!奴婢会乖乖听话的!”

扑通扑通!

很快又有两个人跪下。“王妃,奴婢是皇后娘娘赐给王爷的,就算要赶,也该先禀明皇后娘娘才对啊!”

最后一个人的声音她听清楚了,是蓝扣的。

凤弦月不解的眨眨眼,连忙对敏公主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开门出去。“到底什么事?”

“王妃,王爷说要把红/袖她们几个都嫁出去,她们不干,来找您求情。”巧云小声道。

凤弦月眉梢一挑。“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dào

?”

“王爷一早就去找平公公说了,但没让平公公告sù

您。说是这件事和您没关系,他来处理就行。”

处理来处理去,最后事情还是闹到她这里来了。

凤弦月嘴角微勾。“王爷把你们许配给谁了?”

“就是……就是王府里的小厮,在二门外行走的!”青衿连忙道。

二门外的啊,那就是不怎么重yào

的职位了,难怪她们不愿嫁。

凤弦月颖淡笑。“怎么,王爷给你们找的人不好,你们不愿嫁?”

红/袖几个均是一愣,蓝扣好半天才小小声的道:“奴婢们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王爷的。”

少拿那个老女人来压人!她才不怕她呢!

凤弦月眼神一冷。“这个我知dào

。但是,现在王爷身边有王妃我,有翠云巧云伺候,已经够了。你们几个摆在那里也是浪费粮食,不如嫁出去算了。”

三个人又脸色一白。

“王妃,奴婢……奴婢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一辈子都不离开王爷身边!”红/袖突然加大音量,说完就砰砰砰磕起头来。

青衿蓝扣有样学样,院子里立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磕头声。

凤弦月冷笑不止——好样的,一个个这样威胁她?真当她是吃素的吗?

“现在是王爷腻了你们,由不得你们嫁不嫁。”凤弦月冷声道,“不过——”

这声转折令三个人心头一阵雀跃,纷纷抬起头希冀的看着她。

凤弦月恶劣一笑。“现在你们不答yīng

,应该是瞧不上那几个小厮吧?既然如此,我给你们选个适当的去处,可好?”

三个人一愣,凤弦月已经歪头思考起来。

“去哪呢?又要锦衣玉食,又要光鲜亮丽,最好还时刻被人供着……这样的地方很难找啊!”

“我知dào

我知dào

!”

这时候,夜无尘连忙大叫着跑了进来。“月儿,把她们送到青/楼去!我听说那里有钱人多得很,那些女人也一天到晚笑个不停,肯定是个好地方,咱们就送她们去那里好了!”

“王爷!”

这比把她们嫁给不入流的小厮更狠啊!三女瞬间就颤抖了,忙不迭跪地连连磕头。

“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嫁给您说的人就是!”

“咦,刚才你们不是不愿意的吗?本王已经让平公公给他们另找漂亮的姑娘婚配去了。”

夜无尘眨眨眼,好一副无辜的表情。“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三女身体猛一僵,脸上血色全无。

夜无尘则慢慢蹭到凤弦月身边,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月儿,对不起,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凤弦月笑着揉揉他的头。“没关系,现在弄好也不迟。”

夜无尘点点头。“嗯。”

“王妃!”闻言,三女再次吓得魂不守舍。

红/袖三下两下爬过来抱住她的腿。“求求您了,您就劝劝王爷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在王府里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把王府当家了,这辈子也只想在王府里安度余生,从没有别的想法。求求您让王爷饶了奴婢们吧!”

青衿见状也跟着过来抱住她的另一边腿。

蓝扣则是傻了——

论来的时间长短,她自然是比不上红/袖青衿姐妹的。

而且,听红/袖的说法,也分明是把她排除在外,她只想保全她和青衿!

咬咬唇,她抬头正欲说话,却见眼前嗖嗖飞过两个身影。然后扑通扑通两声,左右抱着凤弦月小腿的红/袖青衿都被踹飞出去老远。

“你们这些丑女人怎么这么烦人啊?”夜无尘收回脚不悦喝道,“是本王要赶你们走,你们缠着月儿做什么?看她好欺负吗?”

说着,眼神又一冷。“你们越是这么闹,本王越要把你们赶走,赶得远远的!平公公!”

“王爷!”平公公连忙站了出来。

“赶紧把她们拖走,送到青/楼里去,给他们很多钱,叫那些人看好她们,不许她们再回来欺负王妃!”

“是!”平公公连忙点头,招手便叫小厮们过来拉人。

蓝扣趁势扑到平公公跟前。“平公公,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好歹也在您重病时伺候过您的,您就帮我们说说好话,饶了我们一命吧!”

“咱家的重病来路如何,你们应当心知肚明才是。”平公公冷冷笑着,一挥手,“全都带走!”

前脚红/袖几个被带走,后脚便有人急匆匆的来报——

“王爷,王妃,不好了,紫衫她上吊自尽了!”

大家一听,脸色立马大变,只有凤弦月和夜无尘不动如山。

“上吊?死了没?”凤弦月问。

报信的人一愣。“没有。”

“既然没死,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夜无尘也不爽撇嘴,“什么时候她死了再来说吧!”

话音刚落,又一个人跑来道:“王爷,王妃,红/袖青衿蓝扣,她们……她们全都上吊了!”

再次听到这种消息,大家都开始淡然了。平公公甚至轻哼了声:“拾人牙慧,也不嫌害臊。”

夜无尘则是眼放精光。“四个人一起上吊,那情形一定十分壮观!”

“没错!”凤弦月如醍醐灌顶,连忙一把拉起夜无尘,“走,咱们看热闹去!”

一边往外跑,还一边吩咐翠云巧云准bèi

这准bèi

那。

等他们赶到红/袖几个人住的屋子时,这四个丫头正捧着裤腰带抹着泪,低低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见到凤弦月和夜无尘走进来,她们更使出了吃奶的劲哭个不停,红/袖甚至再次把裤腰带往房梁上甩过去。

“可以了!”

见状,凤弦月不耐烦的低喝一声。

红/袖的动作立马一顿。“王妃?”

凤弦月招招手,翠云巧云各自捧着一只盘子走了出来。

180. 180.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月票加更】

凤弦月随手拿起一条长长的白绫把玩起来。“这些盘子里装着的是各色绫罗绸缎,放心,我已经叫她们绞成长长的细布条了。而那边呢,则是麻绳、皮/鞭等物,都是用来给你们上吊的。你们看看那种喜欢,就选那种吧!裤腰带太掉价了,王爷看着不喜欢。”

闻言,四女均是一愣。

夜无尘站在凤弦月身边催促道:“王妃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要死赶紧过来领东西。对了,你们最好都领一样的,然后一起挂绳子,一起把脑袋伸出去,然后一起蹬凳子。然后,你们就可以一起死了!以后在黄泉之下,你们也好互相有个伴啊!”

他自是越说越高兴,十分为自己这个想法赶到骄傲,红/袖几个却是遍体生寒,眼泪汩汩的往外直冒。

如果说刚才的哭声还只是半真半假虚张声势的话,那她们现在就是真哭了——被吓哭的!

原以为她们都已经使出这一招了,他们俩也该妥协才是。可谁知dào

……

他们不仅没有妥协,竟还变本加厉,带人过来参观了!这不是真要把她们往死路上逼吗?

可是……她们还不想死啊!

凤弦月当然知dào

她们都不想死。好好的大姑娘家,青春正盛,貌美如花,谁舍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但是,那是她们的事。现如今,她们万不该这样设计她们!

想着,凤弦月轻笑。“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现在就去上吊,只要你们真心为守节而死,我就以王爷侍妾的身份把你们给葬了。”

“第二,如果你们不肯……那么,你们就去青楼里尽兴的虚情假意吧!”

两个条件摆在跟前,但怎么都是个死字。

四女思来想去许久,终究还是没有甩上白绫上吊。

所以,凤弦月便叫人把她们给送进了青/楼。

第二天,福王夫妻将皇后赐给的四名美人卖到青/楼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满城皆知。

皇后气得仰倒,当即命人把他们俩叫进皇宫问罪。

夜无尘一马当先,不等皇后发问便道:“母后如果要问那几个丑女人的事,那都是儿臣做的,和阿颖无关!母后要罚就罚好了,反正儿臣已经做好准bèi

了。”

说完,便往地上一趴,时刻准bèi

着她叫人来教xùn



皇后顿时又被气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好……好你个福王!”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把话都抢着说完了,这让她事先想好的说辞怎么办?

她还打算先来个下马威,然后好好震慑一下他们呢!再然后,就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谁知dào

竟然……

凤弦月见状,也忙不迭跪下。“母后请息怒!一切错都在儿臣,儿臣甘愿领罚!”

“不,月儿,这个和你没关系。嫌她们丑的是我,要赶她们走的也是我,提议把她们卖到青/楼的更是我。从头到尾,这事都和你没有关系啊!”夜无尘连忙摇头。

凤弦月听得眼泪汪汪。“无尘……”

“月儿……”

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朦胧,深浓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转,看得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皇后一刀过去把这两个傻子劈了的心都有了。

眼看他们互相保护、互相依靠,两个人眼底的真情实意骗不了她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再想想自己女儿,和夜无尘这个傻子比起来,高少将其实也不算太差了,青鸾比起凤弦月更是好出不知dào

多少,但他们小夫妻才刚刚新婚就形同陌路,而且听说昨天才出宫就又吵了一架,差点动手!

凭什么?

她一辈子没得到皇帝的真心,被寄予厚望的女儿也和丈夫貌合神离,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在她跟前扮深情?这是找死的节奏吗?

然而,她还真不能把他们给弄死,至少现在不能。

皇后连忙深吸口气,把捏得青筋直冒的拳头藏在宽大的袖子底下。

“福王你对本宫安排的人不满yì

,你来向本宫直说便是,何苦要把她们卖到青楼那种地方?她们可都是跟了本宫多年的人,你这样让本宫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咦,前脚儿臣把她们给卖了,母后您不是后脚就把她们给赎出来了吗?”夜无尘眨眨眼,好无辜的问。

皇后一滞。

这死小子,是在暗指她时刻盯着福王府,所以才会一知dào

消息就立即采取行动吗?

但是,转念又一想,他脑子那么简单,肯定想不到这么深远的事,必定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便沉下脸:“无论如何,好好的女儿家被卖到那种地方,就算只呆了一刻,那也对她们的名声有损。你这样让她们以后怎么嫁人?”

“有母后您在,她们肯定能嫁出去的。”夜无尘笑嘻嘻的道。

皇后心里又一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母后您这么厉害的人,当初您说把她们给儿臣,儿臣想也没想就收了。回头您再说把她们给别人,别人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道。“嗯,让我想想,把她们给谁好呢?大皇兄?他和大皇嫂成亲时间比我们还长,母后你可从未逼他纳妃过呢!”

“还有太子皇弟,母后你不是一直想着让他尽快开始散叶的吗?那往他身边再送四个人也没什么。”

“哦,对了,还有青鸾那边!当初儿臣还没成亲您就把两个人送来了,儿臣刚和月儿成亲您又送了两个,可见您是十分爱hù

儿女的。”

“既然如此,青鸾他们也刚成亲,您就赶紧把她们四个都送去吧!青鸾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又是我凤翔王朝的嫡出公主,一口气给她送四个去没问题。”

啊!啊!啊!

皇后真想仰天长啸,一口老血在喉头不断涌动。

这小子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如果真傻,他怎么会看似有理有据的说出这么一番话,而且字字句句都直指向她的子女?

但如果是假傻,这么多年来,他的天真傻气一直都没有变过。便是他方才说话的表情也和过去一般无二。

经过紫衫她们的报gào

,这小子在王府一样傻里傻气,并不见半点端倪。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吗?

皇后本就被紫衫几个哭闹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更混沌了。

她便当机立断,直接把脸一板:“无论如何,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本宫也是为了你的子嗣考lǜ

,你为何就不为我们皇室的血脉考lǜ

考lǜ

?尘儿,我们皇室血脉单薄,这一辈就只得了你们兄弟几个,可到了你们这一辈,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小辈出生,本宫也是心急啊!”

从一开始的疾言厉色,到最后的苦口婆心,甚至连夜无尘的小名都叫上了,想必她心里一定早恶心得不行了吧?

夜无尘眨眨眼。“可是,儿臣就是喜欢月儿!除了月儿,其他女人我都不要!”

“福王!”皇后再次暴走。

这小子真是人长大了翅膀硬了吗?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夜无尘一抖,突然眼睛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紧接着——

“哇!”

一声响亮的哭喊在偌大的内殿响起,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而就在这个时候,夜无尘已经大哭大叫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月儿,我就要月儿嘛!那些丑女人长得没月儿好kàn

,身段也没她好,我都有月儿了,干嘛还要她们?不要嘛不要嘛,我就不要她们嘛!”

哇啦啦,哇啦啦

哭哭哭,一个劲的哭,眼泪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渍。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哭得跟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娃儿似的,怎么看怎么滑稽。但凤弦月却是越看越爱,忍不住低头轻笑。

然后,又听到一声微带轻颤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谁把哀家的乖孙子给弄哭了?”

完了!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眼前便跳出这两个字,刚还挺得直直的后背霎时一软。

而夜无尘也早跳将起来,抹着眼泪冲向宫门口。“呜呜呜,皇祖母!”

太后连忙将他抱在怀里。“我的乖孙子,你怎么了这是?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看似寻常的一句问话,却让皇后后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要知dào

,这里可是她的寝宫,夜无尘的人也是她火急火燎的招过来的。既然如此,那如果真有人欺负他的话,那就只能是她了啊!

最近她身上的官司已经够多了,皇帝已经对她视而不见。而她和太后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如果太后又因此对自己厌弃了,那她的地位就更保了!

越想心里越跳得厉害,皇后赶紧上前赔笑道:“母后说哪里话,尘儿他是儿臣的儿子,儿臣疼他还来不及了,哪里舍得欺负他?只不过,再疼孩子,一旦他犯了错,儿臣总得教xùn

教xùn

他不是?”

“哦?”太后描得细致的眉毛一挑,“他犯什么错了?”

“哎!”皇后当即长叹口气,心里却高兴得要死——侮辱母婢、还强行将她们卖入妓/院,这个罪名放在寻常人家也很不得了,更何况还是在处处要维持脸面的天家?

181. 181.抓紧时间造人

“不瞒母后说,儿臣之前不是赐给过福王四名美貌宫女吗?但福王一直不曾碰过她们。”

“现在他和福王妃成亲眼看就一年了,却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儿臣也是心急啊,便私底下和福王妃说,让她大度些,也给别的美人一点机会。”

“可第二天,那四个宫女就被卖进青/楼了!如果不是儿臣叫人及时赶去赎出她们,她们肯定早就悬梁自尽了!”

“才不会呢!她们在王府就闹过要死,可我们都把白绫准bèi

好了,可她们就是不死。这样的人分明就是不想死,她们就算到了青/楼,肯定也不会死的!”夜无尘立马不爽大叫。

“无尘!”太后不悦扫他一眼。

夜无尘嘴巴一撅,不甘不愿的别开头。

皇后则又被他的这番话给弄得脸上清白交错,真恨不能挖个地洞把他给埋了!

臭小子,你不说话会死吗会死吗?以前不是挺笨的、只会被人随意摆弄的吗?怎么大半年过去,他的嘴巴也这么厉害了?

虽然说的都是写傻里傻气的话。但偏偏在有些时候,这些傻话才最伤人、最让人没有反驳招架的余地!

肯定又是那个小贱/人教的!

皇后恨恨的想,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凤弦月。

凤弦月连忙缩到夜无尘身后。“无尘,我好怕……”

“月儿……”夜无尘赶紧握住她的手。

“够了!”见状,太后的牙都快被酸倒了。“现在是哀家和皇后说话,你们插什么嘴?老实点一边呆着去!”

“是。”

凤弦月吐吐舌头,连忙和夜无尘手拉着手到一旁坐下,还给各自倒了杯水,有滋有味的品尝起来。

皇后见状,又一口老血涌出来。她觉得……她的牙齿好痒。

但是,她却不能发作,因为旁边还有个太后在虎视眈眈。

眼看那两个小的听话的让开了,太后扶着明秀的手走到上位坐下,再看向皇后道:“福王府里的事情,哀家早知dào

了。至于你今天找福王夫妻来的目的,哀家也知dào

。”

“但是,皇后啊!这件事若说有错,那也是他们错了六分,你错了四分。你怎能把责任全丢给他们俩去扛?”

“母后?”皇后都惊呆了——这事关她什么事?分明是这两个字自作主张,目无尊长,理应重罚才是啊!

夜无尘聪明的送上一杯热腾腾的茶,太后端起来喝了,才又慢条斯理的道。

“你是无尘的母后,当年你和端嫔感情也不错。按照道理来说,你对无尘的了解也应该不少才是。”

“那你怎么却不知dào

,无尘这孩子有个怪脾气,只要他不喜欢的东西,你若是强行塞给他,那只会让他扔到地上摔碎?”

所以,他把红/袖几个卖进青/楼也是被她逼的了?

皇后无语望天——宣德太后啊宣德太后,你这护短也护得太明显了吧?

然而,面对长辈,她可不敢像夜无尘那般肆无忌惮,便只能白着脸道:“是,儿臣知错了。”

太后这才颔首。“知错就好。皇后你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情不用哀家说你就能明白。”

是,她明白。她老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还能装傻吗?

皇后暗暗咬牙,却还得摆出一副慈爱的、宽容的面孔对夜无尘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此揭过,咱们就不要再提了。但是你身边没有个人伺候总是不行……”

“这样吧!你告sù

本宫你喜欢什么样的丫头,本宫去帮你找,保证这次一定让你心满yì

足!”

“好啊好啊!”夜无尘连忙点头,掰起手指头便数了起来,“我要和月儿长得一样漂亮的、和月儿一样温柔可人的、和月儿一样善解人意的、和月儿一样会做饭的、和月儿一样……”

月儿月儿月儿……说来说去,他心里就装着那个丫头,除非她找出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否则他是永远都不会满yì

了!

皇后真想吐血三升。

她从不知dào

,一个只知dào

傻笑的傻子,居然也能接二连三的把她气得想撞墙自杀!

太后听了夜无尘这些话,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个傻孩子,你分明就是在说月儿嘛!”

“是啊!”夜无尘连忙点头,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我最喜欢月儿了!这世上谁都比不上她!”

太后眼底划过一抹惆怅和欣慰。再看看皇后,她又双目无神的坐在那里,脸色青白变幻,看起来煞是可怜。

便摇摇头。“既然福王如此要求,那皇后你就暂且先把事情放一放吧!子嗣虽然重yào

,但孩子们的心情一样重yào

。你若真心为他着想,那就按照他的要求去细细搜寻便是了。”

搜个屁啊!除非她能变出个和凤弦月一模一样的人来,否则怎么让他满yì



皇后颓然闭上眼。“既然如此,那就先照母后说的做吧!”

太后带着心满yì

足的夜无尘和凤弦月离开了,只留下严重内伤的皇后原地怔愣不已。

她的心腹宫女婉柔悄悄靠过来。“娘娘,您别太伤心了。福王和福王妃之所以敢这么猖狂,无非就是仗了太后的势。可娘娘您比太后年轻,身体也比她的好,假以时日……”

只要慢慢熬,看她熬不死那个老太婆?

到时候,那两个人不跟失了根的浮萍似的,随便她搓圆捏扁?

皇后听了,心里终于好受了点。但是,还是有一丝抑郁之气在心头盘旋,让她高兴不起来。

“无论如何,这两个家伙都太让本宫生气了!本宫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xùn

!”

尤其只要一想到那两个人以后还会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来向她请安,她好容易压下的怒火立马又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婉柔跟随她多年,自然知dào

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便俯身在她耳边道:“关于这事,奴婢到有一个主意,不知娘娘您觉得如何。”

“你快说!”皇后忙道。

婉柔便小声将话说了出来。皇后越听眼神越亮。到最后,她的嘴角已然高高翘起。

“好!”重重一下拍在桌面上,都不顾她长长的护甲被桌面所伤,“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本宫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会怎么办!”

——

这件事过后,凤弦月和夜无尘着实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

两个抓紧时间造人,但依然没有任何成效,凤弦月都差点自暴自弃了!

转眼一个多月时间过去,寒冬来临,大家都披上了厚厚的冬装。

就在第一场雪降临京城的时候,皇后终于又派人送人来了。

“福王殿下,这位连翘姑娘是皇后娘娘命人费劲千辛万苦从民间找来的,轮容貌她虽及不上福王妃,但在气度举止方面却自有一番高雅出尘的态度。”

“您先看看。如果喜欢的话,就将她留下来,也算是了了皇后娘娘一个心愿了。”

过来送人的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婉柔,足可见皇后对这个美人的重视。

见状,凤弦月嘴角微勾——看来,又有好戏要上演了。

夜无尘听了,则是眉头一皱。“没有月儿漂亮?那算了。”

“王爷,到底有没有王妃漂亮,您看了不就知dào

了吗?”

婉柔柔柔笑道,冲后招招手,一位衣袂飞扬面容清丽恬雅的美人便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她有着比时下女子都要高出许多的身量,五官秀美典雅,却只能算是中上。不过,她嘴角那一抹浅笑为她加分不少,如此温婉,如此淡然,却又如此深情,尤其当她看向夜无尘的时候。

而夜无尘,当他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眼看着女人徐徐朝自己走来,他还是傻傻盯着她看了许久。

直到女人来到他跟前五步远处,柔柔的福了个身:“妾身参见福王殿下。”

“你……”听到声音,夜无尘身体又猛烈一晃,喃喃叫道,“母妃……”

平公公和静嬷嬷也眼神一暗,平公公禁不住上前几步,苍老的脸上满是激动:“娘娘……”

“咳咳!”凤弦月突然用力咳嗽几声,让他们脚步一顿,瞬时清醒了不少。

但夜无尘却依然痴痴的望着连那个女人,眼珠子都不舍得转动一下。

凤弦月心里头酸意翻涌,嘴角也翘起一抹冷笑——

好,很好。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上辈子这个女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跟前,没想到这次还是如法炮制。

让她想想,上辈子是因为什么来着?

对了!太子对她感兴趣了,为了方便他随时随地心血来潮来和她纠缠,皇后就找了个和夜无尘的母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来迷惑他,让他把注意力都放到这个女人身上,从而没有精力去照管她。

而这一世,皇后又是为了离间他们的感情,派出这个利器。

说起来真是可笑。上辈子皇后想利用她,却也依然防备着她。这辈子皇后利用不了她了,却依然防备着她!

她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能如此受一国之母看重?

182. 182.我想先生个小无尘

在她冷笑之际,女子已经施施然来到她跟前,盈盈一福身:“连翘见过福王妃。”

一样的身姿,一样柔软的嗓音,一样温和恬静的容颜,就仿佛一只牲畜无害的小白兔。

但是,只有秦如颖知dào

上辈子她费了多大的力qì

才把这个女人从夜无尘身边赶走。而这辈子……

凤弦月连忙换上一抹如沐春风的笑,亲手将她扶起来:“妹妹何必如此多礼?你既然是母后送来的,我看王爷对你也是喜欢的紧,以后咱们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妹了,这样客套来客套去的,不是平添麻烦吗?无尘,你说是不是?”

她咬紧了夜无尘的名字,刻意将这两个字叫得又长又重。

夜无尘终于听进去了,连忙转过眼。“对!就是这样!”

继而又眼睛一眨,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尴尬。“月儿,我……”

“没关系。自从红/袖青衿她们走后,咱们王府里是挺冷清的。既然母后这么关心你,不计辛苦给你找来一个能让你能额外看得入眼的姑娘,我也心里高兴呢!”

嘴上说着高兴,但她的表情也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平公公和静嬷嬷害pà

得心里扑通扑通直乱跳,一旁的婉柔嘴角也浮现一抹得yì

的浅笑。

只见她再深深的福个身:“既然王爷喜欢连翘,那奴婢就将她留下了。如何安置她,想必王妃心中自有论断,现在奴婢该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我知dào

,辛苦婉柔姑姑了。”凤弦月连忙道,脸色还是很不好kàn



婉柔连忙低下头,掩住眼底灿烂的笑意——

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就算再机灵,还能机灵过打遍后宫无dí

手的皇后娘娘不成?

还敢怂恿福王爷和皇后娘娘斗,真是不知死活!

而凤弦月,她目送婉柔离开后,眼底也闪过一抹冷意——

这样就开始翘尾巴了?须知好戏还在后头呢!

婉柔走后,王府里又陷入一阵诡异的平静。

平公公和静嬷嬷看看女人,再看看凤弦月,眼底还残存着几分激动。

“王妃,您看,连翘姑娘该如何安排?”

这话一出,夜无尘也朝她看了过来。

凤弦月咬牙冷笑。“这人是母后送给王爷的,自然该是由王爷来处置才是。我就不插手了。”

“真的吗?”夜无尘双眼霎时大亮,脸上满是欣喜。

不过,想一想,他还是慢慢靠到凤弦月身边:“月儿,皇祖母说过叫我把王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你的。”

凤弦月撇唇。“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做王爷您的贴身丫头吧!”

“好!月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夜无尘连忙点头,眼睛又往连翘那边看了过去。

就算知dào

这个女人最终只会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抹烟尘,但现在凤弦月还是结结实实的感到了一阵郁闷和恶心。

而连翘则依然站在远处,低眉顺眼,一脸恭顺,平静得不像话。

凤弦月再也看不下去,干脆挥挥手。“翠云,带她下去安置,顺便教她些规矩。以后就是王爷身边的人了,可不能粗心大意。”

“是。”翠云早察觉到凤弦月的不悦,也对这个看似乖巧的丫头十分看不顺眼。

听到凤弦月的吩咐,她立马上前来将人带走。

连翘便冲她一笑。“多谢姐姐。”

翠云不屑的撇嘴。“可以了,走吧!”

等人走了,夜无尘才终于恢复神志,看着凤弦月的眼中满是愧疚不安。

“月儿。”只见他慢慢朝凤弦月身边蹭过去,小声探究的叫道。

凤弦月低哼一声,扭头就走。

“月儿!”

夜无尘忙要追上去,不想凤弦月立马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许跟上来!”

夜无尘一怔,凤弦月已经大步远去。

看着她走得虎虎生风的背影,夜无尘扁扁嘴。“平公公,月儿她生气了。”

“是啊!”平公公低声道。

刚才还口口声声只要自己的丈夫一转眼就对别的女人看得目不转睛,他虽然不是女人,但也能理解几分。

但是……

一想到方才那个女子和端嫔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平公公眉心紧拧。

人没有站在他跟前,他的心情早不复一开始的激动,脑筋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灵活。

这个女人是从哪来的?她和皇后什么关系?看她在王爷王妃跟前的表现,都和当初的端嫔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有人事先调教过。

在结合她出现的时机……这个女人的动机十分可疑!

夜无尘可没想这么多。他愁苦的皱起脸。“这可怎么办呢?月儿她生气了!如果她今天晚上不让我上床去睡觉该怎么办?”

呃……

平公公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

王爷啊,你有点追求行不行?你可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啊!

嗯,转念又一想,他嘴角翘起一抹低低的笑——说不定,这个女人出现也是一道转机。让王妃有点危机感,以后王爷的地位也会上升许多。

当天的午饭和晚饭,凤弦月都只简单用了点就叫人扯下了。

而且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翠云巧云谁都不让进。

夜无尘快急死了,连连翘换了衣服来自己跟前报道也没怎么注意。

好容易挨到天黑,他再也忍不住闯进房里,一把抱住凤弦月,身体在她身上磨蹭几下。“月儿月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喜欢她的,真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看到她想起了你过世的母妃,心里激动难平。”凤弦月冷冷道。

“没错,就是这样!”夜无尘连忙点头。

“只是,你今天看着她的眼光还是太急迫了,我很不爽。”凤弦月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听得他心里慌得紧。

“月儿月儿!”夜无尘忙不迭紧紧抱住她,“那我不看她了!以后都不看她了!我只看你,就看你一个好不好?”

“真的吗?”凤弦月这才看向他,眼神依然是冷冷的。

夜无尘重重点头。“真的真的!她虽然长得和母妃一个样,但我知dào

她不是母妃。”

“你真知dào

?”

“真的真的!”

“好吧!”看他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仿佛生怕她生气不理她了,凤弦月受伤的心终于好受了点。

夜无尘立马打蛇随棍上,双手更把她给搂得紧紧的。“那你今天晚上不会赶我出去和小白睡了吧?”

凤弦月嘴角抽抽。

就算她有这个心,但就以他这样跟无尾熊死死抱着尤加利树的德行,她甩得掉他吗?

“算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我就留下你了。”

“好喂!我就知dào

月儿你最好了!”夜无尘连忙欢呼,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凤弦月斜他一眼,夜无尘早乐呵呵的凑上来,双手搂着她的脖子,细碎的吻在她脸上落下,从眉心到眼角,再到鼻子脸颊嘴巴下巴,仿佛捧着世上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月儿!”不多时,他的眼底已然氤氲上一抹淡淡的雾气,“咱们再去生小月儿,好不好?”

“不好。”凤弦月声音又是一冷。

夜无尘一怔。

凤弦月高扬起唇角。“我想先生个小无尘。”

“月儿你……你好坏!”

闻言,夜无尘立马又笑得开怀不已,连忙吻上她,将她轻轻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当两人婉转缠绵、衣履褪尽时,夜无尘突然附在她耳边道:“我还是想先要个小月儿,咱们先生小月儿吧!”

“夜无尘,你……你个混蛋!”听到这话,凤弦月俏脸一板,粉拳锤上他的肩膀。

但这轻飘飘的一拳换来的却是夜无尘一连串欢乐的大笑。

笑声混合着女子婉转的浅吟低唱传出来,令外面的人都面红耳赤。

翠云看看脸色终于不如一开始那么平静的连翘,嘴角微勾。“早和你说过,王爷王妃感情好的很,不是什么人想破坏就能破坏的。”

连翘听了笑一笑,缩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却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一/夜/缠/绵,凤弦月第二天起来时身子又软得不像话,人更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这时候,千川雪已经听到消息赶来了。

凤弦月连忙穿戴整齐迎出去,便见早换做妇人装扮的她一身天青色长裙、面色红润、脚步健稳,身上的凌厉和冲动都沉淀下来,反多了几分怡然和舒适。

可见她在吴家的生活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凤弦月顿时扬起笑脸。“川雪,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没出三个月吗?你这样乱跑,被娘亲知dào

了她肯定会骂死你的!”

“你这里出事了,我怎么能不来?就算被骂死我也得来给你撑腰!”千川雪大声道,一开口就把她好容易因为怀孕而培养出来的母性光辉给破坏了个干净。

凤弦月连忙拉住她。“你当心点,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别再乱生气了。”

“傻丫头,我是在为你着急啊!都出了这事了,你怎么还不着急?”千川雪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己倒比凤弦月更像当事人。

183. 183.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我着急又有什么用?人是母后送来的,王爷看着顺眼,那就自然留下了。不过——”她顿一顿,“无尘答yīng

过我以后不看她的。”

“男人的话你也信?”千川雪没好气的道,“难道你没听过,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说着,狠狠的白了眼夜无尘。

“咳咳!”

听到这话,一直在旁守护娇/妻的吴三公子举起拳头咳了两声。

千川雪立马回头白他一眼。“我们姐妹俩说话,你少在一旁打岔!”

说完,又抓住凤弦月的手。“那个女人呢?把她叫出来,我帮你收拾她!一个小丫头罢了,我弄死了她皇后舅妈又能说我什么?”

“川雪,你都要当娘的人了,就学着温柔点吧!”凤弦月头上落下三根黑线,“那个丫头的去处我早有安排,不劳你费心。”

“真的吗?”千川雪讶异抬眸。

凤弦月点点头,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千川雪眼睛一亮。“这样啊!我知dào

了!那好吧,这事我不管了,我回家去安心养胎!”

这才对嘛!凤弦月连忙点头。

她这位姐姐好容易才免于被远嫁的命运,现在也怀有身孕,眼看就要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她生出半分闪失。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是想看看那个女人。”

“好吧!”凤弦月无奈,只得指向夜无尘身边,“不就在那里吗?”

“哟,原来就是你啊!”千川雪连忙走过去,将连翘上上下下打量几下,“长得是不错,但比我妹妹还是差远了。听说你和端嫔长得一模一样?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说起来,奴婢和端嫔娘娘还有几分关系。奴婢和王爷……也算是远房表兄妹呢!”连翘羞涩一笑,小小声的道。

终于,她又在一个重yào

场合把这层关系揭出来了。

但是,这一次,凤弦月除了冷笑就是冷笑——

编,你继xù

编!我看你到头来怎么自圆其说!

“是吗?”听到这话,千川雪明显被勾起了兴趣。

夜无尘则是目光一闪,眼神渐渐幽暗下来。

连翘垂下小脑袋,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笑。“奴婢的高外祖母和端嫔娘娘的祖父是嫡亲的表兄妹,据说以前关系不错。但是,后来因为高外祖母远嫁,奴婢的外祖母又外嫁,双方已经没有多少来往。外祖母还一直说奴婢长得像高外祖母呢!”

“可是,我记得端嫔是流民。她入宫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她有任何亲戚在外啊!”吴三公子也不解低呼。

连翘显然早有准bèi

。“表高外祖父那边一脉的确已经在当年的洪灾中散失了。我们家因为和端嫔娘娘隔得远,又多年没有互通消息,所以互相不知dào

对方也是有的。”

“若不是奴婢随着父母进京,在柳家做事,碰巧被回家省亲的皇后娘娘遇见,奴婢也不曾知晓这层关系呢!”

“不过,毕竟因为双方隔得远,端嫔娘娘又已经过世了,奴婢父母不想来麻烦王爷,所以也就没有来攀这门亲。”

不是没来攀,而是之前没有好时机吧?

她长着和端嫔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再加上端嫔流民的身份,这层关系扑朔迷离,让人由不得不信。

尤其在夜无尘孤独了这么多年,一直异常思念母妃的情况下,他就更会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她的话了——

当然,这是上辈子的事,也是皇后她们的好盘算。

只可惜,这一次,她们的计划落空了。

听着她的言辞振振,看着她含羞带怯的神情,夜无尘眼底的那点迷惑眷恋早消失无踪。

他悄悄靠到凤弦月身边,一手握住她的手。“月儿,对不起。”

凤弦月冲他一笑。“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连翘说了那么多话,本是指望夜无尘感动激动乃至冲动的看向自己,最好能向自己奔来的!

但是她话都说完这么久了,可那个傻子为什么还一点表示都没有?

抬起头,却见他和凤弦月执手相看,两个人眼里只能看得见对方,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的存zài



这是怎么一回事?按道理不应该这样的啊!

正想着,凤弦月已经转过头来。“原来你是王爷的表妹啊!这么说来,咱们是一家人了。既然如此,你们在京城里游荡也不来找王爷,难道是因为瞧不起我们?表叔表婶还在外面做下人也太说不过去了,妹妹你放心,我立马就叫人把他们接过来!”

“不用了!”连翘心里咯噔一下,忙要拒绝,可凤弦月早一把拉起她,“来人啊!快点准bèi

上房,把表小姐安置起来!把库房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摆上,万不可委屈了她!”

一连串指令下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空隙。

再然后,凤弦月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冲她笑得好生温柔。“妹妹你们一家就尽管放心的在这里住下来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们,把过去欠你们的都补上来的!”

连翘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当皇后听到家人来报,说福王妃派人抬着一箱银元宝来赎连翘的家人时,她手一抖,便将手边最爱的一盆红珊瑚打碎了。

“娘娘,您看……”婉柔一脸担忧。

皇后摆手。“要就给她吧!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小丫头,以为她就这点底牌吗?那她就太小看她了!

之后,风平浪静……似乎太风平浪静了点。

福王府里大家各司其职,每天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连翘一家人都被当作上宾供奉在福王府的客房里,吃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

但是连翘仍然谨记自己是皇后送来侍奉夜无尘的,坚持要在夜无尘身边侍奉,凤弦月也便允了。

但是,不知dào

怎么一回事,从那以后,夜无尘却对她不闻不问,见到也和见到空气一般,抬脚就让她忽略了。

正当心急如焚之时,福王府的大煞星再次粉墨登场。

“我听说,皇后嫂子给了二侄子一个漂亮丫头,和他母妃长得一模一样,还是他表妹?”进到王府里,敏公主便甩着鞭子四处走动打量着,一双机灵的眼睛骨碌碌四处乱瞟,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紧紧跟随在夜无尘身边的连翘身上。

连翘连忙屈身行礼:“奴婢见过逸王妃。”

“哈,应该就是她了!”敏公主当即点头,一把将她拉到跟前,“来来来,让我看看。嗯,文静端庄、气度沉稳,是个好姑娘,比那什么人强多了!”

连翘羞得垂头。“逸王妃过奖了。”

“有没有过奖,我还不知dào

吗?”敏公主撇唇,“我说你好,你就是好!”

“不许你这么说月儿!”闻言,夜无尘不爽的站了出来,“月儿她最好了,谁都比不上她!”

“哈,就她?”敏公主冷笑,“这女人也就你看得上了。我每次一见到她就恨不能把她给鞭死算了,省得她还留在世上为祸人间!”

说完,已经扬起鞭子往凤弦月打过去。

“月儿!”夜无尘脸色大变,忙不迭泡过把凤弦月抱进怀里。

啪!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凤弦月被夜无尘拉走的瞬间,鞭子便从她背后落下,好死不死的打在了连翘身上。

凤弦月和夜无尘均是一愣,两个人连忙手拉着手往往边上跑。

“别跑!看鞭!”敏公主见状高喝,再次一甩鞭子,便又听一声脆响以及痛呼传来——

居然一不小心甩到连翘身上了!

“啊,你没事吧?”敏公主连忙收回辫子。

连翘捂着伤口含泪摇头。“没事。”

“哦,那就好。”敏公主当即站起身,再次挥起鞭子。

但不知dào

怎么一回事,她十次挥起鞭子,其中七八次都落在了连翘身上,最终落在凤弦月身上的少之又少,还都被夜无尘给拦了回去。

又你追我赶许久,最终双方都跑累了,敏公主才气愤的把鞭子一扔。“算了,不和你玩了!没意思!”扭头就走。

当走过凤弦月身边时,她低低道出一句——

“形似神不似。”

因为敏公主这么一闹,京城上下很快都知dào

福王府中有一个和故去的端嫔长的一模一样的福王爷的表妹,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赐给福王爷的!

于是,流言四起,更有许多皇室中的人过来,明里暗里的劝说凤弦月赶紧给连翘一个名分。

不然人家姑娘家家的,就这样养在王府里总不是个事。再加上她已经驳过一次皇后的面子了,这次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不是?

名分啊?那是要给的。

凤弦月笑着采纳了大家伙的建议,便选了一个好日子,和夜无尘双双带着人进宫面见太后。

“皇祖母,这就是母后赐给王爷的人,您看和母妃像不像?”

太后眯着眼睛盯着连翘看了半晌,淡然别开头去。“她是她,端嫔是端嫔,都已经故去的人了,还提她做什么?”

也就是不像了。

太后多厉害的人,这么多年阅人无数,锻炼出来的火眼金睛自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184. 184.知子莫若母

端看她老人家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屑,凤弦月就知dào

她已经看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了。

便嘴角一勾,拉着夜无尘坐下和她老人家话起家常来——她上辈子就是太笨了,竟然没想到把人牵到太后跟前来溜一溜。

只要太后一句话,那抵得上她一个月的辛劳!

眼见他们祖孙三个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连翘却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尴不尬,进退两难,她脸上也浮现几分不自在。

见状,明秀暗暗摇头——

她在太后身边侍奉多年,也和端嫔公事过几年。当年的端嫔,那才叫真zhèng

的处变不惊端庄娴雅,别说现在这点小场面,就是当初皇上和皇后新婚夫妻在太后跟前闹起来,她一样冷静沉着的帮zhù

太后处理变乱,脸上没有半分负面情绪。

哪像这个丫头,才这点小小的挫折都扛不住,可见连端嫔的一点皮毛都没学到。

凤弦月几个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銮驾的礼乐声,外面的宫女来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快,快扶哀家起来!”

太后连忙一边扶着一个,让夜无尘夫妻将她扶起来到门口去迎接。

连翘和明秀等人自然跟上。

皇帝已经进了内殿,见到太后,率先叩拜。凤弦月和夜无尘这才紧接着见礼。

见礼完毕,各自归座,皇帝笑道:“儿臣今天处理完奏折,听说福王又来探望母后,想起每次他过来您心情都会很好,便想着过来凑个热闹。”

“哼,自己懒得讨好哀家,就占儿子的便宜,你这个老子当得可真够好的!”太后装模作样的埋怨道,大家便都笑了起来。

皇帝也趁机转开头,悄悄看向夜无尘身后,果然发xiàn

在他后面侍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形。

不管是身形还是模样,还是那垂眸敛目的姿态,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年少时初入情网的酸涩甜蜜感觉袭上心头,令他心头一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咳咳!”太后发xiàn

不对,连忙重重的咳嗽几声。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她就是皇后赐给尘儿的人?”

“回父皇,正是。”凤弦月笑道,“母后慈爱,千方百计找了位和母妃一模一样的姑娘来,刚巧王爷思母多年,见到她后甚是宽慰。”

“这些天她在王府的表现可圈可点,儿臣对她也很满yì

。今天带她过来,便是给皇祖母过目。如果皇祖母也觉得她好,儿臣便准bèi

回去请旨封她为侧妃,准bèi

迎娶她进王府了。”

此言一出,太后一脸平静。

皇帝眉头紧皱,脸色不大好kàn



连翘则是面上一喜,赶紧希冀的看向宣德太后。

太后则又看了看凤弦月,脸上表情十分高深莫测:“这是你们福王府的事,你是福王的正妃,你决定了就是了,哀家就不说什么了。”

“那好。既然如此,那儿臣就——”

扑通!

凤弦月话音未落,夜无尘突然一下跪倒在地:“皇祖母,儿臣不愿意!”

太后猛一愣,连翘脸上的喜色也僵住了,倒是皇帝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点。

“尘儿,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她的吗?”太后忙问。

夜无尘点头:“是,儿臣是喜欢她。可是,那也是因为她长得像儿臣母妃啊!儿臣对母妃,自然只有濡慕之情,每每见到她只想敬着她,可是现在你们叫儿臣娶她,晚上还和她睡在一起……这不是让儿臣行乱lun之事吗?儿臣死也做不到!”

听到这话,大家又集体沉默了。

连翘脸儿瞬时惨白,双腿几乎都支撑不住。

凤弦月连忙过去将她扶着。“可是王爷你也该知dào

,过世的母妃是过世的母妃,连翘是连翘,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长着和母妃一模一样的脸,我怎么分辨的出来嘛!”夜无尘嘴巴一瘪。

凤弦月无力了,转而求救般的看向太后。

太后也是一脸爱莫能助,还责怪的看了她一眼。“福王妃你也真是的。福王对她的感觉如何,你事先难道没问清楚吗?现在居然闹到哀家跟前来……”

凤弦月垂头。“儿臣知错了。”

“皇祖母您别骂月儿!她也是为了儿臣好。”夜无尘见状,忙不迭又为妻子开脱。

闻言,连翘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罢了罢了!”太后无奈的摆摆手,“幸亏这事还没昭告天下,现在及时打住也还行。只是……福王妃,你们打算如何安置她?”

“无论如何,连翘她也是王爷的表妹,虽说已经出了五服了,但王爷身边难得有一个亲人,儿臣自然会和往常一样让王府上下都将她当作表小姐看待。以后再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就是了。”凤弦月忙道。

太后颔首。“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连翘听了,却是身体一软,连凤弦月都扶不住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蓉儿!”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嗖的一下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抱进怀里。

凤弦月诧异的抬起头,但马上就移开眼。

太后满脸不悦,连忙又重重的咳了几声才将皇帝的心神召唤回来。

“母后,儿臣……”佳人在怀,皇帝十分尴尬。

凤弦月忙道。“看来父皇也和王爷一样,将连翘看作已故的母妃了。”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皇帝忙不迭点头,赶紧把人交到一旁的宫女手中,心里暗暗为凤弦月的及时出手记下一笔。

太后长叹口气。“说句实在话,这丫头的确和蓉儿长得十分相像,哀家第一眼见到都差点以为是蓉儿回来了。”

“可不是吗?”皇帝干笑不止。

本来初来时的惊鸿一瞥,他便被勾起了多年前的青涩往事。方才又见连翘不支倒地,娇弱的姿态和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离世前几乎一模一样,他心里一阵冲动,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冲了过去。

等发xiàn

自己行为的时候,他都吓了一大跳。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的自己愧对她,所以现在便是见到和她相似的人都会忍不住想去弥补。

知子莫若母。眼见皇帝脸上表情变幻,眼底又是感慨又是惋惜,早不复他沉稳的帝王模样,便知他是想到端嫔了。

便对凤弦月道:“这丫头哀家看着喜欢,你们就把她留下来让她陪陪哀家好了。当初端嫔过世时哀家没来得及送她一程,现在便借着她一偿多年的夙愿。”

“既然如此,那是她的造化。”凤弦月赶紧点头,“连翘,你还不赶紧向太后谢恩?”

“奴婢……多谢太后恩典。”连翘连忙跪地,抖抖索索的说出这些话。

皇帝听了,嘴角几不可见的往上一挑,便拱手道:“朕还有事,就不多加逗留了。儿臣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改日,说不准是明天还是后天。但是,想必间隔不会太久就是。

察觉到他一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连翘把头垂得低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们设计的不是这样的啊!

皇帝走后,太后又招手叫连翘过来,见她脸上血色尽shi身体颤抖的宛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止不住的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应是第一次进宫,承shòu不住圣上的威仪才会如此吧?明秀,快带她下去喝杯姜茶定定神。”

“是。”明秀连忙把人带走。

而等她一走,太后便将脸一沉。“福王妃,你给哀家跪下!”

凤弦月连忙跪下了。“儿臣有罪,请皇祖母责罚。”

“原来你也知dào

你有罪么?”太后冷哼,“好你个丫头,之前三番两次设计哀家还不够,这下连皇帝都被你牵扯进来了。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没有。

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现在的人生就是偷来的。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凤弦月心中腹诽着,嘴上却道:“儿臣这样做也是为了父皇、为了无尘好啊!难道皇祖母您不觉得吗?”

“觉得……觉得个头啊!”太后想生气,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却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凤弦月这才松口气,也扬起笑脸道:“这些年,母妃的事一直是父皇心里的一道坎。如果不及时给他解决,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开怀。”

“所以,你就顺理成章的把人推给你父皇了?”太后板起脸轻嗤,“你少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肚子里装的什么鬼主意,打量哀家不知dào

吗?”

“是,皇祖母火眼金睛,儿臣从不敢欺瞒于您。所以今天儿臣不是把一切都在您跟前开诚布公了吗?”

这也叫开诚布公?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

然而,夜无尘的话在前,皇帝深情款款的惊呼和出格的动作在后,让她不得不顺着她搭好的杆子往上爬。

太后眼睛一眯——才短短几个月,这丫头的心思又厉害了不少。假以时日,绝对是个让人难以招架的。

185. 185.暗潮汹涌,杀人不见血

幸亏她早表示对权势没有兴趣,一直以来的表现也是安贫乐道自得其乐的,不然她可真不放心尘儿身边放着这样一个人。

然而,现在,这个心思狡黠的丫头却是满脸微笑得近乎讨好的看着她,仿佛如果她不点头,她自己也会心有愧疚的模样,又让太后心里很有几分安慰。

罢了。

老人家摇摇头。她的确是老了,这些纷纷扰扰的斗争她就不参与了。

只要儿孙们各自过得好,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不知dào

好了。

——

当连翘被留宿太后寝宫,并被皇帝见到的消息传到皇后那边,皇后的脸一下就白了。

“娘娘,您没事吧?”婉柔连忙抓紧了她剧烈颤抖的胳膊。

“本宫没事。”皇后咬牙切齿的道。

她怎么可能没事?

一次又一次,她安排得好好的陷阱被人巧妙的绕开,那个人反而还悄悄给她们设了个又深又大的陷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她给推了进去,叫她有苦说不出,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

这一次,她有一次栽进一个小丫头的圈套里!

“娘娘,横竖现在一切未定,要不然,咱们……”婉柔悄悄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吧!”皇后冷笑,“人在太后那边,慈宁宫里都是太后的人,我们的人如何下手?现在连翘已经在皇上跟前挂号了,一旦她出现个好歹,皇上必定雷霆震怒。到时候,太后也不会放过本宫。”

这,也是那丫头给她设的一道坎,让她无法逾越!

“那可怎么是好?难不成,真让皇上纳了她为妃?”婉柔脸上满是焦急。

“就算纳了又如何?”皇后嘴角轻扯,“赝品就是赝品,乌鸦披上彩毛也当不上凤凰。皇上现在是被她的皮相所迷惑,但只要处得久了,自然能看出她的表里不一。”

到时候,不用她们动手,连翘这枚棋子也得废了。

说到这里,皇后突然脸色一变——

她怎么忘了?福王和端嫔母子情深,他对她的了解也必定很深啊!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原来她是输给了时间,不是输给了福王妃那个小丫头。

皇后一再在心里告sù

自己,脸色终于好kàn

了一点点。

她脸上渐渐又浮现一抹得体的笑,扶着婉柔的手起身。“来人,准bèi

礼物,咱们去慈宁宫见见那位和端嫔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连翘姑娘。”

——

皇宫里一派其乐融融,宫外的福王府一样喜气洋洋。

解决掉了连翘这个麻烦,凤弦月只觉肩膀上一下轻了不少,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

“月儿月儿,我今天表现得好吧?”夜无尘赶紧追上她,拉着她的衣袖又开始撒娇卖萌。

“是很好。”凤弦月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不过——就这样把人送出去了,你不心疼吗?”

“咦,为什么要心疼?以前母妃就是父皇的妃子,也不是天天和我同吃同住的。现在她再去做父皇的妃子,不就和母妃一个样了?”夜无尘眨巴眨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脸正色的道。

凤弦月噗嗤一声笑开了。

“你真是……思维和别人大不相同!”

“你不喜欢吗?”夜无尘希冀的看着她。

“喜欢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这话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

“嘿嘿嘿。”夜无尘立马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月儿,既然她都不在了,以后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你的气啊!”凤弦月连忙摇头。

“你有!”夜无尘却道,“自从连翘来后,你笑得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假!而且晚上你也不许我抱你,亲热的时候也不那么热/情了!”

呃……

凤弦月脸颊一红。看看后面的翠云巧云等人,她们已经乖巧的退后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月儿!”这边,夜无尘还在痴缠着,“我真的知dào

错了。我保证,以后就算在皇宫里见到我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你就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好,我不生气就是了。”凤弦月被他吵得头晕目眩,只得连连点头。

“好喂,我就知dào

月儿你最好了!”夜无尘连忙欢呼,一把把她抱进怀里。

感受着他热情的拥bào

,凤弦月心里也不由感慨万千——说实话,有连翘这个威胁在,就算知dào

这一次她的威胁力小得可怜,但因为上辈子的记忆,凤弦月心里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所以,只要她在王府里一天,自己就放不开。和夜无尘相处时自然也带上了一点情绪。

她自以为已经隐藏得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xiàn

了。

这傻子……他的观察力着实不容小觑啊!

现在她时常在想,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虽然他平日里表现是疯疯癫癫傻乎乎的,但在必要的时候却也是可圈可点。

就像今天在太后那里,他那一跪,那一串话,前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将他的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也让人丝毫没有辩驳的余地。

这手段,那是多少脑子正常的人都做不到的!

“月儿,你又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似乎越长越英武了呢!”凤弦月连忙笑道。

她说的是实话。成亲快一年了,夜无尘的个子似乎又蹿高了不少,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是吗?”夜无尘眼睛一亮,“我天天早上都和小白一起在花园练武呢!十九叔说的,锻炼好身体,以备不时之需,总是没错的!”

十九叔十九叔,除了她这个媳妇,他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逸王这个十九叔了。

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简单到极点的男人,其实才是最深不可测的。

只不过,当他遇到敏公主这个逸王妃,他再深不可测也会被搅起波涛阵阵。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却觉得那个男人明显比当初要真实了许多。这一切的功劳自然非敏公主莫属。

想起逸王,她不由想起方家那些远在边关的人。

还有她的哥哥。

这半年来,他们兄妹频繁通信,却都是报喜不报忧。

京城这边暗潮汹涌,杀人不见血,他们在边关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两方势力争权夺利,哥哥被夹在中间,一定也很难过吧!

但是他却从不和她提这方面的一个字。然而从他的字里行间,凤弦月还是能依稀看出那边斗争的惨烈。

这世间,哪里才有一片真zhèng

安详和平的净土?

“哇,月儿快看,下雪了下雪了!”

片片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将天地都染成一片素白。

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温暖的怀抱立马将她纳入其中,火热的阳刚气息驱走了冬日的寒冷。

凤弦月放心的依靠在他身上,嘴角不知不觉翘起一抹浅笑。“无尘,马上就要过年了呢!”

“是啊!”夜无尘连忙点头,“去年过年咱们分开了。今年过年,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他们终于可以在京城享shòu

锦衣玉食、地龙暖炉了。可是她的哥哥一家却依然在寒冷的北城挨饿受冻。

回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才是真zhèng

的无忧无虑。有哥嫂护着,有小侄子宠着,日子虽然清贫点,但大家都乐在其中。

“月儿。”一双臂膀突然揽上她的腰,温暖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郭,“有你在身边,真好。我都不觉得冷了!”

凤弦月的心里霎时一暖。

“你个傻子……”

回过头,她冲他柔柔一笑。

夜无尘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笑。但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他也就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相视而笑,片片雪花继xù

飞扬,落在两个人身上,却降不下他们只见越来越高的温情。

凤弦月发xiàn

——她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虽然离开了兄长的庇护,她以自己纤弱的伸去险险立于暗潮汹涌的京城,日日与人勾心斗角,费尽心思才能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但她不后悔。

人生一世,能得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只要有他在身边,能得到他全身心的爱hù

,她这辈子也值了。

半个月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将连翘收入后宫,封为连美人。

从此,皇帝连续半个月都宿在她的寝宫,对她更是荣宠不断,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流水似的赏下来,还封了她的父亲一个三等侯,引来后宫无数美人相妒。

皇后也没想到皇帝对端嫔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半个月了,他还没有一点发xiàn

连翘与端嫔不符的踪迹,不由戳断了好几根护甲。

不知不觉中,时间进到腊月里,年关又到了。

身在京城,凤弦月和夜无尘自然是要在皇宫里过年。

大年三十这一天,天空里一大早就又飘起鹅毛大雪。等到下午时分,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霜。

马车车轴陷进雪地里,半天拔不出来。

186. 186.她的玉郎,和她青梅竹马

凤弦月便干脆弃马车不用,和夜无尘披上斗篷便钻进雪地里,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皇宫方向走去。

平公公见状,又是好一顿埋怨凤弦月这个王妃太不称职,居然主动带王爷出去撒野!

但撒了也就撒了,夜无尘高兴,她自己也高兴,他们那些人就算心里不爽又能怎么样?憋着去!

因为大雪,皇宫里的团年宴就摆在西边暖阁里。

上首坐着宣德太后,太后身边是皇帝,皇帝下面是明显消瘦了许多的皇后。而紧跟着皇后的,就是最近颇受圣宠的连美人!

见到她坐的位置,凤弦月嘴角微勾——皇帝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呢?当初他自己无能,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想政治妥协,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偏偏这样宠着一个和端嫔长得相似的女子,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却让她看着恶心得慌!

刚想收回目光,却察觉到有两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

凤弦月看过去——是她,连美人。

发xiàn

她的目光,连美人楞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赶紧就转开头。但凤弦月并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抹怨恨。

恨她么?凤弦月轻笑。

宴会不急不慢的进行着,酒过三巡,大家也都渐渐放开了。

忽然间,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在这寂静的雪夜中听起来格外神mì

飘渺,给人一种清风微拂、祥云缭绕般的意境,让人被酒肉熏得昏然的心一下清明起来。

凤弦月的注意力也被勾起,连忙往那边看去,便见不知什么时候,前方高台上已经坐上了一位头戴帷帽的曼妙女子。

她帽子上长长的帷幔落下,将她的整个脸都遮住了。只留一双白皙细嫩的纤纤玉手在外。

修长的十指轻抚着琴弦,勾拢拨挑,每一个动作都娴静优雅到极致。

优美的乐音从她指尖流泻而出,在厅内飘扬流转,将人的心都死死攫住,让人不由侧耳倾听,心醉神迷。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厅内久久听不到半点声响。

到最后,还是皇后带头鼓掌,其他人才跟着鼓起掌来,叫好声接连不断。

皇后见状,满yì

的笑了。“这位小姐乃本宫娘家侄女,从小爱琴如痴,本宫十分喜欢她,今天特地叫她来为大家奏上一曲。”

百官听了,自然又是一番夸耀。

然而,皇后似乎还不满足,又看向凤弦月,“福王妃,你觉得她的琴艺如何?”

“儿臣惭愧,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不过柳小姐的琴曲很好听就是了。”凤弦月连忙笑道。

皇后颔首微笑。“你是个实诚孩子。”

的确实诚呢,她老人家也够实诚的。明知dào

她从小就在张氏手下讨生活,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还能弹琴作画?

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后宫诸妃的面问她这样的问题,分明就是在借她抬高自家侄女的身价。

而等问过她后,皇后又转向夜无尘,“福王呢,你又觉得如何?”

“音准不错,对曲子的把握也恰到好处,弹得很好。”夜无尘点头道。

凤弦月听得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还懂琴曲了?

夜无尘似乎从她眼中看出了什么,连忙小声道:“母妃很会弹琴,小时候经常在我身边弹的。”

原来如此,是跟着端嫔耳濡目染的结果。

只是……凤弦月顿时眉心微拧——皇后又在打什么算盘?上辈子她没遇到过这什么柳小姐!

然而,面对她疑惑的目光,皇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已经转过头去,将柳小姐叫过来在身边坐下。

凤弦月再看看那边,皇帝身边的太监悄悄来到连美人身边,对她说了句什么。连美人脸色一变,赶紧摇头。

皇帝见了,脸色变得不怎么好kàn



凤弦月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既然皇帝依然深陷在过去的情网中不能自拔,皇后自然要承担起帮zhù

他回归现实的任务了。

呵呵,果然还是等不及了吧?

明知自己人老珠黄,而且过去和皇帝感情就很一般。现在见到一个和当初情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承shòu如此隆重的宠爱,一如当年的恐惧感来袭,让她坐立不安。

这个连翘,果然是把双刃剑。一旦掌握不好,便会割伤了自己。

柳小姐的琴曲只是一个小小的助兴。在这之后,大家继xù

喝酒吃肉,暖阁内的气氛越发热闹。

只是,还没过多久,连美人便皱着眉头扶着贴身宫女的手退了出去。

皇帝见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皇后则翘起嘴角,端起一只酒杯将脸上得yì

的笑容遮住。

凤弦月见状目光一闪,连忙也站起身来。

夜无尘连忙跟着起来。“月儿,你要去哪?”

“出恭。”凤弦月道。

“哦。”夜无尘这才松了口气,“早去早回,让翠云她们跟紧些,路上小心。”

“知dào

了。”凤弦月好气又好笑——这傻子,把她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

看看旁边的太子妃和康王妃也都眼带笑意,凤弦月脸儿一红,连忙转身走了。

但是,等出了暖阁,她们却没有往茅厕走去,而是去了连美人的寝宫。

当皇后听到婉柔传回来的消息,也只是嘴角轻扯:“去就去吧!连美人算是福王妃的表妹,见她不舒服,她当表嫂的去看看,或许能让连美人好受点。”

嘴上说得轻松,可她握着酒杯的手却忽地收紧,就连嘴角也早抿紧,心底的愉悦转瞬间就消失无踪。

凤弦月这边。

连美人身为美人,暂时并没有自己的寝宫,而是和另外一位美人同住在掖庭。

当凤弦月过来时,她正躺在自己的房中暗自神伤。

见到凤弦月,她立马板下脸。“你也来看我笑话的?”

“你的笑话我不是之前就看过了吗?现在还有什么可看的?”秦如颖淡笑着问。

连美人一滞,眼底又浮现一抹怨恨。

翠云搬来一把凳子给她坐下,凤弦月舒服得翘起二郎腿。“连美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dào

你恨我,觉得你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真zhèng

应该恨的人是谁?”

“当然是你!”连美人大声道。

凤弦月含笑摇头。“错了。你自己仔细想想,当初是谁引/诱/你去勾/引我家王爷,又是谁强行把你送入福王府,而现在,又是谁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连美人脸色一变。

想到了?凤弦月淡笑。“如果没有一开始的事,你根本不可能和我打上交道。把你送到这里来,我也是出于自保。而且,我好歹算是给你留下了一条命,你和你的家人也因此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们难道还不满足?”

“满足?我为何要满足?”连美人冷笑。

她年纪轻轻,却要伺候一个年纪比她爹还大的男人。这也就罢了,偏偏那个男人每天夜里搂着她嘴里都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你不满足,应该是还放不下你的玉郎吧!”

凤弦月突然冒出一句话,让连美人身体一僵,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

“你……你怎么知dào

的?”

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被人拆穿了心事,第一件事不是隐藏,而是惊慌。

看来,皇后找到这个丫头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并没有来得及给她做太系统的培训。

这可就便宜了她了!

凤弦月心里闪过一抹愉悦。“这事你别管我怎么知dào

的。只是现在,如果我要告sù

你,你那位一直对你温情款款信誓旦旦的玉郎马上就要做皇后娘家李家的乘龙快婿了,不知dào

你心里是何感想?”

“不可能!”连美人慌忙大叫。

“真的吗?你确定?”凤弦月看着她的眼。

连美人心里一乱。“我……”声音已经迟疑起来。

“而且,如果他真的还在等你的话,这些日子你母亲经常进出皇宫,你可还从她那里听到过半点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每次她悄悄问起关于玉郎的事情,母亲都支支吾吾的,只叫她安心伺候皇上,不要再想其他的。

当时她心里也有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都被她强力摒除。

她的玉郎,和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玉郎,他说了会等她的啊,他的眼神那么真挚,语气那么诚恳,怎么会是假?

“算了。”凤弦月摇摇头,“我知dào

你恨我,不会相信我的话,但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问你的母亲,看她怎么说。”

连美人眼底涌现一抹泪光,显然已经信了。她咬咬唇。“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为什么?可能因为我觉得把你留在这个地方,让你继xù

膈应某人,对我来说是件极好的事呢!”

那个某人……是皇后?

连美人脸儿一白。

凤弦月轻笑摇头。“你不用害pà

,就算你害pà

现在你也逃不开了。你已经成了她爪子下的猎物,如果想活下去,你就必须奋力一搏!”

187. 187.无尘,我痛,我好痛

连美人又一抖。

她虽然和皇后接触不多,但也知dào

她是个厉害人物。尤其今天宴席上她使出的那一招,着实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虽然只是个丫头,但也知dào

,皇后此举,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我……怎么搏?”

“很简单。我记得父皇对母妃最愧疚的就是在她病重时不曾好好照顾过她。而你……今天冒着大雪参加宴会,现在身体也很不舒服吧?”

连美人眨眨眼,狐疑的看着她。

凤弦月含笑起身。“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连美人你也好好休息吧,你身子弱,养好身体才能好好伺候父皇不是?”

话已至此,如果她稍稍有点脑子,就该知dào

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如果她还是没能明白她的意思,那么这个女人蠢钝至此,也不值得她投入太多的精力。

“哦,对了!”走到门口,凤弦月又回头一笑,“我娘亲在世时曾经说过一句话——男人,永远比不上儿子可靠。你觉得呢?”

连美人眼睛又一亮,人一下精神了起来。

很好,她听明白了。

凤弦月满yì

回头,正欲抬步就走,谁知当她抬眼的瞬间,她脸上的怡然浅笑就僵住了。

“阿……无尘?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出来老半天,以为你在雪地里滑倒了,所以出来看看。”夜无尘闷声道。

低低看她一眼,他便转身。“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步子跨的那叫一个大,走路的姿势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无尘!”凤弦月连忙追上去,“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yì

的!”

“我知dào

,你娘说的话嘛!你能记到现在是好事。母妃说过,做母亲的都是为了自己孩子好,她们说的话我们都该深信不疑。”夜无尘咬牙切齿的道。

凤弦月欲哭无泪。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为了诱导连美人啊!虽然她娘亲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但她也打死都不会对他坦诚的!

“没关系,你娘亲说得很对啊!可谁叫咱们现在还没儿子呢?”夜无尘皮笑肉不笑的道。

凤弦月第一次知dào

什么叫遍体生凉,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无尘,你别这样好吗?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行啊!”夜无尘立马转过身,“你说什么?说啊!”

“我……”

还在深宫中,这些话她能随便说吗?凤弦月咬唇。

夜无尘瞬时又怒了。“哼,你还是说不出来!算了,不说就不说,我也不听了!”

“无尘!”

凤弦月心急如焚,连忙加快脚步,不想眼前一黑,脚下一滑,身体猛一晃,狠狠摔倒在地。

“啊,我的肚子!”腹部立马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她捂上肚子大叫起来。

“月儿!”

听到身后的痛呼,夜无尘脚步一顿,当即回头,便见凤弦月倒在地上,人都痛苦得缩成一团。

一时间,什么气愤,什么委屈,全都烟消云散。

在他眼前,只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摔倒了,她很难受!

而他的心也仿佛被一只大掌攫住,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月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无尘,我……我肚子疼,好疼……”凤弦月虚弱的望着他,俏丽的脸儿上血色褪尽,额头上滚下大颗大颗豆大的汗珠,转瞬间就湿了衣裳。

夜无尘看得心痛如绞,连忙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月儿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不生你的气了!真的!我不生气了!你别这样吓我!”

“无尘,我痛,我好痛……”

但是,凤弦月依然缩成小小的一团,眼角落下难忍疼痛的泪水。

“月儿……”夜无尘也要哭了。

“王爷。”这时,翠云小小声的道,“王妃身体不适,不适合在外面多加逗留。您还是赶快把她抱回去,请太医来诊治吧!”

“哦对呀!太医!”夜无尘如醍醐灌顶,忙不迭将怀抱里的人儿抱起来,撒腿就往太后寝宫那边赶去。

翠云连忙让巧云跟上,自己则去请太医。

不多时,福王妃在雪地里摔倒的事情也传到了暖阁那边。太后心急如焚,亲自过来探望了。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摔倒?你们这些人都怎么伺候的?”进到内殿,老人家便忍不住发难了。

“呜,皇祖母!”夜无尘立马一头撞进她老人家怀里,“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气月儿,她也不会因为追我摔倒,都是我不好!呜呜呜……”

太后听了又是着急又是愤nù

,但眼看自己的宝贝孙子已经伤心成这样了,她也不忍心再苛责他,只得板起脸训斥几句。

“你也是的,明知dào

雪天路滑。宫里的道路即便是有人清扫过,那也免不了有些薄冰。现在天又晚了,你怎么还让她乱跑?”

夜无尘低头呜咽个不停,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哎!”太后只能无奈叹息,再转向翠云,“太医进去多久了?”

“快一盏茶的时间了。”

“这么久?”太后的眉头不觉皱得更紧——

能让三位太医紧张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小事。难道说,福王妃摔得太狠了?那可不好!

正想着,珠帘轻响,三位老太医鱼贯走了出来。

太后小心分辨着他们脸上的神色,发xiàn

他们并不见多少阴沉,反而……很有些容光焕发?

“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福王爷。”

甫一出来,为首的老太医便连忙拱手乐呵呵的道喜。“今晚大年三十,福王妃又有了喜讯,实在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你是说……”

巨大的狂喜瞬息扑面而来,饶是沉稳如太后都禁不住喜形于色。“福王妃,她有喜了?”

“正是,已经两个多月了。”老太医定定点头。

太后大喜,忙不迭冲向内殿,但她脚步忽地一顿,又回头问:“那她今天摔了一跤,腹中的胎儿……”

“幸亏福王妃身体健朗,这一摔虽然动了胎气,但只要好好保养,七个多月后还是会生出一个大胖小子。”

“太好了!”太后终于放下心,连忙招呼明秀带人去写方子抓药煎药,自己则急冲冲的往里面跑去。

内殿之中,在被太医扎过几针后,凤弦月腹中的痛感已经渐渐减轻,人早昏睡过去。

当见到她额头上那层湿汗,以及苍白的脸色,太后也心疼不已。心有余悸之际,她忍不住又狠狠骂了夜无尘几句。

“无尘你真是太莽撞了!亏得哀家的小重孙没什么大碍。不然,哀家和你没完!”

夜无尘呆呆的站在那里,无神的双眼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凤弦月,脑子里还在一再回忆着她刚才倒地不起的一幕幕,一颗心揪得死紧。

“无尘?无尘?”

太后骂了好几句,却发xiàn

他一点反应也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个孩子,不会是知dào

自己要当爹了,自己先吓傻了吧?”

翠云悄悄推了他一把。

夜无尘这才愣愣回神,却依然不敢靠近凤弦月一步。

“皇祖母,月儿她、她没事吧?”

“她怎么可能没事?她差点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dào

?”太后没好气的喝道。

夜无尘立马脸一白。“我不是故yì

的!我真不是故yì

的!”

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哎,你个傻孩子,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流眼泪,当心以后孩子笑话你!”太后无奈摇头,连忙把他拉过来。

“今天幸得月儿无事,哀家就不和你多计较了。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再也不能乱和她闹脾气了,知不知dào

?”

“是,儿臣知dào

了。”夜无尘把脑袋垂得低低的,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太后见状,便是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要是真心悔过,以后就好好对月儿,七个月后给哀家一个小重孙抱抱,哀家就不说你什么了。”

“咦?”夜无尘猛地瞪大眼,“皇祖母,你说什么?月儿她……”

目光转向凤弦月依然平坦的肚子,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太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太医和哀家刚才说了半天,感情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耳朵长哪去了?”

夜无尘还是怔怔的盯着凤弦月的腹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太后好笑不已。“是了,没错,她怀孕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爹了!你高不高兴?”

“哇,就是说,月儿肚子里有小月儿了?”夜无尘终于想明白了,脸上的抑郁之色瞬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什么小月儿?是小无尘!”太后一本正经的纠正。

“我就要小月儿嘛!小无尘不好kàn

!”夜无尘撅起嘴道,但眼神依然明亮如暖阁里的灯火。

但转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陡地一暗,笑意凝固下来。

当凤弦月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夜无尘坐在床沿,双眼直直的凝视着他。

188. 188.为人母的愉悦感

跳跃的烛火下,他的眼神晦暗难辨,幼稚的脸上满满的写着委屈、不爽和不甘。

不由想起自己昏倒前的那一幕,她心口一紧,轻咬红唇。“无尘。”

“嗯。”冷冰冰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怨恨。

凤弦月心如刀绞。“我那话真不是真心的,当时我是特地说给连美人听的。”

“哦?”夜无尘眉梢一扬,脸色还是不怎么好kàn



凤弦月连忙点头。“真的真的!是,我娘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是,她还有一句话——如果不是男人不可靠,谁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依靠儿子?她是对我爹绝望了才会如此,可我对你不是这样的啊!”

“哦。”夜无尘点点头,脸色稍稍好kàn

了一点点。

凤弦月心里咚咚直乱跳——

这家伙是怎么了?自己都已经这样主动解释加示好了,可为什么他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换做往常,他肯定早笑逐颜开了啊!

咬咬牙,她干脆掀开被子扑过去。“无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嘛?我知dào

你和我爹不一样,我一直是全身心的依靠着你的啊!”

说着话,她心里一抖,脸颊烧红——自己活了两辈子,除了小时候在娘亲跟前,其他时候根本就没撒过娇。到现在,她都快忘了撒娇是怎么一回事了!

现在她还要学着他当初的样子撒痴卖萌,真是……蛮不好意思的。

“啊!”见她扑来,夜无尘脸色突然大变,连忙把她接住又给按回床上去,“你别乱动!不许乱动听到没有?”

“无尘?”凤弦月心猛地一沉。

他就气到这个地步了?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此时,外面的翠云听到响动走了进来,一抬眼就见到这一幕,顿时心也提到嗓子眼。

“王妃,你可千万别乱动啊!你本来就还没坐稳胎,刚刚又动了胎气,太医千叮万嘱过不能再有任何异动的!”

嗯?

凤弦月一愣,随即一阵狂喜袭上心头。

“你是说……我有了?”

“是啊!”翠云连忙点头,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凤弦月瞬时仿佛飘上了云端,脑子里晕乎乎的,脚下也软绵绵的。双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她似乎能察觉到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那里孕育成长起来。

一种即将为人母的愉悦感来袭,她忍不住绽放一朵幸福的笑花。

“哼!”

冷不丁的,一声夹带着三分气愤七分冰冷的冷哼响起,将她的喜悦重重敲碎。

凤弦月回过神。“无尘,怎么了?”

夜无尘俊颜铁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因为怒火而更显明亮逼人。然而与此同时,凤弦月发xiàn

他眼底似乎还有一层水光在迅速涌动。

“凤弦月,你……哼,我就知dào

你是故yì

坑我的!什么全身心依靠我,一旦有了儿子,你就把我扔到一边了!你和你娘一样,就只知dào

儿子!”

说着,眼睛一闭,眼泪已然滚落下来。

凤弦月目瞪口呆。

“我没有啊!”

“你有!你有!你就有!”夜无尘几乎要跳起来了,“刚才还说我最重yào

。可一知dào

肚子里有孩子,你就只顾着他,不管我了!你不管我了!呜……”

眼泪哗啦啦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那小脸,那小表情,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凤弦月感觉到一波接着一波的无力感朝自己袭来。

成亲快一年,她好不容易怀有身孕,而且还是两辈子来头一次,难道还不许她高兴一下吗?这傻子,居然连这个都要争,有这个必要吗?

更何况……说起儿子,她常常觉得自己已经养了个儿子在身边呢!

“呜呜呜,呜呜呜……”

那边,夜无尘还在哇哇大哭个不停,凤弦月忍无可忍。“别哭了!”

哭叫声戛然而止,夜无尘眨巴眨巴泪汪汪的眼,依然委屈不已的看着她。

凤弦月招招手。“过来。”

夜无尘犹豫一下,还是走过来了。

凤弦月一拳捶在他身上。“亏你还是要当爹的人了!你就不想想,孩子还没出世呢,就算他生下来了,也不知是男是女。而且就算是儿子,等他长大也要十多年。这十多年里,我要依靠的人还是你啊!”

“咦,对哟!”夜无尘歪歪头,立马破涕为笑。“我怎么忘了,那小子还没长大呢!月儿现在还是只有我,只有我一个!”

“嗯嗯,不对!月儿,咱们别生儿子了,生闺女吧!生个小月儿,和你一样漂亮,然后你这辈子都只能靠着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嘿嘿嘿。”

刚才还哭得跟什么似的,一转眼又开始自得其乐。

那亮晶晶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没掉下来呢!

凤弦月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着实对这个耍宝的男人无语。

而夜无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越想越高兴,最终干脆抓住她的手。“好,就这命说定了!咱们生小月儿,和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小月儿!”

凤弦月皱皱眉。“生男生女我没意见。只不过,我担心皇祖母和父皇母后那边——”

狂喜过后,她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她心里明白,如果想巩固地位的话,她必须一举得男。至于接下来的孩子,那是男是女就不那么重yào

了。

而她自己,也是希望能生个儿子来帮zhù

他们顶立门户的。毕竟就靠夜无尘一个……他们的日子着实过得太艰难了些。

听她提起那些人,夜无尘的笑脸又消失了。

“哼,我的孩子,我自己做主,关他们什么事?我就是要小月儿,我不要小无尘!不要不要!”

看吧,又开始耍赖了。

凤弦月无奈耸肩,忽听外面又传来太后的低叱——

“无尘,不许胡说!咱们皇家子嗣薄弱,月儿好不容易有了消息,自然是要为咱们开枝散叶才是。你想要女儿,以后还多的是机会!”

“呵呵,母后,您先别生气啊!福王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出于对福王妃的爱重,可见他们夫妻感情有多好呢!”

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一听就知dào

出自皇后。这个女人自然是希望她生女儿,而且胎胎都是女儿!

珠帘掀起,太后和皇后朝内走来。

而且不止皇后来了,就连皇帝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凤弦月连忙要起身见礼,却被太后抢先一步过来按住。

“好孩子,你身子虚,就别乱动了。你父皇知dào

的,已经免了你的礼了。”

“正是。”皇帝连连点头,喜形于色,“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大年三十的晚上,又是朕的头一个孙子,真真是双喜临门。福王妃,从今往后你就安生养胎,务必要给给朕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太后和皇帝母子自是乐不可支,凤弦月却发xiàn

皇后自从进来后就端着个脸。

当听到皇后一口一个‘头一个孙子’‘大孙子’时,那嘴角更是不住的抽抽。

她便嘴角一勾,仰头笑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会注意的。”

再看向皇后。“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多谢母后呢!如果不是新婚之初母后便送给儿臣这串珠链,后来又命人给儿臣送去许多补身子的药材,儿臣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说着,装模作样的对她点点头。“母后的大恩大德,儿臣没齿难忘。以后等孩子生下来,儿臣一定让他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是膈应她吧!

皇后心里跟吞了个苍蝇一样恶心得不行。可她偏偏还得做出慈爱的笑脸道:“这有什么?只要你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本宫就心满yì

足的。”

看她特地捋起袖子给她看那串‘珠链’,皇后的眼角更是抽个不停。

死丫头,她还在提醒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呢!

哼,便是自己做的又如何?有本事她把事情给抖出来啊,看太后和皇上信不信!

而那个所谓的证据,早被她叫人从青鸾手上摘下来毁掉了!

想到这里,皇后还是忍不住暗恨——死丫头,她怎么不晚点再发xiàn

里面的秘密?只要她再多戴半年,只要半年,她就能一辈子不孕。

到时候,正妃无子,她还不任自己握在手里搓圆捏扁?可偏偏她就在这个时候……

这下好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传出喜讯,皇上太后喜不自禁不说,就连文武百官都高呼万岁,如果不知dào

的都还以为是太子妃怀孕了!

而出了这一出,她一早设计好的计划又要有所变动。

死丫头,这肯定又是她一早设计好的!

现如今,至少一个月之内,她是不能再往夜无尘身边放暗哨了。

一个月的时间啊!这其中的变数有多大,大家都心知肚明。

想及此,皇后又禁不住暗暗瞪了凤弦月一眼。

接收到她愤恨的目光,凤弦月心情大好。

眼珠子一转,她又做出虚弱的样子看向太后。“对了,皇祖母,儿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说。”太后忙道,眼神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儿臣今天去看连美人,她身体不适,心情正抑郁着,儿臣本来和她说好了过两天还得去看看她的,可看儿臣现在的身体状况……”

189. 189.我生个儿子,你生个闺女

“就这个啊!没事,回头哀家叫明秀给她请个太医,把你的话传过去就是了。”

“谢皇祖母!”凤弦月连忙道谢,顺便眼光一扫,果然发xiàn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因为怀孕的缘故,凤弦月被太后留宿在皇宫里一夜,直到第二天才放出去。

随同她一起回到王府的,除了一大车的安胎补身的药材外,还有太后和皇后分别赐给的养身嬷嬷两名。

从正月初二到十五,本来应该是她随着夜无尘到处拜见长辈的时候。但因为肚子里那块肉,太后干脆放话出去叫她好生休息,那些亲戚什么的叫夜无尘去见就好了。

因此,夜无尘更哀怨得可以,一张脸绷得死紧,嘴里更嘟嘟囔囔一定得生小月儿不要小无尘,可把凤弦月给笑得内伤。

正月初二那天,夜无尘草草在凤相府和宁怡长公主府走了个过场后,就带回来一串小尾巴。

“月儿月儿!”

最先蹦出来的自然就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千川雪。

只见她一脸欢喜的蹦过来,吴三公子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边叮嘱她慢点小心点,反而还被她瞪了一眼,低叱一声大惊小怪。

吴三公子一脸无奈,却也只能温柔的目送妻子来到凤弦月床头,自己才松了口气。

见她这样,凤弦月都禁不住要为吴三公子讨个公道了。

“川雪,你都怀孕了,怎么走路还不这么沉稳?姐夫她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不是听说你的好消息了吗?平常我才不是这样的呢!”千川雪撇撇嘴,便一把抓起她的手。

“月儿月儿,你还真说准了呢!咱们差不多时候成亲,也差不多时候怀孕。到明年,我生个儿子,你生个闺女,然后咱们把孩子凑成一对,以后就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多好!”

“你个傻孩子,月儿都还没显怀呢,你就知dào

她怀的是闺女了?”

低低的声音响起,里面带着几分宠溺和几分无奈,凤弦月心头一震。“娘?”

“哎!”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而后室内的气氛一下紧绷起来。

凤弦月转过头,顿时嘴角也抽了抽。

除了宁怡长公主外,没想到张氏也过来了。

而跟在张氏后头的,不是她许久不见的亲生父亲凤居正是谁?

只见她这声叫出来后,宁怡长公主还是一脸淡然,眼底含笑,施施然走上前来执起她的手。

“傻孩子,现在天寒地冻的,你不好好盖着被子,又从里面钻出来干什么的?要是冻坏了我的小外孙,看我怎么说你!”

一行温柔的教xùn

着,一行小心的给她掖好被角。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跟慈母无异,便让张氏这个后娘伪善的面孔都几乎挂不住。

此情此景下,也只有宁怡长公主能做到不留痕迹的给他们没脸了。

凤弦月安心享shòu

着宁怡长公主的爱hù

,而后才淡淡扫向凤居正夫妇。

“爹爹和母亲也来了?”语气淡淡的,一点不像对待千川雪以及宁怡长公主时的热情。

凤居正多聪明的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但也只能勉强挤出笑脸道。“知dào

你怀孕了,特地过来看看你。”

“那多不好意思?今天本来应该是女儿回门去看望爹娘的啊!”凤弦月淡笑说着,脸上却不见半分惶恐。

凤居正咬牙忍了。

“你现在身子弱,为父也是担心你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是知dào

她怀孕了、深得太后和皇帝喜欢,而他那个宝贝女儿自从流产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得宠的消息传来,所以决定来她这个女儿这里打探打探情况,好kàn

看要不要往她身上投点砝码吧?

她这个父亲一向聪明,知dào

什么时候在谁身上下注。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一个穷酸秀才爬到一国宰相的位置。

而去年张家军在边关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张家人心惶惶、他却依然屹立不倒。

说起来,她这位父亲也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她站在凤清歌的位置,也一定会为自己有一位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的。

只可惜,她不是凤清歌。在被凤居正刻意无视了这么多年后,却再次迎来他的热情,她除了恶心就是恶心。

现在听到他这样佯装亲近的话,她竟然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凤弦月只能扯扯嘴角。“是吗?女儿真是受宠若惊。”

凤居正眼神微变——想他堂堂宰相,在朝堂上都是多少人争着抢着巴结的人。

她这个女儿,从小脾气不好、长得又太艳丽,不知dào

给他闯了多少祸事。

如果不是自己悉心包容,她能长到现在这么大、还嫁给福王享尽荣华富贵吗?

如今知dào

她身体不适亲自过来探望,她竟然还是这副表情?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目的。但他好歹亲自出现了不是吗?

年前他去东宫看望小女儿,小女儿尚在病中都感动得不像话,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握着他哭了又哭,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可她呢?

她这是什么态度!

这边凤居正遭受冷遇,那边千川雪又已经乐呵呵的和凤弦月说起话来,宁怡长公主坐在一旁,含笑注视着这双儿女,时不时插话一句,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

当然,不包括凤居正和张氏在内。

他们夫妻倒是想插话给自己刷存zài

感,但凤弦月他们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就这样,他们夫妻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讪讪站在一旁做了半个时辰的壁花,直等到他们把话说完了,凤弦月才转过头来状似惊异的低呼。

“呀,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站着?翠云巧云,你们也是的,怎么没给父亲母亲端凳子坐?”

“不用了。”凤居正咬牙切齿的道,“为父和你母亲只是因为关心你过来看看。现在既然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哦,那好吧!父亲母亲慢走。”凤弦月连忙点头。

竟连虚留一下都懒得做。

凤居正抬起的脚步一顿,上下两排牙齿顿时咬得更紧。

夫妻俩灰溜溜的走出福王府,张氏终于忍不住发作起来。

“你看看我说过什么?这丫头和她哥哥一样,都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还想让她帮一把歌儿?现在看到她什么态度了吧!早些年我就让你把她送到乡下去,以后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你偏不干,现在好了,自找苦吃!”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凤居正本来就心烦,没想到还被她这样说,顿时脸一沉,不悦低喝。

“你又骂我?”

张氏描得细细的眉顿时挑得老高。

“凤居正,你自己没用,连个女儿都拿不住,到头来却拿我出气?呵呵,对了,我怎么还忘了,不仅是这个女儿,便是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他不是也早脱离你的掌控了。人家兄妹都早自己捡高枝飞了,谁还管你这个辛苦养大他们的老父?”

“而你呢,也就只能自己生生闷气,朝我这个糟糠发泄了。你还真是厉害啊!这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凤翔王朝的宰相大人!”

阴阳怪气的话,更让凤居正怒火中烧。

自从和张氏成亲到现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心情不好便口不择言。但他过去看在张家对自己诸多帮zhù

的情面上也都忍了。

但是现在,张家军不仅没有帮到他半分,自己反而一再被他们拖下水去。便是今天,自己一会回去还得帮他们遮掩侵吞粮草的事情!

朝堂上的事、凤清歌的事、边关的事,本来就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可这个女人却还一点贤内助的作用都没起到,反而一再的给他火上浇油,便让他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少。

现如今,他那点仅存的耐心早在凤弦月那里用光了。听到张氏这样说,他当即便喝住车夫停下马,自己从马车上跳下。

“你又要去哪里?”张氏连忙攀着车厢问。

“去找户部的王大人,和他商议开春运往边关的粮草事宜。”凤居正没好气的道,拔腿就走。

“可是今天才大年初二啊!”年味正浓,大家都在忙着休养生息,谁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商议朝廷大事?

然而凤居正仿若未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眼见如此,张氏的一口牙都快咬碎。

随身的丫鬟对此却早习惯了,只是柔声劝道:“夫人请息怒,老爷他也是为了舅老爷他们在奔忙。您也知dào

,最近舅老爷那边……也是多事之秋。”

“我当然知dào

。我更知dào

他是嫌弃我了!他嫌弃我家里不能如过去一般助他平步青云,嫌弃歌儿不如那个小贱/人讨人欢心,更嫌弃我不如那个死女人嘴皮子利索帮他拉拢关系。”

“但是他也不看看,如果不是靠着我家,他能坐上宰相的位置?如果不是我家歌儿,就以那个小贱/人的狐媚姿色,太子会纳她为侧妃?他能当上未来国丈?”

190. 190.如众星捧月般的姿态

“只想要好处,坏处全推给别人。凤居正,你好,你真好!”

张氏越想越气,忍不住将小几上的茶盘推翻。

一对上辈子的模范夫妻、直到最后时刻还齐心协力帮zhù

太子夺位的人,却在这一世只因为张家人的开始失势,便言语不和,形同陌路。

当凤弦月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嘴角一勾,神mì

莫测的一笑。“知dào

了。”

顿一顿,又忍不住长叹口气。

“我这个父亲啊!”

所作所为真让她这个做女儿的都瞧不上眼。她原以为他和张氏真是情比金坚矢志不渝呢!

凤居正夫妻回家后的情形不得而知,凤弦月也没那个闲心思去打听。

她只管躺在床上,和千川雪互相交流怀孕的经验,姐妹俩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说到了天黑。

凤弦月一直卧床休养到将近正月十五,等胎坐稳了,才终于得到许可下床走动。

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当双脚再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都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适逢正月十五元宵节,大家照例又要在皇宫团聚,不过规模比起过年要小得多。

中午太后便已经遣了人过来接她,把轿子垫得厚厚的软软的,选的抬轿子的太监也都是最老实稳妥的。

一路小心翼翼,走得慢的不能再慢,凤弦月真怀疑如果可以,太后恨不能自己亲自出来接她!

等到进宫后,太后更是随身将她带着,两个人吃一样的用一样的,简直可以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就连宁怡长公主见了,也忍不住埋怨太后太偏心,当初她怀千川雪的时候也没见母亲这样用心过。

太后听了,只是一笑了之。宁怡长公主自然也只是随意埋怨几句,其实她对凤弦月付出的心思也不少。

至于晚宴之时,凤弦月自然也被安排在了太后身边,就和太子妃相隔不远。

而在太子妃旁边的,就是她许久未见的妹妹凤清歌,以及进了东宫后便没了消息的张小姐。

凤弦月怀孕的消息早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便传开了。到现在半个月过去,大家该知dào

的就已经知dào

了。因而当大家看到太后对凤弦月如此重视时,也都默默选择了接受。

不过,

凤弦月知dào

——有一个人是死也接受不了的。那自然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凤清歌了。

待她坐下后,太子妃便笑看向凤弦月:“二皇嫂,恭喜你了!想必今年年中过后,咱们皇家就能添出下一代了。”

凤弦月含笑点头。“借你吉言。”

那边凤清歌也不禁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恭喜姐姐了。只不过,怀孕可是个辛苦的活计,姐姐你千万要当心,千万不要赴了妹妹我的后尘。”

此言一出,太子妃的笑意一僵,凤弦月却早料到了,便只是笑笑。

“有了妹妹你的前车之鉴,姐姐我怎么会不注意呢?现在啊,我家王爷一天到晚在我身边护着我,皇祖母和母后也都送了经验丰富的嬷嬷在我身边照料,父皇更是将补身的药材见天的往我们王府送,我们都小心着呢!”

对上她一脸幸福的笑,凤清歌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对比她现在如众星捧月般的姿态,再想想自己从发xiàn

怀孕开始就缠绵病榻痛苦至极的情形,她心里暗恨不已。

本来,这些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这个贱人何德何能,生的也不过是一个庶子的孩子,以后撑死也就是个小小的郡王,有什么资格享shòu

这样的排场?

然而,

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便是有过再多的想法,一切也都已经成为镜花水月。

她闷闷的低下头,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不过,她才找了她的事,以为她就会这样放过她么?

凤弦月细细打量她一下,眼底便浮上一抹关切。“妹妹你休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看这下巴,都尖成什么样了!”

凤清歌脸色立马又一变。

这个贱人就是不肯放过她是不是?

她全身上下,只有这处下巴和她最像,也是太子最喜欢的地方。自从生病后,她就一天比一天瘦弱下去,一开始太子还去看望,但第一眼看去的永远都是她的下巴。

后来当发xiàn

她的下巴瘦得脱形,和那个贱/人再也不像了后,他就再也不看了,甚至连来探望她一下都不肯。

如果不是太子妃再三催促,她想,那个男人怕是连她的房间都不会去一去的吧!

但是,这样也好。与其把自己养胖了再给他蹂/躏,她还不如就这样下去。至少,没有了吸引他的地方,那个男人也就不会再碰她,她的身体不会再受苦,就更不会再受那等孕育之苦了。

不过,这话她不会随便和人说起。

凤清歌扬起一抹冷笑。“没办法呢!谁让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性子又不讨喜,没人像疼爱姐姐你这样疼爱我,我便只能顾影自怜、形容消瘦了。”

言语里还是带着几分不满和嫉妒。

凤弦月看看眼神微冷的太子妃,不由暗地里摇头。“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父亲母亲一直那么疼爱你,还有太子妃,她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你又何必自暴自弃?”

别和她说那对唯利是图的父母!

想起年前父亲母亲轮流劝说她早日养好身体再怀上一个孩子的那些话,凤弦月就忍不住冷笑。

明明她都已经明言告sù

他们太子是个什么人了,他们却还不管不顾,还一再的怂恿她前去送死。她都忍不住想问,自己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哪有他们这样一再把自己女儿往死路上送的人!

哎!

果然,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

凤清歌轻轻一笑。“爹娘疼我是疼我。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便是疼我,那也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分明是在埋怨凤居正和张氏对她的宠爱不够了。

哎!见状,凤弦月也低叹口气。

果然是被张氏宠得太过了啊!她知dào

这丫头自私自利,但到现在她才知dào

她有多自私。

只因为太子的荒淫、只因为之前的孕育之苦,她便害pà

了,主动对这一切都敬而远之。根本不管父亲乃至张氏一族的关系还需yào

她去维系。

在她眼里,恐怕只要自己过得好了,其他一切都可以抛弃的吧?

难怪凤居正会转而去投奔她了。原来是早发xiàn

这个女儿靠不住了!

只可惜……晚了!她可不是见到老父留两滴眼泪就心软的主。

凤弦月撇撇唇,放qì

和这个阴阳怪气的丫头浪费口舌,转而去看那边随着明黄的龙幡走来的皇帝皇后。

而紧跟在皇后身后的,不是继xù

承shòu圣宠的连美人是谁?

凤弦月在床上安胎半个月,连美人便也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

据说,她是因为思念亲人、兼大年夜里受了风寒、又听说福王妃从她那里出去后就摔跤昏倒情况十分严重,又惊又吓之下一病不起。直到今天还病歪歪的。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半个月里有十天,皇帝都是留在她寝宫里,各自补药、珍奇的小玩意更是流水似的往她寝宫里送。甚至,皇帝还允诺她等元宵节后就接她母亲进宫来小小住一段。

如此圣宠,可算是前所未有。可羡煞了后宫中的所有人。

可能是因为皇帝的柔情呵护吧,她虽然身子孱弱,但气色还好,虽然眉心里还凝着一抹清愁,但那一抹怨愤早消失无踪。

看来,是已经确定她心爱的玉郎真的做了王家的女婿,现在死心塌地的跟着皇帝了。

凤弦月暗暗颔首。

果然是个可造之才,她那天不过提点了几句,她就做得比她想象得还好。她现在这模样,不用刻意去装,就和端嫔离世前的样子有五六分像。

这五六分就足够她对付皇帝许久了。

就算皇后有心想拆穿她,但只要皇帝一见到她虚弱娇软的模样,也一定会想起端嫔离世前的模样,因此于心不忍,便是心里有些不喜也会忍下去。

现在,只能但愿她能在皇帝对她最终失去兴趣之前成功怀上龙种。那么,她这辈子就算是求仁得仁了。

从她身上,她可以想见这半个月皇后的日子过得有多煎熬。

只要一想到这半个月来有人比她更难受,凤弦月的心情就忍不住大好。

待到他们走近,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皇后身为后宫的女主人,又是凤弦月名义上的婆婆,当然要对她这个怀孕的媳妇表示一下关切,便主动山前执起她的手问:“福王妃最近身体如何?本宫早说过如果你身体不适,那就不要来了,好好在家里修养便是,可他们偏不听,哎!”

她怎么可能不来?她不来,怎么能继xù

膈应她老人家呢?

凤弦月扬起灿烂的笑颜。“母后多虑了。儿臣现在好着呢!”

皇后嘴角抽了抽。“好,好就好。对了,那两个嬷嬷你用着还顺手吧?如果她们有不好的地方,你尽管罚,本宫已经把她们给你了!”

191. 191.自掘坟墓,把坑越挖越深

这场面话说得真是漂亮。

谁不知dào

有太后送去的人在,她的人撑死也就只能帮忙打打下手,平时连近她的身都不能。便是用不顺手,那也该是太后的人。可太后为她千挑万选的人,怎么可能用不顺手?

凤弦月假笑道:“多谢母后关心。两位嬷嬷伺候得十分周到,儿臣很喜欢呢!”

顿一顿,她突然问道:“对了,儿臣好久没有听到青鸾的消息了。还以为她会回京过年的呢,谁知她竟然没有回来,她现在过得可还好?”

听到这话,皇后的笑脸立马挂不住了,眼神冷得恨不能变成刀子往她心窝子里捅过去!

青鸾公主,那是皇后心里的一个痛。

想当初,她生了两个儿子才生下这样一个女儿,人已经是油尽灯枯,因而格外宠爱这个小女儿。

当时想着她是皇帝的嫡长女,以后想要什么样的驸马要不到?便不管不顾,只管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要什么也从不迟疑。

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她娇纵狂妄、唯我独尊的性子。

然而天知dào

,就在青鸾就要议亲的时候,居然出了要和苍龙国和亲的事!

放眼宫中,只有青鸾年纪最为合适——那怎么行?她的宝贝女儿,如何能去那个不毛之地挨饿受冻?

在她正想着法子的时候,青鸾公主已经按捺不住和苍龙国的敏公主打了起来。

本来打了也就打了,在他们凤翔王朝的地盘上,量他们苍龙小国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然而,谁知dào

那个敏公主那么彪悍,竟把青鸾打得哇哇叫,还把事情闹到了太后跟前,自然也就闹到了皇帝跟前。

太后不喜,皇帝不悦,这可怎生是好?

于是,为了挽救女儿的人生,她们只好再想一计,原以为可以就此逃出生天的,但谁知dào

……

竟是自掘坟墓,把坑越挖越深,青鸾的名声全毁了,皇后都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给摘干净。

最终结果,便是青鸾远嫁,还嫁了一个各方面都不合心意的丈夫。加之人在边关,天寒地冻,想要什么都要不到,这让这位从小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殿下如何受得了?

于是,夫妻俩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每次吵架,青鸾便会摆出公主的架子来颐指气使。

一次两次还好,高少将还能忍受。但是,等到次数一多,那等在军中长大、最爱喝酒逞凶斗狠的糙汉子还怎么忍得下去?

于是,高少将对媳妇动手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及之后的四五六以及无数次……

青鸾公主越发的受不了,哭着喊着要和离、要回京城享shòu

荣华富贵。求助的信跟雪片似的飞往京城。

然而,她哭喊归哭喊,皇后却是万不敢答yīng

她的。

可谁料到,青鸾公主眼看皇后这边行不通,便干脆想办法在边关递给皇帝的密折中夹了一封哭诉的信,恳求他接自己回京过年。

这下还得了?

皇帝勃然大怒,既恨这个女儿顽劣不逊、不知悔改,又恨姓张的如此草率行事,连密折这么重yào

的东西里面都能夹带私货,于是乎……

皇后又被狠狠骂了一通。至于那个惨遭青鸾公主威逼利诱的张姓要员自然也讨不了好,一家子人奔赴宁古塔过年去了。

如此一来,张氏一族又少了一员大将,士气再次受挫。皇后刚刚冒出一点头的气焰又被打压下去。

如若不然,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连美人被皇帝如此宠爱还只能私底下做那点小动作?

因此,现在又听凤弦月提到这事,皇后是又惊又惧,真恨不能把这个丫头的尖牙给拔了,利嘴给撕了!

“哦,青鸾啊!她过得很好啊!和驸马相亲相爱,妇唱夫随。前些天还托人给本宫捎了些她自己亲手做的北地特产呢!”皇后咬牙切齿的道,脸上看不出半点接到女儿孝敬后的欣喜甜蜜。

那是肯定的了。

有了皇帝这个态度作保,高少将气焰更盛,以前还稍稍顾及着一点青鸾身为公主的颜面不敢下重手,现在便是马力全开,想怎么样怎么样了。

青鸾公主反抗无果,京城那边又久久得不到消息,最终只能屈服。

现如今,她不得不改变策略,开始用哀兵政策来打动皇后。

不要文凤弦月为什么把一切都打探得这么清楚,她好歹也有一对亲兄嫂在北城驻扎着呢!

那里民风粗犷,出了事不会像京城里这般遮遮掩掩,反而会被当作笑话四处传播。凤弦月就是在嫂子寄给她的信里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现在看着皇后的一脸痛苦,凤弦月心里很是爽快,便是因为初初怀孕而产生的一些身体不适也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原来如此啊!那可真是恭喜母后了。想当初,儿臣的哥哥给儿臣捎来的北城特产,青鸾她是看都不屑看一眼,没想到现在……呵呵。”

皇后嘴角又猛地一抽,眼光化为片片飞刀往她身上飞来。

这时候,一直含笑听她们说话的康王妃终于开口了。

“二弟妹说得是啊!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当初青鸾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事情做的过了是有些的。现在她嫁人懂事了,又亲眼见识了边关疾苦,自然不会再跟以前一样。”

“对了,她亲手做的北地特产也送了我一些,味道很不错呢!二弟妹你要不要拿一点回去尝尝?”

“不用了。我兄嫂给我送来的东西我们都还没吃完呢!”凤弦月笑着摇头。

因为康王妃的打圆场,皇后的脸色终于好kàn

了不少。

她再斜了凤弦月一眼,便扭开头去,又端起她高高在上的架子,仿佛不屑于理会她。

凤弦月低笑不止——装吧装吧,现在你心里不知dào

还怎么郁闷着呐!

“对了,二弟妹。”

耳边又传来康王妃亲切的呼唤。凤弦月连忙抬头:“大皇嫂?”

“你看,咱们妯娌几个好久没有聚过了,我怪想和你们说说话的。不如哪天抽个时间,我们再一起聚聚看看戏如何?我知dào

你身子娇嫩不宜行动,那就把戏台子摆在福王府如何?你放心吧,你们只需yào

空出地方,其他一切我来安排!”

呵,她这位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气善良,把长嫂如母的品性发挥到了极致。

既然人家都信誓旦旦的这么说了,自己如果拒绝就是打她的脸。更何况在这样的聚会上,她也不好说一个不字。

凤弦月便扬起笑脸。“好啊!说实在的,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也正闷得慌呢!你们来陪我说说话正好!”

来吧来吧,让我来好好kàn

看,你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地下又埋了什么炸弹?

大家你来我往,互相打着机锋,汹涌的暗潮几乎把所有人吞没。但表面上,大家依然是有说有笑,一团和气。

当宴席过半,朵朵烟花飞上天空时,现场的热闹气氛更是达到顶峰。凤弦月也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靥。

不过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有太后护着,又凭着自己一张毒嘴把皇后和凤清歌两个想找她麻烦的人膈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因而宴席后半段过得也还算安逸。

元宵节后又几天,康王妃果然约了太子妃,两个人给她下了帖子要过来看戏。

凤弦月连忙应了,吩咐平公公等人去准bèi

酒水瓜果。一场热热闹闹的妯娌大会再次拉开帷幕。

这一天自然又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暖暖的冬日挂在头顶,驱走了空气中的寒意,让人心里都暖洋洋的。

凤弦月和康王妃、太子妃坐在后花园中,一边看着戏台上的表演,一边有说有笑,也算是其乐融融。

“二弟妹你看!那个就是展云楼现在最红的花旦凤鸣。亏得当初在东宫里没有打死他,不然咱们现在就听不到这么好的戏了呢!”当一个窈窕的身姿扭摆着出现在众人跟前时,康王妃突然笑道。

又是凤鸣……

凤弦月嘴角抽抽。她就是摆脱不了他了吗?

太子妃也不禁笑道。“真没想到,当初那个胆小如鼠的小戏子,居然能变成今天红透半边天的花旦。你还别说,上次我回娘家听到他的戏,听人说起是他,我都吓了一大跳呢!”

那是。这小子的演技有多绝,她早见识过了。不过,如她上辈子的记忆,凤鸣分明是到了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借着入宫献艺才红火起来的。

不过这一世,他因为东宫中的那一次,借势起力,提前一年就出名了。

这个人……心思狡诈,比她更厉害。

凤弦月笑笑。“可不是吗?真没想到,他也能有这一天。”

“是啊!所以说啊,暂时甘于贫贱没关系,说不定哪天你就一飞冲天了呢?”康王妃笑着点头,眼底的薄雾更浓了几分。

凤弦月的心一沉。

她什么意思?又是在暗指她吗?还是……在说他们自己?

正想着,康王妃突然执起她的手,眼底满是对她的羡慕嫉妒。“二弟妹,说起来我真是羡慕你。咱们妯娌三个,你是最早怀有身孕的。不过太子妃年纪还轻,也不用着急。唯有我……”

192. 192.鸡同鸭讲的感觉

“哎!我这辈子也不敢做其他指望了,只希望你们能多生养几个孩子,然后多带到我跟前来给我看看。天知dào

我最喜欢孩子了!”

说着说着,她眼眶一红,连忙侧过头去擦拭眼角。

凤弦月轻笑。“大皇嫂说什么呢?你嫁给大皇兄的时间也不长,想生孩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不是的,我和你不同……哎,算了!”康王妃欲言又止,又擦擦眼泪,“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怀的是皇家这一代的长孙,想必不管男女,都会极受宠爱。便是我们以后再生,那孩子怕是也赶不上你的孩子了。”

所以说,她可以借着这个孩子一飞冲天?凤弦月突然很想笑。

“大皇嫂说得正是呢!只可惜,我家王爷身份不高,我们的孩子虽然是这一代的长孙,以后也至多是个郡王。我们夫妻俩有自知之明,这个孩子只是我们的宝,真zhèng

能让所有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自然非太子的长子莫属。”

凤弦月冷冷笑道。

所以,别想打她的孩子的主意。她的命根子不是谁都能动得的。

康王妃听了,脸上不由讪讪的,连忙小声道:“不是我不想,这不是,太子妃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吗?”

太子妃立马便笑了:“是啊!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东宫里这么多美人,蒙受太子宠幸的也不在少数,可不知dào

为什么,除了凤侧妃外,就没一个人再传出喜讯。哎!或许是你们凤家女儿肚子比我们的好使吧!”

说着,看向身后。“现如今,我就指望着侧妃妹妹赶紧养好身体,再给太子生一个了。”

凤弦月也跟着看过去,立马发xiàn

她的妹妹凤清歌俏脸猛的一白,赶紧收回目光。“这个……

我的身子还没全好呢!”

眼神闪烁,声音结结巴巴的,跟做了坏事被抓包似的。

凤弦月顺着她之前看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戏台上,张生正与崔莺莺花园相会,花前月下、柔情缱绻,好生令人神往!

而凤清歌看着的,赫然便是从眼神到动作都温柔如水的张生。

凤弦月唇角微勾。“咦,刚才只管说花旦了,那个小生是谁?举止风流,落拓不羁,演得也极好呢!”

“哦,这个人也是展云楼的台柱子,名叫凤仙,专门演小生的。他和凤鸣一道演的戏,不管什么时候上演,展云楼里场场爆满。若说凤鸣深受那些大老爷们喜爱的话,凤仙就是许多深宅内妇追捧的对象了。”康王妃连忙笑道。

凤弦月颔首。“原来如此。”

斜眼看看凤清歌,只见她粉颊含笑,眼波涤荡,时不时悄悄往戏台上看上一眼,一举一动都和怀春少女无异。

哎!

禁不住心头一声低叹。

我的傻妹妹啊,这个男人你现在可惹不起了!一旦该沾染他分毫,别说你,就是你爹娘也吃不了兜着走!

只可惜,凤清歌听不到她的心里话,她依然自以为巧妙的偷觑着那个俊俏温柔的张生,眼底的迷恋越来越深。

不知不觉,一场戏唱完了,凤清歌连忙站起来。“我肚子不大舒服,想出去走走。”

“我叫人陪你去。”凤弦月连忙唤来巧云。

凤清歌脸儿一凝,很不高兴的样子。

此时太子妃也站了起来。“就不用麻烦二皇嫂了。福王府我也来过不少次了,刚巧我也想走走,就让凤侧妃和我一起去好了。”

凤清歌刚刚如释重负的脸上又蒙上一层阴云。

然而,太子妃话已出口,她也无从辩驳,只得低下头,乖乖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走了几步,她还是忍不住往戏台后面看上一眼。

凤弦月看得胆战心惊——这个傻丫头,她不会还想傻乎乎的冲到上辈子的覆辙吧?

太子妃走后,康王妃又扬起笑脸凑过来。“呵呵,说起来,你们凤家的女儿的确是福气大。凤侧妃刚进东宫没多久就怀有身孕,二弟妹你虽然时间久了点,但比起我们还是早得多。”

“凤崎郡主和你朝夕相处,嫁到夫家也很快就传来好消息。看来,以后我得多来和你坐坐沾沾你身上的福气才是。”

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竟然还不肯死心?

凤弦月禁不住冷笑。

上辈子她怎么不知dào

,她这位大皇嫂这么体贴入微、和她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这个我倒是没问题了。但是大皇嫂你又要照料大皇兄,又要侍奉父皇母后,我就怕你忙不过来呢!”

康王妃掩唇低笑。“偶尔抽空过来坐坐也还是可以的。”

忽地,她神色一凝,悄悄压低嗓音。“对了,二弟妹,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什么打算?”凤弦月一头雾水。

“就是给福王安排房里人的打算啊!”康王妃小声道,“这四位成亲的皇子里面,就福王还未纳侧妃,也没有贴身侍奉的丫头。若是以往也就算了,但现在你怀孕不能侍奉,难道不该再给他安排几个人吗?”

凤弦月眼神一冷——很好。刚才还在算计她没出生的孩子,现在又算计到她男人身上去了?这个人还有她不能算计的事吗?

发xiàn

她神色不善,康王妃只是轻叹口气。“二弟妹,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还记得团年宴上那位抚琴献艺的柳家小姐吗?”

“她是我堂妹,虽然是个庶出,但人长得花容月貌,比你不差多少。人又博学多才,从小就讨母后的喜欢。我看母后的意思,是想把她赐给福王做侧妃的。”

靠!

听到这话,凤弦月就更想爆粗口了。

皇后那个死女人到底有完没完了?每天就想方设法的给他们王府塞女人,她自己没事干了吗?还是嫌她之前被膈应得还不够,还想再被折腾得狠点?

好!既然如此,她就给她来一招狠的!

那边,康王妃看她脸色不善,连忙握住她的手。“不过这话我也就随便说说,真zhèng

怎么样还得看母后的意思。不过我觉得呢,这也算是你们王府里的事,与其让一个人凭空闯进来,还不如你自己早日安排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岂不是更好?”

说得言辞恳切,眼神更是真挚得可以。凤弦月几乎要相信她这位大嫂是真心在为她考lǜ

了。

凤弦月眨眨眼。“大皇嫂,那位柳小姐是你的堂妹吧?”

有人这么拆自己妹妹台的吗?

康王妃笑笑。“虽然是姐妹,但我们感情一般。我刚才说了,她长得美,又博学多才,虽然是庶出,但从小就受宠,和我……也说不上什么话的。”

是在间接的告sù

她自己和这个妹妹有仇,所以不想帮她;也提醒凤弦月这位柳小姐十分孤芳自赏,如果嫁到王府里来做侧妃,一定会把这个王府搅得天翻地覆。

凤弦月冷笑。

她管她们有仇没仇!反正,皇后还想把手伸到他们王府里来,她就把她那只多余的手给剁了!看谁怕谁!

“多谢大皇嫂提醒,这事我记住了。”凤弦月连忙挤出一抹笑。

康王妃大方摇头。“没什么,我也就是想起了随便说说,二弟妹你可千万便告sù

别人。”

嗯,她的随便说说,既代皇后转达了她的意思,又在她跟前卖了好,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讨好,这才是双赢,聪明的女人!

凤弦月眼神微暗。“看来,今晚我得和王爷好好商议商议才是了。”

康王妃低笑。“这是你们王府的事情,你和福王去商议好了。”

刚刚把水搅浑,她就要抽身而退了?然后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凤弦月嘴角一勾——有这么聪明的康王妃在外面一个劲的蹦达,她突然很想会会那位据说动不动就病得十分严重、时常不能出来见人的康王爷了。

妯娌三人的聚会又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

当天晚上,当夜无尘洗完澡出来时,就发xiàn

凤弦月正坐在床头,眼神楞楞的在发呆。

连忙走过去。“阿颖,想什么呢?”

“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分房睡了。”凤弦月低声道,“而且现在天越来越暖了,我还需yào

给你安排暖床的丫头吗?”

夜无尘脸色一变,连忙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不许不许!我绝对不许你和那小子一起睡不管我!”

呃……

凤弦月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无尘,你说什么呢?”

“你不是要赶我走吗?你不是只喜欢你肚子里的小子不喜欢我吗?哼,我就知dào

,你就是有了儿子就不要我了。现在他还没出来呢,你就要把我赶走给他腾地方了。我告sù

你,不可能!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只能和我睡,他以后出来了也必须滚边去,别想占我的地方!”

呃呃呃……

凤弦月嘴角狂抽。

“你不是说我肚子里的是女孩的吗?”

“哦,对呀!”夜无尘一拍脑袋,但脸色还是很不好kàn

,“女儿也一样!反正你身边的位置只能我睡,别人谁都不许!”

她怎么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喜滋滋的。

193. 193.这家伙把她当母猪啊?

凤弦月抿抿唇。“无尘,我的意思是说,再过几天我肚子大了,再和你一起睡不方便。不如你暂且搬出去,等孩子生下来……”

“不要不要!”夜无尘赶紧把她抱得紧紧的,“我都没说不方便呢,你说什么?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方便,最方便了!我就要和你一起睡,晚上不抱着你我睡不着觉!”

凤弦月无言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个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还郁闷,夜无尘比她更郁闷。

但一想到媳妇肚子里有个小娃娃,皇祖母又一再交代他不许再和她有争执,便只得板着脸,闷闷倒在床上,一双手臂依然将凤弦月圈得死紧。

“反正,我不出去。不管是臭小子还是臭丫头,休想来占我的位置!”临睡前,他还不忘在凤弦月脸上盖下一个大大的章,宣誓主权似的大声道。

第二天,夜无尘脸色很不好kàn

,对谁都阴着个脸。

第三天,夜无尘心情很不好,谁出现在他跟前谁挨骂。当然,凤弦月除外。

第四天,王府里的气氛低沉诡异,就连平公公都不敢主动和夜无尘说话了。

第五天……

她受不了了!

凤弦月一把抓住夜无尘。“走!”

“去哪?”

“进宫,找皇祖母去!”

夫妻俩匆忙进宫,得到消息的太后都吓了一跳。

连忙迎出来,发xiàn

竟是凤弦月拽着夜无尘,前进的步子跨的大大的,跟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扑上去。

“快放手快放手!无尘,哀家怎么教你的你又忘了吗?说了叫你好好照顾你媳妇,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哇!”

听到这话,夜无尘隐忍了多日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嘴巴一张就大哭起来。“哇哇哇,坏人坏人,你们是坏人!都欺负我,你们都坏!”

太后顿时都傻了。“月儿,这个……怎么回事?”

凤弦月简直哭笑不得。“这事儿臣正准bèi

跟您说呢!无尘他心里有个疙瘩,一直拧到现在,儿臣试了多少天也没办法。他从小就听皇祖母您的话,您就帮儿臣开解开解他吧!”

太后眉心一拧。“到底什么事?”

凤弦月连忙把那天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太后又脸一沉。

“哇哇哇!”听她说起那天的事,夜无尘更是委屈的不行,连忙奔过来抱住太后的腿,“皇祖母,我不要嘛!我就要和月儿一起睡,我喜欢抱着她,我不要抱别人,呜呜呜……”

凤弦月几乎可以看见太后头顶上飘过来一朵乌云,将她老人家头顶上的阳光遮得死死的。

“你身边只有福王妃一个,的确是少了点。”想一想,太后小声道。

凤弦月听得心里一沉——果然是夜无尘的家人,不管什么事都是从他的角度出发。

夜无尘一听一愣,立马眼泪流得更凶。“我就要她嘛!其他人又没她好kàn

,又没她香,抱着也没她软,我不要啦!”

“你又没抱过,你怎么就知dào

没她好了?”太后说着,禁不住看了凤弦月一眼。

凤弦月心里一颤,连忙摇头。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她疯了才给自己挖这样的坑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太后也大略知dào

她的个性。想想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连忙安抚的看看她,便抚上夜无尘的头。

夜无尘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知dào

嘛!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们,只要一想到会有月儿之外的女人在我床上,我就想把她们给踹下去,我还想把她们碰过的床给拆了!”

太后不由想到那次,紫衫到夜无尘浴室里去过一次后,夜无尘回头就叫人把那个浴桶给拆了当柴烧,浴室也里里外外刷洗了不下十遍。

但即便是这样,从那以后,他也再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端嫔有洁癖她知dào

。但夜无尘……他的洁癖似乎现在才显现出来。

而且,这癖好比端嫔更古怪,古怪得让人头疼。

太后揉揉阵痛的脑袋。“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月儿!”夜无尘立马收起眼泪。

太后撇撇嘴。“她已经是你的了。”

“还不够!我要她天天和我在一起,晚上和我一起睡,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她都在我身边,不许和别人一起!就算是小月儿也不行!”

太后的嘴角也抽抽了几下。

“无尘,你……别忘了,你马上就是要当爹的人了。”自己却还跟个孩子似的,她十分怀疑——他能做好一个父亲吗?

“我不管嘛不管嘛!”夜无尘今天是撒泼到底了,“月儿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别想和我抢!哼!”

最后还下巴一抬,眼皮一翻,鼻子一挺,好生威武雄壮的感觉。

“没人和你抢她。”太后头疼不已,“她的意思是说,再多给你纳几个后妃,好帮你生儿育女。”

“月儿肚子里已经有小月儿了啊!”夜无尘立马道。

“那怎么够?”太后低声道,“哀家有生之年还等着你给哀家生个十个八个白胖孙子呢!”

“那月儿也可以生啊!”

凤弦月也快乌云罩顶了——这家伙把她当母猪啊?生那么多!

太后也被他的话弄笑了。“你是打算让她一年到头就忙着给你生孩子吗?”

“呃……这样不好,孩子多了月儿又不会理我了。”夜无尘搔搔脑袋,“那我不要多的,现在这一个就够了!”再多几个,月儿床上就更没他的位置了!他不要!

说来说去,一切又绕回原点。太后的脑子都快被绕晕了。

“好了无尘,别闹腾了,乖,月儿永远都是你的。咱们现在说的是如何让你继xù

多多给咱们皇家开枝散叶的事。”

“我们说的不就是这个吗?”夜无尘眨眨眼,“有大皇兄在,有太子在,宁王四皇弟也已经成亲了,他们府里的美人都不少啊!有他们就够了嘛!”

“那怎么一样?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你的是你的。再说了,你那么大的王府里只有一个王妃,也委实说不大过去。”

“哇!”

此言一出,又引发夜无尘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号。“皇祖母你坏!你又欺负我!”

“哀家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太后莫名其妙,凤弦月也摊手——别找她,她好不容易才抽个空休息会。

“你逼我离开月儿,你逼我接受那些丑女人碰我的床,你坏你坏!呜呜呜……”

太后都快要哭了。

“哀家是为你好啊!”

“哼,你明明是欺负我!你就是不想让我和月儿好!你讨厌!我讨厌你!”

‘讨厌’二字,仿佛一把利箭戳中了太后的心窝。老人家脸色陡变。“无尘,你说什么?”

“我说,皇祖母你——”

“无尘!”凤弦月也心儿猛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皇祖母,无尘他哭昏头了,不知dào

自己在说什么。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哎!”

不过转瞬的功夫,太后便跟老了十岁似的,人一下萎靡的坐了下去。

“或许,真的是哀家错了吧!”

“皇祖母?”凤弦月一愣。

太后摇头,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疲惫。“哀家自认为是对他好,一门心思的为他准bèi

许多,或许在他看来,这却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在害他吧!”

凤弦月咬咬唇。“皇祖母,您说什么呢?”

“罢了罢了!”老人家摆摆手,“既然无尘不同意,那就不要再提这事好了。他就喜欢你,那就让他喜欢去吧!只要他高兴就好,哀家的孙子,少几个就少几个吧!”

“呜呜,皇祖母!”

听到这话,夜无尘眼眶里又滚落几颗豆大的泪珠,不过这次是开心的。

他连忙推开凤弦月,一头奔到她老人家跟前。“我就知dào

您最疼我了!我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刚才不是还说最讨厌哀家的吗?”太后没好气的冷哼,故yì

板着脸低喝。

夜无尘仰起头傻笑。“月儿说的,我哭昏头了嘛!”

“你呀!”太后瞪他一眼,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算了!真是哀家欠你的,这辈子怎么遇上你这个小冤家。”

说着,又白了眼凤弦月。“还有你!哀家上辈子也不知dào

做了多少孽,这辈子就是专门为还你们的债来了!”

闻听此言,凤弦月高高悬起的心松下了。

有她老人家这句话,那就是给他们下了保证。皇后就算手再痒,也无法越过她老人家在他们王府里胡作非为。

她连忙走过去跪下。“儿臣多谢皇祖母深明大义。”

夜无尘也连忙在她身边跪下。“皇祖母,刚才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您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千万不要生气!生气了就不美了!”

“你……噗!”

自己最喜欢的一对小儿女在自己跟前又是撒娇又是卖乖,还说出这么贴心的话来,太后还怎么生得下去气?

她想再给他们点下马威瞧瞧,但最终做出的举动却是一左一右将他们揽进怀里。“你们两个啊,真真是哀家上辈子的冤家!哀家这辈子就栽在你们手上了!”

194. 194.护着小鸡的老母鸡

夜无尘吐吐舌头,悄悄冲凤弦月挤挤眼。“月儿你听到了吧?以后你休想把我从身边赶走,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凤弦月脸颊一红,连忙转开头,埋在太后臂弯里的嘴角却勾得高高的。

当消息以长了翅膀般的速度传到皇后寝宫里时,皇后正在听她精心挑选出来的柳家小姐柳晴晴抚琴散心。

一脸的怡然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什么雍容、什么沉稳、什么端庄,统统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福王主动去说的?太后已经答yīng

了?”

“是。太后娘娘说了,福王爷从小命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那就让他喜欢去吧!从今往后,除非他自己要求,其他人就不要再逼他了。让他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好了。”婉柔小声将打听来的消息报gào



皇后的脸一下白了,手里画着精致荷花的汝窑茶杯框框作响。

“母后请息怒!”康王妃连忙将茶杯从她手中取下,“福王和福王妃感情甚笃,这是好事啊!我们应当为他们高兴才是。”

“高兴什么呀?有什么可高兴的?福王能这么做,肯定又是被那个死丫头教唆的!”皇后气呼呼的道。

康王妃讶异的睁大眼。“不可能吧?福王个性率真,本来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主,他也最讨厌被人操控,就连太后都不能,更何况福王妃?”

“你是没见识过那丫头的手段。”皇后冷下脸,“她外婆就是一代名/妓,她娘虽然勉强算是良家妇女,但从小在乡里的风评也不算好。但她们母女都能嫁得佳婿,那是什么缘故?还不是她们善于拿捏男人?”

“你呀,就是太心善了,看人都往好处想。却不知dào

,她早得了她亲娘的真传。不然太子……不然本宫为何不同意太子将她纳入东宫?还不就是怕太子被她迷惑了?”

“这样吗?可是,我觉得福王妃人还好啊,个性爽直,有什么说什么,和福王是天生一对。”

“他们俩的确是天生一对!”皇后冷笑一声。一个傻得任人摆布,一个精明的把所有人都当玩偶,可不是天生一对吗?

死丫头,她这边刚刚把一切部署完成,她就来了个釜底抽薪,算她厉害!

想想还是觉得心口疼,皇后站起身。“本宫累了,回去休息一下。昭昭,你帮本宫招待一下晴晴吧!”

“是。”康王妃连忙起身行礼,低垂的眼睫里闪过一抹不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推给她,这位婆婆兼姑母做得可真够称职的。

等皇后一走,刚还在抚琴的柳晴晴也不弹琴了,直接撩起裙子起身,冷冷走向康王妃。“二姐姐真是好计谋啊!妹妹我恭喜你如愿以偿!”

康王妃一脸惶恐。“十一妹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柳晴晴冷笑。“你少在我跟前装蒜。现在我嫁不了傻福王,生不出皇家血脉,没人能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安心了?”

康王妃更是一脸慌张。“十一妹你是要哭死我吗?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娘家姐妹们都能嫁得好好的。我又怎么会狠心破坏你的好姻缘?”

“好姻缘?”柳晴晴不屑冷哼。

她虽然是柳家庶女,但柳家在京城也算豪门大户。以她的容貌和才情,嫁给一个身份不低的名门嫡子做正妻一点都不难。

如果不是皇后坚持要求,并许给她兄长一个不低的官位,她会甘愿牺牲自己一辈子去伺候一个傻子,还甘心屈居在一个出身如此低劣的女人之下?

现在这样正好。反正事情还没传出多少风声,她的名节还在,哥哥的官位也已经到手了,她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太子殿下到!”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高喝,柳晴晴眼睛霎时一亮,连忙整整衣服,露出一抹最甜美的笑靥。

转身之际,她又看了眼康王妃。“不过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二姐姐你才是。如果不是你,妹妹我这辈子就是真的完了。”

“不客气。”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康王妃也嘴角一勾,柔声说道。

福王爷主动要求不纳侧妃不要侍婢,即便福王妃怀有身孕依然坚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凤弦月霎时成了京城所有女子艳羡的对象——

要知dào

,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时代,但凡有钱有权的男人无不以娇妻美妾环抱、日日为骄傲。

就算有人真心爱重妻子不愿纳妾,那也是千万个人里面才能出一个。

而福王妃凤弦月,她偏偏就成了千万人中的那一个!

男人们暗地里嘲笑福王傻不懂得享尽美人恩,女人们私下里腹诽凤弦月手段了得,将夜无尘拿捏在手心里把玩。

但是,不可否认,是夜无尘真心喜爱也罢,是凤弦月手段了得也罢,至少她做到了她们所有人想做而无法做到的事。

所以便是大家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对她总是羡慕嫉妒恨的。

如果不是因为凤弦月怀有身孕奉旨在王府静养,只怕福王府的大门都要被想要上门来讨教经验的人给踩烂了!

想当然尔,有一个人从来不忌讳这些,反正她是外族人,不理解这些繁文缛节也是常事。

抱着这个想法,敏公主再次大大方方的闯进福王府。

夜无尘紧张兮兮的把凤弦月护在身后,一双眼睛瞪得鼓鼓的跟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般,“你又来干什么的?”

“我说表哥啊,这里又没外人,咱们就不用再装了吧?”敏公主撇撇嘴,拍拍自己空荡荡的腰间,“我的鞭子都被那家伙卸了,你觉得我还能把表嫂怎么样?”

“哼,谁知dào

你还会耍什么花招?”夜无尘不爽低哼。

敏公主气得跺脚。“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你表妹啊!”

夜无尘翻个白眼。“我和你不熟。”

“你!”敏公主一手习惯性的摸向腰间,但发xiàn

没有东西后,挫败的垂下手,“好了!我不和开玩笑了。你放心好了,在表嫂怀孕的这些时日里,我不会再拿着鞭子出现在她跟前了——我也拿不了了。”

凤弦月闻言眼睛一亮!

“该不会,你也?”

敏公主点点头,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羞赧的笑。

夜无尘一脸不解。“月儿,你们在说什么?”

“笨蛋,十九婶她也怀孕了!”凤弦月笑道,连忙问,“多久了?十九叔知dào

吗?”

“刚刚两个月,因为还不满三月,所以暂时没打算往外说,等胎坐稳了再告知宫里那群人。”敏公主说着,又将脸一沉。

“那混蛋怎么可能不知dào

!就是因为知dào

了,他才把我的鞭子给藏起来,还说什么玩这个太危险,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很好。等这个消息传进宫里,皇后又得膈应好一段时间了。

凤弦月暗笑不止。

“十九婶你别生气啊!十九叔他这么做也是因为关心你。”

“哼,关心我?是关心他儿子吧?”敏公主不屑撇嘴,一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腹部,“而且,真不怪我生气,而是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怎么了?”凤弦月心猛一沉。

敏公主扁扁嘴。“我父王病重了。”

凤弦月的小心肝剧烈跳动几下。“所以?”

“三王兄和大王兄的斗争愈演愈烈,现在已经摆到台面上了。虽然大王兄还是占据着优势,但是三王兄一派也极不安分,到处找空子钻。”

“而且,据大王兄说,他们又悄悄的和张家军里面的首脑人物联系上了。”

凤弦月疲惫的闭上眼。

也就是说,苍龙国的夺嫡之争牵扯到了凤翔王朝的边关两方将领的争斗。而一旦姓张的和姓方的两方争持起来,京城也会随之动荡不安。

然后,她们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一点的日子又要被打碎了。

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尚还平坦的肚子,她忍不住想到自己那几个关于太子逼宫的梦境。

但是,那明明是自己上辈子死后才发生的事,为什么现在这么早就发生了?

就和凤鸣的一炮而红一样,生生提前了一年……

对了,应该是因为她的缘故。她的重生导致了一系列的变化,也刺激了许多事情加速发生。

连忙深吸口气,她睁开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王子骁勇善战,手下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龙骑师,又一直得人爱戴,想必三王子想斗垮他没那么容易。”

“至于边关……有我哥哥和方家军在,姓张的也讨不了多少便宜去。”

“这个我知dào

。”敏公主点点头,然而眉心依然拧得紧紧的,“但我三王兄为人奸诈,最喜欢做些鬼鬼祟祟的事,那些姓张的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去年因为我一闹,现在他们又被方家势力生生夺去了一半的权利,一个个正紧张得不行,我害pà

他们会为了争权夺势而孤注一掷。”

这个倒是有可能。上辈子他们不就协助太子起事了?

195. 195.恶人有恶报

凤弦月颔首。“无论如何,事情还没发生,我们两个深闺女儿家,想那么多也没用。朝廷和战场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我尽快把我知dào

的都写信告sù

我哥哥,你也让十九叔跟方将军他们沟通沟通。他们隔得近,又熟知兵法,这些事情还是得交给他们去解决。”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敏公主低叹口气,“我就说你们凤翔王朝就是麻烦。不知dào

是什么疯子写的什么女则女诫,还规定女人不能随便出门,不能见别的男人……分明就是想把女人给活活逼死在屋子里嘛!”

“要是在苍龙国,知dào

这个消息我立马就冲去三王兄帐子里,把他的东西打得稀巴烂好给他个警告。可在你们这里倒好,我连出个门都要经过那混蛋同意,真是……烦死我了!”

“都已经有身孕的人了,你就凡事想开点吧!”凤弦月无奈耸肩。

敏公主立马白她一眼。“你倒是想得开,反正表哥已经明确表示这辈子就要你一个了。再过一个月等我肚子里的消息传出去,我还有一堆麻烦要处理呢!这种破事谁想得开!”

说起这事,凤弦月笑得眼睛弯弯。

“你也可以让十九叔去向皇上表明态度啊!我想他一定也不想被塞一对乱七八糟的女人的。”

幸福的姿态让敏公主看得眼眶直发热。“你就少刺激我了!那混蛋和表哥可不一样。表哥可以找太后撒娇卖萌,我家那个就只会装死!我们在皇宫里也没什么靠山,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不对,只能靠我!”

凤弦月怜悯的看她一眼。“你保重。”

敏公主就更郁闷了。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都说你们凤翔王朝的女人虽然被管得严,但过得也算舒服,至少每天吃饱喝足就不用管其他的了,但为什么偏偏我还得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

“我常常觉得,我就是个男人,那混蛋才是被我庇护得好好的小女人!”

凤弦月忍俊不禁。

“没办法,这男人是你自己选的。”

“是啊,所以我后悔死了!”敏公主抱头痛呼,“早知如此,我就该找个像表哥这样的男人。虽然傻点,但对媳妇好啊!有他在你身边护着,你免了多少麻烦!”

凤弦月越听心里越是舒畅,不由转头看向夜无尘,却发xiàn

他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不知dào

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连忙推推他。“无尘,无尘,你在想什么?”

夜无尘眨眨眼,干涩的喉咙咳了咳。“那个……月儿,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你说,我是阿敏的表哥,那十九叔算是我的表妹夫?但十九叔又是我皇叔,这么说来阿敏也是我十九婶。那她到底是我表妹还是十九婶?还有十九叔,我该叫他十九叔呢还是表妹夫?”

“还有啊,以后等小月儿出生了,她是该管阿敏叫表姑姑呢,还是叫十九奶奶?阿敏的孩子呢?他叫小月儿什么?表姐?还是表侄女?”

“还有小月儿又该叫他什么?表弟?还是表叔?还有啊……”

啊啊啊!

凤弦月疯了。“你别说了!我脑袋要爆zhà

了!”

本来还算简单的亲戚关系,经过他这么一说,凤弦月只觉得缠缠绕绕,密密麻麻,错中复杂,把她的脑子都给绕晕了。

可偏偏夜无尘还眨巴着他那双黑板分明的大眼,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他自己倒还没晕!

“哈哈哈!”那方,敏公主也不禁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嫁给表哥多好,不仅不用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还能时常被他逗得乐一乐。我家那个要是有表哥一半好玩我就知足了!”

凤弦月无奈看她一眼。“你喜欢的话,尽管留下来玩一天。”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他的缠功,看你还羡慕不羡慕得下去!

“我倒是想。”敏公主长叹口气,“只可惜时间不等人啊!咱们俩是死对头,死对头是不可能同处一个地方超过一刻钟的,你说是吧?”

说着站起来。“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表哥,送我一程吧!”

“哦。”夜无尘连忙站起来。

两个人一同走出去,到了远离凤弦月的地方,敏公主突然回头:“表哥,你确定还要继xù

这么装下去?”

“咦?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夜无尘睁大了那双圆溜溜的眼,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敏公主无力摇头。“算了,我不和你废话了。”

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扔过去。“这是这个月的药,我做成迎春花味道的,你媳妇肯定喜欢。”

“好嘞,谢谢!”夜无尘连忙宝贝似的将瓶子收下。

敏公主又摇摇头。“我走了!真受不了你。”

夜无尘笑眯眯的冲她摆摆手,等她人走远了,才收起笑脸,低低的第言自语一句——

“正如你所说,还不是时候啊!”

说完,他立马又扬起一脸灿烂的笑,连蹦带跳的往凤弦月那边跑去,一路跑着一路大喊:“月儿,这次是迎春花味道的!迎春花哦!”——

今年应该是个好年成。

继福王妃凤弦月在年三十的晚上被诊出怀有身孕后,逸王妃、皇宫里的连美人也纷纷爆出有孕的消息。

京城里霎时笼罩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太后乐得合不拢嘴。

皇帝又得儿子又得孙子,更是喜上眉梢,知dào

消息的当天便将连美人升为连嫔,并允诺她只要能生个小皇子出来,就立马封她为连妃。

不仅如此,他的赏赐也是接连不断的送过去,比过去送得更勤。

而这些消息传来,最痛苦的莫过于皇后了——

为什么她最讨厌的人都怀孕了,偏偏她最希望能早日诞下皇嗣的太子宫中却还迟迟没能传来消息?

青鸾倒是也传来过好消息,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半个月后的又一封信便将她的满心欢喜击得粉碎——

张少将醉酒误事,被上面责罚后,竟回家将怒气发泄在青鸾身上。一时用力过猛,竟将青鸾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给打下来了!

皇后心疼得直发抖,连忙安排人给她送去补身的药。又考lǜ

到边关苦寒,什么都没有,便动了想将她接回来养病的心思。但话都到了嘴边,当看见皇帝一心一意陪着连嫔安胎时的温柔模样,她又悄悄把话给咽了回去。

当听说这个消息后,凤清歌冷冷的笑了。

“活该!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歌儿,你别乱说!”张氏紧张的捂住她的嘴,“这话要是给皇后听到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娘,现在咱们是在我的地方,你怕什么?”凤清歌不屑的推开她,“再说我又哪里说错了?”

“她儿子是个疯子,硬生生把我的孩子踹下来,可她还不死心,愣是将我困在床上,天天给我灌些虎狼之药,根本不顾我的身体,只想保住孩子。可到头来她不一样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哼,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现在这事不就报应在她女儿身上了!”

“歌儿!”张氏眉头直皱,“你是怎么了?不就丢了个孩子吗,皇后也不是有心的。你现在还是好好养养身体,好再怀一个吧!”

“得了吧!”凤清歌冷笑,“娘,如果我告sù

你,我的身子早被那些虎狼之药给弄坏了,太医说了我以后都难再有孕了,你信不信?”

张氏脸色猛白。“怎么可能!歌儿你别胡说!”

“太医私底下和太子妃说的,绿柳听得一清二楚,我可没有胡说。”凤清歌凉凉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了,太子再也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那是因为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张氏身体猛地摇晃几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其实这样也好,他不碰我就不碰吧!我也不想生了。阿娟不是也进东宫当良媛了吗?以后她生出来的孩子一样流着张氏的血脉,你们就好好kàn

着她的孩子就是了。”

“那怎么一样?他们一家都是被张家抛弃的人,他们早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而且女人这辈子必须要有个儿子做依靠。我就是因为没生儿子,才管不住你爹……”

“娘你说什么?”凤清歌猛然瞪眼。

张氏撩起帕子擦擦眼泪。“歌儿你也大了,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没告sù

你,但现在你也该知dào

了。”

“什么事?”凤清歌心一沉,心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张氏咬咬牙,还未说话,眼底已经冒起一簇火光。

“你爹他在京城里还有一个家。”

“什么!?”凤清歌大惊失色,“怎么会?”

“怎么不会?”张氏冷笑,“就在城东的葫芦巷里,都已经十来年了。那个女人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妹,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了。现在他不在家,就是去见他的儿子去了!”

凤清歌人都呆了。“十、十来年了?”

张氏阴狠的点头。

196. 196.你强,你实在是强

“没错!十来年了!那两个小崽子最大的也快十岁了。以前他因为顾及着张家,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去,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话了。”

“但现在,眼看你舅舅他们失势了,他仗着现在张家要依靠他而活,因而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天到晚明目张胆的往那边跑,家里的银子都被他搬出去许多给那个野女人还有她的野种花用!”

“这娘你怎么忍得下去啊?”凤清歌愤恨的直拍桌子,“你怎么不拿出正室的威风去打她几巴掌,把他们赶出京城?”

她连凤弦月的母亲都能给弄死了,还怕那个小小的村姑不成?

“我怎么赶?我连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要是把他的两个儿子都赶走了,他会怎么看我?如果他因此要纳妾,我还拦得住吗?”张氏苦笑。

凤清歌脸儿一白。“娘……”

这还是她一直高高在上、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的娘吗?

这还是她自以为温馨幸福的家吗?这还是她妇唱夫随、在外人眼中宛如神仙眷侣的父母吗?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就和那个道貌岸然的太子和皇后一样,外面披着一张温和的羊皮迷惑众人,但只有她才知dào

那对母子内心有多丑恶、心思有多恶毒!

天下间难道就没有真zhèng

温文儒雅、爱妻如命的男人了吗?

转过头,看着戏台上的张生和崔莺莺携手走入洞房,那温柔的眼神、小意的动作……

这个男人,应该和太子不同的吧?

张氏母女的对话只是浩瀚大海里的一朵小浪花,落入汹涌的潮水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这些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终于再次传出喜事的逸王府,以及皇上赐给逸王的十位美人身上。

和皇后的含蓄委婉不同。皇帝这个好哥哥的确爱弟如子,在确定逸王妃怀孕的当天就命人送去十车药材,四个伺候过宫妃生养的嬷嬷。

第二天,他又亲自挑选了十个貌美温柔的女子送入逸王府,美其名曰为孕中的逸王妃分忧。

皇帝做好事一向做得坦坦荡荡,因而这十车药材和十位美人都是在大白天有太监浩浩荡荡送往逸王府,京城百姓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逸王一如既往恭顺贤德,欢欢喜喜的就将东西和美人都给收下了。而且当天晚上就安排了一位美人侍寝。

结果——

这天晚上,凤弦月特地没有早早睡觉,打着哈欠苦等听外边传来的消息。

夜无尘守在她身边,一张脸又皱得跟苦瓜一样。

“月儿,你发xiàn

你越来越不在乎我了。”

“没有啊!”凤弦月连忙摇头。

夜无尘埋怨的看着她。“还说没有!你天天不是和小月儿说话就是和阿华通信,再不然就偷偷的给小月儿做小衣裳,就是不理我!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轮到我的时间了,你居然又为了阿敏不理我!”

一脸的控诉、一脸的哀怨,跟惨遭抛弃的小狗似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疼爱。

凤弦月连忙靠在他身上。“我这不是太亢奋了睡不着吗?等等哈,一会知dào

消息了,我立马就陪你睡!”

佳人在怀,夜无尘脸色好kàn

了一点点。

这时候,咚咚咚,平公公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王妃,出事了!逸王府——”

“快说,什么事!”凤弦月蹭的一下便跳了起来。

夜无尘脸色一变,赶紧跟起来扶稳她。“月儿别动作太大!太医吩咐过的!”

凤弦月混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我知dào

分寸的。”

便着急的催促平公公。“出什么事了,快说快说!”

“逸王爷今晚不是点了一位美人侍寝吗?结果逸王爷刚刚进美人的房,逸王府就提着鞭子杀了进去,将美人抽得遍体鳞伤不说,还把屋子都给毁了。”

“不仅如此,逸王妃还不解恨,出门就叫人把十位美人全部绑起来送到杏花楼。现在那些美人们正在哭求呢!”

哈哈哈!

这下,轮到凤弦月大笑了。

她就知dào

,敏公主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会迅速传进皇宫里去。想必,现在皇宫里皇帝的脸肯定已经绿了吧?

想学皇后来这一招,也得看看对方是什么货色啊!

皇后习惯来阴的,她就还以阴的。当皇帝的来阳的,敏公主就还以阳的……

哈哈哈,不行了。那对夫妻现在肯定都恼火死了吧!

身为帝后的威严一再被人藐视,而现在更是被人藐视得明目张胆,偏偏对方还怀有皇族血脉,他们不能将她如何!

哈哈哈,逸王府有个这么耍宝的逸王妃,逸王爷的心情想必也和她一模一样吧!

凤弦月心情大好,连忙回身投进夜无尘怀抱里。“无尘,咱们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起来进宫去皇祖母好不好?”

“好啊!”夜无尘连连点头,双手紧紧抱住她,“早就跟你说了要早点睡的嘛!”

说着话,他眼睛一眨,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凤弦月就和夜无尘早早起床,双双坐上轿子奔往皇宫。

但是,明显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那两个人,自然非昨晚闹出偌大动静的逸王和逸王妃莫属。

他们的软轿路过乾清宫,便听里面传来皇帝的咆哮——

“反了反了!逸王妃,朕看在你是苍龙国公主的份上,这次容忍于你,但下次——”

“没有下次!”敏公主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我的男人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其想人相碰他?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再说!”

与之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刺耳的鞭响。

“放肆!”皇帝暴怒,“逸王妃,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如果没有,我刚才为何要下跪?现在又是在和谁说话?”敏公主的声音不卑不亢。

“皇帝陛下,我知dào

你们凤翔王朝的公主招了驸马后,除非公主允许,否则驸马不得纳妾。我一样是苍龙国的嫡出公主,难道我的驸马能不能纳妾还不得经过我的同意吗?”

四周霎时死一般的宁静。

估计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十九弟、凤翔王朝的逸王爷,也有被人说成是驸马的一天吧!

凤弦月忍笑不已——

敏公主,你强!你实在是强!

这句话一出,便是皇帝也无话可说了吧?

凤翔王朝和苍龙国的和平条约才签订不满一年,便是为了给苍龙国一点颜面,他也不会和敏公主闹得太难看。更何况……

皇帝生气归生气,但凤弦月并没有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多少愤nù

的味道来。他生气只是因为自己的面子被驳得太难看,并不是因为敏公主的所作所为。

逸王身边有个母老虎般的女人,对他来说只好不坏。而且敏公主今天闹得越是厉害,对她自己的名声损害就越是大,整个逸王府都会跟着倒霉。这样以来……

“咦,不是说逸王妃的鞭子已经被逸王收起来了的吗?她又是从哪翻出来的?”旁边有人小声道,

凤弦月心中轻笑——

还用说吗?自然是逸王‘一不小心’透露了位置,然后被逸王妃‘偷偷摸摸’的找出来,然后派上用场的!

如果没有鞭子助威,那这场戏就闹得不过瘾了。

双赢。

不对,是三赢。

不管是敏公主,还是皇帝,亦或是逸王,都能从中得到切实的好处。

哎,还口口声声说他们凤翔王朝的人多么狡诈无耻。她看他们苍龙国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嘛!

凤弦月轻轻一笑,看向夜无尘。“无尘,这里乃是非之地,咱们还是不要久留了。”

“嗯。”夜无尘连忙点头,指挥太监们赶紧把他们的软轿抬走。

夫妻俩来到太后这边,刚巧皇后也在,还正坐在太后跟前抹着眼泪,好生悲苦的表情。

“儿臣也是没办法,眼看太子都大婚快一年了,以前在他跟前侍奉的宫女喝了药没消息也就罢了,可太子妃迟迟没有动静,儿臣送进去的美人也不见少,可就没有一个有消息的!晴晴她母亲和外婆都好生养,儿臣看她的身子骨也不错,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

“这是太子的事,有你这个做母后的为他操心就行了,哀家无所谓。”太后摆摆手,闭上眼假寐。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连忙对太子妃使个眼色。

太子妃正欲捧杯茶来说两句好话,一名宫女已经进来道:“太后,福王和福王妃来了。”

“快,快让他们进来!”

刚还昏昏欲睡的老人家立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身手矫健的朝外走去。

皇后脸色微变,连忙跟了上去。太子妃紧随其后。

凤弦月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肚子已经有了一点突起,因此太后更是小心谨慎得不行,连明秀都不放心,自己亲自搀着她往里走。

“不是说了叫你好生在王府里养着的吗?没事就别出来了。你身子金贵,有什么事让无尘来就行了。”

“皇祖母,不带你这样的啊!你也有了小月儿就不要我了!”闻言,夜无尘又撅起嘴低呼。

197. 197.石榴多子,多子多福

凤弦月微笑。“儿臣身子很好,太医也说多下地走动以后也好生养。而且,昨晚不知怎么就想喝皇祖母这里的茶了,昨晚做梦都梦到了,所以今天一早就匆忙赶来了。”

“呵,哀家就说呢,无缘无故的你们俩怎么会想起来看哀家这个老婆子,原来是看中了哀家这里的茶啊!”太后佯装生气的斜她一眼,大家便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太后连忙吩咐明秀去烧水,自己则携着凤弦月在上位坐下,一手抚着她的手背道:“你想喝茶可以,但也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大早的进宫来,还没吃饭吧?”

凤弦月摇头。

太后立马板起脸。“现在你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随心所欲随便乱来,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儿臣就是想喝茶,想得吃不下饭,谁叫明秀姑姑的手艺那么好,肚子里的孩子喝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呢?”凤弦月讪讪笑道。

事情只要一牵扯到孩子,太后果然就什么怒气都没有了。

老人家装模作样的又训了她几句,便招手叫人准bèi

早饭,将不利孕妇的全都去掉,还添了几个凤弦月爱吃的小菜。

慈宁宫里一下便热闹的忙碌了起来。

皇后站在一旁,眼看着太后眼里只有凤弦月,却将自己身边的正统太子妃视若无睹,描绘得精致的脸皮不住的抖动几下,私底下将太子妃往前一推!

太子妃踉跄几下,赶紧走到太后跟前。“皇祖母可不能偏心。既然备了二皇嫂的份,那儿臣也想蹭一杯香茶喝。”

“既然你想,那就留下吧!”太后笑着点头。

见状,皇后这才满yì

的点点头,带着柳晴晴退下了。

太后这边是有小厨房的。加之皇帝孝顺,将皇宫里最好的御厨拨到这边,所以这顿早饭样式虽然不多,但却十分可口,凤弦月多吃了半碗稀饭,太后看得眉开眼笑。

饭后又喝了一碗茶,她才和夜无尘以及太子妃告辞离开。

三个人弃了软轿,慢步行走在宫内的青石板大道上,光明正大的有说有笑。

已经是初春了,徐徐吹拂的风儿里褪去了刺骨的寒意,带上几分温暖。路旁的石榴树吐露绿芽,想必再过不久就要长叶开花了。

石榴多子,意寓多子多福。

今年也似乎真是多子多福的一年——当然,东宫除外。

行走在其中,呼吸着独属于春天的清爽气息,凤弦月星眸微闭,唇角含笑,缓缓开口。

“母后又打算往东宫里塞新人了?”

“是啊!”太子妃点点头,脸上的微笑完美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凤弦月眉梢一挑。“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该担心什么?父皇后宫三千,太子现在身边也就三十个人不到,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呢!”

“但是,现在这个可是皇后的娘家人。”

“娘家人,嫁进来也只是个良媛。”

听到这话,凤弦月眼底浮现一抹疑惑。

良媛,不是侧妃,连良娣都不是。虽说柳家小姐只是个庶出女儿,但她的父亲好歹也是皇后父亲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女儿,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只得到这么一个位置的啊!

太子妃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便又笑道:“说起来,柳小姐年轻貌美,才华横溢,又和太子自小相识,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表兄妹共处一室,说起幼时往事,诉起衷情来,一时克制不住也是有的。”

凤弦月明白了。

柳晴晴小姐爱慕太子已久——或者说,是觊觎太子身边的位置已久,好容易找到个进宫和太子接触的机会,便赶紧将生米煮成熟饭。

而这事好死不死的就被太子妃给撞见了。事情闹到皇后跟前,皇后颜面无光,但为了娘家侄女的名节着想,只能咬牙把人接进东宫。

但又不想给儿媳妇面上难看,便只能自己先退让一步。

因而才有了刚才她进门时的那一幕。

她就说怎么发xiàn

皇后脸色很不好kàn

,而且都没心情瞪她了呢!原来是被这件事闹的!

而关于这件事……其中应该也有太子妃的主动推波助澜吧?不然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被她给撞到了?还恰到好处的闹了出来,又没有闹得太过分。

一个小小的良娣,而且还是名分未定之时就主动投怀送抱的,太子不会太看中。等真zhèng

落到太子手中,她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回事呢!

亏得刚才那丫头离开时还得yì

洋洋的睨了她一眼,仿佛自己真的攀上了高枝似的。

这个太子妃——高人,不需yào

解释。

凤弦月越想越觉得自己和她做朋友这个决定实在是有生以来做的最对的了!

不过——

“身为太子妃,你迟迟不见有孕,你心里就一点都不着急吗?”凤弦月忍不住问。

后宫中的女人,不管地位多高、娘家势力多大,这一切统统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儿子,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不管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凤弦月发xiàn

,太子妃一直都是这么不急不慢,一点都不为子嗣着急。

“着急有用吗?子女来与不来都是各自的缘法,说不定是我的机缘还未到呢!”太子妃眼睫微抬,一脸淡然。

“再说了,我乃东宫之主,以后东宫里不管谁生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到时候只怕孩子太多了管不过来我才要着急呢!”

说的是云淡风轻,大有兼爱天下母仪众生的味道。但是……凤弦月撇唇。

和她接触一年,自己对这个人的本事也有所了解,绝对比自己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要厉害十倍百倍!每一个得罪过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然而上辈子她嫁给太子三年,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她不信她是真没有半点子女缘。

皇帝之所以选定她为太子妃,除了她的出身品貌都是一等外,她家族中的子女繁育状况也是一个十分重yào

的参考指标。皇家不会拿自家的嫡出血脉开玩笑。

只不过……后来太子事败后太子妃后果如何,她不得而知。但这么聪明的女人,肯定早为自己想好后路了吧?

天!

凤弦月突然灵光一现!

该不会……太子妃她早就看出太子的真面目,所以才会刻意避孕,就是为了以后好抽身而出?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阵发寒。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子妃也未免太聪明了点,她的心思也太深沉了点!

“二皇嫂,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站在她身边的太子妃依然一派从容,温暖的柔夷抚上她的手,眼底便带上了一抹关切,“你的手好冰,是吹多风的缘故吧?现在天还有些冷,的确不适合你多走动。是我不对,硬拉着你和我说了半天话。”

“二皇兄,你赶紧带二皇嫂回去歇着吧!她现在身体金贵,可千万不能冻坏了腹中的孩子。”

“好,我知dào

。”凤弦月连忙点头,愣愣被她交到夜无尘手中,随着夜无尘走出去。

直到走出老远,她才想起来回头,却见太子妃娉婷的身影裹着一件白底红花的披风,施施然走在石榴树夹道的路上,如此清冷,却又如此孤高,令人肃然起敬。

“月儿,你在看什么?”

“太子妃……是个好人啊!”凤弦月低叹一声。

一个这样的好人却被嫁给太子,蹉跎一生,真真是天大的浪费。

夜无尘点头。“她是很好。但是,每次看到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法?”

“嗯,不知dào

怎么说,就是觉得她似乎和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这里。”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凤弦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当他们离开皇宫时,皇帝那边的事情也早已告一段落。

皇帝最终还是受不了敏公主的撒泼打滚,将十位美人收回,改为转赐给其他重臣。

逸王因为软弱无能,导致后宅不宁,被皇帝狠狠斥责一通,罚了半年的俸银。敏公主则因为太过强悍、目中无人,被皇帝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年头,皇亲国戚们最不怕被罚的就是俸银,因为他们的收入大都来自名下的田产铺子,俸银只是用来打发小戏子的玩意罢了。

至于闭门思过更是可笑,逸王府那么大,敏公主又怀有身孕,正需yào

安静修养,她在京城也没有几个朋友,平时本来也不怎么出门。

所以说,皇帝这份责罚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让自己面子上好过一点点罢了。这件一度闹得轰轰烈烈的事,最终也不过是不了了之。

不过,京城里接连出了两位不纳美妾的王爷——虽然一个是‘自愿’一个是‘被逼’,但这在凤翔王朝史上也是前所未有过的。

因而,福王府和逸王府一时便成了京城上下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了敏公主这个泼辣狠毒的女人作为陪衬,就连凤弦月在众人眼中的形象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198. 198.无尘,孩子他,他动了

当听到外面的传言时,凤弦月捧腹大笑,差点把夜无尘给吓个半死。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凤弦月怀孕已经迈入五个月的范畴,她的肚子也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圆鼓鼓的大肚子,跟个西瓜似的。但如果不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翻身困难,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

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太文静太乖巧了。

直到现在怀孕五个月了,她也就只见肚子长,其他什么异常反应都没有。

千川雪一天到晚吐得稀里哗啦、敏公主从无肉不欢突然转变为素食主义者、连嫔日日忧伤迎风泪洒以泪洗面……

当听到这些孕友们的反应时,她数次目瞪口呆。再看看自己依然平静得跟什么似的肚子,她不由轻出口气——还好还好,她的娃娃很乖不闹她。

说不定,这真是个女孩呢!这么文静乖巧,在母亲肚子里就让人放心得很。

“月儿。”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抱住她粗壮的腰肢。

原本能够让他合抱还有余的腰肢现在两只手还够不上,夜无尘又努力了几把发xiàn

还是无果后,很郁闷的松开手坐在她边上。

凤弦月睁开眼,看着这个不知dào

为什么又郁闷上的男人。“又怎么了?”

“你说,咱们的小月儿她没事吧?”夜无尘眨眨眼,眼底满是担忧,“皇祖母说,她从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孩子。王太医也说,他伺候宫中大小嫔妃几十年,从没有哪个人的肚子是这样无波无澜的。”

凤弦月的心不由一沉。

这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太医每次过来把脉,也都说孩子很好,她的肚子也在一天天的变大,而且——

“啊!”

突然肚子里一阵剧烈的晃动,她连忙双手抱住肚子。

“无尘,孩子他……他动了!”

“什么?他怎么动了?动了哪里?你要不要紧?我去叫太医!”

夜无尘还傻乎乎的沉浸在自己忧思中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凤弦月脸色大变,他下意识的就大叫不好,当即起身就要去请专业人士来帮忙。

凤弦月赶紧把他拉回来。“你别跑啊!这事不需yào

太医!”

“嗯?”夜无尘不解回头,“你不是很难受吗?”

“难受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却是惊讶和欢喜啊!”凤弦月笑道,将他的收拉过来放在自己肚皮上。

一个小小的力道,仿佛是拳头的击打落在手掌上,虽然轻柔,但他却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

夜无尘眨眨眼,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亢奋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阿、月儿……”不自觉的睁大眼,他傻傻看着凤弦月,嘴巴张张,却不知能说什么。

凤弦月噗嗤一声笑了。“傻子,这是孩子在伸展拳脚呢!”

“啊?他……他在里面伸展拳脚?那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把你的肚子给撑破啊?不行,我还是得去叫太医来!”

“你给我回来!”凤弦月再度把他给拽回来,“你忘了上个月川雪过来说过的话了吗?”

“什么话?”夜无尘如坠云里雾里,脑袋里想的都是她肚子里那个乱动的娃娃。

凤弦月无力摇头。

“孩子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就会开始在肚子里动,这是正常现象。上个月川雪的孩子不就已经开始动了吗?我的到了五月才动,已经算是晚的了。”

“是吗?”夜无尘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一点,但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担忧。

这傻子,孩子不动的时候他担心,现在孩子动了他又担心,真是……

不过,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也慢慢显露出了一些为人父的沉稳庄重,不再一天到晚跟个孩子似的,这点变化让她非常开心。

凤弦月定定点头。“当然是这样。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等他再长大点,他还会动得更厉害呢!”

“啊?还厉害?那该怎么办?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太医来看看!”

这一次,凤弦月来不及拽住,只能眼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去老远。

“哎!”

无力长叹口气,眼底却不可抑止的带上几分欣喜。

双手再次抚上腹部,她抬头看着天上明媚的太阳,嘴角微微上弯:“孩子,你来了,真好。”

肚子里的娃娃立即又踢腾了几下,力道不大,但活力十足,像是怕踢坏了她这个母亲似的。

看样子,真应该是个温柔乖巧的小女儿。

凤弦月不由柔柔的笑了起来。

“王妃!”

这时候,夜无尘去了还没回来,却是去厨房取参汤的巧云匆匆忙忙的跑来了。

凤弦月抬眸。“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王妃,不好了!外面传言,说是大少爷和苍龙国的三王子串通一气,出卖边关布阵图,将边关十万将士的性命断送。圣上大怒,已经派人前去边关捉拿大少爷回京受审了!”

凤弦月立马也脸色一变,满心的欢喜霎时烟消云散。

“怎么回事?你听谁说的?靠不靠谱?”

“今天一早的八百里加急,从北城送过来的。早朝上圣上就把奏报扔在老爷跟前,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下早朝了,事情就流传出来了,现在大家都在说呢!”

凤弦月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几下。

翠云赶紧扶稳她,转头不悦的瞪视巧云一眼。“你真是的,不知dào

王妃怀有身孕不能太过激动吗?还拿这种消息来刺激她,看王爷知dào

了怎么罚你!”

“没关系。是我吩咐她这些事不要瞒着我的。”凤弦月缓缓睁开眼,再次坐回椅子上。

深吸口气,她轻轻揉着抽疼的太阳穴,再度看向巧云。“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全都给我详细的说一遍。”

巧云连连点头,便将自己知晓的渠道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把前前后后全部听完,凤弦月嘴角立即勾起一抹浅笑。

翠云连忙松了口气。“原来是厨房里那些下人们的信口胡说!这些你也信?还拿来王妃跟前叫她担心?”

“不,那不是信口胡说。”凤弦月断然摇头。

翠云俏脸一白。“王妃,你说这些……都是真的?”

“没错,是真的。”凤弦月点点头,“厨房里的人每天都要出去采买,他们才是王府里消息最灵通的人。我之所以让巧云多和厨房里的人接触,为的就是让她多多从他们那里探听消息。”

“可是,大少爷他怎么会……”

“谁说我哥哥通敌卖国了?”凤弦月眉梢一挑,眼底浮现一抹冷意。

翠云傻了。“可是,王妃你不是说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说的,是外面的传言,以及那一封奏表。但是,真zhèng

实情如何,就只有边关那边的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了。”

凤弦月慢悠悠的道。“反正不管别人相不相信,我是死都不信我哥哥会通敌卖国的。”

翠云咬唇。“可是,咱们相信大少爷有什么办法?现在事情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圣驾也被惊动了。证据确凿,一旦被抓回京城,大少爷他是凶多吉少啊!”

“没错。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这么以为。”

“王妃?”翠云不解看着她。

凤弦月含笑看过去。“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朝堂上今天一早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进咱们王府,而且消息还这么齐全?”

“啊!”翠云惊呼,“您是说……”

“那是有人想故yì

让我着急啊!”凤弦月低声道,双手抱着圆鼓鼓的肚子,神态早恢复当初的安闲镇定。

“只有让我先自乱了阵脚,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才更好给某些人拿捏住把柄好给哥哥定罪。而且我肚子这么大了,一旦因为气急而出点什么不良后果,那也是我自找了……这不是也正合了某些人的意吗?”

一举两得,而且一切都看似完美没有一点破绽……这个计谋真毒!

主仆三人说话间,夜无尘也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

“月儿,太医来了!”

“好嘞!”凤弦月立即扬起笑脸,扶着翠云的手迎了上去。

太医是在宫中适侍奉过多年的老人了,深得太后信任。他也是在太后的坚决要求下常驻福王府照料凤弦月的。

面对这位可以当自己爷爷的老太医,凤弦月也懒得再那么多拘束,直接将胳膊伸了过去,巧云给垫上一方帕子算是全了礼节。

太医给她把了把,便笑着收回手。“王爷请放心,王妃的身体很好,腹中的小郡主也十分健康。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下去,五个月后,一定会有一个健康漂亮的小郡主出世的!”

在夜无尘的强烈要求下,大家都已经将凤弦月腹中的孩子看作女孩儿。

就连太后这个一心想抱重孙子的也经不住他的碎碎念,开始叫人准bèi

小女孩儿的衣服鞋子了。

听到这话,夜无尘不大相信的眨眨眼。“真的吗?可是刚才小月儿在她肚子里动呢!翻来滚去的!月儿不会有事吗?”

“孩子多动动才好,证明孩子健康。这是每个孕妇都必须经lì

的一个环节,不会有事的。王妃有空可以数数胎动,到时候告sù

微臣,微臣也便掌握小郡主的情况。”

199. 199.我的月儿最厉害了

“哦。”听他老人家说得这么肯定,夜无尘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大半。

他动动嘴,似乎还想问什么,老太爷已经拱拱手:“如果没事的话,微臣下去为王妃煎药了。现在小郡主开始动了,那安胎药就要换一副了。”

“这样啊,快去快去!”一听到事情是关于自家媳妇和闺女的,夜无尘立马转换心思,忙不迭将人送走。

目送老太医落荒而逃的背影,凤弦月再次忍俊不禁。

“我就说我没事吧,你偏不信。人家王太医都快被你给烦怕了。”

“有吗?没有啊!”夜无尘一本正经的摇头。

凤弦月失笑不已。“真是怕了你了。”

从一开始的傻乎乎到现在的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把太医给抓来问个清楚,他这个爹当得……应该还算是称职吧?

“嘿嘿嘿。”夜无尘咧嘴傻笑,连忙过来扶起她,“月儿,咱们在外面晒太阳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现在该回去了吧?”

“既然小月儿喜欢乱动,那以后你就多在家里待着吧,别出来乱动了。不然,要是她哪天要是一个大翻身把你也给翻倒了,那该怎么办?”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凤弦月突然脚步一顿。“你也听说了,对不对?”

夜无尘脚步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凤弦月嘴角微勾,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尘,我没事。”

“我知dào

。”夜无尘连忙点头,“我的月儿最厉害了!可是……”

“我就是不想看着他们来烦你。那些显得没事就来踩人一脚的人实在是最讨厌了!”

“只可惜,有些人是咱们怎么避都避不过去的。”凤弦月笑笑,“无尘,叫平公公他们准bèi

吧!一会王府就得来客了。”

凤弦月猜得很对。

她的话刚说完不到半个时辰,平公公便匆忙来报——“凤相爷来了!”

“请进来吧,前厅奉茶。”凤弦月慢悠悠的道。

夜无尘听到那个称呼就板起脸。“月儿你歇着,那个人我去对付!”

“不用。我的爹爹好不容易上门来看我这个女儿一次,我怎么能不去尽尽为人女儿的孝道呢?”凤弦月淡然摇头。

夜无尘嘴巴一咬。“那我和你一起去。”

“嗯。”凤弦月柔柔点头。

夫妻俩相互扶持着来到前厅,凤居正已经在那里坐立不安多时了。

好容易等到女儿女婿,他连忙冷冷一眼扫过来,继而便双手一背,身体一转,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给她。

夜无尘心里立马冒出一股火气,正要拉着凤弦月走,却被凤弦月反拉着上前:“爹爹,母亲,你们来了。”

“呵呵,是啊,你爹爹听到消息生怕你扛不住,所以我们来看看你。”随同凤居正一起过来的张氏乐呵呵的道。

一双骨碌碌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当她的眼神碰到凤弦月明显隆起的肚子时,她眼底的愤恨更加清晰浓烈。

那是。不出事,他们才不会来看她。一旦出事了,他们就是第一个赶来看笑话的。

凤弦月扬起嘴角。“多谢爹爹母亲关系。哥哥的事情我已经知dào

了,我很好。”

张氏眉毛一挑,仿佛不信她知dào

了这么重yào

的消息还不慌乱,便尖着嗓子道:“你真知dào

了?我们说的是关于你哥哥,他……”

“好了!月儿怀着孩子,伤不得神,你就别拿那些闲事来烦她了。”凤居正突然厉声打算她,自己则一脸关切的问,“月儿,最近你哥哥有没有给你来信?”

“有啊!哥哥嫂嫂每半个月都会给我来一封信,还有阿睿,他也时不时的给我写一封。前天我刚刚又接到了几封信,还有他们寄过来的北地孕妇佩戴在身上的项链。”

凤弦月慢条斯理的说着,成功看到凤居正的眼角嘴角一同狂抽。

“那,他有没有在信里说什么?”

“能说什么?哥哥对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嫂嫂一直和我说的就是北地的风土人情,阿睿就更别说了,调皮捣蛋,每次就跟我哭诉哥哥又罚他抄写书本了。”

凤居正眼底划过一抹焦急。“就没有半点提及边关战事、或者苍龙国的?”

“没有。”凤弦月斩钉截铁的回答。

“真没有?”

“真没有。爹,你想我一个见识浅薄的女儿家,每天也就知dào

和我家王爷一起吃喝玩乐,那些朝廷大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哥哥他再蠢也不会和我说这些啊!”

“呵呵,老爷你看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月儿和前头姐姐一样,又聪明又贤惠,脑子里法子多了去了,哪里需yào

咱们来帮衬?危难关头,咱们只需yào

保全好自己就够了,人家自己知dào

怎么保全自己的!”见状,张氏又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凤居正不悦瞪她。“没事的话你先出去!”

张氏不悦撇撇嘴,扭身就走。

凤居正再看看女儿,无力叹口气。“月儿,爹爹相信你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天……你当心些。”

“是,女儿记住了,多谢爹爹关心。”凤弦月连忙点头,脸上的微笑甜美怡人,但凤居正知dào

那不过是她的敷衍。

还想说点什么,但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低叹口气:“当初是我不对,不该为了锻炼他把他送去那边危险的地方。现在……哎!要是他下次再和你联系,需yào

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是你们的父亲啊!”

“是,如果需yào

,女儿会的。”凤弦月甜甜笑道。

越笑越假了。

凤居正最终再也挤不出一个字,只得讪讪告辞离开。

等他一走,夜无尘搔搔脑袋。“月儿,你爹什么时候这么爱hù

你们了?”

凤弦月冷笑。

“不过是口头上说几句关怀的话而已,这种事谁不会做?就凭一两句好话就想给自己未来结个善缘,他也得看看这一两句能不能抵消他当初种下的恶果!”

“哦。”夜无尘点点头,“虽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既然你还是讨厌他,那我就继xù

和你一起讨厌好了!”

“嗯,这样就够了。”凤弦月长出口气,再次抬头望天——

看张氏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应该不是她。她也没那个本事把手伸到他们王府里来。

这样的话,就只有两个人有这个能力了。

接下来,自己还有一场好仗要打啊!

双手抚上腹部,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又睡着了。她抿抿唇,心里暗道:“孩子,现在真是多事之秋,你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能给娘惹麻烦啊!”——

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事情就已经传遍了福王府,凤弦月就算坐在房间里也能听到外面的人小声嘀咕的声音。

她和夜无尘一起出去走走,在饭厅用饭,也能感受到下面丫头们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凤弦月不觉心一沉——看来,她是得趁机好好整治一下这个王府了。许久不发威,那些人真当她是病猫了!

这一天还算是安宁的。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派了软轿来接。

凤弦月进到太后寝宫,便被太后接进内殿。

“好孩子,现在外面有些风言风语,说得不大中听,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相信你哥哥也一定是个好的,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就恶意中伤别人,他们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看来,她老人家也知dào

有人在恶意传播消息了。

凤弦月微笑。“皇祖母放心,儿臣什么都不大,就心眼最宽大。这点小风小浪击不垮我,不然儿臣早不用活了!”

“那就好。”太后轻出口气,执起她的收拍了又拍,“哀家年纪大了,其他什么都不关心,就关心自己的孩子。你尽管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哀家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儿臣多谢皇祖母抬爱。”凤弦月连忙点头,“皇祖母,儿臣想和您商量个事。”

“什么?”

“这几天,儿臣想去公主娘亲那边住几天。”

“嗯?这是为什么?”

凤弦月扬起下巴微笑,太后瞬时板起脸。“哀家明白了!这件事交给哀家好了!”

“不用,我自己处理就行。”凤弦月淡然道。

太后狐疑的看着她。“可是你的肚子……”

“孩子很乖呢!一直到现在都没闹腾过我。”凤弦月笑道,“而且如果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好,我这个王府主母以后如何自处?不尽早把那几颗毒牙拔出来,一旦等我生完孩子无心理事,还不知dào

他们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倒也是。”太后颔首,“既然如此,那就依你!”

征得太后同意后,凤弦月和夜无尘出宫就直奔宁怡长公主府上去了。

宁怡长公主昨晚就接到消息,一早就叫人在门口等着。她人一来,她就连忙迎到了二门处。

和宁怡长公主一起迎上来的,赫然便是早大腹便便的千川雪!

凤弦月大惊。“川雪,你怎么也回来了?”

“知dào

你回娘家住,我就也跟着回来了啊!”千川雪笑嘻嘻的道。

200. 200.小天魔星

“你都不知dào

,自从怀了孩子,他们就管东管西,连大门都轻易不让我出一下。如果不是我说你也回来,他们还不会放我走呢!”

说着,眼光往她身上一扫,千川雪又嫉妒的嚷嚷起来。

“不公平,真不公平!我肚子里这个折腾了我五个月,我好不容易才不吐了,可脸上又起斑,人还肿得跟猪头似的,可你为什么还跟没事人一样?不公平!”

宁怡长公主好气又好笑。“那是月儿的孩子心疼娘亲,不愿意给她添麻烦。哪像你……自己就是个天魔星,现在活该有个小天魔星来治你!”

“啊啊啊,我不要啊!”千川雪抱头大叫,连忙窜到凤弦月跟前,“月儿,我决定了!咱们现在就把孩子们的婚事定下来,以后你家孩子乖,我就专门抱你家的好了。我家这个讨厌死了,把他扔给他爹好了!”

跟在千川雪身后的吴三公子满头黑线。

凤弦月心里感动得不行。

从她进门到现在,她们虽然只字不提哥哥的事,但她相信,她们肯定早都知dào

了。然而因为她,她们身边都不说,反而用孩子的事来宽慰她——

她这个川雪姐姐,是真的成长了不少。

“不行不行!我家孩子是我家的,我自己都抱不够呢,才不给你抱!”听她这样说,夜无尘连忙蹦了出来,人已经护宝似的抱上凤弦月的肚子。

大家便又爆fā

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这才是真zhèng

的亲人、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亲人啊!

不会因为你出事了就来踩上一脚,而是会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成为你身边的依仗。

凤弦月眼眶一酸,连忙低头把眼角的湿迹擦去。

一方透着芳香的帕子突然递过来,宁怡长公主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怀着孩子呢,就不要太多愁善感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给你撑着,你只要好好养好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

“我明白。”凤弦月连忙点头。

但是,越是知dào

自己这边安全无虞,她再想想自己那远在天边、前途未卜的哥哥,一颗心便又高高的悬了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担心多久,在吏部供事的吴三公子便给了她答案。

这个月初,苍龙国的三王子带人突袭定北军在凤翔王朝与苍龙国接壤处的十万大军,将定北军打得落花流水,定北军伤亡惨重。

定北军中的一名校尉拼死擒住一个敌方小头目,在严刑拷打之后,才从他口中得知此事乃凤弦月的兄长、北城县令凤云墨和苍龙国的三王子密谋定下的。

而在这之前,有人发xiàn

凤云墨和苍龙国的人有所来往。当突袭事件发生后,凤云墨也神mì

的失踪了。

事后,张常光派人前去他在北城的府邸一通翻找后,竟然找到了他和苍龙国三王子相互往来的信函!

人证物证俱在,张常光才大胆的将事情事无巨细的禀报回京。

听完这些,凤弦月不禁笑了。

张常光,张常光……又是姓张的!

她就知dào

,在京城不能将她如何,他们肯定会把注意力转到她哥哥身上。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狠毒至此,居然干脆诬陷哥哥投敌叛国!

如果真想叛国的话,他们去年就叛了,还需yào

等到现在吗?

姓张的一家子真是好计谋。

一方面协助苍龙国三王子夺位、一面把责任悉数推到别人身上,却给自己安上不少功劳。

不仅如此,他们眼看方氏一族和凤云墨来往密切,方家军的势力眼看做大,便一不做二不休,自损十万兵将断掉方氏一臂。

虽然现在看来损失惨重,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他们一方面又重新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另一方面也在士气上狠狠打压了方家,顺便还为自家妹妹还有儿子报仇雪恨……

真是一举数得啊!

其狠毒程度,不亚于京城那个设计陷害她的人!

凤弦月气得发抖——他们兄妹俩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从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那些人自己作恶多端得了报应,最终却还要把责任推到他们头上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月儿,你别生气啊!”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厚实的胸膛给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温暖,凤弦月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明白,现在不是我生气的时候。”

“嗯。”宁怡长公主连忙点头,“我看,既然现在外面风声鹤唳,月儿你就在这里好生住着吧!让川雪陪着你,大后天庆王府的宴席你就不用去了。”

“去啊,我为什么不去?如果不让他们好好kàn

看我现在的情形,不知dào

多少人以为我现在正躲在家里哭呢!我可不是遇难就退的人。”凤弦月冷笑不止。

宁怡长公主无力看着她。“月儿,你又何必和那些小人置气?”

“这世上,就数小人最难对付。与其等着他们钻空子来对付我,我还不如明明白白的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一起来个彻底!”凤弦月冷声道。

宁怡长公主瞬时无语。

“好吧,我说不过你。”

“月儿,我和你一起去!”千川雪连忙拉起她的手。

三天后,是庆王妃六十大寿。

庆王是太后一辈的人了,和先帝感情很好,为人又公正厚道,在皇亲中颇有威望。

因此这次庆王妃做寿,几乎所有的皇亲都来了,单是门口的马车就排了一大条长龙。

当凤弦月随着宁怡长公主抵达的时候,许多皇亲国戚都已经到了。

康王妃率先乐呵呵的迎过来:“刚才我们还说到你呢!我说你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正在娘家休养,说不定就来不了了。可太子妃说你肯定回来,我们正在打赌呢,没想到你就来了!二弟妹,你可害得我输了一把上好的鲛绡扇子啊!”

“是吗?那可真是我的不是,改明儿我绣一把赔给你好了。”凤弦月笑着,和太子妃交换一个眼神。

“那可好!”康王妃笑逐颜开,“我要牡丹花的。你的牡丹花绣得好kàn

,比我的好多了。”

康王妃话刚落音,一个清脆的笑声便接上了。“呵呵,一直听说福王妃的绣工好,我还没见识过呢!对了,听说福王妃还特地帮福王爷绣了一方大黑狗的手帕,不知你有没有为腹中的小皇孙准bèi

?”

银铃般的笑声,亲亲热热的姿态,就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让人几乎升不起半点心防。

凤弦月回过头,便见到一个容貌可爱、打扮得富丽堂皇的年轻女子就坐在和太子妃隔一个位置的地方——

这位是宁王去年年底新娶的王妃。

夜无尘和宁王感情一般,她自然也没有和宁王府交好的打算。当时宁王大婚她也不过是去凑了个热闹。

后来宁王夫妻来宗族中认亲,小夫妻俩一直围着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打转,她和夜无尘也识相的避到一旁吃吃喝喝。

今年她更是因为怀孕不怎么出门,因此对这个女人印象不深。现在再看,才发xiàn

她和宁王真是天生一对——

单是这斜着眼睛看人的姿态都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怪皇后会把他们俩配成一对了。

凤弦月唇角一挑。“难道四弟妹不知dào

我肚子里这个是女孩吗?既然是女孩,那自然要给她准bèi

些文雅的东西,什么猫啊狗啊的留给你们自己的孩子去玩吧!”

宁王妃脸上的笑意一僵——这女人是在含沙射影的嘲笑她嫁进宁王府豪杰个月了还没消息吗?可她不一样进门一年才有消息?

便又扬起笑脸。“这年头,谁不希望一胎得个大胖小子,怎么二皇嫂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口一个女孩?”

“哎,没办法,谁叫我家王爷喜欢女孩呢?他说了,女孩儿长得像我,漂漂亮亮的惹人疼。男孩子像他太皮了,他不会喜欢的。”凤弦月佯装无奈的低叹口气,看着宁王妃的笑脸再次出现皲裂。

“可是,不管怎么说,第一胎生个儿子总是好的吧?有了儿子在,在家中也更易立足,一辈子只想着依靠娘家可怎么行?”

宁王妃眨眨眼,忽然猛地捂住嘴。“二皇嫂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啊!我的娘家我现在是靠不了了。但谁叫我家王爷喜欢我呢?就算我一辈子就生女儿,他也就喜欢我一个,永远不会变心。”

凤弦月笑吟吟的道,眼神里已然带上一抹冷意。

宁王妃甜美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是、是啊!二皇嫂你真幸福,能嫁给二皇兄,得他如此怜爱。”

虽然心里想说不过是个不懂得享福的傻子而已,但身为女子,谁又能不羡慕她这样的好运?也不知dào

这个女人哪来的福气,竟能得到福王泽洋一句承诺。

凤弦月轻笑。“只要四弟妹你足够温柔贤惠,四皇弟他也会一心疼爱你的。”

疼爱是疼爱,但那种只属于她一人的独宠是不可能了。

早在纳妃之前,宁王府里就已经有了侍妾美婢近十人。

201. 201.背后操纵枪杆子的人

大婚之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纳了一名侧妃一名庶妃,把个小小的王府塞得满满的。

凤弦月正是知dào

如此,才会故yì

来刺她。

果然,宁王妃的笑脸变得比哭还难看,准bèi

了一肚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康王妃赶紧又过来打圆场。“好了,四弟妹,你没看你二皇嫂她肚子大了吗,你还缠着她说这些,快点让她过来歇着吧!要是累坏了她,当心皇祖母骂你!”

呵呵,这个围解得也真是好。

不早不晚,不快不慢,就在她们俩都把脸皮撕破了的时候。便是她现在说什么,她和宁王妃也已经势同水火了。

而且康王妃简单几个词就把宁王妃的存心挑拨变成了小女孩般的撒娇,这么说起来还真是符合她天真甜美的外表呢!

最后还别有深意的提一句太后,不就是提醒所有人她现在最大的靠山是太后吗?

若说宁王妃是对准她的一杆枪的话,那康王妃绝对就是背后操纵枪杆子的人。

凤弦月笑道:“果然还是大皇嫂心疼人。站了好半天,和四弟妹说了这么多话,我真是又渴又累,人都快站不住了!”

“那就快点过来啊!”康王妃连忙贤惠的将她扶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还亲自断了一杯茶过来,吹凉了递到她手上。

“谢谢大皇嫂,你人真好。”凤弦月安然享shòu

着她的服侍,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算是谢过了。

康王妃一脸善良浅笑。“都是自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

凤弦月笑笑,便转向身旁的太子妃——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是坐在康王妃下手的。但因为她来得晚,宁王妃占据了她的位置,一时又还没有给她挪出来。

因而她现在落座,便是占了康王妃的位置,刚好紧挨着太子妃。而康王妃,她就暂时只能站着了。

一对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妯娌相视一笑,太子妃轻启朱唇:“这几天夜里睡得还好吗?”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安慰啊!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的花哨话,也没有任何打机锋,只是最简单平淡的一句慰问。

凤弦月笑靥如花。“还不错。这丫头挺老实的,晚上都很少乱动。”

啊!话一出口,她突然发xiàn

——自己也被夜无尘给带坏了,张口闭口就是女儿!

太子妃听了,又是温柔一笑。“这样很好,孩子乖巧,一定是个疼母亲的,你也能少受点罪。”

“是啊!”凤弦月笑眯眯的点头。

两个人自得其乐,虽然看似不甚热络,却让旁人插不进去话。

宁王妃好容易收拾好心情,准bèi

继xù

和她大战,见状也只能呆在那里,眼底满是不虞。

康王妃轻轻拉她一把,她才不情不愿的让出位置,乖乖往下面移了移。

其他有心想看戏的人见状,也都纷纷转开头,佯装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起来。

宁怡长公主远远看着,回头对女儿一笑:“看吧,我就说了不用担心。月儿聪明着呢,那些只知dào

在内宅里勾心斗角的妇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千川雪撇嘴。“我就是担心月儿嘛!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再聪明,也不是生了三头六臂,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么多人的明枪暗箭?

宁怡长公主怔忪一下,心中感慨不已——这个女儿真是长大了。

所谓寿宴,也不过和往日的聚会一样,看戏吃饭,除了晚上还多出一个拜寿的环节。

不过凤弦月是不用去拜的,虽然身为小辈,但她大着肚子,走到哪里都有特权。

随着时间的流逝,过来的客人们越来越多,她明显发xiàn

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很不友好。

上桌吃饭的时候还好,大家都是各成一个小团体,那些人插不进来,也就罢了。

可晚饭后,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戏台子摆上了,朵朵烟花升上天空,将夜晚的京城点缀得绚丽多彩。

看着头顶上瑰丽的颜色,凤弦月也不禁心情大好,嘴角翘起一抹愉悦的笑。

“啧啧,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来这里喝酒看戏,还笑得出来!”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dào

,他们夫妻俩都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人家刚嫁人就能和娘家人闹成一团,一心一意依靠着宫里那位。就算她哥哥真出事了,只要有宫里那位庇护着,她才不担心呢!”

低低的声音透过人群间的缝隙传来,在烟花的爆破声中若隐若现。

凤弦月知dào

,她们是故yì

说给她听的。

但她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越发的心情愉悦起来。

喜滋滋的看完了焰火,戏台子上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凤弦月一听那个声音,人又差点石化了——

展云楼!凤鸣!

又是他们!

“现在展云楼在京城火得不得了,庄王妃最爱听凤鸣和凤仙的对唱了。这次庄王妃大寿,庄王爷可是费了好大的力qì

才把他们戏班子请过来的呢!”

身边的康王妃又开始展示她无所不知的魅力。“所以啊,今天这么多人过来拜寿,也脱不开展云楼的功劳。”

展云楼展云楼,上辈子她最希望听到的地方,但却是她这辈子最想逃离的所在。

凤弦月站起身,康王妃忙问:“二弟妹,你要去哪?”

“有两只苍蝇一直嗡嗡嗡的,烦死了,我去外面清静清静。”凤弦月淡声道,眼神往之前说话那两人那边一扫,果然发xiàn

她们俩脸色一白。

康王妃笑意一僵。“庄王府里干干净净的,哪来的苍蝇?二弟妹你听错了吧?”

“或许吧!但我现在心情还是不大愉悦就是了。看来一会回去了还得向皇祖母讨一盒疏解心情的药丸吃吃。”凤弦月冷冷道——

不是口口声声说她依附着太后过活吗?那她就把太后搬出来说事!看吓不死你们几个。

康王妃干笑不已,宁王妃趁机凑过来。“二皇嫂,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也顺便让我沾沾你的孕气。”

满脸灿烂的笑,一脸的天真无邪,仿佛刚才两个人的斗智斗勇只是一场不值一提的拌嘴。

这丫头,明显经人点播过了。

只可惜,凤弦月没那个心思和她浪费精力,便干脆的推开她。“不用了,川雪姐姐说好了今天一直陪着我的。”

宁王妃眼底的光亮一暗,嘴巴一扁。“二皇嫂,你不喜欢我吗?”

“谈不上不喜欢,但也谈不上喜欢。更何况现在有我要好的姐妹在,我当然会选择和熟悉的人一起走走谈心。就算换做四弟妹你,你肯定也会这么选择的吧?”

凤弦月冷冷道,丝毫不管她这一笑一哭又引来四周围多少人围观。

宁王妃尴尬得不行。

自己都拉下脸面这样说了,没想到还能被她给弹回来。她这话看似狂妄,但细细思量一下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看看四周围这些人明显只准bèi

看好戏而不打算帮忙的眼神……

她暗暗咬唇。

偏偏这时候,千川雪也闻声赶了过来,一把将她往旁一推,亲亲热热的拉起凤弦月的手。“对啊对啊,月儿有我了呢!月儿,我们走吧!”

宁王妃踉跄几下,心里更加愤愤难平。

然而人家两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一个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太后宠爱的福王妃,都不是她一个只是依附着皇后过活的小王妃能明目张胆的招惹的。

她便只能扬起灿烂的笑脸。“既然如此,那好吧!二皇嫂你和川雪表姐去吧,我在这边帮你们看着位置。”

凤弦月嘴角轻扯。“那可真是辛苦四弟妹了。”

宁王妃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能免于气急暴怒的境地。

不过,凤弦月可没心情管她。她早转过身,和千川雪手拉着手往厅外去了。

庄王府占地面积也不小,两个人也来过这里几次了,对这里的大概路线都很熟悉,她们便没有叫人领路,而是两个人带着丫鬟随意走动起来。

“月儿月儿,你还记得凤鸣吗?当年那个凤鸣啊!”可还没走出几步,千川雪就已经亢奋起来。

凤弦月眼角一抽。“记得。”

“嘿嘿,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真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起来,他能有今天还全都得多亏了你呢!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只要报出你的名号,我相信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凤弦月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这丫头都已经成亲了,没想到追星之心还没死!

吴三公子知dào

了肯定会打翻醋坛子的吧?

“不行?咱们都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而且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肚子挺多大!你这样跑去见人,是想找骂吧?”

“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嘛!凤鸣不行,凤仙也行啊!月儿,月儿,你是不知dào

,我已经仰慕他们俩好久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出来,你就成全我一下嘛,月儿……”

“不、行!”

“月儿,就当作我今天帮zhù

你的报答嘛,月儿……”

千川雪这边还在软磨硬泡着,那边戏台子后面,已经有人抢先一步送上小纸条了。

202. 202.毕生的一大耻辱

不过,不是送给凤鸣,而是送给和他一起唱戏的凤仙。

现在两个人都是展云楼的头牌,享shòu

的都是最好的待遇。

当其他戏子们都挤在外面破破烂烂的化妆间里上妆卸妆时,他们俩却悠然坐在里面的小雅间里,喝着茶任小厮们小心翼翼的帮他们除去脸上的妆容,心情十分舒畅。

见到对面多年的伙伴展开纸条看了看,眼底便浮现一抹得yì

的笑,对传信的人道:“知dào

了,我一会就去。”

传信人喜滋滋的下去了,凤鸣不悦皱眉。“你这么胆大包天,当心玩出火来!那可是当今太子的侧妃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了,能得未来皇帝的女人倾慕,我这辈子就算死也死而无憾了!”

凤仙混不在意的笑道,一双媚眼一转,其中令人心醉神迷的温情毕现。若是有个豆蔻少女在此,只怕只消这么一眼就能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再说了,我可不想和你一样,明明那个人就在跟前,却每天只能傻傻的透过他人搜集一星半点关于她的消息。就算知dào

她现在就在外面,也不敢过去一见。”

“谁说我不敢了?”凤鸣脸一沉。

“哦?那你过去试试啊!”

“去就去,谁怕谁?”凤鸣冷哼,将擦脸的毛巾往旁一扔,便拿起挂在一旁的常服披在身上。

凤仙当即笑了。“这才对嘛!咱们唱戏的吃的就是青春饭,等以后年纪大了还不知dào

会沦落到什么境地。既然如此,何不趁着红得发紫的时候好好放纵一把?不是我说,外面那些个女人……啧啧,一个个看似端庄优雅不可侵犯,其实内心寂寞着呢!”

“她和她们不一样。”凤鸣小声道。

凤仙轻嗤一声。“不一样?那你要不要让我去帮你一试?”

“不用!”凤鸣立马眼神一暗,冷冷注视着他,“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管好你那些女人就够了,不要再去招惹她。”

凤仙一颤,被他的冷眼吓得心里扑通扑通直乱蹦。

“那随你好了。”连忙耸肩,“一个傻王爷的妃子,我还没兴趣呢!”

话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身在好兄弟肩上拍了一把。“我说兄弟,咱们玩归玩,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栽进去了啊!”

“栽进去么?”凤鸣垂下眼帘,嘴角翘起一抹苦笑。

他发xiàn

自己早栽进去了怎么办?

最终千川雪还是没有拗过凤弦月,两个人挺着大肚子的人只是在庄王府后花园中随便走了走,并没有往戏台子后面去。

可谁知dào

,即便是这样随便走走,她们也能走出事情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晚上也是月明星稀。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头顶,柔柔的投射下雾蒙蒙的光芒。

天地万物都仿佛被浸润其中,伴着丝丝清凉的夜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此情此景下,点灯笼反而破坏了这份宁静的美好,凤弦月便干脆让人熄了灯,她和千川雪手拉着手,在月夜下漫步起来。

只是走着走着,凤弦月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了!

当即眼神一凝,耳朵一竖,她对翠云她们做出个停止的动作,自己则悄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月儿,怎么了?”

千川雪连忙跟上来,凤弦月赶紧低声道:“不要说话,有人在这里。”

“是吗?”

千川雪眼睛一亮,连忙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往那边蹭去。

凤弦月瞬时无言。

这可怜的孩子,最近着实是被吴家给关疯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出来玩乐的机会,便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做得不亦乐乎。

当下也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凤弦月只好一再吩咐她不许出声,在得到千川雪的再三保证后两个人才继xù

前行。

前方有个丫头在站岗,凤弦月一眼就认出是凤清歌现在身边仅存的陪嫁丫头绿柳。

果然是她。

她差点忘了,张氏和庄王世子妃交好,所以凤清歌也十分得庄王世子妃的喜爱。今天庄王妃过寿,张氏肯定会过来的,那么凤清歌肯定也跟着过来了。

不过她只是侧妃,跟在太子妃身边的话太掉价,便干脆跟在张氏身边留在庄王世子妃。

只是,现在不知dào

怎么搞得,她又摆脱了张氏偷跑出来和人私会的。

既然前方有人拦路,她们不能靠得太近。两个人又都是大肚婆,灵活的身段都已经是过往云烟。

现在的情况下,她们也只能站在一棵可容两人合抱的大树后,凝神屏息听着那边传来的只言片语。

然后,凤弦月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起。

“凤弦月?哦,是福王妃吧?那是你亲姐姐啊,你为什么那么恨她?”温柔如水的男人声音,在柔和的月夜下更显柔和贴心,让人的心都快要化了。

“哼,什么亲姐姐?我才没有她那样的姐姐!我恨死她了!”

“她怎么了?”

“她……哎呀你问这些做什么?反正她就是个贱女人,和她娘一样下贱、不知廉耻,我沦落到现在的境地都是被她害的!”

“嗯?”一声拖得长长的低哼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好听的声音仿佛一只柔软的羽毛在心尖上刷来刷去,还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甜味儿,叫人的身子不由都酥了一半。

“沦落到现在不好吗?如果不是沦落到现在的境地,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又如何会在这里相会?”

虽然没有看到,但凤弦月也能想象到那个人对凤清歌做了什么。

随后,女人动情的低吟声响起,凤清歌哪还有心思再骂?她的一颗心都扑在了男人身上,娇软的声音仿佛转瞬间就要化成一滩水。

“讨厌啦!你知不知dào

人家费了多大的力qì

才出来见你?你还这样调侃人家,你讨厌死了!”

“是是是,我讨厌。可我再讨厌,也是你的心头好不是?如果你真讨厌的话,那你推开我啊!”

“你……你讨厌啦!”

……

随后的声音更不忍卒听,凤弦月无奈转开头。

千川雪也不禁目瞪口呆。“天,月儿,那是凤清歌吧?她在私会谁?是凤鸣吗?”

她也听出来了,能这么熟稔的调情手法,而且把每一个字的腔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这抑扬顿挫的,说话就跟唱戏一样好听,除了已经把唱戏当作生生命的人还有谁做得到?

而她第一反应就……自然是她最近一直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凤弦月摇头。“不是凤鸣。”

他不是凤清歌的菜。凤仙那样看似温文尔雅温柔体贴、又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才能让她那颗梦幻多情的少女之心臣服。

而凤鸣……他要端着的多。

“啊?不是他?那是谁啊?”千川雪小声说着,眼睛却越来越亮。

她突然一把抓紧凤弦月的手。“月儿,我们回去叫人来吧!”

“干什么?”

“太子侧妃深夜在庄王府私会男人,这么重大的消息,如果传出去了……”

“不行。”凤弦月断然拒绝。

千川雪不解。“为什么?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现在把事情闹开,她就完了!姓张的女人和姓凤的男人面子也完了。从今往后,看他们还怎么欺负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凤弦月低声道。

现在闹出来,也不过是让他们丢丢脸,却对她没有太大的好处。这对母女早不是她的对手了,她现在只是闲着无聊才会把她们拎出来逗着玩玩。

还有凤光夏……现在凤云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就已经有人拿她的娘家说事了。

哥哥那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现在这个却是铁板钉钉的。

一旦这件事闹出来,那她就真的成了所有人嘲笑的对象。就算有宁怡长公主在背后为她撑腰,但出身那样的家门也会是她毕生的一大耻辱。

“这事就算要闹,也得私下里闹。把事情搬到台面上来,很多时候牵连太广,就不好处理了。”

“哦,我明白了!今晚是庄王妃寿宴,要是闹出这样的事来,庄王府也不好收场。”千川雪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而且……凤弦月嘴角一勾——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凤清歌可是和凤仙搞出一个孩子来的!如果这辈子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大胆……

呵呵,到时候的戏才叫真的好kàn

呢!她怎么忍心让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就落下帷幕?

要丢脸,那就丢大一些,丢到风口浪尖上去!

这是她对那些一力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的人的回敬!

两个人悄然离去,留下那对男女继xù

在绿柳的盯梢下婉转缠/绵。

原以为一切都进行得悄然无踪,但她们却不知dào

,她们的举动也都落入了一双眼睛里。

“等一等。”

就在两个人退出安全距离后,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半路闯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夜光下,身穿白衣的少年衣袂飘飘,鬓边的一缕发丝随风飞扬,拂过他精致的眉眼,更给他增添了几分神mì

飘渺的感觉。

“哇,好漂亮的男孩子!”见状,千川雪先亢奋的低叫起来。

203. 203.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凤弦月则是楞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凤鸣。”

“什么?凤鸣?他就是凤鸣?”千川雪一愣,连忙睁大眼睛看看,“嗯嗯,就是他。比两年前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不过……好像没两年前好kàn

了?”

凤鸣羞涩一笑,眼睛继xù

盯着凤弦月。“你……福王妃,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凤弦月淡然道。

他帮zhù

了她,却也利用了她。有借有还,可以说是互相利用完毕,谁也不欠谁的了。

凤鸣眼底闪过一抹焦急。“我是真有话要对你说!是……是关于你哥哥的!”

凤弦月立马精神一震!

“我哥哥?你知dào

什么?”

凤鸣看看千川雪,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欲言又止。

凤弦月撇唇。“这是我最好的姐妹,她们也都是我们的心腹丫鬟,不碍事的。”

凤鸣点点头,便开口道:“你哥哥他没事。他现在不是失踪了,而是秘密带着一队人马潜入北城郊外的山林里去了。”

凤弦月眉梢一挑。“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凤鸣连忙点头,“兵部侍郎很喜欢听我唱戏,前天又请我们去唱,我出去如厕的时候听到他悄悄和谁在商议着什么。还说这事事关机密,谁都不许告sù

。”

这么重yào

的消息,他竟能随意打探得道?

凤弦月很想提出质疑,但看着凤鸣闪闪发亮的双眼,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原来如此,我知dào

了。谢谢你。”

“没事,我也是偶然听说了这些,今天碰巧遇到你就和你说说。你放心好了,你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凤鸣连忙摇头,漂亮的脸蛋上溢满了幸福的笑。

这笑容,看得凤弦月心里莫名发酸。

而说完这些,凤鸣又忍不住看看她隆起的肚子。“你的孩子……还有五个月就要出生了吧?”

“对,还有五个月。”说起孩子,凤弦月嘴角翘起一抹柔柔的笑。

凤鸣眼神一闪。“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恭喜你马上就要喜得贵子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孩子也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的!”

说完,扭头就跑进了无尽的夜色里。

凤弦月一头雾水——“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不知dào

。听他的意思是想祝福你,但听他的口气,我怎么听怎么也觉得不像是祝福。”千川雪撇撇唇,突然眉梢一挑,“月儿,你说,这孩子不会真喜欢上你了吧?我听他的语气,很有些酸溜溜的哟!”

啊?

凤弦月也愣住了。

“不会吧!我可比他大了三四岁!”

“那又怎么样?我娘还比我爹大两岁呢,他们不一样生了我?”

那又不一样。凤弦月暗暗说着,心里却越想越不是个滋味。

千川雪却像是抓住了要害般,越想越兴致勃勃:“而且啊,他刚才的表情你又不是没看到。那么小心翼翼的,一直盯着你的脸色看,好像生怕你生气似的。”

“再说了,你别以为我不知dào

,他一个小戏子,能从兵部侍郎那里得出这么重yào

的消息,一定是耗费了不少心力的。”

“现在还又巴巴的把消息给你送过来——光是这份心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凤弦月沉下脸。

回想那小子的所作所为……上次主动坦诚凤如凤的阴谋,还帮她解围。这次又千方百计从兵部侍郎家中得出消息传递给她……

而且看他刚才的表现……她必须承认,他现在对自己应该是有好感的吧!

想想真是可笑。

上辈子她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攀住,最终结果却是被他亲手送进阎罗殿。

这辈子她只想和他远离,却偏偏换来他的一份真情!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

只可惜,那小子太过精明,她可不敢和他再有太多的接触。

但是今天这事……还必须多谢他。这一次是她欠了他的。

“哎!”身旁,千川雪还在长吁短叹,“为什么你就这么好运呢?有二表哥疼着,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戏子一心喜欢着,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你长得漂亮吗?”

凤弦月无力看她。“你和姐夫真心相许、互相扶持,这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又什么好羡慕的?烂桃花一大堆,她都快烦死了!天知dào

她只是想和他家傻子还有孩子平平淡淡的过着属于他们的小日子而已!

千川雪低叹口气。

“是,我是很满足。但这日子太过平淡了,总会觉得有些无趣。尤其看到你每天过得这么精彩——”

“你有兴趣的话,咱们调换个位置试试?”凤弦月冷笑。

千川雪连忙摆手。“算了!不用!我可没你那么精明。要是还我变成你,我肯定不到一天就被他们给整死了!”

亏得你还知dào

啊!

凤弦月横她一眼。“好了,今天这事到此为止。咱们回去,对谁都不许提,知不知dào

?”

“月儿……”

“川雪!”

凤弦月猛地眼神一冷,就仿佛两把利刃插入心口,让她遍体一凉。

千川雪一个多少,调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连忙乖乖点头。

凤弦月再看向翠云巧云,两个丫头也忙不迭点头。“奴婢明白,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王妃你只是和凤崎郡主随便走了走!”

“没错,就是这样。”

凤弦月点点头。“川雪,出来得够久了,我们回去吧!”

“哦。”

哎!

教xùn

完所有人,凤弦月又忍不住低叹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回到宴席上,又一场戏已经开锣了。

今天是为庄王妃庆祝生日,所以上演的戏目大都是老人家喜欢的,她们年轻人提不起多少兴趣。

凤弦月归座坐好,太子妃便往她这边靠了靠。“做什么去了?这半天才回。”

“在外面看了一场戏,所以耽搁了点时间。”凤弦月小声道。

“是吗?”太子妃唇角一勾,“看来的确是一场好戏了,都让你乐不思蜀,差点忘了回来陪我。”

“那是自然。不过你放心,以后也不会让你太寂寞的。”凤弦月意有所指的说着,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字,太子妃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美丽,只是眼神稍稍有些冰冷。

宁王妃又忍不住凑过来问:“二皇嫂你和太子妃都在说什么?看你们这么开心的样子,说出来给我们也听听吧!”

“行啊!我们在说,今天这里的戏唱得真是好,不仅小生和花旦唱得好,就连那些个犄角旮旯里的配角也演得好。尤其是那些奸角,更是惟妙惟肖,一个个就跟真的似的,让我都差点忍不住上前去唾两口呢!”凤弦月笑吟吟的道。

太子妃含笑不语。

宁王妃笑脸一凝,旁边一个宗室贵妇终于忍不住尖声尖气的道:“福王妃你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觉得好。”

“哪像我们,听说边关又生事端,看着自家男人为了那些政事心急如焚,连带我们都跟着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今天宴席上的饭菜都食不知味,就连戏台子上唱了什么都不知dào

。”

好嘛,开始直言不讳的指责她和她哥哥一样不顾边关百姓的死活,只知dào

自己放纵享乐了。

她们越是这样,凤弦月就越是笑得甜蜜。

“没办法,谁叫我身边有个一天到晚都开开心心的福王爷呢?我就算心情再不好,有他逗着哄着,我也会不免开怀起来。”

“更别说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了。便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能亏待了她。”

“你们诸位家里的男人都是要做大事的,你们自然也和自家男人一样忧国忧民。可我们不同,我们就是一对混吃等死的小夫妻。”

“就算边关出现什么事,不是也有他们男人顶着吗?关咱们女人什么事?”

最后一句话,直接在指责她们不顾身为女人的本分,妄想染指政事。

那名宗室贵妇俏脸一白,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恨吧恨吧,这世上恨她的人不少,她才不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

而眼见盟友再次失利,另一名宗室贵妇也冷笑起来。“福王妃果然和福王爷一样心胸宽广。只不过,我很好奇,现在外面关于你哥哥的事情传得纷纷扬扬,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啊!”

话刚落音,一盏滚烫的热茶直冲她脸面而去。

贵妇来不及躲闪,被泼了一身,头发上、脸上还沾着几片茶叶,看起来分外狼狈。

凤弦月放下杯子,站起身冷冷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一听到我哥哥,我就紧张得手打颤,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真是对不起了。”

贵妇在皇族宗室中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人,加之她年纪不小,也算是个长辈,因此刚才教xùn

起凤弦月来才没多少遮拦。

可谁知dào

这丫头居然这么泼辣,二话不说直接就上热茶了!

她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被这么对待过!

204. 204.气势雄浑的男人

身上湿了大半,脸上还被烫得生疼,再看看四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有的好笑有的怜悯,更将她的面子下了大半,贵妇狼狈不堪,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福王妃!你已经嫁进宗室快两年了,就还不知dào

一点规矩吗?如此忤逆长辈,你也不知dào

认个错?”

“我刚才不是已经道歉了吗?难道婶婶还不满yì

?那敢问婶婶还想让我如何?下跪认错吗?”凤弦月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怕我敢跪,你却不敢受!”

“你!”

贵妇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凤弦月扬起下巴冷笑不止。“哦,对了,我怎么忘了,婶婶您年纪大了,这都要抱孙子的人了,记性就是不行。您应该是已经忘了我刚才已经认过错了吧?算了,我是小辈,就不和老人家计较了,我再向您认一遍错便是。”

说完,便又毕恭毕敬的对她行个礼。“方才是我不小心泼了茶,惊吓到婶婶您老人家实在是我不对,还请婶婶老人家原谅则个。”

一口一个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行,就像一根接着一根淬了毒的利箭射向她的心窝子,气得贵妇直发抖。

三十多岁,正是尴尬的年纪。说美貌吧也还风韵犹存,但说年轻吧儿媳妇又已经进门了,而且眼角也已经不可抑止的起了皱纹,她每天不知dào

要往脸上扑多少粉才能把皱纹遮住。

现在好了,她花费一两个时辰画出来的完美妆容被破坏了,心理上又被一个正当年少的美貌小丫头冷嘲热讽,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掉了个干净。

身边更有人忍不住的低笑起来。那笑声就像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贵妇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就扬起巴掌。

“八婶婶!”这时候,康王妃又出来做好人了。

“八婶婶您身上都湿了,还是赶紧下去将衣服换了吧!一会还要祝寿呢,那是重头戏。咱们可都要好好的沾沾老寿星的寿气的呢!”

又是抚胸又是温言软语的劝慰,终于将贵妇眼底的火光给浇灭了。

贵妇深吸口气,还忍不住冷冷横了凤弦月一眼,刻意扬高音调道:“果然还是你有嫡子长媳的风范。老祖宗自古以来就强调嫡庶之别果然有其深意在——啊!”

哐!

这一次,飞来的不是茶水,直接就是一整套茶杯了!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激动,又把茶杯给扔出去了。八婶婶您千万见谅,谁叫我只是一个庶子媳妇呢,不像大皇嫂那么懂规矩也是必然的,您老人家说是吧?”

在杯子坠地摔成碎片的清脆声响中,凤弦月亭亭的站在那里,沁着冷意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贵妇头顶炸响。

“你……”

贵妇一口气提不上来,人都差点抽过去。

她实在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这么破罐子破摔、而且嚣张狂妄到了这个地步的女人!她……她咽不下这口气!

“啊!”

但是,没等她再发作,凤弦月却突然脸儿一白,双手抱着肚子坐到地上。

人群中又是一惊,太子妃连忙上前。“二皇嫂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凤弦月惊呼,眼角染上两抹泪痕,“无尘,无尘!”

康王妃动了动,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二弟妹,二皇弟他在别处呢,你先——”

“月儿!”

话未落音,夜无尘已经一路狂奔着出现了。

筵席上的女眷纷纷花容失色,未婚的姑娘躲闪不及。

但是,夜无尘根本就没往那边瞧上一眼。

他远远听到凤弦月痛苦的低呼,一颗心都揪成一团,当即什么都不管不顾,丢下碗筷就直冲这边过来。

等到了这边,果然见到凤弦月倒在地上,他连忙冲过去把她抱起来。“月儿,你怎么了?月儿?”

“无尘,我难受。”凤弦月连忙依偎进他怀里,却还悄悄往贵妇那边看过去一眼。

这么明显的小动作如何逃得过夜无尘的眼?

他当即就明白了,立马眼神一冷:“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这眼神……冰冷凌厉好似一把刚刚出窍的利箭,森寒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贵妇一个哆嗦,刚刚准bèi

好的说辞也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她张张嘴,好容易挤出几个破碎的词。“我、不是我,是她……她自己……”

“二皇弟,二弟妹肚子不舒服,你还是赶紧把她抱回去请太医吧!”康王妃一脸焦急的道。

夜无尘抱紧了凤弦月。“太医是一定会看的。但月儿的仇也不能不报!你快说,你到底对月儿做了什么?”

“我没对她做什么啊!反倒是她,一点不顾上下尊卑,又是泼我茶水,又是拿杯子砸我,福王,这就是你娶的好王妃?你就为了这样的女人将皇后赐给你的美人卖进青楼?”

想起刚才的事,贵妇一肚子的委屈。

但委屈才说了一半,她又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凉袭来。她自身仿佛被置入一个冰冷的寒潭,无尽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仿佛要把她给吞噬。

悄悄抬头,正好对上夜无尘冰冷幽深的双眸,她不禁又是一颤——

这个眼神锋利、浑身上下气势雄浑的男人,真是那个傻乎乎的、当初任由她们嘲笑欺凌的福王吗?

随着夜无尘的逼近,贵妇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福、福王,你、你想干什么?你……啊!”

如果说之前凤弦月那几下对她的颜面伤害巨大的话,那么夜无尘的这一下,对她的颜面乃至身体都是无以言述的伤害。

大家只觉得眼前一闪,贵妇人已经飞了出去,一直撞到后面一张桌子才停下翻滚到地上。

随着她的裙裾飞扬,夜无尘宣誓似的高喊在厅中响起,飘扬——

“不许骂我家月儿!谁都不许!”

室内一下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仿佛地罗般的男人,甚至都忘了要呼吸。

贵妇撞到饭桌上,连人带桌子一起翻倒在地,身上汤汤水水的沾满了,却没有人想到去扶她。

他们都在看着那个紧紧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

“怎么怎么了?”

听到这边的声音,庄王世子妃和庄王妃赶来了。

贵妇立马跟找到主心骨似的,连滚带爬的扑过去。“王妃婶婶,您可要给侄媳妇做主啊!福王他们夫妻,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哇!”

话刚落音,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天际,当即把所有人的思绪都吸引了过去。

夜无尘抱着凤弦月,眼泪哗啦哗啦直往下掉。

“八婶婶你欺负人!你坏!你坏死了!小时候你就骂我傻子,说我母妃是贱婢,更说贱婢生的孩子也是贱人,说我活该是傻子!”

“现在我娶了媳妇,你又骂她!你凭什么骂她啊?我傻又怎么了?我再傻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她也是我的媳妇!”

“我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媳妇,你凭什么骂她?你不能因为你是长辈就随便欺负人!”

“皇祖母说过,你这样就叫……就叫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你是个坏女人!”

一席话说得格外大声,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不禁把目光刷的一下投向贵妇那边,眼底满是不赞同。就连庄王妃也皱起脸,刚才因为看到她的一身狼狈而起的怜悯之心早消失不见。

众所周知,夜无尘傻归傻,但为人憨直,对兄弟姐妹都很好,对长辈也很有礼貌。

大家就算不喜欢他,也最多背地里说一声傻子,嗤笑两声就过去了。谁会恶意到对一个成天冲你没心没肺傻笑的孩子说那么恶毒的话?

那就更别说他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了!

贵妇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曾说过那种话?”

“你就是说过!当年我母妃过世时,我跪在她灵前哭,你就站在我旁边,我亲耳听见你和别人说‘想不到这个傻子也知dào

哭,就不知dào

是因为没了母亲伤心的哭,还是看到别人哭觉得好玩才跟着哭?’”

“对了,就是她!当初大家都在哭,就你们俩在偷偷的笑!”夜无尘大声说着,一手指向站在人群中的一名妇人——

赫然就是方才和贵妇一起私底下嘲弄凤弦月的那一位。

大家伙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投向她,夫人脸色惨白,连忙摆手,干巴巴的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夜无尘冷眼看着她。“我还记得当时你还冷笑了声,说皇祖母着实不该,为了一个贱婢也值得摆那么大的排场。要是你,肯定一口棺材装了拖去埋了就算了!”

女人摆手的动作一僵,整个人都跟石化了般。

夜无尘再转到贵妇这边。

“还有我成亲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月儿太漂亮,肯定是个耐不住的,一定会爬墙——对了,爬墙是什么意思?

大家集体呼吸一滞,大家看着贵妇的眼神里都带满了批判。

虽然当初福王成亲时,的确不少人心里都有过这样的想法。

205. 205.你护着我,我靠着你

毕竟福王那么傻,新娘子又那么美貌,又是京城上下出了名的顽劣放/荡,当时她还一直围着太子在转。

但大家想归想,嘴上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现在夜无尘明明白白的把话说出来了,他们更要把当初的想法给藏得死死的,因此全都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看得贵妇羞愤欲死。

“无尘。”蜷缩在他怀抱里的凤弦月悄悄抬起头,明媚的眸子里蓄满了水光,“我没有。”

“我知dào

。你在漂亮也是我媳妇,还这么大个肚子,怎么爬墙去?肯定是她们自己喜欢爬墙,所以以己度人,觉得别人长得比她们漂亮,那肯定也喜欢趴!”夜无尘连忙柔声安抚。

声音和表情都温柔得可以拧出水来,和方才面对贵妇人时的厉声指责截然不同。

在场的贵妇和少女们见状,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碰撞。

“无尘……”

闻言,凤弦月的眼泪也滚下来了。

她连忙依偎进他的怀抱,双手紧紧抱着他,仿佛将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夜无尘也将她抱得紧紧的。夫妻俩相依相偎,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感情有多深。

贵妇和她的同伴两人又羞又臊,心里更气愤难平。

然而,她们心知肚明——夜无尘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些话她们的确说过,而且说话的时间也该死的就是他说的那些!

她们怎么忘了,这傻子傻归傻,但记性却是出奇的好。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只图一时高兴,就那样把话给说出来的。

现如今,遭受这么多人的重重围攻,她们该如何是好?

心急如焚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喝。“福王,你又发什么疯?你一个大男人跑来妇孺这边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当心我明早上报皇上,让他治你一个不敬长上之罪!”

“郡王爷!”听到声音,贵妇大喜,忙不迭朝自己丈夫奔了过去。

但过来的八郡王见到她现在的情形,眉头猛地一皱,身体往旁一偏,大大咧咧的躲过了她的投怀送抱。

贵妇踉跄几下,好容易才站稳,不觉又悲从中来。

然而八郡王只是冷冷注视着夜无尘,眼底满是愤nù

,仿佛要将他看得自惭形秽,赶紧跪地认错。

但是,夜无尘却眼眶一湿,眼泪又滚了下来。

“啊,你,还有你!就在刚才的宴席上,我听到你说月儿了。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肯定也是个傻子!”

“你还说,傻子生傻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后你绝对不能让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起玩,会被传染傻病的!”

“你胡说!我明明说那孩子五个月大了还一动不动,说不定也是个傻子!我没说肯定!”八郡王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话一出口,他就知dào

自己说错话了。

谴责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几乎把他给戳成筛子。

“八郡王!”事情闹到现在,这里的重量级人物终于姗姗来迟了。

庄老王爷在儿孙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一张老脸上也满是愤nù

:“我看你们夫妻平时也还可以,虽然有些趋炎附势,但人谁没有点小毛病?可是,你们竟然在王妃的寿宴上欺负他们一对小儿女,这就是你们当长辈的该做的事?”

“福王幼时聪明伶俐,只是因为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福王妃腹中的孩子是安静了些,但太医都说无碍,你又从何断定那是个傻孩子?”

“我从未见过像你们夫妻这般恶意揣测别人、还把别人的痛楚当作玩笑看待的人。庄王府不欢迎你们,你们以后都不用来了!”

“皇叔!”

闻言,八郡王和八郡王妃纷纷一变,人都快站不住了。

若说刚才夜无尘闹出的那些只是让他们在皇族里抬不起头的话,那庄王爷的这一番话,那就是直接把他们给驱逐出皇族的团体外了!

谁不知dào

庄王爷三十年前就协助先帝统管宗室。先帝过世后,当今圣上对这位皇叔十分信任,依然把宗室的事情都交给他来管理,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宗族族长。

被一族族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xùn

,他们是一点脸面都不剩了!

八郡王忙不迭扑通一声跪下了。“庄皇叔,我错了,我知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庄王爷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转开头。“来人,送八郡王和八郡王妃出去。”

“是!”

外面的小厮连忙跑进来,不顾夫妻俩的哭喊,愣是把他们给拖了出去。

而后,庄王妃在儿媳的扶持下走到还紧紧相拥的夜无尘和凤弦月跟前,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爱:“好孩子,现在不是和人置气的时候。你媳妇怀着身孕劳累不得,我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你快让她去厢房里躺着吧!”

“嗯。”夜无尘吸吸鼻子,“谢谢叔奶奶。”

却将两名想要过来搀扶凤弦月的丫鬟推开,自己一力将她拦腰抱起。“走吧!”

庄王妃一愣,脸上便又扬起浅浅的笑。“好,走吧!”

夫妻俩旁若无人的走出宴厅,却没看到厅中的人表情有多惊恐,眼神有多讶异。

以前是听说福王对福王妃百依百顺,福王为了福王妃连妾侍都不愿要一个。但她们也大都揣测是凤弦月手段厉害,把他辖制得不能动弹。

但今天一看——

分明就是人家夫妻情深。看看他们刚才,你护着我,我靠着你,那是对对方完全的信任,完全的依赖!

那得互相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走到今天的境地?

她们都忍不住要羡慕这个幸福的福王妃了!

便是丈夫傻一点又如何?至少他也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尊贵,一辈子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心里眼里又只有她一个,还容不得任何人欺凌于她……

再看看她们的丈夫,那又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突然发xiàn

,她们心里酸溜溜的,那是对凤弦月的嫉妒。

那些人的反应暂且不表,反正和夜无尘他们没有多少关系。

夫妻俩跟着庄王爷夫妻走出宴厅,外面庄王世子妃等人连忙迎上来。“母妃,今天是您的寿诞,您就不必操劳了,这等小事交给孩儿来做就好。”

庄王妃冷冷看她一眼。“福王妃大着肚子在我们王府被人如此欺凌,我们王府的人却迟迟不曾出门阻拦,这等小事你都没做好,我还怎么放心把其他事情交给你?”

世子妃脸儿一白。

跟在她身后的张氏以及凤清歌也神色尴尬,方才准bèi

跟过来看好戏的心情早荡然无存。

丢下这句话,庄王妃便转开头。“那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善后呢,他们俩就不劳你负责了。”

“是,孩儿知dào

了。”世子妃连忙低下头,赶紧转身就往里走。

张氏母女讪讪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庄王妃和夜无尘却不曾停留,大家无视他们继xù

往前走去。

凤弦月悄悄从夜无尘怀抱里抬起头来,便和凤清歌投射过来的眼神对上。

发xiàn

她也在看自己,凤清歌稍稍惊讶了一下,便得yì

的抬起下巴。

她这个妹妹,眼底除了不悦、诧异之外,还有浓浓的幸灾乐祸。

是觉得他们俩大闹庄王府,差点毁了庄王妃的寿宴,庄王夫妻不仅没有责怪、反而一力为他们出头,这事很奇怪吧?

而幸灾乐祸,则是料定等事情闹开了,他们俩肯定会被皇帝皇后责骂。到时候他们就又有好戏看了。

呵,你看我的戏,我也看你的戏。我们这对姐妹凑在一起,那真是好戏连台啊!

凤弦月冲她一笑,便又缩回夜无尘怀抱里———

没想到的是,庄王妃所说的厢房,不是待客用的厢房,却是庄王妃自己居住的东厢!

当走到厢房门口时,凤弦月就被吓到了。

等到被引入庄王府的卧房,凤弦月更是目瞪口呆。

“就把她放到这里吧!”指着屋内一张仅供一人仰躺的软塌,庄王妃柔声道,“这是我平日用来午睡的地方,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今天是叔奶奶的寿辰,让我睡您的地方那是沾了您的福气,更是让孩子来沾您的福气,这是天大的恩赐啊,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敢嫌弃?”

凤弦月忙道,夜无尘赶紧小心将她放下,这才转身冲庄王妃行礼。

庄王妃连忙把他扶起来。“不用了。我也是看你们小夫妻面善,忍不住就喜欢了。”

人刚躺好,太医已经来了。

丫鬟们连忙放下纱帐,太医细细诊过,长出了口气道:“福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方才怒气攻心,动了胎气,却并不严重。好好休息半日就没事了。”

“阿弥陀佛。”庄王府忙不迭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叫人请太医出去,便又转身对夜无尘笑道,“听到了吗?你媳妇没事呢!”

夜无尘憨憨一笑,凤弦月咬咬唇。“今天多谢叔奶奶为我们解围。回头我们自会去向皇祖母领罚。”

206. 206.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这孩子,又说什么呢?”庄王妃低低呵斥一声,“还怀着孩子呢,心思就这么重,难怪孩子不爱动了,你都帮他动完了!”

虽然被骂了,凤弦月心里却是一暖。

“无论如何,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却被我们俩破坏了,这个罪责我们必须承担。更何况您还是长辈,出了事却不骂我们,还对我们如此关爱,我们心里的确过意不去。”

夜无尘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皇祖母也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小时候您还给过我不少糖吃呢!您是好人,我们不能让您受委屈!”

“都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庄王妃讶异低呼。

夜无尘咧开一口白牙。“记得啊!我一直记得叔奶奶你笑得特别慈祥,每次他们不跟我玩,你都牵着我的手陪我说话,给我糖吃,你和皇祖母一样好!我好喜欢你的!”

“不过……”他突然眨巴眨巴眼,小力捉住她老人家的衣袖,“这件事其实和月儿没关系,她一直在被人欺负。一切都是我闹出来的,要惩罚就让父皇他们惩罚我好了,叔奶奶你让他们不要罚月儿好不好?”

“好,好。不罚她,也不罚你。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好端端的罚你们做什么?”

庄王妃拍拍他的手,又掀开帘子坐在凤弦月身边,看着她高高耸起的腹部,眼底满是关爱。

“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和无尘好好过日子,今天这事就算了吧,我会让王爷上奏陛下不要再追究的。”

“那怎么行?”凤弦月低呼。

庄王妃却道。“我说是就是了!”

凤弦月便闭嘴。庄王府又执起她的手。“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你们呢?看到你们小夫妻的模样,我就想起了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当时王爷对我也是这么好。只可惜……”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们婚后没多久庄王爷就又纳了不少新人进府。

凤弦月想起来了。

庄王妃年轻时怀过孕,却在五六个月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流产,从此伤了身子不能再为人母。

现在的庄王世子是侧妃所生。

难怪刚才看她和世子妃之间那么冷淡了。想必世子和世子妃对她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再加上世子妃和张氏交好……

凤弦月几乎可以相见她老人家在王府里的艰难处境。这应该也就是为什么一向宽厚不恋栈权势的庄王爷直到这把年纪还没把王位让给世子的缘故吧?

才当上世子而已,那对夫妻已经嚣张得无法无天,如果真把位置让出来了,那庄王妃肯定没法活了!

幼时的记忆不由扑面而来,凤弦月想到了她缠绵病榻多年的母亲,心口揪疼。

她连忙握住庄王妃的手。

“叔奶奶你是好人,以后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哎!你这孩子,心思这么重,可嘴巴却这么甜,难怪太后喜欢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闻言,庄王妃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了,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真zhèng

的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夜无尘时不时傻乎乎的插一嘴,倒让这里的气氛分外和睦。

不多时,宁怡长公主和千川雪也赶过来了。

“月儿,你没事吧?”宁怡长公主一下奔到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的面容,“你我才出去一下你就出了这事,可吓死我了!”

“多亏叔奶奶关怀,我已经没事了。”凤弦月连忙笑着摇头。

宁怡长公主长出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今天是我带你出来的,一旦你有个好歹,你让我回去怎么向母后交代啊!”

“你这孩子,亏你还是做人母亲的呢!孩子出事了你不来关心,反还这样说她,你就不怕太后知dào

了也会骂你?”庄王妃坐在床沿低声道。

宁怡长公主扬起笑脸。“有婶婶您在,月儿她怎么可能有事?您可是素来最会照料人的!”

庄王妃淡淡白她一眼。“都要当外婆的人了,还这么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看以后你外孙不笑你!”

宁怡长公主耸肩。“孩子不是还没出来吗?再说了,在您跟前,我永远都是小辈。小辈对长辈说几句甜言蜜语是天经地义的吧?”

“你呀!”庄王妃无奈摇头,“真真和福王妃是对亲母女。连嘴皮子都一样伶俐。”

“那是。我也常常在想,川雪肯定不是我生的,月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的聪明乖巧完全就是学的我嘛!”

宁怡长公主连连点头,又引发庄王妃一阵大笑。

说着话,太医煎好药送过来,凤弦月喝下了,庄王世子和世子妃又过来请,说是吉时到该拜寿了。

庄王妃点点头。“那就去吧!”

世子夫妻连忙上前来搀扶,庄王妃却一把握住凤弦月的手。“一会你就跟着我吧!寿宴上人多手杂,免得有人不小心伤了你。”

“嗯。”凤弦月柔柔点头。

夜无尘见状,也顺势到另一边搀起她老人家。“叔奶奶,我来扶您!”

“好,真是个好孩子。”庄王妃连连点头,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人的手,一脸满足的朝外走去。

庄王世子和世子妃两个人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庄王世子眼底一抹不悦一闪而逝。“母妃,福王他们夫妻是客人。您让他们扶着您,怕是不好吧?”

“福王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中和我孙子无异。他的媳妇自然也就是我的孙媳妇。我的孙子孙媳妇扶我过去,有什么不对?”庄王妃淡然道。

话一出口,庄王世子脸色双双大变。世子妃差点忍不住上前。

还是庄王世子将她拦下,又意有所指的道:“您若是想要孙子扶,那孩儿立kè

叫人去把阿坤他们叫来就是了。福王他们毕竟不是咱们这个家里的。”

“哦?不知世子叔叔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叔奶奶亲生的孙子呢,还是因为我们是外人,所以不让我们扶她?”凤弦月凉凉开口。

庄王世子一滞。

这话他怎么说都不对。

若说亲生,阿坤他们也并非庄王妃亲生。但若说是外人……谁敢说当今圣上的儿子儿媳是外人?

他们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犹豫几下,世子妃终于忍不住道:“福王妃看你这话说得!大家都是宗室中人,当然都是一家人——”

“既然如此,我们俩扶着叔奶奶没问题啊!”凤弦月笑嘻嘻的打断她。

世子妃一口白牙都快咬断。

他们家中关系不睦那是家里的事,但对外一向遮掩得很好。今天一旦真让庄王妃被凤弦月搀扶出去,那宗室里的人会怎么看他们?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世子妃冷冷一笑。

“福王妃说的是没错。不过你身怀六甲,自己走路都不方便,现在还来扶母妃……”

“这到底是你扶母妃呢还是母妃扶你?母妃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可不比你们年轻人了。”

“那就换我来扶吧!”宁怡长公主立即上前,将凤弦月替换下来。

世子妃眼神又一暗。

宁怡长公主轻轻一笑。“婶婶没有生育儿女,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也从小就喜欢她。如今轮到她大寿,我来扶她一把,总可以吧?”

把一个外人当亲生女儿,却将从小养在她膝下的儿子媳妇推到一边,这话说出去……

庄王世子和世子妃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眼底都满是焦急。

时间渐渐流逝,千川雪也忍不住说话了。

“不是说吉时到了吗?怎么还不走啊?今天是舅奶奶生日,只要舅奶奶高兴就好了不是吗?你们唧唧歪歪了这半天,到底想怎么样啊?”

凤弦月忍俊不禁。

这么直白粗浅的话,也就千川雪这个傻大姐说出来才让人没法反驳了。

是啊,今天是庄王妃的生日,他们办这个寿宴也是为了让老人家高兴。

现在老人家想指定两个小辈来搀扶她,却被庄王夫妻拦着,这算什么道理?这可不是孝道里的话。

凤弦月赶紧点头。“就是啊!皇叔皇婶你们孝顺叔奶奶,这事大家都知dào

。你们一家人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是谁扶的就变坏了,你们说是不是?”

除非你们本来关系就坏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坚持要做这种表面功夫。

庄王世子咬牙,冷冷看了眼庄王妃。

庄王妃身体微微一僵,宁怡长公主连忙扶稳了她,意有所指的道。

“婶婶啊,不是我说,您老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把儿孙都抚养成人,现在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句不好听的,您都已经六十了,天知dào

以后还有多少活头?现如今,好好享shòu

、随心所欲才是正理啊!”

庄王妃眼神一闪,脸上的犹豫终于褪去。

“宁怡说得没错。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用在乎那么多吗?何况今天还是我生日,我想让谁扶我就让谁扶我,横竖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嘛就是嘛!”

凤弦月、夜无尘,还有千川雪连连点头,硬生生气得庄王世子夫妻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207. 207.生个小傻子

见状,凤弦月唇角微勾——

庄王世子,太子的忠实拥护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的儿子和太子是同道中人,两个人关系一向不错。

后来太子逼宫,他们也参与其中了。

话说至此,庄王妃高昂起头颅,在夜无尘和宁怡长公主的扶持下走出厢房。

凤弦月和千川雪紧随其后。

庄王世子夫妻想挤上前去,却碍于人家两个孕妇不敢乱动,最终只得像两个跟班一样灰溜溜的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的苦恼愤恨无法言述。

距离之前事情发生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前厅里早收拾干净,八郡王夫妻早早的被赶了出去,庄王府里早又沉浸在一片热闹祥和的氛围中。

当庄王妃被人搀扶着过来时,热闹的气氛立即又被推向另一个高/潮——

尤其,当大家发xiàn

扶着她老人家的并非庄王府的儿孙辈,而是夜无尘和宁怡长公主的时候!

再看看后面的凤弦月还有千川雪,之后才是庄王世子夫妻,大家的眼神均变得诡异而戏谑。

庄王世子夫妻的脸上红红绿绿的,两个人都尽lì

把头扎得低低的,不敢和宾客有半分眼神接触。

簇拥着庄王妃到了上位,庄王爷也不禁讶异挑眉。“爱妃,这是?”

“王爷,妾身喜欢福王小夫妻。”庄王妃笑吟吟的道。

庄王爷一怔,浑浊的老眼里竟涌现出一抹激动。

“好,好!”他连忙笑着点头,“难得爱妃有喜欢的人了,很好!”

便对庄王世子求助的视线视而不见,任由凤弦月他们占据了庄王妃身边的位置。

贺寿的人们见状,心里自然又有了一番心的思量。

“吉时到,开始贺寿——”

随着一声锣响,外面又噼里啪啦的开始放鞭炮了,焰火也再次点亮了夜空。

凤弦月身子一个哆嗦,忙不迭往庄王妃怀里钻去。“叔奶奶,我怕!”

“没事没事,叔奶奶抱着你,啊?”庄王妃赶紧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庄王世子夫妻见状,脸色立马也跟头顶上的烟花一样五颜六色。

只是,凤弦月和夜无尘视而不见。

他们俩左右坐在庄王府身边,亲亲热热的腻着她,时不时和她说笑几句,逗得庄王妃笑口大开,也让一旁的庄王爷偷偷拭了好几次泪。

庄王世子夫妻脸色青白交错,却也不得不在司仪的催促下带着兄弟儿女们跪地行叩拜大礼。

凤弦月和夜无尘则安然的坐在那里,比他们主人还要快活镇定。

热热闹闹的拜寿礼完毕后,今天的热闹也终于进入尾声。

时候不早了,凤弦月身为孕妇,也该回去休息了。

庄王妃拉着她的手送了又送,依依不舍的目光让庄王世子妃恨得咬牙切齿。

“福王妃,母妃她喜欢你呢!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可要常来看她老人家啊!”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那是自然。我也喜欢叔奶奶呢!只要婶婶你们不嫌弃,我和无尘一定常来!”凤弦月连忙笑嘻嘻的点头。

庄王世子妃真想过去咬她一口!但身边这么多宾客来来往往,她还必须扬起难看的笑脸道:“那可好!可就怕你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方便。”

“没事,我行动不方便,叔奶奶不是腿脚还很灵便吗?我要是想她了,可以把她接到我们王府上住几天,你们没意见吧?”凤弦月笑吟吟的道。

世子妃一怔,旋即低笑起来。

“福王妃你忘了吗?母妃她都已经六十岁了,哪里还像你们年轻人一样身强体健,可以四处走动。”

“可我觉得叔奶奶的身体还很好啊,刚才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护着我的时候胳膊也很有力。如果你们好好孝经她的话,我想她老人家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岁没问题。”凤弦月笑眯眯的道。

世子妃真想扑过去掐死她!

这丫头怎么这么牙尖嘴利?刚才就骂跑了一位客人,现在居然连她这个王府的女主人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仗着老王妃多看了她几眼吗?

抢了她的位置、害得她尴尬了一晚上不说,现在居然还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隐讳的警告她——

如果庄王妃没有活到一百岁,那就是他们照顾不周的错!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自家还是一团乱麻呢,就大胆的把手插到别人家来了。

想到关于凤云墨的种种消息,庄王妃又冷笑起来。

“我们自会好好孝敬母妃。福王爷和福王妃可也别忘了好好照料自家人呀!”

“那是自然,多谢婶婶提点。”凤弦月淡淡一笑,再冲庄王妃点点头,“叔奶奶,你等着,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就算我来不了,无尘也一定会来的!”

“好,好,那我就等着你们了!”庄王妃连连点头,眼底浮现一抹感动的泪花。

磨磨蹭蹭半天,大家才终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车子开出庄王府,渐渐和别家的马车拉开距离后,夜无尘连忙一改方才坐得笔直的姿态,转身拉上凤弦月的手,忽闪忽闪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月儿,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凤弦月点点头,“你出现得很及时,那些话也说得恰到好处——不过,八郡王那些话,真是刚才在宴席上说的?”

夜无尘点头,凤弦月眼底蒙上一层阴影。

夜无尘连忙抱住她。“月儿你不要生气的!你肯定不会生个小傻子的……就算生个小傻子,肯定也不会比我还傻!你放心吧!他们的话不算数的!”

“其实,我倒宁愿自己生个小傻子。”凤弦月怅然道。

直等到自己做了母亲,她才深深体会到端嫔当时的无奈和心痛。

然而,在自己身无长物、还一直被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她也只有那么做才能保全自己孩子的性命。

现在她面对的情况比起端嫔当时只会更为严峻。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经lì

了这么多是是非非,现在想起来,其实当个傻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那么多忧愁。

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她不敢想象。但如果一切又如她梦中呈现的那样出现的话,她只希望一切都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后再说。

更何况——

“无尘,你不傻,一点都不傻。”

该傻的时候他傻得可爱,该聪明的时候他也不笨。虽然人憨直了些,却更让人能放下心来依靠。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像他这样,她倒是愿意孩子傻点的。

“真的吗?”夜无尘眼睛大亮。

凤弦月点头。“我就喜欢你这样。”

憨憨的,傻傻的,却是全心全意的喜欢她,全心全意的对她好。若是换个聪明人,他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

“嘿嘿嘿,月儿我也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夜无尘连忙紧紧抱住她,扯着嗓子大喊。

“嘘!”凤弦月的脸都红了,“别忘了公主娘亲和川雪姐姐就在前头车里呢!”

“嘿嘿嘿,我忘了。”夜无尘吐吐舌头,双手依然紧紧搂着她,脑袋也早温顺的依靠在她肩膀上。

“月儿,我真的好喜欢你。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我没有去北城找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但是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快活!”

“我也一样。”凤弦月低声道。

当初离开京城时她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很重yào

的东西被挖走了。直到再次遇见了他,她心里那个大洞才被填满。

如今和他在一起,虽然日子里的波澜多了些大了些,但有他陪她一起抵挡,她心里更多的还是甜蜜。

只是……

当初被迫离开京城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她不禁又想起了至今没有消息的哥哥。

北城苦寒,一年里有四五个月都被大雪覆盖。

现在虽然已经进了春天了,但那边山上的雪肯定才刚刚开始融化。

哥哥在这个时候带人进山,也不知dào

他那文弱的身体扛不扛得住。还有嫂嫂和阿睿,他们两个跟着他东奔西走,也不知dào

情况如何。

富贵险中求,可哥哥的这富贵求得未免也太险了点。

“月儿。”感觉到她的惆怅,夜无尘将脸和她的紧紧贴在一起,“你哥哥会没事的。他那么聪明、那么厉害的人,他肯定会没事的。”

“嗯。”

凤弦月点点头,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也用力踢了一脚,仿佛在赞同父亲的话。

她不觉笑了。

“无尘。”

“嗯?”

“过两天,咱们就去再庄王府玩吧!”

“好啊!”夜无尘连忙点头,“叔奶奶人好好的!”

“我知dào

,她是很好。”凤弦月低声道。

这么好的人,她不舍得她最终被庄王世子拖入谋反的案子里去不得善终。

而且,更重yào

的理由是……

她眼神一闪,拢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收紧。

既然庄王小世子是太子的心腹,那么以后的事情,从庄王府那边探听的话应该会容易许多。

再加上庄王妃和庄王世子夫妻的矛盾,庄王爷似乎也是更偏向庄王妃的,他们两代人的心根本就不在一根绳上。

208. 208.步步为营

这也是他们可以大加利用的地方。

所以,和庄王妃打好关系,对他们以后来说好处多多。

哎!

想及此,她不由又想到了庄王妃说过的的话。

“你心思太重,这样不好。”

其实,心思重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她老人家其实一早就看出了她是在演戏,却没有拆穿,反而陪着他们演了下去。

这个睿智的老人家,如果她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庄王府哪里轮得到那两个人上窜下跳?

马车开进宁怡长公主府,当凤弦月在夜无尘的扶持下走出来时,对上的便是千川雪揶揄的眼神。

凤弦月脸上一烧,连忙躲到夜无尘身后把他给推到前头去。

夜无尘不明所以。“月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千川雪也咯咯笑道。“月儿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嫁人了还胆小起来了?出来吧出来吧,我就笑笑你,不会说别的的。”

宁怡长公主不由轻拍了自己女儿一巴掌。“马上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赶明儿我就让女婿来接你回去算了。”

千川雪吐吐舌头。“娘,我真不是你亲生的,月儿才是吧?”

“我倒是希望如此呢!那我不知dào

要省多少心。”宁怡长公主没好气的道,“可以了,今天闹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要是累坏了我的小外孙,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我真不是你亲生的,你对月儿比对我好多了!”千川雪装模作样地呜咽几句,便转身跑进房里去。

宁怡长公主无奈摇头,嘴角却早浮上一抹浅笑。

再回头,她的脸色已然低沉下来。“月儿,今天的事我已经尽lì

做到我最好。以后当如何,你要把握好分寸。”

“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和你说清楚——庄王妃是好人,你不能辜负了她对你的好。”

“我知dào

,叔奶奶是好人,我一定会让她好人有好报的。”凤弦月连忙点头,语气十分真挚。

宁怡长公主这才点点头。“好了,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是,娘您也早点歇着。”

凤弦月道,目送宁怡长公主回房后,才和夜无尘双双回到他们暂居的厢房。

“月儿,你和公主姑姑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听着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回房后,夜无尘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表达出来。

凤弦月冲他笑笑。“无尘,我们来下一盘棋吧!”

“好啊好啊!”

夜无尘连忙拍手,注意力迅速被转移开去。

最近他迷上了下棋,只可惜手太臭,每次走得都毫无章法,生生把对手给逼得发疯,如果不是每次被他缠得无奈,凤弦月都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两个人净手洗脸,翠云巧云已经把棋盘摆好了。

凤弦月执黑子,夜无尘执白子,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便开始狂猛的厮杀。

既然知dào

他从不走寻常路,凤弦月也懒得和他讲什么步步为营,两个人干脆乱下一气,到最后整个棋盘都乱了。

“哈哈,月儿,这就叫下得好大一盘棋吗?”看着满盘的狼藉,夜无尘忍不住大笑。

凤弦月心里咯噔一下!

不由郑重看他一眼,夜无尘当即正襟危坐。“月儿,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澄澈无波,仿佛一眼能望到底。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咱们的确是在下一盘大棋。”凤弦月意味深长的道。

“好啊,我喜欢!我喜欢大棋!”夜无尘连忙笑着拍手。

凤弦月撇唇。但愿你以后也能喜欢得上吧!

又在宁怡长公主府住了几天,庄王妃果然上书太后,请求他们不要责罚凤弦月他们,他们便将他们叫去教xùn

了几句之后,一切便都不了了之。

再过几天,夫妻俩便回了福王府。

平公公和静嬷嬷早等在那里了。

“王妃,老奴根据您的吩咐,这些天一直派人盯着厨房里那些人,果然发xiàn

有几个人举止有异,行踪鬼魅,奴才已经叫人把他们锁起来关在柴房里了。”

“好。”凤弦月颔首,伸个大大的懒腰,“那就先把他们再关一关,等我睡完午觉后再审吧!”

“啊?是。”平公公满心的激动被泼了一盆凉水。

但看夜无尘还笑眯眯的在凤弦月身边跟前跟后,便知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便干脆领命退下了。

两个人回房,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

宁怡长公主府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家,凤弦月这几天休息得并不算太好。

现在回到王府,躺在自己睡惯了的床上,她才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完全是释fàng

。因而这个午觉竟睡了将近两个时辰。

当她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起床洗脸,更衣梳头,凤弦月装饰得轻松便宜后,又喝了一盏茶,才悠然道:“把人都带过来吧!”

人很快被带过来了,足足有五六个。

他们在宁怡长公主府住了五六天,这些人就被关在柴房里至少三四天,因为缺食少水,短短几天功夫,这些个被厨房里的好酒好菜养得白白胖胖的人便都脸色蜡黄,精神涣散。

几个人拉拉杂杂的在凤弦月跟前跪下,立马有人开始高呼冤枉。

凤弦月看向那个喊冤的。“你说,你有什么冤情?”

那人一怔,连忙说道:“奴才一直负责王府的采买,每天兢兢业业的做事,从不克扣王府的半厘银两,自认为对得起王爷王妃。奴才真不知dào

自己犯了什么错,竟被王爷王妃如此对待?”

说着,眼泪鼻涕齐流,哭得好生凄惨。

“不愧是负责采买的人,这嘴皮子就是利索。”凤弦月唇角微掀,“无尘,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不可信。”夜无尘大声道。

凤弦月眉梢一挑。“哪里不可信了?”

“皇祖母说过,水至清则无鱼。凡事经手钱财的人,那他手上就绝对不会干净,他肯定也不会例外。但他却口口声声说没有克扣过半厘银两,那怎么可能嘛!”

凤弦月连连点头。“说得真好!”

209. 209.拖下去仗毙

那采买一听,脸色瞬时一变,赶紧连连磕头道:“王爷明鉴,奴才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人,奴才的心一直都是向着王爷您的啊!只要您好了,奴才少那点银两算什么呢!”

“哟,这话说得更动听了。”凤弦月笑靥如花,“既然你对我们王府的银子无动于衷,那么是不是有人给了你更大的好处,所以你才会如此?”

采买身子猛一个哆嗦。“没有!”

凤弦月再看向夜无尘。“无尘你信吗?”

夜无尘摇头。

采买涕泪横流,连忙又是一阵咚咚咚的磕头,嘴里直嚷嚷着对福王爷的忠诚,对皇后的忠诚,不一会就把额头都给磕青了。

凤弦月看得于心不忍,便摆摆手道。

“我看你一直这么磕到死太难受了。这样吧,来人,把他拖下去仗毙,让他死得痛快点!”

四周围接连发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采买也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凤弦月唇角挑得高高的。“无尘,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好啊!月儿的办法肯定是最好的!”妻奴夜无尘连连点头,笑得更支风中摇晃的狗尾巴草一般。

平公公不忍直视,无奈转开头。

采买脸上血色褪尽,两张嘴皮子哆嗦几下,终是抬起头:“王妃,奴才好歹也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人。您就这样仗毙了奴才,您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呵,母后赐下来的几名美人我们都能给卖到窑子里去,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采买?”凤弦月嗤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母后会因为你一条贱命来和我们做儿女的置气?”

“就是嘛!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的!”夜无尘跟着点头。

采买嘴皮子又哆嗦几下,还想说什么,凤弦月却摆摆手。“少废话,快点把他带下去!要是能让他死的早快点,你们重重有赏!”

“是!”

王府小厮们连忙将人拖下去,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响起,混合着采买的痛呼声、叫骂声、告饶声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其他人只觉得后背上泛起一阵凉意,饶是头顶上阳光灿烂,他们却仿佛置身地狱最底层。

凤弦月可比他们好多了。

当板子开始的时候,她就依偎进夜无尘怀里,让他搂着她,给她捂着耳朵。

一直等到板子打完了,她才又直起身,明媚的眸子里媚意流转,却让余下的几个人遍体生寒。

凤弦月笑笑。“你们都别装了。和你们比起来,这个人他真没犯多大的错。不过是听皇后的命在这里监视我们,时不时的出去传递个消息而已。”

“真zhèng

犯了打错的人,其实就在你们中间——你们是打算自己站出来呢,还是让我来一个个的找?”

几个人全都害pà

得趴伏在地上,眼睛不敢往上看。

凤弦月静静等待一盏茶的功夫,便低叹口气。“看来你们是不愿意承认了。那好吧,来人,把他们也全都拖下去仗毙!”

“还有他们的家人,也都提出去卖了,告sù

人牙子,那都是些犯了大错的人,千万不能再卖去好人家,随便给他们找几个苦差事就可以了。”

“王妃,你要找人就找人,何必拿我们的家人来威胁我们?”此言一出,果然有一个人耐不住跳出来了。

这是一个小丫头,长得瘦瘦小小,穿着打扮也十分朴素。如果不仔细看,只会将她看作粗使仆役里最普通的一员一扫而过。

凤弦月眼神一冷。“不这样,你怎么会自己跳出来?”

小丫头咬咬唇。“现在我自己出来了,我把一切都老实交代,你放过我家人。”

“你觉得你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凤弦月冷笑。

小丫头深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那如果我再指认几个我的同伙呢?”

“哦?这里还有别的钉子没被拔出来的?”凤弦月斜眼看向平公公。

平公公擦擦额头上的汗,讪讪低下脑袋。

小丫头轻笑。“王妃你行事乖张,得罪的人不少,这一两年想要看您倒霉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您兄长在边关的位置,自然有人想从这里打探些消息去的。”

没错。她说得很对。

看她虽然有些慌张,但总体还算稳妥,说话也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应该是个颇得对方赏识的丫头。

这么说来,她说的话应该也很有几分分量才是。

凤弦月微笑颔首。“不如你先告sù

我你的主子是谁吧!”

小丫头又一僵。

凤弦月耸肩。“你如果连自己的家门都不报出来,我怎么相信你?”

小丫头垂眸思索一下,最终像是终于放qì

了似的,无奈又无力的道。“好吧,我说,我的主子是苍龙国的大王子。”

“啊?”凤弦月吓了一跳,小丫头定定点头,“我就是大王子派到你们身边的,因为大王子早知dào

三王子和凤大人私底下有来往,所以叫我过来盯着你,看凤大人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至于我那些同伴,他们分别是厨房里的香儿,洗衣房里的兰儿,还有……”

“罢了罢了。”听她一字一句的将事情娓娓道来,凤弦月无奈扶额,“来人啊,把她拖下去仗毙!”

“王妃,我都已经说了!”小丫头瞪大眼低吼。

“对,你是说了,但你说的都是假话。”凤弦月冷声道。

“我——”

“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dào

珍惜。既然如此,你不用再说了。”凤弦月强力打断她。

夜无尘也跟着大力挥手。“来人,把她拖下去打死!”

两名五大三粗的小厮走过来,左右将小丫头拖走。

凤弦月笑看着她的方向,又冲平公公道:“她的家人,记住,告sù

人牙子,一定要卖到最苦最累的地方去。只要他们办到了,我重重有赏!”

“不!王妃,我说!我说就是了,您绕过我家人啊!”小丫头听了,连忙挣扎起来,却被小厮按在地上,板子继xù

狠狠打了起来。

210. 210.救命稻草

凤弦月再次依偎进夜无尘怀里,冷眼看着一开始努力挣扎着想过来说话、最终却被打得哭爹喊娘直求饶,最后奄奄一息到底的小丫头,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第二个人又没命了。

凤弦月冷冷笑着,轻轻转过头。“你们谁如果再敢在我跟前说谎,她和她的家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几个人抖抖索索的不敢言语。

凤弦月掀起唇角。“我不知dào

你们几个人中有没有无辜的人,但我却知dào

,你们中一定有有罪的!”

“在这种深宅大院里,什么时候没冤死过人?你们如果在不老实交代,那接下来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做好去死的准bèi

吧!”

死一般的寂静。

好一会,又一个人抬起头来。“王妃,奴才招、招了,求您饶过奴才、绕过奴才的家人吧!”

“你先说说看。”凤弦月淡然道。

那个人深吸口气,将头垂得低低的。“奴才的主子是太子殿下,当初太子殿下将奴才送来王府时,本来是让奴才看着福王爷,看他有什么傻乎乎的表现,好传递回去让他开心的。”

“后来王妃您和王爷定下大婚的日子后,太子殿下便又差人来通知奴才,叫奴才千万买通您身边的丫鬟,好查看您的行踪。”

“如果可以的话,还叫奴才的人去接近您,最好能成为您的心腹。但谁知您除了翠云巧云两位姑娘其他人谁都不信,所以……”

凤弦月敛眉。

太子,又是太子。

许久不见他的人,她都快忘了还有他这个人的存zài

了!

“那么,前些天王府里关于我兄长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可也是太子指示的?”

“这个……是。那消息是外面的人一早传给奴才的,吩咐奴才一定要原封不动的传到王妃您耳中。”

很好。果然是他。

凤弦月暗暗咬牙,夜无尘连忙握住她的手。“月儿,不要生气!”

凤弦月立马心一松。“我知dào

。”

那个人话说完了,没有听到凤弦月的声音,心里惴惴不安。

悄悄抬起头,便对上凤弦月晦暗难辨的眸子,心里越发的不安。

“王妃,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您半分。您要打杀奴才奴才毫无怨言,但求求您放过奴才的妻儿,奴才的妻儿是无辜的啊!”

凤弦月低叹口气。“你还没告sù

我你在这里的同党呢!”

那人又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出几个名字。

凤弦月颔首。“鉴于你的表现,你的孩子我可以放过,但你的妻子……还是让她陪你一起吧!”

这个人还是没有言尽其实。

既然他都是为太子做事的,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知dào

?说孩子无辜嘛……

双手抚上腹部。让她对几个小孩子下手,她还真下不去。

那人咬咬牙:“既然如此,那奴才多谢王妃!”

凤弦月颔首,命人将他拉到一旁站好,冷冷的目光便又看向余下的三个人。

三个人虽然胆大,但终究是有两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打死,而且死相凄惨,连家人都受到牵连。

再看看那个坦白从宽的,他虽然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但毕竟一条命暂时保住了,最看重的人也能幸免于难。

前后对比强烈,对这些本就因为被抓住而内心强烈挣扎的人是一道天大的诱惑。

很快,他们都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争先恐后的抬起头来。

“王妃,奴婢招供,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奴婢……”

“慢慢来,一个一个说。”凤弦月眼底终于浮现一抹冷笑,随便指向一个人,“你先说吧!”

两个丫鬟立马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肚子里的话都给吐了出来。不用凤弦月再问,她也赶紧就把同伙给招出来了。

凤弦月满yì

的点点头,再看向最后一个依然沉默不语的小厮。

“你呢?”

那小厮沉默一会,终是慢慢抬起头来。

好熟悉的一张脸!

浓眉星目,皮肤黝黑,脸部线条粗犷,五官有些异化的味道——分明就是外族人!

凤弦月眉心一拧,正在考lǜ

在哪里见过他的人,夜无尘已经大叫起来。

“小林子!月儿,还记得吗?前年在黑龙师军营里,那个一直伺候咱们的小林子!”

原来是他。凤弦月想起来了。

小林子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没错,我才是大王子派来的人。”

凤弦月不觉又看了平公公一眼,平公公连忙扑通一声跪下了。“王妃,是老奴把关不严,让王府里混进了他国奸细,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现在就……”

“把他给我拦下来!”凤弦月连忙大叫,其他人慌忙将他从一棵大树前给救了回来。

平公公老泪纵横。“老奴老了,是真的老了啊!管理不好王府,让这么多幺蛾子横行霸道,差点害了王爷和王妃,老奴无颜面对王爷王妃,你们就让老奴去死吧!”

“我说我怪你了吗?”凤弦月十分无语。

平公公哭声一噎。“王妃您不怪罪?”

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自从凤弦月嫁进王府一年半,他们俩就几乎是斗了一年半。过去他犯点小错都会被凤弦月揪着不放,现在这么大的错误,她会视而不见?

“我倒是想怪罪来着,但无奈无尘太看中你,我要是把你罚得狠了,他肯定会生我气的。”凤弦月无奈道。

夜无尘嘿嘿傻笑。“月儿你轻点罚就好了,我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凤弦月撇唇。“放心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饶是如此,平公公再次泪如雨下。

“老奴多谢王妃宽宏大量!”

以后他再也不和王妃作对了!平公公心里大叫。

殊不知,在发下这个誓言后不到半个月,他就再次和凤弦月明争暗斗了起来。

“可以了,你退下吧,现在还不是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先去把他们刚才说的同伙名单整理出来,一会交给我过目。”凤弦月摆摆手,再度看向小林子。

小林子昂首。“王妃想问什么,属下都知dào

。当初大王子来凤翔王朝,就把属下一起带了过来。”

211. 211.一片血红狼藉

“后来他走时便将属下留下了,命令属下一定要好好kàn

着王爷王妃,不能让你们有半点闪失。”

“这一年时间以来,属下的确往苍龙国传递了不少消息,但都只是关于王爷王妃你们两个人的,也都是这边人尽皆知的消息。”

“属下不是大王子安插的钉子,不是苍龙国的奸细,更不会做伤害王爷和王妃的事!”

凤弦月静静听他说完,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知dào

那家伙肯定不屑于从我们这里打探消息。所以,我本来想问你的是——”

“既然你在我们王府,那吴大姐呢?他在哪里?”

小林子一怔,黝黑的脸上依稀可见一抹红晕。

凤弦月淡笑。“是在逸王府上吧?”

小林子默默点头。

“所以,其实我们这边的消息你都是先传给逸王妃,然后由她甄别后再传递给大王子。而逸王府那边和你接触的人就是吴大姐,我说得对吗?”

“王妃聪明伶俐,属下佩服。”

佩服她?她还佩服他呢!

敌国的人马在他们王府横行了一年,她才偶然发xiàn

他的存zài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的事,她还不会把他给挖出来!

苍龙国,轩辕轶,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凤弦月转过头。“无尘,你说我们该把他怎么办呢?”

“嗯……还是想让他招认出他的同伙吧!”夜无尘想想道。

“哦对了,还有你的同伙呢!”凤弦月恍然大悟,“平公公,给他准bèi

一份纸笔。”

平公公一怔,还是迅速将笔墨准bèi

妥当。

小林子也不犹豫,提笔便写下几行豪迈的大字。

凤弦月将字拿在手里看看,满yì

的点点头。“这些人里面就你最实诚了。好吧,你的性命就留下吧!”

听到这话,另外几个人均是一愣。

“王妃,您不是说——”

“我说,你们亲人的性命可免,你们的……我可没说过。”凤弦月轻笑,便手一挥,“还用我说吗?”

“是!”

小厮们有志一同的高声应道,把另外几个抓过去就继xù

开打。

当另外三个人的性命也被结果掉时,一个小厮匆忙赶来,附在平公公耳边低语几句。

平公公当即上前:“王妃,八郡王妃和十二郡王妃求见。”

“嗯?人已经上门了?没递拜帖?”凤弦月讶异低呼。

平公公摇头。“是亲自上门的,正在外头等着呢!”

“那就让她们过来吧!”

平公公一脸为难。“王妃,现在这样……”

“这样怎么了?很好啊!”凤弦月看看夜无尘,“无尘你说呢?”

“月儿说好就好!”夜无尘笑眯眯的道。

他说了等于没说。

平公公早对他绝望了。左右犹豫一下,终究还是一步一顿的出去,将两位郡王妃给接了过来。

这两人,便是那天在庄王妃寿宴上明里暗里给她难堪的人。

自从那天八郡王夫妻被送出庄王府后,他们俩的名声便在宗室圈子里迅速败坏了。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和他们切断关系,即便是素来和他们交好的人家也不例外。

十二郡王夫妻本来也打算如法炮制,但不知dào

是谁把寿宴上夜无尘说过的话传到了太后和皇上耳朵里,太后和皇上纷纷大怒。

八郡王夫妻、十二郡王夫妻分别被太后和皇上大加斥责,一口气免了他们三年的俸禄,还收回他们一半的供田。

人情往来上已经被斩断了,没想到就连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都被卡死,他们这些天是焦头烂额,向皇上太后递了无数封请罪的折子也如石沉大海。

反观当时主动挑起战斗的夜无尘夫妻俩,他们却还好端端在长公主府里吃吃喝喝,日子过得不知dào

多逍遥!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们都已经走投无路了,遍寻了法子也无法得见天颜。

最终还是八郡王妃出嫁的女儿悄悄托人捎回来一句话,告sù

他们现在福王妃就是庄王妃和太后心头的一块宝。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只要她去帮她们说几句好话,那事情就能有转机。

郡王爷们自是不会拉下脸面来和一个小辈的侄媳妇道歉。因此,这个认错道歉的机会就留给了两位郡王妃。

在丈夫和儿女们的催促下,她们天天派人盯着福王府这边,好不容易听说他们回家的消息,为表诚意,她们赶紧就派车过来了!

只是,当两人顺利走进福王府,并往里越走越深时,她们刚才因为顺利进门而隐隐有些雀跃的心却越沉越低。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往前走,那气氛就越低沉诡谲,让人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突然间,女人和男人愉悦的大笑传来,却并不能驱散这诡异的氛围,反而让她们心里更惊慌了!

“啊!”

走着走着,十二郡王妃突然脸色惨白,扯着嗓子高喊起来。

八郡王妃被她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那……那边……”十二郡王妃浑身颤抖得厉害,声音也早风中凌乱了。

八郡王妃顺着她指的看过去,立马也血色褪尽,双腿一软。

入目所见,竟是一片血红狼藉。

四五个人一动不动的趴伏在那里,身上鲜血淋漓,下面都被打烂了。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染红了脚下的地面,看起来惨不忍睹。

“哟,是八婶婶和十二婶婶啊!许久不见,两位婶婶可好?”

正在二人心惊肉跳的时候,凤弦月又拉着夜无尘乐呵呵的过来了。

美丽的脸蛋上笑靥如常,声音清脆动听,却不啻于魔鬼的呓语在耳畔作响。

八郡王妃好容易抬起狂抖的右手。“你……他们……”

“哦,我们出去几天,没想到这几个丫头小子不安分到处惹事,我们回来就把他们都给处置了。”凤弦月笑眯眯的道。

“两位婶婶都是执掌那么大一个王府的人,年纪又比我大这么多,肯定早习以为常了。”

习以为常才怪!

她们掌管郡王府多年,手下也的确死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叫人拖下去打的,打死了直接就弄走了,哪里会给她们亲眼看到?

212. 212.死丫头,你等着!

她们又没那等变态的爱好。

八郡王妃想也不想就道。“福王妃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以和为贵的人,府里的人犯错了骂几句打几下也就罢了,这人命怎能随意处置?”

说完了,却感觉到十二郡王妃悄悄掐了她一把。

胳膊上一痛,她才陡然想起她们是来示好求饶的,不是来抬杠的!

自己刚才被凤弦月一激,差点又忘了此行的目的。

这丫头果然厉害,她就是故yì

的吧?故yì

吓唬她们,想让她们破功,然后继xù

让她们在宗室里丢人现眼……

八郡王妃恨得直咬牙。

死丫头,你等着!现在我暂且低一下头,等回头你失势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凤弦月也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

将八郡王妃拽到一边,十二郡王妃勉强挤出一脸苍白讨好的笑上前道:“福王妃,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做得过分了,我们来向你认个错。”

“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现在我们被皇上太后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你们也该满yì

了才是。”

“现在你们就不要再和我们置气了吧!”

“两位婶婶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一个小辈,哪有本事和你们置气?便是上一次闹起来了,我不也向八婶婶再三认错了吗?”凤弦月掩唇低笑。

“哦,对了,无尘,你那天踢了八婶婶一脚,你还没向人家认错呢!快点快点,认错!”

“我不要!”夜无尘恨恨白她们一眼,“她们是坏人,欺负月儿你,我没错!”

“无尘!”凤弦月脸一沉。

夜无尘垮下脸不高兴的看着她。

凤弦月别开头。“你要不认错,那今晚上和小白睡去!”

“好好好,我认错!我认错!”夜无尘连忙低头,不情不愿的走到八郡王妃跟前,“八婶婶,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八郡王妃干笑不止。“没事,没事,说了都是一家人嘛!我哪会和你们小辈生气?”

“呵呵,我就知dào

,八婶婶您心地最善良了!”

凤弦月连忙笑道。“这样一来,咱们是彻底两清啦!”

八郡王妃和十二郡王妃双双垮下脸——

她这话什么意思?

却见凤弦月已经转过身去。“二位婶婶宽容大度,我们夫妻俩不胜感激。你们放心吧,明天我们就进宫告sù

皇祖母,说你们俩不怪我们了。”

却没说他们不怪她们了,更没说要帮她们说好话!

八郡王妃气得直哆嗦。

“那么,还请福王妃和太后说我们几句好话,请她老人家不要再生我们的气了吧!”

“咦,两位婶婶这么好的人,人品在宗室里一向是有口皆碑的。皇祖母也是出了名的仁善,她怎么会随随便便生别人的气呢?二位婶婶说笑了。”凤弦月慢条斯理的说着,越发笑得开怀。

两位郡王妃却都快把指甲给捏断了。

这丫头实在是太牙尖嘴利了点!

一面讽刺她们人品不好,现在被宗室的所有人嫌弃,另一方面更是点明她们之所以被太后厌弃成这样,那也是因为她们作恶太多的缘故!

所以,她是不打算帮她们了?

八郡王妃眼神稍冷。“福王妃,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还年轻,经lì

过的事情太少,不知dào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追究太深。”

“嗯,八婶婶的教诲我记住了。”凤弦月笑吟吟的点头,仿佛没听清她话里的深意。

如果不是在心里默念着要好声好气的求她,八郡王妃真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她!

“福王妃,是,我们承认,之前是我们做得过分了,你不愿轻易原谅我们可以理解。那么今天,我给你下跪,我们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原谅我们,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扑通一声响,八郡王妃果然跪下了。

十二郡王妃也跟着跪地不起。

凤弦月淡然看着她们,眼底的笑意冰冷如霜。

“八婶婶您这是做什么?让两位长辈给我下跪,你们是想让我惭愧死吗?”

好你个八郡王妃,居然拿下跪来威胁我。

今天她这么一跪,就算之前是她们的错,现在也会变成凤弦月的错更大些!

毕竟这是一个以孝道为尊的社会!

这个女人今天根本就不是来认错的,她就是来找茬的!

八郡王妃抬起头,眼底满是决绝:“福王妃,我们都已经向你下跪了,难道还不能表示我们的诚心吗?你放心,只要你原谅我们,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半句。”

又开始新一轮的威胁了。

“那如果我还是不说原谅,你们就会跪在这里到死?还是出去就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只要你们不怕丢人,我上辈子加这辈子名声还不够狼藉吗?咱们看看到底谁怕谁!

八郡王妃一滞。“福王妃,你明知dào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倒是不知八婶婶你们是什么意思了。”凤弦月冷笑,一手执起夜无尘的手。

“我早说过,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现在是你们自己要下跪的,一切和我们无关。”

“你们爱跪就跪吧,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无尘,我们走!”

“嗯。”夜无尘连忙小心翼翼的扶上她,两个人渐行渐远。

八郡王妃和十二郡王妃两个人跪在那里,起来追也不是,继xù

跪也不是。

“嫂嫂,现在该怎么办?”十二郡王妃小小声的问。

八郡王妃咬牙切齿。“继xù

跪着!我就不信,他们两个小的真敢把我们晾在这里!我们怎么说也是长辈,这事一旦传了出去,他们在宗室里也无法立足了!”

两个不敬长上的小辈,就算再得太后宠/爱,那也不过是一时的。等太后一死,他们还有什么?

十二郡王妃抿抿唇。“可是我看福王妃她不是那等会太在乎人言的人。”

福王就更不会了。他的眼睛里只看得见他媳妇。

八郡王妃一脸阴森。“那也跪着!便是摆出样子来给太后和皇上看,我们也必须跪下去了!”

213. 213.披着羊皮的狼

十二郡王妃动动唇,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四周围的人渐渐四散开去,只留下五具血淋淋的身体在这里陪着她们。

太阳渐渐落下,往西边的山头靠过去。

天色越来越阴暗,夹带着几分冷意的晚风吹来,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寒凉到骨子里。

“嫂嫂,你确定我们还要继xù

这样跪下去吗?我们都跪了两个时辰了!”

十二郡王妃再次忍不住低叫。

八郡王妃咬牙。“我就不信她敢留我过夜!”

“我不知dào

她会不会留,反正我是不留了。”十二郡王妃不耐烦的道,勉强支撑着跪得酸软的身体站起来。

八郡王妃心里一空。“弟妹,你要干什么?”

“回家。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丫头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们活路走。既然如此,我们再跪下去也是傻

跪,还不如回去另寻其他办法。”

十二郡王妃道,不再管她,径自走了出去。

十二郡王妃走后,八郡王妃跪了一会,终究受不了四周围阴森森的气氛,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第二天,外面并没有流传出任何关于福王夫妻对长辈不敬的消息。

第三天没有。

第四天一样没有。

第五天……

东宫送来拜帖,太子的生日马上就到了,他们打算在东宫小办一场。身为太子同父异母的兄弟,夜无尘自然在被邀的范畴之内。

夜无尘拿着帖子翻过来倒过去的看,最后把帖子一拍。

“我们不去了!”

“为什么?”凤弦月不解。

“月儿你肚子这么大了,还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呀?再说了,我总觉得东宫那里怪怪的,小月儿去多了怕也会被带坏。”夜无尘越说声音越小。

凤弦月低笑。

这傻子的直觉真是敏锐。

东宫的确是个是非之地。

变/态的太子、垂拱而治的太子妃、心思有异的凤侧妃、上窜下跳的其他美人们,单是这些人就能凑成一台好戏了。

但是,就是那个鬼地方,他们还不能不去。

他们前几天才处置了太子安插在这里的暗哨,太子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不爽那是肯定的。

借着这个机会,如果不给他好好发泄一下,天知dào

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又会耍出什么不入流的招数来。

而且——

太子是吗?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过过招了。

“我们还是去一去吧!”凤弦月柔声道,“我挺想念太子妃的。”

夜无尘咬唇。“真要去?”

凤弦月点头。“不是还有你在吗?有你保护我和孩子,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说对不对?”

“嗯!”夜无尘连忙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一下好了!”——

太子的生日在月末。

凤弦月照旧和夜无尘一起睡到自然醒,然后两个人悠然换装梳洗,慢腾腾的爬上马车,直到中午十分才进到东宫。

此时东宫里早人满为患。

即便太子不欲大办,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皇亲国戚也多不胜数,便是他们极力把来客的范围缩小,这来的人也有几十上百。

幸亏凤弦月和夜无尘最近风头正盛,当他们到来时,大家都很自觉的给他们让出道来。

太子妃和太子也赶紧迎了出来。

太子妃亲亲热热的上前执起凤弦月的手:“怎么现在才来?害得我等了好久!”

“孩子贪睡,睡不够就闹腾,我也没办法。”凤弦月堂而皇之的把责任推到还未出世的孩子头上,太子妃瞬时失笑。

“好了,来了就好。走吧!我让人特地给咱们妯娌几个准bèi

了厢房,不会让她们吵到你们的。”

“那可太好了!”凤弦月连忙点头。

妯娌俩有说有笑着往前走了一大段,回头发xiàn

夜无尘竟然还在,凤弦月皱皱眉。“无尘,这边是女眷待的场所。”

一旁的太子低笑起来。“二皇兄这是还在为庄王府的事情心有余悸么?你放心好了,太子妃行事有度,又和二皇嫂关系好,她在这里十分安全。”

说着,冲凤弦月展开一抹笑靥。“二皇嫂,你说呢?”

让她说啊?

这东宫里其他妖魔鬼怪都和她没关系,偏偏就是跟前这头披着人皮的妖怪才是最要小心提防的!

凤弦月含笑点头。“太子说得正是。有太子妃在,我一定十分安全。”

太子眼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嘴角高高勾起。

“二皇兄,你听到了吧?二皇嫂对我们都很是信任呢!”

我呸!

凤弦月心里冷笑不止。她信任的是太子妃,可不是你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夜无尘欲言又止的看了凤弦月好几眼,才转向太子妃:“我把月儿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知dào

了。”太子妃连忙点头,“二皇兄放心吧!我一定无时无刻不和二皇嫂在一起,一定不会让她有半分闪失!”

“就是。都是自家人,我们自然是要护着自家人的。”太子连忙点头。

夜无尘扁扁嘴,又拉着凤弦月的手说了好多话才不大高兴的随着太子离开。

等人走了,太子妃温婉一笑。“二皇嫂,我们走吧!”

凤弦月颔首,两个人走到内殿,果然见到有一个用屏风隔开的小间。

小间地方不大,但桌椅板凳样样俱全。

里面也就坐着庄老王妃、康王妃、宁王妃,再加上她们两人。

旁边伺候的凤侧妃、张良媛以及柳良媛就不用计算在内了。

见到凤弦月过来,庄老王妃连忙把她叫道身边。“你做的抹额我收到了,戴着很是舒服,我很喜欢。”

“不过啊,你怀着身孕,月份又大了,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做了,这些小事交给其他人做就行了。”

“那抹额是我对您的一份心意,当然要亲手做了。不过现在我也懒了,以后只怕也不会动手了呢!”凤弦月笑道。

庄老王妃含笑点头。“这样也好,先让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才是最重yào

的。”

康王妃连忙笑道:“二弟妹和叔奶奶的感情真好呢!不知dào

的人怕是要以为你们俩是亲生的祖孙了。”

214. 214.灰飞烟灭

“我家王爷一直把叔奶奶当作亲祖母看待啊!我和叔奶奶自然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了。”凤弦月依偎在庄老王妃怀里道。

庄老王妃乐得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康王妃轻轻一笑。“那可好,二弟妹你又多了个人疼。”

“是啊,不像我们,既没法怀孕,也不如二皇嫂嘴巴甜,活该没人疼我们。”一旁的宁王妃忍不住凉凉道。

康王妃斜她一眼。“四弟妹,你说什么呢?叔奶奶为人慈祥,对谁都是一样的。她疼我们的心自然也都是一样的。”

庄老王妃连连点头。“没错,你们都是好孩子,我都疼。不过啊,我最疼的还是月儿,谁叫这孩子我看对眼了呢!”

一个你们,一个月儿,亲疏立见。

闻言,康王妃完美的笑脸出现一丝小小的皲裂,宁王妃不屑的撇撇嘴,端起茶来喝。

庄老王妃见状,无奈摇摇头。“就算是庶子媳妇,教养也不该比嫡子的差太多啊!”

她的声音很小,但凤弦月在她怀里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又轻轻笑了起来。

皇后多么小心眼的人。

就算宁王的母妃嘻妃是她一族的姐妹,但只要是后宫里的妃子,那就存zài

竞争,更何况嘻妃还生出了宁王这么大个儿子!

所以,这些年嘻妃几乎被皇后压制得一点存zài

感都没有。

宁王虽然健健康康长大了,却也早成了太子的一条狗,没了太子就不能活。

那么宁王妃的人选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要门第过得去,出身还可以,那就勉强够了。管他什么才能不才能,贤德不贤德的。

皇后是巴不得其他所有皇子都家宅不宁,闹得天翻地覆,只有她的儿子和和美美,儿孙满堂。

说起来,在这一方面,皇后和皇帝简直是如出一辙,他们俩真真是天生绝配。

然而,这么绝配的两个人却无法相处融洽,甚至感情淡漠到了极点,这可真是一大悲哀。

凤弦月想,如果他们俩早一拍即合、携手合zuò

的话,那在皇族里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不管逸王福王还是敏公主和她,早就被拍得灰飞烟灭了!

所以,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吧?好歹给了她一条缝隙好好喘息。

其实宴会说来说去,都是看戏吃饭闲聊,只是看各处宴席的规格大小好坏而已。

凤弦月不是来这里凑热闹的,她也不放心东宫里的吃食,因而并没有吃什么东西,而是一直和庄王妃说笑。

忽然间,一名宫女突然跑过来,凑到太子妃身边耳语几句。

太子妃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那边有女客犯病了,我得过去照应一下。侧妃妹妹,你代我招待一下她们。”

“是。”凤清歌连忙出列,再乖巧不过的道。

太子妃又歉疚的看了眼凤弦月。“二皇嫂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没关系,你要忙忙去吧!我这里有叔奶奶呢!”凤弦月连忙笑道。

心里却是冷哼——

终于来了。又把太子妃从她身边调开,只是不知dào

那个变态又在计划什么?

太子妃走后,大家如常的说说笑笑。

只是,没过多大会,却听外面一连串巨大的嘈杂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冲她们这边过来了!

康王妃连忙起身。“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

康王妃的贴身丫头连忙出去,很快白着脸回来。

“王妃不好了!有一位客人癫痫发作,正在到处乱撞呢!好多人想拦住她都拦不住!”

康王妃脸一白。“大家快点闪开,躲起来!千万不要被她给撞到了!”

然后便跑到凤弦月身边。“福王妃你躲在我身后,千万不要出来!”

凤清歌也趁机跑过来。“姐姐,我保护你!”

“不用——”

凤弦月刚想拒绝,却听到砰的一声,屏风被撞倒了。

一个张牙舞爪的身影朝这边袭来,以雷霆之势直奔凤弦月她们这边!

然后,凤弦月察觉到后背上被人猛地一推,她脚下不稳,踉跄几下从康王妃以及庄老王妃跌了出去,眼看就要和那个人撞上了!

“啊!姐姐!”

“月儿!”

“二弟妹!”

……

各种拔得高高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刺得她脑袋发懵。

凤弦月瞪大眼,冷冷看着那个女人跟疯子似的扑向自己,五官狰狞得可怕,挥舞的双手跟蒲扇一般就要向自己扇来。

“当心!”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罹难时,一个身影却仿佛狂风一般席卷而来,生生插入她和那个人中间,一拳朝那个人打过去!

砰!

本来冲着这边倾斜的人往后一仰,重重摔倒在地。

凤弦月心跳如擂鼓,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姐姐,你没事吧?姐姐?姐姐?”

柔和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慢慢将她涣散的意识召唤回来。

凤弦月缓缓抬起眼,便看到眼前出现一双诚挚的眼睛。眼底闪烁着再纯洁不过的光芒,让她心中不由大定。

“二皇嫂!”

此时,太子妃也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被撞到了没有?”

凤弦月摇摇头。“我没事。这位……”

“我叫方瑶,是方家六小姐。”少女连忙笑道。

凤弦月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她长得不算大美人,但五官也算精致,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里面满是笑意,看着十分精神讨喜。

再加上她刚才勇救自己的行为,凤弦月心里早对她有了好感。

便连忙冲她感激一笑,她才又对太子妃道:“是方六小姐救了我。”

“多谢方六小姐帮我解了燃眉之急。”太子妃也赶紧冲她行个礼,方六小姐连忙还礼不迭。

此时庄老王妃等人也过来了,大家手忙脚乱扶着凤弦月回去坐下,太子妃则指挥人将发了癫痫的人抬下去请太医来医治,还得正理被撞坏的桌椅板凳,忙得不亦乐乎。

“月儿,你真没事吧?你不是躲在我们身后的吗,怎么会突然跑出去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直到一切恢复平静,庄王妃依然心有余悸。

215. 215.孩子性命不保

凤弦月眼神一冷。“我也不知dào

。就是本来站得好好的,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后面突然不知dào

谁动了一下,害得我没站稳,就跌出去了。”

当时站在她身后的……

庄老王妃看向凤清歌、张良媛以及柳良媛等人。

凤清歌下巴一抬。“不是我。”

张良媛则扑通一声跪下。“婢妾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对福王妃做这等事啊!”

柳良媛顿了顿,也低下头。“这事不是我做的。”

庄王妃脸一沉,凤弦月已经握住她的手。

“好了叔奶奶,说不定只是谁的无心之失呢?横竖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这事就算过去了好了。”

“这个怎么能算了?不管是不是无心之失shen为东宫的人手脚还这么不稳,那就是大罪过!”

“今天幸亏方六小姐搭救,不然你和孩子只怕都性命不保!”

“越是到关键时刻,就越是要沉得住,这是对宗室女人的最基本要求。有人居然连这个做不到,那还配做什么后妃?就是寻常大户人家养妾也要不起这样的!”

一席话说得直且严厉,让凤清歌几个人都白了脸。

太子妃此时折返回来。“庄王妃说得没错!是我对她们疏于管教了,害得二皇嫂差点受伤。”

便看向几女。“不管是你们谁的错,既然没有保护好福王妃,那就是你们的不是!你们立kè

向福王妃认错。”

凤清歌和柳良媛眼中都划过一抹不甘,只有张良媛听话的对凤弦月行了个礼。

“福王妃,对不起。”

凤清歌见状,不屑的撇了撇嘴。

太子妃眼神一冷。“凤侧妃!柳良媛!有些话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

凤清歌这才收起目光,不大情愿的上前去认了个错。

柳良媛也草草行了个礼了事。

太子妃摆摆手。“好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都回房去歇着吧!等今天的事情了了,你们再来我这里领罚。”

还要领罚吗?她们都已经认错了啊!

凤弦月和柳良媛不悦抬头。

太子妃眼神冰冷,只是冷冷凝视着她们,便让她们都乖乖低下头去。

几女鱼贯而出,刚好遇到闻讯赶来的夜无尘。

“月儿!”只见他大力把她们几个撞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凤弦月身边,“你怎么样?我听说又出事了?”

便又瞪了太子妃一眼。“你不是说了会照顾好她的吗?”

太子妃惭愧低头。“是我不对。我一时疏忽,所以才——”

“反正你就是没有照顾好她!”夜无尘愤nù

低呼。

太子妃闭口不语。

夜无尘连忙将凤弦月护在怀里。“我早说过这地方不用来,你非不听。月儿,咱们走,回家去!”

“二皇兄!”

随后赶来的太子立即拦在他们跟前。“这事虽说是太子妃一时疏忽,但好歹二皇嫂并未受伤。今天是孤的生日,你要就这样走了,那也太不给孤面子了。”

夜无尘抬眼看他。“你们口口声声说会好好照料她,可到头来却照料成这样。是你们先不给我面子的!”

凤弦月发xiàn

太子眼中一抹冷芒一闪而逝。

是啊,他一个小小的王爷,如何能跟未来的一国之君相提并论?

人家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和他说话,已经是勉为其难拉下面子了。他却还不赶紧顺着台阶下,高高在上的太子当然会觉得不爽。

凤弦月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无尘,太子说得对。今天是他的寿辰,咱们既然来了,不给他过完寿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再说了,你还是兄长呢!做兄长的对兄弟得多多包容才是。”

夜无尘扁扁嘴。“可我真不想待下去了!”

凤弦月静静看着他不语。

夜无尘最终举手投向。“好吧好吧,月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留下来好了!”

太子立马笑了,赶紧对他们行个大礼。“多谢二皇兄宽宏大量,也多谢二皇嫂不计前嫌。”

凤弦月笑笑,拉着夜无尘转向一旁。

“无尘,刚才就是这位方六小姐救的我。”

夜无尘连忙冲她一笑。“谢谢你!”

方六小姐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一边说着,一双眼直直盯着夜无尘移不开。

凤弦月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挡住她的视线。

“无尘,我现在有些不舒服,你陪我下去躺一会吧!”

“好的好的,客房那边早收拾干净了,二皇嫂你就去那边休息吧!”太子妃忙道。

“月儿你不舒服吗?”夜无尘却听到这句,全服心神霎时都投注到凤弦月身上。

凤弦月抚上肚子。“孩子又开始乱动了。”

“这样啊!”夜无尘眼神一暗,“可惜王太医不在。”

“没关系!我已经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原准bèi

给理郡王妃看看的,那就不如让太医先给二皇嫂看看好了。”太子妃赶紧道。

理郡王妃。

凤弦月将这个称呼收入耳中。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想来应该和皇帝这一脉关系不是很近了。不然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但以这样的身份却能来赴东宫这一场‘小宴’,而且刚好就在开没开席前就‘犯病’了,这事未免也太巧合了点。

凤弦月颔首。“那就劳烦太子妃了。”

“二皇嫂哪里的话,今天是我没招待好你,我心里正愧疚着呢!”太子妃连忙一脸惭愧,赶紧亲自将她引到后院。

夜无尘亦步亦趋的跟上。

太子见状,又眼神一闪,转身又扬起得体的微笑,前往男宾处继xù

招待宾客。

东宫的客房布置得也十分精细雅致,比起他们的卧房丝毫不逞多让。

凤弦月躺下后,便有太医过来为她诊脉。

把完左手把右手,细细诊断了又诊断,最终也不过说些动了胎气需yào

休养之类的话。

太医本想再给她开个方子给她灌一碗安胎药,却被她拒绝了。

太医还想再劝,人已经被太子妃请了出去。

“二皇嫂,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一会开席了我再来请你。”

“好。”

随着房门咯吱一声关上,夜无尘再次垮下脸。

216. 216.我是你嫂子,不是你女人

“月儿,你为什么不走啊?你刚才差点都……都……”

“没办法,做事必须有始有终啊!”凤弦月苦笑一声。

更何况,太子可不像庄王世子夫妻,不是他们想得罪就能得罪的。

“无尘,我好累,你上来陪我睡会好不好?”

“哦。”夜无尘一张脸依然皱得死死的,但人还是乖乖脱了鞋子和外袍爬上床来,把她抱进怀里。

室内一下寂静下来,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

凤弦月睁开眼,看看身旁熟睡的男人,嘴角泛起一抹淡笑。

她轻轻推开他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掀开被子走到房间中间。

“出来吧!”

话音落下,室内寂静无声。

凤弦月不再多话,只静静立在那里。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只听吱呀一声细响,靠着床头的地方被推开一扇小门,一个锦衣华服、头戴宝冠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我们这样,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猫腰从门后走出,他含笑看着凤弦月。

凤弦月回头冷笑。“我和你从来没有半点灵犀。”

“哦?那你为什么会猜到我在这里,又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肯离开?”

“那是因为,我想看看有些人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啊!”

太子脸色一沉,但旋即又扬起一抹浅笑。

“你呀,这张嘴就是厉害,每次我都被你气得半死。但是怎么办呢?我却偏偏喜欢死你这张小嘴了!”

一步步向她靠近,他伸手便要去抚弄她的下巴。

凤弦月偏头躲过。

太子手一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三番两次狠心设计想弄死我的孩子,我难道不该生气吗?”凤弦月冷冷道。

太子眼神一冷。

“不过是个傻孩子罢了,留他何用?你只要乖乖听我的,我保管让你想要多少孩子就有多少,聪明漂亮的、乖巧伶俐的,应有尽有。”

“和你生吗?”凤弦月问。

太子声音一沉。“除了孤,你还想和谁生?”

顿一顿,他又像是安抚又像是施舍的道。“你别担心,孤不嫌弃你并非完璧。”

“哈哈哈!”凤弦月禁不住大笑起来。

太子冷下脸。“你笑什么?”

“我笑太子你自作多情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我之前的拒绝还不够明显吗,你到底要自我脑补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你说什么?”太子眼神一暗,“你骂孤?”

“骂的就是你!”凤弦月高声冷喝,“我一再向你表示过我对跻身你后宫没兴趣,我也告sù

所有人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太平,我很满yì

。”

“但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还一再认为我对你旧情难忘?不对,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旧情了?”

“你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认为我会不愿意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而愿意和你这种男人生?”

太子冷笑。“你这个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是断断不会甘于平凡的。那个傻子他配不上你,孤不信你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过苦日子,生傻孩子——”

啪!

话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打上他的脸。

太子一手抚上脸,脸色瞬息阴沉下来。“凤弦月!孤一再容忍你,你别以为孤好欺负!你若再敢无理取闹,孤可对你不客气了!”

“无理取闹的人是你才对吧!”凤弦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敬你是太子,对你私底下的手脚能忍则忍。可你却变本加厉,现在连我肚子里孩子的主意也敢打!”

“夜泽辰,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嫂子,不是你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你又有什么资格夺去我孩子的性命?”

“就算你以后当了皇帝,你也管不到这些事情上来!”

一席话,说得太子脸上仿佛乌云罩顶。

阵阵幽森狂猛的气息从他周身咆哮而出,他眼底也仿佛覆满了冰霜,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幽深的寒意。

“凤弦月,你别忘了,一开始是你勾/引孤的!把孤吊上钩了,你却撒开手了,你怎么不问问,孤愿不愿意放手?”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你上钩了吗?”凤弦月冷笑不止。

“你分明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玩物,现在玩物被别人抢走了,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把握给抢回去!”

“那又如何?既然你有胆子勾引孤,你就要做出一辈子做孤的女人的准bèi

!”

“你想嫁给别的男人?想生别的男人的孩子,也要看孤许不许!”

“这就是你的想法?”凤弦月冷笑不止。

“对!”太子决然点头。

“我呸!”

凤弦月直接唾了他一口。

太子偏过头,额头上青筋隐隐爆出来,五官狰狞恐怖。

凤弦月深吸口气,依然高昂起头颅。

“是,当初我是年少轻狂,做过对你示好的事。然而,当时你并没有给我回应。后来我被他们如此欺凌,你也只是冷眼旁观,从未施以援手。”

“如果真如你所说早把我当作你的女人,你便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女人的?如果真是这样,你这样的男人我不稀罕!”

“在我看来,你还不如他有担当!”

“你、说、什、么?”

太子仿佛被一团黑云笼罩起来,紧咬的牙缝间逸出低低的咆哮,仿佛野兽露出了他的利齿,时刻准bèi

着要扑上前来咬住她的脖子!

凤弦月脖子上一凉,却将头昂得更高。

“我说,你这种人,面善心恶、最会做表面功夫,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魔!”

“你这种人心里就只有你自己,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你什么都能牺牲。只要能让自己开心,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有你这种人做储君,简直就是国之大耻。以后一旦让你继位,这天下必定大乱,民不聊生!”

“我不齿你这种小人,更不会把我的终生托付在你手上。在我看来,你远不如他,至少他还知dào

想要什么就要极力去争取,知dào

要保护自己的妻儿。他就算再傻,可我跟着他安心。”

217. 217.自私自利的恶魔

“然而你……呵呵,不管你身居多高的位置,手拥多少荣华权势,做你的女人都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因为——”

“你的心里没有爱,你只有欲,你只有自私自利!”

“所以!”

“我凤弦月宁愿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染指我半分,也绝不可能向你这种人妥协!”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字的蹦出,太子的人早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中。

等她最后一个字落地,他才缓缓抬起头,俊逸的脸上蒙着一层森然死气。“说完了吗?”

“你还想听吗?想听的话我肚子里的话多得是。”凤弦月冷笑。

太子嘴角忽地一扯,朝她走了几步。

“凤弦月,你信不信,只要孤现在想,别说你肚子里这个小傻子,便是你,也能立kè

死在这里?”

“我不信。”凤弦月断然摇头,“因为我知dào

你没这个胆。”

“是吗?”太子嘴角撇得更高,手掌高高举起。

凤弦月眼底一抹慌乱一闪而逝,却依然高昂着头,冷冷瞪视着他。

就在太子的手举到最高,屋内的气氛也一时压抑到时——

“啊!月儿!月儿!”

床上的夜无尘突然一下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大声呼喊起来。

太子心里一慌,右手在空中一晃,连忙转身往小门里一钻,瞬息没了踪影。

警报解除,凤弦月才终于松了口气。

连忙折返回去,便见夜无尘已经从床上跳下来了,脚上连鞋都没穿,双眼茫然四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当见到凤弦月时,他眼神一凝,连忙扑过来抱住她。

“月儿!”

凤弦月也赶紧抱住他,两个人紧紧相拥,一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凤弦月才松开他。“无尘,你做恶梦了吗?”

夜无尘连连点头。

“月儿,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小月儿不见了!还有你,你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我……呜!”

呜咽一声,再次钻进她怀抱里。

“结果我醒来还发xiàn

你不在,我都快吓死了,呜呜呜……”

凤弦月心里猛一沉——

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吗?刚才她和太子闹成那样,一个不慎太子就真会对她动手。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把人吓走,最终结果还不知dào

会如何。

凤弦月连忙拥住他。

“好了,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夜无尘哽咽抽泣了好一会,才渐渐收起眼泪。

“月儿,你刚才不是在和我一起睡觉的吗?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睡不着,就起来想倒杯水。结果刚下床你就醒了。”凤弦月小声道。

“哦。”夜无尘再次紧紧抱住她,“以后你不要离开我身边了,就算喝水也叫上我好不好?我真快吓死了!”

“好。”凤弦月心里酸涩不已。

对比太子方才口口声声将她称作自己的女人、却依然狠下心来对她动手,现在他就算哭两鼻子,她也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

两个人再次静静相拥,用身体去感受对方的存zài



吱呀——

忽然间,又一声细响传来,这次却是从大门口传来的。

夜无尘猛的抬起头。“是风吹的吗?”

“不,是人。”凤弦月摇头,便看向那边,“既然都已经来了,何必还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出来大家见个面吧,张良媛。”

下一刻,房门被拉出一个小小的缝隙,张娟儿——也就是张氏娘家侄女、太子侧妃曾经的一杆枪、如今已经嫁入东宫做了良媛的张小姐悄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夜无尘当即又提高警惕,一把将凤弦月护在身后。

凤弦月却是笑笑。“张良媛,你是来向我认错的吗?”

张良媛脸上浮现一抹慌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你要不要对天发誓,如果刚才不是你推我出去,那我天打雷劈。”

“但如果真是你推我出去,那你天打雷劈,你流放在外的家人也客死异乡,一辈子不得返乡?”

此言一出,张良媛脸上又浮现一抹慌乱。

“你!凤弦月,你好狠心!”

“如果你问心无愧,又怕这些做什么?”凤弦月淡笑。

张良媛一怔。

凤弦月便又笑了。“既然都有胆子做出来,你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太子都已经承认是他指使的你了,你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你胡说,太子他没有承认!我刚才都听到了!”张良媛立马低呼。

凤弦月便笑了。

“原来你已经守在外面多时了。是在帮太子望风吗?”

张良媛脸儿一白,咬紧嘴唇不说话。

凤弦月摇摇头。

“无尘,把她给我抓过来。”

“好!”

夜无尘立马上前,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便将人给拎了过来。

张良媛脸上立马布满了惊慌。“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救命——”

“嘘!”

凤弦月捂住她的嘴,解开她领口的盘扣,将她的衣服往旁一拉!

“果然。”见到她胸口斑驳的痕迹,凤弦月嘴角一勾,“在东宫的日子不好过吧?”

张良媛突然安静下来,眼底浮上一层水雾。

凤弦月放开手。“你也不用怪谁。以你的身体挽救你一家人的性命,这笔jiao易已经够划算了。”

“只可惜……呵呵,你不该恩将仇报。”

“我……不是,我也不想的,是他逼我的!”张良媛连忙摇头低呼。

“以把你的家人接回来作为诱惑是吗?”凤弦月笑问。

张良媛含泪点头。

凤弦月无奈摇头。“哎,你个傻丫头。都已经在东宫见识过这么多人情世故了,也见识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你怎么还傻到相信她的话?”

张良媛猛然抬头。“你什么意思?他……是骗我的?”

凤弦月莞尔一笑。

“刚才我骂他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张良媛不语。

凤弦月又一笑。

“看吧,你也早知dào

他是什么人。既然明知dào

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恶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怎么还会选择相信他的鬼话?”

218. 218.踏错一步,满盘皆输

“如果他是真心宠/爱你,那你倒是可以考lǜ

考lǜ

。但他分明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发/泄的工具,你觉得他会对你付出半分真心吗?他又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玩/物而违背圣上的旨意将人弄回来吗?”

不会,不会,他不会。

张良媛心知肚明。

但是,明明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就算知dào

希望渺茫,她也忍不住想紧紧将它抓住。

但是现在……

咬咬唇,她认命的低下头。

“既然被你发xiàn

了,那好,我承认。那一下就是我推的。现在落在你手里,你要杀要剐随便!”

“呵呵,娟儿妹妹,你觉得我当初辛辛苦苦帮扶你,让你进了东宫,便是打算现在和你窝里斗,早早把你给玩死的吗?”凤弦月失望的连连摇头。

张良媛讶异的抬头。

“你不杀我?”

“我当然不杀你。不仅不杀,我还要帮你一把呢!”凤弦月笑道,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子塞进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

“好东西。”凤弦月笑着,“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好东西。”

张良媛不解,凤弦月压低嗓音道:“我早和你说过,求人不如求己。太子那个人是不中用的,而真zhèng

能将你家人从流放之地撤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他现在最最关心的,就是皇家子嗣延续。”

张良媛眼睛一亮!

凤弦月颔首。孺子可教也。

虽然脑袋瓜子锈了点,但稍稍加以点拨还是能成才的。

“可是……”动动唇,张良媛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帮你吗?”凤弦月低笑,“我是在帮我自己。”

张良媛一怔,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响动,太子妃柔和的声音在外响起。

“二皇嫂休息好了吗?要开了。”

“好,马上!”凤弦月高声道,再回头时,眼底已经染上一抹邪肆的冷笑。

“无尘,帮我赏张良媛一巴掌。”

“好!”夜无尘不疑有他,干净利落的一巴掌扫过去,将张良媛扫得滚落在地。

当太子妃走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看到张良媛被扇得几乎飞起来,然后宛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翩翩坠地。

太子妃微微一怔,她身后的宫女早吓得面色惨白。

凤弦月微微一笑,掏出帕子帮夜无尘把手擦干净:“刚才张良媛偷偷摸摸的过来这边,被我们抓住,可她还嘴硬不肯认错,我一时气急,就让王爷打了她一巴掌,还请太子妃饶恕我逾矩则个。”

“哦,她本就做错了事,就算二皇嫂你不罚她我也会罚她的。现在你倒是帮我减轻负担了。”

太子妃轻轻一笑,亲热的走过来执起她的手。“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凤弦月点点头,施施然从张良媛跟前走过,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今天的寿星太子殿下突然身体不适,拒绝出席宴会!

一场没有主角的寿宴,对别人来说十分奇怪,凤弦月却十分自得其乐。

不用看到那个魔鬼,不用听到他的装腔作势,她都高兴死了!

吃过饭,看了戏,太子不在,大家也不便多闹腾,便都起身告辞。

凤弦月和夜无尘簇拥着庄老王妃坐上肩舆去往宫门口。

“王妃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呼,凤弦月回过头,便见方家六小姐匆忙跑了过来。

凤弦月心里稍稍升起一点违和感。

“方六小姐,请问有事吗?”

“王妃姐姐,我听说你的刺绣很厉害,尤其是活物绣得栩栩如生,我最近正在学习刺绣,不知dào

能不能去向你讨教一下?”

因为跑得太快,方六小姐脸颊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讨喜。

“贵府上应该有绣娘的吧?”凤弦月淡声道。

“有是有。可是我还想多学学别家所长。”

凤弦月沉默一会。

这个说起来也不过是件小事。更何况人家刚才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现在她提出要求来,为了报答,自己理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然而……

发xiàn

她的眼睛又往夜无尘那边瞟过去,凤弦月心口一揪。

“可以啊!”却依然扬起笑脸,“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吧!我这些日子应该都不会到处走动了。”

“那好啊!”方六小姐双眼闪亮闪亮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凤弦月淡然道。

继方六小姐蹦蹦跳跳的远去后,庄老王妃低叹口气。

“倒是个乖巧讨喜的丫头,只是眼光放错了地方。”

凤弦月挑眉。“您老看出来了?”

“她的表现那么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庄老王妃拍拍她的手,“丫头啊,这事你得拿捏好分寸,可千万不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忘恩负义啊!”

“我明白。”凤弦月点头。

如果是别家的女孩,她随便想个法子就能将她赶出五百里远去。

但方六小姐今天才救过她和孩子的命,她如果把事情做得太绝,那外面的人一定会骂她恩将仇报、不仁不义。

她的名声已经够坏了,但因为勉强还能找出对应的理由、上头又有太后护着,那些人暂时奈何她不得。

可是,这并不表示她就是安全的了。

哥哥人在边防生死未卜,她的种种行径又太过高调,再加上今天对太子说出的那些话……

肯定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她,等着她出错。

她一旦踏错一步,那将是满盘皆输。

她辛苦绸缪了这么久,可不能因为一个女孩的出现就全部破坏掉。

坐上马车后,凤弦月对夜无尘道:“回去后,你叫人给十九叔送一封信去吧!”

“嗯。”夜无尘点头,连问问信的内容是什么都没有。

凤弦月心中一暖,柔顺的依偎在他肩上——

和方六小姐说好改日,没想到她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

凤弦月惊诧无奈之余,也不得不让人将她领进来。

方六小姐一改昨天在东宫时一身长裙大袖的穿着,而是改了一袭改良过后的劲装,一头长发简单在头上绾了个髻,也没有点缀多少配饰,看起来干净又利落,十分符合她武将家小姐的作风。

219. 219.你的肚子,我可以摸摸吗

进得门来,她兴冲冲的奔向凤弦月跟前。

“王妃姐姐,你今天还好吧?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不听话?”

一口一个姐姐,却配着王妃二字,着实诡异得很。

凤弦月笑笑。“很好啊!多亏了你昨天帮忙呢,我的宝宝一向乖巧不闹腾的。”

“那就好。”方六小姐羞涩一笑,“其实昨天我也只是举手之劳。我这人别的什么都不会,就力qì

大。为此别家小姐都笑话我,只有王妃姐姐你不嫌弃我。”

举手之劳……

在她们已婚妇人聚集的地方出现,而且还能及时冲过来救她于危难之中,她这个举手之劳真够可以的。

凤弦月抿唇淡笑。

本想夸她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六小姐的双眼却早移到她肚子上。“你的肚子……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啊!”凤弦月点点头。

方六小姐连忙在上面轻抚几下,双眼亮晶晶的。“你家宝贝真乖,不像我家几个嫂嫂,她们怀孕的时候都吐得天翻地覆,要么腰酸腿痛,把她们折腾得不像话。”

凤弦月笑着点头。“是啊,乖得不像话,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在里面动一动,我都要怀疑他到底在不在了。”

方六小姐咧嘴轻笑,眼神很快又四处瞟动起来。

“对了王妃姐姐,福王哥哥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啊?”

来了。

这才是重头戏。

凤弦月掩唇低笑。“那个傻子啊,他在王府的时候多半时间可都不在我身边,他都在伺候他那些猫猫狗狗呢!”

“哈哈,这个我知dào

!福王哥哥最喜欢小动物了,以前他在皇宫就养了不少,吓坏了不少宫女呢!现在单独有王府了,他肯定又养了一大群吧!”

方六小姐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娇俏甜美的小脸蛋上满是愉悦的笑。

“对了,不知dào

我能不能去看看?我也最喜欢小动物了!”

凤弦月淡淡看着她。

“方六小姐,这里是京城,不比你以前居住的地方,还未出阁的女子必须谨守本分,不能和外男有过多牵扯。”

“不然,一旦事情传出去,你的名声堪忧,以后说亲就难了。”

方六小姐笑脸一僵。“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不去就是了。”

一脸的悻悻然,叫人看着好生心疼。

凤弦月撇唇。“不过,一会王爷回来了,我可以叫人领你过去看看。”

“好啊!”闻言,方六小姐双眼再度光芒大绽,“谢谢你王妃姐姐!”

“不用客气,方六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忙我能帮肯定会帮的。”凤弦月低声道。

“王妃姐姐,你别再那么叫我啦!你叫我小六,或者六妹就好了,何必那么生疏呢?对了,我也管你叫姐姐吧!王妃姐姐叫着太奇怪了!”

你也知dào

奇怪啊?

凤弦月暗忖。

从昨天一直叫到今天,现在才说奇怪。而现在,她更是得寸进尺,想要姐妹互称起来。

凤弦月明白——这丫头是真想做她妹妹的。

心里轻轻一笑,正欲说话,静嬷嬷又来报——

“逸王妃来了。”

“快请!”凤弦月连忙起身,终于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才送去消息,原以为今天他们是赶不过来了,没想到她还是过来了,而且到的正是时候。

敏公主的月份只比凤弦月小一个月,明明才四个月,但她的肚子却比她的要大得多。

扶着丫头的手走进来,一看到凤弦月安详坐在那里的情形,敏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

“二侄媳妇真是好命啊!嫁了个疼你的相公不说,就连怀个孩子都怀得这么舒服,哪像我们,一天三餐吃什么吐什么,腰酸背痛,站都站不稳,偏偏那混蛋还无动于衷!”

凤弦月含笑起身。“儿女随父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敏公主立马眼睛一瞪。“你在嘲笑我不安分?”

“我没有,十九婶请息怒。”

“哼!”敏公主不悦转开头,便见方六小姐乖巧的站在一旁,顿时又眉头一皱。

“六丫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王妃姐姐,向她讨教一下针线活计。”方六小姐小声道。

“切,跟她有什么可学的?你当心被她给教坏了!”敏公主不屑道。

“王妃姐姐哪有那么坏?”

“你是不信我的话了?”敏公主沉下脸。

方六小姐肩膀一缩。“我先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

“多叫几个人跟着她,看她去了哪里。”凤弦月连忙对巧云吩咐。

巧云应了一声去了。

翠云连忙将房门关起来,敏公主便一屁股坐下了。

“可累死我了!死丫头,大清早的不在家里睡懒觉跑来别人家里闹腾,真受不了他们姓方的!”

“以前在我们王府就是,每天天刚亮就爬起来了,把个王府闹得鸡飞狗跳,还美其名曰早起晨练效果最好,却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你是来我这里抱怨来了吗?”凤弦月淡笑。

“是啊!”敏公主翻个白眼,“我最近诸事不顺,怀个孩子不省心,那混蛋还天天躲着我,好像生怕我把他给吃了似的!我肚子里的可是他的种啊!没见过这么没担当的男人!”

凤弦月聪明的闭嘴不语。

敏公主絮絮叨叨的发/泄了一通,在终于把话转移到正题上。

“那丫头我叫人查过了,方家老大——也就是去年带兵去北边的那位的宝贝女儿,在家里排行第六,人一直很精神活泛。人倒是不差,没有多少坏心眼。”

“本来方家是打算在昔日的同僚中给她挑个女婿的,不过现在看来她自有盘算了。”

说着,又斜斜睨了凤弦月一眼。

“叫你们最近一个劲的闹腾,现在好了,闹出名堂了吧?也给自己闹出不少遭心的事了吧?”

凤弦月撇唇。“糟心的事我这里还少吗?我都习惯了。”

什么时候她身边真zhèng

清清静静的,她才要觉得是见鬼了呢!

敏公主撇唇。“真服了你们。我原以为我是最能闹腾的人,可现在见识了你和表哥……我才终于明白你们中原人为什么说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220. 220.七巧玲珑心

“那么现在,那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需yào

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恩人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凤弦月笑道。

“而且既然你说她没有多少坏心眼,那我就更不用担心了,先让她这么蹦达着吧!什么时候她决定和我摊牌了,我再什么时候收拾她就好。”

“你还真是不担心啊!”敏公主轻笑。

凤弦月笑着点头。“我相信无尘。”

敏公主顿时又嫉妒上了。

“你说你为什么运气就那么好呢?找到表哥对你千依百顺,怀个孩子安安静静,连人都没多少浮肿,脸上也不见多少雀斑,你再看看我!我都快成一个桶了!”

“那混蛋肯定是嫌我胖了丑了,才对我避之惟恐不及,我恨死他了!下次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咬死他!”

“他也别指望我再把大王兄给我的消息透露给他!看憋不死他!”

凤弦月眼神一闪!

“大王子现在还在和你通信吗?”

“那是。我可是他嫡亲的妹妹,又远嫁在你们这个鬼地方,他当然要时时刻刻关心我了。”

终于说到一点开心的事了,敏公主得yì

的扬起眉毛。

“我知dào

你叫我来是想知dào

这个。但是,你给我什么好处?”

“不知dào

十九婶想要什么好处?”

“我啊?我倒是想变得和你一个样,一样漂漂亮亮的,肚子里的孩子不吵不闹,可你能给我吗?”

“不能。”凤弦月诚实摇头。

敏公主郁闷的撇嘴。

“算了!看在你昨天也受了不少惊吓的份上,我就不朝你要报酬了。你要的东西在这里,自己看吧!”

说着,从袖管里抽出一叠厚厚的信放到桌面上。

凤弦月连忙接过,一一拆开查阅起来。

信中大都写的是些家庭琐事,哪个部族又不安分了,哪个兄弟又被他揍了,后院里的女人们又怎么闹腾了。

凤弦月初看如坠云里雾里,但越往后看,她就越入迷了。

仔细将所有信件扫完,她才抬起头。“如此说来,我哥哥他们还是很安全的。”

“没错。”敏公主点头,眼底满是赞许——

就连逸王都是在她的指导下才看懂信里隐藏的深意,没想到这丫头不用人点拨,自己竟然就懂了!

本来她还等着她苦哈哈的来求自己呢!可没想到……

早知如此,她就先耍耍她,让她吃够苦头再说了!

凤弦月连忙长出口气,心里默念一声佛号,多日的惴惴不安再次揣入心底。

敏公主对她的嫉妒又上了一层楼。

这丫头,生得漂亮也就罢了,嫁给表哥居然也将他调教得唯妻是从,怀孕之后直到现在,除了肚子鼓胀起来,其他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偏又还生着一颗七巧玲珑心!

难怪她家那混蛋还有大王兄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了!

如果她是男人,这样的女人她也不想放过!

不过,嫉妒归嫉妒,要说的话她也不会忘记。

“现在眼看就要进入夏天了,到时候,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凤弦月一怔——

要动手了么?

上辈子苍龙国内乱,似乎是发生在她死后。而这一次……

又提前了一年多。

想必等苍龙国那边闹腾起来,他们这边也就要跟着闹腾起来了。

双手忍不住再次抚上高高隆起的肚皮。

“孩子啊孩子,但愿你再让娘亲顺心一次,千万别生在那个风口浪尖上啊!”

然而,她现在也只能祈祷了,毕竟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她无法控zhì

,一切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敏公主和她说完话,就把信件收回去离开了。

方六小姐在王府一直逗留到太阳快下山了才离开。

她似乎把凤弦月的话都听进去了,并没有莽撞的往后花园跑,而是在王府里好生游历了一番,并刻意错过和夜无尘的碰面。

接下来几天,她几乎天天都来报道。

每天也只是乖巧的到处走走逛逛、和凤弦月说说话,并和她一起做做针线,仿佛决心要做一个温婉娴静的贤妻良母。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风平浪静。

京城里简直平静得不像话。

就连太子也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每每在皇宫里遇上,他对凤弦月也是那么温文儒雅,举止有度。

只是他的眼神……却越发的冷厉邪肆了。

这一天,她和夜无尘照例进宫向太后请安。

等他们行完礼后,凤弦月扶着腰坐下,祖孙几人正打算说几句贴心的话,外面皇后已经来了。

看到皇后那张笑盈盈的脸,凤弦月心里就知dào

这女人又坐不住了。

果然。

只见皇后步履匆忙的走进来,一张脸仿佛盛开的牡丹花,说不出的国色天香、喜气动人。

“母后,好消息呢!太子那边,张良媛终于有消息了!”

“是吗?”闻言,太后也稍稍激动起来,“可是真的?太医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的确是滑脉,只是胎像还不太稳,又还不到两个月,所以需yào

好好休养呢!”皇后乐呵呵的道,“而且呀,太医说,她腹中的十有七八是个小皇孙女!”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凤弦月的肚子一眼。

太后当即冷下脸。

“胎都还没坐稳呢,就知dào

是男是女了?要哀家说,只要能有,那就是好的!有了这个开头,还怕后面的孩子不接二连三的来?”

“是,母后教xùn

的是,是儿臣太过心急了。”皇后连忙赔礼,但脸上的笑容半分不减。

有了这件喜事,太后心情也很好,并没有多责怪皇后,便也给她赐坐。

皇后施施然坐下,又掩唇低笑两声。

“说起来,太子的孩子处境甚是凶险。之前的凤侧妃刚刚验出怀孕就掉下床,太医竭尽全力用最好的药保了好几个月却也没能保住。”

“这次张良媛还没出消息呢,就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亏得她自小出生在武将家中,胡打海摔惯了,腹中的孩子竟还结结实实的在,这可真是上天保佑,阿弥陀佛!”

太后听得眉头紧皱。

221. 221.东宫的镇宫之宝

“好好的怎么会摔跤?上次哀家也是听说东宫里的几个丫头都不稳重,就那样站着都能站不稳,还害得福王妃差点摔一跤。皇后,你得多多督促太子妃好好管教管教她们才是。”

“是,儿臣记住了。”皇后脸色微变,复又扬起笑脸。

“不过……母后,张良媛她不是因为自己站不住摔倒的呢!那孩子出生武将世家,自小也是练过一些拳脚的,根基可比我们扎实多了。”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不语,只又拿眼角斜了凤弦月一眼。

凤弦月冷笑——

这就是后宫。每个人说话都不好好说,非得拐弯抹角,说一半藏一半,然后让别人一起来玩猜猜猜。

累不累得慌?

便昂起头。“是我。我让无尘打了她一巴掌。”

皇后立马皱眉,却没有说话。

太后不悦的看向她。“福王妃,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知轻重了?东宫里的人也是你打得的?”

“儿臣当时不是不知dào

张良媛怀孕了吗?而且您知dào

的,儿臣素来和她不睦,她却偏还往儿臣跟前凑,儿臣也是一时气急,所以才……”

“儿臣知错了,儿臣心甘情愿去向张良媛认错。”

“不要!那一巴掌是我打的!要认错也是我去才对啊!”夜无尘连忙又站出来大叫。

太后脸一板。“那就一起去!哀家这些日子的确是太娇纵你们了!”

此言一出,夜无尘立马垮下脸,皇后脸上则扬起了比方才更为明艳的笑。

既然太后都发话了,他们自然不能再像过去每一次那样安然逃脱。

两个人不仅受了太后一通责骂,还得灰溜溜的去向张良媛认错。

此时的张良媛俨然成了东宫的镇宫之宝。

太子妃不仅专门让人给她辟出一个院落,还拨了十数个机灵稳重的丫头在她身边伺候。

屋子里各种金器玉器更是数不胜数,看起来直逼凤清歌那个侧妃的住所。

然而,在这满目的富丽堂皇中,那个如众星捧月般的孕妇却一脸幽怨,默默无声的斜倚在床头。

直等到凤弦月过来了,她呆板的脸上才终于浮现一抹生气。

“快!快叫她过来!”

和凤弦月一起过来的还有夜无尘。

见到他,张良媛不由想起了他那几乎将她耳朵打聋的一巴掌,人顿时有些瑟缩。

凤弦月慢步上前,弯腰冲她行了个礼。

“上次不知dào

张良媛怀有身孕,无意冒犯了你,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夜无尘也拱拱手。“上次对你动手的人是我,和月儿没关系。你要打要罚都冲我来,不要动她。”

张良媛抬起眼,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

“是吗?我知dào

了。”

再看向床前侍奉的宫女们。“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福王妃好好聊聊。”

宫女们面面相觑,凤弦月倒是大方一笑。“那就出去吧!只要今天能把事情都解决了,那也是好的。”

宫女们这才缓缓退下。

当大门吱呀一声关上的刹那,张良媛立马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抹额,长长的出了口气。

“今天我和皇后提起了我家人的事,她答yīng

我会和还是说说。”

“好事啊!”凤弦月笑道,“只要你继xù

扮忧郁不吃饭不喝水,你的家人应该很快就会返乡了。”

“但是!”张良媛昂起头,眼底两抹火光跳跃,“我现在肚子不显,可以继xù

假扮下去,可时间长了呢?我的肚子不能像你们这样鼓起来,我该怎么交代?”

凤弦月但笑不语。

张良媛愤nù

的瞪她。“我就说,你根本不安好心!你分明就是把我往死路上在逼!”

“我早说过,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凤弦月慢悠悠的道。

“更何况,你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却拯救了你全家人,难道这个买卖还不够划算吗?”

张良媛一怔。

凤弦月悄悄凑近她。“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事。就像当初,想要让你的家人免于一死,你便只能牺牲自己。”

“而现在,你想让他们远离困苦,回归安逸,当然也必须付出一点代价。”

张良媛眼底的怒意褪去了。“可是,我家人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我的肚子等不起啊!”

声音里已然有了哀求的味道。

“你确定你想给那个魔鬼生孩子吗?”凤弦月低声问,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遍布着痕迹的手腕。

张良媛将手一缩。“我……”

“你不想。”凤弦月肯定的道。

张良媛低下头。“是,我是不想。那个魔鬼,他……他根本就不是人!我才不想一辈子都在他身下受这种折磨!”

“那么,死,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吧?”

张良媛又眼神一闪,眼底浮现一抹犹豫。

凤弦月又笑了。“但你也舍不得死。”

内心的想法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张良媛干脆抬起头。

“我当然舍不得死!如果不是为了活着,我为什么要苦苦哀求凤清歌、又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设计你、然后又听你的话攀上太子?”

“我做尽坏人,每天都如在刀尖上垂死挣扎,我依然不想死!”

“既然在他的魔掌下苦苦挣扎了这么久我都没死,我当然是想继xù

活下去!”

“福王妃,月儿,月儿!”她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救活了我的家人,也想到办法将他们从边关带回来,你肯定也有办法帮我保住性命对不对?月儿,你救救我好不好?你这么聪明,你肯定有办法的!”

“办法,我的确是有。”凤弦月颔首,看到张良媛眼底闪现一抹希冀的光芒。

“可是,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

张良媛一顿。

“我知dào

,过去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心里怨我也是常理。如果不是真没人可求了,我也不会求到你头上来。”

“你就说吧!你想让我付出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的,我一定给你!”

“那个东西不在你身上。但是,你却知dào

在谁身上。”凤弦月笑道,俯身对她耳语几句。

222. 222.心眼粗大,嘴巴又笨

张良媛讶异得瞪大眼。“你要那个干什么?”

“我哥哥还在北地呢!而且张家人一直对他虎视眈眈,时刻准bèi

着取他的性命,我自然也要协助他奋力一搏不是?”

“可是,那些东西至关重yào

,我父兄知dào

的也不多啊!”

“不多,但也足够了。”凤弦月柔柔笑着,轻轻推开她的手。

“我知dào

这个东西很重yào

,你父兄肯定不舍得拿出来。”

“但是,我现在就要这一个。什么时候你把它交到我手上了,我就什么时候告sù

你办法。不然……”

呵呵,张良媛脸一下就白了。

“可是,距离他们回来还有好几个月啊!”

“那就是你的事了。”凤弦月耸肩,“我只要结果,也只能尽可能把我能做的那一份事情做好。至于其他……我不管。”

张良媛咬唇。

凤弦月再次淡淡笑看着她。

张良媛犹豫许久,终究还是狠狠点头。

“好,我答yīng

你!既然他们不顾我们一家人的死活,把我们推出来顶罪,他们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也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已,一切都怪不得我们!”

“那是你们张家内部的事,就不用说给我听了。”凤弦月淡然道,明媚的眼底一抹浅笑飞扬——

终于,一步一步,她走到这里来了!

就差最后一步,一切就完美了!

和张良媛长谈一通后,她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至少愿意喝几口参汤了。

喜得伺候的宫女嬷嬷连忙去向太子妃和皇后报gào



凤弦月适时退出来,便见她的妹妹凤清歌正站在不远处,正冷笑着看着她。

“姐姐果真是好命啊!经lì

了这么多凶险却依然安然无恙,腹中的孩子也长到这么大了。”

“是啊,想必一切都是我故去的娘亲在天上保佑我的缘故。”凤弦月浅浅笑道。

凤清歌脸色微变。

凤弦月缓步走上前去。

“对了,妹妹你上次流产至今已经大半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妹妹哪有姐姐你命好,说怀上就怀上了,而且肚子里的孩子那么省心。或许真如你所说,是你死去的娘在天上保佑你吧!”凤清歌冷冷道。

凤弦月发xiàn

,她说话时,双眼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眼里除了冰冷外,却还比以往多出几分……羡慕嫉妒?

而她的右手,也悄悄移到腰侧和腹部相连的地方。

动作很隐秘,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xiàn

不了。

凤弦月眼神一闪,忽地扬起灿烂的笑颜。

“不过,不管怎么说,天上的娘亲总比不上就在身边的亲生爹娘啊!妹妹你才是命好,只要你好生保养,我相信孩子一定还会再有的。咱们凤家女儿都是好命的人呢!”

凤清歌轻哼一声。“或许吧!”

竟然没有再冷嘲热讽,只是又多看了她几眼就扭身走开了。

翠云巧云都觉得不可思议。

等走出东宫,巧云便小声道:“凤侧妃最近是转性了吗?怎么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啊!”

当然不一样了,心里有了牵挂,也有了重大秘密的人,难免会变得深沉许多,考lǜ

的范畴也会多得多了。

凤弦月垂下眼帘,心中暗暗纳罕——

没想到这么快。似乎一切都比上辈子提前了一年有余。

想必那一场大阴谋也就要开始了!

凤弦月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兴奋感,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快速提腾起小胳膊小腿来,仿佛在和她同庆。

夫妻二人又从东宫折返回慈宁宫,太后已经换了常服躺在软塌上。

等到他们来,太后慈爱的冲凤弦月招招手。

“方才张良媛没为难你吧?”

“没有。她心眼粗大,嘴巴又笨,哪里是我的对手?我随便几句话就让她说不出话来了。”凤弦月笑道。

太后低叹口气。“哀家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然而,太子的子嗣艰难,皇后偏偏又那样说了,哀家也是……哎!”

“儿臣明白,皇祖母请不要担心。”凤弦月连忙柔声宽慰道,“您是长辈,必须顾全大局。而且这些时日以来您为我们遮挡的已经够多了。也该让我们自己去承担一些。”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对了!”顿一顿,太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哀家听说,最近陈妃娘家的一个丫头和你走得很近、你们俩情同姐妹,感情十分要好?”

凤弦月无奈叹息。

她就知dào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事情肯定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太后这么久才和她提起这事,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应对了。

想必是有人催得太急,她老人家也没办法了吧!

“说情同姐妹倒不至于。不过那也是个活泼爽利的丫头,虽然笨手笨脚的,但也在一心一意跟着儿臣学做针线。她还答yīng

儿臣,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要亲手做一件肚兜给他呢!”凤弦月微微笑道。

太后也不觉失笑。“你呀,就喜欢这等直来直去的丫头,最对你的胃口对不对?”

凤弦月红唇微撅。

“皇祖母您又笑话儿臣!儿臣最近天天被个娃儿折腾得筋疲力竭,走路都么多少精神,当然巴不得所有人都和我直来直去了。”

太后闻言,渐渐收起笑脸。

“既然你喜欢直来直去,那哀家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哀家问你,对于那个丫头,你是什么想法?”

“儿臣的想法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无尘的想法才对。”凤弦月低声道。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当然都是以你的想法为想法了!”太后沉声道,忽地又语调一软。

“福王妃,那个丫头哀家以前也见过,是个好孩子。”

“儿臣知dào

。”凤弦月垂眸。

但好孩子,不一定就是好妹妹。而她,也不想有一个那样的妹妹。

“哎!”见她的模样,太后长叹口气,“罢了,这是你们自家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哀家老了,就不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的首要任务还是保重哀家的小重孙,其他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再来找哀家帮忙便是。”

223. 223.十成十的爱护

或许是被夜无尘上次的哭闹吓怕了,她老人家便是有那个心思,也没有太明白的表示出来,只是给她出了一个题——

自己去摆平。

如果摆的平,她老人家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但如果摆不平,那么新人进门无可避免。

然而,重中之重,还是她腹中的孩子。

只要有孩子做担保,她的权利和地位就无可动摇。

凤弦月真是爱死肚子里的乖宝宝了!

自从他出现后,可给她省了多少麻烦!

“是,儿臣知dào

了。”她连忙点头应道。

夫妻俩又在太后处用了早膳,才双双离开皇宫。

马车开进王府,两人下来后,平公公便悄悄靠拢过来。

“王爷,王妃,方六小姐来了,已经在前厅等了一个时辰了。”

这么早就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凤弦月连忙点头。“叫她稍等一会,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月儿,我和你一起去吧!”夜无尘小声道。

凤弦月看看他,终究摇头。“不用,我去就行了。”

以最快的速度洗脸更衣,凤弦月来到方六小姐等待的前厅。

甫一见面,一直在房中来回焦急踱步的方六小姐就弹跳起来。“姐姐,大事不好了!有人北方将军告密,告知了你哥哥所在的位置,张将军已经派人去捉拿你哥哥了!”

凤弦月冷冷看着她。

方六小姐立马一滞,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你相信我啊姐姐!”

也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开始叫起她来,虽然凤弦月从来没有改口叫过她一声妹妹。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凤弦月淡声道,“只是我在考lǜ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的!”方六小姐眼神一晃,不敢看她。

凤弦月笑笑。“只怕这个亲姐姐,不是那个亲姐姐的意思吧?”

方六小姐咬咬唇,终究抬起头来。“没错!我是想进门来和你做姐妹,我喜欢福王爷!”

饶是早有心理准bèi

了。但现在亲耳听到有人觊觎上自己男人,凤弦月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深吸口气,她缓缓开口。“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人呆呆傻傻、疯疯癫癫的,既没财又没才,你看上他什么了?”

这也是她这些天一直在极力探究的问题,然而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却始终不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方六小姐眨眨眼。“我就喜欢他的坦率,和对你的忠诚!”

啊?

凤弦月猛一愣,没想到她的回答回事这一个。

那边,既然已经开了话头,方六小姐便干脆侃侃而谈。

“我小时候在京城住过几年,和福王哥哥也在一起玩过几次。他人好好的,对我十分照顾。虽然人呆傻了点,却从不会欺负我,每次被我欺负了也不生气,那时候我就好喜欢和他一起玩。”

“后来我跟着爹娘回了乡下,中间十余年没有再回来过。十多年了,我发xiàn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憨厚可爱,对喜欢的人永远那么好,把它牢牢护在怀里。”

“从小到大,我见多了后院里的血雨腥风,也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还以此为荣。”

“但是,福王哥哥让我见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喜欢他的心无城府,我更喜欢他对你一心一意的付出。如果世上能有一个男人也这样对我,就算让我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才想方设法的靠近我,就是想通过我来靠近他?”凤弦月胸口突然堵得慌,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方六小姐脸颊羞红。

“我知dào

,福王哥哥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我如果想嫁给他,那就必须经过你点头,所以……”

“所以你才会一直盯着我,发xiàn

有人对我不利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帮我解围。并以此为突pò

口,来靠近我、和我拉拢距离。”

事情一下贯通了,凤弦月理顺了所有来龙去脉。

但想通之后,她又突然很想笑——

这算什么?这丫头把她当什么了?给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拉皮条的吗?

方六小姐见状,眼底猛地浮现一抹慌乱。

“姐姐你别生气啊,我、我是真心喜欢福王哥哥,也真心喜欢你的!我不求多的,我只想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福王哥哥对我能有对你的一成好我就心满yì

足了!”

“方六小姐。”

凤弦月无奈仰起头。“你想过没有,他之所以吸引你,就是因为他对我十成十的爱hù

和绝对的忠诚。”

“但是,如果再多出一个你,他就算真如你所说只把他对我的一成的好分出去,那这份十全十美也被破坏了。到时候,那个他还是你现在喜欢的他吗?”

“二女适一夫,不就和其他左拥右抱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了吗?”

方六小姐愣住了。

“但是……但是就算多我一个,他身边也只有我们两个啊!他和那些妻妾成群的男人是不同的!”

“而且我相信他,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既然对你好了,他就会好一辈子!”

一边相信他,却又一边想要改变他,这丫头,她自己都不觉得矛盾吗?

凤弦月无言以对。

见状,方六小姐以为她被说动了,连忙又小小声的道:“再说了,姐姐,你和福王哥哥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

“福王哥哥一直被那些人欺负着,你也因为你哥哥的关系被那些人瞧不起。现在太后娘娘还在还好,可一旦太后娘娘不在了呢?你们俩该怎么办啊!”

“但是如果他娶了你,那我们身后就多了方氏一族做靠山,那底气就会硬多了,别人也不敢胡乱欺负我们。”凤弦月冷冷道。

方六小姐悄悄抬起眼看看她。

“姐姐,我是真心为大家好的。尤其现在你哥哥生死未卜,头上又扣着那么一定大帽子,陛下和张家军的人都在到处找他,一旦被他们找到了,他就完了啊!”

224. 224.鱼帮水,水帮鱼

“可是,只要我爹他们从中斡旋一下,那结果就很有可能大不相同了。”

“啊啊啊,你放心,我不是在拿这个威胁你啊!我早就去信请我爹爹和哥哥他们必要之时助你哥哥一臂之力了。”

“我爹也夸过你哥哥年少沉稳,有相士之才,以后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不是威胁,却胜似威胁。

用恩德来挟持她,让她更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凤弦月知dào

她说得很对。

哥哥在边关,如果有方氏一族的帮zhù

的话行动会容易得多。

现在他躲进深山里,如果没有方氏从中帮忙,他不可能到现在还过得那么安稳。

便是如今有人出卖了他们的位置,想必方氏众人也早一步遣人前去协助了。

没有方氏一族,就不会有哥哥的今天,也就更不会有她的明天。

谁说武将心粗?这个在武将家里长大的女娃儿也很有几番算计嘛!

只可惜,便是她把所有利害关系都条分缕析的摆在自己跟前,凤弦月还是不会动摇半分。

“那些都是男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再说了,我哥哥和令尊令兄是互助合zuò

的关系,他们是鱼帮水水帮鱼,不存zài

谁对谁的恩惠更大。”

“而且,边关战事,纷繁复杂,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看得懂的。他们自有他们的安排,也就更不需yào

我们这些女儿家在后头为他们操这些闲心了。”凤弦月仿若事不关己的道。

方六小姐着急得恨不能跺脚。“可是,你哥哥他……”

“方六小姐,我们现在说的好像是你要嫁给我家王爷的事吧?”凤弦月淡淡打断她。

“那么现在,我们就来就这个好好说道说道。”

“第一,如果你真是看中了他的憨厚和忠诚,那你就更应该尽lì

守护住这一份难得的真情才是,可你却偏偏要来打破。敢问一句,你到底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口头上说说?”

“第二,我从没见过谁想嫁一个男人,却一个劲的讨好他的妻子的。你如果真有这个想法,那你和我家王爷说去,只要他点头了,我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我不点头!”

话音刚落,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喝传入耳中。

凤弦月抬起头,便见夜无尘风风火火的卷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多日不见的大黑狗小白。

“月儿,你又这样!你又想偷偷摸摸把我卖了!”跑到她跟前,夜无尘气呼呼的高喊。

凤弦月抿唇不语。

方六小姐脸儿一白。“福王哥哥……”

“我才不是你哥哥呢,你别这样叫我!”夜无尘立马打断她,人又转向方六小姐,“我不知dào

你和月儿说了什么,但是我就要月儿一个,其他人我谁也不会娶!你就别做这种白日梦了!”

连稍稍委婉一点都没做到,简单直白的话就跟刀子似的,直直插入她心脏最为脆弱的地方。

方六小姐心儿一颤,眼眶一红,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她是真伤心得想哭,但身为武将家的女儿,她还是竭力将势头忍住了。

但越是这样,才越显得她可怜可爱。

夜无尘眉头一皱。“你哭什么呀?月儿大着肚子还要天天被你烦,她还没哭呢!你别以为你哭你就可怜了!我最讨厌有事没事就乱哭一气的人了!”

“我……我没哭!是砂子迷了眼睛了!”方六小姐连忙将眼泪擦去。

夜无尘冷哼。“我们家里干干净净的,哪来的砂子?你骗人也不会说话的吗?”

方六小姐当即又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以前看夜无尘护着凤弦月时对别人恶语相向她觉得十分霸气有男子汉气概,但今天她亲身尝到了,才知dào

那滋味有多难受。

可是……

一想到他这样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子,依然是在守护他那份纯真的十全十美,她心里就又升起些欢喜来。

“福王哥哥,我……”

“早跟你说了不要叫我福王哥哥!要么叫福王殿下,要么叫福王爷,别叫得那么奇奇怪怪的。”

“还有,你也别叫月儿什么姐姐妹妹的,她没认你呢!她的那些个姐妹也没几个好的,你确定你要变成和她们一样,被我天天讨厌吗?”

方六小姐心里讪讪的。“我不愿意。”

夜无尘轻哼,“可我现在已经讨厌你了。”

“福王……福王殿下,你……你怎么这样啊!”

终究是被他的不假辞色给伤到了,方六小姐呜咽一声,双手捂脸转身狂奔而去。

哎!

目送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眼帘之外,凤弦月长叹口气。“无尘,你太凶了。”

“不凶吓不走她。”夜无尘低声道。

当面对她时,他那一脸的不耐烦和凶神恶煞早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张傻乎乎的笑脸。

“而且,大舅子说过,对那些死缠烂打的人,就要快准狠,直戳他们的命脉,让他们无颜以对。然后,他们就不会再来纠缠啦!”

“你看,我就这么说了几句,她就跑了呢!月儿你现在觉得轻松多了吧?”

是轻松多了,但是……

凤弦月眉梢一挑。“我哥哥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了,我怎么不知dào

?”

“嘿嘿嘿。”夜无尘搔搔脑袋,“他去年回京述职时跟我说的啦!”

是吗?

凤弦月想起来,那时候这两个人的确是曾经凑在一起鼓捣过一阵,然后哥哥就意气风发的走了回来。

她问哥哥和他说了什么,哥哥只是笑笑,说那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问他,他也只是笑不说话。

“我哥哥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教你这些?”还是说,哥哥这么有先见之明,都料到会有今天了?

“这个嘛……其实是他跟我说起大白时候的事啦!他说,月儿你太漂亮了,性子又太突出,肯定会招来许多狂/蜂/浪/蝶。”

“我是你男人,一定要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有时候有些人我斗不过,就只能攻心为上。”

嘴上说的是轩辕轶,但其实他真zhèng

想说的是太子吧?

225. 225.邯郸学步,徒增笑柄

哥哥多么聪明的人,自然知dào

轩辕轶对她只是欣赏居多。后来知dào

她是自家表弟的媳妇,那就更是退避三舍,再也没有用那种眼光看待过她。

反而是太子……

那个男人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又哪里躲得过他们这对从小寄人篱下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兄妹的眼?

然而,太子行动太过诡异,让他抓不到什么机会。他早早学的东西,居然在一个丫头身上派上

了用场。

这傻子,用他来做武器效果也很不错嘛!

只可惜,这武器第一次使用,却是对着他的仰慕者开火。

她家傻子的仰慕者啊!

凤弦月突然扑哧一声笑开了。

“早知dào

你这么能说,以前我就不一个人说那么多了。让你帮我分担分担我也能轻松许多。”

“那我以后帮你啊!”夜无尘连忙笑道。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凤弦月连忙和他击掌,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转念想想,凤弦月心又一沉,“你这样对方六小姐说话,终究是太毒了点。人家一个女孩儿家,肯定心都碎成一片片了。”

更何况,还是他的第一个仰慕者。

“她碎就碎呗,关我什么事?”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都已经把人家伤成这样了,他却还跟没事人似的。

凤弦月都忍不住要为方六小姐叫屈了——

看到了没有,就是这样的人,你真确定你看上的是他?

嗯……自己左看右看,嘿嘿,怎么也越来越觉得自家傻子好了呢?

方六小姐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告一段落。

第二天,她没有再上门来,凤弦月松了口气。

第三天傍晚,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远方疾驰而来,停在了福王府的门口。

“福王妃,我又来了。”

摘下头上的帷帽,方六小姐一身湖蓝色劲装,英姿飒爽,英气十足,十分招人眼球。

没了以往的刻意扮柔,也不再穿着那些阻碍行动的长裙大袖,她的行动干净利落的许多,更显出武将家女儿的风范来。

凤弦月颔首。“来了就进来坐吧!”

“不,我不坐了,我过来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方六小姐摇摇头,晦色的眼底光芒暗淡。

可怜的孩子,肯定是被夜无尘那些话伤得够深吧?

看她神色黯淡,虽然靠劲装提起一些精神,但终究脸色还是很有几分蜡黄,早不复前些日子的红光满面。

凤弦月颔首。“那你说吧!”

“我……回去之后,我把你说的话都想了一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福王殿下也说得很对。”

“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我越来越喜欢他了!他对你的真情让我感动不已,我夜夜辗转难眠,就是想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郎君。”

呃……

凤弦月嘴角抽抽。

这姑娘是受/虐狂吗?怎么被人骂成这样了,她反而对夜无尘的印象还更好了?

“但是我也知dào

了,他喜欢你,只喜欢你。别人他是看不入眼的,我想嫁给他,在你们看来也就像跳梁小丑一下上窜下跳,让你们看了一场笑话吧?”

“可是,我不后悔。我就是喜欢他,就算你不答yīng

让我嫁给他,他也不喜欢我,但也不妨碍我喜欢他。”

凤弦月无言了。

这姑娘的逻辑实在太强悍了点,她都跟着她绕不过来。

而等将想说的话说完,方六小姐深深深深的吸口气,才又继xù

道。

“王妃,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漂亮真挚,这也是福王殿下喜欢你的原因。我本来想多学学你的性子,好让你喜欢我,也让福王殿下因此对我多看几眼……”

“但现在我知dào

了,邯郸学步是没用的,反而只会徒增笑柄。我就是我,无论怎么学都不可能变成你。福王殿下也不可能喜欢上我……”

说到这里,方六小姐眼眶儿又一红,赶紧别开头。

“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呢!你哥哥……他没事了。”

“张家军满山满谷的去搜寻他,却没有找到,现在他们都在说他是不是逃去苍龙国了。”

“我爷爷说,他肯定不会去苍龙国,而是在他该在的地方。爷爷对他也十分赞许,还说不出十年,他一定会将凤相爷取而代之,甚至比凤相爷做得更好。”

“爷爷这么说,那他肯定是安全的了。而且以后都会很安全,你在京城不要太担心了。”

“谢谢你。”说了那么多,终于说了几句到点子上的话,凤弦月很真诚的向她道谢。

方六小姐吸吸鼻子。“没事,这是我欠你的,上次我本就不该为了……故yì

危言耸听。好了,我今天的话说完了,我走了!”

方六小姐再次离开,这次的身形比上次果决潇洒了许多。

只可惜,她对夜无尘的心还没死绝,也不知dào

这丫头又会做出什么让她无语的事情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好歹心地善良,便是有心想抢她丈夫的时候也将事情做得光明正大,自己不用担心她私底下耍招数就是。

所以,这个丫头她不用操太多的心,除了……

每每想起自家那个只会呵呵傻笑着围着她转的家伙居然也能吸引一个少女,而且还是如此坚贞不屈的少女,她心里就酸溜溜的。

看来,以后得把他管牢点才是。凤弦月心里暗想。

方六小姐的事算是暂时按下去了。

太后听说消息,也只是叹了口气,骂了夜无尘一声口无遮拦也就再无其他。

转眼时间再次飞逝,凤弦月居然又接到了凤相府发来的帖子!

原来,她的父亲大人也过生日了。

但因为是散生,他并不打算大宴宾客,只是请两个出嫁的女儿回家吃顿便饭,仅此而已。

帖子上的话写得声情并茂、花团锦簇,凤弦月捧着帖子,差点就要以为她的父亲大人果真如此慈爱仁厚,一心疼爱着她们两个女儿了。

不过,鉴于她正好闲得无聊,心里也有一个疑问想去一探究竟,便答yīng

了下来,还叫人备了一份厚礼带过去。

226. 226.津津有味的看着戏

凤居正的寿宴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家人团聚。只不过……

呵呵,除了她和凤清歌回来,那边却还多出来两个小娃儿。

他们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出头,另一个五六岁的样子,两个人穿着打扮都不甚精细,神态也不怎么自然大方,反而还有几分畏缩。

看着前后脚进门的凤弦月和凤清歌,看到她们满头的金银玉翠,大点的孩子眼光一闪,脸上竟浮现几许嫉妒贪婪。

凤弦月皱皱眉,夜无尘早先一步将她拉到身后。“这是哪个下人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玩来了?”

凤居正老脸一僵。“福王殿下,他们俩……是微臣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那亲戚远到才来,微臣便收了他们在府里安歇,今天微臣生日,就让他们出来玩玩。”

只怕不是玩,是来认亲的。

凤弦月终于明白她这父亲为什么会办这个所谓的生日宴了。

那分明是想把他两个见不得光的孩子给带入光天化日之下!

只可惜,他是盘算得好,可也得她们配合啊!

凤弦月撇撇嘴。“原来是亲戚家的啊!那随便吧,不过别让他们靠近我,我肚子大着,可经不起小娃儿的半点磕磕碰碰。”

凤清歌也嫌恶的别开头。“我最讨厌男孩子了,又皮又滑,力qì

还大,爹你叫人把他们带去别的地方玩,我不想看见他们!”

凤居正满眼的希冀就在两个女儿的一人一盆冷水下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动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道:“毕竟是亲戚家的孩子,就让他们在这里玩吧,我不让他们碰到你们就是了。”

凤弦月低笑不止——

她这个父亲啊,死要面子到了什么地步了?

有本事你就承认这是你的私生子啊!拿出你做父亲的威严来,我们便是不想认也得认。

然而,你又想得体面,又想将儿子养在身边教导,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到他的话,凤清歌还是一脸嫌恶。“好吧,随便。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他们敢碰到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夜无尘则是紧紧搀着凤弦月。“月儿别担心,我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他们任何人碰到你半下!”

凤居正的脸都快绿了!

亏得管家及时过来通知宴席备好了,不然还不知他要被她们姐妹俩奚落到什么地步——

凤弦月突然发xiàn

,看凤清歌的表现,她似乎对那两个孩子的来历并不存疑?她什么时候知dào

的?

按照她的性子,她眼睛里肯定是揉不得砂子的,可为什么……

再看看张氏,她也是木着一张脸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

算了。这是他们家的事情了,她只要冷眼旁观即可。

这群人啊,总会有些让她目不暇接的事情蹦达出来。

虽然只是家人小聚,但凤居正这次可是下了大手笔了,又是叫人准bèi

了精致的饭菜、还特地给凤弦月做了好几份适合孕妇食用的饭菜,又是请了展云楼的戏班子来唱戏,把个空荡荡的相府也撑得热热闹闹的。

对于现下京城里达官显贵家都以请到展云楼的戏班子、尤其是凤鸣凤仙唱的场子为荣的事,凤弦月已经无力去吐槽。

不过,她想,肯定有个人比她更心神不定才是。

举着筷子,凤弦月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夜无尘给她弄好的饭菜,一边悄悄斜睨着凤清歌,果然发xiàn

她的目光又开始痴痴追随起戏台上那个温柔小意的俊书生。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眼底除了痴迷,也还多出了几分隐隐的欣喜以及……激动?

凤弦月唇角微掀。“清歌,你怎么一直吃爹特地为我准bèi

的菜啊?难不成你也有孕了?”

凤清歌伸出的筷子悬在半空。

“你……你少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怀孕?你别胡说毁我声誉,你、你别胡说!”

一边说着,她的筷子方向一转,夹起旁边一道青菜。

看着她明显仿佛被戳中了痛脚而惊慌失措的表现,凤弦月但笑不语。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那对夫妻的了。

不出所料,在听到她的话时,凤居正和张氏夫妻心里都有一抹狂喜一闪而逝。

然而再听女儿的极力辩驳,看着她过分激动的反应,凤居正眼神一暗,张氏脸上也爬上一抹焦急。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她的肚子上看过去。

只有凤弦月,她依然有滋有味的吃着饭,顺便看着戏台子上的两个人,发xiàn

花旦身段依然高挑窈窕,小生也是那般俊俏风流,两个人公然投入的演绎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爱情故事,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下面的变化。

一顿饭毕,张氏连忙拉着凤清歌去说‘母女悄悄话’了。

两个小男孩都被安置在一旁的角落里,津津有味的看着戏,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凤弦月微微一笑。“这两个孩子的眉眼都和爹挺像的。尤其是大的那个,脸型也几乎和爹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必等再过两年长开了,就会和爹爹你更像了。”

“是吗?”凤居正面上一喜,“月儿,你知不知dào

……”

“爹你不用说了。”凤弦月淡然打断他,“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家里的事情已经和我没有什么相干。”

“你要做什么我也没心情去管。不过,首要任务,您还是要先照管好自己才是。”

凤居正激动得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得没错!爹爹会照管好自己的,你也照管好你自己啊!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是吧?爹的小外孙要出世了呢!”

“哦,对了,关于你哥哥,你也不用担心,我一直叫人留意着他的动静。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的。”

现在才想起她的哥哥、想起他还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流落在外吗?

凤弦月心中冷笑。

爹爹啊爹爹,你这个父亲做得还真是够称职的!

明媒正娶的正妻生的大儿子被你赶出家门,吃尽了苦头。现在他被人冤枉,你却不禁没有帮他奔走申冤,反而急急忙忙的把养在外头的儿子给接了回来。

227. 227.甚好,勿念,等兄凯旋

你就这么盼着他死吗?

还口口声声说留意着他的动静,她真怀疑一旦他知dào

哥哥的下落,第一时间就会把他交到姓张的手上!

呀!

凤弦月突然灵光一现。

她就说为什么张氏一族会答yīng

他把两个养在外面的小子接回来呢,肯定是他们之间达成某种协议了!

张氏是百足之虫,想死透还需yào

一些时日,尤其他们现在还在做着垂死挣扎,在外人眼中看起来也还有几分恢复昔日盛况的希望。

凤居正多么聪明的人,他刽那么快就把那个盟友摒弃到一旁。

而且在她的梦中,他最终可是伙同姓张的拥护太子发动宫变了的。

都小心翼翼的说了这么多了,可凤居正发xiàn

凤弦月始终面色不改,眼神不变。他的心中升起几分焦急。

“月儿,最近……你哥哥他有消息传给你吗?”

又坐不住了,开始旁敲侧击。

凤弦月抬起眼帘。“爹,哥哥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又大着肚子待产,哪有精力去管他的事?”

“反而你是一国宰相,便是有最新的消息肯定也是先传到你那里。女儿今天过来,也是想来向您打听打听关于哥哥的消息的呢!”

凤居正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讪讪转开头去。

“那些事……我不知dào

。那是军事机密,也就户部几位要员和圣上知晓,我虽然是宰相,却也管不到那上面去。”

不是管不到,而是被防备起来了吧!

凤弦月冷笑。

皇帝多么多疑的人。自从上次凤如君回来告密后,他就开始防备着他了。

因而,凤居正后来之所以协同太子逼宫,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终究是安享了太久的荣华富贵,也坐惯了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舍不得从上面退下去。

因此,只要能抱住自己的位置,便是牺牲了他惊才绝艳的大儿子又如何?

反正他还有两个儿子呢!

凤弦月看着他闪烁不定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我吃饱了。爹,我想回我以前住的屋子坐坐,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啊,当然可以!你的屋子我每天都让人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我这就叫人带你过去!”凤居正连连点头。

过分的殷勤更让她受不了。

凤弦月撇唇。“不用了。我还知dào

路,就我和无尘过去好了。”

“这样啊,那好吧!”凤居正连忙点头。

果然还是不愿意在她身上用太多的心啊!虽然也存了一点往她身上投资的心思,但他更多更大的筹码却都摆在另一个地方。

凤弦月抖抖肩膀,似乎要将他压在自己身上的筹码抖掉,便和夜无尘施施然到了她出阁前住的地方。

这里算是相府里一个十分偏僻的所在了。

它地处西面,好死不死的坐落在主子和下人们居住的地方之间,光从方位上看,就能知dào

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有多不尴不尬。

小小的一个两进院子,一明二暗三间房子,敞亮的那间是她和娘亲的,后来娘亲过世了就专属于她一人。

还有一间给了翠云巧云,剩下的给那些粗使丫头们住。

小小的院子里也算塞得满满的。

就在这里,她度过了她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虽然不甚幸福,却也还算简单安康——除了张氏母女时不时的挑衅,以及凤居正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

再次回归昔日的闺房,院子里却早空荡荡的。自从她出嫁后,翠云巧云被她带走了,其他人自然是被遣散去了别处。

推开那扇破旧的大门,凤弦月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伤感。

“月儿。”夜无尘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拳头,“我在这里。我和孩子,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嗯。”凤弦月点点头,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将丫头们都留在外面,他们俩走进去,当推开她曾经的闺房的大门时,一个白色身影赫然闯入眼帘。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见状,夜无尘双眼一瞪,一手紧紧握住凤弦月的手。

来人穿着白色的戏服里衬,长发束在头顶还没散开,只有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白净精致,一双狭长的凤眼熠熠生辉,里面闪烁着点点柔情。

“参加福王殿下!”此人赶紧对他行个礼,便压低了声音道,“小的凤鸣,是替凤公子来为福王妃送信的!”

凤弦月一听,平静了几天的心湖再次泛起波澜。

“我哥哥的信?他的信怎么会在你手上?”

“自然是因为凤公子信任我了。”凤鸣柔柔一笑,眼底柔情辗转,温暖祥和,仿佛三月的春风扑面而来,令人由身舒爽到心底,不知不觉便对他放下了戒备。

凤弦月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一痛!

转过头,却发xiàn

是夜无尘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手上的青筋几乎都爆出来了。

“无尘,你捏疼我了。”凤弦月小声道。

夜无尘一愣,连忙松开手。“对不起!月儿,我听到有大舅的信,一下太激动了。”

“没事。”凤弦月笑笑,再看向凤鸣,“信呢?”

凤鸣连忙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条。

凤弦月刚想上前,夜无尘却按住她。“月儿你别动,让我来,小心有诈!”

能有什么诈啊!

凤弦月心里说着,但脚下却果真不动了,任他代为上前取过纸条。

眼见如此,凤鸣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夜无尘很快取了纸条回来,自己看看,又递给凤弦月。

小小的一张纸条,还没她的巴掌大,上面寥寥写着几笔——

甚好,勿念,万望保重身体,等兄凯旋之日。

是哥哥的笔迹!

只是,看这字迹虽然端方,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稳重。字体稍显潦草,每一笔首尾都是草草了事,不像哥哥一向精益求精的性子。

这张纸条应该是在匆忙中写下来的。

凤弦月咬咬唇,心中一下复杂起来。

连给她写张条子也这么匆忙,可见哥哥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了。她身为和他感情最为亲厚的妹妹,却不能助他半分,反而还大着肚子让他牵挂,她真是……

228. 228.桥归桥,路归路

“咦,大舅哥的信为什么会落在你手上?他现在在京城吗?”身边,夜无尘突然问出一句话,又将凤弦月的心吊得高高的。

连忙抬起头,凤鸣无奈一笑。

“这个我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十天前,他的确是来过一趟京城。但当时情况不妙,我也只是和他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他便提笔写了着张条子让我转交给你。”

“他说,你们兄妹连心,你看到了肯定会放心的。”

她是放心了。哥哥行事稳妥,既然都这么跟她说了,那就说明他心里早有章程,自己太过牵挂。

也是。想想自己现在这样,肚子挺得高高的,连行动都不方便了,便是牵挂也只是让自己身体受损,对哥哥没有半点益处。

想及此,她将纸条撕成碎片,然后扔出窗子随风飘散。

“凤鸣,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至于他是怎么找到哥哥,又说服了他给自己传信的,这些她不想去问了。

问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让自己欠他欠得更多。她不想有这种情绪。

听到这话,凤鸣脸上终于扬起一抹开心的笑。

“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早被活活打死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我便是帮你千次万次,也远远抵不上你留给我的一条命啊!”

凤弦月唇角微扬。

“无论如何,我心里十分感激你。不过,现在我也有一件事要告sù

你。”

“什么?”凤鸣仰起头。

“我妹妹,也就是太子侧妃凤清歌,她怀孕了。”

凤鸣的笑意一下僵住。

“你说真的吗?”

凤弦月点头。“你把这话带给某人,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报答吧!”

凤鸣脸色微变,赶紧点头。“我知dào

了,谢谢你告知我这个消息。”

“我也一样,举手之劳而已。”凤弦月低声道。

闻言,凤鸣脸上一僵。

不过,他马上又神色一转,又是一副温和可人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们算是两清了。”

凤弦月不语,凤鸣自己低笑两声,便又坐回凤弦月曾经的闺床上。

“我是偷偷溜进来的,现在外面人太多不方便出去,便还是等你们走后再见机行事吧!”

凤弦月皱皱眉——这小子悄悄潜进她曾经的闺房,现在还堂而皇之的坐在上面,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房里也不是没有凳子给他坐啊!

一旁的夜无尘早冷下脸。“月儿,既然这样,那咱们出去吧!这个院子又小又破,我不喜欢。”

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听他这么说?

凤弦月看看他的一脸不高兴,顿时明白了——

他的感应一向灵敏,现在应该是察觉到凤鸣对她的那点异样的情愫了吧!

这傻子,真是……

她现在都这么大个肚子了,他以为她还能做什么?

凤弦月摇摇头,最后看一眼凤鸣:“凤鸣,我当时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救了你一命,但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早已经把你欠我的恩情还完了。从今往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凤鸣垂眸,漂亮的小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凤弦月言尽于此,便和夜无尘携手走了出去。

夫妻俩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听到凤清歌的尖叫声传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们视而不见,现在你们还想把我推进火坑里去!”

“既然你们这么做自私自利,那就别怪我不顾母女亲情!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你们别再管我的事了,让我自生自灭去!”

“清歌,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娘也是为了你好啊!”张氏痛苦的低叫传入耳中。

“哈,为我好?你明明是为了你自己好!”

“清歌——”

“你少废话!反正我跟你说,我的事情以后不要你们管,你们也别管我走什么样的路。

我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清歌!”

伴着气急败坏的声音,凤清歌母女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大路另一头。

当发xiàn

徐徐朝这边走来的凤弦月夫妻时,张氏脸一白,连忙抓住女儿的手。

凤清歌却一把将她甩开。

张氏脸上满是痛苦。但当对上凤弦月时,尤其看到她高高耸起的肚子,她又脸一沉:“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吃饱了饭,出来走走。这里毕竟是我娘家,我走走没什么的吧?”凤弦月笑道。

顿一顿,又补充一句。“爹同意了的。”

张氏脸又一白。

凤清歌见状,嘴角轻扯,道了声‘没用’,就又大步朝前走去。

张氏一见,忙不迭加快脚步追上去。“清歌,你慢点,慢点!当心身体!”

话说完,她像是惊吓到了一般,连忙回去去看,发xiàn

凤弦月和夜无尘依然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才松了口气,慌忙追上女儿。

直到她们母女走远了,凤弦月的嘴角才缓缓勾起——

看来,张氏已经知dào

她家女儿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

只是,两个人对此事所持的意见不同,协商的结果也十分不尽如人意。

可怜的张氏……

看着那个稍显佝偻的背影,凤弦月心里突然有些悲悯了。

现如今,外有娘家的事情纷繁复杂,内有丈夫的两个儿子、自家女儿的糟心事,她早累得自顾不暇,偏偏凤清歌还不懂事的给她添堵……

张氏现在的心情,她难以想象,不过肯定很难受很难受就是了。

天上的娘亲,你看到了吗?

当初竭尽全力将你逼死、甚至在你死后四处造谣污蔑你名声的女人,如今却只和她心爱的男人过了十多年的‘美满’日子,两个人就已然势同水火。

而她当初赖以登堂入室的把柄,如今却也成了一把悬在他们夫妻头上的刀。

接下来的日子,必定是水深火热痛苦至极的。

然而,这都是她们自找的结果。

其实上辈子凤清歌的婚姻才是最完美的。

宁王的母妃和皇后系出同族,两个人自然是一党。

而凤清歌因为张氏的关系,也和张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229. 229.下了蛋的小母鸡

太子想要平稳登基、巩固地位,那就需yào

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然而现如今皇帝正年富力强,他并不希望看到一个势力太过强dà

的太子、更不希望看到他的臣民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就投到了太子门下。

所以,凤清歌嫁给宁王,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张氏一族便算是间接成了太子的人,两方关系不远不近,既可以互相扶持,在必要之后也能狠心斩断。

更何况,以宁王的势力,凤清歌嫁过去了那就是女王,不管她做什么宁王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上辈子她也的确是做到了为所欲为。

然而这辈子……她还是自己把自己给害苦了啊,就像上辈子的自己。

至于凤居正……

他还处于观望之中。

一方面是实力强dà

、虽然现在稍稍有些折损,但很有可能东山再起的岳家,一方面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

岳家根基雄厚,想要倒下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然而儿子自小聪慧,自从到了北城后又连出政绩,深得圣上赞赏。

虽然现在出了这事,圣上看似愤nù

,却没有对他以及凤弦月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措施,可见这个儿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眼前事态紧急,他也能聪明的看出双方其实都是势均力敌,到底最终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他是选择两面下注、两方都不祸害。

只不过,他的天枰还是向张氏那边倾斜了许多。

因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对夫妻都不会对她再做什么事了。

这边她可以放心。

现如今,她主要需yào

提防的就是那群人。

想及此,凤弦月深吸口气——

“无尘,好像要变天了呢!”

“哦,那就该添衣裳添衣裳,该带伞带伞吧!”夜无尘状似无意的道。

凤弦月和凤清歌都只在凤府呆到下午就纷纷告辞离去,只留下凤居正夫妻面面相觑,继xù

无言的战争。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天,凤弦月和夜无尘刚刚走出太后寝宫,便见一名穿着不俗的宫女等候在路边。

“福王爷,福王妃,连嫔有请。”

连美人,连翘……这些天一直忙着那些事情,她都快忘了后宫还有一个她了!

凤弦月连忙扬起笑脸。“姐姐请带路。”

连嫔虽然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但圣宠依然不衰。

凤弦月走进她的寝宫,只见里面金银玉器琳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给。

从门口到内殿,不管哪个地方都被装点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其情形直逼皇后的坤宁宫。

凤弦月看得直皱眉头。

当最终见到那个躺在床上、一脸慵懒娇弱的女子时,凤弦月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连嫔,福王爷和福王妃来了。”带路的女子上前小声道。

连嫔连忙睁开眼,举起粉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这才软绵绵的道:“原来是表哥和表嫂到了,快,赐坐。”

娇软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语气,真个把病中女子的幽怨婉转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是……

凤弦月心里低叹一声。

过犹不及啊!只可惜,这个道理这丫头她不懂。

两人坐下,连嫔便挥退闲杂人等,只留下两个心腹宫女,便看向凤弦月的大肚子。

“表嫂怀孕有快七个月了吧?太医给把过脉,说了是男是女没有?”

“没有。”凤弦月摇头,“是儿是女都是老天爷给的,我只盼我的孩子健健康康就行了。”

“表嫂果然大度。”连嫔轻轻一笑,一手轻轻碰触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我的肚子倒是早让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七八成是个儿子呢!”

说着,她脸上的得yì

完完全全的表露出来,跟只下了蛋的小母鸡似的。

凤弦月只是轻笑。

“既然如此,那可恭喜连嫔娘娘了。”

连嫔眨眨眼,突然目光明亮的看向他们。“皇上答yīng

过我,只要我生出来的是儿子,他就会封我为妃。”

“后妃孕育子嗣有功,得到嘉奖无可厚非。”凤弦月淡然道。

连嫔似乎对她冷淡的态度有些不爽,便不禁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个孩子以后会不会博闻强记、文韬武略无不精通?”

凤弦月眼神一冷——

“是谁在连嫔娘娘身边说了些什么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看向那两名宫女。

宫女低着头,一派为柔和顺的模样。

连嫔终于不悦的挑起眉毛。“本宫和你们说事,你斥责本宫的宫女做什么?”

很好。才被皇帝宠了没几天,她就已经飘到天上去了,还对他们用出了‘本宫’的自称。

凤弦月冷笑。“既然我们惹连嫔娘娘不悦,唯恐伤到您腹中的胎儿,我们还是早早退下的好。连嫔娘娘身子娇弱,只怕经不起我们这样折腾呢!”

“你是在威胁本宫吗?”连嫔陡然脸一沉。

让她装病、让她怀孕,不都是凤弦月手把手教给她的吗?

凤弦月浅笑。“连嫔娘娘您现在深蒙圣宠,我等巴结都来不及了,哪敢威胁于您?我们又不是不想活了!”

连嫔冷冷看着她。“本宫的底细你们知dào

的一清二楚,你哪里还用巴结本宫?”

哟,原来还没忘记这个呢?

凤弦月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既然拿连嫔娘娘还没忘记自己的发家史,那就请您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和背景。这皇宫里别的什么不多,家世背景搬出来压死人的却一抓一大把。”

连嫔登时气得脸都白了。

“家世好又如何?背景雄厚又如何?本宫现在深受圣宠,那些人她们不一样得巴巴的过来对本宫讨好卖乖?”

“只要本宫的儿子出世,长大后列土封王,本宫又何愁没有家世背景?更何况,现在皇上对本宫腹中的孩子寄予厚望,说不定哪天就——”

“连嫔娘娘!”越说越不着调了!凤弦月连忙打断她的话。

“就算您已经想得那么长远了,那也请您把您的想法憋在肚子里,别吐出来了。”

在这个皇宫里,能怀有龙种的人从来不少,但能平安生下来的有几个?

230. 230.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

便是生下来了,皇子的夭折几率比公主要高得多,她又确定她的儿子能养的活、长得大?

便是长大了,没有给力的母家靠山,光靠皇帝宠/爱……那又能做些什么?

要知dào

,在后宫中,最不可靠的就是皇帝的宠/爱!

可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男是女都不知dào

呢,就已经开始做那些异想天开的梦。

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丫头,眼界狭窄,却又偏偏自视甚高,被人那么一推一捧,就自以为傲然众人,与众不同了。

这种人,以后还是少与她为伍才好!

凤弦月这样想着,心里暗暗做出决定。

连嫔听着她不假辞色的训斥,人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自从被皇帝收入后宫后,除了一开始皇后给过她几个下马威,其他谁不是对她捧着敬着?

便是皇帝都因为她‘体弱多病’而对她多加呵护,连声音大点都不舍得,这个丫头却好,还敢教xùn

起她来了?

现几次,连嫔也冷下脸。“福王妃真真是皇上的好儿媳妇,太后的好孙媳妇啊!”

“也是,本宫不过是你们的远房亲戚,以前还攀附着你们过活,你们瞧不上眼也是常事。”

“对了,你们以前养着本宫花了多少银两?本宫差点忘了还给你们呢!”

这是打算用金银买断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吗?

求之不得!

凤弦月张口便道。“那些花销我也不记得了。不过,粗略估计一下,应该一千两差不多。”

“取二千两送到福王府去。”连嫔立即对宫女吩咐道。

真不愧是皇帝宠妃,一开口就这么大手笔。

凤弦月冷笑不止。“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连嫔娘娘了。”

连嫔早闭上眼,又慵懒的躺了回去。“本宫累了。”

凤弦月会意起身。“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连嫔娘娘,后会有期。”

无知的女人,我看你在皇宫还能活多久!

在连嫔寝宫中时,凤弦月还是一脸郁色。

走出来后,她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尘,怎么办呢?咱们和你表妹闹翻了。”

“翻就翻了吧!不过要翻也是她翻,你就不用翻了。”夜无尘毫不在意的道。

凤弦月讶异的挑起眉毛。“你不伤心吗?”

“我需yào

伤心吗?”夜无尘反问,“她只是我表妹啊!而且还是那么那么远的。”

说话的时候他伸长胳膊做了个远远远的手势。

“人家不和咱们玩了,咱们就去和别人玩呗!又不缺她一个。”

“可是,你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母妃而一直放不下的吗?”

“那是以前啊!现在我越看越觉得她不像了。尤其是现在,母妃再虚弱也没有像她这样装腔作势过,母妃更不会像她那样盛气凌人、说些欺负人的话。她和母妃一点都不像!”

终于啊,让他认清连嫔和端嫔的本质区别了。

凤弦月长出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内疚啦!”

“你本来不用啊!”夜无尘一本正经的道,“我本来就心烦呢,我的表妹嫁给父皇,那父皇变成我什么人了,我又变成父皇什么人了啊?还有小月儿,她以后生出来又该管父皇叫什么……”

天!

又开始他无穷无尽的思考和转圈了。

“停!打住!不许再说下去了!”凤弦月头疼的大喊。

夜无尘一顿。

凤弦月摆手。“早说过了,她只能算是咱们的远房亲戚,其实早出了五服的,那也就不算亲戚了。从今往后,她还是父皇的妃子,也就是咱们的庶母,其他方面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这样啊!那好!”夜无尘连忙点头。

随即他又眨眨眼,附在凤弦月耳边小声道。“那月儿,咱们和阿敏能不能也断了算了?”

这话你要敢在敏公主跟前提一句,保证她下一秒就提着鞭子来追杀你了。

凤弦月斜他一眼。“你觉得呢?”

夜无尘嘴巴一撅,郁闷的不说话了。

两个人走着走着,前方不想又遇上一名宫女。

“福王妃,张良媛许久不曾见您,心中甚是想念,今日特地命奴婢等在这里,请您过去一叙。”

听到这话,凤弦月心头一喜——

东西到手了!

连忙深吸口气,沉着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无尘,那我们就去看看她吧!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远房表妹呢!”

“哦。”夜无尘冷淡的应了声,忽地低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啊,烦都烦死人了!”

凤弦月听了,只是淡然一笑。

两人进到东宫,没想到太子也在。

见到他们,太子唇角一勾。“原来是二皇兄和二皇嫂。你们来看娟儿么?”

说着话,眼神又往凤弦月越发硕大的肚子上看过去,眼神深沉中透着一抹阴冷。

凤弦月和夜无尘连忙行个礼,凤弦月悄然后退两步,双手护上肚子。“听说张良媛这里有好吃的绿豆糕,我们就巴巴的跑过来找吃的了。”

“原来二皇嫂你喜欢吃绿豆糕啊!这好说,回头孤叫御膳房的人给你做一份带回去就行了。”太子大方道,眼底的笑意让人心里发凉。

他让人送去的东西,她敢吃吗?

凤弦月当即拒绝。“这就不必了。有些东西是这一刻吃着香,可到了下一刻那滋味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吃的地方不同、陪在身边的人不同的关系吧!”

太子早料到她会拒绝,因而也不见多少失落。

他只是目光一直在她肚子上扫来扫去,仿佛想要透过她的肚皮把那个渐渐长大的娃儿挖出来一般。“孕中的人都这样深奥吗?”

凤弦月正待发话,却发xiàn

一个宽厚的背影已然挡在她跟前。

“月儿一直都这么深奥的啊!太子你不知dào

吗?”

“这个孤以前倒是知dào

。只不过……她似乎现在变得更深奥了。”太子眼神一闪,意有所指的道。

凤弦月心里猛一颤,便听到夜无尘的笑声响起。

“那是!我的王妃,能不深奥吗?她和我一样深奥呢!”

太子终于忍不住轻嗤一声。“孤过来看望娟儿,既然现在有你们作陪,那孤就不多打搅了。”

231. 231.吃穿不愁的银两

是受不了夜无尘的傻气,所以呆不下去了吧?

当然,他对张良媛没多少感情也是至关重yào

的原因之一。

凤弦月含笑目送他潇洒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张良媛仰起头:“最近,皇上皇后的赏赐不断的赐下来,太子妃也常常敦促太子来我这里坐坐。我一介罪臣之女,何德何能,能收到如此圣宠。”

“更何况——皇上已经批了我爹的免罪状,只将他们贬为庶民,不日就要差人去从流放地把他们接回来了。”

“那可恭喜你张良媛了。”凤弦月淡然笑道。

张良媛仰头看看她的脸,突然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凤弦月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不知张良媛有何赐教?”

张良媛抓住她的手,将她手掌泛开,细细看过上面的纹路,突然自嘲一笑。“月儿你的手真美。人说十指纤长,指尖如柴,此人此生一定大富大贵,你应当就是这样的人吧!”

她可不是。上辈子她根本就没享shòu

到多少荣华富贵就死翘翘了。

凤弦月缓缓抽回手。“这种东西闲着无聊看看也就罢了,现在你东宫太子第一个孩子的母亲和我说这种话,你是想羞愧死我吗?”

张良媛眼神一冷。“是呢!算算日子,我怀孕也有三个多月了,想必再过不久肚子就会打起来,再接着就会和你的一样大了。”

这是在提醒她她时日已经不多,催着她赶紧了吗?

凤弦月嘴角弯弯,突然抬起脚也靠上床头。

“方才在皇祖母那里站了一会,又去连嫔寝宫累了半天,我有些坐不住了,张良媛你自是不介yì

我在你床上躺着休息会的,对吧?”

“当然不介yì

了。”张良媛冷笑两声。

凤弦月便堂而皇之的躺了上去,一手拉下帐子。

夜无尘赶紧守在床头,不许其他宫女靠近。

张良媛赶紧抓住凤弦月的手。“东西我给你了,你答yīng

我的事呢?”

“急什么?我还没拿出去确信这个是真是假呢!”凤弦月慢悠悠的道。

张良媛冷冷看着她。

“事关我全家人性命的大事,我敢和你玩假的吗?更何况你这么精明的人,天知dào

你拿了东西出去还会不会再回来了?无论如何,你进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好吧!”

凤弦月撇撇唇。其实以张良媛的个性,她也知dào

她不会拿出假东西来糊弄她。

但她必须这么说一句,以确保万无一失。

拉过被子盖到自己胸口,凤弦月低声道:“现在太子来得很勤吗?晚上可在这里过夜?”

张良媛皱皱眉。“我让你帮我想办法,你说这个干什么?”

凤弦月静静看着她。“你可还记得凤侧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张良媛一怔,脸上依次闪过一抹讶异、了然、深思,以及深深的佩服。

“可是……”眼底却还留存着一抹担忧,“设计太子,我便是能逃过这一劫,那以后……”

如果太子发xiàn

自己被耍了又拿她开刀怎么办?

凤弦月笑着摇头。“你觉得我会只考lǜ

得这么肤浅吗?”

张良媛立马双眼大亮。“还有什么?你快说快说!”

“其实很简单。等腹中的‘胎儿’落下后,你就做出生无可恋的样子来,不吃不喝几日,然后去皇后跟前磕头,请求落发出家,为孩子诵经祈福。”

“你是说……让我剃了头当姑子去?”张良媛讶异的瞪大眼。

凤弦月无奈撇唇。“除此以外,你认为你还能用什么办法摆脱这个鬼地方?”

未来皇帝的女人,岂是想走就能走的?除非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更何况……在等过个两三年,这边的风波平息了,那些个庵堂里又有谁会在乎少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尼姑?”

张良媛愣住了。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凤弦月,你……果然够厉害。”

凤弦月却忽地嘴巴一咧,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

“这只是最温和也是最保险的一条计策。但我这里还有一个更激进的法子,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让你和你家人不受困顿之苦。”

张良媛的双眼再次闪闪发亮。

经lì

了家庭变迁以及东宫的重重磨难,她早不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了。

她心里明白,即便家人都从流放之地回来,张家他们已经回不去了,曾经的家产也早在抄家之际或被充入国库,或被其他族人霸占了。

身为庶民,他们一穷二白,以往又是享惯了福的,想要重头开始简直是难上加难。

这时候,如果能有人送给他们一笔银子,那简直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而她,在经lì

了东宫烈火烹油般的富贵享shòu

后,那更是一想到日后即将面对的困苦生活就心里发怵。

所以——

“什么法子?”她咬咬唇,还是问了。

凤弦月对她招招手,张良媛听话的将耳朵送上。

凤弦月对她耳语了好一会,张良媛才呆呆的转开头。

“你这是……想找死吗?”

“我这叫一举两得。”凤弦月一本正经的纠正,“太子对我什么想法,我不信你不知dào

。如果想免于那样的命运,我就必须想办法除去这个隐患。”

“更何况……难道你不想看到那个魔鬼穷困潦倒、也能被你踩在脚下欺凌的那一天吗?”

“我想!”张良媛咬牙切齿的道。

她做梦都想!

“你答yīng

这么做的话,我也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叫人照顾好你的家人。一旦事成,立马将你们送到别处,改名换姓,并送给你们至少够你们一家人一辈子吃穿不愁的银两。”

一座巨大的金山摆在面前,差点晃花她的眼。

张良媛深吸口气,眼底满是挣扎。

凤弦月见状只是笑了笑。

“两条路我都摆在你跟前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给你剖析的明明白白,想走哪一条随你的便,我也不催你。反正我还有的是时间。”

反而是她,已经等不及了。

232. 233.风雨飘摇,人心惶惶

太子妃恭敬的退到一旁。“是,一切听凭太子安排。”

太子再看看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是把话给咽了回去,甩开袖子走开了。

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这才敢上前去。“太子妃,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太子好容易又对你起了些兴趣,你不该再把他往外推了啊!如果等张良媛生下小皇孙,你的日子就该更不好过了!”

“那也等她生得出来啊!”太子妃小声道。

宫女一愣。“您说什么?”

太子妃别开头。“准bèi

热水,我要沐浴。”

“太子妃!”

“去。”

“是。”

宫女无奈低头,心里长叹口气。

每次太子来过后,太子妃都会沐浴,好生将身上的味道洗去,就连寝宫里也会让人好生清洁一通,不留一丝痕迹。

太子妃对太子没有任何感觉,太子对太子妃也就只有一点面子上的夫妻情。

两人相敬如宾——真真是相敬如宾,而且还是贵宾待遇,平日里几乎是连肌肤之亲都没有的!

长此以往,这该怎么办呀!

这边宫女忧心忡忡的去叫人烧水了,太子妃则跟松了口气似的,推开窗子,深吸一口气。

终于,又挨过一次了。

也不知dào

这样的事情要经lì

几次才会罢休。那个男人……她实在是厌倦了。

一对夫妻,从成亲到现在,一年半了,却至今有名无实。

她讨厌太子的残暴,太子嫌弃她的无趣,两个人每日里对外表现得举案齐眉,然而私底下如何,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dào

了。

“福王妃,凤弦月……”

对着大开的窗子,她低声呢喃着那个名字。“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与此同时,在那辆离开皇宫的轿子里,凤弦月从袖口取出一张折叠成一颗盘扣形状的小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细细阅读一遍上面出现的蝇头小楷,她嘴角上弯,心情终于转而大好。

“太子妃,太子妃……”

仰起头,想起离开时那略显冰凉的指尖在手心里写下的字,她长出口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今年或许是凤翔王朝历史上最不平凡的一年。

继边关被苍龙国的三王子领兵重创之后,边关一度混乱,凤翔王朝和苍龙国签署才刚不满一年的条约几乎作罢。

最终还是苍龙国大王子站出来,强有力的表示合约继xù

生效,并重罚了三王子极其随从。

这个消息传来,京城上下一片哗然,苍龙国内部一样议论纷纷。

有人大赞大王子英雄风范、光明磊落,却也有人骂他兄弟相残,谄媚他人。

但说来说去,终究是国家利益至上。

因而大王子在臣民心中的高达地位稍稍有了些动摇,苍龙国三王子便趁机作乱,挟军功拉拢朝臣,势力迅速扩张,大有想将大王子打压下去的势头。

苍龙国内明争暗斗不断,以至凤翔王朝也跟着风雨飘摇,人心惶惶。

这一年,又可以说是东宫里最流年不利的一年。

继秦侧妃怀孕即滚落下床、随后胎儿不保流产之后,好不容易查传出喜讯的张良媛竟也在刚刚坐稳胎的时候再次半夜从床上‘掉下来’,腹中胎儿当场便没保住。

消息传来,皇帝皇后纷纷大惊。

皇后掩面大哭,皇帝也在第二天亲临东宫探望张良媛。

这时候,身为张良媛的妯娌以及最近和她还算交好的姐妹,凤弦月早已经过来等着了。

直到皇帝过来之前,张良媛都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愣愣斜倚在床前,双眼直直看着自己之前落下孩子的地方,俏脸上惨白一片。

无论太子妃和她说些什么,她都一点反应也无,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直到——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拉得长长的,在偌大的殿内回响,似乎也惊醒了张良媛的理智,让她眼珠子动了动,却也并无更多反应。

凤弦月等人连忙屈身行礼。

透过微抬的眼帘,她看到太后和皇帝纷纷直奔向床前,竟忘了叫她们先起来。

只见太后赶紧冲到床沿,一把拉起张良媛的手,眼睛一闭,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好好的孩子,如何又掉了?”

虽然对皇后不是很待见,但太子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嫡子,也是太后的孙子,所以太后对太子的感情还是有些的。

太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边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反而接二连三的丢了孩子,这叫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祖母如何能不心疼?

张良媛动动嘴,但依然没有说什么。

皇后见状,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

“母后请不要忧思过重。或许是太子和这个孩子没福吧!儿臣和太医想尽了办法帮张良媛保胎,谁知最终还是这个下场,说不定……说不定……”

“第一个说是发xiàn

得不及时没保住也就罢了。怎么第二个那么早就发xiàn

了,如今还是没保住?”

皇帝不悦皱紧看眉头。“而且,怎么回事,两个孩子都是夜半丢的,而且还都是太子在的时候!”

问的好!

此言一出,大家均是心中一凛,凤弦月心里大叫一声好。

本来还想着如何引导他们往这个方面去想了,谁知dào

皇帝自己就率先提出来了!

这是上天也在帮zhù

她的凭证吗?

皇后脸色一白,太后面色冷凝,太子妃依然是一脸淡然,面上看不出半点悲喜。

倒是张良媛身体猛一僵,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而这个时候,她原本并无表情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泪痕满布,一双蓄满了水光了的眼底满是绝望和悲痛。

那深浓的绝望仿佛一把利剑,刺得人心痛不已。

大家纷纷心中一惊,皇后赶紧冷声道:“张良媛,你这是怎么了?你刚刚丢了孩子心中悲伤本宫能理解。”

“但太医早吩咐过,你现在需yào

好好调养,万不可随意流泪!”

张良媛一噎,忙不迭擦去眼泪。“是,儿臣知dào

了,儿臣再也不哭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眼泪哪里止得住?

233. 232.复杂的计策

如果到了时候肚子还不大起来,那她就要露陷了。

张良媛自然明白,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嘴角一扯,轻轻笑了起来。

凤弦月也淡笑相对。

“你说,明明并不是多么复杂的计策,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张良媛小声问。

“那就是为什么你这辈子只能被人当枪使,而其他人却能随意指挥你的原因了。”凤弦月淡声道。

“是啊,我就是一杆枪。小时候被清歌使,现在被你使,以后还不知dào

会被谁使呢!”

凤弦月抿唇不语。

其实,被当枪使不可怕,被当了枪还不自知、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人才最可怕。

像她这样极有自知之明,也还有几分眼色的人,只要乖乖听话,结果应该还不错的。

两人静静相处一会,张良媛突然又开口道:“还记得当初,那时候我也才八九岁吧!我们几个人聚在相府,一个人突发奇想研究起手相,清歌把你也给拖了进来。”

“本来我们是很讨厌你的,但是阿莹她刚刚从书本上看了些东西,正是手痒的时候,便不管不顾的也给你看了。”

“我记得当时阿莹说你命格奇特,生命线中间有一段重复。而且前后走向大相径庭,日后一定会有一番奇遇。”

“当时我们都不信,后来阿莹落水而死,这事大家就都没再提过了。但现在看来,估计是阿莹泄露了天机,所以被老天爷给收回去了吧!”

凤弦月心里猛一跳!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张良媛浅笑。“我也不知dào

呢!就是前些天晚上突然做梦梦到小时候的事了,然后就想起来了。”

“现在想想,我一直都挺傻的,自以为的好友不是好友,倾尽全力付出的对象将我弃若敝屣,然而一直被我嘲笑侮辱的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在我身边。”

“但是,凤弦月,我还是必须说一句——我讨厌你!”

“彼此彼此。”凤弦月撇唇。

刚好她也不喜欢姓张的。

两个人说完话,凤弦月便下床来。

刚好太子妃携着后宫诸美来访。

见到凤弦月,她低低一笑。“二皇嫂你们都聊完了?我还说让厨房趁热做一份绿豆糕,然后大家来一起尝尝呢!”

“本来之前是很想过来吃的。可谁知dào

坐了一会,突然没胃口了。”凤弦月淡笑道。

太子妃低叹口气。“那可真是不巧了。”

凤弦月笑着点头。“可不是吗?而且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今天异常疲惫,就先回去歇着了。”

“二皇嫂慢走!”太子妃连忙过来扶着她,一手来握住她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样子。

凤弦月不禁手一缩,转头看她。

太子妃依然一脸淡笑。“二皇嫂你是怕我扶不好吗?你放心吧,我在出嫁前也曾和家中怀孕的嫂嫂们相处过不短的时日,于这一方面还是有些研究的。”

“是我多心了。”凤弦月连忙低头。

太子妃不以为意的一笑,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走出去。

待把她送出东宫,太子妃送她上了步撵,才施施然转身回房。

在她的寝宫里,太子正焦躁的捧着一杯茶小口哚饮着。

好容易等到她回来,太子连忙站起来。“发xiàn

了什么?”

太子妃摇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太子紧紧皱起眉头,“你仔细搜过了吗?”

“妾身仔细观察过她的神态,也掰开她的手检查过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太子妃淡然道。

太子放下杯子,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太子妃侧耳听听,发xiàn

他说的是‘不可能’‘肯定有东西’之类的话。

太子妃垂眸侍立一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太子来回走了好几趟,突然又来到她跟前。“你确定你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

太子妃颔首。“太子到底在找什么?”

“孤也不知dào

。但是,孤却知dào

,她肯定在秘密筹划着什么。这事一定是对孤不利的!”太子沉声道,声音里的焦躁更明显了。

太子妃秀眉微皱。

“怎么会呢?福王妃为人直率和善,自从怀孕后更多了几分慈悲心肠。如果不是有人恶意欺凌她,她是断然不会对人下手的。”

太子猛地抬起头。“你和她倒是相处得不错啊!”

太子妃嘴角上挑,脸上却依然是一派温婉的模样。“臣妾说过了,福王妃为人和善,个性爽直,臣妾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舒服吗?”太子冷冷一笑,“可为什么孤却觉得很不舒服呢!”

“太子您是生病了么?要不要臣妾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太子妃忙道。虽然脸上哟积分焦急,但说话的声音却依然是不急不慢。

太子轻嗤。“那些只会开温补方子的人开出的东西有什么用?”

说着,他突然凑到太子妃跟前。“今晚,孤还是去你那里一趟吧!”

“是,臣妾恭迎太子。”太子妃连忙屈身行礼,脸上却不见半分即将承宠的愉悦。

“只是,不知太子今晚想让谁侍寝?春兰还是春梅?”

太子脸色猛然一冷,忽又挑起一抹挑衅的笑。

“如果说,孤想要的人是你呢?”

太子妃不动如山。“那臣妾便沐浴熏香,静待太子殿下的到来。”

太子眼睛一眯,一手掐上她的下巴。

“爱妃就不能迫不及待点吗?”

“殿下,臣妾乃您明媒正娶的正妃。身为正妃,则必须沉稳厚重、仪态端庄,方能管理后宫,令众美人臣妇。”

柔和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一首美丽的小诗。然而仔细听听,却发xiàn

那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你打算一辈子对着孤都如此吗?要死不活,不喜不悲,跟个活死人似的?”

饶是一张清丽的脸蛋都被他掐得变形了,太子妃的眼神依然平静镇定得可怕。

“臣妾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哈!好,很好……好一个很好!”太子猛地松开手,把她往前一推,“冷冰冰的,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没趣得很。孤可不想抱着一根木头睡觉,今晚便还是春兰吧!”

234. 234.有的只是绝望和决绝

便见她将头垂得低低的,眼泪顺着脸颊跟小溪似的流淌下来,不一会就将身下的被褥湿了大片。

但她依然强忍着,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焦急,正想再说话,太后凉凉开口了。

“皇后,张良媛才刚刚没了孩子,你怎么还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这便是你身为婆母的态度么?”

皇后一怔,赶紧低头。“是,儿臣知错了。”

此时此刻,皇帝早不管她们婆媳间的那点小打小闹,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张良媛和皇后方才的异常反应上。

他转头看看四周围,黑浓的剑眉一扬。“太子呢?”

“皇上,太子最近一直在书房研读政治经济之学啊!这些不是您前些天才督促他要多多研究学习的吗?”皇后忙道。

皇帝冷下脸。“朕是这样交代过他。可现在他的后妃流产,他身为太子,难道不该过来安抚一下吗?”

皇后眼神一闪,太子妃连忙道:“太子殿下因为太过伤心,不敢前来,他昨晚便吩咐过儿臣好好代他照料张良媛,一定要让张良媛早日恢复健康,以便再帮他孕育子嗣呢!”

皇后听了,连忙送给儿媳一个感激的眼神。

太子妃微微一笑,表情十分淡定优雅。

然而,张良媛却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若说刚才她还只是微微颤抖、小声低泣的话,那么听了太子妃的话,她就是剧烈颤抖,猛烈的大哭起来!

大家又是一惊,无数个问号朝心头袭来。

皇帝太后也皱起眉,太后忍不住问:“张良媛,太子关心你,这是好事不错,可你何至于感动成这样?”

呵,感动?她是被吓的吧!

凤弦月心中冷笑,便听扑通一声,张良媛竟然掀开被子滚下床来,在大家的惊呼声中连滚带爬的来到皇帝跟前,咚咚咚直磕了好几个响头。

“皇上,皇上,臣女求求您了,臣女不求您为臣女主持公道,臣女只求您放臣女一个自由,臣女求求您了!”

一席话说得乱七八糟,听得人疑窦丛生。

然而,有些知晓内情的人却是眼睛一亮,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皇后脸上早爬上了一抹焦急。“张良媛,你在胡说些什么?皇上日理万机,今天抽空来见你已是天大的恩德,你怎能在皇上跟前不知收敛乱哭乱叫?来人啊——”

“慢着!”皇帝突然打断她。

皇后仰起头。“皇上!”

“皇后,你且退下。”

“皇上……”皇后眼底的焦急更甚,但在见到皇帝冰冷的眼神后,她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太后。

太后别开头。“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还在不断磕头的张良媛。“张良媛,你起来,告sù

朕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张良媛抬起头,泪痕斑驳的小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她悄悄瞧了眼皇后,继而眼底又是一抹幽怨的光芒闪过,却是摇了摇头,只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皇上,臣女三生有幸,既能得太子宠幸,又能得您宽宏大量,赦免了臣女家人的死罪。”

“臣女感激不尽,此生无以为报,原以为能生下一个小皇孙让您开心开心,可谁知dào

……”

“现如今,臣女家人已然回归,腹中的胎儿却是不保,这或许就是臣女早年作恶多端的后果吧!”

“现在,臣女已经对红尘俗世不留一丝牵挂,只求皇上赐臣女一道圣旨,允许臣女出家为尼,日日诵经,为皇上皇后祈福,也愿太子能再得麟儿,一生圆满。”

才刚刚流产完的身子是十分虚弱的,尤其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饶是在这样的夏天里也让人看着发抖。

张良媛一边哭泣着一边痛苦的低喊,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是坠入地狱的人发出的最后的求救。

皇帝的眼神幽暗了下来。

太后也板起脸,眼睛一直看着张良媛将自己越抱越紧的双手。

然而,张良媛除了哭泣和祈求皇帝放了她就再没有二话了。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蒙受皇后太子恩德这许久、现在流产了也被这么多人捧着护着的小小良媛,心里应该是伤心却温暖的。

但是在张良媛身上,他们察觉不到半分温暖,有的只是绝望和决绝!

这件事情,很有些问题。

太后眼睛一眯:“皇帝,你先出去一下,哀家有些话要问张良媛。”

皇帝连忙点头。“是,儿臣这就告退。”

“母后您要问什么,就在这里问就是了,何必避着皇上呢?太子的事情,没有身边是需yào

慢着皇上的。”皇后听了,赶紧又道。

太后淡淡瞥她一眼。“哀家想叫人脱了张良媛的衣服看看,你觉得皇上适合留下来吗?”

皇后一滞,皇帝的眼神便又是一暗,连忙又看了皇后一眼便退下了。

这一眼冰冷至极,就仿佛一把从千年寒潭底取出的寒冰炼制而成,只是看着就叫人心里直发毛。

皇后身形一晃,绷了许久的脸终于垮了下来。

见状,知dào

事情不对,凤弦月等人也连忙行礼打算退下。

“太子妃,康王妃,福王妃,你们留下。”

太后冷淡的声音响起,让她们的脚步一顿。

三个人悄悄看看皇后,发xiàn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再看看太后……她老人家虽然极力维持,但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两相比较一下,三个人乖乖的退让到一旁,把自己当作壁花一样挂了起来。

退下去的宫女太监们早识相的将殿门紧闭,只将她们几人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张良媛还在不住的抽泣着,瘦削的身体瑟瑟发抖。

太后垂下眼帘。

“去,把她外面的衣裳脱了。”

“不!”闻言,张良媛猛地高喊,双手牢牢抱住身体后退。

然而,她才刚刚没了孩子,又悲伤了这许久,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体力怎回事明秀等人的对手?

只消一个人将她按住,另一个人快手快脚的将她身上那件单薄的中衣解下,便露出了她痕迹累累的身躯。

235. 235.又青又紫,满目狰狞

只见那个娇弱瘦削的身体上,从肩膀到腰际,几乎只要是被衣服遮盖的地方,通通都被各种伤痕覆盖住了。

旧的痕迹和新的痕迹交错,又青又紫,满目狰狞,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而就在她的腹部,被肚兜遮住的下面一点地方,一块明显的青紫痕迹又吸引了太后的目光——

那是一个鞋底的形状,恰到好处的印在那里,就仿佛刚刚被踢上去似的。

太后禁不住低呼出声。

皇后也脸色大变。“母后,您想多了!这些都是张良媛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和太子没关系!”

“那是不是把太子的鞋子拿来比对过了,就算证明引子和太子的一模一样,也都是她自己显得没事玩出来的?一样和太子没有半分关系?”

太后冷声道,刚才还在外人跟前对她顾全的一点脸面现在也彻底撕破了。

凤弦月几个赶紧把头垂得更低。

皇后嘴唇哆嗦几下。“母后,儿臣不是,儿臣只是……”

“哀家明白,你只是在维护你的儿子。但是,难道你的孙子就不是一条命了吗?难道哀家的曾孙就不如你的儿子金贵了吗?”

“为了保全你的儿子,你竟然狠心污蔑一个饱受如此欺凌的弱女子,皇后,这便是你一国之母的风范吗?”

皇后赶紧跪下。“母后,儿臣真不是……”

“不用再说了!”太后冷冷打断她,“若不是张良媛因为失去孩子突然爆fā

出来,你还想瞒哀家多久?”

皇后动动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太后冷笑。“好,不说了是吗?你倒是个好母亲,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维护你那个宝贝儿子!”

说着,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你来说,太子可也是这样对你的?”

太子妃轻轻摇头。“儿臣乃太子正妃,他对儿臣一向恭敬,并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太后眼睛一眯。“果真如此?”

太子妃点头。“果真如此。”

但是,对于其他女人,那肯定就不是这样了。

虽然没有听到她的潜台词,但以太后的聪明睿智,自然也猜到了。

目光一转,她看到静静矗立一旁的凤弦月三妯娌,猛地又眼睛一眯,盯着凤清歌看了好一会。

“来人!”

“太后。”明秀上前。

“把凤侧妃给哀家叫过来!”

“是。”

殿门开了又死死关上,不一会凤清歌就白着脸被带了过来。

看到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张良媛,再看看面色惨白的皇后,以及作壁上观的凤弦月等人,她嘴角轻扯,柔柔屈身行礼。“儿臣见过太后。”

“起来吧!”太后淡然挥手,“凤侧妃,哀家今天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关于你腹中胎儿滑掉的真相。”

听到这话,凤清歌身体猛一僵。

“都已经多久的事了,还说它做什么呢?太后娘娘不是一早就知dào

了,是因为儿臣欣喜过度,夜半从床上摔下来才会摔坏了身子吗?”

声音平淡,没有丝毫起伏,却能让人听出其中潜藏的幽怨。

太后看看皇后,发xiàn

她这次没有再说话的打算,便又道:“哀家记得,你出事时,太子刚好宿在你房里吧?”

“是。”凤清歌点头。

“那么,晚上他可有对你做过什么?”

“太子日理万机,能到儿臣房中已是对儿臣的厚爱。他哪里需yào

做点什么?一切自然都是由着儿臣来小心伺候他了。”凤清歌冷冰冰的道。

声音里的愤恨和尖锐更明显了。

皇后禁不住厉声呵斥。“凤侧妃!”

“皇后!”

一声更为严厉的呵斥响起,让皇后身形一晃,忙不迭俯身。

“母后,凤侧妃对太子不敬,儿臣这是在教她规矩!”

“要教规矩等哀家问完话再教不迟,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慢条斯理的话语,分明是在指责她故yì

打断她们的话,妄图混淆视听,蒙混过关。

皇后一颗心都绷得死紧,心里暗恨张良媛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就把事情给抖出来了?

便是张狂如凤清歌,也知dào

乖乖忍着,怎么她一个小小的被流放的官员之女反还不如宰相嫡女知晓分寸了?

死丫头,刚如此攀咬太子,她以后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正想着,张良媛已然抱住太后的小腿大哭起来。

“太后娘娘救命啊!求太后娘娘救命!”

太后连忙亲手扶起她。“好孩子别哭了。你跟哀家说,希望哀家如何救你?”

“儿臣早说过了,儿臣现在早已心灰意冷,以前还有腹中的孩子支撑着,但现在孩子没了,儿臣的心也死了。”

“现在,儿臣只想落发出家,日日为这个无缘的孩子诵经超度,也好让他尽早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里去,再不用受我这样的苦。”

身为人母的人听到这话,心中不觉一阵动容。

太后连忙擦擦湿润的眼角。

“你也是个命苦的。那个孩子不来,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只不过……想为他诵经,在这里也就是了。你何苦要落发?”

“若是以前,这里也就这里了。可是现在……”

张良媛咬咬唇,双手抱紧身体,小心翼翼的瞧了皇后那边一眼。

意思再明白不过——

捅出了太子的龌蹉事,皇后和太子如何还能容得下她?

她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便是真的天天吃斋念佛,佛祖也是无法保佑她的!

太后眼神一暗,又不觉长叹口气。

“罢了,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既然你坚持如此,那就去吧!哀家以前常去武夷山烧香,那里的一间姑子庙不错,你就去那里好了。”

“多谢太后娘娘成全!”张良媛闻言大喜,忙不迭对她行个大礼。

太后赶紧把她扶起来。“好了,哀家也不过是顺了你的心意而已。只不过,你才刚刚流产,身体尚还虚弱,便是要走,也得等身子好了再走不迟。”

说完这句话,她又转向太子妃。“太子妃,这个丫头哀家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好好照料她,哀家等着你交还给哀家一个健健康康的张良媛!”

“是,儿臣谨遵皇祖母指教。”太子妃连忙应道。

236. 236.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皇后在一旁听得脸上直发烧。

太后这话,与其说是在说给太子妃听,还不如说是在说给她听。

她老人家分明就是在警告她——现在张良媛是她老人家的人了,她们再也动不得她。便是她接下来继xù

留在东宫,那也不是他们再能碰触的!

死丫头,她倒是想的长远,竟知dào

巴结太后了!

不过!

转念又一想,皇后眉心一拧——这丫头心眼粗,心思分明没有那么细腻的。

除了最开始为了挽救家人性命死活赖上太子一事让她刮目相看一次外,其他时间都表现平平,甚至可以说是愚钝。

可为什么,她今天就像是开了窍似的,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竟是把一切都考lǜ

到了,将所有人的反应都计算在内!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倒像是……

看向一旁,却见凤弦月抱着肚子站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

此时此刻,听了太后的话,张良媛心里也是波涛起伏,汹涌澎湃——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而且,一切诚如凤弦月所预料的那样,太后果然出面保护她了!她的命真的保住了!

悄悄的,她又小力拉拉太后的衣袖。“臣女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只是,臣女的家人……”

“既然皇上已经下令将他们从流放之地撤回,君无戏言,他们也不用再回去那个地方了。”太后知dào

她担心的是什么,连忙柔声宽慰。

张良媛心中又是一喜,忙不迭冲她老人家磕了几个响头。

“太后娘娘大恩大德,臣女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天天为您诵经祈福,愿菩萨保佑您老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家人的命、自己的命,全都落到了实处,她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悄悄瞧了一眼凤弦月——

你叫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接下来,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凤弦月没有看她,依然抱着肚子似乎在发呆。

见状,张良媛便别开头。

看似平淡的一幕,但看在有心人眼里,总会有些不平淡的味道被体会出来。

看完张良媛,太后特地将明秀留下伺候,这才施施然离去了。

皇后本想留下,却被太后轻轻看了一眼,她立马垂下头,乖乖跟在她老人家身后走了。

闹了这么半天,张良媛本就虚弱的身体早扛不住,人也被扶回床上休息。

太子妃便领着大家一道出来。

凤清歌趁机靠向凤弦月。

“姐姐果然聪明绝顶,和你娘一模一样。”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让凤弦月淡然回眸。“妹妹你在说什么?”

凤清歌淡笑。“姐姐你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这么聪明的人,我早该知dào

我不是你的对手才是。”

凤弦月笑笑——她哪里不是早知dào



只是以前你自认为自己有父母宠爱、背后还有张家撑腰,所以你便放心大胆的和我斗罢了。

而现在,身后的靠山一一摇摇欲坠,你才终于知dào

自己多么势单力孤,现在又开始服起软来了?

只可惜,迟了!

凤弦月淡淡看着她。“我早说过,妹妹你命比我好,你如果珍惜眼前,好好过日子,以后也不会比我差的。”

凤清歌撇撇嘴。“我只是不明白,姐姐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不帮扶自家姐妹一把?”

帮她?她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凤弦月冷笑。“妹妹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从小到大,我帮你的还少吗?”

她的东西只要凤清歌看上,她就必须让出来。就连父亲她都拱手相让了,她还想让她怎么帮她?

凤清歌眼神一冷。“是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察觉到呢?”

“那就是妹妹你的问题了。”凤弦月淡然道。

顿一顿,她又看看她,突然压低声音:“既然你说我不帮你,那好,我今天就给你指一条路,听不听全在你了。”

“这些天,不管东宫发生什么变故,你都不要动,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要做好你的侧妃就行了。”

凤清歌脸一沉。“这就是你的帮zhù

?”

凤弦月嘴角轻扯。“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又何必指责我不帮你?”

对她没有半点信任的人,她便是出了主意她也不会照做。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找苦吃?

想及此,凤弦月转开头。“你让我帮忙,我已经帮了。一切用不用在你,反正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到此为止。”

“好啊!反正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姐妹。”凤清歌冷声道。

“我也一样。”凤弦月冷冷看她。

两姐妹在十多年后终于撕破脸,彼此冷眼相向,都恨不能把对方剥皮拆骨。

此时,前方的太子妃突然转回头。“二皇嫂,你和侧妃妹妹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劝妹妹不要触景伤情,千万要保重身体。”凤弦月仰头轻笑。

康王妃掩唇低笑。“看出来了,自从怀孕之后,二弟妹越发的和蔼可亲了呢!”

和蔼可亲?

后方的凤清歌看得冷笑不止。

凭什么?

都是怀孕,自己第一胎怀得那样艰辛,第二胎这样偷偷摸摸。

而这个女人,她却这么轻松自在,她不服!

凤清歌眼底忽地涌上一抹冷芒,她不自觉抬起脚,大步朝凤弦月走去。

只见她快速来到凤弦月身后,双手猛地一抬起,刚想用力去推,却被一双手牢牢握住。

“秦侧妃,奴婢知dào

您触景伤情,想到了您未曾谋面的孩子。不过,您就是再喜欢我家王妃腹中的孩子,也请再等几日,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说。您这样从背后偷偷摸摸的看,可能会吓坏我家王妃的呢!”

抓住她的正是凤弦月的贴身丫鬟翠云。

她双手死死将凤清歌企图作祟的双手钳制住,紧紧板起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笑意。

听到说话声,太子妃等人也回过头来。

一见如此,还有谁不明白的?

太子妃当即脸一沉。“来人,秦侧妃身体不适,快快扶她回去休息,请刘太医来给她看看。”

闻言,凤清歌陡地脸色惨白。“不,我没病,我不看太医!我不看!”

237. 237.一切尘埃落定

太子妃冷冷看着她。“都魔障了,还说没病?快点把她带下去!”

“不,我没病,我就是没病,我不看啊!”凤清歌顿时扭动喊叫得更大声,几乎要把人的耳膜给震破。

然而,太子妃依然冷着脸,坚持命人将她拖走。

而后才转向凤弦月,一脸愧疚的道:“二皇嫂,实在是对不住。你每次来东宫,似乎都会出些什么事情,我实在是……”

“没关系,我不是还没事吗?”凤弦月淡笑。

然而心中也是惊诧不已——

太子妃说的没错。每次她来东宫一次,这里总是会发生一件大事,而且每每都是事关她的生死的。

看来,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和东宫犯冲。

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但现在……

托着高高耸起的肚子,她暗暗抿唇——

看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东宫是不能来了。

再看看太子妃,她还是那么娴静沉稳,仿佛刚才训斥凤清歌的那番话只是随口而出,并无多少深意。

可是……

如果不是早知dào

内情,她会一语直戳凤清歌心里的痛处?

还有刚才在太后面前,她那一番话也说得别有深意,既圆滑又直白,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却也引得别人浮想联翩。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个太子妃,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发xiàn

她的目光,太子妃柔柔一笑。“二皇嫂,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凤弦月点头。“我这个妹妹,我虽然从小和她感情一般,但她毕竟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现在她这样已经够惨的了,还请太子妃以后多多照料她一下才是。”

“既然二皇嫂吩咐了,那我一定谨记在心。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一定不会让她有半分闪失的。”太子妃连忙点头。

凤弦月挤出一抹笑,便赶紧把头转向别处——

太子妃果然知dào

了!

不过想想也是,身为东宫的掌权者,如果连手下几个人的动向都摸不清楚,她就真不用混了。

只是,明明都知dào

凤清歌怀有身孕了,她却迟迟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现在还告sù

她自己也不会把这件事给捅出来——

她脑子里到底装的些什么啊?

眼看她们俩有说有笑,康王妃身为大嫂子,也笑得一脸慈爱。

三个人看似一团和气的往前走着,忽然夜无尘迎面跑来,拉上凤弦月便八卦的道:“阿颖阿颖,刚才父皇命人传太子过去,传得好急,也不知dào

发生事了呢!”

凤弦月不自在的看看周围的两位妯娌,悄悄将他推开。

“说不定是事关军情呢?这些事咱们又不懂,就不要管了。”

“哦。”夜无尘脸上的兴奋一下全消失了。

见状,康王妃也挤出一抹笑。“算起来大家也来了半天了,二弟妹你月份大了肯定累了吧?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我也正有此意呢!”凤弦月笑着点点头,“那大皇嫂你可要和我们一起走?”

康王妃含笑摇头。“我倒是想,只是刚才看母后心情不佳,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是了,这个时候,皇后被下了面子,又是当着她们几个儿媳妇的面,心里一定很难受。

可她们几个目睹了全程的人过去不合适,那就只有康王妃这个侄女兼儿媳妇能稍稍劝慰一下了。

凤弦月便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大皇嫂了。”

太子妃也道。“如今东宫事情烦乱,我实在抽不开身,大皇嫂若是能代我们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将张良媛的事情避而不提,也就是表示她们全都会守口如瓶。

康王妃感激的直点头。“知dào

了,我一定会把你们的话转达给母后的。”

话说至此,大家终于分道扬镳。

康王妃就在皇宫,自然是最先抵达目的地。

皇后正撇开了闲杂人等暗暗垂泪。

康王妃主动走上前去,奉上自己干净的帕子。“母后请不要伤心了。不过是小事一桩,等父皇骂过太子,消了气也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了?这事都已经闹到太后跟前去了!若是只有皇上一人知dào

也就罢了,偏偏太后……”皇后欲言又止。

太后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最看不得人受欺负,尤其现在还是太子踹掉了她的两个重孙!

这个老太婆,年轻时不一样手段狠辣,不知暗地里处置了多少对手,可到了这把年纪,却还假装起慈爱来了!

以为这样就能洗刷当年造下的冤孽,死后早登极乐吗?

呸!

皇后心里恶狠狠的骂了几句,才抬起头。

“你说,这件事和福王妃有没有关系?”

康王妃脸上浮现一抹讶异。“这事怎么可能和福王妃扯上关系?她和张良媛一向不和的啊!”

“哼,以前是不和,可你别忘了,张良媛之所以能进东宫便是她一手促成的。”

“现在她虽然见张良媛的次数少,但两个人次次相见都是密谈,也不知dào

在商量些什么……肯定没好事!”

“还有,你看到她们今天的表现了吗?肯定有猫腻!”

康王妃垂眸。“福王妃和张良媛如何儿臣确实不知。不过,儿臣却发xiàn

,东宫里的秦侧妃,她……似乎有些异样。”

皇后立马精神一震。

“你这话什么意思?”

康王妃咬咬唇,似乎又考lǜ

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儿臣也只是觉得而已。自从流产后,她就越发的低调了,这似乎和她的本性相悖。”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儿臣每次见到她,她的手似乎都在若有似无的挡着腹部,身上的气度也柔和了不少,就和福王妃当初刚刚怀孕时的模样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说……秦侧妃又有孕了?”皇后双眼大亮。

康王妃垂头。“儿臣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东宫里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她们自然是不敢乱传了。太子接连两个孩子都胎死腹中,现在都有人说是太子和孩子相克。”

“现在秦侧妃有了身孕,太子妃自然也是担惊受怕,不肯再早早把消息传递出来,肯定是打算等一切都平稳后再说吧!”

238. 238.心如死灰,不念红尘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皇后脸上的阴云转瞬间便烟消云散,灿烂的阳光投射出来,瞬息光芒万丈。

“这下好了!她们不是想造谣说太子暴虐吗?本宫就让所有人都好好kàn

看,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孩子又到底是不是他克的!”

太激动了,她呼吸有些不畅,便连忙深吸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都当作不知dào

便是。一切静等太子妃那边的消息便是了。”

“是。”康王妃连忙点头,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亮光。

而在这个时候,凤弦月早和夜无尘坐在了回府的马车里。

肚子里的孩子都七个多月了,大得跟个西瓜似的,凤弦月坐着都难,幸好静嬷嬷早就让人在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垫子,给她腾出来一个可供躺卧的地方。

她便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夜无尘则趴在她身边,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一本正经的和他的小月儿说着话。

凤弦月闭目养神一会,突然睁开眼。

“无尘,你刚才说,皇上派人把太子叫去了?很急是吗?”

夜无尘抬起头。“是啊!你刚才不是说不说了的吗,现在怎么又问起来了?”

“突然想起来了,就问问呗!”凤弦月笑道。

夜无尘不疑有他。“是啊,很急很急,常公公的脸色也很不好kàn

呢!就连太子说先把手头的东西写完再去都不让。我看肯定不是好事。”

所以她才不让他说的啊!

康王妃和太子妃都在,他如果把这些说出来了,那两个人肯定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太子妃也就罢了,但康王妃……她直觉的不想让那个女人知dào

太多。

“月儿,你说太子他又怎么了?我今天看他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好呢!”

他能好得下去才怪了!

凤弦月轻笑。

太子,太子……

心里默念着这个曾经在她心中至高无上的称呼,她的眼前又浮现了那张看似温文儒雅的俊逸面庞。

我管你如何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但现在,就凭我一个小女子,我也能一点一点拆了你的台,让你从那个鬼地方跌下来,看摔不死你!

张良媛失去孩子的事情仿佛只是一朵小浪花,溅起之后很快就淹没于浩瀚的大海中。

然而,只有内部人士知dào

——事情远远不会这么快平息。

那一天,太子被皇帝叫去,父子俩关在御书房中畅谈许久——

或许不能说是畅谈,而是皇帝在冲太子发飙!

据说,等到太子踉跄出来时,御书房里一片狼藉,所有书本、砚台、古董字画全都被砸到地上,就连太子额头上都磕破了一大块,鲜血直流。

而后,太子便自动自发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每天秉烛看书到深夜,几乎不再宠幸后宫里的任何美人。

张良媛自从得到太后的庇护后,便说话算话,果然换上素衣,每天除了吃饭喝药就是抄写经书,大有等身体好了就立马要出家的架势。

本来这些就够让人议论纷纷了,可谁知dào

,时间还没过去几天,那里又出了一件事——

“听说,你那妹子也跪求太后让她陪着张良媛一起出家啊!”

自从苍龙国那边传来不平消息后就被逸王扣起来不让出门的敏公主好容易逃出家门,第一站就是来到福王府找凤弦月八卦。

凤弦月点头。“是啊。”

顿一顿,又添一句。“那个傻孩子。”

“的确是够傻的。”敏公主颔首,“有些计策,用一次可以,但再用那就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你们是一个爹生出来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也不知dào

啊!”凤弦月耸肩。

亏得她还特地嘱咐过那丫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呢!结果……

她才转身,那丫头就开始自作主张了,可不就是去自寻死路了吗?

她自以为这样是给太子雪上加霜,既随了张良媛的大流得到解脱,又能让皇帝太后进一步认识到太子的真面目,可殊不知……

如果是真的心如死灰、不念红尘,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流产之后就如此?

等了快一年时间,见到别人这样做,她才跟着如法炮制,分明就是故yì

为之,丝毫没有张良媛的一气呵成、惹人垂怜。

“应该是随了她母亲的性子吧!”敏公主想想道,“我听说你娘家那里也十分热闹呢!”

那是肯定的了。

张氏什么脾气,张家嫡女,当初死活不顾风居正有妻有子,坚持要嫁给他。

又为了他付出良多,好不容易做了几天宰相夫人,还没逍遥够呢,娘家快倒了,丈夫把外面的儿子接回来了,自己的女儿却又是如今这幅情形,内外夹击之下,她不崩溃才怪。

而她所能责怪的对象,除了她多年的枕边人就没有别人了。

只可惜,风居正早不是当初那个处处依仗着张家、需yào

巴结讨好着张氏的人了。

所以,双方利益冲突,肯定会闹起来。

只是,两个人以前也不过是点小打小闹,表面上一直遮掩得很好。

现在却闹得外面都知dào

了,可见那对夫妻的情况也很不乐观啊!

娘亲,你在天上见到这一幕,心里会怎么想呢?

另一边,张氏再次出现在东宫,叫着喊着非要把女儿披在身上的素衣给扯下来。

“清歌,清歌,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去庙里过那等清苦的日子?”

“除了落发出家,我还有什么选择?”凤清歌非把素衣拽回来,“娘,你就当疼疼我,别再管我的事了!”

“我怎么能不管啊!娘现在只有你了,若是你都离开娘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张氏泪流满面,又要去拽她的衣服。

凤清歌闻言,却只是冷冷一笑。“要是活不下去,那你就去死好了!”

张氏动作一僵。“清歌?”

凤清歌冷冷看着她。

“从小到大,你都说我是你的命,你是为了我而活。如果没了我,你就活不下去,所以你叫我听你的话,可我却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239. 239.此生再难怀胎

“我现在都快生不如死了,那你还活着做什么?你就非得把我弄死了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

“清歌……”

张氏心口一抽,不敢相信女儿竟然用这等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凤清歌别开头。

“你别再在我跟前装可怜了,我不管了。现在我才知dào

,有一个聪慧的母亲有多重yào

。”

张氏身形又猛地一晃。

“清歌,你是在怪我吗?”

“不怪你,那怪谁?”凤清歌冷笑,“你看看凤弦月,她娘就算死的早,可她和她哥哥,哪个不是个玲珑心肝,一个在边关如鱼得水,一个把太后哄得笑口常开,可我呢?你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哪好了?一个通敌叛国,一个嫁了个傻子,他们俩都没你好啊!”张氏大叫。

“好?我可没觉得我哪里好了。娘,我不是个傻子,凤云墨如果真的通敌叛国,凤弦月怎么可能还能如此逍遥?你现在也就拿这些话骗骗你自己吧,我不信了!”

张氏脸一白。

她又何尝不知dào

这些只是她的自欺欺人。

就如凤居正所说,皇上生性多疑,现在对张家人更是疑根深种,所以张常光送上的奏报,他虽然留下了,却并未完全相信。

更何况凤云墨身为凤居正的儿子,却从小在凤家受够了蔑视,如今他唯一的靠山就是皇帝,而他最最看中的妹妹也在皇帝手下。

他吃饱了撑的去叛国?

只有他们姓张的狗急了跳墙才会如此攀咬。

现在虽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凤云墨是清白的,但只要他一天没有被找到,那他就多一天洗刷冤屈的机会。

而且,有凤弦月在京城坐镇,天知dào

这个丫头又会搅出什么风波来?

从前不知dào

,那对兄妹竟然有这等本事。

一个文弱书生,面对边关的苦寒以及苍龙国的雄师却从不曾胆怯。

另一个以前每日只知dào

胡闹的丫头,可一等到面对正事,她便仿佛换了一张面孔,只需招招手,就把个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现在凤居正也是悔不当初,已经开始思念起他那个早逝的亡妻了!

想到这里,张氏又恨得牙痒痒。

殷春娘,你到底死了也不安生,非得把我好生的日子弄得支离破碎。

还有你那一双儿女,你到底都教给了他们些什么?

我女儿都快被她给害死了!

看她脸上嫉妒愤恨的神色交错变幻,凤清歌便知dào

她在想什么,便只是冷笑。

“你就别再恨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了。人家在凤弦月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把她教她这么足智多谋,可你呢?我在你身边养了十多年,却还不如一个只跟了她母亲五六年的人!”

“清歌,那是那对母女心思不正,每天只知dào

算计人,咱们和她们比什么啊!”事到如今,张氏还是咬死了将凤弦月母女贬损到底。

然而,以前听她这么说,凤清歌肯定是嘲讽的笑着,然后和他一起将凤弦月母女骂个狗血淋头。

但是现在,她却只想笑。

“她们心思不正,却过得这么快活逍遥,而我呢?你看看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为了保重我自己,为了保重我的孩子,我——”

“清歌!”张氏慌忙捂住她的嘴,“你别乱说话啊!”

“都已经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还怕什么?”凤清歌一把扯开她。

张氏依然紧张得不行。“清歌,我让人从你外婆那里弄来一包药,你尽快让绿柳给你煎了服下吧!等这件事一了,你还是娘的清歌,啊?”

“这是什么药?”凤清歌看看她小心翼翼掏出来的东西,眼神冷厉如刀。

张氏咬咬唇。

“打胎药是吧?”凤清歌问。

张氏垂下眼帘不敢看她。

凤清歌便又笑了。

“娘,你还真是一门心思为我考lǜ

的娘啊!太医说过我身子受损严重,此生再难怀胎。”

“现在我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孩子,你却要给我打掉!你知不知dào

这次再流掉孩子,我就这辈子都别指望再当母亲了!”

“可是,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也不能要啊!”张氏低呼。

“我不管。这个是我的孩子,我必须把他生下来。”凤清歌冷声道。

张氏记得脸都白了。“清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娘也是为了你好啊!”

“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你就别来管我的事,也别再来我跟前晃了!我现在看到你就心烦!”凤清歌大声叫着,一把将她推开。

张氏踉跄几步,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清歌……”

“皇后娘娘到!”

此时,外面一声高喊传来,母女俩脸色均是一变。

凤清歌忙不迭将素衣穿好,整整衣服,便恭敬跪地。“臣女恭迎皇后娘娘。”

皇后匆忙赶来,便见这里一地狼藉,张氏白着脸眼眶红通通的,明显是刚刚哭过,而凤清歌却是一脸麻木,仿佛真的看破红尘一般。

难道说,太子对她的伤害真有这么大,让她怀着孕也要离开?

不对呀!

转念又一想,之前的疑惑再次袭上心头。

如果是真的怀有身孕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坚持出家?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怀孕?

想到这里,皇后心里一紧,连忙瞧一眼凤清歌。

凤清歌恭敬的立在一旁,身上穿着和张良媛一模一样的素衣,一头乌发披散,竟是没有半点装点,看起来淡素得可以。

忍不住眉头微皱,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赶紧起来吧!”

凤清歌轻轻将她推开。“多谢皇后娘娘。”

如此淡漠疏离的态度,仿佛是真下定决心要与尘世隔绝了。

皇后禁不住眼神一暗——难道说,真是康王妃看错了?她没有怀孕?

正想着,凤清歌却突然脸色大变,双手捂着嘴便往外跑去。

皇后连忙跟上,便见她扶着门框,好一通呕吐。

酸腐的味道弥漫开来,她却丝毫不觉得恶心,反而万分亢奋!

“来人,快,凤侧妃病了,快请太医来为她诊治!”

“不!”闻言,凤清歌连呕吐都不管了,慌忙便站起来,“我没事!我不看太医!”

240. 240.不要平白的给我希望

上次太子妃非要她就医,她死活吵闹着不看,还把太医给踹了出去,太子妃知dào

后,便叹了口气,说随便她,她才好容易逃过一劫。

可今天……

这样的情形看在皇后眼里,她肯定已经想到那里去了吧?一旦被太医查出来,那她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死都不会给太医看!

说来说去,都怪张氏!

如果不是她非拦着自己,不让自己穿素衣戴素帽,或许她已经蒙混过关了!

这样一想,凤清歌心里对张氏的恨又增了一成。

张氏尚还不知女儿的想法,只是在发xiàn

女儿投向自己那恨恨的一眼时,以为她是在怪自己不能帮她,便连忙大声道。

“皇后娘娘,清歌她真没事,她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喝口水休息休息就行了,不用看太医的。”

然而,皇后正在兴头上,哪里由得她们反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要看看太医了。女儿家身子娇弱,便是一点小病小痛也含糊不得的。”

不由分说,她老便叫人将随行的太医叫了进来,再叫两个人过来搀扶着凤清歌。

她竟然连太医都一柄带来了?

凤清歌心中大凛,耳边突然回响起凤弦月那天警告她的话——

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做你的凤侧妃,你最终或许还能有个好下场。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做……

难道说,她这一步还是走错了吗?

眼看着那两名宫女过来将她抓住,按到床上躺好。

太医也凑了进来,朝她行个礼后,便拿出脉枕要为她请脉。

其中一名宫女抓住她的手便要捋她的袖子。

“不!”

凤清歌也不知dào

哪来的力qì

,猛地一把将宫女踹开,然后自己一溜从床上跳下来,直冲外面跑去。

“清歌!”张氏见状,赶紧追了出去。

皇后一愣,也连忙大叫。“快点把她追回来!”

十数名宫女太监一拥而上,追在她们母女身后。

毕竟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小姐夫人,她们的腿脚远不如这些习惯了伺候人的人利落。

眼看就要被人追上了,凤清歌心一横,眼一冷,干脆一咬牙,一头往前方的大树上撞去!

“王妃,门外有两个人求见,他们一人自称名叫凤鸣,有要紧事求见您。”

福王府中,平公公突然来报,语气很有几分诡异。

“凤鸣?”凤弦月眉头微皱,“让他进来吧!”

“是。”平公公退下了,不一会便带进来两个翩翩美少年。

其中一个是她早认识的凤鸣,另一个,生得细眉凤眼,身量高挑挺拔,一双眼儿波光流转,竟比凤鸣的还要婉转灵动得多。

那一身风流倜傥的气度,正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最迷恋的类型。

“凤仙?”见到他,凤弦月小声道。

那个人连忙跪地。“福王妃好眼光,小人正是凤仙。”

凤鸣也连忙跪下了。“福王妃,小人今日斗胆带他过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关于凤侧妃的么?”凤弦月问。

凤鸣垂头不语,凤仙点点头。“一切都瞒不过福王妃的眼睛。没错,小人就是为这事而来的。”

“凤侧妃人在深宫之中,有太子妃照料着,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凤弦月唇角一掀,禁不住多看了这个看起来风流的少年几眼。

那一天,皇后带着太医过去,差点就把事情给闹大了。

最终还是太子妃及时赶到,好说歹说,劝得皇后带人离开,才让凤清歌免于一难。

不过,表面上这件事是过去了。

但实jì

上,却是暴露了更多的破绽吧?

现如今,皇后心里肯定也早埋下了一根刺,时时刺得她难受。

而太子妃极力站在凤清歌这边,虽然能暂时安定她的心,但迟早有一天她还是会把这根刺给拔出来。

想必在拔出刺来的那一日,那就是皇后和太子妃决裂的那一天。

康王妃,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竟然不知不觉把皇后、太子妃还有她都给算计了进去!

听了她的话,下面的凤仙却并不见半分解脱的神色,反而面色更加凝重起来。

“虽然暂时没有风险,但以后总是逃不过的。这件事,必须早早解决的好。”

“那你想怎么做?”

凤仙顿一顿,从袖中取出一封带着清香的信。

“这封信是凤侧妃昨日命人传给小人的。”

翠云接过来递给凤弦月,凤弦月却没有接。“她给你的信,你却交给我看,怕是不大好吧?”

凤仙低头。“小人如今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求福王妃您了。”

凤鸣也跟着道。“求求福王妃您助他一把吧!”

凤弦月心中一动,终究接过信来看了看,眉头不觉一拧。

“这丫头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私奔?亏得她想得出来!

但是……转念想想,上辈子的自己不一样做出这等事了吗?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资格嘲笑凤清歌半分。

凤仙连忙点头。“正是!她连计划都做好了,她先去武夷山出家,然后让小人半路接她离开,然后……”

然后两个人相依相伴,相濡以沫的度过一生。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凤弦月却看得哭笑不得。

难道说,在绝望之际攀住一个戏子,然后和他私奔,是她们凤家女儿命中注定会做的事吗?

“那你是什么想法?”凤弦月放下信。

凤仙把头垂得低低的。

“凤侧妃乃太子的女人,以后是要做后妃的人,小人一届庶民,哪里敢和她双宿双飞?”

凤弦月猛地瞪大眼。“意思是说,你不打算遵循她的计划?”

凤仙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凤弦月闭上眼——

玩完了就甩,这就是他们戏子的作风吗?

那么凤鸣呢?上辈子是你主动提出要和我私奔的,可到头来我抱着所有金银细软兴冲冲赴约,你却不知所踪。

你是不是也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所以将我丢弃在那里?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招惹我?明知dào

招惹不起,就不要说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更不要平白的给我希望!

241. 241.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不是死后怨气太大,或许她也得不到这个重生的机会吧?

浓重的悲伤袭上心头,让她几乎呼吸不能。

“月儿!月儿!”

这时候,夜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了。是他,就是他!

上辈子在她最最绝望、在被所有人抛弃还被人落井下石的时候,只有他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牢牢的护着她。

现在,在她最最无助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凤弦月连忙飞奔过去。“无尘!”

“月儿!”

夜无尘见状,人都吓呆了。直到她人到了自己怀里,他才长长的出口气。

“月儿你疯了吗?你肚子这么大了,还敢乱跑,你要是弄坏了小月儿怎么办?这事给皇祖母知dào

了,看她怎么骂你!”

“随便了。”凤弦月淡然摇头。

她现在只想紧紧依偎着他,感受他的存zài



只有他,才能让她察觉到一点温暖和依靠了。

“月儿,你怎么啦?”发xiàn

她的反应很不同寻常,夜无尘的声音一下也小心翼翼起来。

凤弦月摇头不语。

夜无尘再看看跪地的凤鸣凤仙二人,立马将脸一板。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我这就帮你报仇!”

“别!”凤弦月连忙拉住他,“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触景生情罢了。”

“真没事?”夜无尘将信将疑。

凤弦月果duàn

摇头。“我好的很。”

便拉着他过去坐下。当在看向那个了结了她上辈子的少年,凤弦月心里已然镇定了许多。

“凤仙,你撩拨了凤侧妃,弄大了她的肚子,现在却又不愿和她私奔,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凤仙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药包,“这是一点堕胎药,无色无味,放在茶水点心里一点都察觉不出来。请福王妃您……”

“大胆!”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凤弦月拍案而起。

“那可是一条命啊!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你怎么那么狠心……”

“小人也不想啊!但是那个孩子小人真的要不得,也要不起!一旦他真的生下来,不仅是小人,便是凤侧妃,她也会完了啊!”凤仙连连磕头大叫。

“滚!”

凤弦月气急怒吼。

凤仙愣住,凤鸣连忙抬起头。“王妃……”

“你也给我闭嘴!”凤弦月立马狠狠的瞪视他,双眼中投射出来的目光就像两把尖刀,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凤鸣心里一寒,人一下怔住了。

凤弦月别开头。“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是!”平公公连忙叫人来将他们带走,自己也识相的将其他闲杂人等全都拉了下去。

夜无尘愣愣看着她,一直等到人都走完了,他才悄悄拉一把凤弦月。“月儿,你怎么了?”

凤弦月别开头不语。

夜无尘又拉拉她。“月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好不好?月儿……”

夜无尘立马绕到她跟前。“月儿,你说啊,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不吭声好不好?你这样,我、我也要哭了的!”

说着说着,他果然眼睛里冒起两泡水花,眼泪汪汪的。

“无尘!”

凤弦月顿时再也控zhì

不住,一把紧紧抱住他。

夜无尘身体一僵,双手缓缓抬起,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月儿乖,不哭不哭啊!”

凤弦月听了,心中的酸楚却更盛,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夜无尘听在耳朵里,眼睛也跟着红了。

“月儿你别哭好不好?你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

“哇哇哇!”

两个拥在一起,顿时哭成了两个泪人。

外面的平公公和静嬷嬷听了,一个个都急得跟什么似的,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看看依然跪在门外不肯走的两个人,平公公眼神一冷。

凤鸣二人哆嗦一下,却仍然跪得笔直。

凤弦月哭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停歇下来。

夜无尘掏出帕子,笨手笨脚的给她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抽噎着问:“月儿你到底怎么了啊?”

“笨蛋,你擦得我脸好疼!”

凤弦月一把夺过帕子,自己擦过后,再小心的给他擦。

夜无尘连忙仰起头,眯起眼睛任她折腾,嘴巴里还发出呼呼的声音,十分享shòu

的样子。

见状,凤弦月又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夜无尘立马笑逐颜开。“月儿你不伤心了对不对?对不对?”

凤弦月一怔,这傻子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么?

“其实,我刚才不能说是伤心。”凤弦月小声道。

她是难过,是愤nù



“我也不是心疼凤清歌,我只是……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宁愿狠心将它打掉?那可是他自身的骨血,他的生命的延续啊!”

“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这么久,每天听着他在里面动,和他说话,他早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如果谁敢把他从我肚子里夺走,我一定和他势不两立!”

“我也是,和他势不两立!”夜无尘连忙点头,双手连忙抱住她的肚子。

凤弦月再次失笑。

“我知dào

你疼着你的小月儿呢!我说的是……”

凤仙。

这个人或许和她父亲一样吧!为人太过冷漠,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可以牺牲。

儿女算什么?只要能让自己摆脱麻烦,牺牲一两个无所谓。

这样的男人,她看到就恶心!

“我明白,我明白。”

夜无尘连忙点头,双手还抱着她的肚子。“月儿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着你们母女,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一根汗毛的!”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凤弦月突然生出一点逗他玩的心思。

“那你打算怎么保护我们啊?”

“我……我打他!如果打不过,那我就咬!咬得他哭爹喊娘!”

“哈哈!”

凤弦月再次大笑,心底的抑郁一下全都消失无踪。

夜无尘也跟着笑得十分开心。“我这个办法好吧?”

“好,很好,那我和孩子就全靠你保护了。”凤弦月连忙点头笑道。

夜无尘也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了!我是你男人啊!”

242. 242.啊!熊啊!救命!

是啊,男人……

这才是男人,一力挑起重担,为妻儿撑起一片天,这才是身为男人的担当。

凤弦月心里微微一沉,忍不住斜身依靠在他身上。“无尘,以后,我就真的只靠你了。”

夜无尘眼神一暗,一手揽上她的腰。“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声音低沉,略带着一丝暗哑,虽然音量不大,却仿佛黄钟大吕般在耳畔响起,字字印在她内心深处,再也抹不去。

凤弦月心里一阵动容,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

“无尘,我累了。”

“那就睡吧,我陪着你。”夜无尘连忙扶着她去内室躺下,自己也躺在她身边,双手依然抱着她粗壮的腰身。

“嗯。”

凤弦月依偎在他怀里,很快便坠入深沉的梦乡。

夜无尘静静凝视着她,眼底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识过的温柔。

渐渐的,当听到枕畔人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均匀时,夜无尘才悄悄起身,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而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却是一冷,脸色也阴沉下来。

拉开大门,看到那两个还死死抱着门口的柱子不肯离开的小戏子,他唇角轻撇。“平公公,把他们带到后花园中去。”

“王爷?”平公公一愣。

夜无尘却早迈开步子。“听我的便是!”

“……是。”虽然满腹疑问,但平公公还是照做了。

凤鸣和凤仙也是面面相觑。

然而凤弦月已经睡下了,他们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如今这个傻王爷……但看他方才看他们的那一眼,那根本一点都不像个傻子会有的眼神啊!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号冒上心头,他们乖乖起身,跟着平公公进了后花园。

福王府的后花园和别处的不同。

其他王侯府上都是将花园布置得清新雅致,里面栽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但是福王府这边却只有大片大片的山石,以及几十个笼子。

“汪汪!”

“嗷!!”

凤鸣和凤仙刚刚踏入大门,立马听到一连串仿佛地动山摇的声音,似乎脚下的地都在跟着颤抖。

然后,几乎震破他们耳膜的嘶吼声传来,一阵阵凌厉的风刮过,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朝他们席卷而来!

“啊!熊啊!救命!”

见状,凤仙脸色大变,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凤鸣稍稍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他也被从迎面扑来的野兽吓得双腿发软,虽然没有吓得坐倒在地,但也是小腿如灌铅,怎么也挪不动一步了。

就在眼看着那只野兽飞扑到跟前,就要将他扑倒、而他也已经闭上眼打算接受现实的时候——

只听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响起,叫声、脚步声、咆哮声在刹那间全部消失无踪。

紧接着便是寂静,无边无际的寂静。

凤鸣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胡乱跳动的心跳声。

慢慢的,他悄悄将眼睁开一点缝隙,立马又被眼前所见吓了一大跳——

只见入目所见,竟是一条半人高的大黑狗和一只巨大的猞猁,一左一右靠在夜无尘身边,全都朝他摇头摆尾,好一副巴结的神情。

而夜无尘,他就坐在那里,一边手抚摸着一只动物的头,星眸微闭,嘴角微翘,仿佛看了一场好戏般好玩又满足。

“你……”心口猛地一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夜无尘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往他身后看去。“先把你的同伴扶起来再说话吧!”

凤鸣这才发xiàn

凤仙还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脸上一红,连忙将他扶起来。

凤仙这才发xiàn

野兽已经不见了,但看到就在跟前的那两只,他还是吓得不行。

凤鸣死拖活拽,好容易才将他拽到夜无尘跟前跪下。

夜无尘摆摆手。“平公公,你们可以退下了。”

平公公愣了愣。“是。”便听话的退下。

霎时间,偌大的后花园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夜无尘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右手一挥,大黑狗立马跑到他跟前趴下,让他把脚垫在上面。

猞猁也蹲坐下,脑袋伸过来给他抚弄着。

夜无尘这时候才又转过眼来,一抹冷芒在眼底一闪而逝。

“你们让王妃伤心了。”

只是异常平静的一句话,那杀伤力却比凤弦月之前的那一眼更厉害。

两个人仿佛被推入冰窖中,无尽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直直沁入骨子里,令他们不由打着哆嗦。

凤仙连连磕头。“是、是小人不对!小人知、知错了!小人这就走,这就走,再也不打扰王妃了!”

“呵,都已经把她弄成这样了,你现在再后悔是不是有点太迟了点?”夜无尘冷冷看着他,嘴里吐出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但听在耳中却让人不寒而栗。

凤仙眼泪都吓得下来了。

“小人真的知错了!求福王爷开恩,饶恕小人一条小命吧!”

夜无尘任他磕个不停,却也不叫他停,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而是缓缓将头转向了一旁的凤鸣。

自从夜无尘把小白和阿舍收回身边,凤鸣就一直在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一直看到现在。

夜无尘眉梢微挑。“你在看本王做什么?”

“我在想,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凤鸣低声道,眼底不直接掠上一抹晦暗,“她……选择你,也的确是选对了。”

啪!

一颗石子不知从哪里飞出,正对他的下巴飞来,一下便弹出一个红印。

“她?那也是你叫得的?”

凤鸣低头。“小人知错,是福王妃。您和福王妃天生一对,有您保护着她,小人也就能放心了。”

啪!

又一颗石子飞了过去,打在他上唇上。

“巧言令色,心口不一,本王的王妃和你有何关系?犯得着用你来管?”

凤鸣嘴巴都麻了,却还是沉声道:“福王妃于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感念她的仁善,只求她这辈子平稳安然。”

夜无尘捏着石子的手一顿,眼神却更幽暗了几分。

“你这样帮zhù

她,真的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吗?”

凤鸣眼神立马一闪,将头垂得低低的。“是。”

“好!”夜无尘当即松手,石子从指缝间滚出。

243. 243.你根本就不傻

“你今天说过的话,自己最好牢记在心。如果以后再让本王发xiàn

你有任何不轨之处,且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小人自小记忆惊人,这话肯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机锋,凤仙渐渐回过味来。

“你们……你们……”

看看夜无尘,再看看凤鸣,再回头看看夜无尘,他猛地瞪大眼。“你根本就不傻!”

“本王何时承认过本王傻了?”夜无尘轻笑。

凤仙脸色大变,人一下都瘫倒下去。

凤鸣眼神晦暗,也悄悄伏身:“福王爷,小人今天和凤仙前来,只是为了求福王妃这件事。只要此事办成,小人保证,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打搅王妃半点!”

“可是她已经被他的话给伤到了。”夜无尘淡然道,“本王绝对不会让她再被伤一次。”

凤鸣抬起头。“王妃不在,不是还有王爷您做主吗?”

“你说本王么?”夜无尘指指自己。

凤鸣再次伏身。“王爷您聪明灵慧不在王妃之下。这件事,您一定也知dào

如何解决。”

夜无尘眼睛一眯。“你站起来。”

凤鸣赶紧起身。

“过来。”

凤鸣便走上前去,在他跟前三不远处站稳。

“抬起头。”

凤鸣抬头,两人视线交汇。

虽然眼底有几分惧意,但在他和两只如此巨大的猛兽的夹击下还能保持镇定,这份毅力已经不容人小觑了。

夜无尘轻轻颔首。“是个人物。只可惜,你生错的地方,不然这辈子一定会有个好前程的。”

凤鸣垂头不语。

夜无尘也别开头。“既然如此,看在你曾经数次帮zhù

本王爱妃的份上……好吧!本王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本王这里也有一份药,无色无味,凤仙你吃下去吧!”

“这是什么?”凤仙惊恐的看着他从袖管里摸出的小纸包。

“哑药。”夜无尘淡然道。

凤仙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不!我要是没了嗓子,那还该怎么活?我不吃!”

“要嗓子还是要命,你自己选吧!”夜无尘冷冷道,将纸包扔给凤鸣,便站起身。

小白和阿舍连忙冲他们俩咧个嘴咆哮一声,便摇着尾巴跟在夜无尘身后走远了。

身后,凤鸣拿起纸包走到凤仙身边,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吃下去吧!”

不一会,平公公悄然来到夜无尘身后。“王爷,那两个人已经走了。”

夜无尘点点头。“王妃呢?”

“还在睡。”

“那就好。”将身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夜无尘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巴一咧,便又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来。

“王爷……”见状,平公公惴惴不安的小心肝猛一蹦。

夜无尘便回头。“什么事?”

“您……是不是好了?”

“好?好什么?什么好?阿颖心情不好,我也一点都不好呢!”夜无尘眨巴眨巴眼,转瞬间又成了那个傻乎乎的福王爷。

平公公脑子里晕乎乎的。“可是您之前……”

虽然他没有目睹全过程,但一开始他那对凤仙和凤鸣冷眼相对的架势、以及在后花园中带着左右护法睥睨众生的气度、

以及完事后甩袖离去,那果敢决绝风流不羁的态势,全都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那姿态,比太子更加高贵出尘,和现在截然不同!

“之前什么?你说我用小白和阿舍吓唬他们的事情吗?”

夜无尘咧嘴傻笑,“怎么样,我很聪明吧?他们俩被吓得屁滚尿流呢!一会我可要和阿颖说,你给我作证,这些都是我做的!”

“王爷……”

他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啊?

刚才的情形,到底是真zhèng

发生过,还是只是他一时老眼昏花的错觉?

见状,平公公真的糊涂了。

夜无尘却是越笑越开心。“对了,阿颖睡了这么久,肯定要醒了!我要去陪她!一会醒来见不到我,她肯定又会伤心的!啦啦啦……”

便卷起袖子,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身后,平公公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眼底依然满是茫然。

“到底是真的?还是不是?”——

凤弦月又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的自己也就四五岁大吧!跟着母亲住在张氏分配给她们的小房子里,母亲重病,缠绵病榻已经一个月没有下床了。

但此时凤府已经在张氏的把持下,她们母女的日子过得比普通仆役还不如。

虽然她对外表现得还不错,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但那大夫都是他们张家养出来的,就算十分的病他也只会说三分。

抓来的药更是大头自己留下,只有一点药沫子才能轮到她们,

至于吃食方面更是能对付就对付,一天三餐,顿顿稀粥,好菜就不用想了,如果哪天的菜里出现一小片肉那就是大餐了。

这样日复一日的拖下去,母亲的病如何能好?

忍无可忍之下,她去厨房偷了些吃得拿回来。

彼时年纪还小,根本不会做饭,张氏也不会给她们自己开设小厨房的机会,她便在母亲的指挥下将一只拔了毛的鸡洗净后用荷叶裹起来,然后再在外面裹上一层泥,埋在地底下烧。

就这样,母女俩吃到了梦寐以求的肉,她还小心的留下一半给在外读书的哥哥。

然而,就是这半只鸡,却成了她这辈子的噩梦。

还记得那天晚上,哥哥回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围坐,她献宝似的将烧鸡拿了出来。

哥哥笑得眼睛都眯了,摸着她的头一个劲的夸她聪明能干。

就在他们打算再大快朵颐一顿时,哐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张氏领着凤如凤和凤居正以及张氏族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

“老爷你看!我没说错吧?他果然偷鸡了!”

一眼捕捉到被摆在小桌上的烧鸡,张氏描得细细的眉挑得高高的。

凤居正沉着脸。“凤云墨,你给我跪下!!”

哥哥不明所以的站起来。“爹,您这是做什么?”

“孽子!”

凤居正当即沉下脸。

244. 244.被毒打毒骂却无能为力

“你在书院不好好读书,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说,现在竟还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行当了?我凤居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跪下!”

在他身旁,张氏得yì

洋洋的道:“老爷您就别生气了。阿俊说了不生他的气,不就半只烧鸡吗?反正是他吃剩下的,就当是赏给他算了,也省得他天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东西心里膈应。”

“跪下!”闻言,凤居正脸色铁青,手一挥,竟然连家法都带来了!

哥哥愣了愣,还是听话的跪下了。

她讶异的抬起头。“爹,这鸡不是哥哥偷的,是我!要跪我来跪,你别骂哥哥了!”

然而,那对男女如何能如她的愿?

张氏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老爷你听,月儿在维护阿君呢!多亲热的兄妹啊,姐姐教他们教得实在是好。”

凤居正气呼呼的瞪视向病床上的娘亲。

“尹丽娘,你便是这样教导儿女的吗?儿子不思学习,就知dào

与人逞凶斗狠,偷鸡摸狗;女儿不分青红皂白,偏袒家人,早至如此,我就不该让你生下他们!”

听得这些,娘亲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顿时更白了。

“你……凤居正,你知不知dào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他们一样是你的儿女,你却根本不问问他们做了什么,直接进来就定了他们的罪,你便是这样为人父亲的吗?”

娘亲身体不好,一时激动起来,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一席话更是断断续续的分成五六句才说完。

而等她一说完,张氏便赶紧搂住凤如凤。

“阿凤,还记得娘今天教给你的一句话吗?贼喊捉贼,就是说啊,有人自己明明是个贼,却还不承认,还要反咬别人一口。这样的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打死他们!免得遗害众生!”凤如凤大声道。

“哎呀,傻丫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可是你亲哥哥姐姐呢!”张氏赶紧装模作样的捂住女儿的嘴。

凤居正却仿佛受到启发,立马挥舞着棍子就往哥哥身上打去。

哥哥常年住在书院,衣食虽然比他们好一点,但正在长个子的孩子,一样几乎每天都吃不饱。

他这幅身体,几乎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现在凤居正的棒子挥过去,每一下都恶狠狠的,仿佛要把他的脊椎被打断。

然而哥哥却咬紧牙关,坚持将后背挺得直直的,既不认罪,也不叫屈。

见状,娘亲忍不住了,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下来。

“凤居正,你疯了不成?那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对自己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我儿子?正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要好好教xùn

他。现在小小年纪就能偷别人东西,等他长大了还不杀人放火?我恨不能打死这个逆子!”凤居正怒吼,手下的棒子毫不留情,竟是想要把哥哥给活活打死。

张氏见状,也只是故作惊诧的低呼。

“哎呀,老爷你慢点慢点,当心自己的胳膊,君哥儿他是咱们凤家唯一的男丁,您可千万不能把她给打坏了啊!”

“来人啊,把夫人扶回去床上躺着,大夫一再嘱咐她得卧床静养的!”

一边火上浇油,一边将一屋子的人指挥得团团转,让本就狭小的屋子更显凌乱。

柔弱的娘亲被按回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毒打毒骂却无能为力。

她跪在一旁苦求无果,便干脆冲过去将父亲的棍子推到一边,自己挡在哥哥跟前。

“爹,那只鸡真的是我偷的,和哥哥没关系!哥哥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哎呀,难道月儿你也偷了一只?哎哎哎,难不成这事也有遗传,他们兄妹俩不用商量就能做出一样的事?”见状,张氏又来敲边鼓了。

凤居正立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抡起棍子就朝她扫来。

“我打死你个不孝女!你活着就是给我们凤家丢人现眼的!”

“不要打我妹妹!”一见如此,哥哥也连忙回过身来护着她。

兄妹俩紧紧抱作一团。

这样一来,不用张氏再来煽风点火,凤居正又气得浑身直发抖,棍子跟雨点似的落下,不管是打在她身上,还是他身上。

一边打着,凤居正还在一边嘶吼。

“我真后悔,真后悔娶了你,尹丽娘,你们三个是我凤家的一大耻辱!”

此言一出,他们母子三人心都冷了。

张氏却还嫌不满yì

似的,又装模作样的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和姐姐说话呢?她可是为咱们老凤家生了个唯一的儿子啊!”

“儿子?我想要儿子,以后还多得是,何必执着于一个不学无术、成天偷鸡摸狗的儿子?”

张氏闻言,眼睛都笑得眯起了,嘴上却还想继xù

落井下石。

娘亲终于忍不住大喊。“张锦娘,你别得yì

得太早!现在这个男人能为了你颠倒黑白不认儿女,来日他有了更好的前程,也一定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

“呜,老爷啊,你听到了吗?姐姐她说你颠倒黑白不认儿女呢!”张氏赶紧扯着嗓子大声呜咽。

凤居正眼一横。

“当初如果不是你勾引于我,我会娶你为妻?如果不是你设计于我,我会有这两个孽障?再说了……这两个孽障到底是不是我的种还另说呢!”

“你……你……”

听到这话,娘亲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她枯瘦的手紧紧攀住床沿,含在喉咙口里的话吐了半天也没吐出来,最终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娘!”

大片大片腥红的鲜血扑面而来,几乎蒙住了她的眼。

凤弦月心痛如绞,禁不住大声呼喊着朝那边跑去。

“月儿,月儿!”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一双温暖的手将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

凤弦月睁开眼,便看到夜无尘满脸的焦急和关切,禁不住眼眶一湿,一头钻进他怀里。

夜无尘赶紧抱紧了她。“月儿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月儿乖,别害pà

,那只是梦,别害pà

,有我在你身边呢!”

如果只是梦就好了。

245. 245.好高深的计谋

昔日的记忆仿还历历在目,娘亲仿若金纸的脸,那一大口将床单浸的通红的鲜血,都是她心底的痛,就算隔了一辈子也抹不去。

凤弦月痛苦的闭上眼。

正是因为那一次的打击,娘亲的身体迅速的颓败下去,不到半年时间就撒手人寰。

她和哥哥因为偷盗被饿了三天,张氏悄悄命人将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这便是她和哥哥的名声被抹黑的第一笔。

后来哥哥离开了那所书院,选了远在京郊的一家偏远书院,除非逢年过节绝不回来。

如果不是这样,只怕他也不会摆脱张氏的掌控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她,更是因为目睹了母亲的衰败而破罐子破摔,干脆和她们对着干了起来。

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以为只要攀上了比凤居正和张家更厉害的人,那就能为娘亲报仇了。

可谁知dào

,那个她当初一门心思想要攀附的人却是和比父亲还要冷血的人。

还有凤鸣……

对了,原以为自己做梦会梦到关于他的事情,但似乎除了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他了。

看来,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也就如此。上辈子是自己魔症了。

想及此,她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

“对了,那两个人呢?”凤弦月抬起头。

“走了!”夜无尘道。

“走了?”

“是啊!”夜无尘连连点头,“他们把你吓成那样,我很生气,就把他们拉到后花园,用小白和阿舍狠狠吓了他们一通,你猜怎么样?”

一双眼亮晶晶的,里面写着‘问我吧快问我吧’,让凤弦月不由失笑。

“怎么样?”

“他们都快吓尿裤子了!哈哈哈,然后我让他们滚,他们就真的滚了,还说以后都不敢再来了!”

“是吗?”凤弦月秀眉微皱。

夜无尘立马收起笑脸。“月儿,我做错了吗?”

“不,你做得很好。”凤弦月连忙点头,“只是,我觉得他们应该没那么轻易放qì

。”

尤其是凤鸣。既然能主动来王府找她,那就说明他们也是没办法了。现在没有得到满yì

的答案,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了?

“那天知dào

了。”夜无尘耸耸肩,一手摸上她的大肚子。

“反正他们走了就走了,月儿你不要再为那些事生气了。你好好的,把我的小月儿生下来,我们一起把她养大,养得和你一样漂亮!”

美好的未来蓝图在眼前勾画出来,让凤弦月也不禁心生向往。

她连忙点点头。“好。”

关于凤仙这件事,凤弦月一直觉得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结束。

然而,那天过后,他们两人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直到又一天,凤弦月刚从慈宁宫出来,突然一个人跟疯了似的朝她撞了过来。

翠云巧云连忙将人拦下,那个人便挣扎着嘶吼起来。

“凤弦月,你个混蛋!是你对不对,是你害了他!你就是不想看到我有一天的好日子过,我恨你!”

“清歌?”

凤弦月仔细听听,才发xiàn

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凤清歌,顿时讶异的睁大眼。

夜无尘赶紧把她牢牢护在怀里。“月儿当心!这是个疯子,你可千万不能被她碰到了!”

“我知dào

。”凤弦月颔首,心里略一计较,便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是在说凤仙吗?”

“是你!果然就是你!”闻言,凤清歌突然停止了挣扎,转而瞪大一双眼死死凝视着她。

凤弦月平淡相对。

“我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我这些天一直在王府休养,已经好久没听过戏了。”

“你没听过戏,但你见过他的人!你把他给毒哑了是不是?凤弦月,你好歹毒的心,你害了我舅舅我娘还不够,现在你连我都不放过,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

“哑了?”

闻言,凤弦月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真没听说!

“王妃,就是上个月。凤仙在从咱们王府出去后,也不知dào

被谁掳去了哪里,等三天后再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不出话了,脸上也被人划了一道破了相。”

“为此,展云楼的老板把他给赶了出去,现在已经下落不明。”

“别人都在猜,不知dào

是哪家的王孙贵族看不顺眼,把他给悄悄抓起来给办了。”

天!

凤弦月心中惊诧不已。

是谁想出来的?好高深的计谋!

戏子最宝贵的就是嗓子和面相。一旦没了这些,他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资本。

现在凤仙破釜沉舟,将这两样都毁了去,他的唱戏生涯也就到头了。

被班主赶出去,然后泯然于众人,到时候就算事情闹出来了,谁又能去哪里寻他?

只是……

还有一点她想不通。

那天和凤仙接触过后,她看出那是一个自私自利、享shòu

为上的人。这样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宁愿毁了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狠下心毁了自己?

事情还没到最无可挽回的地步呢!

而那个给他出主意的人,那也一定是个道行极高的人,早早的就走出了这一步,便是将凤清歌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难怪后来他们没再来找过她。原来是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那么凤鸣呢,他又去那里了?

“哈,凤弦月,事到如今,你又还装什么无辜?这世上除了你,没有谁会这么歹毒了!”

那边又传来凤清歌歇斯底里的呼喊,感受着她愤恨的目光,凤弦月撇撇嘴。

“是吗?那说明你见识得还是太少了。”

或者说,她是依然在自欺欺人。

从小到大,她被张氏带在身边,见识了张氏多少欺凌她们母女兄妹的伎俩,这其中难道没有比这些更恶毒的?

她的亲娘吐血而死,哥哥被逼出走,她的童年更是无力回首。

如果不是她命硬,凭着一口要长大了为母亲报仇的信念坚持着,一点一点扛了过来,说不定她也早就死在她们母女手下了!

而现如今,那个从小跟在她母亲身边冷眼旁观、时不时还出谋划策的人现在来指责她歹毒,她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246. 246.留她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更何况……

哎!

凤弦月无力摇头。

她身为太子侧妃,却在皇宫里指着她的鼻子为一个戏子出头……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亏得自己还想尽办法为她出主意,更极力说服太子妃,想留她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但奈何……

天要下雨人要作死,她也没办法了。

淡淡瞥了眼那个疯子般的丫头,凤弦月暗暗摇头——若说识人不清,这丫头比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她知dào

凤仙甚至动过要堕掉她腹中胎儿自保的想法,不知dào

她还能不能为他疯癫得起来?

或者说,会变得更癫狂了?

有心想要试一试,不过转念又一想,如今她已经这样了,自己再落井下石似乎不大好。

凤弦月发xiàn

,自从怀孕之后,自己的确是越来越和善了。

如此也好,就当是为孩子积德了。

如果换做过去,她肯定是巴不得让她死得更惨的!

微微一笑,她双手再次抚上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小家伙的折腾,柔柔的依靠在夜无尘身上。“无尘,我累了。”

“嗯,我们回王府。”夜无尘连忙点头,“皇祖母都说了,你月份大了,以后就不用再来了。咱们好好休养着,等小阿颖生出来再抱来给皇祖母看,让他一起开心开心!”

“嗯。”

夫妻俩有说有笑的远去,将凤清歌的大喊大叫视而不见。

相依相偎的身影,如此甜蜜温馨,让人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然而凤清歌却更气得不行。

这个女人,她……她好不要脸!

破坏了她和太子,拆散了她和凤仙,害得她如今形单影自,却还敢厚着脸皮来她跟前秀恩爱!

她要杀了她!

也不知dào

从哪来的力qì

,她猛地一把推开翠云巧云,迈起步子直冲凤弦月而去——

“凤弦月,我和你拼了!”

“滚!”

然而,不等她靠近凤弦月半分,夜无尘已经转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然后往旁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啊!”

脚下踉跄几下,凤清歌一头栽倒在地,身体重重往地上一撞,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嚎。

绿柳等人慌忙跑过去。“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小姐!”

“我……我的肚子……”

凤清歌秀丽的五官都紧紧皱在一处,脸上满是痛苦。一双手却牢牢抱着肚子,人在地上无力的翻滚。

在她身下,一滩殷红的血迹缓缓流淌出来,沾湿了皇宫里的青石板地面。

凤弦月没想到,她还是再次来到了东宫。

凤清歌那一摔一叫,明眼人都知dào

发生了什么。

太医来了,皇后来了,就连太后都再次被惊动了。太子也早早的被叫过来等在一旁。

大家焦急的等在外面,听着里面凤清歌痛苦的大叫,其间夹杂着对凤弦月的痛骂,脸色都很不好kàn



好容易太医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对她们行个礼:“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侧妃腹中的胎儿保住了。”

“是吗?她真的怀孕了?”闻言,皇后欣喜不已。

太医颔首。“已经三个月了。”

“太好了!”皇后几乎要蹦起来了,“太子,你听到没有?凤侧妃又有孕了,你要做父亲了!”

然而,太子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面色不悲不喜,一点没有听到好消息后的欣喜。

甚至……如果仔细去看,还能发xiàn

他眉心微拧,眼底氤氲着一抹冷意。

见状,皇后也不禁收起笑脸。“怎么了?”

“没什么,儿臣只是在想,这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太子沉声道。

皇后连连点头。“可不是吗?这一次,这孩子可算是坐稳了,你以后也小心些,让太子妃好好照料着她,千万不能再让她出半点差池。”

“母后请尽管放心,儿臣一定好生照料凤侧妃,一定会让她生出个白白胖胖的皇孙出来!”太子妃赶紧行礼表决心。

皇后满yì

的直点头。“本宫知dào

,你是个好孩子。”

说着,她突然头一转,冷冷看向凤弦月。“说起来或许真是福王妃和东宫子嗣犯冲呢!上次张良媛不知有孕的时候就和她冲撞了一次,现在凤侧妃又是这样的状况。”

凤弦月心中冷笑连连。

你儿媳妇自己撞上来的,难道也要怪到我头上来?

更何况,都还没确定那孩子是不是太子的呢,你就已经急着给这个便宜孙子讨还公道了,没看到太子都没着急吗?

心里想着,她面上却早掠上一抹惊慌。“儿臣惶恐!儿臣实在不知dào

凤侧妃已经有孕了。早知dào

,儿臣怎么也不会和她起冲突的!”

但是,也就仅止于这么一句话了。

都是孕妇,而且都怀得是皇家的孩子。她现在肚子里的都快八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就要瓜熟蒂落,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皇后便是有心,又能将她如何?

皇后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便只能暗恨在心。

“福王妃心里明白就好,你现在月份也大了,以后就在王府里好生休养吧!本宫还等着你早点生出个漂亮的小孙女来给本宫抱呢!”

凤清歌肚子里的是孙子,她的就是小孙女了。

皇后心里这杆秤还真是挑得分明。

凤弦月低头。“是,儿臣知dào

了。”

见状,太后却是皱起眉。“这事福王妃事先又不知情,皇后你责怪她做什么?要怪也该怪凤侧妃都怀孕三个月了居然也不知dào

,还跑出去大吵大闹,以后你多叫人看着她些,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又被训了。

皇后不悦的撇撇嘴,但也不得不低头。“是,儿臣记住了。”

太后颔首。“好了,既然人没事了,那大家就都安安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太子妃,皇后,你们好生安排一下凤侧妃的事,福王,福王妃,你们跟哀家过来。”

“是。”

大家各自领命,分道扬镳。

凤弦月再次回到慈宁宫,太后遣退左右,将凤弦月召唤过来。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的前因后果,皇祖母您不是都听母后说了吗?”凤弦月淡声道。

247. 247.玷污皇家血统

太后一哂。“皇后她是关心则乱,哀家可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凤侧妃已经怀过一次身孕的人了,怎么可能直到三个月了还不知dào

?”

“她还抓着你大喊大叫,口口声声他啊他的,那个他,是谁?”

果然,一切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凤弦月垂眸。“这些事,皇祖母您又何必要知dào

呢?平白的污了您的耳朵。”

太后眉梢一挑。“她都已经闹得那么分明了,哀家的耳朵早就被污了!”

也是。凤弦月颔首。“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见到,皇祖母您肯定早猜到了——”

“凤侧妃她之所以把事情捂得这么严,个中原因只有一个——那孩子,不是太子的!”

此时此刻,东宫中,皇后也在和太子密谈。

“阿辰,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凤侧妃好不容易又怀上孩子,你却一点喜色都见不到,你皇祖母看到脸都变了!一旦事情传到你父皇耳朵里,他又该训斥你了!”

“你现在赶紧给我去凤侧妃身边守着,和她说说话,喂她喝碗药,便是做做样子,你也得给我做足了!”

“没这个必要。”太子冷冷道。

皇后急得脸都白了。“你这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那可是你的孩子啊!有了它,你在你父皇跟前终于可以抬起头来,也能驳斥外面的风言风语,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母后,如果儿臣告sù

你,自从凤侧妃流产之后,儿臣就再也没有碰过她,您心中会是如何想法?”

“你这孩子,你又说什么胡话呢?不碰她,她腹中的孩子从哪来——你说什么!?”

皇后的满腔喜悦霎时间烟消云散,尖利的嗓音几乎把屋顶都给刺穿。

太子定定看着她。“诚如您刚才听到的,儿臣一字虚言都不曾说。”

皇后脸色一下青了,继而变成白色,然后又转黑,最终又变成青色。

“凤侧妃,她……那个女人,她……她敢偷人?”

太子撇唇。

“那那个孩子是谁的?”

“母后您不是听到了吗?”

“啊,那个戏子!”之前婉柔说过的话在脑海里果果一遍,皇后终于抓出重点所在。

“原来如此!本宫就说她为何迟迟不肯透露消息、还死都不让太医给她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戏子不见了,她还不知dào

要瞒到何时……”

“那个戏子,戏子……他怎么就消失了?胆敢冒犯皇家威严,玷污皇家血统,毁了嗓子划花了脸根本就太便宜他了!”

任凭皇后在哪气急败坏,太子仍旧是一脸淡然。

“但是,如今就是这个被混淆的血统,您也不能妄然打掉了。”

皇后满心的气愤又为之一凝,身体顿时都瑟瑟发起抖来。

是啊,太子已经接连失去两个孩子了,有张良媛的哭诉在前,还有凤清歌的一场大闹,外面已经疯传太子暴虐,尤其喜爱虐待受孕的女子。

一旦凤清歌腹中的孩子再有个闪失,不管其中内情如何,外面攻击的矛头肯定又会指向太子!

事不过三。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那太子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现在皇上已经是很不待见他了,一旦再传出这样的事……

不管是太子后妃再次流产,还是凤侧妃私通戏子,任何一件让皇帝知dào

,太子的地位就真不保了!

她终于明白,太子之前那句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确实真是时候!偏偏赶上了这个好时机,他们便是明知dào

那不是太子的种,却也不能将它奈何,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它,以求它好好的长大,以便日后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皇后又恨得牙痒痒。

“凤清歌,凤弦月……凤弦月!这事肯定又是她设计的!”

张良媛的一心出家,凤清歌的闹腾,再加上那个戏子的突然失踪,一件接着一件糟心的事朝他们头上压来,让他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便是现在,他们就连想找那个戏子发泄发泄也不得其门而入!

这是打算让她生生憋下一口气,活活憋死了最好啊!

皇后心头怒气翻涌,一口鲜血卡在喉咙口。

“凤弦月,她好大的本事,又把本宫推进火坑里爬不出来了!”

太子听了,却是一脸淡然。“母后您技不如人,就认输好了。”

“认输?”皇后眼底浮现一抹狠绝,“呵呵,本宫活了四十年,在皇宫里谁敢给本宫挖坑?现在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敢来挑衅本宫,本宫……本宫宁死都不会认输!”

“她现在就逍遥着吧!有朝一日,本宫一定让她哭着跪在本宫跟前认输!”

太子听了,却是撇唇。“儿臣等着那一天。”

薄凉的语气,没有半分期待,分明就是在嘲讽她。

皇后呼吸一滞。

“皇后娘娘!”这时候,婉柔突然在外面叩响了门扉,“连嫔身体不适,皇上让您过去照料。”

连嫔,连翘……又一个凤弦月给她挖得坑,堵在她心里大半年了!

皇后眼神一冷。

“死丫头,看本宫现在手段软和了些,她就越发的张狂了!真以为本宫没办法收拾她么?”

既然收拾不了凤弦月,那就先把这个碍眼的东西办了也可以!

反正她是凤弦月的人,先把她折腾一遍,就当是折腾凤弦月的前奏了!

心里这样一想,皇后又亢奋起来。

连忙站起身。“走,去连嫔那里看看!”

“恭送母后。”太子赶紧起身相送。

等皇后走后,他再抬起眸子,眼底一抹冷意悄然扬起——

“凤弦月,又是你,是你……”

彼时,太后的慈宁宫中。

“你是说,凤侧妃私通戏子,还怀上了戏子的孩子?”听完凤弦月的解说,太后老人家握着佛珠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凤弦月点头。“照儿臣的理解,正是如此。”

啪!

一声巨响,太后将佛珠拍在茶几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好大的胆子!谁借给她的胆子!”

“我这个妹妹一向大胆。”凤弦月小声道。从小到大,欺负她的时候胆子最大了!

248. 248.大家一起装吧

“更何况,她因为太子暴虐,生生折腾死她一个孩子,她便已经对太子死心了。后来便迷上戏里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并以此为寄托,所以才……”

“你别说了!”太后愤nù

的打断她,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几下。

凤弦月赶紧给她揉揉胸口。“皇祖母请息怒!”

“息怒……哀家如何还息得下去?这皇族血脉都被玷污了,这可是皇族血脉啊!”太后低呼,雍容的脸上爬满了颓败。

凤弦月垂眸。“皇祖母不必如此悲愤。想来就算母后不知,太子总会察觉到不寻常的。”

“太子……对了,太子!”太后猛地又瞪大眼,“他早就知dào

了!可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那是当然。哪个男人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太子!

如果事情抖出去,那他的脸不用要了,这个太子之位也别想保住了。

不过……不抖出去,那就只能乖乖养着那个孩子,还为了名声不能让孩子再出问题,想想皇后和太子心里都会堵得慌吧?

凤弦月嘴角微勾。

阴错阳差之下,这步棋居然走到了这一步。这下,不知皇后和太子又会选择怎么走下去?

太后还在气愤中,而且越来越生气了!

“好啊,太子无道,毁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现在好了,后妃再有身孕,却不是他的!这便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吧?”

“他还不说,是想借此瞒天过海吗?”

“好!他想瞒,哀家就陪着他瞒,看他能瞒到什么时候!”

“皇祖母……”凤弦月悄悄抬起眼,太后连忙一把抓住她。

“哀家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一个皇后,一个太子,他们眼里只有那个位置,全不管其他!这种人,如果日后把天下交到他们手上,老百姓还不知要受多大的苦!”

“现如今,哀家就冷眼旁观,看他们还能怎么蹦达,看他们如何蹦达!”

正合她意!

凤弦月心里一个小人连连拍掌。

她还生怕她老人家受不了走出那一步呢,没想到她气愤过后,居然做出的是这样的选择。

“可是,那凤侧妃……”

“那个女人自会有她的归宿。皇后和太子都不是好鸟,岂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太后冷哼。

是啊!他们现在不说,那是为了长远打算。

可一旦他们的长远达到了,那凤清歌那个棋子也就没用了。到时候,她的归宿就到了。

哎!

想到这里,凤弦月再次长长的叹息一声。

果然是人要作死,她也没办法。

又闻言软语的安慰了太后许久,并用肚子里那个逐渐活动频繁的小家伙将她老人家逗笑了,凤弦月才挺着肚子再次走出慈宁宫。

这一次,等在外面的人变成了太子。

“二皇嫂,刚才凤侧妃对你多有不敬,母后也因为过分关心对你说了几句重话,还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才是。孤在这里代她们向你认个错。”

见到她过来,太子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再诚恳不过。

凤弦月低笑。“没事。只要妹妹没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太子脸色不变,甚至还扬起浅浅的笑。

“说起来还要感谢二皇嫂你。如果不是你,孤到现在还不知dào

她又怀孕的消息呢!”

“太子何必如此客气?这事不管早晚,你总是会知dào

的。”凤弦月淡淡道。

不知dào

才怪!大家就一起装吧装吧!

这个恶魔,虽然秉性恶劣,但一颗心却也还算聪慧。

凤清歌的一举一动他就算没有完全落入眼底,但也肯定知dào

个八九分。

不然,当太医告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时,他不会那么平静的就接受现实。

这个男人也很老谋深算。

他应该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却放手不管,只顺其自然,让一切都为他所用。

在重重压力之下,他能做到这一步也已经很不简单了。

太子含笑。“无论如何,孤都要多谢二皇嫂你。”

那是自然。如果没有她的推波助澜,他怎么可能真没快就得到一个翻身的机会?

凤弦月翘起嘴角。“太子殿下如果没事,就还是去妹妹身边照顾吧!她上次没了孩子心里就有阴影,现在又出了这事,肯定还在担惊受怕中。”

“凤侧妃那里孤自然会去的。而二皇嫂你……”

看似淡然却暗藏刀锋的目光往她大大圆圆的肚子上一扫。“你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这两个月你可千万要保重,才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个大胖小子。”

凤弦月心里莫名一阵恶寒。

“多谢太子提醒,我们一定会的。”

“嗯嗯,我会保护好月儿的!”夜无尘忙不迭点头,双手牢牢抓住她的臂膀。

太子轻轻一笑。“那孤就放心了。”说完,扬长而去。

“月儿,太子这是在干什么?”见状,夜无尘一脸疑惑。

凤弦月冷笑。“天知dào

。”

这人就是个疯子,现在越来越疯了!

这一席话,分明就是在威胁她,而后向她宣战。

两个月的时间?

好啊,她就来看看,这个男人又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回过头,发xiàn

夜无尘抓住她手臂的手还没松开,凤弦月皱皱眉。“无尘,你捏疼我了。”

“啊,对不起!”夜无尘这才反应过来,“我看太子的样子,总觉得他像随时要化身一匹狼似的,好可怕!”

狼?

说狼那是抬举他了,他根本就是一头禽/兽!不折不扣的禽/兽。

只要落在他手里的人,尤其是女人,那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着,凤弦月暗暗咬牙——她不会再落在他手里,再也不会!

凤侧妃怀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群臣在欣喜之余,也都悄悄将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淡然以对,每天象征性的去凤清歌房中坐坐便出来,皇后则是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又是送东西又是派人去帮忙看着,忙得不亦乐乎。

一层淡淡的仿佛可以称作喜悦的气氛笼罩在皇宫上空,就连连嫔不慎跌倒流产的消息传来都未能将其冲淡。

249. 249.凤侧妃春/宫/图

是的,连嫔还是流产了。

都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却在在御花园里行走散心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从凉亭上掉下来,当场便血流如注。

她哭喊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流下一个成型的男婴,人也昏死过去,足足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皇帝得知消息,当即将那天伺候在她周身的宫女太监悉数处死,这还不够,他又将皇后叫去痛骂一顿,并亲自守在连嫔床前三天。

然而,当连嫔醒来过后,他却突然间消失了,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一次。

据太医说,因为孩子月份太大,这流产和生产无异,又因为当时撞击得太过厉害,她的身子受损严重,别说再怀孕生子,就连还养不养的好都是个大问题!

这样一来,连嫔算是彻底废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凤弦月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在隐隐作痛——

皇后这一招实在是太狠辣了!

秋后算账,而且是把之前所有的账统统算在了一起。寻常人谁受得了?

如今连嫔身子毁了,宠爱没了,以后不用皇后落井下石,也多的是宫里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人来给她气受。

一个好容易被捧上天的人,转眼就跌出云端,这等落差实在是难以承shòu。

再加上她身子损伤过度,如果不能静心调养……但有皇后在,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调养?

可怜的女人,她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但却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她自找的。

“王妃,连侯夫人求见。”

不过,真没想到,就在事情发生后没几天,连嫔的母亲——在连嫔受宠后被封为三等侯夫人的连侯夫人就会匆忙来访。

此时此刻,用膝盖想也知dào

她来是为了什么。

凤弦月懒洋洋的躺在太阳底下,悠然打了个哈欠。“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你给我传句话给她就是了。”——

“这是福王妃说的?”皇宫中,听到连侯夫人传来的话,连嫔虚弱的问。

现在不用她装,她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一晚仿佛噩梦一般,现在还紧紧缠着她松不开。

她还记得那个狠心将她推下凉亭的宫女,皇后脸上恶毒的笑,以及四周围原本对她巴结讨好的人转眼间便是冷嘲热讽……

心绪稍稍起伏一点,身下就又溢出一滩鲜血,她却早顾不得那么多。

连侯夫人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这样说的。”

“也对,不成功便成仁,我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拼死一搏了!”连嫔点点头,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她想让我下地狱,那我就把她一起拉下来做伴好了!”

几天时间弹指即过。

不知dào

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消息,也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城上下到处在说,太子侧妃凤清歌迷恋戏子凤仙已久,曾为了他跑出皇宫回娘家和他私会。

后来凤仙失踪,凤侧妃却突然怀孕,不知这孩子到底是太子的还是凤侧妃的?

还有,好好的凤仙无缘无故失踪,而且被毒哑被划花脸,是谁这么恶毒,生生毁了一个戏子赖以生存的根本?

再联系之前太子暴虐,一举踹掉自己两个孩子的流言……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消息便越传越广,版本越传越多,甚至都有人绘声绘色的描绘起凤侧妃是如何和凤仙见面,如何私会,还有人都以凤侧妃的样子绘制出了春/宫/图以供男人娱乐!

当消息传进皇宫里时,皇后霎时震怒。

“是谁?谁这么大胆,又以这等龌蹉的手段诬陷太子?”

太子垂眸冷笑:“母后何必如此惊慌?不过流言而已,再说那也说得并不全是假的。”

“阿辰!”皇后都快急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那可是有心人又在陷害你啊!”

顿一顿,她牙关一咬。“凤弦月,肯定又是她!这死丫头,本宫灭了连嫔给她做前车之鉴她还不知dào

害pà

,竟然胆敢做出这等事来,她是真不想活了!”

“不,不会是她。”太子摇头。“她做不出这么下作的事。”

皇后着急的瞪向儿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迷恋着她?”

“儿臣不是迷恋她,而是就事论事。她是聪明,但儿臣相信,以她的手段,她至多会叫人将凤侧妃那天在慈宁宫外大闹的事情散播出去。”

“至于把凤仙的失踪和儿臣扯上关系,春宫图之类的东西,这些不是她的手笔。”

“但是除了她,还会有谁!”

“这个就只有天知dào

了。”太子轻笑,“母后,如此看来,你我树敌众多,前路还是万分困难呢!”

皇后沉下脸。“管他前路多么困难,本宫为了你,已经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那个皇位只能是你的!其他人,不管他如何居心叵测,他都绝对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哦,是吗?”太子撇撇唇,继xù

垂眸不语。

皇后暗暗握紧拳头。“阿辰你放心,母后一定会为你保住这个位置,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那儿臣就拭目以待了。”太子淡声道。

相较儿子的不动如山,皇后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难安了。

从东宫出来,她在寝宫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遍,口中念念有词的许久,婉柔突然走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眼睛一亮,赶紧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束,披上暗色斗篷,便悄然出了坤宁宫。

在偌大的皇宫中弯弯绕绕,走了许多小路之后,她终于从侧门溜进御花园,来到花匠休憩的小屋子里。

婉柔守在外头,皇后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一双满含柔情的眼立即凝视向她。

“你来了。”

皇后深吸口气。“是啊,我来了。”

小门吱呀一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正是中午时分,京城里的夏天热得过分,这间朝西的小屋子里更是跟火炉一般,里面还散发着阵阵腐朽的味道,令一直养尊处优的皇后很不习惯。

250. 250.好,好一对痴男怨女

然而,此时此刻,心里担忧着许多事情,她也无暇再顾及其他,连忙便抓住她表哥的衣袖。“怎么样?你有办法了吗?”

“市面上流通的春/宫/画册我已经叫人去都给买回来了。但是……你知dào

的,男人总有男人的渠道,总有一些/是收不回来的。”

皇后表哥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嘴上小声道。

皇后心里一凉。“那其他的事呢?”

“其他的还好。我已经和张将军联系好了,他表示会全力支持太子。只是……”

“只是什么?”

“他要一个承诺。”

“给他!”

“可是,他要的是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要我们把凤翔王朝上下的全部兵权统统交给他。而且等事成之后,必须日后彻底解散方家军,并将方家一干首领全都交由他们处置。”

“还有福王妃兄妹,也必须送到他们手上。还有凤侧妃,他们要求……扶凤侧妃为皇后,她生的皇子为太子,”

“给!”

“表妹……”

“我说了,给!表哥,难道你不知dào

太子现在已经处于什么境地了吗?他是腹背受敌啊!如今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就必须牢牢把握住!”

皇后咬牙低呼,声音里已然带上一丝哽咽。

皇后表哥的心都疼了,连忙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阿阮,辛苦你了。”

皇后连忙推他一把,皇后表哥却死死将她抱住。“阿阮,才几天不见,你又瘦了,你让我抱抱好吗?我心疼。”

皇后闻言,手又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再推却他,只是垂下头小声呜咽着。

皇后表哥心满yì

足的抱着她,又继xù

道。

“我知dào

你和太子现在处境艰难,我也已经联络了朝中诸多大臣,岳父连同他们都说不会听信谣言,太子乃皇上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又是皇后嫡出,除了他,没有人再能胜任这个位置。他们都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至于张家那边,我也已经答yīng

了他们的大半要求。不出意wài

的话,张将军的侄子已经领着一路精兵化装走在回来的路上了。”

“表哥……”

听到这些,皇后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幸亏有你在。不然,我真是……”

“阿阮,你说这些做什么呢?表哥早说过的,此生此世,一定护得你周全。不管发生什么事,表哥一定会站在你身后,为你撑起一片天。”

“表哥……”

“阿阮……”

啪啪啪

正在两相对望,柔情对呼时,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沉稳有力的击掌声。

“好啊,真是太好了!朕从来不知dào

,国舅对皇后如此一往情深,竟比朕这个夫君还要称职得多!和你一比,朕都要自惭形秽了!”

天!

声音传来,刚才还执手相看泪眼的一对男女当即脸色大变。

皇后赶紧甩开她家表哥的手,四顾张望,想要寻个地方逃走。便是逃不走,那躲起来也行啊!

然而小小的房子本就堆满了东西,能容下他们两个人已是勉强,哪里还能腾出更多的地方?

更何况,还没等她想出更多的办法来,外面又已经传来皇帝的低喝:“把这扇门给朕踹开!”

哐!

话音刚落,一扇小小的木门已然被踹开,挂在门板上摇摇晃晃几下后,咯吱一声倒地不起。

站在门口的,赫然便是一脸阴沉的皇帝。

在他身后,连嫔披着斗篷扶着常公公的手歪歪倒倒的站在那里。

见到惊慌失措的皇后,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

皇后却早没心思去理会她了。

在听到皇帝的声音时,她的心就已经凉了大半。现在亲眼见到皇帝,她人都瘫软了,赶紧扑通一声跪地。

“皇上明鉴!事情不是这样的,您请听臣妾解释!”

皇后表哥也连忙上前一步跪下。“这事和皇后没关系,一切都是微臣……是微臣思念皇后娘娘,趁她不备将她拉了进来,皇后数次想要离开,是微臣不放开,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好,好一对痴男怨女!”闻言,皇帝脸上阴云密布,几乎就要打雷下雨。

“国舅你身为朝廷命官,明知官员非召不得入宫,却私自化装进宫,并在后花园私会皇后,你的确罪该万死!”

“皇后……皇后你前一刻不是还在东宫看望凤侧妃的么?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个地方来了?”

“臣妾看望完凤侧妃,觉得心情不甚舒畅,便来御花园走走。”皇后结结巴巴的道。

“呵,走走?走走能走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真记得你不是最爱东边那片牡丹园吗?如今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个,臣妾……”

“皇上,微臣早说过,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强迫皇后娘娘的,一切都和皇后娘娘没关系!既然皇上也说微臣罪该万死,那微臣……”

话未落音,他已经趁人不备从小房子里冲了出去,对准前方一根大树一头撞了过去。

“表哥!”

见状,皇后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皇帝见了,也是狠狠一愣,这才焦急的道:“快点,把拽过来!”

几个太监过去将人拉过来,常公公探探鼻息。“皇上,人已经没气了。”

皇帝眸光当即一暗。

皇后也肩膀一蹋,连忙趴跪在地:“皇上明鉴!吴大人都已经承认了,一切都是他的主意,与臣妾无关,请您看在臣妾这些年兢兢业业为您管理后宫、养育太子的份上,彻查此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一边大声哭叫,她一边猛烈的磕头,不一会就把额头都磕青了,身下的泥土也都被眼泪浸湿了。

皇帝冷冷看着她许久,才幽幽吐出一口气。“皇后,你果真不愧是朕的皇后啊!”

皇后和皇帝二十多年的夫妻,她如何听不出皇帝话语里的嘲讽意味?

他还是不相信她。就算表哥用一条命来保全她,这个疑心病甚重的男人还是没有选择原谅她!

皇后的身体微微发颤,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皇帝这时候却别开头。

251. 251.夜瑜麟,你也就这点胆量吗

“罢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将吴大人的尸身收拾好了送还回吴家,皇后惊吓过度,快快带她回去休息,请太医来为她诊治。”

“皇上,臣妾没病,臣妾没病啊!”皇后连忙仰头大叫。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表哥已经死了,一切全都要靠她来张罗,如果皇帝现在以养病为由把她给关起来,那太子该怎么办?

他们母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可是皇帝早转过身,一手扶起连嫔。“爱妃你身子虚弱,朕早就说过让你在寝宫里歇息,你却偏不听。看这大热的天气,要是中暑了该如何是好?”

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捧在手心里的至宝一般。

连嫔虚弱的依偎在他怀抱里。“臣妾这个身子已经是不中用了,现在只求能多在皇上身边逗留片刻,这便是臣妾的福分。”

“连嫔!”

皇后这才察觉到她的存zài

,顿时前后联想一下,立马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啊,皇上!”一听到皇后恶狠狠的呼喝,连嫔身子猛一颤,连忙又往皇帝怀抱里钻了钻。

皇帝赶紧抱住她,再狠狠瞪一眼皇后。“皇后,连嫔已经被你害成这般模样,你还想如何?”

“皇上,这个女人她是在陷害臣妾!她是在报复臣妾,她认为是臣妾害死了她的孩子啊!”皇后连忙流泪大叫。

连嫔一样泪流满面。

“皇后娘娘,你扪心自问,我的孩子死了,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分明就是知dào

我撞破了你和你表哥的奸情,唯恐我把这事宣扬出去,才叫人推我下凉亭。你本来是想让我去死的!”

“然而我偏偏命大没死,你又发动宫里的人来欺凌我侮辱我,不就是想趁着我身体虚弱的时候让我心神不定,好尽早衰竭而死吗?”

“本来我根本没想将事情告知皇上的。毕竟你是皇后,和皇上多年的夫妻,我一个才入宫不到一年的嫔妃,自然比不上你这个结发之妻的话有分量。”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毁了我的孩子啊!那是我的命!既然你都把我的命要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就干脆和你来个鱼死网破算了!”

“便是拼去我一条命,只要能为我的孩子讨还一个公道,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她本就虚弱,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串话,更是气都喘不过来,人一下便瘫在了皇帝怀抱里。

听她说起那个无缘的皇子,看着她悲痛欲绝的神情,皇帝心里也是一痛,看着皇后的眼神更凌厉了几分。

皇后一时着急起来,禁不住脱口而出——

“你胡说!我都已经许久没有和表哥见面了,你从哪撞到我和他私会?”

话刚出口,她心里立马咯噔一下!无尽的凉意席卷而来。

皇帝冷眼睥睨。“原来皇后果真和国舅私底下来往密切啊!”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冤枉啊!您和臣妾夫妻多年,臣妾对您是否一心一意,您心里最清楚的啊!”

饶是知dào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后还是禁不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大声嘶喊。

“是吗?你若真对真一心一意,那为何生生逼死了端嫔?又害得福王重病痴傻?便是现在,福王妃一样逃脱不了你的迫害,你便是这样对朕一心一意的吗?”皇帝冷声厉喝。

“皇上……”皇后惊恐的睁大眼。

多少年前的旧账,没想到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居然现在和她算了起来!

一颗心在凉透之后,一阵悲凉袭上心头,她不禁大笑起来。

皇帝眉头微皱。“你笑什么?”

“我笑……我笑皇上你啊!想当年,你口口声声喜爱端嫔,臣妾便助你一臂之力,将她从太后身边要了过来。”

“你宠/爱她,一颗心里满是她,便是连臣妾怀孕难产也不管不顾。臣妾少年产子,本就惊慌,又兼体力不支,好容易将他生下来,却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可那时候你在哪?”

“你在陪着你刚刚发xiàn

怀有身孕的端嫔!”

“我的康王先天不足,你竟只是看了看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天天陪着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要她给你生个儿子。”

“如果她真的生了儿子,那我的儿子怎么办?我的地位又该如何保全?我才是皇后,我的儿子才是嫡出之子,他才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人!”

“那种卑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岂能站在我儿子头上?所以,我逼死她怎么了?身为帝王之尊,你本就不该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中。”

“至于她的儿子……我儿子得不到的东西,他也不配得到!他只是发烧变傻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厚爱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和他那个卑贱的母妃一起场面地下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皇后也开始口不择言,竟将积郁在心底多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闻言,皇帝脸色大变,“后来朕不是又给了你一个太子吗?”

“是啊,可那不是后来的事了吗?一切挡在我儿子跟前的绊脚石,我全都要一一铲除,绝对不能让他威胁到我儿半分!”皇后咬牙切齿的道。

皇帝眼神冰冷。“皇后,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

“哈哈,悔改?皇上,你不觉得这话说得亏心吗?当年的事情,我不信你毫不知情!但你为了巩固自身的太子之位,为了拉拢我娘家人为你做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为所欲为。”

“可现在,你的皇位坐稳了,你不需yào

我了,便回头来和我算旧帐,你这个男人做得真好啊!”

“你说,如果你心爱的端嫔地下有知,不知是会哭还是会笑?你又悔改了没有?”

“你!”皇帝脸色一青,当即回头,“来人,皇后魔症了,赶紧将她送回寝宫,请太医来好生诊治!”

“哈哈哈!夜瑜麟,原来你也就这点胆量吗?一门心思的将当年的过错全都推到女人身上,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安心了吗?我呸!”

252. 252.原来,她真的错了

“我告sù

你,是!当初我是和表哥情投意合,如果不是先帝下旨赐婚,我早就是表哥的妻子了!”

“这些年,若不是表哥的帮扶,我们母子如何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在没有你宠爱的情形下坚持到现在?”

“在我眼中,你比我表哥还不如!你真不配为男人、为人夫!”

“你对嫡妻嫡子没有应有的关爱,对心爱的女人没有尽到保护周全的责任,跟了你的女人都是在自寻死路!”

皇后仰头大笑,形容真的仿若癫狂。

她再看向连嫔,再次冷冷一笑。“还有你!你别以为你长得像那个贱/人就能鸡犬升天。你也不过只是一个赝品而已!”

“想踩着本宫上位?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你这点小伎俩,这后宫里多的是女人能把你给活活踩死!”

“皇上!”连嫔害pà

得钻进皇帝怀抱里。

皇帝将她紧紧抱住。“别听她胡说八道。你是朕的爱妃,朕自然会护得你周全。”

连嫔吸吸鼻子,又惊又吓之下,她身下又涌出一滩粘湿的血迹。

心知经过这许多折腾,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毁了,她双手紧抱住皇帝。“皇上,臣妾知dào

,臣妾已经命不久矣。但现在,臣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臣妾的父母,他们……”

“这个你不用担心,朕已经封了他为三等侯,回头再提他为二等侯便是。”皇帝连忙柔声道。

连嫔摇头。“臣妾以奴婢之身得到圣上的宠爱,已经是此生大幸。臣妾的父母因此享有荣华富贵,也都是圣上您垂怜的结果。人要懂得知足,臣妾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臣妾父母数次向臣妾提及,他们出身贫贱,对富贵人家的往来应酬不甚习惯,现在只想回乡养老,所以……”

“好。朕不日就赐给他们金银珠宝十车,命人送他们回乡安度晚年。”皇帝立即点头。

“臣妾多谢皇上!”连嫔连忙跪地,身下已然殷红一片。

皇帝见状,不觉又想起那个最终消失在自己臂弯中的女子,心口一阵揪痛,忙不迭将她揽进怀里。

“爱妃就不要再思虑这么多了。你身体虚弱,以后好生养病就是。”

再回头看去。“皇后病重,无法执掌后宫,以后便请太后出面相助便是。”

“是。”常公公忙不迭点头,心里暗暗掂量一下,看来皇上是对后宫里这些女人都失望了。

连嫔无力的依偎在皇帝怀里,眼泪再次湿润了眼眶——

原来,她真的错了。

原来,福王妃当初说的才是千古真言。

如果当初她听从了福王妃的建议,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不会虚弱到这个地步?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唯一的庆幸,便是她最后又采纳了福王妃的建议,让父母老有所养。

“皇上。”想及此,她又抬起头,“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爱妃你说。”

“臣妾病重这件事,您就让人封锁消息,不要传出去了。尤其是福王妃,千万不能让她知dào

。”

“这是为何?”皇帝不解。

连嫔苦笑。“臣妾自从和福王认为表兄妹以来,只有她对臣妾、对臣妾家人最好。臣妾入宫后她也时常过来探望,帮臣妾解闷。”

“然而她也是个思虑过多的,现在又怀有身孕,一旦知dào

了臣妾的情况,她臣妾只怕她会受不了。”

“好,朕知dào

了。”皇帝连忙点头,心里不觉又给凤弦月加了几分——

那的确是个好孩子。自从嫁给福王后,福王人都开心了不少,也将太后哄得笑口常开,现在还马上就要生下他第一个皇孙。

这样一想,皇帝嘴角也浮现一抹浅笑。

这么多儿媳妇中,他也就最满yì

她了。有这个媳妇在,端嫔便是地下有知,肯定也会很开心的吧?

见到皇帝满yì

的表情,连嫔便知她这一步走对了。

不禁再次苦笑一下——福王妃,这一次,便算是我对你多次助我的报答吧!

再往后,只怕我也是无力再做任何事了——

连嫔重新受宠,皇后重病卧床不起,连后宫诸事都无法料理,这是京城上下最新鲜出炉的八卦。

不过,不管外面八卦如何漫天飞舞,这都和福王府扯不上关系。

天高云淡,艳阳高照,凤弦月眯着眼躺在夜无尘膝盖上,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闲适而安详。

夜无尘一边摸着她高高耸起的肚子,一边抚摸着她细腻的脸颊,眼底满是宠溺的柔情。

眼尾一扫堆在跟前的那些东西,他扁扁嘴。

“月儿,你说父皇他最近是怎么了?天天叫人给你送东西来,又是珍贵补药又是绫罗绸缎的,就连给小月儿的东西都一车一车的,他以前没这样的啊!”

“或许是他突然想起我们了吧!”凤弦月淡声道。

最有可能的,就是从皇后身上想到了逝去的端嫔,从而又将他这个傻儿子看入眼,因此也对这个未曾蒙面的小孙子或小孙女有了几分怜爱之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得利的是他们,他们也就心安理得的把东西收下就是了。

“王妃,凤相爷命人送来书信一封。”

这时候,平公公突然出现,双手毕恭毕敬的奉上一封书信。

夜无尘主动接过,先看过一遍才对凤弦月道:“月儿,你爹说他家里那两个小子太顽皮,他受不了又把他们给送走了。他还说,他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

呵,皇后失宠,被打入冷宫。皇后表兄吴大人莫名死在皇宫,尸体被皇帝派人送还,这两件事对皇后一系不啻为一个重大的打击。

虽然吴大人的死被隐瞒得很好,但总有内部人士知晓一些消息。

现如今,吴家和柳家、以及吴大人的岳父巩太傅家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尽管皇帝暂时还没有任何表示——但就是因为他迟迟没有表示,那才更让人如坐针毡。

反而如果他老人家尽快给他们点惩罚,或贬官或如何,他们心里还能踏实一点!

凤居正察觉到苗头,自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布置。

253. 253.唱作俱佳的表演

把那两个外室养的孩子推得远远的,然后主动亲近她这个嫡妻原配的女儿,这是在向她示好吗?

凤弦月冷笑。

过去十多年的视若无睹落井下石,她的心都已经凉透了,也对这位父亲失望到了极点。他却在现在这个时候厚着脸皮过来讨她的庇护,亏得他想得出来!

她这位父亲,不愧为一朝宰相,那脸皮厚得刀子都戳不动。

凤弦月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将信纸扫落一边。“我很累。”

“哦,知dào

了。”夜无尘立即看向平公公,“告sù

他们,王妃现在精神不济,奉太后之命卧床休息,任何外人都不见。”

“是。”平公公连忙退下,嘴角也弯得高高的——

这个凤相爷,原本看他还算规矩落拓,但这一两年看下来,他才知dào

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一国宰相,竟是一心攀附女人,现在更是连女儿都利用上了,这样的人,他也十分不齿!

收到福王府传回来的消息,凤居正气得直甩袖子。

“死丫头!我都落下面子主动向她示好了,她竟还敢驳了我?她果然和她娘一样小心眼!早知如此,我一早就该,就该……”

“凤相爷何必如此慌张?你以前亏待他们太多,福王妃对你心有怨恨也是正常。”低沉的男低音缓缓响起,在窗明几净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入耳。

凤居正连忙躬身。“太子殿下教xùn

得是!只是,微臣怎么说也是她父亲,微臣将她养到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谁知那丫头竟如此不知好歹!”

坐在上首位置上的,不是太子是谁?

只见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大热的天里身上依然披着一件鼠灰色斗篷。

上身挺得笔直,俊雅的脸上含着一抹浅浅的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凝着一个小小的旋窝,似乎要将任何看过来的东西统统席卷进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他现在闲适的神态一般,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看着凤居正唱作俱佳的表演,一直等到他说完了,太子才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去自寻没趣便是了。这件事,孤自有考量。”

“可是,如果留那个丫头在,总是个祸患。”凤居正犹豫道。

若说以前他对凤弦月那个女儿没多少注意,但经过现在这许多事,他也算看清了她的真本事——如果不处置好她,那以后很有可能会挡了他们的路!

“孤总有办法让她祸患不了。”太子淡然道。

凤居正眼神一闪。“那皇后娘娘那边……”

“母后病重,已经无法理事,那就让她好好歇着吧!孤也已经不是什么都要依靠她的小孩子了。这些事,孤自己能做主。”太子淡然道。

凤居正连忙点头。“是,微臣知dào

了!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太子效力!”

“还有臣弟,臣弟绝对不会辜负太子的知遇之恩!”坐在一旁的宁王也忙不迭跪地行礼。

太子颔首。“你们俩是孤最信任的人了,现在孤也只敢对你们说实话。一旦孤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日后荣华权势,必定少不了你们的!”

“微臣誓死为太子殿下效力!”凤居正忙不迭跪地行礼。

宁王更是激动得微颤。“臣弟宁愿一生追随太子皇兄,你才是皇家正统血脉!”

太子眼睛一眯,再次高深莫测的敲起桌面——

一切谈妥,从凤相府后门出来,太子和宁王双双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宁王连忙小声问。

“太子皇兄,你真相信凤相吗?”

“他是百官之首。只要他带头,余下的官员十之七八会随之臣服。孤如果不相信他,又该相信谁呢?”太子轻出口气,疲惫的依靠在车壁上。

宁王撇嘴。“不管怎么说,不管事为了凤侧妃好还是为了他的将来,他也只能为太子你效力了。”

“是啊!”太子颔首,嘴角翘起一抹冷冷的笑。

大儿子不知所踪,到现在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早有传言说他已经被张氏一族抓住囚禁起来。

大女儿一心和他唱反调,小女儿又是个麻烦精,那两个外头养的儿子都不成气候,他现在除了依靠自己就没别的活路了。

他又是个聪明人,自然知dào

选择投靠谁、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马车开到宁王府,宁王下车后,太子又换了一辆光鲜亮丽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皇宫。

东宫的大门远远在望,太子妃正领着人等在那里。

亲自迎接他下了马车,太子妃柔声道:“父皇来了。”

太子心中一凛。“来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

“那你怎么和他说的?”

“臣妾说,太子因为担心母后的病情,日夜忧思,如今听说京城外的芦花庙里一道符特别灵验,便决定亲自去为母后求了来。”

太子满yì

颔首。“父皇在哪?速速带孤过去。”

此时,皇帝已经在正厅里等候多时了。

从他走进东宫的那一刹那开始,这里的空气便仿佛凝固了一般,头顶上盘旋着低低的气压,让人呼气都不敢大声。

太子信步走进去,恭敬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啪!

一道奏折飞来,落在他跟前,皇帝终于抬起头。

“原来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

太子趴伏在地上。“父皇是儿臣敬慕的对象,儿臣眼中时刻有您的高大身影。然而母后她抚养儿臣多年,现在她身患重病,儿臣也十分忧心,这才冒昧出宫,只为央求神灵保佑母后早日康复。”

“你们母子倒是情深啊!”皇帝突然冷笑一声。

太子心里猛一颤——这话难道也错了?

赶紧将头垂得更低。“母后她是儿臣的生身之母,儿臣对她的感情与对父皇您的一模一样。”

皇帝听了,脸色也不见半分好转,反而不知所云的说了一句———

“朕听说,你母后出阁之前,也爱去芦花庙旁边的芦花庵里求签。”

254. 254.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太子呼吸猛地一滞!

他本就知dào

他这位父皇疑心病极重,不然也不会将十九叔留在京城这么久,直到现在还死死派人盯着他不放。

但是,他身为一朝天子、一个父亲,如何能将疑心也放到自己的结发之妻和自己的儿子身上?

母后便是少年时的确和表舅舅有过一段情缘,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皇宫禁卫森严,表舅舅就算能偷偷溜进宫来,但能找到机会和她说几句话就已经是顶天了,他们还能做出什么旁的事?

然而父皇只因抓住了那一瞬,便已经认定母后背叛了他么?

现在就连他这个母后生的儿子也开始怀疑了?

缩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住,连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有察觉。

太子朗声道:“母后的过往儿臣不曾听说过,儿臣今日此举,只是为了一表儿臣的孝心,其余再无其他。”

“是么?”皇帝轻轻一哂。

太子抬高音量。“不敢欺瞒父皇!”

皇帝这才点点头。“你是你母后一手教出来的,朕自是放心的。”

太子的心仿佛被千万跟钢针扎得千疮百孔——

到底要他怎么表示,他这位疑心病重的父皇才能相信他?他是他的嫡子,从小便被所有人说和他不仅形似更是神似,他难道还不相信自己是他的种吗?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顿时捏得更紧——

母后啊母后,这便是你所谓的一定会保住我的位置吗?现在你不仅没有保住自己,还差点也要把我拉下水了!

眼眶太子俯身不语,皇帝顿一顿,忽地站起身。

“罢了,朕在这里坐了许久,心中甚是憋闷,太子你出去半天也该累了,便好好歇歇吧!”

“朕听说凤侧妃的情况不是太好?你身为太子,便多多关心她一些,那毕竟是你的孩子,光靠太子妃一人是不行的。”

“是,儿臣知dào

。”太子连忙点头,“父皇,儿臣斗胆求您给儿臣三天时间,让儿臣好生陪陪凤侧妃。她现如今……的确是瘦削了不少,儿臣心疼。”

“放肆!”

闻言,皇帝将脸一板。“你身为一国太子,那是以后要手掌江山的人,如何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儿臣不是因为儿女情长,儿臣实在是因为接连痛失两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再也不忍心它再出任何问题,便想亲自看着它,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说。”

太子战战兢兢的道。“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江山虽重,但若没有子嗣继承,那儿臣一样愧对列祖列宗啊!”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kàn

了点。

“也罢。既然你坚持,那这三天你早上依旧随朕上朝,只是早朝后你便直接回来,御书房那边就不用去了。这个东宫只给太子妃一个人管着,她也确实太吃力了点。”

“是,儿臣记住了。”太子连忙点头,低垂的眼帘下却有一抹冷芒一闪而逝。

父皇,你是真要把我这个亲生儿子拒之门外了吗?

好容易送走皇帝,太子也跟虚脱了般跪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不知何时,太子妃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殿下,父皇已经走了,你快起来吧!”

太子颔首,伸出手去。

太子妃柔柔的搀上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待双脚紧贴地面站稳之际,太子那双对外清明的眼此时早被一层阴云严严实实的覆盖起来。

“凤侧妃那边情况如何?”

“还不错。太医每天过来请脉,说她腹中这个胎儿十分健壮,只要继xù

好生调理,不愁六个月后生不出一个健壮的小皇子来。”

“很好。”太子唇角微掀,“孤也的确好久不曾去看过她了,你便陪孤一起过去看看吧!”

“是。”太子妃从容点头,夫妻俩施施然转身,往凤清歌所在的侧殿而去。

和上次怀孕比起来,凤清歌这一次的情况好了许多。

虽然气色还是不大好,但至少她身体还算健康,腹中的孩子也十分稳固。

当太子进门时,她正躺在床上,一手抚着腹部,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绣着粉色牡丹花的帐子,嘴角隐隐翘起一抹浅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开心的事情。

然而,当听到外面的通传声时,她立马一惊,赶紧转过头,眼底已然被惊恐充满。

“参加太子殿下!”

内殿外殿的人纷纷下跪行礼,太子悠然抬手。“都起来吧!”

便来到床沿坐下,一手执起凤清歌的手。“爱妃今天情况如何?孩子没有调皮吧?”

凤清歌怔怔摇头。“他很好。”

“那就好。”太子颔首微笑,一脸的春风和煦,“这个孩子来得真是及时,刚好弥补了孤的丧子之痛。今天孤出宫去为母后求了一张符,便顺便也为你求了一道,你贴身带着,假以时日,一定会为孤生出一个健壮的小皇子。”

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张符纸,凤清歌咬咬牙,没有伸手去接。

太子便亲手将东西压在她枕头底下。“爱妃你还在生孤的气么?对不起,孤最近事务繁忙,才一直没空来见你。不过现在,孤不是来了吗?”

“而且孤已经向父皇求过情了,接下来三天,孤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就不要再和孤置气了,嗯?”

凤清歌目眼底惊恐的光芒更甚。“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想弄死我,直接再踹我一脚就是,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

太子闻言浅笑。“爱妃你在胡说什么呢?孤可是十分盼着这个孩子出来的呢!”

凤清歌咬紧下唇。“你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太子低笑,回眸朝太子妃看了一眼,太子妃会意转身,将里面的宫女太监悉数带了出去。

这时候,太子才终于松开手,又将符往里塞了塞。“你放心吧!这真是一道保平安的符咒,是凤相夫人亲手交给孤的。”

凤清歌眼睛一抬。“我娘?你见过她了?”

“不止凤相夫人,还有凤相,孤都见了。”太子颔首,“而且,孤还和他们有了一个约定,你想不想知dào

是什么?”

255. 255.活活掐死

“你们……约定了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他们答yīng

为孤效力,只要孤能留你一条性命。至于你腹中这个野种——”

太子唇角一勾,眼底的光芒更加温柔和煦。

凤清歌骨子里一凉,连忙双手抱住腹部,防备的瞪视着他。

太子低笑。“你放心吧,无论如何,孤都不会将他如何的。孤已经答yīng

凤相,如果你生的是个儿子,那便将孩子送到凤家,让他以凤相收养的孙儿名义养大,以后他就是凤氏一脉的延续。”

“如果是个女儿……那就更简单了。不过是冠她一个公主的名头而已,日后也只是给她一份嫁妆便将她嫁了出去,于孤并无多少损耗。”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我?”凤清歌不信摇头。

太子眼神一冷。“如果可以,孤当然不想就这样让你逍遥法外,尤其是这个野种!”

随即又低叹口气。“但是,谁叫孤现在势弱呢?为了孤的将来,孤也只得略微忍一忍了。”

凤清歌眼底的防备这才渐渐退去,脸上还依稀浮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我知dào

了,是凤如颖对不对?她和连嫔联合起来,坑了皇后,现在也将你折腾成了这般模样,是她,对不对?”

太子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虽然不见他点头,凤清歌却已经大笑起来。“是她,肯定是她!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将我弄成这般模样,又把你们所有人都弄得这么狼狈不堪?”

“哈哈哈,亏得你还迷恋她多时,为了她将我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可好?尝到她的手段了,你开心了吗?满足了吗?”

“你给孤住嘴!”太子脸上猛地笼罩上一层黑气,修长白皙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上他的脖子。

凤清歌笑意一僵,人再次惊恐起来。“不,不要!”

太子却没放手,依然恶狠狠的看着她。“孤虽然答yīng

了凤相留下你和这个小野种的性命,却没说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若还敢胡说八道,孤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清歌被吓得瑟瑟发抖。“是,我知dào

了,我知dào

了,你快放开我……”

这个男人脸色这么难看,手劲这么大,真的仿佛要将她给活活掐死一般。她真怀疑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和孩子的性命就全都了结在他手上了!

听到她的告饶,太子才满yì

的收回手。

“记住孤的话。你好生安胎,安心生下孩子。只要你乖乖的,孤自不会再动你一下。等孤坐上皇位,自会封你一个贵妃的位置。”

那也肯定是个有名无实的贵妃吧?

这个男人个性有多恶劣,她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早知dào

得清清楚楚的。

不过……就算是有名无实的,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凤清歌心里暗道。连忙乖巧的点头。“是,我知dào

了,我一定乖乖的!”

只要能保住自己,保住孩子,假以时日,天知dào

自己能不能再卷入重来?

太子满yì

颔首。“知dào

就好。”

看完了她,太子转身出去,太子妃正站在门口。

她身穿一袭鹅黄色的宫装,面带微笑,姿态优雅娴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不小心便能将她认作一尊雕像。

一见如此,太子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爱妃。”

“殿下。”太子妃屈身行礼,“看完侧妃妹妹了吗?”

太子点头。“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多谢太子夸奖,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又是这样敷衍的微笑,又是这样公式化的应答,她的眼睛看着他,神情看似认真,但仔细去看,却能发xiàn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不知在看着什么。

太子心里一阵无力。

“田大人依然重病不起么?”

“多谢殿下关心,家父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能进些汤水,想必再过三五个月就能下地行走了。”

三五个月?到时候还有什么?

太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你几位兄长呢?你大哥,他还未从边境折返吗?”

太子妃摇头。“家兄奉圣命前往北城抓捕凤县令,早在圣驾前立下军令状,不捉到凤县令誓不回还。前些日子他才给家父写过一封书信,看来最近还是没有消息。”

一个刚好在这个时候卧床不起,一个早远走高飞联络不到人,他这个正正经经的岳家就跟置身事外似的,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沉沦下去,却也没有一个人施手援救!

太子的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得真想把姓田的全都抓过来杀了算了!

“爱、妃!”

他咬牙切齿的唤道,突然一把抓紧了太子妃的手腕。“你别忘了,你是孤明媒正娶的正妃。日后孤荣登大宝,你就是孤的皇后,你的孩子便是孤的嫡子,日后的太子乃至皇帝。”

“你父亲是正统国丈,你兄长是国舅,你们一家的荣辱兴衰都和孤息息相关!”

“一旦孤出了意wài

,别说你我,便是你家人也不得保全!”

“臣妾明白。”太子妃垂下眼帘,脸上却不见半分被威胁的惊慌失措。

太子心里头的无力感顿时更加厉害。

“田蓉蓉,你到底是个什么女人?父皇当初为何要将你指给孤为正妃?”

“殿下您若是想着知dào

,那就只能去问父皇了。”太子妃的声音还是那样不急不慢,仿佛只是在和他闲谈聊天。

太子的牙齿都磨得咯咯直响。

“你只告sù

孤,你到底想怎么样?”

皇帝对他的态度她也都看在眼里了,可为什么她还一点都不着急?难道她就不怕自家跟着他一起落马吗?

“臣妾不想怎样。臣妾是圣上指给您的妻子,那便是您的人了。此生此世,臣妾都会与您荣辱与共,不会背叛您半分。”

太子妃慢条斯理的道。她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如此了。

太子胸脯剧烈的起伏几下,一双阴鸷的眼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只是转开头。

“罢了!你只管给孤管理好东宫便是,其他的事,孤也不指望你们了!”

256. 256.王府的卧底

“是。”太子妃依然是不悲不喜,安然目送他远去。

直等到太子走远了,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才靠过来扶起她的手。“太子妃你没事吧?”

太子妃摇头。

只是被他说了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的手腕都被捏红了!”宫女低呼。

太子妃低头看看,嘴角微勾。“不过是捏了一下手腕而已,有什么关系?一会你再命人给我父亲送些补药回去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就不回去了,让父亲好生养病便是。”

“是。”宫女领命退下。

太子妃再仰起头,看着天上骄阳似火,眼底也渐渐泛起一抹迷蒙——

“二皇嫂,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许久不见,我又想你了。”

“阿嚏!阿嚏!”

福王府内,凤弦月连打两个喷嚏,眼泪都喷出来了。

庄老王妃连忙送上帕子。“你看看你,早跟你说了别没事就在外面躺着,当心着凉,你偏不听。冻着你自己了是小,要是动着肚子里的孩子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哭!”

凤弦月吐吐舌头。“我就打了两个,肯定是有人在想我呢!想孩子也说不定。”

“你呀!”庄老王妃无力摇头,“真不知dào

怎么说你才好。都快要生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的不安分。”

“我哪有?川雪才叫真不安分好吗?”凤弦月扁扁嘴。

算起来,千川雪都已经怀孕九个月了,那真就差临门一脚。

但她人野惯了,便是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安分,可把吴三公子一家人吓得半死。吴三公子最近下了衙就一天到晚守在她身边,唯恐她出现半点异样。

庄老王妃冷哼一声。“她有宁怡管着我不担心,现在我就担心你一个。你月份也不小了,以后还是老实点在房里呆着吧!外面天知dào

什么时候就飞来横祸了。”

凤弦月心里忽地猛一跳!

“您是说……”

庄老王妃混不在意的拍拍她的手背。“现在虽然天儿越来越热了,可谁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场暴风骤雨?这大夏天的才最是愁人。”

“所以啊,你就听听我这个老人家的话,这些天老实点在屋子里呆着,别出来了。”

凤弦月顿时心头波涛翻涌。

看情况,是庄王世子他们有动作了?

想想也是。皇后和她表兄的事情已经为皇帝知晓,而且这一次是亲眼目睹,想必皇帝的愤nù

会比上辈子更为严重。

身为皇后和她表兄同心协力护着的太子,他的地位自然也是岌岌可危。

为了保全自己,他一定会采取行动。现在看看,时机也已经差不多了。

想及此,凤弦月心头一阵急速跳动,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我知dào

了,我会注意的。可是……您呢?”

“我?呵呵,我一个老婆子了,活到现在已经是赚到了。更何况如今还有你在我身边尽孝。”

庄老王妃淡然笑道。“我啊,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你生下孩子,知dào

你平平安安,我就心满yì

足了。”

凤弦月心里一阵动容。

她连忙反握住庄老王妃的手。“您老也保重,我们当初答yīng

过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现在也一样不会食言。”

庄老王妃宽慰的笑了。“好,我知dào

,我会的。”

凤弦月含笑,依偎在她老人家怀抱里。

庄老王妃一直呆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等人走后,凤弦月陡地沉下脸。“把小林子给我叫过来。”

小林子——也就是当初在苍龙国和她有过一段渊源、现在被轩辕轶送到福王府来卧底的人。

平公公很快将人叫了过来,凤弦月直接问:“苍龙国那边情形现在如何了?”

“三王子和张常光一行人勾结起来,意图反扑,但奈何大王子的黑龙师过于强劲,他们并没有讨到多少好。”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也有不少朝中大臣看出不对劲,已经渐渐远离了三王子一行人,三王子开始着急了,看情况近期就会有大动作。”

果然。

这边的行动和那边是一致的。三王子怕是也想和太子玩一样的把戏。

“那我哥哥呢?他现在在哪里?”

“凤大人的位置属下具体不知晓,但属下依然掌握有和他们的人联络的方式。”

“很好,我现在写一封信,你再帮我转交给他。”

“福王妃!”小林子的脸都快扭曲得不像样了,“属下是大王子派来在你们王府卧底的!”

“他是让你来帮zhù

我们的。”凤弦月一本正经的纠正。

小林子无奈翻个白眼。“那也是帮福王爷,不是你。”

所以,不要这么正大光明的利用他好不好?他都快成了她情报搜集员、对外联络员、以及专门跑腿的小厮了!

“福王的就是我的,帮他就等于帮我。”凤弦月眼睛也不眨一下的道,“无尘,你说是不是?”

“对!”夜无尘坚决点头。

小林子好生无力。“是,属下知dào

了。”

一番挣扎过后,他依然是拿着凤弦月写好的东西、奉着她的命令出了福王府。

才走出后门,便察觉到有人在身后紧紧跟随。

小林子眼神一扫,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当即加快步伐,迅速往一条寂静的小巷子里走去。

后面的人赶紧跟上。可当跟着他拐了无数个弯后回神之际,却发xiàn

人已经不知不觉被带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你是谁?”

此时,一声厉喝在背后响起。

那个他们一直追寻的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们身后。

追踪的两个人立马转过身,一个人趾高气昂的喝道:“快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鬼知dào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林子撇撇嘴,直接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个踢出老远。

另一个人见状,心中大凛,连忙凝神屏息,聚集全身的力量向他袭去。

但他的拳头也不堪小林子一击,人也已经飞了出去。

解决掉两个人,小林子拍拍手:“就这点功夫也来和本大爷玩?回去叫你们主子多找几个身手好的来吧!”

257. 257.每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

彼时逸王府中。

敏公主的肚子已经挺得跟只大西瓜一样了。

她躺在床上,几乎坐都坐不起来。因而一看到那个害得她变成如今你这样的罪魁祸首便气不打一处来。

“滚滚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现在我看到你就烦!”

逸王无奈看着她。“你又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心烦——啊!臭小子又乱动!”

“小心小心!”逸王赶紧过来将她扶稳,“太医都再三交代叫你不要过于激动,你偏不听,当心这样下去会早产!”

“哼,肚子一下子被塞了至少两个,就算我不激动他们肯定也会在里面闲得没事打架的!”敏公主恨恨道,又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都是你害得!”

逸王好生无奈。“皇室中以及方氏一族从未出现过双胞胎,倒是你母妃娘族里偶尔会有这样的现象。便是要怪,你也不应该怪到我头上来啊!”

更何况,当初是你非要我给你一个儿子的!他在心里大叫。

“我不管我不管!”敏公主反正就是赖上他了,“这孩子是你给我的,就是你的错!你不要在给自己找借口——”

“啊!臭小子又乱动!你们给我等着,等你们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几个!”

逸王满头黑线,忙不迭又将她给按回去躺好。“你就消停点歇歇吧!你不乱动,他们肯定也不会乱动的。”

“哼,你就是嫌我烦了!”敏公主不悦冷哼,“那你走啊!走啊!还在我跟前碍眼干什么?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逸王哭笑不得。

四周围的伺候丫鬟们也纷纷为这位可怜的王爷拘了一把同情泪。

原本他就已经够不受皇帝待见了,每天就窝在王府里求得片刻的安宁。可没想到,自从敏公主自请下嫁后,这片最后的净土也被毁了个彻底。

尤其当敏公主怀孕后,那更是每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真恨不能把个王府都给拆了!

偏偏王爷性子敦厚,又碍于敏公主怀有身孕,不敢将她如何,只能好生跟着她,任她打骂不还手。

安公公端着一碗参汤过来,眼底也满是同情。“王爷。”

“可以了,你们都下去吧!”逸王接过参汤,对所有人示意。

大家纷纷退下,只留他们夫妻俩在一起。

逸王这才端着参汤过去。“闹了半天,累了吧?喝口参汤润润嗓子。”

敏公主将玉碗推到一边。“你是不是嫌我最近很烦,不如福王妃安静恭顺?”

逸王脸色微变。“你又胡说什么呢?你是你,她是她,太医也说每一个孕妇孕期性子各不相同,没什么好比较的。”

“你少和我装蒜!”敏公主冷冷一笑,“你心里不是一直还没放下她吗?你又是最喜欢安静的,现在看我这样闹腾不休,肯定更觉得她不吵不闹的好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逸王沉下脸。

敏公主却还是不信。“你就少给我心口不一了。喜欢她就是喜欢她,我又没拦着你。”

“我如果真还恋着她,我又何苦要和你生孩子?”逸王忍无可忍低声咆哮起来。

敏公主一愣。“你说什么?”

逸王温文的脸上忽地浮现一抹红晕。“我说了什么,你刚才不都听到了吗?”

“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敏公主连连摇头大叫。

逸王无语问苍天。

“好吧,既然你一直为这个耿耿于怀,我就和你说清楚好了。”

一把将玉碗放下,他平和的双目难得变得深沉起来。

敏公主心里忽地一凛,满心的闹腾也暂时放到一边。“你要说什么?”

“我和福王妃的事。”逸王沉声道,“我承认,在未和你成亲之前,我是心悦过她,也想过要娶她为妃。”

“但是,她不愿意嫁给我。为了得到她,我甚至还对无尘说了好些言不由衷的话,可依然没有将她抢过来。”

“是,我不甘心过,后来我也是一度不曾忘记她,甚至也想要娶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子。”

“可是,还没等我找到,你就出现了。”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心里有她吧,你还不承认!现在你还那么爽快的同意我过去找她,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探探她是否安好吗?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敏公主禁不住再次撒泼。

逸王额头上的青筋都啪啪爆出来好几根。

“你少给我装蒜!你和无尘是表兄妹、你去找福王妃也是为了和她一起互通消息,我什么时候让你为我探听消息了?我也是为了方便你们行事才会大方放行,现在你倒还反怪我太大方了?”

敏公主猛一怔。

“你……都知dào

了?”

“你真当我是傻子啊?”逸王无奈翻个白眼,“你以前在王府时就每天捣鼓那些药材,折腾一阵就往福王府跑。”

“外面都说你和福王妃不对头,可每次你们相见,虽然次次都闹得天雷勾动地火,但她哪次被你的鞭子伤到过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她幸运,可次数多了,那就肯定是有人作弊了。更何况无尘母妃的身份我也大略猜到了一些……”

“我外公舅舅他们好歹也是在北边驻守过多年的人,对苍龙国的了解总比其他人多上几分。”

敏公主登时说不出话了。“既然、既然早知dào

了,那你为什么不告sù

我?”

“不是你不肯告sù

我吗?”逸王又恢复了一脸的淡然,“再说这些皇室辛密,我也不想去插手。知dào

得越多,自己就越多一分危险。我不想再过那样当惊受怕的日子了。”

敏公主悄悄瞧了他一眼。“你就装吧你!如果真不想插手这些,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我拦得住吗?”

“如果你真想拦,你肯定拦得住。”敏公主定定道,“你这个人,表面看起是牲畜无害,其实就是只大尾巴狼。你就仿佛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野兽,一直紧紧盯着那只最肥美的猎物,只等最佳时机一到,便冲上去一口将它咬死!”

258. 258.娃儿呱呱坠地

逸王脸上顿时也浮现一抹惊愕。“你从哪看出来的?”

“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选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闲散王爷当夫婿?”敏公主浅浅一笑。

此言一出,两个人瞬时无语。

两相对视,敏公主忍不住又问:“你还没告sù

我,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呢!还有福王妃,你对她真放下了?”

“你就非得知dào

得这么详细吗?”逸王有些不耐烦的低喝,脸上的红晕迟迟不曾褪去。

敏公主定定点头。“既然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你现在就必须给我一个完满的答案!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说得出做得到。

一年多的相处,逸王对她的个性了解得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女人心直口快,只要决定要做的事那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当然,她想知dào

的问题,也一定会刨根问底,直到得到最终答案为止。

若说烦,也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却也是……

逸王嘴角微勾。“如果不打算放下她,我为何会答yīng

娶你,又为何会和你生孩子?现在孩子都快生下来了,我表现得还不够好么?你还看不出来?”

他本性内敛,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敏公主也听得睁大了双眼。“你是说,你真的……”

逸王讪讪别开头。“现在知dào

了吧?满yì

了吗?以后就好好安胎吧,别再为那些有的没得事情发疯了。咱们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呢!”

“什么重yào

的事……”

叩叩叩

门板上突然传来几声叩击声,安公公在外小声道:“王妃,福王府有人来求见。”

敏公主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看向逸王。“福王府又来人了呢!你说咱们见还是不见呢?”

已经从她变成了咱们。她是一心想拉他入伙了吗?

逸王苦笑一声。“现在只怕也由不得我不见了吧!”

“算你聪明!”敏公主嘻嘻一笑,再次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他。

好家伙,才刚刚把一切摊开了说,她就已经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逸王无奈摇头。“把人叫进来吧!”

“是。”平公公推开门,便见吴大姐和小林子双双走了进来。

小林子先进来向他们行了个礼,便将福王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敏公主听完,又看向逸王:“你有什么想法?”

逸王皱眉。“庄王小世子一直和太子关系不错,现在既然他们有所动作了,那就说明……是太子开始动作了。”

“是的呢!我听我大王兄说,老三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不出几日肯定就要来盘大的了。”敏公主乐呵呵的说着,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你舅舅他们那边呢?现在准bèi

得怎么样了?”

逸王一凛。“你?”

敏公主轻笑。“我早说了,之所以选你做夫婿,便是我一眼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不然,你以为我大王兄为什么也没有反对半分?”

那是因为当初在北城之时,轩辕轶就已经见识过他的真本事了!

当初那场看似无厘头的选夫,其实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他给拉进来这个旋涡里——或者说,是把方家军拉进来!

“你们算计我!”

直到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逸王讶异的瞪大眼,眼底染上一分被愚弄的不忿。

敏公主轻笑。“不爽啊?你来打我啊!呀,不对!你刚才不还说对我有点意思了的么?况且我肚子里还有你儿子,还是两个哟!你舍得动他吗?”

“你……”逸王愤愤瞪她一眼,无力转开头。

敏公主得yì

的笑。“都已经上了贼船了,你就老实点跟我一起往前走吧!你这些年韬光养晦也够了,该露出你的锋芒了。”

“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嫁了个没用的男人,更不想让我儿子因为这个被人瞧不起。”

逸王眼神一闪,无力垂头。“我……你先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许跑!”敏公主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就给我表态,到底上不上我的船?”

逸王无奈看她。“你不是早把我拉上了吗?我还有跳下去的可能吗?”

没有了。

敏公主嘴角翘起一抹浅笑,这才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啦好啦,我不逼你了,你去书房看书静一静吧!儿子闹腾得慌,我也躺一会。”

去书房……

逸王嘴角抽抽。说是让他静一静,其实还是逼着他去思考,然后想办法和舅舅他们联系上!

无力摇头,他一步一步走回书房中,看着书桌上那一卷卷的史书游记,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后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吧!”这一份伪装他披得太久,是该慢慢把它脱下来了——

几天时间又弹指即过。

皇后自从病倒之后,病情一直不见好转,皇帝为此心力交瘁,在早朝上都发作了不少臣子。

但只要有心去找,便会发xiàn

——那些被发作的臣子,是和皇后娘家沾亲带故的人。

还有皇后表哥吴大人,他死得悄然,被埋得也悄然,竟连一场像样的丧礼都没办,只请了几个道士诵经后将人草草埋了就算了了,甚至都没有将他运回吴家祖坟安葬!

一时间,全国上下都风声鹤唳,各地都献上名医来为皇后请脉,却依然不见任何成效。

京城里的气氛更是压抑得紧张,朝臣每天上朝时胆战心惊,下朝后也不敢和往日一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饮酒作诗,大都回家便将大门紧闭,老老实实蹲在屋子里不动弹。

不过,不管外面怎么闹腾,凤弦月和夜无尘两个人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便让那些个在宦海载浮载沉的官员们羡慕嫉妒恨得不行。

当凤弦月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越鼓越大的时候,吴家那边传来消息——

千川雪腹中的娃儿还不满十个月就已经耐不住寂寞,在母亲肚子里挣扎了一天一夜后呱呱坠地。

虽然是个女娃儿,但吴家依然大放鞭炮,大摆宴席,将孩子的洗三办得热热闹闹的,叫京城里其他生了女娃儿的女人好生羡慕。

259. 259.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姐妹生孩子了,凤弦月欣喜不已,也顾不得自己即将临盆的身体,坚持和夜无尘一起去了吴家探望。

宁怡长公主早就在千川雪发作的时候就赶了过来,此时正守在女儿跟前。

凤弦月走进来后,便见宁怡长公主抱着小外孙女正小声哄着。

千川雪头上绑着抹额,斜倚在床头,一双眼盯着那个襁褓里的女儿看个不停,眼底满是为人母的骄傲和柔情。

“娘亲,姐姐,恭喜你们,一个做外祖母、一个做娘了!”凤弦月连忙上前道。

千川雪撇撇嘴。“只是个女孩儿,有什么好高兴的?”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她高高翘起的嘴角早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凤弦月含笑摇头。“先开花后结果不是很好吗?娘亲就生了你一个女儿,也没见她说过什么啊!而且我想……姐夫应该也是更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来疼爱的吧?”

看着她眼底揶揄的笑,千川雪红唇微嘟。“好啊月儿,你又编排我!”

“哪有?我明明是在羡慕川雪姐姐你和姐夫感情好啊!”凤弦月笑嘻嘻的道,冲宁怡长公主伸出手,“孩子给我抱抱可以吗?”

“你是她小姨,当然应该抱抱了。”宁怡长公主连忙将孩子递过去。

凤弦月小心的接过来,看着那个还闭着眼睛甜甜睡着的小娃儿,心里也是柔情四溢。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和川雪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我肚子里也长得这样我也就心满yì

足了。”

“哼,哪有?这孩子皱巴巴的,头上都没几根毛,就跟只小猴子似的,哪里漂亮了?月儿你长得这么好kàn

,以后肯定能生一个比她好kàn

一百倍一千倍的小月儿!”

话音才落,夜无尘就过来拆台了。

凤弦月一滞。“无尘!”

千川雪也恨恨瞪了他一眼。“不喜欢你别看!月儿本来就长得比我漂亮,她的女儿比我家孩子好kàn

也是一定的,但你也不许这么骂我的孩子!”

“我又没骂她,我说的是实话嘛!”夜无尘小声咕哝着,显得好生委屈。

千川雪都要哭了。“你还说你还说!娘,给我把二表哥赶出去拉!我不要见到他!”

宁怡长公主失笑。“你这孩子,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你二表哥他没见过小孩子当然不懂,等月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让他好好kàn

看,他们家的小毛猴能比我们家的漂亮多少!”

“啊?”夜无尘吓得瞪大眼,“月儿肚子里也会是这样吗?你们骗人!月儿这么漂亮,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和她一样漂亮的!”

宁怡长公主无力。“月儿,你还是把他领回去吧!”

凤弦月抱着小娃儿轻轻来回走动。“要走他走,我可不走,我还要多抱抱她,好让老天爷保佑我也能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小女儿来呢!”

听她这么说,千川雪的脸色才好kàn

点。

大家一边逗着小娃儿一边说着话,外面丫鬟突然掀开帘子。“少夫人,少公子回来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见到才回家的丈夫,千川雪满肚子没来得及发泄的怨气一下都朝他扔了过去。

“刚才二表哥说咱家丫头丑呢!你还不帮我揍他去!”

吴三公子听了,只是轻轻一笑,净了手洗了脸,才过来从凤弦月手中接过女儿,好生逗弄了一会,才又把孩子交给奶娘。

“朝中又出了些事儿,圣上召集群臣商议,我们翰林院里的人自然也不敢擅自离退,便只能在那里等着,直到群臣都散去了才回来。”

看他说得这么一脸严肃,想必肯定不会是什么太小的事。

凤弦月略略想一想,便大概猜到了——肯定是边关那边又出现动/乱了!

宁怡长公主明显和她想得差不多。母女俩对视了一眼,宁怡长公主便道:“既然回到家了,就不要再说那些事情了。你忙了半天也累了,赶紧坐下歇歇吧!”

“嗯。”吴三公子这才坐下了。

宁怡长公主便站起来。“恒天你先陪着川雪,我那里还有做多了的小衣裳,我去拿给月儿。”

“是,岳母慢走。”吴三公子赶紧点头。

千川雪刚刚生完孩子,又向来是个傻大姐,自然没有联想太多,依然安然的坐着她的月子。

但凤弦月和宁怡长公主,两个人一等走出房门,脸色就已经阴沉下来。

母女俩前后脚来到宁怡长公主暂住的院落,便见宁怡长公主的贴身丫鬟过来对她低语了几句。

宁怡长公主眼神一暗,再看向凤弦月。“苍龙国的三王子突然发动政变,率兵围剿大王子,并派人围住皇宫,将病重的老皇帝困在那里。”

“不仅如此,他还和定北军中的人连起手来,攻破了北边防线。有人指出——那为苍龙国军队带路的人,正是你哥哥凤云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些人是找不到哥哥的踪迹,所以便开始自己编造证据、编造踪迹了吧?

凤弦月冷冷一笑。“是吗?那我哥哥被抓到了没有?”

宁怡长公主轻嗤一声。“你说呢?”

既然是捏造的证据,那肯定就不会留下一个活生生的破绽在那里。

凤弦月笑笑。“那看来我以后也要闭门思过了。”

宁怡长公主眼底也满是冰冷。“那些人越发的胆大包天了,竟连这等事都做得出来!难怪皇上龙颜震怒!”

凤弦月撇唇。

姓张的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事情也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她便起身。“发生了这等事,想必我们门口又要多出来不少是非了。我就不在这里多加逗留了,娘亲您好生照料川雪姐姐,这事就先别告sù

她了,免得她担心。”

“我知dào

,你放心吧!”宁怡长公主连忙点头,又握住她的手嘱咐一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也别慌张。我被你唤了这么长时间的娘,就算别的做不到,保住你一条命还是可以的。”

260. 260.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

“我明白,谢谢娘亲。”凤弦月轻轻颔首,眼底却早被冰霜覆盖——

暴风骤雨,真的来了!

这次的事情比上次还要严重得多。

投靠敌国,出卖本国百姓和将士的性命,甚至还自告奋勇当上领路人……

不管是哪一条,单拿出来都已经足够判他一个死罪了。

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一旦凤云墨被抓住,那么被当场处死都不为过。

边关的消息传来京城,群情悲愤,一个个都恨不能抓住那个卖国求荣的贼子千刀万剐。

但凤云墨依然不知所踪,在抓不住他的时候,作为和他感情最好的妹妹,凤弦月自然就成了所有人挞伐的对象。

再加上她本来在京城的名声就不怎么样,嫁给夜无尘后更是肆意妄为,嚣张到了极致。

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人将她过去做过的错事又翻了出来,大肆渲染传播,更有宗室里的人站出来作证,说她不敬长辈不收礼法,和她哥哥一样都是不将国家法纪看在眼里的货色。

一时间,福王府外天天都有人来叫骂,王府里的人出外采购也会被人扔一身烂菜叶回来。

出了这事,太后便是再心疼他们,也鉴于民怨不能将维护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叫人夜里偷偷的给他们送些东西过来,皇帝也暗地里给他们送来几十名侍卫保护王府。

对于这些,凤弦月是好笑又无奈。

事情之所以能闹得这么大,明眼人都知dào

是有人存心挑拨的结果。而那些挑拨的人……

她暗笑——那这种手段对付一个身怀六甲、不日就要临盆的女人,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王妃,康王妃和宁王妃在外求见。”

虽然闭门不出,但每日里上门来的人却不少,有人想要对她表示善意,但有的人……呵呵,不来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现在这两位,凤弦月可以肯定——她们绝对不是来表达善意的。

不过,现在她正出于‘众叛亲离’风雨飘摇的时候,难得有妯娌不顾外面的风言风语来看望她,她自然不能拒绝。

凤弦月撇撇嘴。“请她们进来吧!”

再让她看看,这两个女人又找上门来做什么?

今天的康王妃和宁王妃都装扮得比较淡素,应该是不想刺激到她这根敏感的神经吧!

走进门来,康王妃第一个上前握住她的手。“二弟妹,你没事吧?”

凤弦月摇头。“我一直关在王府里安胎,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康王妃连连点头,“可真是吓死我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我们真怕你听信他们的鬼话气到了自己。你现在身子特殊,可千万不能被那些人给气到了。”

“既然知dào

是鬼话,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了。”凤弦月淡笑。

康王妃嘴角微抿。

宁王妃又吃吃笑了起来。“二皇嫂如今还对你哥哥抱有信心吗?”

“那是自然。我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才不会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凤弦月定定道。

“二皇嫂你这么相信自家人真是好。只是……我听我家王爷说,这事情发展得是越来越不理想了呢!”

“是吗?怎么个不理想法?”凤弦月冷笑。

宁王妃眨眨眼。“先别说之前的事情,就只是这一次,苍龙国的人突袭北城之时,北城许多百姓都亲眼见到了他的真面目,还看到他举刀杀了一个一向和他亲厚的乡绅,只因为那人骂了他一句卖国贼!”

“而且,他深知北城的军队驻扎在哪里、哪里金银财宝最多,便偏偏把苍龙国的军队往哪里领。”

“就是因为他,我凤翔王朝损失惨重,北城早民不聊生了!”

“哦?”凤弦月挑起眉,“这话是你从宁王那里听到的?”

“是啊!”宁王妃点点头。

“四弟妹!”这时候,康王妃连忙拉她一把,“不是说好了不当着福王妃的面说这些的吗?”

“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凤弦月淡然笑道。

“就是啊!”宁王妃掩唇笑道,“二皇嫂一向坚强,我也是看她淡然得很,一点都没被外面的事情吓到,才斗胆和她说一说的。其实还有好多更厉害的事情我没说出口呢!”

“是吗?还有什么事,你既然来了,那就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吧!”凤弦月笑道。

宁王妃却摇头。“那些都是军事机密,我也不过是不小心听到王爷他们说了一嘴,这个我可不敢在外面乱说。”

一脸防备的表情,好像她哥哥真的成了苍龙国的走狗,她也变成了苍龙国的探子一般!

凤弦月心里冷笑不止。

这女人,上次给她的教xùn

还不够吗?如今她还敢来她跟前耀武扬威?

当即唇角一勾。“既然不能说那就算了。不过四弟妹,你刚才说的有些话,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可否为我解答解答?”

“二皇嫂想问什么?”

“我啊,我在想,我哥哥被爆出和苍龙国三王子勾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难道这些时间里张将军和方将军他们就没有采取任何防备措施?”

“我哥哥他是北城县令,对北城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但是,都已经知dào

他投靠苍龙国了,难道新上任的县令不会将那些机密地点里的机密东西都转移位置?”

“还把那些人那些东西保存zài

原本的地方,不就是傻乎乎的在对别人说赶紧来抢我吧抢我吧!就算真被抢走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有,我再问一句,既然说我哥哥带人过去,那他从头至尾都说过话吗?为什么我一直听人说他做了这个做了那个,却从没听人说他说过一句话?”

宁王妃被问得目瞪口呆。

“这个……这些我怎么知dào

?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我也不过闲来无事听了一嘴。”

凤弦月轻笑。“原来二弟妹也都是道听途说啊!”

既然是道听途说,那就不足为信了。

现在却巴巴的拿这些东西来糊弄她,还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以为她会上当么?

261. 261.七月初七,乞巧节

宁王妃不禁咬牙。“我也是好心来提醒你一句。二皇嫂不领情就算了!”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要谢谢四弟妹的好意了。”凤弦月轻笑,冲她福个身。

宁王妃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康王妃连忙扬起笑脸。“好了,别说这些烦心事了。二弟妹,我们知dào

你月份大了,最近又……所以不方便出门。”

“不过,你看马上就是乞巧节了,我们妯娌几个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四弟妹嫁过来后我们也都没单独相处过。”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去我们王府上团聚一下如何?”

“乞巧节啊!”凤弦月颔首。

这节日她都多久没过过了?只有小时候跟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娘亲让哥哥带着她抓蜘蛛,夜晚拜月。

后来娘亲不在了,张氏母女自然是巴不得她越愚钝越好了,便是她们自己拜织女拜得不亦乐乎,那也肯定没她什么事。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提起这事来了。

不过,这提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去年怎么就没人这样提议?

“这个只怕不行呢!有了川雪姐姐的前车之鉴,我家王爷现在是哪都不放我去了。”凤弦月低声拒绝。

“这样啊!”康王妃一脸遗憾,“我还说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刚好我们王府里的桂花开了,大家一起坐在桂花树下赏景,吃吃桂花糕,喝喝桂花茶,再一起说说话,正舒服呢!”

如果是和自己人的话,的确是很舒服。不过如果换了这几个……

凤弦月不保证她不会把手里的桂花差泼到那个女人脸上去!

“这可真是可惜了。”她扯扯嘴角,淡然低笑。

“不过,我记得二皇嫂你们府里不一样也有几棵桂花树的吗?既然你行动不便,那便大家一起来这里相聚好了。我记得大家也在这里聚过的吧?”宁王妃突然小小声的道。

凤弦月唇角微掀。

看来她们俩是做好了功课来的。把一切可能都算计好了。

“那怎么行!”闻言,康王妃连连摆手,“虽说上次我们是在福王府聚了一次,那些大件的戏台之类也是我们准bèi

的,但相关瓜果酒水等物一样需yào

二弟妹劳心劳力。现在她这样,如何还能操劳?”

“这有什么关系?大皇嫂你横竖现在闲着,那就提早一点过来帮忙照管照管就是了。这样二皇嫂又能享shòu

到又不用操心,二皇嫂肯定乐意的,二皇嫂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一唱一和,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凤弦月看着这两个人唱作俱佳的表演,直到她们把最后一字说完,然后双双转向自己,那眼底希冀的光芒几乎要把她给射成个刺猬。

前前后后,她们俩又是为她担心又是为她谋划,好容易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果自己再拒绝,那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这两个人说了半天,其实最终目的就是这个吧!

凤弦月轻轻一笑。“既然大皇嫂和四弟妹都这么热情,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太子妃那边就交给你们去说了。”

在她的地盘上,她倒要看看她们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康王妃和宁王妃异常积极。

就在和凤弦月说定的第二天,康王妃便携着宁王妃又上门来,热心的帮zhù

他们打理后院,搭建戏台子。

还有聚会当天的酒水瓜果等物她们也都一一安排妥当,那架势就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里一般轻松自在。

凤弦月挺着大肚子看着,嘴角嗪上一抹冷冷的笑。

一晃便到了乞巧节。

七月初七下午,太子妃也终于从繁忙的后宫诸事中暂且解脱出来,和宁王妃一道来到了福王府。

康王妃早就过来了,已经抢在凤弦月之前把一切都弄好。妯娌几人聚在一处,说笑看戏,闻着头顶上桂花飘香,的确是十分的惬意。

转眼,太阳已经落山,一轮弯月缓缓升起。

当晚天气清朗,万里无云,皎洁的月亮播撒出柔和的光芒,将月桂树下的几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宁静的祥和氛围中。

瓜果香案都已经摆好了,妯娌四人排成一列,一齐向天上的织女星上香祈愿。

一切看似平静无波,大家的表现也都中规中矩,就连每每见面都要和凤弦月唱反调的宁王妃今天也乖得可以。

但越是这样,凤弦月心里就越觉得可怕。

又略坐了坐,她便扶着翠云的手起身。“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出去走一走。”

“二皇嫂,我陪你去!”宁王妃连忙蹦起来。

凤弦月笑着摇头。“有我家傻子陪着我呢!”

说着指指外面。夜无尘果然就站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双眼睁得溜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边。

眼看她站起身来,他立马便提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宁王妃羡慕的眨眨眼。“二皇嫂你命真好,二皇兄真真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的。”

凤弦月幸福的笑了。“我以真心换他的真心,这是世上最公平的交yì

了。只要你真心相待,相信四皇弟也不会辜负你的。”

宁王妃眼底纯真的光芒一暗,默默垂下眼帘。

见状,凤弦月嘴角轻撇——看来,成亲还没多久,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就已经快走到破裂的边缘了啊!

相较于康王夫妻的默默无闻、太子夫妻的相敬如宾、她和夜无尘的蜜里调油,宁王夫妻的感情要显得热闹得多。

“月儿!”两人说着话,夜无尘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手握住她的手,“小月儿又调皮了对不对?”

凤弦月含笑。“是啊,她也在里面呆不住了,哭着喊着要出来了呢!”

夜无尘嘴巴咧得大大的。“那你让她现在就出来啊!我等着和她一起玩呢!”

凤弦月失笑。宁王妃也掩唇低笑:“二皇兄你还当真了啊?二皇嫂时间还没到呢,要是小侄女现在就出来,那不足月的孩子可不好养活呢!”

此言一出,凤弦月和夜无尘脸色均是一沉。

262. 262.福王妃,你真狠

宁王妃赶紧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我明白你是在关心我。”凤弦月低笑。

只不过,这关心的方面也未免太奇怪了些,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一直在这么想!

宁王妃赶紧长出口气。“还好二皇嫂你大度,刚才我就脑子一热,也不知dào

怎么就……”

“没事。”凤弦月打断她,不想再听她胡扯。

“无尘,扶我去走走吧!”

“二皇嫂……”宁王妃连忙抓住她的衣袖,“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凤弦月看看她。“肚子不舒服?”

宁王妃连连点头。“有点疼呢!”

“好吧!”凤弦月颔首,宁王妃赶紧挤出一抹笑,“二皇嫂你真好!”

凤弦月心里轻笑几声,便转开头去,不想再看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

王府后花园中并无多少花草树木,因而视野十分开阔。茅厕就在花园一角,距离桂花树那边并不算太远。

随着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压迫到膀胱,凤弦月几乎是只要多喝一口水都要多小解好几次。

所以对于她这样的情况,夜无尘在忧心之余,也渐渐习惯了。

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了茅房门口,他正欲送她进去,宁王妃连忙走上来:“二皇兄,这里就交给我吧!我来陪二皇嫂。”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这不是还有翠云巧云吗?”凤弦月轻笑,干脆把他们俩都给推出去。

宁王妃听了嘴巴一扁,却也没说什么。

见状,凤弦月心口又是一缩——这么简单就放qì

了?难道他们还有后手?

不过,不管怎么说,肚子里的确不大舒服,她连忙进去释fàng

了一下,便走出来,换了宁王妃进去。

夜无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到她过来,他连忙抓住她的手。

似乎抓得太紧了点,她的骨头都被捏疼了。

凤弦月皱眉。“无尘,你怎么了?”

“月儿,我……我不知dào

怎么搞得,有些紧张。”

紧张?凤弦月皱皱眉。

还不待说话,便猛然察觉到一股凌厉肃杀的凉风猛地从背后袭来。

“月儿小心!”

夜无尘拔尖了的嗓音陡然在耳畔响起,凤弦月眼前一花,人已经被他拽开了。

回头去看,却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一团漆黑的男人立在那里,手拿一把利剑,正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

不止这个人……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四周围又嗖嗖嗖的冒出来好几个和他打扮一模一样的人。

一行近十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几乎没有逃出生天的路。

凤弦月心中大凛。“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奉我家主子之命,请福王爷和福王妃过去坐坐!”

为首的便是那个率先对他们出招的人。只见他上前一步,亮一亮手里的宝剑:“还请福王爷福王妃稍稍配合一下。不然,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二位了可就不好了。”

“放肆!”

此言一出,夜无尘板下脸高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胆敢劫持王爷王妃,你们主子是谁?”

“二位随我们去看看就知dào

了。”

那人说着,便手一扬。

其他黑衣人见信号正欲动手,却又听嗖嗖嗖几声,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绳子,竟一下将他们拿剑的手腕套住了!

绳子再往上一拉,这些人便胳膊一软,手里的利剑哐当坠地,人也被高高吊了起来。

再然后,十名侍卫大半的男子飞身出来,在凤弦月和夜无尘跟前单膝点地:“属下来迟,请王爷王妃责罚!”

“不,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凤弦月颔首,冷冷瞥了那为首的人一眼。

作为黑衣人的领头人,在绳索飞来之时,他的逃得最快、也是惟一一个逃离了被倒吊起来命运的人。

现在看看那十名精壮干练的侍卫,他讶异的瞪大眼。“你们居然也养有暗卫?”

“难道就兴你们的主子私底下做这等动作,却不兴我们未雨绸缪么?”凤弦月冷哼。

再看向侍卫们。“把他给我抓起来!如果抓不到活的,就地砍死也行!”

“福王妃,你真狠!”

闻言,黑衣人眼神一冷,连忙纵身一跃,人飞到了身后一座假山上。

然后他屈起手指放入口中,使劲一吹,一阵清亮的口哨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瞬息传到远方。

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又有许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跃而来。

铺天盖地的黑色,几乎要将头顶上的月华遮住。

不用细数,也知dào

这些人没有上百也就几十。

如此以来,以他们手中的十个人,就算玩车轮战他们也得被这群黑衣人给轮死!

夜无尘赶紧抓紧了凤弦月的手,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侍卫们也围拢过来,聚成一圈将他们俩保护在中间。

黑衣人名落地,又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他们团团围绕起来。

那为首的黑衣人此时才从假山上跳下来。

“我家主人早知dào

福王妃聪颖过人,所以一直不敢低估了你。今天看来,主人的思虑的确是对的。”

凤弦月心中大凛。

“你主人是谁?太子吗?”

黑衣人摇头。“属下说过了,福王妃如果想知dào

,只要乖乖跟着属下过去一见便是。”

“但如果您不答yīng

……”目光扫过紧密将他们护在身后的十个人,“那也不过是多耗些时间的事情。”

凤弦月立马发xiàn

十名侍卫周身都弥漫出阵阵肃杀的冷意。

“我等奉命保护福王爷和福王妃,若是今日任他们被捉走,那我等也无颜回去面对主人,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侍卫中领头的人当即慷慨激昂,引得余下九人群青愤慨。

黑衣人一见,眼底竟掠上一抹惊异——

“这些人……你们从哪来?”

“少废话!既然胆敢从我们手中来抢人,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真本事吧!”

侍卫首领厉声喝道,右手一抽,便从腰间抽出一条两米来长的长鞭。

鞭子一挥,清晰的拍击声在夜空中奏响,就仿佛一记重锤捶在心坎上,让人不由凝神屏息。

263. 263.夜泽辰,你个变/态

再看那鞭子,随着他的手臂挥舞,鞭子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矫若惊龙,势如猛虎,又好像一条大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叫嚣着要将人吞噬!

见状,黑衣人脸色大变。“你们……你们和苍龙国有什么关系?你们和黑龙师有什么关系!”

然而,侍卫们并未回答,手里的鞭子已经刺破空气,飞向他们之中。

一鞭抽到了为首之人的脖子上,竟将他抽飞出去,直到撞上假山山壁才停下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无数黑衣人被抽飞,痛苦的低呼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还有鲜血迸溅的声音一并来袭,似乎将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月亮都染红了。

一双手突然捂住她的眼,凤弦月感觉到她被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夜无尘紧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月儿,不要看,不要吓坏了小月儿。”

凤弦月点点头,温顺的依偎在他怀抱里。

外界的声音不断,除了清脆的鞭子声便是各自各种噗噗声,听起来战况十分激烈。

十个侍卫,对上百名黑衣人,没想到最终结果竟是……

“不好!他们是苍龙国黑龙师中的精锐部队虎鞭队!”

突然间,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那些黑衣人的步伐一下更乱了。

清亮的鞭子声顿时更响,更密,仿佛要将这些人全都鞭成肉酱一般。

听到那句高喊,凤弦月心里也是猛地一跳——

黑龙师,虎鞭队……没想到轩辕轶居然这么大方,从他的精锐部队的精锐部队中挑选出了十个人来保护他们!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外界的声响渐渐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夜无尘这才放开手。“月儿,好了,没事了。”

凤弦月缓缓抬起头,游目四顾,却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

只不过,现在他们身上的黑衣早破烂不堪,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至少十条鞭痕。黑衣也早被鲜血浸红,全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这么多人,没想到就被他们十个人给灭了……

凤弦月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不是因为见识到这些死人,而是见识到了这十个人的真zhèng

实力!

再仔细看看那十个人,他们身上血腥之气异常浓烈,手里的鞭子滴滴答答还在往下滴着血,一个个一脸肃然,双眼圆瞪,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澎湃的森然之气。

这些人,分明就是常年在刀口舔血、早练就出金刚不坏之身、能以一当十的铁血将士!

难怪这些黑衣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月儿……”发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夜无尘连忙又抱紧了她,“别怕,别怕,那是大白的人。大白的人就是咱们的人,他们是来保护咱们的。”

“我知dào

。”凤弦月颔首。

刚刚松了口气,却又听一阵尖叫从背后的小屋子里传出来——

“啊,啊,啊!”

宁王妃突然神色慌张的从茅房里钻了出来,一头撞向凤弦月这边。

“二皇嫂,发生什么事了?好可怕!”

“你别过来!”

凤弦月刚想大叫,谁知这个女人的脚步竟然快得出奇,她还没来得及躲避,她竟然就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一手抓住她的胳膊。

然后,凤弦月感觉到胳膊上一麻,继而整个身体都是一麻。

“你……”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唯一看到的就是宁王妃脸上那个古怪的笑。

不知dào

睡了多久。

当凤弦月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xiàn

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雕花大床上。

床前大红的窗幔飞扬,刺目的红色给人一种强烈的刺激。

眨眨眼,她环顾四周,却见这个屋子里也装点得十分奢华——

海南黄花梨的床、柜子、乃至桌椅板凳,还有架子上价值连城的各种器皿。

现在应该还是晚上吧!空气里沁着丝丝凉意,但在这里却感觉不到半分阴暗。

屋子里没有点灯,而是装饰着几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因而将这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这个屋子的主人是谁?竟然奢侈到了这个地步?

凤弦月刚刚起身,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醒了?”

心里猛地一蹦!

她转过头,竟发xiàn

就在床头、她的正前方正坐着一个男人!

他也不知dào

坐了多久了,一双幽深的眼直直凝视着她,眼底带着一抹诡谲的笑,仿佛终于捕获了他期望许久的猎物一般,那嘴角都弯得高高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表情,便将他脸上温文尔雅的气度破坏得一干二净,只留给人狰狞诡谲的印象。

凤弦月的心顿时又高高悬了起来。“果然是你!”

“除了孤,你觉得谁还会对你这个大肚子的女人感兴趣?”低低的笑声从那两片薄薄的唇缝中传出,仿佛从地狱底端发出的嘶鸣,让人不寒而栗。

凤弦月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看看四周围。

“无尘——无尘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你放心,为了抓住你们俩,孤损失了一百多个精卫。在没把你玩够前,怎么舍得让他去死?”太子低声说着,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凤弦月啪的一声将他打开。“你别碰我!”

手背都被拍红了,太子却一点都不恼,反而又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样,脾气又倔又爆。只是不知dào

,一会在我身下,你会不会还是这样?”

凤弦月心里头咯噔一下!

“夜泽辰,你个变/态!”

她都已经怀孕快九个月了,没想到他居然……

太子眼睛一眯。“孤是变/态,你不是早知dào

的吗?孤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极力将孤身上的羊皮拽下来,孤现在还不能以真面目面对你呢!”

在他的凝视下,凤弦月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凉意在体内流窜,让她冻得发抖。

连忙往床内移去,她一手悄悄摸向袖管,却发xiàn

里面空空如也!

“别找了,你身上的锐器孤早叫人收起来了。有你伤了张天霖和轩辕轶的前车之鉴,孤怎么放心让你带着武器和孤独处?”

264. 264.滚!别碰我

太子嘴角轻扯,眼底的笑意越发放肆。

凤弦月心里却更加寒凉。

这个男人,他竟是做了这么多重的准bèi

。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孤想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知dào

了吗?”太子微笑着看着她,“月儿,你说你这么聪明,为什么非要和孤对着干呢?你若是到孤的身边来,助孤一臂之力,未来荣华富贵,怎么会少了你的?”

“荣华富贵?”

凤弦月冷笑。“这点我可从来不敢妄想。我现在过得已经很好了。”

太子笑意猛地一收。“凤弦月!”

一声爆喝在头顶炸开,竟仿佛一个惊雷炸响,让人不寒而栗。

凤弦月握紧拳头抬起头。“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见教?”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太子咬牙冷笑,“孤三番两次给你机会,三番两次容忍与你,结果你便是这样对待孤的好意!”

“好意?夜泽辰,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那才是真的对我的唯一一点好意!”凤弦月也厉声高喝。

“你!”

太子眼神一冷。

“好,好!你这女人,果然和你妹妹一样,需yào

孤好好整治整治才是。跟在那傻子身边惯了,你还真当世上的人都和他一样傻了!”

说着,竟捋起袖子,真个爬上/床来。

凤弦月心口猛缩,连忙瞪圆了双眼死死凝视着他。“不许过来!你要敢过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好啊!孤就要看看,事到如今,你还如何让孤后悔!”太子冷笑,直接朝她爬来。

凤弦月周身一冷,连忙一脚踢过去。

但太子早有防备,反而一把将她的脚踝抓住,然后把她用力一拖,便将她的人都拖到了自己跟前。

凤弦月眼前一晃,再定神去看,谁知就对上了太子那双冰冷鬼魅的双眸,顿时心里凉了个彻底。

一时不由分说,双手冲着他的脸就抓了过去。

“啊!”

尖尖的指甲挥过,在他脸上留下十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太子疼得别开头,挥手就是一巴掌。

“贱女人!”

咚!咚!咚!

听到里面的声音,外面的人连忙跑了进来。一看这样的情形,那人也吓了一大跳。

见到来人,太子嘴角又勾了勾。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孤按住这个贱女人!”

小厮赶紧跑过来,又朝凤弦月伸出双手。

凤弦月想要争扎,但奈何她肚子太大,整个人动起来都极不方便。再加上这两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自己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是片刻小小的挣扎,她便被他们给牢牢按住。

此时此刻,太子的脸都因为兴奋而扭曲了起来,一双手哆嗦着去解开自己的腰带。

凤弦月见状,浑身都凉冰冰的,真恨不能现在就去死了算了!

“夜泽辰,你个禽/兽!你别忘了,我是你嫂子,我还是个孕妇!”

“你若不是孤的嫂子、你若不是怀着身孕,孤现在还不屑于动你呢!”太子笑着,一点一点朝她靠近,那双已然解下腰带的手又往她腰际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凤弦月突然又将脚一扬,直冲他踢过去。“滚!别碰我!”

太子再次伸手去挡,可谁知——

“啊!”

“凤弦月!”

舒张着伸出去的手掌很快蜷曲着收回。太子痛苦得皱起脸,看到自己紧握的拳头中一滴鲜血凝聚起来,然后缓缓低落,在身下洁白的床单上染上一朵绚丽的红梅花。

再然后,鲜血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就连成了一条线,将床单沾湿大片。

凤弦月扬起下巴,看着足尖那一片锋利的薄刃,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我早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太子脸上笼罩上一层寒霜,双眼眯成一条缝,牙齿紧咬,薄唇微开,仿佛暴怒的野兽一般,唇缝中逸出低低的咆哮。

“凤、弦、月!”

“太子殿下!”

这时候,房门突然又被撞开,宁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快点,张将军的人已经到了宫门外,父皇和太后都聚在了慈宁宫,还有一干父皇的心腹大臣们,现在正是围堵他们的好时机!”

话说完了,他才发xiàn

这里情形不对。

再见到太子流着血的拳头,他脸色一遍。“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再狠狠瞪了眼凤弦月。“又是你这个贱人!”

说着,上前提脚就要踹。

但太子却一把拦住他。“这个女人留给孤来处理,你不许动她。”

“……是。”宁王不得已收回脚,却又瞪了她一眼。

凤弦月唇角微掀。“宁王殿下,你的王妃呢?她现在在哪?人还活着吗?”

宁王身形一僵。“活不活着,关你什么事?”

凤弦月低笑。“看来我猜对了。恭喜宁王殿下,为了帮zhù

太子谋得大业,竟连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都能牺牲。想必只要太子事成了,他一定会允许你随意在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中挑选喜爱的女子为妃,是也不是?”

宁王脸色霎时一白。

“太子殿下,这个女人知dào

得太多了!”

“她如果连这点都猜不到,她就不是凤弦月了。”太子淡淡瞧了凤弦月那边一眼,“这个女人孤自有解决办法,你就不用管了。”

“太子殿下!”

“走吧!咱们先去解决了那群人再说。至于这个女人……等事成之后,孤玩腻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多谢太子殿下!”

两人说着话,一行朝外走去。

待到了外面,太子又突然顿住。“把青鸾叫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再度被提起,凤弦月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青鸾?

是青鸾公主么?她也回到京城了?

可是不对啊,她分明应该是在北城……

不由她多想。

就在太子和宁王离开后不久,房门上又传来吱呀一声,一个身穿公主凤袍、头上戴满了金银珠翠的女子跨进门来。

仔细看看她的容貌——不是已经嫁到边关去的青鸾公主是谁?

发xiàn

凤弦月眼底的讶异,青鸾公主不禁扬起得yì

的笑:“怎么样,没想到是我吧?凤弦月,当初你设计害得我嫁给那个男人,吃了这么多的苦,现在终于也轮到你来吃吃我的苦了!”

265. 265.凌乱不堪

不愧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这两个人在保守凌/虐后又终于占得上风时的丑陋德行几乎一模一样。

凤弦月轻笑。“你?你是谁?”

青鸾公主一愣。“你不知dào

我?”

“我该知dào

吗?”凤弦月佯装疑惑的眨眨眼,“你长得这么老,人还这么丑,就跟只裹上凤袍的乌鸦一般,谁知dào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凤、弦、月!”

果然不出她所料。

被她这么一激,青鸾公主双眼一突,立马加快脚步朝她跑来。

“我是青鸾公主!当今皇后亲出、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皇上嫡出的公主!”

凤弦月立马又一抬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薄刃往她身上送去。

只是这次不凑巧,薄刃只是划开了她的衣服,在她胳膊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过,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青鸾公主来说,这点伤害已经够可以了,尤其是在她本想将凤弦月狠狠伤害的时候!

手腕上一阵刺痛袭来,青鸾公主动作一顿,低头看看她被划破的漂亮衣服,眼神一下变得幽暗无比。

“凤弦月!贱人!你敢毁了我的新衣服,我要杀了你!”便又张牙舞爪的朝她袭来。

凤弦月忙不迭就势一滚,险险躲过她的追扑。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青鸾公主一见没抓到她,人一下跟疯了一般,双眼里都快冒出火来,那张被边关的风沙侵蚀许久的枯黄的脸也皱成一团,牙齿都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如果她再扑过来,自己肯定躲不过了!!

凤弦月心里低叫,一双手又抚上肚子——

自己没了命不要紧。但关键是她的孩子……

“凤弦月,你给我去死吧!”

头顶上又传来青鸾公主的嘶喊,她因为气愤和兴奋而更显狰狞的脸渐渐在她眼前放大,那双闪耀着疯狂的眸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一双枯瘦的手更像是老鹰的爪子一般朝自己袭来……

“无尘!”

这个时候,凤弦月眼前突然浮现夜无尘的笑貌,忍不住脱口低呼。

咚!!

而后,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青鸾公主也突的发出一声痛呼,她的攻势突的一减,脸上的疯狂一滞,人便跟卸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

凤弦月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便又听到扑通一声,她的人软软的瘫倒在床上。

终于,她又暂时能喘口气了吗?

凤弦月抚抚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几下,便见一双手伸到了跟前。

抬起眼,她看到那个从出现到现在都没出过声的小厮正睁大了一双眼看着她,眼底满是真诚。

凤弦月动动唇。“凤仙?”

那小厮点点头,又把手伸近了些。

凤弦月连忙握住他的手爬起来,又忍不住环顾四周。“你怎么会在这里?凤鸣呢?”

小厮看看她,掰开她的掌心在里面写了一个字。

凤弦月心下大惊。

“你们哪来的胆子?”

深入虎穴,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尸骨无存啊!!

凤仙眨眨眼,不觉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凤弦月被看得莫名其妙。这小子是什么眼神啊?这主意又不是她出的!

正要问他,却又听到外面咚咚咚,连续传来好几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刚刚松缓一点的心立马又紧紧绷起。眼见凤仙迈步就要往门口走去,她连忙将凤仙一拉。

“别去,当心是他们的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凤仙一怔,但还是听话的随着她躲了起来。

不多大会,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一个刻意压低的美妙声音道:“就在这里。”

凤鸣!!

凤弦月心里猛一跳。

忍不住探出脑袋看看,便见凤鸣一身和凤仙一模一样的打扮,悄然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锦衣华服、但衣裳和头冠都已经凌乱不堪的人。

见到他,凤弦月心里一阵狂喜。

正欲走出去,没想到却对上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眼,顿时步伐一凝。

那人甫一进门,双眼便将屋子里一扫,然后快步走到床上,抓起昏倒在上的青鸾公主看一眼,随手往地上一扔。

再看看四周围,没有一点人气,他立马又回过头来,眼底满是森寒的冷意。“人呢?”

“就在这里的啊!”凤鸣一个哆嗦,人也忍不住缩了缩。

那个人嘴角微勾,声音一下变得轻柔起来。“我再问你一遍——人呢?”

幽幽的声音,轻如鬼魅,飘进耳朵里,却仿佛一根冰凉尖细的针扎在心脏最中心的地方,让人遍体生寒,又疼得无法言述。

“真的就是这里啊!”凤鸣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看,青鸾公主都在这里,她是奉太子之命看守福王妃的!”

“可是,现在她人不在了!我问你,她人去哪了!”

低沉的声音,里面蕴含的怒意越发的深沉,就像一顶巨大的帽子从头顶上扣下来,几乎要将他给压弯。

凤鸣眼睛里都滚上泪珠了。“我不知dào

啊!我吩咐了凤仙要好好kàn

着她等我们过来的,可是现在……”

“是啊,凤仙也不见了。”那个人冷笑一声,笑声沁入五脏六腑,叫人几乎都要被冰裂。

豆大的泪珠从凤鸣眼眶里滚出来。在那个人强dà

精神力的压迫下,他人都崩溃的瘫坐在了地上。

“我真不知dào

。他们本来应该就在这里的,凤仙答yīng

过我会照料好她,他们就会在这里等着我们,哪里都不回去的,呜……”

见状,凤弦月人都傻了。

“他是……”

和她一起躲起来的凤仙却再也按捺不住,连忙拽着她跑出来。

凌乱的脚步声惊醒了两个对峙的人。他们纷纷转过头,眼底防备的光芒大绽,尤其是那个人。

仿佛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一下,他们立kè

就会把他们给撕成碎片!

一见如此,凤弦月心口又是一缩,赶紧闭上眼。

不,这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月儿!”

熟悉的声音忽地响起。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双肩。

266. 265.夜无尘,耍我很好玩吗

再下一刻,她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她,仿佛要把她给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

“月儿,月儿,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但依靠在这个熟悉的人身上,凤弦月却感觉到一阵阵的陌生感袭上心头。

抬起头,她看着那张熟悉中透着陌生的脸庞,缓缓张口:“你……是谁?”

“月儿,我是无尘啊!”

不知何时,那双精光绽放的眼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她记忆中一般的明亮清透、仿佛澄澈的湖水一般的眼。

清纯、稚气,一切的一切,仿佛没有半点变化,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可是,凤鸣还瘫软在地上,他方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如此惹眼,她又如何能将他看作是错觉?

凤弦月摇头。“不,你不是我的无尘。”

“月儿!”

夜无尘赶紧又将她紧紧抱住。“你是怎么了?我是无尘,我真是无尘啊!”

“你放开我。”凤弦月轻推他一把,“我的无尘他不会骗我。如果他真骗了我,那就说明……他不是我的无尘。”

夜无尘动作一顿,缓缓松开手。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就是你的无尘。”

声音不复刚才的焦急稚气,反而低沉和缓,仿佛雄浑的流水,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信服。

那双眼依然澄澈透亮,里面纯真的光芒却消失了,使他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就仿佛……一个长大了的孩子。

凤弦月抬起头,静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弯起嘴角。“多久了?”

这话在别人听来是一头雾水,但夜无尘却知dào

——她是在问他,已经好了多久了。或者说,是已经骗了她多久了。

抿抿唇,他有心想虚报一个大答案。当对上她那双过分明亮的眼,所有在脑海里盘旋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

“就在我们成亲后不久。”

“不久是多久?”

“两个月左右。”

那么早?

凤弦月摇晃一下,夜无尘连忙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阿敏的药,你就早已经好了?”

夜无尘点头。

“你是怎么好的?”

“我母妃,她在离世前交给了我两样东西。一个是那把金剑,还有一个,是一颗药丸。她告sù

我,如果我此生能遇到一个一心待我、不嫌弃我的女子,那就把这可药吃下去。但如果找不到……那就当作它不存zài

吧!”

凤弦月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月儿!”

夜无尘再次抓紧她的胳膊,凤弦月却再也推不开了。

她抬起头,眼底满是焦急。“你母妃真是这样对你说的?”

夜无尘点头。

“也就是说,就算你娶了我,如果我对你并不是真心实意,你也不会吃那颗药?”

夜无尘看着她。“可是你就是真心对我的啊!”

可她上辈子不是啊!

上辈子她……

凤弦月闭上眼,眼角滚落两颗泪珠。

难道说,上辈子是她害了他?因为自己对他的嫌弃奚落,他真的将那颗药和金剑一并扔在床底下,直到死都没再多看一眼?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到底造下了多大的罪孽啊!

“月儿,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见状,夜无尘眼底又染上一抹担忧。

凤弦月摇头,嘴角却翘起一抹低笑。“那你告sù

我,这件事,阿敏知不知dào

?”

夜无尘垂下眼帘。

凤弦月顿时又笑了。“她也知dào

。你们都知dào

,却偏偏把我一个蒙在鼓里!”

夜无尘咬唇不语。

凤弦月气得冷笑。

“夜无尘!你耍我!你耍了我两年!耍我很好玩吗?还是看着我在你跟前跟个小丑似的上窜下跳很有意思?你看得很开心?”

一时激动,她的肚子里猛一阵钝痛,赶紧弯下腰。

“月儿……”

“滚!”凤弦月一把将他又要伸过来的爪子拍开。

夜无尘一脸痛苦,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凤鸣悄悄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的伸出手将凤弦月扶好。“福……福王妃,你先别生气了,现在我们身处险境,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去。有什么脾气,等安全了再发不迟。”

和软的声音钻入耳中,仿佛一缕春风平息了心头的骚动。

凤弦月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腹中的娃儿也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也渐渐安稳下来。

深吸口气,她又抬眼看看跟前的三个男人,忽地眸光一闪。

“他们俩是你派来的,对不对?”

夜无尘老实点头。“没错。”

“那么,上次他们上王府来求我救他们,我当时气得睡去,是你趁机教给他们办法,然后又把他们给收拢在自己手下的,对不对?”

“对。”

“夜!无!尘!”

夜无尘的脑袋顿时垂得更低了。“月儿,我真不是故yì

要骗你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我怎么不相信呢?只有骗过了我,你才能更好的骗其他人啊!连我这个枕边人都一直把你当傻子看待,然后别人才能更踏实的相信你是个傻子不是吗?”凤弦月还是禁不住冷笑连连。

夜无尘一脸痛苦,凤鸣夹在中间也很是难堪,更兼夜无尘那刀子般的眼神还在自己扶着凤弦月的手上肆虐,仿佛随时准bèi

着过来把它给剁了一般。

但他却迟迟没有放手,而是又轻轻看向凤弦月。“福王妃,你别生气了。腹中的孩子要紧。”

凤弦月闭上眼,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睁眼道。“好吧!这事容后再议,现在我们在哪?”

“是在京郊太子妃的一座庄子里。”凤鸣忙道。

“距离皇宫多远?”话说出口,凤弦月又禁不住低笑一声,“我怎么忘了,既然你都能把人安排进这里来,自然也已经有了万全的准bèi

,我干嘛还要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月儿,我真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夜无尘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只能讷讷的解释。

凤弦月别开头。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只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267. 266.母慈子孝,好生让人感动

夜无尘垂眸。“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我们解决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去哪里?”

“皇宫。”

果然。

凤弦月心中一凛。“太子他们已经起事了?”

“张将军的人已经将皇宫团团围住,张家军里的精锐部队现在应该已经把父皇和皇祖母包围起来了吧!”

“那我们该如何进去?”

“我自有办法。”

凤弦月斜眼凝视着他,夜无尘脸上一阵不自在,连忙小声道:“等事情过后,我一定把一切都跟你和盘托出。”

“不必了。”凤弦月冷冷道。

就在他们冷战的时候,皇帝和太后也在慈宁宫中坐卧不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谁人如此大胆,敢掳走哀家的孙儿和孙媳妇?”

更何况,她孙媳妇腹中还有她期盼已久的小曾孙女啊!

皇帝也是一脸肃然。

“母后请息怒。儿臣已经派遣叫人关闭了城门,并派御林军四处搜寻,想必很快就会有福王他们的消息。”

“很快?这都已经过去一天了,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帝愧疚的垂下头,其他官员也都讪讪的别开头不敢言语。

咚!咚!咚!

忽然间,一连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要将地板给跺穿了一般。

皇帝太后心里齐齐一紧,皇帝看向常公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太后则是希冀的伸长了脖子。“可是已经找到无尘他们了?”

“如果真是找到了人,也应该有人提前回来通报才是。”皇帝沉声道。

也就是说,那不是那些人簇拥着福王夫妻回来的声音了。

太后挫败的坐了回去。

不多时,忽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有小太监更加惊惶的声音——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太子起兵逼宫,常公公已经被、被太子杀了!”

“什么!?”

闻听此言,皇帝太后均是大惊,其他臣子也都面面相觑。

兵部侍郎皱紧眉头:“太子哪来的兵权?他手下并无私兵,东宫里的侍卫不过上百,要想逼宫——”

“那自然是有人相帮了。”凉凉的声音接下话茬,太子和宁王已然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见状,皇帝怒目圆瞪:“逆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弑君篡位?”

“父皇您疑心病太重,这个江山在您手上十余年,被冤枉罢免斩首的官员数不胜数,国家根基动摇,已是极不安稳。儿臣如果不早日放您归养,只怕再过一二十年,这国家都到不了儿臣受伤来了。”太子冷冷笑道。

“放肆!”皇帝怒喝,“十多年来,朕兢兢业业处理朝政,国运日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根基动摇之说?”

“父皇,您如果再不改改您偏听偏信的性子,只怕儿臣也护不住您了。”太子沉声道,“事已至此,父皇您就乖乖让出位置,和连嫔她们颐养天年吧!儿臣保证,一定会善待您,绝对不会像您对待母后那样苛待于您。”

皇帝听了,当即冷笑起来。“果然是皇后的好儿子呢!你们母慈子孝,好生让人感动!早知如此,真就该让你们母子在冷宫里团圆才是!”

“难道父皇您打的不正是这个主意吗?”太子冷眼相对。

“母后嫁给您二十余年,为您打理后宫、生儿育女,您却仅仅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便定了她的罪,将她打入冷宫。”

“不仅如此,您因为母后的缘故,竟也怀疑儿臣是不是您的嫡亲血脉。现在您就已经渐渐在削弱儿臣的权利,就连政事都不再让儿臣插手。”

“假以时日,儿臣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只怕都当不成,最终只会落得和母后一般的境地!”

“不对,怕是我们母子连最后的善终都没有!你不是一心想为端嫔报仇的吗?只怕儿臣落马之日,就是我们母子为端嫔母子赔罪之时!”

“父皇你一向打的好算盘。既全了自己的目的,又弥补了对端嫔的愧疚,一举两得。”

“但是!父皇,儿臣真的是您的儿子啊!您将儿臣逼到这步田地,如今儿臣除了奋力一搏,还能如何?”

“逆子!逆子!”皇帝一听,胸口顿时气血上涌,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户部尚书也忙道。“太子殿下,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今您既是臣又是子,皇上的命令您更应该遵从才是,如何能逆天而行,讨伐自己的父皇?”

太子冷冷一笑。“他都已经不把孤当他儿子了,孤又如何还要认这个父皇?”

当即手一抬,直指向户部尚书。“这个老头子满口仁义道德,最是烦人,先把他给弄死!”

立马咻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射中户部尚书的眉心,户部尚书当场气绝而亡。

现场立时炸开了锅,其他臣子又惊又怕,忙不迭挤作一团。

皇帝太后脸色猛白,皇帝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的爆了出来。“太子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

“父皇不用再叫了。”太子凉凉道,“御林军已经被您遣出去寻找福王的踪迹,千牛卫早被庄王世子控zhì

在手上,这个皇宫里您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皇帝一怔。“福王是你抓的!”

“是。”太子大方承认。

太后闻言,身体不禁一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抓他?他从未欺凌过你!”

“应该说是他们俩太碍眼了吧!更何况……”太子勾起嘴角,“他抢了孤的女人,抢占了她近两年之久,孤能容他活到现在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

“你——”

噗!

皇帝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皇儿!”见状,太后连忙扶住他,其他宫女太监也忙不迭过来将人扶到一旁的软塌上躺下。

此时,太后才又抬头低喝:“太子,哀家早知dào

你心思不正,但今天才知dào

,你的心思不正到了这个地步!”

268. 267.观者泪流,闻者心痛

“福王妃她是你嫂子,福王是你兄长。你自己也娇妻美妾数不胜数,竟然还对自家嫂子念念不忘,你这种人,的确不配为储君,更不配为帝王!”

“皇祖母您果然还是向着那个傻子的啊!”太子听了,脸上不喜不悲,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太后气得发抖。“是,哀家是向着无尘多一些,但那也是因为那孩子自小被你们母子迫害,如果哀家再不伸手帮扶一把,他早就要被你们给欺凌死了!”

“你有你母后、有你外公舅舅,从来无忧无虑。再者,哀家对你的关心比起其他皇子来也只多不少,哀家自问对你从不曾亏欠过!”

太子轻嗤。“你这个老太婆也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太后顿时也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躺在软塌上的皇帝早已经又吐出一口血了。脸上血色尽失,面如金纸,声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你……逆子……来人啊,给朕斩了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

“你们谁敢?”太子高昂起下巴,“如今整个皇宫都已经在孤的掌握之下,你们如果现在投靠孤,孤还能免你们一死。你们若是继xù

冥顽不灵……”

眼神一冷,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一群皇帝的心腹纷纷一个哆嗦,却没有人出来投靠。

兵部尚书胆子最大,大义凛然的站出来呵斥道:“太子谋逆,我等不屑与之为伍!”

咻!

话刚落音,又一支羽箭飞来,一箭封喉。

又一位重量级的老臣倒下,其他臣子眼里也不由浮现几分彷徨。

太子冷眼扫过这些曾经重重拥护在皇帝四周的人。“孤最后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老臣们看看皇帝,再看看太子,终究没有人站出来。

太子便笑了。“父皇您这君为臣纲履行得还真不错。看来,在黄泉路上,会有不少人给您做伴了。”

说完,他袖子一挥。“来人啊,把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都给孤灭了!”

嗖嗖嗖!

于是,无数根羽箭飞扬,将一干臣子全都射倒在地,至少一半的人当场毙命。

噗!

眼看着自己的心腹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里,皇帝又禁不住吐出好几口鲜血,人都快坚持不住了。

太后一向沉稳的面容也快挂不住了。她赶紧将儿子抱在怀里。

“来人啊,快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皇祖母您又何必这样着急呢?与其让父皇眼睁睁看着他千疮百孔的江山在儿臣手下渐渐兴盛起来,还不如让他立时就与他的一干心腹一道死了算了,也免得日后他羞愧难当,无颜面对孩儿这个千古明君。”太子淡然笑着,信步走了进来。

“护驾!护驾!”

其他宫女太监连忙尖叫着将皇帝太后团团保护起来。

见状,太子只是轻轻笑着:“父皇皇祖母何必如此如临大敌?儿臣还没拿到父皇的退位诏书,如何会让父皇就这样驾崩了呢?”

太后一听,立马怒火中烧。

“你这等乱臣贼子,不配君临天下。哀家便是现在杀了皇上,也绝对不会让他传位于你!”

“皇祖母您想太多了。儿臣可没指望父皇动笔。”太子动动唇,忽地回头一笑,“凤相,你一手御笔写得极好,这份诏书便由你来起草吧!”

“凤相!”

见到款步走进来的凤居正,皇帝已经无血可吐了,只有一双眼仿若死灰般的看着这个由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宰相。

太后不禁咬牙。“难怪福王妃说你这人心术不正,不得轻信,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太后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如此。”凤居正连忙毕恭毕敬的行个礼,又冲皇帝的方向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撩起袍子起身,端坐在两名将士搬来的小几上。

笔墨纸砚早准bèi

齐当。

凤居正拿起毛笔,蘸饱了浓墨,挥手便在明黄的圣旨上写下一段花团锦簇的话,将皇帝的退位与让位描摹得凄美动人,令观者泪流、闻者心痛。

写完后,他又毕恭毕敬的将圣旨呈上。“太子殿下,写好了。”

太子接过看了看,便将圣旨扔到皇帝跟前:“父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请您把玉玺交出来吧!”

“逆子!”皇帝抖抖唇,又吐出一口血沫子,“你的奸计休想得逞!”

“是吗?”太子嘴角一翘,再看向大殿中侍奉的一群人,“你们谁知dào

玉玺的位置?”

宫女太监全都低头不语。

皇帝见状,一时冷笑起来。“徐公公已经被你杀了。这世上除了朕,再无人知dào

玉玺的位置,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太子还是这句话,便一招手,一名侍卫提着大刀走过来,直冲面对跟前的太监一刀砍过去!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太监身上溅出来的热血洒了一地,也喷了附近的人一头一脸,几名宫女早吓得昏死过去。

太子再次转眸,笑得阴森森的。“孤再问一遍,谁知dào

玉玺的位置?你们若是不说,孤便再杀一人,直到有人说出来为止!”

说罢,那侍卫果然又抓来一名宫女,一刀捅进她的心窝。

然后,又抓来一名太监,再是一名宫女……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死了七八名宫女太监了。

一众宫女太监都吓得面如土色,许多人都扑倒在地嘤嘤抽泣起来。

这时,终于有一名小太监抖抖索索的爬了出来:“请太子殿下饶命,奴才、奴才知dào

徐公公将玉玺放在哪里。”

太子抬手,那名侍卫立即收回血淋淋的刀子退后。

又两名侍卫过来,拎着他出去寻找玉玺的下落。

不一会,这两人果然捧着一只锦盒回来了。其中一人单膝点地,一手将锦盒奉上:“太子殿下,玉玺在此。”

“干得好。来人,记住他们俩的名字,回头孤重重有赏!”太子嘴角勾起一抹得yì

的笑,打开锦盒将玉玺取出。

“父皇您看,您的身边也不是铁桶一块呢!”

269. 268.保护皇上,诛杀逆贼

凤居正慌忙上前:“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将玉玺交给微臣。等微臣盖上玺印,您就是我凤翔王朝的帝王了!”

太子随手将东西递过去,凤居正小心的接了,一路小跑着回去将玉玺按在印泥盒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盖在那卷明黄的卷轴上。

“凤居正!咳咳咳……”

见状,皇帝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朕真是误信了你!误信了你们张氏一族!朕……朕……”

“父皇就不要太生气了。当心生气折寿,来不及观看儿臣的登基大典呢!”

眼见玉玺已落,太子眼底满是得yì

,之前那点惴惴不安也悉数远去。

“你……你……”

一听如此,皇帝的手抖得跟筛子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保护皇上!诛杀逆贼!”

外面突然又传来震天动地的呼喊,又一阵隆重的脚步声来袭。

太子妃的庄子里空荡荡的,凤弦月几个人轻而易举的便走到了大门口。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门口。凤鸣跳上马车:“福王爷,福王妃,请吧!”

夜无尘正欲去扶,没想到凤弦月已经抢先一步自己爬上去了。

见状,夜无尘嘴角跃上一抹苦笑,只得讪讪的跟在她后面上去。

马车十分简陋,里面只有两只板子充当座椅,和以往他们坐的天差地别。但凤弦月一声抱怨都没有,只是安静的坐在上面,双手牢牢抓住身下的板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

庄子距离京城并不远,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口。凤鸣亮出路引,马车便进了城。

再往里走一走,便到了皇宫大门口。

今天的皇宫一样被重兵把守,见到这辆破旧的马车开来,侍卫赶紧上前拦下。“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宫?”

“是本王。”

夜无尘掀开帘子,露出自己的脑袋。

那守门的侍卫脸色一变,赶紧跪地:“属下见过福王爷!”

夜无尘颔首。“既然知dào

是本王,还不速速开门放本王进去?父皇和皇祖母只怕已经很担心了!”

侍卫犹豫一下。“这个……不知福王爷您是如何逃出来的?请容属下先行进去通报一声。”

说着,回头对身后的人使个眼色。

“不用了!”夜无尘当即跳下马车,“既然本王和爱妃都已经逃出来了,人也到了这里,便由本王亲自去向他们解说不是更好?本王相信,皇祖母也一定很想在第一时间见到本王的。”

侍卫又犹豫起来。

夜无尘忽地将脸一板。“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想将这个消息告知皇上和太后,或者皇宫又变,你们是在为别人把守宫门?”

侍卫心中一凛!

这个人……他真是福王爷吗?那个痴痴傻傻的福王爷?

侍卫立马也冷下脸:“放肆!哪里来的乱臣贼子,竟敢冒充福王爷?来人啊,将他拿下!”

“哦?他是冒充的?那我这个福王妃呢?是否也是冒充的?”

话音刚落,车帘再次掀开,凤弦月也缓步走下马车。

明艳照人的脸庞、即将临盆的肚子,这样的人儿,又有谁能冒充得出来?

侍卫眼神一闪。“既然福王爷是冒充的,那福王妃必定也是了!来人啊——”

“哇!”

不等他再发号施令,一声嘹亮的哭声已经打断了他的呼喊。

刺耳的哭声划破天际,传入四面八方人的耳朵里,也将四周围的人吸引了过来。

夜无尘早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横流,哇啦哇啦大喊大叫起来——

“呜呜呜,坏人!你是坏人!本王昨天晚上被人抓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本想找皇祖母好生安慰一下,你却不让,说本王是冒充的!你才是冒充的!”

“这皇宫里谁不认识本王?谁能冒充本王?哇哇哇,你还说本王是冒充的,你才是冒充的!你肯定不是侍卫!你绝对不是!哇哇哇……侍卫不会这样对本王的啦!”

“就是。明知dào

王爷逃出生天了,你却不第一时间放本王进去,却在这里拖延时间,是想为你的主子争取时间么?”凤弦月也走过来,冷冷的高声道。

此时天虽然已经黑了,但还没到宵禁的时候,皇宫周围人还不少。

当听到夜无尘那一声哭喊,许多人的八卦之心都被勾起,便有更多的人围拢过来。

这些人刚好听到夜无尘的哭叫,以及凤弦月的高喝,顿时有人也察觉到不对——

“是啊,福王爷和福王妃不过是没什么实权的小王爷,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冒充他?”

“就是。福王爷痴痴傻傻,这是京城上下都知dào

的事。看他现在这样……谁能装得这么像?这侍卫是眼睛有问题吗?连堂堂王爷都敢不认?”

“不认也就罢了,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福王爷是假冒的。他怎会如此肯定?就算真要认,也该是熟悉的人来认才对吧!这侍卫脑子也有问题了吧?”

“说不定真有问题呢!你看今晚皇宫里静悄悄的,连个出入的马车都没有,平常也不是这样的!”

“是呢是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知dào

了。”

……

大家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到最近几乎就是在高谈阔论了。

侍卫听得脸上发白,赶紧大声道:“你们少在此信口雌黄!还不赶紧滚开!若是给皇上知dào

了,定要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

凤弦月趁机又道:“既然你说宫里没事,那你便叫人传话,请太子出来。自家兄嫂回来了,他作为太子兼弟弟出来迎接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听她提起太子,侍卫脸色一阵古怪。

凤弦月眼睛一眯。“难不成,太子不在皇宫?”

“胡说!皇后病重,太子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自然是在皇宫的。”侍卫立马高喝。

“哦,那他既然在,那你就去传个话让他出来啊!太子从小和王爷一起长大,我们是真是假,他肯定能一眼看出。”

“哼,太子日理万机,现在肯定忙着呢,谁会出来迎接你们一对无权无势的王爷王妃?”

270. 269.眼中钉,肉中刺

此言一出,侍卫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但凤弦月却趁机眼儿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待我们的么?是,我们是无权无势,可我们身上流着的也是天家的血脉,福王他也是圣上的儿子!”

“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公然污蔑当今圣上的儿子,我们夫妻俩难道都要被人糟/践到这个地步了么?”

“呜,月儿……”

夜无尘趁机爬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他肯定是太子的人。除了一直看我们不顺眼的太子,谁还能给他这个胆子?这就是狗仗人势啊!呜呜呜,月儿月儿,我好伤心,我好伤心啊!”

一边哭着,他一边将她抱得更紧,眼泪都浸湿了她的衣领。

凤弦月郁闷的想将他推开,谁知夜无尘就是死死抱着她,无论她怎么掐就是不松手。

夫妻俩哭成一团,凤鸣和凤仙两人也早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泣起来。

他们本就是戏子出身,那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鼻音,不用刻意去装,就已经拿捏得炉火纯青。

声音虽不大,可那缠缠绵绵的呜咽声,那黯然又小心的动作,无不让人疼在眼里,伤在心里。

不多时,四周围竟也有人跟着哭了起来!

“不对!就算太子手下的人再大胆,他也断断不敢对王爷口出恶言的啊!他难道不怕皇上太后怪罪?”

“除非皇上太后已经无法怪罪他了!”

就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中,突然有人高声叫唤起来。

大家心里顿时一惊——可不就是这样吗?

再看向那侍卫,侍卫的腿都已经软了。

“放、放肆!宫中辛密,岂容你们胡说八道?你们快滚快滚!”

若是放在以往,这声音必定威风八面,但现在却是外强中干,气虚不已,便更让人认定了他们的猜测。

一时间,群情激愤,也不知是谁领头,其他人都高声喊着让侍卫滚开,叫出太子来对峙。

随着愤nù

的范围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几乎将皇宫大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侍卫都快急死了,赶紧想逃回去叫救兵,但又想救兵都已经被太子带到慈宁宫去了啊!现如今,他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张将军他们的人马尽快到来了!

正期盼着,果然便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在马背上的精兵直奔宫门口而来!

军队声势浩大,少说也有上千人。

前面的数百人身骑高头大马,头戴盔甲,端的是英武不凡。

后面还跟随着好几倍的步兵,步兵们手中也握着长矛。矛尖锋利,在这无月的夜晚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

见到这些,刚还激愤着的老百姓们顿时哑声,纷纷退向两旁,给军队让出道来。

夜无尘也和凤弦月一起回头,当见到那个走在最前头的男人时,夜无尘连忙冲他招招手。

“妹夫!妹夫!你不是在北城为张将军效力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青鸾公主的丈夫高校尉冷眼睥睨着他们:“公主呢?”

“咦,你说谁?青鸾么?”夜无尘眨眨眼,忽地灵光一闪,“你是说,之前在那个破屋子里想弄死月儿的丑女人就是青鸾?可是,她……她已经被我失手打死了!”

轰!

人群里一下爆fā

出一阵轰鸣,许多人都傻了。

两个人之间对话透露出的信息太多,让人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高校尉却是听明白了。“公主死了?”

夜无尘点点头,连忙又摇摇头。“我不是故yì

的!是她喊着叫着要杀月儿,我才……我才……”

“死了也好。”高校尉冷声道,“我还在想怎么才能甩掉那个丑女人呢!你们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闻言,凤弦月心里一冷。

青鸾公主,你折腾了这么久这么多,好容易回到京城,难道为的就是这句话吗?

下一刻,高校尉又勾起嘴角。“你们也够胆色,居然从那里逃了出来,但现在你们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便一挥手。“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两名侍卫连忙上前,将他们俩连同凤仙凤鸣一起扣押起来。

那守门的侍卫这才长出口气,忙不迭上前道:“高将军您可算是来了!快快将这些人扣押起来吧!一旦事情传出去可就不妙了!”

“怕什么?太子殿下今晚必定会成事,成王败寇,等事成之后,便是外面再怎么说,也改不了太子登基为帝的事实,流言而已,过几天自然会散了。”

高校尉却是混不在意的挥挥手。“对了,里面情况如何?”

“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呢!”

“没消息那就应当是进行得很顺利了。我们只要守好大门,等好消息传来便是。”

高校尉道,当即命令下属们分作几拨,将城门守卫起来。

而后,他自己舒舒服服的坐上椅子,再招手叫人将凤弦月领了过来。

“凤大小姐。”见到信步朝自己走来的凤弦月,高校尉眼前不由一亮,“果真是个大美人!难怪苍龙国的大王子对你念念不忘!”

凤弦月轻笑。“高校尉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话么?”

“不,我是想感谢你。”高校尉道,“如果不是你设计让我和青鸾公主成亲,我如今也没有回来协助太子一臂之力、功成名就的机会。”

“现在又如果不是你们帮我除去青鸾这个眼中刺,日后我便是功成名就了必定也不一定会过得舒坦。所以,我是真心想感谢你的。”

“哦?那高校尉你的感谢就是将我们夫妻抓起来,然后这样施舍般的和我们说话?”凤弦月冷笑。

高校尉耸肩。“我也想将你当作上宾一样礼遇起来。但没办法,谁让你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在边关又吃够了你哥哥的苦。如今抓不到你哥哥,我便只好在你身上讨回一点了。”

说了半天,他的那点感激不值半文银子,反倒是对哥哥的憎恨占据了主导地位。

凤弦月突然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271. 270.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高校尉脸色一沉。“你笑什么?”

“我笑你好不自量力啊!”凤弦月冷冷看着他,“你们一群大男人,手握重兵,却斗不过我哥哥一届文弱书生,最终只得栽赃陷害,污蔑他通敌卖国。”

“如今更是可笑,找不到人报复,居然想到来抓我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你们这些人,真真算不得男人!”

“你!”高校尉脸一沉,却听一阵清脆的击掌声在头顶响起。

“福王妃说得好!这等人趁人之危,栽赃陷害,根本算不得男人!这个天下若是落在他们手上,那天下黎民可就真要遭殃了!”

“谁?”

高校尉脸色陡变,连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

低沉的声音,伴着轻微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

只见前方的将士们忽然倒地,又一队人马昂首阔步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逸、逸王殿下?”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然后又一声欢呼传来——

“是逸王殿下和方家军!”

更大的欢呼声紧接着来袭,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寂静的夜空震碎。

高校尉忙不迭站起来:“你们怎么过来的?城门分明已经被我们的人——”

“你是说这些人么?”逸王轻笑,随手掷出几个东西。

重物坠地,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借着军队的火把,高校尉发xiàn

那分明就是几张虎符——张家军的!

当即脸色大变。“你们……”

“没错,你们放在城门那里的人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现在城门口守着的都是我们方家军、皇上的人!”

“不可能!”高校尉脸色刷的一白,却依然做着徒劳的挣扎。

“便是、便是你们的人占了城门又如何?这个皇宫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天下了!”

“是吗?”逸王淡笑。

他这一笑,便让高校尉惴惴不安的心里更没底了。

忍不住转头往回看去,却见又一队人马从宫里飞奔出来。

“来呀,皇上有旨,将这些同太子一同叛乱的人统统拿下!”

为首的人来回挥动手里明亮的火把,高高的呼喝在夜空中回荡、飘扬,仿佛悠远的钟声撞进心间,让人心里一下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凤弦月终于再次激动起来。

看着那个身穿盔甲却并不显羸弱、虽然有些瘦削却风华不减的男人,她的眼泪一下涌出,模糊了视线。

“哥哥……”

你果然在这里。我就知dào

,你从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见到他们的出现,高校尉一行人一时慌乱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明明已经……”

“太子颠覆朝纲,妄图叛乱,圣上圣明,体察天下,这等事情如何会不知dào

?更有庄王爷大义灭亲,提早在圣上跟前揭发庄王世子的罪行,其实圣上早对你们的行径有所提防了!”

凤云墨大步走向门口,一双明亮的眼底闪烁着坚定稳重的光芒。

“然而,圣心仁慈,圣上本欲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迷途知返,他一定既往不咎。”

“可谁知你们一错再错,置圣上的警告于无物,更绑架福王夫妻、率兵逼宫,其罪滔天,圣上龙颜震怒,如今必须重罚你们,否则难以面对天下苍生!”

高校尉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都知dào

……皇上早就知dào

了?”

“没错!”凤云墨厉声道,“便是你们当初陷害我的事情,圣上也早铭记在心。还有你们与苍龙国三王子勾结、出卖边关防线、害死我凤翔王朝上万将士的性命,圣上明察秋毫,也早知dào

了!”

也就是说,如今他们不过是把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让他们抓到了现成的把柄。

现如今,只要被抓住,他们全都是死路一条!

不!

他不要死!

他强忍不耐烦娶了公主,又千辛万苦从边关赶回,可不是为了来送死的!

高校尉眼珠子一转,立马将刀架在凤弦月脖子上。“你别过来!叫你的人退下!不然,我立马杀了你妹妹!”

“月儿!”

见状,夜无尘和凤云墨双双高喊出声,两个人脸上都爬满了焦急。

高校尉得yì

的笑了。“还不赶紧退下?不然,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全都不得保全!”

“混蛋!你放了她!你要劫持劫持本王就是了,本王比她有用!”夜无尘赶紧上前道。

高校尉却将刀子往凤弦月脖子上一按。“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凤弦月感觉到脖子上一凉,有一点刺痛在颈侧生成,而后似乎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刀锋下溢出来。

“月儿!”

她看不到,夜无尘和凤云墨却明显看到刀子割破了她脖子上的表皮,一股触目惊心的鲜血缓缓流淌出来,刺痛了他们两个人的心。

夜无尘握紧拳头,却不敢再前进半步。

凤云墨也高声喝道:“高校尉,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抓住我妹妹算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有欺凌她一个弱女子不成?”

“什么男人的事?我本来就是被青鸾那个贱人拖进来的!若不是她一再怂恿,说什么只要听太子的话,跟着他做点事,以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我如何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又如何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高校尉气呼呼的含着,转眼的功夫就把责任都推给了死人。

凤弦月听了,忍不住冷笑起来。

高校尉现在精神本就高度集中,她这声冷笑自然没有逃脱他的耳朵。

他立时眼睛一瞪:“你笑什么?”

“我笑你枉为男人,枉你长得这么人高马大,却是两个女人都不如!”

凤弦月冷声喝道。“青鸾再不济,她扛过了你的毒打,熬过了丧子之痛,还一心为了你们的未来筹划。”

“如果不是你这人也有狼子野心,她怎么能说动你?你是会听女人话的人吗?”

“可现在东窗事发,你却转头就把责任往外推……高校尉,青鸾她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混账!”

高校尉本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272. 271.救孩子,我的孩子

原本以为娶了公主就能飞黄腾达,谁知那公主早被皇帝厌弃,除了皇后多给的一笔嫁妆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嫁妆虽丰厚,却敌不过他们父子俩成日的吃喝嫖/赌。

不到半年的功夫,青鸾公主的嫁妆就被他们消耗得一干二净。

手头的军饷还不够他每个月喝酒的,他催促青鸾再向皇后要钱,可要了一次两次,等次数一多,皇后也不可能那么好性子的有求必应。

于是,他便将一切都怪罪在青鸾公主身上,认为是她害得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更是对她拳打脚踢,还不顾她的阻拦卖了她的婢女。

若不是后来太子派人送来大笔的财物,再加上青鸾从中游说,让他又看到了加官进爵的希望,他可能还是那个在边关混吃等死的高校尉。

然而,这些都是他心底里最隐私的东西,他从来都不敢拿出来示人的。

可如今却被人一语捅破,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如何受得了?

立马眼珠子一瞪。“贱女人,你信不信你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敢!”夜无尘和凤云墨立马大喊。

凤弦月却是冷笑。“我不信。”

高校尉手里的刀不觉又往她脖子上逼近了一分。

凤弦月嘴角轻扯。“不是说要割我舌头的吗?你的刀子怎么还在往我脖子上割啊?”

还把舌头一伸。“要割快点割啊!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高校尉一愣。“你……”

凤弦月又冷笑起来。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胆。明知dào

我就是你手上最后的把柄,一旦我死了,你还能留下这条命吗?你现在必须让我活着,必须求着我活着,不然,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高校尉手一抖,撕扯着嗓子高喊“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杀啊!”凤弦月干脆和他对吼,“你若真是个男人,那就现在一刀子下去,然后到了地下,我也认你是个英雄!”

“杀就杀!”

高校尉高喊,手里的刀子却迟迟下不去。

凤弦月冷冷斜睨着他。

“看,我就说你肯定不行吧!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看似人高马大,其实胆小如鼠,连个女人都不如!”

“你……你……”

高校尉气得浑身发抖,可手里的刀子上上下下几下,却始终下不去。

凤弦月便继xù

冷嘲热讽。“我就知dào

,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你怎么舍得我死呢?一旦我死了,你不被我哥哥大卸八块才怪!”

“到时候到了地下,你也就是个被扔进十八层地狱的命,下辈子都别指望转世投胎了!”

“就算投胎,也只是个做猪做狗、为人当牛做马的命!”

一句句话,仿佛一把把的尖刀刺入高校尉的心口,让他痛苦得眯起眼。

“凤弦月,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那你来啊来啊!”凤弦月把脖子伸得长长的。

高校尉手里的大刀终于脱离了她的脖子,缓缓高举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大刀举到最高的时候,忽听——

叮!

咻!

“啊!”

三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一枚石子凌空飞出,落在高校尉持刀的手腕上,让他手腕一软,大刀哐当一声落地。

另一支羽箭也同时破空而来,正中他的一只眼睛。

而就在他的刀子离开自己脖子的刹那,凤弦月也一脚甩开鞋子,将藏在罗袜里的薄刃释fàng

出来,对准他的脚就是狠狠一踢!

三面夹击之下,高校尉的惨叫声显得格外凄厉。

眼前一黑,剧痛从全身各处来袭,他忍不住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眼。

但在发xiàn

凤弦月趁机挣脱他往远方跑去时,他一脚便朝她背上踢了过去!

“啊!”

没想到他最后会来这一招,都已经跑出两步远的凤弦月背上被着力,脚下一下踉跄起来,一下不稳的扑倒在地。

硕大的肚子和地面相撞,肚子上瞬时又传来阵阵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剧痛,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下流淌出来,比脖子上的还要热烈得多……

“月儿!”

夜无尘赶紧跑过来抱住她。“你没事吧?月儿,月儿,你别吓我……”

“无尘,无尘……”

凤弦月连忙攥住他的手。“孩子……救孩子……我的孩子……”

“好好好,我知dào

,我知dào

。”夜无尘连忙点头,眼底早被泪水充满。

眼看高校尉那一脚踢过去,凤云墨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间,他想飞扑过来救人,却发xiàn

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连动都动不了一下;想大喊,却发xiàn

嗓子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即将临盆的妹妹栽倒在地,一股鲜血从身下流淌出来,瞬息便染红了她的衣摆。

直到这时候,意识才重入脑海,一种名为悲愤的情绪完全主导了他。

“混蛋!找死!”

口中逸出一声怒喝,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狠狠一脚将高校尉踹开,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大刀,没头没脑的就往他身上劈了过去。

“混蛋!你敢动我妹妹……你敢这么对她……你找死!你找死!”

“凤大人!”

也不知劈了多少刀,一只有力的臂膀才伸了过来,恰到好处的拦住了他又要落下的刀子。

逸王小声道:“事情紧急,我们还是赶紧将福王妃送进皇宫请太医来诊治吧!看情况,她是要生了。”

此时康王也下了马,皱着眉头咳了两声。“是啊,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进去吧!康王妃在里头接应,有她在,福王妃也能安心许多。”

凤云墨这才反应过来,早气得通红的眼看向凤弦月那边,却见她早不见了踪影。一颗心瞬时又提了起来。

“月儿呢?月儿?”

“福王已经抱着她进去找太医了。”康王小声道。

凤云墨轻出口气,当即扔下大刀转头狂奔。“月儿,等等我!等等我!”——

之前太子与宁王趁乱逼宫,并和庄王世子合谋,让他将千牛卫引开。

273. 272.本王要保大人

谁知庄老王爷早先一步向皇帝供述了儿子的阴谋,因而庄王世子早被羁押在皇宫深处,千牛卫改由凤云墨引领,及时折返回来救了水火之中的皇帝太后,将一场阴谋扑灭在萌芽状态。

这时候的皇宫虽算不上十分安稳,但至少也是不那么血雨腥风了。

当夜无尘抱着鲜血淋漓的凤弦月冲进来时,刚才平息下来的太后立马又是一惊。

太后连忙迎上来。“怎么回事?福王妃她……”

夜无尘却直接绕开她老人家,将凤弦月放在内室的床上,然后转头高喊:“太医呢?叫太医来!快点!”

声嘶力竭的大喊,充满了无以言述的悲凉,让人的心都为之动容。

太后早跟了进来,发xiàn

凤弦月双眸微闭、一脸惨白,便知事情不好,赶紧回头道:“快去皇上那里叫几名太医过来!福王妃现在情况凶险,快点快点!”

明秀等人忙不迭跑出去了,夜无尘则留在床前,双手将凤弦月抱得紧紧的。

太后见状,心头又是一疼。

接连问了他好几句怎么回事,夜无尘却是一言不发,只顾着抱着凤弦月,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说什么‘不要吓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老人家也不由双眼通红,哽咽低语。

又过来一会,逸王等人才终于赶来。

凤云墨也顾不上君臣之礼了,慌忙闯进内殿。“太医呢?为什么没看到太医?”

“已经差人去请了。”一抹宫女小声道。

“那怎么还没来!”凤云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逸王也才小声告知了太后方才发生的一切,太后霎时也脸色一白。再去看昏迷不醒的凤弦月,眼眶里也染上了泪。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吗?我皇家血脉单薄到了这个地步,就连这个即将足月的都保不住?”

“闭嘴!月儿她没事,小月儿也一样会没事!”

里间立马传来一阵高喝,其中夹杂的怒意几乎要掀起滔天巨浪,令人心中大凛,久久不敢呼吸。

饶是见多识广如太后也不觉一滞。

这时候,太医终于到了。也来不及行礼,便匆忙赶到里间去为凤弦月看诊。

夜无尘这才让出位置,几名太医轮流看过后,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kàn



夜无尘冷下脸。“什么情况,你们直说就是了。”

“这个……回福王爷,福王妃腹中的胎儿并未足月,但现在受到强烈的撞击,羊水已然被撞破了,也隐隐有滑胎之兆。”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臣等尽lì

为她接生。但这个过程十分艰险,与难产无异,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们尽管说便是了!”

“而且,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是一个问题不说。经过这次生产后,福王妃的身子可能也会元气大伤,以后只怕是难以再有身孕。”

闻言,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夜无尘双眼通红,定定盯着太医看了许久,才冷冷道:“就这些?”

太医忙不迭点头。“就这些!”

“那好,尽快为她接生!本王要保大人!孩子有没有无所谓,但大人你们务必要为本王保住,这是本王唯一的要求!”

“不!”

听到这话,太医们松了口气,刚想跪地称谢,谁知凤弦月却猛然惊醒过来。

“保我的孩子!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一定要保我的孩子!”

“月儿!”夜无尘连忙将她按回床上,“情况紧急,你的状况比孩子好,保你是最保险的选择!”

“但那是我的孩子啊!”

凤弦月高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在她腹中差不多九个月的孩子,早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甚至从头至尾几乎都没给她制造过多少麻烦的孩子。

她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想象着他/她的模样,想象着他/她生下来的样子、慢慢长大后的样子,想象着他/她学说话时那奶声奶气的一声母妃……

长达半年多的幻想,怎么能被一句保大人就打得烟消云散?

“我知dào

。”夜无尘沉声道。

“知dào

你还这样选?知dào

你还说这种话?夜无尘,你……我恨你!你给我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月儿……”

“滚!”

“月——”

“无尘,走吧!”太后过来拉上他,“女人生产,男人是要出去避避晦气的。不管什么事,都等她生完后再说吧!”

“可是……”夜无尘连连回望着满面泪痕的凤弦月。

太后对他摇摇头,转头小声冲太医说了声:“保大人。”

太医连忙点头表示知dào

了。

夜无尘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听话的随着她走了出去。

凤云墨自然也不敢多加逗留,连忙也跟着出来了。

不多时,康王妃也一路小跑着走了进来。“皇祖母,二弟妹生产,一个人在里面必定害pà

,儿臣恳请您放儿臣进去陪陪她。”

“可是你一个未生产的孩子,进去沾了晦气如何是好?”太后皱眉摇头。

康王妃苦笑。“以我家王爷的身体,儿臣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孕育自己的儿女了。福王妃的肚子是儿臣看着大起来的,儿臣早就将她的孩子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现在儿臣进去陪着她,帮她分担一点痛苦,也就当是儿臣自己在生产了。这样,儿臣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太后一听,眼底也浮现一抹同情。

老人家拍拍她的肩。“好吧,你进去吧!好好陪陪她,你是大嫂,有你在,她也会安心得多。”

“嗯。”

康王妃连忙磕个头,便爬起身往里走去。

夜无尘见状,连忙也要拔腿往里跑去,太后却一把抓住他。“你不能去!”

“我要去陪着月儿!皇祖母您听她叫得多惨!”夜无尘连都急白了,眼底早蒙上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自从太医进去后不久,凤弦月的惨叫声便一声赛一声的凄厉,几乎声声不断,声声不绝于耳,一声一声,就像一把小刀在剜着他们的心,让人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太后心里又何尝好受了?

274. 274.她生三天,我就陪她三天

听着她的尖叫,她老人家不觉想到当年自己怀孕生当今皇帝时,那是虽痛,但一开始却也没有叫得像她这般凄惨。

不由又想到太医说过的话——难产……

老人家心猛一沉。

“女人生产就是如此,习惯了就好了。你要是不想听,就去你父皇那里吧!你父皇吐血了,现在正是你过去尽孝的时候。”

“我不去!我要陪着月儿!”夜无尘坚决摇头。

“你这孩子!”太后急得不行,“女人生孩子,又是头胎,少则一天,长则三天三夜,你能在这里守多久?还不如去你父皇那里……”

皇帝这次虽然心里早有准bèi

,但还是被太子的无耻行径气着了。

之前那几口血,无一不是心头之血。这么接连吐出几口,连命都去了一半,如今正是需yào

亲人温情的时候。

康王逸王都已经过去了,他要是还不赶紧过去,那不仅功劳就一点都没有了不说,可能还会被皇帝厌弃的!

然而,夜无尘就是要紧了牙关。“我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月儿。她生一天我就陪她一天,她生三天我就陪她三天——”

说着,他脸色又是一白。“皇祖母,她真会生三天吗?三天都这么叫,不吃饭不喝水,她受得了吗?”

谁知dào

呢?她现在可是难产呢!

看现在的情形,到时候孩子和大人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呢!

太后心里说着,口里念了一声佛号。“现如今,只能求佛祖保佑他们母子平安了。走吧,我们一起去佛祖面前上一注香。”

“嗯。”

这一次,夜无尘终于乖乖点头答yīng

了——

与此同时,慈宁宫里面。

凤弦月是被一阵剧痛痛醒的。

本来之前跌倒之后,腹部便传来阵阵剧痛,她干脆疼得昏了过去。

可没想到当醒来之时,她发xiàn

肚子里的痛楚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了!

而就在那个时候,她又听到了夜无尘的话——保大人!

保你的头的大人!她要她的孩子!

心口一下涌出了无数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话,可到了嘴巴却因为疼痛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肚子痛得厉害,坠坠的、胀痛着,仿佛孩子也遭受了凌虐一般在肚子里痛苦的挣扎着,疼得她眼泪直流。

“福王妃您放轻松,先放轻松,慢慢吸气、出气,不要乱动,请听微臣的指示行事。”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有几名太医跪在床前,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轻声细语的对她道。

身上盖着一层宽大的绸缎,两名接生嬷嬷跪在脚边,为她清理着身下的污迹。

虽然脑子都快疼懵了,她却依然勉力保持着清醒,努力把太医的话听进耳朵里去,然后照着他们的话去做。

然后,肚子里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点点,但那阵痛却来得越发频繁,就好像有人抡着锤子一下下捶打在她腹部一样。

“二弟妹!”

这个时候,又一声和软的呼唤传来。

泪眼迷蒙中,凤弦月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早冰凉僵硬的手,一方芳香的帕子覆在头顶,轻轻给她擦去脸上的冷汗,柔软的声音仿佛三月的春风吹向心间。

“别哭,别哭,先忍一忍,忍一忍就不疼了。”

听到这个声音,凤弦月却如坠冰窖,身体一下更僵硬了。

“大皇嫂?”动动唇,她试探的叫道。

“是我。”康王妃低声道,一双满是心疼的眼看着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你就先别管这些了,先努力把孩子生下来要紧。我在身边陪着你,嗯?”

“不!”凤弦月不知从哪来的力qì

,忽地一把将她推开,“我不要你陪,你滚开!”

康王妃踉跄几下,眼底浮现几分委屈。“二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要见到你,你出去!”凤弦月咬牙忍住痛楚,冷冷凝视着她。

康王妃顿时泪如雨下。“二弟妹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来陪陪你啊!”

“你滚!”凤弦月高喊,“无尘,无尘!快来给我把她赶出去!”

“月儿!”

刚刚上完香的夜无尘听到声音,立马闯了进来。

“赶出去……把她给我赶出去……”方才那一通挣扎一下耗去她身上大半的力qì

,凤弦月如今早颓废的趴卧在床上,气喘吁吁。

康王妃哭得眼睛都红了。“二弟妹这是怎么了?难道疼得这般厉害,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太后也皱皱眉。“这是怎么搞的?康王妃你……”

康王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擦擦眼泪。

“二弟妹应该是疼得狠了,儿臣不在意的。这样的情况下,儿臣更要留在她身边,不然就靠她一个人,她该怎么扛得下去啊!”

说着,她又流下泪来。

太医看得连连点头——康王妃果然有长嫂风范。

太后眼底也满是心疼和赞赏。

“好吧,你留下来吧!不过小心些。”

“嗯。”康王妃吸吸鼻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又要走回去。

然而夜无尘却一步上前。“慢着!”

“二皇弟?你还有什么事吗?”康王妃连忙扬起一脸的关切。

“月儿让你出去。”夜无尘冷冷道。

康王妃脸一变,太后也皱紧眉头。“无尘,康王妃是一片好心,你怎能这样对她?”

“现在是月儿最关键的时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不能让她不顺心。”夜无尘冷冷道,“所以,大皇嫂,请吧!”

“二皇弟你是不相信我?”康王妃眨眨眼,再次泪水横流。

“对。”夜无尘定定点头。

康王妃一下怔住了,脸色复杂变幻了好几下。

太后则板起脸。“无尘,你是关心月儿关心得魔障了!还不赶紧随哀家出去!一旦给你沾染上晦气,那你以后就完了!”

“如果保护不了月儿,我还要以后做什么?”

夜无尘冷冷道,干脆一屁股做到床沿上,再次紧紧握住凤弦月的手。“我留下来陪着月儿,大皇嫂你出去吧!”

太后脸色变了变。“无尘……”

275. 275.不喜不悲,不争不抢

“无尘。”凤弦月突然反握紧了他的手,另一手颤抖的指向脚边的两人,“这两个产婆,也赶出去,我不要她们为我接生!”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康王妃和这两人中的一个交流眼神了!

“好!”夜无尘立马点头,“你们两个,滚出去!另外再换两个人来!”

“无尘,她们俩是皇宫里接生经验最丰富老道的两位嬷嬷!”太后见状,鼻子都快气歪了。

夜无尘别开头。“可是月儿不喜欢她们。”

“你……你……”太后浑身都开始发抖。

“罢了罢了!随你们去了!”

便转开头。“来人啊,再找两个经验老道的产婆来!康王妃,你随着哀家出去吧!”

“可是皇祖母……”

康王妃眼底一抹不甘一闪而逝。而当她转头看向凤弦月那边时,没想到刚好对上夜无尘冰冷的双眸!

当即一阵冷意流窜进心间,让她不觉打了个寒颤,再多的话都老老实实憋在心口,乖乖低下头随着太后走了出去。

这边艰辛的生产过程暂且不表。

却说将凤弦月安顿好后,逸王、康王以及凤云墨便赶紧赶往乾清宫,看望因为吐血而卧床不起的皇帝。

经lì

过太子叛变、亲眼见到自己的心腹大臣全都被太子杀死、又被徐公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太监出卖,皇帝几口心头之血吐出,人早面如金纸,蔫巴巴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康王走进去便扑通一声跪在龙床前。

“儿臣不孝!太子造反,将父皇气成这样,是儿臣没有管教好弟弟,是儿臣没有侍奉好父皇,是儿臣……咳咳咳,咳咳咳!”

“康王,好孩子,你起来,快起来。”见到这个一向体弱多病的儿子如此自责,皇帝冰冷的心终于温暖了一点。

连忙动动手,想亲手将他扶起。

奈何康王死死跪着不动。“儿臣身为嫡长子,却从未尽到照料教养弟妹的重任,如今太子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儿臣疏于教导的缘故。儿臣愧对父皇,请父皇您责罚儿臣吧!”

皇帝听得老泪纵横。

这才是他的儿子啊!恭谨,贤良,谦让,知礼,只可惜……

皇帝眼底泛起一抹疼惜。“好孩子,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常年卧病,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事情?是父皇不好,都没有多多关照过你。”

以前只知dào

大儿子体弱多病,所以他并未对他付出多少关心。可今天一看,大儿子的身体也算可以,虽然看起来羸弱了些,当也并不如皇后所说的连站都站不稳啊!

更何况……

这个孩子,他可以确信是自己的种。

然而,这些年了,孩子都已经长到这么大,还有可能接受他的帝王教育吗?

康王顿时也留下了感激的眼泪。“父皇说哪里话。您日理万机,是在为天下百姓操劳,儿臣身为您的儿子,自然也要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先。”

“而且,平日里,父皇您给儿臣的赏赐和补药已经不少了。”

不少,却也不多。

比起太子和父皇,他这个皇长子得到的东西却是少之又少。

然而即便到了今天,他却依然不喜不悲,不争不抢,俨然一派长兄为父的气度。

再看看床前下跪的一干儿女们……

皇帝眼睛猛一瞪:“福王呢?他怎么还没到?”

“回皇上,福王爷还在慈宁宫。福王妃难产了!”一名太监尖声尖气的道。

皇帝脸一变。

“难产?怎么回事?福王妃情况如何?”

康王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将逸王的那一箭描述得分外勇猛,但对凤弦月将高校尉乱刀砍死的情形却是一笔带过,还为他开脱说是过分激动所致。

皇帝听了,看向逸王的眼神不由又多了几分防备。

这时候,一名小太监匆忙跑进来,攀着屏风朝里探头探脑。

皇帝发xiàn

他是太后寝宫里的人,立马又脸一沉:“站在那里做什么?可是福王妃出事了?”

此言一出,凤云墨脸色大变,逸王眼底也划过一抹担忧。

小太监连忙跪地。“回皇上,福王妃没事,奴才要来找的是、是康王殿下。”

“找本王做什么?”康王不解回头。

小太监低下头,康王忙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小太监犹豫一会,才抖抖索索的将产房里的事情说了。

康王眉头微皱,皇帝却是陡然坐起。“你说福王妃到了这时候还耍脾气,还将康王妃推得扭伤了脚?福王也帮着她,还将康王妃和两名产婆一起赶了出去?”

小太监把头垂得低低的。“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皇帝心头又一阵气血翻涌。

“她不是说难产么?怎么还有力qì

将康王妃推伤?他不是憨厚老实么?怎么对长嫂都如此无礼?如今朕病重,他也不来看看朕,朕这些年真是白疼他了!”

若说以前对康王并不在意时,这样的事情摆在面前,皇帝必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大不了事后再赏给康王一点东西作为补偿便是。

但是现在,刚刚经lì

过被儿子背叛的事,如今皇帝是怎么看这个孝顺镇静的大儿子怎么顺眼,因而爱屋及乌,听说大儿媳被二儿媳伤到,又想到夜无尘只顾陪着一个女人却将他这个生身父亲扔到一边的事实,心情越发的不好。

康王忙不迭道:“父皇请不要生气!说不定福王妃只是疼得狠了,没看清楚。二皇弟也是关心则乱,才会如此——”

“你少为他们说好话了!那两个家伙,本来就被宠坏了,都是无法无天的主,他们背后有太后撑腰,又怎么会把康王妃放在眼里?”

皇帝冷声呵斥。“还是朕过去给你们的关爱太少了,导致他们真以为你们是谁都能欺负的,却忘了你可是朕的嫡长子!按照道理来说,朕的一切都应该由你继承才是!”

闻言,康王眼神一闪。

“父皇万万不要这么说!儿臣自幼体弱,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体恤,又如何还敢奢求更多?儿臣现在有父皇您的怜爱,已经是心满yì

足了。”

276. 276.留子去母

见状,皇帝心里不由觉得对这个儿子亏欠更多。连忙拉起他的手:“康王,朕的身体是不行了,等朕百年之后,就将这个江山传给你,如何?”

“父皇!”康王抬起头,一脸的惊慌失措,“您龙体康泰,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儿臣体弱——”

“谁说你弱了?朕看你好的很!日后只要再稍加调养,肯定能好起来的!”

皇帝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再看看其他的儿子们,小的小,弱的弱,比他还不如。

便肯定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来人啊,笔墨纸砚伺候!”

“皇上,您是要写这个么?”

这时,一名太监走上前来,将手中一卷明黄的卷中摊开。

皇帝一愣,再看看那卷轴上的字,一时愣住——

“这个……这个不是……”

“是凤相为您写的传位诏书啊!”康王仰头轻笑,“只不过凤相似乎写错了几个字,现在咱们干脆将错就错,父皇您说可好?”

“你!”

皇帝一把将圣旨扫到地上。“康王,你!”

康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皇帝,嘴角嗪上了一抹冷冷的笑。

“不是父皇您说的吗?儿臣是您的嫡长子,您的一切本来就应该由儿臣来继承。原先您任命三弟为太子本就是错误的决定,现在他认罪伏诛,他的儿女自然也不能继承大统——”

“更何况,凤侧妃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三弟的!”

“你说什么?”皇帝喉咙口不由又一阵腥甜,身体猛地一颤。

康王笑笑。“儿臣说得很清楚了。太子暴虐,他后宫里的女人全都被他凌虐得体无完肤,凤侧妃在第一次流产后就再也没有承过宠,反而和外面的一个小戏子勾搭上了。她腹中的胎儿,就是那个小戏子的种!”

“康王殿下!”

此言一出,躲在暗处的凤居正连忙又蹦了出来。“你不是说过——”

“本王说过什么?保你女儿一条小命?”康王低笑,“你放心好了,本王心地仁善,不会如太子那般连个未出生的婴儿都要谋害。等本王登上皇位,你的女儿你尽管领回去便是了。”

“凤相!”见到他出现,不仅皇帝,就连同逸王和凤云墨也吓了一大跳。

“爹,你……你竟然也和康王串通一气?”凤云墨不可置信的低呼。

凤居正昂首看了眼儿子。“既然儿女都不中用,我自然要为自己多打算打算。难道我择明主而投之也有错吗?”

说着,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康王。“可是,王爷你之前明明说过——”

“混账!皇家血统,何其尊贵,岂能由一个戏子来混淆?本王没追究她私通外人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们难道还不满足吗?”

康王冷不丁的厉声呵斥道。那冷眼睥睨的模样、那居高临下的态度,俨然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无疑。

不过,或许是因为将架子端的抬高,他突然无助胸口,发出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嗽声持续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断断续续的结束。

那名前来报信的小太监赶紧倒了杯茶送上来,康王润过喉后,才又转身,略显苍白的脸上已然跃上两抹病态的潮红。

凤居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用我女儿的孩子,那这个宗室之中,你还能用谁的?”

康王低笑。“凤相爷你难道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啊!”

凤居正一愣,凤云墨和逸王也随之狠狠一愣。

“你的意思是说……”

康王笑着点头,双手背在身后。

“本王身体虚弱,这辈子都不指望再有自己的孩子。因而,本王的兄弟的孩子就是本王的孩子。再说了,爱妃一向和福王妃交好,她也一直将福王妃的孩子视为己出。”

“再说了,以福王和福王妃的身份,本王能收养了他们的孩子,立为太子,将日后的江山大业都传承给他,那是天大的恩惠,他们也该感激涕零才是。”

听他的意思——

“你是要留子去母?”凤云墨失声低呼,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铿!

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乾清宫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堵上了重重身穿盔甲手握兵器的官兵。

康王悠然朝他投来目光:“凤大人何必如此心急?本王便是要留子去母,好歹也得等确定福王妃生出来的是个小皇孙才能下手不是?”

也就是说,一旦凤弦月生下了儿子,那她就死定了!而在凤弦月那边传来消息前,他们全都出不去了!

凤云墨心如刀绞,他从来没有那么恨过!

回转头,他恨恨瞪向康王。“你要么现在放我出去,要么就让他们立即杀了我!我身为兄长,却不能忽地自己妹妹半分,反而害得她沦落到这等境地,我还不如和她一道死了算了!”

“凤大人你又何必如此悲观?你才华横溢,为了出头更是不惜忍辱负重直到今天,孤很喜欢你的性子。只要你肯为孤所用,孤保证给你宰相的位置,让你比你父亲更威风。”

康王慢条斯理的道:“而且,本王的太子便是你的亲外甥,你更应该留下来辅佐他、为我凤氏巩固江山才是啊!”

“你休想!”凤云墨咬牙切齿的低吼。

凤居正听到这些,却是站都快站不稳了。“康王殿下,不是这样的!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凤相,你已经老了。”康王里面回头,毫不留情的道,“你儿子比你有谋略、心思比你正、人又比你年轻得多,却又没有你那么多利益关系,他比你更能胜任本王宰相的位置。”

“更何况,你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了,也该让出位置来给年轻人了。况且都是一家人,儿子做和父亲做,有区别么?”

有!当然有了!

凤居正紧张得快哭了。“康王殿下,你不能这样啊!是你答yīng

保有微臣现在的位置,微臣才会选择跟随你,为你出谋划策……”

“凤相你放心,等本王登基之后,该给你的荣华富贵少不了。”康王凉凉道。

277. 277.孩子,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看他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竟是早就下定决心了。

不管凤居正如何苦苦哀求,康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反而是病榻上的皇帝听进耳朵里,胸口热血翻滚,终于又忍不住翻过身去,哇的吐出一大口血,继而人便是一软,无力趴倒在床上。

“皇上!”其他人见状,心知大事不好——

皇帝这一口血,分量竟比之前在太后那里三口加起来的还多!

康王皱皱眉,冲一旁的太医道:“还不赶紧去给圣上诊脉?若是父皇有半点差池,本王唯你们是问!”

康王殿下,皇上分明就是被你气吐血的啊!

太医心里大叫,人却不得不诚惶诚恐的来给皇帝看病。

此时凤云墨的心都已经凉了,心里后悔得不得了——

他只知dào

太子和张氏一族勾结想要篡位,因而一心将目光放在太子身上,却忽略了凤弦月一再叮嘱过他要小心康王和康王妃的事!

现在他才知dào

,他这个妹妹是多么高瞻远瞩。

再说慈宁宫这边。

凤弦月也不知dào

过去多久了。

她只知dào

自己的肚子很疼,很疼很疼。浑身上下汗液跟水一样流淌个不停,浸湿了身下的褥子她却没有半点知觉。

太医和产婆的喊话近在耳边,她却觉得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

那么模糊,那么飘荡,仿佛一缕轻风吹来就能将一切吹得烟消云散。

她的脑子也因为疼痛而变得越来越昏沉,大片大片的乌云袭来,将她眼前遮得严严实实的,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月儿!月儿!”

手腕上猛地一痛,她忍不住睁开眼,便对上夜无尘焦急的眸子。

“你再忍忍,用用力,一会就好了!”

看着她一脸惨白、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外冒,他又何尝不心疼?

但心知孩子不管是死是活,一定得生下来,这份生产之苦她是受定了。

因而便是心里揪疼得呼吸不过来,他还是密切关注着她的反应,一边牢牢握住她的手,一边小心为她加油鼓劲。

“我……我忍不下去了!”听到他的话,凤弦月霎时泪如泉涌。

她疼啊!

怀孕九个月,虽然也听人说过生产之苦,她也早做好了准bèi

,但谁知dào

自己今天迟到的会是苦中之苦?

难产……这是多少令人闻之色变的一个词,怎么好死不死的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孩子乖巧了九个月,原来竟是想将之前的一切现在一股脑全还给她吗?

现如今,她真希望有谁能一刀砍下来,让她尽快解脱了算了……

或许,当时在宫门口,她真该让高校尉的刀子砍下来的……

凤弦月迷迷糊糊的想着,眼前的一切又开始虚化。

“月儿!”

夜无尘手背上青筋密布,忙不迭又用力拍了她好几下。

“你别睡!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要睡也要等小月儿出来后再睡啊!”

“可是我累。”凤弦月哑声道。

虽然不知dào

已经折腾多长时间了,但看着窗外那一抹鱼肚白,这一夜都快过去了吧?

饶是有参汤参片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但其中浪费掉的有大半。剩下的就算被她吃进肚子里去,转换成的能量也早消耗干净了。

她早虚脱了,现在只想一头昏睡过去。

“再累你也给我坚持住!”然而,听到她的这句话,夜无尘却是一改之前温柔的神色,反而冷下脸,死死瞪视着她。

凤弦月心里一凛,腹中又一波痛楚来袭,她连忙深吸口气——

“啊!”

“呀,看到小皇孙的头了!”

下面的产婆终于发出一声惊喜的高呼,夜无尘和凤弦月颓废的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

太医更是抹了把汗。“福王妃,既然小皇孙的头出来了,那您再加把劲,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好!”

瞧见了希望的曙光,之前困扰着自己的种种阴霾也悉数散去。

凤弦月再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身的力qì

猛地用力——

“好了好了!”

产婆的高呼再次响起。“小皇孙生下来了!”

凤弦月听了,不禁长出口气。

她的孩子,终究还是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她又仰起头:“孩子呢?他怎么样?我为什么没听到他哭?”

此时,外面的太后和康王妃听到消息,两个人也匆忙跑了进来。

见到产婆怀抱里的孩子,太后赶紧问:“怎么样?男孩女孩?”

“恭喜太后娘娘,是位小皇孙呢!”产婆之一连忙道,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

太后不由沉下脸。“怎么回事?”

“回禀太后娘娘,小皇孙直到现在……都还哭不出来。”太医站在一旁小声道。

太后满脸的笑意顿时一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后,这个……小皇孙本就是早产,又在福王妃腹中憋了太久,怕是……”

“哀家不管你什么怕是!这是哀家第一个曾孙子,你们必须将他救活!”太后咬牙冷喝。

太医一凛。

“臣等领旨!”

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紧绷起,一群人将那个一身青紫的小娃儿团团围绕起来。

凤弦月的心也高高悬到了嗓子眼。

劳累一夜,身体本就疲倦到了极致。然而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却直到现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她又如何睡得下去?

如今她只能虚弱的靠在夜无尘身上,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只露出一个小小角落的强暴,心里五味杂陈。

孩子,孩子……你不能这样和母妃闹,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康王妃在外苦等一夜,好容易知dào

生下来的是个男孩,人也高兴得不行,但立马又被告知孩子可能活不成,她也急得团团转。

却偏偏还要做出温婉的样子柔声安慰太后。“皇祖母先别急,小皇孙福大命大,既然都已经闯过生产一关了,这一关也一定能闯过去的。”

太后别开头抹了把泪。

“这孩子和他父母一样命苦。这样小小的年纪就糟了这么多难,以后长大了……呜,哀家一定要好好疼他,再不让他受半点苦了!”

278. 278.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嗯,儿臣也是这么想的。”康王妃连忙点头。

凤弦月耳尖的捕捉到这话,心里又陡地一沉——她这话什么意思?

慈宁宫里有康王的耳目,凤弦月生下小皇孙的消息在孩子刚刚落地之时便已经被传到了乾清宫中。

一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康王乐得放声大笑:“果然是天助我也!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着,对外高声道:“进来吧!”

立马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阵阵惊惧的啼哭声由远及近,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而等走进来了,在场的人赫然发xiàn

——

这些都是皇族中十岁以下的小儿郎,还有的才刚刚满月,也被抱来了!

“康王,你又想做什么?”见状,逸王也悄然变色。

康王嘴角一勾,没有答话,却是一手高扬。

于是,无数把大刀挥起,重重落下。

啼哭声变成了惊叫声,并在转瞬间消弭无踪。

温热的鲜血飞溅,将皇帝的寝宫都染成了血的颜色,异常的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皇帝也不由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大儿子。

康王嘴角噙着笑,却依然是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朝皇帝行了个礼:“父皇病重,无法理事,您的皇子中只有儿臣一人存活,其他宗室里可供过继的小儿也都不幸罹难。”

“如今儿臣只有勉为其难将二皇弟的遗孤收为儿子,带着他一起为父皇您打理江山,愿我凤翔王朝千古长存。”

噗!

皇帝此时半个字都说不出,只又吐出大大的一口血,便白眼一翻,软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

临近的一名太监过去探探他的鼻息,立马双腿一软。

“皇上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被康王给活活气死了!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康王却立马又将脸一板:“大胆奴才!本王再三嘱咐过你们要好生照看父皇,你们便是这样照看的?来呀,把他们全都杀了,给父皇殉葬!”

好……好狠毒的心思,好毒辣的手法!

闻言,凤云墨、逸王等人纷纷咋舌,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依然面色不改的大皇子——

他们真的看错了。

太子不足为惧,真zhèng

恐怖的是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康王!

然而,现在知dào

还来得及吗?

皇帝的心腹已然全死翘翘了,康王戏耍了他们,又和张家军达成一致,如今又要去抢夺福王刚刚出生的孩子……

只是他一挥手的事,却让这么多人为之流血丧命。

“算了,就算父皇驾崩了,本王也该去将他的亲孙子抱来送他一程才是。”此时,忽又听康王如是道。

凤云墨和逸王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

康王这一去,凤弦月和夜无尘的命就要不保了!

不,他们绝对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正想着,又察觉到康王的视线来袭,他们连忙收回目光,便听康王低低一笑:“凤大人智谋过人,十九叔兵法无双,你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也和本王一起过去吧!那也是你们的亲人呢!”

看来是不放心让他们留在这里,打算放在身边盯着了。

两个人又交换一个眼神——正好,走一步算一步,先到了那边再说!——

一行人离开满目疮痍的乾清宫,来到一样阴气沉沉的坤宁宫。

甫一进门,康王便感受到各处肃杀的氛围,不觉眉心紧拧:“发生什么事了?”

福王妃生下小皇孙,不是应该普天同庆了吗?可为什么一路走来,他们见不到半分的喜庆之色,反而发xiàn

每个人都苦着个脸、如丧考妣?

“回康王殿下,小皇孙……他到现在都还没哭出来。”之前去报信的小太监小小声的道。

康王脸一沉。“为何不早说?”

小太监低下头。

康王只嘱咐他得到消息尽快去禀报,他一听到生下的是个儿子,人都乐疯了,哪还管那么多?

当即屁颠屁颠的跑去报信,谁知dào

……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状,康王哪会不知dào

他心里怎么想?当即一脚将人踹开。“人在哪里?带本王过去!”

大家已经围绕在小皇孙跟前将近半个时辰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小皇孙就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

听得康王一行人过来的消息,太后猛一愣:“福王妃生孩子,他来做什么?”

康王妃却是早按捺不住,连忙一溜烟跑了出去。“殿下,你来了!”

“那孩子怎么样?”康王赶紧问。

康王妃抿唇摇头。

康王立马绕过她走到里面,也不管迎面而来的宫女如何阻拦,干脆一把将她推开,便大步流星的朝小皇孙躺着的地方走去。

太医产婆们见状,虽然心中纳罕,但也连忙转身行礼。

然而康王看也不看,径自走到小皇孙跟前,看着那个小娃儿,眉头一皱。“这孩子……”

“咯咯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室内飘荡,让人心中一凛。

连忙循着声音寻找过去,众人又是一呆——

这笑声,竟是从那个一直一动不动的小皇孙嘴里发出的!

“怎么、怎么可能!”太医讷讷道,“幼儿满三个月才会发出笑声,这样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明明只会哭的啊!”

“前朝倒是有一位女皇,生下来也是只会笑不会哭。”

不知是谁低低的说了一声,太后立马呵斥道:“胡说八道!”

“不,本王觉得他说得十分在理。”康王却道,一把将小皇孙抱起来,“看来,这孩子和本王十分投缘,才看到本王来就笑着迎接本王。而他,也的确是有帝王之相。”

太后见状,心都快蹦到嗓子眼。

“你快放下!快放下!孩子还小,你抱不好!”

“皇祖母请放心,儿臣自己的儿子,儿臣一定会好好照料,不会让他出任何差池的。”康王却道,还有心逗弄了一下这个皱巴巴的小家伙。

太后一愣。“康王,你在胡沁些什么?这分明是福王的儿子!”

279. 279.大义灭亲的一代帝王

“等他们死了,就是我的儿子了。”

“你!”

太后双眼圆瞪,却见康王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康王身边,双手将小孩儿接过来,而后冲凤弦月笑道:“二弟妹,多谢你给我们生了个儿子。这孩子果然长得像你,和你一样漂亮呢!”

早在见到康王出现时,凤弦月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现在眼看着他们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据为己有,还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心中陡地浮现一抹怒气,连忙就要翻身起床。

但夜无尘一把按住她。“月儿你刚生完孩子不能乱动,让我去说。”

便走上前去。“这是我的孩子,大皇兄大皇嫂你们快还给我们。”

“呵呵,二皇弟,咱们亲兄弟,何必这么见外呢?本王身子骨不好,此生都不能有子嗣,今天对你的孩子实在投缘,你们就将他给了本王好了。”

康王冷冷笑着,话说得也很不客气。

这哪里是在朝别人要东西?简直就是在明抢!

太后也气得发抖。

“康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快快将孩子还给福王他们!那是他们的亲骨肉!不然,哀家告sù

你父皇——”

“太后,皇上已经驾崩了。”逸王突然小声道。

太后一愣,好一会才转过头。“你说什么?”

“皇上已经被康王活活气死了。”凤云墨也道。

太后不觉踉跄几步,转而看向康王,康王则是轻轻一笑:“父皇被太子气得吐血,身体本就亏损极大。后来见儿臣在他跟前尽孝,他十分感动,便留下圣旨将皇位传给儿臣,自己便殡天了。”

“因此,过了今天,儿臣便是凤翔王朝的新帝。皇祖母请放心,儿臣一定会如父皇一般孝顺您老人家的。”

“谁让你孝顺了?你这等狼子野心的狗东西,你……哀家便是扶持宗室里别的小孩儿为帝,也绝对不会让你坐上那张龙椅!”

“太后,康王已经将圣上的其他儿子、以及宗室里这两辈中十岁以下的男孩全杀光了。”逸王又道。

太后一下僵住了。

“你说什么?!”声音撕扯着,好像敲打着一块破铜锣。

康王淡然回应。“也就是说,在关系亲近的皇族血脉中,唯有儿臣和二皇弟两条血脉了。而在下一代,又只有二皇弟刚刚出生的儿子一人。”

“从今往后,若想保持皇家血脉的纯正,那就只能靠二皇弟的儿子来开枝散叶。他这个太子,不做也得做了!”

“而这个帝位,也只好由儿臣勉为其难的坐上。毕竟,这一辈的皇子之中,只有儿臣是父皇的嫡亲血脉,二皇弟他又是个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夜无尘突然开口。

康王一怔,这才正眼看向夜无尘。

这一看不打紧,他心里却是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他那个痴痴傻傻的二皇弟也能有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这么深沉的目光了?

那严肃的目光就像两把剑,直要捅进他心口中去,让他心中不寒而栗。

康王连忙深吸口气。“你……二皇弟?”

夜无尘嘴角轻挑:“大皇兄好计谋啊!这些年借着养病看似万事不管,却早和柳氏一族暗中牵扯上了,却还一直让太子做着你的挡箭牌。”

“这次逼宫,也是让太子做了出头的椽子,然后你又不顾兄弟之情将他斩杀,只为保证自己顺利登基。”

“等事成之后,太子就是那个千夫所指遗臭万年的野心家,你却是危难时刻大义灭亲的一代帝王!大皇兄你这盘棋下了二十多年,果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康王越听越心惊——

这小子不仅不傻,反而聪明得可以!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来!

当即扬起笑脸。“是又如何?我本就是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这个太子之位、日后的江山本就应该是我的。便是我身体虚弱了些,他们也该尽lì

请太医来为我医治才是。”

“可是他们却从一开始就放qì

了我,将我弃若敝屣,专心疼着那个表里不一的老三。我这样也只是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而已!”

还说太子表里不一?康王殿下你才是表里不一的行家好不好?

凤弦月心里大叫。

太子的表里不一好歹还有人看出来了,你的却是自己撕破的!如若不然,还不只有多少人被你蒙在鼓里呢!

太后先被太子气了一通,现在又被康王一通气,便是看到夜无尘转好了也来不及高兴,只强忍着怒气喝道:“你想得美!就凭你这等心性,哀家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那你就去死吧!”康王漠然道,又看看四周围,“你们谁不服本王的,全都站出来,本王今天就让你们死个痛快!”

“我!”夜无尘立马站了出来。

康王轻笑。“你放心,便是你不说,为了我儿子好,我也不会让你活在这世上的。”

云淡风轻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逸王一脸焦急的劝道。“康王,你今天造的杀孽已经太多了,快点住手吧!”

康王嗤之以鼻。“从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今天也不过是在为本王的登基之路扫清障碍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不服从他的人,他全都要杀!

果然是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人都这么变/态!

凤弦月胸脯也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康王妃怀抱里的孩子,一颗心揪得死疼。

“无尘,无尘!”

“月儿!”夜无尘连忙跑回来。

“把孩子抢回来,不能交给他们!”

“我知dào

。那是咱们的孩子,我不会让咱们的孩子管别人叫爹娘的!”

凤云墨也是满心的悲愤无言述说,毕竟康王是他一手领进皇宫的!

“妹妹你放心,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把小外甥给你抢回来的!”

“原来有这么多人想死啊!”康王闻言,眼神越发冰冷,“也罢,既然你们看着眼前大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偏要去自寻死路,本王也没办法。来人啊!”

280. 280.不离不弃

咚!咚!咚!

一连串诡异的声音陡地在外响起,却没有人应康王的呼唤进来。

康王一怔,连忙转回头。“人呢?”

咚!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飞了过来,直接撞到他的胸口,然后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康王胸前一湿,闻到一股粘腻腥甜的味道。

继而,身旁的康王妃尖叫起来——

“啊!是大哥!”

这才发xiàn

,这被扔进来的是柳家嫡出大公子的人头!

康王霎时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柳家大公子可是他手下亲卫的首领啊!

既然大公子都出事了,那他的亲卫们……

咚咚咚!

又一连串声音传来,几十颗头颅被接连丢进来,咕噜咕噜跟皮球似的到处都是。

一屋子的宫女吓得大呼小叫,唯有太后厉声呵斥:“都是死人,叫什么叫?殊不知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大家顿时一静,太后看向外面:“又是何方神圣?请出来一见吧!”

“哈哈,太后娘娘过奖了,小王可不算何方神圣,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一个爽朗的笑声忽地传来,令凤弦月眼睛一亮——轩辕轶!

“大王子?”太后也是一惊。

“不,现在应该叫大王了。我苍龙国老大王已经因病过世,大王子打败了三王子,统一了部族,已于一个月前登基为王。”跟在轩辕轶身后的小林子忙道。

康王闻言,脸色又一白。“苍龙国的内乱已经结束了?”

“早结束了。不过是故yì

将消息延迟放出而已。”轩辕轶信步走进来,淡淡瞥了眼大王子,唇角一掀,“不然,怎么能钓出你们这些大鱼?”

“不,不可能!”

康王连连摇头。“明明张将军半个月前还和三王子通信来着……”

“我们抓住了他的幕僚,他一向是让幕僚为他捉刀的。”轩辕轶道。

康王自然知dào

苍龙国的人崇武抑文,就算是皇族也都以武艺高强为荣,并不会专心习武。

三王子自小习武,在断文识字方面并没有多少天赋,就连写出来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因而每次和他们通信往来都是叫人捉刀代笔。

时间长了,他们便习以为常,将那当作三王子的笔迹,可谁曾料到,今天便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想及此,康王单薄的身体摇晃几下。

“大、大胆狂徒!我凤翔王朝的皇宫也是你这等人能擅闯的?来人啊,抓刺客,将他们就地格杀!”

“别再叫了,你的人都已经被我的人就地格杀了。”轩辕轶凉凉道,“再说这个皇宫我们也不算擅闯,我是接到我妹妹的求救信,来救我妹夫出火坑的。”

逸王眼神变了变。“多谢大舅哥。”

“没关系。我苍龙国和凤翔王朝好容易交好,这段和平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必须维持下去。既然现在有人想存心破坏,那我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教xùn

才是。”

轩辕轶朗声道。“我那边的人已经都被我处置了,至于这一边——”

“如果你们需yào

帮zhù

,尽管提出来。”

外面的大头都已经被他解决了,剩下几个孤弱的人,如果还借助于外力,他们凤翔王朝真不用要脸了!

太后连忙摇头。“区区几个小贼子,我们自己解决便是。大王远道而来,必定累了,就先坐下喝口茶歇歇吧!”

明秀连忙带人下去准bèi

茶水。

轩辕轶的到来,明显又将康王一手掌握的大好局面给打破了。

自身孤弱,外援尽失,没了雄厚的背景,康王的下巴也昂不了那么高了。

但是,他依然摆出高高在上的皇家人的气度。“现在本王的确弱势,但你们别忘了,本王身后还有三十万张家军,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康王殿下,他们来不了了。”凤云墨突然道。

康王转头。“你说什么?”

“我早将张常光一行人和苍龙国三王子私下勾结的事情告sù

了皇上,这一年我在边关的主要任务也是搜集证据送回京城。现在证据确凿,皇上早就秘密下旨叫人送到方将军手中,并告诫他们——”

“军中任何姓张的,一律杀无赦!”

冷冷看着他,凤云墨一字一句的道。

康王身体如遭雷击,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柳家倒了,张家绝了,如今就剩下他和康王妃站在这里。

康王妃听着他们的话,人也吓得脸儿惨白。“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康王怔怔转头,忽地仰天大笑。

“真没想到,我身为皇长子,不仅没有得到我应有的待遇,现在不过是想拿回我应得的东西,居然也被人这般阻挠!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你太不公平了!”

不是不公平,而是你不满足。

本来你身体不好,不能过度操劳,不然皇帝如何不将位置让给你?

而且你这个闲散王爷也算过得异常逍遥了。有皇后护着,有亲弟弟太子顶着,你想要什么得不到?

看看被太后宠着的夜无尘,他私底下受的欺凌难道少了?

可你却认不清现实,非得把一切都抓进手心里。却不知,这些东西就像沙子,你抓得越紧,它流逝得越快。

凤弦月悄悄拉一把夜无尘。“无尘,趁他们现在心神不定,把孩子抢回来!”

“嗯,我知dào

!”

夜无尘连忙点头。

此时,康王大喊大叫了好几声,终究身体支撑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康王妃赶紧给他拍背。

康王面色潮红,转眼又看到她怀抱里的小婴儿,嘴角立马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爱妃。”

“殿下。”

“反正今天我是活不成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走?”

“臣妾时刻追随殿下左右,不管做人还是做鬼,永远不离不弃!”

“好,真是本王的好爱妃,不枉本王疼爱你这么多年。”康王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细嫩的脸颊。

“爱妃,是本王对不起你。本王身子太弱,不能给你身为女人的一切,也不能给你所期望的子嗣。”

“现在,既然咱们身边有一个孩子,那我们就把它一起带到地下,让他陪伴我们吧!”

281. 281.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不——”

听到这话,凤弦月的心都被冻裂了。

她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却敌不过康王妃一声‘好’,便见那两人相视一笑,康王妃竟将襁褓高高举起,就要重重落下。

不!

凤弦月双脚刚刚着地,立马双腿一软,无力倒在地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被举得那么高,那么高,高得仿佛她一辈子也攀登不上去。

而不过眨眼的瞬间,襁褓脱离她的掌控了!

“我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口腔中逸出,凤弦月泪如泉涌,双手尽lì

往前爬去。

“孩子!”

见状,不管是夜无尘还是凤云墨,亦或是逸王、轩辕轶,乃至太后明秀等人,也都被康王和康王妃的举动惊呆了。

大家伙一窝蜂的朝那边涌去,却见康王一把拦在康王妃跟前,竟将他们全都挡住了!

“滚!”

轩辕轶脾气最暴躁,干脆一脚将人踢得远远的。

但这时候,孩子都已经快要着地了。

夜无尘几人一见,立马就就势一滚,双手朝襁褓掉落的地方伸去。

“我接到了!”

最终是夜无尘抢先一步将襁褓托在手中,其他人连忙长出口气。

而康王妃,在发xiàn

婴儿未死,康王却被轩辕轶一脚踢飞出去,现在正蜷缩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吐血时,那双雾蒙蒙的眼里顿时涌现出无尽的血光。

“殿下!你等等,臣妾马上就来陪你!”

一声娇呼,还没等其他人明白什么意思,她便一脚朝夜无尘手中的娃儿身上踢了过来。

“贱人!去死!”

见状,饶是温文如凤云墨也看不下去了,当即也一脚往她心窝子里踹过去,双手继xù

去迎接襁褓。

但他毕竟是个书生,身体柔韧性不够强。这一踢一拽,差点都把自己给扭伤了。

“咯咯咯,咯咯咯……”

耳边忽地又传来婴儿的笑声,在这个愁云惨淡的殿内显得格外喜庆。

凤云墨连忙回头,眼前终是一亮——

是逸王!他又把孩子接住了!

只见小小的娃儿还闭着眼,嘴里却蹦出一连串的笑声,好像看了一场好戏一般。

逸王也没想到他能把孩子接住了。

捧着手里这个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的小东西,他的心都提得高高的。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耳边又传来凤弦月凄厉的呼唤,他心口猛一缩,连忙将襁褓放到她手上。“你看,孩子没事,他回来了。”

“孩子,我的孩子!”

一直等到见到这个软乎乎的小人儿回到自己怀抱里,凤弦月憋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刷的一下流淌下来。

她连忙将他死死搂在怀里,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月儿,月儿……”

夜无尘见状,也连忙扑过去,将他们母子俩一起抱在怀里。

顿时一家三口都聚在一起大哭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不禁泪盈于眶。

太后转过头去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净,便赶紧哽咽道:“来人啊,快把这两个叛逆绑起来,把屋子收拾干净,扶着福王妃回床上歇息!”

大家这才想起来,凤弦月刚刚生完孩子,还没来得及休息!

赶紧又忙碌起来,好一会殿内才又恢复了安宁。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凤弦月真是被吓怕了,便是累的眼皮都睁不开了还是坚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太后拗不过她,只得随她了。毕竟皇帝驾崩,太子和康王谋逆,朝中重臣伤亡过半,到处都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模样。

现如今,也就只有她这个太后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看着这满宫的疮痍,想着从昨天到今天这一幕幕的惊险,太后的心跳都迟迟缓不下来。

“哎!”

站在寝宫外,她长叹口气。

终究还是她错了。如果当年看着皇后一再谋害端嫔时她就出手阻止,那是不是皇后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她的两个儿子也不会被她教养成现在这样?

或者,她就不该同意让皇后嫁进皇宫!

娶媳不慎,差点将他们这个皇族都毁了!

“太后。”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又让太后长叹一声。

“你就跟在哀家身边吧,帮忙提点哀家忘记的地方。”

逸王一愣。“儿臣么?”

“就是你。”太后道。

从七夕乞巧节那天一直到现在,接连三天,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才终于落下帷幕。

期间,凤弦月经lì

了被劫持、被威胁空壳、摔倒、难产、孩子差点被人抢走等等艰险,又惊又怕,人转眼就瘦了两三圈。

看着虚弱的妻子,夜无尘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月儿,对不起。”站在床前,他小声哽咽道。

凤弦月撇唇。“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还说他做什么?”

折腾了一夜,她嗓子都喊哑了。生完孩子都还没来得及喝几口参汤,就有卷进康王他们的迫使里,现在声音还涩涩的。

而且就他那点小欺小骗,在太子和康王组成的一连串阴谋下根本就不够看。

或许这也就是他们凤氏一族的特色吧!每个人都善于伪装,而且都伪装得那么完美。

她已经麻木了。

闻言,夜无尘大喜。

“真的吗?月儿,你原谅我了?你原谅我了?”

凤弦月被他缠得头昏脑胀。“别吵了!我累死了!”

夜无尘一顿,忙不迭将满肚子的话都憋回去,赶紧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给她盖好被子。

“你睡吧!我在这里保护你们,绝对不让任何人再靠近你们半分!”

“好,记住,谁都不许。”凤弦月沉声道。

夜无尘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还有孩子,他只能留在我身边,除了我,谁都不许碰。”

夜无尘眼神闪了闪。”好。“

“嗯。”

有他的保证,凤弦月才终于放下心,便双眼一闭,又沉沉睡了过去。

夜无尘坐在床沿,一直目睹她睡着了,他紧绷的心才终于松缓一点。

“月儿,月儿,今天辛苦你了。”低声呢喃着,他轻抚上她细瘦的脸颊,眼底满是疼惜。

“咯咯咯,咯咯咯……”

282. 282.月儿,你说,你要他还是要我

耳畔又传来小娃儿的低笑声,他不由嘴角一撇:“男孩?不是说了是小月儿的吗?”

眼珠子转转,他悄悄拆开襁褓,当见到那个活生生的小鸟儿时,嘴巴顿时瘪起来了。

“怎么会是男孩呢?哪个男孩在母亲肚子里有你这么文静乖巧的?老实点说,你是不是偷偷把我家小月儿给抢走了?”

小娃儿踢腾着两条腿,冲着他咯咯笑个不停。

夜无尘又皱起眉,想起了之前太医说过的话。

“笑笑笑……谁家小孩儿生下来就会笑啊?你该不会是个妖孽吧?”

小娃儿还在继xù

傻笑。

夜无尘怒了,一把将他抓起来。“小子,你看清楚了,我是你父王!你亲爹!对你亲爹你给我尊重点知不知dào

?”

“咯咯咯……”

小娃儿又咧开了他没牙的嘴笑个没完。

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竟仿佛在和他相对示威一般。

夜无尘心里更不爽了。“臭小子还敢和我示威?抢了我的地盘,让你母妃一心扑在你身上,连我都不管了,你很得yì

是不是?”

“咯咯咯……”小娃儿继xù

笑着,小腿儿蹬几下,忽地一条清亮的水柱飞扬起来,好死不死的落在他身上。

当凤弦月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身上强所未有的干净清爽,仿佛卸下了一个巨大的担子,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屋子里也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熏着香,但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月儿,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只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饿不饿?渴不渴?我倒杯茶来给你喝好不好?”

凤弦月眨眨眼,这才看到坐在床前的夜无尘。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头发有些乱,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也带着几分暗哑。

看情形,好像几天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了似的。

他怎么了?

凤弦月眨眨眼,之前的一幕幕突然闯入脑海,在眼前一一闪过。

她记起了太子的荒淫、康王的残暴、自己的难产,还有……

“啊!孩子!”

一手连忙往身侧摸去,却发生身侧凉冰冰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当即心口紧缩,呼吸都停止了。

“我的孩子!他去哪了?”

“王妃!”

守在外面的翠云巧云赶紧跑进来。

翠云慌忙将她按回床上:“小世子好着呢,您快躺好!”

“可是……可是我没看到他了啊!我明明记得我睡觉时他还在我身边的!”

“小世子饿了,被抱去被奶娘喂奶了。”巧云忙道,“您等等,一会他就回来了。”

“真的吗?”凤弦月这才出了口气,但是——

“不行!他在哪里?我现在要看他!现在!”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请奶娘将小世子抱来,您别激动。”翠云连忙对巧云使个眼色,巧云赶紧退出去请来奶娘。

小小的娃儿果然正趴在奶奶怀抱里大口大口的喝着奶。

一双小眼睛已经睁开了一半,身上的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的,但无损她对他的爱。

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直到这时,凤弦月才终于松了口气,人也因为虚弱而瘫倒回去。

翠云连忙给她把被子盖好:“王妃你生产时伤了身子,身体十分虚弱,太医一再嘱咐过您一定要好好休养,千万不能激动的。”

“是啊!”太后知dào

消息后也匆忙赶到了,“睡了一天一夜,当是饿了吧?小厨房里还热着粥,哀家叫人赶紧送过来。”

原来她睡了一天一夜。

凤弦月心里暗道,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的确是生产的时候伤害太大,后来又经lì

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饶是睡了这么久她还是觉得十分虚弱,浑身都提不起半点力qì



勉强吃下大半碗粥,她便摇头不吃了,双眼再次胶着在她已经吃完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宝贝儿子身上。

小娃儿长得不算漂亮吧,皮肤还有些红红的,皱皱的,一双小拳头紧紧握住,那小嘴倒是咧开了。

当察觉到凤弦月的视线时,他又咯咯咯的傻笑起来。

凤弦月的心一下都化了——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现在看到他的笑,之前的种种艰辛全都烟消云散,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哼!”

一声不悦冷哼忽地响起,将她的喜悦冲淡许多。

凤弦月抬起头,这才发xiàn

夜无尘的脸板得死死的,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不爽。

不由讶异看过去。“无尘,你怎么了?”

“哼!”

夜无尘再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见状,太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凤弦月更加疑惑了。“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这才乐呵呵的告知了他小家伙刚生下来就尿了他亲爹一头一脸的事,凤弦月顿时也扑哧一声笑了。

看着两个女人笑成一团,夜无尘脸色更不好kàn



“我就说他是个祸害!本来应该是个小月儿的,结果偏偏被他偷偷替换了!现在才来,就惹出这么多麻烦,讨厌死了!”

“无尘!”听到宝贝小曾孙被骂,太后不由板起脸,“有你这样骂自己亲生儿子的吗?”

“他就是欠骂嘛!”夜无尘嘟起嘴道,“再说我才不要儿子,我要女儿,我要的是小月儿!”

“你……哎!”太后无力叹息,“你怎么回事啊?前天不是好了的吗?怎么今天又……”

“什么前天今天的,我听不懂。反正我要小月儿,不要儿子!”夜无尘昂起下下巴,义正词严的道。

“你这孩子,你真是……算了算了,哀家和你说不过,不理你了!既然你不喜欢他,那这小曾孙哀家抱走算了!”

“抱走吧抱走吧!”

夜无尘连忙摆手。

“不要啊!”凤弦月瞬时心如刀割。

她才刚和儿子团聚呢,为什么他们又要狠心将他们分开?

刚想伸出手,却被夜无尘拦住。“月儿,你说,你要他还是要我。”

凤弦月一愣,夜无尘依然直直凝视着她。“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你自己说,你要他还是要我。”

283. 283.不会哭,只会笑

呃……

凤弦月嘴角抽抽。“无尘,你又发什么疯啊?”

太后也是十分的无力。不过看看那个傻笑着的小曾孙,老人家连忙把孩子抱过来:“这事你们俩商量去吧!孩子哀家就先帮你们看着,什么时候你们商量好了,哀家再回来。”

说着,便径自高高兴兴的将小娃儿抱走了。

喂,不要啊!

凤弦月真想把孩子给抢回来!

奈何夜无尘就是抓着她不放。

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太后抱走,凤弦月也怒了。“夜无尘,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敏也生了,生了一对龙凤,孩子出生的时辰和我们的孩子相似。”夜无尘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

凤弦月一愣。“她也生了?”

心底早百转千回。

“对,和你一样早产。不过她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早产是正常现象,生产过程也算顺利,比你的轻松多了。”

说起这个,夜无尘眼底又掠上一抹心疼。

凤弦月却扬起笑脸。“也就是说,十九叔也有了一个儿子,这可真是好事呢!”

“是啊,的确是个好事。”夜无尘道。

两人相视一笑,看在其他人眼中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但只有他们自己知dào

——这件事,真的很好,实在是好!

太子康王大乱宫廷,给整个凤翔王朝都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不仅朝中重臣损失过半、皇宫里血流成河,就连一向以身有皇族血统为傲的宗室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因此,康王和太子转眼便成了整个京城乃至凤翔王朝挞伐的对象。

但太子已死,康王也在重伤后苟延残喘了一晚后一命呜呼,康王妃随之殉夫。

找不到这两个人发泄,那么生育康王和太子的皇后、以及支持太子和康王作乱的柳家人以及张家人便成了所有人攻讦的对象。

圣上殡天,如今后宫由太后把持大局。

太后行事也一改往日的慈悲柔善,杀伐果duàn

的处理了趁乱包围皇宫的所有乱臣贼子,下旨将柳氏一族以及张氏一族就地处斩。

一时间,菜市口血流成河。而柳氏和张氏族人在被监禁和押往菜市口的途中又还经lì

了一番百姓的侮辱。

一切看似雷厉风行,一切乱臣贼子都认罚伏诛,这时候,又一个问题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圣上驾崩,太子作乱,两人都已魂归九天。

而皇帝的其他儿子以及宗室中有点名望的人家中十岁以下的男丁也都被康王斩杀,接下来的皇位该由谁来继承?

按照道理来说,如今硕果仅存的福王爷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然而,福王爷自小痴傻,连书都读不通,他如何能做皇帝?

转而就有人想到了福王爷刚刚出生的儿子,群臣也纷纷上奏请求太后立福王之子为帝,现暂由太后垂帘听政,等小皇帝长成后再移交权柄。

这个时候,又一个声音弱弱的响起——

福王是傻子,他的儿子,会不会也是傻子?

瞬时,所有以为尘埃落定的人心里都猛地一紧。

是啊!听说福王妃在怀孕期间,那娃娃就平静得不像话,什么动静都没给闹出来,这不像是正常小孩儿的作风啊!

还有,福王爷的儿子听说生下来的时候就不会哭,只会笑!而且是傻笑!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在笑。

尿尿了笑,肚子饿了笑,被人骂了笑,被人夸了一样笑,仿佛除了笑,他就不会做别的了!

然而孩子太小,暂时看不出别的毛病。

但如果等他长大到能看出真zhèng

性情的时候怎么也得一两年,他们等不起,这朝政也等不起啊!

这时候,太医也隐隐透露或许是孩子在母亲腹中时收到巨大撞击伤了脑子,再加上生产时在母体里停留时间过久,憋得太狠了……

反正,总归一句话——

孩子很有可能也是个傻子!

于是,朝臣也傻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他们凤翔王朝的皇帝真的要一个傻子来当吗?

不行!

此时,其他偏远宗室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别人家的孩子要么没了要么傻子,但他们的孩子还在啊!十岁以下的,随便挑随便捡,能被挑上当皇帝那就赚大发了!

于是呼,不过一夜之间,宗室中许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太后最近很头疼。

她老人家纵横后宫一辈子,好容易等到儿子上位、原以为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谁知儿子疑心太重。又娶了个心思狠毒的皇后,竟将后宫闹得天翻地覆。

再加上皇后的二儿一女……

老人家不得不重新出山主持大局。

其他事情还好说,但如今摆在眼前的皇权问题——

“太后,福王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太后长出口气,一手点点小曾孙的额头,小娃儿便又咯咯笑了起来。

老人家嘴角也翘起一抹笑,眼睫一抬,看到夜无尘走进来,她又连忙收起笑脸。

夜无尘走进来行了个礼,立马便将刀子似的目光射向自己的傻儿子。

太后赶紧将宝贝曾孙护在身后。“无尘,直到现在,你还要在哀家跟前装吗?”

夜无尘眨眨眼。“皇祖母您在说什么啊?我真的听不懂!”

“你还装!你还装!”太后恨恨瞪他,“那天你都露出你的真面目了,现在再装还来得及吗?”

夜无尘依然是一头雾水。“哪天什么啊!我听不懂啊听不懂。”

太后真要气死了。

“皇位对你来说就那么烫手吗?别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你却避如蛇蝎,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皇帝?皇祖母您想让儿臣当皇帝吗?”夜无尘忽地瞪大眼,“好啊好啊!我要当皇帝,然后月儿就是我的皇后了!我们一起搬进来,和皇祖母你一起住!我们一家四口天天快活的在一起!”

一家四口?

太后眼角抽了抽。

“无尘,你心意已决?”

“皇祖母,为什么您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夜无尘歪歪脑袋,眼底的光芒纯净无暇。

284. 284.就叫他阿傻好了

太后无力。“罢了,你爱装就装去吧!现在哀家问你,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原本取名该是宗人府的事情。但宗人府由庄老王爷领导,在那场战争中,庄老王爷大义灭亲举报了自己儿子,但也因此郁积于心,羞愧难当,等一切过后便主动请辞,愿意带着庄老王妃找一处僻静地方养老安身。

至于下一任宗人府领导她还暂时没有选出来。

所以,孩子的名字现在就落在他们自己头上了。

“名字啊?”夜无尘又看看那个笑得流口水的小家伙,“就叫他阿傻好了!”

“你这孩子!”太后无力又无语,“这可是你亲儿子啊!”

“他本来就很傻嘛!”夜无尘扁嘴道,“一天到晚就知dào

傻笑,比我还傻,别人不也都说他肯定是个傻子吗?”

“闭嘴!”太后不悦呵斥道,“哀家的曾孙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是就是呗!反正我又不嫌弃他,肯定会给他吃饱的。”夜无尘不以为意的道,“这小子现在就交给您好了,我去找月儿了!一会她睡醒没看见我又要生气了!”

说完,便一溜烟跑得飞快。

太后无言的看着他飞奔而去,再转头看看身边的小重孙。“傻小子,你爹不要你了呢!”

“咯咯咯……”

小娃儿挥舞着小拳头,笑得分外开心。

毕竟皇宫不是自己家,凤弦月和夜无尘也没有心情向别人表示他们有侵占皇宫的想法。

所以在皇宫里休养了几天后,他们便坚持回了福王府。

太后虽然不舍,但也无法挽留,只好恋恋不舍的抱着小曾孙亲了又亲,又拍了许多人沿途护送、交给他们许多补身的药材,才放了他们出去。

这时候,小家伙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夜天池。

小家伙是天子辈,本来夜无尘是想让他叫夜天傻的,奈何太后和凤弦月都不同意,他便改称凤天痴。

太后脸都变了,凤弦月也恨不能把他给咬一口,但夜无尘坚持己见死都不改。

三个人协商来协商去,最终给小娃儿定下了这个名字。

全程小娃儿都在一旁完全目睹,也陪着咯咯傻笑以程。等到最终名字定下了时,他更笑得大声。

不过终究是个才出生几天的小娃儿,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等大家回到福王府时,他又已经睡着了。

凤弦月命人将孩子的摇篮放到自己跟前,无视夜无尘哀怨的眼神,一边痴痴凝视着那个几天功夫就出脱得漂亮多了的小家伙,心里满满的全是喜欢。

咚咚咚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声响。

“逸王妃轻慢,逸王妃您慢点!”

平公公和静嬷嬷的大呼小叫接连响起,那个称呼让凤弦月大吃一惊——

逸王妃?她不是也刚生完孩子吗?

哐!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生产完没几天的敏公主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

“表哥!表嫂!你们俩太坑人了!”

凤弦月抬起头。“你在说什么呢?你才生完孩子,不在床上养着,跑出来做什么?”

再看看随后出现的逸王,他忙不迭将手里的狐裘给她披上,脸上也满是不悦。

敏公主气呼呼的推开他。“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们是合起伙来耍我!表哥,你……你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明明这一切都是我们为你准bèi

的啊!”

凤弦月已经知dào

她在说什么了,却还是做出一副迷糊的表情道:“你到底说的什么啊?”

夜无尘一样眨着迷蒙的双眼。“发生什么事了吗?十九叔,你欺负阿敏啦?”

逸王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便别开头去。

轩辕轶此时也跨步进来,一眼便瞟到那个摇篮里的小家伙,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一下,才又转向夜无尘。“表弟,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出来了,你又何必不认?”

夜无尘撇撇唇,这才收起一脸的玩世不恭。

“这样不是挺好么?我的儿子是个傻子,我也是傻子,所以大家都不会放心把皇位交到我们手上。”

“十九叔你温文尔雅,阿敏又是苍龙国的公主,你们的孩子继承大统,骨子里流的也是我凤翔王朝的皇族血脉。”

“再加上有方家军做后盾。苍龙国在表哥的领导下和咱们互通有无……一下便将各方面的势力都联合了起来,阿锐做皇帝正好啊!”

“好个屁啊!”敏公主破口大骂,“这皇位是我们辛辛苦苦为你打下来的,是打算让你坐上去的!”

“你慢点,别生气。”逸王连忙按住她的肩膀。

敏公主再次推开他。“我怎么能不生气?我们滢滢汲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谁知dào

,最终却……表哥,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还有表嫂!你就不会劝劝他吗?一旦表哥做上皇帝,那以后这个天下都是你们的,你们就不用怕任何人了啊!”

“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啊!”凤弦月笑道,“阿青,你觉得呢?”

“嗯。”夜无尘连忙点头,“我就喜欢现在的日子,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帝。”

“表哥,你……”敏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是当初你们……”

“虽然我没想过想当皇帝,但我却想过让谁当皇帝。”夜无尘道。

敏公主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你们算计我们!”

夜无尘咧嘴一笑。“彼此彼此。你们用阳谋我们用阴谋,反正都是谋嘛!”

敏公主气得不行,逸王见状,忙不迭抱起她就往外跑。

敏公主大喊大叫。“你干什么干什么?你放我下来,我要骂死他们!”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后都已经下懿旨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逸王低声道。

“我不!我儿子才不要当皇帝!不要!你也别指望给我三宫六院美人三千!你休想!”

……

听着外面的呼喊,凤弦月耸耸肩。

你自己都不想,还想将这等事情强加在我头上?凤弦月嘴角扯扯,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285. 285.吃醋吃上瘾了

终于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们完全解脱了。

看着这两个人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轩辕轶嘴角轻扯:“转来转去,到最后,你们俩依旧是最终赢家。凤弦月,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

“彼此彼此。大王子你也一样没有让我失望。”凤弦月笑吟吟的道。

轩辕轶深邃的眸子看着他们。“就这样拱手让出皇位,你们真的没有怨言吗?”

“如果要有,那也是他有。”凤弦月立即指向夜无尘。

夜无尘忙不迭摆手。“我没有!月儿,我这辈子只想和你一起快快乐乐的,我才不要当什么皇帝呢!每天忙都忙死了!”

说着,人又往她身边凑去,顺便将她射向摇篮那边的视线切断。

他是装傻装上瘾了。

轩辕轶眼角也抽了抽。

转身看看摇篮里的小娃儿,他又拨弄他一下,小娃儿再次傻笑。

“你们确定,这娃儿是傻子吗?”

“是啊是啊!”夜无尘连连点头。

“可是,为什么我记得,我们苍龙国历史上有一位也是笑着出生的先祖,他也是从不会哭只会笑,一度被人人做傻子。”

“然而,那个傻子最后却做了苍龙国史上第一位逍遥王,率领军队打退他国军队,最终放下权柄,带着无数金银珠宝与美人隐居山野,一生恣意逍遥,是苍龙国有史以来第一人。”

有这回事?

夜无尘和凤弦月对视一眼。

轩辕轶耸肩。“历史上确有此人。不过,你们家这个……既然你们认为他是傻子,那就当他是傻子吧!逍遥王也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说完,他伸个懒腰。

“才刚解决了苍龙国的事我就马不停蹄的过来这里,又看了好几场好戏,我也累了。是时候回家了。”

“表哥慢走!以后有空常来玩啊!”

见状,夜无尘忙不迭摆手相送。

等轩辕轶一走,他却又立马板起脸。

“月儿。”

走到凤弦月身边,他一手抓紧了她的手。

凤弦月抬起头。“什么事?”

“等新帝登基之后,咱们就向十九叔要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宝,然后四处游山玩水去吧!”

“啊?”凤弦月眨眨眼,“你怎么啦?”

夜无尘轻嗤一声。“这小子以后想当逍遥王?做梦!我才是真zhèng

的逍遥王!”

凤弦月瞬时明白了。

原来他是想先把儿子的位置给占了,然后让他没有位置可站啊!

这男人……怎么偏生就对这个儿子这么排斥?

“月儿月儿……”不见她回答,夜无尘连忙又软磨硬泡起来,“你说好不好嘛?你不是说想替你母亲回她的家乡看看的吗?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好不好?我陪着你去!”

“还有咱们以前一起研究过的湖光山色,咱们也一起去看看,到处见识见识。反正在京城里也够无聊的,你说呢?”

“那阿池呢?”凤弦月问。

“他?”夜无尘鼻孔里逸出一声轻哼,“丢给皇祖母!反正她老人家现在眼睛里也没我了!”

凤弦月立马又噗嗤一声笑开了。

他还真是吃醋吃上瘾了啊!

“你还笑你还笑!”见状,夜无尘又郁闷上了,“我就知dào

,有了他,你们就都不要我了!算了,我不缠着你了,你就和你儿子一起玩去吧,我走了!”

“无尘!”凤弦月连忙拉住他。

夜无尘立马就回头了。

“干什么?”

“别生气嘛!我是心头儿子,可我也从没不要你啊!”

“哼!”夜无尘扬起下巴,但脸色已经不那么难看了。

凤弦月失笑。“无尘……”

还想说话,外面平公公又道:“王妃,凤大人和凤夫人来了。”

哥哥嫂嫂还有阿睿!

凤弦月大喜。“快请!”

太子康王谋逆,凤云墨不仅大义凛然的揭发了张氏一族卖国求荣的无耻行径、更忍辱负重剿灭叛贼、护卫福王等人,居功甚伟。

事情尘埃落定后,太后便大为嘉奖,赏赐他们金银财宝无数。只等新皇一登基,他肯定就要加官进爵。

一切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这些天,凤府门庭若市,门槛几乎都被踩断了,凤弦月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走的出门。

兄妹相见,自然欣喜异常。王氏看过小娃儿,便拉着凤弦月的手交代了她许多事情。

凤云墨则站在一旁,等她们说完了,才淡声道:“月儿,等你出了月子,就回家一趟吧!有些账,应该算算了。”

有些陈年旧账,的确该扒拉出来好好算算了。

对兄长的话,凤弦月一百个赞同。

因而好容易熬到月子过完,她便穿戴一新,抱着儿子和夜无尘一起回到了她的娘家。

凤相府依然门庭华贵,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在盯着这边的动静。

然而凤云墨一早便下令今天府中有要事,闭门谢客一天,因而并没人敢上门来。

他们的轿子入了大门停下,早有王氏过来迎接。

凤云墨也匆忙赶来:“妹妹,身体大好了么?”

“好了。”凤弦月笑道。

凤云墨便也一笑。“爹生病了呢!正在东厢休养,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好啊!”凤弦月含笑点头。

两兄妹、两家人齐头并进,很快便来到相府里最好最华贵的府邸所在。

还未进门,他们便听到了女人的嘤嘤低泣声。

“老爷,老爷,你就不能去找他们说说么?他们是你的儿女,自当以孝道为天,你说什么他们肯定会听的!”

“呵,听我的?他们现在肯定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当初你我怎么对待他们的难道你忘了吗?如今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老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还有清歌,她就要临盆了,她腹中的可是你的亲孙子,你说过一旦孩子生下来就要当作我们凤家继承人来培养的!”

“呵,我们凤家?现如今,你以为这个凤家还归我管吗?”

“爹爹何必如此自怨自艾?您是孩儿的生身父亲,尊崇您是必须的,您身为凤家的家主,这个凤家自然也要交由您来掌管。”清朗的声音陡然在外响起,让这对夫妻猛地一愣。

286. 286.千人骑,万人睡

转头看去,便见凤云墨和凤弦月兄妹双双携手进来。

才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凤居正和张氏便都跟老了二十岁一般,两个人都萎靡得不成样子。

再对上他们兄妹衣着整洁光彩照人的模样,便更衬得他们颓废失落。

曾几何时,事情是要完全掉转过来的……

见到他们俩,张氏眼底忽地跃上一抹火光。

“凤云墨,凤弦月!都是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你们出卖我们,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凤云墨冷冷看着她。“母亲您和您的家人狼子野心,圣上早有所查,孩儿也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请您不要以己度人,认为我们一天到晚都在害你们,我们没那些个闲心思。”

张氏一滞,张嘴就又要说话。

岂料凤居正一把将她推开。“你想多活几天就少说几句!你以为他们俩还是当初能任你捏圆搓扁的小儿女吗?”

“父亲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凤弦月轻笑。

凤居正冷冷看着他们。“如今我已是众叛亲离、声名尽毁,现在也就一条命还值点钱了,你们要拿就拿去吧!”

“父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孩儿的父亲,不管您做出什么事,名声变得如何,孩儿都会尊重您仰慕您,奉养您一生一世。”凤云墨一字一句的道。

凤居正闻言,心里却没有半分欣慰,反而瞪大眼防备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想折磨我一辈子吗?”

“呵呵,父亲您太瞧得起我们了。我们现在各有家庭,各自的事情也都忙不过来,谁有心情来折磨您?再说了,刚才哥哥不是说了吗,您是我们的父亲,这世上没有您就没有我们。”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好生孝敬您,让您安心颐养天年直至终老的。”凤弦月淡然笑道。

凤居正冷冷看着她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别再和我兜圈子了!”

“好吧!”凤弦月耸肩,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破旧的荷包。

“父亲您还认识这个吗?”

“这个是……”凤居正眼神一闪。

凤弦月勾起嘴角。“没错,这是我娘曾经随身携带的荷包。她在临终前将它传给了我,并告sù

我等有机会一定要让你亲眼见识一下里面的东西。”

闻言,凤居正心里猛的一虚。“这里面是什么?”

“父亲您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dào

了?”凤弦月笑着,双手将荷包奉上。

凤居正愣一愣,还是哆嗦着双手将荷包接过来,慢吞吞的打开了它。

“呀!”

当发xiàn

荷包里那个只有拇指指盖大小,却晶莹剔透、上面雕着精美梅花图案的美玉时,他眼底涌现出满满的惊异和欣喜。

“这个是你……你娘从哪里得来的?”

“娘说,是外婆临终前交给她的。”

凤居正一滞。

凤云墨又取出一只小小的本子递过去:“这一个,是孩儿出外读书时娘亲交付给孩儿的,说是曾外公的遗物。”

凤居正连忙又拿起小本子翻看一眼,只有一眼,他就哆嗦着将东西扔开。

“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

“当然会了。”凤云墨将本子捡起来,凤弦月也把美玉又装回荷包里。

“我们的外婆,她并非生来就是名妓。她是当年烜赫一时的帝师周太傅的独生女儿,名冠凤翔王朝的第一美人。”

“但是当时皇帝昏庸,不理朝政,每日只顾着和后宫美人厮混。他听闻了我外婆的美名,坚持要将她纳入后宫,我曾外公不肯,愤而抗旨,却被皇帝诛杀。”

“曾外公全家男子悉数被斩杀殆尽,外婆被强抢入宫,却趁皇帝不备刺伤了他。皇帝大怒,命人将她打个半死,然后扔进青/楼,扬言既然她不愿做后妃,那就让她变成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女!”

“然而我曾外公交友甚广,昏君唯恐外婆被人偷偷救走,便让人暗地里将外婆带到一个偏僻地方,卖给当地一个青/楼了事。”

“但是当年我周家的一个侍卫依然不顾艰辛四处寻访外婆的下落,终于在那个地方找到了她。”

“彼时外婆已经成了名妓,然而外公坚持守候在她身边。外婆被他的痴心感动,又见昏君无道,最终被强抢入宫的美人斩杀,才终于放心的拿出积攒多年的积蓄赎身和外公结为连理。”

“可是……既然如此,后来新帝登基,为周太傅平反,命人四处寻访周小姐的下落,他们却并未出现!”凤居正低叫。

“外婆和外公身份悬殊,自知回京之后圣上为了补偿她会为她指派一门好亲事。然而外婆已经和外公心心相印,一旦回去,他们肯定会劳燕分飞。更何况……”

“外婆已经在青/楼中污了身子,就算回到京城有曾外公的名声庇佑,但也肯定逃不脱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因而,他们便决定放qì

一切,就在小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了下来。”

凤弦月淡然道。“所以,外婆便成了那个地方的第一美人,外公操刀杀猪,后来外婆生我娘亲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便将我娘亲看作至宝,将曾外公当年教给她的东西悉数教给了我娘亲。”

说着抬起眼。“不然,爹爹,您觉得我娘亲一个在穷乡僻壤里长大的女儿家,一个屠户的女儿,能有那等见识和本领,在官场贵妇中游刃有余、还能帮你在朝政之上出谋划策?”

他又何尝没有怀疑过?只是……

不管是在接人待物还是应对朝政上,身边都有一个比自己能力强得多的妻子在身边指点,这让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虽然对外妻子从未透露过半句,但每每回到家中,看着家里的仆从无不以夫人为马首是瞻,却将他这个老爷视为无物,他心里的嫉妒、不甘、不愿几乎将自己吞没!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再向她强调她妓女和屠户女儿的身份,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找到平衡。

可是,他现在才知dào

……

287. 287.日复一日,她的心早凉了

他一向敬仰的周太傅的孙女,所有凤翔王朝的文士全都视为天人的周太傅的孙女,那便是和家中侍卫生的,也不是他一个平民百姓攀附得上的啊!

无尽的悔意席卷心灵,凤居正痛苦得闭上眼。

然而,见他如此,凤弦月却并未放过他,而是继xù

道:“本来,父亲你有才华有能耐,娘亲她也是一心想要帮扶你达成所愿。”

“她手上那那枚美玉乃是太zu皇帝当初和曾外公下棋时赠与曾外公的,并向曾外公表示不管何时,只要周家的人拿着这块玉佩上门,他的儿孙一定会满足他们一个愿望。”

“娘亲一路随着你辗转来到京城,她都已经打算好只要等你做出一点惊人的成绩,她得到机会入宫,就一定要趁机将玉佩奉给先皇后现在的太后,让皇后再转呈给圣上,也便让你更得皇上青眼。”

“可是……呵呵。”凤弦月冷笑。

“她终于等到了封诰,打扮一新入宫赴宴,在琼花宴上,她手握美玉,看到的却是你这个对外温文尔雅的丈夫和张家小姐躲在假山后你侬我侬的画面!”

凤居正身体猛地一晃。

“你是说?你娘她……”

“没错!她早就知dào

你和张氏的奸情了,她也是才那一刻开始,开始了自己的部署计划。”

凤居正脸色惨白。“你是说,她……她……”

“没错!”凤云墨又接下妹妹的话头,“娘亲她性子烈,眼睛里揉不得砂子,在知dào

你们的奸情后便冷了心,便冷眼看着你和姓张的勾结起来,一边上演着深情款款的戏码,一边又趁着醉酒和张氏滚作一气。”

说着,淡淡瞄了眼神色不定的张氏,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然后你和她被捉/奸在床,你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当场便要撞柱而死,这等好戏娘亲怎么能错过?”

“所以她站了出来,大度的表示愿意接纳她,让爹爹你为她负责。你还装模作样的再三推辞,最终却依然将她娶了回来,还是平妻!父亲你可真是忠孝两全、叫人敬仰呢!”

凤居正嘴唇都哆嗦了。“她……既然她都知dào

了,那她为何还……”

“还忍着?因为她要为了我和妹妹考量啊!”说到这里,凤云墨和凤弦月脸上都蒙上一层晦色。

凤弦月低声道:“娘亲如果想扳倒你们,其实很简单,但她却不能,因为她还有我和哥哥。而且,你们才做出那点事情就把你给扯了下来,那多没意思?”

“只有等你爬上了你梦寐以求的高位,然后在你最得yì

的时候将你脚下的基石全数摧毁,让你体会体会从云端跌落泥地的感觉,这样给你的打击才是最大不是么?”

凤居正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惊恐的看着他们。

凤云墨点头。“所以,自小娘亲便教导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也让我们亲身体验了一番。”

“这一切也都是她策划的?”终于,一旁的张氏也忍不住了。

凤弦月冷笑。“不然呢?你觉得就凭你那点小伎俩,真斗得过我娘?她不过是配合你演了一出戏,好让我们看清世态炎凉而已!”

说完看向瞬息又老了十岁的凤居正。

“爹爹,我知dào

你对张氏并无甚好感,你和她在一起,纯粹是为了想要得到张氏一族的帮zhù

。在你看来,加官进爵比三妻四妾要勾人得多。”

“但是,你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本来,如果你继xù

和我娘好好过日子,你加官进爵的路子会比现在轻松得多,你也不会因为酒后失德这件事成为其他同僚一辈子的笑柄。”

“然而,你滢滢汲汲了近十年,好容易才熬出了头,你的耐心用尽了,竟然想到了那一招……呵呵。”

“你以为你是走了捷径,却殊不知你是把自己退向了一条更曲折离奇的路!”

“不!”凤居正浑身颤抖,不愿意相信的高呼,“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的,肯定是骗我的!如果她真的有这个本事,那为什么她一开始不告sù

我?一切都是你们俩编出来骗我的!”

“那是因为娘亲她一开始就不相信你啊!”凤云墨冷冷道。

“你扪心自问,你虽然娶了我娘,却一直耿耿于怀她的出身,每当别人提起她的身份时你都冷着脸不吭声,回头就对娘亲大声呵斥。日复一日,她的心早凉了。”

“想当初,你当街颂扬周太傅义举,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外婆看到,自以为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才将我娘许配给你。可谁知dào

……”

“嘴上说说是一回事,真zhèng

做起来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回事。我娘嫁给你后不久外婆就后悔了。”

“你虽然有满腹的才华,却敏感多疑、刚愎自用,一面享shòu

着我娘带给你的好处,一面又嫌弃她的出身,甚至连我娘生了哥哥后都不许外公外婆前来探望。”

“那时候,他们就知dào

他们看走了眼。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无济于事。因而我娘还是一心为你操持着,却也留了个心眼,直到你们一路奋斗来到京城……”

凤弦月轻笑。

“你真以为我娘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见识到京城的大世面的吗?实话告sù

你吧,早在我娘嫁给你之前,我外婆每两三年就要带我娘进京一次,带她熟悉京城状况、讲解京城事宜。”

“因为,外婆知dào

,以我娘的才貌,她一定会再次回到京城、继xù

外婆以前没有完成的日子。”

“就算娘不行,那也有我,我一定不会让她们一辈子的希望落空!”

话说至此,凤居正已经彻底的萎靡了。

经由他们的解释,他终于明白为何前妻和前岳母乃至前岳父的言行举止都如此超凡脱俗,眼光比他长远了一倍不止。

然而,这么好的资源自己却没有好好珍惜,反而将他们推得远远的,转而选了另一个令人头疼的助力,他真是……

第228章 是国啊,我叛国,你逆君

心里已经信服了他们的说法,但他下意识的还是不想承认,于是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的,绝对是骗我的……丽娘……丽娘……”

已是老泪纵横。

“哈哈哈!”旁边的张氏见状,却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凤居正,原来你这些年对我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你对我的宽和包容也都是为了取得我父兄的信任吧?”

“原来如此!但是,只可惜,你们勾结串通,最终结果却是双双覆灭!这就是你心思不正的下场,你这叫咎由自取!”

啪!

一个狠狠的巴掌扇过来,将她几乎拍飞出去。

凤居正冷冷瞪视着她。“贱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不一样是叛国之臣的女儿!”

“是啊,我叛国,你逆君,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张氏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越发的冰冷。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你温文尔雅、前途不可限量!为了你,我和我家人闹、我舍下脸面被京城贵妇嘲弄、被闺中密友们疏远,可最后……”

“哈哈哈,我抛弃了一切,也就失去了一切!而你,却还一边又对我柔情款款,一边又和你的所谓表妹勾搭上了!还有那两个儿子!”

“你自是不愁,反正你们凤家后继有人,你还将我的嫁妆都搬了一半去给那三母子挥霍!”

“凤居正,你真是好,你真是好啊!”

夫唱妇随的虚伪画皮终于被彻底揭开,。ET

凤居正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立马又扬起下巴。

“这也是你自找的!你给我生不出儿子,却还不许我纳妾,就连我老家表妹前来投靠你也毫不犹豫的将她打将出去。”

“如果你大方收留了她,说不定她早就嫁出去了!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在外面租了个房子给她。”

“所以说,你们俩勾搭成奸还是被我逼得了?就如当初我和你酒后乱xing也是被尹丽娘逼的?”张氏冷笑不止。

“凤居正,你不愧是一朝宰相啊,不管何事都能被你说得冠冕堂皇。无论何时你都是最最无辜的,可你现在为什么不到太后跟前申辩去了?你再把责任推到你这双儿女头上去啊!”

啪!

凤居正又狠狠一巴掌打下去。“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听着刺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凤弦月的脸颊都有些生疼。

无力摇头。“事已至此,爹爹你们又何必互相埋怨呢?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也父亲十多年了,现在正是互相扶持的时候。至于你那位表妹——”

眼底浮现一抹轻笑。“爹爹,你真确定那是你表妹吗?”

凤居正心中一凛!

“你什么意思?”

凤云墨也轻轻笑了。“意思很简单,那个女人其实是我娘找来的,以你表妹自居,其实就是来为张氏添堵的!”

“据我所知,当初和她一起进京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那个人现在似乎就在你为她买下的院子里做事?”

是他!

眼前闪过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凤居正的身体顿时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不……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

闻言,破碎的大笑又从张氏口中爆发出来。饶是笑得脸颊生疼,眼角生泪,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凤居正,原来我们都被她算计了,我们的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枉我们还洋洋自得,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可原来至始至终,我们都是她捏在手里的玩具,从头至尾,一切都是她在主导!”

“就算她死了也没放过我们!我们俩上窜下跳了这么多年,原来都是在演戏给那个死人看!我们两个大活人,最终却连一个死人都没斗过!哈哈哈!”

笑到最后,她早无力的趴在低声,声音越来越小、音色凄凉,却无人去管。

凤居正彻底的颓废了。

悔恨的泪水汹涌而出,他抬起头,希冀的看向他这双被前妻教养出来的儿女:“云墨,月儿,我……”

“父亲您尽管放心,孩儿早说了,您永远是孩儿的父亲,不管您做过什么事,孩儿一定会奉养您终老,锦衣玉食一样不会缺了您的。”凤云墨立马打断他。

凤弦月也跟着点头。“还有母亲,虽然她害死了我娘,但我们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们也会将她当作母亲看待,奉养一声。”

但其他的,就别再指望了。

字里行间的意思,聪明如凤居正如何听不出来?

他心里一颤,却还忍不住希冀的看向儿子:“你是打算将我们囚禁在这里,直到老死吗?”

“父亲您怎能以这样的恶意揣度儿子?您辛辛苦苦抚育孩儿和妹妹长大,这等恩德,我们便是倾尽一生也难以报答,现在孩儿终于有所作为了,自然是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送给您,孩儿也不敢管束您的行为。只要您高兴,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是,前提是你还有这个脸出去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吗?

凤居正冷冷看着他。“真不愧是我凤居正的儿子。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辈子栽倒在你们兄妹手上,我认了!”

“父亲果然还是疼儿子的。”凤云墨轻轻一笑,拱手对他们行个礼。

“既然如此,您和母亲好好休息吧!孩儿叨扰太久,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完,兄妹俩双双退出。

甫一退出去,就听到花瓶砸地的声响,以及张氏的尖叫。

凤弦月转过头:“哥哥,看来以后这个家里要热闹了。”

“随便。我只要尽到我的奉养义务就好。”

“那倒是。”凤弦月笑笑,两人一同转开头,迎向等在外头的家人们。

“你们别拦着我!别拦我!”此时,忽地又听到一阵喧闹来袭,原来是大着肚子的凤清歌跌跌撞撞的闯了过来。

夜无尘条件反射的便拦在了凤弦月跟前。

凤弦月轻轻推开他。“你们让开,让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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