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世毒妃 - xp1024.com
《重生之再世毒妃》


1黄粱梦醒(修)

明德六十四年五月,贤王肖钰擎继位,贤王妃段如瑕接掌凤印,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并育有一子肖延风。

同年八月,匈奴来犯,骠骑大将军段林修出击匈奴,被查出与匈奴勾结,皇帝大义灭亲,其尸首被扒皮抽筋挂在城墙之上,举国震怒,段府灭门,段府夫人及三位小姐因举报有功,可免除死刑。

明德六十六年三月,皇后段如瑕被段府夫人指认为通敌叛国与他人苟合,被圣上囚于淮南宫,却留了她皇后头衔,段府余留的三位夫人皆被亲封为一品诰命。

同年六月,风华郡主段如华被封为皇贵妃,举国欢庆。

明德六十八年五月,太子肖延风因意图刺杀皇贵妃被废,终身囚于太子府。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十月的天气,下着小雪,纷纷攘攘的落下,积起足到脚踝的雪,向来冷清的宫内传来微不可闻的歌声。

那声音沙哑难听,仔细听来倒有些阴森可怖。

段如瑕哆哆嗦嗦的蜷缩在墙角,干裂的嘴唇早已没了血色,如今正木讷的望着窗外,可她看不见……她想动一动身子,可她不能动,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寒冷的日子,隐隐作痛,可她早已麻木。

细闻着窗外的动静,她妄图能听到几声脚步声,而不是只有冷风呼啸和老鼠咀嚼墙皮的声音。

“皇贵妃娘娘嫁到!”

出乎她意料的,高墙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叫声,她身体微微一怔,随即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了……段如华……

段如华搀着身边丫头的手,一步一步迈进淮南宫,雪花纷纷掩住了宫外的破败,可迈进宫内,那样的凌乱使段如华扬起快意的微笑。

随意撇了撇头,恰好对上角落里段如瑕空洞的眼窝,那般冷漠,那般骇人……

段如华不禁抓住了身边婢子的衣袖,心里略微发怵,那双眼睛是她亲手剜下来的,那双眼睛,她恨了一辈子,她以为再见到段如瑕,她定会有如潮涌般的快感,可如今,她只有满心寒意。

“段如华!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段如瑕铿锵有力的撂下一句话,几乎赔上全身力气,她就是要段如华知道,她如今仍是皇后,她段如华终究低她一等!

段如华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有了红晕,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太监,转了转眼珠,大步向前,一个巴掌就挥了下去。

“大胆罪后,如今皇贵妃执掌凤印,就是后宫之主,岂能跪你这个罪后!”

段如瑕被这个巴掌打的头晕眼花,却愣生生扯出一抹笑容“你可是高公公身边的小林子?”

见段如华没有出言制止,那太监更加放肆起来,一巴掌又挥了下来。

“杂家如今是皇贵妃身边的林公公,岂容你出言诋毁!”

段如瑕听后,霎时仰天大笑,声音之凄厉惊飞了树上的鸟儿,竟笑得林公公背脊发凉。

“小林子!你可记得是谁把你从高公公身边调出来,一点一点提拔你!如今你竟恩将仇报,简直畜生不如!”

段如瑕身子不能动,只能一口口水吐在林公公脚下,满脸怒容。

“你……”林公公一时慌了手脚,只得求助似的望向段如华,段如华赏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下去”

林公公汗如雨下,直接逃似的离开了淮南宫,那种慌乱,纵然段如瑕看不见也大快人心。

段如华斟酌半刻,悠悠向前,款款行礼

“听闻姐姐如今落魄,妹妹特地来……落井下石”

段如瑕幽幽一笑,看来她果然死期将至,这女人向来裹着美人皮,实际却心如蛇蝎,只可惜,当她倒台那天才发现她完美至极皮囊下的丑恶嘴脸,如今她连好姐妹也不屑装,应该是她大期将至吧……

“段如华,我只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才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可你以为你赢了么?肖钰擎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若是有一天你人老色衰,宫中另出佳人,只怕你……”说到此处,段如瑕悠悠一笑“我记得跟在你身边的丫头红芍早年里却是个美人儿,不知如今出落得如何?”

段如华脸色一变,袖袍下的手紧握,最近肖钰擎来她宫中时,的确愈发注意起红芍……

“我现在的下场就是未来的你……”

“姐姐被幽囚在宫内有些功夫了,应该不知道太子府的事吧……”

段如瑕脸色一变,身子晃了几下跌在地上“风哥儿……怎么了……”

段如华理了理袖袍,很是恶劣的一脚踏上段如瑕的后背,声音如同魔鬼——

“他死了……被卸了骨,只剩下皮,眼珠被剜,整个人被钉在地上,被放了血……你还记得几天前丫鬟送来的肉和水吗?那是你儿子的肉和血……我心疼姐姐不能和废太子团聚,特地送给姐姐这般大礼……姐姐以为如何?”

“哦!对了,还有那个叫绿抚的丫头,还真是衷心,到死也不愿意为我所用,你知道她怎么样了么?那么多男人,她应该从没这么享受过吧,我那日见到她,下身的血已经凝固了,哎,这就是冥顽不灵的代价!”

段如瑕如同被摄了魂,呆呆的趴在地上,冷风透过窗子吹拂在她脸上。

她好想哭,却哭不出来,肚中一阵翻涌,她吃了自己儿子的肉,喝了自己儿子的血……

她最信任,待她最好的丫鬟绿抚惨遭多人**,却至死也不愿出她!

她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丫鬟。

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当初执意要嫁肖钰擎,就不会有如今的场面!

心中淤血,她吐出一滩血水,无比痛苦的扭拧着身子,妄图逃离段如华的束缚。

头皮一痛,她被一双手粗鲁的提了起来,此刻的她头疼欲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她一定要替她和延风还有绿抚报仇!她要杀了段如华,杀了肖钰擎,杀了所有负她之人!

“啊!是日何时丧,予与汝皆亡!段如华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此刻的段如瑕浑身浴血,再加上那恶毒凄厉的神情,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段如华慌乱的松开手,对身边的侍卫大声咆哮,完全没有当初的高贵优雅

“你们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大笑之际,只觉得胸口一痛,嘴边鲜血流出,她依旧保持着笑容,对着段如华的方向幽幽开口却没出声,继而缓缓倒地,临死那双空洞眼窝依然看着段如华,嘴角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段如华摇晃着身子,几欲倒下,幸得身边丫头搀扶,段如华看着段如瑕的尸体,不禁头皮发麻,她临死前说的唇语她读懂了。

段如华,等我……来接你去地狱!

段如华戚戚一笑,段如瑕,你别怪我,要怪便怪肖钰擎罢,终是他负了你,千万别来找我……

2涅槃重生(修)

“你这小贱蹄子,不过落个水还娇弱成这样了,快给我起来!后院的马粪可还没人收拾呢!”

朦胧中段如瑕听到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叫声,那叫声极为熟悉,令段如瑕不禁有些恍惚,难不成死了还能碰到老熟人?

段如瑕还未回过神来,身上就陡然一凉,手臂被人提起,下一秒就到了地上,冰冷的触感让段如瑕一惊,眼皮有些沉重,被她硬生生掀开。

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她手上拿着鞭子,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段如瑕只觉得脑袋被狠狠一击,这妇人……不就是自己在未被接回段家时,在秦家的主事李嬷嬷,可是……她不是被秦府二老爷收为良妾了么,听说二夫人死后,她还通过手段成了正室,活的很是风光,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段如瑕傻傻的坐在地上,不禁打量起四周,简陋的屋子,熟悉的家具,熟悉的人……

段如瑕颤抖着抬起双手,那双手黝黑不已,布满老茧,袖袍下的手臂上隐隐有红痕,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在段府一段时间的休养后早就红润不已,当时的段老夫人还曾夸过她有旺夫相,这双手分明是她十三四岁时的手!

段如瑕瞬间激动的有些愣怔,她竟然没死,还回到了十三岁,一切竟然重来了!既然如此,这一世她一定要那两个贱人血债血偿!

李嬷嬷见她坐在地上,一副目龇欲裂的样子,心中有些害怕,转瞬又冒起火气来,指着她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真是个贱丫头!这府里的下人哪有你这般柔弱!不过是落个水,我还怕你污了池里的水呢,我警告你趁早些下地干活,否则你看我不扒了你这贱蹄子的皮!”她骂的语言极其粗鄙,十足的乡下气味儿,倒坏了她一张姣好的面孔。

惊诧过后的段如瑕稍微冷静了些,细细思索起前世这时的事情。

前世的她从小就被段家寄养在秦家,秦家虽然比不上段府,却也家产万贯,秦家家主名叫秦深,是个严肃正经的主儿,倒是他的夫人,心机颇深,对付的后院各个姨娘低眉顺眼,秦家主有个小姐叫秦姗,那可是个不讲理的主,刁蛮任性也就罢了,偏偏心狠手辣,前世倒没和段如瑕有过多少接触。

秦家二当家名叫秦彪,是个贪婪好色的,不然前世也不会坏了秦府规矩娶了个下人,最后还扶正做了正室,可李嬷嬷虽知道她是段府的庶出小姐,对她仍然不通人情,不过她倒是猜得到是谁在背后指使……

段如瑕微微眯眸,前世的李嬷嬷运气好,能嫁了秦府二老爷,不过今生么……她可不会让这个女人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见李嬷嬷快要发火,段如瑕麻利的从地上爬起,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轻轻开口“嬷嬷息怒,不知还有什么事能让奴婢做的?”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韬光养晦,秦府水深,按前世来看,要再有一年之久段府才会派人来接,不过如今的她可等不了这么久,前世秦府可没少帮那人欺负她,如今秦府……她会让他们成为历史,就先从李嬷嬷开始好了……

想到这,段如瑕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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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天色如碧,艳阳高照

段如瑕穿着粗劣的衣裳,铲着马厩中的马粪,那恶臭一传千里,可段如瑕做了这么久却连眼睛都未眨一分,不过身上的味道总归不好闻,许多人见了段如瑕也都避之千里。

段如瑕却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如何算计李嬷嬷,现在只不过坐等一个时机罢了。

正当正午,日头更盛,空气枯燥的使人心烦意乱。

段如瑕换下恶臭的衣裳,换上一身淡绿色的丫鬟装,其实她在秦府身份也不是多低下,相反她原本是分配给大夫人的二等丫鬟,只不过秦府暗中受那人指使,她才生活的举步维艰。

望向外头的烈日,段如瑕掩住眸中的厉色,思索起自己的计划,就在她低头沉思之际,不远处跑来一抹身影。

“段小姐,原来是你啊”

那声音轻巧可爱,随着微风传入段如瑕耳中,她身体顿时一僵,缓缓扭过头,那抹嫩黄色的身影落入段如瑕眼中,段如瑕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看泪就要滑落,她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绿抚……”

绿抚未发觉段如瑕的异色,反而很是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想到段小姐还记得我……”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段如瑕在心中默念,她自小就被寄养在秦府,因为那人的指使,段如瑕的生活极其恶劣。她做着秦府最低下的婢子才做的事,而每年面对前来探望的管家,却要虚伪的说自己过得很好。因为她特殊的身份,秦府上下没有一人敢和她交好,只有绿抚,在她饿肚子时肯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粥菜分她一半,在她受李嬷嬷打骂时替她说上一句好话……她永远忠诚于她,不管她的处境多么危险。

她伴她一步步踏上那个最尊贵的后位。段如瑕只记得她在被废之前,悄悄将绿抚送到了太子府,绿抚是她最信任的人,而当时的肖延风尚幼,她自知无法再见爱子,只好让绿抚替她保护好太子,可她在得知肖延风被废甚至惨死时,她都没怪过绿抚,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是绿抚,肖延风会死的更早。

重生归来再遇旧友,段如瑕还是有些恍惚,面前的茵茵少女再到后宫老谋深算的女婢,段如瑕暗暗发誓要保护好绿抚,绝不会让她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段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见她半晌不说话,绿抚有些困惑的放下手中的羹汤,拿出腰间的帕子,替段如瑕扇风。

段如瑕眼神一闪,落在她身后托盘内的羹汤之上“不知绿抚姑娘,这羹汤要送往哪个主子那儿?”

绿抚微愣“哦……是给二老爷的,二老爷最近犯头疼病,主事嬷嬷便让我做了碗解暑的羹汤送过去”

段如瑕嘴唇微勾,秦彪犯头疼病?他那样的身子骨怎么可能会犯这种毛病,就算犯了,不找大夫反而找绿抚做羹汤?

绿抚是做杂事的丫鬟,可不管做饭食,可如今却有人让她做羹汤去送给秦彪,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3李氏手段(修)

望着绿抚出落得婷婷有致的身形和容貌,段如瑕长袖下的手攥了攥,前世秦彪不是没打过绿抚的主意,不过是因为绿抚与她这个段府庶女走得近无法下手罢了,想来今世胆子大了?只可惜如今她绿抚由她段如瑕罩着,至于秦彪……

段如瑕心生一计,随即替绿抚端起了羹汤

“绿抚,前几日我在二老爷院里掉了一根钗子,正想着如何拿回来,如今可否请你做个顺水人情,让我替你送了这羹汤如何?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啊”

绿抚疑惑的看了看段如瑕,却没阻止她的好意,嘱托了段如瑕几句就去做别的事了。

望着手中的羹汤,又远观了下李嬷嬷不远处的屋子,段如瑕扬起一抹腹黑的笑容,既然你心系秦彪,那我便帮你俩做个媒如何?

段如瑕端着手中的羹汤,漫步走向李梦怡的院子。

李梦怡如今正悠哉的坐在圆桌上磕着瓜子,指挥着周围的丫鬟干这干那,看起来好不威风。

段如瑕冷冷的撇了撇李梦怡的方向,掩下眼中的狡黠,低着头走了过去。

李梦怡正吩咐一个丫鬟去打扫后院,无意中望见了垂头从院前经过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段如瑕!你不好好去后院扫马粪,来东院做什么?莫不是想偷懒?”

李梦怡向来看她不顺眼,这扫马粪的事一直让她做,也从未让她进过东院,如今看她不好好守在马厩反而端着东西慌慌张张的来到东院,自然要将她拦下。

段如瑕顺从的朝李梦怡行了个礼“回嬷嬷的话,是二老爷院里的张嬷嬷说二老爷近来犯头疼病,就吩咐奴婢做一碗羹汤给二老爷送去,可奴婢今天肚子有些不适,便想快些给二老爷送去羹汤”

这后宅里腌臜的事不少,纵然绿抚年轻不知,李梦怡在这生活的这么久早就摸的底儿透,转了转眼珠,李梦怡咳了几咳

“你不过是个扫马粪的丫头,这种服侍主子的事哪轮得到你,罢了,你尽快解决内急去吧,这羹汤我替你送去”

段如瑕心中一喜,旋即又行了个礼“多谢李嬷嬷”便将手中的羹汤递给李梦怡,自己快步跑向了后院的茅厕。

李梦怡看着段如瑕的背影,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又进屋换了件她最贵的衣裳,吩咐了丫鬟几句就满面桃花的朝秦彪的院子走去。段如瑕在不远处的树后冷眼看着李梦怡的动作,直到见她朝秦彪的屋子那儿走去,才缓慢的从树后走出,悄悄跟了上去。

李梦怡刚来到秦彪的院子就被护卫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护卫冷着脸看着李梦怡,李梦怡扯出一抹笑容,从袖子下掏出两锭银两,塞到了那两个护卫手中

“奴婢是照张嬷嬷的意思,来给二老爷送羹汤的,还劳烦二位大哥多担待”

那两个护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互看了一眼,便放李梦怡进去了。段如瑕在远处装着修理花草,见李梦怡走进去,满意的直起身子,接下来的事就看李梦怡她自己了……

话说李梦怡端着羹汤走进院子,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倒像是故意将人调走以免惊搅了某人的好事一般。李梦怡愈发胆大起来,她在秦府待了十几年了,凭她的相貌如果攀上秦彪,就定能混个姨娘当当,二夫人身子向来不太好,若是她暗中做些手脚,秦府二夫人的位置也不一定没她的份儿。

李梦怡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脸上的表情更是娇媚。她叩了叩秦彪屋子的房门“二老爷,奴婢给您送羹汤来了”那声音有如猫一般,似有似无的,像用猫爪挠着人的心,酥到了骨子里。

“进来吧”秦彪的声音细听有些**,李梦怡笑着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还顺便将门掩上。

她媚笑着走到秦彪窗前,悠悠俯下身子“二老爷,这是奴婢为您做的羹汤,您看看合不合口味”

她这一俯身,正好露出引人遐想的沟壑,再迎着娇媚的声音,无不是勾引人的利器,连正人君子都有可能把持不住,更别说秦彪这个好色之徒了。

秦彪颤抖着手接过李梦怡手中的羹汤,李梦怡眼光一闪,假做起身之势,玉手却打翻了秦彪手中的羹汤,汤碗碎在了地上,汤全撒在了秦彪的亵裤上,李梦怡惊呼一声,赶忙拿起手帕替秦彪擦拭,秦彪本就好色,见面前女子容貌瑰丽,早就色从心起,如今见这姑娘有意勾引,自然不再隐忍内心的情欲。

李梦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粗鲁的扯到了床榻上,李梦怡先前还有些慌张,随后就又恢复了媚态,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更勾起了秦彪的征服欲,不过多久,屋内便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趴在后院听墙角的段如瑕佩服的摇了摇头,她倒是没想到李梦怡有如此高明的勾引人的手段,如今她的第一目的已经达到,那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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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梦怡爬上秦彪的床后,生活的就更加舒适起来,衣着首饰也越发光鲜亮丽,甚至面对高她一等的嬷嬷丫鬟都能趾高气昂。

她爬上秦彪床的事渐渐在府内传开,虽未传到主子耳朵里,下人们几乎无人不知,表面上对李梦怡阿谀奉承,背地里也没少唾弃她不守妇道。

不过李梦怡的手段确实高明,把秦彪迷得三天两头换借口让她往他屋里跑,往往待到第二天清晨才送她回来。不过和下人发生关系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梦怡也总是旁敲侧击让秦彪收了她,可秦彪总是以怕大哥大嫂发怒为借口驳回李梦怡的请求,这让李梦怡气的不轻,丫鬟仆人背地里也当是个话题,聊的好不热络。

段如瑕天天听得绿抚给她说李梦怡和秦彪发展的速度,深知是时候开始第二个计划。

清晨

高爽晴空,凉风习习

段如瑕特地换上一身清爽的白色长裙,丢下了去马厩铲马粪的工作,特地待在李梦怡的院子前,静等着李梦怡回来。

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李梦怡一手托着腰,一手遮着晒人的烈日,款款走来。李梦怡刚见到段如瑕是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一副恶毒嘴脸

“你个小贱蹄子!这都几时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马厩的马粪你可铲好了!竟然敢偷懒?今天的饭不必吃了!”

段如瑕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微微行了个礼,便上前扶住李梦怡的身子“回嬷嬷的话,奴婢最近听闻嬷嬷得到了二老爷青睐,特地想来祝贺嬷嬷”

4孤注一掷(修)

段如瑕这说的本来是好话,可听在李梦怡耳朵里却有了些讽刺的意思,谁不知道李梦怡爬上了秦彪的床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可秦彪至今不愿意纳她做妾,李梦怡本来就心中愤恨,偏偏段如瑕还来给她添堵!

李梦怡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段如瑕“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侮辱本嬷嬷,简直讨打!”

段如瑕无语,只悄悄抬手放下李梦怡的手,附在李梦怡耳边轻声道“嬷嬷别误会,奴婢知道嬷嬷不甘心,今天来就是特地为嬷嬷献上一计”

李梦怡眼中隐隐闪过精光,满腹疑虑的望向段如瑕“你……你能想到什么计策?”

段如瑕盈盈一笑“奴婢这计谋定能让嬷嬷成为未来的秦府姨娘,至于嬷嬷愿不愿意放手一搏,仅凭嬷嬷意愿”

李梦怡垂眸,心中揣测段如瑕这话的真假程度,她服侍了秦彪这么久,清白早已不在,若不能嫁给秦彪,日后她也定找不到好人家了,不如听听这丫头有何良计,若成功了,那她便是秦府姨娘,若失败了,终究也搏过一次。

李梦怡咬了咬牙,为了荣华富贵,她拼了!

李梦怡扯出一抹友好的笑容,握住段如瑕的手“不知妹妹你有何计策?”

“嬷嬷不必担心,这计策保准万无一失,但奴婢有个条件”

李梦怡眯了眯美眸“什么条件?”

段如瑕轻轻一笑“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希望嬷嬷能把奴婢带在身边罢了”

李梦怡爽快的笑了“这有何难,若本嬷嬷成功当上秦府姨娘,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段如瑕状似兴奋得羞红了脸,立即俯身行了个大礼,眼中却狡黠一片,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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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瑕和李梦怡的计划在三天后实行。还没见秦彪之前,段如瑕特地告知李梦怡今天要多在秦彪房里待一个时辰,段如瑕相信以李梦怡的手段应该不在话下。

今日的天气有些燥热,想来应该快要下雨了,不过卯时,已经湿了衣衫。今日只有段如瑕守在秦彪的院前,本来秦彪是不同意的,可耐不住李梦怡百般恳求,终遣走了院前侍卫,独留段如瑕一人。

段如瑕看了看头顶的烈日,估计着时辰,观察着前院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院走来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一根翠色的发簪束住几缕发丝。女子皮肤白如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

望着那抹倩影,段如瑕松了口气,那女子就是秦府的大小姐秦姗,她前世只在被管家接走时见过她一面,秦姗从小就被秦家夫妇护着,长得惊为天人,若她是京城官门小姐而不是商家之女,应该能被选为王妃。

可这秦姗长得好看,心却歹毒,或许是被秦夫人保护的太好了,前世段如瑕记得出了趟远门归来的秦姗就是在今日回府的,而秦姗和二叔秦彪关系最好,回府一定会拜访秦彪,而大夫人和大老爷一定会跟随……

事实证明,段如瑕猜对了,紧跟在秦姗后面的便是秦府的大老爷秦深和大夫人杜氏,段如瑕扯出一抹笑容,好戏就要开始了……

秦姗满脸笑意的跑到宅院前,傲慢的瞥了一眼段如瑕“你是我二叔的丫鬟?”

段如瑕顺从的低头行礼“回大小姐的话,奴婢确实是二老爷的丫鬟”

“我二叔可起来了?”

“还……还未”段如瑕结结巴巴的回答,额上有汗珠滑落,看似是因为紧张,实则是段如瑕起初从树叶上采集的露水而已,秦姗见她说话结结巴巴,头上还有汗珠,眼神还飘忽不定的扫向身后的院子,心中瞬间起疑

“怎么了姗儿,怎么不进去看你二叔?”

大夫人杜清清慢步上前,慈爱的摸上秦姗的手,眼神锐利的扫向段如瑕,纵然段如瑕低着头也察觉到了她眼中的不善。

杜氏对外优雅得体,实则心机颇深,这点段如瑕可是心有感触,前世段府的覆灭,这杜氏可没少给那人出谋划策,可她对自己的女儿很上心,上辈子为了让秦姗嫁给忠武侯的儿子,杜氏可是东奔西走了不少人家才终为秦姗谋了好归宿。

“娘,我怀疑二叔房里……藏了人”秦姗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段如瑕,轻声说道

杜氏一惊,看了看身后的秦深“不会吧……老爷……这……”

秦深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院子,将目光落在了段如瑕身上“老二今天可是一人睡的?”

段如瑕很配合的咬了咬唇,头埋得更低了“回老爷……二老爷他……他吩咐奴婢不许告诉他人”

秦深脸色一变“怎么?连我这个大老爷都打听不了他的事儿了对不对!来人,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老二究竟在耍什么!”

段如瑕装模作样的制止了一下,还是放了那些人进去,自己则退在了一边。

秦深带着一干人等闯进了秦彪的屋子,段如瑕跟在队伍后面,只听得李梦怡一声尖叫,屋内瞬间打骂声、尖叫声不断,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梦怡哭闹的喊叫。

过了一会儿,就见秦深一脸阴霾的从屋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杜氏和秦姗,然后就是秦彪和李梦怡,一群人熙熙攘攘的从屋内向外走,李梦怡满脸泪痕,细看还有几个掌印,也不知是谁打的,经过段如瑕身边时,二人互看了一眼,李梦怡委屈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当时段如瑕跟她说今日大小姐秦姗会带着夫人老爷来看望秦彪,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可没想到秦深真的来了,这大老爷向来重面子,如今秦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压不下来,这样的话秦彪就必须娶她了。

5贵人霍姜(修)

段如瑕没有跟着李梦怡去前堂,不过看她回来时的模样就知道计谋成功了,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身体不好的二夫人今天也出现在了前堂,说是同意秦彪纳李梦怡为妾,不过当她知道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是绿抚后,也就都明白了。

就这样李梦怡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份感激,立马把她调到了自己身边,还恬不知耻的向二夫人要了她身边的丫鬟绿抚,估计是也猜到了这计策有绿抚的推波助澜方能成功。二夫人当时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可终究将绿抚送给了李梦怡,估计也藏了一份私心吧。

李梦怡被分配到了东院的兰香阁,段如瑕也跟着住在了那儿,成了李梦怡的贴身丫鬟,不过虽然是贴身丫鬟,也只被允许做三等丫鬟的活儿,看来她终究是怕那人的。

要说李梦怡的魅力,那绝对不可小觑,她还没成秦彪的姨娘,秦彪就给她送了无数箱金银珠宝,丫鬟仆人一大堆,都快超过了正室二夫人,而秦彪最近没有一晚是不在李梦怡的兰香阁过的夜,至于那些以前娶的姨娘,更是个个失了宠。

李梦怡虽然不喜欢段如瑕,但到底是因为段如瑕她才这么快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少往段如瑕的屋里送东西。绿抚成了李梦怡的丫鬟,和段如瑕接触的日子也越来越多,自然是心喜的,虽然聪明如她已经知道李梦怡成为姨娘是因为那碗羹汤,但也没多问段如瑕,反而感激起她,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李梦怡一般想替人做妾的。

段如瑕暗地里吩咐过绿抚让她早起时用些东西涂在脸上,要不她在兰香阁也不好过,至于段如瑕,她这时本就有些黑,为了不惹麻烦也动过些手脚,李梦怡也没多防她什么。

李梦怡得宠,身边的丫鬟仆人也多少得了好处,最近李梦怡给了段如瑕一大堆香囊让段如瑕派给她身边的丫鬟,段如瑕接过香囊时便闻到了香囊里熟悉的气味——麝香,心中冷冷一笑。

那些丫鬟得了香囊,脸上都兴奋不已,自以为得了个好主子,段如瑕自然没捅破香囊的秘密,只是偷偷将她和绿抚香囊里的麝香换成了其他香料。

秦彪为了瞻显李梦怡的得宠,还特地广发帖子,请了不少富家子弟要办一场宴席,时间就在三天之后。李梦怡听说此事,高兴的合不拢嘴,大手一挥,赏了段如瑕一根红玛瑙的簪子,羡煞了院中不少人。

段如瑕则暗暗酝酿了计划,三天后的宴席,她要李梦怡狠狠栽一个跟头,再也爬不起来,至于秦彪……就一并收拾了,反正秦府的富饶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宴会那天晚上,李梦怡欢天喜地的打扮了好久,这几天的大鱼大肉,让李梦怡的身材稍稍有些发福。她挑了件浅绿色的衣裳,梳了个坠马髻,带上段如瑕和绿抚,高高兴兴的来到前院。

秦府在当地是有些地位的大户人家,自然也请了不少有名人士,不过仅仅纳个妾就这么大阵仗,秦府背地里应该也不少受人耻笑。

段如瑕的眼神扫过进门的一个又一个人,始终没看到她想等的人,不免有些焦虑,不过半个多时辰后,门前出现的身影让段如瑕眼前一亮。

那人穿着黑色的锦袍,微微发福的身材,却长着一张不错的面孔,他只身一人前来,带着一个淡蓝色的礼盒,秦彪本来正在招呼别的客人,见到这人前来,立刻拉着李梦怡迎了上去。

“哦呦霍兄,你可算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秦彪满脸堆笑,本来就发胖的脸这么一笑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相反面前的霍姜虽有些胖,可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令秦彪一边的李梦怡不禁红了脸。

“听闻秦兄又觅得佳人,我自然要来庆贺”霍姜拱手行礼,眼神不由瞥向李梦怡,心中有些惋惜,为何秦彪就能有福气得到这般标志的人儿,他却至今不得几个红颜知己。

段如瑕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沉思,这霍姜她当然认得,前世可没少听得他的英雄事迹,说起来这霍姜,来头可不浅,他祖父可是西凉国的三朝元老,因为其父早逝,祖父疼他入骨,偏偏养出了他荒诞好色,无法无天的个性来,他还偏不愿亮出他良好的出身,就怕哪天他处处留情给祖父惹出什么事儿来,秦彪和霍姜二人经常一起寻花问柳,自然交情好些,可却不知道霍姜有这样的身世。要问为什么段如瑕偏偏要等他来对付李梦怡,当然是因为二人前世有过那么一段,做起来也算不上太麻烦。

段如瑕这边思量着计划,那边已经吃起来了,秦彪和李梦怡是今天这场宴席的主角,与几位家世显赫的客人坐在了一起,霍姜自然也在。

今天秦深和杜氏没有赴宴,估计是怕丢面子,只有秦姗一人冷冷的坐在一边陪着二夫人张氏。秦姗的眼神很不温和,还时不时的看向段如瑕,让她有些不明白何时招惹上了这么一个难对付的主。

酒过三巡,宴会却一直没有冷场,李梦怡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便叫段如瑕扶她先回了房间,留下绿抚一人服侍各位用餐。

段如瑕将李梦怡扶进了屋子,去厨房做了碗醒酒汤给李梦怡服下了,随后出了屋子,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只站在院前静等着。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仆人都被叫去了前院忙活,此时的兰香阁十分静谧。等了不久,就见不远处绿抚扛着一个人缓缓朝这边走来,那人似乎有些重,压的绿抚步子有些摇晃,段如瑕眯着眼睛笑了,快步迎了上去,替绿抚扛着走进了兰香阁。

绿抚气喘吁吁的直起腰,拍着胸脯看着段如瑕“小……小姐,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段如瑕神秘一笑“这你不用操心,是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做的吗?”

“是,而且我是故意带霍公子走的小路,绝对没人看见”绿抚笑着回答,今天一早,段如瑕曾悄悄找过她,要她在晚上宴席时悄悄在一位姓霍的公子酒杯中下药,虽然她不太明白段如瑕想干什么,不过段如瑕曾救她一次,她早就对段如瑕心怀感激了,这么简单的事做一次也无妨,不过她隐约感觉段如瑕想做的事不那么简单。

段如瑕点了点头,要绿抚迅速赶回了宴席,而她则将霍姜扛进了李梦怡的屋内,还悄悄脱了他的外袍,干完这一切,段如瑕才离开了兰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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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戴绿帽(修)

宴席正热热闹闹的进行,宴席外守门的丫鬟却有些昏昏欲睡,睡意朦胧间撇见了不远处的身影,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装出一副认真巡查的样子。

来人穿着宽大的披风,戴着帽子,遮住了脸,月色照射下有些诡异,守门丫鬟疑惑的歪着头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不想到一会儿功夫那人便到了她的面前。

“我是秦二老爷院里的丫鬟,李姨娘吃坏了东西,状况不好,想请老爷去请个郎中来”她说着,亮出了手中的秦府的牌子。

李氏如今是府里的红人,那可是秦彪的心头肉,谁敢怠慢了她,那丫鬟一听是李氏出了问题,也没认真看牌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去,那人默默抬头,露出帽下的面孔,正是段如瑕,月色照出了她嘴角诡异的弧度。

那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内堂,脱口就喊:“不好了……二老爷不好了!李……李姨娘出事了……”

秦彪脸色骤变,也不顾满堂的宾客,立刻冲了出去,有几个宾客见到这一幕,也跟着走了出去,估计是想借机讨好讨好秦彪,秦姗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丢下身边的张氏跟了出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兰香阁,段如瑕在不远处的树后瞧见这一幕,快步走了出去。

秦彪担心李氏,恨不得立刻推门进去,可刚举起手就被刚到门外的段如瑕拦了下来。

“奴婢见过二老爷,不知二老爷来所谓何事?”

秦彪焦急,赶忙问起段如瑕“你家主子身体如何?需不需要请郎中?”

段如瑕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李姨娘身体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和霍公子聊天呢”

秦彪脸色又变了,冷冷的扫向跟在后面的守门丫鬟“你这丫头哪来的?竟然敢胡言乱语!”

那丫鬟吓得身子直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老爷……二老爷明鉴,确……确实是二老爷院里的丫鬟持着牌子来前院禀告,说……说李姨娘身体抱恙,需要请郎中的,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你这姐姐好不晓事,我家姨娘身体本就好多了,你为何要咒我家姨娘!”段如瑕眼睛直瞪,还气出了眼泪,这么一看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众宾客瞬间就对那丫头的话生了疑。

“奴婢……奴婢……”那丫鬟结结巴巴已经接不上话了,当时她确没看清那人手中的牌子,那人的穿着还甚是奇怪,可她一听李姨娘出了事,立马就慌了,如今确实是不好解释。

秦姗看着这一幕,冷冷开口道“二叔与其在这听两个丫头争论不休不如进院看看李姨娘如何,听那丫头说李姨娘似乎与人有约,不知说些什么,现在院外这么吵也不知道出来看一眼?”

段如瑕见事情终于回归到正轨,也不再与那丫鬟费口舌,直接推开大门进了庭院,一群人推推嚷嚷的进了院子,段如瑕走在秦彪身边,余光瞥见秦姗不善的眼神,暗暗皱眉。

走到了李氏门前,段如瑕装模作样的上前敲门,却一直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只好推门进去,这一入门,差点没把秦彪气死,那屋里乱七八糟,原本摆在前桌图喜庆的花生桂圆一类干果满地都是,桌子上酒杯倒了,还有一只精美的绣花鞋立在上面,仔细一看,不正是李氏今天穿的鞋?再往里看,沿路上女子的外袍,上衣,亵裤,肚兜撒了一路,再者是男子的衣饰,段如瑕看着这场面,也有些震惊,本来她想这二人翻云覆雨在主屋也就算了,没想到激烈到前厅来了,不禁暗瞥了一眼秦彪,后者面色铁青,手紧握成拳,段如瑕兀自心喜,看来这一计会比她所预想的顺利。

来到主屋,那景象早已无法形容,李氏一脸陶醉的倒在床上,连屋子里进人了也未察觉,此刻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在场人的神经,特别是秦彪,新婚之夜妻子偷人,谁能比得过他头上的这顶绿帽子?

秦彪几乎当初就发火了,一个箭步上前就将那男子从床上扯了下来,二话不说拳头就如雨点般砸了下去。

李氏让这一变化吓了一跳,睁开眼就看见一群人站在她的不远处,面露厌恶的盯着她看,李氏本来不明白是什么回事,但低头一看刹那间就愣住了,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她立刻拿起一边的被子挡住自己这一身春光,眼泪汪汪。

秦彪将那男人打的面目全非,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依稀能认得出是霍姜,秦彪那叫一个气啊,自己的好兄弟在自己的新婚之夜上了自己的女人,这让他还怎么在众兄弟中立足!

他这气还没缓过来,转眼就看见了床上泪流满面的李氏,若是平时,他定会觉得李氏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看,可如今看来,那一身的吻痕与这情景尤为刺眼。

秦彪气的眼睛发红,上前就给了李氏一巴掌,扇得她半边脸都没了知觉。

“你这贱人,我平时宠你入骨,哪里待你不好?你竟然给爷在外面偷人,还说什么聊天,我呸!聊天聊到床上去了!你们这对奸夫**,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秦彪一眼看见了床边不远处立着的剑,三两步上去抽出,转身就一刀砍了霍姜的脑袋,李氏被那巴掌扇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刺入了胸部,临死前还一脸无辜的看着秦彪,估计她到死都不明白霍姜为何会在她的屋子,而且她为何会失了分寸与霍姜上了床。

段如瑕心中冷笑,李氏虽然对霍姜起了心,可还没这么大的胆量,至于为何会慌了神,自然多亏了段如瑕醒酒汤里的药了,要知道,这种无色无味的媚药可是难找啊,只可惜,怎么查都不会殃及到她和绿抚,毕竟……那可是李氏的珍品……

秦彪新婚之夜被自己女人戴了绿帽子,一怒之下杀了**砍了奸夫。

这一消息过了才不过几个时辰就传遍了历城,百姓们对此事津津乐道,还有戏班子准备将这一场闹剧拍成戏,更有说书先生一大早就开始说道这件事,秦彪一时间成了热点人物,秦深虽然极力镇压此事,却终究没能阻止谣言的传播,听说现在京城都已经传开了这件事。

段如瑕和绿抚现在已经被调回了原来的地方,本来秦彪是不打算放过兰香阁的人的,但这件事目前已经臭大街了,如果秦府再对无辜丫鬟出手,那就更不是东西了,所以秦深只罚了绿抚半年的俸禄,至于段如瑕本就不是丫鬟,也没受多大惩罚,段如瑕目前只静等着京城霍家听说此事,那样就又有一出戏要看了。

7霍家来人(修)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历城迎来了一个大人物——京城太傅霍启,秦府作为当地的大户人家自然要做些什么,不过令他们吃惊的是,霍启落轿的地方正是他们秦府前,这可让秦深觉得受**若惊,不过整个秦府也只有段如瑕知道他们要倒霉了。

秦深一脸献媚的迎霍启和他夫人穆氏进了门,他二人也不客气,一进门就坐了上座,弄得秦深和杜氏只得屈居下首,不过谁教人家是官,而你是民呢?二人生生咽下怒火,满脸笑容的开口.

“今日大人来我寒舍,实在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霍启冷眼看着一脸讨好的秦深,摸了摸胡子,开口道“本官今日来此是有事要和你等确认。”说着,将眼神递给身边的夫人穆氏。

穆氏在没嫁给霍启之前是将军之女,本就有巾帼之风,就算年迈,身上的气势也没有丝毫减少,见丈夫将话交给她讲,穆氏咳嗽了几声,慢慢开口

“我的孙儿半月前曾孤身来过历城,说是要见旧友,可已经半月过去了,毫无音讯,听闻秦庄主的弟弟半月前办的纳妾宴,不知可否邀请了我的孙儿”

秦深蹙了蹙眉“不知您孙儿大名?”

“霍姜”

穆氏一开口,秦深和杜氏脸色立即就变了,听说秦彪半月前杀的奸夫就叫霍姜!二人身子微微发抖,不会这么巧吧,秦彪杀的奸夫竟然是霍太傅的孙子!

霍启看出了秦深微变的脸色,心中更坚定了原先的想法,秦彪杀的奸夫名字叫霍姜这件事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了,这次来不过是想确认一下,霍姜如今是霍家唯一的血脉,秦家竟然因为他上了一个丫鬟而杀了他,霍启心中是不好受的,见秦深支支吾吾不敢开口,霍启脸色骤变,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秦深和杜氏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你个秦深,你弟弟杀了我孙儿,你不但不将他送至衙门也就算了,竟然还包庇他!”

“霍大人明鉴,这……家弟杀的也不一定是您的孙子不是,这事已经过了半个月,天气炎热,尸体早就腐了,也……也不能肯定就是您的孙子啊”

秦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杜氏颤颤巍巍的开口反驳,谁知穆氏一见她还不松口,气的直翻白眼,三两步走到杜氏跟前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敢抵赖,我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当初一同参加宴席的人早就确定了我孙儿的画像,你还敢说不是!”

“我苦命的姜儿啊!我今日就要为我的姜儿报仇!来人,去把秦彪给我带过来!”穆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夺眶而出,自家儿子儿媳走得早,只留下一根独苗,如今白白的死了,穆氏和霍启心中恨透了秦彪和秦家。

霍启身边的护卫都是武功好的,没过多久就将五大三粗的秦彪带了过来,他本就胖的脸上青青紫紫,好不可怜。来到霍启和穆氏跟前时,秦彪正好对上杜氏的眼睛,心中发毛,杜氏女如命,如果霍启和穆氏只处置秦彪也就罢了,就怕会祸及秦姗,如果这样,杜氏也不会放过他。

“原来就是你这个东西杀了我姜儿,好啊,我今日就要替我姜儿报仇雪恨!”穆氏踉跄的拔出身边护卫手里的剑,眼看着就要刺下去,就听见秦彪开口:“慢着”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穆氏冷笑着问,秦彪紧张的汗如雨下,嘴唇哆嗦了好一阵子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与霍姜是多年好友,这次出手也就是万不得已,霍大人的孙子辱了我的新婚妻子,敢问我杀了他有何过错!”

嘿!倒是个嘴硬的!

穆氏慢慢放下手里的剑,吩咐一边的侍卫“去,把当时在场的丫鬟仆人全给我带过来!”

侍卫领了命,半晌后,领着段如瑕、绿抚和那时的守门丫鬟素儿来到了前院。

“奴婢见过霍大人、霍夫人”

三人一齐跪下行了个大礼,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段如瑕一脸淡然的模样,察觉不出害怕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倒有着一股气质,令穆氏眼睛一亮;绿抚虽然有些害怕,动作却不甚恭敬,只有丫鬟素儿一脸惊恐,行礼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霍启打量了一下她们三人,开口道“你们谁是当初扶酒醉的姜儿回客房休息的”

绿抚悠悠上前“是奴婢。”

霍启道“你可亲手将姜儿扶进了客房?”

绿抚犹豫的撇了一眼不远处的秦彪,做出一副不敢言的模样,穆氏察觉到了她的顾虑,冷哼一声开口道“你不必害怕,有什么说什么,若有半点隐藏,休怪我不讲情面。”

绿抚跪下磕了个头,轻轻开口“那天晚上,李姨娘酒醉后,霍公子又同众位宾客喝了一会儿,后来霍公子说他有些不胜酒力,秦二老爷就吩咐奴婢扶霍公子去客房,原来奴婢是扶霍公子朝客房那边走的,可是李姨娘身边的丫头突然来找霍公子,说李姨娘有请,奴婢就带霍公子去了兰香阁,然后就又回到了宴席上伺候”

霍启思索了片刻,问“李姨娘身边的丫头,是哪一位?”

段如瑕慢步上前“正是奴婢”

穆氏觉得段如瑕不像是婢女,身上的气质很得她的心,对段如瑕也有些好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段如瑕”段如瑕报出自己的名字后,穆氏有半分愣怔,段如瑕?姓段的人家很少,京城骠骑大将军段林修也姓段,莫不是有几分渊源?

霍启和穆氏互看了一眼,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毕竟自己孙儿的声誉要紧。

“你家姨娘亲口吩咐你去找姜儿的?”穆氏开口问道,语气同之前有些改变,让一边的杜氏暗地皱眉。

“姨娘让奴婢在兰香阁外等着,说一会儿霍公子一定会来,若是他来了,就迎他进去,奴婢再走远一些”

穆氏皱眉“她怎么那么肯定姜儿会去找她?”众人也有这种想法,纷纷望向段如瑕。

段如瑕也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前堂瞬间静了下来

“奴婢请霍大人恕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8利用穆氏(修)

绿抚突然跑到霍启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后面的段如瑕皱了皱眉,她同绿抚商量这一段时并没有让她磕头,想来应该是她自己加的。

“恕你什么罪?”霍启眯起双眼,问道。

“当时在宴席上霍公子曾收到过一张纸条,看过之后就给了奴婢,要奴婢去把纸条丢了,可奴婢一时好奇,便将那纸条收了起来,请霍大人恕奴婢此罪”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上面。

穆氏来到绿抚面前,亲自收下了她手中的纸条,展开一看,瞬间黑了脸“好你个秦彪,自己的女人不守妇道来勾引我孙儿,你如今还污蔑我孙儿对不住你!好啊,你真是好样的!”说着,就将纸条递给了一边的霍启。

霍启的反应和穆氏差不多,直接将那纸条撇给了秦彪,秦彪定睛一看,那上面几个大字霍然写着“今晚亥时,兰香阁叙李梦怡上”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愣没上来。

穆氏将纸条捡起送到段如瑕手中“这可是你家主子的笔迹?”

段如瑕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秦彪扯着脖子又叫了一声“凭个丫鬟的证词怎么能算,说不定这纸条是别人仿造的呢?”

穆氏气得直咬牙,估计是没见过像秦彪这么厚脸皮的,段如瑕看了一眼穆氏,悠悠开口“这纸上的香气是二老爷前阵子特地送给我家主子的,这香气只有我家主子身上有,若还是不能证明……上一次奴婢失足落水,我家主子颇懂医术,便给开了个方子抓药,那方子如今就在奴婢房里”

穆氏眼睛一亮,赶忙要侍卫去拿了方子来,仔细一对照,确实是一模一样,穆氏冷笑着看向秦彪,后者已经脸色苍白,就差昏过去了,秦深和杜氏默默跪在一边,不曾说过一句话,看样子是妥协了。

霍启冷哼了几声“秦庄主,我看你家弟也已经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来人,带下去,我要带回京城上报皇上”

秦彪吓得腿直打颤,霍启深得皇上敬重,他的孙子死了皇上自然不会放过凶手,由此以来,倒可预见秦彪的下场。

“霍大人……霍大人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我给您赔罪,求……求求您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大哥!大哥,救我呀!救我!”秦彪杀猪似的叫喊着,霍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予理会,秦深紧紧握着拳头,装没听见,杜氏面色平静,秦彪在秦家混吃混喝这么久,死了也算是少了一个寄生虫,秦姗姗姗来迟,大局已定,她也无力回天,只得看着秦彪被带离秦家,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段如瑕。

事情处理完了,霍启夫妇也不想多留,立刻出了秦家准备上轿离开,秦家一行人恭敬地站在宅外送霍启夫妇,穆氏刚准备上轿,余光瞥见不远处面露失落的段如瑕,霎时停下了上轿的脚,向段如瑕招了招手,段如瑕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走到她跟前。

“段姑娘,你可认识段林修?”穆氏轻轻开口,笑得慈爱却未达眼底,段如瑕压下心中的不适,低头苦笑一声

“当然认得,就是家父”

穆氏握她的手渐渐发紧,眼中也有了厉色“你是段林修的女儿?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年幼时不懂事,父亲就将我送来秦府磨炼”

穆氏听闻,心中冷笑,说什么磨炼?让自家女儿在别人家做丫鬟叫一个嬷嬷主子,段林修也是个虚伪的!

“你为何如此伤心?是因为不甘留下做奴,想回京?”

段如瑕心中欢喜,她这一问倒是在点子上,也不枉费她千辛万苦替那个男人说话“夫人误会了,如瑕这几年在秦家学了很多,不过是十多年未见到娘亲,心中不适罢了”

她这回答一语双关,表面上说在秦府学的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府压根不当她是贵客,穆氏心里对段如瑕的印象又深了几分。她扯出一抹笑容,摸了摸段如瑕的头“你放心,我回京后会去找你娘亲说明你的状况的,我会告知你父亲,让他早些接你回去的”

说完,便将怀中的玉佩放到了段如瑕手里“这就当是你为我孙儿证明的谢礼”说完,便上了轿子,扬长而去。

段如瑕愣在原地,心中微微泛凉,这穆氏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物,那方子上的笔迹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必定是有人仿造的,她一眼就猜了出来,这玉佩是上好的璞玉,她这么做是想干什么?拉拢她还是威胁她?段如瑕不得而知。

轿中

穆氏撩着帘子将段如瑕的脸色转变全看了一遍,霍启见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禁调侃“姜儿死了又出了个段如瑕,怎么?夫人想收她当孙女?”

穆氏看了一眼霍启,撇了撇嘴“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继而脸色一沉

“她是个聪明的,就是心机太重,小小年纪倒会算计,我猜她就是想借咱俩的手除了秦彪和李氏”

霍启握住了穆氏的手“那你就把家传的玉给她了?”

穆氏笑着收回手“不过是个拉拢,她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霍启也勾起了唇角“老段将这么个宝丢在历城还真是不太明智”

“那又如何?千里马需要伯乐,她段如瑕需要我穆烟,段林修不要她,我先取了不是更好?”

穆氏饶有意味的笑着,窗外的风吹起她额前的发,遮住她深沉的双眸……

秦彪被霍启带回了京城,并上书禀明了他孙儿惨死的经过,皇帝震怒,五马分尸了秦彪,下令抄了秦家的一半家产充盈国库,这件事惊动了京城,当然也包括了段家。

穆氏在家歇了几天就启程去了段府,美名其曰,见见旧时好友,说的就是段如瑕的亲娘夏氏,可得到的结果就是……夏氏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穆氏面色阴沉的回到霍府,思前想后了好久才突然明白自己被段如瑕利用了。

她故意在自己面前突出破绽,让自己对她引起兴趣,这么一来在她知道段如瑕是段林修的女儿时必定要去段府会一会她的娘亲,而段府的人早听说她去过秦府,这么一来去段家拜访夏氏就一定是因为段如瑕,如此一来,段林修唯恐她会让霍启禀告皇帝他将亲身女儿置于秦家不闻不问,就算皇帝不罚他,那他在百姓中的口碑也会急速下滑,这样的话,段林修就一定会挑个日子尽快把段如瑕接回段府。

真是好算计啊!穆氏频频点头,年仅十三岁就能算计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个人才,穆氏不禁想看到段如瑕回段府后段府会是个什么样子。

9秦姗发难(修)

此时的段如瑕经过秦彪一事在秦府也有了些地位,秦府的一半家产被充盈国库,资金又有少半部分被秦彪贪了,目前日趋落魄,却又不得不挑出钱来给段如瑕。

秦深以前是不知道段府寄养在他家的庶女段如瑕仅仅是个丫鬟,而当初段林修可是嘱托自己要好好待她,当时杜氏求他将段如瑕交与她安置,杜氏向来行事谨慎,秦深就没多怀疑,再加上每每段府管家来探望时段如瑕都是光鲜亮丽的模样,时间一长,自然就淡忘了这件事。可现在一看,段如瑕哪里是寄养在他家的,说是卖给他家为奴都不为过,秦深一时间气得不行,直接收了杜氏管家的权利,交给了他的一名妾室。

杜氏经过这一次,可谓是元气大伤,急急写了几封信交给了身边可信的奴才去交给段府的大夫人水氏,可半个月过后,奴才却是鼻青脸肿的回来的,水氏不但没看她的信,还让奴才给她带话,让她别再找她了。

杜氏经过水氏这一气,没过两天的倒床不起了,偏偏秦深因为段如瑕的事在生气,愣是不来她的院子,弄得杜氏天天以泪洗面,和秦姗说这说那,无非是水氏的过河拆桥,秦深的不念旧情和段如瑕的老谋深算。秦姗不耐烦的打断了杜氏“娘,你就别哭了,哭的我都烦死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会替你报仇的”

杜氏一听她的话,泪一下子就止住了,还有几滴转在眼眶,倒颇有几分美意“你有什么办法?姗儿,这段如瑕可没当初那么好对付了,娘能察觉得到,李氏和你二叔的这件事就是她的连环计,生生将那李氏和你二叔送走了,你不过才十五岁,如何斗得过她?”

“娘你这是什么话!段如瑕比起我来还小了两岁,我难道斗不过她?你放心,我绝对会在段府派人来接她之前让她消失的!”秦姗面露凶色,浑身散发出的冷意竟让杜氏有些害怕,若说段如瑕十三岁就心机颇深,那秦姗不过十五岁就如此歹毒二人也是一半一半了。段如瑕得到了秦深的重视,一夜之间从丫鬟变成了小姐,往常笑她欺负她的丫鬟仆人们瞬间傻了眼,脸皮厚的,三天两头跑她的院子,送些上好的粥饭,脸皮薄的,见到她也就绕道走。

绿抚和段如瑕关系最好,打从一开始她就帮着段如瑕,她在霍启面前说的一番话也是段如瑕教的,但段如瑕并未让她给霍启磕头请罪,可绿抚为了让一切更自然,磕得头上鲜血直流,还落下了伤疤,这让段如瑕觉得更加愧疚,对绿抚也更加信任。

段如瑕本以为一切都安定下来,往后只要等段府来接走她,再实行她早就规划好的计划,秦府的覆灭就是她复仇的开始,却没想到秦姗会就此发难。

一天清晨,段如瑕还没睡醒就被门外的嘈杂声吵了起来,段如瑕很不耐烦的揉了揉眼睛,准备开门询问绿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没走到门边门就被一把推开,绿抚冷汗涔涔的冲了进来,将一个钱袋递到她手中,竟然重得惊人。

段如瑕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绿抚“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乱?”

“小姐,你快跑吧,奴婢听丫鬟们说吴管家死在西院的池塘边了,有人去衙门报案,说是亲眼看见了小姐你杀人!县令这会儿估计正带人往这边赶呢,你快跑吧,这里面的钱是最近老爷赏的,离秦府不远处有个专租马车的地方,小姐你立刻赶马车回京城,段老爷不会不管你的”

段如瑕细心听着绿抚的话,问道“那报案说看到我杀人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她叫荣华,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哎呀小姐你别犹豫了,赶紧,奴婢带你从后门走”

绿抚抓住段如瑕的手就想带她出门逃命,谁知一出门就撞上了身穿官服的县令王允。王允是秦深的好友,曾来过秦府做过几次客,所以段如瑕有印象,听说王允断案不错,鲜少有糊涂的时候。

段如瑕见到王允带着一干衙役气势汹汹的来了,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笑着向王允问好。王允听到是这个段府庶女犯了案,当时是有些纠结的,毕竟段林修这个大名鼎鼎的骠骑大将军他一个小县令可惹不起。不过转念一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段如瑕还能大的过天子?这么一想,王允安心了,这才来寻段如瑕,没想到正撞上她想逃跑,这下子王允连恭敬都懒得恭敬了。

“呦,段姑娘这是想畏罪潜逃啊!”王允阴阳怪气的开口,面上满是讽刺,绿抚护主心切,气的脸直泛红,段如瑕眼珠一转,也没生气,淡淡道“王大人这是什么话?我又没罪,何来潜逃一说?我不过是听绿抚说松酥斋新出了一款玲珑酥,很是好吃,就想去买点来解解馋的,谁知道王大人正好来了”

王允冷哼一声,谁都听的出来段如瑕信口雌黄,可如今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王允挥了挥手“段姑娘牵扯一桩人命大案,来人,给我带走!”

“慢着!”段如瑕高声制止“我会同大人一道上公堂证明我的清白,不过在此之前,可否请大人让我先洗漱一番,毕竟姑娘家,蓬头垢面影响声誉,更何况我还是姓段!”

段如瑕的意思很明显,威胁,故意提出她姓段,让王允意识到她可是大将军段林修的女儿,尽管是庶出,还流着一样的血呢,他若不给她面子,也不好过。

王允是个聪明人,当即给了她半个时辰洗漱穿装,这才在一群衙役的监视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衙门。

秦府不久前才出了一件大事,如今又来一件,杀人的还可能是段府庶女,这下子又引来了不少百姓看热闹。

公堂上坐着秦深和秦姗两个人,秦深面露倦色,估计是因为最近秦府接二连三的琐事让他力不从心吧。当段如瑕看到堂上蒙着面纱的秦姗时就已经明白了不少,为什么偏偏就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看见了她杀人?分明背后是她指使的,不过也是,段如瑕灭了秦彪,还害杜氏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秦姗应该是恨透了她。

段如瑕心中冷笑不止,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竟然就已经有这样的心机,怪不得前世的她会死的那么惨,不过如今的她可不是十三岁的黄毛小儿,秦姗想害她?那她会让秦姗知道,所有惹怒她段如瑕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无论是秦彪,李梦怡,她还是……秦府!

10完美转折(一)(修)

王允一拍惊堂木,威风凛凛大声喝道“带秦府命案的证人上堂!”话音一落,两个衙役带着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始终低着头,不言不语,眼神中流露出心虚的模样,正好被段如瑕看到,心中暗暗心喜,看来这命案的凶手已经到场了啊……

“堂下何人?”

“奴婢是秦府的丫头,名叫荣华”荣华跪在地上,低着头闷声回答。

“好!你来衙门报案,说你看见段府庶女段如瑕亲手杀了秦府管家吴二,是也不是?”王允看了一眼段如瑕,见她仍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立在堂下,不禁有些发怒。

“确实如此,奴婢确实亲眼看见了段姑娘杀了吴管家,奴婢当时害怕,没敢立即禀告大人,今日一早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才来报的案”

荣华话音一落,堂外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皆对段如瑕指指点点,王允摸了摸胡须,又拍了一声惊堂木,大声斥责段如瑕。

“大胆民女,公堂之上,见了本官却不下跪,如今人证在场,你还敢抵赖,说,吴二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段如瑕落下一句话,微微抬起头颅,一股威严之气直逼堂上王允,令他觉得心寒,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火冒三丈。

段如瑕不理会周围的杂音,静静走到荣华的跟前“你说亲眼看见了我杀人?”荣华抬头看了一眼段如瑕,当对上她的眼神后,犹豫了片刻,随后眼神突然变了,立刻低下了头“没错!”

段如瑕扬起一抹冷笑,荣华没胆子污蔑她,除非有人指使,先前只是猜测,而如今看荣华惧怕秦姗的样子,她已经能肯定……人就是荣华杀的!而秦姗估计是抓了她什么把柄才逼得她在公堂上指认她。

段如瑕转过身,向王允行了一礼“大人明鉴,小女子昨日夜里,并未出门,我院子里的丫头绿抚确能为我证明”

“哼,心腹丫鬟,送些衣服首饰,金银财宝,当然有可能作伪证”秦姗冷哼一声,淡淡开口

“是啊,心腹丫鬟,送些衣服首饰,金银财宝,也可能让她在公堂上污蔑别人……对吧,秦小姐”段如瑕眼光直逼秦姗,眸中潜藏的冷意让秦姗心一乱,竟忘了如何反驳。段如瑕似乎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毕竟这不过是让大家心生疑虑的一个开始,下面才是正题,将眼神递向王允,开口道

“王大人,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下面我想问荣华几句话不知可否?”王允被段如瑕的气势吓得不轻,也没认真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就胡乱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段如瑕已经开始了她的盘问。

“你说看见了我杀人,那请问,是什么时辰的事?”

“是子时”荣华定定开口,段如瑕低下身子,逼迫荣华看着她的双眸,突然笑了起来

“若我没猜错,仵作验定的时间应该也是子时,荣华姑娘的记性可真好,那么我就要问了……”段如瑕眼神突变,声音也有些诡异“那么晚了……荣华姑娘去西院的池塘边……干什么呢?”

荣华身体一怔,有些害怕的颤抖着身子看着段如瑕“我……我……我只是碰巧在那里”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摆明了的心虚,这下子原本聒噪的百姓们一下子全住了口,连王允都认真起来,只有秦姗狠狠攥着拳,事情似乎有了些变化。

“好一个碰巧,那我们就不说这个了,那姑娘可看清凶器了?”

“是簪子!”荣华迅速开口,那样子怕是唯恐段如瑕再说出什么,段如瑕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对王允行礼“请大人将吴二的尸体和那凶器带上堂”

“来人,将尸体和凶器呈上来”王允本就对破案极有兴趣,这次只不过是老朋友的女儿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段姑娘倒不是个好糊弄的,他也想看看这出戏她要怎么唱下去!

衙役很快就将尸体和凶器簪子带上了前堂,仵作将放置着凶器簪子的托盘呈给王允“大人,此人被此簪命中,一击致命”

王允递了个眼色给仵作,示意他将此物给段如瑕看,仵作跟了王允这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可对段如瑕一个仅仅十三岁的小孩儿还是看不起的,将簪子给段如瑕时也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段如瑕接过簪子,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仵作大人,你似乎是太大意了,你再认真看看,这簪子……是杀人凶器吗?”

仵作吃了一惊,立刻段如瑕身边接过簪子旁认真勘察了起来,又和尸体的伤口对了对,过了一会儿,脸色凝重抬起头,颇为佩服的看了一眼段如瑕“回大人,事有蹊跷,这簪子不是杀人凶器,和凶器相比,略细了一些,小人猜测,凶器的确是又细又长的东西,但这簪子并不是”

百姓哗然,王允惊诧,秦姗咬牙愤恨,段如瑕站在堂上,微风吹起她长长的裙摆,不知为何,那黝黑的脸竟让人觉得着迷。

其实段如瑕也没肯定那簪子不是真正的杀人凶器,不过是她看那簪子上嵌着的红玛瑙像极了李梦怡赏她的那个,当时就生了疑,估计若她没有拆穿这一拙劣的把戏,接下来王允就要找人确认她被赏的簪子了。

“若这不是凶器,那真正凶器又在哪里?”王允摸了摸胡子,面露期盼的看了一眼段如瑕,段如瑕盈盈一笑,望向瑟瑟发抖中的荣华“那就要问问荣华姑娘了,你说的凶器簪子在哪里?当时姑娘回答我那是一个肯定啊,若不是被姑娘藏起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荣华一下子慌了手脚,手胡乱摇晃着,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段如瑕眯了眯眸,三两步上前,一把扯下了荣华固定发饰的簪子,荣华愣在了原地,没了簪子的固定,墨色的长发齐落,在风的吹舞下胡乱飞扬着,那就差一点就能碰到簪子的手停在了空中……

11完美转折(二)(修)

段如瑕冷笑着举起簪子“荣华姑娘好糊涂啊,凶器竟然还带在身上,真是太大胆了,你这是在挑战大人么?”

王允听了段如瑕的话,有些气急,现在的状况,明明是贼喊捉贼的戏码,段如瑕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揪出一个疑似凶手的人,确实有些能耐。

“你……你别胡说!谁能证明那是凶器?”

仵作从段如瑕手中拿过发簪,几经比对,幽幽开口“完全吻合……”

这一次大家都已经信的差不多了,看荣华的眼神也越发唾弃,明明是自己杀了人还敢污蔑别人,现在被别人查出了罪行还抵死不承认,简直太无耻了!

荣华咬着唇瓣,继续抵赖“那也许只是巧合!我和吴二素不相识,又怎会杀他?”

好嘛,又拿巧合来说事!素不相识?

段如瑕无奈一笑,既然你死不承认,那她就只好亮出底牌了……

“大人,这簪子的制作精美,应该是聚宝斋的工艺,李氏曾经在聚宝斋买过首饰,小女子认得这工艺,不如叫来聚宝斋的大当家认认?”

王允点头答应,立刻派人去请聚宝斋的大当家,荣华一听,脸色更加苍白,偏偏段如瑕还不肯放过她“你不过是秦府的一个小小丫鬟,怎么能有钱买到聚宝斋的首饰,尽管是李氏那也是在得宠后,花重金买来的样式,你真要好好和大人解释一下了……”

没过一会儿,聚宝斋的大当家就来了,他接过那簪子端详了片刻,开口“这确实是我聚宝斋的工艺”

“那请问掌柜的可有售出这种簪子的登记?”段如瑕问道,掌柜点了点头,掏出怀中的簿子,翻到那一页,给了王允,王允看完,又给了段如瑕

“那又如何!这簪子不是我的,是别人送我的,你们没法证明这就是我的东西!”

荣华似乎想做最后的挣扎,却收到了段如瑕不屑的冷笑

合上簿子,段如瑕开口道“这簪子贵重,售出的也只有四家,我们倒可以一家一家问问看,簪子还在不在”

掌柜看了一眼段如瑕,迈步上前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段如瑕截了下来“不过似乎是不必了”

王允疑惑的看了一眼段如瑕,段如瑕示意他看手中的簪子“大人仔细看一下簪子的琉璃装饰部分,是否能看到细小的字?”

王允瞪大眼睛看着“赠……荣华……”

荣华面色一变,直接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段如瑕笑了,看着掌柜道“现在您可以说了,你刚才不是想说什么吗?”

掌柜的回过神,朝王允拱手,开口道“其实不久前,吴二曾经来过我这儿,那还是在秦二老爷没出事之前,他订了我这最贵的簪子,我和他是多年好友,就问他买来干嘛,他说是买来送给心上人,还让我在琉璃里刻了字,不论是整体粗细还是流苏这些细节,我都做了改变,所以他这根簪子和其他是有区别的,我当他是好友,做这簪子也是希望祝福他,这簪子是独一无二的一根,绝不会出现第二根了”

荣华坐在地上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段如瑕走到她跟前开口“你说你和吴二素不相识,可有人证证明他与你是相好,杀他的簪子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你还有话说吗?”

“……呵呵呵,都是他的错,那根簪子明明是送给我的,他却因为二老爷死了,没钱可贪而恼火,竟然想让我把之前他送我的东西全都还给他!哈哈,那怎么可能,那些东西我有的已经都送人了,他还要我怎么拿出来!我若不杀了他,哪天他贪钱的事情败露我也会遭殃,所以我就杀了他!哈哈哈,他该死!他该死!”

荣华凄厉的笑着,周围百姓喊骂声一片,段如瑕在她发泄完后才开口“谁让你诬陷我的?”

荣华愣了一下,灿烂一笑,竟然无比凄凉“就是我,没有别人,我就是嫉妒你,所以才害你!”她说完,身体微倾,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是小姐了,不过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我不会,因为是你才让秦彪倒台,让吴郎这么对我,我败给了你,但小姐会替我报仇,你等着……”

“大人,荣华姑娘告诉我说,她这次污蔑我是她错了,她说在她老家养鸡的院子下被她埋了金子,希望这些金子能补偿我,可今日多亏大人我才能沉冤得雪,所以特地禀明大人”

荣华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那些金子是她想着孝敬爹娘的,一大部分是吴二贪秦府的钱,而她只是丫鬟,哪里来的金子,只能是吴二贪了秦府的钱送给她的,这么一来小姐如果知道她私藏着秦府的钱会怎样……

想着,她就对上了秦姗深沉的眸子,那面纱下的唇勾起的危险笑容让她浑身战栗。荣华气急,脚一发力扑向段如瑕却被她轻巧的躲开了,几个衙役见状立刻上前制住了她。荣华挣脱不得,只能目龇欲裂、恶狠狠的咆哮着

“段如瑕!你不得好死!啊!你不得好死!”

她恶毒的声音连王允都有些害怕,可段如瑕却依旧伫立在原地,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半分。不得好死?她上辈子就已经经历过了,只有心善才落不到好下场,她最恨不识好歹的人,若荣华供出了秦姗,她就有办法让秦姗去见秦彪,可她偏偏不愿意,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闹剧结束后,段如瑕就在绿抚的陪同下上了秦府的轿子离开了,人群渐渐散了,巷子的深处一顶白色的轿子仍停在原地,轿中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白衣胜雪正静静望着段如瑕远去的轿子,一个身穿青色锦袍,正摇着头赞叹

“太狠了……简直太狠了,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连人家偷藏起来的钱也供出来给了那个糊涂县令,哎主子你说,我是不是要把我的那些家底儿换个地方?”

白衣男子收回视线,默默瞥了一眼一边聒噪的青衣男子“桃树下,井边的石砖下,床下的暗层里,你有什么好地方可以放你那些银子?”

青衣男子瞬间傻眼“不是吧主子,你不会也想学那个女子把我的钱充给府里吧”

“我对你那些小钱没兴趣”

青衣男子撇了撇嘴,继而摸了摸下巴,疑惑开口“不过我真有个问题,那个女的杀了他相好,为什么还要把杀人的簪子戴在头上呢?如果她没戴的话,那女人也不一定能拆穿她啊”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因为她不得不戴……”

青衣男子依旧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戴,主子你这话……”

“行了,走吧”白衣男子打断他的询问,冷冷说道,突然瞥见一边包袱里露出的棱角

“等等”青衣男子转身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悠悠一笑“把这簪子退回去,换个回来”

“可是小姐说就要这个……”

“别问了,去吧”青衣男子无奈接过簪子,下一秒便没了踪影,只剩下轿帘微微晃动。

“段如瑕……”白衣男子默念着这一名字,扯出一抹温润如玉的微笑:“有意思……”

12秦府危机(一)(修)

“原来如此,小姐你太聪明了!听你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荣华那丫头这几天一直戴着那个簪子,还一直向奴婢们炫耀,不过她表面上说是秦小姐赏她的东西,没想到到最后是自己的虚荣害了她,哼,自食其果,真是活该!”

马车上,绿抚见她完好无损的出来,高兴的合不拢嘴,追着她问这问那,例如为什么荣华会把杀人的东西戴在头上,她为什么会猜到吴二和荣华有私情等等。

段如瑕静静地坐着,听着身边的绿抚滔滔不绝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吴二和荣华的私情在前世她就知道了,她还记得,前世那天晚上她半夜出恭,正好在西院的池塘边碰见了吴二和荣华在私会,至于她娘家埋的金子,其实在前世是不久就被秦家发现了,前世荣华被进了勾栏,今世进了牢狱,令段如瑕不禁唏嘘。

“……那是人的本能,她认为她戴着簪子四处招摇已经让不少丫鬟对簪子有了印象,而若是今天她突然不戴了或是没了难免我不会因此对她发难,所以她才铤而走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可惜我不过随口一诈她就慌了手脚,想要借机毁了那簪子,只可惜被我抢先了一步……”段如瑕一顿“若是当时我慢了一步,恐怕就真的说不清了……”

绿抚听后,颇有感触的皱了皱眉“荣华胆子太大,多行不义必自毙”

段如瑕瞥了她一眼“你不会怪我太残忍了吗?那金子是她孝敬父母的,如今却被我给了王允……”

绿抚握了握手,眼中满是怒气“小姐在秦府恪守本分,从来不去招惹她们,而荣华为了逃脱罪行,竟然不惜替秦小姐陷害您……绿抚觉得您做得对!善恶到头终有报!”

尽管绿抚极力掩饰眼中的同情,却依旧没逃过段如瑕的眼睛,将头默默转向窗外“你倒是聪明……”

绿抚灿烂一笑“绿抚早看出秦小姐对小姐您的敌意了,小姐让李嬷嬷和秦二老爷……”绿抚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也有些慌乱,一时间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段如瑕皱着眉,看了一眼绿抚,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你怕我了?”

绿抚听闻,很坚定的摇了摇头“秦府里的人没少欺负小姐您,小姐这么做是为了自保,绿抚能理解”

段如瑕突然有些奇怪,明明秦府里她和绿抚没有多少交集,就算有,那也是绿抚帮段如瑕,相反她倒没帮绿抚什么,绿抚却对她表现的如此衷心,令她有些不安。

想到这,段如瑕无奈一笑揉了揉眉间,重生一次后,她似乎更加敏感了,连上一世对她无比忠心的绿抚都怀疑了起来。

段如瑕状似没什么的看了一眼绿抚,冷淡的开口“如果你以后想跟在我身边最好适应这种事……”不然几天后的事你岂不是要受不了……

经过这个案子,将军府一定会有所行动,若不出她所料,再过一周左右,将军府就会派人接她回去了,而在此之前发生这种事,秦府是断断不能留的,留下来的秦府会是水氏最大的经济来源,必须灭!

十四日清晨

历城的街市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却也热闹非凡。

“啪——”矗立在历城街道中央,历城最大的酒楼满月阁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继而传出一个女子尖利的叫喊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你们上最贵的菜肴,你们却给我上了这些冷菜残羹,怎么?难道看不起本小姐!”

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女子大手一挥,愣生生毁了桌上精美的菜食,面纱下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面纱不是很厚,女子精致的面容细细一看正是秦府大小姐秦姗,她对面坐着一个同样貌美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慵懒的勾着头发,看着站在雅间门口,不知该怎么办的小二,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口

“我还以为秦府堂堂大小姐会有多有钱呢,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宴邀一位客人罢了,竟然连一桌像样的菜才也拿不出来”

秦姗眼神淬了毒一般扫向门口的小二“你给本小姐把你家主子叫来,你们可知这位是谁?她可是京城里户部尚书的女儿柳琴瑟小姐,你们竟然敢这样怠慢,简直找死!”

那小二心中发颤,其实桌上的菜肴虽算不上最好的,也能算是二等好的,他不过是怕秦府缴了一半家产充国库,没了钱消费所以自作主张拿了二等食材,没想到这秦小姐倒毫不领情,不过当他一听宴请的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瞬间吓得没胆,慌张的逃出了门。

掌柜被小二的话唬得一愣愣的,丢下手里的账簿就冲了上来,脚刚迈入雅间,秦姗就冷冷的扫了过来,定在了他的脚上,掌柜讪笑着收回脚“秦小姐,小的不知今日柳小姐和您大驾光临,怠慢了,您说你想吃什么,小的给您上”

秦姗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傲慢的看了一眼柳琴瑟“柳小姐想吃什么随便点”

柳琴瑟见她如此大方,也不客气,将满月阁所有最贵的菜点了一遍,这气派看得掌柜眼睛发光,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银子,照这么下去,一千两银子都挡不住,可秦姗却自顾自的摸着自己新涂的大红色的蔻丹,眼睛都没眨一下,柳琴瑟一边点餐一边观察着秦姗的反应,见她不痒不痛的,恨恨地咬了咬牙。

“秦小姐好气魄,前些日子才拿出一半家产充盈国库,没想到还能发这么多钱宴请我,这些菜肴我在京城吃过,都很不错,就这些吧”

柳琴瑟摆明了是来给秦姗添堵的,话语中满满的讽刺,秦姗却没听见似的高傲的扬起一抹笑容“那些钱算什么,我爹和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掌柜的,一共多少?”

掌柜一边算着钱,嘴快咧到了耳朵根,听到秦姗问话,狗腿的上前回答“回秦小姐,一共两千一百八十两银子”

秦姗掏出怀里的一大堆银票,递给了掌柜“给你,多的不用找了”说完拔下插在发髻中的紫色珠钗“这个赏你了,柳小姐这次来是和我闲叙的,不希望传的太远”

掌柜心喜的接过银票和珠钗,听到秦姗的嘱托,迅速点头“小姐放心,小的嘴可严了,您且等着,菜马上来”说完就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雅间的门,那双像老鼠一样的眼睛闪过一抹贪婪的精光。

饭一吃完,已经接近黄昏,秦姗和柳琴瑟就离开了满月阁回到了秦府,跟在后面的一个瘦小身影见秦府前的侍卫恭恭敬敬的给秦姗和柳琴瑟行礼,眼中的冷光更深,立刻转身跑走了。

13秦府危机(二)(修)

满月阁

“老爷老爷,我确定,那两人的确是秦姗和柳琴瑟”那个瘦小身影直直的跑进了满月阁,上了楼,进了最边上的雅间,雅间内坐着一大群人,皆是虎背熊腰一脸凶相,而那掌柜正坐在他们中央,一脸猥琐的笑容,听了那人的汇报,笑容更是增了半分

“好家伙,我以为秦府充了一半家产早就穷途末路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狡猾,竟然还有钱,我本以为这单要黄了,还多亏了秦姗来给我送的消息”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很不放心的开口“这一切会不会是个局?要知道秦姗和县令王允关系可是不错”

掌柜不屑一笑“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丫头罢了,能有什么心机,再说了,她若是有计划,能用她那宝贝秦府做筹码?不用担心,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

“不行!今晚太急了,弟兄们需要准备,十七那天晚上我们再动手”一个坐在角落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开口反驳,其他在座之人都是壮汉,就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说出来的话却无人反驳,半晌掌柜的开口答应了。

屋顶上有两个男人在对弈,风吹起了他二人的长袍,如墨的长发被玉冠束住,皆是掩不住的绝代风华。黑衣男子打开扇子扇了扇,很是风骚的挑了一下他魅人的丹凤眼“容七,你可曾见过户部侍郎的女儿柳琴瑟?”

对面的红衣男子淡定的将手里的黑子落下,这一步棋落得好,白子大有被包围之势,棋局渐渐紧张,那红衣男子落棋,扬起一抹冷凝的微笑“她不是柳琴瑟,不仅是她,那个秦姗也是假的”

黑衣男子落下一棋,笑着问“你倒是很有信心,怎么,她也是容老爷子未来孙媳候选人之一?”

红衣男子皱了皱眉,很不高兴的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柳元曾带着柳琴瑟来过老爷子府上一次,引我见过,声音相差甚远,假的!”

黑衣男子很不甘心,继续询问“就凭这个?兴许是人家哑了嗓子也说不定”

红衣男子看了看棋局,一边说着一边落棋“柳元说过,柳琴瑟幼年曾被山贼掳走,自那以后柳元就一直派着人手跟着柳琴瑟,就算她出门,身边丫鬟也必定不会少于五个,且都是武功高强的,今日一事,那假柳身边一名丫鬟也没有,肯定是假的,再说了,秦深的秦府银两早就周转不灵了,哪会有这么奢侈的宴请,我也从未听闻柳琴瑟认识秦姗,那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黑衣男子低头思考了许久“那你可猜到了那两个人的身份和目的?”

“目的已经很清楚了,至于身份目前也不能肯定,再说,我还不信那人能有这么大的胆量”红衣男子漂亮的眸间闪过一抹冷冽,被对面之人看在眼里,那人不禁失笑“能被穆老妖婆看上的人能有差的?不过亏她想的出来,这一招可是堵死了秦府的后路啊”

红衣男子凝神片刻“听说常青也来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说是来给常乐买簪子的”说完,他顿了顿“似乎也见到了她”

红衣男子闻言,不语,静静地下了最后一子,黑棋包围白子,很显然,红衣男子是这场对弈的赢家。

黑衣男子见输局已定,反而松了口气,扇了扇扇子,朝红衣男子撇了撇嘴“以后可别找我下棋,要残害你去害常青去”

红衣男子不答,静静地看着棋局,见红衣男子面色不对,黑衣男子眼中浮出一抹危险的光芒“又病发了?”

红衣男子回过神来,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那黑衣男子见他并未怎样,又恢复了之前的痞气,挑了挑眉“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要知道,百香楼的风月姑娘想你可想得紧”

红衣男子面色一僵,恨恨开口“你回去警告风行那个混蛋,如果他以后再顶着我的脸招什么桃花债,本王就让他这辈子不能人道!”

黑衣男子只觉得胯间一冷,脸上的贱笑收敛了几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惹谁也不要惹容七!

容七看对面人的脸色就知道他又在心说什么坏话,不过目前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冷冷瞟了他一眼“十七那天晚上我会去秦府看看,你若是着急回京,就同常青一起回去吧”

夙瑾煜惊讶的张开嘴“你不会是要去帮那女人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容七没理他,脚下一发力就不见了身影,只留夙瑾煜一人在原地干跺脚。该死的容七,只知道欺负他武功没他好,回去一定要和常青一起好好教训教训他!

想到这,夙瑾煜的面色终于好了一些,也施展轻功离开了冷风飒飒的满月阁屋顶。

天空中宿星点点,却刮来一股阴风,云遮住了空中的月,徒留诡异的光晕洒落街道间。

段如瑕和绿抚进了屋后,才齐齐松了口气,段如瑕这次可是赌了个大局,她故意扮成秦姗在满月阁掌柜那里透露出秦府仍然富裕的消息,就是早知道满月阁的掌柜不是善茬。

前世历城曾出过一件大事,曾有大批强盗来过历城,规模庞大,组织有序准备偷袭秦府,劫了秦府的金银珠宝。

可上一世那群强盗很是倒霉,王允早早发现了满月阁的不对劲,暗地里早和秦深商量多加防范,前世秦府遇贼那晚,官兵正好都埋伏在四周,直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这一世段如瑕是想利用他们剿灭秦府,秦府其实早就没什么钱了,她今天在满月阁拿出去的钱全是这些年的私房钱和她暗地里要绿抚去当铺当金银首饰的钱,她将绿抚易容成她前世还算熟悉的柳琴瑟的样子,又让她蒙了面,应该能以假乱真,至于她易容成秦姗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秦姗的性子她摸的透彻,平日里花钱就大手大脚,她今天在满月阁闹一遭,估计掌柜那么精明的人不会说出去,这几天就只等他们那群人了。

“呼——小姐,可吓死奴婢了,您为什么要易容成秦小姐故意去满月阁露富呢?那么多的钱,都砸进去了”绿抚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边撕着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边问道。

其实段如瑕在荣华一案之前就偷偷吩咐绿抚出去寻找可以制作人皮面具的人,为了做好这件事,绿抚可是一天都不曾歇过,终于按照段如瑕的吩咐找到了人并让他做了这两个人皮面具,为了这两个面具,段如瑕可足足给了那人五百两银子,回来禀报段如瑕时眼睛还是红的,可段如瑕又三天两头让她去当铺当首饰,还把秦深以前给她的东西都当了出去,整整三千两银子全给了满月阁,这叫绿抚哪能不解。

14秦府危机(三)(修)

段如瑕扯下**,朝绿抚悠悠一笑“别担心,我自有打算……这几日,你就和我睡一起吧”

绿抚一愣,旋即跪了下来“不可啊小姐,奴婢如今是大老爷给小姐的侍婢,主仆有别,万万不可坏了规矩”

段如瑕气急反笑“这是为了你小姐我的大事,你若为我想,听我的就是了,还有,以后在我面前称‘我’就是了,不必太过拘泥于礼数”

绿抚这些年在秦家,被主子打骂,早就形成了一种主子第一我最后的奴性,听段如瑕这么一说,脸都红了,那句我也憋不出来,段如瑕见状深知这不是急得来的事也就不再勉强她。

绿抚知道段如瑕邀她一同睡觉是为了她最近心心念念的大事,也不反抗了,本来她还想在段如瑕屋里打地铺,可抬头看见段如瑕冷漠至极令人发慌的神色,终究经不住她的威严和她一同睡了。

十七子时

段如瑕和绿抚皆是傻愣愣的盯着青绿色的幔帐,清醒的很。段如瑕知道,身为强盗白日动手远没有深夜动手的好,所以从十五到现在这两天段如瑕和绿抚硬生生的将作息时间颠倒了过来。

要知道段如瑕这一计赌的很大,甚至赌上了她自己的性命,强盗行事向来粗鲁,一贯是不留活口的,这群强盗更是嗜血成性,被他们盯上的人家几乎都是被灭了门的,秦府灭门自然是段如瑕想看到的,前世秦府是水氏最坚强的后盾,那这一世,她最先除掉的就是秦府!若是她和绿抚成功脱逃,秦府被灭门,水氏必定惨遭打击,可若是她和绿抚被杀了……那便是玩火**。段如瑕静静想着,不禁握了握身上的被子,她一定要小心,不能死在她自己布的局上……

“啊——”

夜已深了,整个秦府都陷入死寂,突然间,前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绿抚听见后,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露恐惧的看着段如瑕,段如瑕眸色一深,就是今晚么……

“快起来,你去把门打开”段如瑕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拉起身边的绿抚,轻声说道。

绿抚早就被那声尖叫吓坏了,急急忙忙跑下**打开了门就立刻冲回了段如瑕身边。段如瑕示意绿抚往**下钻,绿抚有些不解,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可段如瑕却没理会她,只给了她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绿抚咬了咬下唇,钻进了**底,随即段如瑕也钻了进去。

前些日子段如瑕特地让绿抚选了一个较大的帷幔,正好遮住**下的那种,可那只是一层纱,挡不了什么,但屋中烛光暗,段如瑕尝试过,若她和绿抚蜷缩在墙角,那群强盗不仔细搜查必定会落下,可这只是段如瑕放手一搏的办法,也许有些人认为此时逃跑会活的长,可段如瑕不这么看,从这群强盗之前的犯案方式来看,必定有人定制了十分周全的计划,她十四日做的局,而他们足足备了三日才上门,秦府里里外外应该被摸透了,出门往哪逃都是死,不如迷惑他们一番,让他们认为这屋里的人逃了,毕竟都是些粗人,女子后宅的争斗技巧他们应该不会看透吧。

段如瑕搂着绿抚蜷缩在墙角,她最近让绿抚做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如今蜷缩在阴暗墙角更是保护色,段如瑕感觉得到绿抚的颤抖,她头上渗出虚汗,心跳动的极快,段如瑕不禁皱眉

“冷静些,放轻松,你这么紧张会被他们发现的”段如瑕附在绿抚耳边悄声说,绿抚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定要相信小姐……

她这么催眠这自己,心跳终于稳定,在这一段时间里,绿抚简直觉得自己正处在人间炼狱,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兵戈相见的声音让她不由往段如瑕怀里靠了靠,段如瑕摸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自己表面上冷静,其实内心也是忐忑。就在二人各有心事之时,门外一个无头女尸被扔了进来,正好撞到了桌角,那女尸头随即也被扔了进来,落到地面,眼睛还睁的很大,就看着段如瑕的方向,绿抚身子一僵,正想转头看,身体却被段如瑕死死固定在了胸口。

若她此时看得见段如瑕的脸那她一定会无比吃惊,段如瑕在秦府素来冷冷淡淡,就算露出笑容也没几个发自内心的,可如今她的脸全白了,嘴唇也泛着白,眼神虽然还算镇定却透露着一丝恐惧。那女尸的眼神透露着吃惊,恐惧还有一丝怨恨,段如瑕自重生以来再没起过的同情心似乎又被勾了起来,可没过多久又被她压了下去,前世她也曾不甘,也曾落魄,可从没有人同情过她,既然如此,那她也不会同情这些人!

“老五不是说秦府金银珠宝无数的吗?老子到现在一个也没看见,都是些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下一刻段如瑕就看见一个沾满血的靴子迈了进来,在地上留下可怖的脚印,随后又有一人跟了进来,那人穿着和前面一人不同的白色靴子,并未沾染一丝血迹,踏进门时也巧妙的躲开了地上的脚印,段如瑕皱眉,心中有一丝不解。

“呵,看来这又是个丫鬟的屋子,都是破烂!老五他什么耳朵!”那粗狂男子抓起桌上的首饰盒抽出来看,怒骂一声扔在了地上,那穿白靴子的人在屋子里走着,并未搭话。走着走着,却在**前停了下来,段如瑕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令她快要窒息,揽绿抚的手也收了收,悄然将袖中的抽了出来,若那穿白靴子的蹲下身,她就一刀刺上去!

可那人只停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在有粗狂声音男子的呼喊下离开了屋子。

院子里似乎静了不少,段如瑕搂着绿抚呆了一炷香的时间,慢慢松开了她,绿抚早已满脸泪痕,似乎吓得不轻,段如瑕目光一柔“呆在这里等我”她又看了看远处的人头,加了一句“千万不要回头,不管出了什么事,只有我来接你你才能出来”

绿抚乖乖点头,因为她早已吓得腿软,本想开口挽留段如瑕,却见她目光坚定,还是咽下了后面的话。

段如瑕从**底钻出,明晃的烛火让她有些许不适,但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她拎起地上的人头,看了一眼**下,确定没问题才悄悄出了院子。院子里横尸遍野,全是被砍了头的,数十个头颅撒在院子里,段如瑕庆幸没让绿抚跟着,否则小丫头看见眼前这一幕还不昏了过去。

她将人头随意扔在了院子里,快步走了出去。她很是谨慎的盯着四周查看,那群人似乎已经赶到前堂去了,毕竟正厅里的宝贝才不少,想到这,段如瑕稍稍松了口气,都已经半个多时辰了,本来应该有人去通知了县令才对,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动静,段如瑕有些不安,就决定再次涉险去衙门一趟。

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段如瑕都快走到后门了,谁知道从后门一边的茅厕里走出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段如瑕顿呼不好,刚想转身趁黑溜走,身后就响起了那人低沉的声音“呦,原来还有活的”

段如瑕知道跑不掉了,只能静静转身,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那人脸上蒙了面,手持一把大钢刀,看起来不轻,眼里闪着阴光靠近段如瑕,本想一刀结果了她,谁知那人一见段如瑕面容,愣了片刻,竟然心生淫念。

段如瑕最近研制了好多养颜的药米分,如今早已变得白白净净,这么一看倒是个小美人,那人将刀放到一边,摩拳擦掌一脸淫笑的走进段如瑕,段如瑕本来有些紧张,毕竟对方的刀比自己的不知道大多少倍,正想着如何结果他还不被人发现,可见这人对她生了淫念,心中顿时明朗,交错的手握住了袖中的。

那人见段如瑕如此配合也放下了戒心,一手抓住段如瑕就想亲,谁知道一抹寒光闪过,他心一紧,赶忙推开段如瑕

“快来人,这还有活口!”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拿刀杀段如瑕而是呼叫让段如瑕更加不安,段如瑕前世在当贤王妃时曾经练过几年武,身子还算是敏捷,对付一般小贼则不在话下。她三两步上前,脚一发力一个漂亮的腾空,手轻轻一挥,刀正好切过那人的脖颈,那汉子临死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女子身手可以这么好。

他的叫声中断,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一人,段如瑕本松了口气,却发现不远处火光点点,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四起,段如瑕脸色苍白,都来了……

15吾名瑾煜(修)

段如瑕看了看那壮汉的尸体,恨恨的咬了咬牙,转身想要从后门出去,谁知后门早被人上了锁,这么怪异的锁她根本就解不开,段如瑕的心瞬间凉了下来,难不成她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段如瑕沉思了一会儿,想着应变的对策,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一大群人已经奔至她的面前,最前面的人手持火把,一脸冷漠的看了段如瑕一眼,随即看见了一边倒地的尸体,脸色大变“七弟!”

他用火把照亮那壮汉的脸,这才发现他被利刃割破的喉咙正不停流着血,眼睛大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般,那人叹了一口气,用手将他的眼睛合上,他闭眼整理了一下心情,望向段如瑕的眼神极为恶毒

“给我杀了她替七弟报仇!”一群人早就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刻杀了面前这个女人,可老大一直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动手,现在听他这么说,每个人都掏出各不相同的兵器,剑,药瓶,鞭子,刀向段如瑕袭来。

“慢着”

段如瑕清冷的叫声划破沉寂的天空,那群人由于本能反应各个都停了下来,清醒过来时又面露凶光,那老大看着段如瑕“你还有什么遗言?”

段如瑕冷冷一笑“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段如瑕的声音极具讽刺,那群人一下被段如瑕说的脸红脖子粗,有些脸皮薄的还窘迫了起来,那老大听她这么一说倒对她有了些兴趣“照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一个一个上喽”

“没错,我正有此意”段如瑕爽快的答应,他们一起上段如瑕必死无疑,但如果一个一个来,段如瑕应该能拖出时间,总有人会去县衙的,等那些衙役来了,纵然这些强盗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和做官儿的鱼死破的。

段如瑕正打着如意算盘,那边却有了波动,一个脸上带疤的恨恨的咬着牙“老大,这女人杀了老七,我们得替他报仇,如今这般场面,还讲什么君子不君子的”说完,就想动手,段如瑕一听,全身也都戒备了起来,谁知道他愤怒的拳头却被一个男人截了下来,他一袭白衣,面容惨白,一看还以为是鬼,可那张脸却是俊美,站在那一群人中很是显眼。

“我觉得这女子说的有理”

本来众人之中是有唱反调的,可如今这位公子一说话,全都静了下来,老大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罢了,你们就一个一个上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影腾空飞至段如瑕跟前,二话不说就向段如瑕刺了过去,段如瑕很快反应了过来,心里有些欢喜,前世她最擅长用剑,剑法也最好,若是杀了这个人夺了他的剑,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那人的剑法也很不错,但在段如瑕看来还是漏洞百出,就在那人又一剑刺过来时,段如瑕眸光一闪,一个跨步向前握住了他持刀的手臂,轻轻一扭,那人吃痛,剑咣当一声落地,段如瑕抬起腿一扫将那人绊倒,手中的狠狠刺了下去……

手起,刀落,拔出,段如瑕这一系列动作利落无比,像是演练了好几次,这让待在树上,看了老半天戏的容七公子有些诧异。

段如瑕拾起地上的剑,勾唇一笑“下一个!”

随着她的话音,又一个男子冲了出来,段如瑕拿到了趁手的武器,和那些人交起手来更加游刃有余,竟令那些人有些心慌意乱。

已经是第七个死在段如瑕剑下的兄弟了,眼看正与她交手的就要变成第八个,那老大拔出腰间的剑,一个腾飞上前将就差一点就命丧段如瑕手下的兄弟捞了出来,扔进了后面的人堆,自己则持剑看着段如瑕“到我了”

段如瑕知道这人武功不低,也认真起来,可她如今是十三岁的身体,又成天干活,羸弱不堪,刚才已经耗尽了一大部分体力,如今根本不是老大的对手,才不出十招,段如瑕就被老大的掌风狠狠地扫在了地上,额上似乎有血,段如瑕用手一摸,应该是刚才交手时被划伤的,段如瑕悠悠一笑,这下毁容了。

那老大看她到如今地步还笑的出来不由震怒,他手下七个弟兄都死了,她应该为此付出代价!想着,持剑的手就冲了上去,段如瑕一看,正想起身迎击,谁知道身体实在已经承受不住,反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头上的血滴在了地上,将她的脸糊的有些可怖,望着近在咫尺的剑锋,段如瑕很不甘心,却没有像别人一样闭着眼睛等死,反而睁着眼睛死死的看着面前的剑。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穷尽一生,却被至亲背叛,她上辈子的大仇还未报她怎么甘心!她还没见到段如华,还没见到肖钰擎,还没见到她冷漠的爹和祖母,恶毒的水氏,甚至有可能现在还在世上的她短命的弟弟!不!她不甘心!

段如瑕内心狠狠的咆哮着,看着就快及喉的剑,终于苦笑一声闭上双眼……

“啊——”

想象中的痛处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男子的痛呼出现在耳边,段如瑕立刻睁眼,入目的是一袭炫目的红色锦袍,一个男子背着手站在她的面前,而倒在他跟前的就是刚才几欲杀他的强盗头子,段如瑕一愣,是他救了她吗?

“你这臭小子,最好别多管闲事!”为首的一个兄弟见自家大哥被打倒,立即眼红,怒气冲冲的向容七吼道,容七公子并未理会那群正处于暴怒边缘的粗人,反而转过头,垂目看了一眼段如瑕

“没事吧”

段如瑕看见他面容时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人个性与长相极为不符,明明长着一张勾人的桃花面,待人却似乎有些冷漠。容七见段如瑕一时惊愣一时沉默不禁有些后悔,他本来是不想搭救段如瑕的,但不知为何看她临死前眼睛里的怨恨和愤怒,最后那一抹苦笑无奈的闭眼突然一时失了心,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一掌放倒面前之人了,可他必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就易容了一张和夙瑾煜(即前文黑衣男子)一样的脸,谁知道夙瑾煜的桃花脸和自己的形象根本不符,看起来段如瑕也有些觉得不对劲。

16段府来人(修)

“你……你究竟是何人……”那老大吐了好几口血才能说话,一张脸白如纸片,声音虚弱的丝毫不像刚才杀气满身欲至段如瑕于死地的人。

容七公子妖孽一笑“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人,本公子看不过,自然帮一把”语毕,他默默地拾起了身边段如瑕刚刚落地的剑“灭了秦府满门,还派人盯着县令王允,你们这群人太无法无天了,本公子今天正好替天行道!”

容七说出这句话其实就后悔了,不是因为他打不过这群小喽啰,而是他一向不多管闲事,更何况他有洁癖,很讨厌自己的衣服上沾血,所以傲娇的容七决定速战速决。

前世的段如瑕认为,肖钰擎的武功很好,天下第一,可见到容七的身手,段如瑕不由唏嘘,肖钰擎连人家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人家一剑封喉且滴血不留,诡异的红衣穿梭在众人之间,半柱香的功夫,现场倒满了尸体,段如瑕定睛一看,眉头紧锁,那个白衣服的不见了……

容七丢下手中的剑,掏出怀内的帕子擦了擦,扔在了地上,段如瑕艰难起身,因为她只有十三岁且营养**,个头只到容七的胸部,段如瑕佝偻着背,想要道谢,谁知道胸口一痛,笔直的倒了下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容七竟然接住了她。段如瑕心里有些不适,应该是刚才那一掌伤她不轻,脸上泛起了红晕,但一定要相信她,那红晕只是因为她有些难受,可容七就不一样了,他速战速决就是为了不沾上令他无比厌恶的血迹,可他有时就是这么“好心”,当望向段如瑕脸上不自在的红晕时,容七的脸臭的就像吞了苍蝇。

段如瑕强忍着不适起身“今日多谢公子搭救,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改日若有时间,如瑕一定登门拜谢”

容七公子黑着脸嗯了一声,转身几个起落飞走,唇间溢出的名字回荡在段如瑕耳边“夙瑾煜……”

段如瑕脸色突变,夙瑾煜……竟然是他?

段如瑕微微一笑,这夙瑾煜哪都好,可是貌似脑子出了问题,不过就是血糊了脸吗,他一脸愕然的表情令段如瑕很反感,不过心里也记了他一份情,毕竟他今天确实救了她。

段如瑕突然想起了房内**下的绿抚,摸了摸胸口为自己顺了口气,段如瑕朝绿抚藏身的屋子走去。

话说容七公子穿着一身沾血的红袍,心情差到了极点,当段如瑕问他名字时,他第一反应就报了夙瑾煜的名字,那男人和风行一样,四处留情,他可不想因为一时恍惚救了别人一命就被以身相许,这种桥段还是留给夙瑾煜吧……

血腥的屠杀在太阳升起来时停止了,不知是谁解决了包围衙门的强盗,王允一大清早就集结了一大堆衙役来到了秦府,秦府早已经血流成河,就算是王允,如今也皱着眉头有些反胃。

诺大的秦府存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个人,秦深和杜氏以及后院的姨娘,秦彪死后留下来的通房丫鬟们全死了,不过让段如瑕没意料到的是秦姗不见了。

段如瑕的右脸太阳穴部分留下了一道刀痕,而且不浅,看起来十分可怖,绿抚正用药酒擦拭着段如瑕的伤口,段如瑕倒吸着冷气,这种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受。

“……小姐,绿抚真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小姐,如……如今小姐毁了容,回了将军府这可怎么办……”绿抚一边哭一边帮段如瑕上药,结结巴巴的对段如瑕说着,那模样,倒像是她毁了容似的。

段如瑕其实不太在意这些,若她没受什么伤她才担心,毕竟秦府被全部灭门,而她却完好无损,即使说自己在**底躲过一劫也难免会有流言蜚语,她将绿抚从**底带出来时,也让绿抚在手上划了一道伤痕,所以向王允解释起来也没有多大的疑点。

“别哭了,这点小伤没什么”段如瑕笑着安慰绿抚,可她一看段如瑕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无比轻松的笑,眼泪一下子像决了堤一样停也停不下来,段如瑕见此,无奈一笑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段小姐”院子外传来王允的声音,段如瑕一听,起身迎了出去,盈盈行礼“王大人来了,事情处理好了?”

王允牵强的笑着“尸体都搬回衙门了,本官这次来是为了再问一问段小姐想去衙门报案时遇到强盗时的事情”

段如瑕沉思“那时我想出门去衙门求救,谁知在后门遇到了一个强盗,他喊来其他人想杀我灭口,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救了我”段如瑕为了不惹无关的麻烦,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为了掩饰夙瑾煜,她故意说错了他那时的装束。

“那人的长相和声音你都不知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他蒙了面,一句话也没说过,解决了那些人以后就消失了”

王允还想问什么,到最后却止住了口,转了话风“秦府如今不安全,在京城来人接姑娘前就住在衙门的客房吧”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王允摸了摸胡子,疲惫的笑了笑,就转身想要离开,谁知道外面冲进来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说“大……大人,外面来了一顶轿子,说……说是段将军府的……来接段小姐”

段如瑕一听,扬起一抹微笑,终于来了……

王允一愣,随即朝前堂走去,段如瑕让绿抚跟着她,二人一同来到了前堂,前堂里站着一群人,为首的穿着上好的丝织锦袍,一脸傲慢的喝着茶,见王允来了,才扯出一抹虚伪的笑容“这就是王大人吧,久仰久仰”

王允朝他拱了拱手“见过朱管家,朱管家这次来是来接段小姐的吧”

“没错,我家老爷听闻秦府出了事,担心小姐也被波及,急急忙忙就让我带人来接了”

刚走到门口的段如瑕听见他这一番话,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还说什么急忙,从京城赶到历城,快马加鞭三日就到了,若是刚从穆氏哪里听说就派人来接,秦府那会变成现在这幅惨状!

17前尘旧事(修)

整理了一下神色,段如瑕迈进前厅“朱管家,父亲这么着急来接我,真是有心了”

朱庭看见一脸虚弱,额上还在渗血的段如瑕,一时间觉得不知该怎么搭话,往日几年都是他来看望段如瑕,当然作为水氏身边忠实的走狗,他早就知道了段如瑕真正的生活其实是十分不堪的,但他回府告诉段林修时,却把段如瑕的生活说的很好。但他完全没想到一品诰命夫人穆烟会突然拜访将军府,还说想找夏氏一叙,这一突变让段林修对段如瑕上了心,自然也知道了段如瑕这几年的生活好根本就是朱庭胡诌的,一时间大怒,打了朱庭二十板子,本想撤了他的管事身份,可水氏几天吹枕边风,段林修才饶了他一命,不过必须将功补过带段如瑕回来,他本想乖乖听命,不再耍心思,可水氏又暗地告诉他多在路上耽搁几日,可他和水氏都没想到,这一耽搁,秦府灭了,好巧不巧段如瑕却活了下来,这下水氏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见过三小姐,都是小人不好,这些年竟没看出秦家狼子野心,如此对待三小姐,三小姐放心,今日三小姐随小人回府,夫人和老夫人定会给三小姐一个交代的”

“朱管家不必自责,这也不关管家您的事”段如瑕虚伪的笑着,心中却对他这番话很是唾弃。

“既然如此,就请三小姐您上马车吧,小人带您回府”段如瑕点了点头,在绿抚的搀扶下上了车,段如瑕想拉着绿抚一同上车,却被朱管家拦了下来。

“三小姐,这是秦府的丫鬟,就不用同三小姐您一同回府了吧”说着,向后面的一群姑娘招了招手“这些姑娘是夫人送给三小姐的丫鬟”

三个丫鬟一同上前行礼“奴婢春心”“奴婢秋水”“奴婢落鸢”

段如瑕看着面前的三个丫鬟,眼神定在第三个丫鬟落鸢身上,冷冷一笑“你跟我上车”然后又一手抓住绿抚的手,硬将早已哭丧着脸想要回去的绿抚拉上了车,朱管家一愣,只得讪讪一笑,随她去了。落鸢有些奇怪为何段如瑕这么看中她,不过这样也是好事,便也跟着上了车。

王允看着远行而去的马车,悄悄松了口气,自从他遇见段如瑕后,他就发现秦府的遭遇极其可怜,先是财产被充国库,然后二老爷秦彪又因五马分尸身首异处,现在又被强盗抢了,全府上下死了个干净,侥幸活下来的也缺胳膊少腿,只有段如瑕和那丫鬟绿抚只受了轻伤。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段如瑕很不简单,秦府的悲惨遭遇应该和她脱不开关系,如今她回了京城,希望历城能稍微安稳一阵子吧……

三日后

马车在将军府停了下来,经过三日的奔波,绿抚有些不太舒服,一张脸苍白如雪。朱管家看见绿抚这般狼狈,不禁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段如瑕,可段如瑕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有半分不适。落鸢也有些诧异,朱管家故意让抬段如瑕轿子的下人抬的不稳,就是想让段如瑕第一天进府就出一次洋相,连落鸢都有些不适了,段如瑕却一脸平静,朱管家不禁黑了脸。

府内走出一位身材走样的肥胖女人,但衣着却很是华贵,段如瑕心中微冷,该说水氏果然是大手笔,还是说段林修很**水氏呢?连区区身边一个下人就穿的快比得上小姐。

那嬷嬷几个小碎步走到段如瑕面前,恭敬地低下头,有些老练的说道“奴婢是大夫人身边的燕嬷嬷,奉老夫人之命来引小姐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心里揣测了一会儿,随即应了一声,在绿抚的陪同下跟着燕嬷嬷进了府。

一路上绿抚有些兴奋的左看右看,眼睛里闪着精光,令燕嬷嬷很满意,这才是乡下人第一次进京的反应,但她看段如瑕面无表情,眼睛直视前方,双手交握在胸前,稳迈着步子向前走着,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高兴,不过当瞥到她额上的刀痕时,燕嬷嬷舒了口气,就算她无师自通,这幅面容也上不了台面。

段将军府很大,老夫人的院子在将军府的最后面,那是整个府里最好的院子,冬暖夏凉,环境最佳。

老夫人的娘家是江南的大家,与段林修的父亲是青梅竹马,段林修的父亲进京述职,作为他夫人的老夫人跟着他一起进京,段林修的父亲骁勇善战,不过几年就成了大将军,虎父无犬子,段林修也不过奋斗几年就成了骠骑大将军,段林修的父亲死后,段林修一向很孝顺老夫人。

段林修和段如瑕的母亲夏氏是在游湖时见到的,二人几乎是一见钟情,不过段林修不像他父亲一辈子只娶了老夫人一个,段林修将夏氏娶进门时,水氏还没出现,当时的夏氏是正室。

水氏的娘家在朝中很有权势,她父亲是左丞相水傲天,妹妹则是宫里的月贵妃,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当时的段林修丰神俊朗,水氏几乎一见倾心,在水傲天的逼迫下,皇帝不得不下令赐婚,还是平妻,夏氏一听说这件事,就气昏在了**上,当时她还未怀段如瑕。

水氏进门,一年有孕,是个俊俏的女胎,养了一年,又怀了一个,是个男胎。这下子,水氏的身份水涨船高,老夫人极其**她的两个孩子,一个赐名如华,一个赐名朗逸,夏氏一下子没了地位,段林修也厌了她,那一年,夏家倒台,老夫人想要以无子一条让段林修休了夏氏,段林修虽然渣,到底还对夏氏有些情,只因这一条贬她为妾了。

就在这一年,夏氏怀孕了!

一年后生下段如瑕,本以为好日子来了,谁知高人算出段如瑕命格不好,和水氏生的孩子段如华相冲。老夫人是什么人,段如瑕在夏氏为妾时出生,那就是庶女,老夫人当即让水氏把段如瑕送走了,水氏不想让段如瑕好过,就把她给了秦家。段如瑕不知道是在她几岁时,她的弟弟出生的,前世在她回府时,弟弟清玄就已经死了半个月了,夏氏则是在她十二岁时死的,生了清玄几年后才死的,这一下,水氏更是无所顾忌的打压段如瑕,只是可惜了,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回击水氏的,不仅是她,百年世家的水家她也一定不会放过的!

前世的记忆潮涌而来,段如瑕只觉得胸闷气短,手攥了攥衣襟,水氏,我回来了,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18重回段府(修)

“祖母,快尝尝襄儿做的桂花糕吧!”堂中的软榻上正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身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那少女浅笑盈盈,手中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玉糕,声音清脆悦耳,像百灵鸟一样。

老夫人笑着咬了一口她手里的糕点,大加夸赞道:“好吃好吃,襄儿的手艺真好,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厨房嬷嬷的好。”

段襄嘟了嘟嘴:“祖奶奶这是不喜欢襄儿做的玉糕吗?”

老夫人听闻,豁达一笑,揉了揉段襄的脑袋:“祖奶奶喜欢,就怕累着我家襄儿。”

段襄揽住老夫人的胳膊,摇了又摇,说道:“襄儿知道祖奶奶最疼襄儿了,襄儿给祖奶奶做玉糕一点也不累”她这话倒是好听,逗得老夫人笑得像开了花,顿时堂中的气氛欢快起来,段襄的娘亲王姨娘掩口嗔怪段襄。

“襄儿快过来吧,老夫人身子不好,别冲撞了老夫人。”

老夫人朝王姨娘摆了摆手说:“无事无事,我这身子骨还禁得起,没你想的那么娇弱!”

王姨娘瞬间僵了脸,只得低头讪笑沉默。老夫人当初嫁给段林修父亲时一辈子后院都没有姨娘,她自己也看不起这些姨娘,可段襄的嘴巴甚是甜,让她喜欢的紧。

水氏笑着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娘,就算这样您也多注意些,别多吃甜食,虽说襄丫头是好心,您也别忘了自己的身子最重要啊!”

老夫人笑着朝水氏点了点头,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媳妇,宽容大度,颇有主母风范,对庶出的女儿也十分照顾,和各个姨娘相处的也很和谐。特别是她教出的一双儿女,让她颇为满意,大孙女段如华今年刚刚及笄就已经是西凉鼎鼎大名的才女,长相也是第一,如今还为了替她祈福半月前就去了净慈寺,吃斋念佛,这样的孙女才是将军府的嫡女,而二孙子段朗逸如今离京发展,才气贯人,长相俊逸,估计不出两年就可回京接掌将军府,就算不接掌将军府也能自立门户,闯出一番事业来。

水氏这话听来是为老夫人好,可暗地里也责备了段襄明知道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多吃甜食还做桂花玉糕这种糕点给老夫人,段襄的笑脸微微扭曲,王姨娘也更加觉得坐如针毡。

水氏的一双儿女不在身边,虽然她不担心段襄这样的庶女能夺走老夫人对段如华的**,但是段襄不是个安分的,如果不多加告诫,会是段如华锦绣前程的一块绊脚石。

待在门口数久的段如瑕听着这一家人的虚伪对话,心中很是不屑,可表面上还装出一副向往的神色,燕嬷嬷一直看着段如瑕,这点段如瑕自然发觉到了,戏做的更足,她知道燕嬷嬷一定会回去禀报水氏,但她刚回府,暂时还不想和水氏撕破脸。

“三丫头还没回来吗?”

听见屋内老夫人很不耐烦的问话,段如瑕才扬起一抹既温婉又不失态的笑容走了进去,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如瑕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姨娘。”

老夫人眼神锐利,早发现段如瑕躲在不远处不进来,心中知道段如瑕并不想打断他们的片刻温馨,心里觉得她还是个懂事的主。如今见她缜密的行礼,优雅的姿势,柔和的笑容,不禁觉得心里一紧,这种气质哪像是从小就当丫鬟的,说是养在宫里的都不为过,就算是当今皇后都做不出那样的笑容。

她又扯出笑脸,朝段如瑕招了招手“来三丫头,让祖奶奶看看。”

段如瑕笑着起身来到老夫人面前,故意将没受伤的左脸面对老夫人,老夫人抚了抚她的侧脸“真像,三丫头大了,倒有几分你娘当初的风采”

段如瑕的娘夏氏当时是京城三大美人之一,长相有江南女子的风范,老夫人也来自江南,不由自主就对夏氏起了好感,可是当她看到夏氏因为皇上赐婚就昏倒在**上时,心里就对她产生隔阂,她最不能忍的就是小心眼的女子,而夏氏正中下怀,久而久之,夏氏一直生不出孩子,她就彻底放弃了夏氏。可如今一看段如瑕,倒想起以前和夏氏婆慈媳孝的画面,很是感慨。

听老夫人这么一说,段林修也回想起了那个优雅、美如天仙的夏氏,眼中流露出怀念。

水氏一看段如瑕一出现就让丈夫和婆婆都陷入回忆,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急忙上前揽住了段如瑕

“天哪,我的三丫头,你这脸怎么了!”水氏一声惊呼打断了老夫人和段林修的回忆,皆不约而同的看向段如瑕的右脸太阳穴部分,那里蜿蜒着一条丑陋的伤痕,称着那一张微黄的面色,令人作呕。老夫人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厌恶,段林修则大声问“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秦家!”

段如瑕眼中泛泪,用手捂住额上的疤痕“让祖母和爹爹担心了,如瑕本不想提起,怕扫了爹爹和祖母的兴,可如今母亲提起……”水氏听着段如瑕的话,脸色不由自主有些难看,她的确是想让老夫人和段林修对段如瑕产生反感,可段如瑕这一句无意间的说辞倒像是水氏故意提起她脸上的疤来恶心老夫人和段林修的,果然当水氏抬头时,正好对上老夫人骇人的眼神。

水氏自知此时应该做些什么,立刻开口说道“三丫头不必隐瞒,你尽管说,是不是秦家的哪个欺负你了,你放心,说出来,母亲立刻去找那秦深讨个公道。”

段如瑕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水氏,低下了头“母亲怕是误会了,哦,京城应该还没收到消息,十七日夜晚,秦府遭了强盗,一家子……全死了……”

“什么!”

水氏一声尖叫,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段如瑕,秦府财力雄厚,正好可以替她筹备资金,可为什么?为什么秦府会**之间遭强盗,还被灭了门?

19刺激水氏(修)

段如瑕不理会水氏失礼的惊呼,继续说道“十七日那晚,秦府遭了强盗,如瑕当时吓了一跳,竟忘了逃跑,和一个交好的丫鬟躲在了床底,谁知侥幸躲过一劫,可准备出府呼救时,却被贼人发现,他们想杀了如瑕灭口,谁知一位黑衣公子从天而降,救了如瑕,只可惜如瑕被其中一人伤了脸”顿了一下,段如瑕轻轻跪下“孙女本不想让祖母看到孙女如此狼狈,心里害怕让祖母您心中不适,可如今还是没挡住,请祖母责怪”

老夫人叹了口气,目光柔和“祖母不怪你,你快起来吧,修儿,我记得你有一盒玉露膏,三丫头如今若毁了容,及笄以后怎么办,你便将玉露膏送给三丫头吧”

段林修朝老夫人点了点头“孩儿一会儿就命人给三丫头送去,母亲不必担心”

水氏一听老夫人要把玉露膏赏给段如瑕,心中怒火中烧,那般名贵的养颜膏,老夫人只赏给过段如华,如今却也给了段如瑕,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夫人起了恻隐之心!不行!除了段如华,没人能得到老夫人的宠爱!

想到这,水氏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段如瑕悠悠起身,朝老夫人道了声谢,眼睛一瞥就看见了水氏眼中潜藏的怒意,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沈嬷嬷,你去带三丫头回幽檀苑,顺便去仓库取几条锦裙,绣鞋和首饰给三丫头送去”

段如瑕欠身朝老夫人道了声谢,就随沈嬷嬷去了幽檀苑。幽檀苑是将军府里最西面的院子,虽然地处偏僻,却很是安静,前世段如瑕也是在幽檀苑住了两年之久,这一世再看见面前的院子令段如瑕有些愣怔。

沈嬷嬷见段如瑕看着眼前的院子不说话,误以为段如瑕没看上眼前的院子,心里有些不满,毕竟幽檀苑也算得上是将军府里除了老夫人、将军、夫人、大小姐、二公子以外最好的院子了,这三小姐野心还真大……

“三小姐,幽檀苑虽然偏僻,可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院子,还是老夫人亲自赏的,您难道不喜欢”

段如瑕听出了沈嬷嬷言语中的讽刺,心知她误会了自己的出神,不过就算她言语如此无理,段如瑕也只是扯出了一抹微笑“嬷嬷别误会,我喜静,这院子深得我心,还请嬷嬷替如瑕谢谢祖母”

沈嬷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段如瑕,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一抹不满的隐忍,可是看到的只有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沈嬷嬷脸一红,知道误会了她,可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哪有向一个庶出小姐道歉道理,可是若什么也不说,哪天三小姐去老夫人面前告她一状,老夫人就算再不喜欢三小姐也要为了面子罚她一次,若是这样,她还怎么在静阁立足?

段如瑕看出了沈嬷嬷的左右为难,此刻她也不想得罪老夫人身边的人,就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多谢沈嬷嬷送如瑕,如瑕刚到将军府,诸多事宜还不太懂,以后还要劳烦沈嬷嬷多多照拂”

沈嬷嬷知道段如瑕再给她找台阶下,理了理衣装“三小姐严重,老奴只是个嬷嬷,以后万事还要靠小姐您自己”

段如瑕点头称是,想了想拔下腰间佩戴的璞玉,塞给了沈嬷嬷“如瑕初次回府,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玉佩是唯一送的出手的了,还请嬷嬷不要嫌弃”

沈嬷嬷在将军府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种上好玉佩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心里震惊,没想到三小姐身上还有这样的极品,一时间也不知该收不该收。

段如瑕笑曰“嬷嬷一定要收下,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若是嬷嬷能在老夫人面前替如瑕说几句好话,这玉佩嬷嬷就收得”

段如瑕知道这时她若不说些拉拢人的话,这玉就送的太大方了,如果传到老夫人手里,难免会让老夫人以为她花钱大手大脚,可拉拢人替自己在主子面前说好话将军府里比比皆是,沈嬷嬷一听,也心安理得的收了玉回了静阁。

段如瑕微笑着目送着沈嬷嬷离开,在她离开自己视线时,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一张脸冷漠的不行。绿抚看了一眼段如瑕,疑惑开口“小姐你怎么把霍老夫人送你的玉送了出去,那应该是上好的玉啊,是小姐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就是因为是霍老夫人送的,我才要送出去……”段如瑕目光微冷,她思虑至今早知道霍老夫人送她璞玉是为了拉拢她。朝里分别分为五皇子党和太子.党,霍老夫人是太子.党,而将军府则是中立,霍老夫人这么做其实还有些奇怪,若穆氏想要拉拢将军府应该去找段如华才是,不会找她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所以段如瑕才一直摸不透,但那璞玉于她来说一定是块烫手山芋,如今送了出去她反倒松了口气。

“走吧,我们进去”

静阁

沈嬷嬷三两步走进静阁,此时老夫人正盘坐在榻上捻着佛珠,周围没人伺候,应该都被她遣了出去。

沈嬷嬷上前,跪在老夫人面前,递上手中的玉佩“老夫人,这是三小姐给奴婢的,说是要让奴婢在您面前说她几句好话”

老夫人眼睛睁开,一手捻佛珠,一手接过沈嬷嬷手中的玉佩看了一眼“她可满意幽檀苑?”

“说是满意,奴婢见她不像是撒谎”

老夫人点了点头,端详着手中的玉佩,突然眼睛一瞪,手中的佛珠断了,噼里啪啦散了一地。沈嬷嬷一惊,赶忙跪地捡起地上的佛珠,嘴里呢喃着罪过罪过。

可奇怪的是,一向礼佛的老夫人此刻却毫无反应,仍然盯着手中的玉佩看,手轻轻摩挲着。

沈嬷嬷捡起了所有佛珠,静静地等着老夫人发话,过了好一阵子老夫人才回神,她看了一眼沈嬷嬷“你去找个得信的丫鬟送给三丫头”

沈嬷嬷小心翼翼上前“可需要……”

老夫人点了点头就拿着玉佩走进了屋子,沈嬷嬷则按照她的吩咐走出去安排了。

20弟弟清玄(修)

绿抚扶着段如瑕走进幽檀苑,幽檀苑原来是没有什么人住的,荒凉得很,屋内全是蜘蛛,跟在后面的丫鬟奴才立即上前收拾了起来。

段如瑕默默的看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明知她就要回来了,却没有人替她收拾过院子,而这种事情应该是交给水氏做的才对……

段如瑕眯了眯双眼,向绿抚招了招手说:“这里脏,我们先出去待一会儿。”

绿抚上前扶住段如瑕出门,后面的落鸢也想扶住跟上,却被段如瑕一手甩开:“你不用跟着,和他们一起收拾,绿抚我们走。”落鸢被段如瑕这一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她以为段如瑕是看中她的,可段如瑕如今的反应却让她傻了,那眼中有错愕也有愤怒。

段如瑕前世在将军府待了两年,早就熟悉了幽檀苑周围的庭院楼阁。走了一会儿,段如瑕见找到了想找的亭子便大步走了上去,坐了下来,绿抚想站在她身边却也被她拽着坐下。段如瑕神色自若,眼神静静地注视着湖心,绿抚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早就被迷住了。等了半个多时辰,段如瑕才看见沈嬷嬷从不远处走来。

沈嬷嬷本来受老夫人吩咐去找个得信的丫鬟给段如瑕的,可却见段如瑕和绿抚二人坐在亭子里吹风,不由走了上去,弯腰行礼,“见过三小姐。”

段如瑕见状,立刻起身扶起沈嬷嬷,“嬷嬷不必多礼,嬷嬷这是要去哪儿?”

沈嬷嬷将跟在后面的丫鬟推到段如瑕跟前,“这个是老夫人替三小姐挑的丫鬟,三小姐看看可满意”

那丫鬟穿着淡米分色绣裙,长着一张圆脸,看起来很是讨喜,段如瑕盈盈一笑“祖母有心,嬷嬷替我谢谢祖母”继而转身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叫团子。”

段如瑕心里发笑,这名字像人果然是没错。

沈嬷嬷见她笑了,自己也扯出笑容,却突然问道:“三小姐为何不呆在幽檀苑?”

段如瑕还没说话,绿抚抢先答了:“院子还没清扫,都是灰尘,奴婢就想着带小姐出门转转。”

段如瑕看绿抚的眼神更加满意,绿抚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段如瑕带她出来的目的,沈嬷嬷一听,脸色变了,急急行了个礼,回了静阁。

段如瑕见目的达到,就带着绿抚和团子回了幽檀苑,只不过她故意走错了路,最后还是团子带她回的幽檀苑。老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送她丫鬟,这丫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监视她,可是她也不反感让团子替老夫人监视,相反这么一来,她离间水氏和老夫人的方法就简单了起来,例如今天这一招。

团子引段如瑕回了幽檀苑,主仆三人刚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丫鬟的厉喝:“我说三小姐出门了你听不见吗?还问什么问?”

那是落鸢的声音,段如瑕面色冷硬,示意团子不要进去,三人就静静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落鸢吼了一句,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开了口,声音有些恳求:“等姐姐回来了你们告诉我好不好,我想见姐姐……”

“谁有那时间给你通报,赶紧走开别耽搁我……小姐!”落鸢吼道一半就看见了段如瑕带着绿抚和一个陌生的丫鬟朝她走过来,让神色之冷让她腿直打颤。

段如瑕本以为落鸢是在她不在的时候欺负了哪个丫鬟,但听到那个可怜的声音打着颤叫姐姐时只觉得心里火气直冒。

“姐姐!”落鸢身边一个个头很小的男孩转过身,眼里泛着泪叫了她一声,段如瑕一听,只觉得心一颤。前世的她在回府时就得知了亲生弟弟因病而死的消息,她从未见过那个短命的弟弟,如今她重生,最希望的就是还能有时间救弟弟,让他不要重蹈覆辙,可是她没想到,弟弟在将军府竟然连一个奴婢都怕!

段如瑕的眼神越来越冷,看落鸢的眼神极其恐怖:“哼,我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下人竟然以下犯上!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这幽檀苑岂不是要由你做主!”段如瑕朝绿抚挥了挥手“这院子里的奴才你去盯着各个掌嘴二十,至于落鸢……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院里的奴才各个愕然,他们不是夫人送来的就是老夫人送来的,可段如瑕竟然刚入幽檀苑就要打他们,这让他们怎能服气。

一个仆人迈步向前,直视这段如瑕的眼睛“三小姐你凭什么打我们?要知道我们可是夫人送来的!”

段如瑕一听,只觉得好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幽檀苑如今我是主子,打你们一顿又如何,你拿母亲来压我难道是想说你们见主子被下人打骂,却不出手相助是母亲的吩咐不成!”

段如瑕此话一出,那仆人头上渗出了冷汗,他本以为三小姐是个好欺负的主子,呆在这也不过是替夫人刻薄对待她,但没想到她竟然第一天就想在院里立威,她说的一番话令他们顿时哑口无言,他们总不能说确实是夫人放纵他们随意打骂段清玄的吧。

段如瑕身后的团子眼睛里闪过寒光,看段如瑕的眼神深邃了起来。

段如瑕瞧着这一院子面露不甘的奴才,幽幽一笑:“不服?那好,我就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挨打,第一,你们明知道本小姐过不久之后就要回府,母亲如此疼我们这些姑娘,定然早就派你们来打扫幽檀苑了,可今天这幽檀苑灰尘遍布,你们不听母亲的吩咐,轻视主子,团子,按规定打几板?”

团子闻言上前:“回三小姐,不听主子吩咐二十大板,轻视主子十五大板,一共三十五板”

段如瑕点了点头,继续道:“其二,院内有恶奴欺主,你们袖手旁观,团子,几板?”

“三十大板,一共六十五板。”

段如瑕点了点头,幽幽说道:“不如凑个整,拖下去,一个个七十大板!”七十大板!那绝对不是送命就是半身不遂,院里的奴才这下没了气势,全伏在了地上求饶。

21水氏刁难(修)

其中一个奴才大声喊冤“三小姐饶命啊,夫人确实没吩咐过小的们收拾幽檀苑啊”

团子眼里闪过一模锋芒。段如瑕偷偷看了团子一眼,心里轻笑,面子上却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胡扯!你竟然敢挑拨本小姐和母亲的关系,你哪来的胆子!”

“三小姐,小的们说的是真的呀,就……就是夫人吩咐我们不要认真对待六少爷的”段清玄身边的奴才也大声说道,段如瑕更加愤怒“你们这群奴才太过分了,来人通通拖下去!”

院子外的侍卫都是老夫人的人,本来还有些犹豫,可看见团子朝他们微微点头,一个个行动了起来,这下子院子里全是尖叫声,段如瑕不耐烦的吩咐“把嘴堵上,若是冲了母亲和祖母,你们可担待不起”

团子迈步上前“三小姐,这七十大板有些多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

“若是有人求情,下场和他们一样!”语毕,眼神略带威胁的扫过团子“你是祖母的人,我这次只是警告,奴大欺主?那就打!我这是替母亲和祖母清理门户,而且这些奴才胆大包天,竟然敢说母亲的不是,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说完,段如瑕便走向段清玄,揽过他的肩。段清玄傻傻的看着段如瑕,眼中还有泪光,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段如瑕嘴唇微动,鼻子有些酸涩,硬是咽下心中痛感,她回头看向绿抚“绿抚你跟我进来,团子你给我盯着他们,若谁故意下手轻了那便一同挨打!”

团子恭敬称是,待段如瑕进了屋,她眼里的惊诧还没消去,段如瑕如今是将军府的庶女,刚进将军府应该不宜太行事嚣张,毕竟以她现在的年纪和头脑哪里斗得过水氏,可她一想到那群奴才说的话,心里一下子冷了下来,看来老夫人这次可是走了眼了。

团子不知道,段如瑕十三岁的身体内住着一个当过皇后的灵魂,段如瑕这一次,就是为了要让人知道,她三小姐不好惹,她弟弟由她护着!她不担心水氏会报复,因为早晚水氏都会向她发难,她这一作为不过提前了时间罢了,她那一套说辞滴水不漏,就算是水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至于老夫人她倒是不放在心上,而且那群奴才说的话一定会通过团子传到老夫人耳中,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段如瑕带着段清玄进屋,屋内已经被清扫完,窗户开着,风吹进来撩起段如瑕的长发,段清玄看着段如瑕,奇怪的是他丝毫不觉得段如瑕右脸的疤痕难看,或许是因为是血肉至亲,也或许是因为她刚才的那番作为。

自从母亲去世后,那群奴才早不把他当少爷看了,他在书院里被同窗打,在府里被下人打,几乎早已经习惯了,他自小体虚,父亲和祖母都只喜欢二哥,从来不关注他,他知道自己有个姐姐,每天都满怀希望的想见见她。好不容易见到她,却在她面前出了丑,段清玄本以为段如瑕会把他这个不堪的弟弟赶回去,但他万万没想到段如瑕会为了他杖责那群人七十大板,丝毫不在乎那些人是水氏和老夫人的人,段清玄活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被保护的滋味,就算是夏氏生前也不敢因为他反抗水氏。

“清儿……清儿!”段如瑕叫了段清玄好几声段清玄才反应过来,段如瑕以为段清玄被她刚才的不通人情吓到了,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清儿,若是你害怕,姐姐现在就放了那些人”段清玄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是他不开心,她立刻就放了那些刁奴,毕竟经过这一打,他们应该也不敢再欺负段清玄了。

段清玄眨了眨眼睛,甜甜一笑“清儿不怕,姐姐待清儿真好,清儿好想姐姐”

段如瑕眼中泛泪,而一边的绿抚早就已经开始抽泣了,这些年她们姐弟俩的生活不尽人意,这都是因为水氏的迫害,一想到这,段如瑕心里的仇怨更深了一层,她绝对会让水氏付出代价!

“清儿乖,清儿饿不饿,姐姐给你做些吃的好不好?”段清玄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段如瑕微笑起身,准备去厨房做些菜,估计在这几年清儿都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吧。

可她刚起身门外就有一阵声响,继而是水氏的惊呼,段如瑕冷冷一笑,来了么……看来幽檀苑周围可不太平啊……

“三丫头,这是怎么了”水氏带着燕嬷嬷进来,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脸上还偏要做出一种诧异的神色。

她出了静阁回自己院子时还没来得及想如何对付段如瑕,就有人来通报说段如瑕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仆人都打了一遍。

她当时兴冲冲就来了,段如瑕刚进将军府就如此嚣张跋扈,若是传到老夫人和将军耳朵里,段如瑕定会被严惩,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不赶紧来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呢?

段如瑕皱着眉头道“母亲你可别提了,这群奴才枉费了您的一番教导,如今竟不把您放在眼里,如瑕不好好教训他们以后他们就要踩到母亲头上了!”

水氏一愣,这关她什么事?

段如瑕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说道“母亲你可知道这群奴才胆大包天,母亲吩咐他们收拾幽檀苑,他们竟然不听您的吩咐,还狡辩说您没吩咐!清儿来看我,被院里的奴才骂,其他人竟然敢袖手旁观,也说是您的吩咐,这可气坏了如瑕,如瑕刚回府,母亲贤名在外,他们竟然挑拨如瑕和您的关系,您说如瑕能不生气嘛”

水氏心一沉,转身朝燕嬷嬷喝道“再去打那些奴才二十板子!胆敢不听我的命令,如此挑拨我和三丫头的关系,那么些板子也太少了!”

院里的奴才一听,有几个胆小的早昏了过去,他们以前都是水氏的人,怎么能没想到水氏其实根本不是个善良的,他们即使说的是实话,也没人会信,如今七十板子还没打完又加了二十板子,这分明要他们的命,这大夫人也太狠了。

“三丫头放心,母亲以前没发现这群刁奴如此行径,今天一见,母亲定为你出气,你放心,一会儿母亲就再送一批丫头过来,他们若还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母亲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水氏拉着段如瑕的手说道,心里却恨不得撕了段如瑕,她在将军府这么多年,这种简单的手法她怎么会看不出,可段如瑕说的句句有理,如果她再跟老夫人或是将军说什么,那完全就是给她自己找不自在,段如瑕刚进门就给她下这么一个套,看来是留不得了。

段如瑕知道水氏心狠手辣,可那么多板子是彻底废了那些奴才,段如瑕心里不禁唏嘘,她还是没到达水氏的境界“母亲不必自责,如瑕知道母亲心善,那些奴才就是想毁母亲名声,如瑕不会上当的”

水氏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虚伪的笑容,她心中隐隐发慌,明明知道段如瑕这样子是装的,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对付,段如华还有半年就回来了,她如今已经及笄,回来之后便会考虑婚事,可如今段如瑕出现,她担心段如瑕会对段如华不利,虽然她完全相信段如华的手段,但若有时间这半年除了段如瑕也是件好事。

“姐姐,清儿饿……”就在段如瑕和水氏互相寒暄时,段如瑕的衣袖被轻轻一拽,段清玄糯糯的开口,视线却不敢直视水氏。水氏看见段清玄,热络的拉起他的手

“这就是清儿吧,今年有十二岁了吧,看着瘦的可怜的”

段清玄心里讨厌水氏,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亲热的模样“嗯,清儿见过母亲”

“母亲,清儿饿了,如瑕这就去厨房给清儿找些吃的,要不母亲也留下来一同吃饭吧”

水氏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就不同你们一起吃了,我还要去替三丫头挑些丫鬟奴才,改日母亲再来看你”说完,就跟着燕嬷嬷走了出去。

段如瑕送走水氏后,朝团子招了招手“那板子打五十好了,九十板下去那些人哪有命活,大姐在净慈寺给祖母祈福,这府里出了人命不好,就当替祖母积福了”

团子俯身点头,看段如瑕的眼神有些许赞扬,转身吩咐了下去。

22四妹算计(修)

段如瑕让绿抚去厨房那些糕点,自己则陪段清玄聊天。段如瑕前世曾因为肖钰擎学过医,段清玄身子如此娇弱应该不是先天性的,水氏忌惮夏氏,所以设计送走段如瑕,可没想到夏氏又生了段清玄,既然无法旧计重施,那就只能慢慢毒死段清玄,想必前世替段清玄诊病的大夫也是水氏的人吧。

段如瑕心里想着,嘴上和段清玄聊着天,手却暗暗探着段清玄的脉象。段如瑕略微皱眉,是慢性毒药么……

“小姐”团子突然冲了进来“老夫人刚刚送了一批丫鬟奴才来,已经通知大夫人了”

段如瑕一愣“祖母送的……”她顿了顿,起身微笑“多谢祖母了”

老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看来如今她确实是没什么隐私了,不过老夫人送的人可比水氏送的人难对付。前世老夫人也曾送过丫鬟给她,结果她前世第一眼看上肖钰擎,后脚老夫人就知道了,还很快同意了肖钰擎的求亲,加入了五皇子党,不过老夫人在想什么她很清楚,这也就是为什么段如瑕知道救她的那个人是夙瑾煜时会那么惊讶,因为前世他也是五皇子党,而且还娶了段如华,但最后他临阵倒戈加入了太子.党,结果肖钰擎继位,他被处死,段如瑕猜测当时肖钰擎就已经和段如华有私情了,所以才为了安抚段如华封了她为郡主,段如瑕心里已经有了应付方案,至少这一世夙瑾煜救了她,那她也救他一命吧,毕竟娶了段如华于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

不知觉在将军府已经过了三日了,段如瑕知道团子每日戌时都会趁自己睡下离开幽檀苑去静阁找老夫人,而老夫人似乎已经听说了水氏的所作所为,在清晨请安之时也曾旁敲侧击水氏,对水氏的态度也越发不如从前了,这让水氏很是不安,想尽了办法讨好老夫人。

“三小姐,您脸上的疤痕不浅,治疗起来有些麻烦,但老臣会尽力替三小姐医治的,三小姐放心”太医跪坐在段如瑕跟前说道,段如瑕抚摸着头上的疤,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悠悠叹了口气“麻烦赵太医了,请赵太医着轻告知父亲和祖母,别让父亲和祖母担心”

“老臣明白,段将军还吩咐老臣去看看六少爷,老臣先下去了”赵太医起身,行了一礼,背起身边的药箱退下,段如瑕向绿抚招了招手“绿抚,你陪着赵太医去,诊好了就回来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清儿”

绿抚答了声是就离开了,段如瑕松了口气,望着镜中那张面容冷冷笑着。这道疤治不好才好,她前世的面容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从秦府回来后一直养着,水氏见她懦弱,自然没有多找她的麻烦,几年养下来,已经是西凉数一数二的美人,纵然是段如华也要略逊几分,水氏那时才觉得不好,可已经晚了,她认识了肖钰擎,一见倾心,段如华当时也在赏菊宴上认识的夙瑾煜,夙瑾煜可是西凉第一才子,家中也颇有势力,水氏自然同意,就去求老夫人,老夫人一看夙瑾煜是五皇子党的人,立刻就让她嫁给了肖钰擎,而肖钰擎为了巩固将军府,自然让皇上赐婚,让段如华如愿嫁给了夙瑾煜,可水氏还没让她好过,和肖钰擎成亲不久,府内遇刺,段如瑕被毁了容,从那以后肖钰擎就不再像以前一样宠她了,可她却鬼迷心窍了似的,不要命的替他东奔西走拉拢势力,可终究只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段如瑕摸着额上的疤,这东西留着能省她不少麻烦,不过段林修这人果然是虚伪,为了她脸上的疤竟然动用了宫内的御医,看来穆氏带给他的危机感果然是很足。

在将军府呆了三天,她还没好好出去转过,今天的天气不错,段如瑕就召了团子带她在府里走走,团子是老夫人送她的人,段如瑕第二天就提升团子和绿抚做了幽檀苑的一等丫鬟,二等丫鬟她让团子挑了几个就没再管过,团子虽然是老夫人的人,做起事来却很麻利,段如瑕对她也挺有好感。

将军府很大,风景宜人,幽檀苑离府里的花园很近,前世段如瑕就很喜欢在花园里走,当时她还在花园里的一块空地中了好多兰花,她和肖钰擎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如今故地重游,段如瑕只觉得当初的场景历历在目,那般讽刺。

“小姐,不远处有个荷塘,这个时候荷花开的最盛,奴婢带您看看?”段如瑕点了点头,就在团子的指引下朝荷塘走去。

如今正是盛夏,朵朵淡粉色的荷花争相开放,很是素雅。可段如瑕却提不起兴趣,这荷塘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手中的帕子被她拧的发皱。团子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有些中暑,就带她到荷塘边的亭子里坐着,段如瑕喝着手中的茶,平定着内心的不适,谁知刚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款款而来的倩影。

“这不是三姐吗?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来了”段襄穿着一套水蓝色的长裙,那料子上好,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脚步声叮铃作响,她一向在老夫人面前以可爱温柔示人,可私底下尖酸刻薄不上台面,这点远不及段如华,可她的母亲王姨娘八面玲珑,前世就是因为王姨娘,她才能侥幸在段府灭门一案中活下去。

段如瑕淡淡一笑“四妹”

段襄心里很不喜欢段如瑕,她刚进府那天就得到了老夫人赏赐的玉露膏,而她在老夫人面前无论如何撒娇讨好,老夫人都不肯给她,明明都是庶出的女儿,她段如瑕为何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老夫人的侧重,更何况她额上的疤痕那么丑陋,令人作呕,怎么比得上她?

段襄目光阴冷,段如瑕却不在意,她站起身瞥向不远处的荷塘,静静看着池里的荷花,段襄想了想,心生一计“三姐,不如我们去那摘荷花可好?”

段如瑕犹豫了一下“你若喜欢……不如让团子她们去吧……”

段襄上前揽住段如瑕“三姐,求你了,你才来府里,不知道那荷塘里的荷花又香又美,摘回去放在屋里,可香了,你就陪我去吧”

段如瑕禁不住段襄的恳求,只得任由她揽着朝荷塘边去,团子和段襄的侍女昙香刚想跟上去就被段襄呵斥站在的原地,段襄垂下去的眸中泛着阴险的光,段如瑕沉思,一路无话。

荷塘边有个台阶可以下去,那是侍女们平时采集荷花时站的台子,只是台子上有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段如瑕小心翼翼上前,嘴里叮嘱着段襄,段襄看着眼前的段如瑕,眼睛微眯,瞥了一眼厅内,见团子和昙香此刻都看不见这个死角,抬起腿朝段如瑕踹了过去。

“扑通——”“小姐!”

团子和昙香大骇,立刻跑了过去,段襄完全没想到段如瑕会突然拽她一把,她本以为会看见段如瑕狼狈的在池塘中喝水,可如今自己却在水里浮浮沉沉,反观一边的段如瑕,虽然呛了几口水,可马上就被团子救了上去,昙香不会水,也不敢下水,段襄以为团子会伸出手救她,可是直到团子直接带段如瑕上了岸,看也没看她一眼。段襄霎时被气得又呛了几口水,段如瑕神色快意,故作虚弱的倒在团子怀里,嘴上还指着段襄结结巴巴的说道“快……快救四妹”

嘴上说着,身体却像没力气似的倒在团子怀里,段襄气得肺都快炸了,段如瑕的样子是想让团子救她吗!

段如瑕看着段襄吃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前世是她在荷塘落水,绿抚不在身边,一直没人救她,当她上岸时已经狼狈不已,成了府内人人耻笑的对象,如今段襄自作自受,真是大快人心。见戏演的差不多了,段如瑕却又跳了下去,把段襄拉了上来。

段襄上岸时已经昏迷了,任由昙香怎么掐人中也不醒,段如瑕流着泪倒在一边,府里的下人通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拿着帖子去请了大夫,全程段如瑕都跟在一边,这戏还没完呢,她走了可怎么演。

23自证清白(修)

幸好府里的赵太医刚替段清玄医完病还没走,段襄才能得救。瞧着那吐了一桶的污水,王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段林修站在**边,眸间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水氏也坐在椅子上掩面抽泣,不过段如瑕可是知道她那手帕下的神情应该无比欢喜,老夫人静静坐在**边,替段襄理着鬓角的发丝,见她还双眸紧闭,不禁皱眉看了一眼赵太医

“赵太医,我家襄儿为何还是不醒?”

赵太医俯身做辑“老夫人放心,四小姐不过是呛了太多的水而已,如今已经不碍事,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他话音刚落,段襄就悠悠睁开了双眼,老夫人大喜,立刻喊了一声“襄儿……”段襄一看见老夫人,眼泪就流了下来“祖奶奶,襄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怎么会呢,襄儿放心,过几日襄儿就好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头,慈的说道,段襄会心一笑,突然转头朝厅内看了一眼,当看到段如瑕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后面时,她又开始流眼泪

“三姐……襄儿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推襄儿?”老夫人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把头转向了段如瑕,连段林修也一脸怒容的瞪着她“如瑕,莫不是你……”

段如瑕身边的团子刚想说话,被段如瑕一个眼神制止,段如瑕起身上前“四妹刚醒,还是专心养伤的好”

王姨娘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这样的场景,马上起身在段林修脚下跪了下来“老爷啊,你一定要替襄儿做主啊,老夫人,襄儿一向最善良了,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得罪三小姐,三小姐,襄儿哪里得罪您了,您和婢妾说,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襄儿啊,襄儿……襄儿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妹妹啊!”

她这几句话,显然就是给段如瑕定了罪,段如瑕心中冷笑,如若是前世的她如今定然吓得没办法了,但是现在的她可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王姨娘这话什么意思?襄儿是我妹妹,我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害她?”段如瑕掩袖垂泪,老夫人叫来赵太医,第一个诊治的就是段襄,却把她忽略了,此刻的段如瑕满身水草,发型也散了,额前的发丝却遮住了那道伤疤,这样垂泪,令人心生不忍,段林修内心更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祖奶奶,父亲,王姨娘,你们别怪三姐,是襄儿说错话了,三姐没推襄儿,是襄儿自己掉下去的……”段襄轻轻开口,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段如瑕,那模样,完全一副被威胁的模样,本来老夫人心里还有些怀疑,这会儿却肯定了下来,纵然段襄是庶女,可府内容不下像段如瑕这般恶毒的女子!

“来人,上家法!三丫头,看来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如今竟然做出这种事!”

“祖奶奶不要!三姐也不是有心的……”段襄假惺惺的起身阻止,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老夫人这么一看火气更大“襄儿这么看重你这个姐姐,你如何对得起襄儿,林修,你说!”

段林修心里也信了几分,看段如瑕的眼神也狠了下来“家法伺候!”

段如瑕心中冷笑,这就是她的家人,她的祖母和父亲!真叫人感到讽刺,不过经段襄一面之词就定了她的罪!

段如瑕心中发怒脸上却毫无表情,也不辩解,这让水氏很奇怪,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底牌?

直到家法上来,段如瑕也没说过一句话,她不是认了,而是等着那人开口,段如瑕看了一眼段襄,正好对上她含笑的恶毒眼神,段如瑕冷哼一声,只有千钧一发之际颠倒局面,段襄才会摔得更惨。

“慢着!”

段如瑕挺了挺后背,朝段襄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知道么,这才是**!

团子冲到老夫人身前,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三小姐是被冤枉的!四小姐说谎!四小姐说三小姐推她,可是奴婢亲眼看到,是三小姐先摔下去的,是四小姐踢的!”

团子说的不卑不亢,眼中满是泪珠,她这三日跟着段如瑕,从没见她这么隐忍过,明明是段襄陷害她,她却一句话也不说,不过她可看不过去!

老夫人眯了眯双眼,团子是她给段如瑕的人,刚才她见团子一句话也不说,以为她是赞同段襄的话,可没想到她这时却跳了出来替段如瑕说话

“你胡说!”段襄一下子慌了,她在府里还算得**,没有人会想得罪她,她本以为团子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可如今团子突然跳出来,她慌了手脚。老夫人见段襄一下子如此慌乱,问起团子“你可知道只有你一人看见并不能完全说明三丫头没罪!”

团子点了点头“老夫人也说了,凭一人之言无法证明,那奴婢斗胆认为,四小姐一面之词也并不能定三小姐的罪!若是人证,四小姐的丫头昙香也看见了!”

段襄阴鹜的神情扫向昙香,令她腿一发软“奴……奴婢没……没看见”

“昙香!你可知欺骗老夫人是何罪!”沈嬷嬷开口大喝,昙香一下子彻底失了神“奴婢撒谎了,是三小姐先掉下去的,但奴婢不知道是不是四小姐踢得,奴婢真没看见”

老夫人看向团子“你怎么证明四丫头踢了三丫头?”

团子扫向段襄的鞋子“老夫人,您看看三小姐的裙子上,虽然浅,却还有四小姐的脚印!”

老夫人闻言起身走向段如瑕,想看她的衣裙,段如瑕微微闪躲,老夫人眸色一深,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揪起她的裙摆,上面赫然一个脚印,沈嬷嬷拿起段襄一只鞋走到老夫人身边递给她,老夫人一对,脸瞬间黑了,一下子把手中的鞋子砸向段襄,段襄一愣,王姨娘瞬间反应过来,搂住段襄替她挡下了

段如瑕知道局面已经扭转,立刻跪了下去“祖母,四妹不是有心的,您先息怒”

老夫人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段如瑕,怎么看怎么顺眼,尽管那样狼狈,气质之突出连大孙女都比不上。她一手捞起段如瑕“你这丫头太善良”随即走向段襄,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孽女!你姐姐那么维护你,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诬陷姐姐,还眼睁睁看着姐姐受家法却一句话也不说,可你看看你三姐,明知是你的不对还替你说好话!现在这家法我就让你尝尝!”

“老夫人!老夫人襄儿知道错了您饶了她吧”王姨娘抱住老夫人,哭喊着,老夫人最讨厌这样的女子,一脚就踢开了王姨娘骂道“就是你这么个家伙教坏了四丫头,来人,把王莹带下去,禁足半个月!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让她出来,这半月也只准吃素斋!”

然后又瞥了一眼段襄“四丫头,受完家法以后,再不用来静阁请安,在院子里抄佛法、女戒、女则各抄十遍!”

段如瑕知道老夫人是真的动了怒,这时候求情只会连累自己,所以段如瑕索性站在原地,低头不语。但段林修却上前扶住了老夫人“母亲,这……”

“你闭嘴!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我老了,你也老了?我误会三丫头,你作为三丫头的爹爹竟然也一句话也不说!我对你太失望了……水氏!”

水氏本正在心中唏嘘段如瑕的手段,突然听到了老夫人的怒吼,急急忙忙上前,还没说话,就被老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遍。

段如瑕静静地看着,段襄已经傻了眼,段如瑕扬起嘴角,这回段襄可是失了**,没了老夫人的庇佑估计她禁足的日子也不会好了。

经过段襄一事后,老夫人对段如瑕好了起来,就连团子也对她亲热起来,绿抚很喜欢和团子待在一起,二人相处的也很好,可水氏恨段如瑕恨的牙痒痒,听说还想通知远在净慈寺的段如华,可过来几日也就没动静了。

24拜访穆氏(修)

清晨

段如瑕正坐在软榻上看书,就见团子走了进来,笑得很是欢喜“小姐,老夫人派人来请小姐过去”

段如瑕放下手里的书卷,皱了皱眉“祖母找我?”虽说她上次扳倒段襄让老夫人对她刮目相看,但也就只是在请安时赏她一些东西,今天叫她似乎有些奇怪。

段如瑕理了理衣装,穿上绣鞋,最近她总是睡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今天这件事有关……段如瑕刚想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团子,今天你去照顾清儿,上次赵太医给他开了药,我不放心那里的丫鬟,你去照看一下”团子很聪明,自然知道段如瑕在想什么,俯身答了声是就快步跑开了。

段如瑕带着绿抚朝静阁走去,静阁里老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一手捻着佛珠,眼睛闭着呢喃着什么,水氏坐在下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帕子,眼中狰狞一片。

段如瑕刚进门就对上了水氏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段如瑕还是看见了她眼中的不甘,段如瑕心莫名一颤,朝老夫人行了个礼“见过祖母,母亲”

老夫人睁开双眼,起身在沈嬷嬷的搀扶下下了榻“来的正是时候,我等你好久了三丫头,我们走吧”

水氏起身扶了老夫人一下“娘,这不太好吧,如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而且还未及笄,这么去见霍大人和霍夫人,冲撞了怎么办?”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水氏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往日我带华儿出去你怎么没有这么多话?”

段如瑕在旁边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老夫人这是想去拜访穆氏,而且还是带她一起去,往日里有这种权利的只有大小姐段如华而已,没想到如今她也可以,想必团子也已经知道了,要不然才不会笑得像朵花一样,怪不得水氏会不甘心,原本只有自家的女儿有这种殊荣,可突然半路跳出来的段如瑕也得到了老夫人的宠爱,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水氏一看老夫人有些生气,霎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又握住了段如瑕的手“三丫头啊,这次老夫人带你去太傅府,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可别给老夫人丢脸”

“够了!”老夫人脸一黑,朝水氏大声呵斥,段如瑕低低一笑,水氏今天这些举动可是不太明智,老夫人向来是将军府的第一人,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那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水氏虽然家事庞大,可终究是老夫人的儿媳,如此给婆婆难堪,很是不明智。

“老夫人……”水氏一愣,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用帕子擦着眼泪,样子很是委屈“老夫人,您误会婢妾了,婢妾是担心三丫头一时害怕,冲撞了哪个贵人,到时候三丫头出了事,及笄以后哪还有好人家来提亲,婢妾这是为了三丫头啊”

老夫人脸色阴鹜“如此你就该好好教教三丫头,而不是在一边说一些没什么用的话!”

“祖母,母亲是为了如瑕,如瑕明白,您别怪母亲,祖母不是要拜访霍老夫人吗,若是晚了就不好了”段如瑕笑着出来打圆场,如今她不宜在老夫人面前让水氏难堪,她越是对水氏好,老夫人就越善待她,段如华是什么个性她很清楚,她要是在府里没什么靠山,等段如华回来,她没几天就会倒霉。

“嗯,我们走”老夫人给了水氏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带着段如瑕一道出了门,水氏看着段如瑕的背影,恨不得剜出几个洞来。

“贱人!贱人!”待段如瑕和老夫人没了踪影,水氏怒气冲冲的将桌上的碟子扫下地,恨恨的骂道,燕嬷嬷给水氏顺着气,低眉顺眼的悄声说道“夫人息怒,这是在静阁,隔墙有耳”

水氏看了一眼四周,声音低了下来,却还是掩不住怒意“这个该死的段如瑕,段襄那个家伙真蠢!若她上次放聪明些段如瑕哪还能如此风光!”水氏眼神顿暗“难道真要我亲自出手……”

“不可夫人”燕嬷嬷出声阻止,眼神瞥了瞥四周,附在水氏耳边轻声道“那小贱人手段颇多,若留下破绽得不偿失,不如……借刀杀人”

水氏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可王莹和段襄已经被禁足,府里只剩下宁氏那个扶不起的废物”

燕嬷嬷思虑了片刻,在水氏手里写了个字,水氏眼前一亮,赞赏的看了一看燕嬷嬷,起身走出静阁“走,我们去拜访一下宁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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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太傅府门前,有几个嬷嬷在那里恭候着,段如瑕和绿抚先下了马车,才转身扶着老夫人走了下来,门口站着的嬷嬷看着段如瑕赞赏的点了点头,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减,腰身略微骄傲的挺了挺。

段如瑕扶着老夫人向府里走,却被门口的两个嬷嬷拦了下来,其中一个穿红衣的嬷嬷朝老夫人鞠了一躬“见过段老夫人,霍老夫人有话,让您跟着奴婢往这边走”说着,朝左面的宅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另一个穿绿色褂子的嬷嬷朝段如瑕淡淡一笑“段三小姐请跟奴婢往这边走,西苑有一个花园,请段三小姐去花园散步,待霍老夫人和段老夫人谈完,奴婢亲自送段三小姐出门”

这是故意不让她听到二人的谈话么?

段如瑕浅浅一笑,拍了拍老夫人的手“既然如此,如瑕就走了,祖母最近身体不太好,还望嬷嬷替如瑕多多照顾祖母”红衣嬷嬷点了点头,便带着老夫人走开了,绿衣嬷嬷则引段如瑕和绿抚走向了相反方向的西苑。

霍府从外面看起来很简单,可内部的布局很是巧妙,后花园景色怡秀,各型各色的鲜花开满院子,一座座假山环绕,古香古色的亭子,鸟儿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偌大的湖面上停着几只水鸟,歇了会便扑腾着飞走了,微风拂过面颊,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三小姐就先在这随意走走,霍老夫人还吩咐了老奴做事,就先不陪着三小姐了,请三小姐见谅”裴嬷嬷向段如瑕行了个礼说道,段如瑕笑着摆了摆手“嬷嬷去吧,我就在这待着,若祖母和霍老夫人聊完了,还请嬷嬷来接我”

裴嬷嬷点了点头就走开了,段如瑕的眼神深邃了起来,悄悄拉了拉绿抚的袖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就见绿抚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着裴嬷嬷的身影走远了。

段如瑕咬着下唇,心中忐忑,老夫人来拜访霍老夫人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她以前本就是足不出户,和穆氏的关系也不那么亲密,可是今天突然拜访,还带着她一起来,目的绝对不单纯,现在她只希望穆氏不要在老夫人面前透露她曾设计秦彪的事情,否则以后想要拿老夫人当靠山就难了。

她迈着步子走向湖边的亭子坐下,心事重重,眼睛不自觉的瞟向绿抚离去的方向,紧攥的拳头渗出细汗。就在她静静等待绿抚回来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听声音似乎是两个男子。段如瑕瞳孔放大,迅速起身想要离开亭子,可脚步却又定住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离开后院的唯一一条路,而段如瑕后面就是湖,段如瑕叹了口气,她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怪不得她今天有不好的感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段如瑕深吸了几口气,既然躲不开就迎面而上吧!

25太子到府(修)

她调整好笑容,回到凉亭坐下,目光投向湖心,一副在认真欣赏湖景的模样。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段如瑕只觉得心跳也越来越快。

“原来霍府今天还有别的客人啊”段如瑕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悠悠转身朝面前的男子行了一礼“段府三女段如瑕见过太子殿下”

亭内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身穿紫色锦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愧是西凉太子肖琰宸。

另一个段如瑕就比较熟悉了,只不过他没有穿上次的红袍,反而换了一身黑色的锦袍,称出他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此时正扬着痞气的微笑打量着她,眸中没了那日的煞气,反而多了份**公子的韵味。段如瑕内心不由佩服起来,真不知道西凉第一公子夙瑾煜还有多少副面孔。

肖琰宸和夙瑾煜看见段如瑕的面孔时,心中只想到了一个字,丑!段如瑕为了不为自己招惹无关麻烦,故意用东西抹了脸,让她看起来面孔发黄,右边额上的疤痕大有起脓之势,可段如瑕却没有想要遮挡它的意思,反而让它曝露在众人面前。

肖琰宸看见她的第一眼心中就无比唾弃,亏穆姨还在自己面前夸她夸得天花乱坠,竟然还想让自己娶她做太子妃!这样丑陋的女人他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夙瑾煜完全没想到段如瑕这么丑,他那日在历城,见容七竟然会主动想要帮她,还以为她长了一张怎样的脸,常青也曾说过,她容貌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可好歹也是耐看的,现在他不由怀疑起常青的眼光。

段如瑕将面前这两位快要吐了的眼神看在了眼里,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想了一会儿,她勾起一抹极其傻的笑容“在这里能遇上太子殿下真是荣幸,不知这位公子是谁,竟然如此惊为天人!”

“在下姓夙,叫夙瑾煜,初次见面段三小姐”夙瑾煜虽然讨厌她,可一想到某人的吩咐,只好隐忍着内心的厌恶,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容。

段如瑕内心冷笑,初次见面?看来是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段如瑕不知为何心中起了股怒气,那日对她无理也就算了,毕竟他那日救了她,不过他那是什么意思?怕自己会缠上他?

段如瑕冷冷的瞥了一眼夙瑾煜,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光“嗯,初次见面,早闻夙公子大名”

夙瑾煜有些尴尬,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到她了,如果是对她的容貌多有冒犯,那她为什么还对肖琰宸一副热忱的模样?

夙瑾煜看着和肖琰宸寒暄中的段如瑕,不解的摇了摇扇子。肖琰宸面对着段如瑕,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目光也变得游移,段如瑕表面上有些失落,内心乐开了花,霍老夫人这次可栽了,她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小姐,老夫人要回去了”绿抚远远走来,对段如瑕说道,没有注意到在面前的两位美男子。

“我知道了,如瑕先回府了,若有缘再见吧”段如瑕朝肖琰宸和夙瑾煜行了个礼,就拉着绿抚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早就不耐烦了,还以为穆氏会以什么方式让她和肖琰宸见面,没想到是今天……

段如瑕得意的扬起嘴角,她就不相信她这副模样能入得了肖琰宸那样自视清高之人的眼。

绿抚看见段如瑕嘴边的笑,又暗自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个男子,不禁掩口轻笑“奴婢是不是打扰小姐您了?”

段如瑕一愣,步子慢了下来,只见绿抚正面露调侃的看着她,马上明白了这小丫头心里的想法,段如瑕故作发怒,敲了一下绿抚的脑袋“我看是你这个丫头怀春了,放心,等你及笄了,小姐就给你找个好人家”

这回轮到绿抚不好意思了,脸红的不行,沉默的站在段如瑕身边,段如瑕倏尔一笑,又瞬间变回了一脸淡然的表情,见四周没什么人,段如瑕停下脚步,把绿抚拉进一个角落“我让你听的可都听到了?”

绿抚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低声回答“奴婢听到了一些,奴婢装成新来的丫鬟,和霍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换了一下,不过奴婢不敢出现在老夫人面前,怕被老夫人看见,而且听了一半后裴嬷嬷来了,奴婢就回来了”

“那她们说了些什么?”

绿抚静静回想着“老夫人给了霍老夫人之前小姐您送给沈嬷嬷的璞玉,还问为什么霍老夫人会把这么贵重的玉送给小姐,霍老夫人说她觉得小姐您很有意思,她刚刚死了孙子,对小姐您很有好感,可老夫人说霍老夫人撒谎,她说霍老夫人不可能只见了小姐您一次就送传家之宝给您,然后她们两个就吵起来了,然后裴嬷嬷就进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段如瑕低头沉思了许久,刚想再问绿抚一些细节,不远处传来裴嬷嬷的叫声“段三小姐……段三小姐”

段如瑕回过神来,带着绿抚走了出去,装作迷路在此的模样“裴嬷嬷,我在这”

裴嬷嬷一眼就看见了段如瑕,快步跑了过来,眼神疑惑“段三小姐,您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段如瑕装出一副既不好意思又懊恼的表情“我在那儿呆的久了,有些无趣便想随意走走,谁知道迷了路,正不知该怎么办,幸好裴嬷嬷您来了”

裴嬷嬷松了口气,扬起笑脸“段老夫人和霍老夫人已经聊好了,段老夫人正准备离开,请段三小姐和奴婢走吧”段如瑕回笑,跟了上去。

府门口只有先前的红衣嬷嬷一人等在那里,却没见到老夫人,段如瑕心中略微不安,看来老夫人和穆氏谈崩了,穆氏没有出来送她这也能看出,段如瑕额上不禁渗汗,老夫人千万不要拿她撒气啊。

26拉拢如瑕(修)

段如瑕正独自思索,轿子里传来老夫人的轻唤“三丫头,时间不早了,快上来我们回府”

段如瑕听出了老夫人语气中的疲倦,朝裴嬷嬷和红衣嬷嬷行了个礼,快步跨上了轿子。老夫人坐在轿中,斜躺在榻上捻佛珠,轿中的小桌上放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段如瑕心惊,立即跪了下来“祖母……这……”

“行了”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拿起桌上的玉佩塞到了她怀里,继而叹了口气“穆烟铁了心要把这给你,祖母也帮不了,你还是收下吧”

段如瑕咽了口口水,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连老夫人也搞定不了穆氏,真不知道如果她出手会有几分胜算。

“三丫头,祖母必须提醒你……”老夫人一顿,皱了皱眉“祖母看得出来,太子那一方要拉你过去,若不出我所料,等你及笄了……就会有人来提亲,不是太子……就是太子.党的人”

段如瑕心中微颤,故作无知“能得到太子.一方的青睐不是孙女的荣幸吗?”

老夫人幽幽看了她一眼“你还小,等你再大些,就都明白了”

老夫人说完,轿中陷入了沉寂,老夫人闭着眼念着佛,段如瑕则皱着眉坐在位子上,心中波涛汹涌,老夫人说的对,穆氏不是个好对付的,这她前世领教过,她是太子.党的核心人物,若不是她前世做计,以及为凶险的方法杀了穆氏,前世做皇帝的一定会是肖琰宸。

这一世穆氏盯上了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拉到太子.党,换句话说,她对老夫人这个态度想拉拢的必定不是将军府,得到将军府的支持难,但得到她一个死了娘亲,又在将军府不受**的庶女那再简单不过了,段如瑕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一世,她要对付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太傅府

穆氏坐在高堂之上,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下是一堆破碎的茶杯碎片,穆氏自顾自的看着,嘴角微微扬起。

“穆姨”门外响起肖琰宸的叫声,穆氏抬起头,嘴上带着微微泛冷的笑容看着肖琰宸“可见到如瑕丫头了?”

“看到了”肖琰宸不耐烦的皱眉“穆姨,你怎么看上了那么个丑丫头”

穆氏笑意全无,目光微闪“怎么?看不上她?还是看不上我选的人?”

肖琰宸摆了摆手,在下首坐了下来“穆姨别误会,不过我看那段如瑕没什么本事”

‘更何况长得还丑!’肖琰宸腹诽。

穆氏抿了口茶“太子殿下,若你只看她的外表估计以后你会后悔的”

肖琰宸不屑一笑“穆姨,那段如瑕看见我和夙瑾煜的时候,眼睛都快直了,只知道和我说些家长里短,根本不上台面”

穆氏看了一眼肖琰宸“你说她长得丑?”怪了,当初她在秦府看到段如瑕时长得也不是很丑啊。

“那可不是,右脸上的疤也不知道遮一遮,面色黑黄,穆姨,亏你认为她长得不错”肖琰宸撇了撇嘴。

穆氏一愣,当初她可没见到段如瑕的额上有疤,虽说段林修有请太医给段如瑕治病,但她倒是没问是什么病,真是奇怪,段如瑕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又为何不遮?难道是不想受人瞩目?

穆氏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天下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面貌,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自曝丑相呢?

“罢了,不提她了,那个夙瑾煜又是怎么回事?”穆氏看着肖琰宸问道。

肖琰宸神色有些骄傲“他是我安插在肖钰擎身边的人,而且他似乎很成功,还得到了重用”

“你确定他是你的人?”穆氏浅笑着问,她总觉得夙瑾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当然,他不可能会帮肖钰擎,至于另有心思……”肖琰宸目露不屑“他除了和凤家那个废物关系较好以外,还和谁有过,这怎么可能?”

穆氏摇了摇头,不再接他的话。

在屋顶听了好久的黑衣蒙面人露出一抹笑容,脚轻轻发力,屋上已没了他的身影。

凤府

夙瑾煜扯下蒙面的布巾,走进内堂,刚关上门就开口抱怨“这该死的容七,常青,我想好了,要不把风行找回来再给他找点事做好不好”

他话音落,身后却没有反应,他有些疑惑,当转身瞥见那抹红色身影时,夙瑾煜顿觉一抹冷风划过脖颈,他愣愣的抬起手一抹,指尖上沾上了红色的血痕。他讪讪一笑“老……老大,你怎么来这儿了”

凤常青指尖敲击着轮椅,朝他露出一抹珍重的表情,夙瑾煜心里骂了句脏话,转瞬一脸笑嘻嘻的朝闭眸小憩的容七走去“容七,你要打听的我都打听到了……”

容七并未睁眼,薄唇微启“你漏了三个字”

夙瑾煜只觉得背后冒汗,却不敢不开口,咬了咬牙,他挤出一抹微笑“亲的容七公子,事情打听到了”

一边的凤常青做出一副干呕的表情,夙瑾煜白了他一眼,继续说“穆老妖婆行动了,她似乎铁了心要拉拢段如瑕而不是将军府,不过我倒是不明白段如瑕究竟有哪里吸引人,穆老妖婆对她竟然那么执着,而且她那意思好像要肖琰宸娶段如瑕的样子”

他这段话说完,容七有了反应,不过所谓的反应只不过微微动了动眼皮,夙瑾煜见状脸上有了喜色,继续开口“不过……常青,你作为名医还是先医医你自己的眼睛吧,那个段如瑕那里耐看了,头上那疤丑死了”

凤常青眼神一暗,恨恨的咬了咬牙“夙瑾煜,你想打架吗?”

“我说的是事实”夙瑾煜耸了耸肩“那张脸又黑又黄,右脸还有一道疤,我还真不知道耐看在哪儿”

“她右额有疤!”凤常青一愣,他记得那天看她在公堂辩论时额上没有疤啊,不过脸是黑了些就是了。

“你不知道?而且她不但丑,脑子似乎也不好,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她看我像看仇人一样”夙瑾煜撇了撇嘴,看向容七,刚才还闭着眼的容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仔细一看,嘴角似乎还带着笑。

“老大,那天秦府出事,你也在场,你看见段如瑕了吧,是不是也觉得很丑?”

容七愣了一下,那日他出手救段如瑕之前似乎她额上是不带疤的,估计是在打斗中受了伤,见夙瑾煜这么问他,容七闭上眼睛不予理会,夙瑾煜脸一僵,这家伙还真是锱铢必较!

“穆烟没怀疑你?”凤常青挑了挑眉问夙瑾煜,夙瑾煜见容七这样一时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苦着脸点了点头

“对了夙瑾煜”容七突然开口,这让夙瑾煜很是兴奋,他就知道容七不是计较的人!

“南城出了些事,我本来想要风行去解决,可突然发现你似乎更适合……”

夙瑾煜脸瞬间黑了,南城!那是什么地方,缺水缺粮,百姓还缺德!他就知道,容七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再在心里骂我的话你就一辈子待在那里好了……”

“老大别误会,我这就去准备行李!”夙瑾煜一下子没了身影,凤常青低头憋笑,容七看着夙瑾煜远去的方向,心里浮起那晚那个神色多变的女人,心中突然起了兴趣……

段如瑕……

27整顿店铺(修)

马车很快就到了将军府,老夫人在沈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段如瑕下了马车后,看了看不远处的街市,有些为难的皱眉。

老夫人见她半天也不跟上,有些奇怪的转过身,看她盯着街市一副向往的神色,老夫人一下子乐了出来“三丫头想上街看看?”

段如瑕点了点头,老夫人朝她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可记得要早点回来,你们两个,跟着三丫头”说完就进了府。段如瑕得了能上街的应允,便问绿抚要了面纱朝街中心走去。

沈嬷嬷扶着老夫人回了静阁,见老夫人面色不好,便想着做些补品给老夫人,老夫人摆手拒绝,过了一会儿又吩咐沈嬷嬷“你去告诉团子,以后不必再给我汇报三丫头的消息了,我把她给了三丫头,以后她就是三丫头的人,让她好好照顾三丫头”

沈嬷嬷错愕的点了点头,老夫人看着手中的佛珠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是很喜欢段如瑕,但她这些年终究是负了她母亲夏氏和他们姐弟,如今霍府一行穆烟有很明确的告诉她,要她好好照顾段如瑕,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只希望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不要牵扯到将军府。

段如瑕走在街上,令人侧目的有两点,一是她的穿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二则是因为她额上令人作呕的伤疤。绿抚见大街上许多人对段如瑕指指点点,有的女子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霎时间满肚子怒火。

“小姐,要比我们去找老爷再让老爷找大夫替小姐您看看额上的疤吧”段如瑕不禁失笑“怎么?嫌弃我?”

绿抚嘟了嘟嘴“才不是呢,绿抚可不觉得小姐难看,只是……绿抚不想看到别人对您指指点点”

段如瑕看着绿抚眼中的落寞,勾出一抹淡笑“别在意别人的目光,若我连这点都受不住,还怎么和府里那群人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街市中心,街市中心有两间楼最受人瞩目,一个挂着贵气的金色招牌,另一个则很是落魄,挂的也只是破旧的招牌,写着天上人间四个大字。段如瑕皱着眉,内心有些抽痛。

她才没时间出门闲逛,不过是想起了母亲夏氏嫁进将军府前,有几间铺子做陪嫁,一时兴起就来看看,可她没想到,母亲当时嫁来时还风风光光的铺子如今已如此破烂,甚至连对面翠玉坊的一半都比不上,段如瑕眯着眸,走进天上人间。

铺子很大,却只有几个仆人,家具上已经落了一层灰,掌柜如今正揽着一个美人坐在柜前喝酒,不知那美人说了什么,掌柜立刻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用上好丝绸包好的翡翠镯子,段如瑕是做过皇后的人,那镯子是上等货色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这掌柜竟然这么大方的给了那个女子。

段如瑕面纱下嘴唇扬起危险的弧度,她三两步走到柜前“掌柜的,这镯子多少钱,我买了”

掌柜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却一脸不悦的护住腕间的镯子“这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段如瑕挑了挑眉“没钱买就别说话,我明明没看到你付钱”说完,段如瑕从怀中掏出璞玉,往桌上一甩“这璞玉价值千金,换你一个镯子绰绰有余吧”

那女子傻眼,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玉佩,段如瑕冷笑一声“没钱还来这买东西,掌柜,你就说,换不换!”

“慢着!”那女子咬牙切齿的喊了停“谁说我没钱!”说完,她倒像是赌气一般扯下脖间的玉“这乃是杜尚书公子送我的玉佩,定不会比你这差!”

段如瑕了然,原来是个**女子,她冷笑朝一边的师傅招了招手“这位师傅,麻烦你告诉这位姑娘,是她这玉贵还是我这玉贵?”

那师傅漫步上前,先拿起那**女子的端详了片刻,又拿起段如瑕的看了一会儿,举起段如瑕的说“这个较为贵重”

段如瑕朝那**女子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就要去摘她手上的玉镯“还是给我吧,你不过就是个**女子,哪能买得起这玉镯”

那女子大怒,挣开段如瑕,抽出怀中的银票“这么多买这块破玉镯够不够”一旁的掌柜心里一个劲儿点头,当然够,可面子上却毫无动作,静静看着段如瑕。

段如瑕耸了耸肩“我出二十万两买这个玉镯”

那女子咬牙“我出三十万两”

“四十万两”

“……五十万两!”

“七十万两”

“我……我出一百万两!”那女子被逼急,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喊出的可是天价,段如瑕见她额上渗汗,微微一笑“你赢了,我退出”

那女子瞬间傻眼,掌柜却马上反应了过来,看来今天来了个砸场子的,掌柜的恶狠狠一笑“竟然有人砸场,来人,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绿抚一惊,立刻上前护住段如瑕,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我家小姐可是段将军府的三小姐!”

那些仆人立即愣在了原地,段将军府,三小姐,那岂不就是……

“见过小姐!”刚才看玉佩的师傅第一个跪下,眼中掩不住的激动,他本就是夏氏的人,这几年夏氏死了,天上人间由水氏代管,一瞬间就成了这副模样,掌柜又成了水氏的人,让他有苦也说不出,如今一看小姐来了,他怎么会不激动。

“见过小姐”其他仆人也相继跪了下去,他们这些年受掌柜压迫许久,一直希望能够摆脱,看这小姐刚才的作风,不像是好惹的,至少比掌柜好。

掌柜的没有跪段如瑕,反而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来这儿干什么来了?要知道如今天上人间可是大夫人的产业!”

段如瑕冷冷一笑,先让跪在地上的一干人起身,才回掌柜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亲确实是死了,可我从未听说过我娘亲的嫁妆给了母亲,母亲家大业大,又如何会在意我这点小本买,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是天上人间的主子!”

掌柜神色微变,段如瑕一步步上前,从柜台下抽出账本一页一页翻起来,掌柜刚想阻止,就被跟在段如瑕身后的侍卫制住了,连那**女子都被困在了原地。

段如瑕一下一下翻着账本,翻一下脸就黑一次,这些年来天上人间几乎完全没有进账,全是花出去的,连每月上交给将军府的银子都在不停的减少。段如瑕合上账簿,在柜台里翻了起来,突然在最底下抽出一张纸条,段如瑕展开,脸上终于明媚了起来,掌柜见她连那个也找到了,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段如瑕收起桌上的璞玉,拿起上面的银票点了一下,一共是十万两,段如瑕转身,问起刚才的那位师傅“何师傅,这玉佩值多少钱?”

何师傅看了看那**女子的玉佩“差不多两万两吧”

段如瑕点了点头,朝那**女子道“银票加玉佩,一共是十二万两,你刚才的叫价是一百万两,那就还差我八十八万两”

**女子一听,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段如瑕云淡风轻的收起银票和玉佩“你们两个,既然她昏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哪个窑子的,要不你们就把她扒光扔到大街上吧,或许能有人记得也不一定”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盈香阁的”**女子一看装昏被发现,又听见段如瑕那即使冷淡却犹如恶魔一般的声音马上装不下去了,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出身之地。

段如瑕笑着对其中一个侍卫道“你带她去盈香阁,去找**说她欠了我八十八万两纹银,你跟**说让她把银子尽快给我,若她没钱还那就签个永久身契好了,一天下来不停接客说不定能赚挺多钱的”

那侍卫一听段如瑕的段如瑕吩咐,刚开始有些惊讶,一个才不过十三岁的少女手段如此毒辣,不过一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不对,所以还是带着那女子去了盈香阁,不过他似乎没发现是谁让这**女不得不出一百万两银子的。

见**女子的账已经派出去了,段如瑕想起了那个掌柜“你们把他带回府里,何师傅,麻烦你也跟我走一趟做个见证,剩下的人先把天上人间关了,等我回来时再说”

吩咐完,段如瑕才带着一干人回府,一路上又受到不少侧目,她心中打着算盘,这一次若是顺利,那便可夺回母亲的铺子,她刚才查过,掌柜的不少输出银两都给了水氏,看来这次要让水氏多出点血了。

28气晕水氏(修)

段如瑕带着那掌柜直冲老夫人的静阁,这个计划没有老夫人的协助她可进行不了,正好老夫人最近和水氏关系越来越僵,她来水上浇油也好让水氏尽快行动。

老夫人正在吃着午膳,门外就传来一阵骚动,老夫人撂下筷子就想招唤沈嬷嬷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沈嬷嬷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老夫人,三小姐来了,说是有要事见您,连大夫人,和宁姨娘都来了”

“宁梅初来了?”老夫人有些吃惊,宁梅初是段林修在打仗时顺手救的女人,得知宁梅初一家早被杀光后,老夫人就让宁梅初待在她身边,谁知道她却勾搭上了段林修,老夫人当时气急,本不想认她这个儿媳妇,可她那是恰巧怀了五小姐段萱,性子也安静收敛,老夫人这才同意,不过这些年却没多过问她们娘俩,宁姨娘向来不出门,老夫人也免了她和段萱晨时的请安,可今日怎么出来了?

老夫人斟酌片刻“宁梅初和谁一起来的?”

沈嬷嬷低头想了想“似乎是和大夫人前后脚来的”

老夫人垂眸,水氏能把宁梅初逼出来定是又要惹事,老夫人心中倒有些期待水氏这次的计划,说实在的,老夫人已经存了想除掉段如瑕的心了,她得到穆氏的庇佑,可不代表水氏会忌惮,要知道,水氏的父亲和霍启可是交好,也不知道那时霍启会帮谁。

就在老夫人胡思乱想时,水氏自己带着段如瑕一干人冲了进来,水氏走到老夫人身边“娘,今日行程可好?”

老夫人点了点头,将目光瞥向段如瑕“三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非要找我?”

段如瑕不卑不亢的行礼微笑“祖母,本来此事是不该叨扰您,可父亲如今不在府内,母亲也和这事牵扯,如瑕只好来见老夫人”

水氏没看见那掌柜,以为段如瑕又要找什么理由来离间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一下子谨慎了起来,还看了一眼身边的燕嬷嬷,燕嬷嬷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最近自己没什么动静。水氏笑了,她倒要看看这段如瑕还有什么手段。

老夫人看了一眼水氏,见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心里怀疑起来,她也不傻,前几日团子向她禀告的都是水氏刻薄段如瑕的证据,段如瑕这是摆明了利用团子来离间她和水氏,老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成功了,的确让她讨厌起水氏,可这次段如瑕又要怎样,老夫人也摸不透了。

段如瑕朝门外招了招手,那个侍卫架着掌柜走了进来,水氏本来信心十足,还想着该怎么反将段如瑕一军,可看到那掌柜时,她神色完全变了,直接跌坐在了座位上,她知道段如瑕想干什么了。

老夫人一脸茫然“三丫头,他是……”

“不知道祖母是否还记得如瑕的娘亲夏氏嫁到段家来时的那间陪嫁铺子天上人间,他就是天上人间的掌柜”老夫人若有所思,又看了掌柜几眼,突然醒悟了过来“哦哦,我记得,我记得,是那间首饰铺子对吧”

段如瑕点头“可祖母您不知道,如瑕今天无意间想去看看娘亲的铺子如今被母亲照料的如何,可突然发现天上人间已经大不如前,这个掌柜私底下背着母亲将极为名贵的首饰送给青楼女子,今日正好被如瑕看见,如瑕一时气不过就把他带回来了,请祖母定夺”

段如瑕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祖母,如瑕看了一眼天上人间的账本,发现近几年来天上人间一直只出不入,而且每月甚至每年给府里的银两都越来越少,如瑕还在想是不是这掌柜自己胆大包天的贪了银子,可如瑕没想到找出了这个”段如瑕说着,把怀里的账簿和那张纸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接过一看,那纸上记着一比一比给水氏的钱,有二十万两的,十万两的,五万两的,五十万两的……

老夫人只觉得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指着水氏说不出话来,沈嬷嬷一看,急忙为老夫人顺气,水氏脸色惨白却又故作镇定的跪在地上,眼神扫过那掌柜,若是他没记那些无聊的东西老夫人哪会这样!掌柜的眼神躲躲闪闪,他也是怕水氏以后倒打一耙才为自己留了后手,谁知道会被段如瑕翻了出来。

宁梅初坐在一边,眼神一会看着水氏,一会看着段如瑕,看向段如瑕时,眼中竟有愧疚,段如瑕被她的眼神弄得一愣,只好回以一个微笑,宁梅初以为段如瑕在向她示好,一时间坐如针毡。

“姨娘别担心”身边的丫头春泥低声嘱咐,让她别多看段如瑕,若被大夫人瞧见可就惨了,宁梅初只好收回视线,低头沉默。

“好你个水氏,你告诉本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缓过气来,怒不可遏的看着水氏。

水氏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不起老夫人,都是媳妇不好,媳妇以为这掌柜每比给媳妇的钱都是来孝敬老夫人和将军以及各位姑娘的,媳妇就收了钱,准备给家里的四个丫头和两个少爷做嫁妆和聘礼的,可谁知道他……他那是贪的银子”

段如瑕心里冷笑,那掌柜许久不做生意,哪里来贪钱,她是那么说不过心里明白,水氏每次拿的都是她娘的嫁妆,那都是她娘留给她和段清玄的钱!

段如瑕思虑片刻,一同跪下“祖母,如瑕明白母亲的苦心,本也未想说什么,只是天上人间总要做生意,如瑕想了想,既然是给各位姐妹兄弟做嫁妆和聘礼,那如瑕就为每位兄弟姐妹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去了如瑕和清儿的就是八十万两银子,近些年掌柜递给母亲的银子共有两百五十万两,如瑕再拿五十万两给将军府,如今就请母亲将余下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还给天上人间可好?”

老夫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水氏“你可还有话说?”

如今都已经这样了水氏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得委屈的摇了摇头,目光毒辣的看着段如瑕,还真是她的好女儿!不过等这风波过去了,这天上人间……

“这次事情多亏三丫头发现及时,既然三丫头回来了,天上人间和那几间铺子,便都交与你管理好了”水氏瞪大眼睛看着老夫人,她没听错吧,段如瑕今年可只有十三岁,哪会管什么铺子!

“看什么看!如果不是你疏于管理,这几年怎么会少了那么多进给府里的钱!”老夫人看了一眼水氏,怒骂一声,水氏赶忙低下头道不敢。

“如瑕多谢祖母……母亲,还望母亲早日将一百二十万两还与天上人间”段如瑕笑得很灿烂,相反水氏一张脸几近扭曲,老夫人爱钱,如今知道水氏身边的钱比她要多,那她怎么能再把天上人间交到水氏手里,只要拿到了天上人间,以后她手头宽裕了些,以后做事也方便。

老夫人气得有些头晕,这场闹剧也就散了,掌柜被送去了衙门,听说要关挺长时间,可几天后却发现他吊死在了衙门里,得到消息的段如瑕知道是水氏下的手,不过铺子已经到手,她才不在乎一个背叛自己的掌柜的生死

29如意算盘(修)

自从拿下了天上人间,段如瑕就忙了起来,水氏将那一百二十万两全数给了段如瑕,段如瑕拿出五千两装潢了天上人间,她按照前世在宫中最受欢迎的首饰画了图给了何师傅,让他做出来摆在天上人间,不出十天,那个原本在街市中心没落的天上人间又开始壮大起来,弄得对面的翠玉坊不得不关了门,转手出去后开了间茶楼。

天上人间成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才经营几天,就赚回了原本装潢的银子,段如瑕也为将军府的各个夫人姨娘和小姐都送了一套首饰,就连禁足的王姨娘和段襄也收到了,老夫人和段林修看到这副场景乐不可支,只有水氏几天没露出过好脸色。

段如瑕在吃完早膳后突然想到一件还没处理完的事,便把待在院门口的蓝衣侍卫唤了进来“上次我让你带兰香去盈香阁拿钱,那妈妈可说了什么?”

段如瑕也是回府才知道,老夫人当初给她的两个侍卫其实是暗卫,带掌柜回府的叫清风,带青楼女去盈香阁取银子的则叫清越,他们两个武功不错,老夫人就给了段如瑕。

清越个性有些冷酷,就是面对段如瑕也是一副一成不变的脸色“陈妈妈让兰香姑娘签了一张借据,可似乎钱还没到,属下就先回来了”

段如瑕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扬起一抹略为阴沉的笑容“走,绿抚,团子,清越,清风,我们去看看兰香姑娘的银子筹好了没”

“是,小姐”

盈香阁

段如瑕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白色素衣,脸上带着斗笠,在绿抚一行人的陪同下乘着轿子来到了盈香阁,盈香阁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来往人无数,姑娘们也是个个标志,那京城人人肖想的美人牡丹就是这里的花魁,段如瑕刚想进去,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那小厮打量了她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姑娘,小倌馆在下一条街,姑娘你走错了”

段如瑕微微一笑“我是来找陈妈妈的,她的人欠了我八十八万两银子,我今日来取”

那小厮一听,吓得脸都绿了,急急忙忙引了段如瑕进去,让她稍等,自己则去找陈妈妈去了。盈香阁内装潢的很是奢华,连一个屏风都是水曲柳,由京城第一师凡墨亲自雕刻的,上面嵌着玛瑙,翡翠,极尽华美。

段如瑕冷冷撇嘴,这一个屏风就值二十万两,她们竟然这么多天也不送钱过来,不会是想赖账吧。

“段小姐来了,哦呦可真不好意思,让您亲自跑一趟,来,我们到上面去谈”陈妈妈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媚笑着迎段如瑕上楼去,段如瑕转身叫清风和清越留在盈香阁外,让团子和绿抚陪她上了楼。团子最近已经不去老夫人那里禀告,估计是老夫人下了命令,既然这样她就不必再掩饰什么了,团子是聪明人,如果诚心诚意跟着她的话倒可以一用。

陈妈妈带她进了二楼最右边的雅间,如果说盈香阁没有钱的话段如瑕一定会很不屑,酒杯茶盏,哪一个不是官窑烧出来的名贵瓷器,琉璃屏风,青瓷白瓷唐三彩,哪一个都价值不菲,她不禁看了一眼陈妈妈,若有所思。

“实话说段三小姐,兰香欠你的八十八万两银子请再宽限几日,盈香阁最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陈妈妈扶她坐下,替她倒了杯茶,很是殷勤的递到她跟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段如瑕饮着杯里的茶,是大红袍吧,不禁对陈妈妈说的话又疑惑了几分。

段如瑕没说话,团子却挑了挑眉毛“陈妈妈,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找个大夫查一查,你以为我家小姐好糊弄,这盈香阁的装饰,哪一个不值钱,若你想出,立刻就能拿出八十八万两来,拖了几天暂且不说,现在我家小姐亲自来了,你还在睁眼说瞎话,我看你盈香阁信誉也不怎么样!”

“就是就是,就说楼底下那座屏风价值就上万,纵然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那样的东西贵还是看得出来的,更不要说我家小姐了”绿抚也上前一步说道。

经二人这么一说,陈妈妈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她怯怯的看了一眼段如瑕,道“这……其实妈妈我虽然说是盈香阁的人,可我上面还有不少人,我只不过是人前的一个罢了,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能动的,兰香欠了这么多钱,照理说上面是不能管的,我……我确实需要时间”

“……我也不想难为妈妈你,不如……我们来做比交易”段如瑕放下茶杯,笑道。

“什……什么交易”

“你把盈香阁卖给我,那些钱一笔勾销”段如瑕扫了一眼门外,轻声说道。

“那怎么行!段三小姐,我都说了,这盈香阁不归我管我怎么能……”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段如瑕顿了顿,眼神看向门外“我是在和门外能做主的人说话”

陈妈妈眸色一深,起身退到门口打开了门,一个红衣女子浅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初次见面段三小姐,我叫红菱”她朝陈妈妈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我要和段三小姐单独谈谈”

段如瑕看了绿抚和团子一眼,示意她二人出去,绿抚和团子俯身退下,整个雅间只剩下红菱和段如瑕。

“段三小姐,这盈香阁我不能卖”

段如瑕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杯茶“红菱姑娘可要想清楚,真的不能卖?”

红菱点点头“段三小姐很聪明,应该也知道我主子才是盈香阁的拥有人,他说过盈香阁不卖,那些银子我会尽快凑齐还给小姐您的”

段如瑕挥挥手“我不在乎那些银子,我此行来的目的就是盈香阁,既然不能卖……那不如我和你家主子合作经营可否?”

红菱一愣“合……合作经营”

“没错!那八十八万两我可以不要,我还可以再给你们一百万两,算是我合作经营的费用,但以后每月盈香阁的收益银子都要给我三分之一,我负责给盈香阁的姑娘们制作衣服首饰,你知道我是段三小姐,自然也会知道天上人间和那几间京城衣铺都是我的,而衣服和首饰的销量以及反响都很不错,我知道盈香阁有钱,可以去铺子里买衣服首饰这类东西,不过要知道那些都是我设计的,我还留有很多种样式,人要衣装,若盈香阁的姑娘们穿的更好看,客人也会更多吧……”

红菱静静听着段如瑕的话,略微有些动心,天上人间这段时间很活跃,她们这里姑娘所佩戴的也有部分是天上人间的东西,不过那些首饰衣裳价格不菲,如今若是合作,便可不花分文得到那些衣裳首饰,可段如瑕只收她们三分之一的收益,怎么说都是盈香阁赚了,这样的生意,谁不动心?

红菱咬了咬牙“段三小姐,要不……过段时间您再来,我家主子出去了,我……也不敢做主……”

“红菱,你先出去”窗户那边突然传来的动静让红菱一愣,窗边露出的红色锦袍使她微微了然,继而俯身退了出去。

段如瑕听那声音耳熟,看那身影气得嘴角微抽,还真是不想看到谁那人就偏偏出现,夙瑾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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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容府世子(修)

容七前几日赶走夙瑾煜后,一次听凤常青说起盈香阁一个姑娘欠了段府三小姐一百万两银子,可红菱没有夙瑾煜的命令不敢随意拿钱出去。

他一听和段如瑕有关,立刻起了兴趣,今天本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段如瑕真的来了,他躲在屏风后的窗边听段如瑕和红菱侃侃而谈,她所说的种种几乎都是让盈香阁占便宜,这让他不禁怀疑起段如瑕的真正目的。

段如瑕仍在为五天前的事情冒火,此刻丝毫不想和他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着桌上的茶。容七不知道夙瑾煜上次在霍府时说的话已经冒犯了段如瑕,以为她知道夙瑾煜和太子有关所以不想和他有牵扯,眼神瞥至她腰间佩戴的璞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他迈步走向圆桌坐下,对上段如瑕略有些阴沉的目光,笑曰“好久不见了,段三小姐……”

“哼,不久,才不过五天而已,果然夙公子记性不好”段如瑕冷哼一声“我不知道夙公子是盈香阁的幕后人,既然如此,以夙公子的家世,八十八万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还劳烦夙公子尽快还我”

说罢起身欲离,容七公子见她态度大变,不禁挑了挑眉,心里暗骂夙瑾煜,定是他上次霍府一行说了什么错话!

此时远在南城,和一大群穷凶极‘饿’的百姓抢粮食的夙公子狠狠打了一个喷嚏,继而惆怅望天,要是能回到京城,他一定不会再惹容七那个煞神了……

“我不知道原来段三小姐是这样人,那日秦府一行若没有我出手相救,恐怕段三小姐已经不在了”

段如瑕止步,冷笑着转身“夙公子这是提醒我知恩图报?那倒不如我一分钱不收直接将天上人间的首饰送你可好!”

“段三小姐若坚持,我不推脱”容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声调微微上扬,带着笑意。段如瑕被他的话噎住,气的双肩发抖,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开玩笑的偏偏还要这么来气她,岂有此理!

段如瑕三步上前,夺下他手中的茶杯就想扔到地上

“五十两”容七冷冷道

段如瑕扔杯子的动作一顿“什……什么五十两”

容七站起身,俯视着段如瑕的错愕神情,勾唇一笑“这个茶杯五十两”

段如瑕脸一黑,低头想了片刻,终于将茶杯放回桌上,也不是她赔不起……娘的一个茶杯五十两,坑谁啊!

段如瑕心中怒骂,脸上神色也不是很好,容七见她一副吃瘪的模样心情大好,神色也不由柔和起来。

“段三小姐,你刚才的提议我答应了”

段如瑕咬牙“你休想,要买首饰自己去天上人间付钱,想让我白给你?你做梦!”

容七眸中的温柔顿无,嘴角微抽“我说的是合作的事”这个女人真是吃不得一点亏,不过天上人间的首饰亏得也不是一点。

段如瑕一愣,知道自己误会了,脸有些泛红,只得撇了撇嘴,走到窗边吹风,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回了了容七的话“既然你答应那我就回去拟定一张契约,一百万两我明天就派人送过来,首饰和衣裳,等我做好了就送过来”

刚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房门被她甩的很响,风透过窗子吹入,桌上段如瑕喝了一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容七公子笑了笑,展开手心,上面赫然是段如瑕腰中的璞玉,泛着冷峻的光泽。

*********

段如瑕从盈香阁冲出来,慌慌张张的就上了马车,连团子和绿抚问她怎么回事她都没回答,直接阖眸沉默,脸上还有点发烫。

段如瑕暗自骂了自已几句,她怎么就被那家伙的容貌给勾了魂呢?要知道那人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个麻烦,她一定要敬而远之。

段如瑕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路,对着团子悠悠开口“这条路能经过清儿目前所在的私塾吧”

团子本来还在担心段如瑕,可见她如今一脸淡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窗外点了点头“没错,是能路过六少爷所在的私塾,马上就到回府的时间了,您要去接六少爷吗?”

段如瑕点头,团子撩开轿帘让外面驾车的车夫在前面的私塾停下,车夫领了命,在私塾前勒了马。

段如瑕在绿抚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已经到黄昏了,私塾前停了几辆马车,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在仆人的护送下上了马车,也有一部分则是在书童的陪伴下独自漫步回府的,段如瑕笑着上前,拉住一个和清儿一般大的少年“请问你可知道段清玄回去了没?”

那少年脸色突变,立刻摆手“没看见没看见”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段如瑕皱眉,心中隐隐不安,几步上前,又抓住一个少年询问,可和之前是一个结果,段如瑕呼吸急促了起来,若她直觉不错,清儿一定是出事了,她抓起裙摆,再也不顾什么形象,迅速朝私塾中奔去,团子和绿抚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清风示意让清越跟上去,自己则留在原地等候。

段如瑕跑到后院,那里是一片竹林,密密麻麻,林中有为乘凉所制的亭子,段如瑕刚想过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团子、绿抚和清越追了过来,段如瑕示意让他们安静,一双眸子泛着冰冷的杀意看向林中。

“哼,你不过是个庶子,竟然敢考的比我好,你说!是不是你和先生说我一试时作弊的!”一个身穿绿色锦袍,个子不大的少年恶狠狠的踹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年,那少年手中紧紧握着什么,纵然那人怎么打骂,他也不还口,只愣愣的倒在地上护着怀里的东西。

“臭小子,你若是肯把手里这次一试的奖品绿翡翠给我们世子爷,我们就放过你”那少年一边站着的少年狠狠踢了他一脚说道。

“……不……不行……这是要给姐姐的……”那少年咬牙忍着身上的剧痛,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不远处的段如瑕眼眶泛红,手紧紧握拳。

“哼,你姐姐?哦,就是那个段如瑕吧,也不过是个庶女,你们怎么和我比”青衣少年冷冷哼道,邪恶一笑“不给是吧,来,给我打,打到他愿意为止!”他挥了挥手,后面的几个少年就想上前,段清玄咬着唇,正准备迎接那密如雨点般的拳头,却听闻不远处一声凌厉的怒斥

“全给我住手!”

段清玄泪眼朦胧,双眸瞪大,有些不可思议,这明明是姐姐的声音,姐姐怎么会在这?

段如瑕皱着眉头,神色阴沉的从竹林里走出,微风吹起她额上的刘海,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那群少年全部愣在了原地,心里发憷。

“清越,你们三个把清儿带回马车,车里有些金疮药,先替他上药再说,我随后就来”清越压抑住心中的怒意,背起一边地上还处在发愣中的段清玄,和团子绿抚离开了。

段如瑕勾起冷漠的笑容向领头的少年欠身“不知这是谁家的公子”

那人回过神来,傲慢的抬头“我是容王府的十一世子百里晏,你就是那废物的姐姐段如瑕?”

段如瑕眸中冷意更甚“哦,原来是十一世子,我本以为容王府那样高贵的王府,出来的世子一定都有极高的教养,可如今……十一世子却让我大开眼界……”

“你这低贱女人敢教训我?”百里晏瞬间炸毛,小小年纪个头竟与段如瑕不相上下,那样一看,倒有些威慑力,不过在段如瑕眼里也不过是毛头小儿。

“十一世子言重,我可不敢教训十一世子,不过是想提醒世子,容王府地高位重,受万人瞩目,若十一世子今天作为被别人看到,传出去那岂不是让容王府蒙羞吗,我记得再过不久便是京城第一白马书院的招生了,白马书院向来注重礼仪教养,若是被白马书院得知十一世子私底下如此对待同僚……那十一世子未来前程堪忧啊……”

百里晏眯眸“你威胁我……”

段如瑕挺直后背,做出一副高傲的神情“世子若这样认为那便是吧……世子莫不要好好想想我这话对不对,这儿虽僻静,可先生们要是看见清儿满身伤痕的走出去,定然回过来查看查看的,要是连夫子们也都知道了……”

“够了!”百里晏脸色白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瞪了段如瑕一眼,转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竹林。

段如瑕看着被自己指甲扣的血淋淋的掌心,无奈一笑,她是废了多大力气才忍住心中蔓延的杀意,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段如瑕冷笑离开,百里晏,你给我记住!

马车上

绿抚正在给段清玄上药,段清玄脸上满是泪痕,沉默的不说话,死死攥着手中的翡翠,纵绿抚如何劝说也不松手,一双眼睛期盼的看着窗外,忍住自己妄图冲过去的心思。

不一会儿,那抹素淡的身影出现,段清玄立即跑下了轿子,冲进了段如瑕怀里“姐……”

31水氏爪牙(修)

段如瑕正在想事情,突然腰间就被环住了,她低头进眼的是段清玄被抓的乱糟糟的头发,他脸上的泪痕瞬间戳中了段如瑕柔软的心,她弯腰抱起段清玄,一同上了马车,她让团子和绿抚去马车外坐着,自己拿着金疮药给段清玄上药。

“姐姐……”段清玄小声唤着,伸出紧握了好久的手,露出掌心的翡翠坠子“今天清儿一试第一,这是先生给的奖品,送给姐姐……”

段如瑕脸色阴鹜,并未接过那条还沾上了段清玄血的坠子“这就是你被他们打的原因?”

段清玄见段如瑕没有接翡翠,以为是怪他软弱,一时间头埋了下去,手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十一世子……他一试作弊被先生发现了,我拿了第一,他不甘心,就想拿我撒气,以……以前他们只要打累了就不会再打了,我……我没想到姐姐你会来……”

段如瑕叹了口气,握住他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手,将他掌心的坠子挂在了脖子上“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不过是一个翡翠的坠子而已,若以后他再找你麻烦,便告诉姐姐,不可再做这种事了”

段清玄见她挂在了脖子上,眼睛放出激动的光“嗯,清儿听姐姐的”

段如瑕欣慰一笑,突然疑惑的看了段清玄一眼“来接你的奴才呢?”

“木灵姐姐身体不舒服,福贵说他今天有事,让我自己回府”段清玄一派天真的模样,段如瑕眼神幽暗,看来段清玄身边的人是要好好处理一下了……

*********

马车回了府,恰好传来老夫人请段如瑕和段清玄上前厅用膳的消息,段如瑕看了一眼段清玄,他如今这样还不能去见老夫人和段林修。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段如瑕的脑袋,眯起美眸,段如瑕附在段清玄耳边说了几句话,段清玄向来信任段如瑕,乖乖应了声好,段如瑕满意的笑着,让门口一个丫鬟送他回了景苑。

段如瑕转身吩咐绿抚三人不得在老夫人面前提起今日的事,就挂上一成不变的笑容走向前厅。

厅里的园桌上这次出现了新人,一个是上次掌柜事件中的宁姨娘,另一个则是五小姐段萱,五小姐段萱向来和她娘亲一样不出门,可最近出来活动的勤,段如瑕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王姨娘和段襄被禁足,只剩下宁姨娘和段萱,水氏想要借刀杀人,只能利用她们二人,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水氏这次的计划是什么。

“见过三姐姐”一家人正说笑,还是段萱先发现段如瑕进来,起身行了个礼,脸上没有笑容,而且有些惨白,这么一看很是晦气,怪不得不得宠。

“三丫头总算来了,清儿怎么没跟来?”段林修笑着起身,自从在老夫人口里得知段如瑕深受穆烟欢心时,段林修对段如瑕就愈发好了起来,这让水氏更加不安。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其实如瑕这次来是想告诉父亲一个好消息”段如瑕向在座各位问好后,颇为神秘的笑说。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三丫头可别再卖关子了”老夫人接口,段如瑕眉眼弯弯“祖母,这次的私塾一试,清儿拔得头筹,先生说有望入白马书院,您说,这消息好不好?”段如瑕故意没说坠子的事,若她说了,保不齐这坠子会被段林修要走,这可是清儿给她的,给那个虚伪的男人简直暴殄天物。

老夫人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翕动着嘴唇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段林修激动的握住段如瑕的双肩“三丫头此言当真?”

“如瑕怎敢欺骗父亲,其实如瑕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同清儿回府时就让他去准备膳食了,如瑕是来请各位去景苑用膳的”

“快,我们快走,我迫不及待要看看我清儿了”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在沈嬷嬷的搀扶下第一个冲了出去,水氏坐在原地,看段如瑕的眼神很是不善,心中更是添了想要除掉她的心思,不仅是她,还有她那个弟弟!

段林修扶着老夫人走在最前面,水氏和段如瑕并排,宁姨娘和段萱则走在最后,段萱的眼神盯紧了段如瑕,心中若有所思。

段如瑕暗暗瞥了一眼段萱,心里回想起她前世的下场,似乎被南楚的皇上看上了,下场到底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她前世很少见段萱,也不知道她到底今生是敌是友,心中多戒备了一分。

“清儿……”老夫人刚进门,就亲热的叫了段清玄一声,段清玄如今正坐在床边看书,听见老夫人的轻唤,眼睛里有一丝热切的光芒,跟在后面的段如瑕垂下了眸,他终究是孩子……

“祖母您来了,清儿见过祖母和父亲,还有姐姐”段清玄不喜欢水氏,干脆忽略了她,这让水氏很是不满,可老夫人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一听说段清玄有可能进入白马书院,对他一下子就殷勤了起来,二公子段朗逸曾经就进过白马书院,同一府里出现两个白马书院的学生,那她面上也有光。

“清儿,你拔得一试头筹,父亲很是欣慰啊”段林修赞扬的看着段清玄点了点头,段清玄对这个父亲还是不排斥,脸上也泛起了红泽。

“清儿这般上进,说不定以后和你二哥还能在一起共事,我这做母亲的也高兴啊”水氏终于插上了话,还作势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虚无的泪水。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今天我们就在景苑用晚膳吧,来人,去吩咐嬷嬷把饭菜端来……”

“咦?木灵姐姐你来了,饭都好了吗?”段清玄突然冲门口畏畏缩缩,做逃跑姿势的奴婢大声唤道,他这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奴婢身上,木灵一看连跑也跑不得了,只好尴尬一笑,走进行礼

“见过……”

“行了!”段林修不耐烦的打断木灵,目光落到她手中的饭盒“那可是今日的晚膳?”

“不……不是”木灵头上冒汗,只好咬牙否认

“那可是梨花木做的饭盒,应该是给清儿的,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用膳吧”段如瑕给了团子一个眼神,团子立刻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食盒,一把打开。

瞬间,屋内陷入死寂,几盘已经干了的窝窝头,似乎发了霉,一盘干瘪的小黄瓜,除此以外再无别的菜色。

“木灵姐姐,我不是跟你说过祖母会来让你做些好的吗?平时我吃这些没事,可今日祖母也在……”段清玄很适时的开口,眼中还有雾色,段林修脸色顿时一变,他上前拂落桌上的菜系,给了木灵一脚

“真是个贱奴才,这就是你们给主子的菜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本以为上次三丫头已经教训的很够了,这么看来还是不够!来人,拖下去五十大板,逐出府去”

“老爷饶命啊,这都是……”

木灵低头喊冤,下意识就想供出水氏,水氏一看事态不好,快步上去就给了木灵一巴掌

“老爷,这奴才如此胆大,婢妾认为五十大板太少,应再多加二十大板”她大声说完,故意放低音调“你若是供出我,你就等着你的妹妹和老娘来黄泉路陪你”

木灵眼神闪烁,张了张嘴,终究低头沉默了,她早该明白的,如今事迹败露,水氏不想惹火上身定然会抓紧了她家的把柄,为了她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她必须沉默。

可是……

木灵眸中闪过一抹毒光,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氏,她一蹬腿扑了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时间急涌而上怒意让她手下的力道更是加了几分。

水氏没想到木灵会突然冲过来,直接被她扑倒在地,一直十指不碰阳春水的水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木灵掐得直翻白眼。

段林修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掐住木灵的后颈,手一挥将她甩到一边,水氏被木灵这么一弄,直接晕了过去,木灵被侍卫制住,看着段林修欲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木灵也深知自己活不了了,干脆凭借一身蛮力挣开侍卫,一头撞向一边的柱子。

老夫人吓了一跳,面容冷峻的握着沈嬷嬷的手,侍卫们即刻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跪在了段林修面前“属下无能,这丫鬟已经死了,请老爷恕罪”

段林修命人把水氏带走,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死就死了!找个人把她丢出去”吩咐完,段林修有些疲倦的转头看向段如瑕

“三丫头,你母亲如今出了事,需要爹爹照顾,这景苑的其他奴才是去是留便交给你了”

段如瑕淡笑着朝段林修行礼“如瑕明白了”

段林修前脚走出去,宁姨娘就站了出来“既然这样,婢妾也先回去了,这既然是三小姐的事,婢妾和萱儿就不添乱了”

段如瑕点头,转身握住了老夫人“祖母,如今夜深露重,如瑕怕您伤了身体,这里的事如瑕会处理好的,您就和宁姨娘还有五妹一起回去吧”

老夫人皱着眉点了点头,又叮嘱了段如瑕几句,离开了景苑。

段清玄看房中只剩下段如瑕和她的几个丫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段如瑕卸下脸上虚伪的笑容,转身摸了摸段清玄的头“清儿做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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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段三报复(修)

段清玄笑着挠头,没说话。

段如瑕看了一眼团子“你带清风去把院子里曾经欺负过清儿的丫鬟断了双手卖进最底层的窑子,至于奴才,废他们一人一条腿,赶出府去,若是父亲他们问起……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回答”

团子点点头,丝毫不犹豫的离开,她如今是段如瑕的丫鬟,就应该事事顺从她,段如瑕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群奴才确实胆大,她也不觉得段如瑕做的有多过。

“绿抚,你去找个牙婆多带些奴才找个功夫去幽檀苑,我要亲自替清儿选人,至于近些日子……你和团子回去后找些安分的丫鬟带过来,先照顾清儿”

“奴婢明白了”

绿抚做事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牙婆就上了门,段如瑕亲自上阵挑人,自然是没话说,团子在老夫人身边待着时有个好姐妹叫明儿,也跟着团子一起被给了段如瑕,团子说明儿老实,段如瑕就把她送到了段清玄身边,但却没让明儿做大丫鬟,段清玄有自己的主见,这事就让他自己做主好了。

段如瑕处理完了段清玄的事,正阖眸侧躺在榻上想着心事,绿抚推开门走了进来,段如瑕睁开双眸看了她一眼问道“清儿还好吗?”

“小姐您放心,六少爷挺好的,明儿很聪明,绿抚也按照您的吩咐提醒了六少爷几句”绿抚合上门,浅笑着回答段如瑕,段如瑕嗯了一声,躺回了榻上,绿抚站在榻边,垂头不语,半个时辰后,一袭黑衣的清越走了进来

“主子,事情办好了”

段如瑕起身,坐到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了清越“辛苦了”

清越皱眉,单膝跪地“属下不敢逾越”

段如瑕也不勉强,自己喝下了杯中的茶,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中闪着冷漠的光,嘴角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明天我们去一趟饮茶楼……看一场好戏……”

次日

“哎,你们知道吗?容王府的十一世子一试作弊,还殴打一试的第一名,真是丢老容王的脸啊”饮茶楼中,说书的先生正慷慨激昂的说书,下座的一个灰衣男子轻笑着开口,那说书先生今天说的本子毫无新意,大家都听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活跃起来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要么还得多谢叶家的公子,把这事告诉大伙,要不我们还不知道容王府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又一个男子急急插嘴,他口中的叶家公子全名叫叶连,一向和容王府十一世子百里晏不对付,大家都认为这消息是叶连放出来的。

“哼,容王府不是个个都是公子哥吗?先前的老七百里无涯,现在又来个十一百里晏,哎,这么多年的容王府估计就要败在这个时候了”一个书生模样的茶客扬着讽刺的笑容说道,顿时引起众多不满。

“你什么意思,容十一的事情干嘛牵扯到七公子?七公子丰神俊朗,哪是容十一能比得上的!”一个涂脂抹粉的少女拍案而起,朝那书生吼道,一看就是拜倒在容七面貌下的少女。

书生冷笑“容十一如此不堪的做风,作为七哥的百里无涯难道没有责任,你们这群女人,真是目光短浅”

“我呸!你这个穷书生竟然敢评论七公子的不是,我看你是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都是容十一的错,竟然牵扯到七公子,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叶连公子真是太英明了,亏我还认为容十一是个好的,这么一看对待同僚如此恶毒,真是不配当七公子的弟弟”

“……”

茶楼里瞬间骂声四起,本来那些姑娘没想要言语攻击百里晏,可一连累到百里无涯,这群他的拥护者一定会出口反击,自然也会对百里晏产生敌意。

那边骂声连天,角落里的四人却静静地饮着茶。

主座上的青衣少年面无表情的喝着茶,心里却快意连连。

“主子这招真好,纵然容王府势力再大,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真是大快人心”蒙着面的白衣少女放下茶杯,嘴角扬着大大的笑容,面纱下可爱的圆脸,是团子无疑。

段如瑕看着这场闹剧,也不言语,她的心眼可小的很,百里晏那么对待她弟弟,只骂他两句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至于叶连,不过是个她随便挑的挡箭牌罢了。

“可是小……主子,我们利用叶家公子不太好吧”绿抚闷声开口,虽然替六少爷出了这口气她也很高兴,可她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那可怜的叶家公子。

段如瑕垂眸轻笑,她是利用了叶连,可她并不同情叶连,她做的这一计一箭双雕,每个人都以为叶连和百里晏不对付,可鲜少有人知道,叶连是百里晏最得力的手下之一,面上装着互相作对,可背地里狼狈为奸不少做坏事,所以她这一次也是为了离间叶连和百里晏,虽然她知道百里晏会猜到是她做的,可她知道百里晏只能忍着,如果拆穿了的话,叶连和他不是对头的消息可就曝光了。

“我们回去吧”段如瑕起身离开茶楼,没有回答绿抚,此刻无论她什么,绿抚都不会理解的,前世她心善被人欺,这世她就要心毒,骑在那些人头上!

巷口

清越穿着黑衣蒙着面,手里拿着两个沉甸甸的钱袋,面前站着的就是那个在茶楼挑起骂战的灰衣男子和书生二人。

“干的不错”清越将手里的钱袋递给二人,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二人笑着接过钱袋掂量着,拱手道谢

“……你们两个最好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如果把事情泄露了出去……我主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清越眯了眯眼睛,声音略带威胁“二位的娘子长得可是不错……”

二人脸上瞬变,心里忐忑,赶忙点头“好汉放心,我二人一定守住秘密”

清越点头,转身运功走远,二人都松了口气,刚想离开,面前却又站了两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一个穿着妖艳的红衣,一个则是白衣胜雪。

白衣男子上前,伸手擒住那灰衣男子的脖颈,声音微冷“说!刚才那人是谁!”

书生一看不好,转身想跑,却膝盖一痛,倒在了地上,转头一看,那红衣男子走到他身边,一脚踏上他的后背,这一脚踩得极痛,那柔弱书生只觉得胸口一痛,嘴中泛起腥味,血从嘴角流出。

“不说便死,给你选择的机会。”容七一脸冷然,简单明了。那书生咳了几下,胸口的抽痛让他难以启齿,一边的灰衣男子慌忙叫道“饶命啊!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啊!”

凤常青挑了挑眉,不信他的话,手下力道硬了起来,容七却拿开了踏那书生的脚“钱拿出来,人滚!”

那书生赶忙爬了起来,不要命的朝前奔走,凤常青也放开了灰衣男子,拾起地上的钱袋“你信他们的话?你不是很想知道帮你的人是谁吗?”

容七将钱袋放好,面无表情的抢走凤常青手里的钱袋“我知道是谁”

凤常青错愕“那你干嘛多此一举?”

“看他俩不顺眼而已”

凤常青无语,他开始想念起曾经那个高冷的老大来了,这种地痞百姓以前老大根本不看一眼好不好!

容七看着手里的钱袋,面具下的嘴唇微勾

他似乎又要拜访她一趟了……

*********

容王府

“啪——”叶连捂着脸倒在地上,狠狠咬着下唇,百里晏怒气冲冲的指着叶连,目光狠毒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连咽了咽口水,跪在地上,目光看着地面,心中恨极了百里晏,却还是顺从的回答“世子爷,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百里晏狠狠跺脚“一定是段如瑕那个贱女人,竟然敢这么算计我,找死!”他将眼神转到叶连身上“你去给我找人灭了段如瑕那个贱人,如果顺利,我就放过你,若是失败了……我五哥一定要你好看!”

百里晏一提到他五哥,叶连就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百里晏不过是嚣张跋扈了一点,可他五哥百里尘却是心狠手辣,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主,那人他可惹不起。

“我……我明白了……”

“晏儿”就在百里晏和叶连商量对策时,院内传来一个阴冷的叫声,叶连身子一抖,赶忙低下了头,眸中满是惧色,今天他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百里尘一定不会放过他的!百里晏起身出门去迎,百里尘迈步走了进来,他长发如墨般散落在紫色锦衣上,全身散发着冰冽的气息,嘴唇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冷厉的扫向叶连。

“五哥,你终于来了”百里晏出声打断了百里尘对叶连的怒视,他和百里尘在府里走的最近,其实也就是因为他二人都看不上百里无涯罢了,百里尘对百里晏并不亲热,换句话说他对所有人都不亲热,今天一听百里晏的种种事迹,他直接就赶了过来。

33容七谢礼(修)

“这到底怎么回事!”百里尘冷冷开口,面色很不好看,令百里晏都有些惧怕,更别说叶连了,那人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世子爷,这件事全是段将军府的三小姐段如瑕搞得鬼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百里尘眯眸,段如瑕?就是肖琰宸和他说的,穆烟很看好的段府丑女?她竟然欺负到容王府头上来了?

“五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段如瑕那个贱人,你赶紧找人做了她!要不然我不甘心!”百里晏紧紧握着拳,目龇欲裂,小小年纪竟然把杀人说的这般容易。

“你现在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段如瑕死了,你觉得坊间会传成什么样子!”百里尘冷笑一声,心里更看不起这个弟弟,他之所以对百里晏好一些,就是因为他比较好控制,只要他不惹麻烦,一切好说,可他竟然没发现,这个家伙根本不会是省油的灯。

百里尘眸色顿深,如果知道自己的棋子并不安分,他不介意让他成为废棋!至于段如瑕……百里尘轻笑,这个女人他倒是很感兴趣!

“这件事你不许再参与了,我会好好考虑的”眸色扫向叶连“至于你……以后别再来了,若被我发现你偷偷进府……”他动了动手臂,梁上飞下四个黑衣暗卫“来一次留一个胳膊,我不介意废了你!”

语毕,他转身离去,叶连起身想和百里晏商量,却接到他的怒视“你没听到我五哥的话?滚!”

叶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个暗卫抬了出去,直接扔在了容王府的后门那,叶连面露不甘,却又无话可说,只得灰溜溜的逃上轿子离开了。

幽檀苑亥时

段如瑕静静地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段清玄体内的毒药已经被下的很久了,她却仍然捉摸不透解毒的方法,这让她有些焦虑,为了解他的毒,段如瑕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风吹开段如瑕身后的窗户,冷风飒飒,段如瑕揽了揽身上的外袍,起身关上窗户,再回头时,屋里已经出现了另一抹身影,烈红色的长袍,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肩,魅人的丹凤眼闪着狐狸一般的光泽,段如瑕皱眉,握紧了衣袖中的匕首“你是谁!”

容七低低一笑,他这次来没有易容成夙瑾煜,难免段如瑕会心存芥蒂,他拿起段如瑕案上放着的医书,开口道“三小姐不记得我了?”

段如瑕手一顿,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再细细回想,脑中闪过一道精光,她试探性的开口“夙瑾煜?”

容七起身坐到桌前,倒了杯茶“才几日没见三小姐就不记得我了,实在让我心寒”

段如瑕松了口气,冷冷笑道“夙公子此行而来究竟为何,要知道如今已经是亥时了,要是被人发现,于你于我都不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换了张脸”容七本来是想以自己的真实身份面对段如瑕的,但他知道段如瑕的个性,如果他以百里无涯的身份出现,门外守着的侍卫一定会冲进来,她不在乎名声,他知道。

“你来到底是为什么?”段如瑕皱眉,她才不管他换几张脸,她只想知道他这次来究竟是为什么!

“……你我合作之后,盈香阁的收入比以往增加了三倍,这几天的盈利我拿了三分之一来给你”容七掏出腰间的银两,放到了桌上,段如瑕上前拿起数了数,微微一笑“多谢,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容七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别急啊三小姐,我还有事要谢谢你呢”

段如瑕不耐烦的皱着眉“谢我什么?”

“几天前的容十一之事,你帮了我……朋友的大忙”容七想了想,终究是放弃了想要透露真实身份的想法。

段如瑕挑眉冷笑“什么容十一?那可是叶家公子做的,夙公子何必牵扯给我”

容七知道她不想惹麻烦,索性也不提了,他朝窗户的方向无声摆手,窗户被推开,一个青色长裙的丫头跳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蓝衣少女和两个黑衣男子,段如瑕不解,她们四人齐齐走到段如瑕面前跪下“见过主子”

段如瑕皱眉“谁是你们主子?你们是谁?”

容七起身来到她身后,手指微动“这是我送你的,满意吗?”

段如瑕挪开步子坐到案前“你什么意思?派人监视我!”段如瑕很恼怒,她讨厌被人监视,团子的那一次是她做的局,可她不想和夙瑾煜扯上关系!

“当然不是,我家世……主子只是想让我们保护三小姐你罢了”青衣少女清荷笑着开口,差一点把容七的真实身份爆出来,吓得身子一抖,看向容七的眼神,幸好世子爷如今的关注点不在她身上。

“……保护我?”段如瑕冷冷问,萍水相逢,就算有交情那也只是合作,她可不相信夙瑾煜会让人保护她,他可没那么好心。

“你放心,这是我朋友的主意,你如今得罪了容王府,就算真和你没关系,容十一也不会放过你,我不过就是看在你帮了我朋友的忙才把他们四个给你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自然会离开”容七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想让清荷她们保护段如瑕,但他也想让清荷她们监视段如瑕,毕竟……她可是和穆烟有关系的……

段如瑕垂眸深思,她没有全信容七的话,容七绝对有让这些人监视她的意思,可是他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清风被她调给段清玄,她身边只有清越一人会武功,她武功虽然不错,但也难免容十一不会找高手对付她,所以……

段如瑕抬头,看向那四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清荷眼睛一亮,她这是接受她们了?清荷笑着抢答“我叫清荷,见过主子”

蓝衣少女性子微淡“回主子,奴婢清帘”

那两个侍卫似乎面上有些不满,却还是顺从回答“属下追风”“属下逐云”

“你是决定收了她们四个了?”容七问道,段如瑕起身点头,转身打开窗户“你们四个今晚先回去,明日再来,至于你……夙公子请回吧,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以后少来!”

逐客令下的这么明显,容七也不再厚脸皮留下,第一个运功飞了出去,清荷四人也随后离开,段如瑕才松了口气。

医书看不进去了,段如瑕揉了揉眉间,宽衣吹灭灯烛。

望着身后屋内顿黑,容七转了转手中的玉佩,他这番前来,也是为了把自己这几天做的假玉佩送回去,不知道段如瑕是不关心还是什么,这么多天都没发现。

清荷看自家主子出神的望着段如瑕的院子,嘴角勾起兴奋的笑,她扯住追风的衣袖“你看你看,咱们主子铁树开花了,嘿嘿,这下老王爷可以放心了”

追风抽出衣袖,扬起不屑的笑容“那女人配不上咱们主子”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屋顶。

清荷撇了撇嘴,她倒是觉得段如瑕不错,虽然长得丑了一点,可主子喜欢就行了!

这么想着,清荷勾起俏皮的笑容,也离开了。

月色怡人,阴风涌动,诡谲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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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段襄示好(修)

艳阳高照,万里晴空

绿抚把一大早从池塘中采来的荷花插在花瓶里,浅绿色的帷帐被清风撩起,**上人儿飘散着的长发勾勒起曼妙的弧度。

绿抚低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的异色,这么多天以来,每天晚上段如瑕都是快寅时才睡下,睡了才不过两个时辰就起了**,久而久之精神愈发不好,这样下去,六少爷的病还没治好,段如瑕反倒要倒下了。

“……绿抚,现在什么时辰了?”段如瑕撑**坐起,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爬上天际,时间应该不早了,昨晚夙瑾煜到访,她睡得比平时要早,今日就贪睡了几个时辰。

“小姐,已经巳时了,厨房做好了早膳,绿抚这就去给您拿回来”绿抚快步上前,扶起段如瑕坐到桌边,行了个礼就去了厨房,段如瑕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嗓子才好了些,刚想起身,却拂落了桌上的玉佩。

段如瑕愣了几许,俯身捡起,玉佩上雕着一只凤,做工很精细,可段如瑕总觉得不太对劲。

“小姐”团子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脸上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四小姐来了”

段襄?

段如瑕眼波微转,扬唇轻笑“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就说我刚起,洗漱后便去见她”

团子乖顺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段如瑕将玉佩放在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铜镜中倒映的人影,拿出匣子底层的白玉瓷瓶,柳眉微皱。

半个时辰后

段襄站在幽檀苑外,汗珠顺着脸颊留下,手中的丝帕早已被浸湿。

已经在烈日下站了近半个时辰,若是平时,段襄早就气冲冲的去找老夫人告知了,如今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段如瑕不禁想起风水轮流转这句话。

“四妹怎么站在这,不去大厅坐坐”段襄被晒得有些头晕眼花,看见面前一袭蓝衣锦裙,仪态翩翩的段如瑕,恨的牙痒,却硬是陪着笑道“姐姐未起,妹妹不敢叨扰,便自己做主了”

段如瑕看段襄不过几日功夫就变得如此温顺,心中更添期待,段襄可不比段如华,后者温文能忍,而前者只忍得一时,对付段襄比对付段如华简单多了,段襄是府里目前她最需要铲除的一号人物,可以段如瑕如今的身份,主动出击若是败了得不偿失,段襄若还想做局,那她倒是乐得看见。

段如瑕领着段襄进入幽檀苑,幽檀苑地处偏僻,园中树木繁多,很是清凉,段如瑕命人做了几碗酸梅汤,段襄连喝三碗脸色才恢复过来,她撇了段如瑕几眼,转了转眼珠,低声开口

“对不起三姐……”

段如瑕挑眉“四妹是在说上次荷花塘一事?”

段襄点头“上次之事是妹妹我一时晕了头,才害得三姐姐,可三姐姐如此宽容待我,襄儿才醒悟过来,今日特地来找三姐姐道歉”

段如瑕淡淡道“无妨,那日之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妹妹也不必如此挂怀”

段襄眼睛一亮,腰板也直了些许,温柔说道“姐姐不怪妹妹,妹妹就放心了,不知姐姐可知道几日后父亲将会请宫内皇子来府一聚之事”

段如瑕本在饮茶,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呛住,低垂的眸眼中闪过憎恶的神色,再过几日就是初九,前世此时她还没有回府,却听闻过肖钰擎和肖琰宸经段林修邀请来府内聚会一事,最近她太过关注于段清玄的病情,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段如瑕抬眸看了一眼段襄,只见她神色兴奋,面色潮红,显然一副思春的模样,心中了然,段襄胃口大,不知知足,一心想攀个好人家,前世因为有心**肖钰擎,被段如华设计远嫁边疆,下场颇惨,看来这一世老毛病还是没改。

段如瑕勾起唇角,算算日子段如华得有段时间回不来了,她正愁在府内无聊,正好拿段襄开刀。

“我还不知此事,妹妹可有打算?”

段襄咬了咬下唇,踌躇开口“那……那日受了家法,妹妹脸上伤了些,听闻姐姐得了父亲赏的玉露膏,可姐姐丽质不曾用过,妹妹就想烦请姐姐割……”

段如瑕失笑,眉眼弯弯“咱们姐妹之间谈什么割不割,既然妹妹想要,姐姐送你何妨”

语毕,转身吩咐团子去取,团子显然不怎么愿意,可看段如瑕面色有些不悦,也只好慢吞吞回去取了。

“小姐,早膳已经备好了”绿抚漫步走来,悠悠行礼,清风撩起散落她肩头的碎发,宛然一副美人模样,段襄看着绿抚,指尖微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小姐,我取来了”团子沉着脸走来,把玉露膏放在桌上,警惕的盯着段襄。

段襄察觉出了团子的敌意,自然也想起上次就是这个丫头砸了她的场子,可今日她有意向段如瑕示弱示好,可不想在这时破功,只好定定起身,拿起玉露膏,朝段如瑕行礼“姐姐还未用早膳,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段如瑕起身,优雅的笑着“妹妹走好,姐姐就不送了,绿抚,你送四妹去吧”

绿抚颔首低眉,引段襄出了幽檀苑。

“四小姐一路走好”绿抚行礼,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段襄叫住了。

“绿抚姑娘”绿抚疑惑回头,段襄笑脸迎上,撤下手腕中的红玛瑙玉镯,递给绿抚“我得罪了三姐,怕三姐多怪,还请绿抚姑娘闲时替我多说几句,这镯子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绿抚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双手接过段襄手中的玉镯,浅浅一笑“四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段襄满意的笑着,转身离去。

直到回了她的院子,她身边的新丫头翡翠才开口问道“小姐为何把那般名贵的首饰给那个丫头,莫非小姐真想向三小姐……示好?”

她说的小心翼翼,尤其‘示好’二字说声极低,示好,在这时就等于示弱,段襄冷冷笑道“段如瑕那个女人把我害得这么惨,我怎可能对她示好!给那个丫头的镯子日后我定会要回利息,段如瑕,我一定会根除!”

翡翠点头,拿起桌上的玉露膏“小姐,奴婢替你上药膏吧”

段襄脸一黑,一巴掌扇了上去“蠢货!这东西可是经过母亲的手,哪会干净,段如瑕只是侥幸,才未着母亲的套,若不是母亲怕她以后拿来说事,我哪会如此窝囊朝她示好!”

“奴婢愚钝,请小姐恕罪”翡翠急忙跪下,玉露膏落到地上,摔得米分碎。

段襄懊恼拧眉,朝翡翠摆手道“行了,你去把这儿收拾干净,再去给我做一碗酸梅汤”

“是,小姐”

35府内遇刺(修)

绿抚拿着段襄的红玛瑙镯子,心里踌躇不决,不知道是该给段如瑕还是自己收着。

红玛瑙色泽很好,至少值五十多两银子,绿抚犹豫了一会,终究收了起来,反正四小姐只是要她多在三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而已,就算她不跟三小姐说也无碍,绿抚心中暗想。

段如瑕舀着碗内的莲子羹,心中兀自思量着几日后的宴席,和肖钰擎见面的时间整整提了一年,段如华还没回来,她本来是想借段如华的手除掉段襄,可时机不在,让她不得不重拟计划,不禁心烦。

“三小姐,府里来了人,说是来……保护小姐的”清越快步进门,脸色不佳,衣襟前有些杂乱,段如瑕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开口“衣服怎么了?”

清越面色略有些扭曲“那个领头的青衣女子太过……野蛮”团子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段如瑕本来烦闷的心也轻松了起来,她撂下手里的筷子,起身拂了拂衣摆“走吧,我们去接人”

堂内,清荷悠闲的哼着歌,心情甚好,清帘靠着柱子站着,挨着一脸冷漠的追风,思虑片刻,轻声开口“这是主子的命令”

追风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清帘,撇了撇唇角“一个丑女人,北郡陪主子这么久,得了什么?”

清帘脸一僵,焦急道“你这话可别让主子听到,这若是让主子知道,不只是你,北郡也会受牵连”

追风眼睛微眯,愤恨咬牙,闭了嘴,清帘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逐云听到二人对话,低头暗自考量。

段如瑕迈步进门,正好被清荷看见,段如瑕还没反应过来,清荷就冲到了她跟前“主母主母,我们来保护您了”

段如瑕一愣,对她的称呼极为不解,一时间,堂内因清荷的一句话陷入死寂,追风手紧握成拳,清帘一脸惊诧的愣在原地,逐云扶额无奈,清荷的性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清荷知道说错了话,讪讪的挠了挠头“我……我是说……主子!那个……一时嘴快”

段如瑕没多想,只觉这个丫头性子不错,微微点头“你们四个的屋子我已命人准备好了,以后有什么就问团子吧”段如瑕指了指团子,清荷报以微笑,团子心中虽然对着突然冒出的四人不明所以,可既然是保护段如瑕的人,她并不排斥。

“各位随我来吧”团子笑着上前,拉住清荷,清帘半拉半扯着追风离去,逐云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段如瑕半晌才跟了上去,段如瑕看着追风远去的背影,勾唇冷笑。

清荷来后,立刻和幽檀苑的丫鬟打成一团,尤其是团子,二人几乎无话不谈,可绿抚看不上清荷,总对她抱有敌意,有几次甚至在段如瑕面前胡说清荷的不是,这让段如瑕心里很是生气,绿抚和前世的模样大相径庭,让她很是烦恼。

阴云遮月,诡谲涌动

段如瑕趴在桌上浅眠,清荷替段如瑕盖上披风,合上窗子,吹灭灯火出了门。

这几日段如瑕的作息时间又倒了过来,天天抱着医书看,三天两头往段清玄的景苑跑,人都憔悴了起来,这让清荷很无奈。

就在清荷望月沉思时,追风持剑走到她身边“最近段三小姐的事,你应该去向主子禀告吧”

清荷不悦起身“我是要去禀告,不过追风,你要知道,我们都是主子派来保护三小姐的,先不说你玩忽职守,你如今这样是违背主子命令,北郡她自己痴心妄想,你可不要也糊涂,若被主子知道,你的下场不会好看的!”

追风咬牙沉声“北郡才不是痴心妄想……”她不过是爱错了人……

清荷冷哼一声“我不管她怎么,反正我一定会好好护住段三的,你最好也和我抱有一样的心思,不然……主子那边我可是会说错几句话!”

说完,清荷转身运功离开,独留追风一人。

丑时

段如瑕睡得沉,房内静悄悄一片,彼时窗户咯吱作响,蹿进一白衣身影,那人抬脚走进段如瑕,月色透过窗户,照在她平静无波的面上,竟有些许蛊惑。

那人怔怔看着,布下的唇角微勾,正想继续上前,谁知面前少女突然跳起,袖下的匕首折射出骇人的寒光,那人利落闪身躲过,段如瑕握着匕首继续上前,丝毫不留情面。

那人有意让之,段如瑕能察觉得到,心里疑惑,可还是步步紧逼,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那人被段如瑕堵到墙边,脖子上架着段如瑕的匕首,而段如瑕的另一只手被他治住,腰间抵着他手中的毒镖。

那人轻声笑道“不如你我二人各退一步如何”

段如瑕眯眸,拿起架在他脖上的匕首,挣开被治住的手,几步退后“你是谁?”

那人收起毒镖,戏谑笑着“你这女人如此大意,你可知当时你拿开匕首,我说不定会趁机会杀了你”

“你若是有意杀之何必步步让我?”段如瑕收起匕首,借着月光盯着面前之人,总觉得似曾相识,难不成是前世的老熟人?

那人慢悠悠的扯下遮布,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段如瑕美目放大,竟然是他!

耶律极悠悠一笑“段三小姐命真大,上次秦府一行竟然被人所救逃过一劫”

“原来是你,怎么,强盗干不下去改行当杀手了”段如瑕笑着嘲讽,眼中却厉色一片。

耶律极听出了她语调里的嘲讽,拧眉无奈,环胸盯着段如瑕道“你这女人真是无情,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这次你非死无疑”

段如瑕挑眉“你隶属哪里,无极殿还是修罗门?是百里晏雇你来杀我的吧”

“段三小姐真是够聪明,你不用知道我隶属哪里,我只想警告你一句,那个今日守在府里的蓝衣暗卫我劝你最好换掉,他明明看见了我却转身离开了,这样的人你可小心些”耶律极悠悠开口,段如瑕长袍下的手紧握,心中愠怒。

“你叫什么名字”段如瑕轻声开口,此人面色惨白,身体状况必定不行,她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此人再怎么说也算帮过她几回,替他治一治也没什么。

耶律极刚想离开,听得段如瑕这般开口,勾起魅惑笑容“我叫耶律极,有缘再见段三小姐”说罢,越窗而去。

段如瑕站在原地半晌未动,许久才回过神,深笑扬眸,还真是……遇见熟人了……

36宁氏有喜(修)

追风盯着段如瑕的屋子,心中焦急,昨夜的那个白衣身影进去后没一会儿就出来了,**都没什么动静。

追风心中其实很忐忑,若是段如瑕死了,今夜守着段如瑕的他一定会受牵连,可若是段如瑕不死,北郡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追风,小姐还没醒啊”清荷打着哈切走了过来,见追风面色凝重的盯着段如瑕的屋子,奇怪的问道。

“……还没”追风有些心虚的扭过头轻声道,清荷疑惑的打量了他一会儿,上前准备进屋叫醒段如瑕,手还没碰到门,门就被打开,段如瑕一身单衣站在门口,面色冷漠,发丝有些凌乱。

段如瑕理了理头发,看了一眼清荷“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是,小姐”清荷应了声好,快步离去,追风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昨晚那人的武功,连他都不一定打得过,可段如瑕却完好无损,这未免太过奇怪了。

段如瑕收回凝视清荷的目光,冷眼看着追风,提脚走了过去。

“你……”追风嘴唇翕动,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再吐不出一个字,段如瑕冷冷笑着“怎么,我还活着让你很惊讶?”

语毕,抬腿招呼了过去,追风的武功也算上乘,立刻反应了过来,院中顿时沙石四起。段如瑕招招致命,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女子武功这般让追风有些力不从心,才不过一会儿,追风手中的剑被段如瑕一脚踢飞,一只手被段如瑕拧在背后,只要她轻轻一扭,必断无疑。

追风脸色很白,眸中很是不甘,段如瑕的武功算不得很好,可他如今却被段如瑕钳制得死死的,这样的羞辱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再无更甚了。

“你最好给我记住,下不为例,我看在你是夙瑾煜的人的份上才放过你这一次,如果你想留,那就安安分分做你的事,如果你想走,恕不远送”

段如瑕松手,双手环胸冷漠的笑着,她这辈子最恨背后插刀的人,这个暗卫面上恭敬,背地里估计恨透了她,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应该算是祸害,她这一次算是警告,若是他下次再犯这样的错,那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追风拾起地上的剑,垂头不语,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清荷捧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气氛冷漠,不由开口“小姐,水我打来了,清荷帮您洗漱吧”

段如瑕收回身上的戾气,朝清荷点点头,示意她跟着进屋,清荷警告似的看了追风一眼,奔了进去,追风低头沉思了片刻,握了握拳,轻功飞远。

日头大好,如今已近晌午。

段如瑕躺在院中晒着太阳,慵懒的犹如一只猫咪。就在她昏昏欲睡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绿抚急忙走进段如瑕,低声道“小姐,不好了,宁姨娘那边传来动静,说……宁姨娘有喜了”

段如瑕猛然睁眼,一个鱼跃起身,眸中闪过寒光“什么时候的事?”

“近日里您未去正厅一同用膳,听说昨晚宁姨娘用膳时胃不舒服,请郎中来看,查出已有半个月的身孕了”

段如瑕拧眉,半个月?差不多是她回来的时候,这未免过巧了。

“你去拿些首饰,我们去拜访一下宁姨娘”

“是,小姐”

芦苑

宁姨娘捧着绣品,迟迟下不去手,一声一声的叹着气,丫鬟春泥有些看不下去了,抽出宁姨娘手里的绣品放在桌上,倒了杯茶递过去“姨娘别再犹豫了,就算不为了自己,您也要为五小姐考虑啊”

宁姨娘盯着茶杯里浮动的茶叶,眼波微动“你可知若失败了,我会是什么下场,萱儿会是什么下场”

春泥低声安慰“姨娘您放心,大夫人的计谋虽不算上乘,可对付三小姐绰绰有余了”

“哼,你看不出来,我活了小半辈子,那丫头哪像水氏想的那么好对付,就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宁姨娘冷冷的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坐到案前,撩起琴弦,春泥沉默的站在一边,主仆二人半晌无话。

段如瑕没有让人通报,自己走了进去,屋内传来宁姨娘弹琴的声音,琴声低沉,似是悲凉。

段如瑕走进屋内,浅笑上前,宁姨娘正在专心弹琴,见她突然进来,指下微颤,乱了几个音。

“见过三小姐”春泥半蹲行礼,继而扶起坐在案前的宁姨娘,宁姨娘挂着牵强的微笑,缓缓行礼

“婢妾见过三小姐”

“姨娘不必多礼”段如瑕上前扶起宁姨娘,温婉笑着“你如今有了身孕,这些虚礼在我这就免了,若是姨娘能为清儿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那我还要多谢姨娘给我清儿添了个伴儿呢”

语毕,段如瑕向绿抚使了个眼色,绿抚立即上前,捧上手中的首饰盒“宁姨娘,这是我家三小姐的一片心意”

宁姨娘咧嘴轻笑“三小姐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可不是折煞了婢妾我”

“宁姨娘这是什么话,小小心意不足挂齿,绿抚,你去给宁姨娘放置好”

绿抚低头顺应,朝宁姨娘身后走去,段如瑕垂眸,长裙下微微一动,绿抚只觉得身后一个力扯住了她的裙摆,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向宁姨娘跌了过去。

宁姨娘大惊,春泥也吓了一跳,竟忘了拉宁姨娘躲开,段如瑕几步上前,拉住宁姨娘的衣袖,将她揽向自己这边,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迅速移开后,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绿抚跌坐在地上,首饰撒了一地,宁姨娘惊魂未定,段如瑕嗔怪的看了一眼绿抚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冲撞了宁姨娘可怎么办”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绿抚垂头认错,心中却满是疑惑。

“三小姐别怪她了,我也无什么大事”宁姨娘起身替绿抚求着情,春泥上前拉住宁姨娘,替她擦拭着额前的汗水。

“宁姨娘放心,这丫头我会好好教训的,今日之事怕是叨扰宁姨娘了,我再补一副新的面饰,算是赔罪”段如瑕拉起绿抚,道完便走了出去,宁姨娘俯身应好,直到段如瑕走远,宁姨娘像被抽了力气跌坐在凳上,汗水直冒,若刚才她真的摔了,后果不堪设想……

段如瑕带着绿抚走在回幽檀苑的路上,绿抚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小姐刚才为何……”

段如瑕看了一眼绿抚,盈盈深笑“她没怀孕”

绿抚心惊“小姐的意思是……”宁姨娘装孕!

段如瑕冷冷笑着,她一直察觉奇怪,前世宁姨娘明明只有段萱一个女儿,哪有什么儿子,她可不相信重活了一辈子,宁姨娘就能怀孕了,水氏这次的计划应该就是为了利用这个‘孩子’,若是这个‘孩子’半路死了……

段如瑕双手握紧,又是一个不平之秋……

37当街断案(一)(修)

自从宁姨娘怀孕的消息放了出去,芦苑就热闹了起来,老夫人三天两头往那边跑,段林修每晚都在芦苑用晚膳,照顾的无微不至,水氏也演足了好姐姐的模样,首饰补品一样不少,就是段萱,也一下子成了府里人人巴结的小姐,连段襄都被比了下去。

比起那些殷勤的人,段如瑕是府里唯一没有多多巴结宁姨娘的人,有的人认为段三小姐是看不上宁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人认为段三小姐是嫉妒,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说,段如瑕还是该如何就如何,也引起了老夫人和段林修的不满,可人家背后有穆氏撑腰,就算不满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追风最近安分了许多,这让段如瑕省了一份心,段清玄体内的慢性毒药有些难解,可通过段如瑕这段时间内的钻研,也有了些起色。

“小姐,我听说采味轩新来的厨子做的百味酥可好吃了,反正最近我们留在府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买点回来可好?”

段如瑕正打点着院内的兰花,清荷突然跑了过来,拉着段如瑕的袖子晃悠着,明明年纪比段如瑕好大了两岁,此刻却像个小孩子一样。

以前肖延风也喜欢这样向她撒娇,段如瑕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笑容如沐春风“也好,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一起走”

“小姐!”不远处的绿抚一听立刻着急了,三两步跑了过来“你可得三思,最近因为宁姨娘的事,那些丫鬟仆人都在背后戳您脊梁骨,这次您要是出去了,还不指定被他们说成什么样儿呢”

说到这,绿抚狠狠瞪了一眼清荷“也不知道某些人什么心思,这样的风口浪尖还想把小姐带出去”

纵然清荷脾气再怎么好此刻也生气了,袖中的毒米分滑至手心,恨不得挥向绿抚,堵住她一张让人心烦的嘴。

段如瑕丢下手里的花洒,冷淡的看了一眼绿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们再说什么也难听不到哪去,我已经好久未出去过了,你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就和团子一起待在幽檀苑”

绿抚张了张嘴,看段如瑕脸色不好,只好闭了嘴,清荷挑眉看了一眼绿抚,挑衅一笑悠然离开。

等清荷不见了身影,绿抚才又开口“小姐,这四个人来路不明的,您不得不防啊”

段如瑕撇头冷眼看着她“清荷人不错……”潜台词就是让绿抚别再对她抱有偏见,绿抚听了出来,撅了撅嘴点了点头。

京城

绿抚和清荷走在段如瑕两边,暗中较着劲

“小姐,这个包子可好吃了,奴婢买来您尝尝”绿抚说完,立即买了两个包子回来,清荷不屑撇嘴,奔向一边的酥饼摊买个了酥饼回来

“小姐,这个酥饼可好吃了,比那包子好吃多了”

绿抚不甘心的咬牙,又奔向另一个摊,清荷也毫不示弱,不出一会儿功夫,二人手中已经堆了一大堆东西了。

段如瑕无奈扯嘴笑着,真不该把她二人都带出来的。

二人继续较劲,段如瑕慢悠悠的走着,京城一向繁华,路上也不缺名门小姐公子,有几个还是前世熟脸,就算已经重生了将近半个多月,段如瑕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小姐,我们这是小生意,你看您衣着华实,哪缺我这点小钱,您就把钱还我吧”路过一个小摊时,段如瑕停下了步子,眯眸看去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摊中一个穿着普通的老汉佝偻着后背,眼中隐有泪花,他面前的华衣少女一脸惶恐,步步退后“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偷你的钱!你凭什么怀疑我!”

老汉抹着眼泪,声调哽咽“这铺子里只有您一人坐的离柜最近,我不过是出个恭的功夫,钱就都没了,您……您要我怎么不想呢?”

那女子大怒,素手指向柜台不远处趴在桌上的一位壮汉道“那他也坐了很久啊,你凭什么不怀疑他!”

那老汉看了壮汉一眼,有些犹豫,那女子忍着怒气上前,狠狠拍了一下那壮汉的桌子“喂!你给我起来!你说,是不是你偷了那个老伯的钱然后再嫁祸给我!”

看那壮汉没什么反应,那女子怒极狠狠推了他一把“喂!你装什么死!说话啊!”她这一推,那壮汉身子一软,直挺挺的倒地,那人瞳孔放大,嘴角流血。

“啊——”那女子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死……死人了,快报官!快报官!”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下子慌了,有几个急急忙忙去了衙门找人。

段如瑕拧眉,越过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你……”那女子见段如瑕拉起裙摆,面色凝重的俯下身,手搭在那人的脖子上探了一会儿,又拨了拨他的眼皮,半晌后起身

“这人的尸体还尚存温度,死了应该不到半个时辰”

说完,转身望向那老汉“老伯,这人在你这儿待了多久了?”

那老汉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回着话“应……应该有好几个时辰了,他先前还在吃饭,中途出去一趟后回来,不一会就趴下了”

段如瑕低头整理着思路,那几个百姓已经把京兆府尹顾申带了过来。

38当街断案(二)(修)

顾申是京城颇受爱戴的清官,断案手段一流,就算是段如瑕也对他心存敬佩。

顾申见尸体边站着一个蒙面少女,正冷眼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转身吩咐身边的张捕头,“你先把无关人士都带走,命案现场不能被破坏……”

“顾大人稍等”段如瑕出声制止,顾申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像他这样的朝廷命官,最讨厌办案时被人打断。

段如瑕才不在乎顾申生不生气,继续开口道“此人死了不久,嘴唇发紫初步判定死亡原因是毒杀,围观群众里说不定就有下毒凶手,更有可能的是,毒药应该还被他带在身上,顾大人若是把人遣走,这岂不是就成了无头悬案?”

顾申挑眉,有了些兴趣“姑娘是哪儿来的,这仵作才能断出来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如瑕轻笑“大人,此时最重要的是找出杀人真凶,可不是讨论这些与案情无关的东西”她顿了顿,继续道“这间饭铺里今日只有两位客人,一个是死者,一个是那边那位姑娘,由于掌柜的银子被偷,误以为是那姑娘偷的,才发现死者已经死了,照掌柜的话来说,此人半路出去过一趟,回来时才死,可他出去这段时间里并未有人接近过他的位置,我们可以猜想,是否是他出去的时候和什么人见了面,才被下毒致死”

顾申不禁佩服起段如瑕的能力,立即让仵作上前验尸,结果和段如瑕说的大致相同,张捕头负责搜周围围观百姓的身,花了两个时辰才做完一切,得出的结论是……无人藏毒!

张捕头觉得顾申很荒谬,居然相信一个女人的话,顾申没有对结果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反而看段如瑕下一步动作。

段如瑕早就猜到了应该不会搜出什么,毕竟那下毒之人再傻也不会把证据留在身上。

她细细观察着那壮汉的衣服,突然拔出袖间的匕首,割破了他腰间所带的香囊,香囊里有一个红色瓷瓶,段如瑕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一边的仵作“师傅,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仵作拿了过来,捏碎闻了闻,半晌后开口“这应该是鹤顶红,和毒死这个人的药物不尽相同”

“姑娘,我们在这壮汉的衣襟内发现了一些油渍,不知道和此案是否有关”一个捕快跑步上前,不问顾申反而问起段如瑕,一旁的顾申失笑,看来这次的案子他似乎不用出手了。

“油渍?”段如瑕眼睛一亮,抓起掌柜的手看了一下,那手黝黑又亮,沾了油渍,段如瑕浅笑“老伯,这次你可是误会这位姑娘了,这钱可不是她偷的”

老伯不明所以,那姑娘也奇怪,段如瑕拎起那壮汉的衣襟“他的胸口沾了油渍,您是做饭食的,切肉下锅放油什么的少不了,钱上必定会沾油,可那女子手上干净,她又没离开过铺子,洗手的功夫都没有,那可能偷您的钱,可这人衣襟沾油,说明他偷了您的钱放在胸前藏着,半路出去交给同伙,顺便洗了个手才回来,至于他为什么回来……应该是想继续拿钱,虽然您的铺子小,可这样的小本生意更容易招贼光顾”

“姑娘此话本官是否可以理解为他的同伙应该手上还沾着油渍吧,也好,杀人案破不成,这偷钱案总要给老伯一个交代”顾申反手说道,段如瑕嗤笑一声

“那同伙岂会这么傻,他拿了钱必定会先藏起来,手上的油渍一定和死者一同洗掉了,我们要找,只不过是大海捞针,可是沾在手上的毒药粉末会沾在指缝里,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姑娘此话是说,是这死者的同伙害死了死者”

“没错”段如瑕斩钉截铁的说道“带在死者身上的药丸不过是障眼法,鹤顶红这种东西,吃了之后立即毙命,他哪有时间回到这里,还能悠哉饮茶?毒药这种东西,入肚即化,就算查,也只能认定是毒药一种,我读过不少医书,这人中的是慢性毒药,再者,他瓶内的鹤顶红满满一瓶,完全没有用的迹象,这只能说明,有人拿了他的香囊,放入装满鹤顶红的毒药瓶,日日和他相处时在他的周围下慢性毒药,此人和他关系肯定十分亲密,大人不妨朝这方面去查,他腰间的香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送香囊的应该是个女人,这香气是一般青楼女子最爱用的香粉,朝这方面查应该会有结果”

全场寂静,段如瑕这一番推理使顾申一下子被镇住了,连仵作都查不出来的,她知道,只有仵作能查出来的,她也知道,这个姑娘很不一般。

段如瑕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刚才说过了,下毒之人应该在这群百姓之中,各种慢性毒药遇水都会有反应,不如张捕头去取一盆水,我们来找找凶手”

人群最后面的一个灰衣蒙面人咬了咬嘴唇,缓慢朝后退步,刚想转身跑开,却被一脚绊在了地上。

突然的声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段如瑕歪头挑眉笑着,三两步走到那女人身边“你这么急着逃走,看来,第一个试的就应该是你了”

说罢,转身让张捕头把水盆拿来,绊倒灰衣女子的清荷抓起那女人的手就向水里摁去,霎时间,水变成了浅红色。

那女子瞬间颓废“我……他一直缠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张捕头佩服的看了段如瑕一眼,命人揪起那姑娘朝衙门走去,段如瑕笑着扬了扬声调“对了姑娘,下次再杀人记得查一下毒药的信息,慢性毒药通常是不会和水反应的,很抱歉,我摆了你一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心虚”

那姑娘目龇欲裂,恶狠狠瞪了段如瑕一眼就被押走了。

那被冤枉的少女跑到段如瑕面前,盈盈一笑“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改日我上门亲自谢你”

段如瑕一愣,摆了摆手“不用,举手之劳”

那老汉也开口道“姑娘,您放心,若是以后能让小人尽些微薄之力的地方,还请小姐尽管找我”

段如瑕眯眸,掩下眸中的狡黠“我会的……”

说罢,转身离去,她不喜欢多管闲事,不喜欢做赔本生意,这次的酬劳,改日她定会上门讨要的。

顾申忙完后,才想起段如瑕,可她已经离开,顾申很是失望,京兆府内没有女捕快,若是她愿意,他也愿意开个先例。

39都爱惹事(修)

这次水氏似乎没想这么快就动手,转眼三天过去了,风平浪静,段如瑕也乐得清闲。

天上人间经营得风生水起,收入相当可观,成为段将军府最主要的收入之一,因为如此,段如瑕在府内也算是有了后台,再也没人敢对她冷眼旁视,景苑的奴才也各个安分守己,还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夏末天气清凉了些,不再如先前一般燥热了,段如瑕揽着身上的丝绸披风,盯着天看,眼神杂乱,也不知在想什么。

清荷提着一个笼子走到段如瑕身边,抬至段如瑕眼前,段如瑕正想着事情,不由吓了一跳,面前笼子里一只彩色皮毛的鹦鹉正蹦蹦跳跳,煞是可爱。

“这哪弄来的?”段如瑕伸手摸了摸鹦鹉的皮毛,笑着问,清荷喜闹,总是弄些新奇的玩意儿带回来,几天前从后宅抓了几只灰皮老鼠逗着玩,吓得绿抚几天没敢下床。

“嘻嘻,很漂亮吧,这是主子送给小姐的”

段如瑕手下一顿,柳眉微拧“夙瑾煜……送这个给我干什么?”

清荷暧昧的笑着“小姐真笨……”

这只彩皮鹦鹉可是珍贵品种,那可是老王爷从西域带回来的,精通人性,世子平时可宠这个小家伙了,几天前她去禀告琐碎事宜,世子爷正好在逗这只鹦鹉,一听她说段如瑕平时待在府内无聊,就立刻让她把这个鹦鹉带过来了,哎,世子爷用心良苦,可无奈未来世子妃似乎迟钝了些。

“……多少钱?”段如瑕轻声问,这只鹦鹉色泽很好,似乎通人性,价钱肯定不便宜,她不喜欢无缘无故受人恩惠,若是日后被人讨要回礼,她岂不亏了,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那个多重人格的家伙。

“不要钱!这可是主子的一份心意!”清荷急忙否认,生怕段如瑕误会了什么,段如瑕见她一副‘我说的绝对是真的’的模样,也不愿追问什么了。

“既然是送我的,那便取个名字吧”段如瑕顿了顿,撩嘴腹黑一笑“那就叫笨笨吧”

清荷清楚的看见,笼子里名贵的彩皮鹦鹉脚下动作一滞,心中不禁感叹,堂堂全天下仅此一只的名贵鹦鹉被人取了这么个名字,真感谢自家主子没有小姐的特殊癖好,要不她说不定会被取个二丫什么的。

“行了,我一会儿要去天上人间看看,笨笨爱吃什么你去向厨娘讨要便可”段如瑕玩累了,伸了个懒腰朝清荷笑道

清荷疑惑开口“小姐您不带我去吗?”她说的委屈,弄得段如瑕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和何师傅有些事谈,你们都留下,我一人去就行了,青天白日的,出不了什么事”段如瑕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清荷不比绿抚和团子好骗,这丫头精明得很,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鬟!

段如瑕换上一身浅粉色的长裙,偷偷溜出了段将军府,直冲天上人间。

今日京城很安静,各大店铺人少的可怜,段如瑕有些不明所以,就算是为了几天前的下毒事件,也不必影响这么大吧。

天上人间的招牌出现在视野,段如瑕扬笑,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天上人间看看了,也不知何师傅和那一群小家伙怎么样了……

“嘭——”

段如瑕还没走近,就有一个身影从天上人间飞了出来,跌到了地上,那人吃力的双手撑地,剧烈咳嗽着,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段如瑕吓了一跳,急忙跑了过去。

“何伯,何伯您没事吧”何伯惊讶的盯着段如瑕,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可一个字还没吐出,就又咳嗽了起来,段如瑕心疼的替他顺着气。

何伯喘了一会儿才回过气来,他扯过段如瑕的手,低声道“小……小姐你快走,快……走……”

“何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伯是夏氏身边的老人,对夏氏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可今日何伯如此狼狈,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哼,不识抬举的老东西!怎么样,本小姐这一脚踢醒你了没有!”天上人间里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画着妖媚的妆,嚣张的笑着。

百里雪看何伯如此心中畅快不已,突然眼神一转,对上蹲在何伯身边的段如瑕愠怒的神情,皱了皱眉“喂!警告你可别多管我的闲事,否则我要你好看!”

段如瑕刚想发作,却被何伯一扯“小姐快走,她……她可是容王府的四小姐百里雪,我们……我们惹不起”

段如瑕嘴角微抽,容十一百里晏欺负她弟弟,容四百里雪欺负她何伯,容王府的人都这么喜欢找她麻烦吗?

40初入容府(修)

“喂,你听见没!”百里雪见段如瑕没什么反应,一时间觉得自己被轻视,语气不善了起来。

段如瑕缓缓起身,扶起何伯让他先坐在一边,自己则一步步逼近百里雪,段如瑕的眼神很温柔,没什么杀意,却让百里雪觉得压迫力十足,这种压迫,她只有在弟弟百里尘和那个废物老七那里感觉过。

“你……你干什么!”百里雪大声喝道,身后立刻本来两个黑衣暗卫,一左一右护住百里雪,冷冷盯着段如瑕。

段如瑕盈盈一笑“容四小姐别紧张,我是天上人间的掌柜,不知道今日容四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勿怪”

百里雪一听段如瑕的话,立刻傲慢了起来,看段如瑕的眼神也略微改变“算了算了,本小姐才不和你们这种人计较什么礼仪”

段如瑕继续假笑“那就请容四小姐先进去,一会儿我亲自为容四小姐介绍介绍天上人间的东西”

百里雪冷哼一声,扭着腰肢走进天上人间,段如瑕招来店里一个伙计,把身上的银子递给他,示意他去给何伯找郎中,直到二人走远,段如瑕才转身走进天上人间。

百里雪正站在柜前,摸着手里金灿灿的凤面饰,眼里闪着贪婪的精光,段如瑕幽幽一笑,缓缓走到她身后“容四小姐喜欢这个?”

百里雪不自在的收回眼中的贪婪,撇了撇嘴“还行吧,比起我容王府的还差的远了”

段如瑕轻轻一笑“这套面饰和容四小姐再配也不过了,容四小姐和我客气些什么,王毅,帮容四小姐包起来”

百里雪赞扬的看了段如瑕一眼,拿过王毅手中的包裹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段如瑕拦住了

“哎,容四小姐,这套面饰是天上人间的新品,原价应该五百两,可您是容王府的四小姐,所以这套面饰,我只要您三百两银子您看如何?”段如瑕淡淡笑着,百里雪差点气歪了鼻子。

段如瑕心中冷笑,百里雪的大名京城可是传遍了,仗着容四小姐的身份,每次出门都是抢首饰,从未付过一次钱,可赔本生意段如瑕不做,她不要脸,段如瑕就要比她更不要脸,这面饰钱,她要定了!

“你什么意思!”百里雪咬牙切齿的盯着段如瑕,她本以为这个女人是个识相的,可原来也是个找死的坯子!

段如瑕一惊,急忙告歉“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容四小姐恕罪”

百里雪脸上刚缓和,就被段如瑕后来的话气得差点昏过去

“容四小姐在容王府那么受**,又怎会在乎区区两百两银子,我这么做,还怕在外污了容四小姐贪小便宜的名声,实在是思虑不周,这样吧,这套面饰我就要容四小姐五百两银子了,容四小姐如此大方,定是容王府里世子小姐们的表率啊”

段如瑕挂着最真诚的笑容说着最让人气急的歪话,偏偏百里雪找不出一个字来反驳,毕竟她总不可能大喊,这五百两银子我就是不付了,我就是要白拿怎样!

要是以前,那群掌柜早就屁颠屁颠拿点宝贝打发她走了,哪会像段如瑕一样,开口就要钱!

“……我没带钱”百里雪愣了半晌,吐出这几个字。

她以为段如瑕会听出她的不悦,可后者还是一脸温和的笑容道“无碍,我随容四小姐回去取即可,容四小姐信誉极好,本应该等容四小姐送银子过来,可我怕这段时间会有百姓说闲话,所以……容四小姐别怪罪”

“不会!”百里雪恶狠狠的瞪了段如瑕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段如瑕示意王毅留守,自己追了上去。

容王府

百里雪说去取银子,段如瑕坐在前厅等着,府里的下人得了百里雪的命令,连一杯茶都没给段如瑕上,不过段如瑕也不在意,段如瑕估计百里雪这取钱之路应该会很漫长,索性叫了一个奴婢带她四处走走,美名其曰:见见世面

那奴婢半路上肚子不舒服就离开了,段如瑕前世来过容王府,转起来丝毫不费劲,容王府是百年世家,先祖替西凉皇帝打仗,扩充了不少疆土,被亲封为一字并肩王,光华无限,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越来越不景气,现在的老容王年轻时是个骁勇善战的英雄,可儿子却对习武完全没兴趣,这辈子光娶老婆玩了,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还留下了十一个孩子!

老容王恨透了这个儿子,本想寄希望于几个孙子,可是孙子也一个个不争气。

大孙女和亲去了塞外,二孙女出意外死了,三孙子和他爹一样,喜文恶武,最后彻底被老容王放弃了,四孙女嚣张跋扈,六孙女傻了,七孙子不务正业,老十一到处惹事,这十一孙儿里,也就五孙子百里尘能稍微争气些,不过前世段如瑕有感觉老容王更重视老七百里无涯,不过百里无涯最后下场也不怎么好看,听说被逼上战场,打了不过几仗就死了。

段如瑕绕了几绕,走到了一个比较幽僻的院子,满园都开着素淡的玉兰花,段如瑕看得有些出神,没发现身后步步紧逼的红衣身影。

“你是谁!”

段如瑕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行礼“我本初次进府,不想却迷了路误入此地,打扰公子,请公子勿怪……”

容七看段如瑕穿着如丫鬟一样的米分色衣装,本以为是哪个院子里的小丫头进来了,却没想到竟然是段如瑕。

段如瑕起身抬头一瞥,心一颤,这男人不就是那一日夙瑾煜来她屋内时易容的脸吗!

“……你到底是谁,谁让你来这的”容七没看见清荷的影子,觉得不太对劲,开口问道

“小女是段府老三段如瑕,今日是跟着容四小姐来要面饰的银子的,可容四小姐太慢了,小女一时无聊,四处转转,未想到叨扰了七世子爷,请世子爷恕罪”

段如瑕虽不能肯定,可在府**着如此华贵,喜穿红衣的应该是容王府七世子没错。

容七一声嗤笑“你来问百里雪要钱?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就算你待到明日,钱也不会要到的”

段如瑕心中不悦,语气微冷“世子爷何意?”

“三小姐明白何须我再重复一次”容七挑眉,淡淡道。

“世子爷,时候不早,如瑕先退一步”段如瑕怕再和他聊下去会忍不住抽他几巴掌,退后几步欲离。

“三小姐等等”容七出声制止“别怪我没提醒你,百里雪耍无赖是个好手,她若不想给,就算你说破天了她也不会给的,不如……”容七狡黠一笑“段三小姐若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去帮你要如何”

段如瑕冷笑,“不劳世子爷费心,世子爷事务繁忙,我若真求了世子爷,不就给世子爷添乱了?”

“不会,本世子闲得很,段三小姐别误会”

段如瑕恨恨咬牙“那就请世子爷说,什么条件”

容七几步逼近段如瑕,妖孽一笑“段三小姐再过两年就及笄了吧,本世子觉得段三小姐与本世子极其相配,不如……”

“世子爷!”段如瑕冷声制止“这种玩笑开不得!”

“谁说本世子开玩笑了,本世子向来说一不二的”容七有意逗她,段如瑕被气的满脸通红,急急转身逃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如今是第一次进容王府。

见她对路径如此熟练,容七本来含笑的眼神暗了下来……

41宴请【局中局(表哥)】(修)

最后段如瑕的收钱之路因为容七的事给搅和了,段如瑕回府后,几天都没有好脸色。段如瑕本以为白白搭了一套面饰,可不久后,百里雪竟让人把钱送了过来,清荷跟她说是夙瑾煜拜访百里雪把钱要回来的。

这一次段如瑕心情大好,笨笨被段如瑕几天娇生惯养肥了一圈,差点飞不起来,后来还是被清荷强制性减肥身材才缩了回去。清荷心底里很心疼自家世子爷,好不容易用真面目**了主母一回,还被主母讨厌了,最后还不得不便宜夙瑾煜那个小子!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段如瑕还是个小心眼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找人放的消息,竟然说世子爷是个短袖,还说的有板有眼的,瞬间容七就成了京城的热点人物,许多富家小姐伤碎了心,世子爷气的不行,还是她在一旁劝说才免了段如瑕又一段麻烦,清荷不禁腹诽,这二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小。

眨眼已经到初七了,府内早早就准备了起来。

王姨娘在段襄几次三番的恳求下终于被放了出来,这次王姨娘也安分了,除了去段襄的院子就是在自家院子里待着,估计是想在宴请时给那几个天潢贵胄留下个好印象,王姨娘在这方面替段襄着想也算得上是好母亲了。

湘阁

段襄侧卧在榻上,闭眸小憩,翡翠轻轻扇着扇子,久而久之,不禁打盹……

“襄妹”

院外传来一声粗犷的呼喊,翡翠立即睁圆了眼睛,段襄猛的睁眼,眸中一闪而过厌恶光芒,随即挂上一副笑脸“表哥你可来了”

赵麟大步走进湘阁,一屁股坐在段襄身边,嘴就凑了过去“我襄妹找我,我一定要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啊”

段襄笑着推开他“行了表哥,可别不正经了,我可是有要是求你帮忙的”

赵麟看了一眼翡翠,举止正经了起来,眼中却依然溺色一片“襄妹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段襄掩口垂眸,眼中泪光划过“三姐姐如瑕刚回府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这可不,祖奶奶不理我了,连父亲都对我冷淡了,这么下去,我和姨娘在这府里可怎么过啊”

“襄妹别担心,那个什么段如瑕,你放心,表哥一定替你搞定她!”赵麟眼中寒光顿现,语调低沉,段襄低着头笑着,拉了拉赵麟的衣袖,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半晌后,二人对视一眼露出满意笑容。

段如瑕正坐在幽檀苑里独自一人乘凉,手中的热茶冒着缕缕热气。

“小姐,我去给您换杯凉梅汤可好,这热死人的天气您喝热茶容易中暑气”绿抚用丝绢擦了擦段如瑕额上的汗珠,轻声说道,软腻的声音听得段如瑕有些刺耳。

段如瑕不禁瞥了一眼绿抚,她最近似乎更加注重起装束来,刚进府内时一成不变的米分色长裙也不知去哪儿了,身上的蓝色长纱看着价格不菲,头上的发饰愈发华贵,有时戴的比段如瑕都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段如瑕才是丫鬟。

段如瑕强忍下心中的不适,只略微皱了皱眉拒绝,不出半晌,开口又问“你如今与清荷相处的可好”

段如瑕背对着绿抚,自然没看见绿抚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绿抚暗下眼中的恶色,强颜欢笑“挺好的……”

段如瑕喝了口茶,雾色朦胧,掩住她眼中的异色。

“诶呦!你这臭丫头竟然敢打我!来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院口嘈杂,段如瑕疑惑起身,就见团子一脸惊恐慌忙跑过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清荷和表少爷打起来了!”团子眼中含泪,一口口喘着粗气“表少爷突然来,对我出言不逊,表少爷还调笑小姐,还没等我阻止……清荷就……就……”

段如瑕脸一沉,提裙快步走了出去。

清荷武功极好,那几个家丁侍卫哪和她过得了三招,段如瑕出去时,清荷正一脸怒意的立身院前,赵麟被一个家丁扶着,脸上硕大两个手指印,脚一瘸一拐,显然清荷下手不轻。

“清荷”段如瑕扬声唤道,清荷见段如瑕出来,一时间更加愤怒,三两步上前又踢了赵麟一脚“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再对团子和我家主子出言不逊,休怪我废了你!”

段如瑕嘴角扬起,心中欣慰,不知为何,清荷的个性她就很喜欢,虽然莽撞了些,可不比她身边另两个丫头。绿抚和团子在将军府受奴役太重,往往事事忍让,可她这一世就最不喜欢这种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清荷的性子才对她段如瑕的胃口!

“诶呦,三妹妹,你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殴打主子,这……这……”赵麟被打的有些泄了气,可一向自傲的他怎可能甘愿受这种屈辱,一见清荷对段如瑕如此恭敬,就有了办法。他是表少爷,就算不为惹麻烦,段如瑕也会狠狠教训清荷一顿。

段如瑕勾唇轻笑“对不起了表哥,这事儿我还真摆不平”

赵麟一时愕然,愣愣看着段如瑕,眼中凶光毕露“为什么!”

段如瑕挑了挑眉,冷声答道“表哥你初进府应该不认得团子吧,她原可是祖母身边的人,祖母派她来照顾我,我供着还来不及,你却一来就对她不敬……如瑕可不敢得罪祖母身边的人,还是表哥自己去吧”

赵麟咽了口口水,腿有些颤抖,他这人,在段将军府什么也不怕,就怕老夫人那个阴晴不定的笑面虎,老夫人护短出了名,她身边的沈嬷嬷连和小姐比都要高贵几分,他若是真带着团子去找老夫人评理,那还不被骂的狗血喷头。

“三……三妹妹,我……我还有些事,就……就先走了……”赵麟在家丁陪同下慌忙逃跑,段如瑕收回视线,赞许的看了一眼清荷

“干的不错”

她前世就看那个狗腿表哥不顺眼,可前世性子过于懦弱,背地里老是被他欺负,这一次初见清荷可是给她出了这口恶气了!

清荷咧嘴一笑,其实她一看那个家伙一副色眯眯的模样盯着段如瑕的院子就已经很不满了,她家世子妃,哪是他能够肖想的,她下手不重,可毒下的不少,至少能让他半个多月下不了**!

42宴请【局中局(一)】(修)

段襄正躺在屋内的软榻上,一口口吃着丫鬟替她剥的葡萄,嘴角微微扬着,心情甚好,正替她剥葡萄的小丫头转了转眼珠,殷勤笑曰“小姐面容瑰丽,想必日后定能飞黄腾达,把那几个天潢贵胄勾了魂去”

段襄懒懒的睁开眼,看了看那丫头,媚笑一声“嗯,嘴真甜,赏”

小丫头面露喜色,跪地叩谢。

段襄望了眼院外,心中隐隐不安,她和赵麟商量好了计划,就让他去认认段如瑕,然后回来同她一起用膳的,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不见赵麟人影。

“小姐”翡翠急急冲进门来,额上汗珠粒粒,紧张的握着手里的帕子“表……表少爷他……”

段襄立刻坐起,快步上前“表哥他怎么了!”

翡翠咬了咬下唇,踌躇开口“表少爷调笑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结果被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狠狠打了一通,疼的不行,表少爷就……就回去了……”

段襄美眸顿睁,气急败坏的砸烂了身边的青花瓷“赵麟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亏得本小姐让他放肆了那么久!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懦夫!”

段襄恨恨的咬着牙,她和赵麟那个色鬼虚以委蛇了这么久,就是看在他是表少爷的份上,还可以替她教训段如瑕,可她偏偏没想到,赵麟竟然这么没用!

翡翠等段襄的面色温和了些,思索了片刻,让其他丫鬟退下,自己则倒了杯茶给段襄,低声劝说“四小姐别气坏了身子,四小姐不必太过失望,若四小姐想教训三小姐,奴婢有个不上台面的计划”

段襄轻蔑的瞥了翡翠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说来听听”

翡翠附在段襄耳边,低声呢喃了片刻,段襄本来平静的面色黑了黑,冷冷的看着翡翠不说话。

翡翠深吸了口气“小姐,此事虽然冒险,可若是成功,除掉三小姐可是个好机会,到时候除去三小姐,也可讨好大夫人,那以后四小姐可就一路青云直上了”

段襄低头深笑,素手用茶盖抹着茶面“……也好,就交给你办了,若成功了,本小姐定不会亏待了你”

翡翠笑着行礼,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是,小姐”

初九

“小姐,你看这个青簪可好,和小姐的衣装可般配了”绿抚掏出匣子底层的青簪,在段如瑕头上比划着,满面桃花的笑着。

段如瑕冷漠的盯着镜中的自己,右额上的疤已经淡了很多,肤色白皙,身上一袭白衣更衬柔美。

段如瑕冷冷一笑“随你吧”

她本就没想打扮的多出彩,相反她恨不得自己难看些,衬出段襄的美貌,段襄手段不低,若是能得到肖钰擎的青睐,等段如华回来,她再在其中搅和一番,坐山观虎斗,岂不美哉!

绿抚低头看着段如瑕,眼底闪过一丝哀怨,自家主子不争不抢,明明今日来的都是天潢贵胄,个个身份显赫,若主子被其中一人看上,她陪嫁过去说不定就成名门姨娘了,可偏偏主子就是不在乎,这岂不是挡了她的富贵路?

段如瑕摸索着手中的玉佩,突然觉得头上一紧,不禁皱眉看了绿抚一眼,绿抚本沉思着,一不小心手下力重了些,回过神来时,已对上了段如瑕冷漠的眸子。

“小姐……”绿抚慌乱松手,想俯身请罪,段如瑕闭眼深吸了口气“罢了,下次别再出神了……”

段如瑕梳妆好,便带着绿抚和团子出门走走,清荷今日留在了段清玄的景苑,段清玄喜欢吃清荷炒的饭,缠了段如瑕好几次,今日算是大日子,段如瑕就干脆随了他的愿,让清荷陪了他一天。

段如瑕漫步去了后院,这让团子和绿抚很不解,今日府门口停了好几辆华贵的马车,来的都是皇家公子,段四小姐一大早就梳妆去前厅候着了,可段如瑕却丝毫察觉不出有半分兴奋。

段如瑕在花园里绕着,阳光正好,偶有清风拂过,娇滴滴的红牡丹在风里摇曳,艳煞一方。

段如瑕本以为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她一人未去前院迎接肖钰擎一行人,谁知道还有人同她一样在后院闲逛。

段萱铲着松土,扶正被风吹倒的兰花,三千青丝被风吹起,一袭柳青色的单衣勾出她颇好的身材,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小小年纪显得极为老成。

段萱铲花铲的认真,没发现身边不远处静立着的段如瑕,还是她的丫鬟絮儿发现了段如瑕。絮儿拉了拉段萱的衣角“小姐,段三小姐来了……”

段萱手下动作一滞,皱了皱眉,迅速起身走近段如瑕“小五给三姐姐问安”

段如瑕笑着扶起段萱“五妹别多礼,今日是宴请大日,五妹怎么不去前厅观望呢”

段萱浅浅勾唇“三姐姐不也没去吗”

段如瑕失笑,心里却微微一颤“说的也是,那般压抑的场景不去也罢,只不过今日宴请之人非富即贵,宁姨娘没替五妹好好思虑一番?”

“三姐言重”段萱冷冷打断“不是所有人都如四姐那样想找个繁茂大树依附的,三姐不也这么想吗,要不然三姐也就不会同小五相遇了”

段如瑕眯了眯眸,微微扬了扬唇。

段如瑕待段萱安置好那一株兰花,便和她一同在花园里闲聊了起来,段如瑕前世和段萱的交集不多,只以为她是个不讨喜的小姐,可她这么一看,倒觉得段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诶呦”

段萱低头跟着段如瑕走着,拐角处一不小心撞到了人,踉跄了几下才止住脚步。

被她撞到的是个胖嬷嬷,此时正揉着腰,一脸痛极的表情。段如瑕冷冷看了一眼那个胖嬷嬷,手下没有动静,段萱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上前扶起她

“你没事吧”

胖嬷嬷一惊,反手握住段萱的手“五小姐饶命啊,是老奴没看路冲撞了您,您饶了奴婢吧”

段萱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您别多礼了,是我没看清路,絮儿,你扶嬷嬷回去”

絮儿点头,刚想扶那嬷嬷,谁知她猛的后退几步,慌张起身“多谢五小姐饶命,奴婢告退”

那臃肿的身影匆匆离去,段如瑕眸色微寒,淡淡扬唇,段萱摩挲了一下双手,掩下眸中饱含深意的冷漠。

43宴请【局中局(二)】(修)

段萱和段如瑕正逛着,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沈嬷嬷,沈嬷嬷一看见段萱和段如瑕,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诶呦,五小姐,三小姐,嬷嬷我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快跟嬷嬷我来吧,再不去前厅,老爷和老夫人可就要生气了”沈嬷嬷急急欠了欠身,说道“清荷姑娘受六少爷吩咐已经在前院了,现在就差三姑娘你们了”

段萱看了一眼段如瑕,见她垂眸不答,莞尔笑道“我本就想和三姐一同去的,可今日我二人都起迟了,还真是对不住爹爹和祖母了”

“五姑娘这话等到了前厅再说吧,太子殿下还未到,可七世子已经在厅内了,指名要见三小姐,二位还是快着些吧”沈嬷嬷说完,赶紧带段如瑕和段萱朝前厅走去。

厅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段林修面色很不好看的坐在下首,看着手中的茶盏又凉了半截,找来身边的仆人“你再去幽檀苑找找,看看三丫头到底怎么了”

容七静静地坐在首位,眼神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听到段林修的话才悠悠开口“段三小姐事务还真是繁忙”

段林修听得有些冒冷汗,容王府七世子向来嚣张跋扈,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可偏偏人家娘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祖父是威名显赫的老容王,这样的家室他段林修怎么惹得起。

“世子爷别急,老夫这三女刚从历城回来,还不懂这些规矩,等她来了,老夫定让她向世子爷赔……”

“怎么,段将军又何时惹到无涯了”段林修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朱红色的门外闪现出一抹身影,他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

容七看着来人,漂亮的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厉色,段林修则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起身朝那人行礼“微臣见过五王爷”

肖钰擎一脸温润如玉的笑,扶起段林修“段将军无需多礼,论起来,还要是晚辈向段将军问好”

段林修一脸惶恐的后退了几步“五王爷莫要说笑了,圣上若是知道了,那还了得”

肖钰擎笑了几声,不再言语,一双眸子扫向坐在主座上的容七,若真论起来,肖钰擎也许确实该向段林修问好,毕竟段林修也曾打下过西凉的几座城池,可容七祖父的光,怎么论也论不到容七这,只不过是个世子,不向皇子行礼,这架子摆的未免大了些。

肖钰擎正等着容七的行礼让座,可后者似乎没有什么身为臣子的觉悟,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肖钰擎,这让肖钰擎有些不痛快,放在身后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老夫人闭眼捻着佛珠,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却分外着急,段如瑕从早上以后就没了影子,老夫人自然明白段如瑕不想来,可自从穆氏对她有明显示好后,她哪还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五王爷今天也出现就说明德妃也已经拿到消息了,老夫人是希望段府能壮大起来,可牵扯进夺嫡风波中的府邸,站对队伍则赢,站错队伍则死,这赌注若输了代价过大,老夫人赌不起。

“老爷,三小姐来了”沈嬷嬷带着段如瑕和段萱进来时,那一声呼喊引得所有人注目,肖钰擎颇有些期待的看着缓慢步入厅内的三人,他一直在想能得到穆氏青睐的段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段如瑕第一步迈进厅内,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那个静立厅中,一袭蓝衣的身影让她不由呼吸一滞,明明极力想压住心里那滔天的恨意,可眼神又不由狠厉起来。

“段萱来迟,请爹爹责罚”段萱盈盈行礼,开口自责道,段如瑕却静静站着,出神的看着肖钰擎,眼中的狠厉已经被掩住,那一看,倒像极了被肖钰擎迷住了。

肖钰擎心中洋洋得意,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冲段如瑕温和一笑。

段如瑕只认为透过肖钰擎,看到了肖延风的影子,一时间看久了,肖钰擎心中在想些什么,段如瑕再清楚不过,心中冷冷不屑。

“三丫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七世子等了你多久”段林修怒目圆瞪,有些咬牙切齿,段如瑕俯下身,声音寡淡“今日身子不适,起的有些迟了,望七世子您多担待”

容七心中有些不悦,尤其是想到段如瑕看肖钰擎的那一幕,冷冷哼道“段三小姐事务繁忙,倒是本世子今日叨扰了,哪敢怪罪段三小姐”

段如瑕皱了皱眉,瞪了一眼容七。

厅内气氛日趋僵持,门外传来段襄的叫声“爹爹”

段襄身穿米分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看样子是经过一番功夫的打扮,相比较段如瑕就逊色不少,这样一来,肖钰擎的眼神就不多在段如瑕身上停留了。

“爹爹,襄儿去膳房取了些糕点,皆是上品,就是不如世子爷和五王爷府中的了”段襄看肖钰擎的眼神多在她身上停留,一下子得意起来,看段如瑕的眼神满是挑衅,段如瑕一直默默喝着茶,一句话也不搭。

送上来的糕点模样讨喜,让人很有食欲,大家都纷纷吃了起来,容七没有什么食欲,仅拿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玉糕尝了一口。

“段将军府内的厨子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你说是吧无涯”肖钰擎含笑瞥了一眼容七,可容七紧皱着眉头,神情很不好看,肖钰擎心一紧“无涯你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容七手中的玉糕落地,刺眼的血溅落在他蓝色的锦袍上,勾出几滴血花,而容七的面前已经是一大滩血,倒在了桌边。

场面一下子失了控,段林修急急忙忙让人去请太医,屋内女眷脸色皆是惨白,只有段襄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44宴请【局中局(三)】(修)

时间长的令人煎熬,三个时辰后,太医才抹着汗来到前厅,肖钰擎坐在首座,沉着脸无话,段林修慌乱的在厅内走着,只有段如瑕一口一口浅酌着手中的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得段襄差点拧断手里的帕子。

段如瑕,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段林修一看太医来了,立刻冲了过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七世子可有什么大碍”

太医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七……七世子所中的毒乃是稀罕,臣……臣虽然抑制住了毒性扩散,可若半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恐……恐怕……”

肖钰擎听后冷冷扬起唇角“段将军,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说法,今日无涯在你府里被下毒,你打算怎么办,若无涯出了什么事情,容王府那里可是不太好办”

段林修转身半跪在地“五王爷放心,微臣定会查出这下毒之人”说罢起身,眼神猝了毒一般看向段襄“孽女,你说,这几盘点心哪来的!”

段襄急忙起身跪下“爹爹,这几盘点心不是我命人做的呀,这是……这是……是五妹妹的嬷嬷……”

段萱脸色顿沉,也起身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开口道“四姐可不要睁眼说瞎话,我今早便同三姐待在一起,哪会找人做这样的事”

段襄急急开口“爹爹,不如找那嬷嬷来,我同五妹所说毕竟只是一面之词”

“去把五小姐身边管膳的嬷嬷带过来”段林修大手一挥吩咐道,段如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段萱,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嬷嬷被带了进来,段如瑕眼睛微眯,此人正是早上在花园里被段萱撞倒的胖嬷嬷,那胖嬷嬷悄悄瞥了一眼段如瑕,迅速移开视线,扑通跪了下来。

肖钰擎静静坐着,就看段林修如何处理,段林修走到那嬷嬷跟前,开口道“可是你家五小姐命你准备的点心,再让四小姐送过来的”

胖嬷嬷身子一颤,一个头磕在地上“回……回老爷,正……正是五小姐”

段萱还没说话,絮儿跳了脚“你这个嬷嬷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害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明明没吩咐过”

段林修瞪了一眼絮儿“哪里来的贱丫头这么不懂事,主子的事哪轮得到你们说话,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五十个板子!”

“爹爹!”段萱开口制止“絮儿虽然是说了不该她说的话,可絮儿所说亦是小五想说的,小五从未做过那种事!”

那胖嬷嬷急了,跪爬到段萱身边,一手一手抹着眼泪“五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要牺牲奴婢我吗?五小姐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过,只要我帮您下毒在糕点里,您就会让奴婢一家摆脱困境的,您不是还说了会想办法让奴婢脱罪的吗?您……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胖嬷嬷这一席话刚说完,段萱眼神就深邃了起来“嬷嬷,人在做天在看,无缘无故污蔑人可是要遭天谴的”

她的语调阴冷,再加上夜晚冷风习习,还真有种诡异的恐怖感,胖嬷嬷缩了缩脖子,又瞥了一眼段如瑕,垂下了脑袋“我……我没说谎,就是……就是五小姐吩咐的”

段萱冷笑一声“那嬷嬷说说,我这么做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杀了七世子我又会怎么样?这可是赌命的事,再说了,嬷嬷你口风这么不紧,我又为何要请嬷嬷你来做这样要掉脑袋的事,反而不让我的乳娘来做,那岂不是更有保障!”

“这……这……”胖嬷嬷看了一眼段如瑕,心虚了起来“五……五小姐您不是告诉奴婢乳娘做事不谨慎,所以才想让奴婢为您做事的吗?您不能连这都不认啊!”

段萱轻蔑一笑“嬷嬷,你真是糊涂了,我乳娘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这做事不谨慎又从何而来,再说了,我如果真找人下毒为何又要让下毒之人送点心,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计划吗?我虽然不聪明,可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胖嬷嬷双眸瞪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五小姐您连这都……明明是您说要奴婢在今天清晨在花园里与您相撞,让奴婢趁机把毒药涂在您手上,您说自己亲自下手更加方便,这可是您说的啊!”

段林修喘了几口粗气,招呼太医上前验毒,过了半刻,太医跪下,声线略微颤抖“回王爷,是一样的毒药”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肖钰擎其实并不想深究,毕竟他早就看容七不顺眼,若真死了还省了他的事。

“王爷,仅凭这些就定了我的罪似乎太草率了,嬷嬷说这些都是我一手计划的,可是嬷嬷,放眼我亭书院,我走的近的丫鬟只有絮儿一个,你又常年在厨房,和我更是无半点交集,我把掉脑袋的事寄希望在你身上是不是太蠢了些,我虽手上有毒,可也可能是你这嬷嬷为嫁祸我所做的,五王爷,要说这事疑点太多,可嬷嬷所作所为必斩无疑,不如先送嬷嬷走好,以后的事以后再商榷您看如何”

段萱平静的说着,没有丝毫慌乱,胖嬷嬷一听,脸上的肉即刻颤动起来,一下子起身冲到段如瑕脚边“三小姐啊,这事奴婢可摆平不了了,您替奴婢说句话吧,奴婢可是照您吩咐办事的啊!”

段如瑕掩下眸里的波澜,看了一眼段襄,正戏这时候才开始么……

45宴请【局中局(四)】(修)

段如瑕放下手里的茶盏,嘴角微微扬起,语气略带不善“嬷嬷此话怎讲,如瑕怎么听不懂”

胖嬷嬷怔了怔,上去就抱住了段如瑕的大腿,杀猪似的叫喊了起来“三小姐!三小姐你可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奴婢我虽然辱了小姐您的嘱咐,可好歹奴婢替您做事啊,您救奴婢一救吧!”

段如瑕冷冷一笑,也不搭话,清荷神色阴鹜,快步上前单手提起胖嬷嬷甩到一边,凛然立在段如瑕身边。

胖嬷嬷摔的眼冒金星,惊恐的看着清荷,恨恨咬了咬牙,跪爬到肖钰擎跟前。

“五王爷,奴婢知错,奴婢现在就说实话,这一切和五小姐毫无关系,这些都是三小姐的阴谋,三小姐几天前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大笔钱,要奴婢替她做件事”

胖嬷嬷顿了顿,头磕在地上,眼神飘忽“三小姐跟奴婢说初九时在糕点里下毒,再把毒药抹在掌心,在花园里等着五小姐,等五小姐到了,就故意撞倒五小姐,趁机把毒药抹在五小姐掌心,再把糕点给四小姐,等院里出了事,就让我在老爷面前指认五小姐,若事情顺利,不但可以除掉五小姐,四小姐那边还能落得个帮凶的罪名”

“段如瑕!你干的好事!”段林修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恨不得杀了段如瑕。

段如瑕嘲讽地笑了笑,撑案站起“父亲,此事尚存疑点,若父亲想听,如瑕愿意解答,就怕父亲和王爷只信得一个嬷嬷却信不得我”

段林修气急反笑,频频点头“好好好,你要狡辩我就听听你怎么狡辩!你说!”

“首先,是这个嬷嬷的问题,同五妹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嬷嬷,今早花园内实为初遇,兴许凭我一面之词也无法证明我确实没见过她,父亲,要不您请五妹院里掌膳的厨子嬷嬷都叫出来,若真同嬷嬷所言我确到厨房找过嬷嬷您的话,那定会有人记得”

“老爷”胖嬷嬷抬起头叫嚷“当初来厨房找奴婢的不是三小姐,而是三小姐身边的丫头,三小姐说怕别人认出,以后也不方便”

段如瑕淡淡挑眉“那更好,只劳驾各位移步幽檀苑,还请嬷嬷认认究竟是哪个丫鬟”

“三姐此言差矣”段襄站了起来,拍了拍裙上的灰尘,娇羞的瞥了一眼肖钰擎,声音婉转,有如黄鹂“不知王爷可否让小四说说自己的见解”

肖钰擎笑了笑,挥手准许了,段襄抿嘴笑着,面赛桃花,可转眼看向段如瑕时,眼中的温婉瞬间冻结。

“三姐能想出这样的毒计来害五妹和我,必定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且不说那丫鬟承不承认,更有可能的是……”段襄幽幽一笑“她兴许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胖嬷嬷身子抖了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哦?那烦请嬷嬷说说,记起来什么了?”段如瑕淡淡勾唇,神情冷漠,这让段襄心中很忐忑,段如瑕手段颇多,若露出了一丝破绽那她就是引火上身。

胖嬷嬷咽了口口水“初八那天,奴……奴婢半夜出恭,路过荷花池,看……看到……”

她哆哆嗦嗦,神色恐慌“我看到有人把那个丫鬟推了下去,奴婢心中害怕,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这件事一时错了,自己也丢了性命,老爷,五皇子,这一切都不是奴婢自愿的呀,这都是三小姐逼得呀!”

段襄脸色突变,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翡翠眯了眯眸,微微点了点头,段襄这才放下心来,轻咬着嘴唇,眸中泪光点点“三……三姐……你……你……杀了人……”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发话了“沈嬷嬷,你派人去莲花池捞捞,看看是否有人在池底”

沈嬷嬷俯身应答,便出了门,肖钰擎看了一眼段如瑕,挥手召来几个暗卫围住段如瑕,清荷皱了皱眉,刚想出手,却被段如瑕制止了。

肖钰擎正了正身形,勾了勾唇角“三小姐嫌疑过重,多有得罪还望三小姐不要介意”

段如瑕笑而不答。

过了半晌,沈嬷嬷快步走了进来,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如瑕,走到老夫人耳边言语了一会儿。

肖钰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段夫人,那莲花池中人,身份可有证实是段三小姐的丫鬟”

老夫人捻了几下佛珠,声音冷淡“这人说是三丫头的丫鬟也是,说不是也不为过……”

在场众人被老夫人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沈嬷嬷朝宅外招了招手,一群仆人扛着一个草席走了进来,掀开草席,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段襄皱了皱眉,以袖掩鼻,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慌乱,地上的女尸虽然被泡得有些水肿,可那张脸却似曾相识。

“啊……”绿抚凝神看了半刻,突然小声惊叫,转了转眼珠,她悄悄上前拉了拉段如瑕的衣袖“小姐……那不是……”

“就是她!就是她!”胖嬷嬷惊声尖叫,引去了大家的视线,老夫人闔了闔眸,给了沈嬷嬷一个眼神,沈嬷嬷心领神会,上前从女尸腰间拽下一个腰牌,牌子有些脏了,可上面刻着的名字仍然醒目——落鸢!

段襄脚下踉跄,美目睁大,若是其他丫鬟也就罢了,落鸢自从冲撞段清玄被段如瑕赶出幽檀苑后,一直都在她的院子里当差,她的院子和段如瑕的院子相隔甚远,段如瑕怎么会找她做事!

段襄眸色深邃看了一眼翡翠,翡翠额头冒汗,颤颤巍巍的低着头,似乎被吓得不轻。

“这丫鬟原来是大夫人送给三小姐的,只不过这丫头冲撞六少爷,我们本想把她进黑窑,可恰好四小姐院里缺了个做粗活的,她便进了四小姐的院子”沈嬷嬷悠然开口,嘲讽的看了一眼那个胖嬷嬷。

她口口声声说段如瑕派落鸢给她送消息,可落鸢已经不在段如瑕的院子,更甚的是,落鸢欺辱过段清玄,段如瑕和她可谓是水火不容,又哪会任用她做这种事,又或换个方向想想,如果当初来找这个胖嬷嬷的的确是落鸢,那么也许幕后之人并不是段如瑕,而是如今是落鸢主子的……四小姐段襄!

“看来嬷嬷嘴巴可不干净”段如瑕悠然开口“落鸢是四妹院里的丫鬟,我为何迁那么远只为做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奴……奴婢……”胖嬷嬷急得浑身冒汗“奴婢记……记错了,当……当初那个人,不……不是……不是她”

段如瑕眸光不善,步步逼近胖嬷嬷“落鸢在莲花池泡了**,尸身早就看不清楚了,连当初是她主子的我,亦或四妹都没认出,可嬷嬷却极为肯定当初找您办事的是她,嬷嬷如今才矢口否认,怕是晚了些吧……”

胖嬷嬷不敢正视段如瑕,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段襄,段襄眯了眯眼,杀气毕露,胖嬷嬷吓得身子一抖,恨恨咬了咬牙,眼中带着决绝的凶光

“三小姐,奴婢替您做事,如今有违您命令,不敢苟活!”说罢,起身撞向身后的柱子,清荷闪身上前,揪住胖嬷嬷的衣领,将她摁倒在地。

段如瑕冷冷一笑,继续开口“好吧,既然嬷嬷仍然咬定此事和我有关,那嬷嬷对我当初的吩咐应该牢记于心的对吧”

胖嬷嬷喘着粗气,抬头看了一眼段如瑕。

段如瑕垂眸淡笑,眉眼弯弯,想要扳倒她,没那么容易!

46宴请【局中局(五)】(修)

段如瑕示意清荷放开胖嬷嬷,目光炯炯,似乎能洞察人心,令那胖嬷嬷心中凛然漏了半拍。

“我们先把此事从头顺一遍如何?”段如瑕踱步走到胖嬷嬷跟前,目光柔和“有劳嬷嬷再重复一遍了”

胖嬷嬷猛然从段如瑕清澈的眸光中回过神来,心底莫名恐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天前,三小姐的丫鬟找到老奴……”

“慢着”段如瑕不冷不热的打断“麻烦嬷嬷再精确些,到底是几日,几时”

胖嬷嬷强忍住心底的慌乱,努力回想着台词“是……初六那天晚上,三小姐身边一个和落鸢很相像的丫鬟找到老奴,说想给老奴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段如瑕扬手示意胖嬷嬷等等,漂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段襄“既然嬷嬷说到这,那我们来好好说说,嬷嬷说一个和落鸢一样的丫鬟找到嬷嬷,嬷嬷刚才也说了,初八夜晚有人把落鸢推下去,那就不禁要问了,嬷嬷可否直说推落鸢入水的……究竟是何人……”

胖嬷嬷咬牙“老奴没……没看清……”

段萱扶着椅子落座,娇俏的脸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嬷嬷这眼神真是奇特,看清了被推下水的人,反倒看不见推人的人,莫不是那推人之人就是嬷嬷你,贼喊捉贼,这事在府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语毕,饱含深意的瞥了一眼段襄,段襄知道段萱是在暗指之前莲花池落水一事,愤怒的同时也不由疑惑,她从未和段萱有半分冲突,今日一计本来也是想割断她和段如瑕的关系,可由此看来,她似乎还有心帮衬段如瑕。

“老奴没有杀人啊”胖嬷嬷没想到段萱会横插一脚,一时间乱了手脚,段如瑕垂眸不语,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王爷,奴婢有一事要禀”翡翠突然起步上前,垂跪在地,声线颤抖,段襄心中顿呼不好,背后衣襟湿了一片,莫不是这小妮子扛不住了想把她供出来以求生路!

“何事”肖钰擎揉了揉眉心,语调中隐有一丝不耐。

“落鸢……落鸢是……是奴婢杀的”

翡翠此话一出,满室皆惊,段襄舒了一口气,心里有一丝异样,心想这丫头倒是很会来事,若行的话倒可以救上一救,以后自己身边也算多了个称心的帮手。

“你为何要杀她?”肖钰擎淡淡开口,翡翠哽咽了几声,颤颤巍巍指了指段襄“这……这都是四小姐吩咐的”

“什么!”

段襄吓了一跳,目若铜铃一般看着翡翠,心瞬间凉了半截,她确实没有供出下毒这件事,可杀害落鸢这件事又是从何而来,说实话,她连落鸢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王爷您有所不知,四小姐恨三小姐入骨,落鸢自从来了四小姐的院子,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四小姐被解除禁足后,就想了一出毒计……就……就是要奴婢杀了落鸢,再借机嫁祸三小姐……”

翡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控诉这段襄的罪行,说的有板有眼,气得段襄差点没背过气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看来这杀人一案和四小姐脱不开关系了”肖钰擎漫不经心的说道,落鸢一案与百里无涯中毒一案没多大牵扯,他实在提不起兴趣,不过是在心中惋惜了一把,算是一个妙龄女子,心思何其歹毒……

“王爷!我冤枉……”段襄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快步上前就想跪下喊冤,谁知道还没走到大厅中央,就被狠狠拽了回去,刹那之间,脸边已是火辣辣的疼痛感。

段襄怔怔的站在厅中,满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段林修,眼中隐有泪光划过。段林修气得不行,一首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段襄“孽女啊!老夫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

他闭了闭眼,向外招了招手“来人啊,把四小姐带回去,严加看管,停止一切膳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段襄心如死灰,那一巴掌似乎断了她所有的念想,翡翠被拖下去关了起来,一时间,大厅内竟只剩那胖嬷嬷一人,她身形不稳,微微发抖,心中不甚心虚。

段如瑕垂眸不言,心中暗叹段林修的愚蠢,不过一个丫鬟所言,他竟如此对待亲生女儿,现在她终于明白前世段如华为什么不愿救段府的人了,这么一个爹爹,就算救了也只惹得一身腥罢了。

段如瑕收起心中感叹,此事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此事以了,嬷嬷请继续”

胖嬷嬷没有依靠,心中愈发不安,不禁结巴了起来“然……然后……然后那丫头就把三小姐的计划说给奴婢听,还递给奴婢一锭金子,奴婢一时见钱眼开……就……就做了傻事……”

说完,手探进衣襟前,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地上“奴婢一直留着没舍得用,这金子上刻着段府的文案”

段林修命人上前拾起,放置肖钰擎跟前,肖钰擎只懒懒的瞥了一眼,没搭话,只静静瞧着段如瑕。

段如瑕神情冷漠,嘴带上扬“嬷嬷,我的丫头当时应有把毒药给你吧,毕竟如此稀罕的毒药取来也不方便……”

“不!不是的!”胖嬷嬷急忙否定“那毒药是奴婢自己买的,三小姐怕亲自买药会被人认出,留下破绽,就要奴婢自己出门买,奴婢就趁夜深,去了趟西街林**的药铺,取……取了毒药”

“这林**胆子也大得很”段萱悠悠开口“这么稀罕的毒药,按律在京是不许随意贩的,也不知是嬷嬷你面子大还是那林**有什么背景……”

胖嬷嬷脸色顿白,本来只剩她一人招架段如瑕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段萱又横插一脚,乱了她之前的说辞,现在她的说辞含糊不清,实在难以服众……

胖嬷嬷偷望了一眼腰间,玲珑的翠玉如同自家娃娃可的笑脸,胖嬷嬷眼中划过一抹感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冲向一边的柱子“三小姐不仁,老奴自然不义,愿以死证明所言不虚!”

段如瑕眸光微闪,袖下的玉手微微一动,悄悄射出一粒瓜子,正中那嬷嬷骨节,胖嬷嬷只觉膝盖一痛,一时间无法平衡摔倒在地,清荷上前擒住胖嬷嬷,轻掩住眸底的惊异。

肖钰擎没看见段如瑕的小动作,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天空,心情愈发焦躁,段如瑕略算了下时辰,知道时间差不多了,神色越发淡然。

“王爷!老爷!”

府外传来小厮的叫喊,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外面有个女人又哭又闹,说一定要见上王爷一面”

肖钰擎眼皮微动,皱起眉头“不见不见,如此生死攸关之际,哪还有功夫见那等下民”

“可……可那女人说她有办法医好七世子……”那小厮唯唯诺诺的开口,说出的话犹如一枚石子落入沉寂的湖面,点起一片涟漪。

胖嬷嬷灰暗的眼神闪着无比错愕的光芒,心中了然拜访的女人是何等人物,可这事明明早被段林修和肖钰擎封了起来,怎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一个羸弱的老妇人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刚踏进门,就扑倒在地大声嚎哭

“这都是我的过错啊!王爷饶命啊!”

47宴请【局中局(六)】(修)

肖钰擎起身上前,扶起那老妇人,面色温和“夫人不必多礼,还请夫人直说”

段如瑕眼神深邃,心中频频冷笑,这就是肖钰擎,外人面前永远带着一副虚伪至极的面具,前世的她就是倾倒在他温柔的面具下,现在想来,愚蠢至极!

林**颤颤巍巍的抹着眼泪,收回双手,复又跪地“王爷,民妇该死,触犯西凉戒律,私自贩毒药,现在害了七世子……民妇……民妇罪该万死!”

“那毒药果真是你给她的?”

段林修迅速起身,眸色阴鹜的指了指一边被制住的胖嬷嬷,林**梨花带雨的点点头

“这嬷嬷与我交好,她的儿子体虚,不时到我这里来买药,一来二往就熟识了,几天前她来找我,说有一桩大事要我帮衬,就问我寻了不久前进入的新药,我起初也不肯给她,可禁不住她的劝,就给了她一包药……”

“老奴这也是身不由己啊,三小姐说了,如果买不到毒药就要老奴好看,老奴……老奴也不想的呀,翠娘,是我连累了你……”胖嬷嬷低眉垂泪,先声夺人。

肖钰擎挥了挥手,原在段如瑕身后待命的几个黑衣侍卫一拥上前,围住段如瑕,肖钰擎含笑对上段如瑕的眼睛“带下去,明日交给容老王爷处理”

肖钰擎心中暗暗窃喜,本来未来之间,母妃的命令是要他讨好段如瑕,最好能抢在太子前面,夺了段如瑕,可这么一来,还不如除了以绝后患。

林**眼波流转,快步上前,一把扯过段如瑕,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边磕嘴里还念念有词“我错了!我错了,老天保佑……保佑放过我福儿吧”

段如瑕扶着林**,神情复杂“您这是何意?”

林**一下子抱住了段如瑕的腿,声音尖利“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不为惹事将您推向火坑”

说着,恶狠狠扫向胖嬷嬷“都是她!民妇作证,这一切!都是嬷嬷策划的,根本没有什么反离间,这一切……不过就是她为了求富罢了!”

胖嬷嬷脸色突变,刚想说话,却被清荷狠狠掐住了下颚,急得眼泪直冒,林**呼了口气,娓娓道来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初七那天上午,嬷嬷来到民妇的铺子,什么也没说先递给民妇一锭银子,她家本来并不富裕,就连替儿买药的钱都有一大部分是赊的账,民妇心存疑惑,就开口问了一句,谁知道她说接到了一笔大生意,如果民妇肯帮忙,她就能分民妇一半,民妇……民妇一时贪心,就……就把药给了她,可民妇还不放心,二来也是对她所说的大生意有些兴趣,就把她邀请到家里……几杯酒下肚,她也就晕了,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事情讲了出来,原来是有人找到她,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请她帮忙做事……”

林**顿了顿,继续道“那人要她先指认五小姐吩咐她用毒药害七世子,等时机成熟,再转头指认三小姐,只要她一口咬定是三小姐,三小姐就绝无反击之力……民妇听后吓坏了,可见那人出手大方,自知是民妇惹不起的大人物,就想着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是……”

林**潸然泪下“民……民妇的孩儿福儿,莫名其妙的发热,吐了好几天也不见转醒,有天早上,一个大师路过民妇的药院,说民妇因为一时胆怯,差点害了七世子,现在连三小姐也要被牵连,因果报应,我做的孽转到了我福儿身上,民妇这才醒悟,慌忙跑了过来,王爷,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你撒谎!”胖嬷嬷大声叫喊“王爷,这肯定也是三小姐的计划!”

“嬷嬷休得胡说!我进府至今不过三个月,从未和除府人外的任何人有过接触,林娘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哪来的计划?”段如瑕柳眉紧皱,心中嗤笑胖嬷嬷不识抬举,这样的局面竟还不知改悔!

“嬷嬷,您还是招了吧,我福儿可经不起折腾了”林**趴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胖嬷嬷脸憋成了猪肝色,思索半天才开口

“翠娘,我不知你为何害我,这所谓大师也说不定是你胡诌出来的,要不就是过路愚僧胡说八道……”

“大师!”

胖嬷嬷话音刚落,林**一声惊呼,门外走进一个身着红衣的僧人,胖嬷嬷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她也没想到那个大师竟然是名誉京城的智空。

肖钰擎在国宴上与智空有过一面之缘,自然也知道这位的本事,立即上前俯身做辑“见过智空大师,智空大师怎会出现在此?”

智空大师回礼,颇为感触的摇了摇头“王爷……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肖钰擎心里虽然不舒服,面上却很恭敬“还请大师直说”

智空大师越过肖钰擎,走向段如瑕“这位便是段三小姐吧”

段如瑕欠了欠身,温顺点头,智空大师双手合十,垂眸念了句佛号。

“段三小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贫僧见此妇过愚,伸手拉了一把,谁知缠着段三小姐的执迷不悟,贫僧算到此劫不简单,这才出面”

段如瑕假作吃惊“这事竟惊动了大师您,真是罪过”说着,止不住摇头。

段林修咽了口口水,悄悄瞥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两眼冒光看着智空大师,朝段林修点了点头,段林修了然,故作伤感上前“三丫头,如此看来,父亲真是冤枉你了……”

段如瑕心中不屑,眼中却泛起泪花“父亲不必自责……也不知段三惹到了那个,竟出如此毒计害我……”

肖钰擎袖下的手捏了捏,扯出一抹歉意的笑容上前“看来本王也让人牵着鼻子走了,还真是对不住段三小姐”

胖嬷嬷见此局势不妙,深知已被斗倒,颓然瘫倒在地,段萱盈盈起身,走到胖嬷嬷身前,笑容深邃“嬷嬷,现在知道害人终害己这句话的真谛了?”

胖嬷嬷目光空洞,嘴角抽搐,段萱眼睛微眯,大声喝道“快叫大夫!她服毒了!”

清荷一惊,刚想出手,却终究晚了一步,肖钰擎和段林修频频叹气,段如瑕却轻扬起了嘴角。

“七世子中的毒还要烦劳林娘了”

林**惊诧伏地“民妇明白……”

48宴请【局中局(七)】(修)

林**的解药很灵验,服过药后,容七的状况稳定了下来。

午后时分,东宫传来消息,说肖琰宸感染了风寒不能赴宴,现在容七的事处理完了,肖钰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东宫,好弟弟的角色扮演的倒是很好。

幽檀苑

段如瑕面无表情的在案前坐下,挥手示意绿抚把门关上。冷风瑟瑟,灌窗而入,吹得案上灯烛摇曳,段如瑕揉了揉眉心,嘴角弯起一抹轻笑。

绿抚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这次真是千钧一发,若是没有那林**和智空大师,小姐你可就麻烦了!”

清荷面色凝重站在原地,手心全是虚汗,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没抽出空去看一下世子爷,世子爷身子本就不好,现在中了这么邪门的毒药,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我看我们该去谢谢智空大师和林**,如果不是他小姐又怎么会脱罪呢?”绿抚继而又说。

段如瑕看了一眼绿抚,弯着的眉眼煞是好看“那你就备好谢礼吧,人一会儿就来了……”

绿抚很不解,张口想询问,斟酌再三后却又闭了嘴,算了,主子的事自己一个小丫鬟掺和什么……

清荷快步上前,沉默了许久语调有些沙哑“小姐……清荷有些事想去处理……”

段如瑕半卧在榻上,一只手撑在额前,眸色深邃,半晌才挥了挥手道“早些回来……”

清荷行了个礼,急匆匆夺门而出,绿抚摸不着头脑,低头不语,段如瑕沉默片刻,唤来团子“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命人帮我做一晚桂花羹来”

团子道了声是便离开,段如瑕缓缓叹了口气,阖上了眸小憩,绿抚玩着落在胸前的几绺碎发,不知在想什么,原本正常的面色变得酡红。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段如瑕睁开眼,撑起身子,调笑似的看了一眼绿抚“你要谢的人来了……”

绿抚不明所以,上前开门,清越领着一个身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段如瑕盈盈起身,笑容灿烂。

绿抚借着烛火想看清那人容颜,谁知宽大的斗笠遮住那人容貌,怎么也看不清,段如瑕掩嘴一笑,迈步上前握住那人双手,低声唤道“翠姨……”

那人身形一颤,黑纱下的面庞留下两行热泪,扑通一声跪在段如瑕面前,声音哽咽“老奴……见过小姐……”

绿抚听声才终于回过神来,那人伸手扯下斗笠,露出满脸泪痕的脸,正是林**。

“翠姨快起来,这事若没有你的帮助,哪会如此顺利”段如瑕扶着林**,温婉说道。

林**频频摇头,擦拭着泪水“这都是老奴欠三小姐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老奴……老奴……”

“行了”段如瑕打断“翠姨,都是过去的事了,您能帮我,我娘定也泉下有知了”

林**叹着气,抚摸着腕上早已失去光泽的翠玉手镯“老奴对不起夫人,当初老奴若是执意领着夫人走,或许夫人就不会死了……”

段如瑕眼波流转,掩下心中的不适“那是我娘自己太傻,不怪翠姨你”

林**苦笑着看着摇曳的灯烛,似乎能看见当初烛光下,她研磨,小姐写字的时光……

林**年轻时是夏府嫡女夏初的婢女,从小和夏初形同姐妹,夏初嫁入段府后,她陪嫁跟了过来,亲眼目睹夏初从幸福无比的段府夫人沦为段府小妾的那段时光,段如瑕被段林修送走,夏氏一族衰败,夏初一下子颓废了下来。

没有夫君庇佑,没有了家族后盾,水氏不顾后果打压夏初,生下段清玄后,林**实在对段府衣食不饱的生活忍受不了了,就提出要带夏初和段清玄偷偷出府,寻找段如瑕远走高飞的计划,可夏初对段林修用情至深,死都不肯走,林**没办法,一狠心就离开了段府,在京城一个小角落里开了间药店,时不时回去看一眼夏初,夏初死后,她也再没进过段府,直到不久前段如瑕偷偷找到她,和她商量一件事。

林**本来就对夏初抱有愧意,对段如瑕的计划自然是二话不说的答应了,这才有了林**请罪之事。

安抚完林**,段如瑕斜睨了一眼清越“翡翠那丫头逃了?”

清越点了点头“逃了,我去看过,她的衣服首饰和您给她的银子已经没了”

段如瑕轻轻笑着“逃的倒是快”

林**担忧的拧起了帕子“她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段如瑕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嗤笑一声“这样的奴婢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她不会把事情抖出去……”

段如瑕顿了顿“我给她的银票每一张都动过手脚,她若是花了,那就锒铛入狱,若是不花,不出一个月也会暴毙而亡……”

翡翠为了钱背叛段襄,也保不齐有一天也会为钱把今天的是非抖出去,段如瑕做事向来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区区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

林**对段如瑕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看段如瑕的眼神带了一丝恐惧。

段如瑕看在眼里,嘴角笑容更大,她怎么会不恨林**呢?她是恨的,她不相信林**完全忠诚于她娘夏初,若她真的对夏初真心,前世段清玄会孤身一人死在段府么?

“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绿抚聪慧,早已猜了个大概,却仍有件事不明所以“小姐您是什么时候认识智空大师的,如果此事是计,那智空大师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赞同的点了点头,清越也有些疑惑的盯着段如瑕。

段如瑕神秘浅笑,不置可否。

心中唾弃,智空大师?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江湖骗子罢了,这个前世她就知道,在当五皇妃期间,她为了给肖钰擎拉拢后盾,拜访过智空大师,那时就揭露了他的真面目,现在不过图他说话还有几分可信之处,便偷偷派人拿了一封信给他,心中无非就写了他这几年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才逼得他不得不帮自己,可他定然也不敢说出去,那般胆小之人,不足为惧。

段如瑕浅酌一口,悠悠开口“时间不早了,翠姨还是先回去吧,清越”

清越低头受命,让林**披上斗篷,便消失在了夜幕。

段如瑕瞥了一眼窗外,挥手让绿抚退下,吹灭了灯烛。

团子端着一盘桂花羹来到段如瑕门前时,段如瑕屋内已经漆黑一片了,绿抚示意团子把桂花羹端回去,团子心中有些不舒服,主子的心思最近越来越难猜了……

49常青发怒(修)

段府客房

清荷运功从房檐飞下,轻手轻脚推开客房的门,房内一片黑暗,清荷关上门向前走去,撩起布帘,木质雕花**上躺着一个纤长的身影,清荷快步上前,没想到**上的身影一跃而起,吓得清荷心一颤。

“世……世子爷……你”

容七扫了一眼清荷,皱了皱眉“我不是让你守着段如瑕的吗?你怎么来了”

清荷额上渗汗“凤公子说了,世子爷你最近体虚,属下也是一时心急……”

容七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敛眸开口道“她没拦你?”

清荷点头“三小姐没说什么……”

容七沉默不语,清荷见容七没什么大碍,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却又很头疼,如果被凤公子知道世子爷这么莽撞,保不齐她又要替世子爷挨一顿骂。

就在主仆二人沉默之际,门外传来沙沙的声响,清荷眯起双目,刚想提步出门,手却被容七抓住,容七示意清荷跳窗出去,自己反躺回塌上,等待着门外人推门而入。

段如瑕推开门,慢步上前,不屑扬唇看着躺在**上装死的男人道“别装了,清荷刚刚来过,你怎么可能还睡着”

躲在房檐上听墙角的清荷颤了颤身子,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急着出手,若是伤了段如瑕,世子爷还不得弄死她……

容七翻身坐起,眉眼间藏着说不出的诡异“三小姐,本公子舍命帮你这一局,你这么说话怕是不妥吧”

段如瑕皱眉,倒是很认真的看着容七“确实要谢谢你,我过还有一个问题”

容七点头,示意段如瑕尽管问,段如瑕坐在桌边,纤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你和容王七世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竟然允许你易容成他的模样参加段林修的宴请!”

藏在楼顶的清荷差点没失足摔下去,心中暗骂世子爷不争气,老是不敢阐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容七早就猜到段如瑕会这么问,似乎也没想正经回答段如瑕的问题,妖媚的丹凤眼眨了又眨“段三小姐可不要误会了,在下可没有断袖之癖”

段如瑕怒极反笑,却见容七本来调侃的面色僵住。

“噗——”

段如瑕迅速起身上前,容七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无力笑道“呵……演过头了”

段如瑕眯眸,声音中有一抹不可置信“你不会真吃了那盘点心吧……”

地上的血迹看不清,段如瑕也无法辨别到底是血浆还是真血,容七的笑声缓缓传来“段三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段如瑕心中本来的一丝愧疚因为这句话毁得米分碎,原本温柔的眸色又变得冷漠。

两人僵持了好久,段如瑕抽出腰间手绢丢了过去“把血擦干净,不然明日下人看见了,我的人还要招麻烦”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容七摩挲着手中的丝帕,深邃的眉眼溢出一抹笑意。

窗户被一把推开,容七收起手中的帕子,懒懒开口“谁让你来的……”

月牙白的衣袍衬得来人温润如玉,那原本冷艳的脸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笑开口“你不想活了!”

容七不理会已经接近怒火边缘的凤常青,仍悠闲地闭目小憩,那副模样就仿佛刚才吐血的不是他,凤常青咬牙上前,一把扯过容七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嘴还不停“以后想死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把以前在你身上废的名贵药草都拿回来……”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凤常青开始认真起来,不久后,他猛地起身,抓狂的在屋内乱转“天啊!为什么我会摊上你这么个兄弟!我的草药,我的人参!”

容七没事人儿似的收回手,坐起身,声音平淡“说重点”

凤常青恶狠狠的瞪着容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再过几天你体内的寒毒就要发作了,这个点你又服断青散,你能不能少给我找点事做!”

容七提唇“以毒攻毒”

凤常青捂着胸口,如果不是他打不过这个家伙,早就一掌挥上去了。

几步上前,凤常青掏出一粒药丸,给容七喂了下去,手搭在容七的脉上,直到脉象平稳了些,才嗤笑开口

“容七,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对段三那么上心,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容七斜睨了凤常青一眼,勾唇冷笑“说,你想怎么死……”

凤常青看着容七的眼睛,嘴角的笑意不浅,手下却暗暗发力

“噗——”

看着容七又吐出一摊黑血,凤常青抱胸起身,冷笑开口“我死?实话跟你说,现在你和我动手,我不出十招”

容七习惯性拿起身边的帕子,刚想擦拭血迹,顿了一顿却又收起,用袖口抹了抹,似乎忘了自己本身有洁癖。

凤常青心中憋闷,提脚想离开,转眼却又停在原地“百里无涯你说,如果风行和夙瑾煜知道段如瑕把你害成这幅样子……”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容七硬声打断,眸色不善“这是命令!”

“……”凤常青盯着容七,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不怕她挡了你的路?那女人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对付”

容七淡淡道“我有分寸,穆烟看中她,通过她打击穆烟是再好不过的方法,她不是挡路石,是垫脚石……”

凤常青挥袖离去,心中对段如瑕却越来越反感,容七忍了这么多年了,无非是为了在最重要关头给那人重击,他可不会赞同容七利用段如瑕的办法,那女人令人捉摸不透,这样的棋子,他不用!

清荷守在门口,见凤常青出来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凤公子,世子爷到底怎么样了?”

凤常青看了一眼清荷,语气很不好“哼,他有心寻死,谁拦得住!”

清荷吓了一跳,一时间踌躇起来,为容七命这么久,怎么说也有些情分,他如今情况不好,让清荷对段如瑕产生了些许不满。

“是他要你跟着段三的?”

清荷回神,点了点头,凤常青疑惑张望“怎么没见追风他们?”

清荷恭敬答“逐云和清帘被段三小姐调给了六少爷,追风对段三小姐有些不满,我就让他守院去了”

凤常青眯眸“他为何对段如瑕不满?”

清荷没好气的开口“还不是为了北郡,他喜欢北郡,北郡喜欢世子爷,世子爷对段三小姐好,他自然为北郡鸣不平,真是愚蠢”

凤常青眸中一闪而过狡黠,心中有了计划,不知道那个既傲慢又狠毒的女人撞上段如瑕会是什么后果!

50不学无术(修)

百里无涯在段府宴请中毒一事终究没瞒过老容王,向来**七孙的老容王当然不乐意了,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段林修一顿,若不是他弄了这么个宴,他七孙也不会中毒!

倒也是个事儿多的,早已因年迈被免上朝的老容王偏偏因此事重出朝堂,誓要替孙子讨个公道,可怜了段林修,千躲万躲没躲过横祸,被西凉皇帝罚了钱银万两不说,还被罚停朝居家思过,颓废几天才回过神来。

眨眼八月份接近中旬,府内已在为不久后的中元节做准备,这还要提及到段林修的另一个兄弟——段薛。

此人是老夫人的二子,也就是段林修的弟弟,听说年轻时**倜傥,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是个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只可惜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老夫人向来**段薛,段薛死了,老夫人哭了好几天,差点没把眼睛哭瞎了。为了子死后能回归极乐,老夫人花了重金在净慈寺后买了一块地,将段薛葬在了那儿。

前堂

段林修最近心情不好,一直待在书房练字,老夫人为了中元祭祀一事也懒得理他。

“老夫人,马上到中元了,是不是要家眷们收拾收拾,去净慈寺拜拜薛弟了”水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端庄开口。

老夫人捻着佛珠,念念有词,听得水氏之言,才缓缓开口“此事便交给你办吧,修儿最近心情不好,他便留在府里,不必去了”

老夫人顿了顿,看了一眼宁姨娘“你肚中有子……”

“妾身最近已好多了,此行二来也能替腹中子求求平安,妾身请求随行”

宁姨娘最近愈发圆润了,本来蜡黄的面色缓和了过来,肚子微微隆起,也不知道塞了些什么,美中不足的是眼窝越发凹陷,段如瑕大抵能猜出,最近宁姨娘定没睡好过。

老夫人皱了皱眉“你若愿意便随你吧……”

“老夫人”王姨娘起身,跪倒在地“妾身……妾身想留在府里……陪陪襄儿……”

段襄因为容七世子中毒一事被罚的不轻,听说饿昏过上十次了,可段林修有过命令,不许人前去探望,王姨娘也只能在门外干心疼,此行至少耽搁半个月,她怎么能放心让段襄一人留在府里呢?

老夫人冷冷哼道“也好,这段时间你也能好好教导一下襄丫头,以后这种蠢事还是少做为好”

王姨娘黑着脸坐回位置上,悄悄瞪了一眼段如瑕,段如瑕报以灿烂的微笑。

老夫人看了眼段如瑕,开口“最近府内钱银短缺,恐要让天上人间多交些银两了……”

段如瑕淡笑欠身“如瑕早已想到这点了,昨日便已经递交府库总管这个月的钱银了,比以往多了十万两,不知够不够?”

老夫人欣慰一笑“够了够了,还多亏了三丫头啊”

段如瑕低头浅笑,水氏手中的手绢渐渐变形,燕嬷嬷握住水氏的双手,示意她不要动怒。水氏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开口

“此净慈寺一行,三丫头便得见幼微了,你们姊妹俩倒该好好相处”

段如瑕心中暗笑,是该见见了!

老夫人身子不适,遣散了众人,段如瑕在绿抚的陪同下向段清玄的院子走去。

“清玄,快来抓我呀~呵呵,快来呀~”

“明儿姐姐你慢点跑……”

段如瑕刚到大门口,就听见院内传来的嬉闹声,眸色瞬间就深了,绿抚看段如瑕面色不好,就想冲进去怒斥那无理的丫鬟,段如瑕伸手拦下绿抚,示意她不要做声,自己则几步上前踢翻了门口的盆栽。

“呀,小姐您没事吧”绿抚扶住段如瑕,高声叫道,院内立刻静了下来,段如瑕赞许的看了一眼绿抚,这才走进庭院。

段清玄迎面而来,几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许多,已经快超过身边的丫鬟明儿了。

段如瑕打量着段清玄,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如当初清澈,浅蓝色的锦袍皱巴巴的,俨然没有主子的样子。

明儿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还是个穿着朴素的小丫头,可如今这么一看,脸上的脂米分涂的愈发多了,身上的绫罗绸缎是丫鬟穿不上的料子,秀发披肩,有些杂乱,一看就是刚刚梳理过的模样。

段如瑕盈盈一笑“几日不见清儿,长高了啊”

段清玄脸还有些涨红,气儿还喘不匀,身边的明儿立刻插嘴道“三小姐来也不先说一声,奴婢这就去给您做些解暑的羹汤”

说罢,便想离开,段如瑕抬手制止“不必了,我还不渴……倒是明儿姑娘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段如瑕话中有话,明儿怎么会听不出。

段如瑕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过久,随意拿起书桌上的诗集翻了几页,扯出一抹淡笑“最近清儿可有好好看书?”

段清玄心虚的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段如瑕笑容不减,手停留在《赤壁》这一篇诗上“既然有读,姐姐考考你,这《赤壁》如何背诵?”

“我……我……”段清玄结结巴巴,答不上话来,段如瑕原本温润的笑容瞬间冷了,递给绿抚一个眼神。

段清玄刚想说几句话辩解,却被段如瑕的眼神吓了回去,绿抚半拉半扯着段清玄回到内屋,很快屋外就只剩下段如瑕和明儿两人。

段如瑕在石桌旁坐下,明儿立刻上前倒茶,滚烫的茶入茶杯,段如瑕敛下眸中的波澜,提手去拿,明儿一惊,刚想出声制止,却未成想那滚烫茶水正撒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明儿吃痛,却不敢叫出声,眼中泪光点点却不肯夺眶而出。

倒是个美人,段如瑕暗想。

“可知自己错在哪里?”段如瑕悠悠开口,有说不出来的傲慢,明儿眼中闪过一抹恶色

“知……知道”

“说来听听”

明儿深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没有督促好六少爷读书,乃奴婢错处”

段如瑕居高临下的看着明儿,不屑笑曰“此为其一,可知其二?”

明儿摇头,就算她知道其二是什么又怎样,她绝不能说出来,段如瑕知道她会这样,毫不介意,伸手捻住明儿下颚,微微抬起,打量着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笑容有些残忍“倒是张祸人的面容,全然没有当日见我时的胆小怯懦,看来清儿待你不错……”

手下力量加重,明儿抽搐着嘴角,泪又流落。

段如瑕嗤笑一声,声音鬼魅“不要想着能爬上清儿的**,你这样的女人……不配!我若再发现你痴心妄想,**清儿……”

段如瑕笑容更大,却更冷,听得明儿头皮发麻“我就刮花你这张脸!”

甩开手,段如瑕没有忽略明儿眼底的滔天恨意,声音寡淡,眸色暗沉,“滚!”

明儿起身,哭着退下,段清玄和绿抚从房内冲出,段清玄隐有不甘,却仍一字未说,段如瑕扬起大大的笑容,拍了拍段清玄的肩“姐姐以后会再来,下次……《赤壁》可要会背了”

语毕,便大步走了出去,出门最后一刹她悄悄回头,正好看见段清玄眼底的厉色,心不由漏了一拍。

回院路上

“此事不要让第五个人知道”

段如瑕轻轻开口

“是”绿抚恭敬地回答

湖水微澜,石子入水,又是一番涟漪……

51驿站蹊跷(修)

段清玄要为赶考做准备,段襄因为容七一事被关,王姨娘则主动提出留府,这次净慈寺一行只去了老夫人,段如瑕和段萱,水氏和宁姨娘以及几个家丁护院而已。

段府到净慈寺有一段距离,不眠不休赶路也要花费半月时间,为了能赶在中元节前到达,老夫人下令路上不准停歇,这对足不出户的水氏和宁姨娘来说真是个难熬的漫途。

段如瑕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在摇晃的轿内坐久了难免不适,手中的兵法看不下去,半卧在榻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小姐”

还没入睡,轿外传来绿抚的轻唤“五小姐来了”

段如瑕蓦的睁开眸子,睡意全无,自从容七一事后,她就很想会会这个深藏不露的五妹,可为了祭祀一事一直没挑出空闲,如今她自己上门,岂不是一个好机会。

段如瑕悠悠挑开轿帘,朝段萱温婉一笑“五妹怎么不陪着宁姨娘,宁姨娘是有身子的,这舟车劳顿伤着了可怎么办?”

段萱俯身行礼,眉眼间略带倦意“姨娘孕吐,轿子停了会儿,轿中污秽,祖母便叫姨娘同母亲一道,叫五儿来找三姐,怕是叨扰三姐了”

段如瑕伸出手,拉着段萱上轿,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姊妹间哪有这么多礼节,恰好我们许久未一同聊天了”

段萱低下头点了点,温顺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段如瑕有心试探段萱,可段萱也不是傻子,一路上无论段如瑕说什么,她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段如瑕了然她有意躲避自己,心中略有不安,段萱如果因为宁氏的关系与水氏走近,怕是真不能留了。

也不知是真是假,宁姨娘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一路奔波,身子愈发不济,刚到中途驿站就瘫软在了**上,老夫人只好被迫改了行程,先说在驿站歇息两三天再赶路。

段如瑕和段萱分开,来到掌柜给开的房间,即便是前世奔波久了的段如瑕此刻也觉得骨头散架了似的,礼节也不顾,急忙让绿抚解了发髻,睡了一个下午,身子才舒缓起来。

驿站的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一举一动像极了风尘中人,大约是近几百里唯一一家客栈,生意出奇的好,也腾不出功夫给段府的人特殊优待,这一家子人只得各自待在房内用饭。

段如瑕刚刚起**,一头青丝缭乱的散在肩头,眸光懒散,说不出的自在优雅。

桌上的菜肴丰盛,老板娘媚笑着倚在门边,掩唇娇呼“诶呦,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姐,礼节就是比别人懂一些,这一桌菜肴可是我亲自操办的,小姐可要吃的开心”

段如瑕挑了挑眉,不由暗嗤她不会说话,这话是嘲讽她不懂规矩还是夸她不拘小节呢?

段如瑕不想和她多废话,声音冷淡“老板娘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出去吧,吃完了我会叫人来取的”

那老板娘笑容僵了僵,却也是个识相的人,甩了下帕子走开了,段如瑕一路过来饿坏了,马上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谁知却被清荷按住了手。

清荷是习武之人,体力比起段如瑕自然要好些,此刻的她似乎同平时的俏皮样不同,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直握着她那把银剑。

“小姐……”清荷附在段如瑕耳边嘀咕了一会儿,段如瑕原本淡漠的人神情复杂起来,半晌后,拿着筷子在桌上划了几笔,清荷会意的点点头,主仆二人相视轻笑。

半刻后

“老板娘,我们吃完了,还麻烦你的人上来收一下盘子”清荷换上一身素朴的白色衣衫,扶着楼梯把手朝账台前把弄算盘的老板娘叫道。

老板娘回过神来,立刻叫来一个小伙计上去收拾,段如瑕是最后一个吃完的,也是吃的最彻底的,几乎没留下什么冷饭残羹,这让老板娘很疑惑,看她的模样,倒也不像是个吃的人,怎么吃这么多。

客房

宁姨娘躺在**内,额上渗着虚汗,段萱拧眉坐在**边,有些不知所措的问身边的春泥“我娘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春泥手指微颤,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上的宁姨娘,挣扎片刻才淡漠开口“姨娘是因为劳顿才……”

“你当我是傻子吗!”

段萱怒急吼道“我娘身子再不济,也不可能因为这点路程虚弱成这副模样,若是不……水氏?”

春泥抖了抖身子,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段萱正思索着,手腕被狠狠抓住,宁姨娘颤抖着唇,一字一顿“不……不能……和她反目……一定……一定要忍……”

段萱愤愤的咬住下唇,心中暗骂宁氏过于懦弱,可终经不住她坚定的眼神,默默点头。

宁氏松了口气,瘫软着身子躺回**内,段萱起身为宁氏盖好被子,示意让絮儿留下,春泥同她出去。

客房门被掩,段萱表情冷凝,盯着春泥“水氏到底对姨娘做了什么?我要听实话!”

春泥踌躇,一再不肯开口,仔细思索了一会,悠悠叹了口气“五小姐您还是不要追问了,此事姨娘会认真考虑的”

段萱倏尔一笑,似是不在追问,袖下的手却握得很紧。

楼梯拐角处一个小厮端着菜盘迎了上来

“客官,你们的饭菜来喽”

段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端下去端下去”

那小厮一愣,献媚的笑容里掺杂着半分冷意“咋了客官,莫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春泥见段萱心情烦躁,大步上前“你哪这么多废话,不要就是不要,饭钱我们照付,还不赶紧滚”

那小厮笑容僵了又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板娘在楼底听了个大概,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诶呦客官,我这小厮不懂规矩,坏了你们好心情,放心,我这就去教训教训她,你们住好啊”

说罢,便同那小厮一同下了楼。

段萱坏了心情,干脆甩手回房,春泥停驻了一会儿,也回房去了。

老板娘拉着小厮来到后院,那小厮皱着眉头,语气冷硬“四娘,这次怕是不怎么好干了”

老板娘将那食盘放到桌上,妩媚的杏花眼笑意满满“怎么不好干,一群女流之辈加上几个武功平平的护院,几根**香就搞定了”

那小厮沉默了些许,瞥了一眼客房方向“那个持剑女子怕是个练家子……”

老板娘听后,眸间也略带思虑。

清风徐徐,风波又起。

52招揽能人(修)

子时

明月空悬,静谧一片

迎风酒楼之上窜过几个黑衣身影,齐刷刷落在后院,后院的石桌上,一个女子静静地擦拭着手里的剑,一张黑布遮住她的面孔,只剩下一双祸人的杏花眸。

“四娘,人都放倒了?”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道,那女子起身轻笑“都已经放倒,下面的事就要交给三师兄你了”

那人敛了敛眸,声音沙哑“你们东厢房,剩下的去西边,所以钱财敛光,人一个不留!”

“是!”

女子盈盈一笑“那执剑女子怕是要我们一同解决了?”

黑衣男子转身离去,悠悠道“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你再插手,那个白衣女子的厢房交给你”

女子心中隐有不安,却也顺从的随着其余众人上了楼。

斑驳的月影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在地上投下斑斑点点,那女子推开门,漫漫帷帐中一白衣女子身影隐约可见,不远处的桌上燃着半截香,女子用面纱捂住鼻子,步步上前,手起,刀落……

“咣——”

电光火石间,女子吃痛的捂住手腕跌坐在一边,面纱落地,赫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床上的白色身影缓缓坐起,精致的面容含笑看着那人“老板娘果真不是一般人啊”

屋内的灯烛被点燃,老板娘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不甘心的咬着唇,半晌才哆哆嗦嗦的开口“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段如瑕披上外衫,几步到桌边,将桌上的香拿起丢了出去“这还要多亏清荷……”

“这方圆几十里只有你这一家客栈,生意好确实没的说,可是尽管生意怎么好,你也买不起宫内的首饰”

说着,纤长的手指了指老板娘头上带着的一支簪子

“宫内有过传闻,敏贵人为国祈福曾到过净慈寺,中途也在你这歇息过,可怪的是几天后她就失踪了,尸首至今还没有找到,据说敏贵人有个皇帝御赐的簪子,和老板娘头上这支像的很啊”

老板娘咬了咬唇,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疼痛,额上全是虚汗,段如瑕支着下巴,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减。

“你这屋子一直有种奇怪的味道,我初入这里还没有察觉,可清荷一闻就知道了,八百里处有一个集市,那儿的墨檀香很是有名,虽是助人入睡的熏香,可你这只有烧的香,没有檀香却有檀香味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小姐”清荷跨门而入“人已经解决了,是杀是留?”

段如瑕卷着发丝,笑容令人捉摸不透“那就要看老板娘的意思了……”

“呵”老板娘无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戚戚望向窗外弦月“没想到我风四娘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败在你这么个小丫头手里!”

段如瑕起身,示意清荷关上房门,很快屋内只剩她二人,风四娘咬了咬牙“你杀了我吧,我只求你一件事……”

“说吧”段如瑕眯起眼睛,笑容灿烂,风四娘声音颤抖,有一丝愧疚“放了我那些兄弟,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走上这条路的”

“其实你不用如此悲观”段如瑕浅笑“我本就没想杀你,在木头里掺墨檀香迷惑过往路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那你想怎么样?”风四娘疑惑开口,望着段如瑕俯身凑到她的面前,灵动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

“为我做事,我就放你们一马”

风四娘咬紧牙关,额上汗珠滴落,心中无比憋屈,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这么个小丫头做事,她哪里甘心,可若她不答应,她那些兄弟今天就难逃一死。

“我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时间过了你这就得重新装潢一次了”段如瑕冷笑着起身,声音略带威胁。

风四娘表情纷呈,最后还是无比无奈的瘫软了身子点了点头,段如瑕满意笑着,将清荷叫了进来替风四娘包扎伤口。

“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安顿好你的客栈和你的兄弟,至于你们再做劫路生意或是改邪归正我不想管,等你处置好了便来京城找我”

段如瑕冷淡说着,风四娘悠悠一笑“你不怕我逃了?”

段如瑕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挑了挑眉“风四娘在江湖混了这么久,这点信用应该讲的吧”

被堵住了话口,风四娘不再言语,清荷替那些黑衣人解了穴,为首的本不甘心,可在风四娘的劝阻下不得不停了手。

段府一行人除了段如瑕所有人都在风四娘的迷魂香下好好睡了一觉,宁氏身子不好,怕是支撑不住,老夫人只好请人护送宁氏回了段府。

因为宁氏耽搁了行程,老夫人极为不爽,对宁氏的态度差了下来,要问老夫人为何不顾及宁氏肚子里的孩子,段府毕竟已经有两位少爷了,更何况就算宁氏生了少爷也只是个庶出的,老夫人哪里有那么看重。

和风四娘协商好,段如瑕又踏上了去净慈寺的道路,段萱不愿和水氏待在一起,这几天的路程都和段如瑕在轿中度过,段如瑕又给自己找了个能人,心情自然好了起来,也无心再试探段萱,她认为段萱是个聪明的,这几天下来,不会看不懂她的意思,再者宁氏身子不适猜也知道和水氏脱不了关系,段萱对宁氏如此孝顺,怎会效忠水氏,段如瑕是这么思虑的。

同行的段萱其实还是纠结的,一来母亲逼迫,她不得不对水氏示好,可是相比较她更认为段如瑕是个比水氏更繁忙的树木,宁氏假孕的事她是知道的,也是反对的,可并无什么用处,宁氏倔脾气上来了谁了拉不住,段萱也不知道是该感谢她为自己着想还是恨她给了自己一个极为困难的选择题。

到净慈寺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了,一行人刚下轿,一个尼姑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双掌合十“见过老夫人,夫人,三小姐,五小姐”

老夫人笑着上前也合起手掌俯身示意“好久不见了静文师太”

水氏也笑着做辑“劳烦静文师太亲自迎接”

静文师太频频摇头“哪里哪里,这都是贫尼应该做的……”

“娘……”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呼,语调温柔不失优雅,步履稳重脚底生莲,即使穿着灰色的尼姑袍也遮不住她与生俱来的高贵美艳,段如瑕眸色渐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

段如华,好久不见……

53虚与委蛇(修)

水氏想段如华想的紧,不知不觉间眼眶红了一半“幼微……”

段如华垂眸不语,用丝帕抹了抹眼泪“娘亲,幼微走的这几日,娘亲身体可好?”

“好……好的紧,倒是幼微,可有半分住得不习惯?”水氏频频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段如华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暗骂水氏愚钝,这种话怎可在静文师太和老夫人面前说。

段如华扯出一抹淡笑,霎时间万物失色,明眸皓齿,俏丽多姿“为祖母祈福,是幼微福分,静文师太待幼微极好,那有什么不自在”

水氏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退到一边,不再言语。老夫人叹了口气,隐有一丝自责“幼微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倒是苦了你了……”

段如华故作惊慌,赶忙跪下“祖母莫要这么说,祖母待幼微如此之好,幼微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静文师太念了句佛号,颇有赞赏意味的看了一眼段如华“照贫尼看来,老夫人可真是养了个孝顺的孙儿,大小姐在我寺每日诵经念佛,在佛前跪了一夜替老夫人和段夫人祈福”

老夫人声音有些哽咽,急忙扶起段如华,拍了拍她的肩“幼微孝顺,是我之福……”

段如华浅笑低头不答。

天**昏,众人欲进寺休息,段如华这才发现一直默默不语的段如瑕,有些疑惑皱眉,从刚才起她就觉得有一抹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莫不是……就是这位女子……

“咦?”段如华娇呼一声“这位姑娘看着眼熟,不知是哪家小姐?”

水氏终于找到插嘴的地方,不急不慢开口“诶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段如华疑惑扫了一眼水氏,却见水氏眸光闪烁默默不语,段如瑕浅笑上前,俯身行礼“如瑕见过大姐”

段如华愣了半刻,突然回过神来,眼中闪着精光“难道你是三妹?”

段如瑕点了点头“如瑕自小生活在秦府,大姐姐不认识如瑕也无妨”

段如华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颇有些责备的看着水氏“娘亲也真是的,三妹回府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幼微一声”

水氏笑着挥了挥帕子“倒是娘亲的过错,你们姊妹三可要好好相处,多多照看三丫头和五丫头”

段如华笑着称是,一家人状似其乐融融的走进净慈寺。

净慈寺厢房多,便一人一间,老夫人的厢房挨着水氏的,段如瑕的最偏僻。

晚膳段家人是在一起吃的,段如华为人向来通透,晚膳未开始前,一直和段如瑕聊天,无非也就是问一些她在秦府的生活,要么就是回府住可习惯之类的,段如瑕答得不耐烦,却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驳了段如华的面子,只得静静听着。

其实对于段如华,段如瑕是佩服的,能做到带着这么一副面具,骗到周围所有人也就她能做的出来,估计连肖钰擎能不知道想来良善的段如华私底下却是那样一副恶心的面孔。

静文师太领着小尼姑端着菜盘走了进来,那菜没有一丝油水,看着就难以下咽,静文师太合着掌,行了个礼“本寺向来为香客准备素斋,怕是夫人小姐们吃不习惯”

老夫人摆了摆手“静文师太这说的什么话,佛门静地,本就不该吃那些肉糜,我等也不是那样的人”

“老夫人说的在理”水氏附和“静文师太不必太客气,说起来我倒还要感谢您这几月对我幼微的照顾呢”

静文师太笑着摇头退下,老夫人提笔夹菜,这顿晚膳才开始,水氏嘴上虽是那么说,可确实不想吃那些素斋,一顿饭下来,只吃了几口而已,老夫人心情好,也不愿多追究什么,段如华,段如瑕和段萱三人吃的倒是自在,看不出半分不满,可段如瑕却没忽略段如华眼底潜藏的厌恶,心中也不由轻笑,想必带着副面具生活也是不堪的。

晚膳过后,大家也就各自回房了,老夫人吩咐大家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早给段薛上香。

水氏晚膳只吃了一些,饿的前胸贴后背,前脚出了老夫人的房间,后脚就找到了段如华。

段如华褪下一身尼姑袍,换上一身浅绿色的裙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面若冠玉,袅袅聘婷,如此惊为天人之姿,让水氏都有半分迷愣,果真是像那人的……

“幼微啊,你这可有荤食,那一桌素菜害得我倒尽了胃口”水氏捂着嘴,厌恶的说道,段如华冷冷盯着她看了半晌,挥手示意丫鬟红芍下去端菜。

“蠢货!”

水氏还没反应回来就听见段如华鄙夷的声音,不由间睁大了眼睛,语调颤抖“幼……幼微……”

段如华嗤笑一声“连段如瑕那样的小角色都要我出手对付”

水氏皱了皱眉“幼微你可莫要小瞧了她,那丫头鬼得很”

红芍将一盘肉糜端上饭桌,水氏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段如华冷冷撇唇,坐到一边写字,水氏察觉到自家女儿的怒火,不由提心吊胆开口问“幼微可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段如华头也没抬,也没回答水氏,水氏一时间讨了个没趣,之好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段如瑕回到厢房,还没落座,就听见绿抚抱怨的声音“小姐,这斋饭真是难吃,简直难以下咽,奴婢那儿还有半根肉肠,小姐可要吃,奴婢这就去给你拿”

绿抚亮着一双眸子,邀功的模样令人厌恶,段如瑕不由皱眉,语气微冷“佛门之地,自然吃素斋,可不可口其次,填饱肚子就行了,若是那些穷苦人家,怕是连这也吃不到嘴”

段如瑕警告的意思很是明显,绿抚不禁黑了一张俏脸,清荷向来与绿抚不对付,很是讥诮的笑了几声,弄的绿抚一双眸子霎有决堤之势。

“行了,明日还要去替叔叔上香,需要起早,你们先回屋睡吧,清荷,你跟着绿抚,把那半个肉肠扔了,若被我发现你们自己偷吃,可别怪我家法伺候”

段如瑕云淡风轻道,清荷高高兴兴的领了命令,拽着绿抚出了门,段如瑕脱去外衫上了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段如瑕脸色,恬静的睡颜令人着迷,树上的身影停驻了半晌才悄悄离去,月色静谧,倒不见得是个安分的时候……

54有人掘坟(修)

八月初,深山中的清晨寒露重重。

段如瑕接连做了**的噩梦,梦中浮现的皆是肖延风惨死的情景,彼时正坐在房前的石桌边,出神的望着不远处露出一角的初阳。

清荷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就发现不远处静坐着的段如瑕,心中一颤,清荷隐约觉得段如瑕有些不对劲,那向来清冷的眼神带着一丝悲伤,孤立的身影让人心疼。

“小姐怎么起的这么早”清荷快步上前,双手搭上段如瑕的肩头“山中如此寒冷,小姐还穿这么点,若是小姐病了,我家公子可要心疼了”

就算这时,清荷也不忘替自家主子说几句好话,段如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渐渐明白的清荷的意思,柳眉微皱“别胡说了”

清荷咯咯笑着,半拉半扯拽起段如瑕“是是是,清荷不跟小姐开玩笑了,小姐快随我进去更衣吧,快到用早膳的时候了”

几只青鸟落在院内的树上,扑棱了一会儿,叫着飞远,清脆的鸣声久久不绝。

待段如瑕来到老夫人院子里时,段如华也刚好才到,今日祭祀,穿的都很素淡,段如华一袭白衣,随意挽了个发髻,碎发垂肩,美目盼兮,浅笑溢唇,漫步迎上“三妹早”

段如瑕双手攥了攥,微微俯身“大姐早”

段如华心情甚好,笑着挽住段如瑕的手,二人说说笑笑进了院,水氏来得早,正坐在一边和老夫人聊天,段萱也在,时不时插上两句。

“祖母,母亲,五妹,你们起的好早”段如华娇俏上前,面色绯红,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幼微怕是赖了**了”

老夫人爽朗笑着“大丫头这几日累坏了,倒也不为过,我和你娘上了年纪,睡倒也睡不了多久”

段如瑕静立一边,懒得插话,老夫人浅笑转头“三丫头睡得可好?”

“有劳祖母挂心,如瑕**好眠”段如瑕行礼作答,淡绿色的锦袍随风飞起,一副温婉美人的模样,让段如华眸色渐深。

“大家还是早些用膳吧,过了午后,再去祭拜薛儿吧”老夫人捻着佛珠,淡淡说道。

“是,老夫人”

谁也没有想到午后会下雨,**的雨点打击着地面,脚下的泥浆沾染了裙边。

段府一行人在静文师太的带领下,撑着竹伞朝净慈寺后的竹林走去,段如瑕搀着清荷慢慢走着,浅绿色的裙尾沾染了些许泥泞。

段如华走在前面,时不时转头看上两眼,出声叮嘱“三妹五妹,你们可要小心些,这路不好走,可别摔着了”

段如瑕虽然对段如华的虚伪感到厌恶,却仍扬起唇角“大姐也要当心”二人对视,表面上姐妹情深,实则诡谲暗涌。

段如华回过头,漂亮的眸子闪过一模寒色,红芍攥了攥段如华的手“小姐放心,几日必除”

段如华沉默,心中却起了计较。

老夫人跟在静文师太后面,上了年纪本不该在阴雨天气上山,可抵不住对幼子的思念,这一份情倒是真挚。

深山

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几个侍卫慢慢将一个红褐色的棺材从地下抬上。

棺椁上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墓主是大户出身。

黑衣男子眯了眯眸,快步上前,声音淡漠“开棺!”

那几个侍卫听命,纷纷上前一同用力,只听一声脆响,棺椁开了一条小缝,随着那些人的动作,棺盖被彻底打开。

棺中只剩一架白色枯骨,看的骇人,身上所穿的景缎不见**,一看便知是上好的,那黑衣男子侧目看了一会,示意那些侍卫把枯骨丢出。

白骨落地,碎了遍地,白花花的头骨静静躺在一边,林中传来风刮树叶的声响,诡异得很。

面上看是没任何陪葬品的,可尸骨被抬出,陪葬品才纷纷出现,满满的金子铺满棺底,棺椁周围镶着各色各样的宝石,金银珠宝全部堆积在一边。

黑衣男子面上没有任何波澜,静静上前朝那堆陪葬品伸出手,翻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黑衣男子有些愠怒,手下力道大了起来,忽而又一阵阴风吹过,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鬼魅的笑容,提腿朝那堆尸骨走去。

提脚,踏下,那头骨裂开,无比凄凉的散在那。

不远处一个身影腾空飞至,音色低沉“主子,有人来了”

那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运功飞走,不久后,那处只剩下一堆骸骨和一座棺椁。

静文师太步子凝住,只觉得身后阴风一阵,冲着脑门,赶忙低下头捻手中的佛珠,哆哆嗦嗦的念着佛号。

老夫人见静文师太不走了,当即有些疑惑,刚想上前瞧瞧,却被静文师太制止

“老……老夫人,今日天气不佳,不……不如明日来吧……”

她话音颤抖,更添了老夫人心中不安与疑惑,冷硬上前推开静文师太,下一秒怔在了原地

“薛儿!”

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老夫人不要命似的向前冲去,脚下泥泞,一下子摔了下去,衣衫粘泥,狼狈不堪。

段如华咬着下唇,身子有些颤抖,不敢上前,水氏也吓了一跳,别过脑袋不敢去看,段如瑕敛了敛眸中的厉色,心中冷笑连连

看来段府确实招人恨,段薛死了这么多年了,竟然会有人开棺掘坟……

“祖母……祖母你慢点”段如华丢下手里的竹伞,上前扶起老夫人,白皙的面颊热泪划过,美若芳物。

老夫人眼神空洞,翕动着嘴唇,眼角皱眉凸显,那一头白发看得更为苍老。

水氏也上前扶着老夫人,三人一齐落泪,朝那走去,段如瑕静静立了一会儿,低着头若有所思。

段萱从她身边经过,不经意间碰了段如瑕一下,清冷的声音响起“这种时候你若是出神,必得老夫人厌恶”

段如瑕轻轻一笑,摇头跟上,身后冷风吹过,段如瑕立即转头,却只见空空山头,心中荡荡。

招来清荷,段如瑕低声吩咐几句,清荷便领命离开,段如瑕静静看着老夫人痛哭着扑上段薛的骸骨,眸底闪过一抹寒意,有鬼……

55闹鬼风波(修)

经过这么一闹,老夫人**间白了头发,颓了身子,几天没下地。这几天阴雨绵绵,下山路被泥浆堵住,段如瑕一行人等于被困在了净慈寺里,段薛的尸骨被带回寺里,放在后堂,每日都有僧人念佛超度,只是那森森白骨让人胆战心惊,一时间寺里流言四起。

客房

段如瑕站在窗边,许久不言,清荷突然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怪异,漫步至段如瑕身边。

“找到了吗?”

“小姐恐怕是看错了,清荷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小姐所说的可疑人”清荷皱着眉,低声回答。

段如瑕神色有些飘忽,声音平淡“哦,怕是看错了吧……”

夜半子时

两个小尼姑结伴走着,手里的灯烛忽明忽暗,草丛里隐约传来虫鸣,寂静的夜空显得极为突兀。

身后吹来一阵凉风,二人只觉得后脊梁骨寒意重重,不由哆嗦了身子,收紧外袍,手里的佛珠咕噜作响。

“明……明休啊,你……你有没有觉得……好……好像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一个小尼姑开口,颤颤巍巍的问道,不停打量着四周,却只见漆黑一片。

“沙沙沙——”

突然,周围草丛里传来异样的声响,小尼姑惊叫一声,立刻躲在了明休身后,明休也很害怕,手里的灯已经拿不住了。

“明……明休……你……你说会不会是……是段公子的冤魂不散……”

“住口!”明休颤抖着声线冷硬打断“哪有什么冤魂,就算有,佛……佛祖也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小尼姑咽了咽口水,拍了拍明休肩膀“要……要不你去看看吧……”

“凭什么是我啊……”明休向后缩了缩身子“今日本就该是你巡夜,我陪你就不错了,你去……”

“我我我……”小尼姑舌头打卷,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可偏偏明休不放过她,将灯硬塞到她手里,把她推到草丛边。

那小尼姑没了办法,直得硬着头皮向前伸出手,拨开草丛,赫然露出一双红色的眸子,小尼姑吓了一跳,跌坐在地,灯烛散在了一边,明休颤抖着腿问“是……是什么东西啊……”

那东西一下跳出草丛,飞也似的逃走了,小尼姑松了口气,拾起灯,语气轻松“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兔子,明休啊……”

小尼姑转过身,却不见了明休,那地方空荡荡的,小尼姑害怕了起来,一不小心捻断了手中的佛珠,佛珠散了一地,发出的声响刺激着小尼姑的神经。

忽然,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尼姑僵硬着脖子看去,入眼的是一只瘦的像皮包骨一般的手,再向后望去……

一双空荡荡的眸子静静望着她,见她回头,扯出一抹浅笑,露出一口白骨……

“啊啊啊——鬼啊——”

第二日

前堂

段如瑕到场时堂内一片静默,一具灰白骨架静静躺在**上,灰色的尼姑袍破破烂烂的散在骨头上,血迹已经凝固在上面,静文师太拿着佛珠静立在一边,深色凝重,段如瑕拧眉,提步上前。

“三小姐安”静文师太合掌低头,段如瑕回礼,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这等怪事?”

静文师太语哽,不知该如何回答段如瑕,段如瑕沉默片刻,投目在那具尸体上。

尸体的肉已经全无,只剩骨架歪歪扭扭散在**上,两只眼珠不知去向,看样子像是被人生生挖出来的,肉没的诡异,细细一看,段如瑕不由心惊,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

“今日晨扫的在后院发现了明休的尸体……”静文师太想了片刻,终究开口回答了段如瑕,明休是净慈寺修行不久的僧人,平时勤奋律己,倒也是个可造之材,谁知飞来横祸……

“那闹鬼之说从何而来?”段如瑕轻轻开口,问到了点子上,连静文师太的脸色都有些僵凝。

“是一个和明休交好的,昨晚同明休一起巡夜,第二天晨扫的发现了明休的尸体,她就睡在一边,刚醒来就满口胡言乱语”静文师太身边的一个师太开口回答,解了段如瑕的疑惑。

“鬼啊!有鬼!真的有鬼!你们都不相信我!真的有鬼!我看着他杀了明休的,真的!”

突然,一个衣服破烂,头发脏乱的女子赤脚跑了进来,她神色有些惶恐,不停嘴的叫着,似乎在躲什么人的追赶,果然后面跟上几个尼姑,慌慌忙忙的追着她,想要将她制住。

段如瑕抬手示意,那几个尼姑才停驻下来,那人见无人追赶,才慢慢坐下,深色鬼魅

“他让我拽着明休,然后我看见他撕下了明休的肉,然后是眼睛……他没有脸皮,只有骨头,他声音很好听,对我特别温柔,他还让我帮他……把明休的另一只眼睛也挖下来了……”

那人坐在地上,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尾句音调低沉,她探入胸前,忽然掏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声调上扬

“你们看!这就是明休的!是他送我的!哈哈!有鬼!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她疯疯癫癫的笑着,那浑白的眼球在地上滚动着,令人作呕,段如瑕攥紧了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满地乱滚的女人,力气大的竟然连几个壮年尼姑都按不住。

“三小姐,恕贫尼直言,你看不过一具骸骨惹出这么大的事端,你可否向老夫人说说,把段公子的骸骨……埋了去吧……”

静文师太止不住的念着佛号,不知是心中害怕还是替她一个死,一个疯的徒弟感到伤感。

段如瑕扬了扬唇“世人不以怪物乱神,什么妖魔鬼怪皆是胡扯,只怕这两位是被有心人利用,才会得到如此下场……”

躺在地上出神的小尼姑神色紧绷,怒瞪段如瑕,忽然一跃而起,朝段如瑕扑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还我明休姐命来!”

几个尼姑诧异,赶忙上前摁住,段如瑕慢慢退后几步,见那尼姑眼睛通红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了她泄愤的模样,心中不由疑惑,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发疯……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门口出现一抹纤长身影,头上玉坠碰撞作响,声音娇而不媚,美如出水芙蓉,段如瑕深情凝了片刻,心中骤然释怀,原来是她……

56如华陷害(修)

段如华慢步上前,疑惑的盯着段如瑕“三妹妹,这发生什么事了……”

段如瑕莞尔笑道“怎么?姐姐还不知道这儿的事?”

说罢,缓缓挪开步子,露出躺在榻上的那森森白骨,段如华脸色微变,脚下有些站不住,手紧紧扣住红芍的胳膊,指甲嵌入她肉中,面上划过一丝恐惧。

“姐姐莫怕,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一早静文师太派人来找我,说是有急事,来的路上听到一些言语,说有人死了,而死像凄惨颇有怪处,我这就来看看,这位小师傅似乎被什么不好的东西吓到了,刚刚还想着要伤我。”

段如华吃了一惊,急忙松开红芍大步上前“竟是如此!三妹可有受伤?”

段如瑕笑着摇头“姐姐不必挂怀,如瑕无碍”

段如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静文师太,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小师傅为什么会伤我三妹?”

“段小姐,这事贫尼也伤了头脑,恕贫尼多嘴,这段公子的尸骨烦请您尽快叫人埋了吧,这几日寺里流言四起,如今明休惨死,我这徒弟又疯了,再这么下去,我这净慈寺可要不成模样了”

静空师太就差没跪在段如华面前求她把段薛埋了了,段如华为难的拧起帕子,轻咬着下唇“静空师太,我也知此事给您添了麻烦,可我祖母没有下令,我们也不敢私自动手啊”

说到一半,段如华眼波流转,轻扬嘴角“不如这样吧,我这里有个丫鬟对医术颇为精通,不如我让她替这小师傅看看,若是能治好,也算了了师太一桩心事”

静文师太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念起了佛号,段如华却丝毫不在意,挥手示意红芍领人进来,段如瑕静静站在一边,悄悄打量着那个小尼姑,眸色深邃,心中泛起波澜。

半晌后,一个身穿米分色长裙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三小姐”

她的声音冷漠,始终低着头,长发散落遮住她的容貌,看不太清,段如瑕盈盈一笑,略有些期待,她和段如华的第一次较量,还不知道她会出什么毒计。

姽婳来到小尼姑身边,让几个尼姑退下,自己则一把拽起小尼姑,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深邃的眸中闪着危险的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尼姑严重明显闪过一丝怯懦“安……安明”

姽婳装模作样搭上安明的脉,背对着一屋子人,声音低沉“昨日里杀了明休的人是段如瑕身边的人,她给了那个人钱,你看到了,她杀了明休,给了那个人钱……”

安明本就不清明的眸子愈发浑浊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段如瑕叫人扮鬼,叫人杀了明休,叫人扮鬼,叫人杀人……”

段如瑕看不清姽婳那边的状况,可对姽婳问的第一个问题有了些计较,乎看到姽婳脸颊微动,似乎重复着什么话,心中豁然清明,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眼球,低下眉眼

“啊——”

姽婳一惊,立即转头看去,只见段如瑕颤颤巍巍的被人扶起,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或许是她想更上前一些,谁知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眼球,这才被吓了一跳。

姽婳眸色阴骛,转过头果然见安明眼神又空洞了起来,不禁愤愤咬牙,催眠时最忌讳有人打断,一经打断再想操控人心怕就难了。

段如瑕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低着头扯出一抹温婉笑意,突然间又有一个想法油然而生,转了转眸子,段如瑕瞥了一眼段如华,与其这么便宜了你,还不如趁机反击一次!

“怎么了,莫不是我打扰了姑娘”段如瑕捂住嘴,一副自责的模样,几步走到安明身边

“姑娘,她可还有救?”

安明被她的叫声吸引,一时间扭过头去,空洞的眼神不由聚集,狠厉的眯起眸子,她的语调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个虚伪的家伙,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明休!”

她话音尖锐,瞬间充斥整个大厅,可其他人不以为奇,都认为她是疯言疯语,姽婳得意的扬起嘴唇,心中暗唾段如瑕愚蠢,如果她不惹得安明注意,之前的催眠就不会有效果,可她的催眠术向来高深,想来此计应该能顺利进行。

“姑娘,你怎么……”段如瑕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惶恐,乍一看令人生疑,安明一下子冲到静文师太脚边,一手指着段如瑕一边叫喊“师太!师太!我找到了!就是她,就是段如瑕派人装鬼害人的,是她派人杀了明休,我装疯是为了保命,可如今大家都在场,我愿意说出一切!”

“你住口!三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段如华大声开口,夺去大家目光,她眼底泛泪,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没有撒谎!我亲耳听见三小姐吩咐下人杀了明休,还有……我看见她把一个金灿灿的首饰盒递给了那个人,静文师太只要找人查必定能知道结果的呀!”

众人一时间僵住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来人!去把三丫头身边的奴才侍卫都找出来,这事一定要查清楚!”

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双眸子泛着冷意死死盯着段如瑕,段如瑕心中了然,装神弄鬼无非是为了早日把段薛下葬,可这种事要挑个良辰吉时,哪能说葬就葬,如果真是段如瑕干的,那就说明段如瑕对段薛这个叔叔没有半分敬重,对视子如命的老夫人来说,怎能容得下段如瑕。

不久后,一个侍卫带着一个下人快步走进了前堂,还没等老夫人开口,那人就跪了下来

“老夫人,这事不是奴才自愿的呀,是三小姐那钱引诱小的,小的这才鬼迷心窍,求老夫人放奴才一马吧”

先声夺人?段如瑕冷冷一笑,一言不发。

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喽,不然我活扒了你的皮!”

众人都没想到向来温和的老夫人也会有这么粗鲁的时候,这足以看出老夫人对段薛的重视

那人哆嗦着身子,颤颤开口“自从段公子被掘了坟,三小姐就没睡过好觉,总觉得不大吉利,有人说三小姐奉命整理陪葬品时贪了东西,想急着葬了段公子,以免东窗事发,就找到奴才,想拿闹鬼一事来说事,她给了小的一个金首饰盒,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首饰,还掺着黄土,奴才这才知道传言不虚,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这才做出这种事”

说着,一边侍卫递上首饰盒,老夫人横眉倒竖,怒气冲冲将茶杯丢向段如瑕,茶掷到段如瑕裙上,留下些许茶渍,段如瑕静静跪下,仍不说话。

老夫人气得气都喘不匀,指着段如瑕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孙女无话可说”段如瑕静静回答,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老夫人拍案冷笑“好好好,好一个无话可说,来人啊,把三小姐关到后院的柴房去,免了一切膳食,以观后效,等回府后,一切再加商议!”

走到段如瑕和侍卫出了门,段如华还没反应回来,她总觉得段如瑕不太对劲,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辩解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段如华眯起眼睛,嗤笑一声,管她有什么后招,区区小卒,不足为惧!

57走水诈死(修)

侍卫将段如瑕送到柴房,锁上柴门后便快步离开。

柴房不大,一大部分空间都被杂草覆盖,刚刚下完雨,茅草返潮,一屋子都是怪味。

段如瑕面无表情的理出一堆草铺好,将外衣铺在杂草上,勉强坐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段如瑕悠悠一笑,这场景倒像极了前世的冷宫。

倚着墙小憩,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忽然有人打开了门锁,段如瑕睁眼,正看见绿抚捧着一叠被子走了进来。

绿抚一看见缩在墙角的段如瑕,鼻子一酸,泪就落了下来,急急忙忙跑过去,将手里的一件棉衣给段如瑕披上“小姐,奴婢来晚了,让小姐您受苦了”

段如瑕笑着拢了拢衣衫,拍了拍绿抚的肩“我没事,倒是你,房门钥匙哪来的?”

绿抚听后,脸色骤变,耳边红了又红“小姐你可别提了,一提奴婢就来气,我去找管事的师太,谁知道她竟然不允许我来看小姐,我问她有没有给小姐准备棉被衣服什么的,她竟然一脸无事的说没有,还不让我送,可真气死我了,如果没有静文师太,怕是小姐又要挨饿,又要受冻了”

段如瑕眨了眨眼睛,半分疑惑“那师太号为何?”

“庆安”

手指抖了抖,段如瑕扯出一抹隐晦的笑意,既然是她,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对了小姐”绿抚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馒头,看了看四周,把馒头塞进段如瑕手里“这是奴婢偷着带来的,小姐快点吃,以后每天我让清荷来给您送”

顿了顿,绿抚皱起眉头“我都好久没看见清荷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如果她今日跟着小姐,小姐哪会受这么多委屈!”

段如瑕将馒头放到一边,清冷的面颊冻得有些红“怕是有什么急事处理,时间不早了,你尽快回去吧,若是被别人发现,怕是还有让你和我一同待在这儿了”

“那固然好”绿抚轻轻道“本就该同小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这么一说,奴婢倒觉得更应该陪着小姐”

段如瑕轻轻笑着,心里划过一抹暖流。

说也就是那么一说,绿抚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段如瑕揽着棉衣,看着绿抚为她带来的解闷的书籍,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

窗外一抹黑影闪过,瞬间没了踪影,段如瑕敛了敛眸子,清荷受她吩咐盯着段薛的墓地,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此,再说那人身形瘦小,与清荷倒有些不同。

猛然间,回想到厅前行事诡异的小医女,段如瑕冷冷扬唇,素手环绕在书页上,漂亮的眸子闪了闪,轻轻一扯,扯下边围的一个字,灯烛映衬下,那“将”字显得极为诡异。

深夜

清荷本来正在受命盯着段薛的墓地,因为饿了回寺吃点东西,这才听说了段如瑕涉嫌扮鬼害人,如今被关在柴房的事,一时间惊骇不已,马不停蹄赶到柴房。

月亮点点光晕撒在地上,与那星星火点映衬,清荷瞬间白了脸,匆匆忙忙上前,谁知火势过大,想冲进去简直天方夜谭,清荷思虑片刻,打算从后门的窗户翻进去,还没到后门口,就看见了倒地昏迷的追风,这才想起她临走前把段如瑕的安全托付给追风的事情。

一想到这,清荷就气得不行,一脚一脚踢着追风,她下脚很重,两脚就把追风踢醒,清荷此刻不想追究追风为何会倒地不起,直接让他去找人救火,自己则迅速绕道后门。

追风摸着后脑,皱着眉头离开,心中生疑,他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昏倒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黑衣女人就绕到了他的背后,那种轻功自然是很不错的,还有,他昏倒前曾偷瞄到那女人腰间的牌子,是进入皇宫的通行牌……

清荷捂着鼻子从窗户跳入,这才发现火大多外面着的大,里面只有一小处有起火,环顾了一周才看到不远处倒地的身影,清荷立即跑了过去。

一把扶起地上的身影,这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用茅草堆成的人形轮廓,再盖上一件外袍而已,清荷疑惑,这必定是段如瑕做的,那么她就已经出去了,可窗户修的极高,难道段如瑕会轻功?

想着,清荷拎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离开,突然发现衣服下的几个小纸片,清荷捡起,慢慢展开,了然是从书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四个字让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将计就计

半个钟后,茅草屋的火终于被扑灭,到处都是灰烬,房子被烧的只剩下骨架,老夫人面色凝重,心里打着鼓,段如瑕如果死了,于她来说是好是坏还不能断定,这下她倒也没了办法。

清荷呆愣的坐在一边,捧着段如瑕的衣袍,一言不发,迟到的绿抚留着眼泪跑向清荷

“小姐……小姐她不会……不会……”

清荷咬了咬下唇,酝酿许久的眼泪滑落“我想拉小姐出来谁知道只……只拉出衣袍……”

绿抚捂着脸,坐在地上抱起段如瑕的衣服,哭声传遍整个后院,静文师太捻着佛珠,暗道了句“阿弥陀佛”

段如华到场时,正巧看到这幅场景,心中夸赞姽婳行事谨慎,可她终究不是好骗的,得知在火场未找到段如瑕的尸体,脸色凝重了起来。

“老夫人,奴婢认为火起的蹊跷”清荷思索再三,起身看向老夫人,声音平淡。

老夫人浑浊的眸子清了清“何处蹊跷?”

“奴婢在赶到这里时,闻到有火油的气味,最近下雨,又怎会有这么容易走水,照理说阴雨天气火应该更容易灭才对,可这么多人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火扑灭,由此可见,这次走水是有人故意想害我家小姐!”

老夫人沉默,心中却很赞同,想了片刻,招人去查,不管段如瑕死不死,先把事弄清楚了再说,回头若是穆氏问罪,她倒也能掰扯一二。

段如华一听,心中起了波澜,倒也不是她不相信姽婳做事,但就因为姽婳画蛇添足,让那人参与,这事就麻烦了。

58古怪传说(修)

撇开净慈寺的混乱,段如瑕此刻正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山林走去。

愈到晚上山里的气温越低,段如瑕把绿抚给她的棉衣放在了茅屋里,此刻仅穿着一件单衣,冻得脸发白,刚刚翻墙出来时崴了脚,现在因为长时间奔走大有浮肿之势。

段如瑕干脆坐了下来,摸了摸双肩,咬着下唇心中暗自鼓劲,秋风飒飒,迎合着诡异的夜色,倒是唬人得很。

段如瑕低下头,揉了揉肿胀的脚腕,声音淡漠“来都来了,阁下不现个身吗?”

微风吹过,卷起一地落叶,眨眼间,面前已站了个身影,黑衣锦袍,长发垂肩,如同绸缎,段如瑕轻轻笑着,眉眼间敛下一抹算计

“果然是你……”

耶律极嘴角含笑,声音隐有些不可思议“你猜到是我?”

“阁下下次再偷别人陪葬品时记得把自己的东西藏好了,这次是我帮你,下次我的眼神可就没那么好了”说着,段如瑕掏出一块玉佩,扬手丢了过去。

耶律极抬手接住,看了看纹案,轻轻一笑“多谢段三小姐”

“……别假装客气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段如瑕冷冷打断,目光犀利扫向耶律极。

耶律极眸中寒光闪过,声音低沉“段三小姐知道我要找的东西?”

段如瑕移开目光,恢复之前那副冷淡的模样“随便问问罢了,你若不想说也无所谓……”

“没有”

耶律极答,盯着段如瑕敛下笑容,有一丝威胁开口“段三小姐这下可说了吗?”

段如瑕轻佻起眉角,对他的威胁没做出半分惧怕的模样,这让耶律极有些无奈,是罢,这女人小小年纪武功极高,倒也不是轻易能被别人吓倒的。

“要我说也不是不可以……”段如瑕悠悠开口“我现在落难,深山里我不熟路,你既然到这里挖墓必定熟知这里的路径,你只要带我去个山洞什么的,我就告诉你”

倒也是有些娇俏,这副模样才符合她的年龄,耶律极暗想。

半个时辰后,二人才找到一个山洞,勉强可以对付一晚上,耶律极拾了些柴回来,刚刚下过雨,木柴潮湿,很难点燃,二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架起火堆。

稍微暖和了些,段如瑕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你的脚有伤,就好好呆在这里,我出去找点吃的”耶律极起身说道,段如瑕搓了搓双肩,微微点了点头。

耶律极回来时,段如瑕正将捣碎的草药擦在伤口上,似乎很痛,她本来一惯清冷的神情变得有些扭曲。

耶律极大步上前,将手里的死兔子丢到一边,开口责怪“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

段如瑕无力笑了一声“扭了又不是断了,我饿了,你把兔子烤了吧”

似乎没见过这么逞强的女人,耶律极一来二往也不想再管她,将兔子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闻着阵阵飘来的香味,段如瑕咽了咽口水,耶律极将后腿扯下,递给段如瑕,看着她明明很馋却又装出一副不想吃的模样感到很无奈。

段如瑕一天未进一食,早就饿的不行了,立刻吃了起来,半柱香的功夫,那后腿就只剩下骨头。

耶律极趁着段如瑕吃东西的功夫才悠悠提起前面的事“到底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找什么?”

段如瑕顿了一顿,本想卖会儿关子,可一想又不妥,只得放下手里的食物娓娓道来

“其实也不然,这一切很好推测,我在墓地边找到你的玉佩这说明掘墓人掘墓时你在现场,纵然你没挖也定是指使别人挖的,民间传说,段林修带兵攻打一个王朝时敛下了那王朝的传国玉玺,有人说,那玉玺鬼怪的很,只有统一天下的人才能得到那个玉玺,尽管只是传说,这几年依旧有人不停的寻找”

“几年前曾有人传出这样的消息,段林修的弟弟段薛死了,陪葬了许多名贵珠饰,可最名贵的还是段林修那年掠夺的传国玉玺,这一谣言一时掀起不小风波,不少人都想开棺寻找玉玺,只可惜段林修派重兵守着段薛,他们根本没时间下手,这一谣言一直都没被证实到底是真是假,一直到现在。”

耶律极颇有兴趣的问“那依三小姐看,这事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段如瑕静静答“确实有玉玺,这点我曾经在府里听人提起,段林修当年确实带回来一块玉玺,而且私自觅了下来未交给皇上,可是那可不是那神秘王朝的传国玉玺”

“回想一下当时段林修攻城的时间,大多在午时,可在巳时那君主就已经自缢在朝堂上,他的儿子接掌了军队,本想杀出重围却被卷到马下当场身亡,那所谓玉玺正藏在他的怀里”

段如瑕顿了顿,继续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大军压境,他只带寥寥数军想突破重围怕是痴心妄想了,既然如此他又怎会傻到把玉玺放在身上,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当初冲出重围的不是真正的太子,而是别人的话,那真正的传国玉玺怕是早已随着真相石沉大海了,不过这也只不过是猜测,还不能断言,可段林修没有传国玉玺是一定的,你就算挖了段薛的墓也没什么用”

耶律极沉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开口“我是真奇怪,段三小姐一个深闺女子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野史”

段如瑕微微扬唇“久居深闺?怕是公子还不知道我从小就住在秦府,那样的偏僻地境,三教九流的人多的数不胜数,偶尔去趟茶馆能听见茶客们聊前朝旧事,懂这些算得了什么?”

“呵,照三小姐这么一说我怕是要多去去历城了”耶律极对她的话仍心存怀疑,这话说的有些冷淡。

段如瑕吃着手里的食物,心里打起如意算盘,面上不动声色“喂,我告诉你这么大的消息,你是不是也该知恩图报帮我一件事?”

耶律极挑眉,本来他还在想这女人怎么这么痛快就吐露了实话,原来还是有所求,段如瑕眸光点点,计上心来。

59阎王鬼差(修)

天边露出鱼肚白,段如瑕坐在石块上小憩,听到洞口传来动静,一双眸子迅速睁开,眼底一抹杀气闪过,看清来人后眼神才温和下来

“怎么样?”

“你面子还真大”耶律极悠然道“你祖母为了你把京兆府尹顾申都请来了”

段如瑕眼皮微跳,嘴角上扬,意味深长道“哦……”

双手托住下巴,眸色异常深邃“喂,耶律极……”

耶律极挑起眉角,几步上前,听得耳边人说了几句,原本冷峻的面色有一丝僵硬,还真是个惹不得的女人。

净慈寺

月夜

僧房中,一个中年尼姑颤颤巍巍的跪在佛像前,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小尼姑跑到她身边,将怀中的一个银子双手呈上

“庆安师太,这是大小姐给的赏银”

庆安师太慢慢接过,双眸低垂,声音平淡“只有这么一点?”

小尼姑心惊,结结巴巴答了句是,庆安师太冷哼一声“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我替她送了这么多天的肉糜,从未见她给过这么少的赏银”

小尼姑咽了口口水,双眸紧闭,极不情愿的又掏出一锭银子“师……师太,是我忘了,不是……不是想不给您”

庆安师太是净慈寺的元老,得罪了她哪有好下场,只怪这小尼姑不识相,她本就心情不好,这小尼姑偏偏要往枪口上撞

“走吧,以后不必再在我身边了,听说后院缺一个倒夜壶的,你去那儿顶班吧”

小尼姑脸色巨变,立刻跪下磕头“师太饶命,师太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庆安师太不急不慢的敲着木鱼“要么倒夜壶,要么下山,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那小尼姑咬了咬下唇,抹着眼泪退了下去,若是下了山,她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欺负,留在山上倒夜壶虽说苦些,可最起码有口饭吃,也怪她手贱,为了那么点银子惹到了庆安师太。

那尼姑退下后,屋内便只剩下庆安师太一人,微风吹动,倏然间,窗户被猛地吹开,桌上的灯烛也被吹灭,庆安师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木制锤,说话结结巴巴“什……什么鬼怪,这……这是佛教清净之地,你……你们……你们都……”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跳窗而入,庆安师太尖叫一声,立即跪下“三小姐,三小姐您行行好,行行好别来找我,您要找就找那个黑衣女子去罢,那都是她要我干的呀,您……您千万别找我呀!”

“贱人!”

呼闻上头一句怒骂,接着下颚一痛,灯烛点亮,面前是一张极为愠怒的面孔,脸色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竟然敢背叛我,我看你不想活了!”

“别呀,别!”庆安师太双手乱舞,惊慌失措“我错了,我错了,你饶过我,饶过我”

若是刚才的小尼姑在场,定会吃惊不已,平常那个高高在上,连静文师太都不放在眼里的庆安师太竟然这么低下的像一个女子求饶,所谓一物降一物,怕就是这个道理。

“饶了你?”姽婳冷哼一声“段如瑕已经死了,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庆安师太咽了口口水“我……我……对!我把你和我说的事都已经告诉了另一个人,如果我死了,你……你就完了!”

姽婳嗤笑一声,松开庆安师太“你这老东西还挺机灵,可你可知道,我完全可以把这里的所有人杀光,这样的话,这件事就石沉大海了”

庆安师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脸狠厉“你可别和我玩这一手,顾申来了,带来的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即使你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百,更何况……”

庆安师太诡谲一笑“你不想大小姐坐牢吧……”

姽婳瞪大双眼,冷笑扬唇“我还在想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骨气了,没想到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庆安师太起身,装模作样的拍了拍长袍“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做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一死,顾申就会知道是大小姐害死了三小姐,你可想清楚”

说罢转身敲起木鱼“我累了……”

姽婳眼神嘲讽,跳窗而出,庆安师太立即起身关上窗户,大大舒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如果不是她机灵,恐怕她此刻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本想吹灯睡觉,可一眨眼的功夫,就陷入一片黑暗,脖颈痒痒的,似是有人在轻轻吐气,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气味,庆安师太身子颤抖,转身就想去点灯,谁知耳边迎风吹过,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声音

“为什么要杀我……”

经过刚才那一出,庆安师太心态平和了些,声音带着恶毒“你又弄什么花样,你信不信我……”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庆安师太皱眉转身,一张黑色面孔正和她面对面,脸上飘着烟雾,有浓浓烧焦味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啊啊啊——”

庆安师太尖叫着低下身子匍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那身影慢慢凑上,声音诡异

“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啊,火烧到我的身上,我到处逃……没人来救我……没人来救我……”

庆安师太转着眼珠,却不言语,心中仍存着疑惑,那张脸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清,若是有人假扮,她岂不不打自招了。

“那好吧……”

头上声音幽幽响起“我有怨气,我现在就要让鬼差带你去阴间,我要去阎王爷那儿申冤……”

庆安师太身体一机灵,旋即就被架了起来,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直翻白眼,身边两个男子,一个白衣,一个黑衣,舌头垂到膝盖,脸色惨白。

“不要啊!我不去阴间!我不去阴间!”庆安师太尖叫着摇头挣扎,可无奈鬼差力气极大,她双脚离地,一点一点被往前带,突然间,面前一阵烟雾,一个穿着黑衣官服的男子大步走来

“拜见阎王爷”

段如瑕微微欠身,那两个鬼差也跪了下来,只有庆安师太一个人哆嗦着站在原地,双腿打颤

那阎王立定,大声问“你是何人?本王听你喊冤,可是有什么隐情?”

“阎王爷明鉴”段如瑕跪地“民女本是段家三小姐,岂知在此寺惨遭陷害,又遭人放火焚人,民女死在火场,可这人没半分悔改,民女有冤,阎王爷为民女主持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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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真相大白(修)

“哦?竟有这等事”那阎王爷摸了摸胡须,皱眉怒瞪庆安师太。

“佛门之子本应以慈悲为怀,可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那我便贬你入十八层地狱,受生生世世无法永生之苦!”

庆安师太哀嚎一声,急急忙忙趴了下来“阎王爷饶命,贫尼再也不敢了!”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阎王爷双手交叠至于身后“你把你所做之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便可免受些苦痛”

“我说我说”庆安师太焦急道,细细回想那日之事

“那天贫尼刚刚上完晚课,便想回房洗漱睡下,谁……谁知突然一个黑衣女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架了一把刀在贫尼脖颈上,贫尼当时吓坏了,根本不敢乱动,她塞给我一个硝石,让我和她一起去后院柴房,刀锋就架在贫尼脖颈上,贫尼哪敢随便乱动,当即便随她一同去了,到了后院,贫尼本想找个计谋脱身,谁知她把贫尼推到房前,命令贫尼用硝石点燃门外的茅草,佛家人以慈悲为怀,可贫尼到底还是怕死,就听她的点燃了柴房……段三小姐,贫尼无心害你啊,刚刚那女子才来过,她想杀我灭口,贫尼知错,求您饶过贫尼吧……”

那阎王爷摸了摸胡须,看了一眼身后奋笔疾书的鬼差,开口问道“罪状可都记下来了?”

“回阎王爷,记好了”鬼差将罪状双手呈上,毕恭毕敬的说道,阎王爷接过,粗略扫了一眼,扔到庆安师太面前

“签了状书,便会有鬼差带你去地狱了”

庆安师太大喜,立刻爬上前,咬破手指在署名处按了一个手指印,极为讨好的傻笑了几声“多谢阎王爷法外开恩,贫尼一定会好好改过,烦请阎王爷直说,贫尼……这是去哪一层地狱……”

“这本官怕是不能解答了”那“阎王爷”扬起一抹冷笑“等你人头落地去阎王那报道时再问他也不迟”

庆安师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怦怦直跳,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那“阎王爷”,“你……你不会是……”

“呵”身旁黑色鬼影轻轻一笑,抬手撕下脸色的黑色面皮,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庆安师太,您放心,我相信你的供认顾大人已经一字不差的听清楚了”

庆安师太跌坐在地上,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段……段三小姐……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段如瑕抚了抚身上的灰尘,神色戏谑“您难道不知道有诈死这一招吗?实话说,我早就看见师太您在茅屋外放火了,只可惜啊,房屋后有一个窟窿,我恰好从那儿逃了出去,若不是师太你做贼心虚,怕是此刻您活的很逍遥吧……”

庆安师太恶狠狠咬着下唇,双手握拳捶地,顾申赞许的盯着段如瑕,他早就认出此女就是京城下毒案的那个女子,想到她竟然如此聪慧,顾申对她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罢了,这就是恩果报应”庆安师太幽幽叹气,半晌抬头,目光决绝“可贫尼还有话要说”

顾申大手一挥“准了”

“我要揭发大小姐,在净慈寺贿赂贫尼为她日日送肉糜的事,还有,那个黑衣女子……啊——”

庆安师太话刚说一半,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脖颈后一个银针闪着冷峻的光,段如瑕眼神微眯,犀利扫向银针飞来的方向,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衣女子陡然而立,面上扬笑,又是一挥手,一个银针朝段如瑕的方向极速飞来,段如瑕微微一侧身,躲过那根银针,再回头时,树上已没了那抹身影。

清荷运功赶来,见段如瑕冷冷的盯着那女子远去的方向,心中了然,运功追上。

绿抚跌跌撞撞跑进屋子,瞥见那抹纤长身影,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小姐——”

段如瑕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个快步跑来的身影扑了个满怀,绿抚仰着泪流满面的俏脸,抽泣道“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奴婢……奴婢还以为……还以为再……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又是一阵痛哭,段如瑕无奈的勾着唇,低声安慰,心中满是感动,这丫头,向来是依赖她的。

“三丫头……”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老夫人静静站在门边,手里的拐杖微微颤抖,段如瑕眼睛微酸,扶起绿抚,漫步上前

提起裙摆,悠悠跪地,声音有些哽咽“让祖母担心了,是如瑕不孝……”

段如瑕说的虽然是谎话,可那副模样,着实感动到了老夫人,明明此事因她而起,段如瑕第一句话却不是责备她的不是,反倒自责起来,这让老夫人的心,瞬间不是了滋味。

丢掉拐杖,扶起段如瑕,老夫人老泪纵横“是祖母不好,是祖母冤枉你了,是祖母不好啊……”

“祖母千万别这么说”段如瑕抹了抹眼泪“是孙女擅自做主,想要出这口恶气,反倒害祖母这几天没安心入眠,祖母若还这么说,如瑕可就真没脸见祖母了”

老夫人身后的段萱心中翻了波澜,对段如瑕的印象不由进了几分,心中更是担忧,若是姨娘计谋失败,那下场怕是惨不忍睹,至少她认为,段如瑕不是好惹的。

老夫人哑然,默默摇头,泪流不止,揽过段如瑕,祖孙二人站立许久,场面倒是感人的很。

段如华刚闻风声敢来,就看到这一幕,袖下的玉手不由紧握,指甲嵌入肉里,极度的疼痛却让她反而失笑。

“三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段如华盈盈上前,灿烂的笑容里掩了一抹悲痛,那副模样,怕是天女下凡也做不出来的凄楚,段如瑕心中冷哼,她段如华第一美人的名声倒是所言不虚。

众人寒暄片刻,便都回了厢房,庆安师太被连夜送回京都,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下场,顾申本想将之前陷害段如瑕的小厮捉起来,查了几天才发现他早就已经逃之夭夭,因此顾申速速回了京城,贴补通缉令。

那个神秘女子成了全京城通缉的对象,可怪异的是没人见过她,段如瑕等了几天,也没等回清荷,心中烦躁不堪,想着不久后就能离开净慈寺,她倒也有些失落,毕竟和段如华见面的日子愈发少了,只怕这一次夺了她在净慈寺的走狗,够让她痛烦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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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贵妃水氏(修)

中元未到,因这几天的波折,老夫人临时决定提前回府,段薛的尸骨被装在匣子里,老夫人还是准备把他带回去,安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否则再来几次掘坟之事,只怕她也禁不住这样的吓。

段如瑕几天没见到清荷了,便遣追风去寻,谁知这二人一前一后接连不见,倒让段如瑕心中隐有不安。

几天前的装鬼套话,还多亏了耶律极的通风报信,顾申才得以和段如瑕演那么一场好戏,可那事过后,段如瑕就再没见过耶律极,她了然那人寻传国玉玺到底为了什么,可心中不免暗叹,像他那样的身世也想得到天下,怪不得每每都有人为了那张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成王败寇,亦是如此。

山里的雾气弥漫,正是冷的时候,段如瑕裹着棉制披风,在绿抚的搀扶下走向寺院外停着的轿子。

轿前,早早赶到的段如华穿着尼姑服,正握着老夫人的手,慢慢悠悠说着什么,没一会老夫人爽朗笑了起来,褪下腕间银镯替段如华戴上,水氏浅笑着站在一边,倒不见段萱,估计已经回车里了吧。

好一幅感人的画面,段如瑕心中却像结了冰一样,果然,只要有段如华在的地方,老夫人就不会多看她第二眼,只可悲了夏氏,怕是不知道原来和她亲如母女老夫人如今对她的女儿和儿子竟然不闻不问!

段如瑕整顿了一下心情,浅笑盈盈,慢步上前,双手交叠腹部“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

这一举动在外算是个大理了,老夫人愣了半许,扶着段如瑕起身,心疼的抹了抹她额上的细珠,开口嗔怪

“今日天寒,你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着点,若是冻坏了,我可要心疼三丫头了”

说罢,转身叫来一个丫鬟“去,那个狐皮大衣替三小姐披上”

“不用了祖母”段如瑕抬手制止那丫鬟,脸上泛红“孙女不冷,祖母可别再费心了”

眼神不自觉一瞥,美眸睁大,段如瑕提步向一边被冷落了许久的段如华走去

立定,她解下披风,替段如华披上“这深山里早晨最是寒冷,大姐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快披上,别伤了风”

段如华的神情有一丝不自在,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面上却止不住点头“多谢三妹妹,三妹妹有心了”

“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是时候启程了”水氏插嘴道,细听声音有一丝咬牙切齿,段如瑕低头,敛下那一抹饱有深意的笑容。

看着马车从面前驶过,段如华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恨恨解下肩上的披风,掷到地上恶狠狠踩了几脚才泄气,紧咬下唇,段如华面色有些扭曲

“段如瑕!你好样的!”

红芍哆哆嗦嗦站在一边不敢开口,要知道大小姐一生气,谁惹谁死!

段如华骂了几句,气消了一些,斜眼睨向红芍“姽婳还没回来?”

红芍咽了口口水,悄悄退了一步“还……还没……”

段如华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绝美的脸上怒意闪过,挥袖走远“一群没用的东西!”

红芍快步跟上,却离了有一段距离,到底是贴身丫鬟,主子想什么她们自然清楚的很。

皇宫大内

入夜

守门的侍卫正打着盹,平时夜间没什么人,自然松懈些,恍惚间,一个黑影从上方飞过,一人猛地睁开眼睛,摇了摇身边同伴

“喂,你可有看到有什么影子飞过去了?”

那侍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诶呀,哪有什么黑影啊,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滚开点,别扰了我睡觉”

那侍卫搔了搔头,疑惑扫了一眼周围,也没多心,继续打起盹儿来。

再说那身影,穿过好几个寝宫屋顶,飞至一个灯火通明的宫殿前,刚走到门口,门口侍卫提剑拦住

“来者何人?”

蒙面女子扯下腰间金牌,亮给那二人看,那二人才放她进去,寝房内,一个女子正坐在铜镜前梳妆,不远处挂着她华美的衣袍,那女子虽说眼角有了皱纹,可保养的还是极好的,年纪虽然大了,可风韵犹存,尤其那双眼睛,最能勾人魂魄。

“来了”

那女子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威严,蒙面女子单膝跪地,左手放于右肩“见过贵妃娘娘”

那女子抬了抬手,声音慵懒“嗯……起来吧,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华儿出了什么事情?”

姽婳扯下面纱,解开披风,右肩上血迹汩汩,那刀痕深可见骨,触目惊心,水贵妃心一颤,快速上前

“你快说,可是华儿出了什么事!”

姽婳深吸了几口气,面色凝重“贵妃放心,大小姐没事,属下这次回来是给你带个消息……段如瑕,必除!”

听到段如华没什么事,水贵妃松了一口气,坐到贵妃榻上,微微挑眉“段如瑕?是夏氏的那个女儿?”

姽婳点了点头“此女不简单,她身边还有个婢女,武功极高,净慈寺一行,大小姐因为她还吃了不少苦头”

这句话,姽婳说的是有私心的,潜在目的还是希望水贵妃出手对付段如瑕,当然还有她的丫鬟,那个婢女伤她这么严重,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水贵妃拧了拧帕子,点了点头“本宫会好好考虑的,你先下去吧”

姽婳闻言起身,行礼退下,诺大的房中只剩水贵妃一人,那原本妩媚的眼睛有些黯淡,天上一轮明月映下,那眼中晶莹竟令人心酸……

62主妾相争(修)

当轿子到达段府时已经是半月以后的事了,中元节已过,没赶上那繁华的夜市,倒也是遗憾。

八月下旬,九月初,正是天气变寒的时候,段如瑕早早起了床,和往常一样坐在石桌旁发着呆,或许最近琐事太多,她神色有些憔悴,瘦小的身影像在风中飘零的树叶。

清荷推门而入,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段如瑕冷冽的眸子,头皮一阵发麻,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躲也躲不掉。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清荷讪笑着上前“小姐,我错了,我追丢了那个女子,本来想回净慈寺与你回合,可主子临时找我有事,我就和追风一起去了,没来得及给你送消息,您就回来了……”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素手撑着下巴,纤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扬起一抹浅笑“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清荷暗自腹诽。

从腰间掏出一个纸条,展开递给段如瑕“小姐,这是我家主子让我给你的,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

段如瑕接过纸条,眼眸一扫,心中了然,扬了扬唇,递还给清荷“这次就算了,下次可记得给我消息”

清荷迅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替段如瑕准备早膳,庭院内冷风簌簌,卷起拖地裙摆,映着段如瑕嘴角冷笑……

用完早膳,段如瑕在绿抚的陪同下来到前院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嘴角笑意也渐渐浮现,段如瑕静静坐在一旁,不愿与水氏多寒暄,这副模样倒引起老夫人的格外注意。

“咳咳”老夫人轻咳了几声,慈爱的看着段如瑕“三丫头最近怎么总是出神?”

段如瑕刚想回答,却被水氏抢了先,她轻轻捂住嘴,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照我看,这三丫头怕是……怀春了吧……”

段如瑕心中一顿,很是不开心,却装出一副羞愤的模样反驳道“母亲真是的,如瑕这才多大呀,哪会想那档子事,就算有,也是替姐姐想的”

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总是堵住了水氏的下文,段如瑕才又安心坐回椅子上,不过这下她无法再装透明人了,老夫人三两句话提到她,明显对她的态度有了些不满,段如瑕也不愿自取无趣,便也与老夫人攀谈起来,一来二往,祖孙二人相处的几位融洽,让一边的水氏一下子没了话说,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老夫人金安”

二人正聊着,王姨娘领着段襄走了进来,半月多不见,王姨娘原本发福的身材瘦了下来,本就妩媚的面庞更添几许魅力,让水氏不由上了心。

段襄就没那么好看了,就算勉强用胭脂水粉遮挡了脸上的憔悴,可那无神的眼睛却出卖了她,段如瑕冷冷一哼,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老夫人正在兴头上,一见是王姨娘和段襄来了,心中更加不痛快,连声调都有些不耐

“嗯”

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瞪大“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么晚才来,这几年你学的规矩都学哪了!”

王姨娘脸色一僵,咬了咬下唇,隐下眸间的恨意“老夫人……是襄儿最近身体不好,本来不想让她打搅老夫人,可襄儿偏要来,妾身也没有什么办法”

说着,硬推段襄上前,段襄有些颓然的俯身跪下“见过祖母,祖母安好”

“哎呀,四丫头身子不好就别来了,你看五丫头今日为了照料宁氏不也没来?四丫头这副模样,也不怕倒了老夫人的胃口”

水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冷说道,明显针对王姨娘,段如瑕抬了抬眉角,有了计划。

王姨娘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开口反驳“姐姐这话可不对,襄儿身子不好,来看望老夫人是孝道,不可不来,五丫头的娘亲有身子,照料也是孝道,不来也无过,姐姐难道连这些道理也不懂?”

段如瑕暗暗佩服王姨娘,一个小妾当众顶撞主母,她倒是开了个先例,不过她也很想知道这半个多月王姨娘究竟经历了什么,性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老夫人掷了掷拐杖,大声呵斥“够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说着,瞥了一眼水氏“堂堂段府主母,谁教的你这么和姐妹说话!襄儿也算是你的女儿,你的教养呢?”

紧接着看向王姨娘“段府中,主母仅次于家主,你不过区区小妾,谁给你的胆子和主母顶嘴!

“妾身知错了”水氏和王姨娘一同欠身,说的不情不愿,明显不甘心,老夫人不想多烦,招来段如瑕闲聊。

段襄磕磕巴巴上前,拽了拽王姨娘的衣袖“姨娘,我累了,想先回去……”

王姨娘听闻,脸一横,语气冷硬“老夫人还没说什么,你累到哪儿了?”

段如瑕适时开口,柳眉紧锁“姨娘未免太过严厉了,四妹刚被准许出门,就来祖母这请安,身子不适,能挺这么久已经很好了,姨娘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老夫人心也悸动,狠瞪了一眼王姨娘“你这姨娘做的还真是‘好’啊,襄丫头都已经这副模样了你还要怎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要干什么,这种手段你还是省省吧,来人,把四小姐带回去,好好伺候,至于王姨娘,近几日还是别去四丫头哪儿了”

王姨娘气得直翻白眼,确实无话反驳,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老夫人到了念经的时候,段如瑕和水氏也相继离开。

段如瑕刚迈进幽檀苑就被迎面而来的团子撞了个满怀,见她脸色通红,心生疑惑。

团子喘了好久,才能开口,谁知脱口第一句就惊到了段如瑕

“小姐,不……不好了……宁姨娘死了!”

63事出蹊跷

段如瑕刚接到消息就迅速赶到了宁姨娘的院子,庭院内跪了一地的丫鬟仆人,个个低着头默默不语,神色惶恐不安。

段如瑕踱步上前,正赶上宁姨娘身边的奴婢春泥从房内走出,春泥只顾低头往前走,没注意到段如瑕,回过神来时已和段如瑕撞在了一起。

春泥猛地抬头,张皇跪下“三小姐恕罪,是奴婢眼拙,冲撞了三小姐……”

段如瑕俯下身扶起春泥,眼波流转,温婉开口“不必多礼,我听说姨娘出事了,便来看看,姨娘她……”

“三丫头消息真是灵通”院外传来水氏轻呼,段如瑕兀自皱眉,急急转身

“母亲您总算来了,母亲可知道到底怎么了?这才回来没几天,姨娘怎么遭此横祸?”

她满脸通红,语调焦急,竟让水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宁氏死了,关她什么事,她本想借此暗喻段如瑕在宁氏周围安插了走狗,谁知道被她一句话就驳了回来。

水氏牵强的笑了笑“我……我怎么知道……”

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步向前,瞥了一眼春泥“大夫来了没有,可还有救?”

段如瑕眼睛微眯,心中一愣,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了上来。

“……没用了”春泥垂泪“奴婢们发现时,姨……姨娘身子都凉了……”

“竟有这等事”老夫人念了句佛号,捻了捻手中佛珠,突然想起什么,复又开口“那孩子……”

“没了”段萱凭空打断,从门口迈出,欠身“见过祖母,母亲,三姐”

她面色憔悴,煞白了脸,让人心生悲悯。

水氏装模作样上前握住段萱的手,低声安慰“五丫头也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怕妹妹走的也不安心”

段萱扯了扯唇角,收回被水氏握紧的手,抵触之意毫不隐藏,这让水氏一时间尴尬不已,段如瑕默默上前,开口道“无论怎样,也该看姨娘最后一眼,不知妹妹可否在意”

段萱摇了摇头,让春泥带着段如瑕进了屋。

屋内有些潮气,竟有霉味,这让段如瑕吃了一惊,宁氏是有身子的人,怎么住的地方这般破烂。

春泥看着段如瑕脸上浮现的异色,轻轻开口“大夫人最近经常找姨麻烦,久而久之,也就如此了”

段如瑕开口道“姑娘刚才说你们发现时姨娘身子凉了?”

春泥点了点头“没错”

段如瑕疑惑皱眉,人死之后身体僵硬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竟然没有人照看宁氏,这未免有些奇怪。

走入内堂,段如瑕一眼就瞥见了宁氏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上,被子遮住腰以下的位置,面色安详。

段如瑕示意春泥到一边去,自己一个人走到尸体边,宁氏皮肤惨白,已经完全僵硬,似乎就是以这样的姿势去世的,段如瑕伸出手,在宁氏发间摸索了一会儿,没有什么结果,心中疑惑。

不由间瞥见桌上的绿色茶壶,眼皮猛地跳了跳。

“春泥”

听见段如瑕呼唤,春泥快步走来,段如瑕拿起桌上的绿色茶杯在春泥眼前晃了晃

“这个茶杯,是姨娘自己的,还是府内给姨娘的?”

春泥沉思了片刻,轻轻摇头“奴婢也不清楚,这茶壶茶杯奴婢从没见过”

“没见过?”段如瑕皱眉“这茶杯有茶渍,必定是用过的,你伺候在姨娘身边,怎么会没见过?”

春泥吃了一惊,急忙跪下磕头“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没见过这个茶杯啊,三小姐明鉴”

段如瑕打量了那那茶杯一会儿,纤长的双手抚摸着纹路,突然间,段如瑕脸色变了,声调有一丝低沉

“你最后一次见到姨娘是在什么时候?”

“是昨晚申时左右,姨娘用完晚膳,说有些头痛,让奴婢们都退下不许打扰,奴婢们就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半夜可听到不正常的响动?”

春泥低头回想,刚想摇头,刹那间却又用力点了点头“有有有,奴婢睡梦中,隐约听见有猫叫声,奴婢以为是别家的野猫,就没太在意”

段如瑕把茶杯放回,让春泥起身,须臾后又开口问道“五妹今日是什么时候到的?”

“是巳时”

“巳时?”段如瑕皱眉“怎么会这么晚?”

春泥咽了口口水“三小姐不知,自从从去净慈寺的半路回来,姨娘就变得特别奇怪,每天晚上都不许奴婢们守夜,早晨更是不许奴婢们在巳时前打扰她,就是五小姐有一日突闯,也被姨娘骂得很惨呢”

段如瑕转了转眼珠,又来到尸体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掏出腰间的帕子抹了抹宁氏的嘴唇,不久后,那片红色胭脂被擦掉,露出嘴唇原本的颜色,段如瑕皱眉心惊,顺手拿起桌上的唇脂将嘴唇涂回红色。

“五妹今天有和姨娘单独呆过吗?”

“是有的”春泥点了点头“发现姨娘死后,五小姐派我们去通知其他人,五小姐说尽管姨娘死了也不能让别人看见姨娘如今的憔悴,最起码要在老爷心中留下一个最美的形象”

段如瑕低低嗤笑,段萱这话讲得倒是密不透风。

当段如瑕离开宁氏的院子后,才知道老夫人,水氏和段萱都已经离开了,老夫人和水氏不想进到死过人的屋子,二人都认为不太吉利,而段萱则去准备入殓的事宜,段林修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果然他的官场和他的女人比,他还是选择了前者,倒是可悲了宁氏……

64旁敲侧击

连续几天闷热的天气,今日终于下起了小雨,宁氏还未来得及下葬,芦苑如今是人走楼空,除了段萱和丫鬟春泥,再也没人涉足,当时门庭若市的景象犹如昙花一现。

段如瑕因为几天前的事,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如今屋外小雨淅淅,听得她心情也烦躁了起来。

清荷百般聊赖的坐在门口,见段如瑕半晌没说过一句话,转了转眼珠,咧嘴笑曰“小姐,不如我们去后院看看笨笨吧,您不知道,笨笨现在可聪明了,都会说话了”

段如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心情,拢了拢衣衫,段如瑕让清荷退下,自己则在榻上阖眸浅眠。

沈嬷嬷撑着伞急急跑到幽檀苑门口,刚想进去却被守卫的追风拦下,沈嬷嬷不满斜眉“你是什么人,我可是老夫人派来找三小姐的”

追风面无表情打量了沈嬷嬷几下,扯出一抹嗤笑,在容王府里,除了世子爷和一向和他不对付的清荷,从没有人和他这么说过话,不过区区一个嬷嬷,架子倒是大的很。

“三小姐睡下了,你过会儿再来吧”

看他一脸冷漠就是不肯放人,沈嬷嬷气得直跺脚,伸长脖子朝院子里忘了一会儿,恰巧团子从厨房那边出来,沈嬷嬷大喜,急忙招手叫住团子。

再怎么说沈嬷嬷同团子也有些交情,见她有事,团子快步迎上。

“嬷嬷怎么来了?”

“诶呀,团子,你快去叫三小姐,老夫人今日无聊,想找三小姐聊聊天,这都这么久了,再晚下去,老夫人可要怪罪老奴了”沈嬷嬷焦急道,团子点了点头,转身来到段如瑕屋前。

段如瑕睡得不沉,不一会儿就被团子叫了起来,听到是老夫人传唤,段如瑕的脸色有些僵硬,悠然叹了口气,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在团子的陪同下来到静阁。

沈嬷嬷先进去通报,得到准许段如瑕才独自来到老夫人的屋子。

屋子里烧着香,窗户禁闭,很是暖和,段如瑕刚进门,就听见了老夫人懒懒的叫唤“哎,三丫头你总算来了,怎么,祖母是不是打扰你的清净了”

“哪有”段如瑕温婉的笑着,脱下沾湿的外袍坐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找如瑕聊天,如瑕定然高兴”

老夫人笑了笑,在段如瑕的搀扶下走下地,拿出抽屉里的一个棋盘,摆好后看了一眼段如瑕“三丫头可会下棋?”

段如瑕是会的,可却摇了摇头,自小生活中秦府里的她,若是会了,那便不好解释了。

老夫人将佛珠戴好,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也好,那祖母亲自教你”

段如瑕不知道老夫人葫芦里的什么药,只好陪她下了一会儿,几轮下来,段如瑕已经能和老夫人过得了几招了。

老夫人最后一个棋子落下,这一局段如瑕又落败了,拿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小口,段如瑕轻轻一笑

“祖母太厉害了,如瑕可赢不了您”

老夫人兀自整理好棋盘,自顾自拿起黑白棋子下了起来,段如瑕在一边看着,总觉得屋内气氛压抑,老夫人却始终不肯开口。

就在段如瑕快要不耐烦时,老夫人终于开口,落下一子,语气平淡

“宁氏之死,三丫头怎么看?”

段如瑕心一顿,袖下的手微微握了握,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哎,也是姨娘没福气,这胎若是个男婴,后半辈子也算得以善终了”

老夫人眼皮跳了跳,又开口道“不过几日而已,三丫头难道不觉得宁氏死的蹊跷吗?”

段如瑕困惑,摇了摇头“祖母可否明说,如瑕愚钝,听不懂祖母的意思”

老夫人轻轻一笑,手下速度变快“你在芦苑呆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发现些什么?”

顿了顿,手下动作停了停,老夫人认真的盯着段如瑕的眼睛“三丫头,祖母虽然老了,可有些事情祖母心知肚明,祖母可不喜欢欲擒故纵,我今日找你来,有意要与你点明此事,你……难道信不过祖母?”

段如瑕沉默,面无表情的拿起白子落下棋盘,老夫人不甘示弱,黑子落下,又是一番无声的厮杀

“祖母,您……早就知道宁氏没有怀孕的事了吧”段如瑕突然开口问道,老夫人浅笑着落子

“别人看不出来,我活了这么久,看过那么多勾心斗角,后院龌龊之事,我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不愿拆穿罢了……”

“母亲刻薄对待宁氏,没有您的默许,自然也不会成功”段如瑕皱眉,捻着手中的白子,轻声道。

“三丫头聪慧,我知道”老夫人赞许,落下一子,黑子赢。

段如瑕放下白子,神色异常,老夫人饮了口茶,缓缓开口“三丫头可知道前朝有个后妃余氏?”

段如瑕点点头,老夫人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女人个性孤傲,入宫为妃却一直没有向皇帝示好,久而久之,后宫无人知道还有个余妃”

老夫人顿了顿,神情变了变“这样的女人,本来应该在后宫安安分分过完余生,可是她不过双十就死于非命,三丫头可知道为什么”

段如瑕摇了摇头“祖母直说”

老夫人站起身,来到窗边,推窗望向窗外繁树“她这人哪里都好,就一点……太多管闲事,后宫她有个姐妹,一直不受**,可就是那么幸运,她怀了龙嗣,整个后宫无不把她视为眼中钉,一次意外,那女人的孩子因为药物小产了,一时间,又变回那个不受**的妃子,她是认了命,可余氏怒了,追三问四誓死要把害她姐妹孩子的凶手找出来,可茫茫深宫,她区区一个妇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可她……却找出了凶手,而这个人……就是前朝皇帝!”

老夫人观察了一下段如瑕的脸色,继续下文“她的姐妹禁不住这个消息,再加上小产,没多久就死了,有人说余氏闯入皇宫,与皇帝当面对峙,没找出结果,可不多久,余氏就失踪了,半年后,有人在城郊发现一具女尸,女尸耳朵上带的饰品,就是余氏的……”

段如瑕托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皇帝为了不让此事泄露,杀了余氏”

“正是如此”老夫人走到段如瑕身边“三丫头,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后面的人不是能惹得起的,那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言尽于此,乏了,你先走吧”

段如瑕点点头,行礼退下。

待屋中无人,老夫人看了一眼棋盘,恍惚中突然愣住,这最后一盘棋,表面上黑子赢了,实则黑子每一步都被白子牵制,最后一棋,早已没什么意义,老夫人苦笑几声,希望她的意思,段如瑕听懂了……

65死亡隐情

段如瑕面无表情的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团子拎起裙摆,持伞上前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老夫人不是叫您聊天吗?”团子一脸疑惑,开口问道,段如瑕瞥了一眼沈嬷嬷,一言不发走出静阁,直到看不见静阁的大门,段如瑕才缓和了脸色,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老夫人就是一只老狐狸,她能骗得了所有人,可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老夫人的眼睛,宁氏的事,她是想过要插手,可经老夫人提点,她倒觉得揭发此事对她来说倒是个挑战。

段如瑕轻轻一笑,心情好了许多,团子察觉段如瑕心情好了些,才又开口“小姐,老夫人没为难您吧?”

段如瑕摇了摇头,径直朝幽檀苑走去,团子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到了段如瑕,急急忙忙跟上她的脚步,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幽檀苑。

子时

芦苑已经破败,散发出的腐臭味让人望而却步,入了夜以后再没人敢从芦苑前走过,此时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来到芦苑前,左右看了看,才推门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臭味满布,那人用袖子捂住鼻子,走到桌边,由于光线较暗,那人只得摸索着在桌子上寻找。

半晌没摸到什么,那人有些着急,放下另一只手寻摸起来。

“五妹晚上好啊”

暗处传来一阵轻笑,黑影怔了怔身子,随后屋内被灯烛点亮,段萱诧异转身,正瞧见段如瑕拿着一个青色茶杯坐在一边,笑盈盈的望着她。

段萱冷冷一笑,在桌边坐下“你果然还是察觉了……”

“察觉?”段如瑕拍拍裙子站了起来,侧了侧头“是察觉你掩盖姨娘死亡真相,还是察觉姨娘……有私情”

本来段如瑕第一句话,段萱的神态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可段如瑕的第二句话,段萱眼神突然凝了起来。

“你……”

段如瑕见她欲言又止,自顾自坐到她对面,幽幽一笑。

“你也知道吧,姨娘在除了段林修以外,她还有一个男人,不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五妹知道吗?”

段萱握紧拳头,不发一语,段如瑕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勾起了段萱的怒火,可她没有要住嘴的意思,挑了挑眉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很奇怪,姨娘怎么会从净慈寺回来后就变了一副样子,春泥说她脾气变差,申时以后到巳时不许有人打扰,否则尽管是你也会被骂的很惨,我不妨告诉你,姨娘没有怀孕的事我起初就知道了,可是大夫却说姨娘确实是有身子的,我曾悄悄问过,这个孩子怀上不出一个月,可自从姨娘怀孕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且这两个多月段林修都是在母亲那过的夜,这就说明,姨娘……红杏出墙了……”

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这么侮辱自己的母亲,段萱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手中的帕子被拧成麻花状,眼中浓浓的伤感。

“……五妹且听着,以下仅是我个人分析,春泥告诉我,姨娘死之前有一日你曾在巳时前拜访过姨娘,后来被姨娘骂了一通,从那以后,你几天没去过姨娘的院子,姨娘死的那晚,春泥有听见猫叫声,她认为是野猫,其实可能性不高,母亲曾被野猫吓到过,府内对这种野猫关注度极高,怎么会有猫能溜进来呢,退一步说,这确实有可能是侍卫疏忽,放了猫进来,可我那一日在这屋子里发现过猫毛,几经验证,那是波斯国仅有的波斯猫,而能接触到宁姨娘,且有波斯猫的……只有林家公子了”

段萱指尖微颤,看着段如瑕问“林家,你那么确定?”

段如瑕扬起手中的茶杯,递给段萱“你今天是来找这个的吧”

段萱不语,盯着她手中的茶杯,段如瑕笑了笑“是从春泥那里听说我拿着这个杯子好久,你才来找的吧”

段萱叹了口气,默然看着段如瑕“没错,我是来找这个茶杯的,我确实知道了我娘有私情的事,就是那天发现的,当时我冲进屋内时,姨娘衣衫不整坐在**边,窗户大敞,我当时就怀疑了,我娘见我进来,就骂了我一通,我被气走,第二天曾经找到她,干脆点名明了这件事,谁知道她却告诉我,她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段萱眼中泪珠滚落“她要我帮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却没有理她,不仅如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她死的那天,是我想通了,想要帮她蒙混过关,谁知道打开门才发现……她早就已经死了……我让春泥去叫人,突然发现她嘴唇发紫,我知道她中毒了,心痛的同时我还很害怕,我担心姨娘偷人之事被段林修发现,那样姨娘两个像样的丧礼都不会有,我就拿唇脂把她的嘴唇涂回红色,对外则言,不想让姨娘死的太难看,我知道,是那个奸夫害死了她,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听顾申说你曾经破过京城的投毒案,就想你也有能力为我找出杀害姨娘的人,就放你进来,让春泥透露消息给你,才会有今天这件事”

段如瑕听段萱把事情说完,才抬起茶杯,露出杯底,段萱定睛一看,杯底轻轻的纹路上正刻着“林”字,刹那间眼中迸发出恨意的光芒。

“林家公子和段林修一个年纪,二人是故交,段林修失意的那几天林家公子来这里住过一晚,听说喝得烂醉,我估计就是在那天晚上,姨娘和他有牵连的”

段萱捏白了骨节,紧紧咬着牙,眼泪在眼眶内打转,甚是怜人,段如瑕沉默了半晌,悠悠开口

“今天祖母找了我一次”

段萱错愕,盯着段如瑕的眼睛,段如瑕撇了撇嘴“前朝余妃,因为多管闲事惹到了不能惹的人,死于非命,你知道她想说什么吧”

段萱沉默,段如瑕顿了顿,继续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让你放下,只是你这样的身份伤不了他分毫,反而还会把自己陪进去,相反,若你忍这一时,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能力,那人自然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这句话,段如瑕一样送给她自己。

段萱抬起头,望了望**上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是林家公子吗?”

“老夫人知道宁氏没有怀孕”段如瑕语出惊人,果然从段萱眼中看出了一抹厉色

“水氏刻薄宁氏,没有老夫人的默许是不可能的”段如瑕继续道。

“水氏的父亲是丞相,姐姐是贵妃,林家公子待她像亲妹妹一般,同时,她恨这府里所有的姨娘……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段萱深吸了几口气,垂下眸子,声音寡淡

“多谢你了”

段如瑕笑了笑,转身离去,屋内红烛摇曳,段萱目色狰狞。

好你个水氏,从今往后,我段萱与你不共戴天!

66木氏婉容

宁姨娘的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一个灵堂也不过设了几天就撤了下来,好在段林修还算有人性,把宁姨娘的名字列入了族谱,灵位也算有个栖身之地。

自那以后,段萱就再也没踏出过院子一步,偶尔还去祠堂陪宁姨娘一会儿,在将军府越来越像个透明人,老夫人体谅段萱,自然也不为难她,准许她不必请安,这么一来,府内活跃着的,就只有王姨娘和段襄了。

听说段襄伤了脑子,自然是饿坏的,听闻这一消息的段如瑕哭笑不得,怪不得那一日段襄如此乖顺,原来不过是神志不清醒。经过那么一闹,段襄也不敢再明着和段如瑕对着干了,时不时往水氏的院子跑,估计是想找到个粗大腿抱上几日。

王姨娘最近得了宠,段襄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可奇怪的是,水氏竟然没有因为这个多做文章,贤良淑德的主母派头做得极好,不过估计私底下也不少堵心。

近几日的天气刹有回温之势,一冷一热,段如瑕染上了风寒,几日的请安都被免了,最近身子好了些,才准备去大堂给老夫人请安。

段如瑕最近都留在幽檀苑里,绿抚一行人悉心照料,并未离开,自然不知道府里来了客人。

老夫人有个养女,性子泼皮,曾在府内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心术不正,被老夫人赶走,早早许配了人家,现在有一个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从小养大的,老夫人对待她还是不错的,她来京城拜访老夫人,也得到了优待。

“夫人年纪同我母亲一般大,却生的比我母亲好看多了,婉容真是盼着母亲能同夫人您一般貌美呢”

段如瑕刚进门,就听见婉容软糯糯的话语,心中愣了半分,不由失笑,看来近日是又有的她忙了。

水氏掩嘴轻笑,挥了挥帕子“哎呦,容丫头这嘴巴太甜了,青莲啊,你真是生了个好闺女”

唐青莲颇为得意的笑了笑,掩下眼中的献媚“这丫头除了一张嘴甜,别的哪比得上大嫂家的幼微啊……”

水氏受用的笑着,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其实她也是厌恶唐青莲的,这女人是典型的两面派,野心还很大,曾经还想过爬上段林修的床,这样的女人,她根本提不起半分好感。

“祖母安好”段如瑕挑了个适当的时机盈然上前,微微俯身“不知府内何时来了客人,请安倒晚了些”

“诶呦,这就是幼微吧,瞧瞧,比起以前来更是好看了,来来,幼微,可还记得姑姑了?不记得没关系,姑姑可想你想的紧,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像幼微这般懂事的丫头呢”

老夫人还没怎么说话,唐青莲立刻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上前挽住段如瑕,一番叙述后,她偏偏没发现水氏尴尬的脸色,滔滔不绝继续言语

“娘……”婉容很不乐意的起身,扑到段如瑕面前,娇糯糯的撒着娇“幼微姐姐,我可想你了,你可不能听我娘瞎说,她可凶了,还是夫人好,姐姐,婉容一个人无聊,你陪婉容玩一会儿可好啊?”

段如瑕温婉笑着,抽出衣袖,俯身行礼“见过姑姑,如瑕排行第三,大姐如今身处净慈寺,姑姑怕是认错人了”

唐青莲和婉容一听,脸色瞬间变了,唐青莲笑容僵硬,这马屁没拍成倒还得罪了水氏,婉容则是搓着掌心默默不语,老夫人和气的笑了笑,打起了圆场

“罢了罢了,都是自己人,莲儿许久未见如华了吧,认错倒也不足为怪,你别怕你嫂嫂生气,你嫂嫂肚量可大着呢”

水氏一时间被扣了高帽,自然无法发难,只得频频点头称是“妹妹不必挂心,改明儿如华回来,我再引你见面就是”

有人给台阶,唐青莲自然是乐意之至,闲聊了几句,场面融洽了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走入,仔细一看,正是段襄身边的丫头“老夫人,四小姐有请木小姐去别院一叙”

木婉容咧嘴笑了“襄姐姐怕是想我想极了”

那副模样傲娇得紧,水氏不屑低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木婉容高高兴兴的离开,段如瑕反倒心不在焉起来,木婉容和段襄算是玩伴,虽说聚少离多可二人交情不错,段襄找她必定也不全是为了叙旧,怕是她,又要忍不住兴风作浪了……

话说木婉容来到段襄的院子,俨然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模样,这也新奇,那也新奇,她不过是区区商人之女,这般偌大的院子怕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反应倒也不奇怪。

段襄坐在院子里喝茶,新晋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扇着扇子,也不知怎地,扇子尖头微微扫过段襄的衣襟,几乎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就降临到脸庞。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小丫头跌倒在地,泪朦朦的捂着脸,段襄怒气冲冲站起身,破口大骂“贱婢!你可知我这身衣服值多少银子,就算是把你卖进窑子让你接一辈子客也买不起,做事粗手粗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回想起几天前的一个同伴,不过是因为替段襄梳头,簪子划过她的脸,就被段襄下令砍掉了双手,脸也被划花,丢尽了贫民窟。

想到这,那小丫头赶忙跪下磕头,额上渗血也不敢停留一分,就怕下一秒就死无葬身之地。

段襄冷哼一声,坐下饮了口茶“来人,带她去找管事的嬷嬷,领八十个板子,若是残了就丢她出府,若是还有一口气那便倒夜壶去吧”

小丫头泪流不止,虽说命保住了,可谁也不知道八十大板下去人还有没有命活。

木婉容目睹了这一切,吓得两股战战,虽说以前的段襄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也不会对丫鬟这么苛刻,看来时间果然是会改变人心的。

“妹妹可以出来了”

段襄放下茶杯,看了看木婉容藏身的方向,笑容中带了一丝诡异。

木婉容顶着头皮上前,悠悠行礼“见……见过四小姐”

段襄失声笑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一句姐姐你也不愿叫了吗?”

“没有没有”木婉容急忙摆手“襄姐姐,婉容一直都很想你”

段襄轻轻一笑,也不知是笑些什么,她招木婉容坐下,盯着木婉容看了许久,开口道“不知妹妹可见到了三姐段如瑕?”

木婉容愣了半晌,点了点头,段襄拍了拍木婉容的手“半个多月前,大姐捎信给我,说她看三姐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大姐可是将军府里未来的掌权人,妹妹想,若是能讨好了大姐,那妹妹以后的富贵生活指日可待啊……”

段襄笑的神秘,木婉容虽说心动可到底不是傻子“你……你想要我干什么?”

段襄垂眸“妹妹不必紧张,其实也没什么……”

凑到木婉容耳边,段襄轻声诉说着,木婉容瞳孔放大,起身就想跑出去,谁知道被一群黑衣侍卫拦下,身后段襄的声音冷漠不已

“妹妹可要想好了……”

“别开玩笑了……”木婉容哆嗦着身子“那……那可是要坐牢的……”

段襄笑着端起茶杯“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木婉容直摇头“我不要,襄姐姐,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您就放过我吧”说罢,转身又想离开,可那群黑衣侍卫像墙一样堵在门口,木婉容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

“要么做,要么死,你自己选一样……”

段襄喝着茶,声音淡漠,令人脊背发凉。

木婉容犹豫着不敢回答,段襄倒也不是开玩笑的,挥了挥手,就见其中一名黑衣人持刀上前,木婉容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别别别,我做!我做!”

段襄盈盈一笑,遣走侍卫,上前扶起木婉容

“既然如此,那以后的事,就看妹妹的了……”

段襄笑的温婉,却没有一丝感情,僵硬的像一只木偶,木婉容硬着头皮点头,手心渗出细汗。

67愚蠢计谋

算了算,唐夫人和木婉容在府里已经待了有几日了,经那一日后,木婉容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愿往段襄院子里跑了,无聊时也不过去后院散散心,这更平添了段如瑕先前的猜想,怕是段襄真是又要出手作怪了。

秋风拂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倒不乏美感。

段如瑕静静合上手中的史书,默默叹气,眨眼间已经过去快半年功夫了,眼看快要入冬,她倒也有些不耐烦了。

“小姐”恍惚间,绿抚和团子一前一后端着菜盘走了进来“小姐,到午膳时间了,您就先别看了,早点吃饭的好”

段如瑕笑了笑,起身坐到桌边“你这么一说,我到真有些饿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清荷去哪儿了?”

“她出去给小姐买东西了,小姐别担心,府里人手一大半掉给了唐夫人,幽檀苑人手不够,她腿快,就让她去了”绿抚一边摆着筷子,一边回答着段如瑕的疑惑。

段如瑕听后才稍微放心些,就怕那丫头再去找夙瑾煜说些什么事,那男人精明得很,若是被他缠上什么又是祸端。

“诶呀”正在摆筷子的绿抚突然惊叫一声,随即皱起眉角,筷子掷在桌上,发出叮咚脆响“哼,怕是厨房的那些懒嬷嬷又偷懒了……”

团子不明所以“怎么了绿抚,这菜有什么问题吗?”

绿抚没好气的指了指边上的一道红烧肉,气得直哼哼“谁不知道小姐不爱吃这些油腻的荤食,铁定是那些嬷嬷犯懒,直接做了道小姐不爱吃的来搪塞小姐,真是太过分了!”

团子听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个丫头对段如瑕如此上心,倒也是好事一桩。

段如瑕随意笑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肉闻了闻,放回盘子里,声音清脆“罢了罢了,怕是我每日素菜恶心到她们了吧,无妨,不吃也就罢了……”

“喵呜——”

段如瑕话音刚落,一个细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段如瑕侧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花猫躲在门后,正怯生生的盯着段如瑕看,段如瑕乐了,当即让绿抚抱了来。

那花猫有些脏,绿抚本不想让段如瑕抱着,可段如瑕喜欢,她也只好随意,那猫咪虽然脏,可毛顺,摸着也挺舒服,段如瑕美眸微眯,笑得合不拢嘴。

“这猫儿倒也机灵,能爬的进来,改明儿养在后院,同笨笨一起做个伴儿什么的”段如瑕笑着说道,绿抚和团子自然点头称是。

“咦,小姐,你看那猫儿喜欢你呢”团子拍了拍手,跳了两下,看来对这猫儿也是极为称心的,段如瑕拍了拍花猫的脑袋,轻轻努了努嘴

“它呀,哪里是喜欢我,明明是喜欢我这桌上的菜嘛”说罢,放下猫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青菜送到地上,那猫咪上前闻了闻,退后几步,希冀的看着段如瑕。

段如瑕自嘲的笑着“瞧我这笨的,你自然还是喜欢肉的,嗯……”段如瑕观察了片刻,夹起一块红烧肉丢到地上,花猫一个跨步冲了上去,一口就吃掉了一个,段如瑕笑着夹起第二块丢了过去,本来一切都挺和谐的,可段如瑕的面色却突然间有些不太对劲。

绿抚本见段如瑕喂的开心,可突然间没了动作,当下疑惑开口“怎么了小姐”

段如瑕放下筷子,皱了皱眉,低身摸了摸花猫的脑袋,那猫本来挺有精神的,可吃了两块肉,这精神就明显颓了下来,段如瑕心中闷闷的,刚想抬头让团子找个兽医来,就看那猫咪突然翻身倒地,四脚朝天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啊——”绿抚惊叫一声,幸好及时被团子捂住了嘴,声音才没有传的太远。

“小姐,这……”团子好歹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了,遇事还是挺沉着冷静的,比起绿抚是好的多了,段如瑕眸色松散,不屑扬唇

“不必惊慌,我自有办法……”说罢顿了顿,招来绿抚吩咐了几句,又让团子出门,段如瑕饮了口茶,盈盈笑着,段襄,你想斗吗?那我就奉陪到底!

静阁

沈嬷嬷快步迈进门,恰巧遇上老夫人正准备用膳,沈嬷嬷眉开眼笑,音调上扬“老夫人,喜事呀,三小姐请老夫人和其他姨娘,小姐去幽檀苑用膳,说是要为大小姐他接风呢”

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三丫头有这样的心也是好的,通知阿莲她们母女俩了吗?”

“老夫人放心,老奴早就派人去请了”沈嬷嬷俯身作答,眉眼间有一丝得意,这么多年,她总能猜到老夫人的心思,如今段如华不在府里,这几个小姐,就段如瑕最受宠,此刻不迎衬段如瑕,那岂不是犯傻了。

得了团子的邀请,一时间幽檀苑灯火通明,除去段林修不在府里,其他人几乎都到场了,就算是段萱,也来走了个过场,不过也没停留多长时间,眨眼就走开了。

段如瑕热情的招呼众位坐下,先端起酒杯给唐青莲敬酒“姑姑莫见怪,如瑕蠢笨,不会下厨,这桌子菜是我命府里最好的厨子做的,姑姑若是吃不惯,那我便让他们重新做一盘”

唐青莲表面上很开心,其实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揣摩不到段如瑕此刻的心思,若是讨好她,这么做倒是有些让她无法抉择了,毕竟,她还是更想与水氏打好关系。

“姑姑愣着干什么?快些吃吧”段如瑕看了一眼菜桌,眼神定格到一盘红烧肉上,段如瑕喜笑颜开“姑姑,来,您看您瘦的,赶快吃些肉吧”

说着,就要将肉夹进唐青莲碗中,唐青莲本想婉拒,谁知道木婉容比她更快一步。

“咣当”

只听一声响,段如瑕的筷子用那肉一起落到了地上,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木婉容脸上闷青,后怕似的咽了口口水,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木婉容方才明白自己失了态,一时间忸怩起来“那个……对不起三姐姐,我娘亲身子不好,不能吃肉食,我一时紧张,就……”

段如瑕淡笑摆手“不必,也是我没了解,若是刚才莽撞,还望姑姑不要见怪呢”

唐青莲也被木婉容的失礼吓了一跳,自家女儿出了问题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早就发现木婉容最近有些神经过敏,今日一见,怕是要与她好好谈谈了。

绿抚上前收走了落地的筷子和肉,一片谈笑声中,大家又开始进餐。

“三姐姐,那盘肉看着碍眼得很,肉又多,太倒胃口了,不如倒了重做吧”木婉容胆怯开口说道,话音刚落,身旁就有目光如剑一般划来,木婉容不看也知道是段襄,可又能如何,她到底还只是个十二三岁,养尊处优的女子,做不到有段襄那般深沉的心思。

段如瑕暗笑,面子上也不言语,直接招呼团子上前撤膳,还未能等到团子拿肉出门,外面就传来绿抚一声尖叫。

众人疑惑之际,绿抚跌跌撞撞冲进门来,声音响彻幽檀苑,惊飞了树上栖息的几只鸟儿

“小姐,那肉不能吃!”

68大打出手

段如瑕饶有意味的扫了一眼全桌人的目光,发现只有木婉容低着头浑身颤抖不敢说话,绞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段如瑕故作疑惑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般慌张”

绿抚咽了口口水,慌忙跑到段如瑕身边“小姐,诸位,你们可没人碰过那盘肉吧……”

老夫人捻了捻佛珠,垂下眼帘,心中隐有不适“未曾动过,怎么,出了什么事?”

绿抚舒了口气,面色惨白道“刚刚,奴婢本想把那肉扔了,可是不知道哪里蹿出的猫咪,竟把肉叼了去,奴婢一时心软,就随了它去,谁知奴婢刚放好筷子回来,就发现……就发现那猫倒在院中央,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唐青莲吓了一跳,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了,神色异常扫了一眼木婉容,那肉有毒,刚才段如瑕夹给她,木婉容的反应那么激烈必定是因为早就知道肉出了问题!

段如瑕一听,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幸好刚才让团子拿着倒了去,才免了一场祸端啊”

“这事不得多亏了婉容”水氏不冷不热插嘴“若不是她的提醒,保不齐我们这些人,谁已经死在了这桌上……”

木婉容一个冷颤,心中暗道完了,若是被知道是她下的毒,不仅仅是她,连她的母亲也会有麻烦……

“夫人此言差矣”绿抚不知怎地出口反驳“这餐食本来是做给三小姐的,不过是三小姐一时兴起邀请大家过来为唐夫人接风,如此这么说,是有人想害我家小姐”

老夫人按了按手中的念珠,冷冷横了一眼段襄,声音冷漠“四丫头……”

王姨娘急了,刚想开口为段襄脱罪,谁知段襄丝毫不紧张,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字一句道“祖母,自从那件事以后襄儿就再也没起过害三姐的心,祖母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饭菜里的毒,不是我下的,我段襄对天发誓,谁若是下了这饭菜里的毒,一家……不得好死!”

段襄最后一句话含义深重,木婉容就算再怎么蠢也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气息,不由脊背发凉,何时那个还会笑的襄姐姐,已经变成眼前这幅模样了……

段如瑕听了许久,幽然开口“祖母别再追究了,此事也没闹出人命,四妹能发这样的毒誓,便一定是清白的了”

老夫人惊异于段如瑕的大度,若是换了别人碰到这样的事,早就惊慌失措要找出凶手了,可段如瑕竟然丝毫不见惧意,倒有一番大家闺秀的风范。

水氏不自然的咬了咬下唇,心中不知段如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木婉容如此紧张定然与她有关系,段襄曾叫过木婉容谈心,二人也有关系,这明摆了怎么回事段如瑕竟然不追究,这真是怪了。

“没想到婉容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竟能察觉出那盘肉的不同之处”水氏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当即开口说道,唐青莲拍案起身

“水柠蕴你不要欺人太甚”

唐青莲平时都是姐姐姐姐的叫着,如今喊出水氏几年都不曾提记得真名怕是真被气到了。

“敢做就要敢当,我家三丫头不追究,可我这做母亲的定要给自家孩子讨个公道”水氏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段如瑕,皱了皱眉角,流露出一抹爱怜的神色。

“哼,水柠蕴,你别装模作样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怕我大哥把我纳为姨娘夺了你的宠吗?外界还说你是个贤良淑德的主母,真是笑死人了,现在在府里怕是被一个姨娘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吧!”

唐青莲讥讽的笑着,什么话也说出来了,丝毫不在意老夫人愈来愈僵硬的神色。

“唐青莲你说什么!”水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双美目怒瞪唐青莲,她最恨的就是有人说她堂堂主母比不过府里一位姨娘,唐青莲恰恰触碰了她的逆鳞

“不过一个混吃混喝,空有段府小姐名声的寄生虫罢了,在府里作威作福也亏得你有这个脸,恬不知耻勾引自己的大哥,唐青莲,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水柠蕴你找死!”唐青莲一双眼睛红的滴血,双腿蹬地冲上前去就抓住了水氏的发髻,狠狠一拽

“啊——”水氏杀猪似的嚎叫一声,双手挥舞,尖长的指甲抓向唐青莲的脸,二人不一会儿就纠缠了起来。

老夫人在一旁叫喊,可二人都昏了头哪听得进她的劝阻,场面一时间失控,满院子就只听她二人粗鄙的互骂和大家劝阻的叫喊。

段如瑕站在一边偷笑,她也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看着水氏那原本端庄华贵的面孔被唐青莲一下一下划花,心中那叫一个畅快。

“都给我住手!”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皆惊,齐齐跪下

“见过老爷,见过三王爷”

段如瑕半跪在地,心中隐隐发凉,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王爷肖岚枢。

提到这个王爷,段如瑕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的,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自己前世还为了以绝后患随便给他安了个叛国罪名赶到边疆去了。

“唐青莲你个贱.人,快放开我!”水氏没察觉到有人来,那句贱.人叫的极大,肖岚枢低头笑出了声。

段林修面子上搭不住了,立即给身边侍卫提了个颜色,侍卫领命,立即上前拉开了水氏和唐青莲

“我呸,水柠蕴,你下次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扒了你了的皮”唐青莲双腿踢向水氏,嘴里还不歇着,水氏哪经得起她这般谩骂,当即翻了脸,咆哮着要给唐青莲一点颜色看看。

段林修怒不可遏,大步上前对着水氏就是一巴掌“胡闹!三王爷在此,你们两个还不够丢人现眼吗!”

水氏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唐青莲疯的快,好的也快,知道段林修真的生气了,立刻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哥,你可得给我评理啊,嫂嫂她无缘无故污蔑我的婉容,我这也是一时糊涂……”

“够了!”段林修怒喝道“你刚才说的话以为我没听见吗?水氏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嫂子,你说出那样的话还让我给你做主!”

水氏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了态,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干脆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段将军”肖岚枢忍这笑意开口“段夫人怕是晕了,您还是给她找个郎中看看吧”

段林修这才发现水氏晕了过去,可凭他这么多年在后宅的经历,一眼就发现了水氏是装的,脸上神情更是不好看了

“三王爷,您第一次到我府里就让您看到这副场面,是我疏忽了后宅风气,让您见笑了”

肖岚枢挥了挥手,笑意不减“哪里,本王还是先回府了,将军不必送了,留下处理家事吧”

“那恭送王爷了”段林修俯身做辑,遣一小厮送肖岚枢出府。

直到看不见肖岚枢的影子,段林修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瞬间黑了,大步转身踹了水氏一脚

“装什么装,起来!”

69鞭刑水氏

这一脚正踢在水氏的屁股上,水氏身娇肉贵哪被这么踢过,嚎叫了一声,捂着屁股站了起来,瘪了瘪嘴,声音柔的像水“老爷……”

若是换成以前,段林修根本禁不住水氏这样撒娇,可一想到刚才她那一副丑态,段林修气的牙痒痒,哪管她如何,上去就是一巴掌

“庸妇!最近我心烦,把后宅交给你来管理,你就是这样管理的,嗯?”

水氏心中郁闷,连被打两个巴掌,段林修下手又那么重,没过一会儿脸就肿了起来,老夫人皱了皱眉,快步上前“修儿,此事也全怪不得水氏”

段林修虽说在气头上,可自家母亲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挥了挥长袖坐下,段林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水氏“我听府内人说,是如瑕要接风阿莲,如今怎么会闹成这样,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水氏咬了咬下唇,赌气似的半晌不说话,段林修的手青筋爆出,明显不耐烦了,段如瑕上前一步,跪在水氏身边“爹爹莫要再怪母亲了,此事追究起来还是如瑕的过错”

段林修目光柔和了下来,声音却仍然冷硬“三丫头,我可不希望你为了你母亲说谎”

“如瑕只是阐述事实”段如瑕面无表情,盯着段林修的眼睛“还请父亲息怒,听我解释”

段林修冷哼一声,面色却没有那么难看了,段如瑕这才低下头,娓娓道来“今日本是如瑕一时兴起,想为姑姑和婉容接风,就请了诸位来幽檀苑用晚膳,谁知晚膳期间一盘烧肉被下了毒药,幸亏被发现,才没有出事,可这件事被婉容妹妹猜到了,母亲为了我,出口怀疑婉容,引起姑姑不满,这才……”

“肉被下毒?”段林修眼神微眯,扫了一眼段襄,还未等他出口询问,段如瑕又开口道“父亲,此事四妹已发毒誓,如瑕也认为四妹没有害如瑕”

段襄在一边心中疑惑,有些打鼓,不知道段如瑕这么替她说话究竟是为什么。

“此事算个大事”老夫人冷冷插嘴“三丫头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可要好好审审”

段如瑕扶起水氏,眼神决绝“祖母莫怪如瑕心软,如瑕认为,既然此事没有人受伤,还是不追究的好”

“那怎么行!”段林修皱起剑眉“此事关系到你的安全,若是让此人猖獗下去,我将军府日后岂不成了笑话!”

段如瑕还想说些什么,身边水氏突然开口“老爷,妾身敢拿性命做担保,此事定和婉容有关”

唐青莲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听水氏这句话,瞬间毛了“水柠蕴你什么意思!”

水氏犀利的扫了她一眼,冷冷勾唇“此事应该不止我一人心存疑惑,宴席间,三丫头曾把肉夹给唐青莲,当时婉容极力将肉打翻,后来又要求把肉撤下去,此事难道和她没有关系?”

木婉容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空洞的盯着地面,嘴唇惨白,段林修示意让身边的人把木婉容提了过来。

“婉容,你跟我说实话,此事与你有没有关系?”段林修并没有刚开口就逼问,反而极为温柔,这让木婉容心中一软。

“容儿,你看着娘,你告诉娘,此事同你无关”唐青莲冲上前,握住木婉容双肩,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木婉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可唐青莲从她的嘴型看了出来

‘娘,对不起’

唐青莲咽了口口水,突然哭了起来“容儿,你到底做没做,你说啊,你肯定没做对不对”

她表面上大声痛哭,却低声在木婉容耳边吐出几个字“容儿,绝对不能承认”

水氏大步上前,推开唐青莲,一把提起木婉容,在她的腰间摸索起来,唐青莲愣了愣,立即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水氏你给我住手!”

段林修头痛不已,才不过一炷香功夫二人又吵了起来,身边侍卫自觉上去拉开二人,二人纠缠之际,一个白色药包从木婉容胸口掉了出来。

老夫人眯了眯眸,示意沈嬷嬷拿过来,唐青莲也注意到了药包,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上前,药包就已经被沈嬷嬷拿走了,老夫人身边一个嬷嬷上前拿起药包,捻起闻了闻,又夹起盘中肉,磨蹭了一会儿,恭恭敬敬俯身“老夫人,一模一样”

水氏哈哈大笑“老爷,瞧,妾身没说错吧!”

唐青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此事同婉容无关,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害三小姐,那药包是我怕被搜出来,藏在婉容身上的,您要怪怪我吧!”

木婉容留下眼泪,跪趴在地上,默默看了一眼唐青莲“娘,女儿没用,女儿对不起你……”

说罢,转身朝段如瑕磕了两个头“三姐姐,婉容对不起你,婉容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别怪我母亲,此事与我母亲没半分关系,都是我的计谋”

段林修看木婉容冷冷开口“三丫头有哪里得罪你了?”

“老爷明鉴”水氏迫不及待开口“此事定是唐青莲指使木婉容干的,她母女二人之前错认三丫头为幼微,怕我怪罪,曾经说过要给三丫头一些教训,今日之事,定与她二人脱不开关系!”

木婉容颜色阴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胸口藏了好久的匕首,大声喊道“舅舅,此事就是我的计划,同我母亲无关,婉容愿以死证明!”

话音刚落,匕首没入胸口,当场气绝身亡。

唐青莲哭的肝肠寸断,声音盘旋在幽檀苑之上,经久不绝。

水氏咬了咬牙,很不甘心,开口说道“老爷,这定是权宜之策,老爷您万万不可上当啊”

“水氏我和你拼了!”唐青莲发髻散了,脸上还有水氏指甲刮出来的痕迹,泪流满面,花了一张脸,这么一看,倒是恐怖。

水氏撸起袖子,完全不顾形象,扑身上前,段林修气的头疼,如一头暴怒的狮子“都给我住手!”

水氏有一丝害怕,慌了神,恰巧给了唐青莲机会,只听撕拉一声,水氏半边头发被狠狠拽了下来。

这下子水氏彻底疯狂了,场面又一瞬间失控,段林修招来暗卫,扯住二人,二人根本不顾段林修,依然不依不饶要同归于尽,段林修拍案怒吼

“来人!传令下去,把大夫人拉出去,施以鞭刑!”

水氏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段林修,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段林修竟然会对她动鞭刑,她堂堂嫡母,动用鞭刑等于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老夫人也愣了,磕磕巴巴开口劝阻“修儿,这……这怕是有些……”

“母亲别替她说话”段林修咬着牙,怒气已经冲昏了头脑“堂堂嫡母,犹如市井泼妇,成何体统,若是不好好管教,那可不翻了天了!”

老夫人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只好垂下头默不言语,段如瑕皱了皱眉,装作恐慌也不说话,王姨娘自然乐得水氏受惩,只顾在一边偷笑,段襄静立一边,盯着段如瑕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氏倒吸了口凉气,眼神狠厉“段林修!你敢打我!”

段林修嗤笑一声“我是你夫君,怎么没有这个权利?”

水氏仰头大笑“哈哈哈,天大的笑话!段林修,如果没有我父亲提拔,你能有今日的风光!你若是敢打我,可别怪我父亲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一屋子人都盯着段林修看,一些丫鬟奴才已经默默交换眼神,低头偷笑了,都说段将军娶了水氏一直活的像个懦夫,看来此言不虚。

段林修气极反笑“好好好,那本将军今日就要看看,我就是打了你又如何,我这么做还是为我岳父大人管教管教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拖下去!我亲自行刑!”

“段林修!你竟然敢打我!你……唔……”

揪住水氏的侍卫很识相的在她嘴里塞了个帕子,堵住了她的妄语,唐青莲得意的笑着,段林修冷冷横了她一眼

“把唐青莲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这惩罚相比较水氏轻太多了,这让水氏一时间很不平衡,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段林修可不管她平不平衡,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水氏被拖行出门,不久后就传来了她呜咽的叫喊声,段如瑕留下来处理木婉容的尸体,因此没能看到水氏被打的精彩场面,不过听说水氏被打后三天三夜都没下床,倒是出了一口恶气!

70宗谱除名

眨眼九月中旬,一年一度的菊花宴快到了。

当今裴后独爱菊花,每年九月都会宴请全京城的公子小姐入宫参加赏菊宴,这也是名门闺秀钓金龟婿的好机会,一直受到欢迎,只可惜太后的请柬大多只发给名门望族,凡是品级不够的,只能在家里干想着了。

段如瑕曾在做贤王妃时参加过赏菊宴,其实也不过是说得好听,到头来也只是一群人拼拼文才武略的普通宴会罢了。

若是平时,段府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可是嫡出大小姐不在府里,放眼府内也就只有段如瑕上的了台面,所以这入宫名额里便有了段如瑕的名字。

段襄很不甘心,毕竟那样的宴会去的都是贵族公子,段襄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正好府内水氏失宠,王氏势头正盛,吹了不过几天的枕边风,段襄也得到了入宫的资格。

老夫人本来是很不高兴的,可也禁不住自己儿子百般恳求,只得随段襄去了。巧的是今年赏菊宴有些不同,太后破天荒允许庶子庶女凡事想的也可以入宫参加,段如瑕大多猜到了太后的意思,一笑置之。

离赏菊宴开始还有十几天的功夫,段府接到圣旨,宣三小姐段如瑕和五小姐段萱提前进宫,这倒让段如瑕有些诧异,提前进宫,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有些背景的人物,那属于莫大的殊荣,可如今不过两个庶女,竟被宣进宫,这可让段府上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心里最苦闷的还数段襄了,忙活了这么多天,也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幽檀苑

绿抚收拾着行装,笑得合不拢嘴“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四小姐听到圣旨时的那副模样,真是笑死奴婢了”

段如瑕咬下手中的葡萄,半眯着眼睛“议论府内小姐,绿抚,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段如瑕话中含笑,没有半分指责之意,绿抚心松弛了些,咧嘴轻笑“小姐对奴婢这么好,小姐怎么舍得打奴婢呢?”

段如瑕闷笑一声“就你嘴滑”

就在二人谈笑之际,团子捧着一件华服快步走进院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姐,宴会的锦服已经送来了,小姐要不要先试试?”

段如瑕坐正了身子,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接过团子怀里的锦袍,摸索了一会儿,微微皱眉“怎么和我要的不一样?”

团子有些紧张的攥着袖子“四……四小姐说,三小姐此次进宫代表了将军府,之前小姐您送去的布匹颜色太素淡了,若是被别人看见,怕……怕是要笑将军府拿不出像样的衣服,所以才……”

段如瑕冷冷扬唇,看着怀中大红色还绣着牡丹的庸俗长袍,点了点指尖“四妹想的还真周到……”

她音调低沉,没有半分欢喜之意,绿抚皱眉,提步上前“这么庸俗的衣物,我家小姐哪能穿出去,就算穿出去了,怕也要被笑上好几日,四小姐这哪是好心,这分明就是欺负三小姐,不行,我要找老夫人评理去!”

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慢着!”

段如瑕冷淡的制止声从身后传来,绿抚不甘转身,气得直跺脚“小姐,您若是再忍下去,这府里人怕是都要欺负您了!”

“谁说我要忍她了?”段如瑕微微扬眉“反正在府里还要呆上几天,四妹最近怕是又无聊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岂不是要陪她好好玩玩?”

绿抚和团子互望一眼,偷偷笑了,三小姐又要对付四小姐了,看来她们是又有一出好戏可以看了。

***

段襄坐在桌前,正在梳妆,长发披肩,美眸低垂,若是没了那一抹算计,倒是个可人。

一个小丫头推门而入,殷切的笑了笑“四小姐,衣服已经送给三小姐身边的团子了”

段襄手一顿,盈盈一笑,语气嘲讽“我三姐可满意我给她的新料子?”

小丫头愣了片刻,轻轻一笑“哪能不满意呢?如今府里姨娘当家,小姐就是第一,三小姐哪敢说半个不字”

段襄得意扬唇,随手把一个金饰丢给那小丫头“喏,拿着吧,赏你的”

小丫头满面喜色,乐呵呵的行礼退下,段襄盯着镜中的自己缠绵深笑,眼中隐晦着的,也不知是什么。

翌日

水氏下不了床,王姨娘在府里作威作福,好不威风,段林修最近心烦,又招了两个充房的姨娘,府里热闹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姐姐今日的面色真好,怕是昨晚老爷又在姐姐那儿过的夜吧”新来的赵姨娘暧昧的笑着,看似调侃,眼底却满是嫉妒。

王姨娘受用的笑了笑,摸了摸半边脸颊“老爷最近心情不好,我们这些人就要替老爷排忧解难,可不要徒生祸端,让老爷分心”

王姨娘意有所指,赵姨娘僵了脸,王氏这就例如在给她下马威,让她安安分分做好本事,不要想那些阴谋诡计,也暗指了前几日水氏受罚一事,没想到几日过去,当家主母的派头也出来了。

随后而到的段如瑕嗤笑连连,盈步上前“姨娘们聊的这么热闹啊,怎么不见祖母呢?”

赵姨娘对段如瑕很好,一看是段如瑕来了,马上换了一副脸色,急急朝她招手“原来是如瑕来了,快来,做姨娘身边”

段如瑕站住脚,浅笑不动,赵姨娘有些难堪,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王姨娘,王姨娘撇了撇嘴,展开笑颜

“瞧我们三丫头还有脾气了,来吧,要不坐姨娘这边”

段如瑕仍然不动,似乎等这些什么。

“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安好”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石桌对面,一个青色长袍的女子俯身半跪,轻轻说道,段如瑕莞尔上前,这才落座“宋姨娘不必多礼,你瞧王姨娘和赵姨娘,这多不见外,家里人就应该这样”

宋氏轻轻一笑,起身落座,王姨娘和赵姨娘则坐如针毡,起身行礼也不是,继续坐着什么表示也没有也说不过去,一时间场面有些僵。

“三姐你何时也学会了得理不饶人了?”身后传来段襄冷漠的声音,段如瑕幽幽转身,睁大了一双美目

“四妹这话什么意思,三姐何时得理不饶人了?”

段襄坐下,鄙夷的盯着段如瑕“姨娘现在掌权,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按理来说三姐应该向姨娘行礼,姨娘不过是担心三姐转不过弯,就免了三姐这一礼,没想到三姐这么不懂事,反倒怪起姨娘来了”

王姨娘一听,腰杆瞬间直了,就是啊,现在她是府里掌权的人,段如瑕竟然要她行礼,往大了来说,那就是大逆不道!

“三小姐,这么来说,您似乎得向姐姐行礼了”赵姨娘得意笑着,仿佛段如瑕要行礼的人是她一样。她本来有意拉拢段如瑕,谁知道段如瑕不识抬举,还驳了她的面子,那她怎么会为段如瑕说半分好话。

段如瑕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笑得牵强“如瑕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姨娘不要见怪”

说罢,起身退后几步,聊起裙摆就要跪地,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段襄“四妹,我向姨娘行礼,你……”

段襄一时间得意忘形,猖狂的笑了笑“怎么,我姨娘掌权,我自然高你一等,你跪我有何不对?”

段如瑕咬了咬下唇,眼中泛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踌躇半刻微屈双膝,眼看要跪下,远处传来一声威严的叫喊。

“三丫头,不许跪!”

段如瑕闻言,迅速起身,朝段襄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随后一脸委屈站到一边。

绿抚和团子领着老夫人走到凉亭中央,老夫人理都没理王姨娘一行人,只是那拐杖轻拍了拍段如瑕的小腿,段如瑕吃痛,不由落泪“祖母你……”

老夫人一脸淡然“祖母做的对不对?”

段如瑕愣了半刻“……对……”

老夫人眉头紧锁“还对?你没犯错,我却打你,你还说我做的对吗?”

段如瑕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垂头咬了咬下唇“您和姨娘,是长辈,如瑕不敢逾越”

老夫人眼神犀利,扫向段襄和王姨娘“长辈?如瑕,祖母今日就告诉你,在这府里,小妾是最没有地位的人,不论是拿到了家权,她们也只是府里的奴罢了,你是小姐,不必向奴婢行礼!”

王姨娘吓得心怦怦跳,赶忙跪下“老夫人,妾身知错”

“知错?”老夫人冷冷一笑“晚了!”

“来人!去通知老爷一声,往后王姨娘手中所有的权利都被收回,以后这后宅,在水氏没好之前都交给我管理,至于这些个不懂事的姨娘……全部关到祠堂抄写佛经二十卷,抄不完不许用膳!”

随后,老夫人扫了一眼段襄“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对三丫头再有半分不敬,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

老夫人阖了阖眸“把段襄的名字从宗谱上去除!往后若再有半分嚣张,赶出府去!”

段襄跌坐在地上,手心被抠出了血,宗谱除名,这可是奇耻大辱,段如瑕默默站在一边,心中有些可惜,倒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把段襄从宗谱除名了,若是以后段襄不找她麻烦了,这日子岂不是无聊透顶。

段如瑕仔细看了看段襄和王姨娘,突然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两个不安分的怎么会因此收敛呢?怕是会越来越暴动吧。

71宫中故人

农历八月初七

宜嫁娶

今年倒是很凑巧,赏菊宴和中秋撞在了同一天,宫里宫外都忙了起来,一些大户人家已经在房前挂起了灯烛,百姓和乐,太平盛世。

段如瑕一袭浅绿色长袍,昂首挺胸,头上顶着一叠书本和一碗水,双手交叉置于腹部,脸上的笑容不深不浅,恰到好处,莲步重重,头顶的水没有溅出一滴。

身边的嬷嬷不由频频点头,心中暗叹,她本是被派来教段如瑕宫廷礼仪,未免在面圣时除了差错,可如今看来,段如瑕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之气,怕是宫中妃子怕是也要逊色三分。

绕着庭院走回桌前,段如瑕抬手拿下头上的书和碗,朝钱嬷嬷莞尔浅笑“嬷嬷还有什么吩咐吗?”

钱嬷嬷俯身行礼,笑容满面“三小姐严重了,三小姐芊芊之姿若老奴再说几句,怕是要画蛇添足了”

“嬷嬷辛苦”段如瑕上前扶起钱嬷嬷,褪下腕间手镯套在钱嬷嬷手上“如瑕和五妹进宫几日,还劳烦嬷嬷多多照应”

钱嬷嬷会心一笑,挽下袖子遮住那价值不菲的玉镯“三小姐放心,老奴心中有数,时候不早了,老奴还要去五小姐那看看,先行告辞了”

“嬷嬷慢走”段如瑕笑着送走钱嬷嬷,敛起笑容,转身回了院子,心中隐有期待,这次进宫,有许多熟人也该见上一面了。

翌日

晴空初上,一碧如洗

段如瑕领着绿抚和清荷朝宅门走去,宅前段家人已经等在那儿了,就连水氏也身穿华服伫立在门口。

段如瑕拎起裙摆,快步上前,欠身行礼“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姨娘”

“怎么起的这么晚,公公们等了你多久知道吗?”段林修淡淡开口,隐有一丝不满,心中暗想果然庶女就是扶不上墙。

段如瑕不痛不痒,扬起明媚的笑容“昨日太过紧张,睡得晚了,今早就没起得来,下次不会了”

高公公琢磨了一会儿,咧嘴一笑,几步上前“见过三小姐,三小姐,时间不早了,尽快和杂家上路吧,太后娘娘可还在等着您呢”

段如瑕受宠若惊,急忙回礼“有劳公公了”说罢,便在侍女搀扶下上了轿子,清荷和绿抚被应允随同,轿帘落下,高公公一甩拂尘,高声嚷道“起轿入宫——”

两顶华丽的轿子一前一后,朝远处行过,段林修一行人注视着二人远去,久久不言。

“我许久未见太后了,不日要进宫一趟”水氏不冷不热当然开口,瞥也没瞥段林修,看来气还没消,段林修闻言,扭头意味深长的笑着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来人,大夫人累了,带下去好生看着!”

水氏瞪大了眸子“段林修你敢囚……”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身边的侍女捂住了嘴,那侍女习过武,她一介弱女子不过一会儿就被制服,此时水氏心全凉了,不知不觉,她恍然觉得……段林修不一样了……

皇宫离段府不远,晌午出发,到皇宫时几近黄昏了,段如瑕和段萱在高公公的指引下先来到入住的宫殿。

段如瑕前世当过皇后,对这宫内的路径在熟悉不过,一路上看着经过的宫殿花园,只觉得心中憋闷,一种异样情愫辗转而来。

高公公引着二人来到熹宸宫门口,这宫殿前世曾是肖钰擎极其宠爱的梅妃所住的宫殿,前世梅妃与她作对了一辈子,这熹宸宫她来了无数次,再次迈入,倒有一种久别归家之感。

“二位小姐先休息一会儿,杂家立刻去向太后禀告,其余小姐已经到了住所,今晚有一场赛诗会,二位小姐尽快做好准备”

“赛诗会?”段萱皱了皱眉“未入宫前可无人告诉过我二人有这样的事……”

“五小姐有所不知,这就是规矩……”高公公尖着嗓子说道“为了避免有些小姐们作弊,花重金买诗,太后特意吩咐入宫后再向小姐们禀告此事”

段如瑕摸了摸袖边的紫荆花,莞尔一笑,缓缓上前“公公不辞辛劳送我们来这儿,这是如瑕一些心意”

说着,掏出袖间一个荷包塞到高公公手里,高公公掂了掂,脸上露出献媚的笑容“三小姐,今年诗会,可看看有关荷的”

段如瑕低头浅笑“恭送公公”

看着高公公走出熹宸宫,段如瑕转身看了一眼段萱“晚上诗会穿的朴素些,紫的,红的,都不要穿”

段萱顺从的点了点头,带着丫鬟絮儿进了房间,段如瑕坐在宫内贵妃榻上,冷冷扫了一眼宫内,扬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夜半

高公公因为要准备诗会的事,没有来迎段如瑕,反倒是一个姓林的小公公殷勤的带领段如瑕和段萱朝诗会现场走去。

段萱走在段如瑕身后,隔了一段距离,絮儿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悄悄趴在段萱耳边“小姐,奴婢特意找了几篇带荷的诗句,以备不时之需”

段萱忍俊不禁“你还真相信高公公说的?”

絮儿莫名其妙,挠了挠头“为什么不信?三小姐给了高公公那么多银子,高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他透露的,一定是对的呀”

段萱摇了摇头“你还是不够聪明,三姐就算再有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所有官宦小姐哪个不想博到太后关注得个好归宿,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都去贿赂高公公,高公公自然乐得接受,至于考题,他随便捏造一个就行了,若是没蒙对,大不了说太后临时改了考题,就算不这么做,那些小姐也不会拿他如何,若是被太后知道有人背后做小动作,只会更加不快”

絮儿迷迷瞪瞪点了点头,突然疑惑起来“既然如此,那三小姐为什么要给高公公银子呢?三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

段萱低头不语,其实心中也很疑惑,这个问题她思考了一个下午都不得结果,段萱看着不远处的背影,眯起眸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段三小姐天人之姿,太后娘娘见了铁定欢喜”

段如瑕正在想问题,突然身边的小太监笑着来了这么一句,段如瑕心中咯噔一下,扭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凝神不久后,突然瞪大了眸子,迅速扭头掩住眸中层层杀意。

“可是奴才说错话了?”小林子有些慌乱,心中微颤,好不容易向高公公求得这样的机会讨好段家人,若是就这么失败了,他的高官之路岂不就止步于此了?

段如瑕扯出一抹笑容,斜睨了小林子一眼“你倒是很会讨人欢心,想来不久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小林子憨笑了几声低下头去,心中却有一抹异样,这话……听着耳熟。

段如瑕扭头冷笑,长袍下的手被她捏的生疼,好久不见,林公公,小林子,你可还记得当初冷宫里落魄被你那般欺侮的皇后段如瑕?

前世见面,他二人也是这样的开场,她刚才说的话也与前世一模一样,小林子,这辈子,你休想再那样风光,你前世的荣华富贵是我给你的,今世,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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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道歉,断更了几天我也不太记得了,今天更新也纯粹心里不太舒服,桃花是学生,平时学习忙了一些,特别是最近有一件大事,本来想断更的,后来又有点后悔,申请上架已经成功了,初步上架定在六月一日,当然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在七月份,走一步算一步,以后不一定保持稳定更新,望大家见谅,表砸我哈~~~~

72小三王爷

赛事会还没正式开始,小林子把段如瑕带到了后花园,后花园作为名门千金们打发时间的地方,此时很是热闹。

段萱实在忍不了心中的疑惑,快步上前拉了拉段如瑕的衣袖,低声道,“三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高公公给的东西都是假的,可萱儿有一事不明,既然三姐早就知道,为何还要给他那么些银两?”

段如瑕瞥了一眼刻意远离的小林子,轻轻一笑,“高公公这种人,留在宫里是个祸害,必然要除”

段萱愣了愣,“三姐的意思是要上禀吗?高公公在太后身边可是红人,皇上也对他十分看中,三姐如果没有证据,岂不是要……引火上身?”

段如瑕冷笑了几声,“只要是做了错事,就没有不露出马脚的,我自然不会在没证据的时候对他怎么样”

“那三姐的意思是?”段萱问道。

段如瑕快步离开,“静观其变”

段如瑕遣走了小林子,和段萱独自在后花园闲逛,大多是二人打扮的太过素朴,许多小姐正眼都不曾瞧过二人,絮儿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是对段如瑕的不满,自己不喜欢浓妆艳抹就算了,还连累自家小姐也那么做,这不是坑她家小姐么?

“呦,这是哪家的小姐,穿成这一身是参加宫宴还是参加丧事啊,宫里哪是你这样的人呆的地方”

不远处一个紫衣少女款款走来,声音轻蔑,隐有不屑,身后坐着的几个小姐掩嘴偷笑起来“云姐姐,这姑娘那么不懂规矩,您来教教她好了”

“自然要教的”孟云菲冷哼一声,走到段如瑕面前,她个子偏小,只到段如瑕的胸部,这么一看倒有几分弱势,孟云菲很不甘心的挺了挺胸,勉强和段如瑕对视

“嘿,你叫什么名字?”

段如瑕浅笑不答,偏了偏头看着段萱“五妹,你说宫宴中若是有畜生闯了进来四处乱吠该如何是好?”

段萱低头一笑“姐姐,不如找来守卫,把它赶出去!”

孟云菲听二人说话,有些转不过弯,气冲冲的叉腰大吼“喂!我在和你说话!”

“云姐姐”石桌边一个姑娘站起身,尴尬开口“这女人……好像在骂你……”

孟云菲愣了愣,思索了半晌,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你骂谁是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可知道我是孟副将的嫡长女,我只要一下令,你绝无生还之机!”

段如瑕冷冷扬唇“笑话,宫廷盛宴,你小小副将之女敢对将军之后如此嚣张!”

孟云菲愣住了,不可思议的指了指段如瑕“莫……莫非你是段府的小姐!”

她话一脱口,现场女子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一个身穿艳丽蓝装的女子起身说道“你别信口雌黄了,段府大小姐段如华与我可是故交,你这般平庸,怎么会是她!”

“我家小姐可没说她是大小姐”清荷实在受不了,冷冷开口,双手成拳“我家小姐段家排名第三,段如瑕”

现场静了半晌,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她说是将军之后,我还真以为是天下第一才女段如华,没想到只是个庶出的灾星!”

“就是就是,还将军之后,害不害臊”

“哎,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是仗着将军府名声卖威风么?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乌鸡想变凤凰,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后花园嘲讽声一片,话语极为尖厉,连段萱都止不住皱了眉头,可见段如瑕冷冷默默站在原地,没有一丝情绪,心中佩服。

段如瑕扫了一眼笑的最凶的几个,扬起灿烂的笑容,令所有人吃了一惊,若是别人受到这样的辱骂,要么哭着跑开,要不就被气走,可段如瑕却失声笑了出来。

其实没有人明白,段如瑕这个人,越讨厌的事往往笑得越开心,因为她能想到,这些人之后的模样!

“你这姑娘真是奇怪,被这么嘲讽也能笑得出来!”

身后想起马匹的嘶鸣声,段如瑕转身抬起头,那马上少年一袭绛紫色长袍,挑着半边剑眉,似笑非笑的盯着段如瑕看,眼中眸色闪烁,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参见三王爷”

众人俯身半跪,有些女子羞红了脸,三王爷肖岚枢也是西凉几大美男子,未出阁的小姐们大多做着能嫁给他做三王妃的美梦,如今真人在此,自然兴奋不已。

“免礼”肖岚枢挥了挥手,饶有意味的盯着段如瑕“姑娘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段如瑕扶着绿抚站直了身子,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本就是玩笑话,若我当真岂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肖岚枢嘴角有些抽搐,想起不久前与那人的谈话,不由暗叹,这女人果然高深莫测,他确定刚才有瞥见她眼中闪过的杀机,此刻却浅笑莹莹让人找不到一丝问题,他大多知道太后为什么要特地请她来了。

“三王爷,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罢了,您如此高贵的身份和她说多了岂不浪费时间,不知三王爷准备做什么?云菲无事,可陪三王爷一会儿……”孟云菲提裙跑到马下,抬起脸颊,做出自认为极美的笑脸,边说还边顺了一下马的鬃毛

“这马毛真顺,真是匹……啊——”

孟云菲根本没有预料到马会突然发疯,一声嘶鸣,提起前蹄将孟云菲踢倒在地,段如瑕悄悄退了几步,嘴边的坏笑一闪而过,不由多看了肖岚枢几眼,这家伙倒也有意思,马不可能无故发疯,定是他拉了缰绳。

“啊!我的脸!我的脸!”孟云菲摸着自己的脸,眼泪直流,她左脸颊一个清晰的蹄印衬着红肿的脸,令人发笑。

“哈哈哈”

最先笑出声的就是罪魁祸首肖岚枢,孟云菲先是羞红了脸,紧接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开了,肖岚枢好不容易停下了笑,望着孟云菲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刚才还说要陪本王,不过被银鬃踢了一脚就不敢了,真是没用”肖岚枢毫不掩饰话中的讽刺,扫了一眼众人

“你们谁敢陪本王赛马?”

在场人都是一脸惊恐向后退去,那马如此不听话,保不齐再踢谁一脚,孟云菲刚才的丑态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敢出这个头。

肖岚枢有些不高兴,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上前了几步,朗声道“三王爷,段将军骁勇善战,其女必定也了不得,区区骑马也当会些,不如请她陪您赛马?”

段如瑕眼皮跳了跳,有些无奈垂头,果然,还是牵扯到了她,肖岚枢扬唇轻笑“段三小姐……”

“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段如瑕打断他的话,俯身行礼,向肖岚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肖岚枢提起缰绳,转身飞驰而走,那太监引着段如瑕走向马场,那一群小姐思索了一会儿,也都跟上,大部分想看看肖岚枢骑马英姿,另一方面也想看看段如瑕会如何出丑,只可惜,怕是要失望了。

马场

段如瑕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盘起一头秀发用玉簪束好,颇有几分英气,肖岚枢喝着茶,看段如瑕换了衣服,提步走上,命人牵了几匹马领到段如瑕跟前。

“段三小姐是女子,我们索性来点简单的,骑马绕场,若是段三小姐赢了我,我便许段三小姐一个诺言,无论如何,定会为三小姐实现,三小姐,你说如何?”

段如瑕眼睛微亮,抬了抬眸子,扯出一抹轻笑答“三王爷不怕我提出无理要求,比如……要你娶我?”

肖岚枢挑了挑眉毛“有何不敢?若三小姐赢了,你便是我日后王妃!”

他一席话落,全场皆惊,那太监慌忙跑了过来“三王爷,三王爷不可啊这……这可是……”

“三王爷,她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女子高声尖叫,引得肖岚枢极为不满,挥手叫人把那小姐拖了出去,这下没人敢说话了,只有那太监踌躇不决不敢退后。

段如瑕侧了侧头,抚了抚手下一匹黑马的鬃毛,答“三王爷,臣女刚才不过说笑,若是我赢了,还请三王爷替我主持公道,方才所有嘲笑我的,三王爷必须替我处置!”

“你不是说不追究吗?”肖岚枢眯了眯眼,段如瑕扬起唇角,笑容微邪“我方才只是说不当成真,可我没说我不在乎,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处理的,对吧,诸位”

那群小姐纷纷嗤之以鼻,一位站在前面的讽刺一笑“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三王爷武艺高强,你怎么可能会赢?”

段如瑕垂头不语,将那女子面孔记下,提出手下黑马

“三王爷,废话不多说,可以开始了吧”

肖岚枢点点头,飞身上马,段如瑕在清荷的帮助下磨蹭了半天才上马,谁知马儿反抗,段如瑕顺势一倒,差点摔下去,幸亏清荷勒住了马。

段如瑕拍着胸脯,装模作样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不远处传来几声嗤笑,却没人发现段如瑕嘴边的笑容,掩下手中发光的物件,段如瑕昂头跟上,眸间神采奕奕,今日,便要那些人彻底闭嘴!

73骑射显招

清荷牵着段如瑕的马来到起点处,本是想陪着段如瑕以防出意外,却被御林军强制带到一边,段如瑕挥手示意她无需担心,勒紧缰绳,浅浅笑道

“三王爷,不如我们赌的大一些”

肖岚枢颇有兴趣,挑眉道“三小姐想添加赌注?”

段如瑕卷了卷发尾,眼神有些冷凝“身为大将之女,区区骑马岂不赔了我父亲名声,三王爷既然想玩,那我奉陪,这赌注加在我二人之间,你我一人一把弓,看见不远处带紫金步摇的姑娘了吗,她头上盘着的长发,谁能射散,谁赢”

肖岚枢眯了眯眸子“三小姐这赌注可有些大了……”

段如瑕学着他的模样,轻挑黛眉“怎么?三王爷不敢?”

“有何不敢?”肖岚枢放肆扬起唇角“本王就喜欢挑战,来人,拿两把弓来”

御林军领命,不过一会儿拿了两把弓箭快步跑来“三王爷,您的弓”

段如瑕眼睁睁看着御林军把一只毫不起眼的弓箭递给肖岚枢,脸色僵了僵,忽而明朗,心中波澜四起

当御林军把一只紫色弓箭递给段如瑕时,段如瑕的脸色很不好看,肖岚枢挥手让御林军下去,看着段如瑕,幽幽开口“怎么?三小姐不满意?”

“三王爷真不敞亮”段如瑕撇了撇嘴“自己留了把绝世弓箭,扔给我这把绣花枕头,未免太卑鄙了”

肖岚枢无奈,真是天大的冤枉,她手里的弓虽比不上自己手里的,可也是极品,专为姑娘做的,他手里的弓沉重,这姑娘家怎么提的起来?

“依三小姐之见应当如何?”

段如瑕笑眯了双眼“那好办,我和三王爷换一个,自古英雄射箭就算残箭也有成绩,不是吗?”

肖岚枢摇了摇头,递上手中的弓,段如瑕大喜,伸手去接,明显有些沉重,不过心中欢喜丝毫不减,前世这把弓曾被肖岚枢送给肖钰擎,她当时不释手,用起来十分称心,只不过许久未碰,也不知会不会生疏。

段如瑕持弓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那姑娘的生死可就掌握在你我二人之间了……”

射中,那姑娘就没事,射偏就死,这二分之一的概率谁也不知道结果。

肖岚枢收起弓箭,勒紧马朝段如瑕扬唇“三小姐,先走一步”

说完,马蹄卷起一阵尘土,他已经遥遥在前,段如瑕毫不示弱,加紧马肚子,一声轻喝迅速跟上,二人竟不相上下。

不远处的姑娘们急红了眼,那在首的,戴紫金步摇的姑娘一脸潮红紧紧盯着肖岚枢,似乎要把他一眉一目刻在心里。

“荞儿果然对三王爷芳心暗许了”身旁的红衣女子轻笑掩嘴,眉眼中满是调笑。

史荞努了努嘴,推了她一把“大胆,我也是你能议论的?”

她没生气,红衣女子自然看出来了,调笑的更起劲了,场外是这样,场内无声的厮杀也很强烈。

肖岚枢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紧逼而来的寒意,眼尾一扫,正看见段如瑕身影,心中不免有些赞许,能跟他跟这么紧的,也是个人才。

段如瑕淡定的握着缰绳,马场快绕了半圈,段如瑕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戴紫金步摇的少女,冷冷提唇,反手露出掌心银针,悄无声息双手背后,轻轻一用力,刺入马肉中。

肖岚枢只听见一声嘶吼,一阵风从他身后疾驰而过,肖岚枢微微愣怔,定睛一看,那马背上神色冷漠的女子不是段如瑕还能是谁,只是她底下的马似乎失去了控制,拼了命的往前冲,肖岚枢大喝一声,快速跟上,这才发现那马匹速度他完全追不到,可这么认输岂是他的风格?

想起同段如瑕的赌约,他不急不慢控制好马的速度,迅速找到人群中的史荞,史荞发觉肖岚枢在看她,扭扭捏捏低下了头,顷刻间却看见肖岚枢提起手中弓箭,朝她射来,史荞尖叫一声往一边躲开,那弓箭从她身边擦过,落在地上,没伤到人。

那群姑娘有些慌了,急急散去,只有史荞从地上爬起,一双眸子泛着光死死盯着肖岚枢,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她!

段如瑕已经控制好马速,对当前局势丝毫不感意外,史荞慕肖岚枢,前世她是知道的,肖岚枢意气风发,不甘认输她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这场面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肖岚枢冷漠搭弓对准史荞头上盘着的秀发,定了定神,自信一笑,松开了手,这次绝对会中,可他没想到,自己斜后方一把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他的箭,一瞬间,箭偏离了方向,朝史荞脸边划去,这次史荞没有躲开的时间,只觉得脸边一痛,一股热流顺脸而下,史荞抹了一把,当即愣住,血!

“啊——”她的尖叫还没完,又一个影子顺着头顶飞了过去,长发飘落,有几缕散在一边,史荞惊恐的站起来,朝后退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众人大骇不敢靠近,段如瑕放下持弓的手,朝肖岚枢露出灿烂的笑容,无可厚非的,段如瑕赢了,赢得很彻底!

肖岚枢也不恼,只是心中佩服起她的胆识。

二人下马,不一会儿来到人群中央,段如瑕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笑容满面却很冷然

“我赢了”

一句话,让多少女子积郁于心,她赢了,就说明可以随便向三王爷提条件处置她们,虽然不会有多大的惩罚,可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

“定是三王爷让你的,不然怎可能你会赢?”

有人出口质疑,段如瑕轻轻笑着“三王爷让不让我是他的事,比之前只说谁会赢,可没说赢得那一方是不是真的赢……”所以她作弊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本王从不会做小人之事,三小姐赢了,那本王履行赌约就是,只不过这么多人,惩罚起来怕是要费太多时间……”

肖岚枢突然扬起笑意“本王想到一个好的,听说云家小姐不久前与我二哥定了亲事,这样的女人怕也配不上我三哥,这婚约还是退了好”

“袁家小姐与肃王的婚事肃王本身也不欢喜,也趁这个机会退了好了,还有李家小姐……”

他一长串退婚说出来,全场都颓废了起来,段如瑕眼睛却闪着愤怒的光,她被算计了!

这些人前世都是不安分的,本来皇上就想退婚了,一直没有好的借口,估计肖岚枢把她当成契机,正好解除婚事,这回她真吃了亏了!

“逆子!你在干什么!”

远处一声大喝,一个明黄色身影款款而来,众人跪地“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

众人起身,肖岚枢也欲站起,谁知道皇帝横眉冷竖“你给我跪好了!”

肖岚枢撇了撇嘴,跪在地上,皇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冷哼了一声“知道错在哪里父皇让你跪了吗?”

肖岚枢像个孩子一般扭过头,不答,皇帝气的浑身微微颤抖,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皇后急忙握住皇帝的手,安抚的笑着“皇上别恼,三公子不是故意的”

肖岚枢完全不领皇后的情,反而嘲讽一笑“不需要你假惺惺,对你家太子做去吧!”

皇后有些尴尬,皇上甩袍怒瞪肖岚枢“逆子,这是你母妃!”

“母妃?”肖岚枢笑了“我母妃早就已经入土了,怎么?你又把她挖出来了?”

皇上气的不行,几步退后坐下,喝了口茶“你今日若不认错,就给朕一直跪着!”

说罢,冷冷扫了一眼段如瑕,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段如瑕提起裙摆,跪地行大礼“臣女是段将军的三女,唤如瑕”

“白璧无瑕?好名字”皇后称赞道,段如瑕垂头浅笑“皇后娘娘谬赞了”

“你是来参加赏菊宴的?”皇后开口温婉问道,段如瑕顺从点头,也不说什么,在这里,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刚才是你和朕的皇子胡闹!”皇上拍着桌子,目若铜铃,段如瑕装作被吓了一跳,慌张磕头

“皇上明鉴,不过是骑骑马助助兴罢了”

“皇上别听她胡说”红衣女子领着浑浑噩噩的史荞快步走来“皇上,这女人故意弄花史小姐的脸,其心可诛!”

史荞是史太尉嫡女,身份尊贵,颇得皇上**,皇上一看她出了事,气急招来御林军“将这女人拖出去,交给史太尉,若段将军来找,就说以下犯上,已经诛了”

荒谬!

段如瑕冷漠眯起美目,真是个昏君!

“你这老头儿年龄越大越不长记性,那女人头顶的箭才是她射的,划伤她脸的箭才是我的……”

老皇帝嗤笑一声“你以为朕看不出来,那箭头之凤,明明是我赐给你的弓箭,就算你给了她,她怎么会用?”

“那就让她用给你看!”

皇后眸光闪了闪“如瑕可愿意?”

段如瑕行礼起身“献丑”

提起盘上弓箭,搭起弓,对准不远处红心,段如瑕吸了口气,松开手,箭正入红心。

“不行不行”皇帝挥了挥手“荞儿也不是不会动,你们站到靶子前面,随意走动,朕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射中靶心!”

几个太监胆怯的走到靶前,边走边看段如瑕的举动,段如瑕盯了他们许久,抬起手臂搭上弓箭,瞄准红心,只听嗖嗖几声,箭头没入红心,只是尾部还带着那四个太监的头帽。

皇帝噎住,拍起手掌“好好好,朕明了了,段家大女儿是才女,三小姐是武女啊,射技真是不错,皇儿,你同三小姐赌的什么?”

肖岚枢站起身“那些侮辱过三小姐的,有婚约的都退了,其余的交五千白银算是赔偿,不知道三小姐满不满意”

段如瑕扬唇,说不出的清幽淡雅“满意,劳烦三王爷和皇上了……”

74裴后试探

天色昏暗,太后身子欠佳,临时取消了赛诗会,经过了一天的风波,也可好好休息一晚上了。

清荷坐在门边,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头上的一弯明月,一边偷偷瞥段如瑕几眼,有几次被段如瑕抓了个正着,只是羞臊低下头。

清荷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偷偷瞥段如瑕,却突然发现段如瑕就拿着书静立在她身后方,清荷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小姐,我……我……”

“别吞吞吐吐了,有事就问吧”段如瑕放下书,眸色平静,静看着清荷,等着她开口。

清荷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上前“小姐……你学过武功吗?”

段如瑕幽幽一笑“我自小不生活在将军府,你认为我会武功吗?”

清荷愣怔“那……那小姐你……”

“秦府少爷喜欢骑射,我在秦府待着,经常受他压迫。一群纨绔子弟自小把我当成射箭的活靶子,顶着苹果站在靶前,是常有的事,逼着和他们赛马,伤的面目全非也是家常便饭。若是不想被欺负,就只有自己学会射箭,学会骑马,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

段如瑕徐徐说出这些话,心中才有些放松,这些话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虽然不太真实,可再说多少遍也不会被拆穿,毕竟秦府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小姐,您能重复你刚才所说的第三句吗?”清荷盯着段如瑕轻轻问道。

段如瑕顿了片刻,“若是不想被欺负,就只有自己学会射箭,学会骑马,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

清荷舒了口气,可眉眼间却仍有着一丝疑色,段如瑕不再管她到底信不信,只是极为冷漠看着清荷,一字一句,有些威胁

“不许再把我的一切告诉夙瑾煜,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去了”

清荷心抖了抖,嘴唇有些颤动“小……小姐,我……”

“够了”段如瑕打断,转身背对着她“你出去吧”

清荷咬了咬下唇,转身离开,月色透进窗户,撒在地上,无数的斑斑点点甚是清冷。

段如瑕深吸了几口气,准备宽衣睡觉,可谁知道,太后宫里的嬷嬷突然到访,说是要请段如瑕去陪太后聊天,听到绿抚的话,段如瑕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要来了么……

在刘嬷嬷的引领下,段如瑕孤身一人来到太后寝宫,裴后并不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可二人关系却极好,几乎无话不谈,皇上孝顺,腾出最华丽的凤栖宫,顾名思义,可见其孝心。

刘嬷嬷让段如瑕等着,自己进去禀告太后,夜晚风凉,刘嬷嬷催的又快,段如瑕穿的单薄,嘴唇有些紫,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段如瑕大概知道了太后意思。

不出半晌,刘嬷嬷回来了,只不过脸色有些尴尬。她走到段如瑕跟前,行了个礼“三小姐,太后娘娘正在小憩,您可需再等一会儿”

段如瑕温婉一笑“既然太后娘娘休息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起早拜见太后娘娘”说罢,转身欲离。

刘嬷嬷慌忙拦住“万万不可,太后娘娘说了,定要今夜与您相商,若是您走了,太后娘娘又正好醒来,找不到您,吃苦的可就是老奴我了呀!”

段如瑕神色微变,说话语气也变了些许“怎么?刘嬷嬷这是要扣住我?”

刘嬷嬷行礼,头垂下,看不清眸色“老奴不敢,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三小姐谅解”

段如瑕看了一眼那宫殿,突然笑了出来“刘嬷嬷胆子也太大了,假传太后旨意,你罪该万死!”

“三小姐这是什么话!”刘嬷嬷大骇,气急败坏的叫道。

段如瑕不急不慢,娓娓开口“宫内灯火通明,而西凉律法规定,宵禁后必须灭灯,皇家亦是如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皇上亲口承诺的,既然没有灭灯,也未到宵禁,太后自然还醒着,更何况要与我谈心,太后那样风范怎会先入眠,你真大胆,怕是拖出去斩了最好!”

刘嬷嬷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分明是太后的贴身嬷嬷说太后睡了,这关她什么事呢?

“我倒要亲自看看,可是你这么个奴婢害了太后”说完,段如瑕推开刘嬷嬷迅速冲进凤栖宫,刘嬷嬷摔得眼冒金星,喊也喊不出来,只能鼓起劲追段如瑕。

段如瑕轻车熟路来到寝宫门前,两个侍卫拔剑相对,一个红衣嬷嬷制止侍卫,站在台阶上朝段如瑕行礼“见过三小姐”

那副模样,傲娇得很。

段如瑕冷笑一声,走上台阶,伸出手就像推开门,红衣嬷嬷立即拦下,大声喝道“大胆!你想干什么?”

段如瑕放下手,深色清冷“自然找太后谈心”

“太后已经入眠”

段如瑕冷哼了一声“果然有问题,看来太后身边的嬷嬷都是这样假传旨意的主”

红衣嬷嬷不明,段如瑕干脆把刚才同刘嬷嬷说的,再对她说一遍,红衣嬷嬷有些脸红,却仍然一脸正气“我不会放你进去的”

段如瑕扬唇“那可由不得你!”

语毕,欺身而上,推开红衣嬷嬷,伸手推开寝宫的门,红衣嬷嬷尖叫一声,刚想找来御林军,宫内帷帐里传来一个轻声“罢了红妆,让她进来吧……”

红衣嬷嬷这才恭敬退下,带上了寝室的门,段如瑕几步上前,跪在帷帐外“段氏庶女段如瑕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帷帐里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不一会儿,帷幔被撩起,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

太后裴氏年轻时艳贯京城,虽然年迈,可依然风韵犹存,毫不夸张,比那后宫佳丽还要美艳几分,只可惜一笑眼角皱纹还是曝露了她早已不再年轻的事实。

“起来吧”

段如瑕缓缓站起,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太后说话,太后盯着段如瑕盯了一会儿,心中起了些怀疑,这姑娘长得也不是绝色,还是庶出,唯一有些用处的还只是骑射比较擅长,怎么这样的人,能得到皇后那样的夸赞?

“你胆子很大,敢擅闯哀家寝宫”太后幽幽开口,段如瑕咧嘴轻笑,眉眼弯曲遮住眼底异色

“如瑕唯恐太后安危,有些鲁莽了”

太后皱了皱眉“这是哀家没治你的罪,若是将哀家降罪你要如何呢?”

“自然听天由命”段如瑕冷冷回答,却让太后愣住了,仅仅几个字,看起来似乎简单,可太后知道,段如瑕很自信,自信到相信她不会治她的罪。

“好一个听天由命”太后爽朗大笑,引得段如瑕也有了笑意,看来她赌赢了。

“哀家听说你和老三比骑射,没有事先告诉史荞,导致老三用箭划伤了她的脸,这可是真的?”

段如瑕后退几步,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此事是如瑕没有考虑周到,如瑕知错”

太后叹了口气“此事与你也没多大关系,倒是老三,似乎对你很上心……”她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灰暗一片,段如瑕知道,这个问题如果她越不过去,今天也就出不去这凤栖宫了。

“三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输给如瑕却不毁约,现在这样的人鲜少,如瑕甚是佩服”

太后对她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她只是推测,肖岚枢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肖岚枢看上了段如瑕,可段如瑕一介庶女怎可嫁给皇子,可见段如瑕似乎没有那个心思,太后才松了口气。

“皇后对你很满意,你倒是招人喜欢”太后拿起茶杯,浅酌一口,观察着段如瑕的脸色。

段如瑕眸色不变,只是脸有些红“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喜爱是如瑕的福气”

“……哀家后花园的白玉菊开花了,三小姐可愿意陪哀家去看看?”

段如瑕心中不快,却仍然顺从应下,太后命人拿了个披风给段如瑕披上,二人一起走向后花园。

后花园静谧一片,段如瑕扶着太后走在菊花丛中,不禁感叹太后对菊花的热衷,这里的菊花有的极为罕见,有的甚至不能在这里生长,可太后为了种植,竟然自己亲自悉心照料,改善土壤,倒也养了一园美菊。

“这里哪一株最得你心?”太后拍了拍段如瑕的手背,慈爱问道,段如瑕眼睛闪烁,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谢了一点的菊花。

太后有些诧异,那株菊花实在太不显眼了,导致她根本没注意到,可这满园的菊花,段如瑕为何偏偏喜欢那一株呢?

“不如其他菊花开的旺盛,可却执意坚持着最后一抹灿烂,这是如瑕认为它美的原因”段如瑕低声说道,解了太后疑惑,一阵微风吹过,那株菊花凋谢,竟然无限悲情。

太后闭了闭双眼继续往前走去,假山不远的平桌上,一个纹着青花的瓷瓶静立在那里,那本是太后最喜爱的南山菊,太后正想向段如瑕说说她赢来这株花的经过,却惊诧发现瓷瓶中已经空了!

太后大怒,立即派人去找,因为菊花被盗,皇宫上下**未眠,可这花儿像飞走了一般哪也找不到,太后下旨,若谁偷了南山菊不交出来,被发现后格杀勿论!

看着南山菊的所有侍女侍卫皆被处死,皇宫几天内都蔓延着肃杀的气味,经久不散。

75各路人马

一夜的密集搜索让段如瑕心中很是不安,其实细想这案子来的蹊跷,皇宫禁卫森严,到处都有巡逻的御林军,非武功高者极难进入,可若是武功高的,仅偷一株没法销赃的菊花做什么呢?

段如瑕百思不得其解,连翻书都有些毛躁,段萱端着茶杯坐在一边,见段如瑕心不在焉,放下茶杯莞尔一笑“姐姐有心事?”

段如瑕报以友好的笑容“无事,就是天气干燥,心中郁闷罢了……”

段萱若有所思的支起下巴“姐姐说的对,自从太后娘娘的菊花被盗之后,宫内外到处都是禁卫军,走也走不得,天天窝在这也烦心”

段如瑕默默不语,静坐着想事情,段萱没有要住嘴的意思,只是吩咐丫鬟们下去,朝段如瑕问“三姐对这案子有些眉目没?”

段如瑕嗤笑一声“我也不是县太爷,这些事那是我能操心的……”

“姐姐破了京城下毒案,又破了净慈寺一案,这菊花案由府尹顾申来断,姐姐猜猜,顾大人可会向太后举荐你来破案?”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滞了滞,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不错,她担心的正是这个,之前未预料到顾申的重要性,在他面前太过出风头,若是他捅到太后身边,免不了又是一些杂事。

“三小姐”绿抚推门而入,俯身行礼“顾大人来了”

段如瑕眼中精光一闪,笑莹莹起身“快请顾大人进来”

段萱起身,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退了下去,顾申穿着便装走进屋内,朝段如瑕行了个礼“见过三小姐”

“顾大人客气了”段如瑕回礼,让绿抚端了两盏茶上来,二人面对而坐,只顾喝茶,谁也没主动开口。

屋内气氛压抑,顾申一声轻笑打破段如瑕的出神“三小姐,这次的菊花案,顾某人想问问三小姐的意思”

果然,是为了这个。

段如瑕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微微一笑“顾大人这话何意?若是发现菊花被盗,太后娘娘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顾申挥了挥手“三小姐,对我不用这么样,您的本事下官见了两次,说实话,这案子下官没有头绪,下官得知三小姐不愿在太后面前出这么大的头,只能借询问之由拜见三小姐,希望三小姐说说见解”

段如瑕沉默了一会儿,淡定的眨了眨眼睛“顾大人请回吧,我真的不知道顾大人想说什么,我是闺中女子,会的也不过是骑射这些雕虫小技罢了,破案,我真的不擅长,前几次也不过误打误撞,连顾大人也不知道的案子,我也自然不会有什么见解”

段如瑕这么冷漠的拒绝让顾申也是很吃惊,他一直以为段如瑕会插手管这个事情,可他似乎想错了。

“竟然如此,下官也不自讨没趣了,告辞!”顾申僵硬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段如瑕端起茶杯,用茶盖抚着茶面,朦朦雾气遮住她的双眸。

“姐姐拒绝的这么彻底,不怕顾大人对你产生嫌隙?”

段萱从门外走了进来,关上门朝段如瑕露出笑容,段如瑕放下茶杯,目光冷淡

“如果我不拒绝,才会出事”

段萱掩嘴一笑“听姐姐的意思是早就知道偷菊花的人是谁了?”

“我那么愚笨,哪会知道”段如瑕矢口否认,可眼中却有了一抹异色,一瞬间又被掩盖,段萱拧眉

“姐姐,妹妹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出了门,段如瑕拿起不远处的书翻了几页,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还真以为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乾坤宫

段萱绕了几个转弯才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刚想进入,被门口的禁卫军拦下

“嘿!来者何人?”

段萱端庄一笑“我是将军府的五小姐,来找月贵妃聊天的,这是牌子”

说着,亮出手中金牌,禁卫军互望一眼,放手让她进去,段萱道了句多谢快步走进寝宫。

寝宫内月贵妃正在拜禅,屋内充满了熏香的味道,甚是刺鼻,段萱推门而入,行了个礼

“参见月贵妃”

“怎么这么快?问出点什么没?”月贵妃双手放在腿上,眼神犀利扫向段萱。

“什么也问不出来”乾儿恨恨跺了跺脚“段如瑕平时对这个妹妹什么也不说,奴婢费了好大劲也套不出来”

“你可听到她和顾申的谈话?”月贵妃继续问。

“也没有,她的丫鬟守在门口,奴婢没有机会,坏了娘娘大事,奴婢愿意受罚”

月贵妃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也不能怪你,看来段如瑕果然是个废物,水柠蕴那个家伙,分明是自己没脑子,连这么个东西都镇不住”

月贵妃笑容十分冷淡,却让乾儿心生困意,月贵妃与水夫人是亲姐妹,既然是亲姐妹月贵妃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恨水夫人呢?

“时间紧迫,那株花尽快给我处理了,如果留下蛛丝马迹,当心你的脑袋!”月贵妃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吓得乾儿汗都流出来了,忙点头称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月贵妃对着镜中女子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操起手边玉碗砸碎了那铜镜。

自从月贵妃的乾坤宫冷淡以后,她经常这么无缘无故的发火,大家也都习惯了,草草收拾了铜镜,乾坤宫终于陷入了平静。

入夜,清荷蒙着面从窗户跳了进来,走到段如瑕身边,声音中有一丝兴奋“小姐,你怎么知道是米贵人偷了太后娘娘的菊花?”

“我也是随便一猜,怎么?找到她藏花的地方了?”段如瑕抬起头,轻声问道,眼睛不由自主瞥到窗外黑影。

“找到了,明天就禀告太后,小姐定立了大功”清荷脸上的笑有些冷,眼神示意段如瑕要不要动手,段如瑕轻轻笑着,提笔写字“你先出去吧”

清荷应下,转身离去,开门,却未见到任何身影,段如瑕微微皱眉,看来这个武功也不低。

乾儿自认为计划进行的很成功,高高兴兴脱了段萱的那层假面具,回到乾坤宫去了,可段如瑕早看出她的把戏,只是还缺计划,该如何让月贵妃被揭穿,是她之后该想的事。

次日

段如瑕身着一身月牙白衫,起早来到皇后的储月宫,罢罢罢,现在是各路人马找她麻烦,也得不到清净了。

皇后身穿凤袍坐在殿中央,雍容华贵,若是段如瑕没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定会认为她是个一国之母的好人选。

皇后母家姓慕容,单名拓字,本来皇后生母以为这一胎是男孩,提前取得名字,谁知道是女孩,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十岁出头嫁给当今皇上,当时皇上还不是太子,二人相敬如宾,直到皇上登基,从未踏入过她的寝宫,她的地位还是根深蒂固,手段也是上乘。

段如瑕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穆氏,她第一眼见到段如瑕眼中就冒着精光,像看到猎物的老虎,让段如瑕很不舒服。

“如瑕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穆夫人”

段如瑕跪地行礼,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让穆氏很满意,皇后上前扶起段如瑕,拉着她坐下,笑容隐晦

“如瑕,我可是不知道穆姐姐原来这么喜欢你,果然啊,你和你姐姐如华,都是妙人”

段如瑕耳根红了红,笑得腼腆“皇后娘娘又取笑我了,我同姐姐哪里能比呢?”

一个凤凰,一个麻雀,有可比性吗?

“那我不一定”穆氏笑着插嘴“老身觉得,三小姐倒是更合我的胃口”

真是个老狐狸!

段如瑕恨恨的骂了一句,挂上笑容“穆夫人别夸我了,若是姐姐哪天回来了,皇后娘娘和穆夫人就要改口了”

皇后听到她这句话神色明显变了,没错,她不看好段如瑕,相比,那个每年都出现在宫宴上,风华绝代的女子才是她心仪的,可穆氏总是说段如瑕才是太子妃的最好人选,她才答应见段如瑕,可她心中,依然挂记着将军府嫡女,段如华……

“玉尚未有完璧,每人都有每人的好,三小姐这话可有些太绝对了,你那姐姐确实才起高,长相也好,可你这么唾弃自己也是有些过了……”穆氏冷冷的盯着段如瑕看,看的段如瑕只觉得寒气上涌,果然啊,这只老狐狸和前世一样的难对付。

“如瑕明白穆夫人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如瑕不错,如华我也想了,不知道如华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皇后亲切问到。

段如瑕恭敬低头,声音柔软“听母亲说,再过几个月就能回来了姐姐善良,帮祖母祈福,这份孝心,如瑕就自愧不如”

有孝心,长相好,口碑好,才华好,怎么看怎么把段如瑕秒成渣,可穆氏偏偏说她好,皇后对她这么个压迫也有些心烦了。

穆氏若有所思的盯着段如瑕看了半许,就起身离开了皇宫,只留段如瑕和皇后二人,皇后偏要和她一起用餐,段如瑕推脱不得,这场饭吃的极为无奈。

二人正用着膳,一个婢女匆匆进门“皇后娘娘,月贵妃和太后娘娘来了”

段如瑕愣了愣,心骤然漏了一拍,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个人难道都和她过不去怎地?

76菊花现身

太后和月贵妃一前一后走进皇后寝宫,慕容拓放下筷子,走出位置半跪行礼“太后娘娘金安”

月贵妃知趣的退到一边,欠了欠身“见过姐姐”

这三角方阵段如瑕没有加入,只是默默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太后挥手示意慕容拓不必多礼,皇后与月贵妃互相扶持,相视笑着,只是目光不达眼底。

“臣女段如瑕见过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段如瑕跪地,低头轻声说道,一副大家闺秀之气,缺少了那么些与生俱来的名门之气。

“诶呦,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我们到底说起来是一家人”月贵妃松开慕容拓,上前扶起段如瑕,笑着说道,段如瑕笑意不减,只是悄无声息的收回了被她扶着的手。

月贵妃双手交叠放好,细细打量着段如瑕,掩嘴一笑“想着也有几年不见了,如瑕都已经这么大了,真是时光易逝,姐姐说呢?”

慕容拓坐在太后身边,笑容恰到好处“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我们是老了……”

月贵妃脸色突变,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段如瑕想了一会儿,才猜到皇后的用意,月贵妃入宫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仍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曾经唯一的女儿还被贼偷走了,身子垮了以后,再也没有生育能力,皇后故意提起明显是想挑衅月贵妃。

月贵妃也不是吃素的,面色马上恢复了正常,莹莹浅笑“太子英勇,国家之福,皇后姐姐天生凤命,哪会老呢?”

皇后柳眉紧蹙,心中暗道果然不好对付,她不是皇上第一任皇后,她也不过是皇后被废她上位而已,平时,最恨别人拿这个说事!

皇后刚想回击,却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太后伸手唤来段如瑕,颜容慈祥“如瑕丫头,宫内住的习惯吗?”

段如瑕坐在太后膝下,漂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多谢太后娘娘挂念,如瑕很喜欢这里”

太后的眸光有些狡猾“那如瑕想一直待在这里吗?”

段如瑕心情瞬间沉重了起来,果然,太后命全城女子进宫赏菊,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找一个女子嫁给皇子,只怕她被太后盯上了。

“宫内拘束,不如宫外自在……”段如瑕淡淡说道,另皇后有些惊诧,不管是入宫为妃还是嫁给皇子,一辈子荣华富贵没有人会拒绝,这女子公然拒绝太后,胆识可嘉。

月贵妃此刻却是不同的心情,望着段如瑕的一张侧脸,竟让她回想起段如华的模样,浅笑莹莹,端庄贤淑,不知不觉,眼睛竟然有些酸涩。

“贵妃妹妹怎么了?眼睛疼吗?”慕容拓见月贵妃一副伤神的模样,急忙要派人请太医,月贵妃抬手制止。

“姐姐别担心,就是昨夜没睡好,今日心情有些不佳”

“哎,说到这,也是哀家不对”太后突然开口,眸色阴郁“哀家菊花被盗,让整个皇宫无法安生,倒也是我小题大做了……”

“太后可别这么说”皇后出言打断“南山菊是珍品,此菊被盗绝非小事,皇宫有人潜入,更是大事,怎可草率处理!”

皇后似乎有些激动,没意识到有些话不能说,果然太后冷冷扫了她一眼,启唇开口“皇后,后宫不得干政,你逾越了……”

其实归根结底,这也不算参政,可太后这么认为皇后只有乖乖认罪的份,这次把太后惹到了,皇后一直不敢多说话,倒让月贵妃活跃了起来,三人聊着天,也是打发时间,段如瑕以为月贵妃会发难,可这么一看可能性不高。

侍女端上几盘桂花糕放在桌上,月贵妃见了,想尝一个,侍女乾儿大步上前,拿了个递给月贵妃,月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后喜欢吃桂花糕,偏要段如瑕尝尝,无法推脱,也就尝了,只不过她总觉得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由多瞥了几眼。

月贵妃和太后聊天,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段如瑕却一直盯着乾儿看,看的乾儿毛骨悚然,总觉得她眸色不善。

月贵妃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挡住乾儿,阻隔了段如瑕的视线“如瑕看什么呢?”

段如瑕诡谲的笑了笑,语气轻便,没有眼中的那抹压迫感“没什么,只觉得贵妃身边丫鬟眼熟罢了……”

乾儿后背冒汗,月贵妃让她稳住,开口询问“如瑕喜欢我这个丫鬟吗?”

“贵妃丫鬟,怎敢横刀夺爱”段如瑕移开视线,像刚才不过是个幻觉一般,月贵妃心中对她的印象微微改观,是个不寻常的女子……

“太后娘娘听过南山菊的传说吗?”段如瑕突然问道,太后虽很不愿提起,但仍然摇了摇头“如瑕知道?”

“嗯”段如瑕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讲给太后娘娘你们听吧,传说不久年前,南山菊修炼得道,成了人形,但精神还很不完全,需要一种草药救治,有一个书生垂涎鱼南山菊的美貌,可他却又找不到帮助南山菊的方法,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一个桂花糕,拧成丸喂南山菊吃了下去,南山菊与桂花不无法同时服用,南山菊不久就死了……”

这个故事太荒谬了,荒谬到无法相信,可是太后信了,因为她看见了,有人手掌心血红的印记。

太后冷冷盯着乾儿的手,她那双手,刚才还好好的,没过一会儿就红了一大片,而她之前碰过的东西,只有桂花糕!

“桂花糕和南山菊作用产生什么如瑕可知道?”太后问道。

段如瑕点点头“手发红,开始发臭,最后红肿”

太后冷笑一声“月贵妃,你的丫鬟太紧张了,手都红了……”

月贵妃笑了笑“臣妾不懂”

“不懂那我来说好了!是你的侍女盗走了南山菊,我说的对不对?”太后笑容冷漠,寒气入骨,月贵妃故作差异“太后娘娘,臣妾……臣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乾儿实在忍受不了,转身逃了出去,太后大怒,立刻派人去追,月贵妃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太后娘娘,臣妾不知道她偷了南山菊,臣妾真的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会查清楚,来人,把月贵妃带走!”太后完全不顾情面,派人拖走月贵妃,独自等待禁卫军回来,果然不出半柱香就带来了好消息,南山菊找到了,只不过严重受损,乾儿在一边自刎了,留下遗书说是因为一时贪财,段如瑕看到了那封信,只能说是月贵妃手段高明,是个强者……

乾坤宫

“你听清楚了?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一个女子半掩面容,面色狰狞盯着坐在床边的月贵妃,月贵妃冷漠抬头“笑话,我凭什么帮你?”

“我只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那女子轻声说道“段如瑕,会是段如华的一个绊脚石,你如果想段如华落败自然不必多去找段如瑕麻烦”

月贵妃皱紧眉头“我是个妃子,行事不方便,你若是能的话,我的暗卫掉给你一半,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女子轻声问道

“我要她在如华回来之前彻底消失,不然……消失的就会是你”面对这样的威胁,那女子没有皱半分眉头,扬起一个笑容退了出去,月色诡谲,不知阴雨渐进……

穆氏趁着夜色来到皇后寝宫,敲了三声门,寝宫门开,她大步走了进去,皇后坐在不远处喝茶,见她来了,起身迎上“您总算来了”

“出什么事了?”穆氏问到,皇后神秘兮兮的把她带到里屋,从怀中掏出一份单子交给穆氏,穆氏接过,扫了一眼,脸色大变“难……难道……”

“要变天了”皇后颇有感慨的说道“太子最近事多,怕是来不及处理这件事了,依您之见应当如何?”

穆氏坐下,浑浊的眼中有一抹深意“利用她,她绝对会有用!”

皇后拧眉“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她姐姐更胜一筹”

穆氏摇了摇头“皇后,当初你姐姐比你先一步登上后位,可以后呢?她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比你更厉害,这是我赏识她的原因”

皇后沉默了半刻,突然想到一件事,悄悄瞥了一眼穆氏“她腰里的玉佩被调包了,那不是你的”

穆氏点了点头“我已经发现了,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个局,宫里人还是宫外人”

“会不会是月贵妃?”皇后问道

穆氏没有回答,却盯着皇后的眼睛,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字,皇后失笑“你别瞎说了,是谁都不会是他的……”

“……”穆氏自嘲的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也似乎是在笑皇后,偌大的宫殿中,二人各有深意的笑容极为恐怖……

御花园走道上两个身影并肩擦过

“身份生疑,务必小心”

说完,二人齐齐消失在暮色中,又是一阵诡异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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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比较杂乱,其实都在铺垫,南山菊和桂花糕起反应是桃花瞎编的,不要当真,还有……订阅的评个论吧~~

77丞相质子

南山菊被调理的很好,初步见到了成效,只是花叶仍然不见长,怕是撑不到菊花宴那天。

段如瑕坐在案边习字,纤长的手腕勾勒出最后一个笔画,行云流水的字显得极为豪放。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进而一个纤弱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她神情不好,脚步飘忽,来到段如瑕跟前,缓缓坐下

“身子好些了吗?”段如瑕递给段萱一杯茶,笑着问到,段萱垂下眉,声音沙哑“好多了……”

顿了顿,她神情有些捉急“谢谢你……派人救我”

“我只是想知道……”段如瑕点了点桌子“他们怎么没杀你?我可不信那人会留下这么多漏洞”

段萱咳嗽了几声,想掩盖住眼中的一抹惊慌“我把入宫前爹爹给的玉佩送了他们,许了他们好处,他们就……就放我了”

她很不会说谎,段如瑕心中了然,也不追究,安然一笑“没事就好,絮儿等你许久了,你先走吧”

段萱点头应下,行礼退出,屋内一片沉谧,段如瑕皱着眉头拉出藏在袖间的纸条,眼皮跳了跳。

入夜

段萱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干脆坐了起来,简单穿了件衣服,见四下无人,才迅速离开。

夜间的皇宫很冷,段萱一直呵气取暖,周围冷风吹过,刮着后颈,一股凉意袭来。

不知不觉竟有些迷了路,段萱试着绕了几圈,没能找到回去的路,只好挑了一个长亭坐下,月色如水,皎洁透明。

段萱不知觉见只觉得眼睛泛酸,竟有些想起了去世不久的宁氏,心中百感交集。

“月色这么晚,姑娘一人随意走动难道不害怕吗?”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段萱错愕转身蒙住自己的脸,这才看清那人面孔,心中怦然一跳。

那人折着一纸白扇,身穿紫色锦袍,随风飘动,倒也俊朗,段萱掩住面容,微微俯身,声音清脆“漫漫长夜无法入睡,今日与公子有缘”

那男子拍了拍扇子,笑了起来“是有缘,姑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段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却温柔道“萍水相逢,若有缘再见,定告知公子”说罢,小跑离开,耳朵上多了两抹彩云。

那公子不有赞叹,声音随风飘荡“倒是个妙人,若能充入后宫,定是朕的福气……”

赛事会挑了个吉利的日子再次举办,这次换了地点,就在御花园,众人喝酒聊天,其乐无穷。

不仅仅是女子,平日里见不上几面的皇子都来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几个,皇帝下座有一个空着的位置,那是当今宰相完颜醉的位置,此人来头不小,颇有才气,只是平时不经常出面这种宴会,见不上几面,段如瑕只记得他那一双眼睛,沉稳中带了一丝魅惑,与那人不相上下。

段萱身子不适,无法出席,段如瑕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饮酒,一杯接一杯,也不见醉意,令许多人吃了一惊。

“酒喝多了不好”突然间,一直玉手夺过她的酒杯,将酒倒入一边的草丛中,朝段如瑕盈盈一笑,段如瑕微微愣怔,那笑容,其实也是美的。

“我姓楚,叫楚娇人”楚娇人朝段如瑕点了点头,先报家门,段如瑕回以浅笑“段如瑕”

楚娇人前世段如瑕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过,只知道这个楚家小姐高傲得很,不经常出现,可这么一见,传言果真还是不能信的。

“我听说过你”楚娇人笑着说“我叔叔很喜欢你,他姓顾,那阵子每次来我家都要念叨,我早就想见你了”

段如瑕微微错愕,她竟也没想到顾申和楚娇人有这么一层关系,笑容有些隐晦“菊花案没给顾大人帮什么忙,如瑕惭愧”

“没有”楚娇人依旧笑着“我叔叔知道你有苦衷,他这个人心胸没有那么窄”

段如瑕自嘲的笑了一声“那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二人相视轻笑,提杯对碰,好不自在。

“丞相爷驾到——”

众人正在欢愉之际,一个尖厉的声音响起,段如瑕和楚娇人不由朝不远处看去,入目的是一身红色的袍子,腰带系的很松,松松垮垮的衣肩,有一股放荡不羁的意味,段如瑕手中酒杯略微倾斜,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能把红色穿的这么入迷的男子,不外乎他和夙瑾煜两个而已。

“臣等见过丞相爷”那些大官们纷纷跪下叩头,完颜醉径直走到位置坐下,抬手示意众人起来,他的到来使全场的气氛有一丝紧张。

完颜醉扫着全场,忽然目光定在最偏僻的一个桌面上,那桌上一个白衣女子低头饮酒,目光却有意无意往他这边扫一眼,只不过那清冷的面色实在无法让人得出她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子是一样目的的结论。

“如瑕,你看完颜丞相这么久,不会是……”楚娇人半打趣儿的说着,段如瑕不急不恼,只是笑着,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丞相爷身份高贵,你一个庶女也想吃天鹅肉”身边桌的女子嗤笑一声,扒了个葡萄扔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着,似乎有一些不服。

段如瑕仔细一想,才记起这女人就是史荞的好友,张家姑娘张墨儿,似乎也和哪个皇子订过婚被退了,怪不得这么恨段如瑕。

段如瑕浅浅一笑“你说的也对,幸亏我从小没和丞相爷有过婚约,不然若是被退了,那可就颜面尽失了……”

张墨儿气急败坏,掀桌起身“段如瑕,你什么意思!”

她这一声招来全场目光,完颜醉敲着椅子,眼神深邃斗的盯着段如瑕,似乎要把她看透,段如瑕忽略他的目光,故作装作被吓到拉着楚娇人来到一边

“张小姐怎么如此粗鲁?今日赛事会,如果被太后娘娘看见了,张小姐岂不是连命也难保了吗?”

“你这个贱.人,谁要你惺惺作态,上次把史荞的脸毁了,现在又要来污蔑我,我告诉你,你休想!”

“张家小姐,你可有记得本相还在场?”完颜醉幽幽开口,眸色不善“段将军是国家重臣,其女哪是你能侮辱的?”

张墨儿咬了咬牙“丞相大人,您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个毒妇,上次设局害了史荞,今日又想设局害我,简直天理不容!”

“你这人怎么这样,如瑕明明没挑衅过你,是你先开口,如瑕才反击的!”楚娇人兴奋的脸通红,双手握拳眼睛发光。

张墨儿不屑一笑“我什么时候挑衅了?你们!你们听到我挑衅了么?”

“这……”众人面面相觑。

“丞相爷,臣当时喝酒喝的痛快,没有听到动静”一个坐在不远处的老臣跪地说到。

“臣也是如此”

“臣也是……”

哗哗跪了一地的人,都说没听见,张墨儿昂起头,瞥着段如瑕“丞相爷,她就是故意诬陷我!”

“哎,没想到西凉风气竟然差成这样”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后的树上传来,完颜醉眸色一深,之见一人穿着黑色缎袍,运功而下,卷起一地落叶,那人剑眉微挑,朝完颜醉行了个礼“见过丞相爷”

完颜醉冷冷一下,下位而来“不敢,怎经得起南楚世子如此大理”

耶律极轻轻一笑,朝完颜醉眨了眨眼睛“我说丞相爷,我听说这女人,有时候纨绔任性,是会嫁不出去的,你可知道?”

张墨儿脸色绯红“你!你说谁嫁不出去!”

耶律极转身故作无辜“你说段三小姐想吃天鹅肉,可段三小姐温婉性子,等等也许能吃得到,可您的性子,天鹅肉刚到嘴边也会让您吓走……”

“你是哪里来的!竟然敢来教训我!”张墨儿双手叉腰,完全忘记了完颜醉当时称呼耶律极时所用语气,也算是恭敬地,耶律极嗤笑一声,眸色冻结

“丞相爷,贵国竟然也有女子如此不识大体!”

完颜醉眸色不变,轻轻开口“来人,拖出去!”

话落,一群黑衣侍卫从四面八方而来,架起张墨儿就把她拖出了御花园,她刚想转身大骂,嘴巴就被堵住了,只能愤怒的瞪着段如瑕。

“姑娘可有受伤?”耶律极故作关系转身问道,段如瑕虽然很不想回答,可依旧浅笑垂目“一切安好,多谢世子爷出手相助”

“段三小姐太过胆怯了,不过一个泼妇,段三小姐的手段难道治不了她吗?”耶律极故意提到段如瑕的手段之高,让完颜醉不禁多看了段如瑕几眼,段如瑕心中破口大骂,故作娇羞俯身跪下

“如瑕多谢世子爷,如瑕太过胆怯,今日若没有世子爷出手相助,如瑕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若是世子爷不嫌弃,如瑕愿意以身相许……”

这下,轮到耶律极傻眼了,他真的没有想到段如瑕会这么猛,笑容也有些尴尬“段三小姐……莫再和我开玩笑了”

“世子爷知道是玩笑就好”段如瑕眼神骤变,迅速起身“我没有什么所谓的手段,而世子爷一上来像是帮我却又贬低我,岂不是说我贪慕虚荣?经刚才一事可见,你我二人没什么不同,世子爷以后说话可要小心!”

段如瑕傲慢抬头,那副模样,令全场人有些心生悸动,完颜醉眸间闪过一丝狡黠,怪不得,怪不得那男人……这么关心她,她确实有点意思……

78乐不思蜀

完颜醉笑了笑,拉过耶律极,指了指离他位置不远处的地方,示意他先过去,耶律极吃了瘪,神色也不太好看,段如瑕冷哼了一声,扭头想要回位置坐好,却被完颜醉叫停了步伐。

“怎么?丞相爷还有事吩咐?”段如瑕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耐烦,完颜醉轻扬眉梢,眯了眯双眼“耶律极是南楚的质子,虽然在西凉地位不高,可也不好不敬”

段如瑕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警告,垂眉顿了半刻,盈盈一笑“如瑕明白丞相爷的意思,以后不会再犯了”

说罢,回到位置不再搭理完颜醉,完颜醉回到位置,就见耶律极眨着一双丹凤眼,笑意十足的看着他“怎么?你替我说话了?”

完颜醉举杯敬耶律极,一饮而尽后说道“南楚世子是上宾,不敢不敬,若是被皇上知道,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极收回目光,眼中划过一抹厉色,这男人,说话还是一样讨人厌!

楚娇人拿起一块甜糕咬了一口,颇为感慨的看着段如瑕“你可真是了不得,耶律极虽说是来西凉为质,可南楚实力不弱,谁也是敬着他的,唯独你,敢这么说他”

段如瑕嗤笑一声,她是想谢他,可是他自己找不自在,她可不是以前的性子,谁若犯她,她必犯人!

“人总有说错话的时候,纠正错误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段如瑕端起酒杯,却发现已经没有酒了,心情烦躁的将酒杯扔到一边,淡淡说道。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地高呼,场面壮观,段如瑕半跪在地上,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楚娇人有些紧张,死死捏住了段如瑕的衣角,完颜醉恭敬俯身,却没有行跪拜礼,这是皇上特免的,耶律极也没有跪,这回皇上有些不乐意了。

“完颜爱卿,朕刚才看到张家小姐张墨儿被拖了出去,岂是犯事了?”皇上坐好,不怒自威。

完颜醉低眉亥首“张家小姐性子泼辣,当众侮辱段家小姐,臣怕她扰了赛诗会,就把她赶了出去”

皇上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斜睨段如瑕,这几天,所有发生的事都和段如瑕有关系,有人说段如瑕从小是天煞孤星命格,怕是真不假罢。

段如瑕走出座位,缓缓跪地,声音婉转“臣女有罪,恳请皇上处罚”

皇上心情舒服了些,傲慢的神色有所缓和“段家丫头,你倒是说说,哪里有罪?”

“臣女对南楚世子不敬,实非故意,请皇上开恩”段如瑕神色可怜,还装模作样抽出帕子抹了一下虚无的泪水,皇上心中却大快。

完颜醉不由咂了咂嘴,这女人聪明过了头,她故意辱骂耶律极,等皇上来了知道张家小姐的事和她有关系必定不开心,此时请罪,说辱骂了耶律极,皇上本就和耶律极不对付,这样简直大快他心,怎会处置段如瑕。

耶律极嘴角微抽,心中虽有些不开心,可眼中却有了一抹异样的情愫,这女人,真是不一般的狡猾!

“这……若要朕说,辱骂邻国质子,本应该从重处理,可段家小姐自己认罪,朕觉得可以从轻处理,耶律世子,您认为呢?”

烫手山芋到了手里,耶律极不慌不忙,开口道“全局丞相爷都看在眼里,他的回答才是最正确的”

不慌不忙将话语权交到完颜醉手里,完颜醉冷静起身“按照律法,至少要抄家白银五万两,可段小姐自己认罪,臣觉得,五千两足矣”

侮辱邻国质子,只要废五万两白银,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可耶律极却不急不躁的坐着,时不时朝段如瑕笑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皇上突然开口,直奔耶律极而去“话说到这,朕有一事询问耶律世子,西凉城,富否?”

耶律极淡定回答“富”

“乐否?”

“乐”

“相比较南楚,耶律世子可有什么话要说?”

耶律极笑着抬起头,眸见的杀意被轻松掩盖“此间乐,不思蜀,方能体现我此时心态”

谁都知道,这句话贬义十足,所有大臣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心中鄙夷耶律极,皇上开怀大笑,似乎很满意,只有完颜醉和段如瑕沉默了,她二人都知道,耶律极,不是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好了好了,好好的赛诗会,怎么变成这样了”太后笑着打断,故作生气,皇后掩嘴一笑,朝下面众人挥了挥手“大家别说了,今日的重要事可是赛诗会,下面本宫可要出考题了”

皇后一说话,全场人都聊了起来,一个胆大的姑娘站起身大声说道“皇后娘娘,今年的赛诗会怎么是您来命题呢?”

皇后理了理衣装,笑容灿烂犹如桃花“太后肯给本宫这个殊荣,本宫定然要好好出题,今日后花园的睡莲开花,是宫内少见之景,不如以莲花为题,看各位小姐谁做的诗多”

楚娇人的神色突然愁了起来,咬着下唇抽出袖间的白纸,段如瑕瞥见,不动声色轻轻按住,嘴附到楚娇人耳边“藏好了,若是被发现,就算不是考题你也会有麻烦”

楚娇人一惊,慌忙坐好,只是仍然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余女子都听了高公公的禀告,作弊的都是写的荷,没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场面一下子僵了。

“怎么?如此简单众人都答不出来?”太后失望的摇了摇头,那些姑娘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就怕太后一个不高兴都滚回家。

“莲衣重重九月开,只为浮华一眼间”

不远处传来一个虚渺的声音,段如瑕眼皮跳了跳,随众人目光看去,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来,长发披肩,目光冷漠不见笑意,身子似乎没什么力气,轻轻搭在侍女身上,一张脸有些惨白,却遮不住那一抹华丽。

“是江城月”楚娇人掩嘴轻呼,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来了,她不是自从几年前掉到后花园池塘染上不治之症后再也不出现了吗?”

完颜醉手中动作一愣,坐正了身子,死死盯着那一抹纤弱的身影。

江城月来到中央,在侍女的搀扶下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江氏……咳咳,江氏城月,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咳咳,太……太后娘娘”

慕容拓皱起眉角,上前去搀“月儿,你怎么来了,身子还没养好,你爹爹怎么放你出来的?”

慕容拓很喜欢江城月,江城月学富五车,貌美如花,性子清冷,绝对是当太子妃的好人选,只可惜当初落水,从当年的西凉才女,变成了现在的病痨鬼。

江城月与段如华差不多,二人容貌不相上下,学识不相上下,是当初京城有名的两个美人,只可惜江城月落水后,就不再出现,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段如华名声大噪。

段如瑕绝对有理由相信,江城月的落水,与段如华脱不开关系,段如华可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抢走她的风头,江城月说到底,和她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太后娘娘对月儿如此照顾,太后娘娘的宴会,月儿怎能不参加呢?纵然再怎么不适,总要出来的”江城月强撑着笑意,缓缓说道。

“月儿出现,是哀家的福分啊,月儿肯拖着这样的身子来,哀家……哀家……”太后感动落泪,一时不能自已,皇后受到鼓动,泪也止不住流了,她们两个,和段如华不熟,可和江城月熟到了骨子里,段如瑕轻敲着桌面,嘴角划过抹深邃的笑意,正入耶律极之眼,耶律极低头轻笑,这小女人又要出什么鬼主意了。

“月儿还是先坐下吧”皇后本想和江城月坐在一起,只是已经没有座位,那许多名门小姐皇后都不放心,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段如瑕身边。

江城月刚坐到一边,段如瑕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不由眯了眯眼,她身上的寒气……未免太重了……

楚娇人拉了拉段如瑕的衣袖,声音极小“如瑕,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她的才气特别好,我特别喜欢她”

段如瑕点了点头,刚想起身手却被攥住,扭头才发现江城月正冷冷的盯着她“我不喜欢挨着话多的人”

楚娇人脸一红,眼眶泛酸,干脆转过去不再说话,江城月松开牵着段如瑕的手,静静低下头,不再言语,段如瑕摸了摸手腕,心中疑心更重,她……怎么会那么冷?

江城月听着她们一言一句说着关于莲的诗句,心中有了一丝不耐烦,若不是爹爹相逼,她此刻正待在家里,那哪要来这种无聊的诗会,况且那人也不在场。

“段家姑娘,你一句诗也不说,怕是不太合规矩吧”身后一个老嬷嬷轻声说道,手却悄悄丢了个纸团在段如瑕脚边,江城月眼皮跳了跳,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嘴边却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79不仁不义

段如瑕抬头看了看那个嬷嬷,笑而不答,楚娇人观察了一下段如瑕的脸色,皱着眉头低声道“这桌子上的糕点不和胃口,嬷嬷能否替我们换一盘?”

那嬷嬷笑着点点头,招来一个丫鬟收拾了桌上的糕点,立刻去端了盘新的上来,那嬷嬷退到一边,向不远处使了个眼色,。

诗会进行了许久也没有人说出能令太后满意的句子,皇后慕容拓提议让大家写在纸上,多给些时间,记好名后呈上去,让太后做最后定夺。

太后娘娘点头应允,皇上正和完颜醉聊的开心,挥手准许,皇后这才遣人拿了几叠纸分发给众人。

有些官家小姐不太乐意,毕竟都没什么真本事,到时候呈上去是空白一片,那面子岂不是丢光了,众人踌躇不敢下笔,只有段如瑕和江城月二人同时提笔写了起来,太后娘娘眼睛微眯,带着一抹笑意,其他姑娘这么一被激励,都绞尽脑汁想了起来,众席寂静一片。

皇上,完颜醉,耶律极以及众位大臣只是来走个过场,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提不起兴趣,太后索性让他们去御书房闲坐,这下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

江城月在纸上闲草着,作诗对她来说似乎没什么难度,她是第一个停笔的,段如瑕一字一划写完落笔,双手交叉默默做好,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后嬷嬷衣襟一冷,额上渗汗,只怕她眼睛一扫看见那个不大小的纸团,江城月盯着段如瑕的侧脸,黛眉微皱,捏住了胸前衣领,只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半个时辰过去,大家的诗也差不多作完了,嬷嬷一个个收好,敬给了太后娘娘,太后眉眼弯弯,一张一张扫着,不知觉叹了几口气,再换几张,手指突然顿住,脸色复杂起来,皇后有些疑惑,凑上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慕容拓迅速站起,声音威严“段如瑕,你竟然敢抄袭!”

众人哗然,眉眼间全是幸灾乐祸,段如瑕美目睁大,缓缓站起“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太后将她手里的纸张紧紧攥住,大步来到段如瑕跟前,把纸摔在段如瑕脸上“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看看,这是什么!”

段如瑕将信将疑拿起纸张,心中一怔,握纸的手不由颤了几颤,太后嗤笑一声“怎么?看出什么端倪了?哀家告诉你吧,这诗是哀家已逝女儿所作的诗,你好大胆子!竟敢抄袭!”

段如瑕松开纸张,迅速跪地,神色深邃“太后娘娘明鉴,这诗不是我所作的”

“不是你?好啊,竟然还敢狡辩,看来本宫应该好好教训你!”皇后挥手,一群侍卫齐齐跪地“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目光有些决绝“把她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本宫旨意,不许有人私自给她吃的,直到她肯说真话为止!”

段如瑕心中明白皇后的本意,杀了她,穆氏就不会步步紧逼,她就能安心利用段如华,这次是她大意了,不过,究竟是谁伪造了这一份诗,她还不得而知。

段如瑕表面上很平静,心中却也焦急,若是不做出点什么,想在天牢弄死一个女子,再简单不过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明鉴,段小姐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楚娇人提起裙摆快速上前,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皇后撇了撇嘴,冲那群侍卫大吼“你们没听见本宫的话吗?把她带下去!”

清荷没有跟着段如瑕赴宴,绿抚被段如瑕调去照顾段萱,此刻身边没有一人,那群侍卫听命,上去就要抓住她,谁知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慢着!”

皇后不耐烦的扭过头,盯着一脸脆弱的江城月,刚到嘴边的怒骂被生生咽了下去“月儿有话要说?”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这诗不是段小姐作的”江城月淡淡说道,一个名门女子嗤笑一声“我们都知道,那首诗明明就是公主殿下所作的”

江城月不理会那人,只是盯着皇后“皇后娘娘别太着急,要好好想想,公主殿下作的诗,段小姐就算再大意也会知道这很容易露陷,所以月儿认为,应该是有人故意栽赃段小姐!”

太后沉默了一会,坐在椅子上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让段如瑕起身,声音虽然不友善可已经好很多了。

“哀家给你机会,你解释吧”

段如瑕朝江城月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环顾四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心中揣测到底谁才是真凶。

皇后有些不耐烦“段小姐别拖延时间了,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吗?”

段如瑕看了一眼皇后,轻轻扬唇“皇后娘娘不要着急,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法,此人害我必定会露出马脚,且找谁此刻最紧张,怕就是害我的人了”

皇后转头不理会段如瑕,独**着袖间的黄色丝线,所有人目光都很随和,段如瑕不解,难道是有人指使的?可这也不对啊……

“诶呀!这纸团……”突然,段如瑕的位置上传来一个叫声,那嬷嬷惊恐捂住了嘴,段如瑕眯了眯眼睛,双手握拳,果然是大意了!

另一个嬷嬷迅速拾起,拿给太后,太后一看,气的胸口直抽痛,话也说不出只是指着江城月,皇后凑上去,一掌拍上桌子“好啊!我说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话,原来两个人是一伙的!”

江城月皱了皱眉,果然不好的预感就在这里,她也被卷进来了,江城月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近,纸条上醒目的两行字就是段如瑕写的诗,纸条反面还有江城月的名字和一段话,写着:段小姐,此诗我挑了好久,必定万无一失,我会掩护你,不必担心。

段如瑕静静伫立在原地,观察着皇后的表情,默默排除了她陷害的可能性,这下子段如瑕陷入了僵局,到底是谁?她不知道。

“皇后娘娘,娇人敢拿性命担保,段小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身侧传来的呼唤让段如瑕眼睛一亮,随后又低了下去,不会的,应该不会是她……

“你的性命?”皇后冷冷笑了一声“恐怕这还有第三个人,两个计划落空,第三个请囊相助,本宫可有说错?”

楚娇人惶恐摆手“我没有啊皇后娘娘……”

“小姐你不要装了!”她身后的丫鬟一个箭步上前跪在了地上,深色坚定“小姐,我们别再听段小姐的话了,还是招了吧!”

段如瑕有些胸闷气短,这么一看,是她不会错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皇后娘娘,我家小姐被段小姐威胁,说一定要为她做担保,不然一定会让我家小姐吃不了兜着走!奴婢看小姐就要惹上麻烦,实在不忍心,皇后娘娘请相信奴婢!”

太后皱眉“口说无凭……”

“奴婢有段小姐的书信!”丫鬟大叫,从怀中掏出信来,恭敬呈上,太后扫了一眼,颇为烦心的甩了甩手“来人,带下去!”

即刻就有人上来擒住段如瑕和江城月,江城月神色不好,摇摇欲坠,可此刻就算再怎样可怜也免不了太后此刻的怒火,段如瑕死死盯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楚娇人,倏尔一笑,好!很好!你楚娇人果然有手段!

段如瑕挣脱侍卫的束缚,神色淡漠,大步上前“皇后娘娘,书信是可以伪造的,证词也是可以伪造的,恕如瑕大胆,这些证据,皇后还不足以定我和江小姐的罪!”

太后拧眉“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要为我自己和江小姐讨回公道!”段如瑕瞥了一眼楚娇人,神色鄙夷,你不仁,我不义!

“江小姐刚来,坐在我身边后,太后让大家即兴发言,这位嬷嬷一直站在我身后,当时凑近了我说是提醒我说诗,其实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是否趁着当时丢出了纸团!”

“再者,纸团扔在了我的右脚边,我没有注意到,可是楚小姐就坐在我身边,楚小姐难道没有看到吗?”

楚娇人掩眉“如瑕……我……”

“哦,我差点忘了,我威胁了楚小姐对吧?”段如瑕冷冷一笑“这句话更是好笑!不知道太后可知道我从小不在京城生活,回来还不过半年时间,这半年我一直待在将军府,哪有什么朋友,我又怎么提前知道有楚小姐这个人呢?江小姐根本就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既然如此,我怎么知道她一定回来,还会坐在我身边?”

楚娇人神色微变,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音量“你……你是偷偷找我的……”

“我刚入京城,人都不认识几个?为什么偏偏找到你?你很出名吗?据我所知楚家小姐是最不喜欢参加宴会的,我怎么会蠢到用你来做这个无聊的局!”段如瑕连连冷笑,步步紧逼,心中郁闷之气团团而生,楚娇人有些招架不住,脸红了又红,江城月稳住身子,意味深长的盯着段如瑕,心机之深,高不可攀,段家人,果然都是这样!

80贼心不改

“我不知道”楚娇人摇着头,咬着唇,眼中泪光闪闪,那个老嬷嬷一边颤抖一边偷偷观察着太后的表情,太后质疑的眼神有意无意瞥向楚娇人,皇后却死了心想弄死段如瑕,依旧不依不饶

“你再怎么狡辩也找不出实际证据,就像你说的,空口无凭,你又该如何证明确实是楚小姐害了你呢?”

“这其实不难”段如瑕笑容阴沉,扫了一眼老嬷嬷和跪在地上的侍女“如果真的是楚娇人害了我和江小姐,那这个丫鬟也绝对和她有过什么交易,丢纸团的老嬷嬷也一定收了好处,我听说大理寺的人有一手提审犯人的手法,交过去想必没有几天就有结果了”

楚娇人冷哼一声“段小姐,你现在没法证明我害了你,况且我是冤枉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听信你的话!”

小丫鬟和老嬷嬷同时松了口气,楚娇人其实并不担心大理寺,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叔叔顾申,那个老顽固绝对不会帮她,如果他临门一脚,自己绝没有返还之机,唯有此刻抱紧皇后,才是上策。

太后反复琢磨着手里的纸条,细细思索着整件事的经过,扬起一抹微笑“哀家看此事没有那么麻烦”

众人狐疑,却见太后挥手招来一个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公公迅速走开,段如瑕静静低眉想着事情,楚娇人却不安的皱起了眉头。

不久后,那公公带领着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楚姜恭敬跪地“臣,参见太后娘娘”

楚娇人脸色刷白,她早该想到的,太后会把她爹找来,太后说了句平身,命人把纸条递给楚姜,脸上笑容璀璨“楚大人,你仔细看看,你可真是养了一个聪明的女儿,这首诗作的深得我心”

那侍女了然,只给楚姜看了题词的那一页,楚姜读完,骄傲的俯身谢礼“太后娘娘赞誉,是我家娇人的福气”

“楚大人可看清楚了?”皇后眯起眼睛“这真是您女儿的字迹?”

楚姜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我家娇人的笔……”

“爹爹!不要说了!”楚娇人慌慌忙忙跑到楚姜身边,额上豆粒一般大小的汗珠滑落,不远处的小丫鬟转了转眼珠,跪爬到太后脚边,大声哭嚎“太后娘娘饶命啊,这都是我家小姐指使的,跟奴婢可没关系啊!”

太后怒目圆瞪,一脚踢开,嫌恶无比“把她给我拖下去,拔了舌头,看她以后敢不敢随便说话!”

老嬷嬷撒腿就跑,可没出去几步就摔在了池塘里,捞上来后半条命都没有了,太后见她要跑,更是愤怒,直接把她拖出去砍了,宴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太后平静心情,冷冷盯着楚娇人

“作为大臣的女儿,做出此等不守妇道之事,看来楚大人难辞其咎!”

楚姜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楚娇人的不对劲,太后真的发怒,他也无话可说,只轻微点了点头“臣女不晓事,是臣的过错,甘愿听太后娘娘发落”

太后整理着袖边,声音寡淡“你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哀家如果杀了你皇帝也不同意,可你女儿在哀家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哀家无法原谅!”

太后停顿了一会,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楚娇人,淡淡开口“平金公主刚去世,还缺少一个守灵的,平金公主生前与哀家女儿关系最好,既然你这次抄袭的是她的诗,就当是向她赔罪了”

守灵的自古以来都是和死人一起,说白了就也一样死,更何况是守皇陵,绝对撑不过三天,楚姜心一阵抽痛,不忍看楚娇人,声音颤抖“娇人……还不谢恩……”

楚娇人瞪大眼睛,揪住楚姜的袖子“谢恩?爹爹,守灵就是死啊,我还不想死,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楚姜狠下心,一巴掌扇到楚娇人脸上,大声骂道“祸是你闯的!如今想起怕死了?太后娘娘已经开恩,为父当初是怎么教你的?跪下谢恩!”

楚娇人摸了下被打的面颊,目光闪烁,一脸不可置信“父……父亲……你……你竟然……”

楚娇人只觉得胸口抽痛,眼泪决堤“不!我才不会那么做!区区一首诗罢了!我不会赔掉我以后的青春!你不救我,好!那我也不要你救!”

楚娇人环顾现场,目光突然定格在一脸孱弱的江城月身上,一个箭步上前,她抽出袖间匕首,架在江城月脖颈之上,目光冷漠“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活不了,也要给自己拉个垫背!”

皇后拧眉,喝退想要上前的侍卫们,太后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段如瑕悄悄后退,扯下腰间装饰的珍珠握在手里,蓄势待发,楚娇人仰脖大笑

“你们都怕了吧!哈哈哈,都不要过来,不然我就动手!”楚娇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得一脸癫狂,江城月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眼睛却半刻没离开过段如瑕,楚娇人挟持着江城月向后退,在看到段如瑕的那一刻却又停住了,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笑容

她抬手指向段如瑕,眉头上挑“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如果你们不想让江城月死,就杀了她!”

段如瑕眼睛一跳,心中一动,不由疑惑,楚娇人为什么会这么恨她,她可不记得哪里得罪过这个女人。

楚姜揉了揉眉心,无奈的看着楚娇人“不要闹了娇人,放开江小姐吧……”

“你闭嘴!”楚娇人咆哮着,恶狠狠瞪着段如瑕“你是想自己动手还是太后娘娘动手?”

太后下座,来到段如瑕身边,将她护到身后,冷冷看着楚娇人“哀家也给你两个选择,放开江城月,哀家饶你一命,你若坚持……哀家不在乎牺牲她!”

楚娇人一愣,握紧了匕首“这可是你说的!”说完,蓄势要刺下去,谁知道一声哀嚎,她的匕首掉在了地上,江城月捂着脖子一阵猛咳,段如瑕将手中珍珠藏起,看向斜后方,一个男子大步上前,抱起江城月。

江城月咳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咳咳……二……二哥……”

“不能说话就不要说了”江若温柔道,转过身后,面似冰霜,冷冷的盯着楚娇人“你的手已经废了,我妹妹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劫持的”

太后松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江城月的手“没事就好”

江若低头行礼“多谢太后娘娘挂心,妹妹受惊,我们就先回去了……”

太后点头应允,二人转身离开,消失了踪影,楚姜揽着楚娇人的肩,默默流泪一句话也不说,楚娇人抽泣着团在楚姜的怀里,段如瑕皱眉上前“楚娇人,我只问一句,为什么害我?”

楚娇人目光空洞,笑容诡异“其实我没想害你”

段如瑕皱眉,却见楚娇人示意楚姜从自己腰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段如瑕,段如瑕拆开,仔细阅读里面的文字,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

楚娇人轻轻笑着,朝楚姜低声道“爹爹,您能先过去吗?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段小姐说”

楚姜点点头,将她靠在树上,太后本想阻拦,段如瑕却径直上前,楚娇人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杀她了。

楚娇人盯着段如瑕,定定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段如瑕轻轻摇了摇头,楚娇人戚戚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到底还是被人利用了,段小姐,对不起……”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封信的?”段如瑕低声问道,楚娇人明白段如瑕不想让别人听见,也降低了音调

“我快要离开家门时,有一个侍女把这封信交给了我,我刚开始也不信,可也是我自己傻,以为你喜欢他,我就按照她的计划策划了这一切,江城月其实我没想把她扯进来,可她偏偏选择坐在你身边,我就临时改变了计划”

“这个计划很蠢”段如瑕淡淡回答“就像刚才一样,只要找一个和你最亲近的人对比一下笔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楚娇人苦笑着拉开唇角“也许吧,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略微顿了一顿,抬起头看着段如瑕“我挺喜欢你的,至少比起段如华你好太多了,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和江城月,死……似乎也是我罪有应得……”

段如瑕垂下眼帘,默默不语,许久之后才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太后抬手命人带走楚娇人,却依旧没有收回守灵的惩罚,看来楚娇人难逃一死,许多名家小姐唏嘘不已,暗自欣慰自己没有起过这种心思,从进宫到现在,所有害过段如瑕的人,一个也没有好下场。

几个侍女上前收拾东西,拾起一个纸团,作势要扔掉,却被段如瑕一眼看到,提裙上前,段如瑕夺过侍女手里的纸团,慢慢展开,抬眼看了看太后身边的公公,心中有了计划。

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手不由缩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果然,有些人,就是死心不改,万万留不得!

81飞来横祸

“小姐,您都坐了一天了,我们进屋歇一会儿吧”绿抚拿着手中的貂袍,给段如瑕披好,柔声说道。

段如瑕回过神,掩了掩衣服,上下扫了绿抚几眼,问“昨夜清荷说她起夜时没见到你,你去哪儿了”

绿抚心中咒骂清荷多管闲事,扯出一抹笑容,绿抚心虚的把手背到身后“没干什么呀,就是无聊转了转……”

段如瑕也不在意这些,权当她是调皮,一阵秋风压过,院内的树发出哗哗声响,段如瑕不由望天,长叹了一口气

绿抚疑惑,望着横无边际的天空“小姐为何叹气?”

“这天要变”段如瑕喃喃自语,绿抚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去,身后的门吱嘎一声打开,段萱穿着淡黄色长裙缓缓走出,她最近似乎养的很好,一举一动已经有了当年的美丽。

“见过三姐”段萱俯身行礼,笑容清丽,段如瑕扶她起来,将她额前碎发掩到耳后“身子好些了吗,就出来走动,当心又出事情”

段萱浅浅勾唇“三姐不必担心,五儿身子好多了,近日在屋子里憋的心烦,想让三姐陪着出去走走”

段如瑕握紧段萱的手,笑容灿烂“最近事多,我也没好好转过皇宫,今日就陪五妹转转”

绿抚要留下来整理,段如瑕就让清荷陪着她同道,段萱有意婉拒,说是想姐妹两个自己转,不要丫鬟跟着,清荷起初不许,宫内鱼龙混杂,只怕有人又害段如瑕,段如瑕倒也无所谓,吩咐清荷守院后与段萱走出了宫门。

皇宫内院很大,段如瑕和段萱只顾闲逛,假山流水,景色宜人,段萱有些累了,二人就在一座凉亭里休息,段萱已经走不动了,段如瑕却还想转转,便叮嘱她坐好,自己过会儿就来。

绕了几大圈,绕进了一个死胡同,段如瑕叹着气,寻找着出口,眼前一座破旧的宫殿吸引了段如瑕的视线,宫殿上的牌子已经破烂了,蜘蛛网满天飞,阴森森的。

段如瑕不由疑惑,她怎么记得前世皇宫里没有这么一座建筑。

控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段如瑕推开了那座宫殿的大门,咯吱一声巨响响彻天空,段如瑕一惊,才发现有一边门已经断掉,仅靠一个木棍支撑,木棍看起来很新,应该支了不久,段如瑕眯了眯眸,整理了一下衣裙向宫内走去。

段如瑕前世死的时候已经瞎了,记不清当时的宫殿是多么落魄,可段如瑕总觉得,这个地方定和她之前死的宫殿差不多,这么一想,段如瑕脑袋一沉,眸光中闪过一丝倦意,提了提神,段如瑕继续往里走。

屋内除了有老鼠到处跑的声音,似乎还有别的声响,段如瑕很奇怪,难道这里该有人住吗?

声音是从后院传出来的,段如瑕径直朝后院走去,果然听到一声轻呼“郡主你快出来吧,有人来了!”

段如瑕毫不犹豫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倚在墙上一脸惊恐的小丫头,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个留了一半屁.股在外面的小女孩。

“蔷薇,蔷薇快快,快帮帮我,我……我卡住了……”小女孩扭着身子,慌忙叫着,蔷薇回过神,想要把小女孩拉回来,可试了好几次也不成功,蔷薇累的气喘吁吁,结结巴巴道

“郡主,我还是去找王爷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许去!”南阳郡主大声叫道“他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纨绔,说我不务正业了,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从这个狗洞溜出去玩了”

段如瑕噗嗤一笑,没想到这个小胖妞就是前世那个很有意思的郡主,段如瑕还挺喜欢她的,南阳听见了段如瑕的笑声,笑脸涨的通红。

“蔷薇,你……你快把我弄出去!还有那个,你不许再笑了,不然本郡主生了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段如瑕有意逗她,面带笑意“南阳郡主,您的侍女现在已经束手无策了,如果您想出宫的话,还得说两句好话拉拢拉拢我,不然郡主这副模样让王爷看到,郡主可就有麻烦了……”

南阳一张脸红里发青,咬了半天牙才憋出几个字“我求你还不行么……”

段如瑕凑近,笑的更欢“郡主大声些,我听不见……”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南阳拱着身子,可她就想软木塞一样吧洞口堵的结实,丝毫动弹不得,段如瑕酝酿起身,如果她不出手相助,南阳怕真要一直呆在这了。

蔷薇还有些发愣,只是一声哀嚎把她拽回现实,只见洞口已经没有了南阳郡主的身影,倒是围墙的另一边,响起南阳郡主愤怒的声音“你你你……你竟然敢踢我!”

段如瑕收回脚,朝蔷薇盈盈一笑,隔空喊话南阳郡主“郡主好不晓事,我帮你出去,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南阳郡主揉着屁股,很是可怜“蔷薇,我屁.股好痛……”

蔷薇慌张得很,当即就想穿过去,可是她也太胖了,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把眼神寄托在段如瑕身上,段如瑕挑了挑眉,索性帮人帮到底,她身子一钻,不费吹灰之力穿了过去,刚抬头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过,段如瑕腰一扭,滑到一边,南阳郡主一下子磕在了墙上,疼的直冒眼泪。

蔷薇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赶忙问道“郡主,郡主你没事吧,郡主?”

“我没事……”南阳郡主揉着额上的包,声音还有些哽咽,段如瑕扯下腰间手帕,想要帮南阳郡主包扎伤口,谁知被她一下子甩开

“哼,我才不要你多管闲事……”南阳郡主瞥了一眼段如瑕,愤愤说道,说到一半却又扭过了头,细细打量段如瑕,段如瑕皱了皱眉,后退几步,这女孩看了眼熟啊……

“啊!是你!你就是那个把京城投毒案破了救我的那个姐姐!”南阳郡主兴奋的跳了起来,搂住段如瑕的脖子,段如瑕嘴角微抽,她只见过南阳长大后的样子,小时候还真的没见到过,她也没有想到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蔷薇隔着墙问道,南阳高升大喊“蔷薇你就在这等着我,我马上逛完就回来”

说完,也没给段如瑕反对的机会,直直的就往集市上冲,蔷薇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等待,心中盼望王爷没有心血来潮要去看南阳郡主……

南阳郡主似乎对即使已经很了解了,这转转那看看,扯着段如瑕玩的不亦乐乎。

段如瑕脸上大写的无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看孩子的人,关键这个孩子来头还是个郡主……

“如意姐姐,这个还不好看?”南阳举起手里的钗子,在头上比划着,兴奋不已,段如瑕扯了扯唇角,道了句好看,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根钗子和南阳头上带着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南阳,我叫如瑕,不是如意”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提醒南阳,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扭头该怎么叫还怎么叫,久而久之,段如瑕也不高兴管了。

二人继续走着,南阳手里拿着关东糖,吃的开心,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立即冲了过去,段如瑕紧跟过去,原来是个布匹的店前在一种小**物,几个老鼠一样大小的东西四处乱窜,可爱的很。

南阳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边玩边问“叔叔,这个小东西叫什么名字呀?”

那个货的男人爽朗一笑“小姑娘,这个**物叫松鼠,西凉城内只有我买的到,你喜欢么?喜欢就拿一只吧”

见南阳爱不释手,段如瑕上前问价“商家,这松鼠多少钱一只?”

那人比出五个手指头“一口价,五金,多一分少一分都不!”

其余百姓一听,全都走开了,五金,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价,南阳奇怪的四下转头,偷偷问段如瑕“如意姐姐,五金很贵吗?母妃说我头上的簪子就值二十金的……”

段如瑕迅速捂住南阳的嘴,朝家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不要了,谢谢……”

“诶诶诶”那人见她俩要走,急忙站了起来“有事好商量嘛,这样吧,我家内人特别喜欢孩子,可她就是自己没有孩子,只要姑娘肯让我内人抱这孩子一次,这松鼠我免费送你”

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车辆被撩开,露出一张虚弱的脸,爱怜的盯着南阳郡主。

段如瑕拧眉“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南阳一听免费,迫不及待要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里跑,段如瑕急忙拦住她“不许乱跑!”

“没关系的如意姐姐”南阳调皮得很,一个转弯溜进了马车,段如瑕皱眉,想跟着进去,谁知道却被家挡住了去路,那人把一个松鼠送到她手里,朝她灿烂一笑

“姑娘,您的松鼠……”

“你快让开,我……”段如瑕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马车扬鞭跑了出去,段如瑕一惊,透过窗帘看到南阳的嘴巴被一只大手封住,眼泪直流,希冀的盯着她看,突然眼神凝聚,朝她拼命摆手,段如瑕察觉到身后的危机,可已经来不及,下一秒,眼前就是黑暗……

她们这是……遇到山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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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紧急搜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段如瑕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耳边絮絮叨叨有人讲话

“喂喂,你可别手贱,她要是醒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还是让她多晕一会儿好”

“哼,说得好听,你不过就是想独吞她的那一份食物罢了,哪个人先来这儿的时候,你不是这样!”

那群人叽叽喳喳吵的段如瑕头疼,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段如瑕用手捂住眼睛,稍作休息,半晌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似乎在一个牢房里,只有房顶的最高处有一个四方形的窗子,身上没有什么伤处,只不过是头上的饰品被扒光了,段如瑕叹了口气,当初果然就不该和南阳郡主出来……

想到这,段如瑕美目忽然睁大,迅速站起绕了牢房一周,没发现南阳的影子,段如瑕心中慌乱,只怕那群山贼对她做出什么非礼之事。

“姑娘,你是在找那个和你一起被带来的小女孩吗?”墙角里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怯声问道。

段如瑕看了她一会,笑容友善朝她走去,缓缓开口,声音婉转“小妹妹,那你可知道她被带到哪里去了?”

“你不用担心”她身边的女子插嘴道“我听见那群野蛮人说,她值钱的很,不能和我们关在一起,要单独待在一个牢房里”

段如瑕闻言点头,拧眉开口“姑娘们可都是被那群人捉来的?”

那群姑娘频频点头,七嘴八舌说起了被抓来的经过,有的是被拦路迷晕,有的则是和南阳郡主一样,被松鼠骗倒才被抓来。

“这群山贼官兵难道没派人围剿?”段如瑕喃喃自语,一个姑娘开口道“这群山贼藏的太隐蔽了,官府哪能找得到……”

“咯吱——”那女子刚说到一半,听到身后门响,瞬间禁了声,其余女子也都沉默,不敢出一句话,段如瑕冷冷扫向门外,手不由握紧。

“嘿!你们的姐妹回来了!”一个络腮胡的男人背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扔在地上,哈哈大笑道。

段如瑕看着那女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要吐出来,那女子身下赤.裸,身上的衣服悉悉索索只剩下条,细嫩的皮肤上都是淤青,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也不动,似乎早就已经死了。

“诶呦喂,新来的美人儿醒了”那个络腮胡摩拳擦掌,一脸色.相的盯着段如瑕,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段如瑕捏紧了藏在袖中的,就等他过来一刀刺过去。

“我说二狗子,你不想活了!”一个青衣女子大步走进,段如瑕一愣,才记起这人就是当初马车上的女子,她单挑着眉毛,一拳打在那络腮胡的胸口

“这个,老大可是说了,谁也犯不得,难道你想尝尝老大的手段?”青衣女子指着段如瑕道。

络腮胡脸色发青,连连后退“你可别吓唬我了,得得得,我们赶紧走吧,你们快点吃啊,等会儿我来收盘子!”

说着,和那女子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段如瑕后退了几步,终是没忍住吐了出来,那女子的尸体静静倒在那儿,无比凄凉,其他女子像是习以为常,一口一口吃着盘里的饭菜。

“你要不要吃点……”灰衣女子来到段如瑕身边,把饭菜递给她,段如瑕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灰衣女子知道她被恶心到了,长叹一口气

“你也不必害怕,这个女的不过是因为想要逃跑才被祸害成这样的,那个络腮胡只是把她带给山脚下的那群乞丐而已,这山寨上的人其实对我们都挺好的……”

段如瑕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灰衣女子,把她们囚禁在这里,不许逃跑,若是跑了,就是这种下场,这叫对她们好?段如瑕不明白。

“你不吃算了”另一个女子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看你和刚才的小女孩就不是等闲之辈,想你们也吃不下这种饭菜,还是我们替你吃了好了”

想起南阳郡主,段如瑕还是很担心,看着一群瓜分她饭菜的女子,段如瑕轻轻一笑“吃我东西可以,只不过你们要帮我做一件事……”

“哈哈!凭什么,吃你点东西怎么了,反正你不吃……”领头的女子不屑的笑了起来,她也不怕段如瑕,段如瑕淡笑着走到那女子身边,朱唇轻扬,吐出几个字“我在饭菜里下了朱雀散,没有解药三个时辰必死,你们自己看着办”

另一群女子纷纷放下饭,惊恐的掐着自己的脖子,领头女子牵强笑着“哼,谁信你,姐妹们,她是在虚张声势,我们不必怕她!”

段如瑕冷哼一声,端起饭菜,倒到老鼠洞口,那群老鼠一拥而上抢着吃,可没过多久,纷纷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一群女子慌了,都跪下来求饶,灰衣女子默默站在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贪嘴,段如瑕满意一笑“其实也没有多难,只要你们……帮我点混乱就好了”

“不行”领头女子叫了起来“外一我们不听话,他们可是会把我们送给乞丐,姑娘,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段如瑕眯了眯眸,声音冷淡“给不给你们解药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们怕死,连这么大的胆量都没有的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有几个女子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眼睛冒光盯着段如瑕,段如瑕见她们几欲扑上来抢解药,不慌不忙抽出刀子架在脖子上“你们可要想好了,我可是不怕死,只是我死了,给我陪葬的……可是你们大家……”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女子将手里的饭碗砸向不远处,正中另一个女子肩部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抢我吃的!”那女人破口大骂,另一个立即心领神会,尖叫着扑了上去,二人扭打起来,其余人也都疯了似的打在一起,场面失控。

果真如段如瑕所料,半柱香时间过后,络腮胡和青衣女子迅速跑了进来,络腮胡大喝一声“你们吵什么,都给我住手!”

那群女子也识相,纷纷停住退到一边,青衣女子冷冷开口“一群不怕死的对吧,那好,老娘今日就让你们看看老娘的厉害!”

“姑姑饶命啊!”几个女子跪地求饶,指着段如瑕道“这都是她让我们干的呀!和我们没关系!”

青衣女子瞪着段如瑕,恶狠狠的开口“你不要以为老大说不动你,我就不敢动!”

段如瑕扬起嘴角,挑衅的笑着“光说有什么意思,有本事的话姑娘过来杀了我!”

灰衣女子惊讶的盯着段如瑕,她不想活了!

青衣女子冷笑上前“好好好,我今日就让你知道挑衅我的代价!”

说着,快步上前,掏出腰间就要刺向段如瑕,段如瑕装作害怕退后,直到青衣女子的快要刺入胸膛,段如瑕迅速转身,踢飞她手中的刀,一把擒住,架在青衣女子脖颈之上,速度之快让青衣女子瞬间愣在了原地。

“五娘!”络腮胡焦急大喊,愤怒的盯着段如瑕“你快松开,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你大可放马过来!”段如瑕挑眉,手却缩了缩“除非你不想要她活命!”

络腮胡咬着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无奈低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带我去见妹妹!”段如瑕厉声说道“马上!不然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必须抓紧时间,如果被人发现南阳郡主失踪了,就麻烦了!

皇宫

已经入夜,还不见段如瑕和南阳郡主的影子,蔷薇急得入火上蚂蚁团团转,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然后是火把的亮光,紧接着就是猎犬的狂吠。

蔷薇吓软了脚,果然不久后,门被推开,南阳郡主的爹爹宁王闯了进来,在看到蔷薇的那一刻,宁王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可没看到南阳郡主的身影,宁王气急败坏的走到蔷薇身边“说!南阳郡主哪去了!”

“王爷!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郡主想要出宫转转,奴婢恰好知道这里有个狗洞,就和郡主说了几句,郡主心血来潮偏要出去,谁知道这都一天了,郡主也没回来,奴婢错了,王爷您快去找郡主吧!”

宁王气的胸口直痛,连连后退,指着蔷薇怒骂“这件事本王先不和你追究,若是南阳出了什么事,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蔷薇默默垂泪,心中也担心南阳郡主的生命安全,突然眼前变黑,一个黄衣女子缓缓蹲在她面前,开口道“你可有见过一个女子,她额上有一个疤”

蔷薇点了点头“她和郡主一起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段萱心中一怔,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紧跟着宁王走出宫门,蔷薇沉默着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大街上搜索着。

许多百姓起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宁王的小郡主不见了,许多人都说没有注意,毕竟郡主她们从来就没见过。

宁王急得直转圈,天越来越暗了,如果再没有消息,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蔷薇抽泣着左顾右盼,望眼欲穿,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请问你是在找一个胖胖的,穿的很好看的女孩子吗?”

一个小男孩眨巴着眼睛问道,她母亲快跑而来抱起孩子,朝蔷薇笑了笑“不好意思姑娘,我家孩子就是调皮”

蔷薇没理会那位母亲,盯着小男孩点头,示意他刚才说的话是对的,小男孩又问“她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姐姐,额上有一道很恐怖的疤?”

“对!”蔷薇大叫“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吗?”

大家听到蔷薇的话,都凑了过来,宁王一脸焦急,等待着小男孩说话,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回答“她们被英雄叔叔请去吃晚饭去了”

宁王一愣,叹了口气,看来……是找不到了……

蔷薇也很失望,她以为小男孩会说出惊人话语,果然孩子就是孩子。

可唯独段萱跻身而上,笑的灿烂“那些英雄叔叔,你都认识吗?”

“嗯”小男孩点头“他们给我们家送过米和肉,我还知道他们住在那里……”

段萱点头,看了看宁王,开口道“王爷,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现在没有郡主和我姐姐的消息,不妨把这小男孩的话当真,我们去找找,也总比现在当无头苍蝇好”

宁王思虑了一会,吩咐马车过来,让小男孩指路,仅带了两人马车的人手上山,段萱紧张的揪住帕子,只希望段如瑕不要出事……

83莫名怨恨

山寨很大,络腮胡带着段如瑕绕了好几圈才来到一个茅草屋,守卫的山贼看到络腮胡愣了一会,又看见段如瑕把刀架在五娘的脖子上,更是吃了一惊

“狗二哥,这是唱的哪出啊?”

络腮胡看段如瑕一脸阴鹜的盯着茅草房,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懈怠,头痛的甩了甩脑袋,喝到“废话少说,开门,老子要进去!”

守卫的傻了眼,指着段如瑕道“那……那这……”

“说什么屁.话!”五娘破口骂到“没看到老娘快要死了吗?还不开门放这女人进去!”

守卫的害怕五娘,一个激灵转身打开房门,还没进去就被一个飞驰而来的花瓶狠狠砸中了眼睛,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我看你们谁还敢欺负我,快带我去找如意姐姐!”南阳郡主从屋里冲了出来,大笑着揪住那人的衣领,语气中颇有股将门英姿。

守卫的被砸的晕了头,被她这么甩了几下,歪过脑袋,晕了过去,南阳郡主懊悔的直起身子,踢了他一脚,低声咒骂“呸!这么不经砸!”

她刚想往前跑,就被络腮胡挡住了去路,络腮胡奸笑着提起南阳郡主,盯着段如瑕笑曰“怎么样,拿你手里的五娘,换我手里这个小奶娃,这买卖不亏吧!”

南阳郡主看着段如瑕,焦急的挣扎着,双臂挥舞“如意姐姐……”

段如瑕眸色顿深,死死盯着络腮胡,脸上僵色有所缓和,半晌后,段如瑕开口道“我们这样僵持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这样好了,你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孰是孰非由他来定夺,你们看怎么样?”

络腮胡皱着眉,朝五娘挤眉弄眼,五娘沉默了半许,问段如瑕“那我们说好了,不许伤害对方手里的人质”

“那是当然”段如瑕盈盈一笑,示意络腮胡前方带路,四人前往聚客厅。

话说此时半山腰,宁王,段萱和蔷薇三人被困在了那里,小男孩指的唯一一条近路太小了,只有一人可以通过,而且据小男孩描述,越到山上人越多,巡山的山贼越密,人一多,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山贼武功高强,一两个人哪里是他们一山人的对手,这让宁王犯了难。

宁王本想亲自上山营救女儿,可所有将士都反对宁王独自上山,毕竟宁王是皇亲国戚,出了什么事情,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

段萱默默无言了好久,突然开口道“王爷,不如让我试试看好了”

宁王皱眉道“你一个未及笄的女子哪能趟这趟浑水,你还是安分留在这里的好,你姐姐本王会尽力救下来的”

“宁王先听我说完”段萱冷静开口“这群山贼官府从不围剿,就说明他们能力了得,我自然相信以宁王的实力想上山不难,可是只要是人就会有走背字的时候,如果宁王不幸被人发现,又该如何是好?正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有足够的理由迷惑山贼,我们里应外合,这样胜算才会更大!”

段萱寥寥几句话说到了宁王心坎里,宁王也不是怕死,就是怕山贼一时间愤怒,杀了南阳郡主泄愤,那样就得不偿失。

思索了半天,再不行动也来不及了,宁王只好同意段萱孤身一身在小男孩的陪同下上山。

聚客厅

“呦呦,这不是狗二哥吗?怎么,找我爹有事?”刚走到门口,一个痞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笑得一脸桃花拍着络腮胡的肩膀。

“你小子又偷懒了是不是,老大也不好好管管你,都成什么样子了!”络腮胡恨铁不成钢似的打量着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撇了撇嘴,将目光定格在了段如瑕身上。

“狗二哥,这五大娘最近没乐子了是不是,怎么让个小姑娘制住了?”

五娘咬了咬牙,一脚踢上白衣少年的屁股,大骂道“臭小子滚一边儿去,要不老娘一会杀了你泄气!”

白衣少年连连后退“五大娘,开个玩笑而已,你可不要太粗鲁,要不狗二哥哪天不要你怎么办?”

络腮胡怒目圆瞪,上手就想打白衣少年,段如瑕幽幽开口,打断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我可没时间看你们油嘴滑舌!开门!”

白衣少年见她目光沉着,嘴角不由勾起邪肆的笑容,络腮胡大步上前,推开聚客厅的大门,厅中央的椅子上一个中年男子默默坐在那里看书,神色依然,丝毫看不出是山贼的模样。

段如瑕见周围的人纷纷聚拢而来,手不由握紧,心提了起来,轻轻迈步进入聚客厅。

白明朗抬起头,看着段如瑕一脸冷峻的上前,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姑娘有话好说,擒了我兄弟是想怎样?”

段如瑕神情冷漠,微微低头“寨主是明白人,我和妹妹被你的兄弟捋掠上山来,如今自然是要下山的,擒了这位姑娘是无意之举,还请寨主宽宏大量,放我和我妹妹一马,让我们下山去”

有山贼不乐意了,站出来亮出家伙“老大,这女的不识抬举,要照我看,杀了了事!”

“你敢!”络腮胡狠狠瞪着那人“你没看到五娘在她手里?”

“那有什么可怕的”他不屑一笑,转头看向南阳郡主“这小奶娃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这女的如果不想放了五娘,就让这个小奶娃先下地狱去!”

南阳郡主吓了一跳,趁络腮胡不注意,一溜烟逃到段如瑕身后,紧紧捏着段如瑕的衣服,段如瑕松了口气,朝白明朗笑了一笑“寨主是明白人,怎么样,如果你现在送我们下山,我就放了这位姑娘”

“呵呵,姑娘似乎不知道我们这做的是什么生意”白明朗笑了笑“我们在刀口上讨生活,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实话说,我不相信五娘怕死,我们出于义气救五娘,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单大生意,这么轻易就放过不是我们的风格……”

段如瑕低下头,思索间门外传来扭打声音,段如瑕听出期间一个声音十分耳熟,不由愣住了,五娘趁着这个功夫脱离了段如瑕的钳制。

段如瑕已经不在乎这些,她一手紧搂着南阳郡主,一边看着段萱被两个强盗压着,走到聚客厅中央,被迫跪下,押她的山贼解释道“老大,这女人出现在山寨门口,哭着喊着要投奔,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把她放进来了”

白明朗点了点头,看着段萱“姑娘,我们这,不是是个人就能进的,更何况你是女子呢?”

段萱垂头,泪流不止“小女子全家因为饥荒而死,小女子辗转百地流落至此,就是希望能有个依靠,可依旧孤苦伶仃飘落了好几年,偶然听说山上有个山寨,山上之人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小女子为求安身,才斗胆上山”

白明朗有些动容,征求大家意见,有些人同意,有些人反对,一时间得不出结果,白明朗只好命人把段萱安置到一间屋子里。

段如瑕静静站在聚客厅中央,心中揣测段萱的计划,南阳郡主吓坏了,一直拉着段如瑕的袖子不肯放手,络腮胡气的想一刀砍了段如瑕,却被白明朗拦了下来,白明朗打量着段如瑕和南阳郡主,轻声问道

“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二人衣着华丽,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段如瑕知道迟早会暴露,干脆俯身答“我是将军府庶女段如瑕,这位是当今宁王之女,南阳郡主”

“什么?竟然是当官之人的女儿!”有山贼惊呼,目色狰狞盯着段如瑕和南阳郡主,白明朗的神情也变了些许,不再那么友好,络腮胡攥紧了拳头,大声叫道

“老大,我们应该杀了这两个女人为我们当初枉死的弟兄报仇啊!”

“没错,杀了她们报仇!”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杀,段如瑕搂南阳郡主的手越来越近,南阳郡主缩在段如瑕怀里,一动不动,很老实,眼中却渗满了恐惧,他们说,要杀了她们……

“老大,你这么犹豫是怎么了,你难道忘记了当初那么多兄弟死在谁的手下,又是什么死的吗?这群当官之人的女儿天天只知道享乐,哪有顾及过民生,有哪里顾及过我们这些百姓,老大,若你还留着她们,那老大岂不也是糊涂了吗!”

有个山贼见白明朗迟迟不发声,有些愤怒,大声开口道,说到最后,眼睛泛红,话语也有些哽咽,手更是握紧了腰间的宝刀,几欲上前一刀结果了段如瑕和南阳。

段如瑕站在原地,一双美目盯着白明朗,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段如瑕只是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这群山贼如此愤怒官家之人,若仅仅是因为官兵围剿山贼使他们死伤大半,那也不至于对当官的愤恨到这种地步,平常山贼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真是怪了。

白衣少年静静站在一边,看段如瑕的眼神不如当初炙热,只带了一丝疏离,他认为在她身上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一样冷漠,一样不近人情,一样……是做官的女儿……

84血洗山寨

“够了”白明朗拍案叫了一句,眼神阴鹜盯着段如瑕和南阳郡主,许久后垂下头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止儿,你带段小姐和郡主去后院空出来的房间”

“老大,不应该把她们扔到地牢里去吗?”一个凶神恶煞的山贼大步上前,很不高兴的瞥了一眼段如瑕,冷哼道。

白明朗挥了挥手“别忘了我们的本意是什么,这件事不许再提了,老三,你去给将军府还有宁王府带封信,就说五千两黄金赎这两位小姐的命,速去速回”

老三俯首称是,退了下去,白止嘴里叼着草,冷漠的打量了段如瑕一眼,跨步走出门,声音平淡“跟上”

段如瑕拉住南阳郡主的手,紧紧跟在白止身后,如果按照当时的计划,她此刻应该带着南阳郡主脱身才是,可段萱的出现让她迫不得已要留下来,段萱既然敢上山,就说明已经有人发现了她和南阳郡主的失踪,既然这样,安静留下比犯险脱身要轻松的多了。

白止带着段如瑕来到山后一间屋子,屋子是新的,可似乎长期没有人住过了,屋内灰尘四起,呛得南阳郡主脸色通红,段如瑕立即推她出去,捂住鼻子朝白止行了一礼“多谢公子相送”

白止盯着段如瑕,痞气一笑,声音却很清冷“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段小姐”

段如瑕直起身子,看着白止“公子不妨直说”

白止笑容加深,反倒多了一丝凉意“宁王府的郡主公子都是这么娇生惯养的吗?她头上一根钗子顶的上京城几户人家半年的粮食了”

“宁王府家大业大,吃的穿的自然少不了,可平时宁王和宁王妃经常周济穷人,郡主也自小心地善良……”

“可以了”白止出声打断,眼神落到在屋外咳嗽的南阳郡主身上“宁王妃……段小姐可有耳闻?”

段如瑕点了点头,心中泛起波澜,这对父子似乎对宁王府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听说宁王妃中年得一女,宠爱之至,甚至在郡主寿诞上给了郡主一颗万年不遇的极品夜明珠,段小姐可知道这件事?”

段如瑕沉思,眼神闪了闪“有听祖母提过一两句,真实情况我还不得而知……”

白止禁语,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南阳郡主,嘴角的痞笑略带了一丝嘲讽,静驻了不久后,才提步离去,背影决绝,带了一丝落寞,段如瑕皱着眉,环顾这屋内家具,不由赞叹。

雕花梨木的床,紫金铜镜折射出的光芒依旧刺眼,紫檀香已经烧尽,屋内的霉味仍然存有一些,段如瑕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知道白明朗不会找人来帮她收拾,段如瑕干脆自己动手。

忙活了一个晚上,几近清晨,屋子才被整理干净,南阳郡主倒在床上死活也不肯起来,段如瑕知道她累坏了,索性也不逼她了,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院内的树木已经有了发黄的迹象,有几片被风吹落,打着旋儿落到地上,有几片则落在了段如瑕的肩头,斑驳的日光洒落在地面,说不出的惬意。

段如瑕趴在凉桌上,目光有些呆滞望着不远处的树木丛,也是因为累坏了罢,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南阳郡主摇醒的,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南阳郡主被饿醒了,起来叫段如瑕吃饭,院外一直没有人来,段如瑕就一人前往不远处的厨房讨点东西吃。

她们俩大概是这个山寨捕获的最自由的人质了,起初厨房里的人都不想给段如瑕吃的,可一想到老大的威胁,他们也只好乖乖给段如瑕盛饭。

南阳郡主吃完一整碗饭后,才终于舒服了些,似乎察觉到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南阳郡主就留在院子里玩,段如瑕有些疑惑没有解开,正好趁这个时候到屋内查看。

屋子被收拾的很干净,家具都露出了原本的崭新,只是段如瑕观察到了,所有家具上都有划痕,而且有些旧了,似乎是以前划出来的印子,这些家具都是极为贵重的,到底是谁划出的这些印子,段如瑕不明所以。

家具以前被用过一阵子,能看得出被用过得痕迹,屋内的案板上放着一大叠诗书,有些段如瑕也没见过,偏僻得很,可这屋子以前的主人似乎很喜欢看这个,纸上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印迹,段如瑕拿起认真观察了一阵子,实在看不出来,也就放弃了,磨盘上已经没有墨了,段如瑕就想研些磨,可一直转不动磨盘,段如瑕起了力气,用力一扭,只听“卡擦”一声,磨盘转了角度,露出底下的一副卷轴,段如瑕眼睛微眯,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拿出,展开。

那是一副画,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低着头正在看书,眉目弯弯,衣袖飘飘,神色淡漠,有如天外之人。

段如瑕愣了一会儿,总觉得画中人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便放回画轴,在屋内其他地方转了起来,可都没有收获,看来屋主人的身份就是刚才画上的女子,那那幅画有是谁画的呢?

画内女子没有抬头,这幅画应该是偷偷画下来的,可又为什么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段如瑕想的头疼,见月色深了,连哄带骗让南阳郡主睡了下去,思虑再三,还是考虑去找段萱说清楚,便换了一身衣服,走出了院子。

段如瑕大概记得聚会厅的位置,便绕了几绕来到聚会厅不远处,回忆了一下当初段萱被送走的方向,段如瑕快步走去。

或许是迷路了,段如瑕绕进了一个林子,几圈都没绕出去,让她不由有些烦躁,突然间,不远处似乎有动静,段如瑕凛冽了眸子,慢慢靠近。

林子中央,一个白衣少年捧着酒壶一壶一壶的灌着酒,他目光飘忽,步子已经有了一丝漂移,白色的长袖在空气中舞出弧度,是白止。

段如瑕顿住了步子,用树枝掩住了身形,静静观察着白止,可是他只是在喝酒罢了,没有任何别的举动,段如瑕有些失望,想转身离去。

“看了这么久,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好……”白止的声音含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段如瑕垂下眸子,转身走到他的身边

“我迷路了,不知公子可能告诉我如何回到院子”

白止看了段如瑕一眼,盈盈一笑“你是不是想找什么东西,如果你安分的待在院子里,你就不会迷路了”

段如瑕低头不语,算是默认,白止也不在乎,依旧大口灌着酒,久而久之,段如瑕有些不耐烦了,转过身子几欲先走。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当官之人的女儿是不是都认为我们这些山贼是需要除掉的一类人……”白止的声音有些惆怅,似乎酝酿了很久,终于要爆发的感情。

段如瑕停住脚步,转过身,语气冷淡“绑架良家妇女,勒索金银,如若不听话,便给山下乞丐糟蹋了,山贼有好有坏,这我承认,不过恕我直言,你们也不过是粗人罢了,和不同山贼有什么两样!”

白止戚戚一笑“她当时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白止的眼神空洞,盯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陷入了沉思,段如瑕任由他发呆,听他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响起

“她说,山贼就是山贼,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成好人,我们对她那么好,她却毫不犹豫的背叛了我们……”

“那年夏夜,一大群捕快绕小路上山,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而她孤身一人屹立在人群中,一脸冰冷的笑容看着我们的兄弟一个又一个倒下,而她只说了一个字……杀!”

白止说不下去,干脆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喝了一口酒“我们的兄弟死了一大半,可终究没有被灭,不久后,我们东山再起,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为什么”段如瑕轻声问道,白止嘲讽地笑了笑“她的成亲之日因为我们而被搅乱了,她没有嫁给她的夫君,而他夫君因为这样,迎娶了别人”

段如瑕沉默,看来屋内的画上女子就是他所说的女子,可她仍然不知道,画像的是谁,是他吗?

段如瑕不好明说,本想旁敲侧击,就听见了不远处兵刃相见的声音,还隐约听到络腮胡的叫声

“快!快把那两个女人带走!”

白止眼神一下子清醒了,丢下手中的酒杯朝林外跑去,段如瑕紧跟其后。

段如瑕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满地倒着的尸体,有些人的胳膊断了,有些人的腿斜斜的搭在路中央,地上血流了一地,段萱从不远处跑来,脸色也带着一丝惊慌

“三姐你没事吧!”段如瑕示意她不要说话,白止正站在一边,出神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他似乎魔怔了,上前捧起络腮胡掉落的脑袋轻轻开口

“二狗哥,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督促我练功了吗?”

“五大娘,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和二狗哥的婚事不都定下来了吗?你还说,以后你们俩的儿子一定比我有出息的吗?”

“爹爹,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那个女人她……她已经走了,可你一蹶不振我们该怎么办啊?你不要躺着,你起来!你起来回答我!”

白止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声音之凄厉震动了段如瑕的内心,段萱低下头,不言不语。

突然,身后有细小的哭声传来,宁王怀抱这南阳郡主朝这边走来,段如瑕眼皮一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的白止,以宁王的个性,如果不给白止找一个适当理由,怕他也活不了了……

85招安白止

段如瑕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示意段萱先替她挡着,自己则迅速蹲下身,扯住白止的手腕,眼神凝结“若是你想活命,最好立刻给我放下这些人,按照我说的去做”

白止冷漠的横了一眼段如瑕,手中的刀毫不含糊指着段如瑕的胸口“我应该杀了你”

他声音决绝,隐有一丝无情,脸上的泪已经风干,此刻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段如瑕盯着他的眼睛,蕴开了唇角“不,你不会的”

段如瑕的声音犹如从天外飞来,却拍打着白止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你如果杀了我,大不了我变成这里的一具尸体,可是你的山寨,那么多人的性命可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命能够抵掉的……”

白止的眼神麻木,手上的刀咣当一声落到地上,他缓缓放下怀里白明朗的尸体,默默无言,段如瑕顾不了那么多,声音急躁“你听好了,不管宁王问你什么,你尽管沉默,但千万别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我会替你挡掉一切,你不要乱说话,不然说错了话,可不是我能护你的了”

白止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段如瑕的话听进去,仍然颓废的坐在地上,只是神情不像当初那样痛苦了。

段如瑕拉着白止起来,挂上一抹淡笑转身迎接宁王到来,宁王怀抱南阳郡主,一脸冷峻的上前,死死盯住段如瑕身后的白止,声音残忍“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段如瑕不紧不慢,笑着开口“宁王万万不可杀他,这件事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和郡主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宁王一脸的不相信,段如瑕自然知道这样没什么说服力,轻轻扯了扯段萱的袖子,段萱心领神会,朝宁王行礼道“宁王,本来我上山时,那群山贼是不信我的话的,这件事要多亏了他,否则我一死,便无法里应外合通知王爷山寨的情况”

白止眼睛一亮,双手握拳咬牙切齿一般的看着段萱,段如瑕察觉到身边人有些不对劲,挪了几步挡住他,双手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神色,白止渐渐冷静下来,段萱才开始进入下文。

“我偷偷联系到姐姐,也是这位相助,他本就想剿灭这些山贼,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的成果脱不开他的帮助,宁王怎可杀他呢?”

宁王赞同的点了点头,打量了白止一眼,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可有婚配?”

“没有”

宁王笑得一脸灿烂“好好好,近日城内要统招一批军队,本王看你底子不错,就去试试吧,等成功了,加官侯爵,光宗耀祖啊”

白止沉默了一会,段如瑕心中一怔,就怕他此刻破功,谁知白止挑了挑眉,露出了他应有的痞笑“多谢王爷指点,白止记住了”

“嗯嗯嗯,白止这个名字……”宁王点头,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定神看着白止许久,竟抛下南阳郡主和大部队一走了之,白止眯了眯眸,似乎早有计划,段如瑕垂下眼帘,暗自猜测。

御林军护送段如瑕和段萱回宫,为了避嫌,段如瑕没能和白止说上话,按照规矩他不能坐轿子,便步行紧跟在段如瑕的轿子边上,段如瑕撩起车帘偷偷观察了一下白止,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吓得她立即放下了窗帘,手不由颤抖。

宁王府

宁王急匆匆的冲进王府,守卫的将士和仆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宁王冲进府内,直冲向王妃的院子,心中不由一紧,暗自揣测是否最近二人有过冲突,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制止才是最好。

宁王妃正在屋内绣花,她神色安详,手下的动作却很紊乱,似乎心不在焉,干脆放下手中的刺绣,宁王妃低声唤道“萍儿,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向厨房要一碗粥来”

门外萍儿应声答道,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迎面对上了匆匆而来的宁王,萍儿一愣,刚想行礼就被宁王推开

“你们都给我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宁王面色狰狞,吓人的很,萍儿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和其他侍女仆人跑出了院子。

宁王妃听到了宁王的大喊,内心颤抖,见宁王夺门而入,宁王妃紧张的捏住衣服,缓缓起身“王爷,不会是南阳她……”

宁王妃噎住,不敢往下说,就怕宁王点头,宁王脸色乌青,直直盯着宁王妃,宁王妃被看的头皮发麻,上前一步“夫君……你……”

“他回来了!”宁王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宁王妃脸色更加不好,步步向后退去,摇着头嘴里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他带回了一个男子,唤……白止”宁王说出这几个字时,宁王妃精神几近崩溃,几乎痛哭出声,宁王走到宁王妃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声音略有惆怅

“素儿,莫要再哭了,这些年,我们不一直在找他吗,现在找到了,哭什么……”

“夫君,这些年,这些年我以为我放得下,可我每次见到南阳的脸,我都能想到他……”宁王妃泪流满面,声音哽咽“他把我的止儿带走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既然恨我,想要我遭受失子之痛,那他……那他为什么还要带止儿回来?”

“南阳和段如瑕只不过是个意外”宁王眼神凌厉,手不由缩紧“他在南阳的饭菜里下了药,我冲上山寨时南阳差点就不行了,幸好随行的懂医术,不然,我们找回了止儿,又要失去南阳了……”

宁王妃掩面,不知是哭还是笑,阔别多年的孩子出现了,她要怎么办?设想过那么多可能,她现在却十分紧张,不由握住了宁王的手“夫君,我们接他回来好不好,我欠了他那么多年的爱,总要还给他”

宁王叹了口气,眼中不复有当初的激动“他恨我们”

宁王妃愣了愣,抓住了宁王的袖子,声音沙哑“为什么?为什么!”

“他把白明朗当做爹爹,而我……”宁王喘息“我杀了白明朗,虽然段如瑕极力帮止儿脱罪,可我看得出,他在恨我,或许是白明朗歪曲了事实,恐怕我们现在……很难把他接回来……”

宁王妃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细细呢喃“当初……当初那些……都是我的错……”

“那不能怪你”宁王道“年少风发,不过是我和他二人之间的争斗,他当初抱走止儿或许只是为了让我们痛苦……”

“夫君,我对不起你”宁王妃静静说到“我失去了止儿,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孩子,尽管她不该被生下来,白明朗,你害得我好苦……”

“南阳她也是我的女儿”宁王叹了口气“纵然她不是我的骨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我也无法割舍,素儿不必担心,总有一天,止儿会回来的……”

宫内

段萱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刚回到宫内就休息去了,段如瑕经过刚才的发现,此刻根本没有丝毫困意,白止站在殿中央,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建筑,不由讥讽一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连一口粮食也不肯给百姓……”

段如瑕眸光闪了闪,开口道“宁王提出的建议,你怎么看?”

白止静静思考了半天,笑容依旧我行我素“是个好去路,只可惜我不去”

段如瑕盯着白止看了一会儿,轻声开口“如果你还无所事事,你就休想给你爹,你狗二哥和你五娘她们报仇!”

白止的手颤了颤,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我爹想让我好好活下去,我狗二哥想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五娘……”

“够了”段如瑕打断“你如果这么贪生怕死,就不应该这么傲气,看见沿路而来的那些太监了么?哪一个不是趋炎附势,见缝就钻的货色,如果你抱有这样的心里,我还真不该救你”

白止笑的冷漠,痞里痞气的“真是不禁骗,虽说参军没有当山贼那么自由,不过如果有一番作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段如瑕愣了愣,附和的笑了笑,长长的黑羽蒙住了她眼底的一抹厉色,声音柔软,如同微风拂过湖面“你母亲……到底是谁?”

白止不语,神色却僵硬了起来,殿内一片寂静,静得骇人……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白止笑得无害,像一个单纯的孩子,段如瑕却攥紧了拳头,笑容有些附会

“我住的屋子里,墨盒下面有一个机关,打开后有一个暗层,里面放着一幅画,看起来有些时间了,画的角落已经起了褶皱,当时我看的时候认为很眼熟,却不敢确定,刚才看到宁王,我突然想到了……”

段如瑕顿了顿“那画中人……像极了宁王的王妃,我不知道,你可知此事?”

白止低头不语,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对着段如瑕“我只知道,那间屋子,过往时是我爹爹的住处,至于你说的看兵书的女子图,我从没见过”

段如瑕心抖了抖,不是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只是多上了份心。

段如瑕乏了,派人送白止去休息,自己则宽衣解带睡下,朝阳渐起,照应在地面上,却是掩藏了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迷局。

86段襄入宫

自那日进宫以后,白止就恢复了当初的模样,无所事事,整天整日待在御花园,大胆到调戏宫女,幸亏段如瑕看他看的紧,不然肯定会被皇帝降罪。

拖了好几天,为了不夜长梦多,段如瑕早早送走了白止。

望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白止的神情有些迷惘,段如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掏出袖中的匕首递给他,白止愣愣的接过,才发现刀柄上刻着的“五”字。

“当初我收起来,就没有机会给她了”段如瑕静静道“你带着吧,算是留了一份念想”

白止笑了,笑的有些鬼魅“也许你以后会后悔救我……”

“无所谓了”段如瑕答“那是你的事情,我自己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

白止上了马车,只留给段如瑕一个背影,那般冷漠,段如瑕不由有些失神,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久别的身影,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的坐在马头,笑的狂妄

“母后,等我回来”

回来了,却见不得了……

段如瑕收回思绪,登上马车回宫,绿抚和清荷因为绑架的事情,再也不敢离开段如瑕一步,清荷见段如瑕对白止尤其上心,不由疑惑,多了句嘴问道“小姐,你为何要对他那么上心?个

段如瑕垂眸,勾起一抹深笑,不答,袖下的手却攥的很紧,她从不会做不利己的事情,希望白止不会让她失望,至于他和宁王府的瓜葛,段如瑕不在乎。

太后似乎很喜欢段如瑕,待过了几天之后,才召段如瑕和南阳郡主觐见,为了展现恢复的不错,特地有嬷嬷前来指导段如瑕穿衣打扮,一群宫女捧着衣服饰品,恭恭敬敬的侯着,段如瑕皱眉不喜

“嬷嬷,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老嬷嬷严肃的示意宫女放下衣饰,退了下去,看段如瑕的眼神十分凌厉“老奴受皇上吩咐,自然不敢怠慢,还望三小姐配合”

段如瑕挑高了黛眉,盈盈笑着,在深宫里这样有脾气的嬷嬷怕是少见了。

老嬷嬷亲自上手,不允许绿抚插手,只许她在一边观看。

她的动作娴熟,行云流水似的在段如瑕脸上涂脂抹粉,过了半刻,停下了动作,蹙着眉头紧盯着段如瑕额上的疤,段如瑕长相也很丽质,可那疤痕生生破坏了美感,段如瑕托腮盯着老嬷嬷,就看她如何处理。

老嬷嬷思索了一会儿,果断拿起笔在段如瑕额上描摹了起来,只觉得额上痒痒的,不久后,老嬷嬷退下,段如瑕才得以静静观察镜中的自己。

柳眉杏眼,秀而不媚,媚而不俗,最为突出的是额上一朵绽放的梅花,遮住那蜿蜒的疤痕,顿时增色不少。

绿抚呆呆的看着,那一抹梅花有如真物开在段如瑕额边,衬托着段如瑕清冷的面色,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老嬷嬷满意的笑着,拿起桌上的紫色绸缎慢慢展开,绿抚上前帮忙,二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为段如瑕穿上那一层繁琐的宫装。

段如瑕双手交叉至于腹前,无可奈何的扯着唇角,虽说已经快入冬了,可这么一身衣服穿的她喘不过气来,段如瑕索性大步走向太后寝宫,早些结束她要早点卸下这一身麻烦。

一路上频频有人侧目,一脸惊艳的盯着段如瑕,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小姐,有这样的风姿,绿抚尾随其后,扫了一眼段如瑕,低下头,咬住下唇,掩下了眸中的嫉妒。

太后寝宫此时很热闹,传出的是太后爽朗的笑声,段如瑕调整好笑容,缓缓步入,走到殿中,提起裙摆跪地行礼“段如瑕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皇上声调里带了一丝颤抖,咂咂嘴惊叹道“美,真是太美了,梅花点缀,真是妙!”

段如瑕温婉一笑“皇上谬赞,多亏了静嬷嬷,才得以让如瑕遮住那疤痕”

静嬷嬷跪地,声线平稳“多谢三小姐称赞”

“好好好,静嬷嬷,朕果然没有看错你!”皇上拍着椅子,大声笑道“来人啊,赏静嬷嬷黄金十两,升一品”

静嬷嬷似乎没想到上次会这么大,趴在地上许久都没起来,还是段如瑕扶起她,她才回过神,浅笑退下领赏去了。

“三姐姐还有这样的风姿,妹妹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与大姐相比如何,襄儿可好久没看到大姐了”

一边传来软软的低唤,段如瑕眯了眯眸,扫向一袭明绿色衣装的段襄,段襄察觉到了段如瑕的不喜,笑的一脸得意“三姐不知,母亲担心三姐安危,特地让我入宫,也是为了陪陪三姐”

太后点头附和“将军府兄友弟恭,姐妹连心,实属不易,如瑕,有这么一个妹妹,你也是幸运”

段如瑕顺从的低下头,眼中却都是嘲讽,幸运?如果不是段襄想利用楚娇人陷害她的计划落空了,她怎么可能会来!

“妹妹关系如瑕,如瑕自然欣慰,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妹妹如此逾越,只是怕坏了将军府的名声”段如瑕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段襄“历来的规矩,菊花宴期间没有太后旨意不准入宫,四妹来的这么匆忙,我只怕有人说闲话,倒不是赞叹四妹关心我,怕是嘀咕将军府,逾越龙意”

段襄一个激灵,迅速低下头,不敢直视段如瑕,手里的帕子被拧在了一起,心中怒骂,段如瑕这是疯了不成,搞不好的话不仅仅是她一人遭殃,将军府包括她段如瑕也会遭殃,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不太和规矩”太后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慈祥了,毕竟是宫里人,对这种规矩讲得极为重要,段襄急得流汗,心中想着应变的对策,谁知道段如瑕话锋一转

“可这也不是说不过去”段如瑕轻声道“四妹入宫也有份原因是误以为我和南阳郡主被歹人抓走,南阳郡主深得太后喜爱,这件事如果仅仅将军府去做的话倒也怕太后娘娘怪罪,想必是我的四妹想到了这层意思,才斗胆闯入,皇上,望皇上莫要怪罪四妹”

段如瑕跪下,声音哽咽,似有祈求,看的周围人不经动容,暗叹段如瑕是个好姐姐,可只有段襄知道,这是段如瑕故意的!她装作担心段如瑕而入宫,做出一副好妹妹的形象,就是为了博得太后的欢心,谁知道段如瑕这三两句话把她渲染成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鲁莽女子,她自己倒成了有情有义的人,段襄恨得牙痒痒,段如瑕,你果真有几分心计。

段如瑕低垂的眉中闪过一丝讥诮,不就是装么,段襄既然喜欢这样她也和她这么样斗一局,且看谁先弄死谁!

“什么!如意姐姐已经来了?我还以为我已经来的很早了呢!”南阳郡主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嘴巴里大呼小叫着什么,一群太监跟在她后面,吃力的追着

“哦呦我的小主子啊,你……你慢着点”南阳郡主对后做了个鬼脸,就没看到长长的裙摆已经挡在了路上,南阳郡主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没有预知的疼痛感,睁开眼睛才发现,一个女子正揽着她的腰,她趴在那女子胸前,毫发未损。

南阳郡主愣愣的盯着段如瑕的脸,不由呢喃着“真美……”

段如瑕疼的呲牙咧嘴,强扯出一抹笑容扶起南阳郡主,开口道“郡主不要再这么毛毛躁躁的了,姑娘家,总要规矩一些”

南阳郡主听出了段如瑕的声音,不可置信的盯着段如瑕问道“你……你是如意姐姐!”

段如瑕点了点头,南阳郡主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不言而喻“原来如意姐姐这么漂亮!太好了,我总是听他们那些人说如意姐姐配不上三哥哥,可她们一个个长得都没有如意姐姐好看,如意姐姐最好看,和三哥哥最配了!”

虽未童言无忌,怕就是这个,段如瑕扯着嘴唇,如果南阳郡主不说,段如瑕定是不知道她和肖岚枢的故事已经传成了这个地步,挂不得宫里的姑娘见她都绕路走。

清荷默默攥起了拳头,最近事情太多,她都没有时间留意段如瑕,没想到不过几日段如瑕居然树敌这么多,还有什么三王爷也跳出来捣乱,只怕主子太久不出现,段如瑕都已经不在乎了,看来是有必要通知主子了,清荷暗想。

段襄一口银牙几近咬碎,她豁出命利用楚娇人,本来以为万事俱备,谁知道东风就是不便,让段如瑕逃了那一劫,还和三王爷有了关系,那可是段襄梦寐已久的事情,让段如瑕那么轻易就夺取了,段襄此刻严重恨意满满,就差把段如瑕生吞活剥。

太后静静低下头,虽说童言无忌,可她确实对段如瑕有些好感,可有好感并不意味着她会允许一个庶女变成王妃,皇室的尊贵,是万万不能在此刻打破的!

皇上有些心不在焉,自从上次夜半出行撞到那位神秘女子之后,他就再没好好休息过,一直让人留意,可至今还没有结果,段如瑕与当初那人的眉眼很像,可那人额上光滑,没有伤疤,这就不对了。

皇上排除了许多人,也怀疑了许多人,可他终究没想到那个一直卧病在宫,一步都没有移除过院子的段家五小姐……段萱!

87发现端倪

段如瑕几句话害得段襄失了太后的欢心,这几日都闷在屋中,据清荷透露,曾在她房间里发现过一个扎满了银针的小人偶,段如瑕一笑置之,只有傻子才相信那种东西。

南阳郡主缠上了段如瑕,连家也不愿回,硬是在宫里住下,隔三差五往段如瑕宫里跑。南阳郡主不喜欢段襄,一见她就冷嘲热讽,段襄惹不起南阳,只好忍气吞声陪笑,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南阳付出代价。

南山菊谢了,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也不由惋惜了一把,太后无可奈何,可此时昭告天下,菊花宴临时取消,定会遭到不少闲言碎语,再三决定后,这场菊花宴被改成了普通的宫廷盛宴。

虽说流言蜚语减了不少,可到底面子上挂不住,太后这几天焦躁得很,南阳也不敢靠近一步,更别提月贵妃,不仅被禁了足,还被降了位份,听说折腾了好几天。

段如瑕坐在院子里喝茶,没有被几天的繁琐之事扰了心情,清荷在院子里练功,花式多样,漂亮的很,绿抚看的眼睛都直了,清荷停下时,还不由鼓了掌,回过神来,才很不甘心的转身跑开。

清荷颇为得意的笑了,将手中的剑收起,谁知手腕一痛,一股麻醉感瞬间袭来,剑落到地上,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段如瑕,清荷知道是段如瑕干的,不由惊讶

“小姐你……”

“练武讲究的是稳准狠,不是花式好看一些就能练成的,就像你刚才的那一套招式,日后还是不要练了”段如瑕抿了口茶,声音寡淡,清荷心中一颤,不由感叹,段如瑕这句话当初世子爷也和她说过,看来二人倒是有默契。

“清荷明白了,对了小姐,我听说宫宴我家公子也会来”清荷笑着上前,揉了揉手腕,说道。

段如瑕眼神缥缈,淡淡问“他是商人,宫宴怎能邀请商人参加?”

清荷摇了摇头“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说的好听点是宫宴,其实也不过是因为皇帝年老了,需要找个得力的来辅佐太子,就说前几日入宫的江城月,她原本是不用进宫的,可皇后有意找她来,就是有意把她太子妃的身份内定下来,这么一看我家公子,富可敌国,岂不是个来钱的好资源?”

段如瑕默然,扫了一眼清荷“以后这种话,心知肚明便好,这是在宫里,若是出了宫闱让有心人听去,可是会遭来杀身之祸的”

段如瑕可没有故意夸大其词,要知道太后平时仁慈善良,该狠的时候连皇帝都退避三舍,就说南山菊失踪案,太后为这一菊花杀了多少无辜的宫女太监,由此便可见太后心机之重了。

清荷顺从点头,却见段如瑕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悄悄退下独留段如瑕一人,望着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段如瑕目光深邃了起来,似乎有很多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就如同夙瑾煜,他前世……真的有这么出众么……

宫宴那天夜晚,张灯结彩,宫内一片亮光,宫女们换上了新制的淡粉色罗衫,各个面若桃花,倒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段如瑕一袭蓝色长裙坐在宴席的右侧,面无表情的盯着不远处台上跳舞的侍女,心中郁闷,这种舞蹈她看了太多,已经没有什么新意了,看着倒是很烦。

段萱总算是肯走出院子了,只是扫兴的是,她明明长相精致偏偏要带一张面纱,不过朦朦胧胧也不错,倒是有几分神秘,更引得世家公子纷纷侧目。

段襄今日穿的朴素,发髻梳的也朴素,清荷看着不屑撇嘴,和段如瑕咬耳朵“小姐,她就是嫉妒你穿白色好看,东施效颦,笑掉人大牙!”

段襄怒瞪清荷,紧紧咬着牙,对段如瑕道“三姐,你的丫鬟未免也太伶牙俐齿了,当心哪日被拔了舌头!”

清荷翻了个白眼,不去理段襄,段如瑕勾起谦和的笑容“清荷心直口快,四妹别放在心上”

心直口快?意思就是赞同她的观点!

段襄气得鼻子都歪了,干脆扭头不理段如瑕,一双眼睛期盼的扫着门口,她等的人似乎还没来,段如瑕饮了一杯酒,勾起玩味的笑容,不知道段襄这次又把目标放在谁身上了呢?

清风徐面,竟有些燥热,兴许是酒太烈了,段如瑕喝了一杯就觉得胃里着了火,赶忙起身要出去走走,清荷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怕段如瑕出事。

皇宫后的溪边有一林子的桃花树,虽然这一季节桃花已经谢了,可依旧有丝丝清香弥漫,似处在仙境。

只是清荷那一身肃杀与这景色形成鲜明对比,段如瑕不愿她跟着,随便找了个借口赶走了清荷,独自一人转了起来。

“宫内鱼龙混杂,出了这么多事还不允许清荷跟着,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身后传来落叶把踩碎的咯吱声,段如瑕转身,就见夙瑾煜一身红衣静静站在不远处,脸上笑容似有似无,长发被玉冠竖起,一根看似普通的簪子横插在那,多了几分儒雅,可又不失红衣妖娆。

段如瑕眼前闪过完颜醉的样子,不由想象那二人站在一起,将会是一道怎样的风景。

容七见段如瑕愣在了原地,不由勾起无奈的笑容,这丫头个性古怪得很,时而恶毒,时而优雅,时而又有些可爱,跟他亲近的人都说他有好几张脸,那试问段如瑕又有几张脸呢?他有的只是面具,可段如瑕的,则是发自内心的不同感情。

“清荷是不是经常向你报告我的消息”段如瑕眼睛微眯,有些不高兴,容七挑了挑眉,道“我吩咐的”

段如瑕冷冷一哼“夙瑾煜,你可不要忘了,我们两个是合作关系,你把清荷给我无非是为了关注同盟的安全,而如今你把我当做监视的对象,这可是背弃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容七扯了扯唇角,他倒是没有想到段如瑕可以掰扯这么多事出来,段如瑕对他来说尚还有用,如果这个时候与她闹了不愉快,对他可是个巨大的损失。

想到这,容七挂上了标志性的笑容,一脸温和的对段如瑕道“段小姐怕是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这也是关心同盟的一种表现,怎么能说我监视你呢?当初答应让清荷留下的是段小姐而不是我,这到头来,还不是段小姐的主意?”

段如瑕气的咬牙,她能言善辩在前世是出了名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往害她没话说的就是这人男人,果然当初就不该和他合作,如今是进了狼窝,跑也跑不得了。

“段小姐别想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不妨去宴席上吧”容七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笑道,他似乎最喜欢看这个女人挫败的模样,看惯了她面无表情,看她有一丝情绪波动也新奇了。

段如瑕眼睛微眯,甩袖而走,微风撩起她长长的裙摆和肩头的碎发,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容七扣紧了手中的玉佩,眼神深邃。

段如瑕匆匆回到宴席,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完颜醉坐在上座,依然如谪仙一般冷漠,另段如瑕心生兴趣,如果说她前世和谁最没有交往,怕就是完颜醉了,这个孤傲的丞相在肖钰擎登位之后就消失了,怎么着也找不出下落,这也是段如瑕前世的一个遗憾。

不能久盯着完颜醉看,段如瑕移开目光,扫了下宴席中的男子,有些世家公子长相俊秀,有的则虎背熊腰,段如瑕打量间,在角落看到了一抹黑衣,那几乎招牌的痞笑让段如瑕心中一惊,手握了握,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她先离开,为什么夙瑾煜会比她先到宴席,他刚才明明穿的是红衣,一眨眼就变成了黑色,用来束发的玉冠不见了,长发就这么随意散在肩上,放荡不羁,赢得许多女子侧目青睐。

段襄已经看了夙瑾煜很久,可夙瑾煜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段襄,段如瑕刚刚才到,夙瑾煜就对她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段襄不甘,酸溜溜开口

“姐姐魅力真是不可小觑,三王爷护着姐姐,南楚世子爷帮过姐姐,丞相爷替姐姐说过话,如今连夙公子都对姐姐如此上心,只怕有一日,大姐姐回来了,也不如三姐那么受人欢迎呢!”

段襄语气嘲讽,段如瑕自然听的出来,受人欢迎潜台词不过就是说她招蜂引蝶罢了,段如瑕毫不示弱,静静勾起笑容“其实四妹不必自卑,四妹年纪还小,还没长开,如果四妹想着要嫁人了,也无碍,我们也可以和爹爹说一声,先定个可靠的亲事,等四妹及笄了,再嫁过去,四妹认为呢?”

段襄笑得一脸牵强“姐姐说笑了,我……我暂时还不想……”

段如瑕点了点头,继续道“也对,再过几年也未尝不可”

段襄无言以对,只好沉默,想不到区区几天,那个默默无闻的段如瑕已经这般伶牙俐齿,连她也抢不到半句话风,只是这样的段如瑕,与段如华比起来又会如何?

段如瑕见段襄闭嘴,静下心来想刚才的事情。夙瑾煜朝她这边看来,莞尔一笑。

见他对自己露出礼貌的笑容,段如瑕反而低下了头,心中错愕,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心中发芽,许久后,掩下那一抹厉色,段如瑕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的酒杯折射出她脸上神秘莫测的笑容。

88段襄受辱

段萱似乎有些焦躁,一双黛眉紧紧蹙着,不时掩嘴低咳,引来段襄不快,暗暗低骂“要咳离我远点,真扫兴,带了你这么个东西!”

段萱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咽了口口水,段萱眼中含泪对段如瑕道“三姐,我……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

“逃避是没有什么用的”段如瑕扒开葡萄吞了一颗,眼神淡漠,斜睨段萱“你最近很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段萱心一紧,急忙低下头,手中帕子被拧了起来,段襄听到段如瑕的话,眼神更加唾弃“哼,招惹到哪个不好招惹的你可自己解决去,如果连累到了将军府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迟早要死!”

“够了!”段如瑕怒喝“四妹不要太过分了,五妹还未直言是什么事你怎么妄下断言,再说了,四妹可不要忘了,几日前,正是因为四妹的鲁莽,将军府可危机存亡一线间呢!”

段襄被堵了回来,脸憋的通红,也不敢当面和段如瑕闹不愉快,只好愤愤起身,转身离去,段萱扫了一眼段襄远去的背影,眼中寒光四起。

“她走了,你可以直说了”段如瑕放下茶杯,凝视段萱,段萱踌躇片刻,坚定了眼神“三姐不必担心,我只是身子不适,没有出太大的事情”

段如瑕缄默,索性不言,既然段萱固执到不愿意吐露,她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多管一分就分一次心,她倒是希望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待到那时与段如华相斗才是最佳时机,可如今段清玄已经是她需要担心的人,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这分微薄的亲情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段萱松了一口气,幸亏段如瑕不再逼问,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很大的危机了,那人认不出还好,若是认出了可就麻烦了。

过了半个时辰,段襄才昂首挺胸的回到了段如瑕身边,细看发髻上对了个红色朱钗。

段襄察觉到段如瑕的视线,颇为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嘴里哼着“怎么样啊,这可是平遥殿下赏给我的簪子,名贵得很,普通俗人还带不上呢!”

段如瑕莞尔一笑,转过头不再理会,段萱一脸沉默,没有被她所谓名贵的簪子吸引,段襄气的咬牙,撇开脑袋不再言语。

平遥殿下是皇帝与后宫晋妃的女儿,唤作肖平遥,平时嚣张跋扈,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甚至有人传言说平遥殿下很有可能夺了太子皇位,自立为王,为此皇后十分重视,和这位殿下相处如同母女,相反晋妃失**之后,二人来往就淡了,晋妃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如今叫别人母亲。

段如瑕皱眉,段襄是怎么遇见平遥殿下的,这位殿下平时眼高于顶,连段如华都被她嘲讽过,段襄怎么可能会得到她的侧目。

心中疑惑,段如瑕多看了几眼段襄,果然在她头上的红色朱钗上发现了蛛丝马迹,不由嗤笑,段襄看来是想在她面前立威啊,只可惜,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让她落败。

“平遥殿下驾到——”

不远处一个红衣女子大摇大摆的上前而来,脸上的笑容傲慢,手搭在一旁的丫鬟臂上,身后的裙摆由两个太监拖着,那样的阵仗,连皇后也没有这般华丽。

她盈盈走到皇帝面前,连礼也不行,一跺脚,一嘟嘴,声音柔软的能掐出水来“父王……说好的紫金挂袍呢?你就知道哄我玩,父王,我可不依,这紫金挂袍我还要定了!”

紫金挂袍是邻国进贡给西凉的宝物,听说在夜间能折射出器七彩光芒,极其耀人,皇帝肯承诺把这让给平遥殿下,足可见他对平遥的**爱。

皇帝眯起眼睛,笑的开朗“幺儿,若朕说,不给你了,你要如何?”

平遥殿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自然调派御林军八十万,踏平父王寝宫,寻找紫金挂袍!”

段如瑕心中一颤,不由皱眉,皇帝笑的更开心了“好好好,幺儿有魄力啊,来人,把紫金挂袍给平遥送去”

身边太监得令,将放有紫金挂袍的黑匣子送到平遥手里,平遥止不住打开看,立即被那闪耀的光线刺痛的眼睛,平遥心满意足,快速行礼“多谢父王赏赐,父王对幺儿真好!”

“平遥啊”皇后开口道“我听国子监的人说,你最近又不去上学了?”

平遥撇了撇嘴,摸着新涂的蔻丹,嘟嘴道“读书有什么好玩的,天天之乎者也,一群庸才,不如潇潇洒洒,来的自在快意!”

段如瑕盯着平遥看了许久,心中凛然有种设想,怕当初皇帝是想把位子让给平遥,平遥有踏遍天下的魄力,虽然是个女子,却放荡不羁,颇有君主风范,只可惜,皇帝对她真好,皇后却是捧杀,平遥前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以至于最后被自己的侍女下毒害死,等到尸体被人发现时,早就被开膛破肚,肠水流了一地,死相特别难看。

平遥在皇帝身边坐下,美目流转,落在段如瑕身上,见段如瑕沉默寡言的模样,玩心大起“父王,那个姑娘什么话也不说,不会是个哑巴吧”

她指着段如瑕,话说的极大,所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段如瑕清楚这是平遥故意在找她麻烦,不慌不忙起身,跪在皇帝跟前“如瑕不善言辞,还请公主恕罪”

“啊?赎罪?赎什么罪?”平遥这次是真的不明白,谁让她从不去国子监读书呢,段如瑕浅笑一声,答道“公主误会了,恕罪,是不要将如瑕罪过的意思”

有些宾客交谈起来,看平遥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有的捂嘴笑了起来,有些词汇传入平遥耳朵里,什么不学无术啦,见识短浅啦,竟是些贬义词。

平遥羞红了脸,拍案大吼“你们……你们都给我闭嘴!要不我要父王砍了你们!”

众宾客慌张,立即闭上了嘴,平遥满意的坐了回去,看段如瑕的眼神却变得有如魔鬼“你竟然敢害我出丑!”

“平遥公主误会”段如瑕出口解释“公主有所不知,公主大名在民间传开,备受百姓爱戴,如瑕一直想看看公主芳容,刚才听妹妹说得到了平遥公主的赏识,如瑕不由有些嫉妒,就多看了公主几眼,请公主饶恕我冒犯公主倾世容颜之罪”

段如瑕最擅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一套说辞巧的讨好了平遥公主,当然,又扯出了一个。

平遥公主开心了,立即让段如瑕起身,赐她落座,继而疑惑问道“如瑕姐姐的妹妹是何人?她和我见过吗?”

段襄暗道不好,刚想溜走,被段如瑕抓住了手臂“回公主殿下,这就是如瑕的妹妹,是将军府的四小姐,唤段襄”

段襄尽量低下头,不让平遥看到自己的长相,平遥见她不敢抬头,自己又没见过这张脸,顿时心生不屑

“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嗯?”

段襄记得话也说不清“公……公主怕是忘……忘了吧……”

平遥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别人拿我说事,说吧,你要怎么赎罪?”

这次,平遥公主可是会用了。

段如瑕上前,装出一副不解的神色“公主说笑呢吧,我妹妹头上的簪子,就是公主赏赐的呀”

段襄恨不得撕裂段如瑕那一张嘴,自己也恨自己,何必用平遥来说事,现在让段如瑕抓住了话柄,平遥定睛一看,更加不开心,皱起了黛眉

“你这女人真不要脸!这簪子如此廉价,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你这女人太大胆了!竟然敢破坏本公主名声!”

“公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段襄急忙磕头,心中恨透了段如瑕,余光瞥到段如瑕脸上的笑容,心中憋屈,恨意丛生。

“你有什么资格向我求饶,像你这样无耻之徒,就应该拖出去斩了!”平遥公主跋扈惯了,连斩首都说的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少宾客反射性揉了揉后脖颈,幸好,脑袋还在脖子上。

段襄拔下头上朱钗扔到地上,跪爬到平遥公主膝下,哭嚎道“公主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怎么说我父亲也是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娘娘,您大慈大悲,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皇后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段如瑕见也差不多了,只怕再进行下去会出大事,见好就收。

“平遥公主,妹妹只是一时糊涂,总有人好心干错事,襄儿仰慕公主殿下,才大胆到做这种傻事,公主仁心,不如网开一面如何?”

平遥看着段如瑕柔和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再那么不顾情面,只好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我就不追究了,不用过你给我记住,下次再犯,我绝对拔了你的舌头!”

“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段襄起身,连连挥手向后退,回到位置上,讪讪地低着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段如瑕眯了眯眸,嘴角流露出一抹腹黑的笑容。

段襄只庆幸自己还有命活,心中对段如瑕的恨意又多了一层,眼中燃着愤怒的火花,段襄捏住了手。

段如瑕,今日羞辱,你给我记好,总有一天,我段襄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89锒铛入狱

宴会正是热闹的时候,皇宫内外来来往往尽是些端盘子的宫女太监,按序进宫,还要排队。有位宫女不耐烦的伸出脑袋探了探,跺了跺脚,忽然头上一疼,高公公正拿着拂尘皱着眉看着她。

那宫女心一紧,即刻行礼道“见过公公,公公好”

“好好好,好什么呀!”高公公大喝一声“你们这些懒妮子,再不给我提起精神,一个个拖出去打几板子!”

“不敢了不敢了”宫女们纷纷摇头,提起精神走向宫内,不敢有一丝懈怠。

高公公站在原地,甩了甩拂尘,叹了一口气“哎,都是些懒家伙,差点误了我的事”

说罢,转身想要离开,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高公公吓了一跳,退了几步,刚想大喊,却被那女子捂住了嘴

“高公公别怕,我不是刺客,我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黑衣女子见高公公不动了,笑着松开堵他嘴巴的手,高公公迅速爬起来,打量着黑衣女子

“你连真面目都不肯露,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和我交易还是故意放烟雾弹搅乱我的思绪?”

黑衣女子沉默不答,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在高公公面前展开,是一袋子的银票,高公公看花了眼,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抓。

黑衣女子轻笑收回手,道“高公公别急啊,只要高公公答应帮我这个忙,这里所有的银票就都是高公公的,如果高公公不想要,那我就……”

黑衣女子作势抽出一张银票,伸手要撕,高公公赶忙拦住“诶诶诶,可别介呀,姑娘请说吧,什么事要杂家帮忙的?”

黑衣女子环顾了四周,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塞到高公公怀里,“这里面是五毒散,公公只要把它下到平遥殿下的酒碗中,这些银票,就都归高公公您了”

高公公听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将手里药包扔在地上,目光如炬盯着黑衣女子,说道“五毒散毒性极强,若下到平遥殿下碗中,就是杀人,我虽然爱钱,可此事如果暴露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是算了吧……”

黑衣女子冷冷眯眸“看来公公还挺有骨气的……”

高公公抬起脑袋“那是自然,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杂家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你的银票留下来快滚,要么我现在叫人,你想走也走不了!”

黑衣女子嗤笑一声“高公公是很有骨气,只不过……作为太后和皇上都信任的大公公,高公公这些年可敛财不少啊,我不才,曾经发现过高公公床底下的密道,那里面的金银财宝,可是价值连城啊……”

高公公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衣女子冷哼道“怎么样公公,我也给你两个选择,一,帮我下毒,如果一切顺利你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一包袱的银票都是你的,二,你不帮我下毒,并把我抖出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要死也要拉着一个人,公公那么多财银,如果暴露了,那可是株连九族,不单单是杀头了……”

高公公转了转眼珠,颓唐的把草丛里的毒药捡了起来塞进腰间,那一包银票高公公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瞥了黑衣女子一眼,转身离开了。

黑衣女子不做分毫逗留,立即离开,不远处的树下一个人影晃动,黑色的眸子闪了闪,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宴席期间

平遥殿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和皇上一同观看舞女跳舞,她似乎也没有多大兴趣,连连打着哈切,皇后看不下去了,偷偷拉了拉平遥的衣角“平遥,如果不想看就先回宫去吧,别扫了你父王的兴”

平遥嘟了嘟嘴,压低音量“这舞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也就是一般的没有什么心意的罢了,我跳的也比她们好看……”

皇上一听,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声音掺杂着笑意“怎么?平遥也喜欢上跳舞了?正好我看的有些乏了,不如平遥舞一段给父王看看?”

平遥摆了摆手,笑的讪讪“儿臣不过和您开个玩笑而已,父王如果当真,可就对不住儿臣了,您……你这不是……”

平遥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关注才低声回复“你这不是故意让我出丑吗!”

皇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身专注看戏了。

段如瑕看的累了,刚转了一圈回到宴席,迎面冲来一个侍女,侍女额上全是汗水,表情痛苦的盯着段如瑕,道“小姐行行好,帮我个忙吧,我这肚子疼,不敢到宴席怕脏了诸位的好心情,小姐可否帮我把这盘莲子玉叶粥送给平遥殿下?这是平遥殿下最喜欢的粥了”

段如瑕本想欣然拒绝,可见那宫女面色痛苦,不得已接下了她手中的粥,清荷上前帮段如瑕拿好,宫女立刻俯身道谢“谢谢小姐搭救,谢谢小姐”

说罢,一溜烟不见了身影,清荷抿了抿嘴,低声道“小姐,会不会有诈?”

段如瑕轻轻一笑,转身离去,声音淡漠“哪有什么诈,我们还是快着些吧,那位殿下我可惹不起……”

平遥殿下正百般无聊的玩着手里的酒杯,突然抬头看到段如瑕朝她走来,将一碗粥放在了自己面前

段如瑕附身行礼“这是殿下您的莲子玉叶粥”

平遥狐疑“段三小姐怎么干起丫鬟该干的活了?虽然是庶出的,可你这也太孙子了”

许多人笑了出来,段如瑕却不以为意“路遇有人求我帮忙罢了,殿下趁热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语毕,转身回到位置,段萱依然在咳嗽,见她回来了,立刻问好“三……三姐你回来了……”

段如瑕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段襄,悠然笑道“四妹怎么不说话?平遥殿下已经赦免了四妹的罪,四妹此时可以畅所欲言了”

段襄恶狠狠的盯着段如瑕,字字加重“不要你多管闲事!滚!”

段如瑕眯了眯眸,上前几步俯身低下,遮住别人的目光,对段襄盈盈一笑“我是你姐姐,忍你一次是应该的,两次是勉强,不是尝试第三次,会死的……”

段襄咬了咬牙,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段如瑕也懒得和她多说废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这场无聊宫宴进入尾声。

“平遥,幺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母后啊,幺儿!”

突然间皇后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悲痛的哭嚎声,段如瑕皱眉望去,只觉得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

只见平遥殿下正静静地趴在桌子上,没有一丝生气,嘴角流血,眼睛流血,鼻子也在流血,段如瑕低下头,怕是中毒了,再看看周边的食物,段如瑕叹了口气,除了那一碗莲子玉叶粥还剩一点底,其他的早就已经吃光了,段如瑕无奈一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立即跑到平遥身边,一张俊脸上有汗水顺股而下,嘴中呢喃“幺儿,幺儿你不要吓父王,幺儿你快醒醒!”

“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太医!”经过皇帝这么一吼,在场的太监宫女总算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去太医院宣太医,皇帝出神的揽住平遥的身体,不发一言。

父女情深,另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皇上,此刻最重要的是……是谁要害幺儿,点心都已经吃光了,关键问题出在莲子玉叶粥上,到底是谁端来了这碗粥!”皇后上前一步,劝慰道。

“是段如瑕!”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好像就是段如瑕端来了莲子玉叶粥”

“是啊是啊,我还听见平遥殿下说段如瑕装孙子呢!”

“是吧是吧,我也听见了,看来是段如瑕在平遥殿下的莲子玉叶粥里下毒药的!”

“……”

皇后皱着眉,拍案大吼“段如瑕你好大的胆子!”

清荷颤抖了一下身子,大义凌然的站在段如瑕面前,声音清脆“皇后娘娘,我家小姐没有下毒,我可以作证!”

“自己的丫头,说不定是帮凶呢!”有女子反驳,所有人都期待着看段如瑕笑话,没有一人替段如瑕说话,清荷气的身子发抖,恨不得结果了这些说风凉话的家伙。

“不会吧!”段襄突然惊叫一声“天哪这是什么!”

段襄边叫边举起了段如瑕坐垫下的一包白色粉末,展开后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皇后闻后,又闻了闻粥的味道,虽然很淡却依稀能辨认,是一种毒药。

皇后见皇上出神,望着段如瑕冷冷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皇后可否慢些”段如瑕打断“平遥殿下还没有死,皇后不宜这么早下结论,我坐垫下的药还要多亏了四妹找东西的能力,那么隐私的地方妹妹都能找到,瞧四妹多厉害!”

段襄脸一红,低下头“无意间酒杯打湿了三姐的坐垫,翻时竟翻到了三姐犯案的证据,真是罪过……”

段如瑕笑而不答,心中满是寒意。

皇后不愿多废话招来一大群侍卫“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目前证据不足,本宫要先把你关起来,等查明真相再放走三小姐,如瑕可有话说?”

“无话可说”

御林军上前压住段如瑕,往大牢走去,身边一抹红色长袍擦肩而过,段如瑕垂眸,静静离开。

90做笔交易

皇宫大牢段如瑕也不是没有待过,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老鼠,几乎不见天日,被迫换上囚服,头上的装饰被扒的一干二净,侍卫们压着段如瑕来到牢房,命牢头打开牢门,把段如瑕一把推了进去。

牢房内的女囚瞪着双眼睛盯着段如瑕,低头窃窃私语,牢头盯着段如瑕打量,问侍卫“大哥,这女人犯了什么事儿了,这儿可好久没来过女人了”

侍卫不屑的扫了一眼牢头“你小子可别色胆包天上.了她,这女人可是段将军府的三小姐,若我没猜错,过不了几天就要出来,你可当心些,对她好一点,行了,皇宫里还有我的事,先走了”

“送大哥”牢头拱拳相送,也离开了牢房。

段如瑕站住脚,环顾了一下牢房环境,拍了拍袖上的灰尘,在角落里坐下,倚在墙角闭目养神,另一个墙角萎缩着的几个女囚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一举冲向段如瑕,其中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木棍,气势汹汹的看着段如瑕道

“喂,你……犯了什么事儿啊,说出来给我们听听”那女子露出一口黄牙,令人发笑,段如瑕移开目光,根本不理会她们的叫嚣,依然坐着不动。

那群女子似乎没见过像段如瑕这么胆大的,她们刚进这里的时候,也是被这么欺负的,如今也不还是做了小的,这女人也是不识抬举。

“嘿!倒是挺有骨气!”那女子扭了扭脖子“看来老娘不给你点见识瞧瞧你就不知道监狱大门朝哪儿开!”

说罢,举起棍子就要冲过来,剩下的女子分布在两边,鼓掌给那女子加油,黄牙女狞笑着把木棍挥向段如瑕,突然落了空,面前的草席上已经没了身影。

黄牙女心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踢中了屁股,黄牙女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屁股怒气冲冲的指着段如瑕道“你你你……你个贱人!你竟然敢……啊”

黄牙女话还没说完下颚就一痛,没了知觉,吃力的睁开双眼,段如瑕一脸冷漠的笑容如同恶鬼“以后要认清楚人再欺负,有些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说完,转身欲离,脚却被她拉住,段如瑕不耐烦的低头,那女人指着下颚,眼中净是讨好,段如瑕冷哼一声蹲下,眼中满是柔和“想要我帮你接好?”

黄牙女兴奋的点着头,拉着段如瑕的袖子,咿咿呀呀喊着,段如瑕咧嘴一笑,目光冷凝“自己动手,我只会卸,不会接!”

那黄牙女被段如瑕狠狠甩到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满心愤怒却无可奈何,其他女人早就已经被吓傻,全都缩在墙角不敢乱动。

段如瑕回到草席边坐下,见那些女子一脸惊恐的盯着她,不由轻轻一笑,欺软怕硬,怕是就说的他们这些人,如果不好好教训她们一下,她以后在这牢里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地牢暗无天日,段如瑕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平遥究竟死了还是活着,莲子玉叶粥里的毒药究竟有没有头绪,段如瑕越想越心乱,衣服被她捏的出现了褶皱。

牢门被打开,牢头拎着一个食盒递给段如瑕,道“三小姐,这是五小姐给您送的饭,您慢吃”

说完,就想离开,可衣角被人拽住,牢头转过身,见黄牙女一脸可怜相的盯着他,指着自己的下颚,牢头看了好久才明白她下巴被人卸了下来,牢头很疑惑,她是这里的一霸,谁竟敢卸她的下巴。

“你这下巴是被谁卸的?”

黄牙女一愣,狠狠咬着牙指了指段如瑕,故作可怜的摇了摇牢头的袖子,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牢头帮她出气,牢头一看脸色吓得惨白,揪住那女人衣领

“活该!不干好事,嘴又贱,真是活该被卸下巴,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长记性!”

黄牙女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就这么被牢头拖了出去,其他女子一边咽着口水盯着段如瑕,心中一边暗暗告诫,不能接近她!

段如瑕盯着食盒看了好久,一炷香时间都过去了,段如瑕才慢慢打开食盒,一股扑鼻的香气袭来,最上面一层就是红烧肉,段如瑕皱了皱眉,嫌恶的丢到了一边。

那群女囚馋的流口水,却不敢上前拿,段如瑕看出了她们的意思,反正她也不想吃,索性就把红烧肉端给那群女囚,估计是太久没碰过肉腥,那群女人狼吞虎咽的吃着。

段如瑕继续翻找食盒,突然发现食盒最底层有一半绿豆酥,段如瑕凝神,她不爱吃绿豆酥,这一点段萱是知道的,大概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段如瑕立即端出绿豆酥,一个一个掰开,在掰到第三个的时候,一个白色的条状纸条显露了出来,段如瑕抽出,慢慢卷开,白色纸条上寥寥几个字

“遥死,穆到,襄计,必慎”

段如瑕捏紧了纸条,眼皮跳了跳,段萱似乎也没有时间写的很详细,意思就是平遥已经死了,皇后把穆氏接进了宫,这一切都是段襄的诡计,你一定要谨慎。

段如瑕撕碎了纸条,倚在冰凉的墙面上,独自沉思,那群女囚吃完了红烧肉,又看上了其他东西,干脆一把抢了过来继续吃,段如瑕无心管她们,心中想的大多是应变对策。

牢头突然走了进来,见那群女囚分发段如瑕的食物,气的脸发青,刚想破口大骂却被段如瑕制止了“食物是我给她们的,你有事吗?”

“有有有”牢头点了点头“你们都跟我出来,三小姐,有位贵人想见你一眼”

段如瑕眯了眯眸,扬起唇角,默不作声,牢头领着其余女囚出去,许久都没有人过来,段如瑕静静坐等,才等来了那一抹蓝色长袍。

穆氏浅笑着走进牢房,坐在牢房里唯一干净一些的椅子上,冲段如瑕道“如瑕,在这里待的习惯吗?”

段如瑕扫了一眼穆氏,理了理衣装“霍老夫人可真爱说笑,您倒是告诉告诉我,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您可适应?”

“想出去吗?”穆氏问道,段如瑕起身走到穆氏跟前,笑容淡淡“想又如何?霍老夫人会帮我吗?”

“当然会”穆氏答的很迅速“我喜欢你的个性,你的谋略,这我想三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段如瑕反问。

“入东宫,我保你”穆氏仰头盯着段如瑕的眼睛“我给你一条出路,就看你要不要”

“入东宫?”段如瑕挑了挑眉“你会让我当太子妃?就算你会,皇后会同意?太后会同意?”

穆氏眸色愈深“太子妃当不了,当个良娣也足够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了,怎么样?”

段如瑕笑着摇了摇头“霍老夫人,我这一辈子,要嫁只嫁一次,嫁就嫁所爱之人,我不爱荣华富贵,若他爱我,出身寒门又如何,相反,太子与我互相讨厌,就没有幸福可言,就没有感情可言,若为了荣华富贵而放弃自由仅当笼里的金丝雀,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穆氏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僵硬“三小姐这是决定拒绝我了?”

“不然呢?”段如瑕丝毫不畏惧穆氏眼中的厉色,笑得一脸轻松,穆氏频频冷笑“好好好,段如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同意的!”

说罢,起身气冲冲的离开了牢房,段如瑕脸上的笑容褪去,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有些事情,她更喜欢自己掌控,而不是做别人的木偶,前世既然做了,今生,她绝对会摆脱,后宫是无底洞,人人想踏足,人人想住在那富饶的宫殿里,但段如瑕就是要穆氏明白,这些……她都不稀罕!

一直待在阴影处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缓缓提步离开地牢。

容王府

“容七,你可决定好了,如果你真的插手了这件事情,以后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完颜醉坐在下首,全然没有了宴会时的冷漠,一副痞气十足的模样斜躺在席子上,慵懒的抬着眸盯着容七道。

“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做就做”容七冷冷扫了一眼完颜醉,语气生硬,完颜醉有些不满,挑着俊眉道。

“百里无涯,你可给我放尊重一点,不然明天我让你**传千里你信不信!”

容七扫了一眼完颜醉,不屑提唇“除非你这辈子不想再碰女人,你大可以试试看!”

完颜醉撇了撇嘴,暗暗道“不和你一般见识!”

“对了”容七似乎想起了什么“夙瑾煜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了一趟地牢”夙瑾煜从门外迈入,皱着眉头说道“本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穆氏把柄,谁知道听到段如瑕和穆氏的谈话,那女人……可真了不得……”

完颜醉挑眉看着容七“我们这位老大也是拜倒在那女人的石榴裙下了,南楚的质子耶律极,我看和那女人也有几分渊源”

“风行,我刚才吩咐你的事你尽快去办,可不要浪费时间!”

完颜醉不满的站起身“容七,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叫我风行,如果被别人听见了……”

“你姐姐似乎进城了”容七打断到,“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不然的话……”

完颜醉脸一黑,提步走出,一脸的不情愿,容七这厮,就是个惹不得的阎罗,不过他姐姐怎么会来京城,看来又有的忙了。

91朕要她死

皇宫

平遥躺在**榻上,被换上华丽的黄色长袍,粗看看不出来,细看那周围点缀的就是龙形,皇上确是有意思立平遥为王的,可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

“月妃娘娘,皇上吩咐过谁也不见,您这让奴婢如何是好”

帘帐外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帘子被拉开,月妃一袭白衣静静地站着,眼中带有一丝温情,盯着**上的少女看着。宫女立即跪下,声音颤抖“皇上,月妃娘娘非要闯进来,奴婢……奴婢……”

“行了”皇上不耐烦的打断“你滚吧”

宫女听后,立即起身行礼跑的远远的,月妃上前跪下,婉婉道“参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皇帝的淡漠疏离让月妃心生不安,忙垂眸作答“臣妾听说平遥殿下遭了祸事,唯恐皇上忧虑过度,实在担心才急忙赶了过来”

皇上上下扫了月妃一眼,勾了勾唇“衣服都穿好了,幺儿死讯传的竟然这么快?”

月妃缄默不答,皇上大步朝月妃走去,一把将她扯过,撇到平遥**边,按住月妃脑袋,几近疯狂的指着平遥的裙摆“你看见了吗!这是我早就为幺儿准备好的了,多合适啊,幺儿若是还能动弹,穿上这一身是如何的惊艳!可是……可是……”

月妃疼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退出皇上的手,一脸慌张的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下“皇……皇上息怒……”

皇帝颓废的坐在**沿边,握住平遥的手,眼中有泪光闪过,月妃心中起疑,都说皇帝对哪个皇子都不看中,连他以前**妃生的沅姜公主他都不理不睬,独独喜欢平遥公主。

月妃不由看了看皇帝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冷,迅速低头,那眼神绝不是丹丹一个父亲看女儿时的表情,倒像是一个心的男子看妻子的表情,月妃心中凉了半截,忍不住想吐。

皇帝静坐了一会儿,目光才恢复正常,冷冷扫向静默不语的月妃,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隐晦不明“月妃,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月妃陡然一个颤,声音平稳“回皇上,臣妾看到皇上与平遥公主父女情深,为平遥公主制得紫色长袍,雍容华贵”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在赞许月妃的聪慧,朝她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语毕顿了顿“命御膳房做好晚膳送到你那里去,朕今日歇在乾坤宫”

月妃心喜,面上却一脸平静“臣妾明白,先行告退”

月妃脸上闪现出笑容,打开大门时却与皇后撞了个正着,皇后表情明显就变了,笑容微冷扫向守门的丫头“你不是说皇上心情不好不许人接见吗?那月妃……”

“皇后娘娘”月妃淡淡开口“是我自己擅闯,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这个小丫头了”

皇后笑容中带着一丝冷意“月妃心地可真是善良,只不过月妃娘娘早已经不是贵妃娘娘了,有些规矩月妃娘娘还是守得牢一些,不然哪天又惹太后不高兴了,月妃不要变成月嫔了……”

月妃脸色不变,低头示意“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记住了”

皇后有些诧异她的服软,下一秒却也明白了她为何转了性子,因为皇帝正站在门边,冷冷的盯着她

皇后咬了咬下唇,俯身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月妃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转身一同行礼,皇上一手扶起月妃,声音冷漠“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朕竟然不知道……”

皇后心惊,立刻跪地“臣妾知错,皇上息怒”

“皇上”月妃拽了拽皇帝的衣袖“莫要责怪皇后娘娘,这件事本来就是臣妾的不对,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管教臣妾也没什么不对”

皇上扫了一眼皇后,声音略有一丝警告“身为后宫之主,善妒是万万不可的,今日是月儿替你求情,朕就先放你一马”

皇后很不甘心,却也不敢在这样的关头触皇帝的逆鳞,只好顺从的点头回答“是,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月妃眸光闪了闪,温婉的笑了笑“既然如此,臣妾就先告退了,皇上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臣妾现在就去准备,免得入夜一切准备的匆忙”

皇后刚想起身的脚一颤,心中冒出一股怒意,月妃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她,她说这么些无非是想证明皇上今天会在她的乾坤宫过夜!

平遥刚刚去世,皇帝就挑好了温柔乡,皇后不禁在心底暗暗唾骂平遥公主没有本事,她本想关皇上几天,趁机培养一下夫妻感情,如此一看,也不太可能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讨好太后,这样月妃一辈子都是月妃!

皇上面无表情,将手抽出“御膳房的饭食一向都不错,你看着办吧,朕和皇后还有事要说,你先退下”

月妃也没有半分不甘,浅笑着转身退下,皇后盯着皇帝看了许久,语气有些酸“皇上最近是又对月妃上心了……”

“朕刚才说的你都忘了?”皇帝冷冷一笑,竟令皇后心中有些微微颤动“皇上……”

“段如瑕怎么样了”皇帝出言打断,目光有些狰狞,皇后咬着下唇,默默退后了几步“已经关起来了……”

“斩了没有?”

“没……没有……”

皇上横眉倒竖,咆哮着开口“朕的女儿都被她害死了,你竟然还留着她!慕容拓,你究竟是何居心!”

皇后抖了抖身子,眼中有泪光划过,顺从低头回答“段如瑕是段将军之女,此时贸然斩了她怕会引起段将军的不满,退一步来说,还没有直接证据说明就是段如瑕……”

“啪——”

皇后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皇帝怒气冲冲,模样吓人的很“管什么段将军,朕要段如瑕死!让她立刻死!死的很难看!你听清楚了没!”

皇后抽泣了几声“臣妾……臣妾马上去办,先……先行告退”

说罢,哭着跑远了,皇帝不理会她哭了,只是揪着胸口跌坐在门前石阶上“舒儿……我食言了……我对不起你……”

储月宫

皇后跌跌撞撞扑到**榻上,越想越憋屈,眼泪糊了一张脸,丫鬟蓬儿捉急的站在一边,进退不是,只能出口安慰“皇后娘娘别哭了,皇上定时是一时失手才……”

“够了!不要说了蓬儿”皇后冷笑一声“我同他夫妻数十载,他从来没有这么对过我!肖蘅,你给我等着!”

“皇后娘娘慎言啊!”蓬儿焦急打断,看了看四周“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皇后娘娘您可就麻烦了……”

皇后目光深邃,问蓬儿要来帕子擦净了脸,褪下一身长袍和一头金饰,坐在**沿边想着计策。

“皇后娘娘”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慕容夫人来了”

皇后一惊,立刻起身跑了出去,自家母亲拄着拐杖站在院中央,见她出来,俯身行礼“老身见过皇后娘娘”

“母亲,你怎么来了”皇后是个孝顺的,立刻扶起母亲,挂上温和的笑容接母亲进屋。

慕容夫人笑得一脸慈祥“我的拓儿,近来可如意?”

皇后笑的有些牵强“母亲……不必挂怀,皇上对待女儿……极好……”

慕容夫人在后宅摸爬滚打了近五十多年,自然看出了皇后的言不由衷,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正看到皇后脸边用脂米分掩盖的巴掌印,不由大怒“拓儿!这可是皇上打的!”

慕容拓垂目,静静点了点头,慕容夫人怒极“真是皇上打的?你犯了什么事!皇上为何打你?”

听皇后抽泣着讲完来龙去脉,慕容夫人愤怒的掷着拐杖“好一个肖蘅,敢这么欺负我女儿,拓儿你等着,我定要让你父亲给你讨个公道!”

说罢,起身欲离,皇后迅速拽住怒不可遏的慕容夫人,朝她摇了摇头“母亲,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少年帝王肖蘅了,他现在是西凉的皇上,爹爹半生戎马,如今和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怎可为这么一点小事打破了宁静生活,外一惹怒了肖蘅,我们慕容家,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那又该如何!”慕容夫人气急“难不成让你爹去找姓水的给你讨公道?”

“母亲不必担心我”皇后松了口气“后宫总要我一个人走,您和父亲以后都帮不了我,这件事,您要相信我能处理好”

慕容夫人想要说话,却又沉默了,只好摆摆手“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皇后垂眸“娘,我知道您关心我……可……”

“无碍”慕容夫人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娘会在背后看着你的”

皇后笑了笑,母女二人其乐融融。

当夜牢房接旨,要对段如瑕动用私刑,牢头惊愕不已,来的两个侍卫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只好使出杀手锏

“你可想好了,再不开门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牢头自己也害怕,只好打开房门,段如瑕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毫无波动,私刑,这里指的是暗地里处理掉段如瑕而不惊动段府,呵,若她真的命丧于此,只怕真是天命伊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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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作者君废话,ps:上文内容超过3000字,作者废话不会让此篇超过4000字,不会让读者多订阅谢谢

文自从入v,成绩就不好,许多读者订阅到一半弃坑让桃花心里凉了半截,所以桃花到处寻找文的不足之处,也许更新不快,废话略多,进展略慢,但这也仅仅是作者君的猜想,还是需要读者们发留言告诉桃花一声,你认为哪里不好,哪里有不足,哪里应该改等等。哎,说了这么多,无非又是求评论罢了,每天看到评论区冷冷清清,桃花连码字的动力也没有了。

重点还要感谢萌萌哒,似乎萌萌哒一直在订阅,桃花很感动,谢谢。

废话就到这里,暑假了,桃花会酌情加更,希望订阅的亲们继续支持,桃花感激不尽!

92同床异梦

皇后终究是没有杀段如瑕,兴许是留有一丝私心,也兴许是故意和皇上对着干,总之,段如瑕虽然被处了刑,可仍旧留了一口气在。

皇后从侍卫那里听来消息,说段如瑕被挑断了手脚筋,脸上被刀划烂,手指被刑具掰断,几乎丧失了生存能力。

皇后说给穆氏听的时候,穆氏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悠悠叹着气“铁骨铮铮,终究换来的还不是这样的下场,这姑娘……说精也精,说傻也傻……”

皇后垂眸,接话道“这一切怕是要结束了,我故意留了段如瑕一条性命,在段将军面前也好解释一些”

“她那个妹妹竟然没来找你?”穆氏问道,皇后叹了口气“怎么没有,她那个五妹,在段如瑕被关进牢中后,一直在我宫门口跪着,我派人赶她走,她也不肯,最后累晕在门口,才被丫鬟架回去”

穆氏摇了摇头“看来我终究是没法帮那个丫头了,那皇后你打算如何?那件事找好人了没?”

皇后点了点头,见四下无人,悠悠吐出二字“段襄”

穆氏皱了皱眉“你难道疯了不成,段如瑕的四妹,我可是早有耳闻,她不过就是个普通女子罢了,手段粗劣,上不了台面,恶毒善妒,这样的女子,你可真舍得让你宝贝太子娶她当太子妃?”

“您误会了”皇后淡淡道“我并不是要让段襄嫁给太子,这一招声东击西,我如果拆穿段襄陷害段如瑕,最后把她一并处理了,定能使另一人归我所用”

穆氏皱了皱眉“段萱……”

熹宸宫

段襄摸着自己大红色的蔻丹躺在贵妃榻上,神色自若,带了一丝得意,房门被推开,丫鬟小珠掩门跑了过来“四小姐,奴婢看过了,段如瑕确实已经不行了,恭喜四小姐”

段襄仰天笑了几声,尖厉入耳“哈哈哈,终究段如瑕还是斗不过我,我还真想谢谢那个下毒害死平遥的家伙”

丫鬟小珠眼神微变“四小姐,难道……这事不是您的计策?”

段襄眼神可怖,冷冷扬唇“最近老东西盯上我了,我怎么有机会对付段如瑕,忍气吞声这么久,这时候才解气!”

“那四小姐怎么会发现坐垫下的毒药?”小珠继续问,段襄有些生疑,瞥了一眼小珠,小珠一激灵,开口解释道“四小姐……奴婢就是一时奇怪……”

段襄翻了个白眼,冷冷道“还不是那个不长眼的丫鬟,倒茶的时候打湿了段如瑕的坐垫,我唯恐被段如瑕找麻烦,才想帮她处理,谁知道,竟发现了那包毒药”

段襄一脸得意的笑着,小珠附和着低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锋芒,俯身告退。

穿过几条小路,小珠来到宫墙后的大榕树下,四下观望,轻声唤道“西贝公子,你可在这里?”

没有听到回话,小珠不免有些失落,转身正准备离开,身后就站了一个高大身影,月牙色长袍,脸上笑容温润如玉“都打听到了吗?”

小珠羞涩的低下头“打……打听到了……”

“说”

小珠咬了咬下唇,希冀的抬头问道“若我真的告诉西北公子,公子真的肯带小珠双宿双飞吗?”

男子嘴角微抽,掩下目光中的厌恶,扬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道“那是自然,小珠难道信不过本公子?”

“信得过信得过”小珠迅速点头“四小姐说,这一切和她没关系,四小姐无意间发现了坐垫下的毒药,是另有人害三小姐”

男子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小珠羞红了脸去拉他的衣袖“西贝公子,我们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男子一挥袖,一阵粉末朝她飞来,小珠没有防备,吸了一点进去,就昏迷不醒了。

那男子愤愤的撕下脸上的**,正是完颜醉假扮的,完颜醉对小珠嗤之以鼻,真是傻的极点,西贝公子,连起来就是贾公子,顾名思义假公子,也亏她甘心命这么久,不过明日一早醒来,她也就不记得也这么一回事了。

完颜醉其实心中很奇怪,他一开始也是认为是段襄陷害了段如瑕,照他原来的想法,揭发段襄了事,可容七非要让他找人证实,看来幕后果真另有其人,只不过要调查此人是谁,看来要花费一番功夫了……

地牢

所有女囚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囚房,这间牢房只剩下段如瑕一人,屋内依旧潮湿,只是蔓延着一股血腥味,让人作呕。

完颜醉从顶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皱眉拍了拍身上灰尘,对大牢中的一切抱有厌而远之的态度,快速来到段如瑕身边,看了一眼四周,皱眉道“别装了,这里人都走光了”

他话音落,段如瑕才动了动身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脸上到处是伤疤,血糊了一脸,原本纤长的手指此刻软绵绵的搭着,小腿的血还在往外渗出,完颜醉不由咂了咂嘴

“姓凤的给的药还真好用,怎么到现在还有效果”

段如瑕撩起额边被血凝住的长发,试着动了动小腿,声音淡漠“哦,血浆早就干了,那是我自己划的……”

完颜醉瞪大双眼,刚想伸手去捞段如瑕的裤管,又觉得不合乎礼仪,只好收回手,皱眉道“这里除了牢头不会再有人来了,你何须要这么拼命”

“如果那个人来了这里,看见我其实也没有伤得很重,那这一局做的岂不就没有意义了”段如瑕冷言道,她从来不在乎这样的小伤,她早能猜到这次不是出自段襄之手,此人心思缜密,不留半分痕迹,还能潜移默化中把脏水泼到段襄身上,绝非善类。

“不是你的好妹妹做的”完颜醉道“你还得罪过什么人,一并说出来我去查”

段如瑕缄默,盯着完颜醉开口“我不明白……”

完颜醉挑了挑眉“不明白什么?”

“你和夙瑾煜,和百里无涯,和耶律极,甚至和那个这次给我送药的什么姓凤的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你是西凉的丞相爷,给我的感觉却是……表里不一!”

完颜醉浅笑道“我和他们都是兄弟,至于帮你嘛……也说不上,你和夙瑾煜是合作关系,我自然也受他之托帮你一把,耶律极和我从小长大,算不算兄弟,算不上仇人,怎么样,段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段如瑕低头,含糊答“没有”

完颜醉让段如瑕把和她有仇之人都说出来,段如瑕却一个也说不出来,不过也是,肖岚枢骑射那次段如瑕把所有千金小姐都惹了一遍,谁也无法肯定是不是她们之中一人搞鬼。

“其实不必查出是谁”段如瑕悠悠开口“你若真想帮我,就想办法帮我脱罪,是谁害我我自己心知肚明,可是抱歉,我还没有信任你到这种地步,所以我是不会和你说的,你去和夙瑾煜说,如果他想帮我,就帮我脱罪,其他多余的事,一概不用他插手!”

完颜醉玩味的勾起唇角,看着段如瑕“有人帮你报仇你不要,偏偏要自己出手,和他说的简直一模一样,固执得很!”

“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了,我先去和夙瑾煜商量,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们带你出去”

说罢,完颜醉运功从窗户跳了出去,段如瑕眼神闪烁,嘴角笑容冷冽,笑话!她是那种会专心等别人来救的人吗?

当夜

乾坤宫

月妃换上了一身白色纱裙,里面仅仅套了一件单衣,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诱.人的锁骨,丫鬟操起首饰匣内的首饰在月妃头上比量,挑了一个最合适的戴上,小丫鬟很会做事,用在月妃眉间点了一个朱砂痣,看上出更添妖娆动人。

月妃满意的勾起唇角,赞扬丫鬟的手艺精湛,一**侍女进门,将菜肴端上桌,香气扑面而来,月妃皱了皱眉

“皇上还没到吗?”

“皇上驾到——”门外总算响起了高公公的嗓音,月妃露出笑容,出门迎接,乾坤宫人跪了一地“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奴婢见过皇上”

皇帝不紧不慢的搀起月妃,眼神平静的扫了一眼她今日的穿着,松开手大步迈进乾坤宫,只冷冷的声音徘徊在月妃耳边“去换件衣服,平遥刚刚去世,不要穿的这么招摇过市……”

月妃咬紧了牙关,压下心中的怒意,此时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走,要不外一惹怒了皇帝,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不白白让给了他人!

月妃迅速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只是眉间朱砂痣依然留着,即使没有衣服点缀,依然华丽无比。

席间月妃不断给皇帝夹菜,都被用各种理由挡下,一顿饭下来,皇帝只吃了几口,月妃心中不满也不好直说,只得讪讪命人收走碗筷。

月色深了,皇帝宽衣坐在**头看书,月妃褪下衣衫,眨着魅.惑的丹凤眼坐到皇帝身边,玉手抽出了他手里的书,娇嗔道“皇上,夜已经深了……”

皇帝冷漠的看了月妃一眼,便移开目光,侧过身子躺下“早点睡吧……”

月妃咬紧下唇,凝了凝神,大着胆子去解皇帝的衣衫,皇帝猛的抓住月妃的手腕,目光决绝“朕最后一次警告你月妃,不要得寸进尺!”

说罢,转身睡了。

月妃捂着手腕,万分屈辱的爬上了**,长夜漫漫,同**异梦……

93转危为安

第二天清晨月妃醒来时,皇帝已经走了,偌大的宫内,只剩下月妃一人,昨夜的屈辱历历在目,月妃红了眼眶,高傲的她似乎鲜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丫鬟翠芙端着铜盆迈进,笑靥如花“娘娘,皇上走的时候还让奴婢们别吵醒娘娘,娘娘真是好福气,皇上待娘娘那么好”

月妃陡然一个激灵,目光如炬,扫向翠芙“皇上还说什么了?”

翠芙愣了愣“没有了,皇上吩咐奴婢多给娘娘打点热水,然后就去上朝了”

见月妃松了一口气,翠芙才敢笑着上前扶起月妃“娘娘可当心点,奴婢我听说了,皇上死了平遥公主后第一个来的就是娘娘的寝宫,别的宫娘娘都嫉妒,娘娘您如果能给皇上生个小皇子,不怕不能拉皇后下马!”

俗话说,说得多,错的多,本来月妃对翠芙还是很有好感的,可她这么一说月妃脸色马上就变了,猛地一用力推开翠芙,大喊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翠芙吓得脸色都变了,细细回想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月妃气的双肩颤抖,本来昨夜皇帝没碰月妃,月妃就已经很火大了,今日又来个小丫鬟说让她怀孩子,这不是明摆了打她的脸,月妃这一夜积攒的怒火,全撒在了翠芙身上,今早的乾坤宫,见了血。

不知是谁知道了昨夜的事,一大早皇帝在乾坤宫呆了一夜也没碰月妃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一时间,原本风光无限的月妃成了后宫的笑料。

当月妃顶着一张臭脸来到皇后的储月宫,发现今天所有妃子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全部到齐,笑得一脸深意。

知道是故意想羞辱她,月妃咬紧牙关,半跪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皇后温柔的笑着,吩咐嬷嬷道“去把太后赏给本宫的参茶拿来,妹妹昨夜操劳,要好好补补身子”

“皇后娘娘在说笑吧”靖和宫袅贵人第一个发难,她向来与月妃不对付,自然也不必藏着掖着“听说昨夜皇上根本就没碰月妃姐姐,哪来的操劳呢?”

“妹妹此言差矣”祁妃笑着插嘴“月妃昨夜当然没睡好觉,臣妾认为,皇后娘娘这参茶还是要赐的”

“姐姐何出此言呢?”袅贵人明知故问,祁妃笑得更欢了“皇上一夜没碰月妃,月妃岂不是欲.火.焚.身了一夜么?”

“哈哈,姐姐说的真有道理”袅贵人第一个笑起来,其余妃子也不约而同,皇后极力掩盖嘴角的弧度,朗声道

“各位妹妹少说些吧,月妃也不容易”

晴嫔用帕子掩住嘴,低声开口“月妃娘娘寝宫能得到皇上临门已经是福气了,哪像我们这些人,许久也见不得皇上一面”

晴嫔胆子小,自然不敢追随大部队趁机给月妃难看,只好低着嗓音替月妃说话,袅贵人对她十分唾弃,开口道

“晴姐姐胆子这么小,怎么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待着,出来干什么?”

晴嫔颤了颤身子,住嘴不再言语,月妃冷冷扫了一眼袅贵人,道“袅贵人最近气色不错”

袅贵人闻言愣了一下,稀奇了,月妃竟然会夸她……

“看来鸟食吃多了果然会对鸟贵人的气色有帮助”

“噗嗤”莫良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其余妃子也在一边偷笑,袅贵人脸绿了,帕子被拧变了形。

“月妃,都是姐妹,怎可这么说袅贵人”皇后显示出她的威严,出声斥责月妃,月妃低眉颔首,不出一言以复。

祁妃甩了甩帕子“月妃得了恩宠排场也大了,皇后娘娘指责竟然不说话!”

月妃眸色渐深,狠厉的剐向祁妃“祁妃的话最近似乎有些多了,听爹爹说祁妃父亲在朝堂也有些活跃……”

月妃话没有说完,却给足了祁妃危机感,月妃没有降级时是贵妃,所有出言顶撞她的都被割了舌头,水丞相在朝中呼风唤雨,只要他耍点嘴皮子,祁妃的父亲就会衣锦还乡,这么明显的威胁祁妃自然听懂了。

月妃一回击,再无人敢笑话她昨夜之事,只是都避开她的目光,唯恐自己被她报复。

众人正聊在兴头上,一个嬷嬷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皇后一脸疑惑,就见她到了自己跟前,声音颤抖“皇……皇后娘娘……大……大事不好了……”

皇后转了转眼珠,失意她低声说话,那嬷嬷顿了一顿,附在皇后耳边言语,皇后听后,面色凝重,扫那嬷嬷道“此言当真?”

“老奴不敢蒙骗皇后娘娘!”

皇后扯出一抹笑容,对厅内妃子们道“各位妹妹慢慢聊,皇上找本宫有要事相商,本宫先走一步”

众妃起身行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月妃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但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想起几天前的事情,月妃心中更是不安,紧跟着皇后也走了。

皇后随那嬷嬷来到尚书房,皇上正站在中央,顾申站在他身边,二人说着些什么,皇后大步上前,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点头示意,顾申跪下行礼曰“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让他起身,焦急问道“顾大人可有些眉目了,高公公怎么莫名其妙就去了呢?”

顾申恭敬答“回皇后娘娘,微臣在高公公遗体边发现一封遗书,初步认定高公公是自杀”

“高公公自杀?”皇后皱眉“高公公行事缜密,颇得皇上和太后赏识,怎会这么突然就自杀呢?”

“皇后娘娘看了这封信自然就明白了”顾申将信呈上,皇后接过,仔细阅读,不由大为诧异。

“什么!高公公下毒谋害平遥陷害段如瑕!这……”皇后手足无措的看着皇帝,皇帝抿了抿嘴

“此事朕也是刚知道”

“高公公还说了,他私藏金银被段如瑕无意间发现,他就胆大包天想要灭口,平时平遥公主嚣张跋扈对他很不敬,高公公就想到一石二鸟之计,娘娘放心,现在皇上正派人搜查高公公的屋子,想不久就会有结果了”顾申劝慰道。

三人等了好久,终于传来消息,在高公公床底下发现暗道,里面金银财宝铺了一地。

皇帝狠狠攥住拳头“想不到这么多年,竟养了一头狼在身边!”

“皇上”皇后皱眉开口“既然平遥公主是高公公杀的,那段如瑕……”

皇帝眼皮一跳,一声令下“快!快把段如瑕从地牢接回熹宸宫,请太医治疗,务必要治好她”

皇上知道自己差点杀错了人,也怕段将军兴师问罪,只好赶紧派人救治,皇后凝了凝神,松了一口气,幸亏她当初留了段如瑕一口气,还有可能救得回来,如果当初就那么杀了她,这件事可就没完了。

顾申默默站在一边,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高公公的死另有原因,他也是希望段如瑕平安出地牢,因为他更愿意相信,段如瑕没有毒杀平遥公主,而从高公公床底下的金银暗道来说,他也是死有余辜了。

“皇上”一侍卫压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走到皇帝面前“这人说他有要事禀告”

小林子匍匐在地上,道“奴才高公公手下小林子拜见皇上,皇后娘娘,顾大人”

皇上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有什么事要说?”

“奴才……奴才……”小林子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奴才这些年跟在高公公身边,没少收高公公的好处,也都知道高公公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奴才知道,皇上痛恨高公公,奴才愿把高公公所做之事抖出来,只望皇上饶奴才一命”

“你先说了,朕再定夺!”

小林子咽了口口水“其余事情时隔久远,奴才说了也没意思,不过有件大事,就在不久前,高公公私下泄露太后娘娘菊花盛宴赛诗会的考题,借此勒索了不少钱银,此事一发,奴才实在受不了了,可所有官家小姐只顾给高公公好处,奴才无处求助,正好遇见段小姐,段小姐答应帮奴才揭穿高公公的劣迹,可谁知道,段小姐竟然因为下毒杀害平遥公主而入狱,奴才当时害怕,不敢贸然觐见,直到今日,才知道不应躲避,这才找到皇上,诉说此事,还请皇上还段小姐一个公道!”

皇帝沉默,叹了口气“朕……错怪段小姐了……可是……怕来不及了……”

“皇上知错就改,当然来得及”房门被打开,完颜醉一袭蓝色长袍,翩翩而入,浅笑说到道

皇帝不解“原来是完颜丞相,完颜爱卿何出此言?”

“皇上,自古帝王没有不犯错的,若知错不改,便丧失忠良,可若是知错就改,一切还是来得及的……”

说罢,门口出现一窈窕身子,一袭白色长衫,长发散落肩头,明眸皓齿,浅笑盈盈,步入厅中,跪下行大礼,语音婉转“段氏如瑕,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一脸的不可思议,皇后愣在了原地,直直的盯着段如瑕。

“完颜爱卿,这……”

“皇上,臣其实早就看出段小姐冤枉,唯恐皇上因为一时的愤怒害了无辜之人,可臣又想让皇上知道,臣等之前上书劝谏的事并非小事,所以斗胆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完颜醉俯身行礼“臣隐瞒皇上大事,甘愿受罚”

皇上哈哈大笑“朕不罚你,若朕罚你,岂不是成了昏君?此事做的好啊!”

段如瑕起身,独立一边默默不语,皇帝思索再三,走到段如瑕身边“朕冤枉了你,也委屈你这么多天,这样吧,朕许你一个愿,说吧,你想要什么?”

段如瑕掩下目光中的算计,跪下道“如瑕不敢让皇上如此自责,如瑕什么也不求,只觉得这么多年在宫里都受高公公压迫的人,难的有敢反抗的,小林子敢破这个先例,定然能力不差,希望皇上相信如瑕一次!”

完颜醉皱了皱眉,段如瑕的意思是想让皇帝提拔小林子当大太监,怪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竟然替别人说话!

皇帝点了点头“朕相信你的眼光,来人啊,传令下去,从今往后,高公公的位置由小林子接任”

“奴才多谢万岁爷赏识,多谢段小姐”小林子兴奋的磕着头,心中感慨段如瑕果然信守诺言。

段如瑕眯着眼睛,嘴角挂着笑,心中一片寒冷,小林子,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只是你从高官侯爵到死无全尸之路上的一个开始罢了!

94辗转出宫

段如瑕被用轿子抬进熹宸宫时,段襄还在段如瑕屋里挑拣段如瑕的首饰,听丫鬟说段如瑕回来了,手忙脚乱的把首饰放回匣子,刚准备出门,就迎面撞上了款款而来的段如瑕。

她脸上没有任何伤疤,额上的细小疤痕已经快看不出来了,段襄退了一步,笑的讪讪“三……三姐……”

“四妹在我的房里干什么呢?”段如瑕浅浅一笑,往屋内望了几眼,段襄心虚的挡住段如瑕的目光

“三姐你不是在牢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段如瑕挑了挑眉“听四妹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希望我出来……”

段襄摩挲了一下手腕,笑容满面“三姐说什么笑,我怎么会不希望三姐出来呢?这些日子我和五妹可都急坏了”

“是吗?”段如瑕笑容富有深意“我怎么看四妹好像比前些日子胖了些?”

段襄摸了摸脸颊,僵硬的笑着“三……三姐,你别开我玩笑了,三姐既然回来了,不如我去叫人上菜吧,三姐在地牢待了这么多天,肯定饿坏了”

“四妹不必忙活了”段如瑕制止道“在宫内逗留了太久,是时候该回将军府去了,今夜我们姐妹三人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一早就出发”

“襄儿明白了,那襄儿就先回去了”段襄行过礼后,匆匆跑了出去,段如瑕眯了眯眸,嘲讽的扬起了唇角。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身后传来清荷的叫声,她依旧是绿色长衫,只是面容有些憔悴,今日来定是没睡过好觉。

让段如瑕诧异的是绿抚似乎穿着打扮同以往不一样了,脸边不自然的红晕,一看就是胭脂,匆匆没有洗干净,衣服换成了明黄色,头发盘的也精心了,段如瑕心中骤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绿抚察觉到段如瑕周身的冷意,立即上前,做关心状“小姐,您没受伤吧,这些天我们都急着救您出来呢!”

清荷有些不屑,嗤之以鼻,让绿抚有些尴尬,段如瑕又勾着唇,没有丝毫不自在“你们两个这么在意我的生死,看来我身边是有左膀右臂了……”

清荷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只是笑了笑“小姐,我们来帮您收拾行李吧……”

次日清晨

露重了,有些凉,段如瑕披着披风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看着下人们把行李往马车上搬,不由垂眸,此次进宫有太多事情没来得及办,如此草率回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再进宫,怕是要让林公公多风光些时日了。

“小姐,行李都搬好了”宫女上前,俯身说到,段如瑕点点头,收紧了披风,在那宫女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三姐”段萱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捧了一个暖炉“马车内寒冷,三姐要注意保暖,这和个暖炉,三姐你收好了”

段如瑕笑着接过“五妹挂心了,三姐感激不尽”

段萱低头笑的腼腆,不远处段襄正好瞥见这一幕,恨得牙痒痒,丫鬟小珠低声道“真是个贱蹄子,只会讨别人欢心,其余什么本事也没有,小姐别恼,等回了府,看段萱那厮还如何嚣张!”

段襄冷冷一笑“你可别逞嘴上功夫,若回了府,你还不知道被段如瑕吓成什么样子呢,段萱可是讨尽了段如瑕,你有胆子害她?”

小珠咽了口口水,默默低下头,段襄笑的更冷了,松开小珠的手,低声呵斥“没用的东西!”

说完换上温婉的笑容上前,朝段如瑕行了一礼“五妹送了三姐暖炉,襄儿也不知道该给三姐些什么好了”

段襄这句话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她已经没东西可送了,让段如瑕赶紧起轿离开,可段如瑕眉眼弯弯,开口道“四妹这么一说我可就期待了,四妹想给我些什么?”

段襄笑容僵在脸上,久久不能回神,丫鬟小珠快步跑来,将手里的匣子送上“三小姐恕罪,奴婢来晚了,这是四小姐给三小姐您的礼物”

段襄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看着小珠,段如瑕笑了笑,当面打开匣子,吃了一惊道“四妹这礼也太贵重了,这可是太后赏赐的暖玉,四妹怎舍得割爱?”

段襄脸黑了,当初她刚进宫,太后为了表示友好送了她这颗暖玉,她爱不释手,还准备带回去给王姨娘看看,这白痴小珠,竟然拿出来送给了段如瑕!

小珠只觉得后脊背发凉,不有缩了缩脖子,她不过是想立个功在段襄面前露脸的,这下可好,脸露了,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了,谁让她不小心拿了个宝贝出来!

段萱知道段襄拿错了东西,故意调侃道“四姐是不是拿错东西了,看四姐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段如瑕故作吃惊,合上匣子就要递给段襄“妹妹既然还是不舍,姐姐就不要了,这种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关键是姐妹之间的感情最为重要”

钱财乃身外之物。

段如瑕故意想让段襄知道,一块暖玉而已,不过是身外之物,她这个姐姐刚出狱,妹妹送的东西自然要贵一些,段萱的暖炉是个好东西,她段襄如果只送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这姐妹之间感情也似乎太廉价了,周围还有宫女太监们看着,段襄如果这个时候要回来,丢人就都大发了。

“姐姐说什么笑!”段襄厉声拒绝,可怎么听怎么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这暖玉以后会再有,姐姐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一块暖玉算得了什么呢?”

段如瑕没有多说什么,笑着收起“多谢二位妹妹馈赠,时间不早了,快些上轿吧”

说罢,转身进了轿,段萱朝段襄颔首,也回了轿子,段襄眼神狠厉,把小珠拉上轿子,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

段襄压低声音,怒喝“你个贱婢!竟然敢把我的暖玉送给段如瑕,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珠捂着脸,泪流不止,磕着头道“小姐饶命啊,小珠知道错了,小姐饶命,小珠也是为了小姐好啊,不过是失手拿错了箱子,小姐……小姐开恩啊!”

她结结巴巴的求饶声让段襄心乱,她不耐烦的一脚踢开小珠“你给我记着,等到了府里,本小姐要你狗命!”

小珠吓得一转身就想跑,却被嬷嬷狠狠摁倒在地,用抹布塞住了嘴,只能呜呜发着求饶声。

马车快要走了,突然有人扣门,段如瑕撩开轿帘,见林公公站在马车外,笑着将一封信递给段如瑕,道“段小姐大恩,小林子一定记着,以后若段小姐有任何麻烦,小林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如瑕眯了眯眸,笑着回答“林公公言重了,这些都是林公公自己赢来的,如瑕只不多是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而已,不足得公公如此大恩”

林公公跪地磕了一个头“没有段小姐当初的引荐,就没有今日的林公公,小林子这辈子都会记着段小姐,段小姐走好!”

段如瑕笑着放下轿帘,目光冷凝,不屑提唇,前世的小林子何尝没有这么说过,何尝没有发过这样的毒誓,可是最后呢?背叛的时候还不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段如瑕看了看手里的信封,掂了掂重量,很沉,段如瑕盈盈一笑,她除了一个高公公,又来了一个更贪婪,心机更重的林公公,看来这皇宫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怕是没有几天,就会被吃光了……

段如瑕打开暖炉,点燃了那一封信,心中的银票化成灰烬,缕缕烟雾飘出,迷了段如瑕的眼,使那目光更加锐利,既然已经到这个时候,也是要好好和那些人玩玩了……

段萱在自己的轿中闭目养神,丫鬟素儿纠结了半天,开口询问“小姐,你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三小姐呢?三小姐也不看重您,您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段萱睁开双眼,低低一笑“素儿,你怎么知道三姐她不看重我?”

“我当然知道!”素儿信心满满“三小姐从来就没帮过五小姐您,你就说说,上次姨娘死的那件事,三小姐她说什么了,不过就是给了五小姐您一个消息,让你知道是林家干的罢了,三小姐有替您出头吗?没有吧”

段萱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素儿,就是因为看重我,所以她不让我报仇,现在我没有什么权利,在府里只是一个摆设罢了,你认为,父亲会帮我吗?你认为大夫人会帮我吗?你认为老夫人会帮我吗?不会!她们只会看着我自生自灭,在府里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素儿,你不懂,三姐她其实一直在帮我……”

“上次我失踪了那么久,如果没有三姐,你会找到我吗?如果没有她,我估计早就死在宫里了,宫里阴谋诡计,那么多人盯着三姐,三姐不自保而救我,就这一点,就足以我效忠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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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段七小姐

绿抚在得到段如瑕的应允后上了轿子,压低音量,一脸神秘的凑近段如瑕道“小姐,刚才奴婢经过五小姐的轿子,听到了五小姐和素儿的谈话”

段如瑕斜卧在榻上浅眠,听到绿抚的话懒懒的睁开眼睛,眸色不变,问,“她们都说什么了……”

“小姐以后可要当心五小姐”绿抚焦急道“五小姐刚刚在和素儿替四小姐抱不平,如此看来,五小姐是不能信了”

段如瑕盯着绿抚看了一会,眼神有些不对劲,看的绿抚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段如瑕突然笑了,蝶翼一般的睫毛遮住那双深意满满的眸子“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绿抚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起这些了……”

“此事关乎到小姐您的安危,我岂能不管不问呢!”绿抚皱着眉,信誓旦旦的说道,唯恐段如瑕不信,段如瑕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绿抚眨了眨眼睛,看着段如瑕又躺回床榻,低下了头,眉眼中厉色闪过,袖下的手攥了攥。

奔波了许久,轿子在段府前停了下来,段林修带着一干人等等在府前,段如瑕被清荷搀扶下轿,上前行礼

“如瑕见过爹爹,老夫人,母亲”

段林修扶起段如瑕,笑得一脸慈爱“三丫头怎么还拘起了礼数,这一路劳累,爹爹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膳食,今晚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膳”

段如瑕点头称是,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进了府,段襄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本来是想出出风头,谁知道所有人都进了府,只有王姨娘一个人站在门前等她,段襄的脸立即烟了一半。

王姨娘见段襄出来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襄儿,你可被娘盼回来了,你不知道,娘担心死了,就怕你中段如瑕那个小贱人的计,怎么样?可有进展”

段襄走下马车,扫了一眼王姨娘,冷哼一声“段如瑕那贱人挡了我了富贵路,本来以为平遥一事她死定了,没想到丞相竟然替她开罪,我就在宫里待了几天,那有什么破进展!”

王姨娘咬了咬下唇,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襄儿你不知道,你们走的这半个多月,可出了不少事情!”

段襄皱了皱眉“这怎么说?”

王姨娘四下看看,拉着段襄进府“今天晚上有家宴,姨娘先带你去换身衣服,等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入夜

段如瑕梳了一头垂髻,换上一身红色锦袍,面上不加装饰,清冷如出水芙蓉,绿抚也换上红色长袍,扑了些胭脂,搀着段如瑕走出幽檀苑。

段如瑕在正厅前遇到了段萱,段萱依旧穿着白色锦袍,面色依旧是那么白,有些吓人,段如瑕眯了眯眼睛,道“妹妹何不换身衣裳,大好的日子”

段萱行礼,淡言“萱儿红装丑陋,怕污了大家的眼,故还是穿的朴素些好”

段如瑕笑而不语,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厅,绿抚低声嘀咕着“三小姐怎么还理五小姐,五小姐明明……”

“这是在段府”段如瑕回答“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我不理她反而引起她的怀疑,难道不是吗?”

绿抚恍然大悟“三小姐果然聪明……”

厅内段林修,段襄,水氏,老夫人以及各个姨娘都已经到了,段如瑕含笑走进,俯身行礼“各位长辈晚好,如瑕来迟了……”

“三丫头不必多礼”老夫人拄着拐杖,乐呵呵的说着“三丫头这一路累坏了,本来我不同意修儿办这个家宴,还想让三丫头多休息一晚的,可你爹爹实在想你啊……祖母也没办法了……”

段如瑕受宠若惊,向段林修颔首“爹爹如此看中女儿,真是女儿福气”

“如瑕这是什么话!”水氏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笑容也多了些,看段林修的目光也对了分温柔“如瑕是将军的女儿,将军怎会不疼你呢?”

将军?

段如瑕挑眉,心中如云开雾散,她以为水氏转了性,那么大的事她说忘就忘了,可见她这么称呼段林修,二人关系似乎也已经名存实亡了。

众人不再寒暄,而是坐下用膳,段如瑕目光锐利,注意到了这场宴会上似乎有了新成员。

“这位妹妹看着眼熟?不知是谁?”段如瑕笑着开口,被点名的女子身穿薄荷绿的衣裳,笑容甜美,年纪不大。

一听段如瑕提到她,那女子起身做了个像模像样的礼“见过三姐,我是爹爹流落在民间的女儿,叫段九泱”

段如瑕眼皮猛的一跳,心中微凉,瞥向段林修“爹爹何时找到了这么一个妹妹?”

段林修吞了口口水,叹息道“哎,都怪爹爹当初年少气盛,九泱那一日来京城寻亲,恰好被我撞见,看了她娘留下的信物,我才明白,这是我的女儿,故把她接回了府,她的院子离如瑕你的近,住在落央阁”

段如瑕点了点头,悄悄瞥了一眼段襄,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目光,可衣服上有不少褶皱,段如瑕抿唇轻笑,解下腰间的玉佩交到段九泱的手中“初次见面,姐姐没什么好送的,这是太后赏给四妹,四妹又送给我的暖玉这就算我借花献佛了”

段襄突然抬头,咬了咬牙,却不敢做出进一步举动,段如瑕这么做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段九泱笑着收起玉佩,道,“姐姐好意,久泱铭记在心”

段如瑕点了点头,二人坐下后,才开始用膳,段如瑕胃口很好,相反段襄吃不下东西,宴会一半就走人了,让老夫人极其不满,段九泱似乎不得老夫人欢心,无论她怎么讨好,老夫人只对段如瑕露出过笑容,段如瑕清楚的看见,段九泱低垂的眼眸中,在那一刻迸发出骇人的冷意……

饭后,段如瑕和绿抚回了幽檀苑,清荷等在门口,见段如瑕回来了,快步迎上去,接段如瑕进屋。

绿抚被挡在门外,很不甘心的跺脚,转身离去,清荷谨慎的看着窗外,低声对段如瑕说,“小姐,如果你信得过清荷,就听清荷一句……”

段如瑕挑眉,清荷咽了口口水,声音低沉“绿抚……绝对有问题!”

段如瑕坐到床沿边,勾起唇角,笑容有些痞“怎么说?”

清荷认为段如瑕不相信她,一时间也急了“清荷是半路来到小姐身边的,而绿抚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清荷明白也许小姐更加相信绿抚,可是小姐,清荷敢对天发誓,绿抚有问题,如果清荷撒了谎,天打雷劈!”

“先别急着发誓,你先说说,呢从哪里看出绿抚有问题的?”段如瑕笑容认真了起来,让清荷也放松了下来,凑到段如瑕耳边

“小姐,您入牢的那天,我和绿抚曾在一起商量过怎么救你,当时我就觉得,绿抚对您入狱的这件事漠不关心,只是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模样,我当时很怀疑,就提出劫狱的办法,当时绿抚就拒绝了,她明显是条件反射的说,她不值得为了你去冒这个险,她说完后,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很惊慌的跑了……”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那也许确实是绿抚因为一时紧张说错了话,她逃了是因为她害怕你会把她怎么样,我到认为,这样理解也说得通”

清荷眸光黯淡了下来“小姐您既然这么认为,清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清荷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从今日起,小姐在哪儿,清荷就在哪儿!”

段如瑕叹了口气,朝清荷露出一抹浅笑,声音有了一丝暖意“谢谢你……”

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孤身一人,在这深府里生存,段如瑕又岂感觉不到绿抚的问题呢?她不过是想放纵,再把她真实目的吊出来罢了,但清荷今日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的感动了段如瑕,这个丫头,对她是真心的……

“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回来了!”

“六少爷,小姐有事见不了您,诶,您别乱闯啊!”

屋外突然传来段清玄的叫喊声,掺杂了些许兴奋,绿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继而门被推开,段清玄突然闯了进来。

段如瑕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段清玄了,他似乎瘦了许多,也渐渐褪去了脸上的稚嫩,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他长高了,已经比段如瑕高了一个头,段如瑕欣慰的笑着

“清儿长高了”

段清玄大步上前,揽过段如瑕,声音柔软,像在撒娇“姐姐,你走的这半个月,清儿好想你”

段如瑕摸了摸段清玄宽阔的后背,声音温柔,如细水长流般清澈“姐姐也想你……”

段清玄松开段如瑕,正了正身子,笑着道“姐姐,我在好好读书呢,赤壁我已经会背了,你听着……”

“折戟沉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段如瑕笑着点头“清儿有进步,可不能只会背这一首啊”

“清儿明白”段清玄点着头“清儿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段如瑕鼻子有些酸,望着段清玄认真的目光,重重点头。

段清玄突然开口,声音却没有那么响了,带有一丝讨好“姐姐,清儿还有一事,想和姐姐说……”

“什么事?”段如瑕问道。

段清玄舔了下嘴唇,道,“明儿姐姐她太可怜了,她父母想要把她卖给恶霸抵债,清儿……清儿想救她……”

段如瑕冷了眸子“怎么救?”

段清玄吸了一口气,目光决绝“我想娶明儿姐姐!”

段如瑕闻言冷笑“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娶她的!”

“为什么!”段清玄很不甘心的问。

段如瑕背过身去“没有为什么,你给我好好读书,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你……”段清玄咬牙切齿,红了眼眶,似乎没想到段如瑕如此绝情,段如瑕闭上双眼,冷冷道

“清荷,你送六少爷回去,顺便把明儿带来!”

“我不会允许你动明儿的”段清玄吼道,段如瑕冷笑转身,看着段清玄的双眼“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保她!”

“来人!把六少爷压住,清荷!去把明儿带来,如果她反抗逃走,就打断她的腿!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俩究竟是有多相爱!”

段如瑕大声吩咐,目光冷然,看来不给段清玄一些警告,他是不会安分了,至于明儿……留着也是个祸害!

96清玄吐血

“段如瑕!你如果敢动明儿,休怪我和你翻脸!”段清玄挣不开侍卫的束缚,只能动嘴皮子功夫,段如瑕坐在桌边,一副清冷的眸子直盯着桌面,淡淡回答

“翻脸?清儿,你果然是长大了……”

段如瑕手臂微动,扫落了桌上的茶壶“只是想和我翻脸,你怕是还没那个本事!”

段如瑕声音冷冽,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绿抚不由打了个哆嗦,悄悄低下了头,段清玄张嘴想反驳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半柱香的功夫,清荷提着明儿踏进了幽檀苑,扔在段如瑕面前,明儿脸上有淤青,怕是被清荷打出来的,段如瑕勾起了唇角,心中冷然。

“明儿,你……”段清玄张嘴想让明儿逃跑,可想了想,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清荷武功高强,跑只会让明儿更痛苦罢了,段清玄一时间沮丧不已,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明儿。

明儿抽泣了几声,低声道“六少爷,明儿贱婢一个,哪能得你如此照拂,明儿深知明儿配不上您,三小姐,奴婢愿意受罚,只恳请您饶过六少爷!”

“饶?”段如瑕冷笑一声“他是我亲弟弟,就算他做了错事,我这个姐姐还犯不上对他怎么样,可是你……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想入非非,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明儿缩了缩脖子“三小姐,奴婢一直照看六少爷,奴婢承认,奴婢异想天开,可是三小姐,奴婢和六少爷是真心相爱的,你就不能成全我们吗!”

段如瑕笑容不再,面无表情的盯着明儿,“真心?你未免把真心说的太廉价了”

段如瑕敢肯定,明儿对待段清玄,就是一种利用,她贪婪,虚伪,根本就不爱段清玄,段如瑕活了两辈子,爱不爱看得透彻,明儿的目的同肖钰擎一般,都是利用!

段如瑕胸口一憋,怒不可遏甩了明儿一个耳光,她恨,恨这种披着羊皮的狼,她上辈子死在这样的人手里,她绝不会让段清玄重蹈覆辙!

段清玄一看明儿挨了耳光,当即挣脱侍卫,冲上前去揽住了明儿,眼睛通红,瞪着段如瑕“你敢打她!”

清荷皱眉,下意识上前挡住段如瑕,段如瑕冷笑,推开清荷,与段清玄对视“没错,我打的,如何!”

段清玄握紧了拳头,刚想起身,却被明儿按住,明儿一脸虚弱的窝在段清玄怀中,结结巴巴道“六……六少爷,不……不能对三小姐……无礼……”

段清玄咬牙“她打了你,我怎能坐视不管!”

明儿苦笑着摇头“她是你姐姐,你不能为了我,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还是走吧,不要管……管奴婢了……”

明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段清玄声音也有些哽咽,这副场面倒是感人,幽檀苑外的侍女都有些动容,心中暗道段如瑕不讲人情。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气极反笑“清荷,你说我可需要换壶茶坐在这里看这一场好戏,明儿姑娘的演技真是不错”

段清玄猛地站起来,颇有些玉石俱焚的态度大吼道“段如瑕!你够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明儿!”

段如瑕的心陡然一疼,笑容不变“清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休怪姐姐不给你情面了……”

“三小姐!”明儿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千错万错都是明儿的错,你千万不要怪罪六少爷……奴婢求你了……”

段如瑕还没说话,屋外传来脚步声,清帘从门外走进,朝段如瑕行礼“三小姐,清帘有些事情要上禀”

段如瑕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移开明儿,清帘目光冷凝,盯住明儿,娓娓道来

“自从清帘进入六少爷的院子后,受三小姐吩咐照看六少爷的安全,在此期间,发现了一些其他事情……”

明儿身子抖了抖,眼中一抹惊慌闪过。

“第一,就是明儿姑娘的身世,明儿姑娘一直说她是被狠心爹爹松进府里的,而她并没有签卖身契,这一点,明儿姑娘也许要解释,因为我在府里,发现了明儿姑娘的卖身契……”

清帘从怀里拿出卖身契,递给段如瑕,继续说“第二,就是明儿姑娘似乎手脚不干净……六少爷身子不太好,我懂医术,总是替六少爷煎药,可我很奇怪,为什么六少爷喝了药身子却总是不见好,直到有一天,我跟踪送药给六少爷的明儿姑娘,发现明儿姑娘竟然把药倒进了树下,明儿姑娘,你居心何在!”

明儿大口喘着气,已经说不出话来,段清玄震惊的站在原地,心中一闪而过的全是明儿的身影和她说过的话

“六少爷您没有病,就不需要喝药”

“六少爷,我爹爹要把我卖给恶霸,或许以后,明儿不能再陪着您了”

“六少爷,要不您娶了我吧,我不奢望做正室,当个妾服侍您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六少爷,三小姐对您不理不睬,只让您好好读书,就是想要利用您,您可不要上当啊……”

“……”

清帘看了一眼段如瑕,接过段如瑕示意继续的目光后,才继续道“第三,明儿姑娘每到午夜就会出六少爷的院子,然后不知所踪,我想问,明儿姑娘究竟去哪儿……”

明儿沉默,一言不发,段清玄低下身子,摸了摸明儿的后背,声音清冷“明儿,你怎么不说话?你回答她啊,你去干什么……”

明儿似乎出神,直愣愣的盯着前方,没有回答段清玄。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你说你到底去干什么!你父亲到底有没有把你卖给恶霸!你为什么要倒了姐姐给我的药!你为什么要骗我姐姐是利用我!你说啊!你说啊!”

段清玄大吼道,眼泪夺眶而出,原来这么多天,都是骗人的。

段清玄后退几步,猛地吐出一口血,跌跌撞撞摔倒在地,段如瑕恍然无措,上前揽过段清玄,焦急叫喊“清儿,清儿你没事吧,清荷,快去!快去找大夫,快!”

“小姐让我来吧”清帘上前,想要把段清玄的脉象,段清玄抬手挣脱,不让清帘把脉,段如瑕皱眉

“都这个时候你还这么任性!”

“姐姐”段清玄咳出一口血“不要……不要杀明儿,也不要打她,清儿求你了”

段如瑕目光不变,“清帘,把脉!”

“姐!”段清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就是不让清帘把脉“你不答应,我宁可今天死在这里!”

段如瑕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不要乱动!”

段清玄松了一口气“谢谢……”

还没说完,就歪脖倒在了段如瑕的肩上,清帘握住段清玄的脉,深色有些焦急“小姐,脉象紊乱,怕是要出事”

段如瑕目眦欲裂,扫向清荷“快去找大夫,去请老夫人,拿老夫人的帖子去请太医,就说是我让的,快!”

清荷点头,迅速离开,清帘让侍卫把段清玄抬上床,先替他疏通淤血,段如瑕踉跄几步,撑着桌子,狠厉的盯着明儿,一字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明儿!你给我记住,今日是清儿以死相逼,我才没有动你,如果清儿没事,我还可以放你快活几天,可如果清儿有事……我一定杀你全家给清儿陪葬!你给我记住了!”

明儿捂着脸哭泣,不知是害怕还是愧疚。

段如瑕叫人带走明儿,心里乱如麻。段清玄昏迷了,这几日也不知道药物有没有起作用,段如瑕锤了一下桌子,心中愤怒,总有一天,她会手刃那些人,绝对!

老夫人听说段清玄咳血了,急忙起了床,将帖子给清荷,让人带路去请太医。

段林修和水氏都被惊扰了起来,段九泱也起了床,大半夜守在段如瑕宅门外,比起一直不见人的段襄,老夫人多段九泱的态度有了好转。

见段如瑕坐在桌边一直不说话,老夫人想了一会儿,拄着拐杖来到段如瑕身边,轻声开口,“三丫头,这清儿究竟是为什么呀,祖母记得他好多了”

段如瑕苦笑道“清儿怕是这几天操劳过度,引发的旧疾,祖母不必担心……”

“哎”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命苦啊,你们姐弟俩,命苦啊……”

“三姐”段九泱上前,掏出怀里的小瓷瓶“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给我的灵药,相信哥哥有了这个一定会好起来的”

段如瑕盯着药看了一会,笑着接过“七妹今日之恩,叫三姐如何报答的好”

“报答什么”水氏揽住段如瑕的肩,拍了几拍“九泱进了府,就是府里的人,就同你们都是姐妹,说这些话,岂不是见外了,九泱,你说是吧”

段九泱点了点头,笑得没有半分瑕疵“母亲说的对,三姐对我别太客气了,要不我该误会三姐不欢迎我了”

段如瑕笑着起身“我要去看看清儿,顺便把药送给大夫”

说罢行礼离开。

清荷紧随其后,清帘在屋内帮助太医,见段如瑕来了,忙问出了什么事,段如瑕摇头示意一切安好,把手里的药递给清帘

“这药是好药,给太医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清帘接过,转身离开。

清荷皱了皱眉“小姐,您相信那个半路跳出来的段九泱?”

“自然不信”段如瑕冷冷答“那么多人面前她不敢做小动作,清儿现在情况危急,只能试一试了”

段如瑕叹了一口气,暗暗祷告,千万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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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单更,小思写的长评,因为桃花发现的比较晚,所以双更不在今天发了,明天再约~希望订阅包月的亲出来冒个泡好咩,不长评短评也无所谓,期待哦~

97都是命数

恍惚中,一夜过去了。

赵太医在晨明时才从屋内走出来,老夫人,水氏和段林修都去休息了,只剩段如瑕和段九泱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等消息。

段九泱趴在桌子上打盹,段如瑕拉着赵太医走到一边,黛眉微皱,道,“怎么样,可有事?”

赵太医低下头,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三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六少爷的顽疾似乎有些难治”

段如瑕眼神骤冷,“你确定吗?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赵太医缕了一下胡须“若三小姐能寻到天山雪莲,六少爷的病兴许可以治”

段如瑕缄默,笑容淡淡,“赵太医可肯定?天山雪莲,能救清儿性命?”

赵太医不敢直视段如瑕的眼睛,低头搓了搓手,“三小姐如果不信就算了,老臣替皇上看病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哪会信口胡说?”

段如瑕侧了侧头,笑得一脸无害,“我自然相信赵太医的能力只不过……”

段如瑕顿了顿,笑容有些冷漠“赵太医明知道天性体寒之人不能食用寒性食物,而清儿体虚,自然也一样碰不得,赵太医可是一时紧张……诊错了?”

赵太医哆嗦了一下身子,心中狐疑段如瑕怎么会知道段清玄生性体寒之事,他以前诊断时从未说过这一点,而段如瑕只是个未及笄的孩子,知道这一点就更可疑了。

段如瑕冷冷一笑,“赵太医,我可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老臣老眼昏花,诊断错误,三小姐恕罪”赵太医俯身跪下,主动请罪,将罪包揽到自己身上,段如瑕嗤笑,真是愚忠!

清帘缓缓来到段如瑕身边,低头行礼,“小姐,六少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

“什么?”

清帘皱眉道,“六少爷似乎真的喜欢上明儿了,昏迷中喊的都是明儿,而且……重复着让您不要动明儿”

段如瑕捏紧了拳头,目光狠厉,“好一个明儿……”

“三小姐”赵太医从地上爬起,道,“六少爷既然已经平安了,老臣就要回宫了”

“赵太医您别急着走啊”段如瑕笑着拦住赵太医去路“您没告诉我是谁让你害清儿的,你怎么能走呢?”

“三小姐慎言啊”赵太医故作惊慌“这罪名老臣可担当不起啊”

“既然知道担当不起最好痛快些!”段如瑕眯了眯眸“拖着不说对你没有好处,你开的药单可还在清帘手里,如果我进宫面圣,把这一切捅出去,谋害将门之子,你罪当株连九族!”

赵太医脸色微变,权宜着两边利益,忽的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掏出怀里被折的乱七八糟的信纸,递给段如瑕。

“三小姐,我本没有存着想害六少爷的心,可您看这张帖子,您叫……您叫我怎能不做呢?”

段如瑕接过帖子,展开瞥了几眼,上面粗略写着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如果他不害段清玄,他的妻儿就会出事。

段如瑕将帖子放到清帘手里,问,“赵太医何时收到这封帖子的?”

“那是老臣第一次替六少爷治病的时候”赵太医答。

段如瑕笑容凛冽,清帘迅速上前,扣住赵太医命脉,目光可怖,段如瑕摸了摸蔻丹,看着赵太医害怕的目光,淡定开口,“赵太医不老实,这东西做的也太假了,三个月之前给你的帖子至今还这么新吗?”

段如瑕凑近问了问,抬眸道,“帖子上还有墨迹的味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墨啊,竟然这么长时间还有味道”

清帘手慢慢缩紧,道,“给你个机会,再不说实话,我就掐死你!”

赵太医明显感觉到快要窒息,知道清帘没有和他说笑,急忙挥手求饶,清帘松开手,退到段如瑕身后。

赵太医一阵猛咳,眼泪都出来了,“三小姐……三小姐饶命,我……我说”

赵太医咳了一会儿,轻声道,“老臣一直被皇上派给月贵妃……哦不,是月妃娘娘诊病,那一日段将军叫我入府替府上三小姐和六少爷看病,月妃娘娘叮嘱我,不可……不可说出真实病情,还给了我银两,让我……让我保密……”

段如瑕盯着赵太医看了一阵子,转身离去,“清帘,让人送赵太医回去吧”

清帘俯身称是,就想提赵太医离开,赵太医怕了清帘,急忙躲开,连滚带爬出了段府。

暗处一双眸子盯着远走的段如瑕,咬了咬下唇,扯出一抹冷然的笑容。

段清玄病情既然已经稳定下来,段如瑕命人通知了段府人,段九泱一夜守在幽檀苑,赢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而一夜不见人的段襄,晨请时被老夫人骂得很惨。

落央阁

段九泱打着哈切,倒在床榻上,嘴中不满的嘟囔道,“哎,守了一夜,真是累死我了,下次可再也不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小姐也不能这么说”丫鬟荔枝笑着上前,替段九泱擦抹汗水,“最起码赢得了老夫人的青睐,也是好事”

段九泱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为了后半辈子有点着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这里……”

“小姐……”荔枝愣了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段九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黑了脸,扫向荔枝,“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

荔枝立刻跪下,眼睛盯着地板“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段九泱勾起荔枝的下巴,笑容灿烂,“小丫头害怕什么,我刚才说着玩玩而已,母亲死了,父亲那么多妾室,当初唯独抛弃我母亲,这一府的虎豹豺狼,我怎么斗得过来”

“其实奴婢有办法”荔枝悄悄抬起头,低声道,“七小姐不知,大小姐是府里未来的掌舵人,虽然此时此刻不在府里,可如果讨好了四小姐,定然也能讨好大小姐”

“老四?段襄?”段九泱冷哼一声,“那个女人现在怕是恨死我了,再说我也没想在府里找靠山……”

段九泱眯了眯眸,她要的,不是成为王妃嫁入宫内,不是默默无闻活在深府,她要的,是整个段府的掌权……

入了夜,段府静悄悄一片。

有几个黑影从房顶飞落在花园内的假山后,一个蒙面女子坐在石凳上喝着茶,几个黑衣人齐齐下跪。

“见过鬼小姐”

鬼小姐勾了勾唇,放下手里的茶杯,“月妃效率不错嘛,这么快就来了……”

“鬼小姐找我们有何吩咐”领头的黑衣人问道。鬼小姐敛下眸光,无比诡异的开口,“去告诉月妃,是时候了,我要取段如瑕的性命”

“那何必等几天,此时三更,不如我们现在就动手替鬼小姐除了后患!”黑衣人抽出配剑,明晃晃的冷色照亮了鬼小姐的瞳孔。

“不急”鬼小姐敲了敲案,“现在还有点早了,不久之后段府的人要在秦淮江上办宴,那时候才是好时机”

鬼小姐残忍一笑,“我要让段如瑕,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死的很惨!”

“那姑娘今日找我们是为什么?”黑衣人不解问道。

“除了赵太医”鬼小姐道,“那个人已经出卖月妃了,以段如瑕的个性不会很快上禀,所以你们以防外一还是先动手”

“明白了”黑衣人点头称是,转身离开。

鬼小姐看了一眼周围,起身沿小路来到一间破屋子,见没有人守着,鬼小姐皱了皱眉,推门进入。

“谁!”

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呼。

鬼小姐见周围没人,冷冷开口,“是我”

角落里的人松了一口气,鬼小姐见状,勾唇轻笑“怎么,怕是段如瑕把你杀了?”

“……我……”那人断断续续说了一个字,转过头面对墙,“总有一天我会被她杀了的,我只是……不想死的那么早……”

“没想到明儿姑娘倒已经看破了”鬼小姐不屑道,“还是你真的看上那个药罐子了”

明儿低下头,闷声答“鬼小姐,我能不能不做了……”

“不做?”鬼小姐笑得更不屑了“你母亲危在旦夕,银子都出自我的手,我可是一比一比算好的,那么多银子,你根本就赔不起!”

“那你杀了我吧”明儿有些决绝,“杀了我,不要追究我母亲”

“你认为你的命抵得上我的银子?”鬼小姐大步上前扣住明儿的下巴,狠狠地用力“你死几次都赔不上!我告诉你,你趁着还有几天活头赶紧把事情办了,不然的话,你那个死鬼娘,就真的会变成鬼的!”

明儿泪流满面,不知是疼还是害怕,只能缓缓吐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鬼小姐满意的点头,拍了拍明儿的脸,“放心,只要你做得好,我保证治好你的死鬼娘亲,至于你……死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我死了之后不要告诉我娘”明儿道“你就和她说我享福去了,不要她了……”

明儿哽咽,鬼小姐却勾起了唇角,“没问题,一言为定”

鬼小姐心中嗤笑,明儿一定会死,她又怎么会履行一个对死人的承诺,反正给她死鬼娘的药都有副作用,她娘也活不长,不如阴间做个伴……

98太子上门(二更)

三天阴雨绵绵,段清玄终于在第四天睁开了眼睛。

段如瑕最近都守在段清玄身边,见段清玄睁开眼睛,急忙上前,递了杯水过去,“清儿,身子可还有不适?”

段清玄皱了皱眉,想说话,却又指了指嗓子,段如瑕欣慰的笑了,安慰道,“不能说话就不要说了,先喝口水”

段清玄很听话的坐起身,饮了杯中水,想了一会儿,比划着什么,段如瑕眯了眯眸,放下茶杯道,“你放心,明儿被我关起来了,暂时还没有怎么样”

段清玄松了一口气,沉默了,段如瑕皱眉,恨铁不成钢似的道,“我就不明白了,明儿哪里好,她骗了你那么久你都要保她”

段清玄沉默不语,悄悄撇过头去,段如瑕叹了口气,拍了拍段清玄的肩膀,“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会儿”

段清玄突然拽住段如瑕的衣角,紧张的看着她,段如瑕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的抽出衣角,“放心吧,我不会动她的”

段清玄笑着点头,听的段如瑕的下一句话却笑不出来了

“至少在你没有好起来之前,我是不会动她”

段如瑕带着清荷来到老夫人的院子请安,老夫人见段如瑕面色憔悴,心疼的很,“三丫头也不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折腾了这么多天,脸都瘦了”

段如瑕低头,委婉一笑,“祖母言重了,如瑕不过是尽了当姐姐的责任,现在清儿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六弟这是犯了什么病?折腾了这么多天”段襄开口,语气有些刻薄,像是责怪,老夫人瞬间黑了脸。

“王氏!”

王氏急忙起身,跪地行礼,“老夫人……”

“你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襄儿什么时候这么不会说话了!我看你最近是舒服了对吧!”

王姨娘简直是百口莫辩,只能乖乖听老夫人教训。王姨娘聪明,可段襄生性野蛮,当即不满开口

“祖奶奶,襄儿说错什么了,六弟不就是个药罐子吗?还费力请来宫里的太医,不是折腾是什么!”

“你……”老夫人揪着胸口衣裳,气的差点背过气去,王姨娘一看事态不好,一下子甩了段襄一个巴掌

“孽女,你看你把老夫人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请罪!”

段襄捂着脸,咬着下唇,眸中泛光,狠厉的眼神扫向段如瑕,突然扑了上去,清荷立即上前挡住段如瑕,段襄则在半路被侍卫拦住。

“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段襄愤怒的挣扎,指着段如瑕破口大骂,“你就是个扫把星!自从你回了府之后,我娘,我祖奶奶,我爹,都不喜欢我了,你手段真是高明啊,果然贱人就是诡计多端!你和你的病秧子弟弟,早就该死了!在府里待着,用府里的钱,你有什么资格压在我头上,你明明也是庶出,凭什么比我受宠!你这个贱人!贱人!”

“够了!”老夫人尖叫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拐杖打在段襄的脸上,“你就是个孽女,谁给你的胆子骂自己的姐姐?简直是反了!府里的输出一部分都是你三姐的钱!你是在用你三姐的钱挥霍你知道吗!我以前喜欢你是因为你善良,如今看来,我那是看走眼了!来人啊,把段襄关进祠堂,不许给水和膳食,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段襄扎扎实实晕了过去,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打晕的是被侍卫拖下去的,王姨娘刚想掉眼泪,就被老夫人吓了回去,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暗自神伤。

老夫人还未来得及安慰段如瑕,就被来人吓了一跳,赶忙蹲下身行礼道,“老身见过太子殿下”

段如瑕皱眉,迅速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府里人唰唰跪了一地,肖琰宸迈着大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笑着扶起她,“老夫人何必多礼”

“谢太子殿下”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起身,拐杖立地,才能站稳,肖琰宸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定格在段如瑕身上,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段如瑕轻声道,缓缓起身。

老夫人疑惑开口,“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到访,修儿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午膳”

“老夫人客气”肖琰宸坐在主位上,朝老夫人点了点头,“此次前来受父皇和母后之托,来给六公子送些药膏”

“真是承蒙皇上皇后眷顾啊”老夫人感慨道,朝段如瑕挥了挥手,“三丫头,还不谢谢太子殿下”

段如瑕听话的站起身,俯身行礼,“如瑕谢过太子殿下,也请太子殿下带话给皇上和皇后,多谢他们关照清儿”

“无碍,段三小姐,你我也算熟人,不必多礼”太子笑得一脸暧昧,也不知是什么目的,段如瑕只能低头不言。

老夫人看肖琰宸一直盯着段如瑕看,不由抿嘴笑了笑,“太子殿下,不如今日在府里用膳如何?”

“那岂不是叨扰了老夫人”太子似乎想要拒绝,老夫人迅速摆手,“太子不必客气,我现在就命人准备,只是花费时间多,不如让如瑕先带您到花园走走?”

肖琰宸点头答应,段如瑕也无法当面反驳,只得乖乖带路。

清荷想跟上,却被老夫人叫住,清荷有些不满,段如瑕只好开口,“府里事情多,我一人带太子殿下游园足矣”

清荷心中很憋屈,却不得不答应,暗暗决定要告诉容七这件事。

段府比较大,段如瑕带着肖琰宸绕了几圈来到后花园,段如瑕一贯清冷的样子,道,“太子殿下,段府比不上宫里,太子殿下也权当解个闷好了”

肖琰宸目光如炬,盯着段如瑕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长相不出众,身份低下,不过是有几分头脑罢了,本太子不明白为什么穆姨那么喜欢你”

段如瑕低头,目光不变,“霍老夫人错爱,实属如瑕福气”

“不过装是有一套”肖琰宸赞许道“能这么沉稳的说出自己不想说的话,你倒是可以和你那个姐姐比拟”

“大姐天人之姿,如瑕怎么比的来”段如瑕继续装傻,就是不对肖琰宸的话回击半分,这让肖琰宸勾起了兴趣。

“本太子听说,赛诗会那天,南楚的那个质子出手帮了你?看不出来,你有那么大的魅力,要知道那人平时可是连屋子都不敢出的!”

肖琰宸提起耶律极,哈哈大笑了几声,丝毫不掩盖那一抹轻视与不屑,段如瑕动了动眉角,道,“耶律世子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拔刀相助?”肖琰宸勾了勾唇角“他就是个跳梁小丑,当初南楚的人送他过来之后,走的一个也不剩,段三小姐那么聪明,不知道什么叫政治牺牲品?”

段如瑕故作不明,摇了摇头,肖琰宸俯身上前,眸色深邃,“若真有一天,你成了本太子的太子妃,你也是政治牺牲品……”

段如瑕盯着肖琰宸,莞尔一笑,“那如果我不嫁,是不是就自由了”

肖琰宸起身,俯视段如瑕,缓缓道来,“段三小姐,你知道本太子今日来是存在三个目的……”

段如瑕眼皮跳了跳,低头不语。

肖琰宸继续道,“其一,是受父皇之名给你弟弟送药,其二,是受母妃之命,试探你,其三,是受穆烟之命……将你收入囊中……”

段如瑕扯出一抹笑容,抬眸道,“太子殿下,此事你不情我不愿,是不是有其他办法解决?”

“本来我不想娶你”肖琰宸撇了撇嘴,缓缓道。

“可纵观局势,我又觉得,娶了你也没什么,娶了你穆烟就能安心帮我夺嫡,不过你倒是挺有趣的,我还想看看,你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能够支撑多久”

段如瑕缄默不言,心中如死水无澜,她才不相信肖琰宸会娶她,绝不会相信!他那样高傲的人娶了一个庶女,还是个丑女,他太子的名声往哪里放?

肖琰宸见段如瑕久久不言有些气急,他以为段如瑕至少会露出希冀,纵然是不愿也有态度,可这副模样是作甚?

“段如瑕,你就不能回本太子一句!”肖琰宸吼道,段如瑕抿了抿嘴,淡淡一句,“俗话说,女子不得干政,太子雄心壮志,如瑕听着就好”

肖琰宸气极反笑,“好你个段如瑕,本太子就不信今天诈不出你什么!”

“太子殿下”段如瑕开口道,“所谓政治牺牲品,我如果进了东宫,就帮你得到了霍老夫人的帮助,若是那是,我留着还是死了都没有什么用,太子登上那位子之后,也定不会许我皇后之位,到时不是老死就是成为宫斗的牺牲者,太子认为,我这样的人,会进入东宫吗?”

段如瑕给了肖琰宸一个态度,那就是,打死也不进东宫,肖琰宸笑了,“没想到你还想的很透彻,只可惜你没有反驳的余地,今日老夫人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他们很希望看着你进东宫……”

段如瑕还未说话,一阵疾风而过,就听太子一声哀嚎捂住左眼,隐卫从四面八方而来,团团围住段如瑕,因为离太子最近的人,就是她。

段如瑕无辜的伸出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肖琰宸捂着眼睛指着前方,“一群蠢货!是那棵树!快去帮我把那人抓回来!敢偷袭本太子,他是不想活了!快去!”

隐卫听命,迅速离去,段如瑕起身道,“太子莫担心,我立刻去给您找大夫”

说罢,让太子待在原地,自己离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望向府苑的墙,迅速离开。

99疯子合作

肖钰擎在将军府“遇刺”,皇帝十分着急,一刻也不让肖钰擎逗留,直接带回了宫去,所谓去寻刺客的隐卫,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入夜后,一片沉寂。段如瑕换上一身夜行衣,推开房门,清荷和绿抚被她用**药放倒,为了不徒增事端,段如瑕带起帽子,迅速离开了幽檀苑。

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今天早晨肖钰擎遇刺的花园,段如瑕走到树底下,仰头看了半晌,皱起眉头,身后一阵风飘过,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落在她身旁。

趁着月光,露出那人面孔,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身穿高贵的紫色罗衫,绣着金色巨蟒,修长高大的身形,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段如瑕眯了眯眸,这男人平时不是只穿黑的吗?今日怎么换了个颜色。

耶律极打量了一下段如瑕,她今日穿着简单,黑色外袍内白色长衫,腰间挂着凤形玉佩,眸子清冷。

“真巧,能在这里碰见段小姐”

巧?段如瑕挑起了半边黛眉,“我是特意来的,你在我段府打伤了肖钰擎,不该负点责任?”

“负责任?”耶律极的目光犹如黑夜般深邃,嘴角笑容渐渐大了起来,一步一步把段如瑕逼到角落,痞气十足,“段小姐可知道负责……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的”

强词夺理!段如瑕咬了咬牙,分明她不是那个意思!

“还记得赛诗会段小姐说过要以身相许,怎么现在这副表情?”耶律极有心逗弄段如瑕,此时的模样与流氓无异。

段如瑕身后已经碰到了石桌,转过头不去看那双诱人的桃花眸,表现得极为淡定,“我也记得当时耶律世子拒绝了……”

“拒绝?我怎么不记得了”耶律极转了转眼珠,“我当时明明是叫段小姐不要开玩笑,可我也没说……拒绝段小姐以身相许啊……”

“耶律世子无缘无故打伤太子殿下,这么晚夜闯将军府,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段如瑕盯着耶律极,语气冷了下来,耶律极耸了耸肩

“无情的女人!”耶律极黯了眸色,有些嗔怪的意思,“我替你打了那个花心种,非但不谢我,还要骂我……”

段如瑕趁机逃脱耶律极的束缚,将黑帽放下,理了理碎发,“太子殿下正与我诉说他的雄心壮志,耶律世子突然出手打伤太子殿下,何来的为我?”

耶律极被她的无赖气的语塞,笑得一脸轻松,“段小姐不承认就算了,哎,有道是好心没好报啊……”

“耶律世子”段如瑕颇为严肃的打断,“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找你不是为了听你唉声叹气胡说八道的!”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耶律极扬起一抹痞笑,挑了挑眉。

“我为了什么耶律世子不知道?”段如瑕反问。

耶律极缄默不答,直直的盯着段如瑕,段如瑕见他不愿说,干脆道明,“耶律世子,我现在处境危机,不知您怎么看?”

“怎么看?无非就是穆氏逼你进宫,你爹想把你‘卖’个好价钱,你的弟弟想要气死你,你那个四妹想杀你,还有别的吗?”

段如瑕没有想到耶律极知道的这么多,但转念一想,他这种高深莫测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段如瑕点了头。

“耶律世子既然都知道,我就不费口舌啰嗦些什么了……”

段如瑕顿了顿,“耶律世子,我们合作吧!”

耶律极眼中一闪而过的深谙段如瑕没有看见,只见他将手背到身后,笑得有些嘲讽,“段小姐,我一个邻国质子,和你合作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既不能帮你除了穆氏,也不能帮你杀了你妹妹”

“可我能帮你”段如瑕说的很笃定,让耶律极心中有些诧异,面子上却极为不屑,“段小姐说什么笑,我在西凉吃好喝好,没有什么烦恼,需要你帮我什么?”

段如瑕冷笑一声,不把耶律极的话放在眼里,“耶律极,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很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南楚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接你回去,而现在的南楚,你不过是个挂名的太子罢了。听说你的二弟已经很有可能会取代你的位置,可南楚皇帝毕竟不会这么想,南楚向来遵守祖辈传下来的规矩,非皇后之子不得为王,所以,南楚皇帝还是会拥护你,那么你认为,像你二弟那样的人,会轻易让你活着回去吗?”

知道前朝玉玺之事,对南楚皇室了如指掌。

耶律极满含笑意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她……真的是段府流落在秦家那个胆小如鼠,胸无点墨的三小姐段如瑕吗?

耶律极抿唇轻笑,“段小姐所言似乎有些道理,只可惜,我还不把我那个二弟放在眼里”

耶律飒,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小人物罢了!

段如瑕勾起唇角,不露喜怒,“耶律世子当真这么想?你在西凉为质十余载,这十年可以改变很多,南楚皇帝身子不硬朗了,这个信息几年前就传遍了,耶律世子没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纵然南楚朝廷如何拥护你,虎符如今在耶律飒的手里,你离开西凉后,便没有任何与之抗衡的力量,你,必败无疑!”

耶律极眯了眯眸,声音清冷,“那依段小姐的意思就是,我如果和段小姐合作,就有和他抗衡的力量了?”

段如瑕点了点头,耶律极笑容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没有那么沉稳,反倒有些狠辣,“段小姐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了,据我所知,段小姐除了段府什么也没有,而段将军手里早就没有了虎符,现在不过空有一个将军名声,早已不领军打仗了,那空有这乌烟瘴气的将军府,段小姐如何帮我!”

在耶律极看来,段如瑕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女子罢了,后宅争斗,也许耶律极不行,段如瑕可以;但上战场打仗,段如瑕那些闺房诡计简直贻笑大方,今日竟然敢口出狂言要和他合作,估计也只是空手套白狼罢了。

“耶律世子,人,要看得远一点”段如瑕一字一顿,笑容孤傲,“那请问耶律世子,一个西凉的兵力可够你与耶律飒抗衡?”

耶律极愣住了,面前女子一身黑衣,清冷的面孔盯着他,嘴角是一抹冷傲的笑容,风撩起她散落肩头的长发,平添几分妖艳。

“段小姐野心可不小”耶律极心中有一丝动容,可依旧笑容淡淡,“西凉皇室,以后会是肖钰擎的,听段小姐的意思,是想嫁入东宫,然后凭你那点手段逼宫?”

“自然不是!我段如瑕夺得这天下,不靠美貌,不靠家室,不靠靠山,靠我自己!”

段如瑕桀骜不驯的昂起头,眉目中自信满满,耶律极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现在段如瑕在耶律极心里就是个疯子,把夺得天下说的那么简单,这么多年,多少男子为了天下弑兄弑弟,背叛伦理,攀龙附凤才能赢得君临天下,而段如瑕仅说靠她自己,真是疯了,只不过……

耶律极狡黠一笑,疯的让他痴迷,因为他也是个疯子……

“段小姐说的似乎有点意思”耶律极第一次肯定了段如瑕的话,让段如瑕不免有些兴奋,“那耶律世子的意思就是,肯与我合作了?”

“可以考虑”耶律极依然没有一口咬死,他担心的不过就是段如瑕空有其表,只会口吐狂言,不过他倒也是希望能将段如瑕收入麾下,就算只有小聪明,不能用来夺嫡,用来暖.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段如瑕目光骤冷,勾起唇角,“这么说耶律世子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耶律极沉默,不置可否。

段如瑕轻笑一声,“耶律世子既然不信我就算了,只不过反正耶律世子活着的时间也不长了,我劝耶律世子,赶紧买口楠木棺材,至少不要死无葬身之地”

耶律极不放在心上,倒有些无奈开口,“你这是在吓我还是在咒我……”

“我不过陈述事实”段如瑕目光有些鬼魅,“相信吗耶律极,在耶律飒来南楚接你的第二天你就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肠穿肚烂,眼睛被挖,手脚皆被砍断,耳朵少了一只。

耶律极只觉得脖子一冷,看着段如瑕鬼魅的神情,第一次感觉到浑身不自在,甚至心中能闪过死的那副样子,而且极为真实……

“你……”

“耶律世子”段如瑕打断他,“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错过了,我刚才说的就会应验,不要看不起我,虽然我知道你不像表面那么没用,可是人都有大意的时候,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语毕,转身欲离。

“慢着!”

听见身后传来耶律极的叫喊,段如瑕笑了笑,转身道,“世子爷想通了?”

耶律极严肃道,“既然段小姐这么有自信,我为何不赌一把?”

段如瑕点了点头,提步准备离开,却又被他喊停了步伐

“耶律世子还有事?”

“我只想问”耶律极目光深邃的盯着段如瑕的后背,想要把她望穿,声音随风飘入段如瑕耳中

“你究竟是谁?”

段如瑕转身给了耶律极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声音也有些诡异,“当然是段府的三小姐……段如瑕”只不过在阴间走了一遭而已……

耶律极愣怔,直到段如瑕消失还没反应过来。

一个身影腾空飞至,见他出神,低头半跪在地,“飞影参见少主”

耶律极回神,目光冷凝,“这几日你留着段府,盯紧段如瑕!”

“是!”

100湖心遇险

眨眼已经十月份了,段清玄的病情好了很多,要多亏清帘的帮忙,段清玄护明儿护的死死的,甚至拿性命相逼,段如瑕没办法,只好让清帘多多留意,准备等到段清玄完全好了以后,再找个机会除了明儿。

这几天艳阳高照,是个好时候,倒不用为几日以后的秦淮家宴多费心思。水氏拿回了掌家的权利,却没有那么活跃了,面对府里越来越多的姬妾,她也不闻不问,这份感情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段如瑕刚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回来,就见清荷一脸冷峻的站在门口,段如瑕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让团子放下秦淮宴要穿的衣装,遣了她出去。

“出了什么事?”段如瑕关上房门,坐在案边,轻声问道。

清荷柳眉紧皱,颇有些不安,“小姐,赵太医死了”

段如瑕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反而极为淡定的倒了杯茶,声音清冷,“是吗?死了就死了吧……”

“可小姐,赵太医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清荷焦急上前一步,却见段如瑕扯出一抹冷笑

“我早就没有想过要利用赵太医打击月妃,宫里那么多眼线,赵太医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死,我不过就是想从他嘴里知道是谁要害我罢了”

清荷明白,点了点头,段如瑕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清荷,开口道,“你主子有一阵子没来给我送银子了,是想独吞还是想怎样?”

清荷讪笑了几声,“怎么可能呢?主子这阵子有些事……”

“清荷”段如瑕支起下巴,“你主子叫什么名字”

“自然是百……”清荷说到一半,猛的捂住了嘴,悄然观察着段如瑕的脸色,见她没有察觉,继续道,“自然是夙家公子,清荷是下人,是不可直呼主子名讳的”

段如瑕眯了眯眼眸,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下去吧”

屋门被关上,段如瑕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指尖在桌子上划了几圈,一个容字,一个夙字。

转眼到了秦淮家宴的那一天,这一天所有段府的人都要到秦淮河上泛舟,在江心用晚膳。

一早上就起来忙活,段府离秦淮河还是有点距离的,想着半个时辰后就该出门了,段如瑕让绿抚替自己画了一个桃花妆,明眸皓齿,艳丽动人。

绿抚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却笑的灿烂,夸奖道,“小姐天生丽质,这桃花妆点上真是美艳”

段如瑕盯着铜镜内的佳人,莞尔一笑,将匣内金簪顺手拿了一只递给绿抚,“嘴巴挺甜,赏你的”

说罢松手,金簪落地,绿抚脸色有些僵硬,俯身拿起金簪,低头谢恩,“多谢小姐赏赐,绿抚退下了”

段如瑕感觉到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总觉得熟悉,心中思虑,却也不由暗叹,似乎一切都变了。

半个时辰后,段如瑕梳好妆,命人拿来家宴要穿的服饰,团子捧着长裙进屋,与几个丫鬟一起帮她穿戴。

“呀,这个衣裳……”

一个小丫头惊呼出生,提起裙摆,上面赫然一个道子,刮花了美丽的螺纹。

段如瑕皱眉,拎起裙摆左右看看,问曰,“这次的服饰是谁准备的?”

“是宋姨娘,大夫人特地吩咐的!”团子迅速回答,生怕别人抢在了她的前面。

段如瑕皱眉看了一眼团子,笑容不冷不热,“最近是不是没睡好?乌眼圈这么重?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团子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汗都留下来了,“奴……奴婢挺好的,奴婢什么事情也没有,小姐,这衣裳破了,奴婢再去帮您寻一个”

说罢,落荒而逃。

段如瑕低眸深思,遣散其他侍女,自己坐在铜镜前。

清荷从外面走来,道,“小姐,老夫人和老爷,还有一些姨娘已经上轿离开了,说让三小姐一会儿自己去”

“无碍”段如瑕答道,“衣裳如何了?”

“似乎是故意划伤的”清荷答道,“小姐,看来宋姨娘有些问题”

“何以见得?”

清荷愣了一愣,“小姐……这不是……”

“罢了”段如瑕摆了摆手,扶住前额,“你先下去吧,衣裳快些准备,府里是不是只剩我一个人了?”

“是的,其余都已经走了”

段如瑕应了一声,清荷才转身离开,一个黑影从屋外闪过,嘴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中午,团子才找到合适的衣裳,秦淮家宴的规矩,一定要穿红色罗衫,且要勾勒螺纹,衣服难找得很,段如瑕穿上后,快速乘上轿子朝秦淮河赶去。

夜色深了,段如瑕才来到秦淮河边,却没发现段府的船,细看才发现,段府的游船已经到了江中央,段如瑕皱眉,似乎要重新搭船去那儿了。

“小姐可是段府三小姐段如瑕?”

正思索着,一个白发老翁划船来到段如瑕身边,段如瑕打量了他一阵,笑容温婉,“正是,不知老伯可有事否?”

“有啊”老翁摸了摸胡子,“段府老爷让我在这里等着三小姐,让我送三小姐上游船”

段如瑕浅笑道,“既然如此,麻烦老伯了”

说罢,提起裙摆迈上了船,白发老翁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转瞬间却又无比温和的让段如瑕坐下。

清荷提步也想上船,却被老翁叫住,“诶,姑娘,段老爷只吩咐我要送三小姐去游船,没让我送她的丫鬟!”

“这是什么道理?”清荷气急,“我家小姐如果遇到什么不测,可如何是好,游船上的小姐们也带丫鬟上船啊”

“那我管不着”老翁铁了心不载清荷一行人,“反正我只载三小姐,时间不早了,如果再不出发,要误了家宴的时间,小丫头你可担当得了责任?”

“你!”清荷刚想上前同他理论,团子拽住了她的衣角,“算了清荷,你看小姐也不反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这个老伯也不像是坏人”

清荷皱眉,看了一眼段如瑕,见段如瑕点头应允,才很不甘心的下了船,嚷道,“你可要照顾好我们小姐,出了什么事你也担当不起!”

白发老翁不理会清荷,带起草帽划起桨,向游船驶去。

段如瑕盯着那白发老翁的身影看了许久,笑容浮上嘴角,轻声开口,“老伯在这里摆渡了多久了?”

“啊?哦,不久不久,刚刚半月而已”湖上风大,白发老翁好像没听见,却又笑了笑,大声说道。

“可我见您技术似乎不好”段如瑕说着,船又偏离了方向,段如瑕眸色更深了,身体也紧绷起来。

白发老翁笑容不减,继续道,“老朽摆渡时间不久,要不是因为家中孙子还要上私塾,老朽早就在家里享福了!”

“是吗?”段如瑕挑了挑眉,声音有些压抑,“可是您的衣裳下面穿着的似乎是夜行衣……”

白发老翁笑容不再,依旧划桨,段如瑕继续道,“通常段府的家宴,所有下人侍女的名字都一定上过花名册,有过画像,像我今日晚到的现象以往肯定还会有,自然有准备好的下人,可是老伯的面貌,为何我从未见过?”

“兴许是三小姐记性不好”白发老翁笑曰。

段如瑕抿嘴一笑,“那就算是这样,老伯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这船上明明只有你我二人却陷下这么深……”

说着段如瑕敲了敲座位,发出咚咚的声响,“这座位底下似乎是空心的,可又为何……打了一个洞?”

面对段如瑕的追问,白发老翁终于不说话了,眼中寒色一片,段如瑕扬起一抹冷漠的笑容,“那就容我猜猜,这空的位置下面一定藏了人,为何开洞是为了方便呼吸……”

说完,段如瑕迅速起身来到船尾,船停在离湖心不远处的地方,白发老翁放下手中的桨,笑着转身,“三小姐,你还是太聪明了……”

座位上的木板被掀开,一个个黑衣人跳出,拿着剑盯着段如瑕,白发老翁揭下**,扭了扭脖子,笑得一脸恶毒,“本想等到了游船上再解决了三小姐,没想到三小姐这么聪明,竟然半路发现了端倪”

段如瑕沉默不言,盯着他腰间的玉佩,喃喃道,“月妃的人?”

黑衣人挑眉,“反正三小姐也要死了,我让三小姐做个明白鬼,我们都是月妃娘娘的暗卫,只是要我们杀你的不是月妃娘娘……”

“那是谁?”段如瑕后退了一步,问道。

“她说她叫鬼小姐……”黑衣人笑着答道,“好了,现在,三小姐可以死了……”

说罢,一群人运功上前,段如瑕眯了眯眸,没有片刻犹豫,转身跳入江中,黑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段如瑕会这样,也一同跳入。

岸边的清荷见这一幕,心惊肉跳,也顾不得什么,立刻运功飞到船上,刚准备跳出湖中,湖面被染成红色,清荷当即愣住,心中冷然,跌坐在地上。

一个黑衣人从水里跳起,飞到船上,见到失魂落魄的清荷,一剑刺了上去,清荷早有防备,三拳两脚擒住那人,声音鬼魅,“说!你们到底是谁!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当即咬舌自尽,清荷松开他,就要往湖里跳,谁知道又上来一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被那人抱在怀里,飞离了秦淮河。

101段襄入狱

团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后退几步,拉住了绿抚的衣袖,“这……这是你干的?是你……”

“不,不是我”绿抚笑得鬼魅,附在团子耳边,“是你……是你割坏了小姐的衣裳,也是你找来了这些人……”

“你!你竟然……”团子跌坐在地,说不出完整的话,绿抚低下头,盯着团子,笑曰,“团子,你仔细想想,就算你不承认这是你做的,那件事只要一被揭发,你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死的有点骨气……”

团子紧咬下唇,唇瓣渗出鲜血,“好,我可以替你顶罪,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绿抚嗤笑一声,“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要么做,要么不做,反正都是死,看你选哪个”

“你不要以为我很蠢!”团子爬起身,愤怒的盯着绿抚,“反正两头都是死,我也不在乎是怎么死,但是你为了杀段如瑕废了那么多心思,如果我揭发你,你就前功尽弃!”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挺有骨气的”绿抚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好吧,说,要什么?”

团子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低声道,“那样东西,去通知我父母,埋到地里,这段时间不要再拿出来贩卖,以免遭受杀身之祸,还有,我在牢里的日子,希望你能偷偷给我送来一些,我怕……”团子咬了咬牙,“我怕我会支撑不住”

“好吧”绿抚拍了拍袖子,点了点头。

团子叹了口气,立即转身找到一艘小船,语气焦急,“这位大哥,我家小姐出事了,麻烦你领我到那艘船那里可以吗?”

船夫打量了她几眼,确定她是贵人家的丫鬟,才缓慢点了点头,团子欣喜,“多谢大哥”

绿抚快步跟上,二人一同上了船,段府的大船此刻热闹极了,无人注意到那艘小船上刚发生的事情,绿抚停在小船上等待,而团子则去了大船禀告。

绿抚见船远了,目光深邃了起来,叩了船头几下,不久后,一个烟衣人冒出头来,“鬼小姐,一切顺利”

“我不要听这些”绿抚烟了眼眸,“段如瑕死了没?”

烟衣人左右看看,提着一个头示意给绿抚看,绿抚凝神看了几眼,扬起一抹冷笑,“把尸体和人头带上来,你们快走,对了,除了这个倒霉鬼,可有兄弟死伤?”

“没有了”烟衣人摇了摇头,“老五劫持了那个丫鬟,会在野外把她解决掉,只要让段府出人寻找,就能找到尸体”

“怎么不在这里直接解决?”绿抚皱了皱眉,一起有些不满,烟衣人答道,“那女人武功不低,如果打起来会引起段家注意,怕到时得不偿失,我就让老五带她走了”

绿抚领会,点了点头,让烟衣人把段如瑕的尸体和头扔上了船,几经确认后,放声痛哭,“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正哭着,拿出刀子插上自己的臂弯,叫道,“快来人啊,刺客还没走!”

说罢,将之前死的那位刺客拖到船尾,拔出银簪刺入胸口。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段府的人已经赶到了船边,段林修盯着段如瑕的尸体,皱了皱眉,转过身不忍直视,老夫人尖叫一声,倒在了岳嬷嬷的怀里,水氏低头抹泪,只有段襄笑了出来,低声呢喃,“死的好!”

段萱白了唇瓣,皱着眉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绿抚,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突然,团子从一边冲了出来,疯了一样的往河里冲,几个侍卫眼疾手快,拉住了团子。

“你跑什么?莫不是三姐的死和你有关系!”段九泱大叫一声,心中幸灾乐祸,表面上却无比悲痛。

绿抚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团子,“团子……你怎么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姐待我们这么好!”

“我呸!她早该死了!”团子昧着良心朝段如瑕的尸体吐了口口水,“装扮着柔弱陷害四小姐,这次家宴还准备害七小姐,我是实在受不了,才找人杀她的!她罪有应得!”

段襄看团子替她说话,立即低头落泪,“没想到……还有人替我说话……”

“四小姐,这一切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的清清楚楚”团子盯着段襄,心中砰砰直跳,虽觉得对不起段如瑕,可依旧一副深恶痛疾的模样,“三小姐为了掌权,几次三番想要除掉四小姐,我曾经劝过三小姐,可是三小姐她……她不听,所以我只好……”

“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还有段襄,一同带走!”老夫人正气凌然,突然将矛头指向段襄,段襄错愕,不明所以。

“团子,我把你给如瑕,可不是为了让你背着她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夫人掷着拐杖,指着团子。

团子跪倒在地,“老夫人,奴婢所言无错,这一切都是段如瑕害四小姐,奴婢这是替府里小姐们打抱不平!还有七小姐,若我没有我找人杀了段如瑕,今天晚上死的,就会是七小姐!”

“够了!”一直沉默着的段萱突然开口了,“三姐平时如何,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这丫鬟怕是吃了好处!好大的胆子!”

段襄嗤笑一声,“你替段如瑕说话,不会是因为你和段如瑕是一伙的吧,毕竟段如瑕可从未害过你”

“四姐,以往你所做的所有错事都已经明了了,不过是因为你妒忌三姐,如果这丫鬟说的是真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反驳!三姐是很聪明,可再聪明的局都有漏洞,你若是真的没做,我不相信四姐你愿意吃那么多苦头!”

段襄白了脸,接不上话,以她的个性,如果真不是她干的,她会否认到底,这是每个人的天性,而且她当时还主动承认过,这样一来,团子所言,牛头不对马嘴。

“你还有话要说吗?”段萱犀利的眼神扫向团子,团子陡然一个激灵,“奴婢承认,奴婢不过是因为几天前被三小姐骂了一顿才起了歹念,奴婢有错,奴婢该死!”

“请刺客可是需要很多银子的”段萱继续道,“你一个卖身的丫鬟,哪来那么多银子请刺客?”

“奴婢……”团子语塞,绿抚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段萱,似乎也是个麻烦的角色。

“祖母,爹爹,她在撒谎!”段萱冷静的看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出口辱骂三姐,帮助四姐说话,她一个丫鬟没有那么多银子请来刺客,既然如此,她的所作所为漏洞百出!”

段林修阴冷的眼神刺向段襄,段襄立即跪下,揪着一颗心,“爹爹,祖母,襄儿承认当初所作所为是因为妒忌,也承认因为这个丫鬟刚才做的假证词而抱有侥幸,希望能借此重新得到祖母和爹爹的关爱,还能烟了三姐名声,可是我没有派人害三姐,这阵子被祖母关了禁闭,姨娘手头又没有银两,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件事真的与我没关系!”

“四小姐,此事已经如此,就不要再撒谎了”绿抚幽幽开口,段襄心机,扭头呵斥,“你这个臭丫头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你继续说!”老夫人打断,瞪了一眼段襄,段襄缩了缩脖子,右眼皮直跳。

绿抚爬到老夫人脚边,磕了三个响头,“老夫人,三小姐待奴婢不薄,此事奴婢敢肯定,就是四小姐指使团子做的!”

“你且说说看”老夫人点了点头。

“团子恨不恨三小姐,奴婢不知道,可四小姐存了害三小姐的心,这点我就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四小姐撒了谎,她说手里没有银两,可是奴婢几日前出府的时候,眼睁睁看到了四小姐的丫鬟小珠将四小姐的首饰拿到当铺当了,奴婢心中疑惑,就半夜潜入四小姐楼中,偷偷听见了四小姐和小珠的谈话,四小姐命令小珠去找杀手,联合团子,在今日杀了三小姐!”

团子哭出了声,边磕头边指着段襄道,“老夫人,老爷,这一切的确是四小姐找我做的,三小姐来的晚了也是因为我偷偷割坏了三小姐的衣服,拖延了时间,刺客藏在船上,只要到了时间,三小姐……三小姐就……”

段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哀嚎一声哭了出来,“祖母,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三姐残废,让她吃点苦头,可是我……我没让人杀她呀!”

“你还敢狡辩!”段林修怒喝道,“把段襄送去衙门,听候发落!”

“爹爹!”段襄上前抱住段林修的腿,“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不要杀我,我好歹是您的女儿啊!”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段林修一巴掌打上段襄的脸,心中怒极,段如瑕死了,外一穆氏迁怒将军府,这一家子就要完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蠢女人的私心!

“老爷!”王姨娘刚刚登船,就听见了这一切,立即上去跪倒,“求您不要杀襄儿,妾身愿意顶罪,你杀了我吧,千万别对襄儿动手,妾身求您了!”

王姨娘额头磕出了血,却依然没能挽回段林修的命令,反倒老夫人怒不可遏,“都是你平时的作风教坏了襄儿,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把王姨娘和段襄一起带走,去请大理寺的人来,今日的这一切,我非要替如瑕找回公道来!”

102引蛇出洞

段襄被段府侍卫擒住,押送到了官府,因为时间尚晚,没有当夜升堂,次日清晨,段府人早早来到大理寺。

顾申穿着官服,一怕惊堂木,“升堂,带本案嫌犯上堂!”

一群衙役带着披头散发的段襄来到堂前,衙役们也不客气,一脚踢上段襄小腿处,段襄吃痛,跪在了地上,声音细如蚊蝇,“参见顾大人”

“可是段将军府庶女段襄?”顾申开口问道,段襄抿了抿嘴,顺从的点了点头。

“好!那本官问你,可是你买凶杀害了段府三小姐段如瑕!”顾申大声喝道,他昨夜目睹段如瑕死状,可谓心痛不已,那样聪慧的女子,竟然毁于一旦。

“顾大人,我承认,我当了首饰拿了银子,让小珠去请杀手,可是,我没有让小珠去找团子,而且……而且我的本意也只是吓吓三姐,我……我也没有想到三姐她……她会……”段襄结结巴巴反驳,眼睛肿了一圈。

顾申皱了皱眉,“领团子和小珠上堂!”

一个衙役来到顾申旁边,俯下身,呈上一个罪状,顾申细看了几遍,下面的名字是小珠,顾申疑惑,“何时签下的罪状?”

“回大人,是在昨晚”衙役回答,“半夜里那姑娘说肯招了,就签下了这份罪状,然后就……就自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嫌犯自杀了!”顾申拍案怒喝,衙役深知有罪,立即跪下,眼望着地面,不敢说话。

衙役领着团子来到堂上,团子刚跪下,就留下眼泪,诉说到,“大人,奴婢深知奴婢罪孽深重,求大人赐奴婢一死!”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且听你说一遍”顾申让衙役起开,盯着团子,团子垂眸,娓娓道来。

“几日前,奴婢因为三小姐进宫没带上奴婢,就多言了,被三小姐呵斥之后,奴婢很不甘心,觉得不受三小姐重视,在和小珠一同打扫时啰嗦了几句,小珠就问奴婢,愿不愿意效忠四小姐,奴婢当时心里矛盾,没有回答小珠,就离开了,以后的日子里,小珠有的没的就给我送几个首饰,久而久之,我觉得,也许跟在四小姐身边也不错,小珠就说,想跟着四小姐,就要帮四小姐一件事,在那个时候,小珠提起了昨日的计划……”

团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小珠说,四小姐想除掉三小姐,她已经找好了杀手,只要我配合,三小姐一死,我一定会进四小姐的院子,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小珠让我拖延三小姐的上轿时间,来和段府其他人的上轿时间错开,这样更容易下手,我就想到在三小姐的衣服上动手脚,一日我借口打扫,拿到了三小姐的衣服,并把衣服划开,让三小姐晚到,就要另乘小舟去游船那里,船夫也是杀手,不会允许别人上船,船上事先载好杀手,等到了时间,三小姐自然就死了……”

顾申冷笑了几声,“好算计啊,四小姐头脑真是聪慧”

段襄急忙摆手,“顾大人,这不是我的计划,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只是让小珠找杀手,我没有让小珠策划这一切然后杀了三姐啊!”

“还敢狡辩!你的丫鬟把罪状写的清清楚楚,包括这一连串的计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顾申让衙役把罪状给段襄看,段襄愣在原地,半晌后疯狂尖叫了起来

“小珠为什么要撒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没有策划这一切!我只是让她找人吓段如瑕罢了!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围观百姓互相聊天,感慨颇深。

“看看这段府四小姐嘴真是厉害”

“就是就是,这么明显的罪证都摆到眼前了,她还不承认”

“三小姐死得真冤啊”

段襄愤怒转身,指着那一干百姓大叫,“你们都给我闭嘴,一群贱民敢笑话我!我说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你们谁还敢说!看我爹爹不砍了你们的脑袋!”

“竟然敢咆哮公堂!来人!这一切都已经明了,按照西凉戒律,杀人者偿命,三天后,二人推赴菜市口砍头!”

顾申拍案而起,命令衙役拖住段襄和团子离开,团子一脸平静,而段襄像疯了一样的喊着这一切都不是她干的,段林修老脸憋的通红,朝顾申拱手道

“多谢顾大人明察秋毫,替我三女儿讨回了公道”

顾申叹了口气,“顾大人,您的四女如此顽劣,真是……哎……”

段林修摇了摇头,“若是我多管教兴许如瑕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我先告辞了,去置办棺材寿衣……”

“段将军慢走”

围观百姓也都散去,无一不在叹惋段如瑕的遭遇,唾弃段襄的狠毒,一群百姓的最后,一个身穿烟色长袍,戴着帽子,男女不分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转身离去。

市集里人多,她的装束很是惹眼,两个正在挑东西的混混对视了一眼,提唇跟上,那人开始走的不快,到后面突然加快脚步,七拐八拐进了小巷,二人转进去之后,已经没了那抹身影。

段如瑕快速打开后门,钻了进去,直到确认没有别人,才摘下了帽子,走进面前的红色宅子。

屋内案边坐着一个男子,一身红袍极为惹眼,见她进来,缓缓道,“怎么又出去了?”

“今日审的是我的案子,我自然要去看看”段如瑕噙着笑坐下,倒了杯茶。

“可知道是谁了?”容七看着段如瑕道。

段如瑕放下茶杯,眸光深邃,“是谁自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也知道了,就差该如何揭穿……”

“公子”突然,传来叩门声,一个小厮压低声音道,“风公子有事与您商量,您是见还是不见?”

容七瞥了一眼段如瑕,段如瑕转过身,带上烟色帽子,容七懒散的放下手中的书卷,上前开门,“领我去见”

那小厮抬头往屋内瞧,只见一个烟色背影,容七笑得有些阴冷,那小厮才猛的收回视线,乖乖领他走了。

段如瑕见门外没了动静,迅速起身来到案前翻了起来,这栋宅子夙瑾钰的,而她已经开始怀疑夙瑾钰和容七世子之间存在的某种关联。

正想着,桌下卡擦一声,段如瑕被吓了一跳,轻轻拿起暗格内的东西,段如瑕笑了笑,把东西放回,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坐下喝茶。

不久之后,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夙瑾钰,而是容七世子,段如瑕眼睛眯了眯,不由退后几步,完颜醉出声制止

“段小姐不必担心,此事也有我的参与,瑾钰与风公子有要事相商,我来与姑娘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段如瑕笑着坐下,手撑着下巴盯着完颜醉,“百里世子,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完颜醉眼皮跳了跳,笑容却依旧不减,“自然眼熟,那一日宫宴,我二人擦肩而过不是吗?”

段如瑕点了点头,拍了拍袖上的灰尘,“百里世子记性真好,对了,百里雪欠我的五百两银子,百里世子何时还呢?”

完颜醉不知道有这件事,笑得讪讪,“等此事一过,必定还”

“那就好”段如瑕低下头喝茶,眸间却闪过一丝阴冷,那比银子夙瑾钰帮她要了回来,百里无涯又怎么会不知道,眼前的这一位是别人装的,这就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想,只不过,面前这位究竟是谁,百里无涯为什么要假扮夙瑾钰同她往来……

完颜醉自认为自己装的很好,笑容灿烂道,“不知段小姐以后有何打算?”

段如瑕不想理会他,装作没听见,完颜醉讨了个没趣,心中憋闷,突然敲门声响起,之前的小厮端着茶走进屋内,将茶杯放在桌上,“这是公子让我给二位的茶”

段如瑕和完颜醉静静坐着,没有一人上前端起,那小厮有些着急,端起茶杯递到完颜醉跟前,“百里世子,不如尝一口解解渴吧”

完颜醉推开他的手,“端下去吧,本世子现在不渴”

“那这位姑娘……”那小厮刚见到段如瑕的模样,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茶杯被打翻,地上出现了一个洞。

段如瑕眼睛锐利,迅速起身,那小厮一看行迹败露,上前就一匕首刺向完颜醉,完颜醉起身,不慌不忙同那人交手,段如瑕退到一边看着,明明完颜醉可以直接杀了那人,可二人偏偏要纠缠一番,段如瑕不禁有些不耐烦。

终于那人被打倒在地,盯着段如瑕半晌,突然冲了上去,完颜醉一惊,刚想上前就见那人哀嚎一声倒地不起,段如瑕上前将那人制住,随手卸了那人下巴。

完颜醉咂咂嘴,“看不出来段小姐还会武功”

段如瑕冷漠起身,“百里世子,此人应该是宫里的人”

“段小姐怎么看出来的?”完颜醉与那人交手时就发现那人是个太监,可是段如瑕……

“他这个年纪不长喉结,而且说话又故意压低音量,应该是个太监”段如瑕道。

“既然是宫里的人应该与我没什么关系,但见他又想杀我,怕是……”段如瑕低下身子直视那人双眼,“怕是与鬼小姐和月妃有几分联系……”

看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段如瑕盈盈一笑,心中有了计策。

103果真是你

“百里世子”段如瑕顺手敲晕那个小厮,转身看向完颜醉,“百里世子手底下可有人会催眠术?”

完颜醉挑了挑眉,“你想催眠他?”

“无论是月妃还是鬼小姐,都不是好骗的人物,你就算找个人易容,只要月妃多一分心思,拆穿了就麻烦了,再说,他是个太监,你总不能真找个人阉了,催眠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段如瑕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完颜醉心中暗叹她的谨慎,转身出门找人,段如瑕到案边坐下,心中暗自揣摩刚才所想的计划有几成胜算。

半晌后,一个紫衣女子换换走来,长发飘飘,面如傅粉,倒是个美艳动人的佳人,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段如瑕从未打过照面的男子,男子一身月牙白衫,笑容温润,乌色长发随风浮动,翩若仙人,只不过根据座下的轮椅,不难看出他的腿废了。

段如瑕起身,颔首婉转道,“臣女段如瑕,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男子一脸柔和的笑容看不出半分瑕疵,出声回答,“在下是百里世子的朋友,姓凤,名常青,无字,请多指教”

段如瑕点点头,却见那位紫衣女子一脸冷漠,双手环胸盯着她,笑容不屑,段如瑕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敌意,袖下的手握了握。

凤常青见北郡只字不说,微动手指抽了抽她的衣袖,北郡瞥见凤常青有些骇人的目光,才扭捏开口,“姓君,名北郡”

段如瑕笑着点了点头,“二位哪一位会催眠?”

“我只会一些皮毛,北郡姑娘比较擅长”凤常青答道,推了推北郡,北郡很不乐意的走上前,她比段如瑕要大,也比她高一点,居高临下盯着段如瑕看了一会儿。

“哼,这么普通,还只是个庶女,真不知道世子爷看上你哪一点!”段如瑕眼皮跳了跳,看来是找茬的。

段如瑕后退几步,抬眸道,“姑娘既然是来帮忙的,何必说那么多,一会儿耽误了世子爷的吩咐,姑娘怕是担不起”

北郡气歪了鼻子,触碰到凤常青的目光后,才住了嘴,乖乖来到那小厮眼前,那小厮还睡着,北郡心中憋闷,上去就是一脚,正踹在肚子上,那小厮吃痛,缓缓睁开双眸。

在看到北郡的那一刻,小厮的脸色变了,慌慌忙忙想往后退,北郡更是气愤,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扇了两个巴掌

“大胆刺客,竟然敢刺杀我家世子爷,我真想杀了你!”

北郡眼底的杀意四溢,不禁让段如瑕皱眉,怕她一时激动杀了小厮,不过北郡到底是清醒的,那小厮和她对视过一阵子后,眼神迷离,似乎有了成效。

北郡看了一眼段如瑕,问道,“既然是你要命令他做什么,就你来说吧”

段如瑕点头上前,看了一眼北郡和凤常青,北郡撇了撇嘴,推着凤常青出了门。

直到屋内安静,段如瑕来到那小厮跟前,目光炯炯,“夙瑾钰府内,这几日百里无涯一直都在,还有一个神秘的烟衣女子,今早我送茶进来,本来想毒死百里无涯,结果暴露,断了一只胳膊逃到一个树林里,昏了一会儿后醒来,就立即赶了回来,我还发现,那个神秘女子和段如瑕很像,不过好在,我把她给杀了,这个玉佩是我从她身上夺来的,她说在幽檀苑内藏有杀她凶手的秘密……”

那小厮翕动着嘴唇,重复她说过的话,目光渐渐明朗,段如瑕把腰间的凤形玉佩放在他胸口处,然后一手下去把他劈晕,拿起一边的刀,断了他一只手。

容七正好在此时进来,看着她面无表情昨晚这一切,心中动荡,“段小姐还真有魄力”

段如瑕起身,扔下刀子,“一切准备就绪,你找个人,把他丢到附近的竹林子里,再把他弄醒,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容七挑了挑眉,“听段小姐的意思,似乎在命令我”

段如瑕轻笑一声,“是又如何?我付了钱的”

容七笑的无奈,只好找人来处理这一切,段如瑕绕小路回了她的住处,计算着时间,明晚,他们就可以动手了。

乾坤宫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责怪本宫暗卫的手段吗!”月妃扫落桌前的餐点,冲下首女子大声喝道。

绿抚揉了揉太阳穴,不屑扬唇,“不然呢?你我合作,我帮你算计皇后,你帮我杀段如瑕,结果呢?”

“哼,就凭这么个破牌子?”月妃将凤形玉佩扔到桌子上,气得直哼哼,绿抚烟了眼眸,低声骂道

“真是无知,那块玉佩可是扔到火里,七天七夜都完好无损的玉,穆氏亲自送给段如瑕的,会有那么容易伪造?”

月妃咬牙,“若是她把玉佩给了别人呢?”

绿抚扶额,有些咬牙切齿开口道,“我清楚的记得她在去参加段府家宴的时候把这块玉佩挂在了腰间,当时我没有注意,再潜到衙门里看段如瑕尸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段如瑕绝对没有死!”

“那我的暗卫杀的又是谁!”月妃起身,浑身哆嗦。

绿抚抿唇开口,“怕是被段如瑕算计了,怕是当初她跳水后找了替身……”

“说这些已经无用了”月妃出言打断,“既然小桂子已经杀了段如瑕,我们要担心的也只是她口中所谓的证据!”

绿抚垂眸,“幽檀苑被段林修封锁了,最近看管比较严,怕是进不去,明日晚我去探探”

“若有证据,必定要销毁!”月妃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牵扯到本宫,那么……你也别想金蝉脱壳!”

绿抚笑着起身,行礼曰,“我有分寸,月妃娘娘您放心,谁做替死鬼都可以,就算是皇后……也可以……”

月妃提起唇角,“你在段如瑕身边这么久,她都没发现你有不对劲的地方,你的手段算是高明”

说罢,月妃顿了一顿,“只是……你是她从秦府带出来的丫鬟,她估计也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背叛她……”

绿抚低下头,眸色复杂,“万事皆有可能……”

次日晚

幽檀苑正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绿抚绕道侧面小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脚尖点地,跳入幽檀苑,见门口侍卫没有察觉,绿抚迅速闪身走入内阁。

正是深夜,阴风阵阵,诡谲不已。

绿抚来到段如瑕的屋内,左翻右捣,却是什么也找不出来,正是怀疑的时候,门被推开,顾申大步走了进来

“绿抚姑娘安好,不知这样深夜,绿抚姑娘到此,有什么要翻啊?”

绿抚笑得有些尴尬,“太怀念小姐,奴婢……奴婢就来睹物思人了……”

“哦?那绿抚姑娘真是忙啊,既要忙着布局,也要忙着杀人,还要忙着替死去的人伤心,绿抚姑娘,本官佩服”

顾申笑容冷漠,招来一群侍卫,“给我带回大理寺!”

“大人!奴婢不过是来睹物思人,不知犯了什么罪!”绿抚起身,心中大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可依旧不承认半点。

顾申摇了摇头,“绿抚姑娘,有一句话叫百密一疏,纵然你确认小珠已经死了,可是……一切都是本官自导自演,就为了找出真凶!”

绿抚脸色煞白,“这么说的话……小珠她……”

“这一切恐怕要明日告诉绿抚姑娘了,来人啊,带回去!”顾申转身离开,绿抚打不过这么多人,只好乖乖跟顾申回了大理寺。

绿抚窝在墙角,她的牢房偏僻,除了她也无人,绿抚咬着下唇,不时往门外看,希望月妃派个人救她。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那里传来动静,绿抚抬头一看,一个身影落在她跟前,笑容灿烂,“绿抚,好久不见”

段如瑕直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尘,“绿抚,你还是不够自信,如果你今晚不去幽檀苑,我还要多费些心思引你上钩”

绿抚咬了咬下唇,一字一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虽说她想过替身,可是那群侍卫没那么蠢,更何况她要在水底憋那么久,怎么想都不可能。

段如瑕冷冷笑道,“绿抚难道没听说过偷梁换柱?当然了,换的不是我,而是……那群侍卫……”

“说来也是你倒霉”段如瑕朱唇轻吐出几个字,“偏偏被别人听到了计划,我早就有准备,染红湖面的血是那群侍卫的,后上岸与你谈话的其实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那具尸首早就准备好了,至于那个死了的倒霉鬼,就要怪清荷手快了……”

绿抚深吸了几口气,不甘道,“你别得意,会有人救我的!”

“你说月妃?”段如瑕挑了挑眉,“她躲你还来不及呢,我估计等你定罪以后,就有哪个嫔妃替她顶罪了,你在她那里,不过是个废子”

绿抚听候,凄艾一笑,“我那样谋算,终究没算过你,果然,我难逃一死”

“不”段如瑕眯了眯眸“其实你早就该死了,在秦府一事里,你就该死了……”

绿抚眸色突变,诧异的盯着段如瑕,四周围很安静,二人笑容各异,场面僵持。

104事实真相

绿抚嗤笑一声,低下头掩住目光中的冷漠,“小姐这是后悔当初救了我吗?”

“不”段如瑕否认,“我从不后悔救绿抚,但我救的是绿抚,而不是你,秦姗”

绿抚愣了愣,诡异的笑容浮上嘴角,“小姐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我确实没办法证明你就是秦姗,但我能证明你不是绿抚”段如瑕冷静自持,娓娓道来,“我认识的绿抚,脖颈后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恐怕是你当初太紧张,漏了看了,才没有伪装好这一点”

绿抚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颈,目光隐晦,“她的脑袋被我砍了下来,估计是在那个时候,这里的痣分家了……”

“果然你是秦姗”段如瑕眯了眯眸,“绿抚的脖颈后没有痣,这不过是我信口胡说的而已”

秦姗叹了口气,“我本想杀了你替我全家报仇,却没想到仍然败在你的手下,当初我侥幸逃过那群亡命之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能杀了二叔,这一切必定和你扯得上关系,我冒着生命危险逃到你的屋中,本来我没发现那个小丫头,可是她似乎误以为你回去了,就问了我一句话……”

秦姗目光骤冷,恶狠狠道,“她问我‘段小姐,都死光了吗?官府来人了没?’当时我就猜到了,是你的诡计,当时怒气冲天的我想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可我却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杀了你,我失踪,必然会让我惹到麻烦,突然将想到的计策就是……杀了那个丫头,易容成她的模样,以后跟在你的身边,更容易下手!”

段如瑕皱了皱眉,“那为什么现在动手?”

她有一大把机会可以杀了她,却为什么等到现在?

“因为我暂时不想杀你”秦姗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笑道,“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你会那么恨秦府,那么恨段府,那么恨水氏,还有那个……你的大姐?就因为她们把你扔到秦府,而秦府人不待见你吗?那也太草率了些,所以我当时是想破解内心疑惑”

段如瑕莞尔笑着,“秦小姐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落到了今天的下场,如果你早一点杀了我,现在你就不会在这儿了……”

秦姗撇了撇嘴,却突然跳了起来,手中匕首寒光闪闪,“我认为现在动手也不迟!”

段如瑕不闪躲也不反抗,正当秦姗疑惑的时候,突然觉得脑袋一沉,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匕首落到地上,秦姗很不甘心的指着段如瑕,一个字还没说出,就倒地晕了过去。

段如瑕笑着上前把匕首收起,拍了拍秦姗的脸,“我进来的时候撒了一点软筋散,没吃过解药的人,半柱香之后必定昏迷不醒,秦姗,你杀不了我,而你,一定会死!”

段如瑕凝了凝神,从窗口飞了出去,月色朦胧,一片沉寂。

大牢的另一个角落,一个身影痛苦的倒在地上**着,浑身冒着冷汗,嘴中呜咽,“快……快来人,快给我药……快给我药!快,我……我快撑不住了……”

牢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药包扔在她的跟前,少女管不上什么,立即打开,贪婪的吸食着,蒙面女子皱了皱眉,心中是说不出的厌恶。

半刻后,觉得舒服了些,团子放松一笑,瘫倒在地上,喘息道,“谢谢你了……”

蒙面女子久久不言,团子咬了咬下唇,“一切都如你所料,段襄和我,明日就要被问斩了,你一定要记得,让我父母不要再贩卖这种东西了,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他们会被问斩”蒙面女子轻声道,“就和你一样……”

团子瞪大双眼,往后缩了一点,“你……你不是鬼小姐……你是谁……”

段如瑕扯下面巾,一脸淡漠的盯着团子,“团子,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帮绿抚害我……”

“你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团子舌头哆嗦,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可她明明看见了段如瑕的尸体!

“自然是人”段如瑕上前几步,蹲了下来,语气无比惋惜,“什么时候……你开始吸食五石散的?”

团子听到段如瑕的声音,鼻子一酸,竟要落泪,“小姐,对不起,团子辜负了你……”

段如瑕缄默不答,如果百里无涯没有告诉她团子有吸食五石散的迹象,她不会相信这个女子会害她。

“是绿抚”团子吸了吸鼻尖,“绿抚同您进宫回来之后,经常与奴婢聊天,有一日奴婢探望父母,和绿抚同行,在我父母家,绿抚拿出一包东西,说是神药,吸一口就能感到欢愉,奴婢和奴婢的父母都没见过世面,就试着吸了几口,结果……结果就吸出了事……”

团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奴婢和父母都吸上了瘾,想问绿抚再要几包,可是绿抚却说,她只有这几包,如果还想要,需要钱,我父母就问,要多少钱,绿抚说,五十两一小包。奴婢家是种地的,哪里来那么多钱,父母很纠结,但瘾上来了灭不下去,父母就说,这辈子愿意做牛做马,只要绿抚把五石散给他们!”

团子泪流不止,“绿抚说,如果想要也没问题,但是他们也要负责向外贩卖,固定时间把钱给绿抚,然后换五石散,钱赚多少也是固定价格,如果没到那个价格,我父母还要往里面加钱,这样一来,我家就彻底乱了,绿抚跟我说,有一个好买卖,我家里不用花钱,不用贩卖五石散,只要我帮她顶罪,做这个局,她就肯一辈子向我父母提供五石散……”

“你不怕她违背诺言?只要你死了,她无所顾忌”段如瑕静静开口,“说不定,你父母后脚就会与你在阴间相遇”

“我当然有想过这一点”团子笑了,“当时我与她签了一个协定,那里有她的签名,所有事情写的一清二楚,那张协定被我藏了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她毁约”

“那份东西放在哪儿了?”段如瑕问,团子却摇了摇头,“原谅我小姐,我不能告诉你,我要保绿抚,我不能让我父母……受伤害”

“绿抚已经被抓起来了”段如瑕答,“过不了几日她就会死”

团子怔了怔,看着段如瑕,“是你吗?”

“是我干的”段如瑕一脸平静,却看团子变了脸色,起身扑了过来,段如瑕立刻闪身,关上了牢门。

团子疯了一样的想要冲出来掐死段如瑕,嘴中喃喃道,“她不能死,她不能死!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她死了就没人给你父母送五石散,那样下去你父母也会死,对不对?”段如瑕抿了抿唇,说道。

“没错!”团子挣扎着,“小姐,我求你了,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求求你,留他们一条生路!”

“怕是不行”段如瑕态度斩钉截铁,“吸食五石散,按律当斩!”

团子颓然跌坐在地上,“当真……没有转还的余地?”

“若你指认绿抚,我说不定可以让你的父母死的安乐一些”段如瑕看着团子,语气温柔,团子却扬起唇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那好!既然如此,你就该死!”团子话音刚落,四周围冲出的蒙面暗卫将段如瑕层层围住,团子笑着退到角落,“小姐,是你逼我的……”

“她会让你们娘娘暴露的,杀了她!”

段如瑕没有丝毫慌张,那群暗卫和她打斗也有些吃力,可终究,人数不占优势,段如瑕无意间,被一名暗卫用刀划破了手臂,血泱泱流出,骇人得很。

段如瑕咬破了下唇,笑容诡谲,“月妃的暗卫,实力也不过如此……”

那群暗卫恼羞成怒,一群人冲了上去,段如瑕看准时机,袖中药包往空中一撒,那群暗卫没有防备,吸入肺中后立刻倒地,没了呼吸,有几个谨慎一些,互看几眼,联手准备对付段如瑕。

段如瑕皱眉,转身飞奔,她受了伤,不应该继续与他们硬碰硬,此时逃离才是上策,可跑了没几步,背部传来刺痛,伸手一抹,血迹满手,段如瑕一狠心,将那暗器拔出,结果猛的吐出一口血,跌倒在地上。

剩余的黑衣人愈来愈进,段如瑕咬着下唇,向后挪移,心中想着如何逃离,身后传来一阵风,段如瑕刚想发暗器,被一把揽住,红色长衫迷了双眼,段如瑕心中跳了跳。

容七轻启薄唇,凑到段如瑕耳边,“很快就好了,闭眼”

段如瑕被这性感的嗓音蛊惑,闭着眼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散发的幽香,心中竟是无比的安静。

容七见段如瑕闭了眼,目光瞬间阴凉起来,看得对面黑衣人心中颤动,可领了命令,依旧要执行,几个人快步冲向容七,见那红衣男子面无表情挥出一掌,胸口一痛,竟是打碎了五脏六腑。

只剩一名黑衣人苟延残喘,容七却停了手。

“回去告诉月妃,如果不想暴露,让她最近安分点!”

黑衣人知道他用的是传音入密,也知道他有意放他离开,自然是马不停蹄的滚了。

容七看那人狼狈逃走后,低头看向段如瑕,那女人埋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容七心一紧,以为她受伤太重昏了过去,几经查看后才发现她是睡着了,扯出一抹无奈到几近宠溺的笑容,飞身离开。

不远处的牢笼中,团子留下了泪。

105怒火四溢

这或许是段如瑕睡的最安稳的一个晚上了,平时噩梦连连,昨夜竟然风平浪静。

今日出了太阳,透过朱窗撒在地面上,段如瑕皱了皱眉,睁开双眼,睡意朦胧的打了个哈切,却突然发现这周围似乎有些陌生。

段如瑕爬起来,四处打量着,房间没有过于奢华的装饰,只有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卷,落款处的名字竟然是百里无涯。

段如瑕愣了半晌,想下床凑近了看,不曾想背部一痛,段如瑕倒吸了一口冷气。

门被突然撞开,清荷漫步走进,见段如瑕一脸吃痛捂着背部,惊慌失措冲了上去,看了一眼段如瑕的伤势,皱眉开口,“小姐,你说你乱动什么呀,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清荷”段如瑕唤了一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还不是逐云那个混蛋!”清荷咬牙切齿,一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带我到一个破屋子以后死活不让我来找您,还点我穴,害我睡了好几天!”

“然后呢?”段如瑕挑了挑眉,她知道,清荷不会就此罢休的,果然清荷得意的笑了两声,“我给他煮了一碗巴豆粥,如今已经待在茅厕里出不来了!”

段如瑕无奈的扯了扯唇角,不知是在替逐云担心,还是在责怪清荷下手太重,反正清荷是不怎么在意,起身倒了杯水给段如瑕。

清荷扶着段如瑕靠好,看她喝完,立刻端过水杯,开口问道,“小姐,昨夜你究竟是去干什么了?昨晚主子带您回来,您的后面全都被血染红了”

段如瑕缄默,昨晚的事情她好像只记得,中了暗器之后,百里无涯出现救了她,然后因为太累,她似乎睡着了……

“还有小姐,我也真佩服你”清荷认真的看着段如瑕说道,段如瑕不解反问,“这是为何?”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在主子怀里睡着,我们给您包扎伤口您都没醒,咦?小姐,你脸怎么红了,热吗?”

清荷起身,打开窗户,段如瑕低眸,心跳的有些厉害,她昨夜竟然在百里无涯怀里睡着了?包扎都没醒?她的警惕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小姐,是不是饿了,我去给您端饭”清荷刚想往外走,却被段如瑕叫住了,“慢着,今日大理寺,可有说提审犯人?”

“有,应该再过一会儿”清荷答,段如瑕下床穿上鞋子,掺着清荷的手臂,“我要去看,你去帮我准备马车”

“可小姐,你的伤……”清荷皱着眉,关切的盯着段如瑕,段如瑕挥了挥手,“小伤无碍,快去”

“那……要不要告诉主子一声?”清荷的提醒让段如瑕顿悟,她已经不在段府了,这里是夙瑾钰的府上。

段如瑕蹙眉,“罢了,和他说一声也无妨”

清荷了然,快步离开,段如瑕背部疼痛,无法更衣,只好静等清荷回来。

清荷没回来,倒是容七来了,段如瑕目光躲闪,怕是在为昨晚的事情伤脑筋,容七看出她的尴尬,笑着开口,“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多谢世……夙公子昨夜搭救”段如瑕说话急促,顾未让容七听出错处,容七摇了摇头,“段小姐,我二人合作,各取所需,段小姐帮我那么多,昨夜不过举手之劳”

段如瑕摩挲着衣角,轻声开口,“离开审还有一些时间,夙公子可否为我做一件事?”

“段小姐但说无妨”

段如瑕轻启薄唇,娓娓道来,容七盯着段如瑕的面容,显然对她的话语抱有怀疑。

“这方法,若是不成,该如何?”

段如瑕支起下巴,“我只不过防患于未然,昨夜她的人都死了,团子就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是怕她……犹豫不决”

容七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你的弟弟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段如瑕瞪大眼眸,“我不是说过让清帘别告诉他这件事的吗?”

“清帘什么也没说,是你那个七妹有一日看望你弟弟说漏了嘴……”容七嘴角笑容淡淡,观察着段如瑕的表情。

段如瑕捏住了拳头,这个段九泱半路跳出来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没想到这么快就把目标放在了段清玄身上,看来此女心机过重,也留不得她多久……

“清帘医术不错,你大可放心你弟弟的性命,只不顾他中的毒各式各类都有,这样解毒就有些麻烦了”容七开口,一句话让段如瑕的心提了起来

“那还有没有救治的方法?”段如瑕急切的问,容七目光撇了撇窗外,“凤常青医术不错……”

段如瑕低头,咬住下唇,“直接说条件吧”

“条件很简单”容七弯下腰,直视着段如瑕的目光,笑容有些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代替段如瑕,为什么要替她趟这场浑水?”

段如瑕勾起一抹笑容,“成交,不过必须是要等我弟弟体内的毒全部解了,我才回答你”

容七沉默了一会儿,转身一去,段如瑕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还有些沾沾自喜,也不知当时的目光有没有透露自己内心的慌乱,容七不是一般人,段如瑕知道。

正午时分,段如瑕乘着清荷准备的轿子来到大理寺,只不过轿子里不止她一人……

段如瑕端正的坐着,斜瞟了一眼撑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容七,恨恨的咬牙。

“段小姐,你这表情做了有半个多时辰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容七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笑意连连。

段如瑕吃瘪,不理会他的无理,撩起帘子认真观察外面的进展。

秦姗跪在大堂上,坚决否认这一切都是她所策划的,小珠百口莫辩,所执的却是另外一种证词,她说是秦姗给她钱,让她指证段襄,而她在无意之中知道秦姗要杀她灭口,才同意了顾申的建议。

可顾申照她说的,把她房间前大树下挖了好几个洞,也没找到她所谓的银票,小珠说是腐蚀了,可秦姗却一脸冷笑的说小珠胡说八道。

顾申没办法,只好让团子上了堂。

团子面色不好,跌跌撞撞跪倒在顾申面前,“见……见过顾大人……”

“团子,你就说,这一切都是小珠胡编乱造的,你快说!”秦姗警告的眼神让团子心中忐忑,半晌说不出话来。

“团子,你已经背叛了你的三小姐,你还要让我们家四小姐受这个冤屈吗!”小珠喊叫着,泪水横飞,段如瑕看了却不屑冷笑。

“她那么衷心,有什么可笑的?”容七知道她为何发笑,却仍然问了出来,段如瑕放下帘子,靠着轿子道,“当初为了钱背叛,如今为了活命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这样的丫头,段襄以后绝对不会留她”

容七摸了摸下巴,余光瞥到不远处一对步履蹒跚的老人身上,笑容更大,“看来,你说的办法奏效了”

段如瑕眼皮跳了跳,掀起帘子。

“大人,我们有要事禀告!”场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叫喊,团子原本混沌的目光清晰起来,转身站起,嘴巴哆嗦,“爹……娘……”

团子的爹娘被衙役搀扶到团子身边,团子的娘抹着眼泪,拍着团子的肩膀,“傻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呢!”

“就算为了我们,也不能做丧尽天良的事情啊!”团子的爹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团子,泪流满面。

“爹……娘,我……我对不起你们”团子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害你们吃了害人不浅的五石散,现在又没有办法保护你们,团子心中憋闷,只好用哭来宣泄。

“不行,娘不能让你这么错下去!”团子的娘冲到顾申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顾大人,我有罪,请您降罪与我,别让我女儿死之前吃太多苦头!”

“老伴儿”团子的爹扶着团子娘的手臂,“咱们……咱们先……先别说,说了……说了就没时间和女儿……”

“老头儿,你放开我,此事必然要有个了断!”团子娘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给了顾申,顾申刚打开,迅速捂住鼻子,诧异的盯着团子的娘。

团子的娘面无表情,开口道,“大人,这是五石散,我们一家……都在吸食!”

所有人听后,都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团子的娘指着秦姗,怒气冲冲,“当初就是她!如果没有她!我们一家不会这样!”

团子的娘将事情从头到尾和顾申诉说了一遍,顾申拍案,怒不可遏,“绿抚!你竟然敢贩卖朝廷禁物,就凭这点,本官就能斩了你!”

“那顾大人怎么能认定就是我卖的呢?”秦姗勾起得意的笑容反击,“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这个老东西编出来骗人的,除非有物证,否则谁能肯定我贩卖了五石散!”

秦姗那一句老东西勾起了团子的怒火,几乎是箭步,团子冲上前去,“大人,我和她曾经签过一条协议,如今就在我家院子里的大榕树里,那条议上签了她的名字!”

秦姗脸色发白,糟糕,她忘了还有这一点。

团子哈哈大笑,“绿抚,你知道吗?我以前怕我父母会死,可我现在不怕了,我们一家因此牺牲没关系,但你这么个恶人活着,我西凉必亡!今日我就要拆穿你的一切!”

106还不了情

段如瑕料定秦姗死定了,也不愿再看团子把事情从头讲一遍,再加上背部疼痛,段如瑕早早回了夙府。

接到小厮消息说是段襄已经被放回段府,而秦姗和团子的父母将在明日午时被斩首,百姓不禁唏嘘,真是恶有恶报。

段府

水氏窝在榻上,软绵绵的倒着,一个小丫鬟捧着一本书呈到水氏跟前,“夫人,这书上标好了所有的棺材铺子,你要不要挑挑看?”

水氏抬了抬眸子,慵懒的摸了一下蔻丹,“这次将军给了多少银两置办丧事?”

“统共一万两银子,将军说,要最好的”

水氏摸了摸前额,笑得冷然,“去给我捞出五千两,剩下五千两随你置办”

小丫鬟吓了一跳,“可是夫人,老爷说过,如果不是最好的,就会……降罪您的……”

“他敢!”水氏横眉冷对,“上次鞭刑我父亲在朝堂上狠狠参了他一本,这次量他也不敢惹我!”

“那奴婢明白了,现在就去办”小丫鬟乖乖行礼,俯身退下,水氏低眸呢喃,“段如瑕啊段如瑕,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夏氏?你想赢我?门都没有!”

夙府

清荷替段如瑕换上纱布,扶段如瑕做好,替她抹了一把汗水,“小姐,您准备何时回段府?”

“等绿抚她们死了再说吧”段如瑕垂眸,“如今水氏置办我的丧礼置办的沸沸扬扬,不看看怎么行呢?”

“她定要私吞银两了”清荷皱眉,“水氏的手脚向来不干净,小姐,你说,要不要奴婢教训她一次?”

“她不过是纸老虎”段如瑕扇了扇手,“她可比段如华好对付,你暂且看着,过不了些时日,她便要兴风作浪了”

清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撑起下巴,嘟了嘟嘴,“不过小姐,你知道吗?我昨日去了一趟段襄的院子”

“哦?”段如瑕挑了挑眉,颇有兴趣的勾起唇角,“你都听见她说什么了?”

“她呀,真是不长记性!”清荷皱了皱眉,语气也冷了起来,“她以为小姐死了,竟咒小姐下十八层地狱,气的我当时就吹灭灯火,趁黑打了她一顿,今早有人传是因为她为非作歹太久,老天惩罚,这下她就老实了”

十八层地狱?

段如瑕缄默,笑容清冷,这辈子死了,估计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不过下又如何,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在乎这些。

“清荷……”段如瑕轻声开口,“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小姐尽管吩咐便是”清荷用力点了点头,段如瑕笑了笑,“帮我准备马车,我想回历城一趟”

“有什么顾虑,还要离开那么远”容七推门而入,一袭红衣妖娆魅惑,段如瑕垂下眉,“有人因我而死,我必定要好好葬了她才是……”

第二天,容七就备好了轿子和段如瑕一同赶往历城。三天颠簸,段如瑕有些不太舒服,强压住心中的燥热,段如瑕先去看了知县王允。

王允听说段如瑕回来了,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驿站接待。

王允被清荷领进段如瑕的屋内,陪着笑脸行礼,“历城知县王允见过段小姐”

“王知县,你我也算是旧相识,怎么拘泥起礼数来了?”段如瑕皮笑肉不笑的扶起王允,王允额上汗珠滚落,急忙后退,“段小姐是将军之女,下官不敢无理,不知段小姐重回历城有何要事?”

段如瑕坐下,喝了一口茶,“许久没回来了,想看看秦府如今如何”

“段小姐不知啊,自从秦府死了人,就没人敢住那栋房子了”王允感慨道,“如今那里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府,听说半夜里,都能听见鬼叫!”

“胡说八道!”清荷大喊一声,“你这庸官可不能骗我家小姐,什么鬼神之说,无稽之谈!”

“下官迂腐,段小姐恕罪”王允立刻跪下,心里忐忑,段如瑕知道清荷在故意找茬,毕竟她知道了王允曾经审问过她的事情。

“王大人不必当真,我这个丫头就是护主,是不是鬼府不要紧,我只是想找个人”段如瑕笑着说道。

“找……找找找个人?”王允舌头打卷,如今的秦府荒草丛生,哪有什么人。

“王大人,具体你也不必知道,帮我喊几个衙役,趁着今天天还没黑,和我走一趟”段如瑕严肃的把茶杯掷到桌子上,有些威胁的意味,王允迅速点了点头。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说完,跌跌撞撞的跑了。

半个时辰后,段如瑕领着一群衙役来到秦府门前。

秦府果然是没落了,原本明亮的牌匾此刻蛛网漫天,斜斜的挂着,像是马上会掉下来,朱红色的大门已经破了一大片,两边柱子上有着明显的刀痕,地面上似乎还有血迹。

衙役们缩了缩脖子,有一个大胆上前,“段小姐,不如……不如咱们还是回去吧,您看这阴风阵阵的,多吓人”

段如瑕扫了一眼那个衙役,不屑扬唇,朝府里走去,清荷皱眉,大喝一声,“你们不想死的给我走快点!”

清荷腰间长剑让那群衙役心中一愣,一个追着一个走进了秦府,秦府内的地缝里已经有了杂草,有些已经到了膝盖,正厅血迹斑斑,骇人得很。

忽然有一阵阴风从身后吹过,撩起段如瑕的长发,声音似有呜咽,段如瑕冷漠的扫了一眼,就大步流星走向后院。

几个衙役吓得腿软,在清荷的威胁下才随着段如瑕来到后院。

再次走到当初住过的院子,段如瑕缄默,眸眼扫了一下四周,心中有一股郁结,久久不开口。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段如瑕清亮了眸子,往后退了几步,望着那群衙役,“给我把这一片都挖了!”

“啊!”一群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弄不清楚段如瑕的目的,段如瑕目光一冷,衙役们哆嗦了几下,立即动手挖了起来。

清荷来到段如瑕身后,轻轻开口,“小姐,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朋友”段如瑕声音空灵,却十分好听,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丝伤感。

这一片很大,衙役们挖了好久也没有动静,天黑了,风吹了起来,清荷提议明日再挖,却被段如瑕拒绝。

段如瑕披着披风站在院子口,盯着衙役们,四周灯笼里的亮光忽明忽暗,有些吓人,为了不在这里多做逗留,衙役们更加努力的挖。

“还没找到?”身后传来容七磁性的嗓音,段如瑕默默点头,“快三个时辰了……”

“啊!”突然间,一个衙役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往后挪移,指着不远处的洞,“有……有人骨头!”

段如瑕目光微亮,提裙跑了过去,容七皱了皱眉,紧随其后。

土地中,一个人头骨静静地躺着,骇人得很,段如瑕咬了咬下唇,声音颤抖,“继续挖!”

衙役们吓得一个也不敢上前,容七敢来,嗜血的目光看得他们脊背发凉,几个胆大的拿起家伙继续挖了下去,半个时辰后,一大片空地里露出了一具人骨架,和一个人头骨。

段如瑕低下身子,往洞里看了一眼,土地掩埋了一半,一个簪子静静地躺着。

段如瑕眼睛有些湿,那个簪子,曾经是她送给绿抚的,当时是为了感谢她帮忙做秦府二老爷的那个局。

段如瑕起身,不忍心再看那具尸骸,转身离去,声音冷漠,“先把这具骸骨带回衙门,去买最好的棺材”

衙役们不敢偷懒,急忙找来毯子,包着尸骨回了衙门。

容七示意清荷跟着那群衙役,自己则跟着段如瑕走,段如瑕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是想冷静一下,绿抚,她欠了这个姑娘两辈子的情,如今怎么也还不清了……

“你为何跟着我”瞥到后面的红色衣角,段如瑕止住了脚步,问道。

“怕你想不开,若是你死了,以后天上人间,我可要找其他人商量了”容七轻笑一声,观察着段如瑕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段如瑕转身,与容七擦肩而过,“我累了,回去吧……”

次日晌午,段如瑕把绿抚葬在了郊外的一棵枫树下,碑上刻“吾之好友绿抚之墓”

段如瑕没有烧纸钱,只是一身白衣跪在墓前,垂头不说片语,容七打发走衙役和清荷,自己飞到不远处的树上,想知道段如瑕之后的动作。

段如瑕摸了摸绿抚的墓碑,笑的凄婉,“知道吗?我欠你的,还不清了,你因我而死,我该怎么办?”

“我叫一个疯子你的名字,叫了这么长时间,绿抚,你会不会怪我,怪我当初回去的太晚……”

“这一切都迟了,直到今日,我才给了你一个栖身之所”

“绿抚,我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了……对不起……”

段如瑕潸然泪下,终没有抑制住心中的感伤,泪水滴在坟前,湿了一片泥土。

容七皱了皱眉,飞身离开,这一切,他愈发看不懂了……

在历城留了三天,段如瑕又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容七盯着段如瑕看了很久,开口问道,“那个尸骨,是你的丫鬟”

“嗯”段如瑕点头答应,靠在轿边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离开,或许她还会回来,也或许不会回来,这一份缘,或是怨,终究埋在了那棵枫树下……

107九泱身份

从历城回来以后,段如瑕在夙府又逗留了几天,只为了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自从那日以后,容七就消失了,偌大的夙府,只有段如瑕和几个丫鬟仆人,段如瑕曾经问过清荷,容七出了什么事,她也只不过打了个幌子蒙混,段如瑕也不愿再问了。

眨眼到了段府办丧事那一天,段如瑕换上白色长裙,穿了一个黑色长袍,帽子遮住脸,她也想看看水氏究竟是怎么办的。

段府前挂满了白色绸缎,漫天飞舞,一个道士拿着拂尘和符箓,神神叨叨说着什么,桌前摆满了瓜果蜡烛,供奉着的似乎是观音。

那道士拿起一边的桃木剑,念了几句口诀,冲天一指,符箓被火烧成灰,那道士转身冲段林修行礼,说道,“将军且放心,我已让三小姐安心投胎,府里不会再有污秽之物了……”

“多谢大师”段林修俯身做辑,“大师不远万里而来,定累了吧,府里已经做好了饭食和客房,大师不如住一晚再走”

“也好,那就多谢将军了”道士点了点头,随着引路的小厮走进了宅院,段如瑕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今日办丧,就来了个道士,一切就都结束了?

段如瑕顺手拉了一个围观的百姓,笑容温和,“大妈,我听说今日是段三小姐丧礼啊,怎么……来了个道士?”

“呦呦呦,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大妈挤弄了一下眼睛,得意洋洋的挺直腰板,“我是这一带消息最灵通的,我听说,是因为这段三小姐阴魂不散,缠着七小姐,七小姐为此都病倒了,这才特意请了个大师,大师说,是因为大夫人的丧礼办的太隆重,才招三小姐流连不走,故,不仅缩少了置办的银两,连棺材都换成了最次的,也不知道,这三小姐造了什么孽,死了也不能风风光光的”

段如瑕低下头,目光微冷,段九泱这是在替水氏开脱?前世这女人没有出现过,看来水氏又多了一个帮手。

“诶,不对呀”老大妈摸着下巴打量着段如瑕,“这位姑娘我怎么记得好像见过?”

段如瑕笑着行礼,“大妈,我来自乡下,我们又怎会见过,还有些事,晚辈先走了”

说罢,带着清荷快步离开。清荷走到段如瑕身边,开口问道,“小姐,你打算何时回段府?”

“自然是今日”段如瑕带着清荷绕到后院,推门而入,后院守卫不在,。

幽檀苑已经破败了,水氏急不可耐的拆掉了幽檀苑,此刻光秃秃的围墙内只有废墟。

“水氏!当真可恶!”清荷跺了跺脚,忍不住心头的愤怒,段如瑕抬手示意她安静,不远处似乎有动静。

“你就说,这么点东西咱们怎么分!”灰衣小厮指着地上的包袱,气冲冲地说道。

“那还能怎么分,簪子归你,其他归我,至于那些个衣服,归晓芹”蓝衣小厮拍手分配,却引得晓芹不满。

“我才不要衣服,死人的衣服,多晦气啊,我要首饰,至少还能当些钱”晓芹气鼓鼓的撑着腰说道。

灰衣小厮撇了撇嘴,“反正也是你偷来的东西,你怎么不偷银票,偷银票还用得着这样吗!”

“你还怪起我来了!”晓芹怒目圆瞪,“如果不是我,你们什么也拿不到,最好给我记住!”

“非也,若没有我,你们谁也拿不到这些东西”

段如瑕笑着插嘴,面上柔和,目光冷峻,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一群以前在幽檀苑当差的瓜分她首饰,真是好时机。

晓芹看着段如瑕傻了一会,不禁失声尖叫,“有鬼啊!三小姐诈尸了!”

“诈诈诈……诈尸了!”两个小厮拔腿溜走,声音不比晓芹的尖利,清荷皱眉,想要把他们抓回来,段如瑕却拦住了她。

“声音已经传出去了,就算抓回来也没什么用,也好,你陪我坐一会儿”段如瑕转身来到不远处的凉亭,静静坐下,等待人群到来。

段九泱住的离段如瑕的幽檀苑很近,她和丫鬟荔枝是第一个来的,段如瑕不动声色。段九泱在看到段如瑕是停住了脚步,手掌心冒汗,再想这光天化日,哪有什么鬼怪,就大着胆子上前,“三……三姐……是你吗?”

段如瑕勾起笑容,理了理袖边,“七妹还记得我啊,我以为这几天,你们都把我忘了……”

荔枝拉着段九泱,不想让她犯险,自己大着胆子喊到,“快说!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清荷大步上前给了荔枝一耳光,“真是不怕死!敢说我们三小姐是鬼!再胡说八道我就!”清荷提起拳头,以示警告。

荔枝灰溜溜的躲到段九泱身后,不敢冒头,段九泱就显得淡定多了,她迈着莲步走到段如瑕身边坐下,握住了段如瑕的手,泪就滑落,“三姐,我可担心死你了,你没事就好,这场劫难,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这……”段如瑕抽回手,“怕是说来话长了,等爹爹他们来了,我再解释也不迟”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段林修一行人迟迟赶到。

水氏看到段如瑕悠哉悠哉的对她笑,只觉得毛骨悚然,立刻退出身边道士,“大师,快!她出现了!”

道士咽了口口水,哆嗦上前,“什……什么妖孽,胆敢在本天师面前出现,不想活命了!看本天师不收了你!”

他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却被迎面而来,清荷抛出的小石子吓了一跳,拂尘乱舞,一看就是个庸人。

段如瑕起身,走下台阶,来到那道士跟前,拍了拍他胸口的灰尘,笑容冷热不知,“大师,你可听说过庸人这一说?”

“……”道士盯着段如瑕不语,但发现他二人可以接触,就知道段如瑕还活着,机灵的他立刻跪下磕头,“见过三小姐,三小姐福大命大,没死真是太好了!”

段林修一听,吓了一跳,“大师您别开玩笑,如瑕她都已经在棺材……”

“爹爹,那只是个替死鬼”段如瑕放过了假大师,朝段林修行了一礼,“爹爹,女儿没有半分受伤,也没有死,之前的一切女儿都知晓了,却不知幕后真凶,就想出了引蛇出洞这一个办法,让父亲担心,女儿惭愧”

段林修哆嗦着唇瓣,摸了摸段如瑕的肩膀,老泪纵横,“如瑕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本以为这一次将军府绝对逃不过穆氏的兴师问罪,如今段如瑕回来了,岂不是天大的好事,管她什么引蛇出洞!

老夫人拄着拐杖,也是热泪盈眶,盯着段如瑕看,段如瑕发现老夫人的目光,心中有些温暖,不论她是不是为了名利,至少她担心过自己。

段如瑕脚下生风,走到老夫人跟前,提裙而跪,双手交叉放在额下,行了大礼,“如瑕不孝,让祖母担心,如瑕愿意受罚!”

老夫人掷着拐杖,白发晃眼,“你呀你!你让祖母说什么好啊,一次又一次吓祖母,祖母的老命,迟早有一天毁在你的手里!”

话虽重,可终归是孙女,老夫人也不忍心,扶起段如瑕,二人寒暄了几句。老夫人对段如瑕总归有一丝疼惜,段如瑕想拿老夫人做后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段襄挤在后面,说不上话,此时老实多了,想着随众讨好段如瑕,思索了片刻,冲到段如瑕跟前。

“三姐,请你原谅我!”段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跪下了段如瑕跟前,“我的确起过害你的心思,也正因为我贪心,想要除掉你,去找了杀手,我进了大理寺,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才知道我真的做错了,我们是姐妹,就应该互相扶持,互相关爱,如今三姐大难不死,襄儿……襄儿愿做任何事赢得三姐原谅!”

段襄朝段如瑕磕了几个响头,似乎忏悔了,可段襄的性子段如瑕太了解了,她过不了几天就会现原形,段如瑕笑容冷漠,也不扶段襄,“四妹,你要知道一句话,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要太贪心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四妹还是安安分分在院里绣花吧……”

“那……三姐这是……”段襄咬了咬下唇,目露凶色,“三姐这是不肯原谅我?”

“四妹,当我几次三番派人害你,然后在事情败露后只不过说一句原谅,说一句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段襄奋力点了点头,“三姐,姐妹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思,我真的明白了,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呢!”

段九泱站在一边看戏,不由赞叹段襄脸皮之厚,段如瑕都说了,不原谅就是不原谅,段襄现在这副样子倒成了段如瑕得理不饶人了。

“七妹,若是你,应当如何?”段如瑕朝段九泱挑了挑眉,将话头转给段九泱,段九泱不慌不忙接下话茬,神色淡定。

“若是我,怕是不会,这道理就和我刺你一刀,再和你认个错是一样的,四姐,与其打马后炮,贪图嘴上功夫是没用的,你不如……做些实际的,三姐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段九泱笑容甜美,却不达眼底,段如瑕突然对段九泱有了兴趣,她认为,这样的人是不会帮助水氏的,可是她……究竟又是谁?

108混蛋二哥

幽檀苑被拆了,段如瑕就搬到了楼兰阁,这对段襄来说倒不是个好消息,因为她和段如瑕的楼阁就隔了一条小路,。

水氏这次失了算,段林修让水氏把所有的殡仪品都退了,然后把一万两给段如瑕置办衣服饰品,本来想私藏下来的五千两银子现在又回到了段如瑕手里,水氏气得牙痒痒。

段如瑕和段家人寒暄过后,立刻来到了段清玄的院子,听闻段清玄好多了以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和百里无涯约定的时间是几日以后,段如瑕还是决定先去一次天上人间。

明儿好像失踪了,听小厮说是骗了守门的侍卫,说要上如厕,结果侍卫一个不注意,就让她跑了,失踪了也就罢了,段如瑕不愿意多追究些什么,只是让清帘多多注意,不要再让段清玄入了这种套。

段如瑕没死的消息传了出去,渐渐有无聊的百姓编出一些段如瑕的事迹,把段如瑕传的神乎其神,这个名字也渐渐流入了民间,也有不少人把段如瑕和段如华相比,赌坊还下了盘口,而段如瑕只是一笑置之。

因为段如瑕要自己置办相关事宜,再加上这几日没时间上集市买,段如瑕这几日都住在段萱那边,二人关系较好,让水氏红了眼睛。

滞留了五天左右,段如瑕带领清荷出府,身边的丫鬟都死光了,段林修又挑了几个送到段如瑕的楼兰阁,都被段如瑕打发去了无关紧要的地方,段如瑕很清楚段林修想干什么,姑且装作不知,不把她们赶走。

集市上热热闹闹,百姓阖家欢乐,段如瑕不可否认西凉皇帝确实治理的很好。

为了避免麻烦,段如瑕戴上了面纱,穿着毫不显眼的灰色长袍,乍一看,倒更像个尼姑。

天上人间的生意很好,已经不需要段如瑕多插手些什么了,新来的掌柜是个女子,姓孙,看起来也才双十,管理的手段确是极好。

孙沐坐在椅子上算账,身边小厮边打扫边插嘴问道,“孙掌柜,听说前几日段夫人找您商量事情,是不是天上人间要归回段夫人手底下了?”

孙沐抬起头,二话不说一账本甩上那小厮的头,“干活时间八卦什么!和个娘们一样,哼!”

小厮委屈的缩了缩脖子,挠头道,“掌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您说三小姐都已经没了,天上人间迟早要到段夫人手里的……”

“你脑子长着干什么的?白痴”孙沐翻了个白眼,“你没听说段三小姐没死?幸亏她没来,她要是在这儿,分分钟炒你鱿鱼!”

“鱿……鱼……”小厮疑惑的看了一眼孙沐,“我只听说过鲤鱼,这鱿鱼……是什么鱼?”

孙沐咽了口口水,扭过头继续算账,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她还真不会怎么样和一个古人解释!

段如瑕听见了孙沐和小厮的对话,不由发笑,这个孙沐还真是有趣,不过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炒一个小厮的鱿鱼?

孙沐瞥见了站在门口一直不动的段如瑕,站起身挂上标志笑容,“这位姑娘想要些什么?胭脂水粉还是首饰衣服?我们这里都是最新的,包您满意!”

段如瑕笑着进屋,打量着孙沐,莞尔道,“孙姑娘,我是段府三小姐,段如瑕”

孙沐愣了愣,结巴道,“你……你是天上人间的……老板?”

段如瑕虽听不懂老板的意思,可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含笑点了点头,孙沐勾勒出会心笑容,“你比画上要好看的多,我是这里新来的掌柜,因为你很忙,只报了个名字没有和你见过面,我姓孙,叫孙沐”

段如瑕点了点头,“孙姑娘的经商手段真让我刮目相看,自从你在这掌舵之后天上人间的生意更好了,我还要谢谢你”

孙沐低头有些害羞,虽然是照搬二十一世纪,。

“小姐这次来是看看还是要一些新的首饰?”孙沐歪着脑袋,笑问道

段如瑕垂眸,笑容小了一些,“我想看一眼账本……送进府里的账本被做过手脚,所以我特地来看看”

“做过手脚?”孙沐诧异,后悔的敲了一下头,“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小姐您放心,再过几日就是月底,到时候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孙姑娘可知道天上人间有哪几个平时……不太老实?”段如瑕出声试探,却没有压低音量,果然有一个正在擦瓷瓶的小厮回了一下头,又心虚的转了回去。

孙沐得知段如瑕的意思,随便点了一个小厮的名字,但不是那个小厮,段如瑕眼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告辞离去。

刚才和孙沐聊天的小厮又来了,凑近孙沐耳边,低声说道,“掌柜,你怎么……”

“你管我?我爱怎么说怎么说”孙沐斜睨那小厮,冷哼一声扬长而去,那小厮愤愤的攥着拳头,无可奈何的走开了。

孙沐手指理着算盘,心中想到了办法,扔下账本转身上了楼,那个擦瓷瓶的小厮左右看了看,低头扯出一抹奸笑。

段如瑕离开天上人间之后,就准备回府了,听清帘说段清玄这段时间吃的不太好,段如瑕决定买些菜食放在段清玄的小厨房里,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人克扣饭食,水氏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清荷正陪段如瑕挑菜,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叫骂声,二人疑惑,不约而同朝那方向走去,声源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段如瑕太矮了,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拍了拍前面大妈的肩膀,唤道,“这位大妈,前面……”

老大妈一转过头,只能说太巧了,这人刚好就是前几日段如瑕打听的那个大妈,大妈刚是愣了一下,然后扭曲了面容,“怎么又是你啊……”

段如瑕松了口气,还以为这老大妈已经认出她是段府小姐了呢,段如瑕笑着说道,“真是巧,又碰到消息灵通的大妈您了,这……又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段府的二少爷嘛……”老大妈一脱口,段如瑕就怔住了,不自觉回想起这位大少爷。

段府二少爷段朗逸,是段林修和水氏很宝贝的儿子,年纪轻轻却有很好的造诣,当初考进白马书院,连皇帝都说段林修有了一个争气的好儿子。

只可惜,这个段朗逸被宠坏了,虽然能力不错,可是行事作为却与流氓无异,经常出入风尘之地,惹了一身的桃花债,段林修虽然恨,可又是宠子,出了什么事也担着,前世段朗逸因为贪恋曲家小姐曲明月的美色,生生下药毁了曲明月的清白,不过此事应该发生在以前,就是说如今……段朗逸已经有了夫人。

“这二少爷太无耻了,那个卖身葬父的小闺女就要被他糟蹋了,哎,真是命苦啊”老大妈摇了摇头,抹了抹眼泪,朝段如瑕哭诉道。

段如瑕眼睛一亮,这件事她好像还有一些印象,这是段朗逸回京时候的是,当时因为这件事,曲明月还当众和他吵了起来,被段朗逸打断了腿,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个小闺女杜湘,却成了段朗逸的姨娘,还是平妻,她手段倒是高明,整得段朗逸一颗心扑在她身上,可是这女人还是个有毒的罂粟花,段朗逸最后死在了她的刀下。

“小美人,跟了我,吃香喝辣,你的父亲我会风风光光的葬了,你看如何?”段朗逸顶着一张清秀的面孔,却说着让人作呕的话,杜湘扭过头,暗自垂泪,不回片语。

“呦呵,还是个贞洁烈女,我就喜欢这样的,来人啊,带走!”段朗逸想来不愿意多费口舌,通常也是抢回家,毁了清白弃之如蹩履。

段如瑕挑眉冲进人群,来到杜湘面前,阻止了他身后的侍卫上前,半路冲出一个程咬金,段朗逸气得牙痒,可段如瑕却温和的笑着,看不出半分害怕,“二少爷,这么做,怕是不妥,这女子还未及笄,你这可是害了规矩,再说了,二夫人还在,您这……”

段如瑕知道,曲明月就在不远处停着的轿子里,轿外站着的侍女眼圈都红了,也不见曲明月出来,段如瑕心中盘算,不出来也好,被打断腿,她也是惨剧收场。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们少爷!”段朗逸身边跟着的小厮不屑的打量着段如瑕,淫.笑一声,“少爷,这妞长得也不错啊,不如……”

“臭小子敢和爷抢女人!”段朗逸一脚吧那小厮踢开,对段如瑕痞笑道,“怎么样?你若是此刻闭嘴,同她和我一起回府,我赏你个姨娘当当……”

“够了!段朗逸你这个混蛋!”

轿子里一声怒吼,曲明月拖着长裙跑到段朗逸身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当初毁了我,如今又想甩了我!你以为我曲家当真没人了吗!”

“曲明月你个泼妇!”段朗逸推开曲明月,恶狠狠的骂到,“不守妇道,善妒,就凭这一点,你就该死!来人!给我打!”

“别别……别打我家夫人!”随她而来的侍女跪在地上,哭着祈求,段朗逸捂着脸,一脚踢开那哭嚎的侍女。

“吵死了,果然贱人就是贱人!连丫鬟都贱!”

“段朗逸你个混蛋!”曲明月捂着头,大声骂道,拳脚如雨点般落到身上,曲明月觉得,她完了……

“都给我住手!”段如瑕看时机已到,大喝一声,清荷飞身而上,三拳两脚将小厮打翻在地,扶起曲明月。

段朗逸愤怒咬牙,“你想救她!那你也跟她一起死!”

段如瑕笑容带着一丝狠厉,“二哥,如果你还不住手,仍然对二嫂拳打脚踢的话……那就别怪三妹不讲兄妹情义了!”

段朗逸愣在原地,百姓哗然,那老大妈一脸不可置信,曲明月则咬住了下唇,三妹?好,她的情,她曲明月记住了!

109休妻不成

清荷剜了一眼段朗逸,扶着曲明月走向轿子,曲明月挣扎了两下,握住清荷的手臂,“我没事,你先等等”

随即转身对段如瑕行了一礼,“多谢三妹出口相助,明月……感激不尽!”

“二嫂不必客气”段如瑕点了点头,谦和的笑着,示意清荷把曲明月送回轿子里去,段朗逸回过神,冷笑一声,“三妹?不过就是个庶出罢了,嫡庶之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如瑕自然知道没资格评论二哥功过,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二哥当众给二嫂难堪,我看换成谁也会忍不住相救的”段如瑕收敛了笑容,眸子冷冷淡淡,。

段朗逸扫了一眼围观百姓的目光,不由自主握紧了手,凑近段如瑕,他的目光骇人,“段如瑕!你给我记住,这件事……没完!”

段如瑕勾唇一笑,“二哥不如早些回府吧,想必爹爹他们已经等急了”

“哼”段朗逸冷哼一声,扭头上了轿子,轿外侍女刚想拦截,却被曲明月的目光吓了一跳,低头不语。

曲明月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看态度似乎是不愿与段朗逸共处,段朗逸顿时觉得面子全无,狰狞着开口,“还不快上来!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曲明月忍住心中怒火,不理会他的谩骂,清水一般的眸子无半点波动,“爷身子尊贵,妾身没有资格与您同坐,还是陪着三妹走路的好”

百姓窃窃私语,看来这段少爷与曲小姐真的是徒有夫妻之名了。

“你不要后悔!”段朗逸咬牙,摔下了轿帘,低沉的声音吼道,“回段府!”

轿夫不敢懈怠,急急忙忙抬起轿子,往段府敢去,曲明月软了身子,刚想倒下,被迎面而来的段如瑕接住。

“二嫂,可是不舒服了?”她脸色关切,令曲明月有些心动,多少年,没有人关心过她的身体了?爹爹辞官,不知去向,如今朝中只剩下姑父一人,曲家,怕是要衰败了。

“肚子还有些痛,不过已经没事了”曲明月笑着摇了摇头,正了正身子,“时间不早了,回府吧”

夕阳残晖撒在地面。

段如瑕送曲明月回到段府后,先回了楼兰阁,把东西归置好,命人请了清帘来。

清帘紧赶慢赶来到楼兰阁,段如瑕正喝着茶,见清帘来了,露出一抹微笑迎她进屋。

“不知小姐找清帘所为何事?”清帘直奔主题,段如瑕也省得多费口舌,“清帘,你可知道眼睛红肿,身子虚弱无力是得了什么病?”

清帘冥想了片刻,皱着眉道,“听症状似乎是九星散,可是我也不太能确定,要把了脉才知道”

段如瑕点头,开口道,“段府今夜要为段朗逸和曲明月接风,你跟着我去吧”

清帘不解,“小姐不带清荷吗?再说了,六少爷那边……”

“你暂时不必管了,会有人看着清儿的,曲明月似乎有些问题,怕是中了毒,我要你好好看看,最好能有解药”

“是,清帘明白”

天色昏暗,。

段如瑕换上一身宝蓝色长裙,简单梳了个发髻,朝大堂走去,碰巧遇到段萱的丫鬟素儿急急忙忙跑出,段如瑕让清帘上前拦截。

素儿一看是段如瑕,松了一口气,行礼道,“奴婢素儿见过三小姐”

“不必多礼,怎么这么慌?五妹出事了?”段如瑕皱了皱眉,声音婉转,犹如黄鹂般悦耳。

素儿咽了口口水,“五小姐近日感染了风寒,这次宴怕是赴不了了,奴婢正要去禀告……”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段如瑕答,“她身边丫鬟不多,既然身子不适,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照顾”

素儿明白,迅速点头,“那多谢三小姐”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姐,五小姐怕是在撒谎吧”清帘不冷不淡的飘出一句,段如瑕提了提唇,转身离开,“那又如何,快点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清帘止语,快步追上。

素儿回了院子,急忙冲进段萱的屋子,段萱正在看书,看她一脸紧张,不由疑惑,“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奴婢……奴婢遇见三小姐了”素儿咬着下唇,出声回答。

段萱翻书页的手指顿了一顿,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三姐又不是牛鬼蛇神,你这么怕她干什么?”

“小姐!”素儿双手握拳,“奴婢总觉得三小姐不太对劲”

“你想的太多了”段萱合上书,拔下头上的簪子,散落一头乌发,“我要就寝了,你出去吧”

素儿闻言,答了句“是”,就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段萱瞬间松了一口气,望着手中的发簪,终究是将它放回了首饰匣,也许段如瑕说的对,她是很懦弱,至少现在,她不敢和水氏正面交锋……

大堂气氛有些凝重,段如瑕刚走进屋就看见段林修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下首段朗逸一脸冷笑的站着,而曲明月,一张俏脸没了血色,下唇被撕裂,泪却辗转不落,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段如瑕眸光闪了闪,噙着矜持的笑容缓缓迈入,“这都是怎么了,不是说替二哥二嫂接风的吗?怎么不上菜呢?”

“哎”老夫人正在打坐,听到段如瑕的声音,放下手中佛珠叹了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三丫头,来祖母这儿”

段如瑕乖巧上前,突然耳边疾风划过,段如瑕迅速退后才避免危险,之间脚前躺着一个破了的茶杯,段如瑕目光不善,冷冷扫向段朗逸,是他干的!

“瞪什么瞪!本少爷就是砸死你又如何!”段朗逸丝毫不惧,反而出言不逊。

段如瑕性子素来冷淡,可清帘依然在那抹冷淡下发现了一丝戾气,“二哥,我未和你发生过冲突,你又为何这么对我?”

“没冲突?”段朗逸嗤笑一声,“段如瑕,你不要告诉我这才过去几个时辰你就把之前在集市上羞辱本公子的事情忘了!我可还记得呢!”

“二哥慎言,我可没有出言羞辱!二哥难道不知道诽谤也是触犯戒律的吗!”段如瑕眯了眯眸,不怒自威。

“爹爹,我能替三妹作证,她确实没有……”

“你闭嘴!”曲明月刚想替段如瑕辩解,就被段朗逸吼住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曲明月眼睛更红了,恨不得撕了段朗逸的嘴脸,段如瑕相反平静多了,“不知祖母找我何事?”

段如瑕懒得理段朗逸,干脆转移了话题,老夫人摇了摇头,拍着椅子,“不孝啊!我段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段如瑕莫名其妙,却见老夫人盯着段朗逸,明白了老夫人的真正目标,婉身退去。

“三丫头,你先别走”老夫人挽留道,“这府里,也就你和如华能够让我安心了……”

“祖母,你这么疼这个庶出的,难道不怕我姐伤心?”段朗逸出言道,意图替段如华说话,却遭到老夫人的怒视。

“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有如华一半懂事,我哪会担心!你看看明月!她都……她都被你气成什么模样了!”

段朗逸撇了撇嘴,根本不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段林修缓了一会儿,咬着牙,憋出几个字,“不许休!”

“爹你!”段朗逸气急,转身看着坐在一边的水氏,“娘,你就说,这样的泼妇,我还能继续和她在一起吗!”

“臭小子给我闭嘴!”段林修拍着桌子,一阵猛咳,水氏见状,立刻冲上前替段林修拍打后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段朗逸,“你就听你爹的话吧……”

“我不管,反正我休书都已经写了”段朗逸这架势活生生是要气死段林修,曲明月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爹,娘,祖母,你们别劝了,我认了,这么多年,算是我瞎了眼!”曲明月不顾及段家人怎么想,对着段朗逸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这些年的种种,说得段朗逸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恨不得当场掐死曲明月,段林修眼眶也红色一圈,曲明月是个好姑娘,可如今毁在了他儿子的手里……

“二嫂别说了”段如瑕拉住曲明月,“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如瑕……”曲明月扑在段如瑕怀里痛苦,这些年的委屈,似乎今日才得以爆发,段朗逸吸了几口气,刚想开骂,就见段林修拍案而起。

“段朗逸,你听着,如果你一定要休了明月……那么以后段府所有的东西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

段朗逸傻了眼,他倒不是因为段林修真的生气而傻眼,而是如果段林修不认他,那段府偌大的家产就和他没有关系,如果是这样,他还怎么进出勾栏,为所欲为呢!

“爹,您别生气,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段朗逸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扶着段林修坐下,掏出那张休书,三两下撕碎,含情脉脉的看着曲明月

“明月,是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曲明月早就看透了他的嘴脸,冷笑一声不予理会,段朗逸有些尴尬,“明月,时候不早了……”

“我今日与如瑕一起睡”曲明月也不想做绝,但也不想继续和段朗逸待在一起,谁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段朗逸见此,也不好来硬的,只得讪讪的看着段如瑕,“那……就麻烦三妹替我照顾明月了……还有……三妹……”

“二哥,我会照顾好二嫂的”段如瑕笑的一脸灿烂,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戏,她当然会好好“照顾”曲明月,这可是她未来的盟友……

110四娘来了(二更一)

曲明月在段如瑕的搀扶下来到楼兰阁,本想让出主卧给曲明月居住,被她莞尔拒绝。

“本来这楼兰阁就已经给妹妹添麻烦了,怎敢抢了妹妹住处,我住那偏卧就行了”曲明月给段如瑕行了一个礼,她的确很感激段如瑕,如果不是她出手相助,曲明月早就死了。

段如瑕眼底一闪而过饱含深意的冷笑,扶着曲明月,“二嫂别跟我客气了,我与二嫂投缘,再说二嫂当时帮如瑕澄清,如瑕感激还来不及呢”

“你二哥那个混账东西,我算是看清了,就算他今日不休我,总有一日,我二人也必定会和离!”曲明月攥紧了拳头,恨死了段朗逸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段如瑕抿了抿唇,开口道

“二嫂,恕我直言,如瑕认为,此时此刻,你不应该和我二哥和离……”

曲明月疑惑的看了一眼段如瑕,“如瑕……这是什么意思?”

“夜晚风凉,我们进屋聊吧”段如瑕将众丫鬟隔绝在门外,小心翼翼的拽起曲明月的手,“二嫂,无意冒犯,可如今曲家现状,如果二嫂此时与我二哥和离,曲家必会遭到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二嫂可要想好了……”

曲明月听到段如瑕的一番话,急红了眼睛,嘴唇渗血,身体摇晃,似乎摇摇欲坠,“照你这么说,我要一辈子跟着那个混蛋了!”

段如瑕沉默,盯着惊慌失措的曲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二嫂,既然此时不是和离的好时机,也并不表明以后都没有时机……二嫂,若是曲家卷土重来,风头压过段府,到了那时,二嫂还用担心这些?”

曲明月拧了拧眉,没有搭话,段如瑕继续道,“此事当务之急是二嫂要讨好二哥,今日一事,二哥以后必定会报复,二嫂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终归要回到二哥身边的……”

曲明月眸光闪烁,盯着段如瑕,声音颤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段如瑕笑着点了点头,“二嫂,漫漫长夜,二哥怕是等急了……”

曲明月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外走,“沫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丫鬟沫儿一脸疑惑,“夫人,我们回……回哪里去啊……”

曲明月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回少爷那里去,我惹了少爷不高兴,难道还要使小性子吗!”

沫儿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乖乖的跟在曲明月身后,让门口的侍卫领她们去了段朗逸的院子。

清荷盯着曲明月远去的背影,见段如瑕悠哉的坐在桌边喝茶,开口问道,“小姐,就这么让二夫人回去,不会出事吗?”

段如瑕放下杯子,理了理衣装,“不会出事的,段朗逸刚刚得罪了段林修,不敢在这个时候给曲明月难堪,我只是让曲明月讨好一下段朗逸,不然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那小姐真的能让曲家重回朝堂?”清荷紧接着问道,却看段如瑕冷眼扫来,打了个寒颤,“清荷只是碰巧听见了而已……”

段如瑕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语调平淡,“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巧了……”

清荷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出一言以复。

“清荷,这些日子你跟着我,究竟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替你主子挖我身上的秘密!”段如瑕语气凌厉了起来,竟让清荷一时间乱了手脚。

“小姐,我只是为了保护你……”

“既然保护我就不要把我做的一切通通告知你主子,偷听我和别人的谈话,不然……你就可以滚了!”段如瑕这次是认真的,语气也狠了许多,她这是第二次警告,说明对清荷还是有希望的,可她把不把握,段如瑕就不知道了。

“清荷明白”清荷面无表情,行了一个礼,推门而去。

屋内的段如瑕冷汗岑岑,她开始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甚至怀疑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人,恐怕是秦姗的事让她落下了疑心病,段如瑕暗暗皱眉,她要改掉这个毛病,不然会出大事。

次日清晨,段朗逸院子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段朗逸和曲明月二人,昨夜和谐的度过一晚,没有以往的互相谩骂,段如瑕满意的勾起唇角,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清荷习武,手脚笨拙,也不会梳头,段如瑕也没有学过这个,一大清早,段如瑕只简单束了个发去请安。

回来的路上,一直不敢说话的清荷第一次开口,“小姐,不如我们去买几个丫鬟吧,也好照顾小姐”

段如瑕点了点头,“正好下午无事,去找个牙婆,挑几个吧”

清荷答应,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再次开口,“小姐……不生我的气了吧……”

段如瑕轻笑了几声,“昨夜我那些话说的有些重了,不过道理还是那样,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不抱着监视我的心,我会留着你的”

清荷踌躇,低头不语,怎么说,一边是主子,一边是未来的主子,要想哪边也不得罪,清荷还是决定,挑个时间和世子爷商量一下。

段如瑕和清荷刚到门口,就见一小厮在门口绕来绕去,丫鬟清绶冷冷盯着他走来走去,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

“我说了我家小姐还没回来,你这样走来走去我眼睛都花了!”

“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小厮迅速反问,清绶翻了个白眼,“这我怎么知道……”

“出什么事了,你们俩吵什么?”段如瑕皱眉走近,黛眉微挑,清绶俯身行礼,指了指那小厮,“小姐,这人非要找您,可又不说是什么事”

那小厮急忙解释,“小姐,门外有个女子要见您,是她什么也不说,她就说她叫风四娘”

段如瑕扫了一眼那小厮,“那你这么着急通报干什么?她如果是歹人呢?”

“她……”小厮红了脸,“她把另一个小厮的手臂……拧了下来……”

清绶不屑的勾起了唇角,笑容落入清荷眼底,清荷不由挡住段如瑕,这个女子有点不对劲。

段如瑕点头示意明了了,让小厮领人进来,清绶转身想要离去,却被段如瑕叫住,“你是做什么的?”

“回小姐,奴婢只不过是清扫院子的而已”

“谁送你来的?”

“是大夫人,大夫人见奴婢手脚麻利,就让奴婢来了三小姐的院子”

手脚麻利?段如瑕挑高了眉角,水氏为了她可是大费苦心啊,只不过这个丫鬟浮浮躁躁,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段如瑕也提不起兴趣,打发她干活去了。

段如瑕坐在楼兰阁大厅内,抿着清荷泡的茶,笑着夸赞,“手艺好了不少啊,和谁学的?”

清荷低下头,“是团子生前指导清荷做的”

段如瑕默默不语,合上茶盖,正好见风四娘快步而来。

“风四娘见过段三小姐”风四娘跪下行礼,耽搁了这么久,风四娘不好意思看段如瑕,脸贴到了地上,段如瑕也不给她面子,就让她这么跪着,一时间让风四娘踌躇起来。

天气冷了,地上凉得很,纵然风四娘会武功,女儿身也忍不了多久,咬牙开口,“三小姐,我深知来晚了,愿担三小姐惩罚”

段如瑕一碗茶已经见了底,才等到风四娘主动开口,眸间一抹算计一闪而过,装模作样放下茶盏,段如瑕摸了摸袖边,“四娘,我给了你半个月时间,可是算了算日子,最少也有两个多月了,四娘……你们这样的江湖人,不讲信用?”

放屁!风四娘只能在心里怒骂段如瑕,如果她不讲信用,早就跑路了,能在这跪这样一个小丫头!

“四娘,你也别骂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没有安全感也是应该的”段如瑕洞察了风四娘的心思,眼睛笑眯成缝。

风四娘再度开口,语气诚恳了许多,“三小姐,以后不会了,还请三小姐,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是自己把握的”段如瑕敲了敲桌子,“有件事交给你办,如果办好了,一切好谈,办不好……”

“小姐只管说何事即可”

段如瑕眯了眯眸,笑容腹黑,一番话后,段如瑕懒懒的看了一眼风四娘,“怎样?办的好么?”

“我……试试吧”风四娘攥了攥拳,她这可是要在老虎身上拔毛,真不知道这个三小姐,到底对那位有什么深仇大恨。

风四娘出了段府,轻而易举甩掉背后的尾巴,来到京城一家名叫清风阁的酒楼,跑堂的伙计迎面而上,“怎么样姑娘,要点什么?”

风四娘笑道,“我与一位风公子有约,不知在哪?”

伙计弯腰请风四娘上楼,“姑娘,左转第一个雅间便是”

风四娘谢过,快跑而上,刚推开雅间的门,就听见一声抱怨,“姐,你怎么这么慢……”

风四娘扭曲了脸,“风行!你再跟老娘那么说话试试!”

完颜醉脸色变了变,“姐,你能不能不这么叫我,隔墙有耳”

风四娘走到他身边坐下,笑容有些嘲讽,“怎么,当上丞相连姐姐也不认了?”

“姐!”完颜醉语气有些急促,风四娘脸色也不太好看,语气沉重,“当初叫你不要揽这个烂摊子,现在可好”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基业,风姑娘竟然也能眼睛也不眨的放弃,本世子真是佩服”

111再遇刺杀(二更二)

风四娘拿起筷子加了一口菜,冷漠答道,“像容七世子这样的人或许把那些所谓的基业当成宝藏,可是对我风四娘来说,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那四娘又何必通过劫路来生存呢?”容七一句话噎得风四娘一肚子火,这个百里无涯,她永远斗不过!

对于百里无涯,风四娘还是有些怨恨的,自己的弟弟走上这条路,大多数原因是因为百里无涯,所以几乎每次,风四娘和百里无涯见面都要吵架,不过都是以风四娘落败为结局罢了。

“行了姐,你也别和容七斗嘴了,这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完颜醉替风四娘倒酒,神情自若。

“你自己的选择?哦对,我的弟弟长大了,不需要姐姐了对不对?如今是丞相了,我是不是要讨好你以求退路啊!”风四娘情绪有些激动,完颜醉哄不住,容七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瞬间雅间内气氛有些僵持。

“姐,你到底想怎样?”完颜醉无奈开口,风四娘拿筷子的手一顿,冷冷瞥了一眼窗外,“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了,酒馆生意不好,你就给我五千两黄金,这件事一笔勾销”

“姐,你也太……”完颜醉被她敲诈的整话都不会说了,要知道在宫里做官可不容易,这种事情被查出来他又有事可做了。

“不给也无所谓”风四娘放下筷子,“这辈子也别叫我姐!”

“别呀,给还不行吗!”完颜醉这辈子最头疼的就数风四娘了,她脾气一起来大罗神仙也哄不了,如今只不过提了个条件,完颜醉也没法不答应。

“不过此次出没有带那么多银两……”

“立个字据”风四娘没等完颜醉说完,就将一张纸拍在了他的面前,“亲姐弟也要明算账,写吧”

完颜醉愣了一愣,不过看风四娘越来越黑的脸,立即写了字据,风四娘过目后,满意的收了起来,开始大快朵颐。

“不过姐,你突然进城为了什么?”完颜醉突然提起,风四娘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乖乖回答,“给别人当狗”

完颜醉愣住了,目光冷厉,“你被谁威胁了?”

“哎,怪我”风四娘停住筷子,“谁知道段三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一不小心着了道,只能答应她帮她做事”

容七一听段如瑕的名字,不由勾起了唇角,这个女人,没想到能把生性野蛮的风四娘搞定,让他大开眼界。

风四娘望着容七勾起的嘴角,心中憋闷,“你!在笑话我?”

“四娘误会,只不过与段三有过一面之缘,惊讶罢了”容七一本正经的撒谎让完颜醉彻底折服,也就他,能把向来精明的风四娘骗倒。

“这个段三真是不简单”风四娘继续道,“她竟然让我去抢了容王府的库银,这样才能让我继续待在她身边,哎”

“你怎么不走,你很想跟着她?”容七问道,风四娘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江湖道义,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那容王府库银你准备怎么办?”容七挑眉看着风四娘,意思很明显,他不会拿出一分钱,风四娘嘴角微勾,落入容七眼底,容七刹那间明白过来,心中发笑,这个风四娘,真是一点底也不给他弟弟留。

完颜醉皱眉开口,“不然我替你出这笔银两吧”

风四娘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笑容腹黑,“谢谢啦,大丞相,你已经帮我付了”

等到风四娘从房间出去,完颜醉才突然反应过来,“她……我刚才立的字据,五千两黄金,是她给段如瑕的!”

“脑子清醒,看来你还不至于那么蠢”容七抿了一口茶,毫不掩饰对完颜醉的无奈,果然这小子的智商,遇上风四娘就吃亏。

“容王府银库里,有那么多钱?”完颜醉问容七,容七勾唇一笑,“你认为有那些草包在,会有那么多银子吗?”

完颜醉无助胸口,心中抽痛,怎么会,有这么坑人的姐姐……把自己家的银两往别人手里塞。

风四娘才不管这些,悠悠哉哉的回了段府,段如瑕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给风四娘居住,在没有拿到钱之前,风四娘什么事也不用做,有些人甚至私底下说闲话,段如瑕性子冷淡,不愿和他们多费口舌。

完颜醉的速度还是快的,第二天就有人把五千两黄金送到了风四娘手里,认真检查后,风四娘才转交给段如瑕。

段如瑕摩挲着盒子,笑容灿烂,“四娘好身手,这么快就拿到了”

“多谢三小姐夸赞”风四娘点了点头,不骄不躁,段如瑕又夸了几句,就让她下去了,继续观察了一下盒子和银票,嘴角缓缓露出弧度,看来还有意外收获……

段襄最近和段朗逸走得近,曲明月尽心尽力讨好段朗逸,根本没时间理段如瑕,整日待在院子里,纵然有再好的忍耐力也受不住,段如瑕临时准备出门走走。

清荷来了葵水,路都走不了,段如瑕也不叫她,独自一人走出段府,段府大门后一个脑袋探出,脸上尽是猥.琐的表情。

天气寒冷,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段如瑕撑着买来的油纸伞不由自主来到闽江河边,河水清澈,映出段如瑕的样子,不由间心神安定。

段如瑕挑了个亭子避雨,禾绿色的长裙沾了水,却也遮掩不住段如瑕的优雅气质,亭外走过的男子无不侧目,猜测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雨不见小,段如瑕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被困在这里……

“姑娘可是没有伞?”身后传来一声儒雅的召唤,段如瑕转过身,只见一位白衣公子拿着油伞站在石桌边,笑容温和。

段如瑕起身,淡淡一笑,“公子误会,不会是因为雨太大了,想要避一避罢了”

“我的轿子停在不远处,姑娘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白衣公子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求,段如瑕心中冷哼,不过又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混蛋罢了。

“那就麻烦公子了,小女是段府三小姐段如瑕,如果公子捎带,小女子定会让家父好好款待”

白衣公子笑容凝住,他猜到了段如瑕身份高贵,可万万猜不到她是段府三小姐,段府那样的大府,如果他载着段如瑕回去,不知道会被段家人不如对待呢,他可不信段将军会把段如瑕许配给他,他们之间的身份,可是隔了一条河的距离。

“三小姐,这雨景曼妙,三小姐不如再赏一会儿,小人家中有事,就先不打扰了”说完,就落荒而逃,周围男子听闻段如瑕身份,也皆是转身离开,罢了,攀不上人家。

段如瑕坐在石凳上,怔怔的盯着闽江河看,前世她曾与肖钰擎来过这里,只不过那日万里晴空,二人在湖面泛舟。当初段如华正好乘着另一艘小舟迎面而来,记得当时,肖钰擎看得眼睛都直了,偏偏段如瑕看不出,还要迎段如华上船来叙,怕是那时,段如华还没看上肖钰擎,可那又如何,她一直看段如瑕不顺眼,那天,段如瑕还从船上落水,罪魁祸首当然是段如华,段如瑕当时就明白了,可是肖钰擎一直和别人强调段如瑕是自己不小心,而和段如瑕解释时却又说,是不想让她在府里树敌……

望着阴雨连绵的天空,段如瑕嘴角的冷笑渐渐加大,两个贱人,这辈子偏要你们这对渣男贱女共赴黄泉!

“咻——”

突然间身后传来声响,段如瑕不慌不忙闪身躲开,却见更多暗器迎面而来,段如瑕操起油伞遮挡,这镖上都被涂了毒,如果被打中,段如瑕就完了。

以柱子做遮掩,段如瑕躲过了这些毒镖,可身后却突然没了反应,段如瑕心头疑惑,这是在大街上,公然刺杀伤及百姓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一旦引起慌乱,他们也会丢失目标,段如瑕断定,这次派他们来暗杀自己的对象绝对不聪明。

脚步声缓缓传来,段如瑕握紧了匕首和腰间的粉包,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待那脚步声再近一些,段如瑕突然闪身而出,匕首在空气中划出冰冷的弧度,打头的蒙面男子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身后黑衣人井然有序的排成一排,段如瑕如果只凭借手中的匕首,就同他们绝对,那就必死无疑,只可惜,这时间不是只有刀可以解决别人的性命!

快速上前,段如瑕一边举刀,一边下毒,她早就吃了解药,呼吸没有问题,渐渐的,尸体越来越多,可集市上依旧一个人也没有。

段如瑕皱眉,看来这次的幕后指使者不简单啊,他就是想让她死在街头,而街上百姓怕是也让他用不知道怎样的手段制服,夜色袭来,段如瑕不再恋战,准备速战速决。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死在刀下以后,段如瑕软了脚跌坐在地上,如果不是信念支撑着,她怕是已经死了。

段如瑕伤的也不轻,右手臂已经脱臼了,使不上力气,肚子里翻江倒海,也许是被面前的血腥倒了胃口,段如瑕扶着柱子一阵呕吐。

刚准备起身离开,胸口一痛,段如瑕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插在胸前,沾着她的血,段如瑕不顾右手疼痛,转身一个利落的挥手,那个黑衣人的脑袋滚落在一边。

段如瑕感觉力量在一点一点流逝,眼前的事物开始迷糊,尽管不断呢喃一定不能倒下,段如瑕还是跌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一片黑暗袭来,不省人事。

夜依旧很深,黑的纯粹,只是那一片血腥,染红了半边天……

112行踪成谜

雨依旧下的很大,待到亥时,曲明月才放下手中书本,解衣欲睡,段朗逸又溜出去风流,这几日曲明月过得也舒坦。

突然间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沫儿探着脑袋,语气焦急,“夫人,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曲明月以为段朗逸又闹出了什么风波,顷刻间睡意全无,快步打开房门,开口问道,“是不是少爷出什么事了?”

沫儿喘了口气,“不是,不是少爷,是……是三小姐!”

“三小姐……段如瑕?”曲明月想了片刻,脱口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三小姐失踪了!”

曲明月听沫儿这一声惊叫,心中也漏了一拍,当初是听了段如瑕的建议曲明月才想到留着段朗逸身边,她认为段如瑕总有一天会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可如今段如瑕却失踪了,这对曲明月来说是件大事。

“是什么时候的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沫儿回想了一会儿,神色犹豫,“这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今天下午三小姐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老爷派人去找,一直没有收获”

“怎么会这样”曲明月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曲明月抬起头,“那和她一起的丫鬟呢?”

沫儿摇了摇头,“守卫的说三小姐是自己出门的,没有带一个丫鬟,之前跟在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清荷,也不见了踪影”

“这件事府里是不是已经传遍了?”

“还没有,老夫人那里被瞒了下来,三小姐之前已经遭遇过不测,如今再失踪一次,老爷害怕老夫人会受不了打击”

曲明月沉思,挥手招来一个侍卫,“你立刻去春袖坊把少爷带回来,和他说府里出事了,快!”

侍卫领命,迅速离开,曲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希望段如瑕福大命大……

宫内

段如瑕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躺在床榻之上,胸口处鲜血染红了衣裳。

白衣少年鼓弄着手里的药瓶,扔给斜靠在柱子边的耶律极,“这是活血散,让人涂抹在伤口处,多抹几次就不会再流血了”

“苏城,她还有多久会醒?”耶律极盯着段如瑕毫无生机的侧脸,声音淡漠,问一边的白衣公子。

苏城挑了挑眉,低头作答,“少则三五天,多则小半年,如果半年以后还不醒的话,她就要一辈子这副模样了”

耶律极深了眼眸,“所以说你只能保她的性命?”

苏城有些不满意耶律极的态度,双手抱胸用下巴指了指段如瑕,“她这种伤势,也只有我能让她活下来,你还想让她立马醒过来,除非你是神仙!”

耶律极攥了攥药瓶,“你师兄会不会有办法?”

苏城耸了耸肩,移开目光,“应该吧,不过他已经失踪了很久了,找你也找不到”

耶律极陷入沉默,不再说话,苏城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悠悠开口,“你为什么要救她?”

耶律极将药瓶放在床边,盯着苏城的眼睛,“这与你无关”

“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发现蛛丝马迹,你会什么样?”苏城皱着眉头,明明岁数不大却极为深沉。

“这与你无关”耶律极仍然是那句话,苏城那一番话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苏城有些急了,语调也尖锐了起来

“你要知道如今不只是你,你还牵扯了一堆人,只要你一垮,你觉得会支撑多久?”

“你觉得我揽不下这件事情?”耶律极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悦,苏城这句话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对他的不信任。

“我不希望你被儿女私情羁绊,你终究要回南楚的……”

耶律极冷笑一声,“苏城,我救她仅仅是因为我二人是合作关系,她知晓的太多,对我未来的计划会有帮助,所以她现在还不能死”

苏城默默不语,冷漠起身离开,声音饱含惆怅与无奈,“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屋内静悄悄的,耶律极明白苏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望着床上紧闭眼眸的段如瑕,耶律极皱了眉,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感觉蔓延,向来果断的他第一次在这种感觉里迷茫……

“爷,事情查出来了”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黑衣暗卫恭敬跪地,声音淡淡。

“说!”耶律极掩下内心的焦虑,听暗卫禀告查到的消息。

……

“爷,就这么多了”暗卫一番话后,收了尾。

耶律极目光凌厉,扫了扫那暗卫,声音低沉,“容王府有动静没?”

“有,可是动静不大,倒是夙府有很多人在寻找段三”暗卫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耶律极不由有了兴趣,段如瑕失踪,有这么多势力出人寻找,看来她确实很惹眼,不过夙府,段如瑕又是怎么惹上的?

“爷,最近还有一个问题之处”

耶律极替段如瑕掖了掖被子,示意那人继续往下说,暗卫对耶律极的动作很诧异,可迅速收回心思,道,“最近丞相完颜醉经常秘密出宫,到一个叫清水阁的酒楼吃饭,而且一个女子也经常在那里出入”

耶律极动作一滞,表情冷冽了起来,“查到那个女子的身份了没?”

“查到了,不是京城的人,是一家黑店老板娘,人称风四娘,还有,几个月之前,段三去祭祀的途中在那里住过几晚,会不会与这件事扯上关系”

“她本名叫什么?”耶律极皱着眉,继续问道。

暗卫面容闪过一丝不安,“这个……属下暂时还没有查到”

耶律极挥手让他下去,眼神平淡没有要指责的意思,暗卫心中窃喜,如果是平时,耶律极至少会让他们受些皮肉伤,如今竟然什么也没做。

“对了,这个月的月银扣光”

耶律极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让那暗卫原本兴奋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爷还是一样狠心,一个月月银本来就少,扣光还不如被打一顿!

容王府

清荷跪在门外,如此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在门口待着的逐云望着她苍白的面容,有些担心的抿了抿嘴。

北郡迈着步子走来,笑得幸灾乐祸,“呦,清荷你怎么在这儿跪着啊,我看你可是跪了很久了”

清荷没有力气和北郡说话,肚子疼痛难忍,可心中愧疚辜负了世子爷的期望,如今段如瑕生死不明,她心中也着急。

“清荷,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喜欢和我说话的吗?”北郡蹲下身子,一手掐住清荷的脖子,笑容恶毒,手下发力,清荷本就身子虚了,被她这么一弄,差点跌倒,幸好逐云搀扶,才不至于出丑。

逐云扶起清荷,看北郡的目光有些骇人,“你和清荷都认识这么久了,也该有点情了,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逐云,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北郡双手环胸,一副冷傲的模样,“她犯了错,自然有人要出手惩治,世子爷下不了狠心,我便替世子爷教训她!”

“你有什么资格替世子爷教训我!”清荷搀扶着逐云的手臂,缓缓抬起头,“你只不过是世子爷身边一条狗,你没资格替世子爷教训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叫你一声世子妃!你再来和我提教训我的问题!”

“你!”北郡上前一步,被清荷这句话噎住,不知该如何反击,屋内传来声响,容七缓缓走近。

“属下见过世子爷”逐云和北郡半跪在地,清荷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睛没有了神色。

“……逐云,你扶清荷回去休息”容七先让逐云带走清荷,对于清荷的护主不力,容七向来是不会心软的,可这件事清荷确是是因为特殊原因,所以惩罚没有以往的严重。

北郡见只剩容七和她二人,面色红润,缓缓站起,开口唤道,“世子爷……”

“我让你起来了?”容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北郡,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北郡虽然大胆可也知趣,容七生气了。

北郡立刻跪下,开口认错,“世子爷息怒,北郡知道不该替世子爷教训清荷,这种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嗯,还有呢?”

北郡身子抖了抖,眸色深谙,“世子爷,北郡自以为,没有事情可以交代了……”

容七勾起嘴角,笑容魅惑却又了冷漠,北郡自然是沉沦在这样的笑容之中,可周围的空气却提醒着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北郡,你今天上午不见人影,去哪儿了?”

北郡冷汗岑岑,回答却不卑不亢,“这几日属下身子不便,就去市集买了些东西”

容七挑了挑眉,抬高了音调,“哦?那你可否告知本世子,为何在闽江河边本世子捡到了你的手帕!”

北郡轻笑一声答,“或许是别家女子掉落的吧,属下用的手帕可是很普遍的”

“可我记得墨香这种香粉,价格昂贵,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而你平时所用的,似乎就是墨香!”

北郡咬了咬下唇,挺直了背脊,“属下不过是因为一时失神,才散步去了那儿……”

“嗯……”容七点了点头,笑容灿烂“没有漏洞,回答的不错”

“多谢世子爷夸赞”北郡松了一口气,下颚被狠狠捏住,落入那深不见底的眸色里,“北郡,这一次你很走运,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是你给我记住,下一次若再背着我做这些事,我有很多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无论……你到底是谁!”

下颚的钳制消失,眼前的朱门被关上,朱窗上还映着那抹身影,北郡心中却没了底,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很不安……

113幕后真凶

段府

曲明月一晚上没合眼,等待着沫儿传来消息,段朗逸吊儿郎当的翘腿坐着,看曲明月一脸担忧,语气有些不悦,“你这么担心那个女人干什么!”

曲明月知道段朗逸不喜欢段如瑕,娇笑一声上前替他捶背,“妾身是怕她活着回来,夫君误会了……”

曲明月故意软掉声音,以往她是大小姐,从未和段朗逸这么说过话,男人都喜欢细声细语的女子,听曲明月这样撒娇,段朗逸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曲明月见段朗逸不再说话,悄悄松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如今她没有能力教训这个混蛋,只能低声下气,段如瑕这厮让她这么做,如今也不见了踪影,该如何是好!

“少爷,夫人”沫儿从外面跑进屋子,快速行了个礼,“少爷,夫人,你们快去正厅看看吧,老夫人知道三小姐不见了,已经晕过去了”

曲明月和段朗逸匆匆忙忙赶到正厅时,老夫人已经醒了,拐杖狠狠地掷在一丫鬟的脸上,大声喝道,“主子什么时候不见的你都不知道,留你何用!”

清绶挨下这一棍,委屈的眼泪直下,有意无意的瞥向水氏,见水氏一脸冷漠,正眼也没看她,得知水氏不会出手相助,哭的更狠了,段林修揉了揉眉心,一脚踢在那丫鬟心窝处,“哭什么哭!闭嘴!”

清绶疼的滚来滚去,只敢哼哼,水氏拉住段林修手臂,婉婉道,“将军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你也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老夫人瞪了一眼水氏,“这婢子看着眼熟,你平时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她送给三丫头的心思!”

水氏面对老夫人的指责已经见怪不怪了,盈盈福了身子,站到一边不再说话,段朗逸有些不高兴了,低声嘀咕道,“不过丢了一个庶女罢了,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住口!”老夫人一拐杖杵着地面,怒不可遏的喊着,“再怎么说如瑕也是你的妹妹!你和明月和好也多亏了如瑕替你说好话,你怎么能……”

老夫人捂着胸口,一口气没喘上来,一下子晕了过去,屋内手忙脚乱,段林修转身给了段朗逸一巴掌,“如果你祖母出了什么事,你再也别想和我要这要那!”

段朗逸傻在原地,心中愤怒可不敢表达,曲明月捏皱了帕子,已经过去这么久还没消息,恐怕凶多吉少,这样的话,她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眨眼间三天过去了,耶律极有些担心段如瑕的状态,毕竟她一点要转醒的症状也没有,暗中又找来苏城。

苏城进门后,只扫了一眼段如瑕的面容,脸垮了下来,语调冷淡,“她这是自己醒不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身后耶律极的眸色寒冷,死死盯着苏城,“堂堂神医,还救不了她?”

“神医也是医,她伤的那么重,能活着就不错了”苏城翻了个白眼,这耶律极把他当神了吧,刀离胸口只有一点距离,如果换成普通医师,她绝对活不到今天。

“她身上还有一些事情我没有搞清楚,她绝对不能死!”耶律极语气决绝,令苏城起了心思

“耶律极,你真的只是为了弄清楚她的秘密?”

耶律极挑了挑眉,“不然呢?”

“为什么偏偏是你救了她?一个邻国质子,你应该知道乖乖待在皇宫才是你最安全的选择,可你为什么会去闽江河?还出动那么多人手清理,很有可能会被怀疑,你可从来不是会做这种傻事的人……”

耶律极看了一眼段如瑕,扬了扬唇角,“几天前宫中有一批暗卫被偷偷调走,我以为是老皇帝发现了什么,就跟了一路,到的时候发现血流成河,只有那个女人还有一口气,就把她带了回来”

苏城皱了皱眉,正经了起来,“宫里出了暗卫?皇帝调派的?”

“嗯,不过我不认为老皇帝有理由杀段如瑕”耶律极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量。

“她惹上了宫里的人?胆子真不小”苏城嗤笑一声,拎起医箱离开屋内,耶律极笑容不减,望着床上的人儿,心中暗诽,她……确实胆子很大。

过了一会儿,耶律极也离开了屋子,关上房门,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完颜醉来了,耶律极眼眸深邃,瞥了一眼屋内,转身离去。

正厅内,完颜醉正在饮茶,动作优雅,美如天人。耶律极踏门而入,轻声笑曰,“今日是什么风把丞相爷吹来了?”

完颜醉放下茶杯,眉目流转,像一只白狐狸,“我看世子你一直待在宫里,正好本丞相一人无聊,找你一叙”

耶律极早知完颜醉此行定有目的,却也不拆穿他此刻的客套话,坐下命人重上了一壶茶。

完颜醉敛了敛眉心的厉色,笑容如沐春风,“最近京城出了事,世子可知道?”

耶律极淡淡斜目,“哦?出了什么事?”

“段府的三小姐段如瑕,三天前失踪了,至今还没有下落,此事世子你可有耳闻?”

耶律极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抿了抿,回答,“我一直待在宫中,消息不灵通,如若不是丞相爷的话,我确实还不知道此事……”

完颜醉推脱了送上前的热茶,笑容里多了一丝冷意,他看破了耶律极的伎俩,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段如瑕此刻必定在宫内的某个地方,被耶律极藏住了。

完颜醉叹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试探,“听说段府又要准备丧事了,这段三也是可怜,短短几日,竟有了两次丧事”

耶律极仍然不说话,不给完颜醉半点机会得知真相,深知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完颜醉索性结束。

“时间也不早了,本丞相要回去了,世子想清楚,这事可不小,如果自己身上惹了腥,可不是好事”

说罢,一甩长袖离去,耶律极放下手里的茶,唤来一名暗卫,冷言道,“方才可有人去过后院?”

“有一名新来的侍女走错了路……”

耶律极皱眉,遣退侍卫,如果完颜醉要找段如瑕,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那就说明,不仅仅只有这一方势力认为段如瑕在他手里……耶律极笑的无奈,他已经惹了一身腥了……

月色深邃,平撒大地,照着屋内佳人的面庞,额上的汗水折射出点点光芒。

段如瑕感觉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四面八方什么也看不见,脑袋里混混沌沌,有声音越来越清楚……

“把他的皮扒下来,给我钉在地上!”

“哼,什么太子,段皇后已经在冷宫了,如今贵妃娘娘是后宫之主,你以为我们会对你怎样!”

“臭女人,叫你老是骂我,叫你在段皇后面前说我坏话!”

“怎么样啊绿抚嬷嬷,只要你肯跪下求我,叫我几句好听的我就饶了你,哈哈哈!”

眼前闪过风儿和绿抚前世死时的惨状,段如瑕觉得胸闷气短。

转眼间,面前呈现的是有人把肖延风的肉剁成肉末,包成包子给前世的自己吃时的情景。望着自己一脸冷漠的咬下那个包子……

“不要!”段如瑕失控的大喊,身上的束缚一瞬间消失,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颚,眼前依旧黑暗,不过依稀可见周围的布置。

胸口很疼,撕裂般的疼痛,段如瑕扯开衣服,望着胸口的棉布,记忆才渐渐恢复,段如瑕咬了咬下唇,仔细辨认,知道确认自己不知道这里,才开始紧张,自己到底在哪儿。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耶律极缓缓迈入,视线对上段如瑕紧张的眸子,笑了笑,“你醒了”

屋内的蜡烛被点燃,突如其来的光让段如瑕不适,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当初倒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段如瑕就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样的地方,再加上提前设计好的计划,段如瑕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没人救治死去,而如今这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明显是他救了她,可她唯一想问的就是为什么……耶律极为什么会去那儿……

“我跟着宫里的暗卫找到了你”耶律极一脸冷漠的回答段如瑕,“皇帝派出暗卫离开,被我发现,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看见你倒在那群人里”

“皇帝?”段如瑕有一瞬间的愣怔,这明显说不通啊,皇帝为什么要找人杀她,她根本就没有和皇帝起过半点冲突。

耶律极点了点头,“暗卫确实是皇帝的,可是不是皇帝让他们去杀你的我不能肯定……”

“皇帝没理由杀我”段如瑕硬生生打断,“当初因为误会我一事,皇帝还曾答应过我对林公公的举荐,他这个时候杀我,有点晚了吧……”

耶律极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段如瑕皱眉,语气沉重,“这个要杀我的人和皇帝的关系不浅,而且手里的权利很大……”

“你有人选了?”耶律极继续问。

“还不能肯定”段如瑕低声呢喃,“如果是她的话,那她未免太重情义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她不会做……”

“或许这人你不认识也说不定”耶律极拍了拍段如瑕的肩,“伤还没好,别想这么多”

“我这样有几天了?”段如瑕仰头看着耶律极,耶律极耸了耸肩,“三天,你马上又要办丧事了”

“明日送我回去,我不想把事闹大”

段如瑕冷漠的口气让耶律极很是不悦,“查不出这个人,你随时会有危险……”

“是祸躲不过”段如瑕没有多大的反应,落下一句话,静静躺下,耶律极停驻了一会儿,关门离去,罢了,她自己的选择……

114再赌一回

第二日清晨,段如瑕就被耶律极的人送到了离段府不远处的巷子。紫you阁 .ziyouge.

段如瑕下轿,向傅晨行了一礼,道了句多谢就走远了,同傅晨一起互送段如瑕的侍卫皱了皱眉,冲傅晨道,“傅大哥,你说段三会不会是我们爷未来的世子妃?”

傅晨愣了一愣,也皱起了剑眉,横扫了一眼那侍卫道,“多嘴什么!时间不早了,快走”

说罢,运功飞离,另一个侍卫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这事哪是你要关心的,快些走吧,不然傅大哥又要生气了”

深知自己多嘴,侍卫不敢再有什么想法,也紧随傅晨离开。

段如瑕的出现无疑是府里的喜事,曲明月听说段如瑕活着回来,松了一口气,当即跑到楼兰阁查看,老夫人欣喜若狂,同时又给楼兰阁加派了侍卫,担心段如瑕再出不测。

唯独大失所望的恐怕就是段襄和段朗逸,二人早看段如瑕不满,本以为这次段如瑕走了就不会再出现,没想到又是空欢喜一场。

段襄在楼兰阁假笑了一天,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脸就垮了下来,操起桌上的青花瓷摔到地上,破口骂道,“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竟然又活着回来了!”

跟在段襄身后的丫鬟素茶缄默不言,自从知道前几个丫鬟的惨烈结局以后,她就发现,不能惹这个四小姐。

段襄发泄了一阵子之后,注意到了一直没说话的素茶,转了转眸子,段襄撑起下巴注视着她,冷冷道,“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替我出气?”

素茶明白如果她说没有绝对会被当场杀掉,可她又不怎么想惹到段如瑕,左右为难下,还是觉得先保全自己最重要。

素茶恭了恭身子,缓缓道,“奴婢看二夫人似乎挺喜欢三小姐的,毕竟三小姐缓解了二夫人与二少爷之间的矛盾”

素茶这句话,与段襄问的几乎前言不搭后语,可却让段襄眼前一亮,嘴角勾起,她怎么忘了,在这府里,看不惯段如瑕的也不止她一人。

段襄抹了抹蔻丹,素手一挥,“说的不错,赏”

“谢四小姐”素茶欠身谢过,悄然松了口气,俯身退了出去。

清荷得知段如瑕回府的消息,当夜赶回了楼兰阁,段如瑕正准备脱衣上药,就见清荷从窗户跳入,泪眼汪汪来到自己跟前跪下,哽咽着声音道,“小姐,清荷对不住你……”

段如瑕心一紧,笑容婉约,扶起清荷,“这怪不得你,怕是我树敌太多……”

“小姐是不是受伤了?”清荷看着一桌药瓶,抹了抹眼泪,焦急问道,段如瑕点了点头。

清荷拿起药瓶道,“那小姐,清荷给您上药吧”

段如瑕本想拒绝,可见清荷一脸希冀,也就无奈同意,清荷看见段如瑕伤口时,浑身战栗,白皙的胸口处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所有的美感,清荷颤抖着手替段如瑕抹完药,心中发誓一定要给段如瑕报仇。

段如瑕看出清荷不适,轻拍了清荷的肩膀,“不必自责,你没有什么错”

“奴婢先下去了”清荷冷着脸行礼,放下药膏推门而去,段如瑕知道清荷心中不快,深知她对自己的衷心,不由勾起了唇角。

段如瑕刻意掩饰自己受伤,面对段家人的疑问,段如瑕则回答被一伙陌生人绑架,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这种说法,段林修为了詹显对段如瑕的重视,派人查遍了整个京城,留下了很大的话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迎来十二月份的寒冬腊月。

段如瑕的伤已经好了。段朗逸和曲明月在京城段府定居,段朗逸因为诸多原因没有被封官,段林修恐他无所事事再出端倪,就让他到天上人间给段如瑕帮忙,段如瑕心中虽然不悦,可依旧笑脸答应,天上人间有孙沐和风四娘在,她不信段朗逸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一年的雪下的特别大,屋外的积雪已经累积到了小腿处,好不容易今日停了,才派人清理,一个上午以后,总算能走人了。

段如瑕坐在院子里喝着热茶,虽然脸和手被冻得通红,可依旧没有要进屋的意思,清荷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屋外寒冷,还是进屋吧,张妈在屋里点了暖炉”

段如瑕笑着摇头,“不必了,这几日闷在屋中,我想透透气”

“阿姐,这几日气色好多了”段清玄从门外进来,一袭绿色长袍,眉目见已经去了稚气,长成翩翩少年。

姐弟俩有一阵子不见了,话也多了起来,段清玄近日学会了下棋,偏要和段如瑕来两局,段如瑕无奈,只得陪同。几盘下来,段如瑕一赢再赢,激发了段清玄的斗志。

段如瑕再落一子,静静看着段清玄,段清玄想了片刻,刚想落子手被段如瑕抓住。

段如瑕眸子温和,轻声道,“这棋子如若落在这里,你这一局死局已定,万事不能只看表面”

说着,段如瑕把那棋子落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这一棋,什么时候你领悟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下”

段清玄挠了挠头,让人把棋盘收好,与段如瑕道,“阿姐,再过几日,就要参加白马书院的入学考试了”

段如瑕笑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哦?是吗?好好考,等我和张妈去一趟佛寺,给你求一个好签”

段清玄点了点头,“多谢阿姐,不过阿姐别再随意走动了,那几次可把我吓到了”

段如瑕抿了一口茶,扫了一扫跟在段清玄身后的女子,“这姑娘,是新来的?看着眼生”

“奴婢彩月,见过三小姐”那姑娘跪下行礼,看着规矩得很,段如瑕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起来吧”

“彩月是祖母带来的”段清玄解释,“阿姐放心,清儿会好好考的”

段如瑕沉默不语,对段清玄的解释不做任何反应,半晌后,转身回屋,段清玄不解,刚想跟进去,就见张妈从屋内走出。

张妈朝段清玄行礼,解释道,“小姐有些累了,要就寝,六少爷先回去吧,明个儿再来”

“张妈,阿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段清玄皱着眉头,段如瑕平时对他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呢!

张妈为难的缩了缩脖子,“这……我不过是个老婆子,六少爷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段清玄不再为难她了,叹了口气离开了楼兰阁,他前脚迈出去,段如瑕后脚就出来了,一脸冷漠的盯着段清玄远去的背影,张妈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小姐,您为什么要赶六少爷走啊”

见那抹身影看不见了,段如瑕走进内院,低声回答,“张妈,当初一个明儿毁了他,我怕这个彩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张妈恍然大悟,段如瑕对段清玄的态度冷淡,如果段清玄在乎段如瑕,就会竭力讨她的欢心,而眼下只有考进白马书院段如瑕才会露出笑脸。

张妈叹了一口气,三小姐对六少爷的关心,怕比这府里各种肮脏的亲情要真挚太多了。

段襄裹着朱红色的长袍,愤怒的踏进屋子,二话不说,又开始砸起了东西,素茶已经习惯了段襄的脾气,任由她发泄,等她气消了再说。

段襄几乎把她能想到的东西都砸了满地,连饲养的小狗都被她狠狠踢了两脚。

素茶今日的少言寡语没有让段襄冷静,反而更火,拿起桌上的茶盏一下子砸中了素茶,素茶的额上冒血,乖乖跪下等段襄发话。

段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呵斥道,“你难道是哑巴吗!连一句好话也不会说!留着你有什么用!”

素茶噎了噎,磕了一个头,“奴婢有错,小姐息怒”

“息怒!你现在告诉我一个除掉段如瑕的办法我就息怒了!”段襄坐在椅子上,吼完最后一句。

这两个月,她想尽办法讨好段朗逸,可段朗逸依旧没有要帮她除掉段如瑕的任何动作,一而再再而三碰壁,段襄这才又发怒。

素茶低头想了片刻,声音低沉,慢慢开口,“奴婢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二少爷就范,就是不知道四小姐愿不愿意”

段襄扫了一眼素茶,哼了一声,“说!”

“二少爷向来喜爱美色,如果四小姐肯牺牲,把二少爷迷住,相信除掉三小姐,就不难了”

段襄瞪大了眼睛,“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可是我二哥!”

“小姐,能做大事的人,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的”素茶冷冷来了一句,让段襄闭上了嘴,想了一会儿,段襄定了定眸色,“好!就按你说的办!”

“绝对不行!”

门外传来怒吼,王姨娘推开房门,大吼一声,狠狠踢了素茶一脚,骂道,“哪来的贱婢!竟然敢叫主子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段襄拉住王姨娘的手臂,眸色坚定,“姨娘不必多言了,我已经决定了!”

“傻襄儿”王姨娘眼圈通红,“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完就完!”段襄咬牙,“如果我不做,有段如瑕在的一天,我就会一天不舒坦!”

“姨娘知道你想在段府立足,谋个好人家,你放心,有姨娘在呢,可是……可是你这么做,以后就毁了,二少爷不会娶你的!”王姨娘痛心疾首,却迎来段襄怒瞪

“要不你帮我,要不你闭嘴,你自己选!”

王姨娘还想开口劝,可看见段襄冷酷的样子,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哭着点头

“好,姨娘就陪你,赌这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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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勾搭成奸

不久要过岁了,段如瑕年纪尚幼,此事重大不归她管,可以休息一阵,不过过岁的新袍子由天上人间做,段如瑕这几日亲自挑选面料和颜色,折腾了几天才搞定。

从天上人间回来,张妈点上了暖炉,屋内暖和得很,见段如瑕回来,张妈上前将段如瑕脱下的长袍挂好,把汤婆子塞给段如瑕,笑道,“小姐最近忙坏了,可要好好休息,不然身子吃不消的”

手中的温暖传遍全身,段如瑕觉得舒服多了,笑容温和冲张妈道,“张妈有心了”

张妈摩挲着手掌,笑容腼腆,突然道,“小姐还没用午膳吧,我这就去准备!”

张妈推门而走,风风火火的模样让段如瑕心暖了起来,寻思了一会儿,段如瑕看了一眼清荷问道,“最近段襄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清荷摇了摇头,“段襄最近老实的很,一有气也只是摔个东西什么的,哦对了,她好像很想讨好二少爷,最近老是往二少爷屋子跑,上次二夫人还对此有所不满呢”

段如瑕缓缓点头,素白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两个讨厌她的若联合起来,这局就好玩了……

素茶替段襄抹上胭脂,梳了个瑰丽的发髻,破天荒开口道,“小姐这一身真美,定能迷住二少爷”

段襄面无表情,若换成平时,这句话她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可如今一想到对方是自己的哥哥,段襄只想吐。

察觉到了段襄的不适,素茶轻轻拍了拍段襄的肩膀,“若想成就大事,四小姐不能在这个关头犹豫……”

段襄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朝门口望了望,“姨娘还没有消息么?”

“四小姐放心,您只要调整好心态,这些事交给我们”

素茶的话让段襄安静了下来,她把素茶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饮茶,拿茶盏的手有些哆嗦,此路一去不复返,既然决定了,那就没有退路!

半晌之后,素茶敲起了段襄的门,“小姐,是时候了”

段襄应了一声,紧了紧衣装,推开朱门,素茶上前,压低音量,“小姐放心,姨娘已经带着二夫人去看戏了,今晚才能回来,奴婢跟着您去,不会被发现的”

段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时间紧迫,快走!”

说罢,快步离去,素茶敛了敛眸子,紧跟其后,屋内的小丫鬟停下手里的动作,皱了皱眉,和二人背道相驰,走远了。

段朗逸的院子也算是偏僻,这对段襄来说是个好机会。

门口的侍卫已经太熟悉段襄了,最近她总是来看望二少爷联络感情,这通报也免了,段襄快速走进院子。

段朗逸对段襄也算有个好感,听说她来了,也热情招待,命人拿上上好的茶叶,二人边饮边聊。

段襄偷偷抬起眸子盯着对面的段朗逸,段朗逸虽然是个痞子,可皮相很好,也是很招女子喜欢的那种,段襄不知不觉红了脸,走神时被茶呛到,一下子咳了起来。

段朗逸急忙替她抚背,语气焦急,“四妹没事吧,可需要找人看看?”

“咳咳……没……没事,二哥不必担心”段襄捶着胸口,向段朗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脸却更红了。

段朗逸皱了皱眉,探了探段襄的额,“四妹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因为屋里太热了?”说罢起身准备唤人进来

“二哥!”段襄迅速拉住段朗逸的衣摆,红着脸低下头,“不是因为屋里热,二哥误会了……”

“那……”段朗逸刚想说得了风寒就见段襄目光灼灼,走到自己跟前,声音沙哑,些许妩媚,“二哥……我喜欢你……”

段朗逸吓了一跳,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兄妹不可有这种想法,即使他的确觉得段襄长得挺漂亮的,虽不及段如华惊为天人,也不及段如瑕冷傲孤高,却骨子里带着一股妩媚劲儿,这点和她娘有的一拼。

“二哥,我知道我们是兄妹,可是……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这种感情我控制不住,二哥……”段襄解开外袍,天寒地冻的天气她穿的极少,显然是有过计划的,段朗逸咽了口口水,他似乎第一次这么坐怀不乱。

“二哥……”段襄脱掉外袍,只剩一件可有可无的白纱,大红色的肚.兜清晰可见,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空气中蔓延的香气勾魂摄魄,在温柔乡里沉沦,将伦理抛之脑后,巫山**,一日缠绵。

入夜以后,段襄在素茶的搀扶下回到了宁凤阁,段朗逸虽然不是个正经人物,可正值壮年,段襄年纪不大,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素茶嘱咐今日先别说段如瑕的事,令段襄头疼,免不了以后又要去那儿。

段襄准备就寝时,王姨娘来了,带着一副药让人煎了去,看见段襄满身的痕迹,心疼不已,嗔怪道,“娘亲给你买了药,一会儿涂到那儿就能好受些,还有另一副药,以后每做完就要服一次,记住了没?”

段襄点点头,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水,“放心吧姨娘,都记住了,今日的事多谢你”

王姨娘摇了摇头,“为了你,姨娘豁出去又怎样”

段襄心中还是很感动的,即使她爱名利,爱钱,就算她做尽坏事,王姨娘依旧帮助她,就这一点,段襄就发誓以后如果她过上好日子,绝对不会亏待王姨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一有机会段襄就去找段朗逸,二人关系日益暧昧,亲密,直到素茶和段襄道明,可以和段朗逸提起段如瑕的事情,段襄这几天郁闷的心情总算明朗起来。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段襄香汗淋漓倒在床上,吻了吻段朗逸的胸膛,伸手搂住他的腰,撒娇道,“二哥你真坏,把我都累死了”

段朗逸笑着勾了一下段襄的鼻子,“还不是你这个小妖精自找的,时间不早了,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曲明月要回来了”

说罢段朗逸就阖上了眼睛,段襄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二哥,你知不知道,最近三姐可把我害惨了……”

“嗯?”

虽然段朗逸只回了一个单音,可段襄依旧兴致勃勃道,“我偷偷去看了过岁时三姐给大家准备的衣饰,只有我的那套平淡无味,三姐……三姐就是针对我……”

“嗯,别担心可人儿,明个儿我让人给你做一套新的”段朗逸还是很疼段襄的,从这句话能看出个七八,可这不是段襄想要的结果,转了转眼珠,段襄抽泣着落下了眼泪。

“二哥,恐怕,以后襄儿不能来看你了”

“怎么了,这又怎么说啊”段朗逸皱起了眉头,他对段襄刚来兴趣,怎么能就这么放走呢。

段襄缓缓道,“我听姨娘说,三姐给我寻了个亲事,是……是个老匹夫,已经年过古稀了,我……我睡不定不久就要嫁了”

“那怎么行!”段朗逸拍了一下床沿以表愤怒,其实这话漏洞百出,段襄还没及笄,怎么会这么早嫁人,不过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就这么着了段襄的道。

“二哥,只要三姐不在了,我就不用嫁了,我这一辈子都待在段府陪你”段襄拉住段朗逸的胳膊,甜甜的笑着,香肩半露,魅人不已。

段朗逸吻了一下段襄的肩,眸光中闪过一丝算计,“别担心,过几日,二哥就成全你……”

天上人间

风四娘拨弄着算盘,望着簿子上可人的数字,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这钱滚滚来呀,以前我在酒店哪赚的了这么多,真是来对了!”

风四娘笑得花枝乱颤,让四周围伙计都不敢靠近,孙沐探头探脑的从楼上走下来,轻声呼唤风四娘

“四娘!喂,四娘……”

风四娘转过头,笑得牵强,“沐沐你这是干什么呢?”

“那个……”孙沐比划着,“那个色鬼,来了没有?”

风四娘恍然大悟,大步上前扯过孙沐,“别担心别担心,他没来,你只管放宽心,他已经有三日没来了”

孙沐瘫在椅子上,眼睛闭起,语气羸弱,“哎,都怪那个色胚,老是骚扰我,害我……害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孙沐打了一个哈切,揉了揉眼睛,风四娘叹了口气,“再忍一忍,等哪天三小姐再来,和她说一声”

“我怕会给她惹麻烦”孙沐趴在一边,百般无聊的点着桌子,风四娘听得烦了,扭头道,“你如果不想呆在这儿,去后院招待客人吧”

孙沐乖乖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

望着孙沐远去的背影,风四娘嘟着嘴摇了摇头,这年头长得好看也是罪过,幸亏她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

段朗逸盛装来到风四娘跟前时,把风四娘吓了一跳,段朗逸笑的一脸谦和,介绍身边的老年男子,“四娘啊,这是瞿家的瞿老爷,我们今天来谈事情,你让孙沐送些茶水上来”

风四娘看着那一脸淫.相的瞿老爷,实在笑不出来,唤了一个小厮领着他二人上去了,不过她没有让孙沐送茶水,两个大淫贼,如果孙沐去了,还不出事?

风四娘正在想让谁送茶,正好平日里和孙沐比较亲近的一个小厮凑近,笑着伸出手,“四娘,这茶水我替孙掌柜送吧”

此人名叫楚源,正好是上次段如瑕来天上人间时和孙沐聊天的小厮,二人经常在一起聊天,风四娘来的这两个月,也能察觉到楚源对孙沐不一样的态度,笑的一脸暧昧

“那就让你英雄救一次美吧”

楚源笑了笑,提起茶壶上了楼。

116没安好心

“瞿老爷,快请坐,茶一会儿就来”段朗逸殷勤的扶瞿老爷坐下,手指敲打着桌面,手攥拳轻咳了一声,心中揣摩该如何与瞿扬开口,这个瞿扬,是京城出了名的老色鬼,家里姨太成群,原配被活生生气死,膝下没有儿女,整天只知道厮混,而且有虐人的习惯,段如瑕若是落在这样的人手里,绝对身败名裂。

楚源端着茶壶敲了段朗逸的房门,“少爷,茶来了”

听到段朗逸的应允,楚源推门而入,见到来人是楚源而不是孙沐,段朗逸的目光一冷,“怎么是你?我不是说让孙沐来的吗?”

楚源替二人倒茶,神色淡淡回答道,“掌柜的还有客人要招呼,这些事情留给我们来做就好”说罢一顿,扬起一抹微笑,“二位慢用,有事只管吩咐”

“出去!我和瞿老爷有事谈!”段朗逸没看到孙沐,态度很不好的把楚源赶了出去,楚源对段朗逸也没好感,但看他一副紧张的摸样,微微皱了皱眉头。

从屋内出去,楚源并没有走远,在拐角处停了下来,走进他们隔壁的雅间,在这里勉强能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瞿扬端起茶杯,吹了一吹,边饮边道,“段二少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一会儿和盈香阁的翡翠姑娘还有约,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段朗逸笑了几声,从身后拿出一个挂轴,“瞿老爷啊,我有一个三妹,如今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正准备寻摸个亲事,您看……”

“什么三妹啊?”瞿扬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我只听说你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没听说过你三妹啊”

“瞿老爷可是担心我骗你?”段朗逸缓缓打开卷轴,“那您可看仔细了,这机会可只有一次……”

瞿扬扫了一眼段朗逸打开的卷轴,瞬间就移不开眼睛了,画上的女子坐在园中喝茶,血红色的长袍衬得面容粉嫩,纤长玉指上涂着淡色蔻丹,笑容婉约,玲珑双足,发髻中穿插的桃花坠子平添了一分美艳动人。

这幅图段朗逸是花了大血本找城里最好的画师所作,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就送给了瞿扬,这一看也愣住了,画师的确夸大了段如瑕的美丽,但却缺了段如瑕身上的那一份清冷的气息,不过这样倒更得瞿扬心意。

“哈哈哈,二少爷真是有心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较好呢?”瞿扬收起卷轴,笑得满脸褶子,段朗逸有点想拒绝,可记起对段襄的诺言,只好咬着牙继续笑曰,“瞿老爷,是这样的,我三妹昨日也看了您的画像,她……有点不同意……”

“什么!”瞿扬一巴掌拍上桌子,震得茶杯抖了一抖,些许茶溅了出来,段朗逸状似为难的低下头,“所以瞿老爷,这事……还要拖几天……”

“我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难道还不想嫁不成?”瞿扬向来自负,再说他在京城风流这么多年,哪有人敢拒绝他,段如瑕这一举动无疑惹怒了他。

“其实吧,瞿老爷,我呢……有个办法”段朗逸小心翼翼道,“既然三妹不愿意,如果这生米煮成熟饭,三妹不愿意也要嫁……”

瞿扬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一把老骨头可是头脑还算清醒,他冷笑了几声,眼睛眯成一条缝,“二少爷,我可不是傻子,就算真要嫁,来说的也应该是你爹娘,我看你,是想搞坏这个女子的名声吧……”

段朗逸一看瞿扬意识到了,索性也不多做解释,双手一摊,“既然瞿老爷发现了,我也不多说了,这件事于你我都有好处,看您怎么想”

瞿扬笑了几声,“这丫头深得我心,帮你也算帮我自己,也好,不过你说说要如何进行?”

“过几日我会请瞿老爷你去府里做客,到时候您装作喝醉留宿,以后的事就交给我即可”段朗逸缓缓道来,攥紧了茶杯,纵然有些不舍,可一想,段如瑕如今在府里那么受宠,如果段如华回来,会是障碍,如果他先替段如华除了,也是立了功。

二人的话全数落进了楚源的耳中,他握了握手里的茶壶,皱着眉绕出雅间。风四娘依然在算账,看楚源这时候才下来,疑惑问道,“是不是段朗逸为难你了,你怎么现在才下来?”

楚源摇了摇头,“没有四娘,只是有些事……”

“喂楚源”孙沐从不远处走来,因为身高悬殊,孙沐拍不到楚源的肩膀,只能拍到楚源的手臂,笑着说,“听四娘说是你帮我去给那个色鬼送茶的,多谢了”

楚源环顾了一下四周,凑近孙沐耳边,絮絮念叨了一会儿,孙沐的脸色变了,震惊的看着楚源,“你确定听清楚了?这可是大事!”

“听清楚了”楚源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你找个时间去一次段府,把这件事通知三小姐,不然会出大事”

“可是最近走不开啊,再说……”孙沐顿了顿,眼睛亮了起来,“对了,我记起来了,三小姐让我有时间把账本拿给她看的,正好是个机会!”

“你俩到底在说什么啊!”风四娘终于忍不住了,这两个人一直背着她耳语,勾起了风四娘的好奇心,究竟什么事她不能听?

楚源见有客人来了,走开去招呼,对孙沐道,“刚才的事掌柜的告诉四娘吧,我去招呼客人”

他这一句话说完,风四娘明白了,合着是想先告诉孙沐,风四娘撇了撇嘴,心里不由嫉妒,看来也是时候给自己找个亲事了。

孙沐把事情告诉风四娘后,风四娘下唇都被咬破了,恶狠狠盯着楼上雅间,“真是两个混蛋,这件事一定要通知三小姐,不然的话……”

“四娘,孙沐”突然身后传来段朗逸的呼唤,“上次有个富商从郾城赶过来,要五十匹布锦,你俩赶快驱车给他送去”

风四娘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情让小厮去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和孙掌柜呢?”

“这次可是单大生意,那些下人若是出了差错怎么办!再说了,我是三妹应允来天上人间的,你是想违背我的命令?”段朗逸眯起眼睛,幽幽道,若是平时,以风四娘的脾气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可这样的形态她若是这么做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孙沐皱了皱眉,拉了拉风四娘的衣角,“四娘,我们去收拾一下吧”

风四娘知道孙沐有事要和她商量,合上账簿跟着孙沐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看周围没人,风四娘焦急的开口,“沐儿,这个关头我们可不能走!”

“我知道”孙沐扬起了嘴角,“四娘,这件事交给我,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我知道,此行一定有麻烦!”

“怎么说?”风四娘皱眉。

孙沐低下头,蹙起黛眉,“他如果想算计三小姐,三小姐那样的人,绝对会出言反驳,他赶我们走,就是想把我们支开,因为我们看见了他在出事之前曾经与瞿扬来往,如果到时候我们把这件事爆出来,他就会被牵扯,所以他让我送茶,又让我们去送布匹,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单,他是在撒谎,他想在我们去郾城的路上除掉我们,这就是他为什么得知送茶的是楚源的时候那么激动,因为他又要除掉楚源,可是楚源只是一个小厮,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打发了,我们两个是三小姐钦点的,所以他才要费一番心思除掉我们!”

风四娘攥紧了拳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可以用账簿的事情拖个一两天……”

“没用的”楚源突然出现打断了孙沐的话,“他可以自己去送账簿,一个是弟弟,一个是掌柜,他完全有理由替代你”

“无事,当初三小姐亲口说要我送,他钻不了空子!”孙沐继续道,“不过给三小姐送完消息之后,我们免不了要跑这一趟了……”

“我有一个想法”四娘捏住下巴,低声道,“沐儿以送账簿的借口留下,我独自一人去送布匹,等通知了三小姐以后你佯称三小姐留你一起谈天上人间的事,让三小姐保护好你,至于楚源,你就和沐儿一起去”

“那你怎么办?”楚源和孙沐一同问道。

“我会武功,他们占不了便宜”风四娘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满意的,大不了告诉风行一声,让他派人一路保护不就行了。

楚源和孙沐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段朗逸听说孙沐要送账簿的事情,脸色暗了下来,果然提出要替她送,孙沐一番巧舌如簧之后,段朗逸妥协,风四娘在当晚就踏上了去郾城的路,孙沐还是认为此事早点说为好,和楚源约定次日送账簿。

段襄听说段朗逸已经把一切都搞定,顿时笑靥如花。

回到院里之后,素茶因此被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羡煞旁人。

当夜

明月当空,依旧下着小雪

一个丫鬟偷偷摸摸的从房间里走出,看四周没人,迅速跑出宁凤阁,可跑出去没多远,面前就站了一个身影。

小丫鬟一惊,抬头才发现是素茶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晴空,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晴空敛了敛眸子,轻笑道,“奴婢起夜罢了”

“你昨日出门去了幽檀苑,我都知道了”素茶轻轻道,晴空的目光深邃起来,袖下的手抓紧了袖中的匕首。

“你也不必紧张,我今天来这里堵你,是为了把这个给你”素茶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纸条,皱眉道,“事关重大,一定要亲手交到三小姐手里,我先走了,你快去快回!”

说完就快速离开了,晴空看着手里的纸条,确定当时素茶的目光很认真,才提气往幽檀苑去。

段如瑕还没入睡,听说晴空来了,即刻召她进来,晴空来历和清荷一样,都是容七的暗卫,上次自从段如瑕失踪以后,容七就意识到仅仅清荷一人还是少了,就让晴空来了,晴空自己要去段襄的院子,段如瑕就放她去了,每日晚都回来和段如瑕说段襄的事情,当然,段襄和段朗逸的种种她已经明了了,看来今夜晴空来是因为他们的计划了。

117自作自受

晴空上前,半跪行礼,“见过三小姐!”

“不必多礼”段如瑕合上手里的书,眸色平淡,“怎么样,有动静没?”

晴空起身,看着段如瑕的眼睛,缓缓道,“本来这几日我只发现段朗逸去天上人间的日数愈来愈多,并且和京城瞿家的老爷瞿扬关系密切,至于段襄也很安分,就在想先向您禀告,但是半路被段襄的丫鬟素茶拦住了,她给了我这个,要我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段如瑕接过晴空手里的纸条,拆开看了半晌,平淡的目光渐渐冷厉起来,嘴角勾起的笑容有些狠毒,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掉,指尖敲了敲桌面

“你先回去吧”

晴空点头退下,消失在幽檀苑,段如瑕盯着摇曳的烛光,黛眉微皱,笑容越来越大,段襄,段朗逸,就凭你们两个竟想让我身败名裂,既然你们不老实,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次日午时

天色昏暗,似乎要下雨了,雪依旧下着,堆积在树上,把树枝压垮了半点。

孙沐和楚源乘着轿子朝段府赶去,大雪天路上行人很少,轿子里点着暖炉,孙沐不断催促赶车师傅快一些,可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依旧以原来的速度慢慢朝段府赶去。

孙沐有些不满,独自一人依靠在窗边,突然在另一侧的楚源凑了过来,孙沐刚想质问他想要干什么,就见楚源皱着眉,一脸严肃的撩起轿帘指了指外面,孙沐看了一眼周围的景物,心陡然一惊,这条路……不是去段府的路!

‘现在怎么办?’孙沐对楚源做着口型,楚源凑近孙沐的耳边,低声道,“一会儿我去搞定轿夫,你只管往回跑,只要到了段府,你就安全了”

孙沐感觉着耳边的屡屡热气,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可她明白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咽了口口水,孙沐出声道,“那你怎么办?你会武功么?”

楚源的眸色闪了闪,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死的,你尽管往前跑”

孙沐低下头,心里有些踌躇,突然,轿子往前倾了倾,楚源的目光冷了起来,撩起轿帘,一手勒住轿夫的脖子,冲孙沐大喊一声

“跑!”

孙沐深吸一口气,跳下马车往回跑,因为路滑还摔了很多次,不过她始终没有往回看,她怕她这个举动会给楚源负担,不知觉中眼眶含了泪。

当然如果她回头的话,会发现那个轿夫已经死在地上了,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孙沐的逃跑之路上其实还有人追杀,不过都被潜藏在后面的楚源解决。

孙沐跌跌撞撞的来到段府,赶忙冲到侍卫跟前,她脸上有泥有血,衣服也摔破了,看着好不可怜,侍卫嫌弃的瞥了她几眼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赶紧滚!”

“我是天上人间的掌柜孙沐,今天本来是要给三小姐送账簿的,只不过半路遇到歹人,我的同伴为了救我被缠住了,你快通知三小姐,快通知三小姐救他!”

孙沐急匆匆的说道,眼里的泪顺着脸颊留下,她不敢想象如果楚源死了会是怎样,那就都是她害的,楚源本想和她步行来的,是她害怕被尾随,才坚持坐轿子,没想到依然被摆了一道。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半晌后还是决定相信孙沐说的,毕竟如果是真的,他二人就有罪了。

一个侍卫陪同孙沐待在门口,另一个则去向段如瑕禀告,躲在不远处的楚源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回到之前的巷子口,用割破轿夫脖子的匕首把自己划伤,倒地装死,想起孙沐说话时的焦急以及眼角滑落的泪水,楚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真是个傻丫头……

段如瑕正坐在屋内习字,听了侍卫的话立即穿上衣袍赶了出去。

孙沐一看见段如瑕,眼泪流的更凶了,立刻跪下行礼,“孙沐见过三小姐”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行这么大的礼”段如瑕皱着眉扶起孙沐,打量着她的脸,吩咐身后的清荷道,“你带孙沐去我的院子,把清帘带去给她看看”

“三小姐”孙沐拉住段如瑕的衣袖,“其实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人,他为了救我被缠住了,恳请三小姐派人相救,否则我怕他会……”

段如瑕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清荷,“逐云和追风还在府里么?”

清荷点头,“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说”

孙沐心中很是疑惑,段如瑕只派两个人算怎么回事,照这样的计划总不可能只派一个杀手,不过段如瑕也是有分寸的,派的两个应该也是高手,孙沐就没多问。

待到清帘替孙沐上好药,逐云和追风已经把楚源带回来了,孙沐看着昏迷不醒楚源,心里就不是滋味,楚源被带到另一个房间救治,孙沐一人坐在屋里发呆,连段如瑕进了屋都没发觉。

“他伤得不重,放心”

孙沐听到段如瑕的声音吓了一跳,刚想行礼被段如瑕拦下了,“以后不用行礼了”

孙沐心中对段如瑕的好感更深了,作为从现代来的人,她本就不喜欢这种繁琐的礼节,段如瑕不拘束这些,孙沐自然高兴。

“小姐,这是账簿”孙沐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段如瑕,“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事要禀告”

段如瑕把账本放到一边,示意孙沐坐下说,丫鬟倒了两杯茶,段如瑕端起一杯小酌,孙沐却没有心情,皱着眉道,“小姐,昨日二少爷带着瞿家老爷来了天上人间……”

段如瑕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孙沐深吸了一口气,把昨日楚源听到的一切告诉了段如瑕,段如瑕静静地听孙沐讲完,笑着点了点头,素茶给她的纸条上写的和孙沐说的一模一样,这样也恰好排除了素茶说谎的可能。

“还有小姐,我是因为账本的事情逃过了去郾城,可是四娘已经在路上了”孙沐又急了,她不知道风四娘武功很好,也怕她出什么事。

段如瑕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嗯了一声不说话了,孙沐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一时间万般不自在的扭了起来,段如瑕放下茶杯,嘱咐孙沐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楚源本来就是装的,没过多久就醒了,孙沐出于愧疚,对楚源越发好起来。

这件事被段如瑕压了下来,段朗逸在晨请时问过段如瑕这件事,段如瑕回答是因为生意问题留下孙沐,没有引起怀疑。

段朗逸没过几日就提出要宴请一事,段林休当然没什么意见,曲明月知道是宴请男子以后,也没多说什么,老夫人最近不见人,更没人能阻止段朗逸,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宴请那天,段襄穿得很美,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段如瑕依旧平时清清冷冷的模样,没有多做打扮,但依然气质比段襄要多那么几分,这令段襄咬牙切齿,可一想到不久之后这个女人的下场,段襄的笑容扬了起来。

段襄在席中起身,端着酒杯来到段如瑕跟前,笑着道,“三姐,这杯酒妹妹为之前所作所为向三姐道歉,希望三姐别放在心上!”

段萱扫了一眼段如瑕的酒杯,黛眉微皱,沉默不语,段如瑕也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扬朱.唇,“妹妹一番心意,姐姐怎能不接受呢?”说罢,一饮而尽。

面对段如瑕的态度,段萱有一瞬间的愣怔,可见段如瑕把酒喝光了,一下子又笑得很甜,仰起脖子把自己杯中的也饮尽。

这只能算是酒宴的插曲,富家公子哥喝得昏天暗地,统统都是被仆人抬回家的,段如瑕装作喝醉,扶着额头打着瞌睡,段萱想上前扶,却被躲在一边的晴空拽住了衣袖,晴空故作焦急,“五小姐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奴婢扶您回去吧”

晴空的力气段萱自然无法挣脱,看这丫鬟的模样,怕是和段如瑕有关系,那她就不要坏了段如瑕的好事了。

段襄面对段如瑕的醉酒显得极为激动,不顾曲明月还在场,拉着段朗逸的袖子,低声唤道,“快!快点行动!快啊!”

段朗逸尴尬的扯出袖子,推了推对面的瞿扬,“瞿老爷,您还行吗?”

回应段朗逸的是瞿扬的呼噜声,瞿扬生的健壮,再说他这次也没带多少人来,根本没人抬得动。

“不如让府里侍卫送回去吧”曲明月用手帕捂着嘴巴,对空气中弥漫的酒气很反胃。

段襄脸一僵,恨不得撕碎曲明月的一张嘴,明明计划就要成功了!

“那怎么行!”段襄迅速道,“瞿老爷都醉成这副模样了,要不在府里住一晚吧,反正空房多的是,素茶啊,赶紧去找一间空房”

素茶低低回答了一句是就转身离开了。

“清荷啊,我有点晕,我们先回去吧”段如瑕红着一张俏.脸,扶着清荷的手臂,系在脖间的棉袍带子被她解开,看起来很热的模样。

段襄目光赤红,胸口迸发出一股畅快,这个贱人果然中招了!

段如瑕把段襄的神情看在眼底,转身的一瞬,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段襄啊段襄,今日我就要你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段如瑕刚回到楼兰阁,就听晴空说,段朗逸等人已经把瞿扬安排到离楼兰阁不远处的空房去了,段如瑕早有准备,命人早早熄了灯。

段襄兴奋的回到宁凤阁,连喝了两杯茶,哈哈大笑道,“段如瑕,明天我就要你身败名裂,哈哈!”

素茶低着头站在一边,她对段襄的话抱有不屑,段如瑕既然已经知道计划,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怕今晚受伤的会是自己面前这位。

段襄又喝了几杯茶,却觉得停不下来,胸口有一团火,茶壶已经见底,段襄喝道,“去再给我泡一壶茶来,快!”

望着段襄的脸,素茶恍然大悟,原来段襄早就已经中招了,低声答了句是,素茶拎起茶壶准备出门,突然门外传来晴空的声音,“小姐,奴婢泡了一壶新茶”

素茶不动声色打开门,放晴空进来,段襄一看有水,立刻接了过来,晴空趁着她喝水的契机,一个手刀下去劈晕了她,给了素茶一个眼神,素茶立刻上前帮助晴空,晴空背起晕过去的段襄,运功飞远。

素茶不会武功,只能用跑的来到幽檀苑。

到时只见段襄穿了一件可有可无的纱裙躺在床.上,段如瑕坐在桌边喝茶,似乎在等她。

素茶上前,跪在地上,“奴婢愿意听从三小姐差遣”

“实话说我不信任你”段如瑕放下茶杯,“你肯出卖段襄,我不能肯定你不会出卖我……”

素茶沉默,磕了几个头,“有什么事只管三小姐吩咐,奴婢一定照做”

段如瑕眸色闪了闪,勾唇轻笑,“好……”

夜半

段襄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想唤素茶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全身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床.上。

恍惚中有人推门而入,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屋外的冷空气给了段襄一瞬间的欢愉,想汲取更多门却被关上,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段襄半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一双肥唇掺杂着酒味含.住了自己的唇.瓣,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移,冰凉的触感让她失神,潜意识里认为对面是段朗逸,段襄迫不及待的回吻了过去。

只听见那人低声骂了句什么,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感觉浑身没有束缚,段襄更是扑了上去,双目游离,极尽妩媚。

二人纠缠了一会儿,段襄仰着白.皙的脖颈,额上全是汗水,只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没有方向的飘动着,突然间,手上一痛,面前的人影凑近她白.皙的胳膊,突然变了脸色,一巴掌抽上段襄的脸,咒骂声清晰可见

“竟然不贞!你这个贱人!”

段襄被这一巴掌和这句话抽的清醒了半分,一瞬间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段朗逸,她顿时慌了,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一下子扯了回来。

瞿扬本来就有虐人倾向,只是可怜她是个孩子,想怜香惜玉一回,谁知道是个婊.子!

操.起一边的束腰的带子绑住段襄,这一晚都没停过对她惨无人道的虐.待。

段襄的嗓子没法出声,无声的尖叫了一晚,到最后对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在最后一刻昏了过去。

初阳爬上山头,有人一夜好眠,有人一夜惊魂。

118身败名裂(一)

眨眼已是卯时,雪停了,空气中泛着冰冷的气息,寒气入骨。

清荷刚刚起床就见段如瑕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喝茶,长发散在肩上,只穿了一件袄裙,唯有手中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清荷皱眉,去屋里拿出段如瑕的披风替她披上,忍不住皱着眉道,“小姐,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去屋里待着?害了病可怎么办?”

段如瑕轻轻一笑,紧了紧披风,拍了拍清荷的手背,“不碍事,我有分寸”

“小姐可是认床睡不着?还是不愿住四小姐的屋子?”

段如瑕望着杯中倒影,扬了扬唇角,“我啊……是兴奋的睡不着……”

与此同时的楼兰阁,丫鬟焚香鬼鬼祟祟的端着铜盆,推开了楼兰阁的门,随着一声尖叫,焚香跌坐在地上,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嘴中大声呼喊,“快来人啊!不好了!三小姐偷人了!”

段如瑕和清荷正聊着天,不远处传来突兀的叫喊声,段如瑕勾起一抹冷笑,“看吧,好戏开始了”

声音传遍四周,惊醒了还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段襄,头还很疼,身子像散了架一样,有东西横在自己腰间,段萱低头一看,是一只满是褶皱的胳膊,段襄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刹那间意识到出事了,反射性的要往床下跑,谁知道一动身就是浑身疼痛,自己身上满是淤青,血到处都是,连呼吸都困难。

手臂被一把抓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别想逃……”

段襄听出了这个声音是瞿扬,不由愣了片刻,瞿扬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他不是应该去找段如瑕的吗?

瞿扬一双大手死死地掐着段襄的腰,不准她移动半分,段襄想叫,可是嗓子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睛扫着周围,恍然间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屋子!段襄急红了眼,她被算计了!

位于楼兰阁边的就是五小姐段萱的院子,段萱从床上惊醒,来不及洗漱,披上披风就想往段如瑕的院子跑,晴空坐在院里的石桌上,冷冷淡淡的拦住了段萱的脚步,“放心吧五小姐,我家姑娘不会出事的”

段萱停住了脚步,缓和了脸色,暗骂自己犯蠢了,如果段如瑕会出事,晴空怎么会这么冷静,那个女子那么狡猾,定然不会出事。

“五小姐先去洗漱吧,奴婢有事就先退下了”晴空根本没等段萱回应,就走出了院子,素儿不满的嘟起了嘴,“小姐,你看三小姐的丫鬟怎么那么嚣张”

“别嚼舌根了”段萱打住了她的话,转身进屋,“快来帮我洗漱”

晴空赶到楼兰阁,素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除她俩以外其他人还没有到,二人耳语了一会儿,站在屋外低头不语。

第一个赶到的是七小姐段九泱,她的速度倒是快得很,脸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她一个箭步上前就想推开房门,却被晴空拦下,晴空故作紧张的咬住下唇,结结巴巴道,“七小姐,我们小姐还没醒,您先回吧……”

段九泱没见过晴空和素茶,自然把她俩当做是段如瑕的丫鬟,见她这么紧张反射性认为里面的人就是段如瑕,段九泱眯了眯眼睛,用帕子掩住嘴,泪落,“三姐她不会真的……”

“七小姐来得这么快”段九泱正酝酿的感情,身后传来王姨娘的声音,她穿着大红色的披风,看起来心情很好,她这是话中有话,段九泱止住眼泪,笑得矜持,“姨娘来的也快啊,这都是为了三姐”

“我阿姐才不会干出这种事!”

二人正虚与委蛇,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一向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的段清玄第一次表现的那么激动,身后跟着的书童几乎赶不上他的脚步。

“六少爷,这人啊,人前人后是不一样的”王姨娘勾起唇瓣,云袖下的手握了握,这次若是成功,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面前这个少年。

“你闭嘴!”段清玄瞪了一眼王姨娘,语气骇人,王姨娘肺都快气炸了,放在以前,这个病秧子连句话都不敢和她说,自从段如瑕回来以后,这对姐弟俩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段清玄不理会王姨娘的脸色,瞥了一眼晴空道,“闪开!把门打开!”

素茶突然跪下,低头轻声道,“六少爷,小姐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不给任何人开门,六少爷不要为难奴婢了,各位请回吧……”

“清儿若叫不开这门,不知道我可行!”

不远处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段林修跟在老夫人身后,眸中闪着怒火,焚香在队伍的最后面,在看到晴空和素茶的那一刻惨白了脸,这就怪了,四小姐的丫鬟怎么会在三小姐的院子里。

晴空和素茶跪倒在地,给来人请安,二人互看一眼,无奈推开门退到一边。

不远处的木床上,两个赤身luoti的男女躺在一起,衣服洒落在地上,一片混乱,屋内的糜烂气息让人作呕,隐约还能看见那女子身上的道道淤青。

瞿扬仰起头,笑容得意中带着厉色,“这么早就有人来了,如瑕,看来这次要曝光不成”

段襄死死的咬住下唇,不出半分声响,她坚信,只要段朗逸出现了,她就有机会躲过这一劫。

见到瞿扬的那一刻,段林修恨不得杀了他,来时他就反复思量过,段如瑕若是失了身,太子和穆氏那里要怎么交代,可照这情形,自己女儿好像还是自愿的!

“瞿扬!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染指老夫的女儿!”

段林修冲瞿扬大声吼道,眼睛都红了,瞿扬满不在乎撇了撇嘴,一副老色鬼的模样,“将军可要秉公办理啊,这件事明明就是如瑕和我,你情我愿,可没有半分作假!”

“还有……”

瞿扬眯了眯眼睛,笑容荡然无存,隐隐有些残暴,“将军的女儿本就不贞,我还是找了个破鞋……”

“休要胡说!我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段清玄捏紧拳头,脸色难看,“定是你……趁人之危!”

“小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瞿扬顿了顿,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对着被子里的人道,“三小姐,你是不是该露个脸了”

“岳嬷嬷”老夫人拄好拐杖,努力不让自己倒下,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去把被子掀开!”

“不可啊老夫人!”水氏拉住老夫人的胳膊,劝慰道,“这么多人都在呢,您若是把被子掀开,那三小姐的脸往哪儿放啊”

“她如果要脸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事情!”老夫人甩开水氏大声叫喊,“段如瑕!我给你收拾的时间,如果你给不了我解释!按照家规……杖毙!”

“祖母这么早叫如瑕何事啊?”

老夫人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清响,众人扭头,只见段如瑕身穿一袭白色袄裙站在院门口,一脸笑意的望着老夫人,乌色长发盘成髻,臻首娥眉,袅袅聘婷。

“阿姐!”段清玄叫了一声,立即跑过去,嘴唇颤抖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姐不是那样的人……”

段如瑕心中感动,面上却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反问,“清儿,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顷刻间失了声,在岳嬷嬷的搀扶下脚步蹒跚的来到段如瑕身边,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

段如瑕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温柔的笑着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祖母近日身子不好,怎么还到处走,不好好留在静园休息”

老夫人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里面的人不是段如瑕就好。

床上的瞿扬听到老夫人呼喊段如瑕的名字,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趁着大家的目光都留在段如瑕的身上,他掀开被子一看,那张脸赫然是段襄!

“怎么会是你!”

听到屋内瞿扬的叫声,老夫人的目光凌厉起来,拽着段如瑕的手露出一抹笑容,“丫头,跟祖母来”那笑容很是阴冷,在场人都意识到,老夫人怒了。

段襄死死拽着被子,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等到段朗逸来救她,这件事她就躲过去了。

王姨娘攥紧了身边丫鬟的手臂,捂住了胸口,这种紧张感是怎么回事……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王姨娘瞪大双目,扭头看了一眼房内,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抚了抚胸口,反复告诉自己不可能,屋里的人不可能是她的女儿……

瞿扬冷笑一声,拉起身旁的衣服先套了一层,然后一脚把段襄踢下了床,冷笑道,“段家的女儿都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吗?”

段襄没有防备,滚落在地的时候和被子脱开,暴露在众人眼底。

仆人和侍卫皆是扭头不看,却在一瞬间瞥见了她身上的伤痕,段襄吓得愣在了原地,王姨娘尖叫一声冲上前,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脱下披风包住段襄的身体。

段襄恹恹抬头,正对上段如瑕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忍不住抓狂,大步冲上前就要去掐段如瑕的脖子,被清荷在半路截住,段襄疯了一般的冲向段如瑕,嘶吼道,“都是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害我!”

“小姐……”晴空和素茶一齐上前拉住段襄,段襄一看见素茶,气就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上去,“说!昨晚你去哪儿了!是不是你帮这个贱人害我的!”

王姨娘想上前拦段襄,却又被她双目赤红的模样吓得不敢上前,段襄仰脖大笑了几声,缓缓道,“一切都完了……”段襄瞥了一眼素茶,低声道,“素茶!我相信你,才和我的哥哥行禁断之事,可你背叛了我,现在,我又让这个老家伙给污了身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段襄的一番话没有赢来在场之人的同情,反而老夫人倒退几步,翕动嘴唇,“你……和朗逸……你们……”话还没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段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愣住了,段如瑕盯着段襄,笑容不变,寒彻入骨,段襄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段如瑕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她**,还是要她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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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身败名裂(二)

“四姐怎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段九泱义愤填膺,柳眉微蹙,但从那微微弯着的嘴角不难看出她只不过是在落井下石罢了。

段襄横扫段九泱一眼,如今她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好惧怕的,也不顾段林修的脸色,段襄冷笑一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让你叫我一声四姐都是抬举你了!连娘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小杂种!”

段九泱后退几步,低下了头,声音哽咽,“对……对不起四姐……”

“四妹恐怕太过分了吧”段如瑕也不是要替段九泱说话,反而,她要激怒段襄,让她更加口不择言,“七妹也是关心……”

“你闭嘴!你更没资格评说我!”段襄像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咬牙切齿的盯着段如瑕,“你就是个煞星,你不来我一切都好,你一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同样都是庶出,你凭什么压在我头上!”

“段襄”段如瑕的目光冷冽起来,反正早晚要撕破脸,何不痛快些?“我回到段府,从未要与你争抢些什么,你失去祖母和父亲的宠爱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你嫉妒!第一次把我推下莲花池,第二次在宴请之时暗算我,然后是在入宫之前给我难堪,更有甚的是木婉容之事,你倒是说说,哪一件是我要害你的!”

段襄哑言,的确,段如瑕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她挑拨起来的,每一件都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没有翻身之法,可是……这些计划全都失败了,到最后,每一件都是她被处罚!

段襄咬着牙退了几步,狠狠的盯着段如瑕,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都是这个女人!都是她让她此刻受万人嘲笑,被瞿扬侮辱,和段朗逸通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段如瑕这个贱人背地里做的手脚!

“啊!”段襄尖叫一声,迅速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段如瑕,清荷接慢了一步,茶杯砸中了段如瑕的额头,裂成了碎片,段如瑕吃痛,捂着伤口,手指缝里渗出了血迹。

段襄身形颤抖,诡异的笑了起来,这一下,若是再砸准一点多好,砸中她那张虚伪的面容,砸花她那张脸,纵然一切无法挽回,她这辈子也别想享受荣华富贵,因为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丑女人!

“你简直欺人太甚!”段清玄查看完段如瑕的伤口,那张脸扭曲了起来,起身冲段襄走去,段如瑕皱了皱眉,扯过清荷,“快阻止清儿,不能让他冲动”

清荷立即抓住段清玄的衣摆,冲他摇了摇头,“六少爷,三小姐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段襄身形怔了怔,轻蔑的笑了一声,“段如瑕,你不要以为你装出这副模样我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逆女!”段林修紧绷一张脸,快步走到段襄面前,一巴掌打断了段襄接下来的话,他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根本没有想过段襄只不过是个孩子。

这一巴掌打得段襄眼冒金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王姨娘立即上前搂住段襄,看她的脸迅速红肿,王姨娘终究是忍不住泣出了声,跪在段林修跟前磕头,“老爷,您放过襄儿吧,襄儿不过是个孩子,她已经知错了……”

王姨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论美貌,新来的姨娘都比她艳丽,论家世,她及不上水家半分,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段林修的宠爱,可段襄一而再再而三做蠢事,段林修看惯了王姨娘的哭相,现在的心硬如磐石,王姨娘自知没多大希望,可是为了女儿,她不能放弃这唯一一点希望。

“说!她做的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段林修捏住王姨娘的下巴,目光骇人,王姨娘抽泣了几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襄儿……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弃她不顾……

“都是你的愚昧把四姑娘教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水氏皱着眉,表面上很心疼段襄,心中却乐开了花,一举除掉王姨娘和段襄,她倒是该好好谢谢段如瑕。

“……”王姨娘冷淡了眼眸,死死盯着水氏,戚戚一笑,“夫人,你敢说襄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没有您的责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氏眉头皱的更紧了,王氏是准备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么?

“襄儿第一次口无遮拦,当时是您默许了的,襄儿和我说过……您说她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有您撑腰,不用惧怕,夫人,这难道不是您做的好事吗!”王姨娘泪水喷涌,她何尝不希望段襄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安安分分待着,日后找到一个好婆家,可是从小水氏就把她教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女子,段襄越来越不听她的话,如今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段如瑕垂着眸,心中略有些惋惜,其实段襄,何尝又不是这偌大后宅内的一个牺牲者呢?水氏对段襄的捧杀,又何尝没有对她使过?

“放肆!”水氏声线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揭穿还是王姨娘的话气到了。

“当众出言侮辱嫡母,将军……您难道不该为妾身讨回公道吗?”水氏抿了抿嘴,眼看就要落泪,段林修心烦的皱了皱眉,站起身,长袖一挥,“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王姨娘死死瞪着水氏,她清楚的看见了水氏嘴边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可王姨娘没有段襄那么激动,相反她只是摸了摸段襄的脸,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就被侍卫拖了下去,五十大板,就在楼兰阁外打,可全程没有一声惨叫,段如瑕眯了眯眼眸,目光阴沉了起来。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一个侍卫从门外走进,踌躇开口,“将……将军,姨娘她……”

“昏了就放她回房!”段林修坐在位置上,头痛的揉了揉鼻尖,水氏则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站在他身后替他揉着两边太阳穴。

“不是昏了……”侍卫皱了皱眉,“王姨娘把舌头咬下来了”

段林修的动作一滞,眼中一闪而过错愕,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罢了,去替她找个郎中,咬下来的舌头……就丢了吧”

段襄听到了侍卫的话,痛苦不已,一双手把衣服捏皱。

段如瑕则是默默勾起了嘴角,竟然咬断了舌头也不肯喊出一声,这个王姨娘倒有点骨气,水氏心中快意,王姨娘不能说话,也就是废人一个!

“爹爹!”

曲明月和段萱前后从楼兰阁迈入,曲明月朝段林修行了一礼,看似很悲伤,“夫君……把一切都和我说了……”

段林修顿了顿,他知道段朗逸定然是把他和段襄的事告诉了曲明月,段林修愧疚不已的握住了曲明月的双手,“明月啊,此事是我二子和我四女的不对,委屈您了……”

“爹爹,我没有那么小心眼”曲明月温婉的笑着,“我同意夫君把人娶回来……”

“荒唐!”段林修拍了一下桌子,“如此荒唐之事哪能这么轻易解决!”

“段将军说的对啊”瞿扬走进段襄,顺手揽过,“襄儿昨夜已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怎能再嫁他人呢?再说那人又是她的亲哥哥?”

曲明月傻了眼,错愕的指着段襄和瞿扬,“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月,你尽管放心,朗逸与襄儿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段林修拍了拍曲明月的肩膀,一脸认真道,曲明月皱了皱眉,不可置信的开口,“您是说,四妹与夫君?她们两个有什么事?”

这回轮到段林修傻眼了,“你……你不是说同意朗逸娶襄儿吗?”

“我是说夫君与盈香阁的杏儿姑娘”曲明月解释道,愣了一会儿突然身子向后倒去,好在沫儿接住了她,曲明月正了正身形,正大双目,“爹爹,不会是夫君和四妹……”

“这……”段林修没想到曲明月说的不是段襄一事,这下子彻底傻了眼。

段如瑕知道这场闹剧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跟在曲明月身后的段萱低头不语,总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段萱微微抬眸,就看见段如瑕对她报以微笑。

段萱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这一切,倒也算不上是她干的……

晴空趁大家不注意,溜到段如瑕身后,这一切她表示也不知道,但是段朗逸床上的女子确实是段如瑕干的,但这件事的计划本不是这样的,估计是段萱打乱了计划,不过也好,省了一桩事。

“爹……”恰好这时,段朗逸搂着一个姑娘从门外走进,他本以为会看见段如瑕流着泪坐在地上,却看见段如瑕捂着额头,笑容满面,只是那笑容……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段襄听到段朗逸的声音,浑浊的眼睛有了颜色,她一把推开瞿扬,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腿跑向段朗逸,望见段朗逸怀中的杏儿,段襄的眼中多了一丝恶毒。

“滚!“这句话,段襄明显是对杏儿说的,杏儿害怕的往段朗逸怀里缩了缩,打量着衣衫不整的段襄,冷哼一声,“少爷,这女子是谁啊,好凶”

段襄也懒得和她多废话,大力把她推开,环住了段朗逸的腰,“二哥,你快帮帮我,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曲明月说同意你娶我,你娶我好不好?”

段朗逸傻眼,没想到事情会使这个发展,他大致猜到了计划失败,看样子是段襄中招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二人的事怎么会曝光?

段朗逸不知道这件事是段襄自己说出来的,否则准会怒不可遏。

“四妹啊,你在说什么?”段朗逸想做最后的挣扎,不过触及段林修的目光,他就知道这件事想摘也摘不掉了,只得跪下低头,“爹,我知道错了……”

段林修望着段朗逸的那张脸,却始终下不去手,水氏还在后面看着,他若是做得太绝,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哭闹了。

“你就说,怎么办!襄儿与瞿老爷,你与襄儿,你给我一个交代!”段林修已经被绕晕了,这关系该如何处理?

“爹,儿子有一事不明”段朗逸深了眸色,“明明这是三妹的院子,为何……四妹会在这里?”

他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沉寂,段林修愣住,确实,这个原因一直没有人注意到,明明是段如瑕的院子,可躺在床上的却是段襄……

“爹!是她!是她害我!”

段襄觉察一下子有了生机,即使她与段朗逸的事天理不容,可如果段如瑕设计自己的妹妹被外人侮辱,那段如瑕也就一样臭名远扬!

“说起这件事瞿某也奇怪……”瞿扬脚尖点了点地,“明明要和我半夜相见的是三小姐,怎么眨眼就变成了四小姐……”

“瞿老爷说话可要当心些”段如瑕笑容微凉,“我从未和您有过什么接触!”

瞿扬黑了脸,他这么说确实是觊觎段如瑕的样貌,而且这么看来,段如瑕还是个处子,昨夜意外和段襄发生关系,想必段朗逸也很憋屈,如果搞不垮段如瑕的名声,恐怕段朗逸又要烦他了。

“三小姐这是翻脸不认人了!”瞿扬咬着牙,攥紧了拳头,这个女人,当真讨厌!

“爹,此事要明察啊!”段朗逸认真的开口,段林修踌躇了,此事若不是段如瑕干的,一切都好办,可如果是段如瑕干的,处置了段如瑕,那穆氏那边……

“这件事就是我干的!”段如瑕笑容灿烂,语出惊人,段襄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段如瑕这是扛不住了……

“可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段如瑕从位置上走下,微微昂着头,气势逼人。

段襄和段朗逸的额上渗出了汗,段襄哆嗦着嘴,还击道,“什么……什么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四妹不知道?”段如瑕半弯身子,直视着段襄的眼睛,“你和二哥,与瞿扬勾结,想毁我清白,坏我名声!四妹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如果再忍让,岂不是犯傻了?”

段林修捂着胸口,皱着眉,“老三,你所说的,可是事实?”

段如瑕扶着段林修,替他抚了抚胸口,缓缓道,“父亲您先别激动,身子要紧……”

说罢拍了拍手,孙沐和楚源并肩从门外走入,跪下请安,楚源先开口,脸色沉稳,语气平和,“二少爷与瞿老爷上次在天上人间的雅间,所谈的就是这次的计划,我当时看二少爷很紧张,想到二少爷在天上人间对孙掌柜欲行不轨,就留了一心,藏在了隔壁的雅间,结果无意听到了计划……”

“二少爷为了封嘴,就想让我和风四娘一同去送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生意”孙沐接话,“为了通知小姐,以免出事,四娘独自一人涉险,而我和楚源,第二日就到了段府,想给三小姐送消息,结果就遭到了追杀,三小姐的侍卫抓到了活口,他们亲口承认,是二少爷让他们追杀我们的!”

“胡说!一派胡言!”段朗逸表显得极为激动,这一点就可以的很,孙沐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楚源则冷冷盯着段朗逸,一字一句道,“二少爷如果不承认,我们可以当面对峙!”

段朗逸哑言,当面对峙,他是不敢的,谁知道段如瑕有没有后招,可是不对峙,这些就更可疑,段朗逸想不想出办法,只好把目光递给了瞿扬。

“我敢肯定,此事没发生过,就算发生过了,三小姐对四小姐这么残忍,也愧为姐姐吧!”瞿扬把话题绕了回来,归结于段如瑕,段如瑕笑容轻蔑,“她推我入水,我什么也没做,她在宴请上陷害我,我什么也没做,她在入宫前给我难堪,我只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惩戒,我对她段襄已经够仁慈了!可是她仍然不放过我,一个妹妹,想要自己的姐姐失清白,丢名声,我是个好姐姐,可对这样的妹妹,我软不下心!况且,我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和她换了个房间,既然不是自愿的,为什么整晚都没听到四妹呼救声?”

段如瑕态度强硬,这件事就算传出去,段如瑕的名声被毁的可能性极小,因为此事本就是段襄的过错,她不过就是换了个房间而已。

“那是因为我被你陷害了,不能说话!”段襄回应。

“那好啊,就算在烈性的药你体内也应该有残留,不如找个郎中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被我下药!”

“你……你点了我的穴也说不定!”段如瑕既然不怕郎中检查,定然早就有准备,可是段襄不愿意这么轻易就认输,很不甘心又反驳。

“嗯?可我碰也没碰你一下”段如瑕笑着摇了摇头,死前的垂死挣扎,她就和她好好玩玩!

“我没害你!”段襄斩钉截铁道,“这些人都是你的,保不齐是你让他们陷害我!”

“没错,我根本就没有和二少爷聊什么害你名声的事”瞿扬也附和道,他就不相信,段如瑕能让他改口!

段如瑕只是笑,眼睛弯成月牙形,很是好看,可眸中的厉色也是不可忽视。

段林修想说什么,可是哑言了一会儿说不出口,曲明月已经傻了,她根本想不到段朗逸竟然无耻到和自己的妹妹躺在一张床上!

一屋子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瞿扬有些不耐烦,刚想开口,就见自己领的小厮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凑在他耳边说了一连串的话。

瞿扬原本镇定的脸色变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猝不及防,他诧异的扭过头,段如瑕依然站在那里,一袭白色袄裙,笑容冷冷淡淡,却让他觉得寒气冲脑

“怎么了瞿老爷?家里出事了?”段如瑕突然来的一句话让瞿扬恍然大悟,果然这一切和段如瑕有关系,瞿扬扑通一声跪在段如瑕面前,抓住了她的裙子,“三小姐,三小姐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

“瞿老爷这话我不明白”段如瑕挣脱瞿扬,冷漠道,瞿扬咽了口口水,瞬间老泪纵横,“三小姐,我不该答应段朗逸那厮的要求,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毁你名声的,您放过我,我求求您放过我吧!”

“你个老匹夫胡说什么?”段朗逸急了,口不择言道。

瞿扬才不顾他,继续磕头,将一切都抖了出来,段林修听得几乎昏厥,曲明月在听到一半时倒下了,水氏捂着脸无声哭泣,对段如瑕的恨意更加。

瞿扬说完一切,继续哭着求饶,虽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在场之人都猜得到是段如瑕做了什么,段林修不禁觉得面前的白衣女子有些骇人,果真,穆氏看上的女子不会简单,这个三女儿,估计能和自己的大女儿媲美。

“瞿老爷肯为我证明真是我的荣幸”段如瑕点了点头,朝段林修行了一礼,“父亲,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孰是孰非由父亲定夺吧”

“……好……好”段林修喘了几口气,点头,“朗逸和襄儿,你们二人从今日起去跪祠堂,三天之内不许喝水不许吃饭,将祠堂内的经文都抄一遍!你二人万万不可成亲!我丢不起那个脸!等过了几日,还望瞿……老爷来下聘,娶我襄儿为正妻……”

“正妻?”瞿扬起身后,听到此话愣了愣,悄悄看了看段如瑕的脸色,段如瑕站在段林修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瞿扬转了转眼珠,怒道,“您的四女儿本就不贞,我如果娶回去成了正妻,岂不遭全城人的嘲笑?不行!”

“那平妻……”段林修退了一步。

“平妻与正妻有何不同?再说了,我已经答应盈香阁的两位姑娘了,过阵子她二人也要入府,一个正妻一个平妻”

段襄跌坐在地,他的意思是说,她连两个妓.女都不如吗?

“那做妾……”

“妾?哼,段将军,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一个不知廉耻勾引亲哥哥的女子,我可不肯让她当妾!”

“那你想如何!”段林修也有些气愤了,瞿扬勾了勾嘴角,轻蔑的笑着,“做个通房丫鬟段四小姐还算勉强……”

“瞿扬你这个混蛋!”段襄起身又要发疯,即刻被一边的侍卫制止,段林修叹了一口气,段襄如今这幅模样,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也罢也罢。

“好……还望……瞿老爷善待襄儿……”

瞿扬只是笑了笑,没有作出回应,段襄一看此事定了下来,就知道没有缓和的余地,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她看不到自己以后的生活,自能看见一片黑暗,毋庸置疑,她的前途已经毁了。

瞿扬刚才的咄咄逼人是为了讨好段如瑕,段如瑕也明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微笑。

至于段襄……她的未来她不感兴趣……

段如瑕轻笑勾唇,斜瞥了一眼段九泱,她这也是杀鸡儆猴!这个女子最好安安分分,放聪明些,若她走上段襄的路,那段襄的下场,也就是她的下场!

120风云不定

散了闹剧,侍卫领着段襄和段朗逸去了祠堂,段林修去看老夫人的情况,水氏心疼段朗逸,跟着一块离开,曲明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段如瑕,咬了咬嘴唇,冲出了房门。

段如瑕坐在椅子上,端起清荷倒的热茶,吹了几吹,瞿扬见人都走光了,马上又跪了下来,哀求道,“三小姐,您把我老母亲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冒犯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段如瑕抬手让瞿扬闭嘴,漂亮的眉眼流露出一抹讥诮,“瞿老爷,我可受不住你这一跪,再说了,瞿老爷的母亲,我去哪儿放?”

“三小姐,您就别和我绕弯子了”瞿扬甩了甩头,一副悔恨交加的表情,“我发誓以后,三小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听三小姐差遣”

段如瑕轻笑了一声,用茶盖抚了抚茶面,道,“嗯,你可以走了”

“可我母亲……”

“你母亲我们小姐怎么知道在哪里?”晴空弯起嘴角,对于瞿扬这副孙子样儿很是不屑,瞿扬急了,转身拉过他身后的小厮道,“我管家都同我说了,三小姐,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尽管说,只要您放了家母”

段如瑕给了清荷一个眼色,清荷领会,大步上前伸到那人下巴处,轻轻一扯,人皮面具落地,那后面的脸,正是逐云,瞿扬黑了脸,愤怒的站起身,“段如瑕,你使诈!”

“瞿老爷,常言道,兵不厌诈”段如瑕放下茶杯,面若桃花,她让逐云假扮成瞿扬的管家,在重要时刻冲进门来谎称他的母亲被绑了,瞿扬虽然是个花心种,可对母亲很孝顺,段如瑕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扳回了局势。

“好好好,段如瑕,你给我等着!”瞿扬摞下一句狠话转身欲走,刚走到门边,耳边传来咻的一声,转眼间一根钢针不偏不倚扎在他身旁的门框上,只剩一个尾,瞿扬腿一软,险些跌倒,身后传来段如瑕清冷的声音,“瞿老爷,好走不送”

瞿扬咽了几口口水,不敢再多多放肆,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楼兰阁,晴空收起针,嗤笑一声,“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挑衅我们家小姐,若不是怕惹事,我一定把他的狗嘴缝起来!

段如瑕静静坐着,没有说话,因为管家身材小,逐云易容之后又使用了缩骨功,半晌后才恢复身形,突然间脸色一变

“谁!”

身形一晃,逐云消失在了屋内,晴空和清荷谨慎上前,一左一右保护住了段如瑕,素茶缩了缩脖子,待在段如瑕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段如瑕很镇定的扶着额头,抚摸着木椅扶手上的花纹,不一会儿,逐云和楚源一前一后走进门来,楚源捂着之前受了伤的手臂,半跪在地,“三小姐安”

“你不是和孙沐回房去了吗?”段如瑕皱了皱眉,斜瞥了一眼楚源,他始终低着头,不让她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段如瑕心中敲起了警钟,她总觉得这个男子有些问题。

“见瞿扬还在屋里,担心小姐安危罢了”段如瑕抬了抬脑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句,瞥了瞥逐云的表情,冲楚源道了一句,“下去吧”

确定楚源离开,段如瑕淡淡开口,“清荷,你速去清儿那儿把清帘带来”

清荷不明所以,迅速运功离开,段如瑕起身走进逐云,见他面色绯红,道了句,“身上哪里不舒服?”

逐云舔了舔嘴唇,指了指后背,他自己似乎已经不能动弹了,段如瑕皱眉,手放在他背后摸索了一阵,一片平坦处微微凸起一点,段如瑕皱眉,运力将那东西逼了出来,一根不大的银针落地,逐云松了一口气,恨恨的咬了咬牙,低声道,“定是楚源那小子……”

段如瑕挥手让晴空领着逐云下去,自己拿起地上的银针认真观察了起来,察觉不过是普通银针,段如瑕挥手放置到一边,支着桌子撑住前额,目光流转。

段九泱扶着荔枝的手迈入落央阁,唤人端了盘点心上来,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突然掩嘴笑了起来,弄得荔枝有些莫名其妙

“小姐你……”

“哈哈哈,荔枝,你有没有看见段襄被带走时的脸色,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段九泱放下点心,抽出帕子擦了擦嘴,眼睛笑眯成缝,荔枝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点头附和。

“不过三姐确实厉害,这局布的巧妙”段九泱不由赞叹,狭长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荔枝凑近,小声问道,“小姐,三小姐那么咄咄逼人,奴婢认为应该先发制人……”

“嗯?怎么个先发制人法?”段九泱吃着点心,听荔枝道来

“三小姐此刻在将军府顺风顺水,如今四小姐已经被算计,她又与五小姐交好,奴婢怕三小姐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小姐您,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把三小姐收拾了……”

段九泱皱了皱眉,一脚踢上荔枝的肚子,荔枝没有防备,倒在地上打滚,段九泱的目光可怖,冷冷的扬起唇瓣,“蠢货!段如瑕刚把段襄收拾了,就是为了做给我看,如今我躲她还来不及,你这蠢货竟让我先出手,莫非你想让我成为第二个段襄?”

荔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坐正身子,跪下磕头,“是是是,奴婢愚钝,奴婢愚钝……”

段九泱冷哼一声,甩袖走远,“你出去吧,本小姐要休息一会儿”

荔枝频频点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段九泱坐在铜镜之前,盯着镜中人,抿了抿唇。

和段如瑕翻脸?那是迟早的事,不过不是现在的事……

天气多变,早晨还有太阳,到了傍晚,又开始下了雪,段如瑕站在窗前,盯着黑暗中片片雪花落在地上化成雪水,隐隐觉得心平静了下来,大雪掩盖了喧嚣,一片静谧。

“小姐,喝些参茶吧”张妈敲了敲门,和蔼说道。

段如瑕关上窗户,坐回案前。“进来吧张妈”

张妈一脸笑意,端着参茶放在了段如瑕的面前,道,“今日天气更寒了,老奴唯恐小姐感染风寒,还是先喝些参茶,御寒的好”

段如瑕冲张妈笑了笑,这个老嬷嬷还是很好心的,自从来到段如瑕身边就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段如瑕看着面前的参茶,却觉得反胃,当即答道,“那好,我一会儿就饮,张妈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我让清荷送去厨房”

“好嘞,那小姐可要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张妈俯身退下,还不忘叮嘱,段如瑕的笑容撑到张妈离开屋子,瞬间垮了下来,望着面前的参茶,却是怎么也喝不下,也有不想搏了张妈的好意,望着自己身后的花盆,段如瑕有了主意。

过了半晌,看参茶已经凉了,段如瑕端起倒在自己身后的花盆之内,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做出已经喝过的样子,开口唤道,“清荷”

清荷推门而入,端走段如瑕跟前的参茶,刚想转身离开,却皱了皱眉,指了指段如瑕身后的花,“小姐,我把那盆花拿出去吧,都谢了”

段如瑕一惊,转身之际才发现刚刚开的好好的花已经只剩一个花杆,心里凉了半截,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不是因为花期,而刚刚恰好段如瑕把那碗中的参茶倒了进去。

可段如瑕仍然不敢相信那个满脸笑意劝说自己喝参茶御寒的张妈会出问题。

段如瑕思索期间,那株花的花杆褪去了绿意,折断在盆中,段如瑕皱了皱眉,朝清荷招了招手,低声说道,“你先不要把碗送去厨房,去找人查一查碗中的药物有没有问题,还有,问问有没有旁人碰过这碗参茶,切记,不可惊动张妈”

清荷点了点头,迅速离开,段如瑕又找来晴空,让她去查张妈的来历。

二人各自行动,却未发现门外走来走去的丫鬟中,一个丫鬟悄悄捂住了脸,走了最偏僻的小路离开了段府。

雪依旧下着,曼芙顶着风雪,脚下速度却不减,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栋大宅子前,脚尖点地从围墙翻了进去,院子的过道错综复杂,曼芙一路顺利的来到一间屋子,屋里还亮着灯。

曼芙抿了抿嘴,走到门前,放下帽子,轻叩门,道,“郡主,属下回来了”

“嗯,进来”

屋内人懒散的答了一句,曼芙深吸了几口气,推门进去,风雪冲门而入,吹散了屋内的热气,曼芙即刻把门关上,走到斜卧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女子身前,“郡主……失败了”

“她觉察了?”女子轻轻开口,云淡风轻的问道,曼芙咬了咬下唇,懊悔的垂下头,“我以为利用那个老嬷嬷她一定会上当,谁知道……”

女子翻了个身,一只手支起下巴,另一只手冲曼芙勾了勾,曼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上前,感觉那只冰冷的手像蛇一样的缠上她的脖子,耳畔传来她淡漠的问话

“你说,我是拧断你的脖子,还是把你五马分尸?”

“全凭郡主心意”

那只手缠上曼芙的脖子,绕了几圈,突然放下,女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马,那女人诡计多端,你多在她身边待一阵子,最晚五天之后,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把她除掉,那我就……让你试试炮烙之刑!”

曼芙逃出生天,重重的吸了口气,恭敬低头,“曼芙绝不会再让郡主失望!”

“嗯,滚吧”那女子闭上双眼,冷哼了一声。

听着门被关上,屋内陷入沉寂,女子倏地睁开了双眼,不远处的花瓶一声巨响后碎成粉末,末中是一粒完好无损的瓜子。

女子坐起身,白皙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扬起一抹肆意的笑容

“段如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121祖母病重

段朗逸被从天上人间赶了出来,楚源和孙沐翌日离开了段府,风四娘毫发无损的归来,让孙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段襄与自己的亲哥哥偷情一事在京城传开,还有她设计陷害姐姐一事也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柄,更有甚者传出了段襄以往害段如瑕的事迹,这下子,段襄臭名远扬。

外面飘着雪,段如瑕坐在案前看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

门外有人敲门,听声音是清荷回来了,段如瑕立即回应,唤她进屋。清荷快步走到段如瑕身边,行了一礼道,“小姐,事情查清楚了,张妈煎完药之后,曾有人唤她去院子里帮忙,这段时间,厨房没有人,而且最近张妈没有离开过段府,毒药她应该拿不到”

“和她走得近的也没有怪异之处?”

“这……还真是不好说,以张妈的性子,同楼兰阁的每个人都相处的极好,说走的特别近的,还真是说不出来”清荷解释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合上面前的书本,起身道,“去帮我把披风拿来,我去看看祖母”

“小姐不等晴空了吗?”

“不等了,告诉下人,等晴空回来,叫她们来找我”段如瑕麻利披上披风,走出楼兰阁。东厢房的门打开了一点,曼芙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紧跟着段如瑕离开。

老夫人因为气愤过度倒下了,旧疾复发,连宫里的御医都被请来了,折腾了一整夜才恢复过来,段如瑕昨夜没去候着,今天如果再不去就要被嚼舌根了。

段如瑕刚来到静园门口,就见岳嬷嬷慌乱的从院子内走出,见到段如瑕就迎了上来,“三小姐,你可算来了,老夫人到处找您,您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没办法了”

“祖母怎么样了,昨夜无人告知我,我也不明了”段如瑕点了点头,问道。

“三小姐……”岳嬷嬷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下人,低声道,“老夫人昨夜吐血了,看着怕是……”

“祸从口出”段如瑕冷冷扫了一眼岳嬷嬷说道,岳嬷嬷捂住了嘴,讪讪一笑,“老奴明白了,明白了……”

段如瑕拍了拍广袖,迈入静园,静园内梅香四溢,进进出出的小丫鬟,额上渗满了汗,见了段如瑕纷纷问礼,段如瑕冷着脸踏入内阁,走入老夫人的屋内,段林修坐在椅子上,头痛的揉着眉心,见段如瑕进入,污浊的眼睛中有了一丝光彩。

“三丫头,可算来了”

“爹爹,女儿来晚了”段如瑕掀起裙摆就要跪,却被段林修拦住,“别了,不知者无罪,你祖母等你好久了,快进去,你祖母身子不好了……”段林修哽咽,说不下去,段如瑕点了点头,绕开段林修走入内。

老夫人平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顶,没有一丝焦距,见有人进来,呆滞的问了一句,“三丫头来了没有……”

段如瑕心中有了一丝波动,对于这个祖母,她说不清是怎样的感情,她到底还是很她的,可看她这副模样,心底却有了一丝痛意。

段如瑕让清荷出去,自己坐在床边,握住了老夫人的手,温柔道,“祖母,如瑕来看您了……”

“你来了……”老夫人依旧盯着床顶,呆呆的回了一句,段如瑕皱了皱眉,朝床顶看了一眼,除了繁琐的花纹,其余什么也看不到,段如瑕心颤了颤,老夫人不会是……

“你看那上面的花儿多好看”老夫人笑着指了指床顶,段如瑕无奈的勾起唇,“祖母,您要好好养病,多睡一会儿,看多了那些花纹眼会花的”

老夫人陷入沉默,她僵硬的扭过头,盯着段如瑕的眼睛,缓缓道,“你和你母亲……很像,特别是眼睛……”

段如瑕没有回话,脸色却冷了很多,想起夏氏,她就会想起过去,对面前这位老人的些许感情也烟消云散,这位祖母,在她母亲最落魄的时候放弃了她,导致前世的悲剧。

“你很恨我吧……”老夫人动了嘴唇,吐出几个字,段如瑕扬起了嘴唇,将老夫人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开,缓缓道,“您想太多了,多休息一会儿保持体力”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老夫人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也是到时间了……”

“祖母”段如瑕硬声打断,“马上就要过岁了,如瑕把过岁的袄衣都准备好了,您还没看见呢,大姐姐过岁了就要回府了,您怎么能现在离开呢?”

段如瑕目光温柔,眼底泛泪,心却硬如磐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又不看段如瑕反观床顶了,半晌后移目窗外,“如瑕你看,雪都不下了”

段如瑕一愣,扭头一看,外面果然已经不下雪了,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段如瑕的手背,“放心吧三丫头,我这身子骨儿还能撑几天,你先回去吧……”

段如瑕点了点头,替老夫人掖了掖被子,立即出了屋子,同段林修讲完以后,马不停蹄的回了楼兰阁,清荷见段如瑕脚步飞快,不由疑惑,“小姐,还没人通知晴空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段如瑕冷冷回答,她现在心中很乱,因为当时在屋内很浓郁的药草香里她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段如瑕皱紧了眉头,在踏入楼兰阁的那一瞬间,晴空也回来了,晴空跟随段如瑕走进屋内,替段如瑕挂起披风。

待段如瑕喝水时,开口道,“小姐,尽管放心,张妈的背景很清白,她孤身一人,没有父母没有夫君,也没有儿子,来往的人却很多,但是都是老实人,没什么有问题的”

段如瑕放下茶杯,深吸了几口气,目光锐利扫了一眼晴空,低声道,“你去查查老夫人身边的岳嬷嬷……”

“岳嬷嬷?”晴空愣了愣,她刚入段府没几天,暂时不知道谁是岳嬷嬷段如瑕摆了摆手,“罢了,你一会儿转告清荷,去查查岳嬷嬷的底子,最近几日,你去清儿那儿待着,让清帘去静园照顾老夫人”

“那小姐您……”晴空犹豫,容七可是说了,要她们俩不准离开段如瑕身旁的。

“你刚来不懂我的规矩”段如瑕目光冷冽,“到了我这儿,就是我的人,以前的主子,不管你们多衷心,现在衷心的只能是我”

晴空咽了口口水,俯身行礼,“是,晴空明白了”

曼芙在屋外绕了好几圈,也找不到突破口,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突然间瞥见楼兰阁后面厨房内用来生火的柴堆,眨了眨眼睛,计从心来。

三日以后,是段襄最后一天跪祠堂了,段如瑕认真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清荷和晴空离开了楼兰阁,素茶好打发,段如瑕独自一人拎着提盒往祠堂走去。

“姑娘”听闻身后有人呼唤,段如瑕缓缓转身,一个身穿黄色袄裙的小丫鬟笑着跑了过来,接过段如瑕手中的提盒,道,“奴婢是晴空托付来跟着姑娘您的”

“晴空?”段如瑕喃喃道,目光反复打量着面前的黄衣丫头。

曼芙心中打鼓,却又不敢在此时低头,好在段如瑕只是看了她几眼,就转身走远了,曼芙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上,目光狠辣的盯着段如瑕的后背,这几天她一直在寻找杀了段如瑕的契机,可郡主说此人会武功,再加上她身边的侍卫,她根本找不到机会,今日,机会就来了!

段如瑕早就觉察到这个小丫鬟的不对劲,如果晴空要找人保护她,绝对不会不说此事,这个丫鬟从前一直没有在段府出现过,今日突然出现,段如瑕皱了皱眉,果然啊,还是有人要害她……

段襄跪在地上,昏昏欲睡,近日雪停过以后,都是艳阳天,干燥的很,段襄不能吃饭,此时已经没有了什么知觉,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守门的侍卫恭敬的低头行礼

“见过三小姐”

段襄突然之间清醒了过来,垂在两侧的手紧握,目眦欲裂。

段如瑕淡淡嗯了一声,推门就想进入,侍卫出手相阻,颇为为难的低下头,“三小姐,您别为难我们,老爷吩咐过了,不许带饭给四小姐的”

“哦?”段如瑕侧身,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那这位大哥可否告诉我,同样跪祠堂,为何二哥只跪了几个时辰,这几天吃好喝好,而四妹,在这里整整跪了三天,不吃不喝?”

“这……”两个侍卫对望一眼,缩了缩脖子,当然了,段朗逸是府里的二少爷,娘亲是水氏,给点好处他二人就放人了,可段襄呢,姨娘的舌头被自己咬断了,这几日在楼里禁足,托人送来的银两他二人都收了,可是谁也不敢放人,膳食倒了喂狗没就当没见过。

“这样吧,你二人放我进去,钱是你们的……”段如瑕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在二人眼前晃了晃,“我有事要和四妹详谈,你们两个走远些,让我的丫鬟守门即可”

“放您进去是可以,只是这走远些……”见二人踌躇,段如瑕毫不犹豫又拿出一锭金子,丢进二人怀里,“这么多够了没?”

“够了够了,小姐您随意”二人欢天喜地的走开,曼芙心中大喜,这样的话计划就更容易进行了。

段如瑕吩咐曼芙守院子,自己拿着提盒推开了祠堂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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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火烧祠堂

段襄背对着她跪在蒲垫之上,段如瑕微勾嘴角,缓缓道,“四妹,这三天不吃不喝身子受不了,来,这里有些饭菜……”

“用不着你假好心”段襄冷硬打断,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谁知道你饭菜里有没有下毒……”

段如瑕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提盒放在一边,拾起桌边放置的火折子,点起了三根香插在香炉之中,在段襄身边跪下,磕了几个头,段襄眼睛盯着段如瑕放置在她身侧的提盒,咽了口口水。

段如瑕瞥见了段襄的小动作,心里发笑,站起身缓缓打开提盒,一阵香味飘出,段襄身子抖了抖,心里像被猫儿挠了一样,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拿盘子内的点心,眼看要拿到,却又一巴掌掀翻,她缓缓站起身,声音嘶哑的吼道,“段如瑕!你已经赢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想羞辱我就直说!”

段如瑕望着打碎的盘子和染了灰的食物,缓缓站了起来,笑容淡淡,“四妹,你想多了,你说得对,我已经赢了,可是再过不了几天就是妹妹你大喜的日子,妹妹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垮下来呢?”

段襄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段如瑕低下头,掩嘴笑了笑,“段襄,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可是听说瞿扬有许多姬妾,你嫁过去以后,最好安分一些,不然的话……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段襄咬着下唇,望着段如瑕额上的伤疤,咯咯笑了起来,“段如瑕,我是斗败了你,可是你记住了,只要我没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以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觉得太子会要你吗?”

段如瑕冷哼了一声,笑容轻蔑,“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如果活着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心腹大患,那么你说,我是让你死在这儿,还是让你死在去瞿府的路上呢?”

段襄打了个寒颤,默默后退了几步,“段如瑕,你最好想清楚了,你若是在这儿杀了我,你也逃不了!”

段如瑕微眯美目,扬起嘴角,“我能让你在这儿,自然也能让你……在这儿!”段如瑕用脚跺了跺地,段襄身子贴在墙边,大口喘着粗气,“你……你别乱来……”

段如瑕朗声笑了起来,拢了拢披风,“你不必如此害怕,我不会在这里动手杀你的,毕竟也要让我疼爱的四妹好好尝尝做通房丫鬟的滋味……”

段襄鼻子有些酸,泪在眸间滚动,顺着墙滑落,跌坐在地上,段如瑕对她这副样子提不起半点同情,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转身准备出门。

手刚附上门,一阵热度传来,段如瑕脱手后退了几步,柳眉紧锁,门怎么会这么烫……

“咳咳咳,段如瑕,你到底点了多少香”段襄捂着嘴咳了起来,段如瑕转身一看,才发现偏门处传出许多烟,段如瑕抿了抿嘴,衣袍下的手攥紧,她竟然用火!

段如瑕环顾了祠堂,却找不到有水的地方,屋里的烟越来越多,段如瑕一不小心吸入,呛得直不起腰来,段襄趴在地上一阵猛咳,缓缓爬到门边想要推门,谁知道手一下子就被烫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段襄瞪大了双眼,看着段如瑕,“你不会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吧”

段如瑕拍了拍胸口,斜瞥了一眼段襄,冷哼了一声,段襄察觉到了段如瑕态度里的轻蔑,气急之下猛吸了一口气,谁知道一阵浓烟入鼻,瞬间倒地不省人事。

段如瑕听到身后的动静,刚转身就发现段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一冷,迅速探了鼻息,发现她只是昏过去,段如瑕却犯了难,这四周围都是火,她在这个时候晕过去,这样下去绝对会死。

段如瑕皱眉,段襄这个时候可不能死……

突然间,不远处的提盒让段如瑕眼睛一亮,那里有她给段襄的水!

段如瑕迅速爬过去将里面的皮囊拿了出来,先浸湿两张手帕,剩下的水全倒在了段襄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阻断了烟气,段襄一边咳嗽一边睁开了眼睛,段如瑕松了一口气,将手里浸了水的帕子丢给段襄

“用这个捂好鼻子,能舒服一些”

段襄浑浑噩噩的拿起帕子捂住嘴,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总算清醒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望着段如瑕道,“这样我们要怎么出去?”

四周没有别的门,大门被拴住了,四周全是烟,这样的情况,只能等死,香炉里的香倒了,点燃了两边的帷幔,段如瑕咬住了下唇,不会有多久这里就会变成火海,如果还找不到出口,她和段襄都会死在这里!

“咳咳,起了火,你的丫鬟和外面那两个侍卫都是死的吗!怎么还不来救我们!”段襄冲段如瑕喊道,段如瑕微微扬起嘴角,怕是在她进屋以后那两个侍卫就命丧黄泉了吧。

“对了对了”段襄睁大了眼睛,指了指祠堂桌子的后面,“那后面有一个小门,之前有人在那儿给段朗逸送过膳”

段如瑕感受着周围的热空气,只感觉帕子上的水分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已经没有时间去判断段襄的话是真是假了。

段如瑕匍匐在地上,朝那儿爬去,段襄望着段如瑕,凤眸冷冽,笑容恶毒,眼看段如瑕要接近那张桌子,段襄愤然起身,拔掉头上的簪子冲段如瑕后背插去。

段如瑕感觉到身后的变况,一个翻身躲过段襄的偷袭,只听咣当一声,房梁塌了下来,正好砸在段如瑕的身边,阻断了她的出路,段如瑕抹了抹额上的汗,心中想着对策。

段襄被突如其来的房梁吓了一跳,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回过神来见段如瑕已经无法再从燃着的横木来到出口的这一侧,脸上划过一抹快意,笑声尖锐,“哈哈哈,老天都在帮我!段如瑕,你去死吧!”

说罢翻身朝出口爬去,段如瑕眼睛一瞥,大喊一声,“小心房梁!”

段襄一愣,反射性朝上看去,燃着的木块正中侧脸,段襄惨叫一声,用手捂住,谁知火势蔓延到手上,刹那间段襄慌了,声嘶力竭的大吼,“啊!我的脸!我的脸!”

段如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在乎段襄此刻的痛苦,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火不大,段襄没有被烧着,可她的左半边脸已经毁了,隐隐看得出骨头,左手黑糊糊一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晕了过去。

段如瑕不再管段襄,环顾四周发现被困在了角落,面前的房梁燃着大火,她肯定是迈不出去,段如瑕喘了几口气,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烟迷了眼睛,吞噬了神智,可段如瑕依旧是瞪大了眼睛寻找出路,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段如瑕退到了墙边,贪婪的吮吸着手帕上残存的一丝空气,感觉力量在一点点流逝,突然间手指触摸到墙角,段如瑕意识清醒了半分,仔细摸索,察觉到轮廓,轻轻一按,身边出现了一到通路。

段如瑕仿佛看到了生机,迅速走了下去,通道是随便挖的,应该是方便进入祠堂,段如瑕疑惑了,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挖了这个通道?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看到了光芒,段如瑕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呼吸着新鲜空气,才发觉自己终于逃出生天。

四周围是一座座假山,段如瑕摸索到机关,触碰后原本的通路也关上了,看起来没有半分违和,段如瑕看了看四周,缓缓走出树丛。

周围没有半个人,段如瑕暗自庆幸,迅速朝祠堂后跑去,祠堂前院都是人,丫鬟和仆人进进出出,极力灭火,段林修站在祠堂外,紧张的走来走去,段朗逸和水氏站在不远处,段朗逸庆幸自己从祠堂溜了出来,虽然被段林修骂了一顿,可是躲过了这场灾难。

段如瑕抿嘴,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从后门的方向走了出来,倒在祠堂门口,段林修无意间瞥见段如瑕,眼底一片震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过来,扶起段如瑕。

“三丫头,你这是……”

“爹爹……我……我来给四妹送些膳食,可……可是突然着火,四妹说有秘密出口,让我先……出来,可……可四妹她,她被房梁砸到了,爹爹,你快去救她”段如瑕声泪俱下,让人找不出毛病,段林修含泪点了点头,让人送段如瑕回去,自己立即赶到后院,找到出口,废了一番力气才救出段襄。

祠堂的火太大了,没办法救火,顷刻间变成了废墟。

段如瑕吸入太多的浓烟,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而段襄,好不容易才被救醒,左脸被烧毁,两只眼睛被烟熏瞎了,左手废了,勉强能动弹,头发被烧掉了一大片,俨然成了废人。

醒来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逢人就说是段如瑕把她弄成这副模样,她要找段如瑕报仇,可谁都知道段襄恨段如瑕,特别在段如瑕逃出来之后那一次逼真的演绎,让所有人都把段襄认成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妹妹,她的话自然没人信。

曼芙以为她的计划很成功,得意洋洋的回了府。

女子正坐在院子里弹琴,琴声悦耳。

曼芙勾着嘴角来到那女子身边,半跪在地,“禀郡主,事情成了,段如瑕绝对活不了!”

“哦?是吗?”那女子声音淡淡,琴声却低了几分,“我怎么有种……你没做成的感觉呢……”

曼芙冷汗岑岑,斩钉截铁道,“郡主放心,这次的任务,曼芙有信心完成!”

女子继续弹琴,不再言语,曼芙没有命令不敢起身,只能一直跪着,不久后,远处的小路上又一个男子走来。

曼芙皱了皱眉,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果然,那男子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目光,然后道,“郡主……段如瑕逃出来了……”

女子微微用力,手中琴七弦皆断,曼芙反射性起身要逃,就被琴弦勒住了脖子,身后传来她冷漠的话语,“这就是你的……有信心?”

说罢一用力,曼芙的脖子随着琴弦一起落地,身首异处。

“去把脑袋砸碎,跟着身子一起喂狗!”那女子将头踢开,快步朝屋内走去,声音绝情不带一丝寡断。

那男子低头作答,战战兢兢的拾起脑袋和尸体,离开了园子。

那女主狠狠将门摔上,眼睛一瞥,正中躲在角落内的暗卫身上,脚底生风朝他奔去,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脑袋就和身子分家,女子一脚踩上那男子的头颅,狠狠用力,伴着渗人的头骨碎裂声,那女子容颜鬼魅,笑容恶毒

“段如瑕!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123段襄出嫁

祠堂被烧一事,段林修做了彻查,只是曼芙已经离府,再加上两个侍卫都死了,此事完全没有眉目,清荷和晴空听闻此事,皆是冷汗涔涔,幸亏段如瑕平安,否则不知道容七会怎么处罚她们二人。

晴朗了没几天,又冷了起来,比之前更甚,段如瑕在屋内点着火炉都觉得冷,张妈点起熏香,屋内蔓延着香气,让段如瑕原本平静的心有些不安。

“你们怎么回事啊,这也是我们小姐一片心意啊”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段如瑕皱了皱眉,道,“外面怎么了?”

张妈伸出脖子瞧了瞧,叹了一口气,“三小姐,四小姐又送东西来了……”

“扔了”

段如瑕不耐烦的撇了撇手,自从段襄毁容之后,隔三差五往段如瑕的院子里送东西,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的抱着吓吓段如瑕的心里,送几只死掉的老鼠什么的,有的时候也是几只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身体的一部分,烦透了段如瑕。

清荷打发走段襄的丫鬟,走进屋子,段如瑕抬起头,撑着桌子支起下巴,“她这次又送了什么东西?”

清荷皱眉,有些厌恶的紧了紧鼻子,“好像是什么人的脸皮……”

段如瑕蹙了蹙眉,段襄经过这一次的事以后,明显变得阴暗了,再不掩饰对段如瑕的厌恶,段如瑕敢保证,段襄在命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定是把对象想成了她……

“阿姐!”

段清玄穿着淡蓝色的大氅,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小书童收起伞,乖乖留在了门外,段如瑕笑容淡淡,从座位上站起,替段清玄脱下微微湿透的大氅,挂了起来。

“不是还有几天就到考白马书院的时间的了吗?怎么还有时间到处跑”

段清玄摸了摸鼻尖,挑了个位置坐下,“阿姐,最近在书房看书看得闷了,就来看看你,上次祠堂起火,听说阿姐在里面,吓了我一跳“

段如瑕缓缓坐下,笑容温婉,“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段如瑕理了理衣袖,目光有些隐晦,“上次的那个姑娘,怎么不见了……”

段清玄愣了愣,将头埋了下去,声音细如蚊蝇,“彩月她留在园里打扫,近日就是阿森陪我的”

段如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段清玄刚才的动作告诉她,他在撒谎!

段如瑕眸光冷淡了下来,屋内安安静静的,有些骇人。

“少爷,你饿不饿,老奴叫人拿些点心来吧”张妈笑着打圆场,段清玄知道段如瑕有些生气了,也冲张妈笑了笑,“那就麻烦……”

“不用了”段如瑕冷言打断,“时间不早了,早些回书房,再过一会儿先生就来了,张妈,送少爷出去”段如瑕端着茶杯,浅酌着,冷冷淡淡的样子。

段清玄脸色有些尴尬,在张妈的引导下离开了楼兰阁。

阿森撑起伞,跟在段清玄身边,张妈把段清玄送到楼兰阁门口,行完礼后转身准备回屋,段清玄拉住张妈,剑眉紧锁,“张妈,阿姐那边……”

“哎……”张妈把段清玄的手推开,叹了一口气,“六少爷,其实三小姐是很关心六少爷您的,您还是少让三小姐担心了……”

段清玄低下头,舔了舔嘴唇,“我明白了,您好好照顾阿姐吧……”

段清玄的眸色暗淡,默默转身走开了。

张妈望着段清玄远去的背影,叹着气摇了摇头,回了屋子。

段如瑕翻着案上的书,不言不语,张妈搓了搓手掌,踌躇着开口,“三小姐,您……对六少爷……”

“这和张妈你没什么关系”段如瑕目光停留在书页上,冷漠的回答,张妈咬了咬下唇,答了句是,就退出了屋子。

段襄的嫁衣是天上人间做的,五日以后就送到了段襄的宁凤阁,嫁衣很美,是按照王姨娘的要求做的,段襄抚摸着嫁衣上的花纹,面具下的嘴唇勾起了一抹弧度。

“翠珊,你说我穿上这件嫁衣……美不美?”

翠珊低着头,惶恐的目光无处安放,战战兢兢的答,“小姐穿上以后……一定很美……”

“是吗?”段襄的目光迷茫,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小姐!”翠珊冲上去,扶起段襄,“您怎么了?”

段襄目光呆滞的盯着翠珊的侧脸,面容一下子狰狞起来,右手狠狠抓住了翠珊的脖子,“说!你心里是不是怕我!怕我这张脸,啊?”

段襄一把扯下戴在左半边脸的面具,露出被烧毁的侧脸,翠珊望着面前形如恶鬼的段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段襄松开手,翠珊轻飘飘的倒下,段襄连连后退,眼中流出泪水,双手抓着脑袋,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啊!”

宁凤阁内传出的尖叫响彻天际,园内丫鬟个个心惊胆战,段襄毁容以后性情越来越暴戾,所有人都唯恐下一个死在段襄手里的就是自己。

瞿扬听说段襄毁了容,一怒之下准备来到段府退婚,段襄听到消息,气得昏了过去,本来嫁去瞿府当通房丫鬟就已经让段襄颜面尽失了,如今瞿府又要退婚,这下子可是狠狠打了段襄一个耳光!

瞿扬来到段府退婚时,段林修没有出现,反倒段如瑕出现了,瞿扬本来就忌讳段如瑕,在段如瑕的威慑之下不得不作罢。

没过几日瞿扬送来了聘礼,仅仅只有两箱的珠宝和一箱的绫罗绸缎,十分简单,段襄闹了几天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

转眼间到了出嫁的日子,天上飘着小雪,可今日的街头确是很热闹,所有人都围在街道两边等着看段府的四小姐段襄嫁给瞿府的老爷瞿扬,有的一说的是,堂堂将军之女,嫁过去竟然只是一个通房丫鬟!

段如瑕穿着红色袄裙,梳着坠马髻,缓缓步入宁凤阁,宁凤阁的丫鬟一看是她来了,立即进屋通报,段襄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由于半边脸被毁,她只需要画半边的妆。

段如瑕静静走到段襄身后,遣走屋内的丫鬟,双手放置在段襄的肩头,淡笑着望着铜镜内段襄的面孔,“四妹,果真天生丽质”

“三姐”段襄双目不能示人,呆滞的盯着铜镜,“我看不见了,你告诉我,她们给我上的妆”

段如瑕扬唇一笑,“妆还没化完,还需要一会儿,别急”段如瑕抚摸着段襄残余的半边秀发,轻声道。

段襄突然抬起手,按住了段如瑕的手,她嘴边的笑容很美,却十分阴冷,“三姐,我给你看个东西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段如瑕知道段襄又要给她看一些她的“胜利成果”了,索性也不阻止她,段襄虽然瞎了,可这间屋子她很熟悉,走起来也没什么障碍,一路通顺走到床边,弯下腰把床底的盒子拿了出来。

她的笑容诡异,来到段如瑕身前,缓缓打开了盒子。

段如瑕望见盒内的东西时,吓了一跳,倒退了两三步。

盒内不再是以前段襄所送的死掉的小动物了,而是一个人头,是素茶的人头,正瞪着双眼死死盯着段如瑕,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

“咯咯咯”段襄笑了起来,“三姐,你看她好不好看……”

“她……”

段如瑕还没说完,原本笑意盈盈的段襄沉下了脸,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嘴巴不干净,我让人把她的嘴巴封了起来,她敢背叛我,我就把她的脑袋砍了下来,让她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段如瑕抚了抚胸口,对素茶抱有了一丝同情,缓缓问道,“她的身体呢?“

“身体?”段襄愣了一愣,冷笑了一声,“我记得,我让人剁碎了送去厨房了,今日的宴席上是不是有包子啊”

段如瑕后退了几步,远离段襄,段襄笑得前仰后合,那盒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人头滚了几滚到一边,地上还有血,死了应该不久。

“我要梳妆了,没想到,我比三姐小,却比三姐先出嫁呢”段襄摸索着坐上凳子,抿嘴笑了笑,“三姐,你可要擦亮眼睛,可别……比我嫁的差”

段如瑕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宁凤阁,听着身后尖锐的笑声,柳眉紧蹙。

“清荷”

“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今日宴席上的包子撤下来”

“是!”

转眼到了吉时,王姨娘搀扶着段襄缓缓走出段府大门。

门前只停着一辆很小的花轿,没有鞭炮锣鼓,没有新郎,清冷不已,段襄狠狠的咬着牙,喜帕下面容狰狞,好你个瞿扬,竟然敢三番五次羞辱我!

王姨娘不能说话,咿咿呀呀出言,为段襄抱不平,段襄拉了拉王姨娘的衣袖,淡淡一笑,“姨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不委屈”

说完,让翠珊搀着自己走上花轿。

花轿开始前进,街道边的百姓交头接耳,嘲笑的话语传入段襄耳中

“活该,谁让她害自己的姐姐,害人终害己”

“那次段府祠堂起火说不定也是她做的好事呢!”

“看看人家瞿老爷,宁可亲自去接青楼女也不来接她”

“那是,她可是和自己的哥哥躺在一张床上”

“……”

段襄抚着胸口,喘着粗气,一把撩开喜帕,掀开轿帘,一双眸子狠狠瞪着路边百姓。

她这副面孔吓到了路边人,有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行为不检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嫁人!”百姓愤怒,有的拿出提篮中的鸡蛋和青菜朝轿子砸去,侍卫无法阻止,一时间,原本还算干净的花轿沾满了鸡蛋液和青菜。

段襄感受着耳边的谩骂,被砸的不停晃动的花轿,手掌心被抠出了血,下唇被咬破,染红了双唇,段襄脑中浮起段如瑕那张清出芙蓉的面孔,恨意填满胸膛,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将这次的羞辱通通讨回来!

124嫡姐归来

望着花轿渐渐离开视线,段如瑕握住清荷的手臂,侧头低声道,“宴席上的包子撤下来没有?”

清荷皱眉摇头,“这次的宴席在瞿府办……”

段如瑕垂下眸,静静点了点头,转身迈过门槛想要回院,却被水氏截住了,“三丫头怎么走了,我们要跟着去瞿府的”

段如瑕缓缓俯身,轻声说道,“回娘亲的话,女儿今日有些头痛,想回房待一会儿”

“那无碍,带着个郎中候着就好”水氏笑眯眯的拍了拍段如瑕的手,“这次宴席你怎么能不去呢?这门好亲事还是你替四丫头寻的呢”

段如瑕淡淡勾唇,她怎么会看不出水氏的心思,如今王姨娘就在身边,谁是这么说无非就是要挑起王姨娘对段如瑕的怒火罢了,可是她似乎失算了,王姨娘一脸平静的走上停在段府外的轿子,看都没看段如瑕一眼,水氏手指微微动了动,这王姨娘,不会是收手了吧……

段如瑕顺从的转过身,上了轿子,段朗逸在水氏身后站着,一张脸扭曲的不行,恶狠狠的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

水氏皱眉,瞥了一眼段朗逸,声音微怒,“你可给我消停一会儿,这几日你给我老实待着,讨好了曲明月,若是和她和离,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孽子!”

“娘,那个疯女人,昨晚又闹了一夜,您就不能让我休了她吗!”段朗逸很不甘心,他脸上多了几道红印,一看就知道是曲明月抓伤的,水氏心疼,可态度依然很强硬,“娘说不许休就是不许……”

望见不远处曲明月的身影,水氏一下子止住了嘴,笑意盈盈的追了过去,“明月啊,身子好些没?”

“多谢娘关心,好多了”曲明月到底是大家闺秀,对待长辈还是恪守礼仪的,水氏虽然不喜欢曲明月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可是此时不能让曲明月与段朗逸和离,所以水氏攒足了好态度。紫you阁 .ziyouge.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曲明月就上了马车,段朗逸刚想跟上,轿帘就被放下,吃了闭门羹,段朗逸只好去了下一顶。

隔绝了外界那张丑恶的嘴脸,曲明月才放松了下来,她闭眸靠在榻上,眼泪不知觉流了下来。

沫儿咬了咬下唇,掏出帕子替曲明月抹了抹眼泪,“夫人别哭了……一会儿哭红了眼睛,可怎么交代……”

“沫儿……”曲明月有气无力的睁开双目,“我想和离……”

“别啊夫人”沫儿有些焦急,“这若是以前,小姐要和离,沫儿第一个赞同,可是如今,曲府的状况,小姐若是和离了,曲府就完了!”

曲明月沉默,静静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曲明月睁开眼睛,“沫儿,你说,我该不该恨段如瑕”

“恨三小姐?”沫儿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确实帮了我,让我没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段朗逸打死,可是,她帮我也是为了她自己,如今她设计了段朗逸和段襄两个人,让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你说……我该怎么办……”

沫儿听完曲明月的话,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夫人,沫儿没去过私塾,没读过书,沫儿只知道一句话,人活着,是为了自己……”

沫儿话落,曲明月没有再回答,却把她的话在心底默念了很多遍。

人活着,是为了自己……

段如瑕侧躺在榻上,闭眸小憩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轿子在瞿府前停下,清荷唤醒段如瑕,替她理了理衣装,扶她下轿。

今日段襄出嫁,段府所有人都换上了红装,段如瑕一身红色袄裙,面若桃花,蛾眉皓齿,肤若凝脂,婀娜蹁跹,袅袅聘婷,无疑将段襄比了下去,众人赞叹间也不忘惋惜段如瑕额上的伤疤,正是段襄一手造成的,不经意间又徒增了对段襄的痛恨。

按理来说,娶一个通房丫鬟不需要太多礼节,可对方是段府的小姐,那就不一样了,瞿扬的父母去世,这高堂只能由段林修和水氏来坐。

段如瑕缓缓步入厅中,在两侧坐下,顾盼流转,姿态优雅,宾客的目光汇集在段如瑕身上,几乎忽略了今天的主角,连瞿扬都后悔没娶到段如瑕。

段襄一脸冷漠的注视着前方,纵然她看不见都能感受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段如瑕的身上。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新娘新娘入洞房!”

瞿扬大步走在前面,完全不顾及段襄眼睛看不见,翠珊眼看着段襄快要摔倒,急忙上前扶住,段襄咬了咬牙,低声道,“等一会儿本夫人再收拾你!”

翠珊打了个寒战,扶着段襄往房间走去。

眼看礼成,众宾客起身,在小厮的招呼下用喜宴,段如瑕却觉得胸口疼,莫名其妙的心慌,晴空皱眉,俯身道,“小姐心口痛?”

“不是”段如瑕闭了闭双眼,“有些心慌罢了”

“不如先回府吧”清荷接话,段清玄因为考白马书院的事,没能来赴宴,所以清帘也没能跟着一起来,清荷和晴空都不会医术,只能先回府了。

“不用了”段如瑕睁开眼睛,拍着胸口道,“我还能挺得住,别让人找到话柄”

说完,就起身随着宾客一起去了后院,后院灯火通明,红绸挂满房檐,总算有了些气氛。

段如瑕目光扫到宴席之上,正好望见大家在分吃桌上的包子,段如瑕皱了皱眉,胸口一噎,俯身干呕了起来,她站的位置比较偏僻,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清荷和晴空拍着段如瑕的后背,紧张的皱着眉。

段如瑕吐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才慢慢直起腰……

“三妹怎么了,身子不适?”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呼唤,撞进了心里,段如瑕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今日的心那么慌了,缓缓直起腰,面前的女子笑靥如花,眸色担忧的盯着她。

一袭红色广袖裙,腰间裙带随风漫飞,她梳着倾髻,几缕青丝垂在肩头,黛眉微皱,剪水双瞳,我见犹怜,朱唇皓齿,楚楚动人,娴静时如姣花照月,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千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段如瑕定了定心,掩下眸间千分厌恶,万分痛恨,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委婉道,“见过姐姐”

段如华双眸如星,声音婉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三妹何须向我多礼,今日是四妹大喜的日子,做姐姐的自然要回来的”

段如华的出现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连水氏都吃了一惊,段如华回府竟然没和她说过。

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所有宾客都咂嘴赞叹,也有不少调侃段林修,竟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水氏也受到了不少富家夫人的瞩目,皆是羡慕水氏能有这么美的女儿。

段如华出现以后,是全场的焦点,她的优雅,貌美,无疑是征服所有人的利器,段如瑕默默坐在位置上,不说只字片语,只盯着杯中酒。

段如华与人交谈时自然没少往段如瑕的方向看,她希望能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一丝嫉妒,可是她失望了,段如瑕没有任何反应,平静的出奇。

这让段如华不由动了动黛眉,她本来没把段如瑕这样的人放在心上,她以为会很好解决,可自从从姽婳那里听说了段襄嫁人的起始,她不顾后果赶了回来,段如瑕不除,必有后患!

“段小姐亲自前往净慈寺替段老夫人祈福,真是少有的孝女啊”有富家少爷举杯向段如华,倾慕的盯着她看,缓缓赞叹。

段如华心中厌恶这种纨绔子弟,笑容却没有半分不适,掩嘴轻笑,“李家公子真是抬举华儿了,华儿离开段府这么长时间,都是三妹照顾祖母,这说起孝心,三妹比我更甚”

段如瑕眨了眨眼睛,嘴角挂上笑容,羞赧似的歪了歪脑袋,“姐姐可别夸我,谁不知道这京城,姐姐是出了名的孝女,若要这么说,岂不夸大了妹妹我”

段如华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段如瑕是个聪明人,这若是换成段襄,毫不犹豫会炫耀自己,段如瑕不骄不躁,看着无害,实则要更加难对付。

曲明月注意段如华已经很久了,段如华的出现让她又一次走进了岔路口,到底是投靠段如华还是段如瑕,她现在又开始犯难,可见段如华的姿态和地位,曲明月的心有了一丝松动。

“对了三妹,怎么没看见六弟?”段如华环顾了一圈,开口问道。

段如瑕勾了勾唇,“姐姐不必在意他,近日来要考白马书院了,他就留在府里看书了”

段如华紧了紧眉头,看似关心的说道,“三妹你也要好好劝劝他,别光顾着看书了,有时间也要出来走走啊,四妹成亲,也要带他出来看看”

段如华一句话,看似担心段清玄会学出毛病,实则暗说段清玄只顾着自己的仕途,而不参加自己四姐的喜宴,段如瑕冷笑了一声,刚上来就想打她的脸么……

“姐姐说的是,清儿他呀,听说了四妹的事,差一点就不想考了,他担心以后被白马书院的先生教坏了,我这磨烂了嘴皮子,才让他回心转意,我也是担心他年级尚幼,就让他好好看书了”

段如瑕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段如华表面上笑着,袖下的手却攥成了拳头,段如瑕所说,段清玄不想考白马书院了,不就是想说段朗逸从白马书院出来,居然做出与妹妹通奸一事,怕白马书院风气不好么,而不让段清玄参加喜宴,也是怕段清玄原本单纯的内心染了污浊!

段如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被段如瑕瞧在眼里。

段如瑕冷哼了一声,抿了抿朱唇

段如华,既然你想斗,那我一定奉陪,我们且看谁能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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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南阳落水

见场面僵了起来,水氏笑呵呵的打起了圆场,“诶呦,大喜的日子,聊点开心的,清儿他呀,也是个勤奋的孩子,相信老四不会追究的”

“娘亲所言在理”段如华点了点头,一副自责的模样转向段如瑕,“三妹,姐姐当时替四妹着急,有些咄咄逼人了,望三妹不计前嫌”

“姐姐言重”段如瑕暗笑段如华圆滑,淡淡回答,“此事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日后定向四妹赔礼”

“好了好了,吃酒吧”一场僵局过后,又是一阵寒暄,段如瑕闷不作声,引起其他小姐的关注。

朱家女朱莉在众人的推搡下来到段如瑕的身边,低声唤道,“段姐姐,我听说瞿府后院风景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转转吧”

段如瑕料想到这群人不会安什么好心思,淡淡笑了笑,惋惜似的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今日身子不大痛快,怕拂了诸位的好心情……”

“段三小姐,你不会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小姐,不愿同行吧”一个姑娘歪了歪脑袋,语气有些不悦,一看就是闺中娇生惯养的。

段如瑕将耳边的碎发掩过,答道,“姑娘误会,是我今日真的不大舒服……”

“三妹”段如华缓缓而来,拉起段如瑕的手,“身子不舒服就更要好好走走了,正好解解闷,我陪你同去,若有事,也有照应”

段如华都开口了,段如瑕欣然应下,她的好姐姐形象包装的那么好,她又怎么“忍心”戳破呢……

“三王爷到——”

“南阳郡主到——”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叫声,段如瑕默默皱起了眉,按道理这样的喜宴,皇宫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来的,肖岚枢此行莫不是抱了什么目的?

段如瑕心中暗想,缓缓蹲下身行礼,“参见三王爷,参见南阳郡主”

“平身”

肖岚枢目光扫着厅内,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段如瑕身边犹如天仙一般貌美的女子,一时间失了神,段如华不经常进宫赴宴,他也没有机会一睹芳容,经常听人赞叹段如华的貌美,他还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夸大了,可如今看来,再多词汇都形容不了那种超凡脱俗的容貌。

南阳郡主还是个小孩子,她第一眼看见段如华的感觉就是,太漂亮了,把站在她身边的段如瑕比了下去,南阳郡主撅起了嘴,心中不大高兴了。

“如意姐姐——”南阳郡主欢脱的跑下台阶,冲进了段如瑕的怀里,笑容恬淡,一双眼睛像是会发光,段如华的笑容淡了一些,她能从肖岚枢的目光中感受到惊艳,可从这个小丫头眼中,她却感觉到了厌恶,这让她有些不爽。

“小郡主诶~你可当心着点儿”郡主身边的太监迈着小碎步跑来,揪心的拧着一张脸,冲段如瑕行礼,“奴才见过段三小姐”

“公公多礼了”段如瑕笑着作答,缓缓蹲下身,替南阳郡主理了理衣衫,“郡主是大家闺秀,可不能这么鲁莽……”

“喂,你可别乱说话!”南阳郡主鼓起腮帮子,怒瞪一边的太监,“你看如意姐姐都不喜欢我了!”

“这……这……奴才……”那太监语塞,到最后索性低头不说话了,算了,这小祖宗就是神。

“我没有不喜欢郡主……”段如瑕无奈的解释着,说实话,这姑娘还挺招人喜欢的。

段如华咬了咬下唇,不愿意这么没有存在感,也蹲下身,眼睛笑眯成缝,“宁王府的小郡主长得真是水灵,以后肯定是个美人儿”

南阳郡主打量着段如华,后退了几步待在段如瑕的怀中,哼了几声扭过头,“好看也不要你夸,你长得还没有我如意姐姐好看……”

众人有些尴尬,特别是段如华,段如华却引以为傲的怕就是她这张脸了,可如今竟然有人说她还不如已经毁了容的段如瑕,段如华心中怒火四溢,强迫着自己不要发火,对面这位可是郡主。

肖岚枢回过神来,笑着走向段如华,“段小姐别在意,南阳是被娇宠坏了,口无遮拦的”

段如华起身,笑容温婉,没有一丝愠怒的模样,“我哪会在意,郡主说的也在理啊,我长得呀,确实没有三妹讨人喜欢”

“段小姐过谦了”肖岚枢由衷点了点头,“段小姐惊人之姿,确实少见”

“三哥”南阳郡主看肖岚枢一直盯着段如华看,心中颇为不满,“你怎么老是盯着她看,我们这次来可是为了如意姐姐……”

肖岚枢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舔了舔唇瓣复看段如瑕,“今日段四小姐成亲,父皇让本王来送一份礼”

说着,命身后太监把礼送上,盒子被打开,里面放置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泛着淡淡的绿光。

“皇帝叔叔说这是上好的绿珠,送给如意姐姐的妹妹的”

南阳笑得一脸童真,段如瑕愣了愣,缓缓行礼,“多谢皇上赏赐”

肖岚枢点了点头,让人把绿珠拿了下去,本来他们只是来送个礼,送完以后就离开的,可南阳似乎不想走了,一直缠着段如瑕说这说那,她还趴在段如瑕耳边说,等她找到机会,再溜出来和段如瑕玩,让段如瑕哭笑不得。

南阳郡主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个不停,除了包子段如瑕坚决不让她碰以外,她几乎把全桌都吃了一遍,撑得小肚皮鼓鼓的,为了防止她因为吃多了胃痛,段如瑕提出带她在院子里走走,段如华借口担心段如瑕的身体,一并跟上,肖岚枢被众人围着,走不开,那些小姐们看没有机会接近肖岚枢,只好转移目标讨好南阳了。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南阳郡主早就看那小太监不顺眼了,找个借口打发了。

瞿府的后院确实漂亮,假山流水,下过雪之后淡雅的很。

“诶,你们快来看,这湖里还有鱼呢”一个姑娘站在湖边的岩石上,冲她们这边招手,段如瑕皱了皱眉道,“湖边危险,还是下来吧”

“没事儿的”那姑娘跺了跺脚,“稳当得很,别怕呀,这鱼儿好漂亮”

“是吗”其他姑娘们看她那么起劲,出于好奇也跟了上去,一排人站在湖边,笑嘻嘻的指着湖中的鱼儿,段如华的目光有些隐晦,笑着道,“三妹,你带着郡主在这里待会儿,姐姐心痒,也去看看”

望着段如华远去的背影,段如瑕皱了皱眉,握南阳郡主的手不由缩了缩。

望着那群姑娘笑逐颜开,那么开心的模样,南阳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眨巴着眼睛盯着段如瑕,“如意姐姐……南阳也想去看看……”

段如瑕知道她早晚会开口,笑着低下头拍了拍南阳郡主的头,“那儿很危险的,如果你出了事,宁王和王妃都会很伤心的”

“不会出事的”南阳跺了跺脚,焦急道,“如意姐姐你看她们都没事,我不管,我要去看!”

南阳郡主挣脱段如瑕的手,朝那边冲去,段如瑕咬了咬下唇,提裙跟上,段如华余光瞥见往这边快跑的南阳郡主,又望见紧追在后面的段如瑕,心中起了一计。

南阳郡主爬不上石头,耽搁了时间,让段如瑕抓了个正着,南阳郡主眨巴着眼睛,眼看就要掉眼泪了,还耍起了无赖,“我要看鱼,我要看鱼……”

“三小姐,你就让郡主看一会儿吧”一个姑娘瞧不下去了,皱着眉道。

“就是,这里一点儿也不滑,再说抓紧了没事儿的”又有人出声附和,南阳狠狠点了点头,希冀的望着段如瑕,段如瑕仍然皱着眉,直觉告诉她段如华会出手做出什么事情,她不敢拿南阳郡主的性命豁出去赌一次。

“三妹,让她上来吧”段如华蹲下身,朝南阳伸出手,“郡主,我带你上来好不好?”

南阳郡主踌躇的盯着段如华看了半晌,还是往后退了一步,揪住段如瑕的袖子,“如意姐姐……”

“好吧,不过你要抓紧我”段如瑕妥协,她抓紧南阳郡主,一个轻跳跳上岩石,无心欣赏池中鱼,就是攥着南阳的手,段如华有些着急,段如瑕看南阳这么紧,该如何下手!

“那边的彩色鱼好好看啊”南阳大叫一声就想往前走,却被段如瑕拽了回来,南阳撅起小嘴,却又不敢放肆,转了转眼珠,南阳惊呼一声,“如意姐姐我的手好痛啊”

段如瑕下意识松了松手,反应过来是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南阳一个弯腰从段如瑕腋下钻了出去,往池中央的石头上跳了过去。

段如瑕皱眉,提起裙摆就要跟上去,谁知道刚迈出一步,竟然脚下一滑,向前扑去,几乎同时,南阳郡主一声尖叫,脚下踩空,扑通一声跌入湖内。

段如瑕错愕,她站住了脚,没有摔下去,她的手离南阳郡主只有一点距离,她确实没有碰到南阳郡主,可她却掉了下去,段如瑕瞥了一眼段如华,心急的摇了摇头,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突然间脑中闪过净慈寺一行,那个神秘女子,段如瑕心中有了答案,段如瑕刚想跳湖救人,就见身旁一个身影划过,是段如华。

段如瑕皱了皱眉,在她印象中段如华似乎不会水……

果真不除段如瑕所料,段如华跳下水不过就是想做出一副心急救人的假象罢了,这下子,南阳郡主没救上来,段如华反倒也溺水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见肖岚枢面容冷峻跳下湖,不久后把段如华拖了上来,继而是南阳郡主。

“把段小姐带回房,去宣太医,快!”

肖岚枢朝不远处的太监们大声吼道,那群姑娘已经吓傻了,愣愣的站在不远处,只有段如瑕一人孤身立在岩石上。

她能感受得到肖岚枢瞥向她时的目光,不由冷笑了一声。

126咬定不放

池塘中的水冰凉,这让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的南阳郡主现状很不好,太医还没赶到,瞿府的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大夫附上南阳的脉,捋了捋胡须,掀袍跪地

“草民愚钝……”

“滚!”肖岚枢冷冷吼了一句,就见那大夫马不停蹄般的离开了屋子,出门后还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左右瞧瞧无人,绕了几步路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地方,轻声呼唤着,“姑娘……姑娘……”

身后刮过一阵风,老大夫转身一看,就见一黑衣女子站在他身后,喘了几口粗气,献媚道,“姑娘,都按你说的办的,您看银两……”

“拿去”姽婳掏出怀里的钱袋,丢给老大夫,老大夫眉开眼笑的掂量了一下重量,笑着道了几句谢,越过姽婳意欲离开,谁知胸口一疼,低头见正见匕首被拔出,染上了自己的血。

“你……”老大夫指着姽婳,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就咽气了。

姽婳拾起银两,冷笑了几声,拖着那老大夫,丢进了一旁的池塘中,四下看了看,运功离开。

所有人几乎都在正室围着南阳郡主转悠,段如华这里清静得很,桌上的茶被喝了一半,段如华才等来姽婳,姽婳关上门,半跪在段如华面前

“小姐,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段如华放下茶杯,示意姽婳起身,问道,“拦截太医的暗卫可出发了?”

“小姐放心,已经出发了,娘娘这次调派的都是武功上好的,定然没有问题”姽婳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段如华点了点头,扬起一抹轻笑,“段如瑕,如果南阳郡主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场……”

肖岚枢替南阳郡主整理着妆容,半晌也不见有人通报,急躁的喊道,“太医怎么还没到!”

小太监战战兢兢走上前去,“王爷且放心,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怎么这么慢!”肖岚枢心里砰砰直跳,南阳郡主待他如哥哥,他也视南阳郡主为妹妹,如今她性命堪忧,肖岚枢也不痛快。

“王爷”门外候着的太监几步走来,“段三小姐求见”

肖岚枢心中更加不爽,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她不好好待着,这个时候求见什么!不见!”

太监被骂的狗血喷头,讪讪退了下去,将肖岚枢的话转告给段如瑕,段如瑕冷哼了一声,知道是肖岚枢不待见她,毕竟他认为南阳郡主落水是她的失误。

可如此重要的关头,段如瑕才懒得和他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实,给了清荷一个眼色,清荷顿悟,一个箭步上前点住了那太监的穴道,那太监动弹不得,汗如雨下,这下他可要遭殃了。

段如瑕迈步走进屋内,肖岚枢正在烦躁的时候,听到开门声,看也不看就吼道,“若是段如瑕还是要进来,就抓了她丢进柴房里!”

段如瑕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清荷听到肖岚枢对段如瑕的话,心中很是不悦,清帘按住清荷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对方是皇子,可不能给三小姐惹麻烦。

段如瑕见太医这么久没来,就已经猜到七八分了,怕是此时已经被段如华的手下困住了,可再拖不久,南阳郡主定会有危险,所以段如瑕立即让晴空去把清帘找了过来,让晴空护着段清玄。

段如瑕冷冷扫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小太监,那太监心领神会,立即退了下去。

段如瑕勾起一抹淡笑,缓缓迎上,“三王爷,如瑕可是来带人救南阳郡主的……”

肖岚枢冷笑了一声,转身面对段如瑕,“三小姐,如果不是你,本王想南阳此刻不会躺在这里的……”

“三王爷,若我说那只是个意外……”

肖岚枢抬起手,打断了段如瑕的话,“三小姐不必多说了,如果南阳郡主没事,三小姐就没事,如果南阳郡主出了事的话……”

肖岚枢的目光阴暗的下来,“意图杀害郡主,按律当斩!”

“三王爷别太一意孤行了”段如瑕没有被那句“按律当斩”吓倒,反而很淡定的回答,“南阳郡主不会出事的,我找了人可以治好南阳郡主,可是如果三王爷还不让我过去,那南阳郡主就真的死定了……”

段如瑕提步上前,头上的步摇叮咚作响,“而且,如果南阳郡主出事了,三王爷也别想脱关系,我给南阳郡主找了郎中,可无奈……”段如瑕眯起双眼,笑容微凉,“三王爷不肯放人啊……”

肖岚枢盯着段如瑕看了许久,有些妥协的退了一步道,“本王就不信当着本王的面你还能兴风作浪……”

段如瑕不顾肖岚枢出言不逊,立即让清帘上前为南阳郡主把脉。

清帘探了探南阳郡主脉象,掏出怀里的布袋,拿出银针开始施针,肖岚枢的确是盯着眼睛看完了全程,就怕清帘做出什么举动会要了南阳郡主的命。

不一会儿,南阳郡主有了反应,嘴中先是流出水,接着剧烈咳嗽了起来,肖岚枢找来下人,拿来了桶,南阳郡主边咳边吐了出来,不一会儿,桶中全是河里的杂乱物混合着南阳在喜宴上所吃的东西。

吐了半晌后,倒在床上不动了,肖岚枢立即上前,以为南阳郡主又出了什么事,清帘起身,站到一边,清声道,“郡主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染了风寒,抓几帖药就好了”

见南阳呼吸匀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的神情,肖岚枢才相信了清帘的话,南阳状况稳定了没多久之后,门外响起嘈杂之声,门被推开,宁王和宁王妃冲了进来。

宁王妃望见倒在床榻上的南阳郡主,惊呼一声扑了上去,颤抖着手试探着南阳的鼻息,直到发现南阳没有死,神情松缓了些,唤来身后的太医。

那太医表情有些慌张,惊魂未定的样子探了探南阳郡主的鼻息,脉搏,松了一口气,“王爷王妃不必担心,郡主没有危险了,只是染了风寒”

此话与清帘所说没有差别,看来南阳郡主是真的没事了。

宁王见南阳没事,皱着眉问肖岚枢,“三王,南阳怎么会落水?”

“本王也不太清楚,可本王到场时,是看见段三小姐把南阳推了下去”肖岚枢仍然没打算放过段如瑕,仍然把当时他看到的告诉了宁王。

宁王瞥向段如瑕,暗暗皱了皱眉。

段如瑕不慌不忙,俯身行礼,“臣女段如瑕见过宁王”

说罢直起身子,颔首道,“宁王和三王爷怕是误会了,当时是南阳郡主一时打滑,小女子并没有推她……”

“片面之词……”肖岚枢话还没说完,却被宁王打断了

“三小姐聪慧,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此事是本王的小女儿调皮了”

段如瑕同肖岚枢一样愣住了,段如瑕还以为要费一番嘴皮子功夫让宁王相信自己没有推南阳,可这么一看,这个王爷好像还挺信任她的。

段如瑕望着宁王的眸子,黛眉微皱,手中的帕子被扭出了皱褶,突然间脑袋里划过一张和宁王极其相似的面孔,突然间明了了。

“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吧”宁王挥了挥手,“你二人先下去,本王在这里看着就好”

段如瑕道了句是,转身离开,清荷与清帘紧随其后,肖岚枢盯着段如瑕的背影,紧绷着脸走了出去,刚走到正室,段如瑕的手臂被猛的拉住,段如瑕转过头一看,正是肖岚枢。

清荷和清帘皱眉,上前想帮段如瑕脱困,被段如瑕喝住,“你们二人先出去,我同三王爷有话要说”

清荷和清帘对望了几眼,不敢在此时违背段如瑕的命令,只好乖乖走远。

直到屋内只剩她们二人,段如瑕猛地发力,脱离了肖岚枢的控制,稳住身形,段如瑕一脸冷漠的拍了拍衣袖,眸中没有一丝笑意,“三王爷,大庭广众之下就不怕流言蜚语么……”

肖岚枢冷冷笑了起来,步步逼近段如瑕,“本王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怎么让宁王对你网开一面的,南阳郡主的命,宁王可是很重视的”

段如瑕退了几步,空出距离,不屑的扭过了头,“宁王自然不像三王爷,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就诬赖他人……”

“你的意思是本王误会你了?”肖岚枢眯了眯眼睛,“好,姑且当本王看错了,可是段三小姐,连段大小姐那种不会水的人都会下水救南阳,为何你,一动不动”

段如瑕不予回答,看似回答不出来,其实是心中鄙视肖岚枢的问题,找个明白人都看得出来段如华在逢场作戏,她落水之后几秒就溺水了,这不是搭救而是为了拖延时间,而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被段如华的外表迷惑,才看不清这点,偏偏认为是段如瑕的错而已。

段如瑕嗤笑一声,越过肖岚枢要离开正厅,手又被抓住,肖岚枢面容有些扭曲,“段如瑕,今日你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话,就别想走!”

段如瑕微怒,刚想发力挣脱,另一只手上一阵冰凉的触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带离了几米之远,段如瑕略微愣怔,扭头一看,正对上容七那双惑人的桃花眸,心突然跳了一下,不过更多的是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肖岚枢在看到容七的那一刻,也是满腔疑惑,皱眉道,“百里无涯?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七将段如瑕拉到身后,挂上笑容,“正好本世子在宁王府做客,听说此事,就来凑个热闹”

段如瑕的手被他攥着,挣脱不开,到最后段如瑕索性放弃了,脸上一闪而过淡淡的红晕。

肖岚枢本就与独行独往的容七交往不多,所以没有太多的客套话,直奔主题,“还请百里世子放开段三小姐,我同段三小姐还有事情要谈”

“哦?是吗?”容七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段如瑕,痞痞一笑,“可本世子看段三小姐没有要同三王爷谈的意思,反而是三王爷不让她走呢……”

肖岚枢咬了咬牙,“百里无涯,你不要多管闲事!”

“巧了,本世子无聊的时候就爱多管闲事”容七继续笑着,只是眸间多了一份冷意,“三王爷与其纠结段三小姐,不如去查查今日刺杀那个老太医的究竟是谁……”

“刺杀老太医?”肖岚枢怔了怔。

“今日本世子同宁王和王妃领那个太医来的时候,半路遇到了刺客……”容七娓娓道,“看样子目标不是宁王和王妃,而是那个太医,原本是让那太医单独来的,不过是因为宁王和王妃知道了,才一道的”

就是说有人想杀了太医,不让他按时赶来救治南阳郡主。

段如瑕沉了眸子,段如华,她哪儿来的那么多死士……

莫不是……

127莫名心动

听完容七的话后,肖岚枢的表情凝重了起来,道了句告辞就迅速离开了,段如瑕正在想着事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容七握着。

盯着段如瑕的侧脸,正好望见她额上的疤,容七默默皱起了眉头,病发离开这几日,她似乎又受了伤,虽然坊间对段襄下嫁这件事,归结于她咎由自取,可是仍有一些人抹黑段如瑕,今日到宁王府做客,本意是想打听上次段如瑕和南阳郡主被绑架一事,可巧合下却从下人那儿听说了白止一事,让他对段如瑕越来越感兴趣……

想了半天得不出头绪,段如瑕叹了一口气,风撩起额前的秀发,段如瑕想用手理一理,这才发现左手一直被容七拉着,段如瑕的脸微红,皱着眉想要把手拉出来。

可容七却故意攥得更紧,段如瑕的力气不够大,根本挣脱不了,望着他嘴边有些孩子气的得意笑容,段如瑕无奈的勾了勾唇,“刚才的事多谢世子爷替我解围,现在还请世子爷放手,天色已晚,我要回府了”

“本世子可不是一句多谢就能被打发的”容七没有要放开段如瑕的意思,这话说的有些无赖,段如瑕蹙起黛眉,缓和着语气,“那世子爷的意思是……”

段如瑕话还没说完,就见身后窜出一个黑影,容七挡住段如瑕的视线,原本笑意满满的眸子有些深沉,段如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听见他在耳边轻轻留下一句话,转过了身。

段如瑕来不及惊愕,立刻探出头往远处看,就见段如华身穿白衣缓缓而来,长发散落在腰际,一只手捂着嘴,看似很虚弱的咳了一咳,段如瑕抿了抿嘴,从容七手里把手缩了回来,静静的站稳。

段如华抬眸看了一眼容七,脸颊微红,缓缓行礼,“小女段如华,见过世子爷”

“哦,我当时是谁偷偷摸摸,原来是段大小姐”容七轻笑一声,语气中有些鄙夷,暗讽段如华行事鬼鬼祟祟,段如华脸色微变,没有回答,倒是望了一眼段如瑕道,“三妹怎么会和世子爷在一起呢?”

段如瑕挑了挑眉,开口道,“世子爷替如瑕解了围,如瑕正想着如何报答,姐姐就来了……”

“原来如此”段如华点了点头,温婉的望着容七,“不如华儿带世子爷去见爹爹,此事同爹爹说一声,定要报答世子爷”

容七瞥了一眼段如瑕,桃花眸眯了眯,“今日事情颇多,如意怕是累了,还请段小姐送她回去吧,本世子就不打扰了……“

段如瑕面色突变,抬眸望向容七,容七扬了扬嘴角,转身走远,段如华身后的月魄紧随容七离开,段如瑕猜想,他就是刚才去把段如华拉出来的黑影,月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段如瑕,就走开了。

段如华眼中划过一抹嫉妒,面上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看着段如瑕,“三妹何时与世子爷交好的,也不和姐姐说一声……”

段如瑕只是笑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甚至不理会段如华,转身就离开了。

段如华站在原地,一张脸扭曲的不行,红芍转了好几圈才找到段如华,赶忙冲了上去替她披上披风,“小姐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要是染了风寒,大夫人可要担心了”

“贱人……”段如华一脸温和的笑容吐出一个字眼,红芍一愣,不知道段如华是在骂她还是在骂水氏,一脸纠结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姽婳呢?”段如华笑容阴冷,问道。

“娘娘寻她,她就先走了”

“等她回来让她来找我!”段如华转身提步走开,她倒要好好问问姽婳,为什么太医赶到了,南阳还活得好好的!

宫内

“娘娘,属下知错了”姽婳半边脸肿了起来,却依然不改面色,跪在地上,缓缓道。

“你给我记住了!若是百里无涯查到我的头上,我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月妃拧着一张脸,猛地拍着桌案道,姽婳私自调派她的暗卫刺杀那个太医,结果一个也没回来,上次监狱刺杀段如瑕也只回来了一个,她身边的暗卫几乎都没了,以后若是皇后发难,她怎么办!

“娘娘息怒”姽婳磕了一个头,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波动。

月妃有气无力的扫了一眼姽婳,知道此时不是和她生气的时候,唤来一名暗卫,悄悄吩咐,此时要先找个替死鬼再说,决不能惹祸上身。

段如瑕暂时没有离开瞿府,今日段家人都留了下来,一是南阳郡主的事,二是段如华的身子还不能奔波。

段如瑕静静站在窗前,盯着天上的一轮月,心思复杂,她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为什么容七要帮她,他抱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以夙瑾煜的身份同她往来……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看来是时候拆穿他的谎言了,段如瑕倒是很期待容七会编出什么样的理由说服她。

门突然被敲响,门外响起清荷的声音,“小姐,宁王来了……”

段如瑕关上窗户,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望着清荷道,“请宁王进来,你去泡一壶茶来”

“是”清荷俯身作答,引了宁王入院,段如瑕让清荷把茶放下以后,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他二人。

段如瑕替宁王倒了一杯茶,轻笑道,“宁王尝尝我的丫鬟的手艺吧”

宁王推开段如瑕的手,皱眉说道,“你难道就不怀疑我为什么要那么信任你吗?”

段如瑕笑容顿无,缓缓放下杯子,“宁王……我与白止,不是很熟”

“你帮过他,至少他会感激你”宁王焦急道,段如瑕却显得很平静,盯着宁王的双眼,“可我五妹里应外合杀了山上所有的山贼,那都是他的兄弟……”

段如瑕顿了一顿,饮了一口茶,“我认识五妹,却不点破,他也恨我……”

宁王的眸子明显暗淡了下来,原本英姿风发的宁王,何时也长了白发了。

段如瑕放下茶杯,侧了侧脑袋,“宁王如果愿意,如瑕愿意听听这件事的始末”

宁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好,你也算是让我和止儿相见的人,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你如此聪慧应该早就发现了,止儿是我的孩子”

宁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当初白止同她说过的女子,包括画像上的女子,就是现在的宁王妃。

白止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他爹同他说的,可与事实真相有些出入,白止的爹爹白明朗在没遇到宁王妃之前是个书生,当初因为宁王妃出手搭救才能高中状元,只可惜他爱慕宁王妃无果,在一个夜晚,潜入府内**了宁王妃,宁王妃是个贞烈的女子,她本就对白明朗没感觉,经历了这件事以后,更加厌恶白明朗,更是不顾名声将此事告诉了皇上,皇上要抄白明朗满门,无奈之下,他只好落草为寇。

当时的宁王也很喜欢宁王妃,宁王妃在一段低潮期以后,爱上了宁王,因为做过避孕措施,宁王妃没有怀孕,在不久之后嫁给了宁王。

又在不久之后怀了孕,宁王因为被派遣赈灾,不得不离开京城,宁王妃独自留在京城内,白明朗听说宁王妃怀了孕,更加妒忌,就趁机把宁王妃掠到了山上,因为担心宁王妃的安全,朝廷迟迟不敢出手。

在多次想让宁王妃落胎无果后,白明朗终于放弃了,在这段时间里,宁王妃一直待在那间屋子里,静静的,也没有要跑的意思,这让白明朗放松了警惕,可是宁王妃与宁王取得联系之后,里应外合灭了山寨,本以为白明朗死了,可宁王妃临盆产下白止不久以后,白明朗回来了,他似乎一定要让宁王痛苦,再抱走白止的时候,第二次**了她。

这一次以后,他就彻底失踪了,宁王妃多次寻死,都被宁王拦下,可就在这时,最让她痛苦的事情发生了,她怀上了白明朗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南阳郡主。

除了宁王,没有人知道南阳郡主其实是白明朗的女儿,这些年他二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白明朗和白止,可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知道段如瑕和南阳郡主被绑架,宁王和王妃才知道他回来了,他应该不知道南阳郡主是他的女儿,否则也不会给她下毒。

宁王之所以信任段如瑕,其实也是看在段如瑕和白止的关系上,他认为段如瑕救了白止,白止会感激,其实他错了,白止其实也恨段如瑕,这几年在白明朗的影响下,白止应该恨透了那个抛弃他的娘,就是宁王妃,而那个抢走他娘,杀了他“父亲”的宁王,想必他也是做梦也想杀的人。

宁王缓缓道出一切,段如瑕的心未免有些动容,想起刚才雍容华贵的宁王妃,段如瑕不禁唏嘘她的过去,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心善,惹来了祸端,被白明朗那种几近疯狂的爱而伤,让这个女人,承受了与自己的儿子分离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宁王喝下最后一杯茶,起身告辞

“今日让三小姐听我说了这么多话,叨扰了三小姐”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不是以一个王爷,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诉说着这些年的痛苦。

段如瑕淡笑着,摇了摇头,“宁王客气了,白止那边,我会尽力的”

“多谢”宁王拱手,转身离去。

夜已经很深了,段如瑕跌坐在位置上,揉了揉鼻尖。

爱这种东西,果然害人不浅,她被爱蒙蔽,死无葬身之地,白明朗被爱蒙蔽,以爱的名义伤害了一个本该幸福的女人。

耳边又响起容七当时与她说的话

“本世子还是很喜爱你这样的女子的,与其娶一些别的女人,不如娶你有趣些……”

段如瑕嘲讽的弯起了嘴角,唾弃他把爱和娶说的那么轻易。

心却不由得动了动,段如瑕皱了皱眉,捂住了胸口,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128为何而来

南阳在第二天醒了过来,肖岚枢还是不相信段如瑕,反复和南阳确认以后,才知道她当时是因为脚腕突然疼痛才跌入水中的。

肖岚枢听完后微微皱了皱眉,脚腕突然疼痛也是太巧合了,昨晚到底是谁派人要杀那个赶来救南阳的老太医,这让他很迷茫,南阳性子虽然毛躁,可没与人交过恶。恍惚中脑袋里闪过一张绝色的面容,肖岚枢摇了摇头,自嘲的扬了扬唇,那样的女子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离开瞿府的那日早晨,瞿扬搂着两个夫人给段家人送行,段林修和水氏先上了轿,没有和段襄多说话。

段襄穿着浅绿色的袄裙,虽然衬着一张脸仍然感觉恐怖,可往日的嚣张得到了收敛,看起来文静了许多。

段如华穿着淡粉色的罗裙,气质高雅,望着段襄那张脸,心里是无比的厌恶,却又装出一副怜惜的模样上前攥住她的右手,“妹妹,这门亲事虽然操之过急,可也是为了妹妹声誉,姐姐祝妹妹早生贵子,为瞿老爷添丁”

“还有就是……”段如瑕缓缓上前,眯了眯双眼,“我祝妹妹早日坐到主母之位……”

段襄笑容依旧,看着像变了性子,其实内心恨这两个人恨得牙痒痒,一个提了声誉,一个提了主母,这都是她最耻辱的过去。

“多谢二位姐姐”段襄俯了俯身子,笑着道谢,“时间不早了,姐姐们早些回府吧”

段襄既然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二人也不愿再多说,各自上了轿子离开了瞿府。

段襄的笑容维持在直到听不见马蹄的声音之后,耳边传来瞿扬与那两个青楼女子tiaoqing的声音,段襄冷冷哼了一声,走进了瞿府。

老夫人的身子仍然不好,有些痴傻的迹象,段如华回府以后,先去看望了老夫人,又去了段九泱的落央阁坐了一会儿才回她自己的院子。

段如华走的这几个月,碧彤轩是由丫鬟绿钥打扫的,绿钥和红芍是姐妹,个性却截然不同,红芍嘴巴甜,却毛毛躁躁,胆子小,绿钥冷冰冰,头脑却很好,经常帮段如华出谋划策,前世绿钥死于瘟疫,段如华花了几千两把她下葬,可看出对她的重视。

屋内仍然是老样子,薰炉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绿钥斟了一壶茶,替段如华脱下繁琐的外衣,又吩咐人做了些清粥。

段如华浅酌一口手中的热茶,扬起一抹微笑,“绿钥的手艺,还真是天下独有”

“小姐谬赞”绿钥面无表情的蹲下行礼,接下段如华递过来的碎银子,红芍站在段如华身后,瞪了一眼绿钥,二人虽然是姐妹俩,可却一点也不亲近,红芍总是嫉妒绿钥能得到赞赏。

“姐姐!”

段如华正喝着粥,门被一把推开,段朗逸大步迈了进来,脚下的鞋脏了地上的毯子。

段如华皱了皱眉,拿起红芍递过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唤道,“来人,把地上的毯子拿出去扔了,逸儿还没用膳吧,命人再加一双碗筷”

“是”绿钥行了个礼,转身要去拿,被段朗逸挥手制止,“别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姐姐有事谈”

绿钥和红芍看了一眼段如华,见她微微点头,才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二人,段如华脸上的浅笑消失殆尽,冷冷的盯着段朗逸道,“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我可没钱给你了”

段朗逸有些尴尬的坐在了段如华的对面,“姐,其实今日来,不是为了钱的事”

“呵呵”段如华嘲讽的摇了摇嘴角,“稀奇了,今日竟然不是为我要钱,让我猜猜,是不是关于段如瑕的?”

“姐姐果真冰雪聪明”段朗逸夸赞道,紧接着还想说什么,就看段如华不耐烦的抬起了手,“关于段襄和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大概了,你不必多言”

段朗逸点了点头,“那姐,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段如华沉默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你怎么不去找娘亲,她应该很乐意帮忙”

“娘不是不许我做么”段朗逸厌恶的皱了皱眉,“一直不许我和曲明月那个女人和离,上次我提了一句,差点被她骂死”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会帮你呢”段如华拿起面前的茶就想饮,被段朗逸在半途截下,他的笑容献媚,道,“姐姐,如今段如瑕在段府可是风生水起,生生把你压了下去,你忍得了她?”

段如华放下茶杯,慵懒的往后靠了靠,“她如今风生水起,我就更不能在现在打压她了,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她翻脸……”

“你!”段朗逸被骂的语塞,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望着段如华嘴边讽刺的笑容,段朗逸冷笑了一声,拍案而起,“段如华!你不要后悔!”

说罢气冲冲的离开了,段如华坐正身子,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的盯着桌子,绿钥和红芍走进屋子时,正好看到段如华把桌子掀翻,汤水溅到她的裙摆之上。

绿钥皱眉,唤人进来整理,段如华喘着粗气,扶着墙坐了下来,红芍上前给段如华拍背,软下声音道,“小姐别生气,少爷他也是年少轻狂……”

段如华眯了眯眼睛,笑容轻蔑,“哼,还不是水柠蕴宠出来的!”

红芍还想说什么,却被绿钥投来的目光制止,段如华生气之时,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不知道那句话会让她生气,遭来祸端。

段如华拍了拍胸口,心有些塞,这么多年来段朗逸都是水氏的心头肉,又把她段如华置于何地,如今她既然想通了,也定然不会再帮那个败家子!

楼兰阁

段如瑕脱下披风,揉着眉心在案边坐下,看起来十分疲惫,张妈替段如瑕挂好披风,皱了皱眉,“小姐身子不舒服?需不需要老奴给您请个郎中过来”

“不用了”段如瑕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张妈上前一步,看段如瑕面色不好,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清荷和晴空受命守在门口,见张妈被赶了出来,皆是皱了皱眉,担心起段如瑕的身体。

晴空看了一眼屋内,朝清荷勾了勾手,附在她耳边道,“小姐最近看起来体虚,你说要不要告诉主子一声”

清荷摆了摆手,低声道,“我看还是算了,小姐那么精明,外一被她发现了,我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那怎么办”晴空有些急躁,“主子那边没办法解释啊”

“放心,在主子那随便说说就好了”清荷满不在乎的答,却见晴空见鬼一样的盯着她背后看,清荷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浑身汗毛倒竖,二人迅速跪下

异口同声道,“参见世子爷”

容七是被一个小厮领进来的,好巧不巧听到了晴空和清荷的谈话,嘴角不由勾了勾。

那小厮弯下腰,谨慎道,“世子爷,这就是三小姐的楼兰阁了”

“嗯”容七闷声答了一句,大步上前,走至清荷和晴空身侧,道,“起来吧”

晴空缓缓起身,头埋到了胸口,清荷感受着身侧压迫的气息,一阵头麻,无奈的站了起来,低声道,“爷……我知道错了……”

“以后不用来了,安心在这儿待着吧”

容七笑着说完,推门走了进去,听到耳边响起关门声,清荷还没反应回来,傻傻的看向晴空,“爷这是不要我了么……”

晴空摇了摇头,“爷似乎……是怕三小姐生气,让我们不必再回去禀报三小姐的情况了……”

清荷反映了过来,缓缓点了点头,眼前浮现出北郡那张脸,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那个女人的世子妃梦,也该醒醒了,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容七推门进入时,段如瑕正坐在案前看书,额前垂下一缕秀发,静若处子。

段如瑕本来是想小憩一会儿,听到门外有声音,才打起了精神,不过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容七,依然是一身张扬的红色,嘴角挂着淡淡的痞笑。

段如瑕愣了一会儿,起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容七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说道,“如意不必多礼”

段如瑕皱了皱眉,上前几步道,“世子爷莫非是记错了,小女如瑕,并非如意”

容七挑了挑眉,示意段如瑕坐下,目光深邃,“可本世子觉得,段如瑕这名字不好……”

段如瑕抿了抿嘴,喝下自己面前的茶,还记得曾经入宫时,皇后说她的名字寓意是“白璧无瑕”,是个好名字,可是瑕是瑕疵,如瑕的寓意可一点儿也不好,这就能看出段如瑕出生时很不受宠。

本来段如瑕对此事已经淡然了,无非就是被人说说闲言碎语而已,可第一次有人出言否定这个名字。

如意……

段如瑕抬眸看了一眼容七,他正低头喝着茶,行如流水,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察觉到段如瑕的目光,容七微微抬头,段如瑕反而低了下去,两颊微红。

容七对于她的偷窥行为没有多追究,反而欢喜了几分。

段如瑕静下心,清咳了几声,恢复了以往与世无争的冷淡模样,道,“世子爷今日到底为何而来?”

129设计常青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段如华似乎没那么快动手,这些日子平静得很,却像是暴风雨前的沉寂。

前些日子段如瑕出了趟门,到了最近的寺院替段清玄求了个签,是大吉,也算是心中有了个安慰。

段清玄这几天在楼兰阁歇下了,时不时和段如瑕下个棋,背背书什么的。

张妈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孩子,对段如瑕和段清玄很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张妈来自乡下,有些迷信,这些日子总是给段清玄做补品,去观音庙上香。

段清玄去参加考试的那天,张妈在楼兰阁门口踱步了好久,段如瑕则气定神闲的坐在院子里和自己下棋。

张妈无意中回头,看着段如瑕的样子,不由急躁,上前开口道,“小姐,您怎么不急啊,少爷这次考试可不简单,若是过了,那可就出息了”

段如瑕面无表情的落下一子,答道,“考得上是天意,考不上也是天意,都是他自己的本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张妈咂了咂嘴,也不知道小姐是真的不担心还是装出来的,她转过身准备去门口,正好看见段萱站在那儿,赶忙行礼,“老奴见过五小姐”

“张妈多礼了”段萱扶起张妈,笑着说道,张妈收回手,讪讪笑了笑,“二位小姐慢聊,老奴告退了”

说完就走出了院子,段如瑕没有抬头,手里拿着黑子,纵观着棋局,扬声说道,“五妹来这儿坐吧”

段萱迈步上前,遣走素儿,坐在了段如瑕的对面,段如瑕手里拿着黑子,迟迟不落,段萱忘了一会儿棋盘,突然挥袖打乱了棋局,段如瑕眼睛微眯,抬头望向段萱。

段萱理了理袖子,端正做好,露出一抹淡笑,“这盘棋早就是死局了,再下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段如瑕沉默,将棋子放好,盈盈一笑,“想不到五妹也会下棋”

“自己和自己下棋,是想揣摩对方的心思,三姐有心事,用心不专,自然就下成了死局”段襄缓缓说道,段如瑕挑了挑眉,分好棋子,将黑子递给段萱

“五妹既然懂的下棋,不如陪我下一局吧”

段萱接过棋子,二人你来我往下了起来,段如瑕没想到的是段萱的棋艺其实很不错,段如瑕的白子渐渐落了下风。

“三姐在想什么呢?”段萱落下一子,开口问道,“是六弟的考试还是别的?能让我这么轻易赢了三姐……”

段如瑕淡淡一笑,收起棋子,“是五妹的棋艺胜我一筹罢了”

段萱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问,清荷快步跑了进来,在段如瑕耳边嘀咕了一阵,就见段如瑕微微点了点头,起身说道,“今日有些事情要处理,妹妹不妨改日再来吧”

段萱点了点头,在素儿的搀扶下离开了楼兰阁。

走到无人的地方,段萱淡淡开口,“东西送回去了没?”

素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都送回去了”

“她怎么说?”

“大小姐没说什么,就让丫鬟收好,然后让奴婢回来了……”素儿答道。

段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素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小姐,这明摆着大小姐在拉拢咱们,可是您为什么不给大小姐面子,外一……”

“我既然站在了段如瑕这边,若让她知道我去了段如华那儿,只会更加麻烦”

“那大小姐会重用您啊,大小姐的前途可比三小姐明朗多了”素儿急着说完,就见段萱笑容冷漠。

“素茶也是抛弃了段襄投奔段如瑕的,可是段如瑕还不是让她做粗活,一个会背叛别人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重用的”

段萱离开之后,清荷领段如瑕来到了段清玄的院子,段如瑕让清荷守在门口,独自一人推开了侧室的大门,屋内蔓延着一股刺鼻的中药味,令段如瑕厌恶的噤了噤鼻。

炉子上正在煎着药,一个白衣少年坐在轮椅上,用手帕捂着鼻子,颇是吃力的扇着风,见段如瑕进来了,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装,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段如瑕无奈的扯了个笑,走上前去,“怎么样?曲明月的身子有没有转好的方法?”

凤常青依旧扇着炉子,不理段如瑕,段如瑕挑了挑眉,缓缓开口,“五十两”

“有是有,但是药材难找”凤常青迅速回答。

“五千两够不够?”段如瑕挑了个位置坐下,直奔主题。

“银子的问题我们先放一边,主要药材难找”凤常青很正经的放下扇子,拍了拍白色衣服上的灰尘。

段如瑕翻了个白眼,“好吧,我出黄金……”

“好!我马上让夙瑾煜去找!”凤常青异常激动,连手都是抖的,段如瑕低低笑了一声,容七刚把他送来段府的那几天,他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小半个月,弱点才被段如瑕挖出来……爱钱!

段如瑕摸着手指,也不心疼,反正五千两黄金正好是上次风四娘拿过来的,虽然不是容七的钱,可也够她挥霍了。

凤常青本来是不同意来给段如瑕的弟弟治病的,毕竟段如瑕害容七差点走火入魔的事情,他可是还记着仇呢,不过这几天他突然发现,原来段如瑕这么有钱,出手捞了五千两黄金,凤常青别提多高兴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段如瑕突然抬头,“夙瑾煜是不想和段府扯上关系么?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和我谈,反而让世子爷来找我”

段如瑕这句话说出,明显凤常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没逃过段如瑕的眼睛

“你爹是官,夙瑾煜是商,若被人知道影响不好”

凤常青找到一个好理由,然后就转身煎药去了,段如瑕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凤常青的腿问道,“你既然是名医,何不医医自己试一试?”

“呵!”

凤常青冷冷呵了一声,“如果能医好,你觉得我会愿意做一个废人?”

“也是有这种可能的……”段如瑕撑住桌子支起下巴,目光隐晦的盯着凤常青的侧脸,凤常青被盯的心虚,装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指了指门口,“煎药的时候闲杂人等是不许进来的,三小姐请出去吧!”

段如瑕轻笑一声,转身打开门,刚迈出脚身后人喊了一句,“麻烦三小姐先把黄金拿过来”

“没问题”段如瑕笑容依旧,关上门,清荷留下守着凤常青,段如瑕独自一人走回了楼兰阁。

段如瑕进屋,拿出装黄金的盒子,找来晴空,笑道,“这是凤公子的银子,另外,这是一份契约,让他签了以后再拿银子”

晴空点了点头,看盒子似乎很重,打开一看,就被面上一层的金叶子闪花了眼睛。

“快去吧”段如瑕合上箱子,让晴空速去速回。

不久之后晴空回来,脸上却都是汗,段如瑕笑容有些鬼,朝晴空伸了手,晴空慢慢把契约送上,果然上面签好了凤常青的大名,段如瑕敢打赌,签名的时候他绝对很高兴,只是……

“小姐,你为什么要……”晴空欲言又止,无奈的扶了扶额。

“嗯?”段如瑕收起契约,捻着额头,笑得恶劣,“我怎么了?”

“凤公子说您是奸商……不守信用,说好的五千两黄金……结果只有面上一层金叶子,下面都是散碎银两……”晴空舔了舔嘴唇,要不是她跑得快,凤常青绝对会把刚烧完的药泼她身上。

“五千两黄金?”段如瑕皱了皱眉,笑着挥手,“你去告诉凤常青,他似乎误会了,我之前说的是五千两银子,他不要,我后来说的黄金,不是五千两黄金,而是几片金叶子,仅此而已……”

“小姐……”晴空无奈开口,她真不敢再去见凤常青了,这一句话说出去,她都怕被打。

“去吧”段如瑕笑着遣走了晴空,掩下眸间的算计,凤常青这回可栽了,契约上写的是他无偿给段清玄和曲明月治病,不收半分银两,段如瑕能猜得到,凤常青现在的脸色,绝对是黑的!

三天过后,段清玄就考完了,中没中要几天之后才知道,望着段清玄如此笃定的模样,段如瑕的心放了一些。

宫里传来消息,太后生辰就在冬至的那一天,宫里要办寿宴,招待来的宾客,听说南楚的使团特意提前了时间,为裴后准备了寿礼,南楚皇子耶律飒亲自前往,也不知是抱了几个心思。

段如华回京一事备受各个高门瞩目,段如华,生的艳丽,又是将门之后,若能娶到这样的佳人,方能不负此生,太后对段如华的印象也特别好,皇后更是想让自己儿子娶她当太子妃。

段如华刚及笄了不久,是时候订一门亲事了,此事水氏很上心,极力劝段如华抓好太子这一棵大树,待到太子登基之日,她便是皇后,如此尊贵的位置,水氏认为也只有段如华能担当了。

可段如华却对这件事兴致缺缺,她是个有野心的人,皇后?她是要当的,关键是太子有没有可能登基……才是个问题……

130又入虎穴

太后寿宴,南楚使团即将到来,令段如瑕不免有些激动,外面下着小雪,段如瑕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望着初雪落在结冰的湖面,堆起积雪。

晴空守在不远处,出神的盯着段如瑕的侧脸。肤白貌美,淡雅如菊,有头脑,有心机,除了一个登不上台面的身份,段如瑕无疑是世子妃最完美的人选,更重要的是她是世子爷这几年来,唯一关心的女子。

身后传来动静,晴空皱了皱眉,迅速转过身,袖中的针滑到掌心,发出渗人的光芒,追风依旧是一张冰块脸,瞥了瞥她掌心的针,扬了扬唇,“知道是我还这么谨慎……”

“就因为是你才要谨慎”晴空眯了眯眼睛,“如果你为了北郡要伤害她,别怪我翻脸!”

追风淡淡一笑,“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害她……”

晴空收起银针,双手抱胸,“你什么时候想透了?难道是北郡彻彻底底和你摊牌了?”

追风皱眉,不再多言。

绿钥找了段如瑕半天,才发现段如瑕在凉亭赏景,舒了一口气,提步上前,还没接近段如瑕,就被晴空和追风堵在了半路,晴空没见过绿钥,谨慎的打量着她,道,“你是谁!”

绿钥缓缓俯身,“姑娘不必担心,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绿钥,大小姐约三小姐出门购话,遣我来请三小姐过去”

晴空脸色更冷了,大小姐的丫鬟,那样的女人约段如瑕出去哪有什么好事……

“你……”

晴空话还没脱口,段如瑕就从不远处缓缓而来,扬着白皙的脖颈,宛若一只白天鹅,绿钥掩下眸间的惊艳,低头说道,“奴婢碧彤轩绿钥,奉大小姐之命来请三小姐”

“请我?”段如瑕挑了挑眉,“大姐请我作甚?”

“不久之后太后寿宴,大小姐准备替太后买些礼物,特意邀请三小姐一同前往”

绿钥冷冰冰的说完,站在原地等待段如瑕回话,段如瑕扫了一眼湖心,如此美景少见,可相比较段如华的邀请,她还是更感兴趣。

段如瑕盈盈一笑,“绿钥姑娘前方带路”

晴空无法忤逆段如瑕的命令,只好乖乖跟在段如瑕的身后。

追风环顾了一下四周,眸间似乎有东西在闪动,抿了抿嘴唇,提步跟上。

段如华此时正站在段府门口,等待段如瑕的到来,半晌之后,那抹身影才出现在眼前,鹅黄色的襦裙,外套着一件披风,长发随意散落,一举一动都端着矜持高贵的架子,令人不由仰望。

段如华心中一顿,玉指颤了颤,她似乎低估了这个女子的能耐……

“妹妹”段如华掩下心中不适,挂上一成不变的淡雅笑容迎上前去,“希望姐姐没有打扰妹妹清净才好”

段如瑕福了福身,声音淡淡,“姐姐多想了,为太后置办寿礼,这样的事姐姐能提醒妹妹,妹妹是该道句谢才是”

段如华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走下台阶,“时间不早了,我们二人早去早回”

晴空和追风立刻上前,紧追着段如瑕的脚步,段如华突然停下身子,笑着拍了拍段如瑕的手背,“妹妹,此行我们二人去即可,姐姐还想和妹妹聊聊天,这些个丫鬟侍卫不如留在府里”

“那可不行”晴空立即开口,甚至忘记了她此刻只是一个小小丫鬟,她只是担心段如瑕的安危,“若是遇到了歹人,就危险了,小姐前几次……”

“够了!”段如瑕冷冷打断,面色不悦的皱了皱眉,“你们留下来吧,我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晴空身子一愣,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傻看着段如瑕转身离去,段如华和段如瑕不同坐一顶轿子,望着段如华嘴角噙着的那一抹微笑,段如瑕就知道此行绝对不简单,素手放下轿帘时,段如瑕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晴空,然后端端正正的在轿子里坐下。

马车渐行渐远,绿钥返回了府内,晴空眯了眯眸,扯了扯追风的袖子,“我先去跟着,你去把逐云和清荷找来”

追风一动不动,面露诧异的盯着晴空的侧脸,晴空看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只好皱着眉解释,“段如华说要和小姐单独聊天,却不和小姐坐一顶轿子,刚刚小姐放下轿帘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就是要提醒我们此行不对劲,我害怕段如华会找人害小姐,我们几个还是一起行动的好”

追风沉默的低下头,晴空着急的等他反应,只见他嗯了一声,转身进府,晴空咬了咬嘴,她总觉得今天的追风很不对劲……可如此当务之急,晴空来不及细想,立刻运功追了上去。

段如瑕坐在轿子里,四处看了看,轿中的摆设很简单,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面前的薰炉中燃着熏香,却令段如瑕皱了皱眉,她抽出帕子捂住了嘴,微微把帘子拉开一个角呼吸。

周围的场景没有什么不对劲,街上的人也不少,都在置办过岁的东西,和谐热闹。

轿子在一家铺子前停下,段如瑕皱了皱眉,收起了帕子,瞥了一眼薰炉,微蹙黛眉,莫不是她搞错了……

段如瑕扶着轿沿走下轿子,段如华朝她缓缓一笑,先她一步走进屋内,段如瑕瞥了瞥不远处,刚好看见正装作买菜的晴空和她四目相对,段如瑕定了定心,走进聚宝阁。

掌柜的正在算账,看是段如华来了,甚是殷勤的眯起了小眼睛,“小的见过段大小姐”

“张掌柜多礼了”段如华摆了摆手,“今日前来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寿礼,张掌柜最近可有好宝贝?”

“给太后的寿礼啊”张掌柜捻住下巴,摇了摇头,“宝贝是有不少,可是堂堂太后,哪看得上我们这些小本买卖的寿礼啊,大小姐还是移驾吧,若是让太后娘娘不喜了,我这小店岂不是要关门”

望着掌柜一脸为难的模样,似乎不是装出来的,段如瑕更加狐疑了,望着段如华笑容依旧的侧脸,是在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掌柜,我也算是老客户了,你糊弄我可不好啊”段如华眯眼笑着,似乎有三分不悦,指了指墙边的画作,“这张画是前朝著名画家何彦的作品,坊间传言何彦死的时候把他所有的画都烧光了,这幅是唯一剩下来的,这张画价值连城,张掌柜都敢挂出来,难道没有更好的宝贝?”

“这……”张掌柜的谎言被拆穿,一时间踌躇不已,实在为难的摇了摇头,“哎,大小姐,小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楼上雅间可来了大金主,说要把那我新淘来的宝贝买了去,我就是怕大小姐您……”

“这不难”段如华打断,“您不妨让我们见见那人,我们两个出的价钱谁高,那宝贝就给谁,您说如何?”

“好好好,小的领您上去”

张掌柜做出请的手势,迎段如华上楼。

段如华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看向段如瑕,“三妹,我们走吧”

段如瑕抿了抿朱唇,大步跟了上去,看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看样子这个掌柜似乎不知情,段如瑕望着脚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手段……

掌柜带路把她们引进了最里面的雅间,屋内飘出阵阵幽香,奇怪的却是无一人在里面。

“掌柜的,你不会是哄我们的吧……”段如瑕斜瞥着张掌柜,不冷不热的问道。

“小的可不敢哄骗段家小姐啊”张掌柜俯身行礼,“那人说过一会儿就来,二位小姐还是先等一会儿吧”

段如华欣然应下,段如瑕却唱起了反调,“大姐,这掌柜说话不诚,我看这八成也是个计谋,我们去别家看看可好?”

段如华的脸色变了变,笑着摆了摆手,“妹妹多虑了,我与张掌柜也算是相识的,他怎么会害我呢,我们还是安静等着吧,张掌柜,可有茶给我们上来一壶”

“好嘞,二位慢坐”张掌柜应了一声,关门退出,段如瑕嗅了嗅屋内的香气,笑容诡异扫了一眼段如华说道,“大姐,这熏香,好香啊”

段如华眨了眨眼睛,也吸了一吸,笑着赞叹,“三妹说的不错,确实香,一会儿去问问掌柜的,是什么熏香,改明儿我也去要一些”

见她这么大胆,段如瑕放下了心,静静观察着屋内的构造,等待张掌柜送茶来,半晌后,一个小厮端着茶壶敲响了门,段如瑕皱眉,“不是说张掌柜送来吗?”

“回小姐的话,我们掌柜的有生意了,就让小的来送的”送茶小厮笑得和蔼,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可这却引起了段如瑕的警觉,张掌柜刚才没招待她们,因为什么有贵人要淘他最好的宝贝,他害怕有人来夺,可如今又去招待别人,结果不是自相矛盾?

望着眼前的茶壶,段如瑕迟迟没有下手,送茶小厮很快就下去了,段如华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独自浅酌着,没有理会段如瑕有些阴暗的脸色。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张掌柜的声音响起,“段小姐,贵人刚到,想与您单独见一面”

段如华和段如瑕对视了一眼,段如华款款起身,笑道,“妹妹先坐着,姐姐去去就来”

说罢推门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段如瑕一人,面前的茶在漂着热气,段如瑕拔下头上的簪子验了验毒,发现银簪没有变黑,不由皱眉,却依旧没有喝,有些毒单是银簪可验不出来。

屋内似乎有点热,段如瑕起身走到窗边,想要打开窗户,这才发现窗户是镶死的,透过镂空图案往下看,门前只停着一辆马车,哪儿都找不见晴空的影子!

段如瑕心揪了起来,反射性往门边跑,可走了没两步,头就开始昏昏沉沉,段如瑕强撑着身子,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啊,明明她和段如华都在这儿待了那么久……

这个问题还没有想通,段如瑕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131郡主现身

也不知昏了多久,再次恢复神智时,眼睛被东西蒙住,四周一片昏暗,段如瑕晃了晃脑袋,发觉自己被绑住,黛眉蹙了蹙。

周围没有什么声音,段如瑕猜想自己是被绑到了郊外,双手被反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咳咳”段如瑕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发现无人回应,放下心来,要么就是绑她的人暂时离开了,要么就是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正在睡觉,无论哪种,此刻都是她逃脱的好时机。

双手摸索到袖间,果然如她所料,藏在袖中的匕首和银针都没了,看来这些人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段如瑕摸到腰间,刹那间触碰到的凉意让她的心微微放松,那些人没有搜走她藏在腰带里的匕首。

段如瑕咬了咬牙,这样的状态不好用力,只好一只脚抵住柱子,仅凭手的力量把腰带扯断,握住断头缓缓挪移,终于把匕首握在了手里,不再浪费时间,先把手上的绳子割断,挣脱束缚,段如瑕缓缓解开蒙在脸上的带子。

刺眼的阳光让段如瑕不得不伸出手遮挡,周围显然比她所想的要空旷,只有一大堆茅草,屋子很破败,透过窗往外看,只能看见平坦的土地,什么也没有。

段如瑕皱了皱眉,不由把手里的匕首又握住了几分,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跟过来应该很难找到,她昏的时候晴空不见了,她无法判断晴空是否发现了她的失踪……

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沉思中的段如瑕,看样子来的人似乎还不少,她孤身一人再入虎口生存可能微乎其微。

不知何时手心已经蓄满了汗水,眼看马车就快在眼前停下,不远处的茅草堆让段如瑕眼前一亮。

马车在破屋前停下,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缓缓迈下马车,那女子有一双魅人的瞳孔,此刻却闪着骇人的光芒,躲在草堆后的段如瑕盯着她那双眼睛,竟然觉得似曾相识……

肖北瑛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屋内,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绳子和黑色布片,眸子瞬间阴暗了起来。

身后的男子冷汗岑岑,却又不敢往后退,只听见面前女子不冷不热的开口,“人呢……”

男子大喘了几口气,跪在地上,“郡主……属下也不知……”

“废物!”肖北瑛一个转身把那人踢倒在地,恶狠狠道,“你不是跟本郡主说已经搜走了她身上的东西,她插翅也难飞的吗!”

“属下疏忽,罪该万死!”

肖北瑛昂起头,语气冰冷,“要死死远点,别脏了本郡主的眼睛!”

“是!”

听着破屋外那暗卫的叫声,屋内之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女人有着美丽的外表,也有着一颗嗜血的内心。

肖北瑛环顾屋内,锐利的目光如炬,段如瑕躲在茅草后,屏气凝神,身后灼灼的目光让她很不心安,他们口中的郡主似乎不是个软角色。

肖北瑛的目光停留在草堆处,凝望不久,嘴角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身旁暗卫小心翼翼的开口,“郡主,要不要派一队人去把她抓回来?”

肖北瑛挑了挑眉,高声道,“一半去抓,一半留守在门口,她跑不远!本郡主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是!郡主!”

那群暗卫逃也似的奔了出去,顺手把破门拉上,偌大的屋内只留下肖北瑛和躲在一边的段如瑕两人。

空气中的压迫感让段如瑕淡淡一笑,似乎今日躲不过这一劫。

肖北瑛踱步在屋前,盯着那堆茅草缓缓开口,“绳子的断口处很整齐说明是被刀割断的,屋外的土地上除了我们的脚印以外没有别人的,说明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别人来过,自然也能说明……这屋里的人从未出去过……”

“屋里空旷,没地方可躲,唯一能够暂时藏身的……就是你现在所在的茅草堆”肖北瑛继续道,笑容满面,“你很聪明,想以一招声东击西逃走,只可惜你没有时间做出逃离的人假象,那群笨蛋看不出来,可我……却没有那么好骗……”

段如瑕扬起嘴角,从草堆后走出,与肖北瑛面对面,轻声道,“我不知……何处惹到了阁下”

肖北瑛歪过头,望着段如瑕的脸,红唇微抿,“你太美了……挡了我的路!”

段如瑕嗤笑一声,眼神轻蔑,“郡主,世人皆知我大姐段如华是京城第一美人,郡主如今这么说我,怕是不妥吧……”

“你和段如华?”肖北瑛轻佻柳眉,“你还差得远,不过段如华可没有挡我的路!”

“郡主要不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郡主真面目,说不定此事还有解决的机会也不一定”段如瑕盯着面具下的眼睛,黛眉紧锁,这种熟悉又不熟悉的感觉,让她迷茫。

“真有趣,却也天真”肖北瑛仰头大笑,提步朝段如瑕走去,“我作为西凉的郡主,花了这么多功夫对付你,就是为了今天……我能亲手杀了你!又怎么会亮真面目给你呢?”

“我不明白”段如瑕后退了几步,面色不改,“阁下是郡主,可我的记忆中,没与郡主打过交道”

除了南阳,其他的郡主她这辈子还没见过,甚至有的上辈子也没见过,又怎么会有私仇这一说……看刚才那群暗卫的态度,也基本能排除她假扮的可能。

段如瑕目光微闪,莫不是段如华耍了什么诡计骗了眼前这个所谓的郡主。

“我大姐……去哪儿了?”段如瑕接连又问一个问题,望着窗外的夕阳,天黑的情况对她来说比较有利,这个女人武功不低,而且外面还有一大群暗卫,她更要拖延时间,避免受伤。

“你姐姐?”肖北瑛停下了步伐,冷哼了一声,“我们两个人都希望你去死,你这么聪明不会真以为她和你姐妹情深吧”

“她……”段如瑕故作吃惊,内心却更加怀疑,以段如华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曝露她对自己的恨意,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皇家郡主,除非……

段如瑕眯了眯双眼,段如华和这个郡主相识……而且关系匪浅。

这让她联想到前世的一张面孔,冷漠的双眼,残忍的手段,那个在全京城闻名,英亲王嫡女——纶北郡主肖北瑛。

“郡主,在我临死之前不知可否问一个问题”段如瑕笑着开口,双手放在腹前,看起来十分无害。

肖北瑛抿了抿唇,她知道这个段如瑕没有表面那么柔弱,可外面那么多暗卫,再加上她,段如瑕就算耍手段也逃不出去,怀着这样的心里,肖北瑛点了点头。

“敢问郡主殿下……可是英亲王之女?”

肖北瑛愣了愣,扫了一眼段如瑕,扬起了嘴角,放松似的将面具摘了下来,“你还不赖,能猜出我的身份”

段如瑕凝神望着面前这张脸,心里陡然一凉,她的确是肖北瑛,可是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却不对……

段如瑕目光冷冽,提步上前,素手袭上肖北瑛的脸颊,肖北瑛步子慢了,可她的身手敏捷,侧身躲过段如瑕的攻击,二人你来我往交起手来,肖北瑛渐渐不敌,想要喊人,却见段如瑕欺身而上,笑容轻蔑,“郡主,以多欺少赢了有什么意思?”

肖北瑛咬了咬牙,迎上段如瑕的招式,“本郡主就不信赢不了你!”

段如瑕见激将法起了作用,心松弛了一些,如果肖北瑛喊了人,她绝对会败,可她如果不喊人,段如瑕赢得几率就大多了。

眼前的肖北瑛眼睛给她的感觉不对,她前世没与她有过这方面的交流,这就是说在这辈子她和肖北瑛打过照面,只不过她换了脸,换了身份,所以段如瑕才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面前女子是别人假扮的肖北瑛,把所有人蒙蔽,而她的真实身份和段如瑕有过仇恨……

当然后一种可能下一秒就被段如瑕否定了。

肖北瑛因为躲闪不及,被段如瑕掷来的匕首划伤了右脸,鲜血渗透,应该不是带着人皮面具。

肖北瑛望着手掌上的血,失控的叫了起来,疯了一般的上前,“段如瑕!我一定要杀了你!”

段如瑕一边躲闪着肖北瑛的攻击,一边朝角落里挪移,破门被打开,守在门外的暗卫破门而入,就看见了失控尖叫的肖北瑛,踌躇该不该上前帮忙。

“你们都给我站在那儿看好了!这个贱人竟然敢毁我的脸!”肖北瑛目眦欲裂,指着段如瑕,“今天……我一定要毁了这个贱人的脸!替本郡主和华姐儿报仇!”

段如瑕拾起地上的匕首,抹掉嘴边溅到的鲜血,朝肖北瑛勾了勾手,“尽管放马过来!”

肖北瑛咬了咬下唇,眸间闪着刺激的光芒,“段如瑕……等杀了你……我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不要我!”

段如瑕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吓愣了半拍,可肖北瑛的剑已经到了眼前,似乎有记忆被撕开,眼前一亮,段如瑕转过身,黛眉微挑,嗓音魅惑……

“北郡姑娘……关于你的身世,不知道世子爷会怎么想呢?”

132谜团波折

肖北瑛动作一怔,弯着的嘴角嗜血冰凉,“段如瑕,就凭你发现了这一点,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段如瑕微微侧头,弯着眼角,“堂堂郡主,甘愿当一个侍卫,看来郡主对世子爷用情至深啊……”

“那又如何!”肖北瑛狠狠握着手里的剑,咬牙切齿的回答,“就算我抛弃身份,甘愿当他的暗卫,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得到他的侧目,倒是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能让他请动凤常青来救你那个废物弟弟!”

段如瑕盯了肖北瑛半晌,突然蹙了蹙黛眉,“郡主,为了杀我郡主似乎费了不少心,这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皇上确实疼您,死了那么多暗卫都不在乎,只可惜死了那么多人,郡主还是没能杀了我,真是可惜,还有那个曼芙,说实话我要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段襄又怎么会嫁给那种人……”

“你确实走运”肖北瑛眯了眯眼眸,“就是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也有那么好的运气!”

“晴空在哪儿?”段如瑕缓缓道。肖北瑛微勾嘴角,“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在你进了聚宝阁以后我就把她干掉了……”

段如瑕盯着肖北瑛的眼睛,看她那股得意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撒谎,段如瑕咬了咬下唇,她为了杀她不择手段,而她又孤身一人,手不由发力,指甲嵌入肉中,疼痛让她稍微清醒,就算胜算再小,她都不能在这里死掉!

“这样,我会公平一些”肖北瑛双手环胸,志在必得的模样,“本郡主不以多欺少,我们两个拼出个输赢如何?”

“郡主真有意思”段如瑕挑了挑眉,“若我能赢了郡主,郡主会同意放我走吗?”

肖北瑛冷冷哼了一声,脚下生风袭向段如瑕,“你休想!”

段如瑕的武功学了不久,可肖北瑛从小习武,再加上她此刻怒火中烧,招式各个直击命门,有多次段如瑕差点就中招,在这样的情况下,段如瑕就显得被动了,几乎全程都在运功躲避,天渐渐黑了下来,只能看见剑锋在黑暗中划过,段如瑕眼睛微眯,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紧跟着肖北瑛的攻击,段如瑕虚晃一招,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肖北瑛上前几步,望着段如瑕远去的背影,勾唇一笑,门口暗卫快步而上,“郡主,不追?”

“会有人追的”肖北瑛淡淡道,“去马车上给我拿药”这张脸肖北瑛可是宝贝的很,被段如瑕用匕首划伤,虽然力道不深可又怕留下伤疤,不远处自会有人拦截段如瑕,她晚去一会儿也无妨。

听不到有人追击,段如瑕的心又提了起来,脚下的速度减缓,环顾四周见无人,段如瑕也不敢贸然行动,若是遇上伏击,又要出事,望着身侧的灌木丛,段如瑕迅速奔了过去,藏匿了起来,周围静悄悄的,天又开始下雪,段如瑕穿的少,微微感觉有些冷,突然间远处传来马蹄声,段如瑕弯下腰去,从灌木丛中观察情况。

两边都有人赶来,肖北瑛看到对方,眸子闪了闪,勒停了马道,“怎么样?段如瑕死了没?”

“没看到她,我以为你把她解决了”段如瑕认真辨析着嗓音,却不得结果,马上女子皱着眉头,环顾了四周,这才让段如瑕有机会看清楚她的脸,是那个当初在净慈寺的女子,段如华的人。

“不可能啊!”肖北瑛叫了起来,“她如果下了山,肯定会遇上你们……除非……”

“除非她还没下山……”姽婳眯了眯眼眸,抬手吩咐,“你们下山把这座山包围起来,若是看见人影,格杀勿论!”

姽婳身后的暗卫,听到吩咐,即刻转身下了山,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至于你的人”姽婳望了一眼肖北瑛身后,“分成四批搜山,你们都见过段如瑕,发现了人,就地诛杀!”

“你凭什么命令本郡主的人!”肖北瑛有些咬牙切齿,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

姽婳挑了挑眉,嘴角微扬,素手一翻,一根银针顺着肖北瑛的左耳飞向她身后的暗卫,钢针入脑,不见血,那人应声倒地,肖北瑛的心颤了颤,如果和对面的打起来,肖北瑛全无胜算,看她的本事,应该不是普通的侍卫……

肖北瑛虽然嚣张跋扈,爱好杀戮,可是两人有着共同的目的,段如瑕的身手和她差不多,那和姽婳交起手来,谁输谁赢可见一斑,肖北瑛如此想着,淡淡一笑,“既然姑娘身手这么好,这一切的部署就交给你了,等此事完了,本郡主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姽婳冷哼一声,对她的话表示的很不屑,作为月妃的暗卫,能让她低下头的只有三个人,月妃,水相和段如华,至于眼前这个残暴郡主,她随便出手就能要了她的命,又怎么会在乎她所谓的好处……

肖北瑛咬了咬牙,看得出姽婳对她的嗤之以鼻,不过大势当前,肖北瑛只能忍气吞声。

段如瑕躲在草丛里听完了她们的谈话,顿时心跳得更快了,望着二人渐渐离开,段如瑕握紧了匕首,踮起脚尖跳到了树上,只能埋伏等待时机了……

等了不久后,有两个暗卫搜到了段如瑕之前藏身的草丛,段如瑕皱了皱眉,计上心来,嘴角大扬,从树上跳下,未等面前之人转身,段如瑕迅速出手,匕首割开了那人的脖子,热血飙撒在他身前暗卫的脸上。

那死掉的人双目瞪大,似乎没想到会死的那么惨,段如瑕收回手,任由那人软绵绵的倒下,段如瑕拿着染血的匕首,在那个已经吓傻了的侍卫眼前晃了晃,“现在……轮到你了……”

“不!不要杀我!”似乎是被段如瑕的凶残吓到了,那人迅速跪在地上求饶,段如瑕哼了一声,不给那人反抗的机会,一道划伤了那人的脖颈。

草上被喷洒到了鲜血,段如瑕的裙子上沾上了血,雪越下越大,与地上的血混合在一起,段如瑕伸手麻利的脱下了那人的外衣,将那两个暗卫藏到草丛深处,自己换上他们黑色的外衣,用布蒙上脸,衣服上的血干了以后看不出来,这样说不定就可以以搜山的理由逃过山上的暗卫,山下的暗卫虽然难对付,可是伸手一搏也不是没可能逃走!

这样想着,段如瑕提步朝山下走去,穿越密密麻麻的山林,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搜山侍卫,但看段如瑕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没有想太多,段如瑕刚走到半山腰,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不好了!王三和王二死了!”

段如瑕皱了皱眉,步伐加快,看来事情已经曝光了,要趁着这股乱劲逃出去!

身后疾风而过,段如瑕侧身闪开,不远处的身影迅速袭来,二话不说同她交起手,对面之人身手凌厉,出手招招致命,不出片刻,她手里的刀就已经架上了段如瑕的脖子,那人皱着眉,低音开口,“说!你们绑的那个女人在哪儿!”

段如瑕愣了愣,这声音听着耳熟,段如瑕很不确定的开口,“晴空……是你吗?”

段如瑕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子一怔,段如瑕身手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脸,就见对面人惊喜的叫了起来,“小姐!太好了!”

看到晴空那张脸,段如瑕松了一口气,示意她安静一些,轻轻开口,“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姐不用担心,世子爷已经知道了北郡的真实身份,这次北郡的计划被追风无意之间知道了,所以世子爷就设计了这次的计划……”

“计划?”段如瑕皱了皱眉。

“小姐进入聚宝阁以后,北郡突然出现,引我到了一个街口,我假装被她刺死,然后偷偷跟着他们的队伍上山,可是因为山路复杂,我跟丢了,只好盲目寻找,我杀了几个人才遇到小姐”

“那百里无涯呢?”段如瑕继续问道,晴空喘了口气,“世子爷应该在山脚下了,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二人交谈之际,山上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段如瑕想也没想就奔了上去,隐约间她有听见肖北瑛的声音,喊的是“是你”,想来容七已经上山了,只不过没来得及和晴空碰头就和肖北瑛打了照面,她当然不担心容七会受伤,她担心容七会忍不住杀了肖北瑛,郡主死亡,再加上皇帝对其的爱宠程度,定会严查,这样的话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太后寿宴在即,南楚使团已经在来的路上,可不能出事!

段如瑕循声赶到时,果然看见了那抹张扬的红色身影,面无表情的和肖北瑛对视,骨骼分明的手钳住肖北瑛的脖子,很明显肖北瑛已经快不能呼吸,段如瑕倒吸一口凉气,快步而上,想也没想就握住了容七的手臂,声音冷淡,“放手,你不能杀她!”

容七冷冷瞥了一眼段如瑕,缓缓一笑,松开了手,脖间没了束缚,肖北瑛猛的咳嗽起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容七看着段如瑕,声音柔和,“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没事”段如瑕迅速回答,发现四下无人,有些疑惑,“她的暗卫呢?”

“交给清荷她们了”容七笑着上前,将段如瑕耳边的碎发掩到耳后,缓缓道,“她要杀你,所以她该死!”

肖北瑛的心抽痛了一下,这么多年的付出,他嗤之以鼻,却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要杀她!肖北瑛咬着下唇,双手攥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133酒楼生事(一)

“为情所困”段如瑕扫了一眼肖北瑛,眼中有些鄙夷,也有些同情,这世间,痴情女还是那么多,她能重报上辈子的仇,和这些女子比起来是不是很幸运了呢?

容七盯着段如瑕的眼睛,缓缓皱了皱眉,肖北瑛冷笑着站起身盯着容七,“你以为你能娶到她吗?我是郡主,只要我和皇帝说一声,赐婚后,你也只能娶我!”

“哦?若是老皇帝知道纶北郡主这几年都在为我做事,甚至威胁到他们的利益,还真想不到郡主会是怎样的下场呢“容七岂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一句话说完之后堵得肖北瑛无话可说,这些年为了夺得容七的注意,她做了不少事,当然也包括调查宫里,如果此事曝光,不仅仅是皇帝,高官厚爵者定会落井下石!

“如意不许本世子杀你,趁着本世子还有些耐性忍着,郡主最好马上带着你的人滚”

望着那张绝美却又冷酷的脸,肖北瑛忍下眼里的泪水,快步跑走,雪依旧下着,沾湿了衣裳,段如瑕舔了舔嘴唇,愈发不明白心中那种感觉,转身离去,“时间不早了,走吧”

望着前方的背影,容七扬唇浅笑,眸间闪过一丝柔情。

段如瑕安全回到段府,让段如华十分气,听了姽婳的解释,段如华惊愕不已,她万万没想到段如瑕和容王府七世子的关系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疯狂的妒忌让段如华红了眼,可并没有让她失去神志,向容王府那样的地方,她不相信段如瑕能够攀得上。

那次事件以后,北郡从容王府消失了,段如华也安安稳稳,没有再出什么计划,寿宴在即,街上都是出来采购的富家小姐,段家参加寿宴的衣服天上人间就已经准备好了,待在家中太闷,段如瑕准备出门散散步。

街上人来人往,到处是马车,年岁快要到了,所有人脸上都扬着喜气的笑容,段如瑕蒙着面纱穿梭在人群中,晴空和清荷左顾右看的,也是很兴奋,快要过岁的时候,街上常些稀奇的玩意儿,平时呆在世子府,少有机会出来逛逛。

“小姐,那个虎头鞋真可爱”晴空指着路边摊位上摆着的虎头鞋说道,段如瑕淡淡一笑,“等你什么时候嫁人子,就有机会买了”

晴空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说话,清荷蓦地停住了脚步,望着一个摊位一动不动,段如瑕注意到清荷的异常,轻声道,“怎么?看上什么东西了?”

清荷回过神来,指着摊位上摆放的钱袋,道,“那边的钱袋看起来挺好看的”

清荷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扭扭捏捏的,段如瑕挑了挑眉,走到摊位前,朝清荷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喜欢哪个,正好我也想买一个”

清荷咬了咬下唇,走到摊位前挑了起来,摊位上的钱袋颜色颇多,只不过清荷似乎一直在挑浅色,而不去挑姑娘家喜爱的艳色,摊位的摊主**的笑了笑,“姑娘,是不是送给心上人啊?”

“啊!”清荷猛地抬起头,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不不是啊,不是的您误会了”

摊主呵呵笑了几声,拿起角落里的钱袋递给清荷,“送这个吧”

钱袋是金黄色的,和清荷之前挑的都不一样,清荷皱了皱眉,推搡道,“不了不了,他不太喜欢这种颜色”那个家伙平时只穿浅色系的衣裳。

“听我的吧姑娘,这个不要钱”老板娘神秘一笑,把钱袋塞到了清荷的手里,清荷刚想出言婉拒,就被段如瑕制止,“算了吧,这个钱袋挺好看的”

自家小姐都开口了,清荷只好收下钱袋,沉默的跟在段如瑕身后,晴空舔了舔唇瓣,来到段如瑕身边,“小姐,既然清荷都说了那个人不喜欢金色,为何小姐和那个老板娘偏要她拿金色呢?”

段如瑕扑哧一笑,眼睛弯成月牙,“若是心上人送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会佩戴的”

晴空恍然大悟,调笑的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清荷,只觉的奇怪,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的?

段如瑕肚子有些饿,就让晴空和清荷去前面的酒楼定个雅间,可她没有等在酒楼门口,而是随意在街上走了走,拥挤的人群中,一只小手缓缓攀上段如瑕腰间的钱袋,眼看就要得手,那小乞丐咽了口口水,谁知钱袋刚到手里,自己的手就被攥住,缓缓抬起头,面前的女子浅浅笑着,竟让他头皮发麻。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感觉到面前这个人不好惹,小乞丐的目光也可怜了起来,竟然泛起了眼泪,段如瑕依旧笑着,没有分动容,看起来这招似乎不管用,那小乞丐眼珠一转,指着段如瑕身后大喊

“你的娘亲来了!”他本以为段如瑕会扭头,这样他就能逃走了,谁知道段如瑕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小乞丐皱了皱眉。

段如瑕笑的十分无奈,没有放松抓他的手,“小兄弟,我的娘亲很早就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小乞丐收起了一副可怜样,很不耐烦的对段如瑕道,段如瑕对他的转变似乎很感兴趣,缓缓挑了挑眉,“当街偷我的钱袋,我应该扭送你见官才是”

“见官!不行!”小乞丐的神情瞬间十分慌张起来,“姑娘,你看起来也不是穷人,不会因为这一袋银子就让我去见官吧!”

“说的也是”段如瑕直着身子,从他手里拿出钱袋,做出一副纠结模样,“可是你毕竟偷了我的钱袋,不如我找人打你一顿,泄泄愤?”

那小乞丐点了点头,“你想打就打吧,不过你要给我留一口气,让我在今天晚上之前走”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你要去见什么人?”

小乞丐缓缓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我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你的父母?”

“不是”

“你的兄弟姐妹?”

“算是吧”

段如瑕点了点头,笑得有些诡异,“小兄弟,这样好不好,你答应姐姐一件事,姐姐不仅不打你,还把这戴钱都送给你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小乞丐拧起了脸,“不过会坐牢的事情我不做”

“放心”段如瑕笑了笑,“走吧,我先带你去填饱肚子”

晴空和清荷眼看着段如瑕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回来,整桌美食,她们三个就吃了几口,其余的几乎全部到了那个小乞丐的肚子里,偏偏段如瑕还笑呵呵的,看起来很他的样子。

那小乞丐吃完最后一碗饭,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看着清荷和晴空杀人般的表情,小乞丐缩了缩脖子,望向段如瑕,“姐姐,这剩下的,我能带走吗?”

“不用了”段如瑕用丝帕擦了擦嘴,“晴空,一会儿你再去点些菜,给这个小家伙带走”

小乞丐的表情很是感激,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只是要你跟着我”段如瑕笑道,“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小姐!”晴空和清荷喊了一声,十分错愕的盯着段如瑕,她们以为段如瑕只不过是发了个善心,没想到竟然是把这个家伙留在身边!

小乞丐也愣了一下,旋即低下了头,“我什么也不会,保护不了你,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段如瑕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到了小乞丐的手中,“现在你确实无法保护我,会有人教你武功的,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行了,这笔银两算是你这个月的,每月我都会给你,这样的话,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就不愁吃穿了”

望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小乞丐咽了口口水,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再仔细想想,他一直靠着偷钱活,总有一天会出事,可如果他答应了面前这个女子的要求,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好好吧”

望着小乞丐艰难的点了头,段如瑕满意的笑了笑,晴空憋的脸红,忍不住开口,“小姐你为什么?”

“放心”段如瑕给了晴空一个眼神,“我自有我的想法”说罢望向小乞丐,“我叫段如瑕,你可有名字?”

“有,我叫冷轩”小乞丐笑着回答,他能感觉到段如瑕不是他以前所遇到的富家小姐,她要温和的多了。

“你先回去把银子给你的兄弟姐妹吧,明天一早来段府找我就行了”段如瑕揉了揉冷轩的头,笑着说道。

“好”

雅间的门关上,段如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角不由勾了起来,看起来十分高兴,晴空和清荷不明所以,只好坐着沉默。

段如瑕笑得合不拢嘴,面对今天的偶遇,得到冷轩的帮助似乎比她所想的要容易,这个小乞丐,别看他现在活落魄,前世他可是自己一人建立了全京城最大的情报组织,有着这样的天赋,段如瑕会放过才是做了蠢事

“混蛋!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孩子!赶紧给我赶出去!你们西凉的酒楼都是这样乱的吗?”

门外突然传来叫嚣声,段如瑕饮茶的动作微微一滞

西凉的酒楼

134酒楼生事(二)

放下手中的茶杯,段如瑕迅速走了出去,听那人的语气和口音,似乎不是西凉的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也证明了段如瑕的猜想,看来是南楚使团提前到了,可这里是西凉的酒楼,南楚使团此时应该在皇宫才对。

屋外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怒气冲冲的指着地上的孩子,冲着小厮咆哮着,那孩子似乎已经被吓傻了,哭又不敢哭,一个穿着朴素的农妇将孩子揽在怀里,朝那汉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农妇有些紧张,额上渗了汗,那孩子爬在娘亲的怀里,抽泣了几声哭了出来,又惹得那汉子横眉倒竖,“怎么了!你孩子冲撞了我们,还有胆子哭!”

“对不起,我家智儿只是胆小”那农妇压住孩子的头,唯恐这汉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汉子有些急了,脸红脖子粗的,“你什么意思啊,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你们这种身份的,出入这样的酒楼,染了老子的眼!”

“这位壮士此言怕是略重了”段如瑕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踱步到那对母子前,温和的笑着。

那汉子脸蓦地红了,盯着段如瑕移不开眼睛,跟在段如瑕身后的晴空和清荷互望一眼,立刻上前把段如瑕拦到身后,面前男子一看就是粗人,怕是看上了段如瑕的貌美,段如瑕倒不在乎这汉子无礼,只是继续道,“所谓酒楼,自然就是给百姓吃酒的地方,那就是不管什么人都能来,我们西凉的民风淳朴,不如你们南楚”

段如瑕挑着眉说完,那汉子还没反应回来,傻愣愣的点着头,引得晴空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汉子美色当前完全没听出段如瑕话中有话,西凉的百姓都是善良的人,所以尽管对待穿着朴素的农妇也是彬彬有礼,而南楚都是刻薄嘴脸,阿谀奉承的人,所谓的就是狗眼看人低

汉子似乎脑子不太好,愣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姑娘说得对,我我是失礼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清荷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涌起一股无名火,像他这样的傻蛋还敢觊觎她们未来的世子妃!清荷往前走了一步,刚想给这个傻蛋一点颜色看看就被段如瑕拉住,段如瑕依旧是敷衍的笑容,缓缓答,“段如瑕”

“段姑娘好啊”傻汉子红着脸点了点头,“我我叫木拓是南楚人”

“木将军,二皇子已经等了很久了”突然间,楼梯处走上来一个灰衣男子,声音尖锐,似乎是个太监,酒楼里的人听完他所说的话,皆是吃了一惊,将军!皇子!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看来她猜得不错,南楚的使团确实提前到了西凉,不过她不懂,这些人不去皇宫面圣,怎么还在这里闲逛?

“公公且宽心,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木拓拱了拱手,“只要接二皇子上来便可”

“真慢,浪费本皇子的时间!”

二人交谈期间,一个冷漠的声音在楼梯下响起,木拓的脸色微变,恭敬的走下楼梯,来到耶律飒的身边,行了一礼,“是属下失职”

“废物”耶律飒瞧都没瞧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走上楼梯,段如瑕几乎都忘了这个耶律飒的模样,前世南楚的皇帝,心狠手辣,后宫的妃子无数,只是似乎并不爱好美色,他的子嗣较少,有人传言这个皇帝是个断袖。

但无可厚非的是,耶律飒的长相不错,乍一看像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只可惜长相太过阴柔,从小就不得圣,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里有些扭曲,相比较之下耶律极幼时应该算是纯真了吧,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被送到西凉当质子。

段如瑕正低头沉思,细细回想前世关于他的回忆,不知不觉间,视线中出现一双黑靴,段如瑕心微微一颤,刚抬起头就看见耶律飒那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缓缓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你叫什么?”

段如瑕暗道不好,笑容有些僵硬,“回殿下,臣女姓段,唤如瑕”

“段如瑕?”耶律飒呢喃着,眼神突然间变了,一抹无形的杀意的流露,他安插在耶律极身边的人曾和他禀告过关于这个女子和耶律极的诸事,听闻他曾经把深受重伤的段如瑕带回了宫里

“殿下可还有什么要事?没有的话,如瑕先行告辞了”段如瑕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现在远离才是正道,可是耶律飒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面对这种女子,要么杀了,要么就收了她,耶律飒的嘴角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耶律极发现他的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时的表情了!

“姑娘可是会出席几日以后,裴太后的寿宴?”

段如瑕缓和气息,慢慢点了点头,耶律飒笑了笑,柔声道,“也好,本皇子初入西凉,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带本皇子四处走走?”

“殿下,如瑕是女子,这似乎不合乎礼数,听闻耶律世子是殿下的哥哥,殿下大可让世子爷”

“你这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吗”段如瑕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话语,这段话他说得极其缓慢,段如瑕知道,如果她肯定了,今日绝对会引来杀身之祸,万般无奈下,段如瑕只好摇了摇头,“殿下误会我只是”

“既然不是此事就定了吧”耶律飒根本不给段如瑕反驳的机会,当机立断,“明早本皇子会进宫面圣,大多巳时归来,到时候姑娘只需等在门口就好”

段如瑕深知无法再推脱,只好应了下来,长袖下的手狠狠握了握,看到她妥协,耶律飒很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刚想转身回房,身后传来段如瑕冷淡的声音,“殿下可能帮我的两个丫鬟解穴了?”

不知何时起,晴空和清荷就被耶律飒点了穴,无法动弹,看来此人的武功也不低,耶律飒笑了笑,走进屋内,下一瞬晴空和清荷终于能动了,二人拍了拍胸脯,愧疚的盯着段如瑕,都是她二人武功不济才会变成这样。

段如瑕挥了挥手,示意此事不怪她二人,眸子冷冷的扫了一眼屋子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木拓看完了整个过程,只觉得脚下像灌了铅,动弹不得,无奈的看着段如瑕与自己擦肩而过,远远离去,心抽痛了一下,他只是个会打仗的粗人,长相一般,空有一身蛮力,可他第一眼看见段如瑕就被她所吸引,只可惜面对耶律飒这样的对手,他实在是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段如瑕急匆匆的回了段府,望着段如瑕面无表情的冲进屋内把门狠狠甩上,晴空和清荷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看来三小姐是真的气了

段如瑕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勉强压下内心的火气,她闭上双眸,揉了揉鼻尖,一脸疲惫的模样,今日照着耶律飒看她的样子,段如瑕就知道明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耶律飒那样的人不会无无故这么做,段如瑕倏地睁开了眼睛,看样子她和耶律极的事情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飞影”

段如瑕压低嗓音唤道,晌后,窗外跳入一个身影,跪在段如瑕面前,“三小姐吩咐”

“你去把你主子找来,记住了,让他一个人来,别让其他人发现!”

自从那日结盟以后,飞影就成了她和耶律极的人,只不过飞影从不插手段如瑕的事,他平时也就是留在府里,段如瑕随叫随到,然后帮她去找耶律极而已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保护段如瑕的安全,耶律极没有吩咐,他也从来不做。

飞影听完段如瑕的吩咐,沉默的点了点头,从窗户飞了出去,段如瑕开门,把留在门口的清荷和晴空打发走,独自一人等着耶律极到来。

他来的很慢,天都快黑了他才出现,看起来十分疲惫,段如瑕递了杯茶给他,却被他挥手拒绝了。

“你找我来是为了耶律飒?”

段如瑕放下茶杯,点了点头,“他盯上我了,你身边有内鬼”

耶律极沉默,没有回答段如瑕的话,反倒是段如瑕对他今日这副反常的模样十分奇怪,轻声开口,“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耶律极似乎不想说,冷冷摇了摇头。段如瑕不再追问,继续道,“明日他要我出去陪他赏景,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去一次闽江河,定不能呆在宫内!”

按照前世,他就是在宫中惨死的,这一世,既然已经决定要救他,就不能让他出事!

耶律极死死咬住牙,右手按着胸口,眉头紧锁,表情痛苦,段如瑕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猛然慌了,她忽略了一件事,明明耶律极的身手很好,以他的本事暗卫应该也不少,照飞影来看,武功应该也不低,但他前世却死得那么惨,其中定是还有隐情,当然,若是那个内鬼提前给他下了药的话这一切就顺水推舟了

段如瑕扣住耶律极的脉,只觉得脉象紊乱,段如瑕扶他在上躺下,出门准备找人,飞影出现在屋内,当他看到耶律极的那一刻,眸子就变了,迅速抽出刀袭向段如瑕,被她挡下,段如瑕冷漠开口,“他中了毒,但是和我没关系,你放开我,我去找人救他”

“不必了”

飞影迅速拒绝,他还是不信任段如瑕,可他还没来到耶律极的身边,就被段如瑕点了睡穴,猝不及防之下睡了过去,段如瑕将他拖到底下,马上冲出了楼兰阁,晴空和清荷见状,立刻跟上

“小姐,出什么事了”清荷跟上段如瑕,看她一脸焦急,立即问道。

“这事你先别管,听好了你们两个,守好了屋子,千万不能让人进来!”

段如瑕吩咐完以后,马上跑了出去,晴空和清荷一脸迷茫的对视,抿了抿嘴还是待在了门外。

135暧昧丛生

段如瑕匆匆赶到段清玄的院子时,屋内已经黑了,正好碰见彩月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段如瑕吃了一惊,匆匆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嗯”

段如瑕匆匆答了一句,径直冲进了院子,当下她已经没心思想彩月这么晚要去做什么了,彩月望着段如瑕的背影,微微皱眉跟了过去,路被段如瑕喝停,段如瑕的脸色明显很不友善,厉声道“不许跟着我!”

彩月咽了口口水,答了句是就转身走开了,段如瑕来到凤常青的屋前,二话不说冲了进去,凤常青刚煎完药,正打着小憩,被突如其来的段如瑕吓了一跳,看到段如瑕的那一刻凤常青的脸黑了,咬了咬牙说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跟我去救人”段如瑕盯着凤常青的眼睛,冷漠道,“五千两黄金救完人我就奉上!”

凤常青很不相信的打量着段如瑕,不由奇怪她让自己救谁,上次的事情凤常青还记得,隐隐不高兴,故作冷漠的扭过头,“才五千两黄金,不干!”

段如瑕知道他故意刁难,朱唇扬起,“四千五百两黄金”

凤常青楞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望着段如瑕,“这”照理来说她不应该是加价才对吗,怎么反倒少了!

“四千两黄金”段如瑕依旧站在门口,笑容淡淡,她的个性从不做亏本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白白给凤常青那么多钱,本以为自己能捞个大鱼,谁知道鱼没捞到,鱼竿都掉进去了,凤常青只好喊停,乖乖跟着段如瑕来到了楼兰阁。

晴空和清荷站在门口,二人正在讨论为什么段如瑕那么慌张,看到凤常青来了,二人面面相觑,段如瑕这么晚把他请来想干什么?

“你们两个守在门口,没我吩咐不许进来”段如瑕扫了一眼清荷和晴空,就推着凤常青进了正室,耶律极满头大汗的倒在上,凤常青看到耶律极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皱了眉。

耶律极死死咬着牙,肚子里感觉有万虫蚀咬般痛苦,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凤常青来到耶律极身边,扣住他的脉,咬了咬下唇。

“如何?”段如瑕追问道,凤常青移开手,点了耶律极的穴,让他暂时睡了过去,神情有些冷淡,“苗疆蛊毒,解起来很麻烦”

“蛊毒?”段如瑕喃喃道,这么说的话此人就是经常能接近耶律极却不会被他怀疑的人,可是如果是这样,耶律极如何能避开他离开皇宫来这儿呢

“中蛊之人好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赶紧把他送回宫去,免得惹了麻烦”凤常青与耶律极交情不深,自然不愿意多浪费功夫在他身上,这句话说得很是绝情,段如瑕蹙了蹙眉道,“你能遏制毒性?”

凤常青愣了愣,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帮我遏制他身上的蛊毒发作,当然能解了最好,事成以后价钱随你开”

凤常青眯了眯眼睛,调笑的抬起头,“段三小姐什么时候和南楚世子的关系那么好了,莫非”

“这就和你无关了”段如瑕昂了昂头,“做笔交易,看你做不做而已”

凤常青冷下眸子,心里微有不适,若是条件允许,他现在就想回容七那儿,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那个家伙,让他知道知道他豁出命去帮的女人有多么会拈花惹草!

凤常青舒了几口气,缓缓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就在二人说完以后,下有了动静,飞影捂着脑袋从底下爬了出来,恢复神智以后狠狠的盯着段如瑕,看到耶律极一动不动躺在上的时候,神情更是像要吃了人一样。

凤常青厌恶的皱了皱眉,望向段如瑕,“他又是谁?”

“耶律极的侍卫”段如瑕冷冷回答,又冲飞影道,“你放心好了,他只不是昏过去了而已,我问你,平时经常能接触到你们世子的人是谁?”

飞影确保了耶律极无事以后,回答了段如瑕的问题,“爷身边暗卫很多,要是说每天接近,都有可能”

段如瑕恨恨咬了咬牙,这么大的范围要如何查起,如果明天早上耶律极不能在宫里出现,那个奸细一定会给耶律飒通风报信,到时候她这里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凤常青望着段如瑕纠结的样子,又瞥了瞥耶律极,狭长的眼眸精光一现,淡淡道,“想找到奸细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亲身试探”

段如瑕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他这副模样”

“他或许是做不到了,可是”凤常青眼眸扫向段如瑕,轻轻一笑,“你可以啊”

“我?”段如瑕瞪大眼睛看着凤常青,脑袋有一瞬间的呆滞,却又清明起来,她能猜得到凤常青在耍她,可这个办法未尝不行,如果她假扮成耶律极回宫,并且表现出并没有蛊毒发作的迹象的话,就可能把下蛊之人揪出来

望着段如瑕嘴角的笑容,凤常青愣了一下,“你你不会真的”

“何尝不可呢?”段如瑕挑了挑眉说道,凤常青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段如瑕,飞影也呆在了原地,凤常青提高声调喊了起来,“你这个笨女人不会真要去假扮他!那不过是我随口说说而已”

“不,我觉得可行”段如瑕捻着下巴满意一笑。

“可只要看三小姐您和爷的身高就很容易被认出来的”飞影适时插嘴,让段如瑕愣了愣,目光无奈起来,飞影说得对,她和耶律极的身高相差实在太大了,这确实很容易被认出,凤常青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容七知道他教唆段如瑕入虎口,一定会和他翻脸的

段如瑕想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抬眸望向飞影,勾起了嘴角,“你二人说的也对,我不经常和耶律极见面,他平时的作为我也不清楚,这很容易被看出问题,而我身形太矮,也是问题,可是飞影你就不一样了”

听到段如瑕的话,飞影吞咽了一下口水,指了指自己,“三小姐的意思是让我扮成爷,然后套出内奸?”

“没错”

凤常青看了看飞影,也满意的笑了笑,开口附和,“看来你比段三小姐要合适多了”

“可是”飞影还在犹豫,段如瑕却坚定了语气,“内奸找不出来我们随时都有危险,我会扮成暗卫待在你身边”

“好吧”飞影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段如瑕让凤常青留在屋里诊治耶律极,她将事情告诉清荷,为了明天和耶律飒之约,她必须找个人替代自己。

清荷听完之后立刻开口,“小姐,时间紧迫,此刻找别人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我去请主子来吧,主子会易容”

段如瑕皱了皱眉,她其实不希望容七参与这件事,关于他的身份她还捉摸不透,更不用说每次遇见他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害怕节外枝,只是如今除了找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百般纠结之下,段如瑕还是点头答应了。

容七在听到清荷禀告后,立即赶到了楼兰阁,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冷着脸吐出三个字,“不许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如果是其他人,段如瑕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甚至把命都赌进去,可是她需要耶律极的帮助,既然如此,要打消耶律极对她的隔阂只有解除他身上的蛊毒,帮他除掉耶律飒!

看到她态度如此坚决,容七心中涌起一股不适,眸子扫向段如瑕的屋子,眼中有着怒意,决绝转身而去,“既然如此的话就随你好了”

段如瑕咬了咬下唇,几步上前拉住容七的衣袖,“你答应了帮我们易容的”

“哦?是吗?本世子只是来看看而已”容七扯出衣袖,负气的转过头不再看段如瑕,见身边没了声音,他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段如瑕,段如瑕因为容七的不配合有些失落的低下头,猛然间不太清楚心中那股闷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看见段如瑕这副模样,心不由一软,容七撇过头去,闷声开口,“要帮也可以”

“真的?”段如瑕抬起头,脸上有了笑容,容七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和你一起”

段如瑕愣了愣,嘴角不自然的扬起一丝笑容,被她强压下去,她能感觉得到他在关心她。

“好”段如瑕点头答应。

清荷站在一边偷笑,看段如瑕的态度,似乎真有那么一点苗头的模样,望着二人,脑中渐渐汇勒出那人的模样,清荷低低骂了一声呆木头,刚才去找容七的时候,她顺便把那个金色的钱袋给了他,谁知他没有一点表示!

飞影默默叹了口气,虽说不该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可自从今日主子那般痛苦也要强撑着来见段如瑕,飞影就看出了主子对段如瑕态度的不同,私下也有不少暗卫猜测她会是未来的世子妃,可是这么看来她似乎早就心有所属了吧

136蛊族南淮

四人易容以后,段如瑕让清荷多多留心段如华和段九泱之后,和容七以及飞影回了皇宫。

质子府的位置,离公主府很近,从飞影那儿听说,皇帝的三公主山菱似乎是看上了耶律极,经常缠着他不放,几乎每天都来府里寻找耶律极,刚开始几日耶律极还能陪她玩玩,到了后来干脆门也不开,山菱公主吃了闭门羹很不高兴,还去和皇帝发过牢骚,皇上那样的人,怎么会让山菱公主嫁给一个质子呢,也下了命令让公主府的人看好了她不允许她再去找耶律极,可是山菱公主很是固执,百般劝阻不听,让耶律极伤透了脑筋。

听完飞影的叙述,段如瑕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一股想法在心里蔓延,却瞬间让她掐灭,暗笑自己多心。

质子府内很是安静,段如瑕让飞影赶紧回房,不要引起那人的警觉,并叮嘱他多多小心,趁着月色,段如瑕和容七则准备在质子府里打探一番。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苏城就来了,飞影看到苏城,刚想行礼,突然想到也许苏城也有可能是那个奸细,便装作耶律极的样子,瞥了一眼苏城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苏城打量了一下飞影,沉着眼眸一言不发,飞影紧张的手心出汗,担心露出马脚,可是苏城只不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桌子边坐下,轻声道,“南楚使团提前到了西凉,可耶律飒却不肯住到宫里来,怕是有计,你要当心”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苏城看了一眼,把茶杯放回了原处,“还有段如瑕,她似乎已经被耶律飒盯上了,这种事情只有质子府里的人知道,你身边有鬼,最近最好谨慎一些,能把他揪出来最好”

苏城没有怀疑飞影,让他松了一口气,苏城的这些话让他暂时打消了对苏城的怀疑,毕竟奸细是不会告诉别人小心奸细的,飞影咳嗽了几声,掩盖自己的不自在,“嗯,我知道了”

苏城皱了皱眉,盯着飞影的脸看了天,他总觉得今天的耶律极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苏城低下头去,理了理长袖,缓缓道,“耶律极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飞影倒吸一口凉气,皱起了眉,“你胡说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他看见节外枝”

苏城挑了挑眉,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作势欲转身,趁着飞影放松警惕之际迅速来到他身边,一掌挥了上去,飞影迅速后退,接下苏城一掌,对上他冷漠的眼神,苏城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耶律极,你到底是谁!”

飞影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回答,“苏公子,这是个计,我是爷的暗卫”

飞影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苏城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飞影差异的昂起头,正好看见段如瑕和容七站在自己面前,段如瑕的目光有些可怖,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冷冷道,“这么轻易就能套出,如果他是内鬼,一切都完了!”

“可是他”

飞影开口欲辩,被段如瑕很不耐烦的抬手制止,“我不想听借口,你给我听好了,不管和你家主子多么亲密的人来质问你,你都不能把这次的事情说出来,耶律飒不是好骗的人物,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你最好放聪明些!”

“好,我明白了”飞影点了点头,看向倒地昏迷的苏城,“那苏公子怎么办?”

“没办法了,暂时先让他睡着吧”说罢看了一眼容七,“你的人能把他暂时带走吗?”

容七摇了摇头,目光淡淡,“那样的话动静会很大,如果被发现就麻烦了,还是把他留在这儿吧”

“府里有废弃房间吗?”段如瑕问飞影,飞影想了片刻,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那样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大”

“没事,你和世子现在把他搬到哪儿去,把他绑了,点哑穴,还有,找个锁把屋子锁上,我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容七皱了皱眉道,“你一个人”

“放心,现在是深夜,应该不会有人来,按照我的猜想,明早内奸才会出现”段如瑕解释完以后,催促容七和飞影赶紧行动,涓涓的夜色,照着屋内,有些诡异。

过去之后,质子府里的侍女来过耶律极的院子,几个侍卫待在院子里,可却不像是耶律极的侍卫,他们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只不过是在强忍着耐心在那里罢了,段如瑕细细观察着这些人,却看不出谁的神情有不对劲,飞影今天放松多了,基本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阿极,我来了!”

就在段如瑕三人准备收拾去闽江河与清荷会和的时候,一个兴奋的叫声在门口响起,飞影身子颤了颤,反射性想要转身逃离,谁知那人动作更快,迅速挡住了他的去路,山菱公主嘟着嘴,喃喃道,“你是不是想走?想甩掉我!”

“公主,皇上下过命令,你不能来这里”飞影冷着脸看着山菱公主,头皮却很发麻,以往看着山菱公主纠缠耶律极,他就对耶律极很是同情,如今是自己遇到这个难缠的公主,还真是倒霉。

段如瑕看到山菱公主的时候,身子僵了僵,眼神锐利起来,虽然她有怀疑过山菱公主,可当时迅速否决了,因为再怎么样也是西凉的公主,她应该不会帮着耶律飒害耶律极,但是应该还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她是西凉公主,才要下蛊给南楚的太子,不过

段如瑕头痛的摇了摇头,耳边响起容七低沉的声音,“她有问题”

段如瑕皱了皱眉,知道容七指的是山菱公主,缓缓起唇,“哪里?”

“她的手腕,最里面的地方有南楚蛊族的标记”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看向山菱公主的手腕处,可是她似乎故意掩饰一般,一直握着手腕,段如瑕低声说,“南楚蛊族?你怎么知道?”

“凤常青去过南楚,在南楚蛊族待过,曾经在我面前画过这个图案”

“他在南楚蛊族待过?”段如瑕语气有些不悦,“那就是说他会解南楚的蛊喽?”

容七挑了挑眉,“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段如瑕装作云淡风轻的往前走了几步和容七隔开距离,脸色却越变越差,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好一个凤常青,骗她说毒很难解,其实他早就在蛊族待过,自然知道该怎么解除蛊毒,那个家伙,竟然敢骗她!

楼兰阁中已经帮耶律极解完毒的凤常青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门被推开,晴空迈步走了进来,把早膳放在了桌上,“公子,早膳来了,趁热吃吧”

“清荷走了吗?”凤常青来到桌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问道,晴空摇了摇头,“还没,时间还早,我们和小姐说好了一起到的”

“阿姐!阿姐!我考中了!我考中了!”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屋外传来段清玄兴奋的声音,晴空面色突变,立刻转身离开屋子,把门关上,凤常青放下手中的勺子,隐隐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虚的舔了舔嘴唇,不会是骗段如瑕的事情被她发觉了吧

晴空拦住想往屋内闯的段清玄,笑道,“少爷,少爷,小姐不在里面,您”

“胡说!我刚才明明就看见你把早膳端进去了!”段清玄不悦的皱起眉,下意识认为段如瑕不愿意见他,态度更加恶劣起来,晴空不耐烦恨不得动手,身后传来轻呼,“你们在干什么!”

晴空听到这个声音,狠狠松了一口气,清荷一大清早出去了一趟,到现在才回来,段清玄听到段如瑕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正好看见段如瑕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清荷装出一副冷漠的模样,继续开口,“到底发什么事了!”

“阿姐!我考中白马书院了!”段清玄很是激动的上前握住了清荷的手,清荷愣了一会儿,想了想段如瑕平时的个性,继而冷漠的抽出了手,“考中了是好事,可是不过就是考中白马书院你就这样兴奋吗!”

段清玄噎住,踌躇的低下头,摸了摸脑后,“清儿记住了”

“嗯”清荷点了点头,放柔了脸色,“不过高中是好事”

“好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清荷没等段清玄回复,冲晴空招了招手,二人迅速离开了楼兰阁。

这边耶律飒已经见过皇帝,坐上马车赶回酒楼,回到房间,身后传来一声柔媚入骨的嗓音,“飒,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耶律飒的目光阴冷,望向躺在上的女子,“你怎么来了?”

“呵呵”女子媚笑了几声,“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出现?”

耶律飒讽刺的笑了笑,“我哪敢啊,若是你和你爹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我麻烦可就大了”

红衣女缓缓扬起嘴角,“耶律极没死,活的好好的,我的蛊毒似乎没起作用”

她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人扼住了,耶律飒目光冷漠,贴近她的脸颊,“南淮,你要知道我迁就你,看中的就是你的蛊术,你应该知道你的蛊毒如果没有作用,你和你爹会是什么下场!”

南淮皱了皱眉,不再敢放肆,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帮你除掉他的,可是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那是自然”耶律飒笑了笑,转身欲离,南淮出声唤道,“你去哪儿?”

耶律飒站住脚,冷冷瞥了一眼南淮,“本皇子不需要向你报备本皇子的行程”

门被关上,南淮拉过一边的被子掩住自己几近裸露的身体,咬破了下嘴唇,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她他多少次,从来就没有成功过!南淮尽管不相信那些人所说的他是个断袖,反倒南淮更倾向于

137不怀好意

摆脱屋内麻烦的女人,耶律飒和木拓一起出了酒楼,酒楼外清荷已经等在那里了,虽然是和段如瑕一样冷漠的表情,可总觉得多了一份不自在,耶律飒皱了皱眉,走下楼梯来到清荷跟前,清荷缓缓俯身行礼,“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今日还是本殿下麻烦了你”耶律飒扬起温柔的笑容,抬手去扶清荷,清荷面无表情微微后退一步,心中暗骂耶律飒不知廉耻,淡淡回答,“时间也不早了,殿下尽快上轿吧”

耶律飒收回手,对清荷刚才的动作微有些不满,可是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看了一眼段如瑕的身后,“你就带了一个丫鬟?出门怎么连马车也不乘?”

“区区小路罢了,乘马车太过惹眼”清荷语气有些不满,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如果她让段府的小厮驾马车送她来这里的话,整个段府都会知道段如瑕又和他这个邻国的皇子扯上了关系,徒增事端。

耶律飒的眸子深邃了起来,更加坚信了段如瑕和耶律极关系不绯,拂了拂衣袖,耶律飒大步向前扣住清荷的手腕,“本殿下不喜欢步行,若是被西凉百姓看到本殿下坐轿子,可段府千金却在一边走路,免不了被说闲话,所以三小姐——请吧”

耶律飒吧清荷拽到轿子前,意味深长的道完一句话,命车夫掀开了轿帘,清荷皱了皱眉,长衫下的手指紧握,他只停了一辆马车在这里,必定是要他们二人一起坐这辆马车,这若是被百姓看见,又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想了片刻,清荷侧过身子低声拒绝,“殿下,小女步行即可,和殿下同坐一辆马车子小女怕降低了殿下身份”

“听三小姐的意思是不在意本殿下被你西凉传成恶人吗?”耶律飒的语气冷了下来,清荷攥着拳头,莫名紧张,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晴空拉了拉清荷的衣袖,开口道,“小姐,殿下一片好心,您就收下吧,不过殿下,未免旁人说三道四,不知殿下可否让奴婢跟着小姐呢?”

清荷松了一口气,淡淡扬唇,“晴空说的也不免有些道理,殿下怎么看?”

耶律飒冷着眼盯着晴空,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暗暗道段如瑕身边的丫鬟也不是榆木脑袋,本意也不是为了沾染段如瑕的名声,耶律飒欣然应下晴空的建议,因为只准备了一辆马车,三个人坐起来未免有些拥挤了,晴空隔在耶律飒和清荷之间,恐怕他做出什么事情,可这一路他一直盯着窗外看,并未有什么举动,清荷看起来很紧张,不停做着深呼吸。

宫内的段如瑕三人,解决了质子府的各个事宜,也准备出门去闽江河与清荷见面。

容七那一番话让段如瑕几乎确认了山菱公主的嫌疑,只不过还缺少证据,更重要的是,那个标记如果是南楚蛊族的标记,那么她就不是真正的山菱公主,真正的山菱公主很有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如果被西凉皇帝知道的话,两国必定交战,可按照前世来说,再过不久匈奴就要侵袭西凉边境了,也就是在那时,前世的容七在战场上丧命,之后的战役是因为南楚同意借兵,而当时的南楚皇帝还是耶律极的爹爹,如果这个关头两国交战,对于西凉来说是很不利的。

段如瑕正坐在屋内权衡此事利弊,身后的窗户突然打开,段如瑕眯了眯眼眸,转身抽出匕首逼得那人连连后退,面前的男子带着黑布遮面,眉眼看着眼熟,还没等段如瑕问话,那人主动抬起手扯下了黑布。

段如瑕皱起眉,收回匕首,“你这么快就醒了?”

面前的耶律极面色还是很苍白,不过看起来已经好多了,闻言缓缓点头,“我从凤常青那儿听说了你的计划……”

“我差不多已经知道那个内鬼是谁了,其实……她也算不上是内鬼……”

“你是说山菱?”

段如瑕紧蹙黛眉,上前一步,“你不会早就知道她是给你下蛊的人了吧”

耶律极笑着点了点头,段如瑕倒吸一口冷气,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面色愤怒,“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躲她躲得远一点!”

耶律极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没想到那个女人给我下的是蛊,我以为是普通毒药,而我百毒不侵”

“哼”

段如瑕冷哼一声,松开手退回原地,“真是活该,早知道就不该救你!”

耶律极盯着段如瑕的脸,缓缓扬唇,上手扯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脸,笑道,“还是这样看着舒服些……”

段如瑕理了理长发,轻声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去找飞影,让他不必再假扮你了,今日闽江,你去吧,正好免了被你弟弟怀疑”

“你先换身衣服,我先出去了”段如瑕说完,转身离去,耶律极在桌前坐下,微微出神……

因为人皮面具被扯下来,段如瑕只好捂着脸来到飞影和容七所在的房间,二人似乎在交谈接下来的事情,见段如瑕捂着脸进来,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段如瑕关好门,将手放下,缓缓开口,“耶律极已经醒了,飞影,你不必再扮他了,一会儿让他去闽江,我现在先去一步,和清荷把身份换回来”

飞影稍微愣了愣,回过神来时笑容上脸,应了一声,容七很不自在的盯着段如瑕的脸,开口道,“人皮面具……谁揭的?”

段如瑕舔了舔嘴唇,突然转过身,“我自己揭的,不太习惯罢了,我先走了”

说完迅速开门离开,容七不悦的抿了抿嘴,提步跟上。

追至门外,容七拦住段如瑕的去路,把她拉到暗处

段如瑕皱着眉甩开容七的,低声道,“你干什么?再不去来不及了!”

“如果你们没时间换回身份,你这张脸会让人生疑,先把人皮面具戴上!”

容七的语气微微有些紧绷,段如瑕侧了侧头,答了句好。

清荷和耶律飒已经到了闽江,几日前还下着小雪,湖面结上了冰,可这几日出了太阳,冰融化之后,还有水鸟停在湖面上,清荷左右看了看,一直没发现段如瑕,不免有些着急,耶律飒观察到清荷略有些紧张,好像在等什么人,不由皱了皱眉。

湖边摆渡的船夫抬了抬手冲二人道,“姑娘,公子,要不要乘船游湖啊,下过雪后的闽江河,最适合游湖了!”

耶律飒笑了笑,示意木拓掏些碎银子递给船夫,扭头看了一眼清荷道,“走吧”

清荷咬了咬下唇,俯身答,“小女身子有些不大爽利,可否再候一会儿?”

耶律飒轻笑了一声,挑眉道,“三小姐不会是在等什么人吧……”

晴空悄悄拉了拉清荷的衣服,现在这种时候,等不到段如瑕来了,清荷只好笑着走上前,“殿下多虑了,小女子也没在冬季赏过闽江,刚才因为下轿有些凉,现在已经适应了,不碍事”

就算清荷此刻否定了刚才他所说的,耶律飒仍然认定了她在等人,眼神不由往后扫了一眼木拓,木拓心领神会,往后退了几步候在马车边,握紧了腰间的刀,清荷斜眼扫到木拓的小动作,舔着唇瓣上了船,段如瑕是和容七一起来的,有主子在的话,就不必担心了。

清荷和耶律飒陆续上了船,晴空跟在后面,刚想迈上去就被耶律飒拦住了,“你们小姐同本殿下在一起是不会出事的,你不必上来了”

“可……”晴空刚想出口反驳,就见已经站在船头的清荷朝她做了个手势,晴空垂头,往后退了几步,俯身,“那就劳烦殿下确认我们小姐的安全了”

二人上船后,船夫就划动了船桨,船朝船心驶去,晴空看了一眼身旁一脸严肃的木拓,转了转眼珠,突然惊呼一声捂住了肚子,失声叫起来,“哦呦,我的肚子……”

木拓紧皱眉头瞥了一眼晴空,冷冷道,“你怎么了?”

“奴婢……奴婢怕是吃坏肚子了……”晴空低下头,一脸痛苦的捂住了肚子,木拓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挥手示意她走远一些,晴空见计谋成功,迅速往不远处走了过去,闪身进了院子,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木拓独自一人待在岸边,眼神不由自主往湖心看去,湖心离这里很远,已经看不到段如瑕的脸了,木拓却一脸认真的盯着,眼中闪过一丝揪心。

昨天耶律飒第一次见段如瑕的时候,他以为耶律飒真的喜欢上了段如瑕,如果真是那样,他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渐渐才意识到,耶律飒不过是想把耶律极身边的人抢过来而已,这样的话段如瑕就成了他的棋子。

想着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子却有这样的命运,而他不能为她解除困境,反倒只能漠视,这让他很不舒服。

容七和段如瑕换上常装,来到闽江,远远看到耶律飒和清荷已经在湖中央,段如瑕微微皱眉,“看来我们来晚了……”

“耶律极怎么还不到?”容七不耐烦的左右看了看,暗自腹诽他的速度,段如瑕看到守在马车边的木拓,挑了挑眉,湖边还停着其他船只,既然耶律极还没有到,她也不能让清荷一人赴险,想了片刻,段如瑕扬起一抹笑容,如今她和容七都易了容,极为普通,如果装作游湖的人,就行了。

段如瑕拉了拉容七的衣袖,低声说道,“既然耶律极还没来,我们两个先顶着这张脸去湖心吧,我担心耶律飒对清荷做出不轨之事”

“好”容七点了点头,同意了段如瑕的意见。

而沿着皇宫的方向,打算寻找段如瑕的晴空,却遇到了麻烦……

138秘密刺杀(一)

晴空运功一路往皇宫的方向寻找段如瑕,却没有什么收获。

晴空咬了咬牙,她离开的时间如果太久会让木拓起疑,事到如今只能静静等待段如瑕去闽江了,晴空垂头丧气的转身往闽江的方向赶,走到岔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和从胡同里出来的男子撞到了一起,晴空倒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那个男子被撞得坐在了地上,大声叫喊着。

晴空很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暗骂他一个男人这么柔弱,扫了一眼那人的装扮,浅蓝色的水袖长衫,红翡翠长簪束髻,看起来倒像是个富家公子,毕竟是自己先撞到他的,晴空低下头,俯了俯身子,“抱歉撞到公子您……”

“你长不长眼睛啊!”晴空的话被半路截住,那人被扶起来,拧着眉大声吼道,“竟然敢冲撞我!来人!给我痛打她一顿!”

周围百姓被他嚣张跋扈的个性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上前替晴空说话了,听到那人的话,饶是好脾气的晴空也不由起了几分杀意,他身后的手下个个身高马大的,晴空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就处于弱势,一个卖肉的屠夫不由开口,“公子你未免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了吧,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再说人家都和你道歉了”

“再说你也有责任”屠夫起了头,立即有人接洽,霎时间场面有些乱,那公子的脸气的通红,大手一挥冲那些壮汉道,“你们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打!”

“我当时谁当街打女子,原来是放荡不羁的徐公子啊”

那群壮汉刚准备动手,街边响起一阵笑声,晴空转头一看,正见耶律极笑着站在那儿,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锦袍,腰间佩戴着玉佩,玉冠束发,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更是那漂亮的眉目,立即把那女子相的“徐公子”比了下去。

徐公子本来就很不爽,听到耶律极的话更加不爽,眯了眯双目,“耶律极,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不!徐公子别误会了,我只是恰好路过,只是不知道沅姜公主会怎么想……”耶律极捻了捻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徐公子脸色发白,狠狠咬了咬下唇。

“耶律极!算你狠!”徐公子说完,怒瞪了一眼晴空,转身走开了,百姓们不懂其中意思,可听到了公主的名声,又是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耶律极带着晴空走远,集市才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耶律极快步走在前面,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都是扬着的,晴空低着脑袋想刚才的事,没发现身前的男子投过来的目光

“喂,昨夜你们三小姐,在我中毒之后做了什么?”

晴空思绪突然被打断,惊愕的抬起头,看耶律极的目光似乎很认真,随意道,“小姐当时急匆匆去了六少爷的院子找凤公子,然后让奴婢和清荷守着院子别让别人进来,接下来奴婢就不大清楚了”

听完晴空的话,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本来蛊毒解了才不过一会儿,体力就这么好。晴空纠结不出,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耶律世子,刚才那个徐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是那个沅姜公主新纳的男宠”耶律极漫不经心的回答了晴空,这才让她反应过来,怪不得他那么柔弱的样子,还敢那么骄横,却在听到沅姜公主的名字之后什么也不敢做就灰溜溜的逃走了,原来是那个放荡公主新纳的男宠。

反观段如瑕和容七,想坐船到江心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二人刚靠近江边,就被木拓拦住了。

他细细打量了段如瑕和容七,严肃的绷起脸问道,“你们是谁!”

“大哥,我们只是想坐船游江,你……”段如瑕指了指他腰间的刀,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往容七身边靠了靠,木拓皱了皱眉,“今天不行!我们殿下是南楚的皇子,也在游江,不许人打扰!”

“何时有规定南楚皇子游湖,平民百姓就不能去了?”容七挑了挑眉,说道,“照这位壮士这么说,南楚皇子所到之处,都不该出现西凉人了?”

“这……”木拓气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停泊在一边的船上的渔夫也叫了起来,“你这汉子怎么回事!怎么还搅我生意!”

“我……”

毕竟是上战场打仗的粗人,俗话还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呢,木拓这人死脑筋,死活不让段如瑕和容七上船,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耶律飒和清荷所乘的船在湖心停了下来,船夫坐在船头,清荷和耶律飒则站在船尾,湖心的景致确实很好,二人却都无赏景之意,久久不说话。

“殿下当初一定要我带您熟悉西凉,如今又赶走我的侍女,来到湖心,真的只是为了赏景?”清荷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语气淡淡,还真有几分段如瑕的味道。

耶律飒盯着不远处的水鸟,见它把嘴巴插入湖下,挑了挑眉,“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当然,怕是在捉鱼吧”清荷回复完,不久后那水鸟就叼了一条鱼昂起脖子,将鱼吞了下去,清荷瞥了一眼耶律飒,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嗤笑一声,果然是皇宫里娇生惯养出来的,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身边不屑的笑声让耶律飒不悦的皱起眉,“三小姐这样……怕是有些失礼仪吧”

“殿下还没回答小女子的问题呢”清荷目光犀利的盯着耶律飒,语气有些冷,耶律飒轻笑了一声,“三小姐似乎想太多了,本殿下不过是随意找了个人带本殿下游西凉,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不找殿下的哥哥呢?”清荷质问,“殿下刚刚到西凉,人生地不熟,想必我和殿下应该也不认识,可殿下却让我带着您,您难道就不怕我不是段三小姐,而是别人派来的杀手,在这样孤立的江心,应该很容易动手”

说着,清荷还威慑似的拿出藏在长袖中的匕首,耶律飒笑容收敛了一些,来到清荷面前,清荷反抗的往后走了几步和他隔开距离,却被他一下子拉了过去,耶律飒的目光有些深邃,贴近清荷耳边,“若本王说,本王喜欢你,要娶你的话……”

清荷脸黑了黑,退后脱离,“殿下,这种话随意不得”

耶律飒眯了眯双眸,邪肆的笑着,“过几日裴后的寿宴,若本王在寿宴上请求你们西凉皇帝赐婚,那……”

清荷勾了勾唇,挑眉道,“不如我们二人打个赌吧,如果寿宴上殿下真能求皇上赐婚,我段如瑕奉上黄金万两……”

耶律飒愣了愣,仰头大笑起来,“本是想逗逗三小姐,倒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败了”

清荷轻声笑着,余光瞥见不远处行来的船只,眼睛一亮,漫不经心道,“似乎有人也朝这边来了”

耶律飒往船的方向看了一眼,低笑了一声,“你不是等他很久了吗……”

“殿下说什么笑……”清荷移开目光,感觉有些冷,紧了紧披风,缓缓道,“这里有些冷,我先回船舱一会儿……”

耶律飒望着清荷的背影,皱了皱眉,对面船上站着的身影明明就是耶律极,可是段如瑕却一点也不在乎的走进了船舱,按他的想法来看她应该盯着他靠近才是,耶律飒勾了勾嘴角,要么就是段如瑕发觉了他的企图,要和耶律极拉开距离……

没过半天,两船相碰,兄弟久别重逢,空气中却弥漫着杀气。

“二弟,好久不见了”耶律极抢先开口,笑容彬彬有礼,眼中的深意却让人无法忽视。

“是很久不见了,有十五年了吧”耶律飒故作惆怅的看向远方,“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大哥当初替我留在西凉……”

耶律极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当初被他设计,如今他哪会待在西凉,受尽侮辱,他从小就盯上了自己,是一条毒蛇。

“段三小姐呢?刚才她的丫鬟找到我说,段府已经在找人了”耶律极开口,往船舱瞟了一眼,当务之急是把清荷带走,否则,谁知道这条毒蛇又会做出什么来。

清荷坐在船舱内,下意识咬了咬下唇,缓缓走出船舱,看到清荷无事,段如瑕松了一口气,故作焦急大步向前,“小姐,老爷和老夫人都快急死了,您快和奴婢回去吧”

“爹爹和祖母?”清荷皱了皱眉,“祖母身子不好,可不能受惊,殿下,还劳烦送我到岸边”

耶律飒盯着段如瑕看了半刻,冷冷一笑,“若是本殿下没记错的话,段三出来时只带了一个丫鬟,她不和我坐马车,无疑是不希望被别人误会,她自己不坐马车是怕将军府里的人知道,你这个半路跳出来的丫鬟……从哪儿知道的?”

“自然是找到的!”段如瑕怯生生的低下头,“奴婢找了小姐好久才发现晴空,听了晴空说的话,想过来***,谁知刚才的公子不许,正巧耶律世子赶到,奴婢就跟着上来了……”

即使段如瑕低下了头,耶律飒还是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寒意,轻笑一声自嘲,“看来是本殿下多心了”

“二弟,若要赏景,大哥陪你就是,现在就让段三小姐回去吧”耶律极笑着朝清荷伸出手,被段如瑕截下,清荷握住段如瑕的手臂,微微运功跳了过去,转身向耶律飒行了一礼,“那小女子先走了,二位漫谈”

耶律极迈上耶律飒的船,朝段如瑕点了点头,段如瑕本担心耶律极的安全,毕竟耶律飒不是小人物,可想着大庭广下,他应该没胆子那么做,就让船夫往岸边驶去,船没走多远,手臂被狠狠一扯,顺势跌入容七怀内,一只飞镖从身边飞过,钉到了船上,段如瑕错愕扭头,这才发现,耶律飒的船此刻已经被箭雨埋没。

139秘密刺杀(二)

“怎么会这样!”段如瑕不由惊呼,船头站着的船夫已经丧命了,而耶律极和耶律飒则不见了踪影,“快!我们要回去!”

段如瑕紧蹙着眉头想要往回冲,被容七钳制在原地,“放心,他们跳下去了,暂时还安全”

“我看我们还是趁着没被扎成马蜂窝的功夫跳下去吧”清荷撕下面具,脱下繁琐的外衣,环顾船上的人说道,船夫已经吓得两腿发抖了,话也说不利索,“这……这这到底……”

“别废话!逃命要紧!”晴空瞪了那船夫一眼,捂住他的鼻子三两步冲向船头,一跃下去,段如瑕有容七护着,清荷自然紧随着晴空跳了下去,段如瑕却为难的咬了咬下唇,“我看我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跳下去最起码有一线生机,站在这儿我们就只能等死”容七接过射来的飞镖,放在胸口,揽住段如瑕的腰,从船上跳了下去。

冬天的闽江冰凉,刚进入水里的那一刻段如瑕浑身打了个哆嗦,差点晕过去,半刻后才睁开了眼睛,水底的人还不少,时不时有箭射下水底,段如瑕扫了一眼耶律飒,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否决了他制定这场暗杀计划,毕竟他也不需要把自己的人身安全赌进去。

看他们刚才的目标,明显就是耶律极和耶律飒,两位南楚皇子死了以后,谁得到的利益最大……

段如瑕恍然大悟,皱了皱眉,想要往耶律极的方向游过去,可腰被紧紧拽住,移不了半分,段如瑕愠怒的瞪了一眼容七,却见周身的水红了一片,这才发现他跳进水里的时候被箭射中了肩膀,箭已经被拔出,伤口却止不住的渗血,段如瑕蹙眉,到处寻有什么可以包扎伤口,顺眼瞥见他腰间的手帕,想也没想扯了出来,三五下包好伤口,松了一口气。

看着段如瑕刚才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容七反倒勾起了嘴角,看得段如瑕哭笑不得,身边似乎有了大波动,似乎那船夫已经憋不住气冒出了水面,隐隐还能听见他在船头的叫喊,“喂!我和这件事……”

话还没说完,就扑通一声跌回了水中,染红了一片,清荷和晴空拉不住他,看他的尸体掉入水中也只是厌恶的游离,真是个天真的家伙,死不听劝,死了也活该!

岸上的人似乎很多,现在冲出水面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又不可能在水底憋气那么长的时间,渐渐地段如瑕都有些支撑不住,身后的水域传来沉重的声响,段如瑕美目放大,同容七对视了一眼,下一秒身下就滑出一支箭,幸亏段如瑕躲闪及时,。

水底也有人,水上也有人,两面夹击。

段如瑕忧心忡忡,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水底下呆不下去,如此只能上去背水一战了,段如瑕渐渐浮出水面,以眼前满身是箭的船作掩护,吸了几口气,容七从身边浮出,也是为难的紧,如果他们手里没有箭的话,兴许还有些可能逃离,可他们手里的箭对她们来说很不利。

段如瑕往岸上看了一眼,街上连一个人也没有,段如瑕叹了口气,怕是看到这一阵仗,报官或者逃命去了吧,看着倒在轿子边不省人事的木拓,段如瑕咬了咬牙,“早知道就不把他打昏了!”

晴空和清荷实在忍不住冲了出来,二人狼狈极了,手臂上都被划伤。

“世子爷,小姐,不行,人实在太多了”晴空断断续续的说着,“而且水底的只是想逼我们出来,看来岸上的才是主力”

另一艘船后,耶律飒和耶律极也浮了出来,相比这边看来,他们二人伤的似乎更加惨重一些,果然不出段如瑕所料,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南楚的两个皇子,可是段如瑕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关头动手,本来山菱公主的事他就已经很难启齿了,现在他这么做破坏南楚和西凉的关系,不久后匈奴之战,岂不又要吃亏!

“你离开皇宫的时候没发现有人跟着你?”耶律极看了一眼耶律飒,咬了咬牙,手臂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没,老皇帝狡猾的很!”耶律飒眯了眯眼睛,他也没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看来西凉皇帝早就存了要除掉他的心思!二人都负了伤。除非此刻有别人出现,否则一个也跑不了。

穷途末路之际,不远处却传来兵刃相见的声音,是有人来了!段如瑕眼睛一亮,偏头一看,不远处的岸边已经横尸遍野,湖面也都被鲜血染红,不知战胜的是哪一方,段如瑕等人还不敢轻易出来,耶律极却在探出头之后松了一口气,运功跳到船顶,与领头的黑衣人对换了眼色,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耶律极看向段如瑕,轻笑道,“出来吧,安全了”

耶律飒也跳上船头,笑容隐晦不知深意,“大哥身边人还真不少……”

耶律飒能猜得到,他的暗卫怕是早就被西凉皇帝半路截住了,至于那个木拓,刚才就被耶律极打倒了,看耶律极刚才的样子,似乎与救他们的人熟识,这样耶律飒很好奇耶律极身边到底都是怎样的人……

就像刚才的那批,还是趁早除掉的好!

耶律极当然明白耶律飒在想些什么,神秘一笑不言片语,段如瑕那边也都上了船,勉强找到地方落脚,他们兄弟俩似乎还有话要说,段如瑕干脆不再理他们,看容七的伤势煞有浮肿之势,段如瑕皱着眉拿起船桨,往岸边划去,晴空和清荷上前想帮段如瑕,被她喝住,“你们都受了伤,就别逞强了,这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望着段如瑕的船往岸边驶去,耶律极也懒得和耶律飒再说些什么,运功跳到了段如瑕的船上,看她孤身一人划船,顿时不满的瞪了一眼容七,“你怎么能让如瑕划桨呢!”

面对耶律极的质问,容七明显平静得多,段如瑕听到他的话,不耐烦的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你没看见他受伤了!”

段如瑕对耶律极刚才对容七的态度很是不满,毕竟刚才容七是为了她才被箭射中的,耶律极吃了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无意间瞥见容七对他报以微笑,耶律极的嘴角狠狠抽了抽,果然他就是故意的!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虽说段如瑕极力要自己划桨,最后还是被容七截了下来,借口则是说晴空和清荷伤势比较严重,需要段如瑕去看着,晴空和清荷二人在容七逼迫的目光下不得不做出重伤的模样,段如瑕左右无奈之下只好让耶律极帮容七划桨,这样一来船头的火药味就比较浓郁了,两个男人两看两相厌,闹了好一会儿。

段如瑕替清荷和晴空做好简单包扎后,船靠了岸,顾申刚好在这个时候赶到,看段如瑕他们一身的伤,急忙请了郎中替几人救治,自己带人去了湖的另一边查看那群人的情况。

出了这么大的事,段如瑕回到段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场,老夫人的病还没完全好,勉强能下地了,看到段如瑕回来激动的不行,反复念叨着“老天保佑”

段如华的眼睛还是红的,似乎担心了段如瑕很久,可段如瑕却没忽略她在看到自己那一刻,眼中划过的寒意。

“回来了就好,没出事就好”水氏拍了拍段如瑕的手背,笑着说道,她的长指甲刮着段如瑕白皙的手背,甚至画出了红痕,段如瑕一笑置之,抽出自己的手,在厅内跪下,“女儿擅自离家,闹出事端,请父亲责罚”

段林修一脸为难的拧了拧眉,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念你这次伤的也不轻,禁足三日,罚抄《女诫》,抄完后放到祠堂去”

“是”段如瑕温顺的说完,就被搀回了楼兰阁,段萱将段如瑕送到屋内,才起身离去,段如华却和段如瑕说了什么才欣然离去,望着她离开楼兰阁时笑盈盈的样子,晴空皱着眉问了段如瑕,段如瑕却只字不提。

段如瑕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看望,所以担心姐姐身子的段清玄在楼兰阁外绕了好几圈,最后因为执着才被守门的侍卫放进了院子。

段如瑕正在屋内罚抄女诫,得知段清玄进来了,脸上划过一抹淡笑,将纸笔收起。

段清玄迅速进屋,直到确认段如瑕身子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段如瑕让人做了糕点,段清玄最近没怎么好好用膳,脸瘦了一圈,让段如瑕着实心疼,从清荷那儿听说段清玄考中了白马书院,段如瑕也十分欣慰。

和段清玄聊完天,楼兰阁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三日的禁足能让段如瑕的心平静一些,想起那天的湖边暗杀,段如瑕就心有不安,至于山菱公主,耶律极也多多警惕了几分,凤常青又多了事情,每日煎完药给飞影,让他送到宫里给耶律极。

凤常青骗段如瑕的事情,让段如瑕很不痛快,所谓的四千两黄金,段如瑕也一个子都没给,而是振振有词的说,自己和盈香阁有过合作,每月三分之一的钱,段如瑕给了凤常青,直到收满四千两黄金。

凤常青听到后,就暗暗发誓再也不敢随便骗这个女人,盈香阁是夙瑾煜的,而盈利得来的钱几乎都在容七那儿,这岂不是说他每个月要问容七要账!那样的煞神,谁惹谁倒霉,凤常青又哪有胆子去要,所以说他期盼的四千两黄金又一次飞了,望着凤常青黑着脸从屋子里走出去,段如瑕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想到容七,段如瑕才发现对于他假扮夙瑾煜与自己来往的事迹她还没有弄清楚,可近日的一些事情已经让晴空和清荷露出了马脚,段如瑕眯了眯双目,实施后找个时间和他挑明这一切了。

冬日闽江的水刺骨冰凉,禁足的第二天段如瑕就头脑发晕,倒在了楼兰阁内。

140诡局再现

段如瑕禁足这几天只有早中晚会有人来送饭,其他时间都是她留在屋内抄女诫,所以段如瑕晕倒在屋中,又过了几个时辰才被发现,侍女慌慌张张通知了段林修和老夫人,太医随后赶到时,段如瑕已经不省人事了。

本来泡了水以后体温就低,再加上最近下雪,段如瑕的发热来的措手不及,太医诊断后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冲段林修道,“幸亏发现的还算及时,不然极有可能出事”

老夫人得知段如瑕大难不死之后臭骂了段林修一顿,若不是他提出禁足段如瑕的命令,段如瑕也不至于晕倒几个时辰才被发现,差点丧命。

晴空和清荷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近日段如瑕的心情似乎不好,禁足几日勒令晴空和清荷不许进出她的屋子,就连送饭发现段如瑕晕倒的也只是一个厨房干活的小丫头,这件事如果让容七知道,也算是她们两个护主不力。

段如瑕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过来,烧退了不少,嗓子却依旧不怎么舒服,连话也说不出来,本来准备办的家宴由不得不往后推,段清玄似乎不怎么在意,毕竟他比较在乎的还是姐姐的身体,考上白马书院以后,能轻松一阵子,段如瑕也能发现,阿森不经常出现在段清玄身边了,彩月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呆着。

有了明儿的前例,段如瑕对这种事情极其反感,老夫人来访的时候,段如瑕还曾拿过纸笔把这件事情写下来问老夫人。

老夫人似乎很放心彩月,笑着说段如瑕多心了,彩月也算是静园的老人了,平时呆在自己身边很是老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段如瑕不言不语,只是低头在纸上写了一连串字,老夫人看了之后才缄默下来。

段如瑕写的是,团子在老夫人身边时,也很老实……

有些人的坏心思在不禁意之间滋生,就像是双面人一样,就比如说段如华,在外人看起来她是个温柔优雅,纯洁如莲花般的女子,可她的这层面具后又是那么丑陋的真心。

老夫人离开时,点头说自己会在意彩月的行为,不过段如瑕没放在心上,如果彩月真的有那种心思,注意又有什么用呢?段清玄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或许明儿的事情是个打击,段如瑕上辈子没能好好待他,只希望这辈子他能平安的过一辈子。

自从肖北瑛事件以后,追风和逐云消失了一阵子,再回来时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追风喜欢肖北瑛,可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那样不堪,经过几日的低潮期,逐云表示他已经好多了,两个人就又回到了楼兰阁。

耶律极的身子也日益好了起来,不过为了蒙骗山菱公主,他故意做出一副孱弱的模样,耶律飒搬到了皇宫里,府邸里质子府比较远,可他每天都喜欢来到质子府和耶律极闲聊。

与其说是闲聊不如说是试探吧,耶律极其实很期待和耶律飒的竞争,山菱公主一事是他太过自信,才会差点丢掉性命,这能让他正视耶律飒这个对手。

因为西凉帝不禁意间透露出的杀意,两兄弟身边的暗卫只增不减,西凉皇帝也没再出手做些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寿宴在即,大好的日子,可在这唯美的宫闱之下,魑魅魍魉又少得了多少呢。

英王府

英亲王是现在几个亲王之中权力最大的一个,他生性阴冷,杀人如麻,在外人眼睛里就是一个恶魔的存在,这样的个性从小就影响着他的女儿肖北瑛,那是他的骄傲,桀骜不驯的个性,残暴的手段,肖诀简直是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所以这个女儿备受宠爱。

肖北瑛此刻正一身红衣站在院子里,脚底下还踩着一个人头,那是一个小丫头的脑袋,眼睛还很惊恐的睁着,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身首异处了。

院子前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黑色的紧身衣,还带着半边的金色面具,他冷淡的持着茶杯,听着肖北瑛把那丫头的头骨碾碎的声音,轻扬了嘴角,“英亲王的女儿纶北郡主,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残暴……”

肖北瑛踢开那个脑袋,目光平淡如水,“不过是死了一条狗而已……”

“倒是你”肖北瑛目光骤冷,盯着那男子的后背,似乎要盯出一个窟窿,“你刚才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那就要看郡主你自己了”那男子饮了一口茶,缓缓念道,“郡主若是有胆子做,你就能心想事成……”

肖北瑛嗤笑一声,脚尖点了点地,“我何须那么麻烦,一纸赐婚圣旨,我的心愿就达成了,冒那么大的危险,可不值得”

“你就不怕未来她再出来搅局吗?”黑衣男子勾了勾唇,“或者她和你一同进门也说不定……”

“我是英亲王府的郡主,她算什么东西!和我一起进门,简直笑话!”肖北瑛恶狠狠的磨着牙,不屑的呸了一声,却见那男子诡异的转过了头,“你在他的身边待了那么久,却不及段如瑕和他认识不过半年,你确定,你的郡主身份能够威胁到他?”

肖北瑛语塞,慢慢低下了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我等郡主的回答”黑衣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飞离了,肖北瑛正在踌躇间,身后传来冷漠的唤声

“我还你为你对我们小姐有多衷心”

肖北瑛差异的转过头,反射性打出去的飞镖被姽婳轻松的接在手里,她的笑容十分讽刺,让肖北瑛很不痛快,“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姐让我来接你”姽婳丢掉飞镖,上前点住肖北瑛的穴道,抱着她闪进了后院,消失在人群拥挤的集市之上。

半月过去之后,段如瑕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一日清晨,段如瑕正在屋内看书,就见晴空一脸阴霾的揪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那男孩跌跌撞撞站稳之后,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晴空。

段如瑕认出是冷轩,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怎么现在才来?”

冷轩瘪了瘪嘴,“其实我早就来了,结果被门口的侍卫赶出去了……他们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冷轩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袍,上面果然沾上了污渍,他很不满的嘟囔着,“这可是寒哥儿的衣服,现在脏了……”

段如瑕抿了抿嘴,将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递给他,让他暖暖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段如瑕笑着回答,“一会儿我让清荷去天上人间给你挑一件去”

段如瑕基本能猜得到,怕是门口的侍卫看他一副乞丐的模样,不允许他进来,推搡之下脏了衣服,冷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胸前,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热茶,晴空双手叉腰,终于插上了话,“小姐,你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他想偷东西!”

段如瑕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冷轩,冷轩急忙挥手,“我没有,只不过因为门口的侍卫不让我进来,我在段府外面绕了好几圈,找到一个狗洞,然后才钻了进来……”

“那我逮到你的时候看见你怀里抱着小姐的首饰!”晴空没有放过他,继续一脸凶狠的追问。

冷轩急的两眼通红,“我说了那是我捡的,不是偷的!”

“等等!”段如瑕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表情有些凝重的看向冷轩,“你说捡到了我的首饰?”

“对”

“首饰在哪儿?”

“在这儿呢”晴空从身后把布包拿了出来递给段如瑕,“奴婢当时看到这个包就记起那是小姐您的东西,上次奴婢帮您挽发的时候和您说过首饰匣里少了东西,所以奴婢猜测这包里装的就是您的首饰,当时急着把他带过来,还没来得及看呢”

段如瑕接过布包,在二人面前缓缓打开,瞬间晴空和冷轩都愣在了原地,段如瑕紧蹙起了眉头。

布包里的东西不多,几根钗子,一把染血的匕首和一件血衣,段如瑕当即就看出这是自己的东西,匕首是自己用来防身的,昏迷那几日放在了首饰匣里,首饰是自己不常戴的几个,不过价格都不菲,至于衣服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淡蓝色棉裙,不过并不是自己的那件,上面也沾上了大量血迹。

“冷轩,你在哪儿捡到这包东西的?”段如瑕把东西包起来,严肃的看了一眼冷轩。

冷轩道,“就是不远处的一个狗洞的树底下,我当时从狗洞里爬进来,本来想找个人问问你的院子,可我当时看见树底下的地面上冒出一个蓝色布的棱角,就挖了出来,可我没敢打开,怕被人误会是小偷,我本来想把它埋回去的,哪知道就被她揪住了……”

冷轩指了指晴空说道,晴空皱着眉,看了一眼段如瑕,“小姐,你说这不会是……”

“应该吧,有些人,还是耐不住了……”段如瑕轻轻一笑,把布包递给晴空,“你赶快去把包埋回去,别让她们察觉了”

“可是小姐……我们不应该尽快销毁吗?”晴空抱着布包疑惑的问道。

段如瑕诡异一笑,“那样岂不就没什么意思了,看她的设计似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当然要见识一下……这是怎么样一个局……”

141双尸突现

冷轩被段如瑕安置给了追风和逐云,由他们两个指导冷轩习武,段如瑕能暂时安宁一阵子,布包里的东西挑起了段如瑕的兴趣,按照段如瑕的推想,这件事应该和段如华没多大的关系,当然,如果段如华急于除掉她,也有可能设计这件事,不过相比较段如华,她还是更加怀疑段九泱,那个来路不明,意图不明的女人。

还有就是那个死人到底是谁,设计这件事的人不会冒险用猪血代替人血,再以上次那种味道来看,绝对是人血,那么死的人又是谁?段如瑕曾让追风和逐云打探过,可依旧没什么进展,能偷到自己的首饰,必定是昏迷那几日潜进来的人,到底是谁?

随着时间的推移,翰林宴近在眼前,帖子请了全京城的人,上到皇孙下到县令,都纷纷来祝贺段清玄考进白马书院,日子还没到贺礼就已经摆满了一屋子,于此段林修和老夫人都十分高兴,唯有段朗逸这几日都闭门不出,段如华也时常去段清玄的院子。

翰林宴当天,来的人很多,段如瑕作为段清玄的姐姐,一直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虚伪的笑容挂在脸上,持续了好几个时辰,不远处驶来几辆华贵的马车,段如瑕微眯双眼,望着马车上下来的人。

该说段清玄的面子大还是他们另有目的,不过是一个挂名将军的庶子考进了白马书院,这么多皇子都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太子肖琰宸,穿着黑色蟒袍,金冠束发,风度翩翩,随后是三王爷肖岚枢,五王爷肖钰擎,八王爷肖沐阳和沅姜公主肖蕾。

段如瑕扬了扬唇,看来来的人还不少。

肖琰宸大步走到宅门前,向段林修拱了拱手,“恭喜段将军,两位公子都考入白马书院,是我西凉未来的人才啊!”

“多谢太子爷赞赏,微臣惶恐”段林修笑着回礼,命人接过贺礼,迎一干人入府,段如瑕默默站在段林修的身后,忽觉一道炽热的目光投来,段如瑕微微抬头,正中肖钰擎满含笑意的眼神,所有人都进去了,唯有他停在段如瑕面前,笑着道,“恭喜了段三小姐”

“多谢”段如瑕行了个礼,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五王爷请吧”

看段如瑕这幅不待见自己的模样,肖钰擎的心中很不舒服,转过身的同时面色有些扭曲,攥了攥双手,母后曾经说过,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可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看段如瑕的态度,似乎只能毁灭了也不一定。

人陆陆续续都到了,段林修也离开进屋招待客人去了,段清玄被一群公子哥拦住,邀他喝酒,段如瑕叮嘱清帘多多照顾段清玄,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了许久,那人还是没来。

段如瑕幽幽叹了一口气,本来她以为这样的场合他一定会来的……

外面吹着冷风,段如瑕穿的又单薄,等了片刻就转身想要回府,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望着那一如既往妖艳的红色,段如瑕莫名有些心安。

容七因为一些事情来得比较晚,刚下轿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段如瑕,嘴角微勾迈步上前,声音带着笑意,“怎么还不进去?在等我?”

“有些宾客还没来,父亲让我在这候着,碰巧世子爷到了而已”段如瑕转身走进屋内,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背对着容七,怕他看见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清荷朝容七摆了摆手,笑的很是灿烂。

容七笑着跟上她的步伐,挑了挑眉,“那现在怎么不等了?”

段如瑕张了张嘴,说不出所以然,愤懑的瞪了他一眼,走进人群,容七无奈的笑着,示意清荷和晴空赶快跟上。

大堂内聚集了许多人,大家谈笑风生好不痛快,段清玄正被一群人围着,要么灌酒要么就是作诗,看着也十分无奈,沅姜公主这次出门没带男宠,百般无聊的坐在位置上喝酒,魅眼惺忪,段如华依旧是矜持的笑着坐在宴席上,保持着她一贯的风姿。

段如瑕扶着额头,微微有些头痛,清荷和晴空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段如瑕,关切的开口,“小姐怎么了?”

“就是有些头晕,这里太吵了”段如瑕晃了晃头,淡淡回答。

“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晴空提议到,段如瑕点头应允,主仆三人一同朝楼兰阁的方向走去,坐在宴席间的女子静静扫着段如远去的方向,扬了扬唇,找来身边的侍女,低声道,“事情可有问题?”

“放心吧小姐,保准万无一失”

“好”女子勾了勾唇,喝下杯中的酒水。

晴空和清荷把段如瑕扶回楼兰阁,给段如瑕倒了一杯茶之后就退了出去,段如瑕觉得头昏脑涨,喝下茶之后就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晴空和清荷站在门外守着,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快步走来,见到二人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正堂缺人手,你们两个,快跟我走!”

“不行!三小姐身子不舒服正在睡着,我们怎么能和你走!”晴空厉声拒绝,那个小丫鬟看着有些紧张,“没事的,你们顶一会儿就好,三小姐不会出事的,院外不是还有侍卫守着的吗?”

“这……”清荷和晴空互看了一眼,纠结的舔了舔唇瓣。

“要不……我们去吧”清荷淡淡道,晴空倒吸一口气,“那三小姐怎么办?”

“没事的”清荷故作不高兴,“你怎么怕这怕那的!”

“好吧,那我们走吧”晴空装作被说服的模样,叹了口气,那个丫鬟看二人答应,笑得合不拢嘴,三人一齐往大堂方向走去,屋内的灯烛忽明忽灭,门外没了声响,段如瑕突然睁开双目,盯着雕花床板扬起一抹冷漠的淡笑……

半个时辰过后,晴空和清荷才回到楼兰阁,将悠悠转醒的段如瑕扶去了后花园,晚风轻拂面颊,晴空压着段如瑕的胳膊,低声道,“小姐,奴婢调查过了,刚才那个侍女是四小姐以前的侍女,现在在七小姐身边”

“那具尸体还没找到吗?”段如瑕蹙着眉问道。

“找到了”清荷答,“就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尸体已经烂了不少了,看样子死了至少有三天了,具体时辰还要看仵作验尸,还有……”

“嗯?还有什么?”段如瑕见清荷多次止语,略有些不耐烦,清荷咬了咬下唇,“小姐,死的人不止有一个!”

“什么!”段如瑕停住步子,诧异的看了一眼清荷,清荷望着段如瑕的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死的是两个人,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而且衣着光鲜,不像是下人”

段如瑕喘了几口气,缓缓迈出了步子。

所有都在后花园看戏,段府今日请了全京城最好的戏班,今天唱的是霸王别姬,台下有不少女眷在抹着眼泪,段如瑕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段襄,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台上,纵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穿着大红色的袄裙,梳着已婚妇的发髻,这几日不仅没瘦看着还胖了不少,段如瑕不得不说她的心机还是浓的,在瞿家那样的地位都可以这样的光鲜,反观正房和侧室,都略逊一筹。

似乎感觉到正被人注视,段襄缓缓转过身,身边的丫鬟俯下身子,“夫人,是三小姐”

“三姐吗?”段襄扬起笑容,望着前方,“三姐,来都来了怎么不坐下?”

段萱就坐在不远处,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心却一直没停过,听到段襄喊段如瑕的声音,觉得几乎崩溃,唤来丫鬟素儿,低声耳语了一阵,主仆二人转身离席。

段襄的半边脸还戴着面具,朝她身处的手小指部分已经是骨头了,她的笑容诡异,配上这故意的动作,段如瑕知道她在挑衅,坐在段襄身边的正室夫人看见了她的手,冷抽一口冷气扭过头去,眼中不仅是厌恶,还有恐惧。

段如瑕笑着上前,坐在了段襄的身边,“看着四妹气色越来越好了”

“都是老爷关爱,才能这样”段襄提起瞿扬,掩嘴笑了笑,看似娇羞,脸上却一片冰霜,正室夫人咬着下唇,似乎有些惊慌,屁股底下的椅子咯吱作响。

段襄含笑转过头,“夫人,身子不舒服?”

“没!”正房刘氏急忙否认,起身走远,段如瑕盯着刘氏背影,蹙了蹙眉,看来这些日子段襄在瞿家闹了不少的事,这个青楼出身的正房听说个性跋扈,市井泼妇一人,应该对段襄很轻视才对,可现在看来,她对段襄的恐惧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

段如瑕望向眼前笑容不变的女子,心底陡然一股寒气,看来……是她小看段襄,高看瞿扬了。

“三姐再想些什么?”段襄突然开口问,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段如瑕。

“这出戏唱的不错”段如瑕静静说道,尽管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戏台。

段襄浅浅一笑,不予作答。

“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戏到高.潮,不远处一个下人连裤子也没提好就跑了过来,在场女眷都扭过了头,段襄看不见,却低头扬起一抹深笑。

“瞿老爷死了!”

142一波三折

小厮的话惊动了在场之人,段林修匆忙站起身来到小厮身边,面色有些狰狞,“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啊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厮哭丧着脸,一手还提着裤子,手颤抖着只想不远处的湖,“就……就在湖边的假山后面,好……好像还有一个女子……”

“老爷他怎么了!”段襄突然站起身,空洞的眼窝流下热泪,慌乱的抓住身边侍女的手臂,大声叫喊,“快带我去啊!”

段襄的模样十分悲痛,可心中却乐开了花,段林修却笑着打圆场,“襄儿你别担心,没事的,定是这小厮看错了!”

“段将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肖琰宸站起身,“还是看看为好”

“我也跟着去!”肖蕾似乎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事情,这个公主笑的灿烂,丝毫不关心现在是死了人,反倒像是看什么好戏一样率先朝假山那儿跑了过去。

有些胆大的宾客也慢慢朝假山出移动,肖琰宸紧随着肖蕾的步伐,一行人往那儿走,段林修找人点燃火把,视线渐渐清楚之后,众人纷纷捂住嘴,有些女眷大声叫了起来,还有些直接扭头吐了。

面前的男尸已经半边身子烂了,看样子不只是腐烂的,因为尸体边还有几只肚子滚圆的灰老鼠,男尸的身旁还有一具女尸,脸朝下,浑身**,半边屁股被咬掉,露出骨架,段林修稳下恶心感,找来几个侍卫把尸体翻了过来,又找了几个小厮去大理寺找顾申。

段如瑕站在尸体的脚边,静静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什么反应也没有,就连晴空和清荷找到的尸体的时候都忍不住恶心了一把,段如瑕却冷静的超乎常理。

段如瑕细看着尸体,尸体已经被啃食的很厉害了,不上前细看很难看出有什么线索,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被匕首捅伤,男尸的穿着完好,可是女尸却赤身luoti,这让段如瑕不解,这件事如果是段襄做的,她为什么要把女尸扒光呢?

段林修找来一张竹席把两具尸体盖了起来,命人把灰皮老鼠抓了起来,关进了笼子里,众人几乎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你挤我我挤你,纵然那尸体看了让人作呕,还是忍不住再多看几眼,一个都不想走。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之后,顾申急匆匆赶来,向众位皇子行过礼之后,命人打开了草席,扑面而来的又是令人作呕的味道,本来跪在尸体边哭的梨花带雨的正室和侧室,转身吐了出来,唯独段襄,一个劲的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好半晌才被哄好。

顾申带着仵作来到尸体边,仵作先是看了看男尸,检查了一下胸口的血洞,对顾申说,“大人,此人死于匕首刺伤,此种胸口一刀毙命,地面上没有打斗的痕迹,这应该是熟人作案,看尸体**程度死了至少有三天以上了”

“这怎么可能!三天前我们还没到这儿来呢!”刘氏突然十分惊恐,倒退了几步,指向侧室薛氏,薛氏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你干嘛指我!”

“当然是你杀了老爷!我没杀老爷,段夫人也没杀老爷,这里可能的人只有你了!”刘氏大声叫喊起来,似乎十分笃定薛氏是凶手,段如瑕拧起了眉,看了一眼段襄,她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瞿扬早就在三天前死了,段襄如果拿这些来栽赃自己是不是太蠢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顾申威严的站起身,“凶案现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仵作大人方才的话似乎是错了”段如瑕静静插了句嘴,却段林修喝住,“住口如瑕,这种关头别胡闹!”

“段三小姐有何高见不妨直说”顾申拱了拱手,对段如瑕的态度很好,站在人群中的段如华微微皱了皱眉,段如瑕和顾申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段如瑕摇了摇头,“高见算不上,只是方才仵作大人说地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判断是熟人作案怕是言之过早”

“哦?”仵作捻着胡须颇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瞿大人死了有三天以上了,却在段府被人发现,这一点其实很可以,凶手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把尸体搬到这里来……”

“慢着三小姐”顾申抬手打断,“你怎么能确定瞿大人一定是死在别处呢?”

“很简单,因为地上没有大量血迹”段如瑕指了指男尸和女尸所间隔的距离道,“相比较那具女尸,流出来的血要比这边多多了吧”

“依照三小姐的意思是,瞿大人不是在段府被杀的,而是在别处遇害,而这具不明身份的女尸,则是在段府遇害?”仵作缓缓道,段如瑕点了点头

顾申却提出了一点疑问,“这么说的话,两具尸体来自两个凶手,可碰巧都在段府的假山后面被发现了,这一点貌似太过巧合了啊”

“其实我也弄不明白这一点……”段如瑕喃喃说道。

“大人!大人!我知道这尸体是谁!”

正当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侍女嚎哭着跑了出来,扑倒在地上,晴空和清荷对视了一眼皱起眉,这个女人就是刚才让她们两个去帮忙的侍女,那个侍女不停的磕着头,眼泪流了一脸。

“你说说看她是谁?”顾申皱眉道。侍女抬起头,喘着粗气,“她……她是楼兰阁新来的厨房丫鬟,叫落落,不久之前就是她发现了在屋内晕倒的三小姐,也是她通知了老爷和老夫人,三小姐才得救的”

段如瑕眉头舒展开来,看来终于进入正题了。

顾申拧着眉,继续说,“这具尸体已经被撕咬的看不出面目了,你怎么肯定她就是落落?”

“那是……那是因为……”侍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惊恐的指着段如瑕道,“我亲眼看见三小姐把落落给杀了!”

什么!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无数双眸子落在段如瑕身上,怎么想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淡雅如菊的女子会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胡说!”段清玄一直在旁观,看到段如瑕受到牵连第一个站了出来,“你们又想陷害我姐姐吗!我姐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人!公子!我没撒谎,如果……如果你们不信的话……瞿夫人!我还看到瞿夫人站在三小姐的身边,亲眼看着她杀了落落!”

顾申严肃的转过头,盯向刘氏,刘氏愣了半晌,惶恐的转向段如瑕,又迅速移开目光,“不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别听这丫鬟胡说!”

刘氏刚才的动作让大家更加坚信了段如瑕嫌疑,侍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兴奋的抓住了顾申的官府,“大人!我看见三小姐埋了杀人的匕首和衣服!”

“在哪?”顾申询问道,侍女连忙爬起身,朝不远处跑去,几个捕快迅速跟上,过了不久,一群人回来,领头的捕快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恭敬的递给顾申。

顾申打开一看,将里面沾血的匕首和衣服,还有许多首饰都拿了出来,当即有丫鬟说见过段如瑕穿这件衣服和戴这些首饰,就连段清玄也不得不承认那些的确是他姐姐段如瑕的东西,段清玄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颤抖着双唇,“阿姐……你……”

“大人,东西可作假,这点没错吧”段如瑕冷静回击,“那件衣服,只要是京城里的人都买得到,至于那些首饰就再不用说了,至于匕首……我昏迷那几天,借口进来给我敷药或者干些什么,偷走一把匕首应该不是难事吧……”

“还有这个丫鬟……”段如瑕盯着那侍女的半边脸,眼神犀利,“从刚才开始你就不敢正视我的眼睛,现在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我你看见我杀人了吗?”

侍女舔着唇瓣来掩饰内心的紧张,反射性的看了一眼刘氏,刘氏知晓,大哭一声跪下,“小姐!你就招了吧!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你先说说这事情原委”顾申对段如瑕很信任,她在这个水深火热的家里生存,不知道遇到过多少这种事,那个侍女看起来也是有问题的,那包东西也确实可以伪造。

“大人,其实,那些首饰,确实是落落偷的”侍女说道,“落落见钱眼开,就趁着三小姐昏迷,把这些东西都偷走了,谁知道三小姐发现了,毒打了落落一顿,把东西拿了回去,没过几天,那些东西又出现在落落手里,我就说,‘你不要命了!还敢偷’,落落就说,那些不是她偷的,是三小姐给的,以后她要什么三小姐就能给她什么,她要过好日子了,我不相信,落落就没再理我”

“之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无意间看见三小姐杀落落的那一幕,我太害怕了,什么也不敢说,怕三小姐把我也杀了,直到大人来了,我才敢……”侍女抽泣着说完,刘氏立即接话

“我是个青楼女,好不容易混到瞿府大夫人的位置,可是瞿扬他喜新厌旧,有一天和他吵了起来,我失手就杀了他,慌乱想在哪里丢弃尸体的时候,就被三小姐看见了,三小姐说她可以帮我,但要我在府里打击段夫人,我一时慌张就同意了,可是这件事又不知道怎么被那个落落知道了,落落一直向三小姐要这要那,三小姐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落落也杀了,她说两个不敢想干的人一起死,没人会追究到她的头上……”

143凶手浮现

这两人一前一后把话说完段如瑕明白了,之前的所有为的怕就是这个一波三折的故事,这样既能解释刚才的疑问,又能陷害她,看来这次段襄的计划有所提高,只不过那个刘氏,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帮助段襄的……

“段三小姐,这一切你似乎要给我们一个解释”肖钰擎怎么能放过这个打压段如瑕的好时机,挺直后背,严肃的盯着段如瑕。

“这有什么好说的”段如瑕冷冷一笑,“她们所说的漏洞百出,首先是刘氏,你说你和瞿老爷吵架的时候失手杀了他,这点我们先不说,关键是你一个弱女子,如何搬得动那样重的尸体,更何况抛尸的时候还能让我发现,瞿府离段府有好几里地,你的力气还真大啊……”

“我是用马车搬动的!”刘氏开口反驳,“当时想抛得远一些,就不会有人想到我杀了他了……”

“不是说抛尸的时候,我是说你在杀了他以后,人死掉以后的重量要比生前还要重,而据我所知后宅离正门的距离也很远,你避开了全宅的人把瞿扬带到了门口的马车上……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

“顺便一提,三天前瞿扬既然就已经失踪了,为什么顾大人却不知道这件事,按照常理四妹应快点通知顾大人寻找才是……”

“那是因为老爷说他要出门一阵子,而这件事则是刘氏告诉我的,我轻信了她的话,却没想到……老爷居然就那么死了”段襄捂住脸呜咽了起来,嘴边的笑容寒冷的渗人。

段如瑕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刘氏,“我们姑且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我还有一点疑问,你抛尸……怎么想都不会让我发现。瞿府离段府的距离甚远,可是却属于闹市,在这里抛尸你被发现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大,而和段府反方向则有一处坟地,多年穿出闹鬼传闻,如果你在那里抛尸,发现的可能性就小,段夫人,这么基本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刘氏有些吞吐,心虚的瞥了一眼段襄,咽了口口水,“其实我当时太过紧张了,就没想那么多……”

“敢问段夫人,瞿扬在你那里过夜的时候,门外难道连一个侍卫也没有?更何况是贴身管家了,再者,难道瞿扬外出竟然都不会去和瞿老夫人说一声吗?我怎么记得瞿扬可是一位孝子呢,还有一样东西,我们似乎一直没有注意到”

“那是什么?”顾申追问,就见段如瑕指了指男尸胸口处的血洞,淡淡道,“杀瞿扬的凶器”

段如瑕踱步到尸体边,缓缓蹲下身子,翻动了男尸的衣裳,解开衣服露出微微腐烂的胸口,“照这样的伤口来看,凶器应该不是短小的匕首,而且凶手的不只有一个人”

段如瑕说完,望向刘氏,“这一段怎么没听见你说呢?”

“就是我一个人干的,没……没有别人!”刘氏显得十分紧张,磕磕巴巴的,引起顾申的怀疑,然而他也没发现别的端倪,只好询问段如瑕,“三小姐,你怎么能看出凶手有两个呢?”

“看伤口,就能看得出并不是是一刀毙命,凶手杀人的时候很紧张,反复刺过好几刀,而且伤口比较大,不像是女尸身上的那样窄,这就说明凶器应该是侍卫佩戴的刀,再者脖子上有淤青,呈十指状,看样子他半路应该反抗过,却被人掐住了,两只手上也有明显的淤青,一个弱女子肯定不会制服得了一个男子,所以,凶手有两个人,女子负责用刀杀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子不做,可是瞿扬挣扎的时候,男子就上手制服。”

“好了段夫人,关于那个男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申望向刘氏,冷言道,却见段如瑕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翻了翻男尸的衣裳,勾起一抹笑容,“段夫人……你能说说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和他产生争执最后杀了他的吗?”

“是……是在傍晚的时候,他本来说今晚要来我的屋子,谁知我做好饭菜等到晚上,他身边的丫鬟来说他要歇在小妾的院子里,我听了以后就怒火冲头了,什么也不顾跑到了他的书房,和他吵了起来,气急之下就抽了他桌子上的刀,把他杀了……至于淤青,我什么也不知道”

“撒谎!”段如瑕一语戳破,目光凌厉,“那样的情况下若是一个人都没发现你的罪状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你怒气冲冲,守门的侍卫没有人不会更加关注你的情绪,更不用说你杀了人以后还能全身而退了!”

“那……那是因为……因为我和他吵得时候他把侍卫带下去了!”刘氏明显编不下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下落,段如瑕知道如果攻破她最后一道防线,就能真相大白,即刻开口,“侍卫平时若要离开,顶多会守在离院子远一些的地方,但一定不会离开大门,你杀了人以后身上肯定有血,而且根本没机会洗掉,既然看见你浑身是血离开院子,一定会有人起疑,除非……那群人里面有你的帮凶!顾大人,我认为把瞿府内的侍卫和管家审问一番,就能有结果了,若我没猜错,那人应该和段夫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

“不是的!才不是那样!是……是……”刘氏默默流泪,编不下去,段如瑕冷哼一声,继续道,“让我来猜猜,瞿扬并不是意外被你杀的,而是你和别人苟合被他无意间发现你和那人才不得已杀他的吧……”

刘氏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那是我随便猜的,不过当然也是因为知道你失宠了”段如瑕缓缓答,“你看四妹的眼神包含着敬畏,恐怕是因为四妹得宠而你失了宠所以你才这样的吧,而且作为主母,你的穿着打扮明显不对,所以我认为,是你耐不住寂寞和别人苟合的时候,碰巧瞿扬一时兴起来找你,所以你和那个男人就把他杀了,至于为什么躲过耳目,恐怕也是因为……那人就是瞿扬身边的人……”

“没错……就是这样……”刘氏放弃挣扎,点了点头,段如瑕蹙起眉头,看了一眼段襄,不会是她发现了刘氏杀人,借此威胁她来陷害自己,可是说不通,那个男子和刘氏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人,难道就会这么放过知道真相的段襄?

“那你所说的被三小姐发现,是瞎说的?”

“是他教我的”刘氏低下头,“他说有人给了他一笔钱,只要我把这件事捅给段三小姐,那人就会派人把我从大牢里救出来,而我们两个人,有了钱就可以双宿双飞”

“那你也是?”顾申扭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哆嗦的婢女,那婢女咽了口口水,磕起了头,“奴婢一时见钱眼开,求老爷饶命!其实那些东西不是落落偷的,是我偷的,被她发现,我就狠下心把她杀了,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钱,说只要今天的事情做好,我就能再拿到一笔钱,逃得远远的,那包包裹,是我偷偷埋的”

神秘人

段如瑕皱了皱眉,顾申找来人手要把二人押送回府,却见那婢女突然扫向远处,大声喊了起来,“大人!就是那个人!”

人群后鬼鬼祟祟的男人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就跑,却被突然伸出的腿绊了一跤,肖沐阳嘿嘿一笑,看起来很是得意,随后而来的捕快迅速将他擒住,带到了顾申的面前,婢女大声尖叫着这个男人害了她,尖锐的声音让人恼火。

顾申命人捂住那婢女的嘴巴,就见那男子腿一软跪了下来,“大人……大人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啊,是我主子他让我干的”

“你主子?”顾申挑眉反问,就听不远处一生不满的声音响起,“贵富!你在哪儿干什么呢!本少爷让你走了吗!”

段如瑕咬了咬下唇,望向段襄,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原来段襄这次的对象,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当初毁了她的那个男人,就是如今一脸痞相从不远处走来的段朗逸!

段如华拧了拧手帕,冷冷笑了一声,看来今日段朗逸要倒霉了。

水氏捂住了嘴巴,诧异的盯着段朗逸,心中大呼不好,立即上前,“朗逸啊,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出来了?明月呢?”

“那个女人我怎么知道!”段朗逸大吼一声,心情明显不好,恶狠狠的瞪着顾申,“你干嘛绑我的仆人!”

“哼,今天本官不仅要绑他,还要绑你!”顾申冷哼一声,“来人,给我绑了带回府去!”

这一切很好说得通,当初段朗逸和段襄合伙陷害段如瑕,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不仅没能害死段如瑕,反倒把段襄送进了瞿府,还惹恼了曲明月,曲家虽然没落了,可在朝堂依旧有影响力,最近不知道就这件事和皇帝抱怨了多少,皆是要严惩段朗逸,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段朗逸要做这个局来害段如瑕了。

段襄用长袖捂着脸,笑容诡异,段朗逸,当初你毁了我,今天轮到我毁了你!

144缘现一瞬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段朗逸挣不开捕快的束缚,只能一脸迷茫的望向水氏,水氏噎住,皱眉瞪向顾申,颇有威胁的意思,“顾大人,这件事还有些不妥的地方吧,方才那婢女就诬陷了如瑕,这种人的话怎么能再信一次呢!一定是她受了谁的指使,又来污蔑朗逸!”

“那您倒是说说,受了谁的指使?”顾申冷笑一声,不为所动,他在大理寺做事这么多年,遇到过那么多大风大浪,那么多的欺压,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就能认输的人的话,民间也就不会称他是再世包青天了。

“大人,当初我儿子和四姑娘犯了错,四姑娘一只愤怒嫁给瞿府,这样一来,她就有理由陷害如瑕,再把罪名降到朗逸身上”水氏恶狠狠的来到段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段襄!当初你就三番五次陷害如瑕,当初勾引朗逸犯错,现在又来兴风作浪的是不是!”

“母亲慎言”段襄似乎根本不害怕水氏,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前方,配合着有些沙哑的嗓音,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我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会有人愿意帮我做这样的局,我知道以前犯了错,现在只希望能安稳过一辈子,谁知道老爷他……竟受飞来横祸”

段襄很会演戏,又或者是经历使她变得更加成熟,这一番话让人心生酸意,眼前的女子突然间就变成了年轻丧夫的可怜人,段如华也趁机开口,“母亲,四妹都这个样子了,您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段如华恨水氏和段朗逸,当然是站在段襄这一边的,现在也完全没有要替段朗逸说话的意思,惹得水氏大怒,“你住口!你弟弟现在被人怀疑!你怎么能替罪魁祸首说话!”

“娘……”段如华皱了皱眉,眼中含泪,心中却讽刺的笑了。

其余宾客见段如华伤心落泪,对水氏的斥责也多了起来。

靖安侯摇了摇头道,“夫人,您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您就是再怎么开脱也无济于事,为什么还要害一个小姑娘呢?您的大女儿心地善良,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就被您说成这样,怕是有些不好”

“你……”水氏捏紧了拳头,知道此时没人会替段朗逸说话了,只得将目光投向段林修,“将军,您知道的吧,朗逸他不会这么做的!”

“夫人……”段林修刚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段襄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又说是她害段朗逸,那所有人都不会站在他们这边,恍惚间段林修突然来了注意,上前几步挥了那小厮一巴掌,“大胆!自己做了错事竟然还敢陷害主子!”

段如瑕轻笑一声,眼看那小厮被打的差点昏了过去,匍匐在地上抱住顾申的脚,“大……大人,我……咳咳……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没有胡说,若是你们不信……”那婢女咬牙,望着一旁的大树,突然撞了过去,捕快立刻上前探鼻息,望向顾申,“大人,还有呼吸”

“先找人来救醒了再说”顾申吩咐道,命人把小厮架了起来,朝段林修鞠了一躬,“将军,这件事情下官一定会认真判断的,现在只能委屈公子先去大牢了,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后,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那就麻烦顾大人了”见此事已成定局,段林修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得行了个礼让顾申把段朗逸带了回去,一起去都恢复原状,时间不早了,宾客都驱车各自离开,段如瑕也回了楼兰阁。

走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望了一眼清荷,“你主子他去哪儿了?”

“主子他好像是去……”清荷恍惚指向段清玄的院子,手却被晴空半路截下,晴空笑的讪讪,“主子他说有些事情,今日没能来拜访”

段如瑕面无表情变了路,往段清玄的院子走去,清荷和晴空倒吸一口气,刚想跟上被段如瑕喝住,“你们两个先回院子,我去找清儿”

“……是”二人只得行礼离开。

段如瑕叹了口气,却没有去段清玄的院子,反而绕路从后门离开了段府。

时间没有很晚,街上还是灯火通明的,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街道,街上的小孩还是很精神的到处乱跑,叫卖的小贩今日的收益似乎不错,每个脸上都挂着笑容,让段如瑕不禁恍惚。

段如瑕心事重重走在街上,衣角被一个小姑娘抓住了,段如瑕低下头,就见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腼腆的笑着,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到段如瑕面前,“姐姐,卖糖葫芦吗?”

段如瑕亲切的笑了笑,温柔开口,“多少钱一串?”

“十文钱”小姑娘眼睛发亮,充满希冀的盯着段如瑕,段如瑕笑着起身,摸了摸腰间,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把钱袋放在身上,一时间愣了,小姑娘见她有些踌躇,还以为是卖贵了,小心翼翼的说,“姐姐,五文钱也行”

段如瑕望着小姑娘的眼神,更加不忍心告诉她自己一文钱都没有带,想了想,段如瑕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样好不好,姐姐今天没带银子,明天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明天来买”

小姑娘瘪了瘪嘴,眼泪掉了下来,“姐姐,你不要骗我……上次也有一个姐姐这么说,我等了三天她也没来……”

段如瑕心一软,想这孩子也是受了不少苦,这么小的年纪来街上卖东西,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侧伸过来一只手,放着一锭银两,“小姑娘,这根糖葫芦我买了”

段如瑕身子一怔,有些讶异,他不是在段清玄的院子吗?

小姑娘一听很高兴,看了看段如瑕,又低头想了一会儿,义正言辞道,“不行,这根糖葫芦是这个姐姐的……”

段如瑕听了小姑娘这句话更加吃惊了,这小姑娘以前就被别人哄骗过,可竟然还敢相信她的话,更何况容七给的可不是十个铜板,而是一锭银子,这个姑娘竟然都不要么。

容七也同段如瑕一样,微微愣了愣,缓缓一笑,“这根糖葫芦,是我买给这个姐姐的”

小姑娘皱了皱眉,不大相信的样子,段如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住了腰,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娘子,以后别一个人跑出来了,害我担心”

段如瑕张了张嘴,无奈哑言,小姑娘笑了笑,把糖葫芦放到段如瑕手中,“大姐姐有这样的相公真是幸福”

段如瑕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对方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段如瑕只是淡淡笑了笑,将容七手里的银子放到小姑娘的手里,柔声道,“给”

可那小姑娘却犯了难,红着脸说,“大……大姐姐,我……我没那么多钱找……”

“没事,你拿去吧”段如瑕笑着摆摆手,又怕这孩子不收,迅速拉着容七的手离开了那儿,那小姑娘追不上二人,沮丧的走开,段如瑕看那孩子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身边的笑声有些压抑

“没想到杀起人来不眨眼的如意,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段如瑕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反驳道,“我何时杀人不眨眼了,世子爷莫要乱说”

“嗯?”容七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的意思,“如意怎么叫的这般生疏”

“世子爷,男女授受不亲”段如瑕一本正经的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巷,容七轻笑一声,提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在街道上走着,一位白衣如仙,一位红衣如妖,无疑是所有人侧目的对象。

后面跟着他,段如瑕总觉得不太自在,湖中飘着一只莲花灯,段如瑕停下了步子,隐约能看见花灯上放着的纸条,写着祈福的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人,容七见她盯着花灯,轻笑开口,“要不要放一盏?”

段如瑕微愣,往前走了几步,“不用了”

“大姐姐!”

段如瑕驻步,就见刚才的小姑娘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将篮子放到了段如瑕的手中,篮子里装的都是铜钱,段如瑕笑了笑,“这是……”

“这是多出来的”小姑娘天真的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大姐姐你们”

“这些你还是收着吧,当是姐姐送给你的”段如瑕将篮子往小姑娘手里递,谁知道她一直不肯接,僵持之下,容七伸出手将竹篮接了过来,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收下了”

“嗯!”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段如瑕有些不满,就见容七无奈的扯了扯唇瓣,“明日让追风和逐云送到她们家门口就行了,你这样给她她是不会要的”

段如瑕舔了舔唇瓣,无言。

就在段如瑕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漆黑的天空划出灿烂的灯光,随着嘭的一声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天空,段如瑕缓缓转过身,抬头望向天上的烟火,此起彼伏,身后还有孩子们兴奋的叫声,段如瑕缓缓勾起了嘴角。

“你很喜欢?”身边突然响起一声笑问,段如瑕微微侧目,身边的男子一袭红衣,烟火的映照下,平添妖艳,身边的声音似乎一瞬间稀释,那张脸竟让她移不开眼睛,段如瑕缓缓勾了勾嘴角,“真美……”

容七微愣,无奈扶额,“如意,美不是形容男子的……”

“你到底是谁……”

身边的声音很是清明,女子嘴角含着淡笑,一身白衣美的不可方物。

缘,一瞬间。

145江女到访

天上又飘了雪,第二天醒过来时院子就已经纯白一片了,空气还有些刺骨,段如瑕穿着袄裙站在雪地里,望着雪花落在掌心化作冰水,神情有些恍惚,昨夜的事情徘徊在脑中还忘不掉,那最后一句话依旧没能得到回答,段如瑕蹙了蹙眉,不再想这些事情,转身回了屋子。

用完早膳之后,段如瑕在晴空的陪同下来到了正堂,正堂的气氛有些压抑,水氏眼睛红肿依旧抹着眼泪,段如华冷着脸坐在位置上,左脸上的巴掌印看得很清楚,今日来的人很多,连平日闭门不出的宋姨娘都来了,段如瑕抿了抿嘴,上前半步行礼

“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指着段如华身旁的位置,“坐吧,既然今日都来了,我们好好谈谈朗逸的事情,如瑕,这件事是朗逸对不起你,你怎么想?”

段如瑕刚刚就坐,老夫人就发了话,段如瑕颔首,声音婉转,“二哥怕只是因为一时糊涂,若是能救得了二哥,如瑕愿尽一份微薄之力”

“三小姐脾气也太好了”赵姨娘尖着嗓子开口,“二少爷三番五次害三小姐,三小姐还能忍得下,妾身真是佩服,不过老夫人,妾身认为,若是二少爷能平安回来,也定要让二少爷长长记性”

“这件事我当然知道”老夫人点头表示赞同,“但是顾大人是位清官,此事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如果那么轻易就能把朗逸救出来,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将所有人都喊来了”

“那个小厮那边不能商量吗?”段九泱开口道,“给那小厮一些钱,塞些口供进去,就能把二哥救出来了吧”

“那个小厮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通的人”久久未言的宋姨娘幽幽开口,“当时他受了伤也不忘和顾大人说他所言不虚,恐怕背后之人许给他的好处肯定不会少”

宋姨娘说完,堂中陷入沉寂,众人缄默不再开口。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侍卫领着一个公公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那公公走到堂中,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大将军”

“你是……”段林修开口问,那公公笑了笑,“大将军,我是四公主身边的沈公公”

“四公主?”段如瑕喃喃念到,“那公公今日所来为何事呢?”

沈公公笑了笑,“奴才今天来……是为了给段二少爷一个退路……”

水氏一听来了精神,急忙上前,“什么退路!”

沈公公神秘一笑,“四公主说了,能想办法把二少爷从大牢里放出来,只不过……”

“不过什么?”

“四公主说,要二少爷休了二夫人,然后……入宫”

水氏瞪大双目,后退了好几步抓住了椅子,“什么……”

沈公公摇了摇头,上前劝说,“段夫人,这四公主一出马,这些事情都能搞定,你看二少爷和二夫人的感情也不好,二少爷能被四公主看上,也算是福分呐”

曲明月坐在位置上,面上没有一丝伤痛,听了沈公公的话反而勾唇一笑,“娘,儿媳认为这件事可以试试,毕竟相公的性命最重要”

“可是这……”段林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老夫人却皱起了眉,在岳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公公,四公主若真能将朗逸救出来,这件事我们就同意”

“好,那奴才现在就回去禀报”沈公公笑得合不拢嘴,行了个礼就离开了,水氏咬着嘴唇,跌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此事父亲搞不定,月妃现在又自身难保,看来只能靠四公主了,不过一想到以后朗逸就要进宫,水氏心中又难受了起来,毕竟这男宠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此时竟然已经定了下来,段如瑕就告退离开了,晴空跟在段如瑕身后替她撑着伞,见四面无人,掩嘴笑了起来,“这段朗逸,总算是尝到苦头了,以后男宠的名声传出去,看他如何在别人面前抬起头!”

段如瑕悠悠一笑,昨夜从肖蕾看段朗逸的眼神,段如瑕就能把事情猜到七八分了,这个公主前世就荒淫无度,看来今世毛病还是没改,若是段朗逸能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省了一件事,沈公公说这件事的时候,唯有段如华的表情是快意的,看来她恨这个弟弟恨的也不轻,怪不得前世设计杀了段朗逸。

肖蕾做事很快,段朗逸没过几天就被放了出来,虽然顾申看起来十分愤怒,可依旧无话可说,段朗逸出狱之后听说了这件事,大吵大闹了几天,虽然可以甩掉曲明月,可如果他入了宫,就表示他这辈子只能是那个公主的人,可段朗逸怎么会为了一个公主放弃所有美人呢。

段朗逸想要反悔,可无奈的是肖蕾派的暗卫把他堵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出逃的机会,段朗逸和曲明月和离之后,就被暗卫“请”进了宫中,皇帝听闻此事微微震怒,毕竟段朗逸也是将军之子,可在肖蕾的纠缠之下,只得作罢,在过岁间又给民间留下很大的话题。

再过几日就要进宫,这几天段如瑕都留在房间里,闲来看看书,打发着时间。

今天风雪小了些,清荷和晴空出去办事,独留段如瑕一人在院子里,却迎来了一个人。

段如瑕正躺在软榻上翻动着手中的医术,身后的大门被推开,随之是一阵咳嗽声,段如瑕放下医书,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清冷的声音,“屋内的碳烧的太多了”

段如瑕微微一愣,江城月漫步到窗边,把窗户打开,窗外银装素裹,煞是好看,屋内的暖气被吹散,微微凉了些,段如瑕拿起披风套上,勾唇笑了笑,“江小姐怎么来了?”

“我身子不好,没什么朋友,想到上次的事,想着来和段小姐聊聊”江城月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小酌了一口,段如瑕微眯双目,浅笑上前,“说实话我与江小姐的交情确实不深……”

“若是我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呢?”江城月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眸色冷淡的扫了一眼段如瑕,“当初段如华把我推下荷塘,让我落下一身的毛病,这几年我闭门不出,她倒是名冠京城,那样的女子,我做不到不恨”

段如瑕笑了一声,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既然江小姐与大姐有恩怨,又何必来找我呢?难道就不怕我在大姐耳边嚼耳根吗?”

“当然不怕”江城月盯着段如瑕的茶杯,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你不是也和我一样恨她吗?不……你或许比我还要恨她”

146太后寿宴

PS:上一章已补满三千字

段如瑕垂下眼帘,声音淡淡,“然后呢?”

“幸亏发现的及时,若是晚发现几天,你弟弟死定了”凤常青眯了眯眼睛,“按照清帘最近观察的来看,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彩月了”

“怎么说?”

“清帘总是发现她半夜离开,半个时辰后才回来,而且她会武功,和清帘不相上下”凤常青说完之后,就见段如瑕一脸凶相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流到手上,烫红了一片,凤常青皱了皱眉,“你最好查清楚了,不然你弟弟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

段如瑕接过凤常青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掌心,默默点头,“那个药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我会另开一副,顺便会提醒你弟弟多加小心,但你放心,我不会直说是彩月的”

“多谢,一会儿我让清荷把银子送来”段如瑕朝凤常青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凤常青叫住段如瑕,把放下门口的油纸伞递给她,“刚刚才闹过风寒,还是撑着伞吧”

段如瑕点头,接过伞走入风雪之中,消失在视线之内。

回到楼兰阁后,张妈就把参茶送了过来,硬是逼着段如瑕喝了下去,参茶的味道偏苦,张妈将蜜饯塞到段如瑕口中之后,才满意的退了下去,蜜饯的甜味在口中消散开来,渐渐吞噬了苦味。

段如瑕手支在案上扶着额,想着凤常青刚刚和她说的事,咬了咬牙,果然不如她所料,这个彩月的来头也不容忽视,只是段如瑕没想到她会武功,既然这样的话,她就不是老夫人的人,在这个府里,想害段清玄的,除了水氏母女,还有一个就是段九泱了。想起段九泱,段如瑕眼神有些飘忽,段九泱……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十二月二十一日,寒至,太后寿宴就在这一天。

今日放晴,可地上的积雪仍然很深,空气一如既往的刺骨,段如瑕换上明黄色的袄裙,简单梳了个妆,上了早就备在门口的马车,车内坐着的还有段如华,段如华今日穿着浅紫色的锦袍,配着妆容更添一份优雅,相比较段如瑕所穿,更是逊色了不少。

“妹妹今日真是好看”段如华盯着段如瑕的面孔,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纤长的手指摸索着段如瑕的手掌,微蹙黛眉,“妹妹可要好好养养,妹妹的皮肤有些太过粗糙了,前些日子钱尚书的千金送给姐姐的羊脂膏,改明儿让绿钥给妹妹送些”

“那妹妹在这儿,就多谢姐姐了”段如瑕抽回手,放在腹间微微俯身,段如华掩嘴轻笑一声,嗔怪道,“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段如瑕笑了笑,不置可否,两人就这么虚以委蛇了一路,段如瑕略有些不耐烦,靠着轿子睡了过去,段如华浅浅抿着手中的菊花茶,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

不久之后,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段如瑕睡了一路,头有些发痛,在清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还有些站不太稳,段如华见状,淡笑迎上,解下腰间的香囊挂在了段如瑕的腰上,“这是安神香,能缓解头疼,妹妹就先挂着吧”

段如瑕看了一眼香囊,浅笑回礼,“多谢姐姐”

段如华点了点头,提起步子走进皇宫,宫门口站着许多名门小姐,看见刚才的一幕纷纷对段如华赞不绝口,有些公子目光更是痴迷的盯着段如华,毕竟如此佳人,京城第一。

清荷凑近段如瑕耳边,低声说,“小姐,要不要我把里面的香换了?”

“不必了”段如瑕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低笑一声,“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会做什么手脚的”

段如瑕刚想进去,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身侧的公子似乎很吃惊,同同行的男子道,“你看,那不是江家的马车吗?”

“是啊,难不成是江家公子?”

“你没看坐在马车前的是个姑娘啊,我看是江小姐的马车”

“你说那个当初落水落下一身病的江城月?”

“没错没错……”

段如瑕皱眉,停下步子转过了身,车帘被掀开,坐在车前的侍女下了车后,扶着车中美人盈盈下轿。

江城月的美貌倾国倾城,丝毫不逊色段如华,橙色长裙随风而动,美丽华贵,只是那张面孔苍白不已,看着骇人,江城月刚下马车就掩嘴咳嗽了起来,将沉迷在她模样中的人群唤醒,大家才意识到这个当初名冠京城的才女,如今只不过是个病痨鬼而已。

许多公子叹着气走进宫内,更是没有女子愿意靠近江城月,唯恐她的病会传染上自己,倒只有段如瑕朝迎面而来的江城月缓缓勾唇,“江小姐的精神大不如从前了啊”

“原来是段小姐啊……咳咳,我这身子,自从……咳咳……自从几年前……就没再好过了”江城月说话似乎很是吃力,笑容也很牵强,让段如瑕有些怀疑面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几日前才找过她的江城月。

“既然不好江小姐还是少说些话吧”段如瑕淡淡一笑,俯了俯身,“先走一步”

江城月点了点头,眼看段如瑕消失在眼前,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身侧的侍女低着嗓音道,“小姐,少爷说过,让您小心这个段如瑕,若是她和段如华一伙儿的话……”

“不会的”江城月舔了舔嘴唇,“她不会和段如华一伙,我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江城月这句话说的流畅,看不出哪里不适,可是眨眼又咳了起来,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皇宫。

宫内张灯结彩,十分热闹,寿宴还没开始,各家小姐聚在一起聊着天,互相吹捧,段如华身侧围满了人,许多富家小姐迫不及待想要和她套近乎,段如华笑着站在人群中,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举止优雅。

另一边坐着的富家公子,动不动就往对面看一眼,就算相隔较远,也想瞻仰一下美人风姿。

段如瑕远远看着,神态不变,沉默的坐在桌边,身侧的女子左看看右看看,见只有她和段如瑕没有往段如华的方向走去,笑了笑凑近段如瑕,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不像表面那么单纯?”

段如瑕闻言,微微挑眉,看来此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是段如华的妹妹吧,不过她也是大胆,竟然敢这么直接的说段如华的不好,那女子见段如瑕半晌不说话,微微蹙眉,“你怎么不说话啊”

“这位姑娘,有句话叫祸从口出”段如瑕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她这句话如果被段如华听见了,段如华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哼,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女子冷哼了一声,轻蔑的扭过头,突然就转了回来,开口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段如瑕”

“段如瑕……啊!”那女子念叨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更轻蔑起来,“原来你是她的妹妹啊,怪不得胆子小,果然庶出的一点胆量也没有”

段如瑕眯了眯双目,袖下的手微微攥了攥,这女子说话口无遮拦,早晚会出事。

“哦对了,我叫吕平竹”女子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几口,段如瑕脑中闪过这个女子记忆,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吕平竹不喜欢段如华,吕平竹和江城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怪不得看不上段如华。

“平竹,你怎么能……咳咳……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江城月从不远处走来,皱着眉冲吕平竹道,吕平竹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若不是她,江姐姐也不会这个样子……”

“够了”江城月出言打断,“你若再提这件事,我就去告诉你父亲”

“别呀江姐姐,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吕平竹似乎很害怕父亲,哆嗦着身子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喝着茶。

段如瑕盯着江城月看了半晌,扭过了头,站起身,叫来清荷转身欲走,江城月开口唤道,“段妹妹去哪儿啊?”

“坐的闷了,到处走走,二位慢聊”段如瑕笑着行礼,转身走远,吕平竹皱了皱眉,低声道,“江姐姐,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个段如瑕,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江城月笑了笑,没有回答。

特别之处?当然有了,只不过这只狐狸,把她的特别之处藏的很好罢了……

走得远了些,听不见宴席的嘈杂之声,段如瑕才松了一口气。

她向来讨厌那样的环境,乌烟瘴气,不远处有一座小亭子,段如瑕让清荷留在原地,独自一人坐在了亭子里,感受着风在身侧刮过,心才平静下来。

身后有了动静,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段如瑕猛地睁开眼睛往后看去,竟然是耶律极站在身后,段如瑕蹙了蹙眉,“你怎么会在这?”

“宴会太吵,出来走走,没想到你也出来了”耶律极摸了摸鼻尖,掩下眉间的心虚,其实他是没在畅音阁看见段如瑕,特意出来找的。

不远处的清荷看见有人走进亭子,提步就想过来,段如瑕冲她打了个手势,清荷才退回了原地,不过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耶律极。

“南楚的使团,来的人都有谁?”段如瑕让耶律极在对面坐下,开口问道

“耶律飒和木拓,还有国师简丰羽,其它的都是些小角色”耶律极回想了一下,答道,段如瑕抿了抿嘴,“这里面有你的人吗?”

“没有”耶律极摇了摇头,笑容讽刺,“我离开南楚这么多年,在南楚早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段如瑕皱了皱眉,低声问,“那个国师……是什么来头?”

147风华初露(一)

“不清楚”耶律极摇了摇头,“我还在南楚的时候他还没有当上国师,应该是耶律飒从哪儿找来的后盾吧”

段如瑕抿了抿嘴,段如瑕之所以会问耶律极关于简丰羽的事,就是因为前世段如瑕对此人没有印象,前世南楚使团到后第二天,耶律极就死于非命,所以那一年的太后寿宴,只有耶律飒一个人出席,也没听说有个叫简丰羽的国师跟了过来。

“你要小心此人”段如瑕不清楚简丰羽的底细,只能这样提醒耶律极,见段如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耶律极轻笑一声,“放心,经过山菱公主一事,我不会再轻敌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山菱公主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段如瑕蹙了蹙眉,耶律极从腰间解下荷包,递给段如瑕,“前些日子给了我这个”

“你不想活了,若这又是……”见段如瑕怒火上冲,耶律极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放心吧,这里面凤常青看过了,只是普通的香而已”

段如瑕闻言缄默,盯着手中的荷包看了半晌,舔了舔唇瓣,还给了耶律极,“你最好还是谨慎一些,这次的寿宴上恐怕有事情发生”

“你怎么知道?”

“江城月告诉我的”

“江城月……”耶律极喃喃说道,“那个落水之后销声匿迹的才女,你们两个的关系这么好?”

段如瑕勾了勾嘴角,“她前几日来找我一次,她感觉起来神秘莫测的,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毕竟我不喜欢和底细一无所知的人接触”

“哦?”段如瑕说完,耶律极轻佻的挑起了眉头,微微上前凑近段如瑕,“听你的意思,你把我的底细摸得很清楚了?”

“……你猜呢?”

段如瑕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耶律极有些不满,二人僵持之际,不远处传来段清玄的呼喊,段如瑕起身,理了理裙摆,“我先走一步,你务必当心”

说完,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耶律极盯着段如瑕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眸,眼底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要小心的人……是你才对……”

段清玄正在寻找段如瑕,看起来很慌张的样子,段如瑕快步上前,拍了拍段清玄的肩,“清儿……”

段如瑕的话还没说完,段清玄急忙转过身,看清楚是段如瑕之后,才松了口气,段如瑕笑了几声,打量着段清玄,“怎么这么慌张?”

段清玄咽了口口水,拍了拍胸口,“我担心阿姐你又出事,江小姐说你刚入席就离开了,我还以为你又遇到麻烦事了”

段如瑕笑着拍了拍段清玄,安慰道,“别担心了,太后寿宴能出什么事,我们走吧,这里有点凉了”

段清玄顺从的点点头,和段如瑕回了畅音阁。

皇上和太后还没到场,完颜醉坐在男席之中,独自喝着酒,耶律极坐在完颜醉身边,二人不时说两句话,吕平竹和江城月二人还是沉默的坐在位置上,相反段如华那边最是喧闹,段如瑕蹙起眉头往段如华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女子持着一张纸咋咋赞叹

“画得真好,段小姐,真不愧的才女”

段如华掩嘴轻笑,谦虚道,“公主莫要再取笑我了,区区一幅牡丹图而已”

“我原来以为你的名声只是因为姿色,看来本公主想错了”兰芯公主笑意盈盈的拿着画夸赞段如华,让围观的小姐们很是羡慕,一位姑娘酸溜溜的开口

“段小姐的才华果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不过昔日听说段家的四小姐段襄,竟然与自己的哥哥暗通款曲,唉,真是罪过”

兰芯公主闻言皱了皱眉,“此时本公主也略有耳闻,段小姐,您那庶妹行为也真是不检点,我还记得四姐她前阵子收了个男宠,听丫鬟说正是段小姐的弟弟,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公主”段如华微微附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果不其然许多富家小姐都笑了起来,弟弟入宫为男宠,这件事说出去可一点也不光彩,许多富家小姐都看不惯段如华,自然趁机多说了几句

“公主大人,我听说是段小姐的弟弟找人杀了段四小姐的夫君,还要借此机会嫁祸给段家的三小姐,我看段府,恐怕不太安宁啊”

“没错没错,段家的二少爷风流成性,段小姐,您的弟弟怎么也不好好管管”

段如华温婉的笑着,答道,“是家弟太过于任性,幼时母亲不忍心打骂,恐怕是养成了恶习,确实是过错”

段如华此话将管教不严的帽子扣到了水氏的头上,兰芯公主颇是感慨的摇了摇头,“唉,母后去世的早,本公主从小到大都是皇后娘娘照看,皇后娘娘从小教导本公主行事作风一定要光明磊落,我看一定要让皇后娘娘多找找段夫人,不然的话,可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段如瑕在一边听的忍俊不禁,兰芯公主年纪还不大,正是天真浪漫的身后,什么也不懂,这句话脱口不知道已经得罪了朝堂中的权贵水丞相。

段清玄凑到段如瑕跟前,低声问,“阿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段如瑕缓和面色,摆了摆手,“只是觉得兰芯公主天真烂漫,好事”

段如华正在尴尬之际望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段如瑕,眼睛微微发亮,俯身行礼,“公主的话如华记在心里了,不过公主,若说段家的才女,三妹段如瑕应该也是,只不过三妹一直在历城,没有机会参加宫宴,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有很好的才气”

听到段如华的话,兰芯公主挑了挑眉,“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如华怎敢欺骗公主呢?”段如华优雅的笑着,指了指坐在远处的段如瑕,“那就是三妹,恐怕是不敢过来与众位闲谈”

兰芯公主歪了歪脑袋,将手中的画递给身边的侍女,笑道,“太后还没来,既然段小姐都夸她有才气,本公主定要好好看看!”

148风华初露(二)

几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段如瑕耳中,段清玄紧张的握住衣角,反观段如瑕,倒是悠哉的端起面前的茶杯,眼看兰芯公主要到眼前,段清玄忍不住低声开口,“阿姐,不如我去找祖母来……”

“你就是段三小姐?”段清玄终归晚了一步,兰芯公主快步而来,傲慢的扫了一眼段如瑕,大声说道,段如瑕故作惶恐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行礼,“正是,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听说你才气不错,本公主想看看”兰芯边说边接过一边太监手中的白卷,铺在桌面上,将一只笔塞到段如瑕的手中,“彼时你大姐给我画了一幅牡丹图,我知道你没你大姐的才气好,就随你了”

段如瑕拎着笔,却停顿了许久,段清玄手掌心出汗,就怕段如瑕当中出丑,可对方是公主,在场之人都在看热闹,江城月用袖子掩着嘴,低声咳嗽着,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男宾席中,耶律极没有要帮段如瑕的意思,剥着葡萄看着戏,他可不信段如瑕画不出。

在兰芯实在不耐烦准备拍桌子的时候,段如瑕有了动作。她只是笑了笑,将笔放在桌上,微微附身,“回公主,臣女不会”

耶律极手中的葡萄掉在桌上,不可思议的盯着段如瑕,这女人搞什么名堂

段如华脸色微变,似乎也没有想到段如瑕会回答的那么诚实,她以为段如瑕至少会装模作样一会儿,段清玄倒吸一口凉气,段如瑕拒绝也就算了,这么个笑容挂在脸上,岂不是挑衅兰芯公主?

显然兰芯和段清玄所想的一样,当即拍响了桌子,桌上的茶杯应声翻倒i,染湿了桌上的白卷,“段如瑕,你难道是在挑衅本公主吗!”

段如瑕缓缓退后,神情不变,“公主殿下多想了,臣女不敢”

“不敢?你忤逆本公主的命令难道不是挑衅?”兰芯摆出公主的架子,一点也不后退,“今天是太后诞辰,既然是大好的日子不宜见血,本公主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琴棋书画四样之内,你任选一样,当做是给太后生辰的寿礼,若你不做,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兰芯此话一出,段如华嘴角微微弯起,这个罪名安的可是大啊,如果段如瑕没法对付过去,恐怕真要命丧在此了。

场面微微僵持,见段如瑕久久不开口,耶律极蹙了蹙眉,刚想起身上前,坐在身侧的完颜醉捧着酒杯不冷不淡的说道,“你大可放心,她的本事可不止这么点”

耶律极微微眯眸,语气微冷,“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完颜醉失声笑了起来,眉目如画,语调却变了些许,“这你先别管,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你准备回南楚,这阵子最好离段如瑕远一些,不然的话,不只是你那个弟弟,还有些看似无毒的猛蛇,恐怕会盯上段如瑕”

耶律极缓缓坐下,思虑着完颜醉的话。

知道今日躲不过,段如瑕刚想开口,身后传来太监尖刺的叫声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到——”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声跪地,高声呼喊着,皇帝满脸笑意的走来,搀着太后,太后穿着大红色的长袍,衬着喜气洋洋,皇后似乎老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不是很好看,三人后头跟着的,是耶律飒和南楚使团的众人,段如瑕微微抬头,正好望见跟在耶律飒身边的人,国师简丰羽。

那人瘦瘦高高,看着很柔弱的模样,眼神却十分凌厉,穿着红色的长袍,却没穿出容七的妖娆魅惑,反倒看着和他的气质十分不搭。

在后面自然就是众皇子了,肖钰擎和肖琰宸装束十分惹眼,器宇轩昂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睛,肖岚枢似乎在找什么人,望向段如瑕这边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段如瑕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在对自己笑,身后的段如华端正的跪着,目不斜视。

平复内心的聒噪,段如瑕阖上双眼,却听见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由往后瞥了瞥,段如华呆呆的跪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看上去十分失态,段如瑕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难免惊艳了一番。

他今日没有穿红色,反倒着了一身绛紫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墨发以白色玉冠高高束起,相比较往日的妩媚痞气,多了一分冷漠邪肆。

他是以容王府七世子的身份参加寿宴的,身后跟着的,就是容王府的公子小姐,段如瑕回想起前世的赏菊宴,当时的段如华在赏菊宴之上看上了夙瑾煜,恰好那天,容王七世子似乎没有参加,也对,若是容七参加的那次的赏菊宴,恐怕前世段如华嫁的就不是夙瑾煜了。

望着段如华满面春色的低下头去,段如瑕的心情反而不太好,面庞更显冷漠。

皇帝和太后就坐,让众人平身,皇帝最先开口,望向兰芯,“芯儿,刚才朕在外面,听见楼内似乎有吵声,发生什么事了?”

兰芯公主笑了笑,大步上前走到太后身边,“是这样的,幼微姐姐刚才给我画了一幅牡丹图,我一时来了兴趣,想让段府三小姐段如瑕也做一副送给太后,作为寿诞的寿礼,只不过三小姐似乎不太愿意”

兰芯公主刻意抹去了一些事情,逼得段如瑕无法开口辩驳,当然,此刻的她似乎也懒得辩驳。

太后脸上挂着笑容,望向段如瑕,“如何段三?你难道……不想给哀家贺寿?”

段如瑕冷着脸从位置上走到堂中央,缓缓跪了下去,“只不过公主所选的,并非如瑕专长便是,既然是给太后贺寿,必定要拿出本事”

“那你倒是说说,你擅长些什么?”月妃插嘴,神情语气充满鄙夷,谁不知道段如瑕来自历城,从小天煞命格被寄养的乡下的村妞,哪有什么一技之长,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月妃,听你这话,似乎是不太相信段三小姐?”皇后目光扫向月妃,声音淡淡,“这个小丫头,可有一身射箭的好功夫,三王爷都斗不过她呢”

想到以往败给段如瑕的事情,肖岚枢的脸黑了,毕竟在段如华面前,他不希望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闺中女子,可皇后开口,他只能认,缓缓点了点头,“段三小姐的骑射,确实不错,当初若不是同段三小姐比,就不会推了那么多亲,史小姐就不会毁容了……”

这次寿宴,史荞也参加了,坐在最后面,带着一层面具的她听见此事,眼中划过一丝愤怒,那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是啊,如瑕还记得,那是三王爷一定要臣女比的……”段如瑕冷漠回击,丝毫不恐惧对方是个皇子,只阐述事实,肖岚枢咬了咬牙,也对,当初若不是他急于求成,也不会一箭射花史荞的脸,疏远了皇室与史家的关系。

“说了这么多,段三,你到底要给哀家看什么?”太后打断二人,慈爱的眯起双眼,她也想看看,段如瑕今日,要凭什么扳回一局。

“小女子不才,自幼生活在历城,唯骑射拿得出手,只不过曾与秦家小姐学过几年的琴”段如瑕缓缓道,琴技是她在琴棋书画之中造诣最好的一项,当初可是琴圣亲自教她习琴,就凭她的一手琴技,还曾求得大师出山帮助肖钰擎夺嫡,可见琴技之高。

“好,来人,去拿一把琴来”皇帝挥手吩咐,月妃开口阻拦,“皇上,臣妾那里有一把好琴……”

“巧了,本世子前阵子也得了个宝琴,只可惜无人能弹出意境,不知段三小姐可行”

月妃出手,必定做足了手脚,段如瑕正想着如何接招,身侧男宾席首传出熟悉的笑声,容七一番话出口,月妃的脸色明显很不好,他这是明摆着挑衅自己,可耐着他爷爷,他家的势力,月妃堪堪后退

“既然七世子有好琴,不如拿出来看看”皇帝应允,容七便让人去取来,段如瑕被宫人扶起,默默站到了一边,却始终低着头,不去回应那不远处投来的炙热目光,女宾席中吕平竹撇了撇嘴,“这段如瑕,不会是虚张声势吧”

“未必”江城月虽是如此回答,心中却十分笃定,不过她此刻更怀疑的则是容七和段如瑕的关系。

段如华从刚才容七开口帮助段如瑕开始,心中就冒了火,恶狠狠的盯向段如瑕的后背。

不久之后,月魄捧着琴来到畅音阁,江城月看到琴的那一刻,身子不由抖了抖,吕平竹疑惑的凑了过去,“江姐姐,那个琴怎么了?”

江城月咽了口口水,眸间闪着羡慕的光,“是焦尾琴,这琴怎么会在他手里”

堂内不止有江城月一人认出焦尾,纷纷议论起来,耶律极眯着眼睛,语气微酸,“七世子好运气啊,能找到消失许久的名琴焦尾”

容七浅浅一笑,不予作答,月魄将琴放到容七面前,由他亲自递到段如瑕面前,替她摆好,眼神温柔,令在场女子无不惊愕,容王府的人个个是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百里雪凑到百里尘的耳畔,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惊讶,“百里无涯不是断袖吗!那她对段如瑕……”

“闭嘴!”百里尘喝停百里雪,凝视着段如瑕的侧脸,身侧百里晏的咒骂声让他心烦意乱。

段如瑕面无表情的推开容七的手,低声道了句,“多谢”

手还没碰到琴弦,就被握住,耳畔传来他沙哑磁性的嗓音,“既然我将名琴赠予三小姐,可否让我决定曲目?”

段如瑕心跳不稳,羞臊的抽出手,故作冷静的理了理衣袖,“请说”

“凤求凰”

149救简丰羽

段如瑕微愣,不悦的蹙起眉瞪了一眼容七,忍下脾气道,“且不知世子爷为何想听此曲?”

“无意想到,怎么,段三小姐难道不会?”容七挑了挑眉,故作挑衅,段如瑕冷笑,转身看向太后,“禀太后,今日是您寿宴,按理需弹些应景的曲儿,还望世子爷莫怪,只怕此曲我弹不成!”

段如瑕语气凌冽,不带一丝悔愧之意,容七轻笑一声,上前半步,朝太后作了个辑,“太后,可否应允无涯向段三小姐解释一下此事?”

“准!”太后挥了挥长袖,笑吟吟的看向皇帝,“正巧哀家也不明世子之意,皇儿,你说呢?”

皇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太后的话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后尴尬的笑了笑,“全凭母后意愿”

皇后狐疑的瞥了一眼皇帝,微微蹙起眉头,身侧传来叮当一声,只见坐在下首的月妃目瞪口呆的盯着桌上打翻的酒杯,半晌不回神,皇后不悦的抿了抿唇,低声呵斥道,“小心着些,端好了礼数!”

若是平时,月妃铁定会顶撞几句,可今日却十分乖巧的垂下了头,“臣妾明白了,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心中怀疑,皇后不再注意皇帝,整场寿宴都有意无意的观察月妃。

得到太后应允,容七笑着来到段如瑕的身边,缓缓开口,“今日赠予如意焦尾琴,突然想起往事,记得太后和太上皇初次相遇正是在太后寿宴时,太上皇正好就弹了一曲凤求凰助兴,二人才成亲,今日太后寿宴,欲想重现此景,这就不存在不应景的说法了吧”

容七说的有理有据的,再看太后的神情,确实不像是编造的,段如瑕咬了咬牙,“既然世子爷都说了,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曲凤求凰,难不倒段如瑕,她理了理长袍在琴前坐下,双手抚琴,还没开始弹,太后突然开了口,“慢!”

段如瑕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好,宾客交头接耳,不知在聊些什么,太后弯着嘴角,看样子有些伤感,“当初太上皇给哀家奏一曲凤求凰,令哀家感动不已,选秀那日才被钦点为皇后,只不过这凤求凰乃是男子弹给女子的,段三小姐来弹似乎不妥当,不知世子可有闲情雅致,奏给哀家听听?”

段如瑕愣了愣,见太后笑的真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起身退到一旁去了。容七晓明了太后的意思,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太后之命,莫敢不从,只不过无涯对奏琴只不过略知一二,恐弹不出太上皇的意境,请太后莫怪”

太后摇了摇头,示意他开始,兰芯本来是想看段如瑕出丑,结果三两句免了段如瑕这件麻烦事,有些不太高兴,只是想到能看见容七弹琴,兴趣又来了,段如瑕悄悄抬眸看着容七的侧颜,蹙了蹙眉,恍惚间正好撞上他移过来的目光,那倾城堪比女子的笑容让段如瑕晃了眼。

察觉到段如华的敌意,段如瑕迅速低下了头,闭起了双眼,眼不见为静!

半晌过去,耳边响起琴音,一曲凤求凰奏出,惊为天人。

段如瑕惊愕在原地,殊不知他琴技如此之好,若说和她不相上下也不为过,只是前世,他似乎没这么出彩,令段如瑕有些疑惑。

一曲毕,鸦雀无声。

最先开口的是段如华,似乎是不太甘心,她笑弯了眉眼,灿若星辰,“殊不知世子爷琴技如此之好,幼微当真佩服”

容七站起身,没有理会段如华的夸赞,朝太后拘礼道,“无涯献丑”

段如华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愤怒,容七竟然敢当众无视她!

太后凤眸眯起,飘荡在段如瑕和容七的身上,笑着点了点头,“甚好,世子此曲甚得哀家的心,段家老三,你认为呢?”

段如瑕上前半步,行了个礼,“世子爷如此琴技,当然是没的说”

段如华眯起双眼,笑容带刺,“就是不知道,三妹可能比得上世子”

“自然是比不上的”段如瑕道,“同世子爷一比,如瑕的琴技,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兰芯公主撅起嘴,张嘴就针对段如瑕,“既然世子已经献曲,现在该轮到你了,弹还是不弹?”

段如瑕微微蹙眉,内心不悦,这个公主还真是事多,看来她今日不弹都不行了。段如瑕走向琴座,缓缓坐下,抚琴一曲,却未用上真功夫,同容七方才的凤求凰相比确实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故意示弱,让兰芯公主很高兴,段如华内心却起了波澜,精明如她倒是看的出段如瑕故意不好好弹奏,她也着实好奇,段如瑕到底能弹出什么名堂。

闹剧了结,段如瑕放心入座,吕平竹凑了过来,打量了段如瑕半晌,咂了咂嘴,“啧啧啧,真不知道容王世子怎么就看上你了,长得也一般,琴技也一般,个性还不讨喜,地位更是尴尬,段三小姐,你不是会巫术吧?”

段如瑕冷笑一声,对她的放肆再也不愿意施舍笑脸,冷漠道,“吕小姐,诽谤也是不小的罪名呢,且不说我与世子爷并无关系,您又从哪里看出我会巫术的呢?”

吕平竹撇了撇嘴,“那么认真干什么,我随意说说的而已……”

“平竹”江城月开口,蹙眉瞪了一眼吕平竹,“你就少说一点吧”

“我就说一句”吕平竹望向段如瑕,“你说你和容王世子不熟,可他当时为何叫你如意?看你还没满及笄的年龄,这小字不是容王世子帮你取的,还能是谁?都能替你取小字,你二人难道没什么关系?”

段如瑕微愣,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众人看她和容七的眼神不大对劲,段如瑕不慌不忙,淡淡扬唇,“恐怕是世子爷叫错了”

吕平竹冷哼一声扭过了头,不再说话,段如瑕盯着眼前的茶杯,心中起了波澜,方才一曲凤求凰,太后让容七弹奏,必定是存了些目的的,太后不可能让她一届庶女嫁给太子,可若是嫁给一个家中并无半点势力的世子而言,倒是桩两全其美的好事情。

段如瑕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是无心牵扯皇家的事情,看来也不得不被卷进去了。

寿宴歌舞枯燥,段如瑕离席,晴空跟随在后面,寿宴举办要几天,这几日都要住在宫内,都是她熟悉的地方,一砖一瓦,假山流水,让她有些伤感。

段如瑕站在湖心亭内,望着被烛光点缀的湖,眼底情愫诉说不尽,或伤感,或愤恨。

段如瑕失神之际,恍惚间听见打斗声,转过身才发现晴空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一脸严肃的望着湖的另一侧,烛光映出一个身影,一个男子站在湖边,一身红装,冷漠的眼神扫向段如瑕的方向,让她的呼吸恍然一滞。

“小姐,是非不可惹,我们还是走吧”晴空出言相劝,倒并不是她打不过那些人,关键是在宫内若是开了杀戒,会给段如瑕惹上麻烦,此事还是撤退比较好。

段如瑕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勾起了嘴角,“一定要救他!”

晴空虽然诧异,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领命,飞身上前,越过长湖,移动在黑衣杀手之间,身子翩舞如鸿雁,简丰羽蹙眉,他是知道晴空是段如瑕的人,只不过他想不出段如瑕为什么会让人救他,他是耶律飒的人,而段如瑕是耶律极的人,两人应该是势不两立的才对。

他思考间,晴空已经得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让他哭笑不得,“一身红衣穿的格格不入,和我家主子比起来差远了,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救你”

说罢,又飞回了段如瑕的身边,简丰羽望向段如瑕的方向,她只留下了冷漠的背影,让简丰羽颇为有兴趣的勾起了嘴角。

身后的黑衣人还有一波藏在树间,见晴空离开,又跳脱了出来,将简丰羽团团围住,红衣男子只是微微勾唇,凌厉的眸子闪现决绝的杀意,片刻后,尸陈遍野。

原路折回的段如瑕笑的清冷,从后面走出,“国师有这么好的身手,却让我的丫鬟一人单打独斗,未免太过冷血了……”

简丰羽笑着拍了拍衣袖,对上段如瑕的眼睛,“要谢谢段三小姐仗义相助”

“哦?那不知国师准备如何谢谢本小姐?”段如瑕挑了挑眉,带了一丝傲慢,交叠在一起的手却握紧了袖间的匕首,毕竟简丰羽现在是敌人,还是要防范着。

简丰羽学着段如瑕的模样也挑起了眉头,“三小姐想要什么呢?”

段如瑕笑着走上前去,指着他挂在腰间的牌子,笑盈盈的说道,“这个玉佩很好看,不如就给本小姐做谢礼好了”

说着,段如瑕身手碰上他腰间的玉,还没用力扯下来,手就被他钳制,段如瑕抬眸,见他笑容冷冽,周围的空气僵持,令人窒息

“段三小姐,这东西,恐怕你没胆子拿走……”

150利用皇帝

段如瑕淡淡一笑,摸索着手中玉珏,微眯双眼,“国师大人真是小气,普普通通一个暖玉,都不肯相赠……”

简丰羽盯着段如瑕的眼睛,只瞥见她略带嘲讽的神情,并无刻意隐藏的锋芒,嘴角冷笑微微收敛,扯开段如瑕的手,“段三小姐,暖玉乃是佳人相赠,若是给你,我恐怕无法解释,南楚使团到来时带了一条玛瑙坠,若是三小姐有兴趣,在下愿意割爱”

段如瑕掩嘴轻笑,摇了摇头,“罢了,不为难国师大人,此事就作罢吧,时间不早了,如瑕先走一步”

说罢,转身离去,步伐轻缓,不急不躁。

树后潜藏身影乍现,薄唇轻启,“为何不杀了她?”

简丰羽淡泊的眸子冷冷扫去,转身离开,“与你无关……”

南淮狠狠咬住下唇,指甲嵌入肉中,该死,起初是耶律飒,现在又到简丰羽,段如瑕,你究竟有什么魅力!

离开简丰羽几里远,确定周围无人,段如瑕脚步踉跄,扶住一边的树,喘了几口粗气,黑如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紧张,方才摩挲玉珏的花纹,竟觉得无比熟悉,细细想来,此刻才反应过来简丰羽的身份。

“小姐!”

正沉浸在思考中,身后一声惊呼,吓了段如瑕一跳,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晴空,不是让你先回去等着我的吗?”

晴空蹙眉,上前低声道,“小姐,是五小姐的丫鬟絮儿托我来找您的……她说……五小姐似乎有麻烦”

段如瑕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本来最近事情就多,段萱还要给她找事做!松缓心情,段如瑕随晴空回到畅音阁。

不少女眷凑在一起讨论诗词歌赋,男人切磋武艺,在场助兴,引起一片叫好声,欢闹中男席间一直沉默不言的容七很是惹人注目,。

段如瑕匆匆扫了一眼容七就移开了目光,在女席间寻找段萱的身影。

站在过道侧落泪的絮儿见到段如瑕,立即迎了上去,作势要跪下,被晴空眼疾手快的扶住,段如瑕淡漠的扫了一眼宴席,察觉段萱不在,示意晴空扶着絮儿和她出门。

走到畅音阁外,絮儿就跪了下来,泪流满面,“三姑娘,救救我家小姐吧!”

“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段如瑕目光隐晦,深知段萱定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只是她那么沉默的人怎会得罪权贵呢?

絮儿哽咽着被晴空扶起,抽泣道,“小姐当时,就是坐在位置上饮茶,谁道月妃娘娘突然下座,与当时起身想要解手的姑娘撞到了一起,月妃娘娘昏了过去,皇后娘娘就……就把我家小姐带走了……说……说要严惩!”

月妃和皇后?

段如瑕愣怔,这二人何时搅和到了一起,段萱这次看来得罪到二人了。

段如瑕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絮儿心慌,上前一步扣住段如瑕的手臂,“三小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放心,我会尽力的”段如瑕挣脱絮儿,转身欲离,被她叫住,塞了张纸条放进段如瑕手心,小心翼翼道,“这是小姐让我给三小姐您的”

段如瑕瞥了一眼纸条,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等消息,去找清荷让她护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絮儿着急,泪流不止,“三小姐,奴婢……奴婢也想跟着去……”

段如瑕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你在这里乖乖待着,我会尽力救出五妹,你去了麻烦会更多”

絮儿哑言,只好点头,目视段如瑕离开。

段如瑕走到后花园,见四下无人,严肃的转身望向晴空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先回去”

晴空大骇,慌忙摇头,“小姐,主子吩咐了,我和清荷必须有一人要跟着您,否则您若出事……”

段如瑕双眼微眯,袖下素手立即挥了出来,迎上晴空,招招凌厉,让晴空不由吃惊,几回合下来,二人竟打成平手。

“这样,你满意了吗?”段如瑕冷言道。

“可是……”晴空还想说什么,却被段如瑕的眼神喝住,“我不喜欢忤逆我命令的人,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来到我段如瑕身边就是我的人,以前的主子……”

“奴婢明白!”晴空大声回答,手掌心出汗,紧张不已。

段如瑕满意的点头,转身离开。

月色明媚,段如瑕展开手心纸条,借着月光瞥了一眼,愣在原地,嘴角维扬,倒没想到段萱竟然和皇帝扯上了关系,怪不得皇后和月妃会联合动她。

既然如此,一切就都好办了。

皇帝头疼,宴会进行到一半,就回了养心殿。

段如瑕为了节省时间,动用轻功飞至养心殿前,大步走上前,林公公正打着盹儿,见有人来了迅速打起精神,上前拦住段如瑕,尖着嗓子,趾高气昂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皇上宫殿!”

段如瑕淡淡一笑,语气冷淡,“小林子,好久不见了……”

段如瑕不叫他林公公,是要他明白自己能当上林公公,是她段如瑕的功劳!

林公公看清来人,献媚的笑了,微微紧张,“原……原来是段三小姐,恕奴才眼拙,段三小姐有何事要上禀?”

段如瑕挺直背脊,冷冷一笑,“林公公,何事本小姐不需要告诉您,您只需要进去禀报一声,段如瑕有要事与皇上相商!”

林公公心中不喜,却顺从的哎的一声,推门进入。

段如瑕等了半晌,林公公才走了出来,迎段如瑕进去,独留在外,顺把门关上。

偌大的养心殿很是安静,皇帝坐在案前,见段如瑕来了,将手中奏折放到一边,严肃的盯着段如瑕。

“臣女段如瑕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平身——”

“谢皇上”段如瑕婉婉道,悠悠起身。

“你所谓重要的事,是何事?”皇帝揉着太阳穴,略带疲惫问道。

“皇上,臣女此行,求皇上救救我五妹!”段如瑕掀裙跪地,声音哽咽。

皇帝今日既然发现段萱就是那日相遇之人,定会明白她的身份,这么长时间都能记得不是一时兴起,相比今日段萱的存活就在皇帝一言之间了。

果然不如段如瑕所料,皇帝的反应很大,“你五妹!她如何了?”

段如瑕低下头,作势抹泪,“五妹不小心撞到月妃娘娘,月妃娘娘竟然昏了过去,皇后娘娘要处罚五妹,臣女没有办法,就只好求助皇上,皇上您宅心仁厚,救救我五妹吧!”

皇帝蹙眉,迅速起身,大步走开,喝到,“小林子!摆驾储月宫!”

151月妃吃瘪

储月宫内,贵妃榻上,月妃正依在床头,小口饮着羹汤,皇后坐在一边,目光阴冷的看着月妃的侧脸。

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月妃抬了抬眸,歉意的笑了笑,“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臣妾这就回宫……”

说罢,作势要下床离开,皇后沉默半晌冷冷开了口,“坐着吧!我二人认识这么多年,你以为本宫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月妃愣了愣,反笑出声,惬意的躺了回去,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慕容拓,说实话我们两个独霸后宫,我觉得也不错,其他的莺莺燕燕全然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可聪明如你也一定发现了那女人的不同吧……”

皇后冷笑几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几口,“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日权当合作,可他日我们还是敌对!”

“那是自然”月妃阖上双眸,素手微攥,“若能打死她最好,反正是个庶出,死了也没人追究……”

“本宫早已让人快速解决”皇后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若不然段如瑕到了,本宫可不知道能不能在今日解决了段萱……”

“皇上驾到——”

皇后的话说了半截,门外传来林公公的叫声,皇后与月妃的脸色皆是一变,月妃迅速躺回床榻,故作虚弱的蹙着眉,皇后理了理衣襟,迎面而上,缓缓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越过皇后,朝内室走去,只字未语,皇后脸色变了变,微微咬住下唇,迫使自己扯出一抹笑容跟上,“皇上今日来储月宫所谓何事?”

皇帝冷冷瞥了一眼皇后,冷哼一声,“朕今日若是不来,皇后岂不是要白白害死一条人命!”

皇后听后,步子微顿,果然皇帝是听到风声之后才赶过来的,皇后蹙眉,扫了一眼身后,在黑暗的角落中瞥见了面无表情的段如瑕,触及到皇后冷漠的眼神,段如瑕回以浅笑,顿时让皇后噎了一口气。

“皇上……”皇后快步上前,想要叫住皇上,却见一个小宫女从后院跑了过来,谄媚似的朝自己鞠了一躬,“皇后娘娘,那女子已经昏过去了,可要继续?”

皇后倒吸一口冷气,刚想训斥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震怒,“慕容拓!”

皇后哆嗦着身子,立即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

“段萱是……是段将军之女,若是你因为这一些小事就处死了她,你可知朕要如何跟段将军交代!”皇上的话有些磕巴,可不妨碍那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吼得皇后片刻不敢说话,直到他的怒火微微降了下来,皇后才敢开口,“皇上息怒,今日之事,是臣妾小题大做了……臣妾知罪……”

皇帝并不领情,不屑的冷哼一声,踏入内室,月妃远远听见皇后被骂,心底颤抖不已,强迫自己装出虚弱的模样,装着可怜,“皇上……”

“朕的月妃,何时如此虚弱了?”皇帝大步上前,揪住月妃的手臂,目光如炬,盯得月妃腾升惧意,“臣妾近日……近日来,身子就不大舒服……”

“那意思就是说,与段五小姐没关系了?”皇帝脸色稍微缓和,逼迫的盯着月妃,月妃舔了舔唇瓣,内心不甘,皇上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为了替段萱开脱,可今日她最不爽的就是皇帝看上段萱的这件事。

“可是段五小姐毕竟把臣妾撞晕了呀……”月妃委屈的嘟起嘴巴,“皇后一时担心臣妾,则怒段五小姐,也并无过失啊……”

皇帝眯了眯双眼,目光瞥到皇后那边,皇后泪如雨下,跪爬上前,磕了个头,“臣妾一时慌乱,对五小姐的惩罚过重,险些破坏将军府与皇上的关系,甘愿受罚!”

月妃吞咽着口水,似乎没想到皇后竟然不同她站在同一阵线,皇后心中则是嗤笑月妃不懂得察言观色,皇帝对段萱的重视,往往比她们二人所想的要深,此刻如果不退一步,她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只有月妃还有不满了?”皇帝松开束缚月妃的手臂,大步流星走向后院,声音决绝,“月妃不懂规矩,于后宫干政,今日起将为昭仪,禁足三月,以儆效尤!”

月妃错愕不已,慌乱的走下床榻,步伐凌乱跌倒在地上,哭花了装束,“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

皇后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高兴几分,月妃不出几个月就连降两品,地位一天不如一天,真是舒心,怀着这样的心思,就连段萱的事情,皇后都没了多少心思。

段如瑕盯着月妃,敛了敛眸子,隐下眸间的惊诧,她倒是没有想到皇帝对段萱的感情如此深,竟然降了月妃的品阶,丝毫不顾及宰相的面子。

月妃哭嚎着,直到皇帝带人离开储月宫,她依旧没回过神来,皇后抿嘴笑着,“月昭仪别哭了,若又惹了皇上不高兴,岂不又要罚你了,来人,把月妃带回乾坤宫,好生伺候着”

“慕容拓!”月昭仪目眦欲裂,“今日你不帮我,日后定然会后悔的!段萱在皇上内心的地位想必你看清楚了,他日若是她进了宫,你的皇后地位,可保得住!”

皇后轻笑着移开眸子,“月昭仪,你这人脑袋可不会转弯,段萱想要进宫,也要她有命活到明年选秀的时候!”

月昭仪咬着下唇,支起身子气喘不匀,“好好好,慕容拓,你我二人的梁子今日算是结下了,我倒要看看,你那爹爹可斗得过我爹!这后宫里,有我在的一天,你慕容拓休想有安宁之日!”

皇后盯着月昭仪的脸,咂嘴叹着气,“月昭仪,本宫奉劝你还是安分一些的好,如果这话被皇上或者有心之人听到,你可就不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你口口声声宰相府,看来宰相府的风头似乎太大了,只可惜啊,功高盖主,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这么想的……”

“你这个贱人!”月昭仪落下一句狠话,转身而走,不敢多说,帝王心,深不可测,若是她的话引起皇帝的戒备之心,宰相府的危急存亡,可就他一念之间的事情了……

152郡主卖笑

走出皇后的寝宫,沉默许久的段如瑕快步走到皇帝面前,缓缓行礼,声音清明,“皇上,还是交给臣女吧,若是被他人瞧见,难免落下口舌”

皇帝的动作滞了滞,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将段萱放到轿子上,叮嘱段如瑕,“她的伤势很重,朕立即让太医过去,你且小心着些”

“臣女明白”段如瑕点头作应,皇帝终究恋恋不舍的离开,段如瑕的眸子顷刻间变冷,挥袖上了轿子,落下轿帘,倒在床榻上的段萱睁开双眸,微微蹙眉起身,低声道,“多谢三姐相助……”

“你本事倒是很大”段如瑕嗤笑一声,“你可知肖蘅这种人你惹不起?”

段萱冷着眼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段如瑕深吸一口气,头痛的扶额倚在轿边,半晌开口,“不过……若是你不怕死,我能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段萱望向段如瑕,见她微蹙黛眉,薄唇缓缓勾勒出一个嘴型,段萱轻蔑的扬起嘴角,伏下身子,“我不承认此事,就是因为不愿进宫,若是要报仇,我自己还有更好的办法,无需你多操心”

“最好是这样!”段如瑕眯起双眸,厉声道,“既然你畏惧,就应该安分待在段府,别出来惹事,免得我哪一天厌恶了你,你怎么死都有可能!”

说罢敲了敲轿边,朗声道,“停轿!”

轿子放下,蓝衣宫女撩起轿帘,见段如瑕下了轿子,疑惑道,“姑娘怎么下轿了?还没到地儿呢”

“我还有些事,你送她回去吧”段如瑕冷漠的瞥了一眼蓝衣宫女,转身往畅音阁走,趴在轿子里的段萱心不由颤了颤,难受的并不是段如瑕对她的不耐烦,而是她的话,段萱确实很害怕,过了这几个月,当初宁氏死时,想为她报仇的心已经凉了很多,现在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的未来。

可她却又不敢做出任何举动,一股悲戚填满胸襟,段萱将脑袋埋下,落下眼泪。

夜晚的风吹着脸边,冷冽的冻僵了半边脸颊,似乎仅有如此才能摆脱内心的怒火。

段如瑕停下脚步,双手附上脸颊,叹了口气,方才对段萱那样,也是为了刺激她,段萱的不作为总有一天会害了她,前世自己也不是与世无争,可在这样的时候,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胸口跳得很厉害,段如瑕的步子有些踉跄,畅音阁外絮儿和晴空正等在那儿,见她回来,急急迎上,絮儿焦急的开口,“三姑娘,我家小姐没事吧”

晴空扶住段如瑕的身子,见她十分虚弱的样子,也不由着急,段如瑕缓缓摇头,声音冷淡,“她没事,已经被送到隐月宫了,你若要去就去吧”

絮儿听后,一刻也不敢耽搁,一路问着宫女太监,朝隐月宫去了,段如瑕身子不大舒服,几欲跌倒,晴空附上段如瑕的脉,蹙起眉,“小姐,不会是风寒症又犯了吧,不如我们也回去吧”

“不,不用”段如瑕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甩开晴空的手,正了正身形,“我没事,走,我们进去”

她的固执让晴空没有办法,只好陪她走进畅音阁,畅音阁内依旧歌舞升平,太后身边围着几个年幼的王爷,搞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段如瑕的出现让太后眉开眼笑,呼她上前,见她脸色颇差,开口问道,“如瑕脸色怎么这么差,来人,宣太医”

“臣女只是有些累了,不碍事”段如瑕笑着婉拒,太后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才放她离开,回到座位后,段如瑕才松了口气,太后这只老狐狸,她可不想离得太近,像太后这种周旋在众妃间的女子,手段定然不绯。

“你终于回来了”吕平竹放心似的松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开口道,“你要是再回来的晚一些,恐怕男人都要被她抢跑了,虽然我不太喜欢你,可江姐姐似乎和你关系不错,我特地提醒你一下,最好抓紧”

段如瑕不明所以,寻着她的目光看去,男席间肖北瑛一袭红衣十分惹眼,她怕是想和容七穿的相同,可无奈失了算,不过并不碍事,她的红衣和容七站在一起还是挺相称的,不知为何,心中堵了堵,段如瑕垂下头去,并无动作。

吕平竹吃了一惊,“你……”

“姑娘一直在误会我同世子的关系”段如瑕斜睨吕平竹,淡淡笑了笑,“姑娘想必也知道,我区区一个庶女,自然是配不上世子的。纶北郡主风姿绰约,与世子最是相配,难道不是吗?”

段如瑕话音刚落,身旁传来破碎声,段如华错愕的望着桌上打翻的茶水,自嘲的笑了笑,“瞧我又手抖了,让众位见笑”

段如华笑容伊伊,并未引来她人怀疑,只有段如瑕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与锋芒,缓缓勾起了嘴角,段如华与纶北郡主有过交易,关系不浅,只是如今中间隔了一个容七,不知故事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见段如瑕不怒反笑,江城月都狐疑了起来,悄悄瞥了一眼容七,正瞧见他目光阴冷的往这边看,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肖北瑛不厌其烦的给他递着酒,就算他一杯也没接过。

耶律极幸灾乐祸的笑着,却是笑容七,他本可喝退肖北瑛,估计是想刺激段如瑕,故意没赶走她,谁知道段如瑕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笑的十分开心,今晚心底的阴郁散开,连饮了好几杯酒。

肖北瑛咬着下唇,憋出一抹笑容,又一次递上酒杯,“世子……”

话还没说出口,端酒杯的手就被狠狠握住,肖北瑛双颊酡红,笑逐颜开,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耳边传来容七无情的低吼,“滚!”

继而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引得太后和一干人等探究的目光,英亲王肖诀狠狠咬牙,很不满意容七对待自己女儿的态度,肖北瑛这么多年有多喜欢容七他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父亲,更作为一个王爷,他怎能忍受得了女儿这般被人侮辱!

“百里世子,莫要欺人太甚!本王的郡主,岂是你能够出言不逊的人!”肖诀的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十分有气势,不过被他针对的容七却微眯凤眸,低低嗤笑了一声,“郡主?怎么本世子却只瞧见了一个卖笑的风尘女子!”

153所谓好戏

英亲王摔下杯子,愤然起身,王妃瞧见不好,紧跟着抓住了英亲王的手,低声道,“王爷,太后寿宴,不可鲁莽行事”

英亲王咬了咬牙,虽未上前,却也没随王妃的意思坐下,仍旧恶狠狠的盯着容七看,但后者已经无视了他的目光,反而把目光投给了段如瑕,原本冷漠的脸瞬间换上一个委屈的表情,看得段如瑕莫名其妙。

直到下一秒段如瑕才反应回来,容七是故意的,果不其然,英亲王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反复打量,然后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缓缓坐下,吕平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伏在段如瑕耳边道,“英亲王似乎在嫌弃世子爷的眼光……”

段如瑕瞬间被噎住了,饶是她再聪慧也不知如何接下茬,头痛的扶住了脑袋,肖北瑛脸色阴霾,扫了一眼坐在容七身后的百里尘,二人换了个目光,肖北瑛才悠悠在容七身边坐下,不再说话。

僵局过了,一切恢复原状,太过平淡无聊,段如瑕支着下巴,双眸盯着不远处想着事情,目光收回时,正瞧见容七一脸不耐烦的接过肖北瑛手中的酒杯,喝了下去,恐怕是肖北瑛的纠缠让他心烦,才服软喝了一杯。

肖北瑛看起来十分欣喜,浅浅啄着杯中酒,对上段如瑕的目光,得意的笑了笑,那一刻心头勾起的感觉让段如瑕有些不快,缓缓移开目光。 .

肖北瑛见容七已经服软,乘胜追击,婉婉笑着,“世子爷,我听说御花园的雪景很美,宴会歌舞无聊,不知世子爷能否陪北瑛去转转?”

完颜醉听后,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纶北郡主可真是自讨没趣,百里无涯对段如瑕的态度任人都能察觉得到,又怎么会答应她的邀约,到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可不要又让英亲王搅了这场寿宴。

容七正盯着段如瑕的方向默默不语,听了肖北瑛的话,下意识蹙了蹙眉,半晌竟缓缓笑了笑,“既然是郡主邀约,本世子定然是要去的……”

完颜醉手里的酒杯险些倾倒,不可思议的看着容七,弄不懂这家伙在想些什么,只是见二人双双起身,一前一后朝御花园后去,而女席中,段如瑕阴沉着脸坐着,烦躁的捏着鼻尖,完颜醉摇了摇头,饮下杯里的酒,孰是孰非,还是让她们两个去处理吧。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段如瑕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突然站了起来,声音低沉,“我有些不舒服,出去一会儿,你们两个呆在这里……”

晴空和清荷还没反应过来,段如瑕就已经夺门而出,二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的耸了耸肩,耶律极蹙眉,想要追去,才想起身侧还有一个耶律飒,百般犹豫下,终究没有追了出去,现在这样的时刻,若是自己追了出去,恐怕耶律飒更要盯上段如瑕。

百里尘神秘的笑着,饮下杯中酒水。

段如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冲出来,就像不受控一样一直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明明御花园近在咫尺,却又进退两难,段如瑕深吸一口气,咬住了下唇,缓缓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开。

头顶投下的阴影让段如瑕的心陡然一紧,刚抬起手就被制服,头顶传来醇厚的嗓音,“别怕,是我”

段如瑕抿了抿嘴,往后退了几步,挣开自己的手,“你不是在和纶北郡主游园吗?”

段如瑕的语气不太好,说话时低着头,看起来十分别扭,容七缓缓笑开,挑了挑眉,“我还是比较好奇如意为什么会跟出来……”

“我只是出来吹吹风,世子爷可别误会”段如瑕迅速答道,殊不知欲盖弥彰的一番话更让容七感到忍俊不禁。

察觉到身旁之人隐忍的笑意,段如瑕有些窘迫,缓缓转过头去,将碎发掩到脑后,起步离去,“世子爷还是尽早回去吧,时间不早,如瑕先走一步”

刚走开一步,手腕被他攥住,还没来得及反抗,被他轻易拉走,耳边响起他无奈的笑声,“走,带你去看戏”

似是担心她跟不上,他的步子缓而稳重,握她的手力道恰到好处,心不自觉跳的快了些,寒冽的冷风都吹不走悄然爬上耳畔的红晕。

辗转片刻,已能在不远处看见肖北瑛的背影,腰间一紧,眨眼间已经在一株高树之上,视角刚好能看得见肖北瑛的方向。

段如瑕漠然,抬手去扯容七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世子爷……男女授受不亲!”

看段如瑕羞赧的红了脸,容七调侃的笑了笑,反而搂的更紧了,一副登徒子的流氓意味。

段如瑕咬着下唇兀自无奈,深邃的瞳孔对上他调笑的目光,“世子爷可别逼我喊人……”

“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小女人”对方低声嘟囔了一句将手挪开,却又顺势揽上了她的肩,十分认真的看着愠怒的段如瑕,一本正经道,“若我不揽住如意你的话,这树干滑,可是会掉下去的”

见他这副认真的表情,段如瑕倒是噎了一肚子的气,这家伙,不正经的时候耍起嘴皮子来还是一流!

段如瑕本想再和容七周旋一会儿,底下传来了动静,容七的笑容收敛了些,眸中划过一丝冷漠的情绪,加重了揽段如瑕的力道。

漆黑的天空藏匿下,所来之人并未发现树上的动静,肖北瑛闻声转身,软糯糯道,“世子爷你回……怎么是你!”

“怎么,失望了?”百里尘嗤笑一声,“还真不知纶北郡主竟然对七世子用情如此之深……”

“你都知道了”肖北瑛语气冷漠,微扬嘴角,“我也没有想到你的野心那么大,要不是留了个心眼去查了一下你给我的药,否则七世子如今可能早已命丧黄泉了!”

“所以你才把药换成了合欢散?”百里尘哈哈大笑,“你不会还存着百里无涯娶你的那份心思吧,真是愚蠢,他对段如瑕,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肖北瑛咬了咬牙,“这你不用管!我警告你,休想对他出手,否则我绝不会对你姑息!”

二人的谈话一字不差当然落入段如瑕和容七耳中,百里尘的话让段如瑕有些不太自在,偷偷观察着容七的反应。

后者低声笑了笑,“怎么,担心我中了合欢散?”

他说完这段话,段如瑕反而打消了心思,若他真中了合欢散,恐怕就不会兴致勃勃的带她来看戏了,若他没有中招,那岂不就说明……

“看吧……好戏开始了”容七眯了眯双目,勾勒出一抹坏笑,既然有胆子算计他百里无涯,那也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154北郡失身

容七一直不见踪影,肖北瑛已经懒得再和百里尘闲扯,蹙了蹙眉越过他准备离开去寻找容七,谁知道刚迈出一步就觉得浑身软绵绵的,竟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肖北瑛捏住胸口,愈发觉得不舒服,几抹红云漫上双颊。 ()

胸口有些堵得慌,明明冷风阵阵,她却依旧觉得浑身燥热,跌坐在地上。肖北瑛忍住心底那一抹躁动,缓缓抬头看向百里尘,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算计了我!”

百里尘的目光深邃,嗤笑着勾起嘴角,缓缓弯下腰去,凝视着肖北瑛的脸,“恐怕算计了你的人不是我……你这奇怪的反应,恐怕吃下合欢散的人也不会是容七,而是郡主你吧……”

百里尘一字一顿道完,肖北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他是什么时候换的杯子……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换过酒杯啊!更何况你不是还在后面看着的吗!你这个废物!”

百里尘不悦的皱起眉,撇了撇嘴,“容七的武功不可小觑,躲过我们二人的耳目偷换个杯子有什么难的,倒是你,郡主也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吧,据我所知合欢散的功效可不是仅仅运功能逼得出来的,若不能找到人给郡主解了这毒,恐怕郡主就要爆体而亡了……”

肖北瑛浑身颤抖,脸色刷白,百里尘说的不错,合欢散服用后,唯有阴阳结合才能解,否则只有等死,再加上她当初的私心,合欢散的量没有控制在范围之内,若是找不到男人,她必死无疑。

肖北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睫毛轻颤,目光如炬扫向百里尘,“若是你不想让毒药的事情曝光,现在立即把七世子给我带过来!”

百里尘微眯双目,身手矫捷扼住肖北瑛的脖子,声音阴冷,“肖北瑛,你莫要以为我怕你!只要我想,现在就能让你死在这里!”

他似乎真的动了杀心,手下的力道掐的肖北瑛无力反抗,窒息的压迫感涌上心头,百里尘刚刚松手,肖北瑛就咳嗽了起来,雪白的脖颈已经被掐出了痕迹,百里尘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阴森的气息不时环绕。

肖北瑛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强撑着站起来,舔了舔唇瓣低声道,“你不愿去便罢了,本郡主自己去找!只是我们两个的交易到此为止,本郡主再也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转身想走,撑着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百里尘阴沉的低吼,“站住!”

肖北瑛大喜,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谁知道刚转过身,就见他红着一双眸子撑着树,像一只饿狼般盯着自己看,一股寒意由背脊冲上后脑,肖北瑛不由后退了几步,声线颤抖,“你你你……你怎么了……”

百里尘自嘲的笑了笑,“看来容七他算计的并不仅仅是你一人……”

肖北瑛心底暗叫不好,既然容七给他二人都下了药,此刻的局势必定对她不利,百里尘看着也不像是个君子,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肖北瑛害怕了,忍着燥意裹紧了衣服,缓缓往后退,准备趁他不注意转身逃走。

百里尘自然发现了肖北瑛的小动作,冷冷的笑了笑,“怎么这么快想走了,刚才不还让我救你吗……”

“你可不要乱来!”肖北瑛舌头都在打颤,“我我我……我可是郡主,若是你敢对本郡主做出非礼之事,休怪本郡主对你不客气!”

“都是做而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百里尘的笑容缓缓扩大,步步逼近肖北瑛,“容七现在必定去找段如瑕了,若是郡主委身给了其他人,恐怕这辈子都会后悔,反正我们都是为了活下来……不是吗……”

肖北瑛心底想要逃跑,可腿上又没什么力气,脑袋已经被**冲翻,不过抵抗了一会儿,二人就纠缠到了一起,翻倒在御花园的草丛之内。

段如瑕蹙了蹙眉,移开了目光,身侧的容七看得津津有味,嘴角潜着一抹冷漠的笑容,段如瑕挑了挑眉,声音带了一丝嘲讽,“再怎么说也是爱慕过你的女子,也还是英亲王的郡主,另一个还是同父的哥哥,世子爷还真是心狠手辣……”

“彼此彼此,如意不也是设计了自己同父的四妹丧身给一个老头子吗?”容七笑着反击,二人目光相对,争锋跋扈,谁也不相让,片刻后,树下不远处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容七笑着揽住段如瑕的腰,道了一句,“看来是时候走了……”

半晌后,二人走出御花园,不知是不是容七早有安排,御花园今日竟然出奇的安静,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微微想了一想,段如瑕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是要便宜了肖北瑛和百里尘了,她早就安排好无人经过御花园,此事怕是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了……”

“若你想让她们两个身败名裂,找个一两个人发现一下也没问题”容七接下她的话,似是讨好的说道,段如瑕缓缓摇了摇头,“时间还很长,若是我现在就毁了肖北瑛,有一出好戏恐怕我就看不见了……”

段如瑕饶有趣味的望向容七,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肖北瑛**于百里尘,心里却依旧对容七放不下,段如华更是对容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来她们两个的合作恐怕就已经止步于今天了,她还是很希望肖北瑛能先替她教训一下段如华,狗咬狗的戏份,恐怕是她这个局外人最爱看的戏了……

二人回到畅音阁时,气氛有些压抑,段如瑕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女席间,一身黑衣的段襄,微微眯了眯眸,段襄的胆子也大,太后寿宴竟然穿不吉利的黑色来参加,果然是与以往不一样了……

不知何时来的沅姜公主和段朗逸坐在太后身侧,沅姜公主面色红润,看来和段朗逸相处的不错,相比以往,段朗逸的穿着变了很多,花花公子的气质收敛了不少,只不过那泛滥的笑容和微微翘起的手指让段如瑕浑身不自在,果然是当上了公主的面首,就要以这副模样来讨好沅姜公主。

段朗逸不同公主闲聊时,目光一直落在段襄的脸上,眸间迸发出逼人的杀气,段襄纵然看不见,也能猜得到这股子气息从哪儿来,微微勾了勾嘴角,朝段朗逸笑了笑,七分讽刺,三分慵懒,让段朗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如今瞿扬死了,老夫人卧病在床,其他房的小妾又没什么能耐,瞿家的一切都在段襄的手中,瞿家在京城又是有头有脸的商家,家产也不少,段襄现在也可谓富甲一方了,难不成还存了想要翻盘的心思。

段如瑕落座,冷漠的弯起嘴角,想要翻盘?休想!

“太后,这瞿家夫人竟然敢穿着黑衣来参加您的寿宴,存了什么心思一览无遗,太后何须估计段将军的面子,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严惩啊,想必段将军是讲理之人,必定不会反对,段将军,你说呢?”沅姜公主本就不喜欢段襄,趁机火上浇油。

段林修黑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姨娘踌躇不安的坐在位置上,往段襄那儿看去,她已经没了舌头,话也说不出,只得拉着段林修的衣袖,暗地里求情,水氏因为段朗逸一事,在府内压迫王姨娘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即讽刺道

“怎么了王氏?莫不是你还想求情?老爷,起身认为公主殿下所言极是,瞿夫人寿宴之日穿黑色而来,必定暗咒太后,此心当诛,更有句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四丫头已经嫁进了瞿府,咱们也管不着了不是?全凭太后做主即可”

水氏字字珠玑,博得王姨娘面红耳赤,段如华咬了咬牙,扬起一抹矜持的笑容,“母亲,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了,襄妹虽然说嫁进了瞿家,可到底还是和父亲一样姓段的,此事再怎么说,父亲也要表个态不是?”

段如华替段襄说话,那是看不惯水氏偏袒段朗逸,明明段朗逸此刻的身份不过仅仅是个面首,按水氏原来的个性来说,就是个废物棋子,既然是个废子,就该还不犹豫的抛弃,可她竟然依旧对段朗逸放不下心,这让生性好强的段如华心中很不是滋味。

“够了!”

这一家子聊来聊去,让太后心烦了起来,愠怒的拍上扶椅,“叽叽喳喳的,将哀家置于何地!既然都那么有理,不如哀家不管了,交给你们可好啊!”

太后震怒,大家伙儿自然是心中七上八下的,纷纷道不敢,再也没人说话,沅姜公主替太后顺了顺气,低声道,“皇祖母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这样的女子,处死就好!”

“闭嘴!”太后瞪了一眼沅姜公主,“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东西!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太后指了指段朗逸,显然对这件事情还耿耿于怀,沅姜公主吃了憋,默默起身,坐得离太后远了一些,沉默着不再说话。

太后平复了心情,环顾大堂一周,皱了皱眉

“段如瑕!段家人说来说去,甚是复杂,听得哀家头痛,哀家想听你这个明理的人说说!”

段如瑕眼皮轻跳,轻轻叹了口气,太后……恐怕是故意的吧……

155黑衣风波

太后有心挑起风波,段如瑕怎能让她得逞,当下不慌不忙的走出位子,微微颔首,“今日是太后寿宴,理当万事由太后做主,太后方才说的话,必定是不希望别人插手您所做的决定,如瑕斗胆,太后方才命令恐无法兑现”

段如瑕镇定自若的模样让太后微眯了双眼,段如瑕头脑还是有一些,知道今日是她故意找茬,若她真如自己方才所说一番陈词,恐怕自己就会以几番强词夺理杀了她也说不定,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段如瑕,你果真有几分聪明,这样吧,你且大胆的说,哀家绝不治你的罪!”

既然太后已经做了誓,段如瑕在花舌恐怕要得罪她,沉稳淡定答道,“既然太后这么说,臣女定当说说自己的见解。瞿夫人在太后寿宴一天穿了不吉利的黑色,按照规矩来说,是该罚,可瞿夫人不久前才刚死了丈夫,穿黑色悼念按理来说也过得去,俗话说得好,死者当大,素闻太后宅心仁厚,恐怕晓得这个道理,瞿夫人敢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特地来给太后祝寿,这份心倒也显而易见,臣女斗胆认为,瞿夫人,不该罚,反而该奖……”

“放肆!”沅姜公主愤然起身,扭曲了花俏的一张脸,“照你的话来说,岂不是往后任谁都敢穿黑色来参加皇祖母的寿宴了?段如瑕,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可莫要断章取义……”段如瑕冷眼扫了过去,缓缓扬起嘴角,“臣女只是就事论事,沅姜公主此话莫不是在说,以后人人都要是寡妇了?这未免可笑,泱泱西凉大国,男儿竟然都死了?”

沅姜公主微愣,半晌没回过神来,触及到太后犀利的目光,才知道自己说错的话,这不是在咒西凉往日是个女子国吗?甚至把自己父皇也说了进去。

“皇祖母,我……”

“回去!”太后大喝一声,“都什么年纪了还说这么不过脑子的蠢话!来人啊!把沅姜公主带回公主府去!严加看管!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出来!”

只不过段如瑕一句话,就轻易把沅姜公主禁足,江城月撑住桌子支起下巴,眸子清明了起来,嘴角悠悠扬起一抹笑容,看来和段如瑕结盟是个正确的选择,以她绵里藏针的个性,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盯得段如华一身刺呢……

沅姜公主走后,气氛才缓和了不少,太后拍着胸脯,冷哼了一声,“这个寿宴,可是哀家过得最多事的一次了,段如瑕,你的话哀家没理由反驳,可正由你所说,哀家的决定无能能撼动,段襄!你在哀家寿宴里穿黑色,按规矩该斩!”

太后义正辞严说完,缓和了语气,“不过哀家生辰,不宜见血,再论,你也确实因为恪守妇道才如此,既然如此,功过相抵,不奖不罚,你可有话说?”

段襄在丫鬟的搀扶下笑着跪下行礼,“太后不怪罪,已是襄儿的运气,怎敢再说些什么,太后英明……”

“好了好了,哀家也乏了”太后扶着额头,幽幽叹了口气,招来身侧的丫鬟,“哀家先走了,太子,这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段如瑕,哀家有话要和你说,你同哀家走”

“恭送太后——”众人起身行礼,目送太后离去,段如瑕跟上太后的脚步,领着晴空和清荷,一道离开了。

段如华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团,明面上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却恨不得上去狠狠扇段如瑕几个巴掌,自从她到了以后,往日里对她还算不错的太后,如今正眼也不看她,明明自己的容貌才是沉鱼落雁,容七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段如瑕的身上,这让段如华怎能甘心!

江城月细细品着杯中的茶水,嘲讽地笑了,“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不过是自己的妹妹受宠了些,竟然气成这副模样……”

江城月的声音不响,四周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京城第一美人’,任谁都猜得出是段如华,都带着怀疑的目光扫了过去,段如华反应极快,立刻塞起被捏得不成样子的手绢,做出一副心口痛的模样,赢弱的附上绿钥的手。

绿钥立即上前,揽住摇摇欲坠的段如华,急切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莫不是心口痛的老毛病犯了?”

段如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朝人群摆了摆头,“不碍事,就是痛了些……”

她这一演,众人都反应过来,原来段大小姐只是心口痛的毛病犯了而已,这样一来,受瞩目的反倒成了江城月,目光中带着些鄙夷,都怀疑这个曾经的才女故意针对段如华,江城月不慌不忙,只是轻轻咳了几句,脸色苍白

“看来是我看错了,段大小姐不要见怪才好……咳咳咳……”江城月垂下头去,不屑的扬起嘴角,装柔弱博同情,段如华,你的手段这么多年的依旧没什么长进,看来注定会败在那个人的手底下……

侍女崒香愠怒,拍了拍江城月的后背,怒视段如华,“哼,奴婢倒从未听说段大小姐还有心口痛的毛病,做出这副虚弱的模样给谁看?当初小小年纪就犯狠把我家姑娘推下了湖,才成就你今天的才女头衔,若是我家小姐当初没有落水,现在哪有你的地位可言!”

想起往日里江城月受过的苦,崒香的嘴就口无遮拦了,段如华蹙了蹙眉,喘了几口粗气,竟然翻起了白眼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江城月咬了咬牙,撑着桌子给了崒香一巴掌,“放肆!竟然敢以下犯上,还不给段大小姐道歉!”

崒香捂着半边脸,知道江城月此举是想保她,只好含着泪朝段如华行了一礼,“方才崒香口无遮拦,还请段大小姐心宽莫要怪罪……”

素来以温婉著称,既然人家都已经道歉了,段如华纵然是想惩罚也不好意思了,只好黑着脸笑了笑,“不碍事……只不过胸口痛得愈来愈厉害了,绿钥,你扶我去隐月宫吧……”

绿钥点了点头,搀扶着段如华离开,水氏正在生段如华的气,全程不说一句话,冷眼注视着段如华离去,在将军府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她怎么会看不出段如华只是装出来的,丝毫不担心。

江城月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崒香,低声道,“自罚五十个巴掌吧,下次如果还这样,任我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是”崒香跪在地上,每个巴掌都扇的响亮,虽然泪水一点一点往下流,心中却没有半点怪江城月的心思,如果不是江城月,换成别的主子,早就发卖她了,这也能算是为什么这些年崒香都这么忠心江城月的原因了。

吕平竹看着崒香肿的老高的脸,有些不忍心,低声劝阻道,“江姐姐,五个不就好了,怎么罚的这么重,再说了崒香的话不全都是……”实话吗?

吕平竹的话还没说完,江城月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此举也制止了吕平竹接下来的失言,江城月冷漠的扫过吕平竹的脸,“你要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崒香失言我尚且能帮她,你若是失言是会给吕府带来坏处,给你爹娘带来麻烦,日后记得慎言!”

吕平竹缩了缩脖子,缓缓点了点头。

段如瑕跟在太后身后,来到凤栖宫,太后的步子轻而缓,由内而外散发出端庄威严的气质,像极了前世对待自己的态度。

前世裴后不中意肖钰擎,当初千方百计阻挠他登基,最后在段如瑕的算计下才彻底失了势,丧了命。

犹记得她死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段如瑕现在不得不承认,她那些手段和眼前这个妇人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自己之后所有的经历都被她说对了。

那日的凤栖宫,冷冷清清,裴后独自一人坐在凤椅之上,穿着当初封后的衣服,即使败得一塌糊涂,即使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她也丝毫没有露出悲戚的表情

段如瑕穿着绛紫色的长袍,独自一人踏入凤栖宫,傲慢的看了一眼裴后,道,“太后娘娘,乱党已经全部被我和五王爷制服,皇上的圣旨也已经找到了,明确的写着,五王爷是王位的继承人,而您妄图诛杀新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过新帝宅心仁厚,念您往日之好,特此鸩酒一杯,愿您走好……”

裴后盯着段如瑕的脸,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尖锐又讽刺,刺痛了段如瑕的耳,她笑够了,不屑的迎上段如瑕的目光,字字切齿,“区区小辈,你以为哀家败在你的手里的吗?段如瑕,哀家没败,哀家胜了,败得是你!你现在心心念念肖钰擎继位,这样不择手段的帮助他,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不醒悟么……”段如瑕眯了眯眼,“我会和相公恩爱一生的……”

“恩爱一生?”裴后瞪大了眼睛,疯狂的笑了起来,“段如瑕,你傻啊!哀家能断言,总有一天,你是死在你最爱的、最信任的‘相公’手里的!哈哈哈,哀家赢了!段如瑕,哀家在地底下等着你!等着看你落魄的样子!”

裴后双目充血,血从嘴角滴落在她朱红色的华服之上,她的目光至死停留在段如瑕的脸上,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离去。

原来她早就在见自己之前服了毒。

段如瑕垂下眸去,心底起了一丝波澜,冷笑着勾起嘴角,明明就是她赢了,她替夫君赢了天下,她才是最大的赢家!

直到她死的那天,段如瑕才醒悟过来,原来……

她的确输得一塌糊涂。

156太后威胁

二人各怀心思踏进凤栖宫,红妆上前替太后脱去繁琐的宫装,扶她坐上高堂凤座,太后垂着眸,理了理长袖,侧过头低声对红妆道,“你先出去吧,哀家有话要和如瑕单独说……”

“是”红妆毕恭毕敬道,领着一干宫女走了下去,晴空和清荷扫了一眼段如瑕,见其心思繁重,不好多再说话,也随着红妆退下,偌大的宫殿之内,一老一少面面相觑,半晌无话。

“过来陪哀家坐一会儿”太后打破沉寂,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段如瑕漠然,缓缓走上,坐在太后下首,“不知道太后寻臣女而来所谓何事?”

裴后盯着段如瑕的侧颜看了一会儿,缓缓弯起了嘴角,“往日里哀家与皇后最看重的便是江家嫡女江城月,早已内定她为太子妃,只可惜落水得了不治之症,此事正好做了罢,也因为此,哀家一直不看好段家出来的女子”

段如瑕眼皮跳了跳,难道太后早就察觉到了段如华的异常?

“可哀家看见你,倒觉得改变了些看法……”

“太后怕是高看臣女了”段如瑕迅速起身,掀裙跪下,“臣女出身卑微,只懂得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情,怎能有机会让太后如此看重……”

太后今日不寻常的举动,让段如瑕十分不安,若是说她重生之后的还有惧怕的事情是什么,恐怕就是穆氏突如其来的看重和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召见,这二人如果不是准备让她嫁给太子,成为她们往后的棋子,就是为了给太子铺路,把她拿出来当炮灰,反正不论是哪种情况都对她不利!

“怎么如此紧张……”太后伸出手搀扶起段如瑕,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哀家不过是信任你,同你嚼舌根罢了,并无其他的意思……哀家以为,普天之下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的人不计其数,当初听皇后和我夸赞你,对你并无几分好感,可哀家见了你以后,甚是心喜,毕竟你是哀家第一个看见,不愿嫁进宫里的女子……”

太后顿了顿,捂嘴轻笑了起来,“可今日哀家寿宴之上,哀家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何你不愿嫁进宫内,虽说容王府已经不如当初繁华,可倒是个好去处……”

段如瑕抿了抿唇瓣,太后此言表面上是因为《凤求凰》曲一事来撮合她与容七,可堂堂太后,就为这些事把她召来岂不是太过荒谬,果真还是试探她来的。段如瑕悠然笑了笑,“不知太后误会了什么,臣女尚未及笄,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些情爱之事,不愿嫁进宫内,则是不喜当那笼中鸟罢了”

太后愣了半晌,眸子暗了下来,眼神飘忽不定,淡笑着附上额头,“哀家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心却和明镜儿似的,段如瑕,你骗得了所有人,可哀家你是没本事骗过去的,见你如此说,哀家也就放心了,你的个性不适合太子,也不适合皇子,若是你肯同容七世子相好,哀家明日便叫皇上赐婚……可你若是打了宫里哪个皇子的主意,哀家可就容不下你了……”

太后翻了脸,落了狠话,段如瑕只是回应了一个端庄的笑容,盈盈行了个礼,“太后今日所言,如瑕记在心上,我段如瑕今日在此立下毒誓,今生今世,不嫁皇室之人,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知太后,定心否?”

段如瑕笑着立下毒誓,眼中神情却十分认真。太后微微错愕,叹着气点了点头,“……若是你不那么聪明,会是一国之母的最好人选……”

只可惜,后宫皇后不需要太聪明,特别是对她来说,更希望有一个蠢笨一些的皇后,这样一来就便于她掌权,段如瑕很聪明,聪明到让她心慌。

“好了,你下去吧”太后朝段如瑕挥了挥手,“希望你今天的话不是在搪塞哀家。红妆,送段小姐出去”

听到太后吩咐,红妆姑姑将门打开,走至段如瑕身侧,微微俯身,“三小姐请——”

段如瑕微微颔首,迈步离开。

红妆将段如瑕送到门口,就转身回宫照顾太后去了,段如瑕凝视着灯火辉煌的凤栖宫,沉默了半晌,晴空蹙眉,上前一步道,“小姐为何这副表情?可是太后为难小姐您了?”

段如瑕缓缓摇了摇头,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说起来,我倒感谢太后今日召我来……”

穆氏就算再喜欢她,在皇后面前再有面子,可在太后面前也没什么用了,太后这么迫切的想要掌权,必定不会让她进宫,看来近些日子里,她便要安分一些日子了。

寿宴结束,次日宾客回府,江城月所说的,段如华和肖北瑛联合要杀她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对段如瑕来说,不知是好事亦或是坏事,江城月说实话段如瑕并不信任,她的不治之症在段如瑕看来是夸大其词,她或许和自己一样是想报复段如华,可也不排除她想要拉自己当挡箭牌的可能。

离开的那日清晨,江家二公子江若来接的江城月,离别时江城月意味深长的看了段如瑕一眼,对江若耳语了片刻,江若冷漠的眼神扫了一眼段如瑕,便扶着江城月上了马车,行驶而去,段如瑕不知道江城月对江若说了些什么,也不关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段萱身子还不太好,只能趴着,皇帝没有出现,反倒小林子给段如瑕带了一些东西,说是皇帝让她转交给段萱的赔礼,都是些上好的膏药,段如瑕本想婉拒,段萱却制止她收下了,段如瑕对她今日的态度有些意外,微微挑眉。

时辰不早,段如瑕上了马车,行了没几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段如瑕蹙了蹙眉,高声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停车?”

“回姑娘,前面有辆车挡了去路”赶车的小厮恭敬道,跳下马车,“小的这就去问”

片刻后,有人敲了敲马车,“段三小姐可在?”

声音很熟悉,段如瑕的心提紧了些,缓缓撩开轿帘,莞尔一笑,“原来是国师。这拦了我的马车,可是有什么事?”

“昨夜段小姐同丫鬟的救命之恩,在下怎能不授谢礼呢?”简丰羽笑着从身侧仆人的手中接过一个木盒,递给段如瑕,段如瑕疑惑的接过,缓缓打开,木盒中央,放着那晚她所拉扯过的暖玉。

段如瑕眯了眯眼睛,用手指碰了碰,缓缓弯起嘴角,“国师昨晚不肯给我,为何今天偏偏赠给我了呢?”

“救命之恩,区区小礼,何足挂齿”简丰羽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欲离,段如瑕从马车上走下,将木盒还给简丰羽,颔首道,“礼物贵重,确是接受不了,国师还是收回的好”

说罢,没等他的反应,段如瑕迅速上了马车,吩咐小厮架马离开。

马车颠簸,段如瑕撩起轿帘往后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什么都没有。放下帘子,段如瑕扬起一抹冷漠的笑容,虽不知刚才假扮简丰羽的人是谁,可必定是抱着要害她的心思!简丰羽腰间暖玉代表了他的身份,别人不知道,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一眼就看得出,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会轻易给她?刚才那人虽然易容的很像,可手则暴露了身份,段如瑕咬了咬嘴唇,究竟是谁呢?轻易拿到简丰羽的腰佩来陷害她,定是昨晚目睹那件事的人,也是个和简丰羽十分相熟之人……

南淮扯下脸上的伪装,愤怒的将手里的木盒扔到地上,玉佩掉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震着南淮的心,暖玉易碎,南淮立刻上前查看,确认没有裂痕,才将玉佩扔到桌上独自生着闷气。

好不容易趁着简丰羽不注意把暖玉偷了过来想趁机陷害段如瑕,谁知道那厮根本就不上当,害得她计划尽失,现在连怎么把暖玉还回去都是问题!

南淮死死攥着手,猩红了双眼,身后突然传来响动,南淮立即转过了身,一道寒光划过侧脸,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南淮轻轻一抹,厉声尖叫起来,“简丰羽你这个混蛋!”

南淮最在意的就是她这张脸,如今却被简丰羽一刀毁了,怎能不气?

简丰羽伸手将暖玉放在胸口,扔掉手中的匕首,嘲讽的笑了笑,“南淮,最近你是不是活得太逍遥了些?连我的东西都敢偷了?”

脸上的鲜血不停的流,南淮扯下衣边止着血,眼神飘忽,“我……我才没有……是……是段如瑕偷的!我不过是……不过是帮你抢回来了而已……”

“南淮,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简丰羽冷笑上前,扯过南淮的衣领,“昨夜你在杯中下酒,趁我熟睡拿走玉佩,在我没有醒的时候特地易容成我的模样把玉佩送给段如瑕,想要借我的手杀了她……南淮,你以为你的小把戏,真的能骗得过我?”

见他把自己的计划猜的毫无披露,南淮咬了咬下唇,“没错!我就是想杀了她!凭什么你和殿下对她的态度那么不同?我不甘心!”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做着嫁给耶律飒的梦……”简丰羽笑得更加不屑,“南淮,你永远也成不了他的妃,不谈别的,你觉得,你和我睡了那么多次,他还会要你么……”

157九泱心计

太后寿宴已过,宾客都前前后后离开了皇宫。

马车在傍晚回到了段府,因为方才南淮一事,段如瑕一晚上都未安睡,导致第二天精神恍惚,头也有些疼了,段清玄第二天清早离开段府,段林修有事,早早离开,水氏因为段朗逸的事情烦心,也无心思出来相送,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然也出不来,到最后送段清玄离开的也就只有段如瑕了。

段如瑕精神不太好,笑着叮嘱了几句就送段清玄上了马车,目视他远离后,身子晃荡了几下,差点摔倒,晴空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小姐可是又不舒服了?清荷,快叫张妈请个郎中来吧”

“不用”段如瑕扣住晴空的手腕,缓缓摇了摇头,“不碍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扶我回去……”

段如瑕精神不佳,在屋内静养,这阵子容王府不大太平,清荷便离开了段如瑕身边,少了个巧嘴的人,楼兰阁闷了不少,段如瑕坐在桌边看书,翻了几页心不烦的扣上,揉了揉两穴,果真是想不出那人,她便一刻也不舒服。

“晴空!”

听到段如瑕的喊声,晴空推门而入,缓缓行礼,“小姐有何吩咐?”

“把门关上”段如瑕把书放好,冷着一张俏脸吩咐道。晴空顺从的关上门,来到段如瑕的身边,见门外无人窥视,段如瑕低声开口,“南楚使团可归国了?”

“并未,听闻国师水土不服,要多住些日子”晴空答道,“素闻南楚使团归国之日,质子也要跟着回去,小姐,莫非不放心耶律世子?”

段如瑕笑着摇了摇头,“不,他若不大意行事,岂会有什么危险……”段如瑕顿了顿,眸光有些闪烁,“你先去一趟质子府,若是耶律飒不在,便把耶律极叫来,若是耶律飒在的话,尽快回来,不可惊动他人”

知道段如瑕有事要和耶律极商讨,纵然晴空不喜,。

段如瑕等了半个时辰,没等来晴空,反倒等来了段九泱。

彼时段如瑕正闲着无聊调着香,门外传来脚步声,有奴婢叩门朗声道,“三小姐,七小姐求见”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微微愣了愣,盖上香炉的盖子,思索片刻道,“不见,今日身子不适,你便和七妹道,我该日上门拜访便是”

门外奴婢乖巧的道了句是,便下去答话去了,段如瑕并未不想与段九泱相见,只是不久之后晴空有可能请得耶律极,若是段九泱在此,无非是浪费时间罢了,刚参加完太后寿宴,段如瑕借口身子乏累也是并没什么差错的。

一炷香功夫过去了,门敲了三敲,缓缓推开,段九泱一身青衣浅笑而入,段如瑕的脸色不太好,看着微怒,毕竟段九泱未经过她的允许随意进出她的院子,便是让她不爽,想着目光落到了她身后看门的婢子身上。

那小丫头身子猛地一颤,立即跪倒在地,“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七小姐偏要进来,奴婢根本拦不住……”

“哦?”段如瑕挑了挑眉,斜睨段九泱,“七妹今日怎么如此不懂规矩,竟然擅自闯进姐姐的院子?”

段九泱微微颔首,声音婉转,“妹妹担心三姐的身子,恰好带了些药来”说着,从怀中拿出药,环顾一周未见到晴空和清荷,笑着道,“未想到姐姐身边的两个丫鬟都不在,荔枝,你现在送去厨房给三姐煎了吧”

“是”荔枝刚接过药,转身向离开时,就被段如瑕叫住了,“慢着!不劳烦妹妹费心劳力了,这药姐姐收下了,就放在这吧,现在姐姐要休息了,妹妹能出去了么?”

就是到现在,段如瑕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让段九泱十分难堪,荔枝进退不是,接过段九泱的眼神,才乖乖把药放在了段如瑕身边的桌子上,退到了段九泱的身后。

似乎还是不怎么甘心,段九泱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出去,揉捏道,“姐姐今日可是不高兴了?妹妹鲜少拜访姐姐,唯恐惹姐姐厌倦,今日恰好去了趟祖母的院子,得了祖母身子的消息,这才想到来三姐这里禀告,勿让姐姐担心……”

段如瑕手指微微一动,眼中的凌厉少了不少,低低“嗯”了一声,挥手撤退一干丫鬟,段九泱也吩咐荔枝退了下去,踱步到段如瑕身侧,持起茶壶替她倒了杯茶,恭敬奉上,“不论如何,还是叨扰了姐姐清净,妹妹一杯茶,借此赔罪”

“不用”段如瑕推开茶杯,冷漠道,“既然是来禀告祖母身子的,那便是我误会了你……”

说着,拔下插在头上的银饰,递到段九泱的手中,“见你往日里就喜欢戴这类的首饰,这钗子是太后赏给父亲,父亲又给了我的,我戴了没几日,还望七妹莫要嫌弃便是”

段九泱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接过银饰,放入怀中,“既然是姐姐一番好意,妹妹就不客气了……”

段如瑕对她的态度一笑置之,缓缓道,“祖母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三姐尽管放心,祖母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段九泱坐在段如瑕的对面,笑靥如花道,“大夫说了,只要扛过这一次寒冬,那便没什么大事了”

“如此便好极了”段如瑕垂下眸,摸索着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前世老夫人死的并不早,只是这辈子她身边似乎多了什么负心之人,那日去看她,屋内的炭火烧的极旺,若是一不小心,便会死在里面,她特意让清荷查看,顺便探了岳嬷嬷的底,谁道一无所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三姐可知道……四姐似乎要回府里住上几天”段九泱凝视着段如瑕的神情,低声道,段如瑕心里微微一颤,本以为段九泱真的是好心来告诉她老夫人的身子,没想到还是存了些私心,段襄要回府来住?

那再好不过了。

段如瑕心中揣度着,指尖击打着桌面,开口道,“四妹要回来了?那岂不是件好事情,我们姐妹可是有些日子没聚在一起了,想着我又有事忙了……”

段如瑕此话一语双关,不知是在说帮忙照顾段襄,还是说要彻底击垮段襄。反倒在段九泱看来,是后者。段如瑕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物,她让段襄身败名裂却不杀她,让她在瞿府受辱,逼得段襄现在阴暗的个性,就差彻底杀了她了。

“那七妹就不打扰三姐姐了,还望三姐姐好好‘招待’四姐”段九泱笑开了花,盈盈行了一礼退了下去,直到她消失在屋内,段如瑕脸上的笑容才殆尽,凝望着段九泱方才倒给自己的茶,微微蹙起了眉。

“呵,本以为只有你那个大姐和四妹才心机叵测,倒是没想到,你这个七妹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屏风后传来耶律极的嗤笑。

段如瑕微微勾起嘴角,抬眸瞥了一眼耶律极,“不是好角色最好,若她不堪一击,又有什么好玩的呢?”

“你这阴暗的个性真不像个十三岁的……”耶律极摇了摇头,大步上前,“莫不是现在的闺房女子都如你这般心机深重了?”

他的话不知是讽刺还是感叹,段如瑕幽幽垂下了眸,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若我不心机深重一些,哪有在这府里一处容身之地?若我不狠绝一些,又岂会有我弟弟的容身之处?耶律极,我说过,我们是一路人,只有心狠手辣,才能立足一方”

段如瑕笑容灿烂,眼中的寒气却甚重,看得耶律极都不由皱了眉头。段如瑕岂又不想单纯些,可在这群兽潜伏的将军府,单纯到后的下场无非是前世那般惨痛罢了,重生后的段如瑕,只要为肖延风报仇,替段清玄谋一世富贵。而她自己……只求一世安宁。

见段如瑕的脸色变得有些哀恸,耶律极赶忙移开了话题,“你请丫鬟来请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段如瑕回过神来,面色严肃,“寿宴之日,我和晴空救了简丰羽一命,他会武功,且武功不低,我为了试探他,抽了他腰间玉佩,那玉佩之贵重,他不肯授予我,可半途中出现一人易容成他,想要加害与我,想来想去想不到是何人,便叫来你看看,可有和线索?”

“简丰羽……”耶律极摩挲着下巴,俊朗的眉皱在一起,“此人行事神秘,似乎连耶律飒都看不出来,若有和他举止亲密之人,也找不出来几个,更不要说易容得极像了……”

“等等!”段如瑕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目光冷漠道,“那人易容成山菱公主,连皇帝和太后都发觉不出,易容之术必定上乘,又同是耶律飒的人,关系岂能生疏了?”

“有点道理”耶律极点头表示同意,“可你要如何知道那人是谁呢?”

“出一招引蛇出洞,不信捉不到她!”段如瑕冷言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还有些事情,现在捉她不是好时机……”

“再过几日恐就要回南楚了”耶律极沉默了半晌开口道,眼中带了些感伤,脸上却依旧是痞气的笑容,“你可是答应过我帮我夺皇位的,既然诺言还并未达成,你是不是该和我走,等诺言成真?”

“我段如瑕从不空口套白狼”段如瑕挑了挑眉,“你只管放心好了”

耶律极的目光隐晦了些,轻轻叹了口气,只要能活着回南楚,皇位他势在必得,哪需要段如瑕出手,可他就是希望段如瑕跟着他走。

望着身侧沉思的人儿,眼中的伤感化为柔情。

158段襄有孕

次日

听闻段襄今日归门,段如瑕自然是早早的起了床,晴空替段如瑕描了个妆,搀着她到段府门前等待,段如华比她到的还要早,只穿了个简单的白衣裙,淡如出水芙蓉,正和老夫人相互挽着逗笑。

水氏冷漠的站在一边,温柔的眼下藏着难言的狠绝,王姨娘穿着大红色的长袍兴奋的站在门口,距离段襄出嫁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因为种种原因还未归门,今日能见到段襄,王姨娘想必十分开心。

段如瑕笑脸上前,朝老夫人行了一礼,“见过祖母,祖母的身子,看样子是好多了”

“三丫头来了”老夫人眯起眼睛,慈爱的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段如瑕心中腾升起一股不安,面上却仍是笑着同老夫人说话。段如华静静站在一边,扶着红芍的手,狠狠捏了下去,红芍只觉得一阵痛意缠身,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小姐您……您没事吧……”臂上的疼痛不言而喻,红芍咬着牙开了口,段如华缓缓松开,扬起一抹优雅的笑容,往段如瑕的方向走去,“没事”

掐我的手你当然没事!

红芍心中不满,偷偷撩起袖子看了一眼,那地方已经红肿,煞有青紫之势,红芍心里暗暗叫苦,怎地摊上这么一个狠心的主子。

绿钥从后面跟上,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罐药,放到了红芍的手里,“这药你拿去涂个几天就没事了,你且在后面安静的呆着,我来伺候小姐”

说罢,绿钥就跟了上去,段如华此刻心里正是不好受的时候,红芍怎么还敢上前,见绿钥有意顶替自己,自然是开心的很,慢慢放慢脚步,跟在绿钥身后。

段如华想必因为太后单独召见她的事情正心中郁结,段如瑕嘴角微微弯起,谁知道这个蛇蝎女人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段如华还未能说话,门外的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车夫调整好马匹,赶紧搬了个凳子下来,敲了敲马车,朗声道,“夫人,到了”

马车内伸出一只素手,撩起了轿帘,车夫立即上前,段襄攥住车夫手腕,踩着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她微微扶着腰,衣服穿的也十分宽松,段如瑕的眼神骤然一深,这副模样,她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王姨娘眼睛一亮,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握上段襄的手,眼中含泪,段襄温婉的笑着,已无在段府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姨娘,好久不见,身子可好?”

王姨娘激动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肚子,询问似的眼神望着段襄,段襄看不见,却明白她心中困惑,掩嘴一笑,拍了拍王姨娘的手,“此事我们进屋再说吧”

老夫人本就对段襄厌恶,此次出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声誉,见段襄到了,冷哼一声先回了屋子,水氏望着段襄的肚子,恨得牙都痒痒,谁知道这肚子里的种是段朗逸的还是瞿扬的!

段如瑕一行人陪着段襄进了大堂,王姨娘搀扶她在位置上坐下,段如华坐在她旁边,笑着说道,“四妹,怎么?看你这肚子,莫不是有了动静?”

“大姐好眼色”段襄脸色柔和,缓缓摸着自己的肚子,“这老爷也不算太狠心,最起码还给我留了个伴儿……”

“哼”水氏冷冷哼了一声,端过丫鬟手中的茶,“谁知道你这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孩子,还是你那相公的孩子!”

段襄的脸色骤变,手也不由握紧,若说段襄最恨什么,恐怕就是当初听了素茶鼓舞和段朗逸搞在了一起,弄得她现在臭名远扬,还和沅姜公主发生了不愉快,上次她设计没能杀了段朗逸,反而让他进宫当了公主的面首,段襄已经很不甘心,如今水氏竟然还要刻意提起此事!

“等孩子生下来,看看长的像谁,一切不就有结果了”段如瑕开口,望向段襄,“四妹可要好好养胎,这孩子很有可能是瞿老爷唯一的子嗣了……”

段如瑕没有提到段朗逸,段襄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段如瑕心里如明镜儿似的,段襄不仅仅恨段朗逸,她更恨的应该还是自己,她这次回府安胎,可不知道会给自己惹出什么事,段如瑕可不是什么温柔的角色,若她敢对自己下手,那她可不顾她肚子里还有个种!

“时间不早了,我叫厨房准备好午膳,四妹先回湘阁吧,我早就命人整理好了”段如华开口,笑着对段襄道,“对了,四妹这次回来,怎么一个丫鬟也没带来?”

“都是些手脚愚钝的,我就打发了”段襄笑容微冷,当初瞿府里的丫鬟仆人,哪一个没在她进门初害过她,现在她执掌瞿府,那些人死的死发卖的发卖,早就不剩下几个了,她也懒得去找牙婆买几个,都是往日里作威作福的瞿府小妾伺候她。

“既然如此,妹妹身边没有丫鬟可不行”段如华蹙了蹙眉,拉过绿钥身边的红芍,“这丫头跟着我好些年了,机灵着呢,妹妹正怀着孕,她嘴巴多话,也能给妹妹解解闷,妹妹瞧着如何?”

段襄空洞着双目往红芍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看得清一般笑着点了点头,“姐姐的丫鬟,想必是极好的,多谢姐姐肯割爱”

红芍望着段襄渗人的模样,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拉了拉绿钥的衣服,心中是千百个不愿意,段如华岂能因她不愿意就放弃这么一个接近段襄的好机会呢,一个用力扯过红芍,警告的盯着她的眼睛,“红芍,好好伺候四妹,若是怠慢了,本小姐可不客气!”

知道在劫难逃,红芍只得服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奴婢……奴婢遵命……”

段如华满意的笑了笑,“好,那你就送四妹去湘阁吧”

红芍扶起段襄,忍着内心如万虫蚀咬般的厌恶,将她搀出大堂,王姨娘在后面跟着,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淡过。段如瑕看戏看得差不多,慵懒的打了个哈切,“既然四妹已经回来,妹妹就先行退下了”

段如华点了点头,“看三妹最近精神不好,姐姐那里有皇上当年御赐的熏香,叫绿钥拿一些给三妹妹安神”

“如此如瑕谢谢姐姐割爱了”段如瑕笑着行礼,转身退下,水氏绞着手帕,恶狠狠的瞪着段如华,“幼微,你一定要给你弟弟报仇!段襄那肚子里的种八成是你弟弟的,若是生了下来,那还得了!”

段如华冷眼扫了过去,不屑的笑了笑,“如果不是他一时贪恋段襄的美色,把持不住,那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他自作自受,我何必冒这个风险去帮他处理后事!”

“段如华!”水氏的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大步走到段如华的身边,“朗逸是你弟弟!你就应该帮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为他报仇!”

段如华眼睛突然红了起来,愤愤拍案而起,“水柠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女儿!你要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救那个草包!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女儿!”

段如华的怒火四溢,吓得水氏一时哑言,段如华咬了咬下唇,逼近水氏,狠狠道,“我看在外公和月昭仪的面子上,且不和你计较,我实话告诉你,段朗逸那个草包东西,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大好前程,在那个笨蛋身上浪费时间!”

段如华说完,转身离开,段如华固然希望得到水氏的喜爱,可她今日算是明白了,水氏的心中只有她的儿子段朗逸,她若是再考虑水氏的心思,她就会失去这么多年来苦心修成的前途,段如瑕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她现在的全副心思,可都要放在她的身上!

段如华的怒火让水氏心中泛起苦水,一阵阵慌乱起来,段如华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如果没有段如华的帮助,她又怎么能替段朗逸谋来好前程呢?退一步说,如果那个人知道她这么对待段如华,自己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水氏暗骂自己愚钝,怎么在这么一个重要关头得罪了段如华,想了片刻,立即起身去追远去的段如华。

段如瑕走在回楼兰阁的小路上,路过段清玄的院子,段清玄离家后,院子就由冷轩住了,院子里传来兵刃相见的声音,想到许久没见过冷轩了,段如瑕缓缓笑了笑,提步往那儿走去,晴空见段如瑕转了方向,快步跟上。

院子里追风正在教冷轩用剑,冷轩一步一势学的有模有样,逐云拿着剑站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冷轩的眼睛最尖,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段如瑕,激动的叫了起来,“姐姐!”

还没等他丢掉剑跑上前,就被追风狠狠敲了一下,冷轩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不满的嘟了嘟嘴,“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认真练功!”追风神情严肃,看得冷轩有些惧意,只得乖乖练了起来,段如瑕在一边静静看着,眼神不由模糊了起来,那道身影与久远的记忆重叠,记忆中的少年也是如此高兴的朝她挥手,大声叫着

“母后!你来了!”

眼睛有些酸涩,段如瑕缓缓闭上了眼睛。

159九泱之死

忍住心头痛意,眼泪散去,段如瑕缓缓睁开双目,转了个身,声音清明,“走吧”

“可……”晴空看了一眼院内,冷轩希冀的目光,“冷轩似乎很想见小姐,小姐就这么走了……”

“我在这里会影响他练功”段如瑕径直往前,步履不疾不徐,“我知道他想见我,现在不是时候,你晚些时候来这里把他接到我拿去用晚膳吧”

“是”

次日

只是因为一时烦闷在府里走走,段如瑕没想到正好撞见在后花园内喂鱼的段襄。 她坐在石凳上,浅酌着手中的热茶,红芍拿着饲料站在池边,给鱼喂食,红芍的眸间还有些厌倦,想必还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做段襄的侍女,只可惜段如华需要一个待在段襄身边的眼线,正巧推出红芍。

段如瑕正想着,段襄放下茶杯朝这边看了过来,淡淡一笑,“三姐,来了怎么不出声呢?”

段如瑕眼皮一跳,迈步上前,在段襄对面坐下,“四妹怎知是我?”

段襄往前伸了伸脖子,在段如瑕身上嗅了嗅,笑容自若,“三姐身上的味道,我是闻得出来的,现在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倒是清醒了不少。”

“不错……”段如瑕应了一句,不再说话,二人对坐了许久,红芍喂完鱼回来,将杯子放到桌上,对段襄道,“姑娘,都喂好了”

段襄缓缓点了点头,在红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想段如瑕行了一礼,莞尔道,“今日风大,妹妹有孕,不宜呆得太久,就先告退了,姐姐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招惹了风寒……”

段如瑕嗯了一声,望着段襄走远,握在手里的茶杯不明裂了一道,晴空一惊,低声道,“小姐怎么了?”

段如瑕眯了眯眸,蹭的站了起来,手里的杯子扫落在地,碎成碎片,“她的孩子有问题!”

晴空被段如瑕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不轻,疑惑道,“姑娘怎么看出来的?这……这不切脉您怎么能知道?”

“我早该反应过来的!”段如瑕恨恨的咬着牙,可笑她竟然忘了此事,还一直以为段襄怀了孕,明明瞿扬当初为了避免段襄有孕孩子说不清的事情就已经背地里给她灌了红花,此事瞿扬是告知过自己的,既然被灌了红花,段襄怎么可能再怀上孩子呢?

想及段襄方才的表情,段如瑕蹙眉,不管她假孕是为了什么,段襄再留不得了!

段如瑕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机,乱了她的计划。

三日后

“小姐!小姐不好了!”

三日后的清晨,段如瑕正在用早膳,张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停冒着冷汗,晴空抽出帕子递了上去,被张妈挥手拒绝,段如瑕不解,张妈喘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小姐……七小姐……七小姐死了!”

段如瑕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与瓷碗碰撞,微微刺耳。段如瑕心漏了一拍,刹那间疑惑了起来,不久前才来和自己示过好的段九泱怎么就死了呢?

“张妈,您还知道些什么?”晴空追问。张妈缓缓道,“我听落央阁的婢子们说,七小姐被硬生生的掐断了脖子啊,死的可惨了,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呢!”

“别说了!”段如瑕厉声打断,迅速起身,“走,去落央阁!”

落央阁此刻乱哄哄的,段襄坐在外室的椅子上,揉着眉心,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段如华做西子捧心状,看着好不可怜,段林修一张脸十分阴沉的坐在主座上,双手攥拳。

局面压抑,段如瑕进屋时,明显察觉到段林修的眼神又冷了些,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段如瑕进屋,向段林修行了一礼,“女儿见过爹爹……”

段如瑕的话还没说完,段林修从主位上走下,一巴掌挥了上去,段如华起身,故作慌张的上前阻止段林修,“爹爹,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您不能这么快就定了三妹妹的罪啊!”

段如瑕从刚到时段林修的眼神中,就明白了一切,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果然段府里的人总都是看她不顺眼的,早晚都要给她找些事情做!

段如瑕抹去嘴角的血渍,缓缓起身,目光倔强带了些泪光,“爹爹,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让爹爹动此大怒,还请爹爹明示!”

“你不知道?”段林修目光充血,十分骇人,“为何九泱遇害时在地上写了你的名字!为何九泱的屋内还有你的手绢,这难道不能说明是你害死了九泱吗?段如瑕,今日你说不清楚,老夫定饶不了你!”

段如瑕心中毫无波动,对于此事脱罪实在是太容易了,只是她疑惑的是,段九泱不过是一个连真实身份都无法定论的女子,她到底是不是段林修年轻时一夜风流生下的孽种还不能肯定,段林修如何要对她的死如此上心?依段如瑕对他的了解,除了大女儿段如华和二儿子段朗逸,他从来没在乎过其他的子女。

“三妹妹,你别发呆了,快说话呀!”段如华急急道,眼底却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段如瑕目光扫了过去,见段如华毫不躲避的对上,便明白此事与她应该没什么关系。段如瑕颔首

“爹爹定我的罪未必也太简单了吧,您怎能确定地上的血字就真的是七妹写的呢?如果是真凶写下来故意陷害女儿的又怎么办,至于屋里有我的手绢那便更简单了,若是女儿是真凶,应该不会大意到把手绢这么明显的证物放在这里的,这是很明显的陷害,最后一点,更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掐断七妹妹的脖子呢?那一定是个男子干的!”

段如瑕不慌不忙,分析的头头是道,反而让段林修脑袋大了起来,他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懊恼的揉着鼻尖,“那……那……那到底……到底是谁……”

段如瑕缄默,屋内再无人说话。

夜半

从落央阁回到楼兰阁,段如瑕累极了,段九泱的死太过突然,她都有些疑惑段九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此杀身大祸?

“小姐,奴婢用滴血认亲的方法试过了,段九泱不是段林修的女儿!而且段林修似乎也知道,奴婢让人把此事告诉他时,他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波动。”晴空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更让段如瑕不理解了,既然知道不是亲生的,他为何……为何反应那么大?

段如瑕阖上双目,想不出个头绪,晴空叹了口气,上前给段如瑕揉了揉太阳穴,温柔道,“若是想不出就休息一会儿吧,别累坏了您的身子。”

“清荷走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回来?你主子那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段如瑕担心清荷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容七,尽管她明白那个男人不需要她这种多余的担心。

晴空的眸色冷冽,多了几分杀意,语气却淡淡,“小姐放心,主子能自己处理好的。”

段如瑕一夜未眠,精神萎靡了些,本来今日是南楚使团回国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拖了许多天,听闻是得了什么怪病,段如瑕都心知,那是耶律极拖延时间的计策,至于他拖延回国时间干什么,段如瑕只当他是等着自己的承诺,这样段如瑕不禁有头痛了,耶律极给她提了个醒,自己的动作未免太慢了,现在段府的经济来源由她控制,可内部还并未被她瓦解,她要的是彻底让段府更名,如此拖延下去可不好。

一日,段如瑕正在屋内作画,画的是段九泱的像,希望能从中多找些线索出来。

晌午时,段如瑕看的累了,打了个盹,房上突然间传来脚步声,段如瑕谨慎的睁开双目,往后挪移,贴着墙,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谁知道身侧的窗户突然间开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迎面传来

“你只听见房梁上有脚步声,却忽略了人可能会从侧面来的问题,若我是刺客,你这大意会失了性命。”

“是你……”段如瑕收起匕首,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府里不太平吗?”

容七挑了挑眉,“听晴空说如意似乎担心我,特地来看看。”

“莫听她胡说八道!”段如瑕蹙了蹙眉,走到桌边坐下,容七自来熟似的在她方才做过的地方坐下,望向桌上画像时,眼神变了些许,懒懒道,“你画女子的像做什么?”

“段府昨日死了个人,就是她。”段如瑕淡淡道,容七微蹙眉,语气带了一丝错愕,“她死了?”

听出他语气的异常,段如瑕疑惑的转过头去,“怎么,难不成你认识她?”

容七缓缓点了点头,妖冶的眸间闪过一丝寒意,唇边带笑,“想必如意知道朝华公主吧。”

“她是皇帝的亲姐姐,多年前嫁给容王,不过生下孩子之后就死了,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你是她的儿子”这些事情众多百姓都知道,没什么可思虑的,容七听后,讽刺的笑了笑,“亲姐姐?恐怕就是她最信任的亲弟弟,害死了她罢……”

“你……”段如瑕想说什么,被容七半路打断。

他的目光生冷,是段如瑕从未见过的模样,让段如瑕不禁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遍布全身。

160使团回国

容七望了望窗外的天,眼底划过一丝追忆,娓娓道来,“我娘是在我五岁那年去世的,当初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娘……只是睡过去了而已,所以,丧礼那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她的棺椁边,守着她,等着她睁眼。有一天晚上,我在棺椁后睡着了,睡梦里隐约听见有人的声音,我便醒了过来,我不敢动弹,唯恐被人看见,挨了我爹的骂,所以那天,我发现了我所谓中,舅舅的真面目……”

容七的语调骤变,带了阴沉的恨意,“他跪在我母亲的棺前,口口声声求着原谅,他说他只是迫不得已,才对她下手,他恐惧,恐惧他的皇位,他的一切,他的努力功亏于溃!而他的不安,竟然只是因为先帝生前的几句玩笑话,他就这么夺走了我娘的命!”

他的声音顿了顿,揉了揉鼻尖,段如瑕缄默,关于朝华公主的死因,民间也有过多种多样的揣测,不乏对皇帝灭口的,今日从容七嘴中听到这些话,原本段如瑕应该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可心口却隐隐作痛。

“我知晓此事之后,本想着替我娘报仇,可我知道,凭我当时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而且他已经对容王府起了杀心,我就故意和他装傻,面上做出一副自暴自弃,不学无术的模样,好让他放心,背地里却暗自谋划,等着报仇的那天。我爹不爱我娘,我娘死了以后我才知道,他竟然有很多女人,更不乏庶出的种,自此我恨上了他,再没和他说过话,见过面……”

“长大后,我如皇帝的愿,变成京城第一纨绔,而容王府一天天没落,他再也不怕会有人谋夺他的位置,他放了心……”容七抿唇,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像,眯了眯眸,“有一日,有个女子来到容王府,说要见我,还让追风塞了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的是,朝华公主死因。”

段如瑕蹙了蹙眉,“她?”

“你先别急,我当时看了纸条,起了兴趣,想听听她有什么想说的,就见了她,她一副江湖骗子的装束,和我说我娘的死是鬼怪作祟,向我讨要金子,她便帮我驱鬼。”容七讽刺的笑了笑。

段如瑕也扯开了嘴角,“她是个骗子。”

“对,我知道她只不过想骗钱,就让人教训了她一顿,轰了出去。”

“你没有问她叫什么?”

“她不说,再者她刚进门,我就看出她的不妥之处,也厌得问她的名字。”容七盯着段如瑕看了几眼,默然道,“她到底是谁,看你的模样似乎对她的死很上心。”

段如瑕理了理长袍,素手划过画上女子的脸,“她说是我爹早年在外流落的女儿,不久前才认祖归宗,前些日子还和我示好,谁能想到短短几日就死了,被人掐断了脖子,想是个男子,只是不知是谁,段林修对这事关注的很。”

段如瑕顿了顿,又道,“听你方才的那段故事,恐怕她根本就不是段家的人,只是个江湖骗子,想要混个好生活罢了,段林修处处留情,难免有记错的时候。罢了,死就死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段如瑕说着,将画拾了起来,三两下撕碎了扔进暖炉内,不过须臾就被炭火烧毁了。段如瑕收回视线,转头撞在容七深邃的眸子里,心漏了一拍,敛眸道,“世子爷这么看着臣女作何?”

容七凑上前,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很不正经,“你可知道我刚才和你说的事,就连生死兄弟都没讲过半句?就算有人知道,也已经葬身黄泉了……”

“世子爷这话的意思是要灭口了?”段如瑕笑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他,“世子爷方才有和我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段如瑕饶是如此说着,背襟却有些湿了,容七这种藏得如此深的人,心思就愈发深不可测,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尚不清楚,同自己说这些的目的也不清不白,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真栽在他这里,可不冤死了。

容七没有错过段如瑕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轻轻笑了起来,“原来你怕我……”

段如瑕还未说话,容七就站了起来,红衣有些凌乱,却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他缄口不说话,只是顺着来时的窗子离开,也未看段如瑕一眼,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湿了掌心,段如瑕怔怔的看着手掌,微蹙黛眉。

段九泱的丧礼十分简单,起初段林修是想大操大办的,只是老夫人得知段九泱的身份,气的头疼,当即命令段林修草草了事即可,在众人面前卖个面子就好,段九泱不是段家人的事情断断不可泄露出去,将段九泱从族谱上除名,尸体丢去乱葬岗埋了,不许葬入段家的墓地。

原以为段九泱会扯出些大风大浪,可她的去世并未掀起任何波澜,水氏愈发有讨好段如华的趋势,只是段如华却已经不再理她,段襄腹中的孩子还算稳当,并未出什么事,段萱倒变了不少,打扮的愈发可人,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沉默,也学会了讨好老夫人,再加上她丧母,老夫人仁厚,对待她也好了些。

今日是段清玄回府的日子,想到有日子没见的弟弟,段如瑕卯时就起床梳妆,和晴空来到门口等待段清玄的马车。

谁知段清玄到的十分晚,接近巳时才到,段如瑕坐在门口微微有些失神,见马车到了,忙不迭的冲了过去,段清玄走下马车来到段如瑕的面前,“阿姐,我走了这么多天,阿姐过得可好?”

段如瑕笑着点点头,想拍拍他的头,却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才到他的胸膛,已经要踮起脚才能碰到他的头,段如瑕眼眶微红,拍了拍他的肩,“时间过得真快,清儿长高了,看着愈发俊了……”

晴空掩嘴笑了笑,“是极,不觉间六少爷也十四了呢,小姐再过不久都要及笄了,能不快么。”

段如瑕点了点头,打量了他几下又蹙了起来,“怎么看你还是如此单薄的身子,好不精神的模样,凤卿公子呢?不是跟着你的么?”

凤家也是京城大户,凤常青不能凭着大名在段清玄身边替他治病,只得随意取了个化名,段清玄求学后段如瑕就让凤常青跟着他,可现如今却不见他的影子,段如瑕有些不悦的眯了眯美目,段清玄笑道,“姐姐莫恼,凤大哥有事在半途下了马车,说晚些再来,清儿的身子已经好多了,阿姐不必担心。”

“小姐,少爷,咱们先进去吧,现在都快晌午了,还没用膳不是,进去有的是时间谈。”晴空笑道,引着段如瑕和段清玄结伴入府。

段清玄既然回了府,冷轩的事情段如瑕便和他挑明了,冷轩人小机灵,也很是讨喜,段清玄像是多了个弟弟似的,素日喜欢的紧。

他这次回府待不了几日,段如瑕思前想后,想着给他带些东西去,便和晴空紧赶慢赶赶出见锦袍来,给了段清玄送去,冷轩似是有些吃醋,段如瑕无奈下便缝了两件,熬的眼睛都红了。

晴空见她憔悴的模样,又气又觉得好笑,“瞧小姐这样子,多了个弟弟且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段如瑕笑而不语,前世孤苦无依,这辈子多多少少对这些亲情有些眷恋的,为他做不了别的什么事,缝件衣裳也当是补补心中愧疚吧。

耶律极要回南楚了。

使团的送礼很是隆重,不仅是京内大小官员,就连皇帝的嫔妃也来了几个身份尊贵的来相送,段林修作为骠骑将军定然是要参加的,如此一来也顺便捎上了段如华和段如瑕几人,唯独段襄,如此一来,段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送别使团的前一晚有场宫宴,也就是唱唱跳跳,虚以委蛇的一套,乏味得很,段如瑕走了个过场,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宫里的气氛一向是压抑的,就算身后灯火通明,前方还是一片灰暗。

段如瑕独自一人漫步到御花园,扫过一草一木,脑海中蓦地想起北郡失身的那一晚上,自己和容七在树上窥探的一幕,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微微攥了攥手掌。

真是,蓦地想起他作甚。

“我要走了你如此开心?”

身后响起耶律极略带惆怅的声音,段如瑕转过身,有些诧异,“你怎么出来了?这宴请本就是为了送你,你怎能离场?”

耶律极讽刺的笑了笑,走到前方的亭内坐了下来,“看往日那些对我向来不敬的一群人,如今一脸讨好的奉承,反胃的很,见你也厌倦的退了席,就跟出来了。”

段如瑕沉默的站在凉亭的台阶上,神色木讷。

“你还没回答我。”他突然扭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段如瑕,“我走了你那么开心?”

段如瑕怔愣的片刻,失笑道,“太子爷误会了,只是为太子爷高兴,在西凉为质多年,终能回归故土了,难道不该笑么?”

“你竟连称呼都变了……”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痛疾,看了一眼明月高照的天,失神了片刻,似是喃喃自语,“是啊,不知何时,孤竟连回去也不当是喜事了……”

段如瑕脸上的笑容僵住,缓缓归为平静,纤长的指尖拧住袖边,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见须臾,他笑着侧过头,像极了当初的样子,轻佻腹黑的,声音却沉重

“再笑一次给我看看吧,此后恐怕没机会了……”

冬风瑟索,梅香飘逸,竹声四起,一曲别离。

161及笄在即(二更)

送行宴那日晚段如瑕吹了风,次日起来身子不适,就被段林修送回了段府,x ..

段如瑕清楚的很,她没事,可她知道她不能去,想起昨日晚,在他一脸希冀的目光下,自己却冷漠的欠了欠身,道了句,“天凉了,太子爷早些回去吧,明日赶路,备好精神才行,臣女先行告退。”

她那般冷漠的离开,终是伤了他的心吧。

段如瑕坐在窗下的镜台前,怔怔的望着漫天飞雪,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会看不出耶律极的心意呢,可她心里明白,她们两个没有可能,且不说二人所处两个水火不容的国家,段如瑕身上背着血海之仇,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所以面对他的情意,她选择视若无睹。

段如瑕正想着事,外堂的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一个身影跳了进来,段如瑕匆匆起身,就见飞影浑身是落雪的走到她面前,段如瑕拧眉,道,“你没和耶律极一起回南楚?”

飞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愤怒,拿出放在怀里小心翼翼包裹好的东西执起段如瑕的手放好,一字一句道,“这是主子让我给你的。”

段如瑕盯着手里用红布包好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你拿走吧,告诉他,这东西我不收,还有,让他多防着耶律飒,切勿掉以轻心……还有,我食言了,替我和他说句对不起……”

她说过会帮他夺位,而她却选择留在西凉,她食言了。

飞影神色自若,扭过头去,“主子给我这东西的时候,也让我转告你,主子说,他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你拿着也好,觉得烦心丢了也罢,随你处置。”

他道完,便想走,却又像是漏了什么话似的,郑重转过身看着段如瑕,“主子胃不好,不能饮太多酒,却为了你酩酊大醉至今未醒,这东西主子是在酒醉时让我交给你的,平素是主子最宝贵的东西,谁人都不许碰,我不知为何主子对你用情至深,但你既不许情于主子,就请别再与他碰面。”

飞影自幼就跟着耶律极,见过他一路走来经历过多少痛苦与挫折,他不希望耶律极栽在段如瑕的手里。

段如瑕拿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有千斤重,半晌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飞影知她有分寸,便不再逗留,抽身离去了,段如瑕捏着那红布,只需掀开便知能让他贴身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段如瑕却没掀开,她走到炭炉边,将盖顶打开,望着炭火发出的红光,将那红布放在上面,炭火将红布点燃,里头包的东西也露了些,段如瑕隐约看见,那里头是位女子嫣然一笑回眸的模样,虽画的小,却十分精致。

段如瑕盖上盖子,心底多了一丝沉重,愿此孽缘随着这幅画去吧,她不愿有羁绊,希望以此,他也没有羁绊。

耶律极走后,段如瑕失神了几天才恢复原来的状态,安心计划着一切,清荷回了楼兰阁,看着心情很是不错,脸色红润,晴空还调侃她可是有了情郎,才如此爱笑,清荷只恼怒的和她绊几句嘴,却并不否认。

段如瑕瞥到她挂在腰间的同心结,嘴角微微弯起,望着她的笑脸也为她高兴。

日子过了没几天的快头,有些事情就来了。

一日,段如瑕梳妆洗漱完,便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老夫人的体魄愈发硬朗了,想必是能挺住这一寒冬的,段如瑕进门时,她正笑着和段萱说话,段萱穿的艳丽,再不是往日素色锦缎,一身萤绿色袄裙衬得她娇俏明丽,简单的挽了个发,珠翠随着她的轻笑相撞,叮咚作响,甚是悦耳。

见她到了,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段如瑕欠身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笑着让她坐下,却没和她说什么话,转头刮了刮段萱的鼻子,笑嗔道,“就你丫头嘴甜,哄我这老太婆高兴呢吧,真让你做,你还未必肯呢,哼。”

老夫人故作生气,脸上却浑然都是笑意,段萱一本正经的坐正了身子,俏声道,“谁说的,祖母,你若不信,现下就让嬷嬷去取了经来呀,萱儿若不抄好,定不来见祖母!”

“哟,那祖母怎么舍得啊”老夫人朗朗笑道,段萱红了脸往老夫人怀里缩,一味的撒娇乖,段如华原本温润的笑颜也有些不大完美了,静静的用茶杯掩盖眸子里的厌恶,段襄眼不能视物,倒是平平静静的坐着。

老夫人和段萱二人聊完了,才抬头看向这一屋子人。

姨娘们皆是端端正正的坐着,只有几个眼里露出了疲倦之色,其余的都在小声聊着天,水氏出神的盯着段如华看,不知在想些什么,老夫人蹙了蹙眉,喊了句,“水氏!”

水氏惊闻此声,差点打翻身侧的茶杯,慌乱行礼,“母亲吩咐便是。”

老夫人抬眸看向段如瑕,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开口问道,“想着三丫头的生辰快要到了吧,三月初十便是了,如今想来不过一个月不到的功夫。”

“祖母好记性。”段如瑕颔首,“孙女确是快到了生辰了,只是想着今日七丫头刚走,不宜准备这类喜庆的事,被人落了口舌,就未曾和母亲祖母提起过……”

“你的心思向来是缜密的。”老夫人似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可你的生辰也是大日子,十五及笄,这等日子不能延后,七丫头的死……就当是举办个喜庆的礼冲了,到底不是家里的,外人也不敢说咱们将军府什么。”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重重落地,看了一眼水氏,“此事交给你去办,记好了,排场要和幼微当初的一样,不能厚此薄彼,你可明白?”

“媳妇自然是明白的。”水氏笑着说道,“媳妇这些年一直都视三丫头如几出,怎会苛待了她呢……”

本这府里人都知道水氏明面上对段如瑕好,可她如此明显的说出来倒有些让人起疑了她如此重复的本意。老夫人蹙了蹙眉,环视屋内,目光落在了宋姨娘的身上,大手一挥,“宋氏,你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就由你和水氏一同操持此事,不可有误!”

“妾身明白。”

走在回楼兰阁的路上,碰巧逢上段萱,她袅袅身姿翩然而来,与身俱来的纤弱之气更让人平生怜悯之心,段如瑕站住脚步,看她迎面前来,朝自己行了一礼,声音却不是那般娇媚,亦如她往日里的清冷,“段萱给三姐请安……”

“起身吧”段如瑕不去扶她,看她站定身子,朝自己露出一抹笑容,“那日三姐的教诲,让萱儿明白了,万事只能靠自己,隐忍到最后的后果,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段如瑕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几眼,目光望向她身侧的陌生丫鬟,“这丫头平素未曾见过,絮儿那丫头呢?”

段萱脸上一闪而过的怨色并未逃过段如瑕的双眼,段如瑕了然,垂下眸,“你现在能清醒为时还不晚,好自为之吧。若有何事想要与我商榷,唤人来喊我便是,我能帮即帮,不能帮的便要你自己来了。”

段如瑕说完,从她身侧过去,段萱盈盈行礼送别,“恭送三姐。”

直到看不见段如瑕的背影,段萱才在草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草芝的眼底含了一丝晶莹的泪珠,哽咽道,“小姐为何不和三小姐说,絮儿姐姐是被人害死的,三小姐如今身份水涨船高,定能帮小姐您给絮儿报仇!”

段萱吞了口口水,眼底一片清明,“草芝,我现在……只能靠自己……”

段萱暗自握拳,絮儿的死让她幡然醒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唯有进攻,才能防守,最重要的她还是个没有了娘做依靠的庶女,更要牢牢抱紧老夫人这棵大树!必要时,也要换个更牢靠的才行……

走了一会儿,清荷扭头往后看了几眼,叹了一口气,“牺牲了絮儿才醒悟过来,小姐还说为时不晚吗?”

段如瑕只往前走,眼底波澜不动,“往日她报仇的日子还很长,絮儿的死给她提了个醒,只希望她不要太牵绊于絮儿的死,否则就算她有个大筹码,也难逃一死……”

忽然想到了什么,段如瑕压低声音吩咐道,“当初老夫人给了我两个侍卫,追风与逐云来了后,便被我喊给了清儿,现在清儿求学,他们待着也无事,明日给段萱去吧,保护保护也好。”

“奴婢省得。”

眨眼间二月二了,水氏和宋氏虽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可一个姨娘来帮着主母做事,水氏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处处打压着宋氏,虽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会给段如瑕好好操办,可从中也捞了不少油水。

说道及笄,可有一事十分重要,那便是给段如瑕起个小字。

老夫人翻了诗经典籍,虽看中了几个好的,可细细一思却仍然觉得不妥,一时间为难了起来。

突然想着穆氏不是颇看重段如瑕的吗,不如这小字让她也帮衬着想想也好,老夫人次日便将穆氏请了来,穆氏得知是此事,眸色深敛了些,笑着说道

“你这不是糊涂了吗?几月前太后寿诞之时,还记得容王世子如何唤她的吗?”

老夫人拧眉想了想,试探道,“如意?”

“这不就好了”穆氏坦然一笑,“她的名本就不好,这‘瑕’字改为‘意’作为小字也是不错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听夫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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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册封赐婚

三月初十

将军府张灯结彩,门外放着挂鞭,悦耳清脆的声音响遍大街小巷,许多百姓和孩童上前围观,跑着跳着热闹不已。

段如瑕穿着红色长袍,梳起发髻,羊脂玉的金簪熠熠生辉,愈发衬得她娇艳可人,段如华静静伫立在一边,今日的主角是段如瑕,她打扮的相对素了些,却依然吸人眼球,一颦一笑摇曳生姿,来者皆不由赞叹,将军府两姝,皆是美人。

老夫人笑眯眯的站在一边和来人寒暄,段如瑕站在她后侧,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开口说什么。

不远处行来一顶华贵的马车,车顶镶着颗硕大的夜明珠,想来来的是个贵人,老夫人急忙迎上,朝来人行了一礼,“老身见过月华公主,公主千岁。”

将军府余人也皆皆半跪行礼,月华公主名叫肖月蓝,排行第六,她母妃是暹罗的公主,送来西凉和亲后成了端贵妃,生下她后仙逝了,肖月蓝自小寄养在明妃的膝下,平时轻易不往外走动,前世嫁给将军杜氏,得了瘟疫而死。

肖月蓝扶起老夫人,笑容自若,“本宫今日是奉了父皇的命令特地来给三小姐贺喜的,诸位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小桂子,把贺礼送进去。”

“是,公主。”她身后的公公应了一声,端着贺礼由嬷嬷引路进了门,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唤来段如瑕,“如意,还不快来给六公主请安!”

段如瑕被清荷扶起,缓缓来到肖月蓝跟前,颔首欠身,“小女段如瑕给六公主请安。”

肖月蓝打量了她几眼,缓缓笑了笑,“三小姐恭和有礼,不怪父皇和皇祖母如此看重三小姐,这小字取的也好。”

肖月蓝冥想了片刻,唤身侧宫女道,“你去把我带来的玉如意拿来,方才给的是父皇的贺礼,本宫还想着送些什么,这玉如意是皇后娘娘赏的,本宫就借花献佛了。”

宫女拿出一个雕花的木盒子交给段如瑕,段如瑕接过打开,那玉如意泛着冷峻的光泽,摸起来细腻不已,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段如瑕笑着合上,放到清荷怀里,跪下行了个大礼,“多谢公主殿下。”

肖月蓝点点头,让她起身,随众人进屋去了。

宫里来人不少,六公主不过是第一个到的罢了,随后赶来的太子众人,也皆是奉上贺礼,名贵的玩意儿不少,段如华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明明段如瑕只是一介庶女罢了,哪来的殊荣让如此多的皇子公主都来给她祝贺?

容七是最后一个到的,众人都进去了,他才迟迟从马车上走下来,他今日未穿红衣,穿了件尊贵些的绛紫色锦袍,发间插了根玉簪,段如瑕看着,心里不自觉冒出一句话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段如瑕刚欠身要行礼,他却径直绕过段如瑕往屋内去了,段如瑕请安的话噎在嗓子里,一时间失了语,跟在他身后的百里尘笑着上前,命人送上贺礼,望了望容七远去的背影,“段三小姐不必挂怀,我七弟近日心情不佳。”

“世子爷说笑了”段如瑕静静站直了身子,原脸上的那抹不悦色已悄然逝去,“七世子是嫡出子,而小女仅仅一庶出女罢了,我二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女怎敢怪罪世子爷呢。”

百里尘的脸面如死灰,神色愈发深邃起来,段如瑕这话不也存了藐视他的意思么,他不是朝华公主的儿子,也是庶出子,段如瑕的意思莫不是他的地位身份与她不相上下呢?

“……段三小姐伶牙俐齿,有趣的很。”他冷嗤道,段如瑕浅笑回应,“世子爷谬赞了,世子爷进去吧,宴礼马上要开始了。”

百里尘不再逗留,越过她进了院子,跟在他后面的也是容王府的大小世子小姐们,段如瑕皆做视而不见,直到人都进去了,段如瑕一只手攥上衣襟,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上不来,狠狠蹙着眉,清荷和晴空急忙扶住她。

清荷知她心悸于方才容七的态度,忙劝慰道,“小姐莫要误会了公子,公子前些日子府内不平,扰得他心也不平,恐怕……恐怕是不愿让小姐看他烦闷的模样才不理小姐也不一定啊!”

“清荷说的不错,小姐你缓缓心神,莫要放在心上……”

“呵!”段如瑕笑容冷酷,轻轻甩开二人的手,“我何曾说是因为他了!”

段如瑕道完,理了理胸前衣襟,缓缓迈入大堂。

她说过她不愿有羁绊,可何时也为了这种事失态了?

及笄礼繁琐不已,段如瑕按照规矩将礼数走了一遍,已经是入夜了,将军府大摆筵席,宾客纷纷落座,好生热闹。

段如瑕坐在位置上听着身边人们的祝贺,仅拂面笑了笑,饮几口她们递来的酒,喝了几口也是上头了,脸红彤彤的,被清荷晴空拂去了后堂休息。她独自一人坐着醒神,晴空和清荷则去了正厅侍候。

“三小姐可让本王好找。”

段如瑕正小憩着,身侧门边传来一声轻笑,段如瑕倏地睁开双目,眼底迸发出一抹恨意,却瞬间被慵懒掩盖,段如瑕站起身,盈盈跪拜,“臣女参见五王爷。”

“起来吧”肖钰擎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段如瑕想了片刻,起身站在原地,并未坐下,他手里拿了个酒壶和两个酒杯,放在桌上,见她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三小姐不必多礼,坐吧,今日三小姐及笄,本王敬你一杯。”

他倒好了酒,将一个酒杯递给她。段如瑕接过酒杯,鼻尖萦绕着酒的香醇之气,这酒仿佛并不是将军府宴请宾客的酒。段如瑕抬头疑惑的看了肖钰擎一眼,肖钰擎朝她温润的笑了笑,“这酒是母妃珍藏的,特地让本王来给你的。”

段如瑕想了片刻,低头抿了一口,颔首低声道,“多谢德妃娘娘厚爱。”

“可不仅是母妃厚爱你。”他饮尽一杯酒,饶有意味的盯着她看,“父皇疼你也疼的紧。”

段如瑕纤长的手指微微一颤,就见他站起身,门外的公公忙不迭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明黄色的诏书。

段如瑕放下酒杯刚想跪地接旨,就被他攥住手腕拉了起来,“既然是圣旨必然要在众人的面前宣才行,去正厅吧。”

段如瑕蹙了蹙眉,用另一只手剥落他的束缚,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他也笑笑不再说话,转身离了去。

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平静,段如瑕深吸了几口气跟着他走了出去,正厅里依旧是热闹非凡,那公公站在阶上,咳嗽了几声,尖厉的嗓子喊道

“皇上有旨——”

众人一愣,纷纷放在手里的东西跪倒在地,段如瑕也跪了下去。

那公公睨了她一眼,打开了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三女段如瑕温顺谦恭,端庄有礼,深得朕心,特册封为敦和郡主,钦此——”

段如瑕一滞,伸手去接圣旨,声音淡淡不见喜色,“臣女接旨,谢皇上隆恩——”

公公宣完旨时,段如华只觉得胸口一闷,一股压抑的心情冲脑而来,郡主!她竟然被册封为郡主!如此殊荣怎能给一个庶女!

段如瑕接完旨,刚想起身,那公公却把她拦住,谄媚的笑道,“郡主莫急啊,这还有一份殊荣呢。”

段如瑕敛眸跪地,无意间扫到肖钰擎投过来的目光,嘴唇干涩不已,那公公手里的圣旨让她的心猛地一紧,不会吧……不会是……

“敦和郡主段如瑕,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朕念其破平遥公主一案有功,特——赐婚于容王府七世子百里无涯为正妃,一切事宜,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他这旨意念完,肖钰擎的反应无异于是最大的,他倏然抬头望向那公公,目光中带了些狠意,“公公没看错吗?”

那公公愣了愣,反复看了几眼,缓缓点点头,“五王爷莫担心,奴才读的一字不差,三小姐,世子爷,接旨吧。”

肖钰擎涅白了骨节,只觉得头昏脑涨,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母妃明明说过那道赐婚圣旨里写的乃是将段如瑕赐给他,怎么竟变成了百里无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肖钰擎那气得扭曲的脸,段如瑕也明白了事情始末,恐怕肖钰擎已经开口向皇帝求了她,恐怕皇帝当时应允了,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改成了容七,段如瑕默想应该是太后做的手脚,当初她发了毒誓绝不嫁入宫中,嫁给皇子,想必太后是放在心上了。

想到此,段如瑕还有些感激太后,这圣旨下来,自己倒是不必再嫁给这个负心汉了,只不过……

段如瑕接过圣旨,看了一眼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容七,心底微微一颤,攥紧了手里的圣旨。

公公见段如瑕久拿圣旨没有动作,微微有些着急,提醒道,“三小姐,还不谢恩呐——”

段如瑕回过神来,颔首道,“臣女,谢主隆恩……”

清荷和晴空对视一眼,她俩可没错过段如瑕望向容七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二人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能将赐婚人选从肖钰擎改为容王府七世子的,除了自家主子还能有谁,别看他此时一脸的面无表情,可不知心底是乐开了花吧。

这二人的路还很长呢。

163情根深种

两道圣旨连下段如瑕一时间备受关注,不少官家小姐一致上前恭贺,众人围堵段如瑕微有些不适,只默默点头听着那些人的恭维话,段如华嫉妒得发狂,却镇定自若的扬起一抹淡笑越过人群来到段如瑕的身边,眸里一片真诚

“三妹妹如今得此大荣,姐姐恭贺妹妹。”说着,段如华蓦地捂住了嘴,歉意的笑了笑,“瞧我这不会说话的劲儿,如今该唤是郡主才对,三妹妹一跃成凰,可喜可贺。”

对于段如华的虚伪和隐忍,段如瑕前世便领教过,也笑着陪她演戏,直到清荷晴空看她实在不耐烦了,适时上前,“小姐,这圣旨还是先放起来的好,否则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便是大不敬了。”

晴空这话刚说出口,段如瑕不由闷笑了一声,看得出晴空这丫头的话中话,自己没被封为郡主时,这些个小姐正眼也不瞧她一瞧,只顾着一味的讨好段如华,如今段如瑕成了郡主,还可能是未来的世子妃,这些人便苍蝇般的涌上来虚以委蛇,还不能被称为脏东西吗?

纵然别人听不出来,段如华也定能反应过来,笑容收敛了些,静静打量了晴空几眼,“妹妹身边这丫头口齿还真是伶俐……”

“多谢大小姐谬赞了。”晴空行了个礼,笑着回话,段如瑕朝段如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那些富家小姐见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也哄然散去,只有段如华一人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晴空的后背,似要把她戳穿。

绿钥见段如华如此,不露声色的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晴空,身侧的段如华发出一声低哼,也转身走入人群,绿钥叹了口气,尾随其后。

段如瑕自然感觉到了段如华对晴空的恶意,蹙眉道,“段如华为人阴险,你最近还是小心着点的好。”

“奴婢知道。”晴空虽嘴上如此恭敬的说着,内心却是不屑一顾的,段如华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介不会武功的深闺女子的罢了,晴空如此想,若是她敢来招惹自己,自己便一刀杀了她,永绝后患!

……

段如瑕回到楼兰阁,便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反复看着皇上颁下的圣旨,朱红色的刻章像是根刺,扎在心上怎么也把不出去,段如瑕幽幽叹了口气,就算她能耐再大也是不敢当众拒婚的,如今接了圣旨便是乘下了皇帝的赐婚,如此一来,不真要嫁给他了?

段如瑕微不可闻的又叹了口气,就听身后突兀传来一阵轻笑,猛地转过身,便见灰暗的夜色中,他坐在窗边,含笑看着自己,衣裾在风里轻扬着,看这架势恐怕不是刚来,而是坐了好久了。

他已不是第一次如此吓自己,段如瑕面露不悦,叱道,“世子爷如此喜欢神出鬼没?亦或是随便闯入她人闺房?”

容七吊儿郎当的从窗户上走下,居高临下看着段如瑕,笑道,“如意可勿要误会了,本世子长这么大可是只进过你一人的闺房……”

段如瑕不由一噎,误会?她斥责他随意出现,何时谈到自己误会了这等子事?见他旁若无人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段如瑕更是不悦,大步上前想要夺走桌上的圣旨,被他轻易一挡,便听得他笑意更浓

“看了有半个多时辰,不看册封的圣旨,反倒琢磨赐婚的圣旨,难不成如意为这圣旨欢喜到如此地步?”

段如瑕饶是再清冷此时也破了功,脸微微发烫,却偏是要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反倒可爱的很,容七借着烛光望着段如瑕微有些愠怒的脸,竟一时晃了神,段如瑕拧眉道,“世子爷怎知我是满意这婚事而不是思虑该如何躲过这婚事?”

段如瑕话音刚落,便见容七的神色变了些许,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看着有些沉默,段如瑕心里方才的不悦逝去,竟渐渐有些后悔,或许是自己所说之言太过直白了,容七到底是个世子,怎听别人这么嫌弃过。

段如瑕舔了舔唇瓣,开口想说些什么便见他换了个姿势,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若你想躲过这婚事,也未尝不可……”

段如瑕一愣,听他嗤笑一声道,“再过不久朝中便要选一位将军去边关驻守,蛮夷耐不住躁动想着马上要开战了,就皇帝的意思属意本世子更多了几分,再加上皇后母家素来与容王府不和,有她在一旁煽风点火,恐怕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他顿了顿,垂下眸去,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语气却依旧淡然不变半分,“若我战死在江南城,那这道赐婚旨意,便做不得数了。”

他说完,段如瑕怔了片刻,倏地回想起前世他确实是死在这一场战争之中,而且死相颇惨。明明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段如瑕却莫名觉得心口一痛,脱口道,“世子爷大可不必担心,容王想必没有那么糊涂。”

段如瑕此言其实是有根据的,前世容王并不希望容七出征,毕竟他就是个毛头小子,连上战场的经验都没有,准是要吃败仗的,为了救自己的孙子,年迈的容王甚至拿出了当初的戎装,准备代替容七上战场。

本来皇帝都动容,想要换个人去了,谁知道容七竟然秘密领了圣旨带军出战了,直到他到了战场,容王才知道这个消息,那时一受刺激差一点就扛不住了,只是福大命大,往日里也就只能多给自己孙子求求平安。

只是再怎么求都没什么用,容七还是死了。

段如瑕在想,若是这辈子她能劝容七不要上战场,他的命运是不是就不会一如当初那般惨烈了?一想到面前这个翩翩少年一眨眼成了一具死尸,段如瑕没来由的心慌,语气不免沉重了些,“若你死在战场上,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便是准的,若你死了,该把我置于何地?”

容七以为自己这番话能让段如瑕安心,最起码不要现在跑到皇帝面前抗婚,他知道只要自己平安回来,段如瑕必定是要出嫁的,他只是要保证现在段如瑕不会抗婚,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段如瑕这一番话表现出来的意思竟然是不希望自己死。

容七乐了,却依旧静静道了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这等临阵脱逃之事?”

段如瑕眯了眯眸,略有些咬牙切齿道,“真没看出世子爷还有这等气魄!”

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容七无奈一笑,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温柔凝视着段如瑕,“我会活着回来。”

短短六个字,却像磐石一般击打着心胸,压得段如瑕几乎喘不过气来。真是奇怪了,明明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再说这等子话也不是容七该对段如瑕说的,可二人偏偏都不觉得违和,段如瑕咬住下唇,坚定了眸色

“在你死之前,我还有话问你!”

自己还没上战场,段如瑕就这般说,显然是极不赞同他上战场的,若是旁人说,容七早就封了他的嘴了,可段如瑕这么说,他却生不起气,只静静道,“问吧。”

“为何要一直以夙瑾煜的身份接触我?而不敢亮出真实身份?”段如瑕眯眸,同时转了个方向,背对着窗户,直视容七,目光冷冽,“今日你若是说不清楚,别想走出去!”

明知道他想走自己如何也挡不住,段如瑕却偏要等出他说真话,他执意要送死,自己也没办法。

容七微微叹了口气,他早知道段如瑕会问这个问题,含笑望她,“当初在秦府救你,是因为看你不甘的眼神有些不忍罢了。那日为了除去麻烦,便易容成了夙瑾煜,说时也是顺嘴了,见你不怀疑,也只好隐瞒下去。”

“……好。”半晌,段如瑕点了点头,挪开了步子,“你走吧。”

容七看得出段如瑕生气了,若是自己再滞留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好凝她片刻,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月色中。段如瑕听身后没了声音,跌跌撞撞走到窗边把窗户合上,腿微微发软,她不得不扶着床框,浑身颤抖。

段如瑕阖上双目,努力去平息内心的怒气与一抹伤感,她死死攥着拳,猛地想起不久前与耶律极的事情,讽刺的弯起了嘴角,那时她如何想的?她身负血海深仇,于耶律极的情只能视而不见,她不愿有羁绊,可如今是怎么回事?为何见容七不愿听自己的劝阻执意要上战场她的心会如此疼?

段如瑕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对他动了真心。可不论是何时,为何,她是动情了。

她不愿承认还是要承认。可就算承认又有何用?他还是要死。

段如瑕缓和心情,缓缓站定了身子。

沉静了片刻,段如瑕的眸色恢复如初,步步坚定往大门走去,她推开朱门,迈出门槛,环视这偌大的将军府,眼底多了一抹阴毒,有了前世那般惨痛的经历,她不会再走偏了,儿女私情,于她来说大不过血海深仇,仇人未死,她们还都好好的活着,享受着用别人的血温暖的一切,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自己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便是报仇,恶人不死,她便不休!

段如瑕攥紧了拳头,捏白了骨节,就算涂了蔻丹的指甲纷纷断裂,扎入掌心她都不曾松手。

段如瑕默默发誓,别人于她都是过客,死不死都与她无关,她这辈子活下来的信念,便是报仇!

如此想着,她步步踏入那笙歌满园的高堂内,再不回头。

……

容七立在楼兰阁顶,高挑的身姿屹立于风中,衣裾随风飘摇,俨然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他静静望着段如瑕远去的身影,心尖一疼,究竟是何等仇恨才让她露出那般深恶痛疾的模样?

容七抬眸望向那歌舞升平的内院,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布上几缕杀气。

无论是何等仇恨,亦无论是谁,往后她段如瑕由他护着,她的仇便是他的恨。

若有人犯她,他便杀谁,直到枯骨遍天下,再无人敢害她为佳!

164一石二鸟(一)

宴席依旧进行的风火,十分热闹,晴空和清荷见段如瑕到了,忙迎了上去,“姑娘,不是说要休息吗?姑娘身子骨弱,可别再着了凉。”

说着,清荷上前替段如瑕拢了拢长袍,眼神有意无意往后瞥了几眼,段如瑕看她这副表情,便知道她二人不在门口守着而是来到宴席这边定是受了容七的命令,收眸不冷不淡道,“他已绕小路过来了。”

清荷一怔,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段如瑕发现,后退几步不再上前,段如瑕不与她计较,静静往正厅去了。厅内依旧是闹哄哄的,段如瑕扫了一眼正看到江城月默默坐在角落,沉默着不说话。

段如瑕想了想,提步走了上去。江城月正出神,身侧传来浅浅的笑声,“江小姐怎么在这一个人发呆?吕姑娘没来么?”

江城月一怔,抬头正看段如瑕站在自己身侧,笑容得体,江城月咳嗽了几声,在崒香的搀扶下起身,幽幽行了一礼,“臣女江城月给敦和郡主请安。”

段如瑕低头笑了笑,上前扶起江城月,道,“江小姐身子不适,想来还是不要多礼了。”

江城月收回手,低头站着,柔声道,“能被皇上亲封为郡主,是莫大的殊荣,臣女要恭喜段三小姐,同时,臣女也要奉劝一句,树大招风,更何况是在后宅,段三小姐可要谨防着一些小人才是。”

“江小姐睿智,如瑕受教了。”段如瑕颔首,以示感谢,她当然知道她被封为郡主对段如华的打击是很大的,同样是将军府的出身,段如华堂堂嫡女,及笄之日没被封郡主也就罢了,段如瑕一届庶女竟然比她身份更高,纵然段如华掩饰的极好,也必定是嫉妒的很。

“郡主客气。”江城月没有多说些什么,只微微欠了欠身,崒香一边搀扶着江城月,一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打量着段如瑕,段如瑕今日打扮的要比寿宴那一天漂亮的多,额上浅淡的伤疤已破坏不了她身上的美艳,崒香不由暗叹段如瑕生的漂亮。

段如瑕自然察觉到崒香的窥探,幽幽朝她笑了笑,表示友好,崒香有些受宠若惊,红着脸低下头去,江城月看了崒香几眼,嘴角笑容缓缓,“郡主生的漂亮,竟连我的丫鬟也被勾了魂去呢。”

“江小姐谬赞了。”段如瑕颔首,眼神不自觉往门口一扫,黛眉猛地蹙起,江城月瞥见她这副模样,也转了个身往后看去,霎时愣在了原地,那门口一身黄色锦袍,面露微笑的人正是当今圣上肖蘅。

不少人也察觉到这一变故,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齐俯身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拓跟在肖蘅身后,端着一张脸威严的扫视着院内,在段萱身上停驻,不留痕迹的拧起眉,肖蘅看着心情不错,手一挥道,“平身。朕今日得知如意及笄宴,便忙着赶过来了,今日是个好日子,不必拘泥礼数。”

段林修笑着上前拘礼,“皇上若要来也得告诉臣一声,臣没什么准备倒是要委屈了陛下了。皇上亲临如意的及笄宴,是如意的福气。如意!还不叩谢皇上!”

段林修急急叫喊段如瑕,段如瑕由清荷搀起,走至肖蘅面前,微微屈膝,“小女段如瑕,多谢皇上。”

“不必了,你如今也是郡主了,这叩首就免了吧。”肖蘅扶起她,摆了摆手,眸色却有些深谙,“如意啊,朕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段如瑕眼皮微微一跳,不露声色俯了俯身,“皇上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吧,只要臣女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段爱卿,不知能否去你府里正厅,朕不想扰了如意的及笄宴。”肖蘅似乎没听懂段如瑕话中的意思,挺直了背脊斜睨了段林修一眼,段林修点点头,朝肖蘅做了个请的手势,“皇上跟臣往这边来。”

段如瑕退至一边,让肖蘅先走,目光微微扬起看了一眼对面的段萱,见她也在看自己,眼底不再有怯懦,反倒是一片静默,见段如瑕对上了自己的眸子,她微微阖眸,似乎在默认着什么。

段如瑕知晓她的决断,便也不再矫情,跟在肖蘅后面退出了院子。

男席边,完颜醉是与肖蘅一同来的,刚到便到处寻找容七,见他一人闷闷的坐在人群后面饮酒,有些好奇的走了上去,笑着说,“怎么摆这张脸?今日你应该开心才是,太后那一道赐婚圣旨,若是没有我在一边为你说话,可是下不来的!”

容七饮酒的动作微微滞了滞,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完颜醉,完颜醉脸上的笑容一僵,缓缓褪了下去,面色凝重了起来,他已甚少见到容七有现在的表情,多年的伪装,更是不许他露出这种模样。

完颜醉往边上走了走,挡住身后的官门子弟,压低声线,“你到底怎么了?”

“……风行……若是我说我不想要这天下了,你会怎么办?”容七讽刺的笑了笑,对上完颜醉有些愠怒的脸,“也许你姐姐说的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完颜醉听完他这话,心口一团压抑,脸色深沉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多年的隐忍与努力,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当初是你把我拉上这条路的,现在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想干了!真不是个东西!”

完颜醉一掌挥落容七手里的酒杯,愤愤道,“千万别和我说你是为了段如瑕,她究竟有什么好?只不过会那点小聪明罢了,你若是喜欢,娶了也没什么,可你竟然为了那么一个女人放弃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容七,我实在是不理解!”

“你确实理解不了。”容七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完颜醉解释他现在的感觉,想了半晌,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完颜醉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了,他们也想安安分分的生活,只可惜命运弄人,偏偏不能让他们安分生活。

想来段如瑕与容七,这一点上是极像的。

内堂

段林修将肖蘅引到,给了段如瑕一个示意,便拉着晴空和清荷一起离开,屋内气氛有些压抑,肖蘅在堂前坐下,拿起桌上泡好的热茶抿了一口,许久不见他说话,段如瑕倒也耐得住性子,默默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你五妹如今如何了?”

果真忍不住了么。

段如瑕缓缓俯身,“五妹妹的身子已恢复完全,臣女替五妹多谢皇上关怀。”

肖蘅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故作镇定,“你同她说了没?那件事朕已严惩水氏和皇后。”

“臣女以为,此话不宜对五妹妹说。”段如瑕蹙了蹙眉,装作为难的样子,肖蘅有些不悦,问道,“为何不能说?难道朕救她还是坏事了?”

“臣女并不是这个意思。”段如瑕扑通一声跪下,“其实臣女是为了五妹妹的声誉着想,五妹妹如今还未及笄,若是满了年,也是要许人的,皇上不知道,五妹妹如今这年纪,若是芳心暗许了不该许的人,日后可就麻烦了。”

段如瑕此话是暗说段萱心许自己?

肖蘅暗自高兴,有些别扭的笑着,“你并不用担心这些,你五妹生的别致,定是能找到个好人家的。”

段如瑕缄默,暗道这肖蘅真是个老色鬼,凭他的的年纪都与段林修相差不多,竟然想娶段萱,还真是色心不浅,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段如瑕点了点头,“臣女会酌情挑个好时候告诉五妹妹的。”

肖蘅点点头,唤来林公公,“朕去你的及笄宴上看看。”

“皇上请——”

段如瑕伸手将肖蘅引出内堂,段林修已经走远,段如瑕叫晴空领着肖蘅去宴上,自己领着清荷回楼兰阁更衣。

办礼时的装束十分繁琐,穿着也不太舒服,方才容七来过,段如瑕才没来得及换,如今便唤清荷帮她更衣。

趁着这会儿功夫,段如瑕细细斟酌着方才的事情,恍然间眼神一变,嘴角微扬,已有了主意。

清荷挑了件朱红色的棉袍帮段如瑕穿上,又替她解了繁琐的发髻,梳了个轻便些的,扶着她站了起来,猛的手腕被握紧,倏地对上段如瑕的目光,段如瑕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你现在快去宴上把段萱找来,千万记好了,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见段如瑕如此谨慎,清荷想定是急事,忙点头运功往宴席方向去了。段如瑕的手微微攥紧,此事若是顺利,便能一石二鸟。

……

清荷换了身不太起眼的装束来到宴席,凑巧段萱的丫鬟草芝受了她什么令出席而来,清荷暗到是个好机会,急忙迎了上去,叩住草芝的手腕。

草芝没什么防备,被吓了一跳,认出是清荷才拍了拍胸脯,“清荷姐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副模样来了?”

165一石二鸟(二)

清荷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在意到她这边,才凝着脸道,“你快去告诉你家小姐,三小姐找她有事相商,让她快些离席去一趟楼兰阁。”

听说是段如瑕找,草芝的精神马上就来了,立即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就去。”

“别慌,一定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清荷看了她几眼,示意她缓和一下心情,草芝顺了口气,便转身往宴席里去了,清荷躲在暗处看着,直到段萱笑着同那些小姐们告辞,随着草芝离开,才现出身形,尾随着走了。

段萱走了最隐蔽的一条路来到段如瑕的楼兰阁,草芝和清荷守在门外,段萱一人进屋去寻段如瑕,段如瑕彼时正坐在镜台前,见她来了,缓缓起身,“坐吧,我们长话短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段萱在桌边坐下,盯着段如瑕问道,“难不成是关于皇上的事情?”

“于他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段如瑕道,“你是真的准备好进宫了?”

“当然了。”段萱答得极快,像是练习过许多次的果断,“现在的局面,我入宫是最好的选择。”

段如瑕舔了舔唇瓣,道,“那你也发现了皇后和月昭仪二人对你的敌意了,进宫不是一件麻烦的事,当然也不简单,现在宫内的两大人物都对你充满敌意,特别是慕容拓,我将侍卫调给你,也是担心她会害你,所以……”

“所以我等不到选秀了。”段萱喃喃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段如瑕点点头,“此时只有皇上能保你了,宫里怎么说都比将军府安全,慕容拓的那些人也不敢在宫内造次。”

“可我如何进宫?”段萱蹙了蹙眉,“他现在是很喜欢我,可是他是皇帝,什么女子没见过,他若是随意把我带进宫,前朝的人定是不会让的,保不齐要让他伤脑筋呢。”

“他就是在等着选秀选你入宫,你说得对,他确实不缺美人,可是若是这美人等不到选秀那天,在之前出了什么事,他可就顾不得别的了。上次你被打一事就能看出他对你不薄,若是他知道你有危险,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最不济也会调些暗卫给你。”段如瑕甚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她不仅仅是为了段萱,更是为了她日后能打入宫中做些准备,毕竟肖钰擎的登位路,她还是要斩断的,宫里没有内应怎么行。

“……你有什么计划?”段萱直截了当的问了,段如瑕也不愿再与她玩文字游戏,她四下看了看,将手中的纸条放入段萱手中。段萱展出看了看,心中了然,打开身侧的香炉将纸条焚尽,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段如瑕欠了欠身,“不早了,我先走了。”

段如瑕颔首,见她转身离去,微微扬起嘴角,段襄啊段襄,既然你如此想当众生事,那今日我便成全了你!

段如瑕不出半晌便又来到宴席,与众人饮酒闲聊,段如华的脸色明显不怎么漂亮,于她却只能虚伪的笑。

段如瑕默默饮着茶,只坐在宴席间充个数,也不怎么说话,上前搭话的闺门女子见她不怎么理人,一来二往也有些作罢,有些娇气的,不由在一边发起牢骚。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封个郡主吗?你看她那个样子!”

“就是就是,她以为她是谁啊,就算被封了郡主还不是个庶出的窝囊货!”

“没错!看她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哼!”

“……”

众人越骂越难听,段如瑕一一忽视,也不想和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家计较,只当她们不存在,慕容拓已在人群中找不到段萱,性子也有些低沉下来,夹菜的手一顿再顿。

肖蘅睨了她几眼,微微蹙了蹙眉,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林公公,去找个太医来。”

“不必了。”慕容拓按住肖蘅的手,温婉的笑着,“妾身只是坐的久了,有些乏力罢了,妾身先去后院走走,马上就回来。”

肖蘅的注意力本身也就不在她的身上,她走了倒也省事,便点头允了。

慕容拓沉了沉眸,转身离去。

后院

段襄自从嫁给瞿扬,便一直是大家耻笑的对象,尽管过去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改变。在正厅备受冷落,她倒也知趣,在红芍陪伴下到后院散心去了。

夜里冷风不断,吹得红芍脸色发青,段襄却一本正经坐在亭子里,没有半分不适的模样,悠闲自在的喝着茶。红芍吸了吸鼻子,觉得十分委屈,上前一步道,“四小姐,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好冷。”

段襄双眸无光,作势往她的方向看了看,淡笑道,“红芍,你是大姐身边的丫鬟,我本是无权责怪你的,只是,你好歹叫我一声四小姐,可知道要尊重我?”

“奴婢没有不尊重四小姐的意思。”红芍虽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满是厌恶,“奴婢是替四小姐着想,天冷,四小姐又身怀有孕,若是着了凉,这大罪可无人敢顶,四小姐还是消停着些吧!”

段襄眯了眯眸,握茶杯的手微微一紧,蓦地又松了开来,笑容依旧,她知道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她一定要忍。

“……说的也是,走吧,是时候回去了。”段襄摸索着搭上红芍的手腕,踉踉跄跄往台阶处走去。

“真巧,四姐在这儿。”眼前传来一声轻笑,段襄隐隐听得出,是段萱的声音,便站定了身子,点了点头,“原来是五妹,五妹也出来了么?”

“是啊,宴席太过无聊,出来散心,没想到这么巧碰到四姐了。”段萱笑容后微微有些隐晦,只是段襄看不见,她站在台阶上,袖间的手轻缓的摩挲着。

“呵,五妹好好逛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段襄下意识的捂住肚子,缓缓笑开,往边上走了几步,搀着红芍走下台阶。

段萱侧了侧身,望着段襄从眼前走过,眼帘微垂。

她与段襄背道相驰,走上亭子,却闻身后一声闷响,红芍惊叫起来,“四小姐!”

她低垂的眸间闪过一丝凉意与阴毒,缓缓转过身。

不远处慕容拓正往这边看来,与段萱四目相对。

晚风微凉,琐事不休。

166人都齐了

席间正是热闹的时候,段林修喝了些酒,步履有些不稳,正由水氏搀扶准备歇歇,一小厮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段林修醉醺醺的问道,那小厮左右看看,凑到段林修身前,低声道,“四小姐小产了……”

段林修猛地打了个机灵,酒醒了一半,即刻跟着那小厮去了后院,水氏也听见了小厮的话,垂眸思了半晌,提步尾随段林修而去,清荷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道,“想来是五小姐得手了。”

段如瑕放下手中茶盏,搭上清荷手腕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褶皱,漠道。“走,去看看。”

彼时段襄的院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这失足来的不凑巧,问脉的太医今日正好回宫探病去了,一时间竟找不到人料理,段襄的胎本就不存在,那太医也是她的一个托。如此一来她也算是雪上加霜,一屋子的嬷嬷下人都陪她演戏,忙的不可开交。

红芍不是她的人,她若是在了准要露馅,就被赶出了门,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段襄躺在床上,肚子里的棉絮已被抽了出来,此时一片平坦,她正死死盯着床顶默默不语。一老嬷嬷掀帘而入,紧张道,“四小姐,你快想个办法啊,老奴听说已有人去禀告老爷了,一会儿大家都到了,可就不好收场了呀!”

“……我娘那里知不知道了?”段襄道。

“王姨娘已经知道此事了,她叫老奴告知四小姐,稳住别慌,可是……”老嬷嬷还想说什么,便被段襄抬手制止,“不必说了,你继续装就是了,赶紧把那个太医给我找来!要快!”

“老奴遵命。”

那嬷嬷退去,段襄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几丝凶狠,脑中回想起段萱清秀的面庞,狰狞了一张俏脸,她这次的意外和段萱绝对脱不开关系!当时在地上踩到的珠子定是她放的!这个贱人!坏了自己的绝妙好计!

……

屋外段萱与皇后正并排站着,慕容拓的表情有些阴冷,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寻段萱,竟然碰到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段萱也瞧着皇后面色不好,妥妥侧了个身,颔首自责,“让皇后娘娘撞见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是我们的疏忽,还请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切勿放在心上。”

慕容拓睨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唇红齿白,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不知几时,自己也如她这般花容月貌,众人折腰。慕容拓冷冷扬了扬唇,“本宫本是想来找五小姐聊聊天,怎知撞上这等事情,真叫不吉利。”

她未迎合段萱的话说,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怪不怪罪,段萱也不建议她降罪,见她不愿多说,也自觉扭过身子,眼观鼻鼻观心。

半晌后,段林修夫妇也到了,段林修没想到慕容拓也会在此,微微愣了一愣,忙行礼道,“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水氏欠了欠身,面色如常。

“……嗯。”过了半晌,慕容拓才缓缓应了一声,“免礼。”

段林修和水氏站起,段林修额上微微冒汗,讨好的笑着,“皇后娘娘怎么在此?这等事情不劳烦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且到前院歇息着吧。”

“不用了。”慕容拓扬了扬头,“也不知道是本宫走了霉运还是你这将军府不干净的东西太多,本宫不过是想找个人闲谈,却撞见这种事情。本宫也算是在场之人了,不在这儿难免落下口舌,到底是条命,也盼她母子平安的好。”

“襄儿能得娘娘吉言,定是感激不尽的。”

……

门外喧闹不已,房内却安静得很,段襄等了许久,才等到王姨娘从后门潜入,快步走到她身边,身侧的嬷嬷看了她几眼,帮嘴道,“小姐放心,事情姨娘已经准备好了,保准万无一失,您只要在这儿等着消息就行。”

“娘”段襄握住王姨娘的手腕,冷冷道,“一会儿,你出去和爹爹说,我这孩子,不是意外走的,是段萱害我!”

王姨娘一怔,嘴中咿咿呀呀说了起来,看着有些紧张,杜嬷嬷猜了猜,方说道,“小姐,姨娘是问,这是真的还是……”

“难道我要说假话不成?”段襄不屑的笑了笑,“我这假孕本就是为了陷害段如瑕,我怎会蠢到这种地步拿这么重要的旗子去害那么一个废物呢!终归是她段萱看我不顺,拿珠子放在我的路上,我是踩了珠子才顺脚滑跤的!”

王姨娘吞了口口水,想出口劝劝段襄就此算了,可见她一脸坚定,到嘴边的话终究咽了下去。

“对了,太医来了没有?”

“已经来了,候在门外了,小姐放心,老奴已经打点好一切,那太医与老奴有些交情,算是老奴的亲戚,不会说溜嘴的。”杜嬷嬷道。

“最好不会……”

*

段如瑕过了片刻也赶到了院外,她颇有些吃惊的是慕容拓竟然也在此,敛了敛眼睑欠身行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爹爹,母亲。”

“平身。”慕容拓已对段如瑕没什么兴趣,应付似的挥了挥手,段如瑕退至一边,眼尾扫了一眼段萱,段萱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眨了眨眼睛,意思便是一切顺利。

段如瑕抿了抿唇,静候着不再说话。

*

此刻前院

肖蘅见这一家子走得干干净净,不免有些好奇,招来小林子道,“段爱卿哪里去了?还有皇后?”

“这……”小林子顿了顿,这他还真不怎么清楚。

突然不远处走来一人,是慕容拓身边的丫鬟桂枝,上前跪下行礼,“奴婢桂枝,见过皇上。”

肖蘅眯了眯眸,“朕记得你是皇后身边的丫鬟。”

“皇上,她确实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丫鬟桂枝。”小林子奉承的附和道。

桂枝点了点头,顺从道,“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皇后娘娘让奴婢告诉皇上,将军府的四小姐段襄早产了,恰好被娘娘撞见,娘娘此刻正在段四小姐的院子前等着消息呢,段家的人都在那儿。”

“哦?怎么出了这种事?”肖蘅皱了皱眉,迅速站起身,“走,朕也去看看。”

肖蘅离席,作为丞相的完颜醉不好不跟,同身侧正在闭目养神的容七道,“你可要随我一起去看看,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了。”

容七想了想,睁开双目,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鼻尖,“走吧。”

167凌迟处死

段襄院内

慕容拓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段林修喝得有些醉了,也坐着喝了好几杯浓茶解酒。

段如瑕和段萱站在人群后。段萱环视一圈见无人将目光投来,低声问道,“这法子真能成么?若是慕容拓她……”

“放心。”段如瑕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双眸淡漠如水,不见丝毫纷乱,“就算是有了问题,慕容拓只会帮你,不会害你。”

“可是你方才才说……”慕容拓和月昭仪联合起来想要害她。

段萱还没说完,见院外又来了人,立即噤了声,段如瑕抬眸望去,便见肖蘅领着几人进了院子,身边的嬷嬷提醒慕容拓,她方才发现肖蘅来了,眼底划过一抹凉意,由嬷嬷搀起,盈盈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肖蘅扶起慕容拓,又唤起别人,故作担忧的瞥了慕容拓几眼,“到底怎么回事,脸色这般差。”

“臣妾没事,只是有些惊着了罢了。”慕容拓虽知道他是装的,心里却仍然泛起一道涟漪,笑着回应,“皇上怎能来此处,这里不吉利,臣妾让桂枝告知皇上,是想让皇上先回宫的呀。”

“朕怎能丢下你先走呢。”肖蘅语重心长说道,拍了拍慕容拓的手背,才转头去看段林修,“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臣的四女儿不知为何突然小产,娘娘在府中散心不由撞见,是臣过错。”段林修差不多酒醒了,跪下磕了个头,缓缓说道,段萱深吸一口气,满脸担忧的走出人群,来到段林修身后一同跪下

“回皇上,是臣女过错,娘娘想找臣女聊天才撞到这等不吉利的事情,若是皇上要降罪,便降罪给臣女好了!”她不卑不亢的说着,瘦小的身形看人看着就腾升起保护欲,慕容拓明显看见肖蘅眼底那一抹疼惜,如水的眸子刹那间暗了下来。

“……段五小姐莫要如此着急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无非是本宫心血来潮才如此,再说本宫也未受到什么大惊吓,自是不碍事。”慕容拓转过身子,示意段萱起身,含笑帮她将垂在耳侧的碎发掩到耳后去。

段萱只觉得她冰凉的之间触及自己的脸,不由打了个哆嗦。

“可是冷了?怎么打了哆嗦?”肖蘅一直盯着她,自然未错过这一幕,草芝一听,忙小跑上来,将手里的披风替段萱披上,段萱微微敛眸,又似不经意看了肖蘅几眼,不由红了耳根,“多谢皇上照拂……”

慕容拓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扶段萱的手也收了回去,端在腹间,肖蘅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水氏打量了段萱和肖蘅几眼,恍然间似乎是明白了,紧紧咬住下唇。

须臾,房内传来动静,一嬷嬷慌乱冲了出来,在众人面前跪下,“回……回老爷,孩子……孩子……没了……”

早已预料到会是如今这结果,段林修并未露出什么诧异之色,段萱瘪了瘪嘴,眼泪霎时便落了下来。

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见王姨娘疯了一般的冲出来,上来就到段萱跟前,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慕容拓吓了一跳,段林修也惊着了,忙喊人将她扯开,一巴掌扇了上去,“皇上皇后在此,竟敢如此放肆!来人!拖下去!”

“老爷——”王姨娘身侧的嬷嬷跪倒在地,哭天抹泪,“老爷冤枉了姨娘啊,姨娘这也是爱女心切啊,五小姐,我家四小姐怎的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只是个孩子啊!”

段萱故作吃惊,倒退了几步被草芝扶稳,方才说道,“嬷嬷您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与四姐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四姐呢,姨娘,嬷嬷,你们误会了……”

“是四小姐亲口说的,当时四小姐在凉亭遇见五小姐,偏偏就在那时踩到了个圆滚滚的珠子,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五小姐,这难道不是你放的珠子吗!”那老嬷嬷大声控诉道。

肖蘅脸色深谙,大步上前一脚踢翻嬷嬷,喝道,“贱婢,仅凭几粒珠子,便诬陷她人,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皇上明鉴啊!老奴有证据!”那嬷嬷颤抖着手从腰间掏出一粒珠子,抬起示意给众人看。段萱吃了一惊,抬手去摸腰间,这才发现腰间的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断了。

段萱急忙跪下,哭喊道,“皇上,父亲,臣女冤枉!这珠子臣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呀!臣女真的没有存害四姐的心思!”

“我家小姐是冤枉啊!我家小姐没害四小姐!”草芝也跟着跪了下来,主仆二人好不可怜。

段如瑕低敛的眸突然抬了抬,提步往前走了去。

容七本就在观察段如瑕的反应,见她已然上前,便知道这事情的不寻常之处,本来懒散的模样正经了起来,完颜醉见此,幽幽叹了一口气,真不知他喜欢上段如瑕究竟是福是祸。

“皇上,臣女有事禀报!”段如瑕端端正正跪下,双眸淡若,肖蘅知道她与段萱关系不薄,定是要替她说话,旋即示意她起身,点了点头,“说。”

段如瑕并没着急说话,反而缓缓转向王姨娘和那嬷嬷,冷冷道,“姨娘,嬷嬷,不知四妹的胎,如何?”

“还能如何。”嬷嬷并未领会段如瑕话中的意思,权当她在拖延时间,愤慨道,“还不是没了,都是五小姐害的!”

“哦?真的吗?”段如瑕往她身前走了几步,平淡如水的眸子忽而冷冽起来,“这胎……真的是在今日没的吗?”

那嬷嬷眼神有些躲闪,结结巴巴道,“当……当然……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皇上,其实四妹这一胎,本就不存。”段如瑕转了个身,一本正经说道,段林修吃了一惊,“怎会?太医都看过了,如意,你可不能为了救萱儿胡说啊,这可是欺君之罪!”

“臣女如此说,定然是有根据的。”段如瑕不慌不忙,缓缓说道,“瞿扬当初娶四妹时,并不欢喜四妹,就命人在她每日服用的药膳里下了大多绝子药,所以四妹根本不可能会有孩子。起初四妹有喜时,臣女并未想到这一点,直到有一日与她在园里碰面,无意间接触到她的手腕,臣女察觉并无喜脉,才得知此事。”

“胡说!老爷,皇上,三小姐这是为了救五小姐胡说的呀!我们家小姐怎么可能不孕呢,若是她没有孩子,我们这些下人身上的血作何解释,还有太医的诊断,又作何解释呢!”那嬷嬷跪行上前,将满身的血迹呈现出来,继而哭嚎,“我可怜的四小姐!我可怜的小少爷啊!”

“既然嬷嬷如此断定四妹有孕,不如将孩子拿出来看看吧。”段如瑕居高临下望着她,长袍一挥,清荷便快步进了屋子,半晌端着个血盆出来了。

慕容拓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小林子也凑上肖蘅道,“皇上,这等东西看不得啊。”

“无妨。”肖蘅冷着脸瞥了一眼王姨娘和那嬷嬷,若是着二人说了胡话,想要借机害段萱,他可轻饶不了!

血盆内只有一摊血水,中间似乎呈现一个人形,是个小婴儿,嬷嬷知道手脚做的很成功,立刻哭到,“三小姐,你还要睁眼说瞎话吗?这明摆了就是那苦命的小少爷啊!我的小少爷呦!”

“将诊脉的太医寻来。”段如瑕有道。肖蘅对她的信任在此,无人敢不听她的话,即刻有人去把太医扭了来,那太医掀起袍子先向诸位行了礼。得到应允后才站起,垂着头不说话。

段如瑕走到他跟前,将手伸了出来,清荷将一薄丝帕扣在她的手腕上,退至一边,段如瑕淡淡道,“我近日身体不大舒服,还请太医帮着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是。”那太医不好推脱,只得把了脉,这不把不要紧,一把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磕了几个头,“皇上,老爷,段三小姐这是喜脉啊!”

“什么!”段林修尤为惊讶,肖蘅也不由愣住,却见段如瑕幽幽扬起一抹笑容,“大夫好糊涂,我还是个黄花闺女,怎么就是喜脉呢?”

说着,她不慌不忙将另一手上的守宫砂露了出来,那太医更慌了,忙道,“皇上,老爷,真的是喜脉,真的是喜脉啊!”

“……小林子,去把龚太医寻来!”肖蘅拧眉吩咐道。林公公不敢怠慢,立即去请了龚太医。

龚太医是太医院之首,医术了得,闻肖蘅召见,立即来了。

“去给段三小姐看脉。”

“是。”

龚太医如常把脉,过了会儿正儿八经道,“皇上,段三小姐气血通畅,并未有什么差错。”

“哦?难道龚太医没把出喜脉来?”段如瑕笑容依旧,眼尾看了一眼边上的太医,龚太医笑了笑,抚了抚胡须,“段三小姐说的什么话,臣行医如此多年,怎能喜脉都把不出来。”

“庸医!”段林修一脚踢翻那太医,怒骂道。那嬷嬷眼珠子一骨碌,马上想出对策,“皇上老爷,纵然这太医把错了三小姐的脉,可我家四小姐是真的有孕啊,不然这孩子哪儿来的,如此只能说明他是个庸医,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嬷嬷话音刚落,门外几声躁动,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而来,“皇上,老爷……门外……门外来了对……来了对夫妻,哭哭啼啼偏要觐见……”

王姨娘与那嬷嬷的脸色皆是一变,落在肖蘅眼里,肖蘅差不多明白了,冷笑了几声,“带进来!”

说罢,他瞧了眼段林修,“段爱卿,你这后宅可真是一日不宁啊……”

“让皇上看了笑话,臣罪过。”段林修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肖蘅示意段萱起身,并顺带着安慰了两句,看的慕容拓心里十分不畅。

过了半许,门外传来哭嚎声,一对夫妻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我不卖了!我不卖了!孩子呢!孩子呢!”

“大胆!见了皇上竟敢不跪!”林公公尖声喝道,那对夫妻才转过身来,女子扑通一声跪下,磕了好几个头,“皇上,民妇参见皇上,求皇上给民妇做主——”

“草民参见皇上——”那男子也跪了下来,满脸担忧的扶着女子的身子。

“究竟是什么事,你们慢慢说给朕听。”肖蘅挺直了背脊,一副威严的做派。

“皇上,民妇几月前怀上的孩子昨日不慎小产,今日民妇本想将他埋了,谁知我家这人竟然背着我将孩子卖了!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求求皇上,求求皇上将孩子还于民妇吧!”那女子头都磕出了血,满脸都是泪痕。

那男子也痛彻心扉的说道,“都是草民见钱眼开,都是草民的错!”

“谁是买你孩子的人!”肖蘅道。

那男子看了眼院内,忽然眸光一亮,指着那嬷嬷道,“就是她!就是她买的!就在方才,我正准备替我家这口子埋孩子的时候,她正好出现,给了我一大笔钱,草民也是见钱眼开,可现在想通了,不想卖了!”

“你怎知她是将军府的人?”慕容拓插了句嘴。

“她给我的票银上是将军府的印。”那男子将银票翻了出来,递给了肖蘅,肖蘅看后,冷笑三声,将银票拍在桌上,“来人!将这老虔婆拖出去!斩了!”

“不要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那嬷嬷知道事情败露,哭喊着求饶,生生被侍卫拖了下去。

“皇上!皇上臣知错!臣知错!”那太医突然也跪行上前,“都是臣见钱眼开,才信了段四小姐的话,收了她的钱,骗众人说她有了孕,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臣知错了!”

“一并斩了!”肖蘅并未给半分好脸色,直接将人拖了下去。

片刻,他眸色一闪,看了一眼屋内,道,“将段襄给朕拖出来!”

侍卫闻令,快步进了屋,二话不说将段襄架了出来。

段襄在屋内已听到全程,知道事情败露,脸上浑然是惨痛的笑容。

侍卫押她在肖蘅面前跪下,段襄缓缓笑着,转了转脑袋,空洞的眼睛瞥向段如瑕所在的方向,她似乎总能察觉到段如瑕在哪儿,痴痴道,“三姐,你在这里对吧。”

段如瑕并未回答,她突然奋起,腿一蹬想要去掐段如瑕的脖子,众人没有防备,眼看她就要靠近,脚腕突然一疼,硬生生倒在了地上。

侍卫们即刻上前,将她压制。

“贱人!段如瑕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都是你毁了我!我要杀了你!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死也要杀了你!贱人!”她疯狂叫了起来,她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她就这么输给了段如瑕,这一次,她是真的逃不掉了。

“把她带下去,拔了舌头,处以凌迟之刑!尸首悬于城门前三日!”肖蘅额上青筋凸爆,字字珠玑。

“段如瑕!你这个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段如瑕!你不得好死——”

随着段襄被拖下,王姨娘眼中也失去了光彩,脖子微微动了动,她望向一边的石墙,突然发力撞了上去,刹那间气息全无。

段如瑕望着王姨娘的尸体,练了敛眸,拇指与食指侧面微微摩挲,嘴角不经意间提起一抹淡缓的弧度,狭长的凤眸镀上一层寒霜。

冷风瑟缩,段萱不由深了眼眸,抬头望向段如瑕,心不由一缩,多了几分胆怵。

168清玄出事

这事不是件小事,段林修立即出门将宾客送走,思量着这事到底如何解决。

夜色已深,彼时回宫要耽搁时间,肖蘅与慕容拓便在将军府歇下了,段林修腾出最好的院子与侍卫保护二人的安全。

肖蘅心事颇重,睡前在慕容拓的茶杯中放了些安眠粉,直到确认她沉沉睡去,才独自出门。

月色姣姣,花园中段如瑕独立,如一朵雪莲般圣洁,远远望见肖蘅的身影,淡薄的神色才多了几分温意,直到他来到眼前,缓缓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皇上。”

“你这么晚找朕到底为了何事?”看她这样子便是算准了自己今晚睡不着特地来堵自己的,肖蘅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了。段如瑕幽幽一笑,抬眸道,“今日一事,皇上也看到了。将军府内风波不断,我与五妹孤身,又是两个女儿家,对这些阴谋诡计自然是防不胜防。臣女还好,能得皇上赏识,封为郡主,可是五妹孤零零的,身边还没人照拂,臣女也怕若是哪日有人钻了空子……”

段如瑕故意隐晦着没说,让肖蘅自己揣度,肖蘅懂段如瑕的意思,却半晌没有说话,他也十分为难,叹了口气道,“照你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皇上既然属意五妹,五妹也爱慕皇上,皇上何不早些将五妹带了去,免了她在府里受苦,更免了她在今年选秀前被别人寻了亲。”段如瑕说得明明白白,肖蘅的犹豫仍未减少半分。

段如瑕这说的容易,若他只是平常王爷,做了也就做了,他现在是天子,若是被大臣们知道就这么在段林修家里找了个庶女回去,还不一个个上书弹劾死他。肖蘅虽说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对那群老顽固到底让了三分。

“皇上其实并不用担心各位大臣们上书。”段如瑕早猜到他会犹豫在此,已经想好对策,“皇后娘娘看着十分喜欢五妹,若是因为这喜欢才将五妹带进宫中养在身边,也没人敢说皇上的不是。”

“……相信皇后娘娘是愿意帮皇上这忙的……可是?”段如瑕往肖蘅身后瞥了几眼,肖蘅这才反应过来,慕容拓就站在不远处的暗处,望着这一切,见已被发现,不慌不忙走了出来,含笑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你怎么来了?”

慕容拓缓缓笑了笑,道,“臣妾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心中所想臣妾岂能不知,臣妾觉得段三小姐的提议甚好,臣妾也愿意帮皇上这忙,待到不久选秀,也能给皇上觅得佳人。”

肖蘅没想到慕容拓竟然如此大度,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皇后能有这般气度真是朕的福气啊,既然如此,明日早,便让萱儿同你一同回宫吧!”

慕容拓舔了舔唇,并未多说,只是扶着肖蘅往回走去,眼尾扫了几眼站在身后的段如瑕,咬了咬牙。

段如瑕垂下眸,缓缓笑了笑,转身正欲离去,头顶一抹高大身影投了下来,带了几分冷漠。

段如瑕微微一怔,抬头望去,正对上完颜醉微冷的眸光,心中犹然一颤,不紧不慢先问了个礼,“见过丞相爷。不知丞相爷这么晚了来此何事?”

“呵。”半晌,完颜醉轻笑了一声,带了几分讽刺,“真不知道你到底哪一点吸引人,冷漠,暴戾,心机,蛇蝎心肠,若是放在我这里,必要先杀了你才好,免得日后麻烦!”

知道他是来替容七抱不平的,段如瑕怒极反笑,长眸间神色未变半分,只幽幽抬头看他,唇边噙着一抹冷然的笑,“我也确实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他,弄得现在浑身不自在,你若是替他抱不平,那你不如直接去请了皇帝,让他收回赐婚圣旨!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对,我是蛇蝎心肠,狠起来谁我都要除,你去告诉他,他若敢娶,我必奉陪,只要他能忍受到时候,后宅被我折腾到无一日安宁!”

“你!”完颜醉被她这话堵得无法反驳,还没等想出下句,就见段如瑕轻蔑一笑,绕他走远,完颜醉浑身火气不知往何处撒,狠狠拍了下身侧的石桌,他力道不重,桌面只是出现几道长横,并未如何。

想想此地不宜久留,他只好运功离去。想这等事情,还是交给夙瑾煜和凤常青比较好。

……

隔日早,肖蘅和慕容拓就回了宫,段萱也跟着去了,段林修稍许猜得到三分,乐得合不拢嘴,本水氏的姐姐就是宫内的妃子,若是他家再出个嫔妃,那地位还不是蒸蒸日上。

段萱走时曾与段如瑕见过一面,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已不在乎,俯身向段如瑕道谢

“萱儿多谢三姐这些日子的照拂,不若萱儿不会有今日。”

“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段如瑕蹙了蹙眉,声音低缓,“慕容拓是个聪明人,所有现在她不会拿你如何,你只要留心月昭仪和别的妃嫔陷害便好,你现在风头不宜过盛,能躲便躲,等了选秀完也不迟,切勿生事,懂吗?”

“萱儿必定万事小心,三姐也要当心着点,大姐,不是那般容易除的人。”段萱拧了拧眉,道。段如瑕缓缓点了点头。

段家一下子走了两个女儿,平静了不少,段如瑕以为能安静些日子,只可惜风波一浪接着一浪。

*

三日后

段如瑕正躺在屋内的软榻上看书,就听门外突然吵了起来,张妈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在段如瑕面前跪下

“三小姐!大事不好了!少爷他出事了!”

段如瑕眸色蓦地放大,立即放下手里的书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清儿出什么事了?”

“少爷他……少爷他在白马书院,和一个公子起了冲突,将那公子给打晕了过去,谁知道那家公子正是尚书王氏家的独子,王尚书现在已将少爷五花大绑送去京兆尹府了,王尚书偏要说王公子被少爷打残了,要少爷偿命呢!”张妈素来疼爱段清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段如瑕倒吸一口凉气,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清荷和晴空将她挽住,清荷开口安慰道,“小姐先别急,总有解决的办法。”

“禀小姐!”门外跪下一侍卫,道,“老爷派属下来请小姐过去!”

段如瑕知道必定是为了段清玄的事,这事不仅仅牵扯到她,更是牵扯了整个段府。

段如瑕缓缓点点头,挥了挥长袍,“知道了,下去吧,我一会儿便去。”

“……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啊,王尚书他……他真的会杀了少爷的……他派人把少爷绑走的时候,还把少爷给打了,少爷当时浑身是血,生死不明啊——”张妈死死拽着段如瑕的衣角,哭的西斯底里的。

清荷也急了,怒道,“王尚书他是什么东西,能大得过王法吗!当街打人,真是不知羞耻!”

段如瑕心里头虽说担心段清玄,却仍未失了冷静,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清儿与王家公子打起来的?”

“是……是……”张妈浑然一顿,不知该如何作答。段如瑕眸色一凛,声音也冷了下来,“说!”

“是……是因为一个小玩物,少爷看上了,王家公子要抢,少爷一时生气,就拿茶壶砸了王公子,茶中的热茶浑数洒在……洒在王公子脸上了……”

“荒唐!”段如瑕的表情顿时变得怒不可遏,“竟然只是为了个小玩物!他这几年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叫人打死也是他应该的!”

段清玄这些年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因为明儿,现在又是只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物而将人家给打了,真真是荒唐!

段如瑕从软榻上站起,冲门口侍卫道,“你去告诉父亲,本郡主现在便要去京兆尹府,何事晚上再说!”

段如瑕将自称改为本郡主,便是为了以郡主之威压下众人,那侍卫忙不迭的点头将她送了出去,心中胆颤不已。

京兆尹府

京兆尹顾申和段如瑕是老朋友了,也没有多为难段清玄,第一时间给他找了个大夫来。

顾申带着段如瑕来了牢房,牢房中人甚多,见顾申来了,更是一个个的求饶辱骂,吵得不行,段如瑕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大欢喜。

顾申察觉到她的目光,颔首道,“郡主,虽说你我曾是故交,可是王尚书他到底占了理,本官虽说能替令弟找大夫,可是将他带出牢房是万万不可的。”

段如瑕笑了笑,点头示意感谢,“这些如瑕都明白,多谢顾大人网开一面。”

顾申点点头,示意段如瑕跟着他来。

他走了好几个拐弯,才到了牢房最深处,吵闹声渐渐低了下来,牢房内段清玄正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红又肿,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段如瑕心头一疼,眼中却不减凌厉。

顾申命人打开牢门,放了段如瑕进去,其余的人都被遣了下去。

段清玄没有睡着,隐隐听见动静,挣扎着睁开双眼,见段如瑕站在面前,顿时兴奋不已,“阿姐!阿姐你终于来救我了!阿姐!”

段如瑕冷哼了一声,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浑然是愤怒,“救你?我看是要给你些教训!让你好好涨涨记性!”

169侮辱王坤

“阿姐……”段清玄的脸色顷刻间变了,微微起来的身子蓦地跌了回去,有些羞愧,不敢对上段如瑕犀利的眸子,顾申在一旁叹了口气,段如瑕何其不担心段清玄的伤势呢,她如此说也是想给段清玄一个警告,他们一对庶出子弟能达到如今这个高度已经是别人望尘莫及的,段如瑕如此努力便是为了他们俩能出人头地,段清玄这不仅仅是在拖段如瑕的后腿,更是要毁了段如瑕想给他铺平的一条康庄大道。

“阿姐……我知道错了……”少顷,段清玄低声说道,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我也没想到会热出这么大的麻烦,清儿知道错了。清儿这次惹上王尚书是清儿的不对,阿姐,清儿不想连累了你,你还是走吧,别管清儿了……”

段如瑕眯了眯凤眸,胸口起伏不定,她阖了阖眸,平缓心中的愤怒,徐徐转身望向顾申,颔首问道,“顾大人,不知我弟弟的案子何时提审?”

“照王尚书的意思,恐怕是明天一早便要提审了。”

“那按照顾大人的意思,我弟弟这罪,定了那是什么?”

“本来令弟的案子并不大,只需赔些银两致个歉私了也行,只是这王尚书刁蛮无理,偏要讨个说法,要令弟偿命才肯罢休,这……这在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顾申实在是很想帮助段如瑕,只是这一次到底是段清玄先动手,王陵也确实受了挺重的伤,王尚书大吵大闹要段清玄偿命,他也是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如瑕知道顾申的难处,垂眸点点头,“我知道了,还请顾大人关照着清儿些。”

“郡主放心。”

顾申同情的瞥了段清玄一眼,才送段如瑕出了大牢,段清玄懊悔不已,眼角一滴清泪徐徐滑落,都是他自己一时冲动给段如瑕招惹了麻烦,段如瑕本该被封为郡主,赐婚容王世子,风风光光,如今却要被人说有一个如此嚣张的弟弟,自己实在是太拖段如瑕后腿了。

有那么一瞬间,段清玄甚至觉得,就这么让王尚书弄死也不错,至少他不会再给段如瑕添麻烦,可这种想法没存在多久就被他抹去,不,他怕死。

隔日一早,段如瑕不急不慢梳了个淡妆独带着清荷和晴空二人,往京兆尹府去了。京兆尹府外已经聚集了一堆的人,纷纷伸着脖子往里瞧,如今段清玄打了王尚书家公子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想想他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未来容世子的夫人,人人都向来看看,这段如瑕要怎么收了她弟弟惹得这个烂摊子。

刚到京兆尹府,就被门外的百姓拦住了去路,清荷和晴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二人大声喝道,“都让开都让开,让我们家小姐进去!都围在这儿干什么!”

众人一惊,见段如瑕一脸冷漠的站在人群后,纷纷让出一条路,段如瑕望了望京兆尹府的匾额,提步往前。她与初入京城时容貌已大不相同,额上的伤疤已经完全褪去,白皙的肌肤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剪水双瞳炯炯有神,高挑的身姿甚是迷人,众人纷纷哑然,没想到将军府真是美人辈出,这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没人坯子啊……

门外热闹,门内更热闹,王尚书王坤比段如瑕先一步到京兆尹府,如今正一脸凶相的坐在顾申身侧,冷冷望着跪在台下段清玄,双眸似乎能喷出火来,段清玄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在冷风中摇晃着,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

段如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转瞬又被平时的淡漠隐去,她正步走到堂中,抬眸去看坐在正堂上的二人。

顾申匆匆走下,到她身前,恭敬道,“臣顾申,给敦和郡主请安。”

“……顾大人无需多礼,你我二人是老朋友了……”段如瑕轻轻笑了笑,将他扶起,双眸微冷望向王坤。

照理来说王坤也该如顾申一般向她行礼,可王坤亦不是那般主动之人,从位置上站起,大咧咧的笑了起来,“我说顾兄,你这么给一个小丫头片子行礼,可是有辱你京兆尹的身份啊……”

“王尚书这话就错了!”段如瑕语气铿锵,直直瞪向王尚书,带了些许威胁,“本郡主乃是皇上御笔亲封的敦和郡主,既然如此,王尚书应当向本郡主行礼!王尚书,本郡主可等着你行礼呢……”

段如瑕如此傲慢,让王坤甚是不满,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老夫凭和向你行礼?”

段如瑕冷笑了几声。很好,打我弟弟辱我身份,王坤,你很好!

“清荷,王大人不懂规矩,你来教他。”段如瑕在大堂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说道。

清荷笑着点点头,道了句是

王坤一怔,还没说话就见清荷一个健步上前,撑着桌子轻轻一跃便到了自己面前,紧紧揪住了自己的前襟。

身侧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坤被狠狠一拖,连着桌上和桌上的笔墨纸砚一同摔到了地上,被清荷轻轻松松一路拖着擒到段如瑕跟前。清荷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当即踩上王坤的手指,恶狠狠道,“王大人,还不快快向郡主行礼!”

众人一见清荷如此剽悍,顿时屏住了呼吸,见王坤的目光都快要能杀人了,段如瑕依旧不慌不乱的坐在位置上,反复打量着她纤长的玉指,道,“王尚书若是再这么瞪着本郡主,那本郡主只好失礼,挖了您的眼睛了……”

不知为何,她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吓得王坤马上收回了目光,低低咒骂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段如瑕,今日老夫是来给你讲道理的,你若是再对老夫不敬……”

“啪——”

他话还没说完,段如瑕上来就是一巴掌,转而嚣张的挑了挑眉,“先把礼给本郡主行好了再说话!”

这一巴掌打的王坤那叫一个不服气,可又能怎样,他这身边一群侍卫估计都挡不住身后那小小女子,权衡下利益,王坤决定耳后再讨算这事,男子汉大丈夫,报仇反正十年不晚!

“臣……臣参见郡主……”

“没听见,莫非王大人没吃早膳不成?”

段如瑕淡淡回击,见他一脸屈辱,轻佻唇瓣,“怎么,难道王尚书真没用早膳?好说啊,晴空,你去十里街那儿把本郡主给旺财的几根骨头给王尚书拿来,正好让王尚书尝尝鲜,那可是我特地挑给旺财的好东西,便宜了王尚书你了。”

人群中几声闷笑,有几人不敢笑,硬是憋红了一张脸。段如瑕这脸打的实在是太响亮了,那狗食给王尚书尝尝鲜,还便宜了他,这话简直能气死人啊!

果不其然,王坤一噎,禁不住段如瑕这般羞辱,再加上他年纪也大了,气急攻心,竟硬生生吐了血,一口喷在段如瑕浅白色的襦裙上。

“啧,王尚书怎么这么不小心,本郡主这襦裙可是特地请人做的,如今让你喷上了血,这还怎么穿?清荷啊,这襦裙的价钱明日你别忘了去王尚书的家里去取了来啊……”段如瑕见他吐血,非但不关心,还叫丫鬟别忘了问人家要钱。

这下子百姓们可都忍不住了,纷纷爆出几声大笑,有好几个暗嘲王坤技不如人,被一个小辈生生气吐了血。

这边段如瑕羞辱,那边百姓羞辱,王坤觉得这么多年的脸都丢在这儿了,一口气没喘上来,嘎嘣一声倒在了地上。

“呦,晕了?”段如瑕居高临下瞥了王坤一眼,王坤还未失去意识,暗自得意,这下知道害怕了吧。

“既然晕了今日案子就别审了,本郡主每日事情多得很。再说吧,还有,王尚书,身子这么差禁不起气就早些衣锦还乡吧,别哪日在金銮殿吐了血,非但没人救你,还丢了脑袋!”段如瑕冷哼着撂下这话,不疾不徐离开了京兆尹府。

王坤被她这话彻底气晕了过去,晕倒前发誓他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姓段的,嘴真特么毒!

尚书府

王坤被侍卫抬回尚书府时,尚书府的人纷纷错愕不已,尚书夫人窦氏震惊道,“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不是给陵儿讨说法去了吗?怎么……怎么会落得这样啊!”

“就是啊,爹爹到底是怎么了?”王坤的女儿王澜皱着柳眉,跟着母亲问着,侍卫踌躇了一会儿,才将今日在京兆尹府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告诉了窦氏和王澜,窦氏一听,两眼一翻,气晕了。

王澜急忙让下人将窦氏送回别院,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段如瑕把我爹气成这样的?你是说真的?”

“是真的二小姐,属下不敢胡说。”那侍卫一本正经的说道,“段三小姐忒不讲理,偏要老爷向他行礼,还说老爷没用早膳,要把狗食给老爷吃i,还要老爷尽快衣锦还乡,别丢了脑袋……”

“够了!”王坤的长子王珂一拳将手下的桌子砸的粉碎,眼中满是怒火,“这段三欺人太甚了,段清玄伤了陵儿不算,段如瑕竟然还出言侮辱家父,这笔账我定要同他们姓段的好好算回来!”

“哥,我倒有一个法子。”王澜挑了挑眉,王珂望了她一眼,道,“什么法子?”

“京兆尹顾申和段如瑕是旧相识,定要偏袒,可爹爹是朝中的老臣,纵然段如瑕有再大的面子,也大不过爹爹,不如咱们将这件事禀告皇上,罪上加罪,段府必定要完蛋!”

“好主意。”王珂眼中精光一闪,“就照你说的办,明日我就进宫面圣,到时候便要看看,段如瑕她到底要如何脱身!哼!”

170除了王家

入夜

清荷急吼吼的运功赶回楼兰阁,气还没喘匀就来到段如瑕的屋子,脸憋得通红,道,“小姐,不好了,奴婢听说王家的大公子和二小姐,明早要进宫面圣,不但要告您气得王尚书吐血,还要告少爷打王公子呢!”

“嗯。”段如瑕没什么反应,看书的眼神都没转变半分,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清荷有些错愕,问道,“小姐,您难道不慌吗?虽说小姐与皇上有些结缘,五小姐如今又成了皇上的宠妃,可是王尚书他家可是几代老臣了,皇上此事若是不偏帮您那该怎么办啊!”

段如瑕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合上掌心的册子,抬头去看急的满头大汗的清荷,微微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今日故意气王坤,便是为了这一次进宫面圣,王家早就看段家不顺眼,我倒要看看,凭王珂和王澜,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见段如瑕漠不关心,清荷真的有些急了,并不是她不放心段如瑕的手段,只是这次怎么看都是王家占了上风,就算段如瑕再能颠倒黑白,将白的说成黑的,免不了还是要受些窝囊气,如果王家厚颜无耻又想了什么毒计害她又该怎么办呢?

清荷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段如瑕面色若常,盯着地面半晌,开口问道,“对了,近日南楚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清荷没想到段如瑕会突然问起,木木讷讷答道,“嗯……前阵子逐云去替主子办事,回来和奴婢说,南楚的皇帝几月前驾崩了,皇位之争便在耶律极和耶律飒之间摇摆,听说……似乎是耶律飒更占上风。”

段如瑕搭在桌上的素手顿了顿,深邃的黑眸滞了一滞,似乎在深思什么,半晌懒懒的打了个哈切,朝她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明日再说……”

“是。”清荷见段如瑕脸色不大正常,还想着再陪她一会儿,谁知道却被她赶了出去,独自回到与晴空的屋子里。

晴空正坐在床头打坐,感觉到有人进来,压下心头内力,抬头去望。见清荷走了魂儿似的在桌前坐下一言不发,晴空微微有些好奇,下地穿上绣鞋,凑上前问道,“怎么了你?一脸阴沉的,小姐教训你了?”

“……不是。”清荷用力摇了摇头,对晴空道,“王家的明天要进宫告小姐呢。”

“那怕什么,小姐那么厉害,还怕他们王家人。”晴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上床睡觉,被清荷拽住,清荷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虽说小姐确实厉害,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明显咱们家小姐就落了下风吗?要是一个不小心着了王家的道该怎么办?”

晴空皱了皱眉,细细想想好像有些道理,遂在她面前坐下,“那你不会是在想该如何帮助小姐吧。”

见清荷点点头,晴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你,就你那个脑子想一夜都未必想得出,我给你指条路,你去找主子去,主子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这些小人物的把柄他定都抓住了,你将这事告诉主子,主子定会帮你的。”

“对啊!”清荷恍然大悟,懊恼的敲了敲脑仁,看她怎么还忘了这茬呢!

次日

不到晌午,宫内便有人前来召段如瑕入宫,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段如瑕早早等好了,那人刚来段如瑕便上了他们准备好的马车,往宫内去了。围观的百姓纷纷说段如瑕这次进宫凶多吉少,毕竟王家都不是善茬,这事也确实是段如瑕理亏。

纵然众人都说段如瑕凶多吉少,段如瑕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静静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清荷和晴空坐在她两侧保护她,两人对望一眼,眼底满满都是无奈,段如瑕这性子还真是稳妥的可以。

直到进了城门,段如瑕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姿势也稍微动了一动,清荷见机会来了,忙凑了上去,将手中的信件交到段如瑕的手中,笑着说,“小姐,这东西是主子让我给你的,说是能帮您渡过这次险关。”

段如瑕捏着手里的信封,却觉得像是一块烫手山芋,柳眉拧在一起,清荷看着她的神色,微微有些焦急,“小姐,您别犹豫了,主子这么多年明察暗访,这些小人物的把柄他都攥着,小姐这次有难,主子怎能坐视不管呢?昨夜就将这信件给奴婢送来了。”

清荷绝对不怀疑段如瑕在容七心里的分量,昨夜晚她刚想去容王府求助,逐云就带着这封信来了,说是容七刚听到段如瑕与王家的纷乱,就连夜将这些年收集到的证据都整理了起来,忙不迭的让逐云送了来。

“小姐,我家主子这是好心。”晴空叹了口气,“主子他听您有难,连夜将这信整理好,您不能辜负他一番心意啊……”

段如瑕微微沉默,眸底闪过一抹温情,少许青葱般的玉指将信件拆开,缓缓阅读了起来。

晴空和清荷一同松了一口气,想着有容七帮忙,这事情绝对不可能再出什么问题。

段如瑕看完整封书信,马车已经到了,段如瑕将手中的信封放到身前的香炉内焚烬,理了理衣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小林子就在马车边等着她,见她来了,先是笑嘻嘻的问了一声好,便领着她一人进了皇宫,晴空和清荷则留守在马车边。

路上,小林子见四下无人,开口道,“三小姐,段五小姐已经吩咐过奴才了,叫奴才转告三小姐,这王家……”

“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段如瑕打断他的话,也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如今段萱得宠,皇帝为了讨好她而帮自己,将王家这些年的一些底细告诉段萱,让她转告自己,并不为惊,只是那些消息不过是皮毛,早已全数写在那封书信内,段如瑕是没心情再听第二遍了。

御书房

王珂和王澜站在堂侧,静静等着段如瑕到来,忽然门外响起一声刺耳的高呼

“敦和郡主到——”

段如瑕双手置于腹前,面色自若从门外缓缓走入,白皙的脸上不施粉黛,狭长的眸勾人心魄,薄唇微微抿着,带了一丝凌厉的威严,一席雍紫色襦裙,高贵惊艳,长发随意挽了个髻,平添几分慵懒。

她漫步至堂中,掀裙跪地行了个礼,“臣女段如瑕,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肖蘅觉得,每次见段如瑕都能被她惊艳一番,甚至比她的嫡姐段如华更甚。只是一想到这次的事情,肖蘅不免有些替段如瑕抹了一把汗,王坤是他众多大臣中最不好打发的一个,仗着祖辈为西凉做出的贡献早已不把其他大臣放在眼里,他又爱子女如命,爱面子如命,如今臭名远扬,自然是恨段如瑕恨到牙痒痒。

如今王氏兄妹在他面前告状,他还想看看段如瑕究竟如何过这一关。

段如瑕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眸端正在前,望着肖蘅的双目,不见一丝畏惧。

王珂初见段如瑕,霎时间就愣在了原地,他曾有幸目睹过段如华的容颜,那时便觉这世间女子唯她美貌倾国倾城,可见这段如瑕,他只觉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段如华纵然美丽,可却比不上面前女子高贵惊艳,不施粉黛依然能惊倒众人。

王澜见段如瑕这张脸,顿时嫉妒不已,城中的段如华是鼎鼎大名的才女,第一美人,她就不甘心,现在来了个段如瑕,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见自家兄长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王澜咬牙切齿道,“大胆段如瑕!你侮辱我父亲,你弟弟将我弟弟打到半残,你倒是说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放肆!”小林子横眉一竖,尖利的声音骂道,“皇上面前口出狂言,你好大的胆子!”

“澜儿!住嘴!”王珂将王澜喝住,收回目光走出两步朝肖蘅拱手行礼,“皇上,草民今日面圣并无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好好问问段三小姐,段三小姐的弟弟先是把草民的弟弟打到残废,昨日又侮辱草民的父亲,让父亲至今还卧病在床,草民只是想问问,段三小姐准备如何向草民一家解释此事!”

想到父亲,王珂眼中的迷恋消失殆尽,只剩仇恨。

段如瑕毫不在意,朝他轻轻一笑,“那敢问王家公子,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她笑起来如春风拂面,身上的威严与冷漠褪去,剩下满满的温柔,王珂一时间愣了神,竟没回答上来。

段如瑕冷哼一声,眸子骤然一凛,“既然王家公子不知该怎么办,那就让臣女来告诉你该怎么办吧!”

王珂与王澜一怔,皆是不明她话中的意思。段如瑕收回视线,扑通一声在肖蘅面前跪下,高声道,“皇上,臣女要告王尚书公子王陵,擅自组织军队,收刮民脂民膏,在白马书院内为虎作伥,更是斗胆加制龙袍,意图谋反,大逆不道!”

肖蘅身子猛地一抖,两只眼睛瞪得斗大,“你说什么!”

他话音颤抖,更是带了满满的愤怒,他可不记得他告诉萱儿时,这些罪状里有组织军队,加制龙袍,“你清清楚楚给朕重复一遍,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段如瑕刚想说话,王珂和王澜在堂中跪了下来

“皇上,切不可听她胡言乱语啊皇上!”

171九爷肖衍

“你们俩住口!”肖蘅正在盛怒之中,更不可能给王家人面子,转眼怒瞪段如瑕,“你方才所说,可有证据!”

“当然有,王家私制的龙袍,现在就在王家后院的地窖之内,至于王家私自豢养的军队,则躲在不远处的后山。”段如瑕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王珂和王澜面面相觑,他们俩根本就不知道王家的秘密,旋即扑身上前

“皇上,她是胡乱说的!我王家世代忠良,我爹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有这种事情呢皇上!皇上明鉴啊!”

肖蘅额上青筋凸爆,紧攥着拳头唤来几个宫内影卫,“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就去王家,还有后山查看,得到消息马上回来禀告!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几个影卫抱拳行了个礼,转身奔了出去。

王珂与王澜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皆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恐这皇帝盛怒之下先把他二人斩了,回看段如瑕,站如青松一般,淡漠的眸子垂着,见她二人投目而来,段如瑕微微勾了勾嘴角,带了些讽刺。

影卫的速度也是快的,不出一个时辰便回宫而来,皇帝等的急,忙就问道,“怎么样,可还属实?”

影卫齐齐看了段如瑕一眼,皆在思考到底这个女子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影卫的头拱手半跪在地,恭敬道,“回皇上,属下等在后山,确实发现了一出隐蔽的洞口,里面的确有人群生活的迹象,且有许多兵器囤积在外。”

王珂和王澜跌坐在地,脑袋一片空白,如此说来,他们王家就确实豢养了军队?段如瑕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大胆王家!大胆王坤!没想到啊没想到,朕对你们王家一再忍耐,竟然让你们玩王家起了这等不耻心思!来人,将王珂王澜押入大牢,王家上下统统给朕抓起来,三日后全部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王家兄妹被侍卫一路拖走,哭得声嘶力竭,王澜望着站在殿内段如瑕孤傲的身姿,猩红了一双眼睛,“段如瑕你这个贱人!我们王家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害我们王家!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鬼!”

恶鬼?

除了皇帝,宫内的太监侍卫皆侧目段如瑕,细细想来,这些年里皇宫里,京城里出的事,无一不和这个女子有关,发生在她身上的阴谋,屡屡她都能化险为夷,将对方打入万劫不复,她是恶鬼?恐怕是,索命的恶鬼。

段如瑕眼尾望着王家兄妹被拖走的方向,眼底毫无同情之色,若不是王家步步紧逼,她岂能引导皇帝抄他家满门,到底还是他们自作自受!

宫内安静了下来,段如瑕走到殿中,朝皇帝行了个礼,缓缓道,“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不知皇上可能下旨将我弟弟放出来了?”

皇帝反复深吸了几口气,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点点头,“你且放心,若没有你弟弟所作所为,朕还无法发现王家的狼子野心,朕这就下令,让京兆尹顾申放了你弟弟。”

“如此就多谢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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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

段萱身穿一袭淡紫色襦裙,缓缓往金銮殿的方向而去,她步子极快,脚下的花盆鞋碰撞在砖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草芝一边扶着她,一边安慰道,“小姐你别着急,皇上不是说了吗,三小姐不会怎么样的,小姐你别急啊,当心地上滑。”

段萱紧蹙着眉,段清玄对段如瑕来说是她唯一的亲人,若是段清玄救不会来,对段如瑕是一大打击,她可不希望段如瑕因为这个心力憔悴,如今她刚刚进宫,地位尚且不稳定,还需要她在外照应,她可不能颓废。

二人走的着急,突然拐角处一个身影奔了出来,眨眼间就撞进了段萱怀里,将她撞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草芝吓坏了,忙将那小男孩拉了出来,喝道,“你是谁?怎么在皇宫里横冲直撞的?”

那小男孩穿的并不华丽,衣裳皱皱巴巴的,唯那张小脸俊美异常,小小年纪看着便令人无法移目,草芝以为是哪个大臣带进宫的孩子,语气也温和不少,并算不上严厉,段萱性子谨慎,拉着草芝往后退了几步走上前去

她在小男孩面前蹲了下来,浅浅笑着,“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姐姐带你去找你爹娘。”

小男孩望着段萱,眼底划过一抹腹黑的光,面上瘪了瘪嘴,看着软萌的很,“我……我……”

“原来九殿下你在这里!可叫奴才们好找,九殿下还是赶快和奴才们走吧!”眼前出现一抹身影,几个太监满头大汗,叹着气就要去抓肖衍,肖衍似乎十分害怕这群人,忙躲到段萱身后,紧紧揪着她的衣裳,“我不要和他们回去,不要和他们回去!”

段萱和草芝被他们那句‘九殿下’怔住了,段萱低头打量了肖衍片刻,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小男孩是肖蘅的儿子。

太监们看见段萱和草芝,忙鞠了个礼,道,“不知二位贵人身份,小的们有礼了,九殿下生性顽劣,恐冲撞二位,还望二位勿怪,奴才们这就带他走。”

说着,上来就要抓肖衍,肖衍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声音里多了几分僵硬,“我不要回去!他们都是坏人!我不要和他们回去!”

段萱看肖衍脸上明显的抗拒,想着自己幼年时被水氏欺压的过往,起了恻隐之心,板着脸将肖衍推到草芝怀中,看着面前几个太监,“你们暂且先回去吧,晚些我会将九殿下送回去的。”

段萱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肖衍望着段萱的眼睛却带了些冷漠嗜血,手紧紧攥了起来,他还以为路遇的这个女子是什么好人,原来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那些太监们也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段萱穿着朴素,恭敬都做不出来了,厉声道,“姑娘可别拦着杂家做事,这要是误了时辰,可不是姑娘你能担待的起的!”

“大胆!你们可知道我们家小姐的身份,竟然如此与我们家小姐说话!”自从进宫,段萱颇得肖蘅宠爱,哪一个下人敢对段萱不敬,见这几个素不谋面的贱奴以下犯上,草芝即刻维护起自家小姐来。

听了草芝的话,肖衍的眼神自段萱身上来回扫了几下,眨了眨深黑色的眸,猜想着这个女子的身份。

那几个太监听了草芝的话,本有些畏惧,转念一想,草芝方才唤段萱小姐,就说明段萱只不过是个管家小姐罢了,应该与皇帝没什么关系,胆子亦大了起来,为首的笑道,“姑娘,杂家知道您是喜欢九殿下,可九殿下到底是皇子,不能与臣女有瓜葛,还请姑娘让出九殿下,我们也好去和皇上复命……”

段萱眯了眯眸,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自身后拽下一道令牌,竖在那人面前,“你可看清楚了,这令牌是皇上亲自赏给本宫的,虽本宫名分未定,可圣旨早已拟好,怎么,公公难道想要本宫日后取公公不痛快?”

望着段萱手里的令牌,那太监腿一软,瞬间就要倒下去,早听说皇上带回一女子,宠爱异常,若不是因为那女子身份特殊暂时无法给予名分,现在早已是宠冠六宫之人,还真没想到今日他偏偏撞上了,方才还如此与她说话。这般想着,那太监只觉得脖子后一股阴风而过。

“奴才知错,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娘娘恕罪!”一干太监跪了一地,哭天喊地的求饶,段萱冷笑着将令牌收起,望着那奴才的苦脸,冷哼道,“算了吧,本宫禁不起公公一句恕罪!”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知道自己犯了蠢,那太监左右开弓自掌起嘴来,他后头的小喽啰也纷纷掌嘴,静谧的院子一片求饶声。

肖衍望着段萱的表情愈发深邃,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真没想到路遇碰见的有趣女子,竟然是前不久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女子,他父皇的新晋宠妃,如此看着,还真有几分能力!

“今日九殿下本宫带走了,你们若再加阻拦,可别怪本宫告到皇上那里去!”本来名分未定段萱不宜自称‘本宫’,可为了震慑这群人,她偏偏如此说了,更加彰显她身份的高贵,那群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谢罪,在她的漠视下逃得干干净净。

总算是静了下来,段萱脸上的漠色逝去,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来到肖衍面前,弯起眼角笑问道,“九殿下可愿意与我去钟粹宫?”

肖衍直愣愣的盯着段萱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

“我喜欢你。”

段萱一愣,笑得愈发明媚起来,“九殿下这么俊美,我也喜欢。”

肖衍笑而不语,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藏着几抹不若年纪的老成。

他知道段萱误会了他的意思。

草芝看着段萱与肖衍,掩嘴笑了起来,“姑娘与九殿下也算是有缘了。殊不知九殿下为何惧怕那些太监?”

肖衍又盯着段萱看了半晌,娓娓道,“我叫肖衍,今年十岁,我母妃很久之前就去世了,那群坏人总是欺负我,父皇不喜欢我,以前这宫里没人肯帮我,你是第一个。”

段萱愣了愣,心不由颤了颤,这个少年怎么看和自己都很像,只是自己想必好一些,最起码段萱的娘死时,她已经大了,麻木了,可面前少年不若十岁,要承受这般疼痛。

段萱笑了笑,“你放心,以后他们再欺负你,就来钟粹宫找我,我帮你。”

“……我能和你们一起住吗?”

须臾,肖衍忽然问道,“母妃没了,芙蓉轩只有我一个人,他们总是欺负我,如果他们知道我找你告状,更要把我关起来,好几天不给我东西吃了。你会帮我,你让我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肖衍比她小四岁,心智不如她那般深邃,恐怕是多年来的营养不良,个子也比同龄人小很多,堪堪到她胸口而已,想着这样的小家伙被下人虐待,段萱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只是将他接来同住谈何简单。

芙蓉轩的主宫雅风宫,住的可是易妃,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向易妃开口呢?

看出段萱的难处,草芝想了想,开口道,“姑娘,再过不久就是采选了,到时候姑娘封了妃,同皇上说,将九殿下移到您的名下抚养不就行了,九殿下的母妃早逝,您可以养他啊!”

段萱愣了愣,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她今年不过十四,一眨眼多了个十岁的儿子,还真有些不大适应。

看着怀里的小男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段萱败下阵来,揉了揉他的头

“放心,往后我养你。”

肖衍笑着露出一排白牙,隐匿在她怀里,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有了这个女人,他往后的生活便不需要与那些奴才玩了,她会更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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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黑登场喽,萱萱要hold住啊~~

解释:咳咳,蠢作者会断更纯粹是作,同时写两本很累,现在正努力平衡,如果有兴趣,****《重生之毒后惊华》欢迎

172罪魁祸首

待段萱去找段如瑕时,段如瑕早已回了宫,自小林子那儿知道段如瑕并无大碍,段萱才放了心,领着肖衍回了钟粹宫。 ()

段如瑕回到段府时,天已经黑了,段清玄已经早一步被顾申送回了府,一天的劳累,段如瑕只觉得身心俱疲。

“清荷。”

站立在段如瑕身后的清荷听到她唤自己,利落的应了声,天色尚暗,清荷看不见段如瑕的脸色,却感觉她的目光很是隐晦,带了些柔和的侧脸,“你去一趟容王府,与他说一声,今日的事……谢谢他。”

清荷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脸上漫上一层红晕,看着十分兴奋,攥着拳狠狠点点头,转身离开的动作都比平时快好几倍,恨不得再快一些将这消息通知容七,他的好段如瑕总算是接受了!

晴空也很是讶异,笑着搀住段如瑕,“奴婢觉得,若是小姐亲自与主子爷说,他会更高兴。”

段如瑕低垂的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随着晴空回了楼兰阁。

次日早

段如瑕还在用早膳,门外就有丫鬟通传,段清玄来了。

听闻那丫鬟的话,段如瑕吃饭的手顿了一顿,晴空眼尖的瞥见,即刻道,“少爷的伤还没好全,怎么就来了,伤口重新裂开了如何是好,一群不着分寸的,清荷你陪着小姐用膳,我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晴空知道段如瑕对段清玄的事情还在生气,段清玄这时候来请安实在不是好事,相当于往枪口上撞,自己找罪受来着,当即便想先替段清玄躲过这一遭再说。段如瑕很清楚晴空要做什么,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放下手里的筷子

“难得他有心,带进来吧。”

本就觉得屋内空气压抑,那小丫鬟听了她的话如获大赦,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晴空眨了眨眼睛,皱了皱眉,“小姐,少爷他年少轻狂,您可勿要太过较真,到底少爷是您的亲弟弟。”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段如瑕一记冷眼扫了过去,“我是她的姐姐无错,保护他亦是义不容辞,可这不代表他可以任意胡来,晴空,他这次犯的事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容七世子的帮助,他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段如瑕的语调渐渐上升,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刻意就是要刚进门不远处的段清玄听见。她是要好好保护他,但前提是他不能随意惹麻烦,照段如瑕来看段清玄就是过得太安逸了,如今他去了白马书院,自以为段府无人能拿他如何了?段如瑕就是手段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她定要让段清玄记住这一次教训!

听到段如瑕的话,不远处的段清玄紧紧咬住了下唇,搀着阿森的手缓缓走进屋子,扑通一声跪在了段如瑕的面前,“清儿见过姐姐。”

一边的张妈见他面色惨白,隐隐露出的脖颈上还有些血痕,当即心疼的不行,想想跑了过去,道,“少爷,您的身子还没好,怎能……”

“让他跪着!”段如瑕看了一眼段清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旋即转瞬而逝,挥手示意晴空将张妈扶了起来,将清荷唤来,附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清荷从楼兰阁退去,张妈见段清玄跪在门口,冷风吹着,眼眶红了一圈,上前就想求情,却被晴空拦住,缓缓摇了摇头

“今日,谁给他求情,谁陪他一起跪!”段如瑕从位置上站起,长袍一挥,霸气尽显,幽黑色的眸子扫过段清玄,居高临下看着他半晌,移目到他身边的阿森身上,冷冷道,“你,同我来。”

阿森愣了愣,忙站了起来,随着段如瑕步入内室。

须臾,清荷捧着一个牌位缓缓走来,置于桌上,正对着段清玄,段清玄抬头看了眼牌位,脸色大变,清荷叹了口气,恭敬道,“少爷,这是小姐的吩咐,这次小姐是真的怒了,您还是对着夫人的牌位好好跪着吧,张妈,您身子弱不能吹风,晴空,把张妈扶进去!”

晴空点点头,一只手捂住张妈欲说话的嘴,用了武功钳制她,才将她带回屋子里,反手点了她的睡穴。望着跪在门口那单薄的身影,晴空垂下眼帘,段如瑕做得对,自古慈母多败儿,如今他们两个姐弟俩孤苦无依,段如瑕是段清玄的姐姐,也是她的母亲,有些责任要承担,纵然心疼,也要闭口忍着。

内室

段如瑕在主位上坐下,抬眸去看阿森,眸色阴冷,“说,当日的情况,在场之人都有谁!”

阿森看着段如瑕的脸,猛地颤了颤身子,识时务的跪了下去,据实回答道,“当时少爷只是与奴才,还有……还有一个丫鬟出门买些东西,后……后来那个丫鬟看上了一个玉佩,想买了,结果就遇到了王家公子,王家公子看上那丫鬟美貌,想将那丫鬟讨了去,少爷一时愤怒,就……就拿茶杯砸了王家公子……”

阿森刚刚落话,头顶一声脆响,再抬起头时,便看见段如瑕手里的茶盅,碎裂成多片,散落在桌上,滴滴鲜血从她掌心滴落。

阿森没想到段如瑕一个深闺女子会有徒手捏碎茶盅的力气,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段如瑕似是没察觉到疼痛似的,笑得阴邪灿烂,“现在你从楼兰阁后院回段清玄的院子,把那个丫鬟给我带来!”

段如瑕想了想,皱眉低唤,“追风。”

伴随一阵疾风,一道身影半跪在段如瑕跟前,面色恭敬,“属下在。”

“你跟着他去,务必把那个女子给我带回来!”段如瑕眯了眯眸,攥紧了拳,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记住,我要活的。”

“属下遵命。”追风拉着早已惊呆的阿森的后襟,如是将他拖出了楼兰阁。

紧跟着,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

“呵,到没想到你有点本事,记得追风那小子以前可是讨厌你讨厌的紧呢。”

段如瑕张开手掌,慢条斯理的将陷入手掌心的茶杯碎片一点点拔出,连带着一片鲜血,眉都不皱一下,冷冷回道,“我劝你现在别自讨没趣,段清玄的事情我没找你算账算好的了!”

语毕,段如瑕一个眼刀朝凤常青看去,她可是分明派着他跟着段清玄的,他却在段清玄闹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如瑕这眼神简直与容七一样一样的。想到那个煞神,不久前也曾如此和自己说,凤常青身子颤了颤,扯出一抹相对讨好的笑容,“我也没说什么,再说你弟弟闹事时我在白马书院给他配药呢,也怪不得我,我是他的医师也不是他的护卫,再说,你看我这样子,能保护的了你弟弟?”

凤常青指了指自己的腿,他分明看见段如瑕眼底那一抹讽刺,心紧了一紧,旋即想想她不可能知道,笑容又恢复如初,“所以此事与我无关,你可别拿我出气。”

段如瑕继续埋头拔着掌心的尖刺,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凤常青这才看见她掌心的惨状,愈发觉得浑身冒冷汗,这家伙可是女人,一般女子手心伤成这样,早就哭爹喊娘了,她倒好,没事人一样的自己拔。

凤常青不由想着,若是容七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手成了这副模样,而他在一旁观望……

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决断,凤常青立即驱使轮椅来到段如瑕身侧,攥住她手上的手,微微用功,便见那深陷掌心的利刺冒了出来,凤常青小心翼翼的除去那些刺,从腰间拿出瓷瓶给她上了些药,方松了口气。

抬头时,他才发现段如瑕的目光注视着他,凤常青刚想说几句调节一下气氛,眼前一黑,不知怎么就挨了段如瑕一拳,他刚想发作,面前一道清冷的声音袭来

“若你不是为我上药,我保证你现在绝对躺在地上!”

段如瑕眯了眯眸,她向来讨厌别人碰她,若不是这只手由刺陷入没什么直觉,他刚靠近就得被她打出去。

如此想着,段如瑕忽然想到那一夜与容七在树上看戏的时候。

段如瑕耳后漫上一层红晕,隐隐有些好奇。

为何那时,她没什么抵触呢……

173她是恶鬼

“你这女人简直太不讲理!”凤常青原本俊美的脸上,一个乌眼青出现,配上他彼时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心生寒意,段如瑕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凤常青也不敢拿她如何,十分憋屈的退到一边,招来一个暗卫替他去准备消肿的东西。

那暗卫临走时默默看了一眼段如瑕,记住她的容貌,暗暗发誓以后见这个女人绝对绕道走。

段如瑕坐在主位上出了会儿神,清荷才从前堂而来,朝她行了个礼,“小姐,六少爷现在还跪在门口,不曾动过。”

段如瑕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抹揪心,冷淡道,“身子可还撑得住?”

“小姐放心,奴婢已让晴空看着了,不会出事,只是少爷身子并未痊愈,跪太长时间恐会出事……”清荷咬住下唇,默默替段清玄求情,段如瑕蹙了蹙眉,一只手撑在桌上揉着鼻尖。

须臾道,“你让晴空看好他。”

清荷叹了口气,乖乖俯身行礼退了去。

凤常青将这场景看在眼底,瞥了眼段如瑕,眸间满是隐晦的光,“我可是好不容易将他的身子调理好,难道你还想让他陷于危险之中?”

“他要得到应有的教训,他既然敢来,便知道我不会对他心软,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段如瑕理了理长袖,眸间那抹揪心已经散去,满是冷漠的光,凤常青倏地笑了笑,她与容七的相似之处倒也是不少,那位爷遇到这种事也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明明心软面上毫不显露,偏要那人受点苦头。

须臾,追风一手提着阿森,一手提着一满身伤痕的女子奔了进来,将二人扔在地上,朝段如瑕行了个礼。“属下参见小姐。”

段如瑕长袖一挥,示意追风起来,细细打量着地上的女子,见她满身伤痕,便问追风道,“她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并不是属下。”追风冷着一张脸说道,“属下去了六少爷的院子,发现这女人与一个暗卫打在一起,属下上前营救,那男人逃脱不成当场自尽了,属下见她还剩一口气,才将她带来。”

段如瑕拧了拧眉,看了一眼凤常青,凤常青会意,上前掰过那女子的脸,细细看了看,又把了把脉,对段如瑕道,“她浑身的骨头已经全被碾碎,筋脉尽断,现下只能拿药膳吊着命,活不过今晚。”

段如瑕站了起来,来到那女子面前,抽出腰间的手帕将她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眸间一抹寒意闪过,“彩月,果然是你。”

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得出当初女子的模样,段如瑕一眼就认出是彩月,强行掰开她的嘴,才发现他的舌头已从根部被拔掉,双目也被挖了下来,看着半死不活的模样十分可怖。

段如瑕疑惑,背对着追风询问道,“你确定你到清儿院子时,她在与人打斗?”

“没错,虽然身手迟钝,可确实在与那人打斗。”追风道。

“你也觉得不可能?”凤常青挑了挑眉,望着身前女子,段如瑕缓缓点头,“浑身骨头碾碎,她怎能还有精力与人打斗。”

二人沉默的少许,段如瑕眯了眯眸,上前一步将她胸前的衣服解开,追风、阿森和凤常青都下意识扭过头去,凤常青那还黑眸间闪过一丝笑意,还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段如瑕麻利的解开她的衣衫,望见那白皙的皮肤上明显的一道掌印,眯了眯眸。“果然如此。”

说罢,段如瑕将她的衣衫掩上,往后退了几步,陷入沉思。

凤常青转过头来,望向段如瑕,“你怎能猜到她或许是在最后关头中了碎骨掌?”

段如瑕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还有别的什么解释吗?若是追风没有说假话,就只可能是最后关头出了什么问题,我曾听说过碎骨掌,凑巧猜了一下,没想到猜中了。”

“现在她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追风,杀了吧。”段如瑕冷漠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追风听令上前,手扣住彩月脖颈,轻轻一用力,她的脑袋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弯曲,了无生息。

阿森吓得说不出话来,一点一点往后挪着身子,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三人。

段如瑕放下茶杯,转过身子,那双冷漠的眼眸落在阿森的身上,却没说话。

若她说几句话,兴许阿森不会吓成这样,可她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他,阿森只觉得一股逼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甚至让他喘不过起来,哭嚎着爬了过去,“三小姐你饶了我吧,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您就看在奴才这么多天细心照料六少爷的面子上,饶了奴才一命吧!”

段如瑕厌恶的看着匍匐在脚下哭喊的阿森,本来平静无波的眸间杀意横现,紧紧一瞬,她脸上的冷漠散去,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在位置上坐下,示意他直起身子,温柔问道,“我不会对你如何,你只要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便送你回去。”

阿森身子抖了抖,不敢去看段如瑕的眼睛,低喃道,“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奴才……奴才都说了,没什么隐瞒……”

“哦?”段如瑕低低笑了笑,明明如沐春风般的美丽,却让阿森浑身冒冷汗,“真的,没发生什么?”

“真的。”阿森吞了口口水,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段如瑕脸上的神情变了,再也无方才的温和,淡漠的执起手边的茶杯,“既然问不出什么,你留着也什么意义了,追风,带下去,割肉喂狗。在他身上的肉没完全剃下来之前,不许让他自尽。”

段如瑕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话说的云淡风轻,阿森大骇,忙扑了上去,声音凄厉喊道,“三小姐饶命啊——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追风正欲上前,见阿森松口,才停在原地,段如瑕点点头,示意他说,阿森大口喘息着,问道,“小姐,若是奴才真说了,您真会放过奴才吗?”

“追风,拖下去杀了。”段如瑕厉声道。

“别别别,当时少爷本来没想出手,是二公子领着一群人来了,王公子受了二公子的示意,愈发变本加厉,少爷没法动二公子,才……才打了王公子!”阿森没想到段如瑕如此不近人情,忙就把人供了出来

“当时二公子威胁奴才,不让奴才说,还说若是说了就杀奴才灭口,奴才这才不敢禀告……”阿森道。

段如瑕垂下眼帘,心里起了惊涛骇浪,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好你个段朗逸,进宫当了面首还要毒害我弟弟!

“……小姐。”见她半晌不说话,阿森颤抖着声音唤道,“奴才……奴才能不能走了……”

段如瑕扫了他一眼,缓缓笑了笑,“走吧。”

阿森喜极,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刚走了没几步,一道寒光自后而来,将他的喉间贯穿,鲜血染红了一方地面。

凤常青诧异的看着段如瑕,面前女子细细把玩这手中的茶杯碎片,那绝美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仿佛这男子的死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段如瑕自然不会对阿森手软,这等奴才放在段清玄身边,是个祸害,她必除!

至于段朗逸……

这家伙的死期也该到了!

174战神太子

阿森与彩月皆死,段如瑕以为段清玄会多问几句,可他似乎很是收敛,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安安静静的养病,清帘照料的也细心,渐渐此事的风波也就过去了,王家被满门抄斩,皇帝昭告天下嘉奖段氏姐弟,一时间将段如瑕推上风口浪尖。

春初的选秀进了不少新人入宫,最为让人眼红的便是段家的五小姐段萱,因段萱身份特殊,皇后似乎也当真为皇帝着想,着令段林修扶了已逝的宁氏为平妻,段萱自然顺理成章成了段家的嫡女,更名为段如碧,册封德妃,居四妃之首,居钟粹宫。

九皇子肖衍自幼丧母,皇上体恤,将肖衍归于段如碧下,面上便为肖衍养母,盛宠不断,羡煞六宫。

不知不觉,已是快要入夏,皇帝的寿辰即将到了,各国使臣纷纷受邀前来,举国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

京城

一辆华丽的马车渐渐驶入皇城,精致的装点迎来无数百姓的侧目,众人皆知这或许是哪一国的使臣乘坐的马车,纷纷猜测是哪一国如此财大气粗。

驿站前,马车缓缓停下,迎接的大臣已经就位,笑着上前,鞠了个礼,“臣大理寺卿龚慎,恭迎东邪使臣。”

他垂着头道完,半晌还无人出来,隐隐有些不悦,面上却看不出来,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话,这次赶车的小厮才傲慢的走了上来,端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凳放好。龚慎的脸一黑,倒退了几步。

小厮上前将车帘撩开,垂下头道,“太子殿下,驿站到了。”

龚慎一愣,想着这次东邪国竟然将他们的太子派了来。东邪是四国之首,国势强大乃是压制了西凉,东邪的战神太子季穹苍亦是四国赞誉的存在,征战四方铁血戎马,长相更是无可挑剔,虽比之西凉容王世子百里无涯还是有些逊色,只是前者战神后者废物,谁更惹人自然再明白不过。

就在他出神之时,马车内的男子已经走了出来,他一袭黑色锦袍,墨发用玉冠竖起,凌厉的眸扫过众人,带了种俾睨天下的气势,他盯了龚慎多时,方开口道,“劳烦龚大人给本太子带路。”

龚慎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迎了这位太子入了驿站,围在一旁的百姓在其离开后,爆出一阵又一阵的唏嘘声,他们都知道季穹苍的盛名,只是这位太子生性冷漠,从不出使他国,一直不得见,如今一看果真是强如神祇一般。

京城对于季穹苍这次的到来,街头巷尾无不言论此事。清水阁雅间内,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驿站的大门,完颜醉、夙瑾钰、凤常青、容七四人坐在一起用膳。

夙瑾钰饶有兴趣的看着季穹苍进了驿站,笑道,“真不愧是第一战神,瞧那气势,和咱们七爷比起来真是不相上下。”

“这次的情报有误。”凤常青眯了眯眸,“不是说东邪来的是陶姜吗?风行,你怎么回事?”

完颜醉蹙了蹙眉,望着那群下人拾掇着季穹苍拿来的贺寿礼,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那老皇帝确实是说这次来的是陶姜,没说季穹苍也会跟着来。”

“来了又有什么。”容七云淡风轻的说道,“就当提早过个招,本我也想试试这家伙到底够不够格与我斗。”

夙瑾钰合起手中的折扇,桃花眸眨了又眨,“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七爷上战场的模样,等你不再藏拙,他第一战神季穹苍又算什么!”

夙瑾钰话落,其余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容七的强大他们都是知道的,若不是他自装纨绔,哪还有季穹苍什么事。

容七不语,饮尽杯中酒,轻佻着眸看着驿站的方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对面驿站二楼,龚慎已经领着季穹苍站在门外,季穹苍本想着事情,忽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蹙眉,眨眼间便看见了雅间内容七的身影。

二人对视半晌,深邃的眸间皆是对方看不透的神色,容七挑起薄唇,转过头去,墨色长发披肩,说不出的慵懒,季穹苍并未收回目光,凤眸微眯,细细揣度着对方的身份。龚慎已经房间打开,见季穹苍走神,低唤了一声,季穹苍垂下眸去,掩去眸见那一抹阴鹫与兴奋,转身进了屋。

段府

段如瑕正坐在案上看书,门外匆匆走来一人,清荷在她跟前站定,恭敬道,“小姐,此次东邪国的使臣,乃是东邪太子季穹苍,说来奇怪,本此次使臣并不是他,不知为何季穹苍会来。”

段如瑕握着书脊的玉指微微一顿,清澈的眸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季穹苍她前世已有耳闻。天下闻名的第一战神,天下女子皆肖想的第一夫君,风头大的很,后也成功登上东邪帝位,手段果决。

段如瑕很不喜欢季穹苍,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就让人恼火,做起事来更是让人讨厌,前世段如瑕登上后位时,西凉的政局并不稳定,季穹苍那时已登基许久,虽平时四国并无其他纷争,可都有吞并的野心,季穹苍当然也有。

那个男人趁着西凉政局不稳,再加上肖钰擎逼宫御林军元气大伤,竟派兵攻打西凉,生生夺走西凉十座城池,屠杀城中百姓,血铺满地。

到底还是西凉割地赔款,才保住国之根本。

这对当时意气风发的段如瑕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从那以后段如瑕便让西凉韬光养晦,一边假意臣服,一边养蓄兵力,终有一天也给了东邪猛力一击。那时季穹苍已经全无反击之力,准备与西凉求和,段如瑕自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雷厉风行灭了东邪。最后使西凉成为三国之首,傲立顶峰。

就算如此,那夺城杀人之辱,对于段如瑕来说依旧是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那样的男人怎么称得上是战神,夺城池也就罢了,竟然屠城杀戮无辜百姓,简直就是暴君的存在!

段如瑕眯了眯眸,攥紧了双拳,她本以为这辈子没什么机会教训这个家伙了,还没想到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

段如瑕细细想了片刻,突然有段记忆闪现。段如瑕微勾唇瓣,眼下闪着精光。

战神太子?

恐怕不久便是你这名声终结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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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如瑕设局

清荷清楚的看见了段如瑕眼底那一抹厌恶与杀气,隐隐有些好奇,据她所知段如瑕是从没见过季穹苍的,为什么会在提到他的时候,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她是如此想的,也如此问了出来。

段如瑕闻言,敛了敛眼底的神色,将书放好,“没什么,久闻这太子名声,是个极好的人,只是好的不真实。”

清荷被她这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段如瑕饶有意趣的捏着下颚,望着清荷道,“你去给我打听一下季穹苍这些日子里的动向,待他出了驿站,速来禀告。”

清荷点点头,顺从的退下办事去了,段如瑕眼底闪着精明的光,嘴角扬起一抹狐狸一样的笑容。

季穹苍啊季穹苍,上辈子你夺我西凉十座城池,杀我西凉数万百姓,这辈子我就要叫你身败名裂!

两日后

据清荷所说,今日季穹苍要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天居里用午膳,段如瑕便盛装上了街道。

段如瑕往日里只穿浅色的衣裳,衬得她清尘似仙,极为出挑,只是今日破天荒的挑了件大红色的长袍,墨色长发挽了个发髻,碧蓝色的步摇随着她的步子碰撞,发出银铃一般的声音,剪水双眸,精致薄唇,无一不是吸人眼球的利器。

往日上街,她不是坐马车,也定是要蒙一巾面纱的,清荷和晴空都不知道她今天唱的是哪一出,竟然穿的如此惹人便出来,还大大方方不带一丝遮掩。段如瑕今日出府,只带了清荷和晴空两个丫鬟,主仆三人所到之处,无一人不侧目,暗暗赞叹段三小姐美貌。

段如瑕心不在焉的在各个摊位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像是面无目的,实则一直在观察街道两边的情况。

不过多久,便有一架华丽的马车从不远处露了个头,段如瑕一眼就认出是季穹苍的马车,面上浮现出一缕兴奋的光,到底还是让她等到了。

几日前这些百姓就知道那马车是东邪太子的,站在路中央的百姓自觉的走到了两边,段如瑕放下捏在手里的一片玉佩,状似无意的往另一边的摊位走去。她的步伐看着不紧不慢,实则一直配合着马车的行驶速度。

见四周的百姓都垂下头去迎接季穹苍,段如瑕袖下素手一翻,一根细小的银针破袖而出,不偏不倚扎在那马匹的肚子边。只听一声马啼,马车随之颤抖了几下,疯了一般的冲向正好走在大陆中央的段如瑕。

众人皆惊,心道段三小姐恐怕是要死在这马蹄子下了。晴空和清荷见她往道中央走,就察觉不对了,现在马匹受惊冲向段如瑕,清荷一时着急,便想运功救人,谁知被段如瑕投来的目光吓在了原地。

还是晴空机灵,旋即作势慌乱大叫道,“小姐!小姐快闪开啊!”

清荷愣了愣,在晴空的示意下,也跟着‘慌乱’大喊。

段如瑕收回目光,脸色刷的变白,望着朝自己冲来的疯马,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跟在季穹苍马车后的龚慎认识段如瑕,见她快被那疯马撞出,吓得腿不停的颤抖,段如瑕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当今德妃最中意的姐姐,若是死在这里他可怎么和皇帝德妃解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可是段将军的三女儿!敦和郡主啊!快救郡主殿下啊!”龚慎冲着身后的侍卫大声喊道,急到跳脚。

可他们就算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去了,众人脸上血色全无,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皇上问斩时的惨状。

千钧一发之际,马车内一道身影划出,迅速冲向段如瑕,一手抓住她的右肩,顺势让她划了个圈揽到怀中,退至一边。

再有两道黑光乍现,两个黑衣男子手持利剑,将那疯马的头斩下,马车顺势冲了出去,与周边的几个摊位相撞,尽数破碎,现场一片狼藉。

段如瑕毫发未损,此刻正被季穹苍揽在怀中,隐约能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撩着耳边的碎发。

段如瑕掩下眸见的厌恶与狡黠,脸上满是慌张之色,眼角还凝了一滴泪珠,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吓得不轻,好不可怜的模样。

方才惊险的一幕落在众人眼里,见段如瑕与季穹苍都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清荷和晴空望着被季穹苍搂在怀里的段如瑕,二人脸上的表情全无,双手紧攥,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早就冲上去把季穹苍千刀万剐了。

季穹苍见没事了,才松开段如瑕,冷冷问道,“姑娘没事吧。”

段如瑕身子抖得厉害,漂亮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笑意,浑然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清荷和晴空跑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搀住,晴空瘪了瘪嘴,红着眼眶道,“小姐你没事吧,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保护好小姐,才让小姐受惊了,都是奴婢不好……”

清荷也是一副担心的模样,拍了拍胸脯,“没事就好,小姐没事就太好了。”

段如瑕喘了许久才抬头,眸子落在季穹苍的身上,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娇声说道,“方才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身份?”

龚慎抹着汗冲了上去,一个劲儿的朝季穹苍鞠躬致谢,“多谢东邪太子仗义相救,多谢东邪太子仗义相救啊——”

段如瑕故作诧异,蒙着泪珠的黑眸打量着季穹苍,“原来公子是东邪来的贵客,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如意记住了。”

段如瑕颤颤巍巍朝他行了个礼,季穹苍眸见潜藏着一抹深究,他本来不想救段如瑕,若不是龚慎说段如瑕是西凉皇帝亲封的郡主,他也不会出手。毕竟撞死个普通人好交代,若是个郡主对两国关系就不太好。

只是他有些好奇,那马儿本来的状态很好,为何会突然发疯呢,又为何偏偏在这个女子出现时发疯?不是太巧了么?

季穹苍瞥了眼不远处检查马匹的两个手下。那两个暗卫察觉到季穹苍投来的目光,面色严峻的起身,朝他摇了摇头,季穹苍眯了眯眸,微微蹙眉。

段如瑕将他们主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底,冷冷勾起嘴角

她方才丢出去银针,用的力道极大,现在定已经没入那马匹的体内,那马匹巨大,颜色又是黑的,不解剖绝对察觉不出,他们也不可能当街解剖不是。

季穹苍想了片刻,这才转过头打量起段如瑕。道,“段小姐不必多礼,到底是本太子的马匹发疯差点连累到段小姐,本太子出手相救是应该的,今日让段小姐受惊了,来日定找机会补偿段小姐。”

段如瑕舔了舔唇瓣,一副局促的模样望着季穹苍,“其实都是因为如意一时大意,才变成这样,扰了太子殿下游街的雅兴,说起来是如意要致歉。”

段如瑕说着,本来苍白的脸上,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衬着一身红衣,没了往日的冷漠孤高,竟让人看着有些可爱。

周围围观的众人,皆从二人之间感觉到了一些东西,窃窃私语起来。

清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段如瑕,若不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段如瑕设计的,她倒是要真以为段如瑕看上季穹苍了。

龚慎也误以为段如瑕喜欢上季穹苍,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本来东邪和西凉实力相差不多,如果打仗定然两败俱伤,若是能联姻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皇帝名下的公主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是木讷的,实在找不出一人,这么看来若是季穹苍同意,段如瑕倒也不错。

只是再仔细想想,这个郡主身上已经有了懿旨赐婚书,怕是有些麻烦。

季穹苍挑了挑眉,段如瑕这副模样他在东邪可见过不少。他本就不屑这种姑娘,面容更加冷酷,“段三小姐说的也是,还望段三小姐以后莫要再做这等事了,本太子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两次。”

说罢,径直往驿站的方向去了。

段如瑕一脸惊愕,看着受到不小的打击,周围的百姓纷纷咂舌,没想到美貌如段如瑕,还是诱惑不了这个东邪太子,想必此刻段三小姐的芳心已经碎了一地吧。

段如瑕望着季穹苍远去的背影,眼底一抹阴霾一闪而过,她揪住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扶着清荷的手往段府跑去。

段如瑕的戏一直演到进了楼兰阁。

清荷和晴空看着前一秒还泫然欲泣的女子,下一秒神色全无,一脸厌恶的搓着自己的手。

方才季穹苍救她时,碰到了她的手,那感觉简直让段如瑕想死的心都有了。

段如瑕速速进屋,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红袍褪下,丢进清荷怀中,厌厌道,“去把它烧了!”

“晴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清荷和晴空将她神色不好,不敢懈怠,立即去准备,清荷留了个心,将此事告知了容七。

彼时,段如瑕正坐在浴桶内,疯了一般的搓着她白皙的皮肤,留下一层红痕。

桶内放置着一层玫瑰花瓣,花香扑鼻,遮掩了季穹苍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总算让段如瑕好受了些。

这一计她算是成了一半,可这付出的代价她却是再不想第二次了。

与他那样接触,真是让段如瑕无比恶心。

176唯你不同

待段如瑕沐浴完,已经入夜,她几近脱了一层皮,才觉得舒服了些,疲惫下侧卧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房门未关,风贯彻入内,撩起散落在肩上的青丝,屋外侍候的下人惊了住,榻上女子一身白衣,饱满的朱唇微抿,浓密的羽睫微颤,雪白的颈,衣衫随着她不时变换的动作有些褶皱,前襟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美得勾魂摄魄。

众人看得呆了,竟无一人发现那榻上女子微微颤抖的身子,恍然间,一阵疾风刮过,门应声合上,发出的声音却并不大,看得出出手之人内攻极高,众人从震惊中惊醒,一时间脸色变红,忙低下头做手中的事情,暗暗庆幸她们有福气,主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同大小姐竟然不相上下。

房门被关上,屋内的凉气少了些,段如瑕颤抖的身子才缓和下来,窗外跃入一个红影,墨发轻扬,挺巧的鼻尖,狭长的凤眸,一颦一笑沁人心脾,望着榻上女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细心将窗合上,长袖一挥,火炉内燃了起来,屋内的温度有回升之势。

容七提步朝段如瑕走去,弯腰将她轻轻抱起,往床边而去,拾起一边的被子帮她掩上。她似乎真的累极了,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反抗,睡得很熟,若是平常,她现在恐怕早就清醒。

今日的事他早就听说了,在清荷来向他禀告之前,此事就已经传遍京都,他虽知道这只是段如瑕的计谋,却仍心中堵得慌,想起季穹苍竟然将她抱在怀里,那么亲密的接触,他现在就恨不得杀了那个狗屁太子!

听清荷说她回来后精神有些崩溃,忙不迭的就赶来了,眼巴巴的等了她一个下午,听清荷说她沐浴几近搓掉一层皮,心疼不已。他现在不敢在段如瑕面前露面,且不知她对自己如何,容七只好等她睡了之后才来看看。

离上次见面有段时间了,她生的愈发好看了,想起刚才那院中人对她的目光,容七不由想将她圈起,不让别人觊觎了去!

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容七没发现屋内的气温已经很高,睡梦中的段如瑕有些不适,深吸一口气时一不小心呛到,剧烈咳嗽了起来,脸憋的通红,容七忙将她扶起,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这一来,段如瑕是醒了,可却未睁眼,下意识以为身边之人是清荷,身子一软靠了上去。

没想到她会突然靠上来,容七的身子有些僵硬,她乌发之上淡淡的何首乌香气窜鼻而入,心神都不由镇定了下来。容七缓缓笑了笑,挪了挪身子让她靠的舒服些,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段如瑕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后的怀抱怎么有些怪怪的,没有平时靠起来的舒服,不由呢喃道,“清荷,你以后少练功了,练得胸这么硬,一点也不舒服……”

她嘟了嘟嘴,全无往日的清高冷漠,像只温顺的猫儿,容七浓眉一蹙,望着她这甚少露出的小女人模样,小腹之上窜起一阵火,不由低咒一声,阖眸念起清心咒,逼走那一抹悸动之情,一动不动的揽着她,直到段如瑕再次睡去。

清荷和晴空是知道容七来了,只是已经入夜,不见他离去,有些好奇,清荷蹑手蹑手走进屋内,眼睛一扫就看见坐在床边抱着段如瑕浅寐的容七,倒吸了一口凉气。

容七蓦地睁开眸子,看向清荷的方向,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清荷身子一颤,忙在原地站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晴空紧跟着进来,看见这场景一下子就反映了来,慌忙把清荷拉了出来,将门关上。

晴空舒了口气,看着一边还处在愣怔之中的清荷,低声道,“你是不是傻了?刚才为何还傻站在哪儿?幸亏我救了你,不然有你好受的。”

清荷蹙了蹙眉,一抹懊恼一闪而过,“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只是在想,小姐竟然是那样主动的人……”

“我倒觉得是爷趁着小姐熟睡做的。”晴空给了清荷一个‘相信我’的眼神,二人默契的点了点头,是的,肯定是这样,他家爷向来不要脸,特别是在段三小姐的面前,更不要脸!

容七内功深厚,尽管二人压低了声音,还是清楚的听见了二人的谈话,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袖下的手微微一动,一道光影划过,冲破窗户纸滑向清荷与晴空,正好在二人脸侧划过,钉在正前方的大树上。

‘若是再不离开,下一个就是在你们的脸上!’

听到容七的传音入密,二人脸色皆变,逃也似的拔下飞射出来的耳环,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

院子里鸟儿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段如瑕幽幽转醒。

入目的是雕着花的床顶,段如瑕隐隐有些头疼,撑着床案坐了起来,细细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她明明记得她在榻上睡着了,怎么会在床上呢?

正想着是谁把她抱上的床,清荷捧着铜盆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进,左右打探了一番,段如瑕蹙了蹙眉,不懂她今日怎么如此谨慎,清荷见床上只有段如瑕一人,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走了上去,“小姐,奴婢伺候您起来。”

段如瑕看着清荷,想起昨夜的一些事,问道,“昨夜可是你把我抱上床的?”

清荷一愣,磕磕巴巴点点头,“是……是……”

“那也是你进来给我顺气的?”她还记得她似乎呛到了。

清荷嘴唇扯了扯,“确……确实是奴婢……”

段如瑕见她的脸色有些僵硬,心底不由怀疑,清荷迎上她隐晦的目光,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快速道,“小姐还是先起身吧,奴婢伺候您起身……”

段如瑕敛眸,撑着床案的手一松,顺势跌在她怀中,眸子一暗,果然,这感觉,昨夜的人不是清荷。

既然不是清荷,她又撒谎承认,故意维护那人,那这人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段如瑕眯了眯眸,心里又气又恼,虽不知她睡着后做了什么,可是她貌似被容七占了便宜啊!

清荷将段如瑕搀正,吞了口口水,看着段如瑕这副模样,清荷猜测她估计是猜出来了。

清荷苦着一张脸,第一次觉得段如瑕聪明也不是件好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段如瑕抿了抿唇,提起一只手放在鼻下闻了闻。

季穹苍身上的龙涎香味已经消失,除了她身上的淡淡玫瑰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

这一次她是肯定了,玉兰花香,唯他的身上有。

段如瑕垂下手臂,呆坐了一会儿,须臾竟蹙起了眉,揪住胸口,迷茫的低喃了一句什么

清荷没听见,只是见段如瑕有些懊恼的将头埋在双手间,耳尖沁上一层粉,清荷低笑了一声,眸色温顺了起来

三小姐这是害羞了吧。

她对主子果真是对别人有所不同的。

这是个好兆头。

177小白莲花

晴空进门时,段如瑕正坐在案边发呆,手中还握着狼毫笔,却未发现笔尖浓墨已经在宣纸上散开,染花了她方才认真写出来的字。

晴空小心翼翼上前,低声唤道,“小姐?”

段如瑕被她叫回了魂,看着手下乌黑色的宣纸,不由蹙了蹙眉,懊恼的将狼毫笔放好,唤来一丫鬟将宣纸团下去丢了。段如瑕动不动就失神已经有几日了,晴空笑了笑,多嘴问了一句,“小姐,您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到底想些什么呢?说给奴婢们听听,奴婢们保证不乱说!”

段如瑕瞥了她一眼,看着她脸上精明的笑容,笑着嗔怪了一句,“你这妮子,皮紧了是不是,竟也敢拿我开玩笑了,该打!”

说着,段如瑕举起手做出要打的动作,晴空笑嘻嘻的往后躲了几步,“不敢不敢,奴婢不说就是了。”

不说她也知道,段如瑕定是在想容七,一定是的!

段如瑕放下手臂,将掉落的袖子抚平,怔怔的看着身上的长袍,蓦地回想起那一夜,半刻后,回过神来,段如瑕真恨不得拍死自己,明明现在大敌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没做完,她竟然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他,心神无主,总是在经意间,这让段如瑕的心多了些惶恐与不安,经历了前世伤痛,她真的没什么心思考虑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段如瑕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不再想别的事,看向在面前站立了许久的晴空,“什么事?”

晴空回过神来,徐徐道,“小姐让奴婢们留意东邪太子的活动轨迹,上次小姐意外出现在街心,没能让他能去天居里用膳,奴婢昨日打听到,今日东邪太子就回去,而且还包了场,奴婢特地留了个心,在天里居以您的名义早早定了个雅间,今日早上天居里来了人想要见小姐您退了这雅间,奴婢吩咐门口的小厮说小姐不在,现在那小厮已经回去,那雅间的名下还是您的名字。”

“好。”段如瑕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张冰清玉洁的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冷冰冰的走进屋内,换上她早就遣人买好的红色长裙,依旧是艳俗的花纹,她散下一头青丝,让晴空帮着换了个发髻,带了个刻着海棠花的金簪。

如此一换装,方才还美貌如仙的女子,此刻已经变成了艳俗不已的大白菜,若是此刻段如华站在这里,她肯定又要沦为陪衬,段如瑕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镜子扯出一抹她练习了好久的花痴笑容,这才领着晴空和清荷走上了去天居里的路。

这次她们主仆三人坐了马车,直往天居里而去。

到时,天居里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比起季穹苍之前的一辆相差甚远,可也是精心布置过得,段如瑕粗略的扫了几眼,迈着步子往天居里而去,门外守着两个侍卫,见她上前,伸出手阻拦,开口道,“今日东邪太子在此用餐,姑娘请回吧!”

段如瑕平静的小脸上划过一抹惊喜,“什么?军爷,你是说东邪太子在里面!”

周遭百姓被她这句高呼吸引了来,见到段如瑕,都是一个愣神,然后就是一阵暴动。

“我没看错吧,那可是段家的三小姐?”

“我的天,段三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不该是如传闻般清尘出仙的吗!”

“上次在京兆尹府外我有幸目睹过她的容貌,真是恍如天人,怎么今日一见却……却……“

“恐怕是为情所困吧,你可知道上次在街心口,段三小姐被东邪太子伤的可深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早就传开了,不过我倒觉得段三小姐真配不上东邪太子,就算她长得好看,到底比不上宫里的公主,我倒觉得段大小姐更合适呢!”

“……”

周围百姓的议论落进三人耳中,晴空和清荷攥着拳,隐忍不发,担心自己一时气愤会毁了段如瑕的大计。

段如瑕倒没什么反应,望眼欲穿一般的望向二楼的雅间,她方才察觉到那雅间内有道犀利的目光朝她看来,想必就是季穹苍了。

此刻雅间内,季穹苍端着酒杯冷眼望着天居里门口,身穿红袍俗不可耐的段如瑕,想起她就是几日前差点被他的疯马撞到的爱慕他的女子,看她那副神色,季穹苍觉得浑身不舒服,眉微微蹙起,低声道,“龚大人,贵国的世家小姐、皇家郡主,难道都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吗!”

龚慎额上冒汗,讪讪的笑着,却不知如何是好,东邪太子不好惹,段如瑕也不能惹啊,这位姑奶奶的出身虽然低下,可耐不住人家手段高明,靠山大呀,皇帝德妃,容王世子段将军府,哪一个不是西凉的半壁江山,往日里段如华是京城第一贵女,现在出了个段如瑕,谁还能保证段如华这第一贵女能坐多久?

见龚慎许久不说话,季穹苍也有了些怀疑,将龚慎喝退,他细细想了想。那日之后派过手下查探这个段三小姐的来头,确实也发现这段三小姐身上的秘密不小,手段也算得上高明,只是现在这眼前的花痴女子根本与她所做过的事对不上啊,难道她能有今日,真的只是靠运气?

“三妹!”季穹苍正低头思索着,不远处一声娇呼,他眯眸望去,正巧段如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吃惊的看着段如瑕。她一袭水蓝色长裙,披了件狐貂披风,长发用一根檀香木做成的发簪挽好,面上不施粉黛,挺俏的鼻尖微微发红,手里捧着个暖炉,笑着朝段如瑕走来。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这阵子段如瑕的美貌名动京城,不少人都忘记了段家的大小姐段如华,却都在暗地里觉得,段如华定然是比不上段如瑕了,可如今一看,段如华还是压着段如瑕一头,段如瑕就是朵艳俗的牡丹花,哪比得上段如华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山雪莲呢?

段如华突然出现,段如瑕并不吃惊,她定然是听了传言,知道自己要来找季穹苍,故意打扮的漂亮些来故意压自己的,她那点小九九段如瑕知道的清清楚楚,伪善的露出一抹笑容,“大姐姐怎么在这里?”

“我是听说天居里的菜色很好,嘴巴馋了想吃一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三妹你,三妹你这是……”段如华指着段如瑕这身衣服,纠结的皱眉,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百姓们低声嗤笑了起来,又怕将段如瑕惹怒,都低下头扭过身笑。

段如瑕一派天真的模样,展了展衣,“怎么了?不好看吗?我听说东邪太子殿下喜欢红色,就……就派人买了一件,难道不好看?”

段如瑕水灵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竟让人觉得她身上的艳俗衣物顺眼了许多。

段如华心中冷笑,面上却撩了撩段如瑕落在脸颊一边的碎发,笑道,“东邪太子殿下?三妹妹,那件事姐姐也知道了,只是这东邪太子是远近闻名的战神,亦是此次寿宴的重要人物,你总来缠着他,恐会惹他不高兴啊,到时候对两国关系可是不好。”

瞧她多会说话,简简单单就把这么简单的问题提升到了两国关系上。

段如瑕不动声色,故作不明白,小心翼翼低下头去,“我不懂大姐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谢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相信我。”

印象里段如瑕冷艳的个性与如今楚楚可怜的女子对不上号,段如华也愣了片刻,眼底划过一抹恶毒,不知如何接话。雅间内季穹苍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本是觉得段如华长得还算顺眼,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别人看不出,可是瞒不过他。

虽说他看段如瑕也不顺眼,这是这么一比较,他倒是不忍心段如瑕继续被段如华误导了。

他将杯中的酒仰头饮尽,低唤道,“无极。”

暗处一身影闪现,恭敬半跪在地,“请主子吩咐。”

“去把段如瑕带上来,通知龚慎,加双筷子。”季穹苍冷漠吩咐道。

“遵命。”

须臾,就在段如华准备再说些什么侮辱段如瑕时,天居里的门被打开,一个青衣男子缓缓走出,他长相俊逸,只是冷着张脸,浑身散发的寒气让人不敢靠近,段如瑕敏感的察觉到,这人必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主,手上铁定染了不少血。

无极走到段如瑕和段如华面前,段如华以为她的美丽得到了季穹苍的青睐,骄傲的挺起了胸,等着无极请自己进去,好好给段如瑕一个巴掌,谁知无极看也没看她,直对着段如瑕,低下了他的头,“段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段如华彻底愣住,连围观的群众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两人站在一起,哪个是凤凰哪个是山鸡一看就看出来了,季穹苍竟然选了段如瑕,惊呆一方人。

段如华胸脯起伏的频率大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恨恨的看着段如瑕,段如瑕朝她‘羞涩’一笑,走进天居里。

晴空和清荷刚想跟上,就被无极拦住。无极依旧是一副冰块脸,冷漠道,“殿下只请了段三小姐一人,二位还请止步于此。”

“可是……小姐!”晴空和清荷叫住段如瑕,二人脸上都有急色,离开了段如瑕,说不定会让她掉到危险之中,二人不敢冒这个险。

段如瑕朝二人隐晦一笑,做了个口型。二人只好退去,静静在了门外。段如华咬着牙,在绿钥以头痛的借口下,愤愤回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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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心动感觉

段如瑕跟着无极来到楼上的雅间,龚慎此刻正站在门外,抹着头上的冷汗,讪讪的朝她笑着,“见过郡主。”

“龚大人不必客气。”段如瑕满面红光,一脸羞怯的望着面前的一扇门,压低声音问道,“龚大人,太子爷真的在里面?”

无极蹙了蹙眉,对段如瑕生了几分反感,他的主子惊为天人,自然需要最好的女人来相配,他是搞不明白为何主子会让这样一个女子进他的雅间,还让龚慎多加一双筷子,季穹苍从未与别的女人一同进过食,段如瑕是第一个。无极嗤笑几声,也算是她的福气。

若是他的想法被段如瑕知道,段如瑕定要喷出一口血,若不是为了她的大计,谁稀罕和那个男人一起用膳,简直是影响食欲。

龚慎听了段如瑕的话,尴尬的不知如何说,门内的季穹苍自然也将她的话听在了耳中,头痛的揉了揉眉间,淡淡开口,“段三小姐若是还不进来,就可以自己回去了,莫要影响了本太子用膳。”

段如瑕眼底划过一抹怒色,面上却娇滴滴的垂下了头,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玉佩,看着一副紧张的模样,无极将门打开,示意段如瑕进去,继而将门关好,和龚慎一起守在了门外。

段如瑕自进屋后就不曾抬头,局促的将两只食指不停的搅弄着,眼睛不自觉的到处瞥,无意间撞到季穹苍的目光,故作惊慌的垂了下去。

见了她这样子,季穹苍不由笑了出来,说道,“段三小姐难道不是来用膳的?难道是本宫误解了段三小姐的意思,无极,送段三小姐回去吧……”

“别别别!”眼看身后的门就要打开,段如瑕赶忙跑了上去,在他对面坐下,“我是来用膳的,太子殿下别赶我走。”

段如瑕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恶心透了,可没办法,她极力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死死的盯着季穹苍,季穹苍被她看的浑身发毛,挥挥手将无极遣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如初的冷漠,“段三小姐,本宫今日邀你上来用膳,只是为了偿还上次差点撞到你的过失,还请段三小姐不要误会。”

段如瑕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眸见似乎一瞬间出现无限的苍凉,绯红的脸颊也渐渐褪去红晕。季穹苍拧了拧眉,在东邪时,无数世家小姐被他拒绝时皆是这副模样,他不明白为何此刻看到段如瑕如此,后头的话竟隐隐有些说不出口。

季穹苍蹙起眉,微微攥了攥拳,“本宫此次来西凉是为了给西凉皇帝祝寿,参加完寿宴之后,本宫就要回东邪,父皇已在东邪给本宫定好了太子妃,段三小姐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段如瑕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心想你有太子妃关她什么事。

不过戏还是要演的,段如瑕咬住嘴唇,泫然欲泣,故作坚强的点点头,“我明白,太子殿下不必为难,能与太子殿下吃一顿饭已是臣女几辈之幸,不敢再有所奢望……”

段如瑕一大段慷慨陈词还没说完,楼下又响起几分骚动,段如瑕清楚的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天居里是我西凉的产业,没有规定说东邪太子来了,我们西凉人就不能再天居里用膳的规矩吧,况且本世子刚听说太子殿下请了本世子的未婚妻在此用膳,肯定也不介意再请本世子一个。”

段如瑕的脸瞬间就黑了,手里的筷子被她的大力捏的几近弯折,季穹苍不悦的抿了抿唇,望向段如瑕,“本宫方才可听错了?那世子说,段三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段如瑕哑然,忙挤出几滴虚伪的泪水,“太子殿下,臣女对您一见倾心,纵然有婚约锁身,也情难自禁,还请太子爷恕罪……”

段如瑕刚说完,身侧不远处的朱窗四分五裂,一道红色身影翩然入内,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有些阴森的笑容,“如意来天居里用膳竟不通知我,还真是狠心。”

季穹苍看见容七的样貌,霎时间一愣,恍然想起他便是自己初来西凉时,那坐在酒楼内望他的男子。相比起那一日犀利的眼神,如今倒多了几分慵懒,他的眸子直盯着段如瑕,清澈可怜的像只讨骨头的小狗一般,段如瑕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竟忘了身边还有个季穹苍,忘了她今日所来的目的。

容七很是满意段如瑕的反应,他今日的计划本是只静静坐在天居里的房顶上,偷听下段如瑕与季穹苍的谈话而已,只是他竟不知道,段如瑕的演技可以炉火纯青到这般境地,想到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清冷的模样,容七真是万分嫉妒坐在她对面的季穹苍,同时,作为男人,他清楚的察觉到了季穹苍对段如瑕态度转变的不经意。他若是继续任由段如瑕走下去,媳妇都要被拐跑了!

沉默间,雅间的门已被无极推开,朱窗下蹿上好几个暗卫,齐齐将容七包围,气势汹汹的瞪着他,容七方才进来时,顺手点了他们几个的穴,凭他们根本没法冲开,还是无极帮助他们才逃脱束缚,而且一个个都提高了警惕,这个男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摆平。

容七根本没把这些虾兵蟹将看在眼里,他现在眼里只有段如瑕一人。

段如瑕回过神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慌乱的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你们……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如今的天还凉着,方才这些人进来将屋内的暖气吹散,彼时寒风彻骨,段如瑕又穿的单薄,坐在地上保不齐要得风寒,容七蹙了蹙眉,上前想要将段如瑕抱起来,身边的暗卫却不肯让他离开。

容七的目光阴谙了起来,盯得眼前的暗卫心头发凉,容七早已不顾及一切曝光,眼看着就要出手,段如瑕瞳孔一缩,立即冲了上去,不待那些侍卫反应过来,就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凄凉道,“七世子,我本对你无情无义,我已倾慕太子殿下,还请你不要缠着我了。”

段如瑕边说边朝容七靠近,直至到他身边,段如瑕的眼神恢复如常,压低声音厉声道,“季穹苍不是傻子,他是想要试探你,你不能出手,现在你实力不够稳固,季穹苍不会任由一个强劲的对手发展起来,你别逞一时之快!”

段如瑕的脸上满是严肃,神色清明,眼底却隐隐带了些担忧,容七望着她,恍然笑了一笑,突然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含了些无赖的意味,“圣旨已下,现在你是容王府未过门的主母,我不管你倾慕谁,反正你总要嫁我,你逃不掉……”

最后一句话,他贴着段如瑕的耳边说出,未让在场他人知道,段如瑕意识散了散,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动的声音,真稀奇,她以为她重生一次,早就是无心之人,这颗心不会为任何人跳,没想要还有这么一天。

二人相拥,虽季穹苍看不清段如瑕的表情,却发觉她的出神,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悦,看着他愈发冷硬的脸,围着容七和段如瑕的侍卫齐齐打了个激灵,他们互相看了几眼,还以为季穹苍是对这两人心生怒意,下意识的就要提剑上前

“住手。”季穹苍将众人喝住,微微咬了咬牙,“都退下。”

无极诧异的看着季穹苍,没动。季穹苍瞥了他一眼,冷然道,“没听见本宫说什么!”

无极身子一颤,立即垂头,恭敬退了出去。

那些侍卫也紧跟在他身后离开。

段如瑕蹙了蹙眉,猛地将容七推开,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你还是死心吧!我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若谁逼迫,我宁愿一死!”

她声音极大,百姓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奔走的段如瑕,纷纷猜测段如瑕口中的,‘非他不嫁’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众人都觉得定是季穹苍,必定季穹苍和容七的差距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段如瑕想嫁,也要季穹苍娶才行。

容七望着段如瑕跑走的背影,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他隐隐觉得,这块冰,快要被他捂化了。

季穹苍也下意识的认为段如瑕口中的‘他’必定是自己,朝容七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面对一个长得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任谁都有攀比之意,如今证明,容七即使和他长得一样俊美,还不只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容七对上季穹苍的眸,只是轻轻眯了眯,扬起一抹冷笑,转身离去。

不知道等这个家伙被段如瑕整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时,是不是还能这样得意的笑。

*

段如瑕出了天居里,就立即奔上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随着晴空和清荷一起原路返回。

晴空和清荷听见了段如瑕跑出来时说的话,好奇的心痒痒,两个人却谁也不敢开口问。

段如瑕透过帘子望着路边来来往往的百姓。神情渐渐迷离起来。

脑海中他的话不停的闪现,充斥了她的脑袋,直让段如瑕懊恼不已。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跳了起来。

段如瑕摇着脑袋,想将脑海中的事情甩了去,眼神不经意间一瞥,正巧看见清荷挂在腰间的同心结,微微一怔。

有个主意在心底腾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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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赠他荷包

直到指尖再一次被针头戳破,段如瑕才恍然回过神来,指尖殷红的血已经从荷包的一处渗入,毁了那极纯的黑,段如瑕抹了两次见没什么效果,气急将荷包扔在床榻上,随意扯下腰间的绣帕将指尖包上,走至桌边端了杯茶一饮而尽。

床榻上,黑色的荷包静静倒着,上面用金线勾勒出来的装饰还并不完整,只是那针脚密密麻麻,一看就是手法极不纯熟之人作出来的,段如瑕懊恼的叹了口气,这种东西她怎么能拿的出手!

段如瑕细细想了想,还是坐到床边,耐着性子将手里的荷包绣好,然后塞到枕头底下,理了理衣裳走出房内。

清荷和晴空守在门外,昏昏欲睡,见日落三竿她终于从房内出来,二人一齐走了上去,清荷激动问道,“怎么样小姐,荷包绣好了吗?”

段如瑕微微一窘,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谁告诉你我要绣荷包的……”

“可是……”清荷一滞,段如瑕方才买的东西,不就是绣荷包才要用的吗,她在屋内待着有两三天了,这荷包也应该绣好了才是,清荷万万没想到段如瑕买那些东西回来竟然不是为了绣荷包!这可如何是好?她和晴空可是早就告诉容七段如瑕绣荷包的事情了!

清荷欲哭无泪,诺诺道,“那……那小姐你将针线什么的买来是为了什么啊……”

段如瑕眨了眨眼睛,眼神四下扫着,漫不经心道,“看着好看,买回来看的罢了。”

清荷还想说什么,段如瑕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行了,我现在去集市走走,你们两个守在这里。”

说完,她匆匆往门外走去,清荷刚想跟上,就被晴空拉住,见晴空一脸笑意,清荷哭丧着脸推了她一把,“你还笑,还是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咱俩可是和主子说好了的,小姐会给他绣荷包,现在小姐什么也没绣,我们拿什么交差?”

“笨!”晴空怒其不争的瞪了清荷一眼,贼贼的笑着,“你难道没看到小姐的指尖包着手绢吗?那定是她绣荷包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戳伤了,也就你傻,相信小姐买那些针线回来是为了看的!”

清荷瞪大双眼,激动的攥住双手,“你是说小姐真的绣了荷包给主子!”

“我看小姐似乎没将荷包戴在身上,看小姐的性子断然不会亲自送给主子了,咱们偷偷去找找吧!”晴空语落,转眼就要往屋里走。清荷拉住她的衣袖,纠结的站在原地,“这不好吧,要是被小姐知道了怎么办……”

晴空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照着清荷的脑袋拍了一掌,“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长的,逐云怎么能看上你呢!小姐方才分明就是害羞了,我猜小姐是不好意思亲自将荷包送给主子,咱们俩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到时候顶多挨小姐几句骂,也不会少块肉,那可是咱们未来的主母!”

晴空是不愿意和清荷多说什么了,抓紧时间推门而入,四下找着荷包。清荷紧追在她身后,二人一同在枕下翻出了段如瑕绣给容七的荷包。清荷看着那荷包,嘴角微微抽了抽,“晴空,我想我知道小姐那么着急出去干什么了……”

“做什么?”

“……恐怕是去买荷包了,绣成这样,小姐定然不好意思送出去……”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虽说二人也觉得,这荷包就算给了容七,容七也不稀罕,可这到底是段如瑕亲手绣的,斟酌了片刻,晴空还是去了趟容王府,将段如瑕绣的荷包给了容七。只是晴空万万没想到,容七当时看到这荷包,竟然笑了!不但笑了,当即便把那荷包挂在了腰间,也别说,那蹩脚的绣纹配到容七身上,倒是令人忽略了那荷包的不足之处。

晴空失魂落魄的回到楼兰阁时,清荷正跪在屋外,见她回来了,立即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把容七找了来,只是晴空还没来得及转身,屋内就传来段如瑕冷淡的声音,“是晴空回了了么?呵,你可真是我的好侍卫,还不进来!”

段如瑕笑得有几分诡异,晴空抖了抖身子,面带一副视死如归走了进去。顺便将门推了上,她可不想让清荷看见自己被段如瑕罚时的情状。

彼时段如瑕正侧坐在床边,手里举着茶杯慢慢抿着,她只穿了件单衣,白皙的长指骨节分明,煞是好看,晴空被这场景晃了半刻的神,回过意识,立即跪下,“奴婢自知有错,请小姐责罚——”

晴空将头埋在地上,等着段如瑕说话,却许久未听见她的声音。正当她疑惑,刚想抬头之际,段如瑕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可是已将我绣的荷包给容七了?”

晴空舔了舔干涩的唇,缓缓点了点头,不忘分辩,“奴婢以为,买来的不如小姐亲自绣出来的,想必主子他也是这么想的……”

“哦。”段如瑕云淡风轻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她新买来的荷包,那荷包也是极纯的黑色,用金丝勾勒出极为完美的花纹,段如瑕几乎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荷包,想必容七配上定然十分惹人,只是她刚回来想让晴空把荷包给他送去,就发现自己绣的那个没了,细问清荷才知道是她俩擅作主张将自己绣的那个送了出去。

段如瑕攥紧了手里的荷包,隐隐有些慌张。要是他不喜欢自己绣的荷包怎么办?段如瑕想想,自嘲的笑了笑,她还真是天真,又有谁会喜欢那么一个残次的货色,段如瑕第一次对自己的绣工有些懊恼,想她称得上是女中诸葛,竟连小小的荷包都绣不好!

段如瑕沉默了半晌,将晴空召至身前,把那精致的黑色荷包塞到她的手里,严词厉色道,“你现在便把这个荷包送给容七去,告诉他先前那一个是你送错了,这个才是给他上次帮忙的谢礼,你赶快把那个荷包拿回来!”

晴空接过荷包,脑子还有些不太清楚,应了段如瑕的话转身就想走,走到门口才发觉不对,又折返了回来,将那荷包放到段如瑕床头,一本正经道,“小姐多虑了,主子很喜欢小姐给他绣的荷包,已经佩戴上了。”

段如瑕动作一滞,语气还有些不太肯定,“他……佩戴上了?不嫌弃?”

晴空噗嗤一笑,缓缓说道,“小姐说笑了,只要是小姐给的东西,主子都当是宝,哪里会嫌弃……”

段如瑕横了她一眼,脸上却飘上几朵红云,朝她挥了挥手,“行了,别在我这里给你家主子说好话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我镜台下有几瓶药膏,你拿回去一瓶给清荷涂上,她今日跪的久了,也不知道膝盖红了没。”

“多谢小姐。”晴空轻快的笑了笑,转身退了下去。

段如瑕靠在床边,攥着手里的荷包,蓦地扬起了嘴角。

碧彤轩

段如华冷着一张脸坐在贵妃榻上,指尖击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极小的声音像蚂蚁在众人心上爬着,众人绷紧了神经,警惕着这位蛇蝎美人何时发难,唯有绿钥一动不动站着,看似毫不在意。红芍瞥了绿钥一眼,咬住下唇。

“绿钥,你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段如华突然开口问道。绿钥上前一步走至段如华身边,娓娓道,“奴婢以为,大小姐此刻所能做的,唯有静观其变,奴婢以为此时三小姐定是把二少爷视为眼中钉。大小姐素来看不上二少爷,又何必花费心思帮助二少爷呢,让二少爷死在三小姐手里,也算了了大小姐一桩心事。”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段如华抬起左手,细细打量着她涂着蔻丹的纤长玉指,朱唇一抿,扬起一抹浅缓的笑容。“只是水氏要是事后责备我袖手旁观该如何是好?”

“夫人唯看重二少爷,对大小姐毫不关心,奴婢以为,大小姐不必再管夫人的事情。”红芍突然插嘴,顺着段如华的话说了下去,段如华睨了她一眼,笑容愈发灿烂起来,红芍垂下头,笑容咧到了耳根,以为段如华要嘉奖她。

绿钥拧了拧眉,还未等她开口,段如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这见缝插针的能力倒是不错。”

红芍乐极,“都是大小姐一手教导出来的,是大小姐本事高……”

“得了吧,本小姐可教不出你这么个蠢货——”段如华冷哼了一声,素手一抬,“姽婳,掌嘴——”

段如华话音刚落,一阵罡风划过,红芍脸颊高高肿起,当即挨了姽婳两个巴掌,她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微张,不可置信的看着段如华。段如华察觉到她的目光,冷冷一笑,“怎么,你不服?”

绿钥背脊一紧,当即跪了下来,“大小姐,家妹嘴碎,还请大小姐看在她多年来对大小姐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她一命——”

看着绿钥紧张的额上冒汗,段如华咯咯笑了起来,示意姽婳把她拉起,“绿钥啊,我呢,是欣赏你的能力的,你这个妹妹虽然说脑子蠢了些,可幸亏她这心还顺着我,我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绿钥,只要你一直衷心于我,我和昭仪姨母是会好好惦记着你们两个的。明白吗?”

“奴婢明白。这辈子,奴婢都不会背叛大小姐——”绿钥扑通一声跪下,说得极为郑重,心却砰砰直跳,她知道,此刻她若是不表忠心,下一秒就会死在姽婳的刀下。段如华满意的点点头,环顾屋内别的丫鬟下人。“你们呢……”

“奴婢誓死效忠大小姐,绝不敢有二心”那些丫鬟奴才也跪了下来,异口同声说道。

段如华点了点头,面上虽带着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这种话,当着笑话听听便罢了,这些人中间,她要的唯有一人即可。

段如华隐晦了看了一眼绿钥,勾起了嘴角。

这个丫头,对她很有用……

180怼死肖蕾

夜半

月昭仪端坐在圆桌前,凝着桌上已凉透的膳食,怔怔的出神。

蓉儿站在她身后已久,见她仍不肯用膳,偏要等着皇上,心下不忍,小心翼翼开口劝道,“娘娘,皇上已经去了钟粹宫了,这桌子菜都凉了,奴婢现在就叫下人们去热热,娘娘先喝一杯茶暖暖胃,娘娘素来胃病严重,可不能不用膳啊……”

说着,蓉儿招来几个太监,差遣他们将桌上的菜端下去热,月昭仪出手将众人拦住,望了一眼窗外,窗外也已深了,一眼望去没有哪座寝宫还亮着,唯有她的乾坤宫灯火通明,月昭仪的鼻尖一酸。“蓉儿……皇上他……他已有整整一个多月未来看过本宫了……”

蓉儿垂下头去,示意那些太监先下去,她踱步上前,轻轻替月昭仪捶着背。“娘娘暂且宽心,皇上虽说宠爱德妃,可风水轮流转,谁知道这德妃还能得意到哪里去。皇后娘娘可是最厌恶这种妃嫔,总有她倒霉的时候!”

月昭仪阖眸,双手紧攥。“你说得对……”

次日。将军府

段如瑕与老夫人一前一后走在后花园内,夏季将至,繁花盛开,暖池之内的荷花也开了两三朵,淡雅的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老夫人执着段如瑕的手,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意啊,你真是给你娘长了脸了,如今你受封郡主,我们将军府可都贴了你的光了!”

“祖母言重。”段如瑕淡淡笑了笑,一身月牙白衫将她的容貌衬的愈发出挑,端庄而不傲慢。“得以受封郡主,是圣上眷顾,四妹妹如今位至德妃,亦是咱们将军府的荣耀,大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能许个好人家,又怎能说不是为将军府增光添彩呢?”

老夫人突然停下了步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如意丫头,你还真是提醒老身了,幼微及笄已多年,还未曾定下过一门亲事,唉,你大姐眼光高,旁的人是看不上,看来我要去见见如碧了,也好问问宫内的事儿……”

段如瑕笑了笑,垂下眼帘,掩去眸间的讽刺,段如华那样高傲目空一切的性子,怎会愿意嫁一个小官小爵之人,这将军府一家子的势利眼,好不容易出了个才女,不攀上个皇子怎么能罢休呢。

“如此说来,如意倒觉得趁着现在时候好,给大姐姐办场宴席,邀请些未婚的官家子弟来瞧瞧,大姐姐年岁不小了,再不定下一门亲事恐怕是要遭人非议了,祖母您说可是?”段如瑕笑问。

“有理有理,待我同你爹爹商量商量。等圣上的寿辰过去,物色物色好人家。”老夫人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本来她更属意让段如瑕攀个皇子,只是皇上已经下令赐婚,府内剩下的只有段如华,虽然这些年段如瑕的名头渐渐大过了段如华,可到底段如华的相貌才气摆在那儿,也不怕攀不上好人家。

“咦,原来三小姐和老夫人也趁着天气好出来散步啊——”

祖孙二人正走着,不远处一道娇笑传来,赵姨娘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朝二人行了一礼。“妾身见过老夫人,见过三小姐。”

“嗯。”老夫人挥了挥手,“起来吧。”

段如瑕打量着愈发丰腴的赵氏,盈盈笑了笑,“数月不见,赵姨娘愈发美艳了。”

赵氏掩唇一笑,“三小姐莫要取笑妾身了,三小姐才真真是那天上的月亮,妾身充其量也就是那沙硕,哪能与皓月争辉?”

“赵姨娘的嘴,真甜。”段如瑕眯了眯眸,不冷不淡说了句,老夫人气不太顺,含威睨了赵氏一眼。“你还有事吗?老身和如意还要继续走一会儿,你若无事便先走吧。”

赵氏脸一僵,献媚的笑着迎上,“老夫人说笑了,妾身也是来游园的,恰巧碰见了老夫人和三小姐。不知妾身可能陪同老夫人三小姐?”

她说的小心翼翼,老夫人也不愿多费口舌。“行了,跟上吧。”

赵氏乐呵的应了一声,跟在二人身侧,段如瑕隐晦的瞧了赵氏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日头渐盛,三人在花园中一处凉亭内坐下,随行的丫鬟给三人倒了茶,便退到了亭子外,静静守候着。

段如瑕默默无语,静静的抿着手中的凉茶,老夫人身侧,沈嬷嬷给她打着扇子,凉风将热气吹散不少,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赵氏目光停留在段如瑕身上片刻,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笑着开口。“三小姐,妾身近日可是听到了些不太好的传闻呢,是……是关乎三小姐你的……”

段如瑕黛眉微挑,淡定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幽幽道,“哦?是什么不好的传闻?”

赵氏别过头去,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想了片刻才开口。“妾身听说,不日前那东邪的太子季穹苍来了咱们西凉,驱车往天居里时马车受惊差点将三小姐撞了。百姓们都言语说三小姐对东邪太子一见钟情,芳心暗许。还在东邪太子于天居里用餐时着装华丽去窥探,结果……结果被容七世子当场撞见……”

“胡说——”段如瑕还没说话,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花白的发趁着她的面色显得十分威严。“赵氏,市井传言止于智者,你是我将军府的人,如此诬蔑将军府的大小姐,西凉的敦和郡主,是何居心?沈嬷嬷,给我掌嘴!”

沈嬷嬷闻言,放下手里的蒲扇,大步上前狠狠扇上赵氏的脸,嘴中骂道,“姨娘,有些话说得说不得,说之前可要掂量好了,老奴这一巴掌是老夫人叫你长记性,姨娘切莫记恨……”

“记恨?她敢?”老夫人恶狠狠瞪了赵氏一眼。“你以为老身所言委屈你了?”

早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会是这么个后果,赵姨娘丝毫不惊怪,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诺诺的摇摇头。“是妾身嘴碎,惹恼了老夫人,妾身再也不敢了……”

“哼,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院子,老身不想看见你——”老夫人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赵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红肿的脸蹒跚而去。老夫人抚着心口,眉头紧蹙。“唉,老了老了,再这般发怒我这心就受不了了……”

段如瑕眯了眯眸,起身上前给老夫人顺气,低声道。“祖母何须动怒,祖母也说谣言止于智者,如意都不将这等谣言放在心上,祖母何必费神。”

老夫人攥住段如瑕的手,将她拉至身前,“如意,这可不止关乎你一人名声啊,稍有不慎整个将军府都得被这谣言淹没。其实赵氏今日说的话,老身早就想问你了,你老实告诉老身,你当真喜欢那东邪太子?老身还听说,你当众说非他不嫁?”

段如瑕垂下头去,脸色渐红,眼底却一片冷意。老夫人面上说是为了她的名声,到底还不是害怕自己连累到将军府,这种虚伪还真是令人厌恶!

老夫人一看段如瑕这表情,心底立即激动起来。

说实话,段如瑕嫁给容七她是不太满意的,虽说容王府往日盛况乃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可现如今这容王府里外也被腐蚀的差不多了,再就是一滩朽木,凭着段如瑕的容貌,太子妃的位置都不在话下,嫁给容七岂不是太亏了。

看现在这样子,段如瑕更中意东邪太子季穹苍,若是季穹苍真能看上她,嫁过去便是东邪的太子妃,再来便是皇后,那对他们将军府,可是莫大的助力啊!到时候就是为了东邪与西凉的友好,皇帝都不会亏待他们将军府!

老夫人忍下内心的激动,僵硬的笑着拍拍段如瑕的手,“如意你放心,若是你真的不喜欢容七世子,老身定会为你争取,你四妹妹如今是宫里的德妃,只要让她和皇上商量几许,让你嫁给东邪太子不是不可能……”

“真的吗?”段如瑕小心翼翼看了老夫人一眼。“祖母真的肯帮助如意嫁给东邪太子殿下?”

“当然了!”老夫人挺直了背脊,笑容带了些谄媚,“只要到时候,如意多多记得我们将军府就行了。”

“那是自然,若是老夫人能成全如意,如意定不会忘了老夫人和将军府——”段如瑕点了点头,笑容底下是无尽的寒潭,这样污秽的府邸,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过也无所谓了,早晚这府邸会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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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的使臣皆已经到了驿站。皇帝的寿宴也就在当下,直到今日,段如瑕的计划还进行的很顺利,她相信她会在这次寿宴上,给众人看一场盛大的好戏……

保和殿

段林修带着一干人落座,老夫人身边坐着段如瑕,水氏和段如华坐在另一边。

段氏姐妹两个今日的穿着很是惹眼,段如华穿着淡紫色的锦裙,裙角绣着精致的紫鸢花,乌黑亮丽的长发绾成精致的发髻,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两两相撞,清脆的声音如泉水击石般悦耳,浅笑嫣然,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高贵。

段如瑕则穿着暗红色宽袍,腰间用束带扎着,圆润的朱玉挂在腰侧,与衣服衬托相得益彰。她静静端坐,眉间朱红色的花钿将她的肤色衬的越发白皙,双瞳无半点波澜,深邃的犹如潭水,微薄的唇抿着,勾勒出一条弯弧,长发披肩,只绾了一半的发髻,翠玉簪子插入墨发之中,静若处子。

这二人无疑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大多集在段如瑕的身上,他们见惯了段如华这副样子,自然相对于段如瑕这般比较好奇。

段如瑕理了理臂弯上的披帛,唤来清荷,压低声音询问。“我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小姐放心。”清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很好。”段如瑕薄唇微启,吐了两个字,遂将头扭回,端了杯酒饮下,这酒香醇不易醉,想必是皇帝珍藏的好酒,细细品还沁出几分甜意,段如瑕喝了两三杯过了瘾,便没有再喝。

不多晌,容七便来了。

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他穿的也不如平常那样随意,一身玄色锦袍将他的身形衬的愈发出挑,墨发用玉冠束起,簪了个白玉,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只跟在老容王的身后,他的容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以至于众人一时间忽略了他系在腰带上的荷包,待众人注意到,不少人低头忍笑。

完颜醉已经入席,就坐在他身边,一低头就瞧见了他挂在腰间的荷包,嘴里的沉花酿差点没吐出来。“容七,你……你这荷包哪里买来的?这绣工还真是后无来者,你买这荷包时眼神可是坏了?这荷包分明不值钱。”

完颜醉说着,便要去扯他的荷包,手还没碰到,桌上的白玉酒杯一倒,带着罡风朝他手腕袭去。

完颜醉立即躲闪,还是被杯壁磕到了手腕,刹那间整条手臂便麻了,完颜醉的脸色僵了僵,“容七,不就一个荷包你不至于和我动手吧!”

他咬了咬牙,语气有些愠怒,容七冷冷扫了他一眼,往下几分看向他的手臂,淡淡道。“若你还想要你的手,别碰这荷包……”

完颜醉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容七淡定的从太监手里拿过新的酒壶酒杯慢慢抿着,气急败坏问道。“你这荷包什么来头?”

容七没有回答他,往对面瞥了几眼,恰在右侧不远看见段如瑕的身影。

看见她今日的扮相,加之身侧那些人对她如狼似虎的眼神,容七眸色顿暗,微微咬了咬牙。

他的小女人实在太会招蜂引蝶了!

容七这般想,段如瑕亦是这般想。

男宾席的人都在看段如瑕,女宾席则是从容七出现,目光便没移开过,看着那些女子含羞带怯暗送秋波,段如瑕干脆垂下眸去,忍下心中不悦,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半晌,皇帝领着妃嫔从保和殿外走了进来,听到太监尖锐的嗓音,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肖蘅笑得满脸皱纹,在皇椅上坐下,大手一挥。“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落座,门外太监有道。“东邪国太子季穹苍到——”

殿内众人的目光并未全部集结在保和殿门口,而是在段如瑕的身上,段如瑕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了京城,众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不少人同情的看向容七。这圣旨既然下来了,段如瑕便是容七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勾搭别的男子,还是东邪太子,也算给他带了个极大的绿帽子。

段如瑕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隐隐有些头疼。晴空走了上来,附上段如瑕的两穴慢慢揉了揉,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莫要强撑,事已至此,他逃不掉的。”

晴空的指法极好,揉了两下意识便恢复了,段如瑕理了理衣袍,将目光投向保和殿门口。

季穹苍和几个使臣缓缓走进,他身着蓝色长袍,举止谦恭,脸上一派冷漠,朝皇帝拱手行礼。“东邪国使臣季穹苍见过西凉皇帝陛下,愿我东邪与西凉世代交好,皇帝陛下福寿绵长。”

肖蘅点点头,让人收下季穹苍送来的贺寿礼,引他落座。

不多时,宴会开始,一排舞女从两边走上,摇晃着身子跳起舞来,她们皆是面容姣好之人,舞技也是无可挑剔,倒是让众人十分满意。

段如瑕做足了戏,眼神每隔一会儿便要往季穹苍看,然后羞涩的垂下头去,端起一杯茶小口抿着。

看着段如瑕的动作,完颜醉瞪大了眼睛,往容七身边靠了靠。“喂,段如瑕不会真的喜欢上季穹苍了吧!”

容七是花了多大的耐心才忍住没有撕了季穹苍,完颜醉此话无疑是在挑火。察觉到那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阴冷,段如瑕终于腾出时间看了容七一眼,玲珑的眸子本布满冰霜,望向他时多了一丝嗔怪,趁着众人目光不在她二人身上,段如瑕悄悄做了个口型

‘马上就好,戏要做全套。’

说罢,她便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

容七无奈笑笑,心头怒火息了半分。罢了,这笔账还是来日再讨的好。

段如瑕一直盯着季穹苍看,不远处的肖蘅,段如碧等人都看得清楚,太后蹙了蹙眉,想来东邪多年来和西凉井水不犯河水,可到底东邪的实力比之西凉还要强半分,其实和亲也不为稳固两国关系的一个好办法,只是段如瑕已经被下旨许配给容七了,这可如何是好。

沅姜公主肖蕾一直看段如瑕不顺眼,见段如瑕如今如此不顾廉耻的往季穹苍看,趁着舞姬们一曲毕的空档,冷笑一声开口。“段三小姐的家教可真是好极了,几个尚未出阁还身负婚约的女子,竟眼睛眨也不眨的低着东邪太子看,如此不顾廉耻!”

段如瑕收回目光,瘪了瘪嘴,“公主此话差矣,这在坐的小姐们哪几个不是身背婚约的,方才容七世子到时,不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丰神俊朗之人,量是谁都想要多看几眼,又怎能说是不顾廉耻,要是直盯着别人看几眼就是不顾廉耻了,那一直盯着舞姬们跳舞的诸位大臣与使臣,家中都有家眷,就都是不顾廉耻了?”

段如瑕的牙尖嘴利肖蕾是见识过的,她这么一说,就是把在场的都得罪了。肖蘅面色阴沉睨了肖蕾一眼,喝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181如意吃醋

肖蘅甚少在重大场合严词厉色,看来是真的动了火气,肖蕾自知若是再多说几句话,定会被当场从宴席上赶出去,只得低下头沉默,不敢再多说话。

段如瑕的事情东邪使臣也多有闻言,见肖蕾开了个头,也想趁机讽刺几句,笑着开口道:“没想到西凉的民风如此开放,我等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我们太子殿下惊为天人之姿,自然是少有,公主殿下也不必那么说段姑娘,段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段如碧正安抚着肖蘅,东邪使臣趁机火上浇油,段如碧眯了眯眸,浅浅一笑:“东邪使臣真会说笑,东邪太子惊为天人的确不错,可我们西凉亦是有不少的人才,且不说容七世子容貌,便是我们丞相,也是能和你们太子抗衡的吧,东邪使臣未免太有信心了。”

寥寥几语就帮助西凉挽回了面子,在做的大臣都对这个德妃娘娘生了敬佩之心,本以为她就是个红颜祸水,想不到还有几分脑筋,段如瑕垂下眸去,长指攥着披帛摩擦,自顾自的娱乐,不去理周围那些嘲讽的目光。

季穹苍盯着段如瑕看了许久,淡淡笑了笑,开口道:“那日京城街心孤的马车差点冲撞了段三小姐,孤甚是抱歉,三小姐性情豪爽,若不是早有婚约在身,两国联姻实在是个佳话。”

“如此一来倒是我们如意没有这个福分了。”段林修感慨道,段如瑕微微抬眸看了季穹苍一眼,贝齿轻咬朱唇,垂下头去,眼中隐隐泛光,看的周围之人心疼不已,老夫人赶紧揽住段如瑕双肩,拍了拍肩头,“莫慌莫慌,如意啊,等这次宴席结束,老身就去和如碧丫头说去,一定帮你争取!”

“如意多谢祖母。”段如瑕可怜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埋头钻进她怀中,松了松面上的表情,清荷和晴空二人在后头听得头顶冒火,主子和段三小姐两情相悦,这一家子人却总是想把小姐卖个好价钱,真是不可理喻!

这边清荷和晴空气得炸毛,那边完颜醉和容七岂能淡定如常,容七倒还好,不过是将腰间的玉佩渐渐碾碎罢了,并未弄出什么大动静,完颜醉自然是因为兄弟气得两眼都冒火,咬牙切齿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那个季穹苍如此不顺眼!现在真想一刀结果了他!”

凤常青跟在段清玄身边久了,和段如瑕相处的时间比完颜醉和她相处的时间要多,自然清楚段如瑕是什么脾气,季穹苍那样的人她还看不上眼,她会这般表现令人无限遐想定然是有什么阴谋,若非如此,容七也不会如此淡然。

想着,凤常青嘴角微抽,淡淡道:“你还是别在这里过嘴瘾了,一会儿他就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完颜醉很是好奇的看了凤常青一眼,贼笑道:“怎么,你想亲自上阵给容七出气?”

“给他出气?干嘛给他出气?”凤常青傲娇的别过头去,“为了女人抛弃兄弟情谊,谁要费心思给他出气!”

“段清玄的事情还没全部过去,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容七冷冷瞥了凤常青一眼,淡淡问道,凤常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忙的将轮椅往后倒了几步,“你这人实在阴暗的可怕,我和你十几年的兄弟了,兄弟如手足啊!”

容七望了眼凤常青的腿,低低嗤笑了一声,“本世子还不需要假装废腿的手足……”

“你!”凤常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愤愤扭头不再说话,三人不远处认真看戏的凤常乐见自家哥哥神情不好,立即就反应过来定是又被七世子堵了,悄悄挪了过来,拍了拍凤常青的肩,语重心长说道:“大哥,你还是乖乖听七世子的话吧,你说不过七世子的。”

凤常青一口口水哽在嗓子里,看着身前一本正经的自家妹子,无奈的笑了又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

凤常乐眨了眨眼睛,明媚一笑,“虽然哥哥有时候确实很笨,没有常乐聪明,可是常乐不嫌弃哥哥!”

完颜醉一点也没客气,笑得前仰后合,凤常青咬牙切齿瞪了完颜醉一眼,推了一把凤常乐的额,“以后少和容七学,当心以后没人要你!”

凤常乐傻笑了几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边的调笑落入段如瑕耳中,不由在老夫人怀里扭了几扭,悄悄探出头去往容七那边看了几眼,见一个身材娇小,笑得一脸明媚的小丫头正端坐在他们三人之中,面色不由一沉,暗暗猜测起那小丫头的身份,为何能在三人之中坐着,难道是哪个世家小姐?

容七一直盯着段如瑕这边,自然看到了她在偷偷观察凤常乐,见她淡然道面色上,黑眸中如临大敌般的眼神,心中郁结消散半分,凤常乐无意间对上段如瑕的目光,微微一怔,转眼莞尔笑开,拉了拉容七的衣袖,“七世子,七嫂嫂可是看我不看你呢!”

一句七嫂喊得容七大悦,赞许的看了凤常乐一眼,还未扭过头,就感觉对面投来的目光愈发阴冷,段如瑕紧揪着老夫人的衣裳,紧咬贝齿,瞪着容七的眸间带了些许不悦。心中的不平刹那间全无,容七好心情的端起面前酒杯,浅扬嘴角,“常乐,你七嫂吃醋了。”

凤常乐正喜滋滋的想着该如何和段如瑕套好关系,好让自家哥哥在七世子面前少被堵话,容七突然抛来这么一句话,凤常乐思绪被打断,下意识朝段如瑕望了过去,见她果真赌气般的将头埋入老夫人怀中,瞬间笑了起来,扯了扯凤常青,“七嫂这别扭的性子真可爱,若不是因为七世子和七嫂更配,我倒觉得大哥也可以争取一下。”

争取?争取娶个八面玲珑的恐怖女人回家?

凤常青僵硬的笑了笑,这世上恐怕最配段如瑕的就是容七,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臭味相投绝对是绝配!

老夫人感觉段如瑕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很是惊慌,攥着她的双肩将她从怀里捞了出来,“怎么了如意,你别伤心,你听祖母的,这件事祖母肯定竭尽全力帮你,你四妹也会帮衬的,你放心啊……”

段如瑕抿了抿唇,端正了身子,缓缓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如意没事。”

“妹妹,这是在圣上寿宴之时,妹妹怎能如此失礼。”段如华黛眉微蹙,低声告诫,“妹妹赶快些调整情绪,别叫人落了口舌,祖母既然说了会帮妹妹尽心求情,定然是会帮妹妹的,妹妹不必担心。”

“是,多谢大姐提醒。”段如瑕悠悠笑了笑,坐正了身子不再多言。

高坐之上,肖蕾气得面目扭曲,手中金樽被她紧紧攥在手中,骨节被捏的极为突出。

段朗逸上次之事未能一举除了段清玄,心中本就存在不甘,见肖蕾也恨段如瑕,心中猛地想起一个念头,旋即凑上前去,笑得极为妩媚,“殿下不必生气,为这等贱人生气岂不是太费心了,臣有一法子,可解殿下心中之恨!”

“哦?”肖蕾睨了段朗逸一眼,微微弯起嘴角,“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段朗逸压低声音,附在肖蕾耳边,将计划缓缓道出,肖蕾眼中深意更胜,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使臣们一一贺寿之后,宴席就算是开始了,舞姬纷纷上场,丝竹之声响起,甚是悦耳,那些舞姬各个美貌,舞技又是超群,众人看的眼花缭乱,赞赏不已。段如瑕默默坐着,已是很久没再变换过动作。

清荷蹙了蹙眉,不知段如瑕怎么回事,晴空朝容七的方向看了过去,容七彼时正与完颜醉谈事,还未曾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反倒凤常乐一直关注着段如瑕,见晴空投目过来,对她使了个眼色。’

晴空茫然,直到凤常乐挤得眼睛都酸了,晴空才反应过来,对段如瑕道:“小姐,宴席烦闷,您又喝了些酒,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转转?”

段如瑕揉了揉眉间,本还没觉得什么,被晴空这么一提,喝了那些酒头还真的有些疼。段如瑕淡淡嗯了一声,搀着晴空小臂站了起来,缓缓朝上首的几人行了个礼,“皇上,臣女方才饮了些酒,身子不适,想出去转转解酒,先行告退。”

段如碧见她脸色泛红,隐隐担心,揪了揪帕子,“三姐没事吧,可需寻个太医看看,也是本宫罪过,若知三姐不能多饮酒,便叫宫人上茶了。”

段如瑕淡淡一笑,缓缓道:“德妃娘娘不必自责,一点小酒罢了,用不着动用太医,臣女只需出去吹吹风解解就便罢了。”

“如此你便去吧,朕知道你素来不喜欢参加这般拘束的宴席。”肖蘅挥了挥手示意段如瑕可以离开。他这一番话让出使的使臣们都十分震惊,皇帝寿宴岂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没想到这肖蘅不但不生气,还挺理解她,若换成旁人,就算再厌恶拘束的宫宴,也要老实待着。看来肖蘅真不是一般的宠爱段氏姐妹。

段如瑕闻言福了福身搭着晴空的手由侧门离去,走时一眼也未曾往容七那边看过。知道她定是闹脾气了,容七担忧中带着几丝窃喜,正欲起身追过去,凤常乐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听哥哥说七嫂今日要摆什么好戏,世子哥哥尽管放心,七嫂那边交给我了!”

182拼下演技

段如瑕漫步目的的领着晴空在宫内闲逛,酒气已经散了不少,怒气却丝毫不减。

她以荷包探其心意,已是失了骄矜的举动,段如瑕不是个矫情的人,她既然感觉到自己喜欢上了容七,且他也接受了自己的荷包,便是通了气,可在这关头,突然蹦出来一个女子,任由段如瑕心再大也怒了,手中的帕子被她捻得变了形。

晴空在一边看着,努力憋着笑,脸涨得通红,凤常乐是凤常青的亲妹妹,年少身子不好,为人却善良开朗,凤常青和容七等人交好,容七等人也将凤常乐视为妹子,一行人自然亲密些,只是段如瑕并不知道此事,恐怕是因此吃了些醋,彼时正在散火,其实换个角度来说,是个好事。

段如瑕正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身后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响起,故意踮了脚尖,却仍未逃过段如瑕的耳朵。眸中精光一闪,段如瑕蹭的转身钳制住欲靠近她的一双素手,定睛一看,眸中掀起一阵波澜,旋即被冷漠代替,“怎么是您?”

凤常乐瞪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打量着段如瑕,狠狠咽了口口水,方才隔得远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凑近一看,果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凤常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如瑕看,恍若在看一个垂涎已久的食物,段如瑕心头的怒气一顿,隐隐腾起一股不安。果然,就在其失神之际,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按在她的侧脸上

“啵”的一声,很是响亮。凤常乐弯着一双桃花眸,傻兮兮的笑着,“七嫂,你真好看。”

段如瑕摸了摸被她亲了一口的右脸,上头还沾着凤常乐的口水,段如瑕不喜欢别人碰触,却被她这个动作做得软了心,眼底的冷漠也褪去了三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须臾,才回过神来,黛眉一蹙。“你方才……唤我什么?”

“……七嫂啊!”凤常乐一本正经的答道,“你是世子哥哥未来的娘子,就是常乐的七嫂。不过常乐现在有点后悔,七嫂这么漂亮,常乐想每天见到七嫂,七嫂,你先别嫁给世子哥哥了,你考虑下我哥哥吧!”

段如瑕听得云里雾里,哭笑不得,“姑娘,你……”

晴空也被凤常乐方才奔放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的上前解释,“三小姐,这位是常青大人的亲妹妹,常乐小姐。与世子爷他们乃是好友,常乐小姐也是世子爷的义妹,恐怕是小姐长得太美,常乐小姐才……”

三言两语,解释了干净,晴空也不希望段如瑕对凤常乐心生厌恶,段如瑕轻笑一声,刹那间百花失色,凤常乐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了段如瑕的双手,“七嫂你怎么生的这么漂亮,和世子哥哥一样漂亮。为什么我长不到七嫂你这样?反倒和我哥哥长得像呢……”

凤常乐言语中毫不掩饰对凤常青脸的不满,又惹得段如瑕一阵闷笑,若说之前还对凤常乐的出现而吃醋,现在的段如瑕已不在意这些了,凤常乐看着比她还有大一些,却仍有着天真纯善的心性,实属难得,段如瑕不由羡慕起凤常乐,若是她也生在一个父慈母孝兄友弟恭的家,自己会不会也如凤常乐一般无忧无虑?

段如瑕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凤常乐纠结了一会儿便不再纠缠,调笑着靠近段如瑕,“七嫂,方才你突然离席,是不是吃我的醋了?其实世子哥哥一直把我当妹妹,七嫂不必……”

“谁说我吃醋了?”段如瑕凤眸一瞪,抬了抬下颚,“殿内太闷出来走走,等你回去时,顺便告诉他一声,别多想什么。”

凤常乐抿嘴笑了笑,一把揽住段如瑕,娇笑道:“我怕我说世子哥哥不相信,不如七嫂和我一同回去,七嫂亲自和世子哥哥解释如何?”

看她笑得那一脸贼相,段如瑕不由心念之前那个天真的姑娘是否和眼前的小狐狸是同一个人。

看来是她多想了,凤常乐看着傻,实则贼得很!

段如瑕正想说什么,蓦地一顿,眼底一抹锋芒一闪而过,旋即垂下眼帘,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模样,轻轻推开凤常乐,“凤姑娘还是先回宴席去吧,我一个人走走就好,凤姑娘出来也没带个丫鬟什么的,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晴空,你领着凤姑娘回去。”

晴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她怎么敢将段如瑕一人留在这里,当即就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段如瑕,彼时正死死盯着她,带了些警告的眼神让她心神一颤,忙的倒退了一步,她怎么忘了,段如瑕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话。

“奴婢遵命。凤姑娘,您跟着奴婢来吧。”晴空隔空点穴,制止了凤常乐接下来的话,生拉硬扯将她带离了远处。

段如瑕阖上双眸,片刻后再睁开,已是另一番光景,眸中续泪,不由呜咽出声,她能察觉得到,在她埋头假哭之时,不远处的身后,黑影打了个颤,投过来的目光明显少了之前的锋锐,段如瑕埋在掌心的俏脸,勾起一抹冷缓的笑容。

哭了片刻,段如瑕才擦干眼泪,转身准备继续散步,刚走了没几步,身侧闪出一个人,正巧堵住了她前进的路,段如瑕步子一顿,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面上带了几分惊恐,颤声道:“你是谁!皇宫重地!你竟……”

抬头,月色映出来者的面容,她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凝了一会儿,段如瑕蓦地收回目光,手轻轻一颤,眼底的悲痛呼之欲出,“臣女……臣女见过太子爷……”

纵然段如瑕看不见,但她知道她表现的一定不错,季穹苍已经被她彻底蒙了过去,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温度,不似之前那般绝情。一如此刻,见她踉跄欲跌倒,忙的伸出手准备搀她。段如瑕如惊弓之鸟,突然甩开他的手,力道所致,她狠狠跌了个跤,段如瑕疼的龇牙咧嘴,这种事情她绝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舔了舔干涩的唇,段如瑕怯生生开口,“男女……男女有别,臣女是七世子的未婚妻,太子爷是南楚战神,身份摆在此,还请……还请太子爷……莫要再戏耍臣女!”

183月下定情

季穹苍张了张嘴,似乎想辩驳什么,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既然不想嫁,何不退婚?你爹再怎么说也是西凉的战神,相比在朝堂之上也是说得上几句话的,纵然你只是庶出女,可郡主头衔摆在那里他不会不管你的。”

段如瑕戚戚一笑,哽咽着摇了摇头,“太子爷是太子,高高在上,怎知我们这些人的苦处。我爹地位再高也是臣子,话都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既然已经下令赐婚,若是同意我退婚岂不是自打嘴巴,皇上再信任我父亲又如何,我到底还是逃不过……”

段如瑕此话倒是没有说谎,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绝不可能有收回的那一日,即使她们段将军府权利有多大。段如瑕庆幸赐婚对象是容七,她愿意嫁,若是赐婚对象是太子或肖钰擎,她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踏上前世的老路!

段如瑕一番话引起季穹苍许久的沉思,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喜欢段如瑕的,虽然她不如传闻中那般聪慧,看上去没什么心计,却挑动了他的心,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连季穹苍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萌生了娶段如瑕的念头。

可也是能是念头,要他付诸于行动,还是不可能。且不说二人各身负婚约,再且就算是两国联姻,西凉皇帝也绝不可能让段如瑕嫁过去,换句话说,绝不会嫁段家的女儿。段林修手中虽然已经没了虎符,可他多年征战,依旧有很多衷心的属下,保不齐就有相拥护段林修的人,若是段如瑕真的嫁给了季穹苍,那就等于将将军府和南楚皇室捆绑,若是将军府想要造反,南楚未免会冷眼旁观,毕竟南楚想要吞并西凉,也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

两人之间沟壑一般的距离,实在是难以越过,季穹苍咬了咬牙,将段如瑕从地上提了起来,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若你信,等我几年,若是能踏平西凉,我定娶你为妃,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负你!”

段如瑕虽然身形高挑,可被他这么一揽,才堪堪到他胸口罢了,季穹苍搂的紧,段如瑕不好挣脱,半张脸都贴在了他的胸口,隐约能听见他的心跳动的声音,平缓不带一丝波澜,段如瑕眼底划过一抹嘲讽,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段如瑕只在他怀中停留了片刻,就立即挣脱了开来,月色昏暗,纵然她没法红着脸季穹苍也看不出来。匆匆道了句告辞,段如瑕转身跑了。季穹苍没有追上去,鼻尖还萦绕着她乌发之上淡淡的何首乌香气,不知为何心猛地漏了一拍。

方才的话确实只是权宜之计,季穹苍心里明白,就算他真的踏平了西凉,也绝对不可能娶段如瑕为正妃,他会为了群臣拥护娶一个真正身份高贵的女子,就算他再喜欢段如瑕,也只能纳她为妾,更不可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方才的话不过是骗她,她却似乎听了进去。

季穹苍有些发怔,唇瓣扬起一抹轻嘲的笑容。

真是个傻子……

段如瑕穿梭在御花园内的树木之下,黛眉紧蹙,往大殿的方向走去。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交谈声,一个粗粝,是个男人;还有一个声音尖细,一听就是个太监,段如瑕转了转眼珠,找了个粗大的树遮挡身形,隐匿下来静静听着二人的谈话。

“你说什么?竟然给我跟丢了!你还有没有脑子!”声音气急败坏,应该是男人的声音。

接下来的声音带了几分倨傲,却底气不足,是个太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没说她什么有个厉害的丫鬟,三步两步就把我甩了,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下药!逸公子,这事儿难度太大了,奴才做不了了,您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那太监将一个药包往男子手中一方,扭头就想走,长辫子被男子狠狠拽住,“想走!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银子我都给你了,你现在跟我说你做不了?嗯?林公公啊林公公,你真的是好大的气势啊,我段朗逸好歹也是将军之后,你竟敢耍我!”

小林子脸红脖子粗,不怕死的回到:“什么将军之后,男宠罢了!杂家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岂容你放肆,赶紧松开杂家!”

段朗逸不会武功,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小林子身材瘦弱,身上挂了不少彩,段朗逸的脸上被指甲刮出一道常常的血痕,眼瞧着很是滑稽。认出这两人的身份,段如瑕双眸微眯,冷冷哼了一声。虽然他们没说要给谁下药,可是既然段朗逸收买的人是小林子,此事和她绝对脱不开关系。

谁不知道小林子是她段如瑕举荐上去的,若是想要接近段如瑕,也只有小林子能插得上几句话了。

段如瑕眼底一抹精光闪过,抿了抿微薄的唇瓣。好得很啊小林子,这才多久你就露出真面目了,既然你打算自掘坟墓,不把你一脚踢进去,岂不是浪费了你一番功夫!

段如瑕转身意欲离开,却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阵清脆的碎裂响声惊到了正在纠缠的两个人。

段朗逸一声怒喝,“什么人在那儿!”旋即快步奔了过去。

一看树后,空无一人,段朗逸眼底划过一抹阴狠,挨个树检查了过去,却愣是没找到人,正觉得奇怪,头发被狠狠一拽,脑后传来小林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竟敢骗杂家,还敢打杂家,简直找死!今天杂家和你拼了——”

段朗逸自从入宫,仗着受肖蕾的宠爱,没少找他们这些人的麻烦,小林子已经不止一次被段朗逸羞辱是个不带把的‘女人’,今天还被他逼着给段如瑕下药。说实话小林子还是很畏惧段如瑕的,毕竟段如瑕当初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容小觑,小林子早就将她当成了后台,自然不想得罪段如瑕,可是在段朗逸的威逼和肖蕾的威压之下,他也不得不做。

段朗逸吐了口口水,也不怕小林子,两人三两下又打了起来。

林中树上,见段朗逸和小林子离开,段如瑕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随后没好气的拧了把搁置在她腰际的手。

“你还打算搂到什么时候!赶紧给我放开!”

方才段如瑕还有些发愣,竟没及时想到上树,倒是不知道这厮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及时将她带了上去,自从方段如瑕就察觉到了,容七将她揽入怀中之时,愣怔了片刻,随后就一直未语,浑身散发着戾气。

小林子和段朗逸离开了此地,容七才领着段如瑕从树上落地,破天荒的没有纠缠她,此刻那张向来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俊脸,一片冷漠。

见他就打算这么离开,段如瑕急了,反手将他拉住,“你干什么去?不会就想这么把我丢下吧。”

段如瑕语调并不大,说白了还有些心虚,他为什么黑着一张脸段如瑕再清楚不过,随便一个男人闻到自己未婚妻身上有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都会不高兴,上次容七已经忍了一次,这次是不打算忍了。

段如瑕还想着怎么把他哄好,就见他一脸狠厉,一字一顿恶狠狠道:“我去杀了那混蛋,看他还敢不敢动不动就抱你!”

袖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力道之大,段如瑕都能感觉得到青筋蹦跳,段如瑕知道,他不是说说的,他真的起了杀心。

段如瑕绝对相信,她要是松了手,容七绝对会头也不回的找到季穹苍,不惜曝露实力也要杀了他。

心中腾升出一抹暖意,段如瑕绝美的面庞缓缓柔和了下来,轻轻笑了几声,“放心,很快就结束了,等今晚事情一过,他绝对会灰溜溜的跑回他的南楚,等他回去也过不了好日子,有的是他折腾的。再说现在在西凉境地,若是他死了我们都要被牵连,等时机到了杀他也不迟!”

容七挑了挑眉,一脸傲娇的扭过头去,“就算在西凉境地,我也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这东西留着碍眼!”

段如瑕美目一瞪,掰开他紧攥的手,狠狠在他手心挠了挠,故作咬牙切齿的意思道:“怎么着?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胆子大了啊!”

段如瑕真的难得这般娇媚的说话,看惯了她冷心冷情的模样,容七一时间晃了眼,在瞧她真有几分怒容的意思,想到她的计划可能会被自己一时的醋意而被打乱,容七急忙认栽,“我不杀就是了,娘子你别生气!”

段如瑕收回手环在胸前,一双美目瞪得更大了,“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是你娘子啊!”

段如瑕移开目光,耳尖微微发烫,她害羞之时,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唯有耳朵易红。

虽这么说着,方才容七那么唤她时,心里还真有些甜。

容七贼贼的笑着,欺身上前猛地将她按在树边,低低笑了几声,“圣旨就摆在将军府和容王府,娘子需要亲自去检验一番么?”

段如瑕语噎,倒不是不知道反驳,实在是此刻情形让她脑袋有些沉重,呼吸都不搭顺畅。

眼瞧着他越靠越近,段如瑕脸上滚烫,立即抬起一只手横在胸前,“你……你别……”

话被堵在唇间,温润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这似乎是第一次二人有这般亲密的接触。

段如瑕没有闭上眼睛,面前的眉眼她一遍又一遍的扫过,眼眶猛地窜上泪珠,顺着脸颊划过。

段如瑕双手揽上容七的脖颈,缓缓回应了过去,脸上的泪,是激动的泪。

前世她为情所伤,爱上肖钰擎那混账东西,这辈子携带满腔仇恨归来时,本以为这辈子手染鲜血当个恶人,临了一抔黄土了却此生,却没想到还有人愿用此一生换她真情。那一日剑下相救,恐怕早已注定此生无法逃脱。

良缘也好,孽缘也罢,既已决定,她便会一路往前,即使,深渊万丈,绝不后退!

184设局虐渣(一)

一个时辰后

寿宴之上,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三分醉意,却都很尽兴。

段如瑕坐在桌案边,来来往往也被灌了不少酒,隐隐有些醉意,江城月因为身子原因,不能饮酒,见段如瑕有些醉意,搭上崒香的手,就要朝段如瑕的方向走去,身侧一道声音蓦地响起,“去哪儿?”

江城月身子一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二哥江若,道:“独自一人坐着无趣,去找人舒坦舒坦心情,二哥放心,不会有事的。”

江若顺着江城月的目光看去,正巧落在段如瑕身上,也知晓了江城月要做什么,俊眉微敛,低声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切勿不可大意,我和爹娘都不希望你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江城月幽幽一笑,点了点头,“二哥放心,再也不会了。”

段如瑕计算着时间,百无聊赖的攥着面前的空酒杯出神,身侧一道身影立定,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段如瑕抬眸看去,浅浅一笑,“是你啊,最近怎么样?身子可还好?”

江城月展了展衣袖翩然坐下,“承蒙段三小姐关心,身子已经好多了,只是老毛病又怎能是那么容易好完全的,还要多谢二哥这些年为了我的身子四处奔波,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

段如华就坐在二人不远处,江城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此话便是说给她听的。段如华隐晦的扫了二人一眼,微微拧了拧眉,当初她推江城月入水,存的就是要除了她的心思,岂知江城月竟然命大至此,那般冰凉的湖水都没取走她的性命,如今又来了个段如瑕,这二人若是联手,此事可就不大好办了!

段如瑕盯了她一会儿,笑出了声来,自顾自倒了杯酒酿一饮而尽,江城月望着她微醺的俏脸,掩下眸中的艳羡,不由脱口说道:“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能恣意潇洒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段如瑕饮酒的动作停滞了一刻,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侧目看去,江城月却移开了目光,垂着头久久不语。段如瑕黛眉微蹙,抿了抿朱唇,江城月今日的状态还真是奇怪,她不能恣意潇洒的做事?她想做什么?

段如瑕正沉思着,晴空微微靠近了她一些,侧臂碰了碰她的肩膀。段如瑕眼底的朦胧褪去,放下手中酒杯,脸上带着红晕,双目流转示意晴空过来,附耳在她身边呢喃了几句,晴空面现纠结,终究在段如瑕饱含希冀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神情复杂的朝季穹苍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退去。

江城月在一旁将一切看下,眼底闪出一抹苦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肖蕾和段朗逸在高坐之上一直紧盯着段如瑕,段朗逸和小林子厮打,身上挂了彩,让随行的丫鬟扑了些粉,才掩住脸上的青紫,小林子本就是太监,女子扑粉的东西他也有,他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如此重要的宴席他不能缺席,尽管被打得浑身酸疼,还是站在肖蘅身后,时不时给他满上一壶酒。

见晴空受段如瑕的示意莫名离席,肖蕾眼底划过一丝兴奋,忙的推了推段朗逸,“机会来了!你还不快去!”

虽不喜被肖蕾这般差遣,段朗逸仍乖乖起身,这次他是打算亲自出手。

段朗逸离席没有多长时间,晴空便独自回来,不知和段如瑕说了些什么,主仆二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席,再看季穹苍那边,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肖蕾掩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喝了好几杯酒,甚至都有些不大清楚了。

等了许久不见段朗逸归来禀告,肖蕾微微有些不耐烦,唤来丫鬟柳儿,吩咐道:“你去找找段朗逸,这么长时间的怎么还不回来!”

肖蕾有些不安,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柳儿应下正准备出去找人,丫鬟梅儿一路小跑到肖蕾身边,喘着粗气道:“公主,段公子让奴婢告知公主,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公主不必担心。”

听到梅儿这么说,肖蕾才松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梅儿又道:“段公子还说,让奴婢转告公主,去一趟清明园,段公子还有个绝妙好计要和公主商榷,只是因为段公子现在正盯着那边,不好走开,让奴婢转告公主去一趟。”

肖蕾根本没想到这是个计,笑着应下,和皇后打了声招呼便离了席。

清明园内,段如瑕坐在内室堂前喝茶,晚风清凉,将醉意也吹散了不少,须臾,清荷和晴空踱步而来,朝段如瑕屈膝行礼,“小姐,药已经给季穹苍灌下去了,不久后就会发作,肖蕾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很好。”段如瑕抬了抬眸,眼底尽显满意之色。“段朗逸已经回去了?”

“是,还特意绕了远路走。”清荷回答道,段如瑕点了点头,起身理了理云袖,“一切照计划行事,半个时辰后保和殿外碰面,务必小心行事。”

“奴婢明白!”

段如瑕前脚离开清和园,肖蕾和柳儿后脚便来了,清和园内静谧无比,肖蕾示意柳儿守在门外,独自一人走进园内。肖蕾绕了好几圈都没看见段朗逸,心下怀疑,正欲离去,后脑一疼,继而瘫软在地,失了意识。

晴空和清荷麻利将她拖进屋内,将茶杯中的水胡乱给肖蕾灌了下去,将她身上的衣物剥光后丢上了床。地上混乱的撒这些男女衣物,清荷掏了个纸条出来丢进那一团衣物中间,确认了一下药发时间,二人才小心翼翼的离开清和园,顺便打晕了守在门外的丫鬟柳儿。

半个时辰后

保和殿

段如瑕和两个丫鬟结伴走入殿内,脸色微微有些煞白,殿内的气氛淡了一些,反观东邪使臣那边,脸色最为幽深,使臣陶姜见段如瑕走入殿内,立即站了起来,语气不善,“段三小姐,不知段三小姐可见过我们太子殿下?”

段朗逸坐在高座上兴冲冲的喝酒,见段如瑕漫不经心的走进殿内,含在口中的酒水险些吐出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段如瑕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现在应该在清明园和季穹苍在一起才对!难道她没喝那壶茶水!

段如瑕被陶姜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脸色不由更加苍白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蘅头痛的揉了揉眉间,叹了口气道:“如意,你方才出门是去间东邪太子了吧,东邪太子现在到底在哪里?”

段如瑕双眸蓦地就红了,小心翼翼的看向陶姜,继而狠下了心,低声道:“我方才……确实约了太子殿下出去……”

一言出,整个大殿陷入死寂,众人一部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一部分目光放在容七身上,男席众人同情的看着容七直摇头,这顶绿帽子戴的大了!

容七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却不是因为段如瑕所说的和季穹苍有约,而是段如瑕哭了。

陶姜正准备好好讽刺段如瑕不知廉耻勾引他们东邪太子,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脊背处一股寒意冒了上来,陶姜打了个冷战,顺着那道目光所来之处看去,正巧对上容七一双含笑的眸,那笑容之阴冷,陶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段如瑕抹了抹泪水,缓缓说道:“我确实约了太子殿下出来,只是我等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太子殿下,所以才一个人回来了。”

“东邪太子分明就是欺负我们郡主,本都答应来见,却整整一个时辰不见人,害我们小姐在冷风里站了一个多时辰,若不是奴婢们一来二去的劝,指不定小姐还要站多久!”清荷状似自言自语,却说得很是大声。落在段如瑕身上,饱含讽刺的眼神蓦地少了一大半,许多女子投来的目光带了些同情与佩服。

江城月脸色复杂的看着段如瑕,手下的衣裳被她捏出了褶皱。

段如瑕,你到底要干什么?

段如瑕故作羞恼的瞪了清荷一眼,“住口,怎能这么说话?还不向东邪使臣谢罪!”

清荷也听话,转了个身行了一礼,“无意冒犯。”

陶姜脸一阵黑一阵白,看向段如瑕的表情多了几分狰狞,连说了好几句好,看向皇帝肖蘅,“西凉陛下,我东邪太子在西凉皇宫内不见,不知陛下可能派些人去寻找?”

“这是自然。”肖蘅大手一挥,派了一批御林军去宫内搜寻,段如碧看向段如瑕,温柔问道:“三姐,你方才约了太子殿下在哪里见面?”

“是在咏香阁边上的槐树下,是叫丫鬟晴空去告知的太子殿下身边侍卫,岂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唯恐爹爹和老夫人担心,我才先回来了。”知道段如碧是想帮她,段如瑕缓缓将此事道出。

陶姜立即起身,走到大厅中央,行了个礼,“西凉陛下,既然段三小姐都如此说了,不知能否让我们去咏香阁看看,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交给御林军们,我们东邪实在是不太放心。”

这还是在打脸他们西凉的品行?

肖蘅阴下了脸,从皇座上站了起来,“好,既然使臣想亲自去看看,朕自然陪同!”

肖蘅高视阔步往殿外走去,皇后、德妃、月昭仪几个重妃跟随,几个大臣也尾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咏香阁而去。段朗逸紧跟在后头,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段如瑕身边,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离开清和园的!”

段如瑕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以往的云淡风轻,幽幽看了看段朗逸,红唇微扬,声音低沉,“就你和肖蕾的雕虫小技,也想要算计我当众出丑?段朗逸,清玄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就自己找上门来,你找死!”

段朗逸没想到段如瑕竟然一点也不虚与委蛇,直接露出真面目,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把一切都说出去?”

段如瑕黛眉微挑,几分阴鸷在眼底划过

“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185设局虐渣(二)

众人阔步往咏香阁而去,谁知还未到咏香阁外,途经清和园时,便听见了屋内令人羞红满面的动静。

段如瑕眸色一深,眼睑微敛。陶姜立即停下了脚步,细细听了片刻,幸灾乐祸的笑着,“西凉皇帝,你们西凉的国风便是这般开放的么,先是皇家郡主千百般勾引我们太子殿下,现下又有人在你们皇宫之内行这苟且之事。嗯…莫不会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吧…”

段如瑕眸色一深,遥遥看向走在前面的陶姜,还未等有动作,一道声音掺杂着些许冷然划过天际,“东邪使臣的教养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自来到我西凉国宴之上便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羞辱我们西凉的皇室郡主不算,还质疑我们皇帝,怎么,东邪的实力已经大到一手遮天了么?这是要独霸的意思?嗯?”

容七话音刚落,陶姜身上便聚齐了四国使臣的目光,皆是一脸的肃穆,陶姜脸色一僵,愤愤看了容七一眼,笑着对肖蘅和各国使臣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臣…臣是因为太担心我们太子殿下,一时间…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了…”

“使臣一句担心口不择言就诬陷了本郡主的名声,还对我们西凉的国君如此放肆,恐怕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吧!”段如瑕凤眸轻眯,笑容淡然,却一扫之前的温柔软糯,倒是多了几分身为一国郡主的气势。

陶姜气得脸色发白,双手紧攥看着段如瑕,“那郡主你想如何?!”

段如瑕轻笑着道:“彼时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我等都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况且此事牵扯到几国邦交,似乎也不是陶大人一个区区使臣能够决定得了的事情,还是等找到东邪太子之后再加商榷,皇上您看如何?”

肖蘅冷冷瞥了陶姜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嗯,眼神犀利的看向面前的清和园,脸色有些铁青,在他西凉境地遇到这等事情的确是侮辱国风,更何况还是在宫中发生的,若是宫女什么的也好,这要是他后宫的哪个娘娘,可真是丢脸了!

肖蘅看了一眼跟在一边的小林子,小林子即刻授意,手中拂尘一挥,几个侍卫便跟着他进入了清和园,肖蘅众人在清和园内站定,小林子一马当先走到门边,一脚将门踢开,尖利的嗓子大声喊道:“大胆!什么人敢在此做出这等浑事!还不快给杂家出来——”

小林子并未迈进屋去,他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是否是哪个宫内的娘娘,贸然闯入总是不好的,本以为他这么一喊屋内的人便会有所收敛,谁知道没了房门挡着,二人纠缠的声音越发高昂,在场的不少女眷都别过了头去,羞红满面。

小林子暗暗咬了咬牙,踏进外室便要进内室抓人,碰翻了手边的茶壶,没等走上几步,屋内便传来一声怒叱——“滚!”男人的声音沙哑低谙,带着被人打断好事的不悦,肖蘅等人被气得笑了,咬牙切齿道:“进去给朕把这对无耻的狗男女拖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什么人大胆成这副模样!

陶姜的脸色有些僵硬,回想起方才那声怒叱,后脊梁骨一个劲的犯寒,这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心中陡然一颤,陶姜蓦然往段如瑕的方向看了过去,女子脸上噙着淡淡的讽笑,一身红衣妖娆,哪还有之前的半分软糯模样,似乎是察觉到了陶姜的打量,段如瑕幽幽回望了过去,笑容越发扩大。

看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陶姜没来得及看见,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目光,段如瑕微微一怔,抬头去看,才顷然发觉某人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微拧着眉看着段如瑕,别扭的说道:“以后不许对别的男人笑!”段如瑕眨了眨眼睛,黛眉轻挑,下颚往陶姜处抬了抬,“他可有五十多了,有什么好和他计较的。”

“谁也不行!”看他这副执拗的模样,段如瑕简直是哭笑不得,只得低声安抚,连连点了点头,眼看着容七脸色总算是阴转晴,段如瑕薄唇轻抿移开了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底的寒光散去盛满了柔色。

肖蘅都如此说了,小林子不敢马虎,立即领了人冲进屋内,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女人尖叫声,一行人连滚带爬的从内室冲了出来,小林子脸上涨红,气喘吁吁的看着肖蘅和众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肖蘅拧了拧眉,越过他便要进屋去。

小林子立即在他身前跪了下来,连连说道:“皇上不可进去啊!不可啊!里……里里面是……是……”

“到底是何人?你若在支支吾吾,朕立即砍了你!”小林子越是这样,肖蘅越觉得里面的女人是他后宫的妃子,想着他在各国使臣面前被带了绿帽子,肖蘅就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那对奸夫*以绝后患!

小林子哭丧着脸,眼尾瞥了陶姜几眼,头磕得砰砰响,“皇上,里头……里头是……是沅姜公主和东邪太子啊!”

一番话如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揭起一片涟漪,陶姜什么也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冲进屋内,继而便是一声惊呼,隐约传来肖蕾的哭闹声,“出去!都给本公主滚出去!出去啊——”

段朗逸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段如瑕,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都是她设计的!这个女人……!

段如华微微蹙了蹙眉,幽幽瞥了段如瑕一眼,她似乎有些看不太懂这一切了,段如瑕为何要设计害季穹苍呢?她不是很喜欢季穹苍么?难道是因为季穹苍和她无情因爱生恨?可看她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因爱生恨。不过段如华也不想深究,反倒有些幸灾乐祸,肖蕾失了清白,看段朗逸还能在宫里呆多久!

肖蘅深吸了一口气,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故作威严的看了一眼停留在门外的东邪使臣,“朕希望此事,东邪能给我们西凉一个交代,无关人等先回保和殿,小林子,你让肖蕾给朕穿戴好了滚去保和殿!此事朕要亲自审问!”

肖蘅不想再此逗留,便要完颜醉留下来倒是领着肖蕾去保和殿,容七和段如瑕一齐离开,此时已经事半功倍,段如瑕没那个闲工夫在这里看着肖蕾撒泼。半个时辰之后,披头散发的肖蕾和面色铁青的季穹苍才一齐回到了保和殿。

肖蕾刚进到殿内,便是一声惊叫,旋即跪在了地上,“父皇要给女儿做主啊!女儿这清白失的莫名其妙,女儿冤啊!季穹苍,今日你不给本公主一个解释,我西凉与你们东邪没完!”一个是一国太子,一个是一国公主,此事说好办也好办,只需和亲便可,但说难办也难办。

关键是谁先主动的问题,这便牵扯到两国的面子。若是肖蕾先勾引的季穹苍,便是西凉理亏,就算肖蕾嫁过去,嫁妆也要赔上不少,可若是季穹苍主动,那便是东邪的错,聘礼一样都不能少,西凉还能捞到不少的好处,事情已成定局,肖蘅只盼不是肖蕾见色起意。

季穹苍厌恶的看了肖蕾一眼,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指尖微微泛白,他并未在乎肖蕾的哭诉,眼神在殿内扫了一圈,几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下首的段如瑕,正端着茶杯悠闲自得的抿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的出奇。

心狠狠一颤,季穹苍蓦地眯起双眸,若是他直觉无错,此事绝对和段如瑕脱不开关系,约他去清和园的分明就是段如瑕,为何到最后变成了肖蕾,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季穹苍呼吸有些沉重,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肖蘅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季穹苍问道:“东邪太子,此事你确实该给我们西凉一个交代,为何你会出现在清和园,又为何会和沅姜发生这等事情。”

“西凉皇帝!此事蹊跷的很啊!”陶姜赶在季穹苍之前出言,恶狠狠的看向段如瑕,“段三小姐不是都承认了她之前约了我们太子,为何到了最后我们太子见的却是沅姜公主,还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太子洁身自好,再者这里是西凉国境,太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定然是有人意图不轨!”

只听砰地一声,段如瑕掌中的茶杯被她狠狠掷在地上,波澜不惊的黑瞳漫上一缕阴谙,“陶使臣未免咄咄逼人了吧!当我们西凉是软柿子任由你们胡说八道的吗!我的确是约见了太子,只是太子殿下看不上我,并未赴约,陶使臣是在质疑我撒谎了?”

段如瑕漫步从位置上走了出来,面向肖蘅跪了下去,双手平举至眉前,“皇上,如意冤枉,还请皇上给如意做主!”

“陶使臣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段如碧适时的在一旁帮腔,担忧的看了看段如瑕,又看了看肖蕾,“这侵犯了我们西凉一个公主的清白还不够,又要侮辱我们郡主的名声……”

“德妃,慎言。”皇后不悦的看了段如碧一眼,虽然她也想如此说,可她到底是识趣的,段如碧还是太年轻了,这种事情轮不到她们后宫的人来说道,本以为肖蘅会生气,却没想到肖蘅仅仅是安抚的看了段如碧一眼,不带一丝责怪,慕容拓深吸了一口气,别过了头去。

“诸位说了这么多,可能让本宫说话了?”从方才进入殿中就一直沉默的季穹苍开了口,落在段如瑕身上的目光嘲讽又阴暗,真是没想到,他竟一直看错了这个女人!

186嫁祸诬陷

“…东邪太子,你要知道,肖蕾是我们西凉的公主,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管此事如何,你都要给她一个交代。”肖蘅拧了拧眉心,苦口婆心的说道。季穹苍厌恶的眯了眯眸,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肖蕾,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那是自然…只要在此之前沅姜公主的身子是干净的,本宫自然会娶她!”

“季穹苍你混账!你竟敢说我不干净——”肖蕾愤怒的朝季穹苍扑了过去,虽然她好色,宫内养了无数男宠,可她的确是黄花闺女,她虽好男色,也觊觎过季穹苍,可是要她远嫁东邪,她怎能愿意,她现在年岁还不大,怎会为了季穹苍抛弃天下那么多美男子,肖蕾自然是不愿意的!

季穹苍身形一闪便躲开了肖蕾,面上不掩讽刺,“这天下谁人不知西凉四公主生性风流广招天下美男子入宫亵玩,本宫又怎能确定四公主之前是否为清白之躯呢!”季穹苍说的理直气壮,肖蕾气得双颊绯红,她的那些风流艳事无人不知,可谁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季穹苍如此是正大光明的打她的脸啊!

肖蕾气得肚子都抽疼,愤愤往前爬了几步,磕起了头,“父皇要给女儿做主啊!女儿之前确实是清白之躯!现下全叫这登徒子给毁了!若是不能给女儿一个交代的话…女儿,女儿只能一死以名清白了!”

季穹苍眉心一跳,不耐烦的蹙了蹙眉,负手而立看向肖蘅,“西凉陛下,若说此事存在的疑点实在颇多,恕在下直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本宫之所以会离宴,那是受了段三小姐的邀约,段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清楚的和本宫说明在清和园相见,可本宫到时,却不见段三小姐身影…”

季穹苍犀利的目光落在段如瑕的身上,袖下的手早已攥成了拳,他和肖蕾成事已经是事实,他不建议走形式娶肖蕾,可他也不会放过段如瑕!

肖蘅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看向段如瑕,“敦和,你来给朕一个解释!”

“回皇上,臣女承认,臣女的确是派丫鬟邀约了太子殿下,只是臣女所邀之处乃是咏香阁,臣女根本没有约太子殿下去清和园。臣女便是再倾慕太子殿下,可臣女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臣女身负婚约,怎能约太子殿下进清和园,若是被人发现臣女闺誉又该如何,所以臣女约得乃是大庭广众之处,殿下就算是不想娶沅姜公主,也不能拉臣女下水吧1“

段如瑕义愤填膺,字字珠玑,委屈的眼眶泛红,在场众人的目光有些隐晦,段如瑕这么一说还是很有道理的,她就算是再没有分寸,也不会大胆到约男子在清和园之内相见,若是一个不小心今日在清和园屋内的人就可能是段如瑕了。

“呵。段三小姐好口才!”季穹苍眯了眯眸,语气阴冷,“为了将自己摘让在外,不惜说谎么?当时你那丫鬟分明就是告知本宫去清和园,你可敢让你那丫鬟出来和本宫说话!”段如瑕眼神微闪,“臣女如何不敢!”

说罢,侧眸看了晴空一眼,“太子殿下说我的丫鬟告知您去清和园,可晴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太子殿下怎么认不出来呢!”晴空脸色有些僵硬的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季穹苍和段如瑕,缓缓跪下,“奴婢便是传话的侍女…”

“胡扯!本宫当时看见的根本不是她!段三小姐可敢说实话?”季穹苍额上青筋都快爆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段如瑕,段如瑕冷冷笑了笑,“胡说的是太子殿下您吧,当时女宾席的人都看见我派了晴空出去,再者说我身边除了晴空便是清荷,这么说太子殿下看到的是清荷了?”

段如瑕抬手指了指清荷,季穹苍阴着脸摇了摇头,“……都不是。”

“……”段如瑕拧了拧眉,瞥了晴空一眼,喝道:“当时我分明吩咐你去通知的太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晴空大骇,登时磕了个响头,“奴婢知错!其实当时奴婢……奴婢腹痛,去了趟如厕,在路上拜托了一个小姐姐,让她……让她帮我去告知的…”

季穹苍眼皮一跳,心中疑问恒生,难道真是他猜错了?此事和段如瑕无关,他这是被人算计了么?

晴空抬头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忽然跳了起来指着身后一个侍女大声喊道:“是她!当时我拜托之人就是她!”

季穹苍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眸色顿时变得深沉,“就是她…”

众人也随之望去,待肖蕾看清那人真面目,惊得浑身汗毛倒竖,“梅儿!你这贱婢怎么会帮段如瑕那个小贱人!你还敢瞒着本公主,你看本公主不撕了你的嘴!”肖蕾喊着,正想冲上去,却被柳儿拦拦了下来,“公主殿下您冷静啊!梅儿她怎么会呢!”

梅儿脸色大变,立即跪了下来,咽着口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这位姐姐所说的到底是什么,奴婢……奴婢根本就没传过什么话!”

段如瑕眯了眯眸,由清荷搀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梅儿,“姑娘识趣的话,还是快些将一切说出来,否则的话……便只能交给刑部处置了——”

入了刑部大牢,非死即残,梅儿脸色大变,哀嚎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知错!奴婢都说——此事都是公主殿下和段公子的计谋啊!奴婢只是……奴婢只是帮着传个话而已啊!”

“贱婢胡说什么——”段朗逸一惊,当时就想冲上去,肖蘅大手一挥,便有锦衣卫上前将他钳制住,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挣扎之间,正瞥间段如瑕眼尾往这边一扫,嘴角噙着一抹阴冷如毒蛇的笑容。

“奴婢都说,奴婢今日意外碰见了这位姐姐,她看起来有内急,拜托奴婢帮她去告知东邪太子一声,让东邪太子去咏香阁和段三小姐一叙,谁知道奴婢和公主还有段公子说了以后,她二人竟要奴婢告诉太子殿下,说段三小姐约他去清和园,奴婢不敢不听公主殿下的话,就……就说了胡话…”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让你说这些!”肖蕾气得哭了,今日一事发生的莫名其妙,她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会说了。

“你住口!”肖蘅气急败坏的吼了肖蕾一句,看着梅儿愤怒道:“你还知道些什么!继续说——”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隐隐约约听到……听到公主和段公子商量,要……要”梅儿怯生生的看了段如瑕一眼,“要毁段三小姐的清白……”

段如瑕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说什么!”

“皇上!”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含笑高喊,完颜醉笑着走了进来,拱手行礼,“皇上,臣在清和园,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完颜醉说着,长袍一挥,身后太监端着几个方案走上前来,完颜醉信步上前,执起方案之上的青花瓷酒壶,“皇上,这一杯桃花酿里,被下了春宵乐,药量之大,解药都无法解除药性,唯有阴阳交合方能解药。”

说罢,又将另一方案中褶皱的宣纸呈了上去,“至于这宣纸上所写的内容……皇上不妨自己看看……”

林公公正欲上前,季穹苍就已经走了上来,执起那宣纸打量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才将宣纸给了林公公。

肖蘅取来一看,那宣纸上几个大字入目——

“事已成,速去清和园确认。逸留。”

肖蘅冷笑了几声,将那宣纸揉成团狠狠扔了下去,“你们二人给朕好好看看!此事到底真相如何!肖蕾,段朗逸,你二人若再不说实话!交付刑部处置——”

“皇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梅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冲了出来,“奴婢什么都说。此事其实公主和段公子已经计划了好久,她二人得知段三小姐倾慕太子殿下,便算计好了要诬陷段三小姐的名声!段公子让奴婢骗太子殿下去清和园,段公子留在清和园外点上迷香迷晕太子殿下,等段三小姐到了咏香阁,段公子就会告知段三小姐太子殿下在清和园,公子提前在桃花酿里下了春宵乐给段三小姐和太子殿下灌下去。”

季穹苍面无表情的看着梅儿,即使梅儿痛哭流涕,一副字字出自肺腑的模样,季穹苍仍敏锐的察觉到此事和段如瑕脱不开关系,她绝对没有那么干净!

“不!不是这样的!”肖蕾大喊了一声跪了下来,“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这不是儿臣做的啊!不是儿臣做的——”

段朗逸也挣脱了锦衣卫,“皇上,那张纸绝不是我写的!定是有人陷害——”

段如华慢悠悠的走了上去,将那纸团从地上拾了起来,温婉的笑着,“二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字倒是没有半分长进……”

转瞬,段如华的脸阴沉了下来,“你把我们段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段林修的脸色也亦是不好看,无论此事牵扯到段如瑕还是段朗逸,此事都和段府有关,段林修叹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行礼,“皇上,此事若真和臣的儿子有关……他便任由皇上处置!臣绝不干涉!”

水氏一脸震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皇上!臣妇的儿子他是被冤枉的!此事绝不可能和她有关啊皇上——”

187此事了结

“都给朕住口!”肖蘅此次是真的怒了,若是肖蕾恬不知耻勾引季穹苍也就算了,这个女儿的名声本就狼藉不堪,可此事若上升为肖蕾和段朗逸一同陷害段如瑕不成反自己中招,那便有些丢脸了,堂堂皇家公主竟然陷害亲封郡主,事后还死不承认,这要他如何处理?

通过梅儿的引导,在场的诸位已经对此事深信不疑,可但凡只要仔细研究一下,便能看得出其中还是有不少的漏洞的,可是有漏洞又能如何,段如瑕利用的便是悠悠之口,一传十十传百,白的都能传成黑的,想当初她被段如华陷害偷人的事,不也是由空口白话传承那般模样的?

看着尚且处在盛怒之中的肖蘅,段朗逸已知此事恐无转圜之力,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双目猩红看着段如瑕,咬牙切齿吼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早知道我和肖蕾要做什么!你其实是将计就计对不对!段如瑕你这个贱人!我以前怎么有发现你如此有心计!贱人——”

“段朗逸你这个蠢货,你住口!”肖蕾咆哮着吼了段朗逸一句,段朗逸是已经知道没有反击之力,才意图将段如瑕勾勒为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子,最起码能泼她一些脏水,他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然肖蕾并不在意这些,她只知道若是她承认了要害段如瑕,她的所有就都毁了,说不定到时候连季穹苍都不娶她了!

段如瑕幽幽一笑,面露苦涩,“我是知道二哥和沅姜公主看我不顺眼,可我没想到你二人竟恨我至此,若不是因为我运气好的话,兴许此时清白早已尽数被毁,二哥,我就算再不讨你喜欢,好歹也是你妹妹啊,你为何……为何要害我呢?”

段如瑕捂着胸口,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泫然欲泣,“皇上,臣女身子不适……不知皇上可能准许臣女回去休息……”

肖蘅长叹了一口气,长袍挥了挥,“来人,带敦和郡主去休息!敦和,此事你放心,朕定当给你讨回公道来!来人啊,把段朗逸押入大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看望——”

“皇上!”水氏哀嚎了一声,连滚带爬的从位置上奔了出来,一把揪住段朗逸的衣角,“皇上!此事朗逸定然是无辜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皇上!皇上请您看在臣妇爹爹的份上,饶了朗逸一命吧!求您了皇上——”

水傲天和其二儿子和孙子在不久前离京去了东边的奉天城,彼时水家唯剩一个吃斋念佛不管家事的水夫人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若是说水家能救得了段朗逸,唯有离京的水傲天,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水傲天归京,段朗逸早就死的透透的,段如瑕并不担心。

肖蘅这么多年来被水傲天制衡权利,早就生了不满之意,现下水氏拿水傲天来说事,不是明摆了打肖蘅的脸,果然肖蘅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起来,一掌拍上了面前的桌子,“来人!将段夫人拖走,此事朕自由抉择,谁若求情,与之同罪!带走!”

水氏泪流满面,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就已经被段林修死死捂住,压在她耳边低声怒骂了一句,“你自己要找死别牵扯到段家,否则的话我叫你日后不得安宁!给我老实的待着!”

水氏挣扎的越发疯狂起来,现下她唯有这么一个儿子牵肠挂肚的,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段朗逸出事呢,段林修气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掌下去打晕了水氏,交给燕嬷嬷责令她将水氏带了下去。

肖蘅喘了几口粗气,看向站在殿内,面色不虞的季穹苍,“抛开别的事不说,东邪太子,你看现下你确实是夺了我这公主的清白之躯,若非你要置之事外,恐怕不怎么好解决这事……”肖蕾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季穹苍的脸色,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季穹苍肯娶她。

季穹苍的心早就不在这事上了,他只想知道这件事和段如瑕到底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女人耍了!

陶姜眸色闪了闪,走到季穹苍身边,压低声音道:“太子,您要好好考虑啊,东邪那边,姚府的大姑娘已经在准备嫁妆了,皇上派臣等来前不久已经着手定下了婚期,也已经确定了姚大姑娘的太子妃地位,这……”

季穹苍微微拧眉,拱手对肖蘅道:“西凉陛下,既然此事与本宫有关,本宫自然是摘不得的,可此事到底是你们沅姜公主设计在先,本宫也只能算是运气不好被算成了,本宫自认倒霉,这娶倒是能娶,只是东邪那边,本宫的正宫太子妃已经着手准备好了嫁妆,婚期也定了下来,只能委屈公主为庶妃了,您看这么处理,如何?”

“……嗯,也好。”肖蘅还能说什么呢,人家愿意娶这么个名声狼藉的女人,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事确实是他们西凉理亏了,还怎么能肖想他这太子妃之位呢?肖蘅想得开,肖蕾却想不开,“你要本公主做妾!本公主怎么能做妾呢!本公主给你当太子妃都是便宜了你!你竟叫本公主做妾——”

肖蕾典型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现下以为季穹苍非娶她不行,就开始要大闹特闹了,季穹苍怒了,一张俊逸的面孔变得十分骇人,“公主殿下,此事是你算计在先,若是准确论起来,你失了身也是你自作自受,本宫可娶你也可不娶,现下看公主这架势,本宫倒要好好想想这桩婚事……”

“逆女!你胡说八道什么!”肖蘅掀翻了眼前的桌案,两眼似乎要冒出火来,他这个女儿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人家肯娶她是给了她脸,她还要蹬鼻子上脸了怎么着,这丢的哪是她自己的脸,可是他们西凉的脸!

在场的西凉大臣尽数低下头去,心中对这沅姜公主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这粗俗放荡的女子怎称得上他们西凉的公主!

肖蕾也被吓愣了,这下子才明白过来她方才那番话有多愚蠢,急急忙忙道:“不不不!我方才……方才是胡说的,我我我……我嫁!庶妃便庶妃……”

“呵!”季穹苍蓦然冷笑了一声,缓缓道:“可本宫现下看,公主这品行,庶妃似乎都抬举了公主,陶大人,你看呢?”

“臣看来,更衣即可,不必再抬。”陶姜十分配合,这番对话听得肖蘅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更何况肖蕾。

正待肖蕾欲要发怒时,季穹苍笑着跟加了一句,“西凉陛下,您国的沅姜公主本就名声狼藉,您可要想好,若要我娶之也别无不可,只是位分只到更衣,若是您能同意,我自当娶她回东邪,若是不同意,本宫自也不会觉得遗憾。”

肖蕾的骂语道嘴边咽了回去,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了,她清白已毁,若不嫁季穹苍,再无人愿意娶她,更衣罢了,大不了和东邪的那些女人斗他个死去活来,待季穹苍登基称帝,她就不信她还不能一步登天,到那时,她定要段如瑕这小贱蹄子付出代价!

肖蕾恶狠狠的瞪着段如瑕,似要将她拆解入腹。段如瑕察觉到肖蕾饱含恨意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可笑她还以为她能有卷土归来的那一天么?

肖蘅无奈,置于膝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半晌才听他一句缥缈似无的妥协。“便如此吧……”

这一场寿宴以一场闹剧结尾,所有人离去时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几国的使臣更是唏嘘不已,暗道这西凉实在不平静。

肖蘅为了补偿段如瑕,特地派了宫内的马车单独送她一人回府,所以段如瑕并未和段家人一同离开。

保和殿外,段如瑕要离开,迎面便有人前来将她拦了下来,段如瑕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才认出他是南楚而来的使臣。

“大人有事么?”既然是南楚的使臣,段如瑕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那大臣看着也是个好脾气的人,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段如瑕,笑道:“段三小姐,这封信是我们大皇子要老臣交给段三小姐的。”

段如瑕黛眉轻蹙,捏着手中的信件,“他这是……”

“大皇子要老臣转告段三小姐,这里头只是些家常话,大皇子现下只有段三小姐这么一个朋友,分别这么久表示一下关心,并无其他的意思。若是段三小姐不嫌麻烦的话,老臣希望明日段三小姐能将回信送到驿馆交给老臣……”

这使臣看着段如瑕,心中也是叹息不已,他们大皇子在想些什么,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可惜的是,这个段三小姐对他们大皇子并无别的意思,此乃孽缘一桩,他是想早点了了这件事的,可想到他们大皇子如此惦记此女,到底是不忍心了。

段如瑕捏着手中的信,想了许久,才掩下眸间淡淡的无奈,将信收了起来

“我知道了,多谢大人带信前来,明日我定将回信给您送去。”

“那老臣多谢段三小姐了!”使臣十分高兴,笑着便离开了。

段如瑕低低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蓦地一道异香袭来,连带着将她搂住,耳畔传来一道略带不悦的声音

“如意,你竟要给他回信……?”

188愚钝浑话

段如瑕惊着了一番,笑得有些心虚,“不过就是一封信罢了……”

“不行!你都没给我写过。”容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家娘子都没给他写过信,怎么能便宜了耶律极那臭小子,当初他在西凉时便对他家娘子有企图,如今回了老家还不忘勾搭他家如意,容七怎能让耶律极如愿以偿。

段如瑕抿了抿唇,使了个巧劲从他怀里挣脱,反手将他两只手攥住,笑着说道:“我们两个每天想见就能见,耶律极之前和我也好歹是盟友,我之前为了对肖钰擎出手还坑过他呢,说好了我们两个合作,结果我什么也没帮到他,这事我一直都挺愧疚的,一封信罢了,嗯?你肚量这么小?”

段如瑕笑着娇俏,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你放心,我就问几句南楚现在的情况,绝不牵扯个人,这总行了吧。”

容七微微有些不悦,但奈何不住段如瑕这般恳求,只得退了一步说道:“要问也可以,你说我写。”如此也避免了让耶律极那厮还尚存什么妄想!

段如瑕心中还有些无奈,她倒是不知道容七心中竟然如此顾忌耶律极,也罢,就算是为了他,段如瑕也会尽量拉开和耶律极的距离。

“好。”段如瑕笑着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一旁传来清荷弱弱的声音,“咳…咳,小姐,主子,那边…那边的人在催了,小姐我们也该回去了……”

清荷一脸的欲哭无泪,说实话若不是那些人催的太急,清荷是绝对不可能在现在来打搅容七和段如瑕的,看自家主子那一脸不悦的神色,分明是找死有没有,段如瑕眨了眨眼睛,看着抱着她的男人愈发黑的面色,低低笑了一声,安抚的抱了回去

“我先走了,今日发生太多事了,若是我逗留在此恐怕要生事,不若回信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谈。”容七也知道现下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季穹苍还在宫内,水氏恐怕现在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段如瑕,虽说容七相信段如瑕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水氏,仍是不免有些担忧。

抚了抚她的长发,容七的语调微微有些低沉,“若是你嫌烦的话,我替你灭了水氏一族如何。”

既然他如此说,段如瑕便相信容七做得到这一点,但她不想如此。

段如瑕笑容有些幽然,眼中泛着狠意,“不用,我自己的仇人,便要我自己手刃,那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段如瑕无奈将耶律极给的信交给容七之后,才和清荷一同离开,容七将她送到宫门处不远,目视着她上了离宫的马车,才上了回府的马车,在第一时间拆开了耶律极给段如瑕的信。

在外赶车的逐云忽觉得周身泛凉,默默望身后的车内瞥了一眼,就算隔着重重车帘,也盖不住自家主子那一身冷凝的气息,逐云吞了口口水,手下的动作紧凑了些,尽量不去触自家主子的霉头,心中暗忖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主子不快。

容七捏着手中的信件,几乎要将一层薄纸灼出洞来,面上挂上一抹气急阴冷的笑容。

好你个耶律极,果真是离开了西凉也不安生,一封信罢了,竟然也写的如此放肆,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容七气后,想到段如瑕同意让他帮着回信,心中的怒火倒是散去不少,望着那心中缠绵的思念之语,微微撩起朱唇,看来耶律极的夺位之路,还是太容易了些。

……

段如瑕连夜回到段府之中,隔着大门就听到了水氏的谩骂——

穿墙透壁而来,极尽恶毒之意,就差没有指着段如瑕的鼻子,清荷和晴空二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岂知段如瑕朝着传来声音的院子遥遥望了一眼,毫无怒意,面上的笑容高深莫测,“没想到母亲的嗓子如此之好,只是这大半夜的哭嚎,竟也不怕惹来是非么?”

想来水氏这般放肆,明早也不外乎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了。无碍,左右都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般要好的帮衬,段如瑕欣然接受。

站在门口接段如瑕的下人,听了此言,皆是埋下头去不满说话。

想必她们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今日二少爷之所以没回来府中,就是因为段如瑕,这样有本事的一个三小姐,她们还真不敢放肆了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在这府中三小姐与大小姐并肩的日子,也快不远了。

次日早

段如瑕按时到老夫人的院子晨昏定省,她到时,屋内的气氛冷滞,水氏死死盯着段如瑕,眸若蛇蝎,然段如瑕却十分淡定,规规矩矩抬臂给老夫人行礼,“孙女段氏如意,给老夫人请安。”

水氏冷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老夫人便威慑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老大媳妇!不可无理!”

水氏到嘴边的话被老夫人一噎,正想反驳,便见老夫人的眸底暗含冷色,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咬牙,“是……媳妇知道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微微抬了抬手,“行了如意,你且起身便是。”

段如瑕理了理袖子起身,道了句:“多谢老夫人。”便坐到了位置上,听老夫人训话。

老夫人象征性说了几句,便遣退了一干妾室,独留下水氏、段如华和段如瑕三人。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望向段如瑕说道:“如意,昨日那件事的确是朗逸对不住你,可是你要知道,朗逸他到底是家中的嫡出少爷,他若是真的被处死,我们段家可怎么办啊!”

段如瑕眼底波光流转,划出一抹冷嘲,只是面上显出一分痛色,跪倒在地。“祖母,如意当然知道二哥不能死,如意也想要救大哥出来,可是如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大哥说情,此事关乎到西凉和东邪两国邦交,如意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段如华悠悠一笑,拧着柳眉,柔声说道:“三妹妹的心情我最是理解了,昨日那事我又何尝不想帮着二弟求情呢,可若是真的求了情,谁又知道皇上可会一怒之下牵扯到将军府呢,舍小我而保全整个段府,想必二弟他……他也该死得其所了!”

段如华哭戚戚的说着,一副深明大义却又心痛极的模样,水氏的表情十分狰狞,瞪着段如华似要将她拆骨入腹,声音沙哑,“段如华,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朗逸他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你就算为他死也死得其所!你竟然说我的朗逸会死!你这混账东西——忘了我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

水氏是真的担心段朗逸发生问题,竟然连让段如华代替段朗逸去死的话也在老夫人的面前说出来了!

老夫人诧异不已,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大……大媳妇,你可知道,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段如华跌坐在地,怔愣的看着一脸狰狞之色的水氏,尽管眼底一片漆黑冷色,面上的心痛却是装的入木三分,“母亲……母亲您,您真的这么想么……”段如华蓦地哭了出来,低声抽噎,“我何尝不想拿我的命来换二弟的命呢,若这能代替二弟而死,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可是……可是……”

“够了!幼微你不必再说了!”老夫人一拍桌案,震怒起身,“大媳妇,老身以往是看错了你了!朗逸和幼微,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竟然偏心至此!朗逸他本就是有罪在身,老身自然是要救段家的嫡长孙,可是段家也万万不可能牺牲段家的其他子女去救他!就算救不出,依老身来看,老六并不比老二差!”

老夫人这一段怒斥彻底将水氏骂回了神,也是了,若是段朗逸这次真的栽了,她在段府之中的唯一依靠就只有段如华了,现在她竟然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还说出这般伤人心的话,岂不是彻底绝了后路了吗!

段如瑕对水氏的无情也是咂舌不已,她前世倒是察觉得到水氏对段朗逸,远比对段如华宠溺,原先只是觉得水氏重男轻女,只是现在看来,段如华相比较段朗逸,对水氏而言,更像是个帮她谋得大好前途的棋子。

想必聪慧如段如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断去和水氏的一点骨肉亲情,段如华是什么人段如瑕最清楚不过,这女人只会对对自己有利益的人亲密来往,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一脚踢之,段如华,是不愧是水家丞相最骄傲的外孙女。

“幼微,老夫人……”水氏翕动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哭丧着脸要去搀跌坐在地的段如华,“幼微啊,母亲,母亲知道错了,你…你原谅母亲好不好?是母亲一时糊涂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和朗逸,都是母亲的心头好,你原谅母亲有口无心好不好?”

水氏的心中所想段如华怎会猜不到,她本就对这个母亲没什么亲情可言,之前她便觉得水氏和段朗逸头脑简单是她的拖累,只有水家才是她所要的后盾,若不是看来水家的份上,段如华早就不理会水氏了,至于段朗逸么,段如华相信,有人会帮她这个忙。

段如华悄悄睨了段如瑕一眼,二者双眸相对,皆是隐晦的笑了笑。

189不比容七

段如华声音哽咽,抽泣道:“母亲,女儿不怪你,女儿知道您是一时担心二弟的安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女儿都知道,女儿不怪您那么说,若是女儿的命真的能换来二弟的安好,那女儿死也无憾啊!”

水氏自然是瞧见了段如华眼底的淡淡嘲讽和冷漠,心中越发没有底,她和段如华的感情素来浅薄,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老夫人见段如华这一副孝女的模样,暗叹了一句,搀着沈嬷嬷的手起了身,“罢了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便转身走了。

段如瑕由着清荷扶起,拍了拍膝上的灰土,淡淡笑了笑,“如此如意也先回房去了。”

段如瑕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水氏阴沉的声音,“段如瑕,你休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为你加注在我朗逸身上的痛苦,给我加倍的还回来!”

段如瑕也仅仅是顿了顿脚下的步子,哑然失笑,径直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回院的路上,清荷无意间提及此事,愤愤不然,“多行不义必自毙,段朗逸死那是他活该!”

“水氏还真是猖狂的很,不过她也是急晕了头了吧,老夫人的院子,她竟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晴空附和的笑了笑,段如瑕赞许的瞧了晴空一眼,柔声道:“此乃绝佳的好时机,只是段朗逸死不死倒还不一定。”

“皇帝会忌惮着水丞相而饶了段朗逸一命么?”清荷挑了挑眉,“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大好办了。”

“自然有这个可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可能,彻底的扼杀!”段如瑕的眸色阴谙了下来,朱唇弯起一抹冷鸷的弧度。

……

入夜,楼兰阁

月色微冷,一抹黑影跳跃在朱墙之上,几个起落间停在楼兰阁外,仔细探了探四周的气息,闪身进了段如瑕的屋子。

那人并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来到床边,便要去扼段如瑕的脖颈,岂知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眸底闪过一丝惊讶,立即闪身躲开。

追风下手狠厉,那人也分毫不差,竟是打了个难舍难分,段如瑕在追风出现之时,便睁开了眼睛,撑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追风,住手!”

听到段如瑕的命令,追风手下的杀招才顿了顿,迅速越到段如瑕的床沿前,却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段如瑕现下只穿了件小衫,这若是叫主子知道他看了段如瑕穿小衫的模样,他还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有那个命从刑堂爬出来。

无极望着段如瑕的眸色怒火中烧,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真是个贱人!”

“我家殿下如此信任于你,你竟然利用他的信任,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段如瑕悠哉的执起一旁的外衣披上,套着绣鞋缓缓走下,双眸含着一抹冷然,“你说,你家殿下信任我?到是不知是信任我,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以为我喊人带了个口信给他,便是要与他翻云覆雨,一夜纵情,他若不是贪心,又何尝会被我算计了去呢?”

无极的脸烧红,他没想到段如瑕竟然能将这事说的如此露骨,偏生得还一脸的淡定,丝毫察觉不出女儿家的娇羞。

虽然无极也知道自家主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否则他不会不允许自己跟在他的身边,而将他留在了大殿之内。

恐怕主子也没想到,之前那么一个花痴女人竟然伪装的如此之好,看她现在的样子,与之前哪有半分相似之处!

无极呼吸吐纳了几次,忍住心中火气,咬牙切齿道:“再过三日殿下便要离开,今日殿下唤我来此,便是为了将你带去。”

追风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步子微微往前动了动,却被段如瑕抬手制止,看她脸色冷然,缓缓道:“我跟你,走这一趟。”

追风微怔,忙道:“小姐,不可去!外一有诈……”

“西凉境内杀人,又或是胁取西凉的郡主,想必东邪没有那么愚蠢。”段如瑕望着无极,面无表情的说道。

……

半个时辰后,天居里

段如瑕身着白色衣衫,面容若常,徐徐步入天居里的雅间。

推门而入,季穹苍已经等在房内,房内的圆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段如瑕细心扫了一眼,意外的发现竟然都是那一日在天居里二人碰面时,一样的菜,只是变换了个位置,大致倒是差不多。

段如瑕在门口站了半晌,便听闻季穹苍哑声笑了笑,“怎么还不进来,既然同意跟着无极来此,到了门口才知道退了吗?”

段如瑕幽幽一笑,带了些许嘲讽之意,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子,身后的门也被瞬间扣上,迎面一道劲风袭来,段如瑕却不躲不避,季穹苍一只手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门上,眼底满是嗜血之色,“段如瑕,你很好!”

“多谢夸奖。”他的力道不重,除了背部撞到门上有些疼之外,倒也察觉不到什么,段如瑕也没有那般脆弱,淡淡回应着季穹苍,季穹苍上下打量着她今日的着装和脸上的神情,嘲讽的笑了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之前的,果然都是装的!”

季穹苍摩挲着段如瑕的脖颈,低着声音问道:“段如瑕,老实说,你是何时开始有了利用孤的心思,是在那一次马车事件就开始的,还是在皇宫花园的那时候开始的!段如瑕,孤最恨被人利用,你可知已经触碰到孤的逆鳞。”

段如瑕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掩饰面上的讽刺之色,“被利用,只能说明太子的眼睛还不够精明,脑子还不够灵光,若是太子真的聪明,就不会如此草率的就相信了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你觉得,你哪里比得上容七!”

“段如瑕!”季穹苍低吼着打断段如瑕,眼底有些许癫狂,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段如瑕这般践踏,他不肯承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段如瑕喜欢他,而事实却是,在段如瑕眼里,他一点也比不上那个草包世子百里无涯!

“你再怎么喊我也是一样,你太过自负,太相信自己,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怪得了谁呢?”段如瑕勾起嘴角,不屑的摇了摇头,“只是现在你似乎也没出什么事,娶了我们西凉的一位公主,使得东邪和西凉联姻,多好的事情……”

段如瑕说着,蓦地顿了顿,哑然失笑,“瞧我这记性,忘了提点太子爷,回了东邪之后,记得看紧一些,免得,招惹了一头的绿,那就有些不太好看了,对了,听说太子爷早有未婚妻,也不知她在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在大婚之前合欢了别的女人……”

“也不知道那大人对太子爷可有怨言——”段如瑕脖间一紧,原是季穹苍已经收了手,段如瑕只觉得呼吸一滞,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掐准了季穹苍绝对不会杀了她。

果然才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段如瑕抚着胸口咳了几咳,嘴唇尚且有些泛白,脖间也印出了几道指印。

“段如瑕,你是掐准了孤不能杀你,才如此放肆……?”季穹苍笑出了声,一把钳住段如瑕的腕,“那你可知,反正孤已在你西凉丢了名声,不如丢到底,月色正深,孤男寡女,与其带回肖蕾那么一个女人,把你一起带回去想必会有不少的乐趣!”

季穹苍紧盯着段如瑕,眼底翻滚着愤怒与嘲讽,却毫无情欲,但段如瑕听得出,他是抱了要报复段如瑕的心思的。

“哦……是么?”段如瑕声音微微沙哑,眼里翻卷着冷色,便在季穹苍暗道不好之际,一片薄如蝉翼的银刀片架在了他的喉结之上,紧贴着皮肤,微微泛凉,引得他浑身都有些发冷。

“段如瑕,你敢……!”季穹苍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我为何不敢?”段如瑕娇笑着反问,“我杀了你,我的暗卫会除了无极,如此,谁知道我今日来找过你!”

季穹苍定然是抹去了所有的痕迹,段如瑕的确可以在此杀了他。

季穹苍舒了一口气,他还是输了一筹,算漏了段如瑕竟然会武功,竟然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胆子也够大。

不知何时,心底的愤怒已经散了去,带了些许不知名的情愫。

——这般桀骜聪慧,高岭之花一般的女人,足够配得上他!

像是猜到了季穹苍心底所想,段如瑕笑得极为不屑,“季穹苍,旁的你还是少想想吧,且不说我已经有了容七那样的好归宿,就算我孤身一人,这辈也绝不可能对你生情!”

段如瑕的话让季穹苍有些无地自容,冷了冷眼眸,“那么一个草包,段如瑕,你如此心机手段和样貌,真的甘心?”

季穹苍觉得,是个人都不会甘心,他和容七比算不得差的,若是比出身和能耐,他自认为至少要甩容七几条街,可他没想到段如瑕竟然会选择容七而放弃了他,不但心有不甘,更是觉得荒唐。

190配得上我

段如华声音哽咽,抽泣道:“母亲,女儿不怪你,女儿知道您是一时担心二弟的安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女儿都知道,女儿不怪您那么说,若是女儿的命真的能换来二弟的安好,那女儿死也无憾啊!”

水氏自然是瞧见了段如华眼底的淡淡嘲讽和冷漠,心中越发没有底,她和段如华的感情素来浅薄,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老夫人见段如华这一副孝女的模样,暗叹了一句,搀着沈嬷嬷的手起了身,“罢了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便转身走了。

段如瑕由着清荷扶起,拍了拍膝上的灰土,淡淡笑了笑,“如此如意也先回房去了。”

段如瑕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水氏阴沉的声音,“段如瑕,你休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为你加注在我朗逸身上的痛苦,给我加倍的还回来!”

段如瑕也仅仅是顿了顿脚下的步子,哑然失笑,径直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回院的路上,清荷无意间提及此事,愤愤不然,“多行不义必自毙,段朗逸死那是他活该!”

“水氏还真是猖狂的很,不过她也是急晕了头了吧,老夫人的院子,她竟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晴空附和的笑了笑,段如瑕赞许的瞧了晴空一眼,柔声道:“此乃绝佳的好时机,只是段朗逸死不死倒还不一定。”

“皇帝会忌惮着水丞相而饶了段朗逸一命么?”清荷挑了挑眉,“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大好办了。”

“自然有这个可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可能,彻底的扼杀!”段如瑕的眸色阴谙了下来,朱唇弯起一抹冷鸷的弧度。

……

入夜,楼兰阁

月色微冷,一抹黑影跳跃在朱墙之上,几个起落间停在楼兰阁外,仔细探了探四周的气息,闪身进了段如瑕的屋子。

那人并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来到床边,便要去扼段如瑕的脖颈,岂知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眸底闪过一丝惊讶,立即闪身躲开。

追风下手狠厉,那人也分毫不差,竟是打了个难舍难分,段如瑕在追风出现之时,便睁开了眼睛,撑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追风,住手!”

听到段如瑕的命令,追风手下的杀招才顿了顿,迅速越到段如瑕的床沿前,却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段如瑕现下只穿了件小衫,这若是叫主子知道他看了段如瑕穿小衫的模样,他还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有那个命从刑堂爬出来。

无极望着段如瑕的眸色怒火中烧,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真是个贱人!”

“我家殿下如此信任于你,你竟然利用他的信任,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段如瑕悠哉的执起一旁的外衣披上,套着绣鞋缓缓走下,双眸含着一抹冷然,“你说,你家殿下信任我?到是不知是信任我,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以为我喊人带了个口信给他,便是要与他翻云覆雨,一夜纵情,他若不是贪心,又何尝会被我算计了去呢?”

无极的脸烧红,他没想到段如瑕竟然能将这事说的如此露骨,偏生得还一脸的淡定,丝毫察觉不出女儿家的娇羞。

虽然无极也知道自家主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否则他不会不允许自己跟在他的身边,而将他留在了大殿之内。

恐怕主子也没想到,之前那么一个花痴女人竟然伪装的如此之好,看她现在的样子,与之前哪有半分相似之处!

无极呼吸吐纳了几次,忍住心中火气,咬牙切齿道:“再过三日殿下便要离开,今日殿下唤我来此,便是为了将你带去。”

追风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步子微微往前动了动,却被段如瑕抬手制止,看她脸色冷然,缓缓道:“我跟你,走这一趟。”

追风微怔,忙道:“小姐,不可去!外一有诈……”

“西凉境内杀人,又或是胁取西凉的郡主,想必东邪没有那么愚蠢。”段如瑕望着无极,面无表情的说道。

……

半个时辰后,天居里

段如瑕身着白色衣衫,面容若常,徐徐步入天居里的雅间。

推门而入,季穹苍已经等在房内,房内的圆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段如瑕细心扫了一眼,意外的发现竟然都是那一日在天居里二人碰面时,一样的菜,只是变换了个位置,大致倒是差不多。

段如瑕在门口站了半晌,便听闻季穹苍哑声笑了笑,“怎么还不进来,既然同意跟着无极来此,到了门口才知道退了吗?”

段如瑕幽幽一笑,带了些许嘲讽之意,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子,身后的门也被瞬间扣上,迎面一道劲风袭来,段如瑕却不躲不避,季穹苍一只手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门上,眼底满是嗜血之色,“段如瑕,你很好!”

“多谢夸奖。”他的力道不重,除了背部撞到门上有些疼之外,倒也察觉不到什么,段如瑕也没有那般脆弱,淡淡回应着季穹苍,季穹苍上下打量着她今日的着装和脸上的神情,嘲讽的笑了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之前的,果然都是装的!”

季穹苍摩挲着段如瑕的脖颈,低着声音问道:“段如瑕,老实说,你是何时开始有了利用孤的心思,是在那一次马车事件就开始的,还是在皇宫花园的那时候开始的!段如瑕,孤最恨被人利用,你可知已经触碰到孤的逆鳞。”

段如瑕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掩饰面上的讽刺之色,“被利用,只能说明太子的眼睛还不够精明,脑子还不够灵光,若是太子真的聪明,就不会如此草率的就相信了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你觉得,你哪里比得上容七!”

“段如瑕!”季穹苍低吼着打断段如瑕,眼底有些许癫狂,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段如瑕这般践踏,他不肯承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段如瑕喜欢他,而事实却是,在段如瑕眼里,他一点也比不上那个草包世子百里无涯!

“你再怎么喊我也是一样,你太过自负,太相信自己,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怪得了谁呢?”段如瑕勾起嘴角,不屑的摇了摇头,“只是现在你似乎也没出什么事,娶了我们西凉的一位公主,使得东邪和西凉联姻,多好的事情……”

段如瑕说着,蓦地顿了顿,哑然失笑,“瞧我这记性,忘了提点太子爷,回了东邪之后,记得看紧一些,免得,招惹了一头的绿,那就有些不太好看了,对了,听说太子爷早有未婚妻,也不知她在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在大婚之前合欢了别的女人……”

“也不知道那大人对太子爷可有怨言——”段如瑕脖间一紧,原是季穹苍已经收了手,段如瑕只觉得呼吸一滞,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掐准了季穹苍绝对不会杀了她。

果然才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段如瑕抚着胸口咳了几咳,嘴唇尚且有些泛白,脖间也印出了几道指印。

“段如瑕,你是掐准了孤不能杀你,才如此放肆……?”季穹苍笑出了声,一把钳住段如瑕的腕,“那你可知,反正孤已在你西凉丢了名声,不如丢到底,月色正深,孤男寡女,与其带回肖蕾那么一个女人,把你一起带回去想必会有不少的乐趣!”

季穹苍紧盯着段如瑕,眼底翻滚着愤怒与嘲讽,却毫无情欲,但段如瑕听得出,他是抱了要报复段如瑕的心思的。

“哦……是么?”段如瑕声音微微沙哑,眼里翻卷着冷色,便在季穹苍暗道不好之际,一片薄如蝉翼的银刀片架在了他的喉结之上,紧贴着皮肤,微微泛凉,引得他浑身都有些发冷。

“段如瑕,你敢……!”季穹苍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我为何不敢?”段如瑕娇笑着反问,“我杀了你,我的暗卫会除了无极,如此,谁知道我今日来找过你!”

季穹苍定然是抹去了所有的痕迹,段如瑕的确可以在此杀了他。

季穹苍舒了一口气,他还是输了一筹,算漏了段如瑕竟然会武功,竟然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胆子也够大。

不知何时,心底的愤怒已经散了去,带了些许不知名的情愫。

——这般桀骜聪慧,高岭之花一般的女人,足够配得上他!

像是猜到了季穹苍心底所想,段如瑕笑得极为不屑,“季穹苍,旁的你还是少想想吧,且不说我已经有了容七那样的好归宿,就算我孤身一人,这辈也绝不可能对你生情!”

段如瑕的话让季穹苍有些无地自容,冷了冷眼眸,“那么一个草包,段如瑕,你如此心机手段和样貌,真的甘心?”

季穹苍觉得,是个人都不会甘心,他和容七比算不得差的,若是比出身和能耐,他自认为至少要甩容七几条街,可他没想到段如瑕竟然会选择容七而放弃了他,不但心有不甘,更是觉得荒唐。

191大牢毒计

段如瑕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美目弯起煞是好看,然而眼底的冷嘲之色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扎的季穹苍心间很不是滋味。

“我是如何的心机和手段,又是如何的美貌,同我喜欢容七有多大的干系么?至于容七配不配得上我,我一个段府庶出的低贱小姐,何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左右我喜欢他,他对我好便是了,季穹苍,你能做到一生终我一人么?你做不到,那你拿什么和他比!”

“段如瑕,你是傻了么?”季穹苍讽刺的笑了笑,“孤是东邪未来的王,怎可只有你一人。”说罢,又柔和了面色,看似无比神情的说道:“但孤绝对宠你一生,做东邪的王妃,可比嫁给一个无权无势还是个草包的世子、做一个世子妃好太多了,段如瑕,孤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段如瑕眯了眯眸,手中的薄刃更推进了一分,“那烦请东邪未来的皇帝陛下告知臣女,臣女若在此除了东邪的太子,帮着西凉除却一个心腹大患,帮我西凉皇帝夺取东邪的江山,我的身份可否会扶摇直上呢?”

“段、如、瑕!”季穹苍被段如瑕的不知好歹气得面色铁青,他当然是能够躲过段如瑕的薄刃的,只是他不敢肯定段如瑕是否有后招,若是他慢了一步,段如瑕定会割破他的喉咙,季穹苍不是自傲的人,习惯了与人谈判,只是他没想到,如此傲人的条件,在段如瑕这里竟然会一文不值!

段如瑕冷冷哼了一声,丢掉手中的薄刃,往后退了几步,“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将臣女的回答听得很清楚了,既然如此臣女便不打搅太子殿下了,听说三日后太子殿下便要回到东邪,臣女在此恭喜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能一举多得东邪的江山!”

段如瑕勾唇笑了笑,季穹苍在东邪虽然是战神大名,只是东邪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东邪皇帝的其他子嗣虽比不得季穹苍,却也一个个的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即使不能撼动季穹苍的太子之位,但是给他找点不痛快还是可以的。

段如瑕道完,径直推开房门离开了天居里,无极在她出来后立即奔了进去,一眼瞥见了段如瑕丢在一旁的薄刃,再看季穹苍一脸深谙的表情,立即咬了咬牙恨恨道:“殿下,可需属下去杀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季穹苍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必了,你就算是去也奈何不了他——”

季穹苍的话还没说完,屋中的烛火突然暗了下来,无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一疼,晕倒在地。

季穹苍反应速度极佳,立即察觉到屋内进了人,剑眉狠狠一蹙,“是不是段如瑕派你来的!”

此人一看便是冲他来的,若不是段如瑕派来的他都不相信,只是转念一想,那女人应该没有这么无趣,季穹苍的武功在四国都是响当当的,一般的暗卫肯定奈何不了他,而且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季穹苍轻而易举便能将此人制服。

想及此,季穹苍反而觉得这人并不是段如瑕派来的,索性也提了些神,只是还未等他说几句话,就是一道残影袭来,醇厚的内力直击胸口。

季穹苍大骇,立即反手挡下一击,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心神,胸口的血却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反观那人,步履平缓,竟是一动也未动。

一股不甘之感在胸口腾升,季穹苍辗转唇瓣扯出一抹笑容,抹了一把渗在唇边的血,“好,你是第一个敢正大光明和孤动手的人,待孤来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说罢,反手成拳而上。

凶悍的拳风席卷着屋内的食物,掀翻了不少的瓷器,暗夜之中来人桃花眸微微挑了挑,身形一动也未动,待那拳风将至,季穹苍正兀自暗喜之时,却见那人只是轻轻抬起左手,一掌裹住了他飞至而来的拳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内力。

继而,反手一挥,便将他整个人掀了出去,重重摔在不远处的墙面之上,季穹苍翻身吐出一口血来,总算是知晓了,这来人的实力明显在他之上,且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在西凉!而且还是莫名其妙来找他打架!

季穹苍吞下喉间的血,见那人步步逼近,急忙开口道:“还不知兄台为何要与孤大打出手!若是为了钱财,孤大可给你便是,你这等高深的武功,若是你愿意,大可来我东邪,孤可以代替父王做主封你为将军!”

那人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索性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翩翩衣裾在空中摇曳,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季穹苍感觉得出这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那是强者蔑视弱者的眼神,以往都是他拿这种眼神看着别人,没想到竟也有被人嘲讽的一天。

季穹苍握了握拳,现在这等时机,他也顾不得什么,继续说道:“兄台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孤未曾记错,兄台该是与孤没有半分恩怨的才是,既然如此,你与孤继续打斗俨然不是好时机,你现在收手,孤可以既往不咎。”

“但……”季穹苍抬了抬头,望向那人,却发觉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得咳嗽了几声,“你必须告诉孤,你为何事与孤大打出手!”

那人在原地站了半晌,便在季穹苍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一抹淡淡的音传了过来,寂静的夜空如同荼靡花般磁性勾人,“你问本尊为何打你,呵!本尊看你不顺眼便打了,你能耐本尊如何?”

这般欠揍的话,若是季穹苍能打得过他,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季穹苍憋着胸口的一口气,强忍着扯出一抹笑容来,“阁下还真是,咳咳,真是会说笑……”

季穹苍是打算息事宁人,连这般话语都能忍得下去,但来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季穹苍只觉得眼前的一点光芒被彻底遮住,继而脸颊一痛,叫喊还未脱出口便被扼在了喉间,一番暴雨般的击打过后,季穹苍已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脸上只需动一动便是一阵剧痛,而右手上的五根手指已经被寸寸捻断,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反正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不是怎么好看。

那人居高临下观察了季穹苍一阵子,似乎终于满意了,才倒退了几步,似是喃喃自语,“果然打成猪头比之前那副风骚的模样顺眼多了……”

季穹苍恨不得一口血吐出,一阵火气上涌,终于是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容七见他晕了,才满意的露出一抹笑容,他早就看这个狗屁太子不爽很久了,诋毁自己也便罢了,现下竟然还敢公然冒犯他们家如意,想及方才那番场景,容七的眼底便是一番狠厉之色,纤长的手慢慢收紧,一双漂亮的黑瞳染上了血色。

半晌,才恢复正常。

现下,不是杀他的好时机。

翩然的红色衣裾在夜中划出一道弧度,容七转身跃上窗柩,跳上天居里的楼顶。

天居里门前四下倒着几个黑衣人,眉心处扎着一枚刻着玉兰花图案的短镖,被鲜血浸染,极尽美意。

容七远远望向段如瑕离开的方向,想及方才她所说的话,冷冽的眉眼温柔下来,垂眸望了一眼挂在腰间的黑色香囊,朱红色的唇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夜色的映衬中,极红色的衣裳衬得他如诡异的荼靡花,矜贵又美艳。

停在天居里不远处的一间巷口处,一辆马车停靠了许久,马车的帘子被一双手轻轻挑起,夜色中极纯的白,十指纤长如葱,粉嫩的指甲抹着淡淡的蔻丹,一双柔美的丹凤眸落在房檐上的那一株美艳至极的荼靡花上,微薄的红唇轻抿。

半晌,才悄声开口,“白栀,我们走吧。”

食指放下撩着的车帘,女子的声音温润如清溪,“晚了,爹娘要不高兴了……”

坐在车前的丫鬟收回惊艳的目光,听闻女子的话,立即赶车,车在安静的小道上行驶了好远,白栀才悄声说道:“小姐,咱们在外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回府了,您可有想好要如何和老爷夫人说么?奴婢记着上次大少爷来信,说老爷夫人准备催着小姐您出嫁呢。”

女子右手置于唇边咳了咳,素净的面上划过一抹绯红,“那是自然,我这不就准备告知爹娘么……”

白栀闻言微微怔了怔,“小姐准备告诉老爷和夫人什么?”说罢,又觉得不妥,“小姐,奴婢只是一时……”好奇。

“白栀,你可知方才那公子是何许人也?”马车中女子淡淡的声音打断了白栀。

白栀偏头想了想,答道:“小姐,奴婢方才没看清那公子的相貌呢……”

女子眸色深邃,撩开车帘留恋的往天居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答道:“白栀,你觉得,容王府的七世子百里无涯,做我的夫君,如何?”

192登门造访

段如瑕凝着书信看了两眼,微微有些诧异,“他已经这般确定能夺下皇位了?”

段如瑕的关注点明显和容七不在一个层次上,察觉到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段如瑕才低声窃笑了起来,“不过是封信罢了,也须得你计较这么多吗?你这醋吃的可是莫名其妙,便是他真的是这般想的,你以为南楚那些个大臣会同意。”

上次给她送信的那个大臣看着便是不赞许耶律极和她来往的,一在段如瑕对耶律极无意,二在两者处在敌对的国家,段如瑕也不知道容七这醋吃的到底值不值得,一个劲儿的笑着,漂亮的丹凤眸眯成了一条缝,长而卷的羽睫轻轻颤着。

总归是把容七笑恼了,噙着她的唇不知吻了多久才放开,总之段如瑕能够正常呼吸时,已经是满面酡红,愤愤瞪了他几眼,看着他噙着餍足的笑容凑上前来,语调说不出来的魅惑,“这般看着我,是想再来一次?”

段如瑕一噎,被他调戏的小脸通红,两眼湿漉漉的瞪着他,双颊微微鼓着,像只气闷的小松鼠,可爱得紧。

容七倾身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放肆的笑着,段如瑕也被他笑得气恼,不知何来的气愤愤在他的唇上啃了一口,咬破了他的下唇,然后迅速从他怀里窜了出来,微红的脸上说不出来的得意,转身回内室去了。

容七还坐在软榻上,想到方才她的举动,抬手虚抹了一下下唇,带出一丝血珠,唇瓣微扬,扯出一抹宠溺而又无奈的轻笑,悠然起身紧跟着段如瑕进了内室,二人纠纠缠缠了许久,直到天色黄昏,容七才回了王府。

……

容王府内,容七刚回到屋子,便有人递上一张白色请柬,细细可闻到请柬上淡淡的玉兰花香,看请柬上的花纹,似乎是个女子所赠。

容七微微拧了拧眉,单足搭在软榻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扬,冷冷道:“丢出去。”

递请柬的男子身形微愣,旋即转身走了出去,准备将请柬处理,恰逢夙瑾钰和凤常青突然出现,夙瑾钰打着桃花扇,一脸的风流痞笑,走上前去,“哑奴,你这般匆忙是你家主子又吩咐你做什么大事了?”

名为哑奴的男子单膝跪下,向夙瑾钰和凤常青行了一礼,遂将手中的请柬递了过去,这二位是主子的朋友,所以哑奴并不会顾忌。

夙瑾钰收起桃花扇,接过请柬,还未打开,便闻到了请柬上淡淡的玉兰花香,眼底多了一抹狐疑,“这偌大的京城之内,竟还有人和容七那厮一样喜欢玉兰花的?嗯……似乎还是个女子,递的请柬……”夙瑾钰说着,便将请柬打了开来。

请柬内是标准的梅花小篆,十分漂亮,足以看得出女子的书画功底深厚,通篇的话十分简短,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概是邀请容七去参加十日以后在丞相府举行的迎接水家二小姐水琇莹的宴会,落款处恰好是水家二小姐的名字!

凤常青挑了挑眉,白色的衣裳衬得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看这架势,容七是被这水琇莹盯上了。”

若是简单的宴会,怎么会让水琇莹亲自书写请柬呢,再者说好几十张的请柬,不可能张张都是那位水二小姐撰写的,这么一看,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啧啧啧。”夙瑾钰将请柬递回给哑奴,打开桃花扇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凤狐狸,你说爷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爷要是托生成皇子王爷什么的,是不是也有不少美人儿往爷的怀里跑。”

凤常青鄙视的看了夙瑾钰一眼,懒得理他的白日梦,望了一眼哑奴,“你家主子可是要你将这信处理掉?”

哑奴点了点头。

夙瑾钰了然的笑了笑,“自然是要处理了的,人家都有了段三小姐了,咱们老大可不是什么见异思迁的人。”

凤常青点了点头,示意哑奴起身,便跟着夙瑾钰一起进了屋。

……

丞相府

水琇莹坐在闺房的窗柩前,盯着种在院子里的玉兰花树,嘴角扬着浅浅的笑容。

须臾,房门被轻轻推开,白栀走了进来,端了壶茶放在水琇莹的面前,“小姐,喝茶。”

“我要你打探的事情打探的如何了?”水琇莹接过白栀递来的茶杯,不冷不淡的问道。

白栀身形一颤,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小姐,您还是别想了,奴婢打听到,容七世子已经订了亲了!而且容七世子及其喜爱那女子,曾在太后寿宴之上弹奏凤求凰求爱,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白栀话音刚落,水琇莹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白皙的面上划过一抹诧异和悲痛,“你说……说什么!容七世子已经订了亲!这怎么可能!和他定亲的是哪一家的女子!”水琇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片刻又变回原样,害的白栀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段府的三小姐段如瑕,不知这段三小姐哪里来的好福气,竟然得了皇上的赏识,她的五妹段如碧现在是宫内最受宠的淑妃,而她被封为敦和郡主,赐婚容王府七世子,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白栀说的正高兴,完全没看到水琇莹阴谙的脸色

“不过小姐,依照奴婢看,这容七世子是个绣花枕头,根本配不上小姐您,小姐您可知,现在整个京城内,就属小姐您和段府的大小姐段如华名气最大,只是奴婢看来,那段大小姐哪里比得上您,您一定能嫁的特别好,别说是个小小的世子,就算是太子也……”

“够了!”白栀话还没说完,水琇莹就隐忍不了掀翻了面前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白栀脸色惨白,立即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说这么多,奴婢不该以下犯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白栀一个劲儿的磕起头来。

水琇莹蓦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凤眸轻眯,“你起来,喊人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段将军府!”

……

水琇莹的马车刚到段府时,段林修还在处理公务,听闻水家的二小姐造访,登时愣怔了片刻,在得知此人身份后,立即派人去接。

段如华得了段林修的命令去接水琇莹,段如华是京内第一美人,现在的名声被段如瑕分去了一些,只是美貌也不是水琇莹能比得上的。

水琇莹算不上是极美的人儿,说她一句倾国倾城是给丞相府面子,段如华根本没有将这个病秧子水二小姐放在眼里。

水琇莹对段如华的美貌也并不上心,盯着段如华看了片刻,行了一个小礼,“水氏琇莹见过段姐姐,段姐姐面相有福气,日后定能大富大贵!”

段如华挑了挑黛眉,有些惊讶的看着水琇莹,掩唇笑了笑,“水家妹妹真会说话,不知琇莹妹妹来段府是为了何事?”

水琇莹垂下头去,唇边带笑,眼底却是一片阴霾之色,“琇莹在青云峰就听闻了段三小姐的大名,一时好奇登门拜访,也不知方不方便……”

原是来找段如瑕的。

段如华了然的笑笑,找了个侍女吩咐她领着水琇莹去段如瑕的楼兰阁。

“如华还有事要办,便不陪水二小姐了。”段如华笑道。

水琇莹也不计较,越过她便跟上了那丫鬟的步子,只是经过段如华身边时,步子微微顿了顿,压低声音笑着说道:“段姐姐,段姐姐的面向是凤凰之像,能够有母仪天下之可能,若能辅佐五皇子,大富大贵指日可待!”

段如华眼神闪烁了三分,紧盯着水琇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内。

“五皇子……”段如华敛眸想了想,旋即又笑了出来,怪了,她怎么这般轻易就信了她的话呢,果真是她最近想太多了么,竟然觉得那女子诡异的很,不过诡异也是好事,看她似乎和段如瑕有过节,甚好。

水琇莹来到楼兰阁时,段如瑕刚刚午睡起身,还在梳洗,听闻水家的二小姐前来拜访,微微有些惊诧。

清荷也蹙了蹙眉,趁着那丫鬟出去领人时,说道:“小姐,您说咱们和水家二小姐没什么交集,她为何要来拜访您呢?”

段如瑕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只是没怎么上心,不在意的笑了笑,“谁知道呢,看看便知晓了。”

段如瑕随意挽了个发髻,披了件薄衫便去了正堂。

水琇莹饮着丫鬟递上来的茶,面上品的认真,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瞥向内阁的方向,巧妙的用温柔掩去眸底的杀气。

须臾,从内阁前的帘子后传来脚步声,水琇莹搁下茶杯望了过去,眼神深邃了几分。

来人身形高挑,生的如花美眷,漂亮的丹凤眸轻轻上扬着,带着说不出来的风情,无疑这样的女子是及其惹人的,也怪不得容七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段如瑕敏锐的察觉到水琇莹在看见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凶狠,心中也生了戒备之心,漫步迎了上去。

“水二小姐,不知今日来我楼兰阁,所为何事?”

193只在乎你

卡文,怕是会更得晚,为了质量还是决定明天替换!

段如瑕凝着书信看了两眼,微微有些诧异,“他已经这般确定能夺下皇位了?”

段如瑕的关注点明显和容七不在一个层次上,察觉到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段如瑕才低声窃笑了起来,“不过是封信罢了,也须得你计较这么多吗?你这醋吃的可是莫名其妙,便是他真的是这般想的,你以为南楚那些个大臣会同意。”

上次给她送信的那个大臣看着便是不赞许耶律极和她来往的,一在段如瑕对耶律极无意,二在两者处在敌对的国家,段如瑕也不知道容七这醋吃的到底值不值得,一个劲儿的笑着,漂亮的丹凤眸眯成了一条缝,长而卷的羽睫轻轻颤着。

总归是把容七笑恼了,噙着她的唇不知吻了多久才放开,总之段如瑕能够正常呼吸时,已经是满面酡红,愤愤瞪了他几眼,看着他噙着餍足的笑容凑上前来,语调说不出来的魅惑,“这般看着我,是想再来一次?”

段如瑕一噎,被他调戏的小脸通红,两眼湿漉漉的瞪着他,双颊微微鼓着,像只气闷的小松鼠,可爱得紧。

容七倾身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放肆的笑着,段如瑕也被他笑得气恼,不知何来的气愤愤在他的唇上啃了一口,咬破了他的下唇,然后迅速从他怀里窜了出来,微红的脸上说不出来的得意,转身回内室去了。

容七还坐在软榻上,想到方才她的举动,抬手虚抹了一下下唇,带出一丝血珠,唇瓣微扬,扯出一抹宠溺而又无奈的轻笑,悠然起身紧跟着段如瑕进了内室,二人纠纠缠缠了许久,直到天色黄昏,容七才回了王府。

……

容王府内,容七刚回到屋子,便有人递上一张白色请柬,细细可闻到请柬上淡淡的玉兰花香,看请柬上的花纹,似乎是个女子所赠。

容七微微拧了拧眉,单足搭在软榻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扬,冷冷道:“丢出去。”

递请柬的男子身形微愣,旋即转身走了出去,准备将请柬处理,恰逢夙瑾钰和凤常青突然出现,夙瑾钰打着桃花扇,一脸的风流痞笑,走上前去,“哑奴,你这般匆忙是你家主子又吩咐你做什么大事了?”

名为哑奴的男子单膝跪下,向夙瑾钰和凤常青行了一礼,遂将手中的请柬递了过去,这二位是主子的朋友,所以哑奴并不会顾忌。

夙瑾钰收起桃花扇,接过请柬,还未打开,便闻到了请柬上淡淡的玉兰花香,眼底多了一抹狐疑,“这偌大的京城之内,竟还有人和容七那厮一样喜欢玉兰花的?嗯……似乎还是个女子,递的请柬……”夙瑾钰说着,便将请柬打了开来。

请柬内是标准的梅花小篆,十分漂亮,足以看得出女子的书画功底深厚,通篇的话十分简短,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概是邀请容七去参加十日以后在丞相府举行的迎接水家二小姐水琇莹的宴会,落款处恰好是水家二小姐的名字!

凤常青挑了挑眉,白色的衣裳衬得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看这架势,容七是被这水琇莹盯上了。”

若是简单的宴会,怎么会让水琇莹亲自书写请柬呢,再者说好几十张的请柬,不可能张张都是那位水二小姐撰写的,这么一看,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啧啧啧。”夙瑾钰将请柬递回给哑奴,打开桃花扇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凤狐狸,你说爷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爷要是托生成皇子王爷什么的,是不是也有不少美人儿往爷的怀里跑。”

凤常青鄙视的看了夙瑾钰一眼,懒得理他的白日梦,望了一眼哑奴,“你家主子可是要你将这信处理掉?”

哑奴点了点头。

夙瑾钰了然的笑了笑,“自然是要处理了的,人家都有了段三小姐了,咱们老大可不是什么见异思迁的人。”

凤常青点了点头,示意哑奴起身,便跟着夙瑾钰一起进了屋。

……

丞相府

水琇莹坐在闺房的窗柩前,盯着种在院子里的玉兰花树,嘴角扬着浅浅的笑容。

须臾,房门被轻轻推开,白栀走了进来,端了壶茶放在水琇莹的面前,“小姐,喝茶。”

“我要你打探的事情打探的如何了?”水琇莹接过白栀递来的茶杯,不冷不淡的问道。

白栀身形一颤,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小姐,您还是别想了,奴婢打听到,容七世子已经订了亲了!而且容七世子及其喜爱那女子,曾在太后寿宴之上弹奏凤求凰求爱,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白栀话音刚落,水琇莹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白皙的面上划过一抹诧异和悲痛,“你说……说什么!容七世子已经订了亲!这怎么可能!和他定亲的是哪一家的女子!”水琇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片刻又变回原样,害的白栀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段府的三小姐段如瑕,不知这段三小姐哪里来的好福气,竟然得了皇上的赏识,她的五妹段如碧现在是宫内最受宠的淑妃,而她被封为敦和郡主,赐婚容王府七世子,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白栀说的正高兴,完全没看到水琇莹阴谙的脸色

“不过小姐,依照奴婢看,这容七世子是个绣花枕头,根本配不上小姐您,小姐您可知,现在整个京城内,就属小姐您和段府的大小姐段如华名气最大,只是奴婢看来,那段大小姐哪里比得上您,您一定能嫁的特别好,别说是个小小的世子,就算是太子也……”

“够了!”白栀话还没说完,水琇莹就隐忍不了掀翻了面前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白栀脸色惨白,立即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说这么多,奴婢不该以下犯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白栀一个劲儿的磕起头来。

水琇莹蓦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凤眸轻眯,“你起来,喊人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段将军府!”

……

水琇莹的马车刚到段府时,段林修还在处理公务,听闻水家的二小姐造访,登时愣怔了片刻,在得知此人身份后,立即派人去接。

段如华得了段林修的命令去接水琇莹,段如华是京内第一美人,现在的名声被段如瑕分去了一些,只是美貌也不是水琇莹能比得上的。

水琇莹算不上是极美的人儿,说她一句倾国倾城是给丞相府面子,段如华根本没有将这个病秧子水二小姐放在眼里。

水琇莹对段如华的美貌也并不上心,盯着段如华看了片刻,行了一个小礼,“水氏琇莹见过段姐姐,段姐姐面相有福气,日后定能大富大贵!”

段如华挑了挑黛眉,有些惊讶的看着水琇莹,掩唇笑了笑,“水家妹妹真会说话,不知琇莹妹妹来段府是为了何事?”

水琇莹垂下头去,唇边带笑,眼底却是一片阴霾之色,“琇莹在青云峰就听闻了段三小姐的大名,一时好奇登门拜访,也不知方不方便……”

原是来找段如瑕的。

段如华了然的笑笑,找了个侍女吩咐她领着水琇莹去段如瑕的楼兰阁。

“如华还有事要办,便不陪水二小姐了。”段如华笑道。

水琇莹也不计较,越过她便跟上了那丫鬟的步子,只是经过段如华身边时,步子微微顿了顿,压低声音笑着说道:“段姐姐,段姐姐的面向是凤凰之像,能够有母仪天下之可能,若能辅佐五皇子,大富大贵指日可待!”

段如华眼神闪烁了三分,紧盯着水琇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内。

“五皇子……”段如华敛眸想了想,旋即又笑了出来,怪了,她怎么这般轻易就信了她的话呢,果真是她最近想太多了么,竟然觉得那女子诡异的很,不过诡异也是好事,看她似乎和段如瑕有过节,甚好。

水琇莹来到楼兰阁时,段如瑕刚刚午睡起身,还在梳洗,听闻水家的二小姐前来拜访,微微有些惊诧。

清荷也蹙了蹙眉,趁着那丫鬟出去领人时,说道:“小姐,您说咱们和水家二小姐没什么交集,她为何要来拜访您呢?”

段如瑕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只是没怎么上心,不在意的笑了笑,“谁知道呢,看看便知晓了。”

段如瑕随意挽了个发髻,披了件薄衫便去了正堂。

水琇莹饮着丫鬟递上来的茶,面上品的认真,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瞥向内阁的方向,巧妙的用温柔掩去眸底的杀气。

须臾,从内阁前的帘子后传来脚步声,水琇莹搁下茶杯望了过去,眼神深邃了几分。

来人身形高挑,生的如花美眷,漂亮的丹凤眸轻轻上扬着,带着说不出来的风情,无疑这样的女子是及其惹人的,也怪不得容七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段如瑕敏锐的察觉到水琇莹在看见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凶狠,心中也生了戒备之心,漫步迎了上去。

“水二小姐,不知今日来我楼兰阁,所为何事?”

194众妃斗法

段如瑕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美目弯起煞是好看,然而眼底的冷嘲之色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扎的季穹苍心间很不是滋味。

“我是如何的心机和手段,又是如何的美貌,同我喜欢容七有多大的干系么?至于容七配不配得上我,我一个段府庶出的低贱小姐,何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左右我喜欢他,他对我好便是了,季穹苍,你能做到一生终我一人么?你做不到,那你拿什么和他比!”

“段如瑕,你是傻了么?”季穹苍讽刺的笑了笑,“孤是东邪未来的王,怎可只有你一人。”说罢,又柔和了面色,看似无比神情的说道:“但孤绝对宠你一生,做东邪的王妃,可比嫁给一个无权无势还是个草包的世子、做一个世子妃好太多了,段如瑕,孤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段如瑕眯了眯眸,手中的薄刃更推进了一分,“那烦请东邪未来的皇帝陛下告知臣女,臣女若在此除了东邪的太子,帮着西凉除却一个心腹大患,帮我西凉皇帝夺取东邪的江山,我的身份可否会扶摇直上呢?”

“段、如、瑕!”季穹苍被段如瑕的不知好歹气得面色铁青,他当然是能够躲过段如瑕的薄刃的,只是他不敢肯定段如瑕是否有后招,若是他慢了一步,段如瑕定会割破他的喉咙,季穹苍不是自傲的人,习惯了与人谈判,只是他没想到,如此傲人的条件,在段如瑕这里竟然会一文不值!

段如瑕冷冷哼了一声,丢掉手中的薄刃,往后退了几步,“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将臣女的回答听得很清楚了,既然如此臣女便不打搅太子殿下了,听说三日后太子殿下便要回到东邪,臣女在此恭喜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能一举多得东邪的江山!”

段如瑕勾唇笑了笑,季穹苍在东邪虽然是战神大名,只是东邪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东邪皇帝的其他子嗣虽比不得季穹苍,却也一个个的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即使不能撼动季穹苍的太子之位,但是给他找点不痛快还是可以的。

段如瑕道完,径直推开房门离开了天居里,无极在她出来后立即奔了进去,一眼瞥见了段如瑕丢在一旁的薄刃,再看季穹苍一脸深谙的表情,立即咬了咬牙恨恨道:“殿下,可需属下去杀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季穹苍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必了,你就算是去也奈何不了他——”

季穹苍的话还没说完,屋中的烛火突然暗了下来,无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一疼,晕倒在地。

季穹苍反应速度极佳,立即察觉到屋内进了人,剑眉狠狠一蹙,“是不是段如瑕派你来的!”

此人一看便是冲他来的,若不是段如瑕派来的他都不相信,只是转念一想,那女人应该没有这么无趣,季穹苍的武功在四国都是响当当的,一般的暗卫肯定奈何不了他,而且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季穹苍轻而易举便能将此人制服。

想及此,季穹苍反而觉得这人并不是段如瑕派来的,索性也提了些神,只是还未等他说几句话,就是一道残影袭来,醇厚的内力直击胸口。

季穹苍大骇,立即反手挡下一击,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心神,胸口的血却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反观那人,步履平缓,竟是一动也未动。

一股不甘之感在胸口腾升,季穹苍辗转唇瓣扯出一抹笑容,抹了一把渗在唇边的血,“好,你是第一个敢正大光明和孤动手的人,待孤来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说罢,反手成拳而上。

凶悍的拳风席卷着屋内的食物,掀翻了不少的瓷器,暗夜之中来人桃花眸微微挑了挑,身形一动也未动,待那拳风将至,季穹苍正兀自暗喜之时,却见那人只是轻轻抬起左手,一掌裹住了他飞至而来的拳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内力。

继而,反手一挥,便将他整个人掀了出去,重重摔在不远处的墙面之上,季穹苍翻身吐出一口血来,总算是知晓了,这来人的实力明显在他之上,且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在西凉!而且还是莫名其妙来找他打架!

季穹苍吞下喉间的血,见那人步步逼近,急忙开口道:“还不知兄台为何要与孤大打出手!若是为了钱财,孤大可给你便是,你这等高深的武功,若是你愿意,大可来我东邪,孤可以代替父王做主封你为将军!”

那人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索性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翩翩衣裾在空中摇曳,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季穹苍感觉得出这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那是强者蔑视弱者的眼神,以往都是他拿这种眼神看着别人,没想到竟也有被人嘲讽的一天。

季穹苍握了握拳,现在这等时机,他也顾不得什么,继续说道:“兄台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孤未曾记错,兄台该是与孤没有半分恩怨的才是,既然如此,你与孤继续打斗俨然不是好时机,你现在收手,孤可以既往不咎。”

“但……”季穹苍抬了抬头,望向那人,却发觉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得咳嗽了几声,“你必须告诉孤,你为何事与孤大打出手!”

那人在原地站了半晌,便在季穹苍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一抹淡淡的音传了过来,寂静的夜空如同荼靡花般磁性勾人,“你问本尊为何打你,呵!本尊看你不顺眼便打了,你能耐本尊如何?”

这般欠揍的话,若是季穹苍能打得过他,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季穹苍憋着胸口的一口气,强忍着扯出一抹笑容来,“阁下还真是,咳咳,真是会说笑……”

季穹苍是打算息事宁人,连这般话语都能忍得下去,但来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季穹苍只觉得眼前的一点光芒被彻底遮住,继而脸颊一痛,叫喊还未脱出口便被扼在了喉间,一番暴雨般的击打过后,季穹苍已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脸上只需动一动便是一阵剧痛,而右手上的五根手指已经被寸寸捻断,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反正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不是怎么好看。

那人居高临下观察了季穹苍一阵子,似乎终于满意了,才倒退了几步,似是喃喃自语,“果然打成猪头比之前那副风骚的模样顺眼多了……”

季穹苍恨不得一口血吐出,一阵火气上涌,终于是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容七见他晕了,才满意的露出一抹笑容,他早就看这个狗屁太子不爽很久了,诋毁自己也便罢了,现下竟然还敢公然冒犯他们家如意,想及方才那番场景,容七的眼底便是一番狠厉之色,纤长的手慢慢收紧,一双漂亮的黑瞳染上了血色。

半晌,才恢复正常。

现下,不是杀他的好时机。

翩然的红色衣裾在夜中划出一道弧度,容七转身跃上窗柩,跳上天居里的楼顶。

天居里门前四下倒着几个黑衣人,眉心处扎着一枚刻着玉兰花图案的短镖,被鲜血浸染,极尽美意。

容七远远望向段如瑕离开的方向,想及方才她所说的话,冷冽的眉眼温柔下来,垂眸望了一眼挂在腰间的黑色香囊,朱红色的唇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夜色的映衬中,极红色的衣裳衬得他如诡异的荼靡花,矜贵又美艳。

停在天居里不远处的一间巷口处,一辆马车停靠了许久,马车的帘子被一双手轻轻挑起,夜色中极纯的白,十指纤长如葱,粉嫩的指甲抹着淡淡的蔻丹,一双柔美的丹凤眸落在房檐上的那一株美艳至极的荼靡花上,微薄的红唇轻抿。

半晌,才悄声开口,“白栀,我们走吧。”

食指放下撩着的车帘,女子的声音温润如清溪,“晚了,爹娘要不高兴了……”

坐在车前的丫鬟收回惊艳的目光,听闻女子的话,立即赶车,车在安静的小道上行驶了好远,白栀才悄声说道:“小姐,咱们在外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回府了,您可有想好要如何和老爷夫人说么?奴婢记着上次大少爷来信,说老爷夫人准备催着小姐您出嫁呢。”

女子右手置于唇边咳了咳,素净的面上划过一抹绯红,“那是自然,我这不就准备告知爹娘么……”

白栀闻言微微怔了怔,“小姐准备告诉老爷和夫人什么?”说罢,又觉得不妥,“小姐,奴婢只是一时……”好奇。

“白栀,你可知方才那公子是何许人也?”马车中女子淡淡的声音打断了白栀。

白栀偏头想了想,答道:“小姐,奴婢方才没看清那公子的相貌呢……”

女子眸色深邃,撩开车帘留恋的往天居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答道:“白栀,你觉得,容王府的七世子百里无涯,做我的夫君,如何?”

195水府赴宴

听闻女子的话,白栀身形微怔,旋即突然勒紧了缰绳,停下马车,快速说道:“小姐,虽然奴婢和小姐不常在京城生活,可也听说过容七世子的大名,小姐怎么能够看上容七世子呢,奴婢早就听说这位世子是个纨绔子弟,纵然长相是极好的,可他分明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外的草包啊!”

“白栀,住口!”女子威严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不许你那般说他!你们谁都不懂他,这世上,唯有我是最懂他的……”

女子追忆的目光投向远方,柔和的容颜噙满了爱恋之色,“这世上,唯有我了解他,也唯有我才配得上他!”

……

三日后,季穹苍随着各国使臣纷纷离开西凉国。

季穹苍在西凉别人打得半死不活,实在不是个光彩的事情,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怎么会让这种事情暴露在众人之下,所以此事也被他一举压了下来。

肖蕾随着季穹苍一起回了东邪国,连带着嫁妆一起带了回去,便是连迎接也省了去,历朝历代的公主嫁人之事,唯有肖蕾的最简单,足以看得出出肖蘅对肖蕾现在已经只剩下厌恶之色,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肖蕾离开了西凉,她剩下的那些男宠也都四散了去,有一些享受惯了皇宫内繁华生活不愿走的,也被强行拉出了宫去,更有甚者因为做肖蕾面首之时为虎作伥,猥亵宫内的婢女太监,最后被暗地里弄死的也不少,大多都是散了去,也有一些在宫内自己了结了的。

唯一还留在宫内的也就只有段朗逸一人,只是他是留在宫内的大牢之中等候处置的。

……

皇宫大牢

段朗逸自从入狱之后,便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段林修的不作为等于彻底放弃了他,这让在大狱中的段朗逸十分绝望。

直到这一天的晌午十分,段朗逸正在大狱之中的床上睡得正迷糊,就听牢狱之外传来一声开锁的声音,狱卒的声音小心翼翼中带着些许心虚,“段大小姐,这实在是不符合规矩,您还是担待这些,只有半刻钟的时间您就得出来,不然的话被人发现了,小的这条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狱卒大哥您放心吧,我且看看二弟即可,半刻钟已经足够了,还要多谢您网开一面。”段如华的声音传来,顿时惊醒了段朗逸,段朗逸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见段如华便站在不远处,激动的险些哭出来,“大姐!你终于来了!”

段如华厌恶的瞥了一眼段朗逸,拎着手中的食盒走了过去,挑拣出来,一边说道:“你放心,现在母亲还在找救你的方法,只要等着外祖父他们回来,此事就仍然有返还的余地,你且在这里安生待着便是。”

“啊?那还要待多久啊!”段朗逸操起筷子大快朵颐,一边回着段如华的话,段如华眼底掩不住厌恶之色,随意挑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眼底满是无奈之色,“那又能如何,现在只能等着外祖父回来了,你也没有自救的方法,我那个方法又有些……唉,你便老实待着吧!”

段朗逸一听段如华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筷子奔过去攥住了她的手,大姐!你是不是有办法了!你是不是有救弟弟我的办法了?你快说啊,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大牢里待着了,大姐您看看,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段朗逸满满都是嫌弃,段如华眼底划过一抹冷芒,感慨着说道:“我那办法太过铤而走险,你还是安分些在此待着吧,只要请等着两三个月的,外祖父他们回来了,你一定能从大牢你出来,现在嘛,你还是忍着些好了。”

段如华抽出手,理了理云鬓。段朗逸登时就急了,“段如华,你还是不是我姐!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要救我?段如华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你!你是不是看着母亲宠爱我你救早准备要除掉我了嗯!”

“段朗逸你胡说些什么!”段如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若是盼着你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我若是盼着你死我能给你送东西来?段朗逸,你动动脑子!现在爹爹和母亲谁能帮你,只有外祖父,我那办法若是失败了没有第二次机会,我会想看着你死吗!”

段朗逸见段如华如此激动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做戏,便也安分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像是肯定了什么,说道:“姐,你那办法,还是说吧,我真的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再过不久季穹苍就要带着肖蕾回去了,若是东邪知晓了我的事,我一定活不了,只能铤而走险,姐,你帮帮我吧!”

段如华眼里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只是面上仍是犹豫不决,“这……若你坚持,也只能如此了。”

“明日你佯装称病,皇上自然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让人带着太医给你诊治,太医乃是我们的人,你不必担心,届时你将这包东西交给皇上身边的林公公,收买林公公将这药喂给皇帝,这药物有*成分,能让皇帝失了心智,到时救你就是十分简单的事,只要等着外祖父回京,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段如华说着,将收在身上的一包药物给了段朗逸,段朗逸拿着那包药看了半晌,意欲打开,“这里头都是些什么呀?”

段如华赶忙上前压住,“你做什么,这药物若是现在打开了就没用处了!你放心,林公公是个看重钱财的人,你只需将这几锭金子交给他,并许他些好处,他定帮你做成此事!”

段朗逸踌躇了半晌,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都听姐的!”

看着段朗逸坚定的眸色,段如华眼底一抹淡淡的冷笑跃然,掩在袖间的手也缓缓缩紧。

段朗逸,我便要看你,如何逃过此劫!

……

大牢外

那狱卒将段如华送出大牢,转身要走,段如华将他唤住,拔下发中的钗子递了过去,“我身上没什么银两了,这东西便当是给狱卒大哥的一点心意吧,多谢了狱卒大哥能放我进去看看我弟弟。”

这发钗雕工精致,是极美的物品,那狱卒吞了口口水,笑着挠了挠头,“这等好东西,多谢大小姐了。”那狱卒将东西收回怀中,便转身离开了。

段如华带上面纱,扭头离开了大牢,不远处的林中,清荷驾着马车正在等着段如瑕。

段如瑕顷身入了马车,才撕扯下待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接过晴空递过来的衣裳,准备换上。

“小姐,成功了吗?”晴空趁着她换裳的功夫问道。

段如瑕勾唇笑了笑,系上胸前的带子,“自然,段朗逸头脑简单,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马车外清荷拧了拧眉,突然插嘴道:“那若是他知道那里头是什么东西又该如何啊小姐。”

“他不会打开的,段朗逸如此看重生死,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打开,小林子见识短,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只需等着肖蘅服下,药作复发,一切便都顺着计划进行。”段如瑕淡淡答道。

晴空沉默了半晌,忽道:“这东西要是掏空了皇帝,那么五小姐她……”

提及段如碧,段如瑕微微蹙了蹙眉。手下的动作愣了愣,旋即继续,淡淡答道:“她不会出事。”

……

次日晌午,宫内传来消息,说大牢内段朗逸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禀告皇帝。

段朗逸便是犯了再大的事,肖蘅也只得看在水傲天的份上帮他找了个太医看诊,由林公公随行,将事情大概回来转告给肖蘅。

一切都如段如瑕所想的进行。

然京城内却因为另一件事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水傲天的孙女,水家大老爷常年在外的女儿水琇莹归京了!

水家的嫡亲二小姐水琇莹,青云峰上药长老的亲传弟子,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然而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十岁离开京城到青云峰上养身子,现如今年有十六,听说有的一手的好医术,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早在三年以前便和药长老一起出门救人,这四国不少的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段如瑕对水琇莹是有所闻言的,只是没多大的交集,甚至连水琇莹的面她都没见过,上辈子水琇莹并未回过京,似是一直留在了青云峰上,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唯一一次她所记得的出山便是在容七带兵之时随行在军中当了为女军医。

乃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受到了不少的敬仰,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有此心实在是难得。

不管这水琇莹因为什么而回到京城,还闹出了轩然大波,段如瑕一点儿也不在意,左右这女人,和她也没多大的干系。

段如瑕还等着宫内的消息,院内便来了位大佛,身上依旧是浅浅的玉兰花香,淡淡的,不刺鼻,十分好闻。

自后而拢着她坐在软榻之上,骨节分明的手擒着一张薄纸,自上头的印记来看,应该被这厮捏了不下几十遍了才是。

段如瑕心中暗道了句‘醋坛子’,低低咳嗽了几声。

身后的男人显然对她的沉默不是很高兴,往日里轻佻的语气现下无比正经,隐隐听得出阴森之感。

“如意,你来说说看,就凭耶律极这封信,够不够我帮着耶律飒弄死他!”

还南楚皇后之位永为你留?!

这厮俨然是没将他放在眼底!

196宴席滋事

段如瑕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美目弯起煞是好看,然而眼底的冷嘲之色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扎的季穹苍心间很不是滋味。

“我是如何的心机和手段,又是如何的美貌,同我喜欢容七有多大的干系么?至于容七配不配得上我,我一个段府庶出的低贱小姐,何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左右我喜欢他,他对我好便是了,季穹苍,你能做到一生终我一人么?你做不到,那你拿什么和他比!”

“段如瑕,你是傻了么?”季穹苍讽刺的笑了笑,“孤是东邪未来的王,怎可只有你一人。”说罢,又柔和了面色,看似无比神情的说道:“但孤绝对宠你一生,做东邪的王妃,可比嫁给一个无权无势还是个草包的世子、做一个世子妃好太多了,段如瑕,孤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段如瑕眯了眯眸,手中的薄刃更推进了一分,“那烦请东邪未来的皇帝陛下告知臣女,臣女若在此除了东邪的太子,帮着西凉除却一个心腹大患,帮我西凉皇帝夺取东邪的江山,我的身份可否会扶摇直上呢?”

“段、如、瑕!”季穹苍被段如瑕的不知好歹气得面色铁青,他当然是能够躲过段如瑕的薄刃的,只是他不敢肯定段如瑕是否有后招,若是他慢了一步,段如瑕定会割破他的喉咙,季穹苍不是自傲的人,习惯了与人谈判,只是他没想到,如此傲人的条件,在段如瑕这里竟然会一文不值!

段如瑕冷冷哼了一声,丢掉手中的薄刃,往后退了几步,“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将臣女的回答听得很清楚了,既然如此臣女便不打搅太子殿下了,听说三日后太子殿下便要回到东邪,臣女在此恭喜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能一举多得东邪的江山!”

段如瑕勾唇笑了笑,季穹苍在东邪虽然是战神大名,只是东邪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东邪皇帝的其他子嗣虽比不得季穹苍,却也一个个的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即使不能撼动季穹苍的太子之位,但是给他找点不痛快还是可以的。

段如瑕道完,径直推开房门离开了天居里,无极在她出来后立即奔了进去,一眼瞥见了段如瑕丢在一旁的薄刃,再看季穹苍一脸深谙的表情,立即咬了咬牙恨恨道:“殿下,可需属下去杀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季穹苍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必了,你就算是去也奈何不了他——”

季穹苍的话还没说完,屋中的烛火突然暗了下来,无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一疼,晕倒在地。

季穹苍反应速度极佳,立即察觉到屋内进了人,剑眉狠狠一蹙,“是不是段如瑕派你来的!”

此人一看便是冲他来的,若不是段如瑕派来的他都不相信,只是转念一想,那女人应该没有这么无趣,季穹苍的武功在四国都是响当当的,一般的暗卫肯定奈何不了他,而且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季穹苍轻而易举便能将此人制服。

想及此,季穹苍反而觉得这人并不是段如瑕派来的,索性也提了些神,只是还未等他说几句话,就是一道残影袭来,醇厚的内力直击胸口。

季穹苍大骇,立即反手挡下一击,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心神,胸口的血却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反观那人,步履平缓,竟是一动也未动。

一股不甘之感在胸口腾升,季穹苍辗转唇瓣扯出一抹笑容,抹了一把渗在唇边的血,“好,你是第一个敢正大光明和孤动手的人,待孤来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说罢,反手成拳而上。

凶悍的拳风席卷着屋内的食物,掀翻了不少的瓷器,暗夜之中来人桃花眸微微挑了挑,身形一动也未动,待那拳风将至,季穹苍正兀自暗喜之时,却见那人只是轻轻抬起左手,一掌裹住了他飞至而来的拳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内力。

继而,反手一挥,便将他整个人掀了出去,重重摔在不远处的墙面之上,季穹苍翻身吐出一口血来,总算是知晓了,这来人的实力明显在他之上,且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在西凉!而且还是莫名其妙来找他打架!

季穹苍吞下喉间的血,见那人步步逼近,急忙开口道:“还不知兄台为何要与孤大打出手!若是为了钱财,孤大可给你便是,你这等高深的武功,若是你愿意,大可来我东邪,孤可以代替父王做主封你为将军!”

那人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索性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翩翩衣裾在空中摇曳,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季穹苍感觉得出这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那是强者蔑视弱者的眼神,以往都是他拿这种眼神看着别人,没想到竟也有被人嘲讽的一天。

季穹苍握了握拳,现在这等时机,他也顾不得什么,继续说道:“兄台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孤未曾记错,兄台该是与孤没有半分恩怨的才是,既然如此,你与孤继续打斗俨然不是好时机,你现在收手,孤可以既往不咎。”

“但……”季穹苍抬了抬头,望向那人,却发觉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得咳嗽了几声,“你必须告诉孤,你为何事与孤大打出手!”

那人在原地站了半晌,便在季穹苍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一抹淡淡的音传了过来,寂静的夜空如同荼靡花般磁性勾人,“你问本尊为何打你,呵!本尊看你不顺眼便打了,你能耐本尊如何?”

这般欠揍的话,若是季穹苍能打得过他,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季穹苍憋着胸口的一口气,强忍着扯出一抹笑容来,“阁下还真是,咳咳,真是会说笑……”

季穹苍是打算息事宁人,连这般话语都能忍得下去,但来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季穹苍只觉得眼前的一点光芒被彻底遮住,继而脸颊一痛,叫喊还未脱出口便被扼在了喉间,一番暴雨般的击打过后,季穹苍已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脸上只需动一动便是一阵剧痛,而右手上的五根手指已经被寸寸捻断,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反正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不是怎么好看。

那人居高临下观察了季穹苍一阵子,似乎终于满意了,才倒退了几步,似是喃喃自语,“果然打成猪头比之前那副风骚的模样顺眼多了……”

季穹苍恨不得一口血吐出,一阵火气上涌,终于是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容七见他晕了,才满意的露出一抹笑容,他早就看这个狗屁太子不爽很久了,诋毁自己也便罢了,现下竟然还敢公然冒犯他们家如意,想及方才那番场景,容七的眼底便是一番狠厉之色,纤长的手慢慢收紧,一双漂亮的黑瞳染上了血色。

半晌,才恢复正常。

现下,不是杀他的好时机。

翩然的红色衣裾在夜中划出一道弧度,容七转身跃上窗柩,跳上天居里的楼顶。

天居里门前四下倒着几个黑衣人,眉心处扎着一枚刻着玉兰花图案的短镖,被鲜血浸染,极尽美意。

容七远远望向段如瑕离开的方向,想及方才她所说的话,冷冽的眉眼温柔下来,垂眸望了一眼挂在腰间的黑色香囊,朱红色的唇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夜色的映衬中,极红色的衣裳衬得他如诡异的荼靡花,矜贵又美艳。

停在天居里不远处的一间巷口处,一辆马车停靠了许久,马车的帘子被一双手轻轻挑起,夜色中极纯的白,十指纤长如葱,粉嫩的指甲抹着淡淡的蔻丹,一双柔美的丹凤眸落在房檐上的那一株美艳至极的荼靡花上,微薄的红唇轻抿。

半晌,才悄声开口,“白栀,我们走吧。”

食指放下撩着的车帘,女子的声音温润如清溪,“晚了,爹娘要不高兴了……”

坐在车前的丫鬟收回惊艳的目光,听闻女子的话,立即赶车,车在安静的小道上行驶了好远,白栀才悄声说道:“小姐,咱们在外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回府了,您可有想好要如何和老爷夫人说么?奴婢记着上次大少爷来信,说老爷夫人准备催着小姐您出嫁呢。”

女子右手置于唇边咳了咳,素净的面上划过一抹绯红,“那是自然,我这不就准备告知爹娘么……”

白栀闻言微微怔了怔,“小姐准备告诉老爷和夫人什么?”说罢,又觉得不妥,“小姐,奴婢只是一时……”好奇。

“白栀,你可知方才那公子是何许人也?”马车中女子淡淡的声音打断了白栀。

白栀偏头想了想,答道:“小姐,奴婢方才没看清那公子的相貌呢……”

女子眸色深邃,撩开车帘留恋的往天居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答道:“白栀,你觉得,容王府的七世子百里无涯,做我的夫君,如何?”

197强势打脸

“…东邪太子,你要知道,肖蕾是我们西凉的公主,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管此事如何,你都要给她一个交代。”肖蘅拧了拧眉心,苦口婆心的说道。季穹苍厌恶的眯了眯眸,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肖蕾,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那是自然…只要在此之前沅姜公主的身子是干净的,本宫自然会娶她!”

“季穹苍你混账!你竟敢说我不干净——”肖蕾愤怒的朝季穹苍扑了过去,虽然她好色,宫内养了无数男宠,可她的确是黄花闺女,她虽好男色,也觊觎过季穹苍,可是要她远嫁东邪,她怎能愿意,她现在年岁还不大,怎会为了季穹苍抛弃天下那么多美男子,肖蕾自然是不愿意的!

季穹苍身形一闪便躲开了肖蕾,面上不掩讽刺,“这天下谁人不知西凉四公主生性风流广招天下美男子入宫亵玩,本宫又怎能确定四公主之前是否为清白之躯呢!”季穹苍说的理直气壮,肖蕾气得双颊绯红,她的那些风流艳事无人不知,可谁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季穹苍如此是正大光明的打她的脸啊!

肖蕾气得肚子都抽疼,愤愤往前爬了几步,磕起了头,“父皇要给女儿做主啊!女儿之前确实是清白之躯!现下全叫这登徒子给毁了!若是不能给女儿一个交代的话…女儿,女儿只能一死以名清白了!”

季穹苍眉心一跳,不耐烦的蹙了蹙眉,负手而立看向肖蘅,“西凉陛下,若说此事存在的疑点实在颇多,恕在下直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本宫之所以会离宴,那是受了段三小姐的邀约,段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清楚的和本宫说明在清和园相见,可本宫到时,却不见段三小姐身影…”

季穹苍犀利的目光落在段如瑕的身上,袖下的手早已攥成了拳,他和肖蕾成事已经是事实,他不建议走形式娶肖蕾,可他也不会放过段如瑕!

肖蘅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看向段如瑕,“敦和,你来给朕一个解释!”

“回皇上,臣女承认,臣女的确是派丫鬟邀约了太子殿下,只是臣女所邀之处乃是咏香阁,臣女根本没有约太子殿下去清和园。臣女便是再倾慕太子殿下,可臣女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臣女身负婚约,怎能约太子殿下进清和园,若是被人发现臣女闺誉又该如何,所以臣女约得乃是大庭广众之处,殿下就算是不想娶沅姜公主,也不能拉臣女下水吧1“

段如瑕义愤填膺,字字珠玑,委屈的眼眶泛红,在场众人的目光有些隐晦,段如瑕这么一说还是很有道理的,她就算是再没有分寸,也不会大胆到约男子在清和园之内相见,若是一个不小心今日在清和园屋内的人就可能是段如瑕了。

“呵。段三小姐好口才!”季穹苍眯了眯眸,语气阴冷,“为了将自己摘让在外,不惜说谎么?当时你那丫鬟分明就是告知本宫去清和园,你可敢让你那丫鬟出来和本宫说话!”段如瑕眼神微闪,“臣女如何不敢!”

说罢,侧眸看了晴空一眼,“太子殿下说我的丫鬟告知您去清和园,可晴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太子殿下怎么认不出来呢!”晴空脸色有些僵硬的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季穹苍和段如瑕,缓缓跪下,“奴婢便是传话的侍女…”

“胡扯!本宫当时看见的根本不是她!段三小姐可敢说实话?”季穹苍额上青筋都快爆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段如瑕,段如瑕冷冷笑了笑,“胡说的是太子殿下您吧,当时女宾席的人都看见我派了晴空出去,再者说我身边除了晴空便是清荷,这么说太子殿下看到的是清荷了?”

段如瑕抬手指了指清荷,季穹苍阴着脸摇了摇头,“……都不是。”

“……”段如瑕拧了拧眉,瞥了晴空一眼,喝道:“当时我分明吩咐你去通知的太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晴空大骇,登时磕了个响头,“奴婢知错!其实当时奴婢……奴婢腹痛,去了趟如厕,在路上拜托了一个小姐姐,让她……让她帮我去告知的…”

季穹苍眼皮一跳,心中疑问恒生,难道真是他猜错了?此事和段如瑕无关,他这是被人算计了么?

晴空抬头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忽然跳了起来指着身后一个侍女大声喊道:“是她!当时我拜托之人就是她!”

季穹苍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眸色顿时变得深沉,“就是她…”

众人也随之望去,待肖蕾看清那人真面目,惊得浑身汗毛倒竖,“梅儿!你这贱婢怎么会帮段如瑕那个小贱人!你还敢瞒着本公主,你看本公主不撕了你的嘴!”肖蕾喊着,正想冲上去,却被柳儿拦拦了下来,“公主殿下您冷静啊!梅儿她怎么会呢!”

梅儿脸色大变,立即跪了下来,咽着口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这位姐姐所说的到底是什么,奴婢……奴婢根本就没传过什么话!”

段如瑕眯了眯眸,由清荷搀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梅儿,“姑娘识趣的话,还是快些将一切说出来,否则的话……便只能交给刑部处置了——”

入了刑部大牢,非死即残,梅儿脸色大变,哀嚎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知错!奴婢都说——此事都是公主殿下和段公子的计谋啊!奴婢只是……奴婢只是帮着传个话而已啊!”

“贱婢胡说什么——”段朗逸一惊,当时就想冲上去,肖蘅大手一挥,便有锦衣卫上前将他钳制住,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挣扎之间,正瞥间段如瑕眼尾往这边一扫,嘴角噙着一抹阴冷如毒蛇的笑容。

“奴婢都说,奴婢今日意外碰见了这位姐姐,她看起来有内急,拜托奴婢帮她去告知东邪太子一声,让东邪太子去咏香阁和段三小姐一叙,谁知道奴婢和公主还有段公子说了以后,她二人竟要奴婢告诉太子殿下,说段三小姐约他去清和园,奴婢不敢不听公主殿下的话,就……就说了胡话…”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让你说这些!”肖蕾气得哭了,今日一事发生的莫名其妙,她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会说了。

“你住口!”肖蘅气急败坏的吼了肖蕾一句,看着梅儿愤怒道:“你还知道些什么!继续说——”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隐隐约约听到……听到公主和段公子商量,要……要”梅儿怯生生的看了段如瑕一眼,“要毁段三小姐的清白……”

段如瑕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说什么!”

“皇上!”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含笑高喊,完颜醉笑着走了进来,拱手行礼,“皇上,臣在清和园,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完颜醉说着,长袍一挥,身后太监端着几个方案走上前来,完颜醉信步上前,执起方案之上的青花瓷酒壶,“皇上,这一杯桃花酿里,被下了春宵乐,药量之大,解药都无法解除药性,唯有阴阳交合方能解药。”

说罢,又将另一方案中褶皱的宣纸呈了上去,“至于这宣纸上所写的内容……皇上不妨自己看看……”

林公公正欲上前,季穹苍就已经走了上来,执起那宣纸打量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才将宣纸给了林公公。

肖蘅取来一看,那宣纸上几个大字入目——

“事已成,速去清和园确认。逸留。”

肖蘅冷笑了几声,将那宣纸揉成团狠狠扔了下去,“你们二人给朕好好看看!此事到底真相如何!肖蕾,段朗逸,你二人若再不说实话!交付刑部处置——”

“皇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梅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冲了出来,“奴婢什么都说。此事其实公主和段公子已经计划了好久,她二人得知段三小姐倾慕太子殿下,便算计好了要诬陷段三小姐的名声!段公子让奴婢骗太子殿下去清和园,段公子留在清和园外点上迷香迷晕太子殿下,等段三小姐到了咏香阁,段公子就会告知段三小姐太子殿下在清和园,公子提前在桃花酿里下了春宵乐给段三小姐和太子殿下灌下去。”

季穹苍面无表情的看着梅儿,即使梅儿痛哭流涕,一副字字出自肺腑的模样,季穹苍仍敏锐的察觉到此事和段如瑕脱不开关系,她绝对没有那么干净!

“不!不是这样的!”肖蕾大喊了一声跪了下来,“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这不是儿臣做的啊!不是儿臣做的——”

段朗逸也挣脱了锦衣卫,“皇上,那张纸绝不是我写的!定是有人陷害——”

段如华慢悠悠的走了上去,将那纸团从地上拾了起来,温婉的笑着,“二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字倒是没有半分长进……”

转瞬,段如华的脸阴沉了下来,“你把我们段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段林修的脸色也亦是不好看,无论此事牵扯到段如瑕还是段朗逸,此事都和段府有关,段林修叹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行礼,“皇上,此事若真和臣的儿子有关……他便任由皇上处置!臣绝不干涉!”

水氏一脸震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皇上!臣妇的儿子他是被冤枉的!此事绝不可能和她有关啊皇上——”

198好好理论

段如瑕惊着了一番,笑得有些心虚,“不过就是一封信罢了……”

“不行!你都没给我写过。”容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家娘子都没给他写过信,怎么能便宜了耶律极那臭小子,当初他在西凉时便对他家娘子有企图,如今回了老家还不忘勾搭他家如意,容七怎能让耶律极如愿以偿。

段如瑕抿了抿唇,使了个巧劲从他怀里挣脱,反手将他两只手攥住,笑着说道:“我们两个每天想见就能见,耶律极之前和我也好歹是盟友,我之前为了对肖钰擎出手还坑过他呢,说好了我们两个合作,结果我什么也没帮到他,这事我一直都挺愧疚的,一封信罢了,嗯?你肚量这么小?”

段如瑕笑着娇俏,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你放心,我就问几句南楚现在的情况,绝不牵扯个人,这总行了吧。”

容七微微有些不悦,但奈何不住段如瑕这般恳求,只得退了一步说道:“要问也可以,你说我写。”如此也避免了让耶律极那厮还尚存什么妄想!

段如瑕心中还有些无奈,她倒是不知道容七心中竟然如此顾忌耶律极,也罢,就算是为了他,段如瑕也会尽量拉开和耶律极的距离。

“好。”段如瑕笑着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一旁传来清荷弱弱的声音,“咳…咳,小姐,主子,那边…那边的人在催了,小姐我们也该回去了……”

清荷一脸的欲哭无泪,说实话若不是那些人催的太急,清荷是绝对不可能在现在来打搅容七和段如瑕的,看自家主子那一脸不悦的神色,分明是找死有没有,段如瑕眨了眨眼睛,看着抱着她的男人愈发黑的面色,低低笑了一声,安抚的抱了回去

“我先走了,今日发生太多事了,若是我逗留在此恐怕要生事,不若回信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谈。”容七也知道现下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季穹苍还在宫内,水氏恐怕现在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段如瑕,虽说容七相信段如瑕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水氏,仍是不免有些担忧。

抚了抚她的长发,容七的语调微微有些低沉,“若是你嫌烦的话,我替你灭了水氏一族如何。”

既然他如此说,段如瑕便相信容七做得到这一点,但她不想如此。

段如瑕笑容有些幽然,眼中泛着狠意,“不用,我自己的仇人,便要我自己手刃,那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段如瑕无奈将耶律极给的信交给容七之后,才和清荷一同离开,容七将她送到宫门处不远,目视着她上了离宫的马车,才上了回府的马车,在第一时间拆开了耶律极给段如瑕的信。

在外赶车的逐云忽觉得周身泛凉,默默望身后的车内瞥了一眼,就算隔着重重车帘,也盖不住自家主子那一身冷凝的气息,逐云吞了口口水,手下的动作紧凑了些,尽量不去触自家主子的霉头,心中暗忖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主子不快。

容七捏着手中的信件,几乎要将一层薄纸灼出洞来,面上挂上一抹气急阴冷的笑容。

好你个耶律极,果真是离开了西凉也不安生,一封信罢了,竟然也写的如此放肆,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容七气后,想到段如瑕同意让他帮着回信,心中的怒火倒是散去不少,望着那心中缠绵的思念之语,微微撩起朱唇,看来耶律极的夺位之路,还是太容易了些。

……

段如瑕连夜回到段府之中,隔着大门就听到了水氏的谩骂——

穿墙透壁而来,极尽恶毒之意,就差没有指着段如瑕的鼻子,清荷和晴空二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岂知段如瑕朝着传来声音的院子遥遥望了一眼,毫无怒意,面上的笑容高深莫测,“没想到母亲的嗓子如此之好,只是这大半夜的哭嚎,竟也不怕惹来是非么?”

想来水氏这般放肆,明早也不外乎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了。无碍,左右都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般要好的帮衬,段如瑕欣然接受。

站在门口接段如瑕的下人,听了此言,皆是埋下头去不满说话。

想必她们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今日二少爷之所以没回来府中,就是因为段如瑕,这样有本事的一个三小姐,她们还真不敢放肆了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在这府中三小姐与大小姐并肩的日子,也快不远了。

次日早

段如瑕按时到老夫人的院子晨昏定省,她到时,屋内的气氛冷滞,水氏死死盯着段如瑕,眸若蛇蝎,然段如瑕却十分淡定,规规矩矩抬臂给老夫人行礼,“孙女段氏如意,给老夫人请安。”

水氏冷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老夫人便威慑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老大媳妇!不可无理!”

水氏到嘴边的话被老夫人一噎,正想反驳,便见老夫人的眸底暗含冷色,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咬牙,“是……媳妇知道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微微抬了抬手,“行了如意,你且起身便是。”

段如瑕理了理袖子起身,道了句:“多谢老夫人。”便坐到了位置上,听老夫人训话。

老夫人象征性说了几句,便遣退了一干妾室,独留下水氏、段如华和段如瑕三人。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望向段如瑕说道:“如意,昨日那件事的确是朗逸对不住你,可是你要知道,朗逸他到底是家中的嫡出少爷,他若是真的被处死,我们段家可怎么办啊!”

段如瑕眼底波光流转,划出一抹冷嘲,只是面上显出一分痛色,跪倒在地。“祖母,如意当然知道二哥不能死,如意也想要救大哥出来,可是如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大哥说情,此事关乎到西凉和东邪两国邦交,如意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段如华悠悠一笑,拧着柳眉,柔声说道:“三妹妹的心情我最是理解了,昨日那事我又何尝不想帮着二弟求情呢,可若是真的求了情,谁又知道皇上可会一怒之下牵扯到将军府呢,舍小我而保全整个段府,想必二弟他……他也该死得其所了!”

段如华哭戚戚的说着,一副深明大义却又心痛极的模样,水氏的表情十分狰狞,瞪着段如华似要将她拆骨入腹,声音沙哑,“段如华,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朗逸他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你就算为他死也死得其所!你竟然说我的朗逸会死!你这混账东西——忘了我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

水氏是真的担心段朗逸发生问题,竟然连让段如华代替段朗逸去死的话也在老夫人的面前说出来了!

老夫人诧异不已,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大……大媳妇,你可知道,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段如华跌坐在地,怔愣的看着一脸狰狞之色的水氏,尽管眼底一片漆黑冷色,面上的心痛却是装的入木三分,“母亲……母亲您,您真的这么想么……”段如华蓦地哭了出来,低声抽噎,“我何尝不想拿我的命来换二弟的命呢,若这能代替二弟而死,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可是……可是……”

“够了!幼微你不必再说了!”老夫人一拍桌案,震怒起身,“大媳妇,老身以往是看错了你了!朗逸和幼微,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竟然偏心至此!朗逸他本就是有罪在身,老身自然是要救段家的嫡长孙,可是段家也万万不可能牺牲段家的其他子女去救他!就算救不出,依老身来看,老六并不比老二差!”

老夫人这一段怒斥彻底将水氏骂回了神,也是了,若是段朗逸这次真的栽了,她在段府之中的唯一依靠就只有段如华了,现在她竟然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还说出这般伤人心的话,岂不是彻底绝了后路了吗!

段如瑕对水氏的无情也是咂舌不已,她前世倒是察觉得到水氏对段朗逸,远比对段如华宠溺,原先只是觉得水氏重男轻女,只是现在看来,段如华相比较段朗逸,对水氏而言,更像是个帮她谋得大好前途的棋子。

想必聪慧如段如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断去和水氏的一点骨肉亲情,段如华是什么人段如瑕最清楚不过,这女人只会对对自己有利益的人亲密来往,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一脚踢之,段如华,是不愧是水家丞相最骄傲的外孙女。

“幼微,老夫人……”水氏翕动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哭丧着脸要去搀跌坐在地的段如华,“幼微啊,母亲,母亲知道错了,你…你原谅母亲好不好?是母亲一时糊涂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和朗逸,都是母亲的心头好,你原谅母亲有口无心好不好?”

水氏的心中所想段如华怎会猜不到,她本就对这个母亲没什么亲情可言,之前她便觉得水氏和段朗逸头脑简单是她的拖累,只有水家才是她所要的后盾,若不是看来水家的份上,段如华早就不理会水氏了,至于段朗逸么,段如华相信,有人会帮她这个忙。

段如华悄悄睨了段如瑕一眼,二者双眸相对,皆是隐晦的笑了笑。

199武场意外

水琇莹笑着站起身,温婉行了一礼,“臣女水琇莹,见过敦和郡主。”

举止温婉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受过教育的女子,方才眼底的杀气也被巧妙的掩藏起来,段如瑕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极会伪装的女子。

“水二小姐不必多礼,在我这没有什么拘束,你也不必唤我郡主。”段如瑕一笑置之,示意水琇莹坐下,水琇莹倒也不拒绝,端了杯茶细细抿了抿,轻笑着说道:“再过十日便是小女回京所办的宴席,不知段三小姐可有时间去帮小女捧个场?”

段如瑕接过清荷递来的凉茶抿了几口,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纤长的葱指在瓷杯边绕了几个圈,“既然水二小姐亲自邀约,我自然是要赴宴的,只是水二小姐还真是好客的很,水二小姐同我本就没什么交情,竟然亲自来邀我,实在是叫我惊奇的很。”

水琇莹淡淡一笑,长睫扇了几扇,“早在来此之前便听闻了妹妹大名,小女钦佩不已,一直想和妹妹多多交流些,来的唐突,妹妹这不会是在怪罪小女吧?”水琇莹睁着水灵灵的眸,看着好不真切的模样。

段如瑕幽幽一笑,搁下手中茶杯,“怎么会,水小姐多年生活在青云峰,还对京城的事情如此清楚,还真是厉害的紧,原来水二小姐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听说这青云峰上的药长老十分苛刻,水小姐能成为药长老的得意门生,肯定是不简单。”

水琇莹的笑容微微僵硬,讪讪一笑垂下眸去,眼底闪烁的寒光越发浓烈,看着她攥着茶杯微微发白的手指,段如瑕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一个半大的丫头跟她玩什么攻心计,虽说她摸不透这小丫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但她还是看得出这丫头眉宇间对她的敌意。

说不上来是什么,有淡淡的嫉恨和不满,使段如瑕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水琇莹第一次见面,什么恩怨都没有,这女子莫名其妙恨上她,也是够无聊的。段如瑕低头饮了一口凉茶,只是她素来不是怕事的人,至于她们之间的过节,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水琇莹没有在段如瑕的住处逗留太久,半个时辰后就匆匆离去了。清荷奉段如瑕的命将她送到院门,回来后脸上的表情阴沉,愤愤的看着段如瑕说道:“三小姐,那什么水琇莹,看三小姐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您,叫奴婢看的实在是不爽的很!”

段如瑕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模样,咧嘴笑了出来,“不爽便别看了,当心着气坏了身子,若你实在心里躁得慌,回一趟王府吧,逐云离开我这有一段日子了,你若是想念回去看看也无妨。”

猝不及防被段如瑕调侃到的清荷羞红满面,“小姐!您说什么呢呀,我才没想他呢……!”

“没想?没想也行,改日我要去容王府办些事,你便留在院子里守门好了。”段如瑕理了理云袖,起身便朝屋内走去。

清荷微怔,忙提裙追了上去,“欸小姐!别呀!奴婢也想跟着去呢……”

清荷红着脸娇俏的模样让段如瑕和晴空忍俊不禁,一时间笑声不断。

……。

钟粹宫内

肖蘅去了养心殿批折子,半个时辰前才离开钟粹宫。

段如碧坐在宫内的石桌旁品着茶,石桌对面肖衍执着笔坐着,面前摆了一张宣纸,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字体工整倒是不丑,带了一股潇洒的意思。段如碧坐在对面看着,笑着称赞一句,“九殿下的字写的愈发好看了……”

草芝在旁奉了一块糕点给段如碧,笑着说道:“娘娘,现下皇上赐了最好的学士教导九殿下,奴婢听说九殿下学习可用功了,这次国子监的学检,考得特别好,娘娘可要好好鼓励九殿下。”

段如碧眉开眼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糕点,凑上前去执着手绢替肖衍擦了擦额上的汗,“九殿下本就天赋异禀,厉害得很。”肖衍微微抬眸,看得见段如碧眼底的一抹慈爱,心中微微有些抵触,非常不喜欢她现在的眼神。

嘴角微微上扬,挥落了她的手,冷冷瞥了草芝一眼,草芝会意,立即转身退了出去,院里没了旁人,肖衍才放在手中的笔,倾身上前,俊美的面上含着一抹浅笑,有些轻佻,猝不及防在她唇边一落,语调微沉,“萱儿,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段如碧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虽面色不虞,心口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眼神,“九殿下,我早就说过,现在我是你的母妃,以后,我还是你的母妃,我们不可能,你为何还要执着于此!”

段如碧眼底掩含着淡淡的无奈,当初她捡回肖衍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副场景,这个少年哪里像个小孩子,刚来她这里的几个月倒是安分的不行,时间一长本性便都露了出来,刚开始段如碧只当她是贪玩而已,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少年分明是将念头打在了她的头上!

且不说她二人的身份,便是她二人的年级,段如碧如何能接受得了肖衍,他们俩可是相差了四岁!更何况是段如碧比他大了四岁,就算段如碧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对肖衍动了些心思,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肖衍!

似是对段如碧的话早已免疫,肖衍身形一闪便坐到了段如碧的身边,段如碧从小就长的小,肖衍这阵子大鱼大肉被养的长得多了不少,现下环着段如碧之时,正巧能将下颚放在她的头顶,段如碧身子一僵,正欲挣脱,左手腕却被他擒住,段如碧脸色一白。

还未来得及反抗,精致的袖口就被他狠狠一扯,白皙的腕露了出来,本该是洁白无瑕的皓腕,往上三寸处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是伤疤形状并不丑,是一朵梅花的形状,花瓣中间一点殷红的红心极为惹眼,段如碧的脸色瞬间一白,欲要抽手。

只是力量悬殊,她根本无法挣脱,肖衍摩挲着段如碧手腕上的梅花伤疤,主要是那其中的殷红一点,辗转片刻,颔首吻了下去,辗转几分才松开,附在段如碧的耳边,语气微微有些无奈,“萱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知道吗……我在乎的只有你,不论你是谁。”

段如碧眸色一滞,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睫轻颤,眼底一片痛苦之色,双眸紧阖。

得不到段如碧的回应。肖衍也不再多做纠缠,眼看便要到晚课的时间,便也离开了钟粹宫,段如碧正独自一人坐在宫内失神的时候,草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一封信递给了段如碧,“娘…娘娘,这信是三小姐吩咐让人转交给娘娘的!”

段如碧蓦地回神,接过信来展开看了几眼,心口紧缩,诧异不已。

草芝有些奇怪,凑上前去问道:“娘娘,三小姐跟咱们说什么了呀?”

段如碧合上书信,迅速放到灯笼罩内焚了个干净,瞥了草芝一眼,“此事日后不准再提!知不知道!”

草芝心一颤,急忙点了点头,“是,奴婢绝对不提!”

……。

段府

段如瑕料理着种在院内的花花草草,见晴空回来,淡淡问了句,“信送到了吗?”

“草芝已经送进宫去给五小姐了,想必这个时候五小姐已经收到了才是。”晴空答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然明白。

又过了须臾,清荷匆匆从门外回来,段如瑕抬眸望了她一眼,问道:“都查到了吗?”

清荷点了点头,“奴婢查到了一些,这六年水琇莹留在青云峰上,每日都在和药长老修习医书,听闻水琇莹的医书已经隐隐有赶上药长老之势,只是青云峰上众人基本都一心练习医术,根本没有人查探过京城的事,再说小姐以前的事,大家都已经不再提了,若是说从集市上听来的,更是不切实际。”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双眉微微皱了皱,晴空抿了抿唇,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越来越奇怪了,水琇莹莫名其妙前来邀请小姐参加她的宴请,满口胡话,眼底带着杀气,一看便是冲着小姐来的,这些年小姐根本就没和她接触过……”

晴空话音刚落,清荷便眼前一亮,迅速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挑拨离间了!水琇莹的父亲是水氏的哥哥,那她和段如华便是表姐妹的关系,会不会是段如华和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水氏和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段如瑕默默开了口,“段如华和水琇莹的关系并不好,就算是看在表姐妹的关系上,此事也一样存在着疑点,罢了,此事已经不重要了,等着十日后的宴席吧,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了。”

段如瑕话音刚落,门外丫鬟突然通报,有人求见段如瑕,说是容王府的人。

段如瑕有些疑惑,招那人进来,月魄曾在容七身边出现过,知道是他的人,“怎么,他有事告诉我吗?”

月魄咳了咳,“夫人,是这样的,是凤少爷和夙少爷,叫属下来告知您,水家二小姐,往……往王府松了一封请柬,邀请主子去参加她在水府举办的宴席……”

月魄道完,段如瑕眸色一暗,似乎有什么在破茧而出。

希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否则的话……

觊觎她的人,找死!

……。

这阵子因病住院,只能用手机码字,加上卡文,所以一直在更重复的,还有几天才出院,但是这两天会努力把之前的章节补上,抱歉!

200调情似的

水琇莹笑着站起身,温婉行了一礼,“臣女水琇莹,见过敦和郡主。”

举止温婉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受过教育的女子,方才眼底的杀气也被巧妙的掩藏起来,段如瑕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极会伪装的女子。

“水二小姐不必多礼,在我这没有什么拘束,你也不必唤我郡主。”段如瑕一笑置之,示意水琇莹坐下,水琇莹倒也不拒绝,端了杯茶细细抿了抿,轻笑着说道:“再过十日便是小女回京所办的宴席,不知段三小姐可有时间去帮小女捧个场?”

段如瑕接过清荷递来的凉茶抿了几口,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纤长的葱指在瓷杯边绕了几个圈,“既然水二小姐亲自邀约,我自然是要赴宴的,只是水二小姐还真是好客的很,水二小姐同我本就没什么交情,竟然亲自来邀我,实在是叫我惊奇的很。”

水琇莹淡淡一笑,长睫扇了几扇,“早在来此之前便听闻了妹妹大名,小女钦佩不已,一直想和妹妹多多交流些,来的唐突,妹妹这不会是在怪罪小女吧?”水琇莹睁着水灵灵的眸,看着好不真切的模样。

段如瑕幽幽一笑,搁下手中茶杯,“怎么会,水小姐多年生活在青云峰,还对京城的事情如此清楚,还真是厉害的紧,原来水二小姐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听说这青云峰上的药长老十分苛刻,水小姐能成为药长老的得意门生,肯定是不简单。”

水琇莹的笑容微微僵硬,讪讪一笑垂下眸去,眼底闪烁的寒光越发浓烈,看着她攥着茶杯微微发白的手指,段如瑕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一个半大的丫头跟她玩什么攻心计,虽说她摸不透这小丫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但她还是看得出这丫头眉宇间对她的敌意。

说不上来是什么,有淡淡的嫉恨和不满,使段如瑕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水琇莹第一次见面,什么恩怨都没有,这女子莫名其妙恨上她,也是够无聊的。段如瑕低头饮了一口凉茶,只是她素来不是怕事的人,至于她们之间的过节,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水琇莹没有在段如瑕的住处逗留太久,半个时辰后就匆匆离去了。清荷奉段如瑕的命将她送到院门,回来后脸上的表情阴沉,愤愤的看着段如瑕说道:“三小姐,那什么水琇莹,看三小姐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您,叫奴婢看的实在是不爽的很!”

段如瑕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模样,咧嘴笑了出来,“不爽便别看了,当心着气坏了身子,若你实在心里躁得慌,回一趟王府吧,逐云离开我这有一段日子了,你若是想念回去看看也无妨。”

猝不及防被段如瑕调侃到的清荷羞红满面,“小姐!您说什么呢呀,我才没想他呢……!”

“没想?没想也行,改日我要去容王府办些事,你便留在院子里守门好了。”段如瑕理了理云袖,起身便朝屋内走去。

清荷微怔,忙提裙追了上去,“欸小姐!别呀!奴婢也想跟着去呢……”

清荷红着脸娇俏的模样让段如瑕和晴空忍俊不禁,一时间笑声不断。

……。

钟粹宫内

肖蘅去了养心殿批折子,半个时辰前才离开钟粹宫。

段如碧坐在宫内的石桌旁品着茶,石桌对面肖衍执着笔坐着,面前摆了一张宣纸,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字体工整倒是不丑,带了一股潇洒的意思。段如碧坐在对面看着,笑着称赞一句,“九殿下的字写的愈发好看了……”

草芝在旁奉了一块糕点给段如碧,笑着说道:“娘娘,现下皇上赐了最好的学士教导九殿下,奴婢听说九殿下学习可用功了,这次国子监的学检,考得特别好,娘娘可要好好鼓励九殿下。”

段如碧眉开眼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糕点,凑上前去执着手绢替肖衍擦了擦额上的汗,“九殿下本就天赋异禀,厉害得很。”肖衍微微抬眸,看得见段如碧眼底的一抹慈爱,心中微微有些抵触,非常不喜欢她现在的眼神。

嘴角微微上扬,挥落了她的手,冷冷瞥了草芝一眼,草芝会意,立即转身退了出去,院里没了旁人,肖衍才放在手中的笔,倾身上前,俊美的面上含着一抹浅笑,有些轻佻,猝不及防在她唇边一落,语调微沉,“萱儿,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段如碧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虽面色不虞,心口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眼神,“九殿下,我早就说过,现在我是你的母妃,以后,我还是你的母妃,我们不可能,你为何还要执着于此!”

段如碧眼底掩含着淡淡的无奈,当初她捡回肖衍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副场景,这个少年哪里像个小孩子,刚来她这里的几个月倒是安分的不行,时间一长本性便都露了出来,刚开始段如碧只当她是贪玩而已,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少年分明是将念头打在了她的头上!

且不说她二人的身份,便是她二人的年级,段如碧如何能接受得了肖衍,他们俩可是相差了四岁!更何况是段如碧比他大了四岁,就算段如碧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对肖衍动了些心思,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肖衍!

似是对段如碧的话早已免疫,肖衍身形一闪便坐到了段如碧的身边,段如碧从小就长的小,肖衍这阵子大鱼大肉被养的长得多了不少,现下环着段如碧之时,正巧能将下颚放在她的头顶,段如碧身子一僵,正欲挣脱,左手腕却被他擒住,段如碧脸色一白。

还未来得及反抗,精致的袖口就被他狠狠一扯,白皙的腕露了出来,本该是洁白无瑕的皓腕,往上三寸处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是伤疤形状并不丑,是一朵梅花的形状,花瓣中间一点殷红的红心极为惹眼,段如碧的脸色瞬间一白,欲要抽手。

只是力量悬殊,她根本无法挣脱,肖衍摩挲着段如碧手腕上的梅花伤疤,主要是那其中的殷红一点,辗转片刻,颔首吻了下去,辗转几分才松开,附在段如碧的耳边,语气微微有些无奈,“萱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知道吗……我在乎的只有你,不论你是谁。”

段如碧眸色一滞,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睫轻颤,眼底一片痛苦之色,双眸紧阖。

得不到段如碧的回应。肖衍也不再多做纠缠,眼看便要到晚课的时间,便也离开了钟粹宫,段如碧正独自一人坐在宫内失神的时候,草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一封信递给了段如碧,“娘…娘娘,这信是三小姐吩咐让人转交给娘娘的!”

段如碧蓦地回神,接过信来展开看了几眼,心口紧缩,诧异不已。

草芝有些奇怪,凑上前去问道:“娘娘,三小姐跟咱们说什么了呀?”

段如碧合上书信,迅速放到灯笼罩内焚了个干净,瞥了草芝一眼,“此事日后不准再提!知不知道!”

草芝心一颤,急忙点了点头,“是,奴婢绝对不提!”

……。

段府

段如瑕料理着种在院内的花花草草,见晴空回来,淡淡问了句,“信送到了吗?”

“草芝已经送进宫去给五小姐了,想必这个时候五小姐已经收到了才是。”晴空答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然明白。

又过了须臾,清荷匆匆从门外回来,段如瑕抬眸望了她一眼,问道:“都查到了吗?”

清荷点了点头,“奴婢查到了一些,这六年水琇莹留在青云峰上,每日都在和药长老修习医书,听闻水琇莹的医书已经隐隐有赶上药长老之势,只是青云峰上众人基本都一心练习医术,根本没有人查探过京城的事,再说小姐以前的事,大家都已经不再提了,若是说从集市上听来的,更是不切实际。”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双眉微微皱了皱,晴空抿了抿唇,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越来越奇怪了,水琇莹莫名其妙前来邀请小姐参加她的宴请,满口胡话,眼底带着杀气,一看便是冲着小姐来的,这些年小姐根本就没和她接触过……”

晴空话音刚落,清荷便眼前一亮,迅速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挑拨离间了!水琇莹的父亲是水氏的哥哥,那她和段如华便是表姐妹的关系,会不会是段如华和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水氏和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段如瑕默默开了口,“段如华和水琇莹的关系并不好,就算是看在表姐妹的关系上,此事也一样存在着疑点,罢了,此事已经不重要了,等着十日后的宴席吧,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了。”

段如瑕话音刚落,门外丫鬟突然通报,有人求见段如瑕,说是容王府的人。

段如瑕有些疑惑,招那人进来,月魄曾在容七身边出现过,知道是他的人,“怎么,他有事告诉我吗?”

月魄咳了咳,“夫人,是这样的,是凤少爷和夙少爷,叫属下来告知您,水家二小姐,往……往王府松了一封请柬,邀请主子去参加她在水府举办的宴席……”

月魄道完,段如瑕眸色一暗,似乎有什么在破茧而出。

希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否则的话……

觊觎她的人,找死!

201奉召入宫

水琇莹笑着站起身,温婉行了一礼,“臣女水琇莹,见过敦和郡主。”

举止温婉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受过教育的女子,方才眼底的杀气也被巧妙的掩藏起来,段如瑕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极会伪装的女子。

“水二小姐不必多礼,在我这没有什么拘束,你也不必唤我郡主。”段如瑕一笑置之,示意水琇莹坐下,水琇莹倒也不拒绝,端了杯茶细细抿了抿,轻笑着说道:“再过十日便是小女回京所办的宴席,不知段三小姐可有时间去帮小女捧个场?”

段如瑕接过清荷递来的凉茶抿了几口,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纤长的葱指在瓷杯边绕了几个圈,“既然水二小姐亲自邀约,我自然是要赴宴的,只是水二小姐还真是好客的很,水二小姐同我本就没什么交情,竟然亲自来邀我,实在是叫我惊奇的很。”

水琇莹淡淡一笑,长睫扇了几扇,“早在来此之前便听闻了妹妹大名,小女钦佩不已,一直想和妹妹多多交流些,来的唐突,妹妹这不会是在怪罪小女吧?”水琇莹睁着水灵灵的眸,看着好不真切的模样。

段如瑕幽幽一笑,搁下手中茶杯,“怎么会,水小姐多年生活在青云峰,还对京城的事情如此清楚,还真是厉害的紧,原来水二小姐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听说这青云峰上的药长老十分苛刻,水小姐能成为药长老的得意门生,肯定是不简单。”

水琇莹的笑容微微僵硬,讪讪一笑垂下眸去,眼底闪烁的寒光越发浓烈,看着她攥着茶杯微微发白的手指,段如瑕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一个半大的丫头跟她玩什么攻心计,虽说她摸不透这小丫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但她还是看得出这丫头眉宇间对她的敌意。

说不上来是什么,有淡淡的嫉恨和不满,使段如瑕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水琇莹第一次见面,什么恩怨都没有,这女子莫名其妙恨上她,也是够无聊的。段如瑕低头饮了一口凉茶,只是她素来不是怕事的人,至于她们之间的过节,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水琇莹没有在段如瑕的住处逗留太久,半个时辰后就匆匆离去了。清荷奉段如瑕的命将她送到院门,回来后脸上的表情阴沉,愤愤的看着段如瑕说道:“三小姐,那什么水琇莹,看三小姐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您,叫奴婢看的实在是不爽的很!”

段如瑕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模样,咧嘴笑了出来,“不爽便别看了,当心着气坏了身子,若你实在心里躁得慌,回一趟王府吧,逐云离开我这有一段日子了,你若是想念回去看看也无妨。”

猝不及防被段如瑕调侃到的清荷羞红满面,“小姐!您说什么呢呀,我才没想他呢……!”

“没想?没想也行,改日我要去容王府办些事,你便留在院子里守门好了。”段如瑕理了理云袖,起身便朝屋内走去。

清荷微怔,忙提裙追了上去,“欸小姐!别呀!奴婢也想跟着去呢……”

清荷红着脸娇俏的模样让段如瑕和晴空忍俊不禁,一时间笑声不断。

……。

钟粹宫内

肖蘅去了养心殿批折子,半个时辰前才离开钟粹宫。

段如碧坐在宫内的石桌旁品着茶,石桌对面肖衍执着笔坐着,面前摆了一张宣纸,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字体工整倒是不丑,带了一股潇洒的意思。段如碧坐在对面看着,笑着称赞一句,“九殿下的字写的愈发好看了……”

草芝在旁奉了一块糕点给段如碧,笑着说道:“娘娘,现下皇上赐了最好的学士教导九殿下,奴婢听说九殿下学习可用功了,这次国子监的学检,考得特别好,娘娘可要好好鼓励九殿下。”

段如碧眉开眼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糕点,凑上前去执着手绢替肖衍擦了擦额上的汗,“九殿下本就天赋异禀,厉害得很。”肖衍微微抬眸,看得见段如碧眼底的一抹慈爱,心中微微有些抵触,非常不喜欢她现在的眼神。

嘴角微微上扬,挥落了她的手,冷冷瞥了草芝一眼,草芝会意,立即转身退了出去,院里没了旁人,肖衍才放在手中的笔,倾身上前,俊美的面上含着一抹浅笑,有些轻佻,猝不及防在她唇边一落,语调微沉,“萱儿,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段如碧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虽面色不虞,心口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眼神,“九殿下,我早就说过,现在我是你的母妃,以后,我还是你的母妃,我们不可能,你为何还要执着于此!”

段如碧眼底掩含着淡淡的无奈,当初她捡回肖衍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副场景,这个少年哪里像个小孩子,刚来她这里的几个月倒是安分的不行,时间一长本性便都露了出来,刚开始段如碧只当她是贪玩而已,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少年分明是将念头打在了她的头上!

且不说她二人的身份,便是她二人的年级,段如碧如何能接受得了肖衍,他们俩可是相差了四岁!更何况是段如碧比他大了四岁,就算段如碧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对肖衍动了些心思,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肖衍!

似是对段如碧的话早已免疫,肖衍身形一闪便坐到了段如碧的身边,段如碧从小就长的小,肖衍这阵子大鱼大肉被养的长得多了不少,现下环着段如碧之时,正巧能将下颚放在她的头顶,段如碧身子一僵,正欲挣脱,左手腕却被他擒住,段如碧脸色一白。

还未来得及反抗,精致的袖口就被他狠狠一扯,白皙的腕露了出来,本该是洁白无瑕的皓腕,往上三寸处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是伤疤形状并不丑,是一朵梅花的形状,花瓣中间一点殷红的红心极为惹眼,段如碧的脸色瞬间一白,欲要抽手。

只是力量悬殊,她根本无法挣脱,肖衍摩挲着段如碧手腕上的梅花伤疤,主要是那其中的殷红一点,辗转片刻,颔首吻了下去,辗转几分才松开,附在段如碧的耳边,语气微微有些无奈,“萱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知道吗……我在乎的只有你,不论你是谁。”

段如碧眸色一滞,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睫轻颤,眼底一片痛苦之色,双眸紧阖。

得不到段如碧的回应。肖衍也不再多做纠缠,眼看便要到晚课的时间,便也离开了钟粹宫,段如碧正独自一人坐在宫内失神的时候,草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一封信递给了段如碧,“娘…娘娘,这信是三小姐吩咐让人转交给娘娘的!”

段如碧蓦地回神,接过信来展开看了几眼,心口紧缩,诧异不已。

草芝有些奇怪,凑上前去问道:“娘娘,三小姐跟咱们说什么了呀?”

段如碧合上书信,迅速放到灯笼罩内焚了个干净,瞥了草芝一眼,“此事日后不准再提!知不知道!”

草芝心一颤,急忙点了点头,“是,奴婢绝对不提!”

……。

段府

段如瑕料理着种在院内的花花草草,见晴空回来,淡淡问了句,“信送到了吗?”

“草芝已经送进宫去给五小姐了,想必这个时候五小姐已经收到了才是。”晴空答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然明白。

又过了须臾,清荷匆匆从门外回来,段如瑕抬眸望了她一眼,问道:“都查到了吗?”

清荷点了点头,“奴婢查到了一些,这六年水琇莹留在青云峰上,每日都在和药长老修习医书,听闻水琇莹的医书已经隐隐有赶上药长老之势,只是青云峰上众人基本都一心练习医术,根本没有人查探过京城的事,再说小姐以前的事,大家都已经不再提了,若是说从集市上听来的,更是不切实际。”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双眉微微皱了皱,晴空抿了抿唇,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越来越奇怪了,水琇莹莫名其妙前来邀请小姐参加她的宴请,满口胡话,眼底带着杀气,一看便是冲着小姐来的,这些年小姐根本就没和她接触过……”

晴空话音刚落,清荷便眼前一亮,迅速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挑拨离间了!水琇莹的父亲是水氏的哥哥,那她和段如华便是表姐妹的关系,会不会是段如华和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水氏和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段如瑕默默开了口,“段如华和水琇莹的关系并不好,就算是看在表姐妹的关系上,此事也一样存在着疑点,罢了,此事已经不重要了,等着十日后的宴席吧,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了。”

段如瑕话音刚落,门外丫鬟突然通报,有人求见段如瑕,说是容王府的人。

段如瑕有些疑惑,招那人进来,月魄曾在容七身边出现过,知道是他的人,“怎么,他有事告诉我吗?”

月魄咳了咳,“夫人,是这样的,是凤少爷和夙少爷,叫属下来告知您,水家二小姐,往……往王府松了一封请柬,邀请主子去参加她在水府举办的宴席……”

月魄道完,段如瑕眸色一暗,似乎有什么在破茧而出。

希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否则的话……

觊觎她的人,找死!

202必死无疑

水琇莹笑着站起身,温婉行了一礼,“臣女水琇莹,见过敦和郡主。”

举止温婉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受过教育的女子,方才眼底的杀气也被巧妙的掩藏起来,段如瑕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极会伪装的女子。

“水二小姐不必多礼,在我这没有什么拘束,你也不必唤我郡主。”段如瑕一笑置之,示意水琇莹坐下,水琇莹倒也不拒绝,端了杯茶细细抿了抿,轻笑着说道:“再过十日便是小女回京所办的宴席,不知段三小姐可有时间去帮小女捧个场?”

段如瑕接过清荷递来的凉茶抿了几口,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纤长的葱指在瓷杯边绕了几个圈,“既然水二小姐亲自邀约,我自然是要赴宴的,只是水二小姐还真是好客的很,水二小姐同我本就没什么交情,竟然亲自来邀我,实在是叫我惊奇的很。”

水琇莹淡淡一笑,长睫扇了几扇,“早在来此之前便听闻了妹妹大名,小女钦佩不已,一直想和妹妹多多交流些,来的唐突,妹妹这不会是在怪罪小女吧?”水琇莹睁着水灵灵的眸,看着好不真切的模样。

段如瑕幽幽一笑,搁下手中茶杯,“怎么会,水小姐多年生活在青云峰,还对京城的事情如此清楚,还真是厉害的紧,原来水二小姐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听说这青云峰上的药长老十分苛刻,水小姐能成为药长老的得意门生,肯定是不简单。”

水琇莹的笑容微微僵硬,讪讪一笑垂下眸去,眼底闪烁的寒光越发浓烈,看着她攥着茶杯微微发白的手指,段如瑕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一个半大的丫头跟她玩什么攻心计,虽说她摸不透这小丫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但她还是看得出这丫头眉宇间对她的敌意。

说不上来是什么,有淡淡的嫉恨和不满,使段如瑕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水琇莹第一次见面,什么恩怨都没有,这女子莫名其妙恨上她,也是够无聊的。段如瑕低头饮了一口凉茶,只是她素来不是怕事的人,至于她们之间的过节,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水琇莹没有在段如瑕的住处逗留太久,半个时辰后就匆匆离去了。清荷奉段如瑕的命将她送到院门,回来后脸上的表情阴沉,愤愤的看着段如瑕说道:“三小姐,那什么水琇莹,看三小姐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您,叫奴婢看的实在是不爽的很!”

段如瑕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模样,咧嘴笑了出来,“不爽便别看了,当心着气坏了身子,若你实在心里躁得慌,回一趟王府吧,逐云离开我这有一段日子了,你若是想念回去看看也无妨。”

猝不及防被段如瑕调侃到的清荷羞红满面,“小姐!您说什么呢呀,我才没想他呢……!”

“没想?没想也行,改日我要去容王府办些事,你便留在院子里守门好了。”段如瑕理了理云袖,起身便朝屋内走去。

清荷微怔,忙提裙追了上去,“欸小姐!别呀!奴婢也想跟着去呢……”

清荷红着脸娇俏的模样让段如瑕和晴空忍俊不禁,一时间笑声不断。

……。

钟粹宫内

肖蘅去了养心殿批折子,半个时辰前才离开钟粹宫。

段如碧坐在宫内的石桌旁品着茶,石桌对面肖衍执着笔坐着,面前摆了一张宣纸,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字体工整倒是不丑,带了一股潇洒的意思。段如碧坐在对面看着,笑着称赞一句,“九殿下的字写的愈发好看了……”

草芝在旁奉了一块糕点给段如碧,笑着说道:“娘娘,现下皇上赐了最好的学士教导九殿下,奴婢听说九殿下学习可用功了,这次国子监的学检,考得特别好,娘娘可要好好鼓励九殿下。”

段如碧眉开眼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糕点,凑上前去执着手绢替肖衍擦了擦额上的汗,“九殿下本就天赋异禀,厉害得很。”肖衍微微抬眸,看得见段如碧眼底的一抹慈爱,心中微微有些抵触,非常不喜欢她现在的眼神。

嘴角微微上扬,挥落了她的手,冷冷瞥了草芝一眼,草芝会意,立即转身退了出去,院里没了旁人,肖衍才放在手中的笔,倾身上前,俊美的面上含着一抹浅笑,有些轻佻,猝不及防在她唇边一落,语调微沉,“萱儿,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段如碧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虽面色不虞,心口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眼神,“九殿下,我早就说过,现在我是你的母妃,以后,我还是你的母妃,我们不可能,你为何还要执着于此!”

段如碧眼底掩含着淡淡的无奈,当初她捡回肖衍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副场景,这个少年哪里像个小孩子,刚来她这里的几个月倒是安分的不行,时间一长本性便都露了出来,刚开始段如碧只当她是贪玩而已,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少年分明是将念头打在了她的头上!

且不说她二人的身份,便是她二人的年级,段如碧如何能接受得了肖衍,他们俩可是相差了四岁!更何况是段如碧比他大了四岁,就算段如碧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对肖衍动了些心思,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肖衍!

似是对段如碧的话早已免疫,肖衍身形一闪便坐到了段如碧的身边,段如碧从小就长的小,肖衍这阵子大鱼大肉被养的长得多了不少,现下环着段如碧之时,正巧能将下颚放在她的头顶,段如碧身子一僵,正欲挣脱,左手腕却被他擒住,段如碧脸色一白。

还未来得及反抗,精致的袖口就被他狠狠一扯,白皙的腕露了出来,本该是洁白无瑕的皓腕,往上三寸处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是伤疤形状并不丑,是一朵梅花的形状,花瓣中间一点殷红的红心极为惹眼,段如碧的脸色瞬间一白,欲要抽手。

只是力量悬殊,她根本无法挣脱,肖衍摩挲着段如碧手腕上的梅花伤疤,主要是那其中的殷红一点,辗转片刻,颔首吻了下去,辗转几分才松开,附在段如碧的耳边,语气微微有些无奈,“萱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知道吗……我在乎的只有你,不论你是谁。”

段如碧眸色一滞,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睫轻颤,眼底一片痛苦之色,双眸紧阖。

得不到段如碧的回应。肖衍也不再多做纠缠,眼看便要到晚课的时间,便也离开了钟粹宫,段如碧正独自一人坐在宫内失神的时候,草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一封信递给了段如碧,“娘…娘娘,这信是三小姐吩咐让人转交给娘娘的!”

段如碧蓦地回神,接过信来展开看了几眼,心口紧缩,诧异不已。

草芝有些奇怪,凑上前去问道:“娘娘,三小姐跟咱们说什么了呀?”

段如碧合上书信,迅速放到灯笼罩内焚了个干净,瞥了草芝一眼,“此事日后不准再提!知不知道!”

草芝心一颤,急忙点了点头,“是,奴婢绝对不提!”

……。

段府

段如瑕料理着种在院内的花花草草,见晴空回来,淡淡问了句,“信送到了吗?”

“草芝已经送进宫去给五小姐了,想必这个时候五小姐已经收到了才是。”晴空答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然明白。

又过了须臾,清荷匆匆从门外回来,段如瑕抬眸望了她一眼,问道:“都查到了吗?”

清荷点了点头,“奴婢查到了一些,这六年水琇莹留在青云峰上,每日都在和药长老修习医书,听闻水琇莹的医书已经隐隐有赶上药长老之势,只是青云峰上众人基本都一心练习医术,根本没有人查探过京城的事,再说小姐以前的事,大家都已经不再提了,若是说从集市上听来的,更是不切实际。”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双眉微微皱了皱,晴空抿了抿唇,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越来越奇怪了,水琇莹莫名其妙前来邀请小姐参加她的宴请,满口胡话,眼底带着杀气,一看便是冲着小姐来的,这些年小姐根本就没和她接触过……”

晴空话音刚落,清荷便眼前一亮,迅速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挑拨离间了!水琇莹的父亲是水氏的哥哥,那她和段如华便是表姐妹的关系,会不会是段如华和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水氏和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段如瑕默默开了口,“段如华和水琇莹的关系并不好,就算是看在表姐妹的关系上,此事也一样存在着疑点,罢了,此事已经不重要了,等着十日后的宴席吧,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了。”

段如瑕话音刚落,门外丫鬟突然通报,有人求见段如瑕,说是容王府的人。

段如瑕有些疑惑,招那人进来,月魄曾在容七身边出现过,知道是他的人,“怎么,他有事告诉我吗?”

月魄咳了咳,“夫人,是这样的,是凤少爷和夙少爷,叫属下来告知您,水家二小姐,往……往王府松了一封请柬,邀请主子去参加她在水府举办的宴席……”

月魄道完,段如瑕眸色一暗,似乎有什么在破茧而出。

希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否则的话……

觊觎她的人,找死!

203常吉公主

明天开始补章节,最少三章,建议后天早上刷!

水琇莹笑着站起身,温婉行了一礼,“臣女水琇莹,见过敦和郡主。”

举止温婉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受过教育的女子,方才眼底的杀气也被巧妙的掩藏起来,段如瑕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极会伪装的女子。

“水二小姐不必多礼,在我这没有什么拘束,你也不必唤我郡主。”段如瑕一笑置之,示意水琇莹坐下,水琇莹倒也不拒绝,端了杯茶细细抿了抿,轻笑着说道:“再过十日便是小女回京所办的宴席,不知段三小姐可有时间去帮小女捧个场?”

段如瑕接过清荷递来的凉茶抿了几口,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纤长的葱指在瓷杯边绕了几个圈,“既然水二小姐亲自邀约,我自然是要赴宴的,只是水二小姐还真是好客的很,水二小姐同我本就没什么交情,竟然亲自来邀我,实在是叫我惊奇的很。”

水琇莹淡淡一笑,长睫扇了几扇,“早在来此之前便听闻了妹妹大名,小女钦佩不已,一直想和妹妹多多交流些,来的唐突,妹妹这不会是在怪罪小女吧?”水琇莹睁着水灵灵的眸,看着好不真切的模样。

段如瑕幽幽一笑,搁下手中茶杯,“怎么会,水小姐多年生活在青云峰,还对京城的事情如此清楚,还真是厉害的紧,原来水二小姐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听说这青云峰上的药长老十分苛刻,水小姐能成为药长老的得意门生,肯定是不简单。”

水琇莹的笑容微微僵硬,讪讪一笑垂下眸去,眼底闪烁的寒光越发浓烈,看着她攥着茶杯微微发白的手指,段如瑕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一个半大的丫头跟她玩什么攻心计,虽说她摸不透这小丫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但她还是看得出这丫头眉宇间对她的敌意。

说不上来是什么,有淡淡的嫉恨和不满,使段如瑕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水琇莹第一次见面,什么恩怨都没有,这女子莫名其妙恨上她,也是够无聊的。段如瑕低头饮了一口凉茶,只是她素来不是怕事的人,至于她们之间的过节,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水琇莹没有在段如瑕的住处逗留太久,半个时辰后就匆匆离去了。清荷奉段如瑕的命将她送到院门,回来后脸上的表情阴沉,愤愤的看着段如瑕说道:“三小姐,那什么水琇莹,看三小姐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您,叫奴婢看的实在是不爽的很!”

段如瑕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模样,咧嘴笑了出来,“不爽便别看了,当心着气坏了身子,若你实在心里躁得慌,回一趟王府吧,逐云离开我这有一段日子了,你若是想念回去看看也无妨。”

猝不及防被段如瑕调侃到的清荷羞红满面,“小姐!您说什么呢呀,我才没想他呢……!”

“没想?没想也行,改日我要去容王府办些事,你便留在院子里守门好了。”段如瑕理了理云袖,起身便朝屋内走去。

清荷微怔,忙提裙追了上去,“欸小姐!别呀!奴婢也想跟着去呢……”

清荷红着脸娇俏的模样让段如瑕和晴空忍俊不禁,一时间笑声不断。

……。

钟粹宫内

肖蘅去了养心殿批折子,半个时辰前才离开钟粹宫。

段如碧坐在宫内的石桌旁品着茶,石桌对面肖衍执着笔坐着,面前摆了一张宣纸,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字体工整倒是不丑,带了一股潇洒的意思。段如碧坐在对面看着,笑着称赞一句,“九殿下的字写的愈发好看了……”

草芝在旁奉了一块糕点给段如碧,笑着说道:“娘娘,现下皇上赐了最好的学士教导九殿下,奴婢听说九殿下学习可用功了,这次国子监的学检,考得特别好,娘娘可要好好鼓励九殿下。”

段如碧眉开眼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糕点,凑上前去执着手绢替肖衍擦了擦额上的汗,“九殿下本就天赋异禀,厉害得很。”肖衍微微抬眸,看得见段如碧眼底的一抹慈爱,心中微微有些抵触,非常不喜欢她现在的眼神。

嘴角微微上扬,挥落了她的手,冷冷瞥了草芝一眼,草芝会意,立即转身退了出去,院里没了旁人,肖衍才放在手中的笔,倾身上前,俊美的面上含着一抹浅笑,有些轻佻,猝不及防在她唇边一落,语调微沉,“萱儿,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段如碧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虽面色不虞,心口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眼神,“九殿下,我早就说过,现在我是你的母妃,以后,我还是你的母妃,我们不可能,你为何还要执着于此!”

段如碧眼底掩含着淡淡的无奈,当初她捡回肖衍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副场景,这个少年哪里像个小孩子,刚来她这里的几个月倒是安分的不行,时间一长本性便都露了出来,刚开始段如碧只当她是贪玩而已,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少年分明是将念头打在了她的头上!

且不说她二人的身份,便是她二人的年级,段如碧如何能接受得了肖衍,他们俩可是相差了四岁!更何况是段如碧比他大了四岁,就算段如碧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对肖衍动了些心思,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肖衍!

似是对段如碧的话早已免疫,肖衍身形一闪便坐到了段如碧的身边,段如碧从小就长的小,肖衍这阵子大鱼大肉被养的长得多了不少,现下环着段如碧之时,正巧能将下颚放在她的头顶,段如碧身子一僵,正欲挣脱,左手腕却被他擒住,段如碧脸色一白。

还未来得及反抗,精致的袖口就被他狠狠一扯,白皙的腕露了出来,本该是洁白无瑕的皓腕,往上三寸处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是伤疤形状并不丑,是一朵梅花的形状,花瓣中间一点殷红的红心极为惹眼,段如碧的脸色瞬间一白,欲要抽手。

只是力量悬殊,她根本无法挣脱,肖衍摩挲着段如碧手腕上的梅花伤疤,主要是那其中的殷红一点,辗转片刻,颔首吻了下去,辗转几分才松开,附在段如碧的耳边,语气微微有些无奈,“萱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知道吗……我在乎的只有你,不论你是谁。”

段如碧眸色一滞,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睫轻颤,眼底一片痛苦之色,双眸紧阖。

得不到段如碧的回应。肖衍也不再多做纠缠,眼看便要到晚课的时间,便也离开了钟粹宫,段如碧正独自一人坐在宫内失神的时候,草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一封信递给了段如碧,“娘…娘娘,这信是三小姐吩咐让人转交给娘娘的!”

段如碧蓦地回神,接过信来展开看了几眼,心口紧缩,诧异不已。

草芝有些奇怪,凑上前去问道:“娘娘,三小姐跟咱们说什么了呀?”

段如碧合上书信,迅速放到灯笼罩内焚了个干净,瞥了草芝一眼,“此事日后不准再提!知不知道!”

草芝心一颤,急忙点了点头,“是,奴婢绝对不提!”

……。

段府

段如瑕料理着种在院内的花花草草,见晴空回来,淡淡问了句,“信送到了吗?”

“草芝已经送进宫去给五小姐了,想必这个时候五小姐已经收到了才是。”晴空答道。

段如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然明白。

又过了须臾,清荷匆匆从门外回来,段如瑕抬眸望了她一眼,问道:“都查到了吗?”

清荷点了点头,“奴婢查到了一些,这六年水琇莹留在青云峰上,每日都在和药长老修习医书,听闻水琇莹的医书已经隐隐有赶上药长老之势,只是青云峰上众人基本都一心练习医术,根本没有人查探过京城的事,再说小姐以前的事,大家都已经不再提了,若是说从集市上听来的,更是不切实际。”

段如瑕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双眉微微皱了皱,晴空抿了抿唇,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越来越奇怪了,水琇莹莫名其妙前来邀请小姐参加她的宴请,满口胡话,眼底带着杀气,一看便是冲着小姐来的,这些年小姐根本就没和她接触过……”

晴空话音刚落,清荷便眼前一亮,迅速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挑拨离间了!水琇莹的父亲是水氏的哥哥,那她和段如华便是表姐妹的关系,会不会是段如华和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水氏和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段如瑕默默开了口,“段如华和水琇莹的关系并不好,就算是看在表姐妹的关系上,此事也一样存在着疑点,罢了,此事已经不重要了,等着十日后的宴席吧,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了。”

段如瑕话音刚落,门外丫鬟突然通报,有人求见段如瑕,说是容王府的人。

段如瑕有些疑惑,招那人进来,月魄曾在容七身边出现过,知道是他的人,“怎么,他有事告诉我吗?”

月魄咳了咳,“夫人,是这样的,是凤少爷和夙少爷,叫属下来告知您,水家二小姐,往……往王府松了一封请柬,邀请主子去参加她在水府举办的宴席……”

月魄道完,段如瑕眸色一暗,似乎有什么在破茧而出。

希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否则的话……

觊觎她的人,找死!

……。

204远方亲戚

皇宫,养心殿

看了整整一日的奏折,肖蘅倒是有些累了,唤林禄海端了杯凉茶来解暑,谁知林禄海将一盘点心也端了上来,卖相十分精致。

肖蘅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入口丝滑,倒是极为好吃的,便问道:“这糕点是何人所做?”

林禄海淡淡一笑,“回万岁爷,这糕点是乾坤宫的送来的,奴才看万岁爷看了一日的奏章定是倦了,便自作主张拿了进来,还请万岁爷饶恕。”林禄海掀衣跪了下去,磕了两个头。肖蘅尝着水晶糕片,越吃越觉得上瘾,心情大好,长袖挥了挥

“罢了,这糕点味道不错,月昭仪有心了。”林禄海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立即磕了两个头连道“多谢万岁爷。”

不出所料,今夜肖蘅去了月昭仪的乾坤宫,次日早月昭仪便又复归妃位,消息传到钟粹宫,段如碧也仅仅是一笑带过而已,偏偏草芝气得半死,见自家娘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由说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是好啊?当初月妃娘娘降为昭仪就是因为姑娘你,这她又位至妃位,那……”

宫内侍候的丫鬟流语白了草芝一眼,笑着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娘娘现在是淑妃之尊,四妃少了贵妃,自然是咱们淑妃娘娘为首,谅她月妃娘娘也不敢挑衅咱们淑妃娘娘,娘娘您说呢?”流语殷勤的送上一壶茶,笑得十分谄媚。

段如碧淡淡扫了一眼流语,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正端了杯茶品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元顺由宫人领着来到段如碧面前,扑朔了两下长袖,半跪在地,“奴才李元顺,给淑妃娘娘请安——”

段如碧清浅的笑着放下手中的瓷花杯,挥袍说道:“起身吧,原来是李总管,总管找本宫有事么?”

李元顺从地上站了起来,精明的眸子低垂着,十分小心的模样,“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淑妃娘娘去储月宫一叙的,各宫的娘娘都已经去了。“李元顺弓着身道完,段如碧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由草芝搀扶着站了起来,“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那是自然。”

李元顺顺应了一声,跟在段如碧身后往储月宫而去,谁知到了储月宫,守门的宫女竟然说皇后娘娘已经领着一干妃嫔去了御花园,李元顺蹙着眉,赶忙跪了下来,对着段如碧磕了两个响头,“娘娘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的腿脚慢了,才叫娘娘…”

“李总管不必自责,是本宫走的慢了,哪里是总管的错呢。”段如碧笑得温和,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李元顺看着心中感慨,心叹这位淑妃娘娘还真是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抹清流,这要是换成别的娘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故意找茬。

段如碧笑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花园,那臣妾便先去御花园寻找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了…”

段如碧转身欲走,忽然从不远处奔来一位丫鬟,气喘吁吁的在段如碧面前停了下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绯连,奉皇后娘娘的命令,皇后娘娘让奴婢,拜托淑妃娘娘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将娘娘的八宝玲珑钗取来。”

段如碧黛眉轻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寝宫,熟悉的该是你们这些宫女才是,皇后娘娘怎会让臣妾去她的寝宫内拿东西呢,真是奇怪。”段如碧淡然话落,绯连接口道:“娘娘说了,淑妃娘娘来晚了,总要受罚的…”

“原来是这样么,那臣妾便该去了。”段如碧似是没有半分察觉,带着草芝和流语就进了储月宫,八宝玲珑钗放的地方并不难找,就在首饰匣上头的夹层里,段如碧取了以后就拿了出来,绯连已经回去复命,李元顺领着段如碧去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

众妃欢欢笑笑,很是热闹,皇后坐在上首,捧着一杯凉茶品着,同德妃聊着喜话。

月妃坐在四妃最底下的位置,她并算不得四妃之一,位分在四妃中根本没法看,只是月妃素来是稳妥的性子,降了昭仪一阵子,倒是心宽了不少。

过了须臾,皇后身边的丫鬟才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皇后笑着抬头望去,不远处淑妃一袭粉裳罗裙踱步而来,淑妃是历代而来位至妃位中人,年龄最小的一个,当初段如碧被封为淑妃,遭受了不少的阻挠,但无奈她父亲是大将军,又有一个极为受宠的姐姐段如瑕,家中大姐也极为出色,遂也没多追究她年少封妃的事。

段如碧向来是知趣的,她到时,欢笑声便少了些许,除却四妃一后,看她的众妃嫔表情都不怎么乐观。

段如碧踱步到皇后面前,福裙跪地,“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点点头,笑道:“淑妃不必多礼,起身吧。”

段如碧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将放在袖中的八宝玲珑钗递给了皇后,恭敬道:“娘娘吩咐妾身取得八宝玲珑钗,妾身已经取到,多谢娘娘不追究妾身晚到一事。”

皇后温婉的笑着,并未接过八宝玲珑钗,而是轻笑着挥了挥手,“这钗子便赏给淑妃你吧,淑妃的德行乃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不骄不躁,本宫方才故意大点你你也做得极好,诸位姐妹们,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要多学学淑妃的。”

众妃嫔一并跪下,齐声道:“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以淑妃姐姐德行为榜样——”

倒有不少话不随心的,也不多追究了。

落了座,段如碧吩咐草芝把钗子收起,对面传来一声笑语,“淑妃姐姐面若桃李,真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淑妃姐姐。”

段如碧抬头望去,原是袅贵人、不,现在已是吟嫔,这段日子她颇得圣宠,自知她原来的封号惹来多人嘲讽,肖蘅便换了一个“吟”字。

她向来和月妃不对付的,便笑着说道:“淑妃姐姐的圣宠,哪里是往日里那几个旧人能赶得上的呢,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压制淑妃姐姐了!”

吟嫔这话非但抬高了段如碧,还顺带着抬高了皇后,虽然害的别的妃嫔不高兴,可都提到了皇后,谁敢露出半点不满来。

月妃自知吟嫔在指桑骂槐,眸色越发深邃,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吟嫔妹妹看起来有些憔悴啊,莫不是靖和宫不分配鸟食给吟嫔妹妹,妹妹气色都差了么?”月妃向来就抓着吟嫔原来的封号嘲笑人,现在也没变多少,气得吟嫔面色涨红

起身便朝着皇后跪了下去,“娘娘,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月妃姐姐她素会揪着妾身往日里的封号嘲笑妾身,妾身到底何处得罪了月妃娘娘了啊!妾身好生冤枉!”皇后皱了皱眉,叹气劝着月妃,“月妃,你方才晋升妃位,莫要恃宠生娇…”

月妃冷冷一笑,“皇后莫非忘了妾身往日,妾身素来都是这个个性,何来的恃宠生娇,若真要说恃宠生娇,怕是淑妃最盛吧!”

段如碧察觉到月妃犀利寒冷的目光,笑得一脸无害,“月妃姐姐这话妾身不懂,妾身何来的恃宠生娇?”

“便是嘛,月妃娘娘太是冤枉妾身人等了。”吟嫔欲要和淑妃交好,便顺着淑妃的话往下说,月妃面色一沉,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掷在桌上,“安福,给本宫掌吟嫔的嘴!光天化日下诬蔑本宫,吟嫔你好大的胆子——”

安福乃是月妃身边的大太监,之前仗着月妃的势嚣张跋扈,这阵子夹着尾巴做人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教训人,安福自然是立即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还装的一脸无奈,“吟嫔娘娘莫怪奴才,奴才这也是照旨办事。”

吟嫔被打的一懵,咬牙切齿的看着安福,“狗奴才!竟然敢打我——”吟嫔反手对着安福就要打,安福故作惊吓跌坐在地,被吟嫔欺压的无处可逃,好不可怜,“月妃娘娘救救奴才啊,吟嫔娘娘她疯了啊——”

月妃知道安福在装模作样败坏吟嫔名声,也立即喊人上前帮忙,吟嫔脑子笨,不知晓什么,照着人就要打,皇后喊了多次无用,终归发了火了,狠狠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本宫住手!成何体统!”

吟嫔害怕皇后,也停了手,不小心被安福私下里打了两下,气得眼睛通红。

德妃看的幸灾乐祸,劝皇后道:“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就是啊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祁妃也劝着,贤妃吩咐人下去给吟嫔看看伤势,结果下来,吟嫔就挨了一巴掌,旁的啥也没有,反倒是安福被抓的满脸都是挠痕,好不可怜。

皇后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月妃,“月妃,你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方才还在这你就纵容下人行凶,哪里像个妃子!”

月妃不慌不忙跪下,一脸的迷茫,“娘娘,方才吟嫔诬蔑妾身,妾身才震怒,谁知安福才打了吟嫔一巴掌罢了,这受重伤的可是安福啊,妾身才是受害者,娘娘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吟嫔。”

月妃刚道完,又看向段如碧,“淑妃妹妹,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吧,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205陈年旧事

皇宫,养心殿

看了整整一日的奏折,肖蘅倒是有些累了,唤林禄海端了杯凉茶来解暑,谁知林禄海将一盘点心也端了上来,卖相十分精致。

肖蘅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入口丝滑,倒是极为好吃的,便问道:“这糕点是何人所做?”

林禄海淡淡一笑,“回万岁爷,这糕点是乾坤宫的送来的,奴才看万岁爷看了一日的奏章定是倦了,便自作主张拿了进来,还请万岁爷饶恕。”林禄海掀衣跪了下去,磕了两个头。肖蘅尝着水晶糕片,越吃越觉得上瘾,心情大好,长袖挥了挥

“罢了,这糕点味道不错,月昭仪有心了。”林禄海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立即磕了两个头连道“多谢万岁爷。”

不出所料,今夜肖蘅去了月昭仪的乾坤宫,次日早月昭仪便又复归妃位,消息传到钟粹宫,段如碧也仅仅是一笑带过而已,偏偏草芝气得半死,见自家娘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由说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是好啊?当初月妃娘娘降为昭仪就是因为姑娘你,这她又位至妃位,那……”

宫内侍候的丫鬟流语白了草芝一眼,笑着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娘娘现在是淑妃之尊,四妃少了贵妃,自然是咱们淑妃娘娘为首,谅她月妃娘娘也不敢挑衅咱们淑妃娘娘,娘娘您说呢?”流语殷勤的送上一壶茶,笑得十分谄媚。

段如碧淡淡扫了一眼流语,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正端了杯茶品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元顺由宫人领着来到段如碧面前,扑朔了两下长袖,半跪在地,“奴才李元顺,给淑妃娘娘请安——”

段如碧清浅的笑着放下手中的瓷花杯,挥袍说道:“起身吧,原来是李总管,总管找本宫有事么?”

李元顺从地上站了起来,精明的眸子低垂着,十分小心的模样,“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淑妃娘娘去储月宫一叙的,各宫的娘娘都已经去了。“李元顺弓着身道完,段如碧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由草芝搀扶着站了起来,“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那是自然。”

李元顺顺应了一声,跟在段如碧身后往储月宫而去,谁知到了储月宫,守门的宫女竟然说皇后娘娘已经领着一干妃嫔去了御花园,李元顺蹙着眉,赶忙跪了下来,对着段如碧磕了两个响头,“娘娘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的腿脚慢了,才叫娘娘…”

“李总管不必自责,是本宫走的慢了,哪里是总管的错呢。”段如碧笑得温和,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李元顺看着心中感慨,心叹这位淑妃娘娘还真是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抹清流,这要是换成别的娘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故意找茬。

段如碧笑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花园,那臣妾便先去御花园寻找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了…”

段如碧转身欲走,忽然从不远处奔来一位丫鬟,气喘吁吁的在段如碧面前停了下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绯连,奉皇后娘娘的命令,皇后娘娘让奴婢,拜托淑妃娘娘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将娘娘的八宝玲珑钗取来。”

段如碧黛眉轻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寝宫,熟悉的该是你们这些宫女才是,皇后娘娘怎会让臣妾去她的寝宫内拿东西呢,真是奇怪。”段如碧淡然话落,绯连接口道:“娘娘说了,淑妃娘娘来晚了,总要受罚的…”

“原来是这样么,那臣妾便该去了。”段如碧似是没有半分察觉,带着草芝和流语就进了储月宫,八宝玲珑钗放的地方并不难找,就在首饰匣上头的夹层里,段如碧取了以后就拿了出来,绯连已经回去复命,李元顺领着段如碧去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

众妃欢欢笑笑,很是热闹,皇后坐在上首,捧着一杯凉茶品着,同德妃聊着喜话。

月妃坐在四妃最底下的位置,她并算不得四妃之一,位分在四妃中根本没法看,只是月妃素来是稳妥的性子,降了昭仪一阵子,倒是心宽了不少。

过了须臾,皇后身边的丫鬟才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皇后笑着抬头望去,不远处淑妃一袭粉裳罗裙踱步而来,淑妃是历代而来位至妃位中人,年龄最小的一个,当初段如碧被封为淑妃,遭受了不少的阻挠,但无奈她父亲是大将军,又有一个极为受宠的姐姐段如瑕,家中大姐也极为出色,遂也没多追究她年少封妃的事。

段如碧向来是知趣的,她到时,欢笑声便少了些许,除却四妃一后,看她的众妃嫔表情都不怎么乐观。

段如碧踱步到皇后面前,福裙跪地,“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点点头,笑道:“淑妃不必多礼,起身吧。”

段如碧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将放在袖中的八宝玲珑钗递给了皇后,恭敬道:“娘娘吩咐妾身取得八宝玲珑钗,妾身已经取到,多谢娘娘不追究妾身晚到一事。”

皇后温婉的笑着,并未接过八宝玲珑钗,而是轻笑着挥了挥手,“这钗子便赏给淑妃你吧,淑妃的德行乃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不骄不躁,本宫方才故意大点你你也做得极好,诸位姐妹们,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要多学学淑妃的。”

众妃嫔一并跪下,齐声道:“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以淑妃姐姐德行为榜样——”

倒有不少话不随心的,也不多追究了。

落了座,段如碧吩咐草芝把钗子收起,对面传来一声笑语,“淑妃姐姐面若桃李,真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淑妃姐姐。”

段如碧抬头望去,原是袅贵人、不,现在已是吟嫔,这段日子她颇得圣宠,自知她原来的封号惹来多人嘲讽,肖蘅便换了一个“吟”字。

她向来和月妃不对付的,便笑着说道:“淑妃姐姐的圣宠,哪里是往日里那几个旧人能赶得上的呢,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压制淑妃姐姐了!”

吟嫔这话非但抬高了段如碧,还顺带着抬高了皇后,虽然害的别的妃嫔不高兴,可都提到了皇后,谁敢露出半点不满来。

月妃自知吟嫔在指桑骂槐,眸色越发深邃,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吟嫔妹妹看起来有些憔悴啊,莫不是靖和宫不分配鸟食给吟嫔妹妹,妹妹气色都差了么?”月妃向来就抓着吟嫔原来的封号嘲笑人,现在也没变多少,气得吟嫔面色涨红

起身便朝着皇后跪了下去,“娘娘,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月妃姐姐她素会揪着妾身往日里的封号嘲笑妾身,妾身到底何处得罪了月妃娘娘了啊!妾身好生冤枉!”皇后皱了皱眉,叹气劝着月妃,“月妃,你方才晋升妃位,莫要恃宠生娇…”

月妃冷冷一笑,“皇后莫非忘了妾身往日,妾身素来都是这个个性,何来的恃宠生娇,若真要说恃宠生娇,怕是淑妃最盛吧!”

段如碧察觉到月妃犀利寒冷的目光,笑得一脸无害,“月妃姐姐这话妾身不懂,妾身何来的恃宠生娇?”

“便是嘛,月妃娘娘太是冤枉妾身人等了。”吟嫔欲要和淑妃交好,便顺着淑妃的话往下说,月妃面色一沉,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掷在桌上,“安福,给本宫掌吟嫔的嘴!光天化日下诬蔑本宫,吟嫔你好大的胆子——”

安福乃是月妃身边的大太监,之前仗着月妃的势嚣张跋扈,这阵子夹着尾巴做人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教训人,安福自然是立即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还装的一脸无奈,“吟嫔娘娘莫怪奴才,奴才这也是照旨办事。”

吟嫔被打的一懵,咬牙切齿的看着安福,“狗奴才!竟然敢打我——”吟嫔反手对着安福就要打,安福故作惊吓跌坐在地,被吟嫔欺压的无处可逃,好不可怜,“月妃娘娘救救奴才啊,吟嫔娘娘她疯了啊——”

月妃知道安福在装模作样败坏吟嫔名声,也立即喊人上前帮忙,吟嫔脑子笨,不知晓什么,照着人就要打,皇后喊了多次无用,终归发了火了,狠狠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本宫住手!成何体统!”

吟嫔害怕皇后,也停了手,不小心被安福私下里打了两下,气得眼睛通红。

德妃看的幸灾乐祸,劝皇后道:“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就是啊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祁妃也劝着,贤妃吩咐人下去给吟嫔看看伤势,结果下来,吟嫔就挨了一巴掌,旁的啥也没有,反倒是安福被抓的满脸都是挠痕,好不可怜。

皇后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月妃,“月妃,你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方才还在这你就纵容下人行凶,哪里像个妃子!”

月妃不慌不忙跪下,一脸的迷茫,“娘娘,方才吟嫔诬蔑妾身,妾身才震怒,谁知安福才打了吟嫔一巴掌罢了,这受重伤的可是安福啊,妾身才是受害者,娘娘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吟嫔。”

月妃刚道完,又看向段如碧,“淑妃妹妹,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吧,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206蛮不讲理

皇宫,养心殿

看了整整一日的奏折,肖蘅倒是有些累了,唤林禄海端了杯凉茶来解暑,谁知林禄海将一盘点心也端了上来,卖相十分精致。

肖蘅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入口丝滑,倒是极为好吃的,便问道:“这糕点是何人所做?”

林禄海淡淡一笑,“回万岁爷,这糕点是乾坤宫的送来的,奴才看万岁爷看了一日的奏章定是倦了,便自作主张拿了进来,还请万岁爷饶恕。”林禄海掀衣跪了下去,磕了两个头。肖蘅尝着水晶糕片,越吃越觉得上瘾,心情大好,长袖挥了挥

“罢了,这糕点味道不错,月昭仪有心了。”林禄海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立即磕了两个头连道“多谢万岁爷。”

不出所料,今夜肖蘅去了月昭仪的乾坤宫,次日早月昭仪便又复归妃位,消息传到钟粹宫,段如碧也仅仅是一笑带过而已,偏偏草芝气得半死,见自家娘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由说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是好啊?当初月妃娘娘降为昭仪就是因为姑娘你,这她又位至妃位,那……”

宫内侍候的丫鬟流语白了草芝一眼,笑着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娘娘现在是淑妃之尊,四妃少了贵妃,自然是咱们淑妃娘娘为首,谅她月妃娘娘也不敢挑衅咱们淑妃娘娘,娘娘您说呢?”流语殷勤的送上一壶茶,笑得十分谄媚。

段如碧淡淡扫了一眼流语,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正端了杯茶品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元顺由宫人领着来到段如碧面前,扑朔了两下长袖,半跪在地,“奴才李元顺,给淑妃娘娘请安——”

段如碧清浅的笑着放下手中的瓷花杯,挥袍说道:“起身吧,原来是李总管,总管找本宫有事么?”

李元顺从地上站了起来,精明的眸子低垂着,十分小心的模样,“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淑妃娘娘去储月宫一叙的,各宫的娘娘都已经去了。“李元顺弓着身道完,段如碧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由草芝搀扶着站了起来,“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那是自然。”

李元顺顺应了一声,跟在段如碧身后往储月宫而去,谁知到了储月宫,守门的宫女竟然说皇后娘娘已经领着一干妃嫔去了御花园,李元顺蹙着眉,赶忙跪了下来,对着段如碧磕了两个响头,“娘娘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的腿脚慢了,才叫娘娘…”

“李总管不必自责,是本宫走的慢了,哪里是总管的错呢。”段如碧笑得温和,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李元顺看着心中感慨,心叹这位淑妃娘娘还真是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抹清流,这要是换成别的娘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故意找茬。

段如碧笑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花园,那臣妾便先去御花园寻找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了…”

段如碧转身欲走,忽然从不远处奔来一位丫鬟,气喘吁吁的在段如碧面前停了下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绯连,奉皇后娘娘的命令,皇后娘娘让奴婢,拜托淑妃娘娘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将娘娘的八宝玲珑钗取来。”

段如碧黛眉轻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寝宫,熟悉的该是你们这些宫女才是,皇后娘娘怎会让臣妾去她的寝宫内拿东西呢,真是奇怪。”段如碧淡然话落,绯连接口道:“娘娘说了,淑妃娘娘来晚了,总要受罚的…”

“原来是这样么,那臣妾便该去了。”段如碧似是没有半分察觉,带着草芝和流语就进了储月宫,八宝玲珑钗放的地方并不难找,就在首饰匣上头的夹层里,段如碧取了以后就拿了出来,绯连已经回去复命,李元顺领着段如碧去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

众妃欢欢笑笑,很是热闹,皇后坐在上首,捧着一杯凉茶品着,同德妃聊着喜话。

月妃坐在四妃最底下的位置,她并算不得四妃之一,位分在四妃中根本没法看,只是月妃素来是稳妥的性子,降了昭仪一阵子,倒是心宽了不少。

过了须臾,皇后身边的丫鬟才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皇后笑着抬头望去,不远处淑妃一袭粉裳罗裙踱步而来,淑妃是历代而来位至妃位中人,年龄最小的一个,当初段如碧被封为淑妃,遭受了不少的阻挠,但无奈她父亲是大将军,又有一个极为受宠的姐姐段如瑕,家中大姐也极为出色,遂也没多追究她年少封妃的事。

段如碧向来是知趣的,她到时,欢笑声便少了些许,除却四妃一后,看她的众妃嫔表情都不怎么乐观。

段如碧踱步到皇后面前,福裙跪地,“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点点头,笑道:“淑妃不必多礼,起身吧。”

段如碧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将放在袖中的八宝玲珑钗递给了皇后,恭敬道:“娘娘吩咐妾身取得八宝玲珑钗,妾身已经取到,多谢娘娘不追究妾身晚到一事。”

皇后温婉的笑着,并未接过八宝玲珑钗,而是轻笑着挥了挥手,“这钗子便赏给淑妃你吧,淑妃的德行乃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不骄不躁,本宫方才故意大点你你也做得极好,诸位姐妹们,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要多学学淑妃的。”

众妃嫔一并跪下,齐声道:“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以淑妃姐姐德行为榜样——”

倒有不少话不随心的,也不多追究了。

落了座,段如碧吩咐草芝把钗子收起,对面传来一声笑语,“淑妃姐姐面若桃李,真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淑妃姐姐。”

段如碧抬头望去,原是袅贵人、不,现在已是吟嫔,这段日子她颇得圣宠,自知她原来的封号惹来多人嘲讽,肖蘅便换了一个“吟”字。

她向来和月妃不对付的,便笑着说道:“淑妃姐姐的圣宠,哪里是往日里那几个旧人能赶得上的呢,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压制淑妃姐姐了!”

吟嫔这话非但抬高了段如碧,还顺带着抬高了皇后,虽然害的别的妃嫔不高兴,可都提到了皇后,谁敢露出半点不满来。

月妃自知吟嫔在指桑骂槐,眸色越发深邃,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吟嫔妹妹看起来有些憔悴啊,莫不是靖和宫不分配鸟食给吟嫔妹妹,妹妹气色都差了么?”月妃向来就抓着吟嫔原来的封号嘲笑人,现在也没变多少,气得吟嫔面色涨红

起身便朝着皇后跪了下去,“娘娘,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月妃姐姐她素会揪着妾身往日里的封号嘲笑妾身,妾身到底何处得罪了月妃娘娘了啊!妾身好生冤枉!”皇后皱了皱眉,叹气劝着月妃,“月妃,你方才晋升妃位,莫要恃宠生娇…”

月妃冷冷一笑,“皇后莫非忘了妾身往日,妾身素来都是这个个性,何来的恃宠生娇,若真要说恃宠生娇,怕是淑妃最盛吧!”

段如碧察觉到月妃犀利寒冷的目光,笑得一脸无害,“月妃姐姐这话妾身不懂,妾身何来的恃宠生娇?”

“便是嘛,月妃娘娘太是冤枉妾身人等了。”吟嫔欲要和淑妃交好,便顺着淑妃的话往下说,月妃面色一沉,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掷在桌上,“安福,给本宫掌吟嫔的嘴!光天化日下诬蔑本宫,吟嫔你好大的胆子——”

安福乃是月妃身边的大太监,之前仗着月妃的势嚣张跋扈,这阵子夹着尾巴做人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教训人,安福自然是立即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还装的一脸无奈,“吟嫔娘娘莫怪奴才,奴才这也是照旨办事。”

吟嫔被打的一懵,咬牙切齿的看着安福,“狗奴才!竟然敢打我——”吟嫔反手对着安福就要打,安福故作惊吓跌坐在地,被吟嫔欺压的无处可逃,好不可怜,“月妃娘娘救救奴才啊,吟嫔娘娘她疯了啊——”

月妃知道安福在装模作样败坏吟嫔名声,也立即喊人上前帮忙,吟嫔脑子笨,不知晓什么,照着人就要打,皇后喊了多次无用,终归发了火了,狠狠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本宫住手!成何体统!”

吟嫔害怕皇后,也停了手,不小心被安福私下里打了两下,气得眼睛通红。

德妃看的幸灾乐祸,劝皇后道:“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就是啊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祁妃也劝着,贤妃吩咐人下去给吟嫔看看伤势,结果下来,吟嫔就挨了一巴掌,旁的啥也没有,反倒是安福被抓的满脸都是挠痕,好不可怜。

皇后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月妃,“月妃,你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方才还在这你就纵容下人行凶,哪里像个妃子!”

月妃不慌不忙跪下,一脸的迷茫,“娘娘,方才吟嫔诬蔑妾身,妾身才震怒,谁知安福才打了吟嫔一巴掌罢了,这受重伤的可是安福啊,妾身才是受害者,娘娘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吟嫔。”

月妃刚道完,又看向段如碧,“淑妃妹妹,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吧,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207小白眼狼

皇宫,养心殿

看了整整一日的奏折,肖蘅倒是有些累了,唤林禄海端了杯凉茶来解暑,谁知林禄海将一盘点心也端了上来,卖相十分精致。

肖蘅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入口丝滑,倒是极为好吃的,便问道:“这糕点是何人所做?”

林禄海淡淡一笑,“回万岁爷,这糕点是乾坤宫的送来的,奴才看万岁爷看了一日的奏章定是倦了,便自作主张拿了进来,还请万岁爷饶恕。”林禄海掀衣跪了下去,磕了两个头。肖蘅尝着水晶糕片,越吃越觉得上瘾,心情大好,长袖挥了挥

“罢了,这糕点味道不错,月昭仪有心了。”林禄海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立即磕了两个头连道“多谢万岁爷。”

不出所料,今夜肖蘅去了月昭仪的乾坤宫,次日早月昭仪便又复归妃位,消息传到钟粹宫,段如碧也仅仅是一笑带过而已,偏偏草芝气得半死,见自家娘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由说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是好啊?当初月妃娘娘降为昭仪就是因为姑娘你,这她又位至妃位,那……”

宫内侍候的丫鬟流语白了草芝一眼,笑着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娘娘现在是淑妃之尊,四妃少了贵妃,自然是咱们淑妃娘娘为首,谅她月妃娘娘也不敢挑衅咱们淑妃娘娘,娘娘您说呢?”流语殷勤的送上一壶茶,笑得十分谄媚。

段如碧淡淡扫了一眼流语,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正端了杯茶品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元顺由宫人领着来到段如碧面前,扑朔了两下长袖,半跪在地,“奴才李元顺,给淑妃娘娘请安——”

段如碧清浅的笑着放下手中的瓷花杯,挥袍说道:“起身吧,原来是李总管,总管找本宫有事么?”

李元顺从地上站了起来,精明的眸子低垂着,十分小心的模样,“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淑妃娘娘去储月宫一叙的,各宫的娘娘都已经去了。“李元顺弓着身道完,段如碧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由草芝搀扶着站了起来,“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那是自然。”

李元顺顺应了一声,跟在段如碧身后往储月宫而去,谁知到了储月宫,守门的宫女竟然说皇后娘娘已经领着一干妃嫔去了御花园,李元顺蹙着眉,赶忙跪了下来,对着段如碧磕了两个响头,“娘娘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的腿脚慢了,才叫娘娘…”

“李总管不必自责,是本宫走的慢了,哪里是总管的错呢。”段如碧笑得温和,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李元顺看着心中感慨,心叹这位淑妃娘娘还真是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抹清流,这要是换成别的娘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故意找茬。

段如碧笑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花园,那臣妾便先去御花园寻找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了…”

段如碧转身欲走,忽然从不远处奔来一位丫鬟,气喘吁吁的在段如碧面前停了下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绯连,奉皇后娘娘的命令,皇后娘娘让奴婢,拜托淑妃娘娘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将娘娘的八宝玲珑钗取来。”

段如碧黛眉轻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寝宫,熟悉的该是你们这些宫女才是,皇后娘娘怎会让臣妾去她的寝宫内拿东西呢,真是奇怪。”段如碧淡然话落,绯连接口道:“娘娘说了,淑妃娘娘来晚了,总要受罚的…”

“原来是这样么,那臣妾便该去了。”段如碧似是没有半分察觉,带着草芝和流语就进了储月宫,八宝玲珑钗放的地方并不难找,就在首饰匣上头的夹层里,段如碧取了以后就拿了出来,绯连已经回去复命,李元顺领着段如碧去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

众妃欢欢笑笑,很是热闹,皇后坐在上首,捧着一杯凉茶品着,同德妃聊着喜话。

月妃坐在四妃最底下的位置,她并算不得四妃之一,位分在四妃中根本没法看,只是月妃素来是稳妥的性子,降了昭仪一阵子,倒是心宽了不少。

过了须臾,皇后身边的丫鬟才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皇后笑着抬头望去,不远处淑妃一袭粉裳罗裙踱步而来,淑妃是历代而来位至妃位中人,年龄最小的一个,当初段如碧被封为淑妃,遭受了不少的阻挠,但无奈她父亲是大将军,又有一个极为受宠的姐姐段如瑕,家中大姐也极为出色,遂也没多追究她年少封妃的事。

段如碧向来是知趣的,她到时,欢笑声便少了些许,除却四妃一后,看她的众妃嫔表情都不怎么乐观。

段如碧踱步到皇后面前,福裙跪地,“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点点头,笑道:“淑妃不必多礼,起身吧。”

段如碧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将放在袖中的八宝玲珑钗递给了皇后,恭敬道:“娘娘吩咐妾身取得八宝玲珑钗,妾身已经取到,多谢娘娘不追究妾身晚到一事。”

皇后温婉的笑着,并未接过八宝玲珑钗,而是轻笑着挥了挥手,“这钗子便赏给淑妃你吧,淑妃的德行乃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不骄不躁,本宫方才故意大点你你也做得极好,诸位姐妹们,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要多学学淑妃的。”

众妃嫔一并跪下,齐声道:“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以淑妃姐姐德行为榜样——”

倒有不少话不随心的,也不多追究了。

落了座,段如碧吩咐草芝把钗子收起,对面传来一声笑语,“淑妃姐姐面若桃李,真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淑妃姐姐。”

段如碧抬头望去,原是袅贵人、不,现在已是吟嫔,这段日子她颇得圣宠,自知她原来的封号惹来多人嘲讽,肖蘅便换了一个“吟”字。

她向来和月妃不对付的,便笑着说道:“淑妃姐姐的圣宠,哪里是往日里那几个旧人能赶得上的呢,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压制淑妃姐姐了!”

吟嫔这话非但抬高了段如碧,还顺带着抬高了皇后,虽然害的别的妃嫔不高兴,可都提到了皇后,谁敢露出半点不满来。

月妃自知吟嫔在指桑骂槐,眸色越发深邃,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吟嫔妹妹看起来有些憔悴啊,莫不是靖和宫不分配鸟食给吟嫔妹妹,妹妹气色都差了么?”月妃向来就抓着吟嫔原来的封号嘲笑人,现在也没变多少,气得吟嫔面色涨红

起身便朝着皇后跪了下去,“娘娘,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月妃姐姐她素会揪着妾身往日里的封号嘲笑妾身,妾身到底何处得罪了月妃娘娘了啊!妾身好生冤枉!”皇后皱了皱眉,叹气劝着月妃,“月妃,你方才晋升妃位,莫要恃宠生娇…”

月妃冷冷一笑,“皇后莫非忘了妾身往日,妾身素来都是这个个性,何来的恃宠生娇,若真要说恃宠生娇,怕是淑妃最盛吧!”

段如碧察觉到月妃犀利寒冷的目光,笑得一脸无害,“月妃姐姐这话妾身不懂,妾身何来的恃宠生娇?”

“便是嘛,月妃娘娘太是冤枉妾身人等了。”吟嫔欲要和淑妃交好,便顺着淑妃的话往下说,月妃面色一沉,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掷在桌上,“安福,给本宫掌吟嫔的嘴!光天化日下诬蔑本宫,吟嫔你好大的胆子——”

安福乃是月妃身边的大太监,之前仗着月妃的势嚣张跋扈,这阵子夹着尾巴做人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教训人,安福自然是立即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还装的一脸无奈,“吟嫔娘娘莫怪奴才,奴才这也是照旨办事。”

吟嫔被打的一懵,咬牙切齿的看着安福,“狗奴才!竟然敢打我——”吟嫔反手对着安福就要打,安福故作惊吓跌坐在地,被吟嫔欺压的无处可逃,好不可怜,“月妃娘娘救救奴才啊,吟嫔娘娘她疯了啊——”

月妃知道安福在装模作样败坏吟嫔名声,也立即喊人上前帮忙,吟嫔脑子笨,不知晓什么,照着人就要打,皇后喊了多次无用,终归发了火了,狠狠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本宫住手!成何体统!”

吟嫔害怕皇后,也停了手,不小心被安福私下里打了两下,气得眼睛通红。

德妃看的幸灾乐祸,劝皇后道:“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就是啊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祁妃也劝着,贤妃吩咐人下去给吟嫔看看伤势,结果下来,吟嫔就挨了一巴掌,旁的啥也没有,反倒是安福被抓的满脸都是挠痕,好不可怜。

皇后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月妃,“月妃,你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方才还在这你就纵容下人行凶,哪里像个妃子!”

月妃不慌不忙跪下,一脸的迷茫,“娘娘,方才吟嫔诬蔑妾身,妾身才震怒,谁知安福才打了吟嫔一巴掌罢了,这受重伤的可是安福啊,妾身才是受害者,娘娘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吟嫔。”

月妃刚道完,又看向段如碧,“淑妃妹妹,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吧,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208懦弱书生

皇宫,养心殿

看了整整一日的奏折,肖蘅倒是有些累了,唤林禄海端了杯凉茶来解暑,谁知林禄海将一盘点心也端了上来,卖相十分精致。

肖蘅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入口丝滑,倒是极为好吃的,便问道:“这糕点是何人所做?”

林禄海淡淡一笑,“回万岁爷,这糕点是乾坤宫的送来的,奴才看万岁爷看了一日的奏章定是倦了,便自作主张拿了进来,还请万岁爷饶恕。”林禄海掀衣跪了下去,磕了两个头。肖蘅尝着水晶糕片,越吃越觉得上瘾,心情大好,长袖挥了挥

“罢了,这糕点味道不错,月昭仪有心了。”林禄海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立即磕了两个头连道“多谢万岁爷。”

不出所料,今夜肖蘅去了月昭仪的乾坤宫,次日早月昭仪便又复归妃位,消息传到钟粹宫,段如碧也仅仅是一笑带过而已,偏偏草芝气得半死,见自家娘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由说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是好啊?当初月妃娘娘降为昭仪就是因为姑娘你,这她又位至妃位,那……”

宫内侍候的丫鬟流语白了草芝一眼,笑着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娘娘现在是淑妃之尊,四妃少了贵妃,自然是咱们淑妃娘娘为首,谅她月妃娘娘也不敢挑衅咱们淑妃娘娘,娘娘您说呢?”流语殷勤的送上一壶茶,笑得十分谄媚。

段如碧淡淡扫了一眼流语,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正端了杯茶品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元顺由宫人领着来到段如碧面前,扑朔了两下长袖,半跪在地,“奴才李元顺,给淑妃娘娘请安——”

段如碧清浅的笑着放下手中的瓷花杯,挥袍说道:“起身吧,原来是李总管,总管找本宫有事么?”

李元顺从地上站了起来,精明的眸子低垂着,十分小心的模样,“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淑妃娘娘去储月宫一叙的,各宫的娘娘都已经去了。“李元顺弓着身道完,段如碧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由草芝搀扶着站了起来,“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那是自然。”

李元顺顺应了一声,跟在段如碧身后往储月宫而去,谁知到了储月宫,守门的宫女竟然说皇后娘娘已经领着一干妃嫔去了御花园,李元顺蹙着眉,赶忙跪了下来,对着段如碧磕了两个响头,“娘娘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的腿脚慢了,才叫娘娘…”

“李总管不必自责,是本宫走的慢了,哪里是总管的错呢。”段如碧笑得温和,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李元顺看着心中感慨,心叹这位淑妃娘娘还真是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抹清流,这要是换成别的娘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故意找茬。

段如碧笑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花园,那臣妾便先去御花园寻找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了…”

段如碧转身欲走,忽然从不远处奔来一位丫鬟,气喘吁吁的在段如碧面前停了下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绯连,奉皇后娘娘的命令,皇后娘娘让奴婢,拜托淑妃娘娘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将娘娘的八宝玲珑钗取来。”

段如碧黛眉轻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寝宫,熟悉的该是你们这些宫女才是,皇后娘娘怎会让臣妾去她的寝宫内拿东西呢,真是奇怪。”段如碧淡然话落,绯连接口道:“娘娘说了,淑妃娘娘来晚了,总要受罚的…”

“原来是这样么,那臣妾便该去了。”段如碧似是没有半分察觉,带着草芝和流语就进了储月宫,八宝玲珑钗放的地方并不难找,就在首饰匣上头的夹层里,段如碧取了以后就拿了出来,绯连已经回去复命,李元顺领着段如碧去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

众妃欢欢笑笑,很是热闹,皇后坐在上首,捧着一杯凉茶品着,同德妃聊着喜话。

月妃坐在四妃最底下的位置,她并算不得四妃之一,位分在四妃中根本没法看,只是月妃素来是稳妥的性子,降了昭仪一阵子,倒是心宽了不少。

过了须臾,皇后身边的丫鬟才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皇后笑着抬头望去,不远处淑妃一袭粉裳罗裙踱步而来,淑妃是历代而来位至妃位中人,年龄最小的一个,当初段如碧被封为淑妃,遭受了不少的阻挠,但无奈她父亲是大将军,又有一个极为受宠的姐姐段如瑕,家中大姐也极为出色,遂也没多追究她年少封妃的事。

段如碧向来是知趣的,她到时,欢笑声便少了些许,除却四妃一后,看她的众妃嫔表情都不怎么乐观。

段如碧踱步到皇后面前,福裙跪地,“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点点头,笑道:“淑妃不必多礼,起身吧。”

段如碧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将放在袖中的八宝玲珑钗递给了皇后,恭敬道:“娘娘吩咐妾身取得八宝玲珑钗,妾身已经取到,多谢娘娘不追究妾身晚到一事。”

皇后温婉的笑着,并未接过八宝玲珑钗,而是轻笑着挥了挥手,“这钗子便赏给淑妃你吧,淑妃的德行乃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不骄不躁,本宫方才故意大点你你也做得极好,诸位姐妹们,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要多学学淑妃的。”

众妃嫔一并跪下,齐声道:“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以淑妃姐姐德行为榜样——”

倒有不少话不随心的,也不多追究了。

落了座,段如碧吩咐草芝把钗子收起,对面传来一声笑语,“淑妃姐姐面若桃李,真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淑妃姐姐。”

段如碧抬头望去,原是袅贵人、不,现在已是吟嫔,这段日子她颇得圣宠,自知她原来的封号惹来多人嘲讽,肖蘅便换了一个“吟”字。

她向来和月妃不对付的,便笑着说道:“淑妃姐姐的圣宠,哪里是往日里那几个旧人能赶得上的呢,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压制淑妃姐姐了!”

吟嫔这话非但抬高了段如碧,还顺带着抬高了皇后,虽然害的别的妃嫔不高兴,可都提到了皇后,谁敢露出半点不满来。

月妃自知吟嫔在指桑骂槐,眸色越发深邃,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吟嫔妹妹看起来有些憔悴啊,莫不是靖和宫不分配鸟食给吟嫔妹妹,妹妹气色都差了么?”月妃向来就抓着吟嫔原来的封号嘲笑人,现在也没变多少,气得吟嫔面色涨红

起身便朝着皇后跪了下去,“娘娘,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月妃姐姐她素会揪着妾身往日里的封号嘲笑妾身,妾身到底何处得罪了月妃娘娘了啊!妾身好生冤枉!”皇后皱了皱眉,叹气劝着月妃,“月妃,你方才晋升妃位,莫要恃宠生娇…”

月妃冷冷一笑,“皇后莫非忘了妾身往日,妾身素来都是这个个性,何来的恃宠生娇,若真要说恃宠生娇,怕是淑妃最盛吧!”

段如碧察觉到月妃犀利寒冷的目光,笑得一脸无害,“月妃姐姐这话妾身不懂,妾身何来的恃宠生娇?”

“便是嘛,月妃娘娘太是冤枉妾身人等了。”吟嫔欲要和淑妃交好,便顺着淑妃的话往下说,月妃面色一沉,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掷在桌上,“安福,给本宫掌吟嫔的嘴!光天化日下诬蔑本宫,吟嫔你好大的胆子——”

安福乃是月妃身边的大太监,之前仗着月妃的势嚣张跋扈,这阵子夹着尾巴做人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教训人,安福自然是立即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还装的一脸无奈,“吟嫔娘娘莫怪奴才,奴才这也是照旨办事。”

吟嫔被打的一懵,咬牙切齿的看着安福,“狗奴才!竟然敢打我——”吟嫔反手对着安福就要打,安福故作惊吓跌坐在地,被吟嫔欺压的无处可逃,好不可怜,“月妃娘娘救救奴才啊,吟嫔娘娘她疯了啊——”

月妃知道安福在装模作样败坏吟嫔名声,也立即喊人上前帮忙,吟嫔脑子笨,不知晓什么,照着人就要打,皇后喊了多次无用,终归发了火了,狠狠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本宫住手!成何体统!”

吟嫔害怕皇后,也停了手,不小心被安福私下里打了两下,气得眼睛通红。

德妃看的幸灾乐祸,劝皇后道:“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就是啊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祁妃也劝着,贤妃吩咐人下去给吟嫔看看伤势,结果下来,吟嫔就挨了一巴掌,旁的啥也没有,反倒是安福被抓的满脸都是挠痕,好不可怜。

皇后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月妃,“月妃,你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方才还在这你就纵容下人行凶,哪里像个妃子!”

月妃不慌不忙跪下,一脸的迷茫,“娘娘,方才吟嫔诬蔑妾身,妾身才震怒,谁知安福才打了吟嫔一巴掌罢了,这受重伤的可是安福啊,妾身才是受害者,娘娘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吟嫔。”

月妃刚道完,又看向段如碧,“淑妃妹妹,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吧,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209看上眼了

段如碧看了一眼扑跪在地上的月妃,浅浅笑了笑,“皇后娘娘,吟嫔妹妹再如何说是个妃子,安福是个奴才,娘娘瞧着吟嫔妹妹瘦弱的很,妹妹又是颇得圣宠之人,如何能耐得住这安福如此重的一巴掌呢,吟嫔妹妹怕也是被打急了才如此。但虽是如此说,吟嫔妹妹是宫妃,宫妃便要熟知宫规,做出此等跋扈之事也是不可取的,既然二者都有错,娘娘不若一并罚了,吟嫔妹妹抄写宫规十遍,至于这安福……”

段如碧幽幽笑了笑,“月妃妹妹叫你惩戒吟嫔妹妹,意思乃是小惩大诫,岂知你如此不懂事理,竟然打的如此之狠,岂不是陷月妃妹妹于不仁不义,实在是个不懂周数的奴才,皇后娘娘,依妾身之见,再留此人在月妃妹妹身边,恐怕月妃妹妹要被她人诟病,不若按照宫规处置,乱杖打死,如何?”

月妃盯着段如碧的神情越发犀利可怖,她便知道段如碧绝不会站在她这边,折了一个安福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在这宫内自此又多了敌人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月妃抬头望了一眼皇后,心念万幸段如碧也不会站在皇后这边,否则她处境堪忧。

皇后打量了段如碧稍许,欣慰的笑了笑,“淑妃入宫才这么些日子便将此事处理的如此之好,本宫也甚是欣慰,淑妃乃是四妃之首,那到时本宫也能松快许多了,便按照淑妃的意思去办吧!”

吟嫔知道此事段如碧也算是帮了她,也趁机除了月妃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安福,赶忙磕头谢恩,“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淑妃娘娘,臣妾肯定谨听二位娘娘教诲,日后定不再做此事!”说罢,磕了两个头退了下去。

一旁的侍卫奉皇后的吩咐上前捉拿安福,安福不断朝月妃爬去,希望月妃出手救救他,月妃被丫鬟搀扶起身坐回原位,根本不理会安福的死活,不过半晌,侍卫便来报安福已经咽气了。

打发了这事,皇后笑着问月妃道:“月妃,本宫听闻你近日一直往皇上那儿送你自己做的水晶糕?本宫听说连皇上也对你做的水晶糕赞不绝口,本宫一直想要尝尝,不知你可能给我们这些姐妹也做些来。”

月妃抿唇笑了笑,“皇后娘娘折煞妾身了,娘娘既然想吃,妾身自然做给皇后娘娘吃,待一会儿妾身回了乾坤宫,便做了派喜鹊给您递过去。”说着,又看了看段如碧,“淑妃妹妹也尝尝吧,味道定是极好的。”

段如碧嫣然一笑,“既然如此,就要多些月妃姐姐了。”

……。

十日后

水琇莹的帖子请了段府的大小姐和三小姐,一清早段如瑕和段如华就乘了段府的马车朝水府行去。

段府离水府有些距离,整整半个时辰后马车才行到水府,水府门外停了不少的马车,看得出来水琇莹这次请的人也不少。

段如瑕刚下马车,就和对面来的江城月撞到了一起,江城月的身子依旧是不怎么好,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段三小姐,好久不见了。”

“江小姐也是,江小姐的身子如何,看着比以往精神了不少。”段如瑕笑着说道。

江城月摸了摸面颊,微微扬唇,“这脂粉抹的多了,再憔悴看起来也是精神的,都是唬人的罢了。”

“城月,还真是遗憾,当初若不是你落了水,现下也不至于落得这身子残败。”段如华自后走了上来,笑得端庄大气,说的话却暗藏锋芒,江城月微微眯了眯眸,眼中划过几缕恨意,辗转即逝,“段大小姐说的是,只是大小姐也要好好保护身子,免得哪一日连我也不如,那就不好了。”

段如华不屑的笑了笑,“城月说笑了。”说罢,又瞥了一眼段如瑕,“三妹妹,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这时候也不早了。”

段如瑕长睫稍敛,静静点了点头,随着段如华一起进了府,路过江城月时,不留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焦躁。

江城月凝视着段如瑕的背影纠结而又复杂,崒香站在江城月的身后,见她盯着段如瑕的背影出神,不由得出声提醒,“小姐…,小姐?咱们也该进去了!”

江城月蓦地回神,才发觉自己在水府的门前失了态,缓了缓心神领着崒香入了府。

段如华和段如瑕一起到了水府内的正堂,只是段如华被一干贵女们簇拥着去玩闹了,段如瑕性子冷淡不喜和她们掺和,也早早的退到了一边。

水琇莹换上宴席的衣裳来到正堂,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有些出神的段如瑕,笑容有些冷鸷,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段三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怎么不去和京内的姐妹们一起玩呢?”水琇莹来到段如瑕的身边,行了个礼娇俏的问道。

段如瑕清浅一笑,无甚表情,“二小姐,臣女向来不会同诸位姐妹聊天,恐怕要惹众位姐妹心中不高兴,便不去了,二小姐若是有兴趣便去吧,不必管我,二小姐能邀请我来我便已经很高兴了。”

“段三小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水琇莹的话还没说完,眼尾就扫见了从正堂的大门走进来的一抹红色身影,眼底迸发出惊喜之色,若不是段如瑕在身边,她恐怕要控制不住的冲上去,好好说说她的喜悦之情!

只是一想到她亲自书写和递过去的请柬被他看也不看的丢掉,而她只是旁敲侧击的透露此次宴席段如瑕也回来,他便出现在此,显然是为了段如瑕才来,水琇莹的心头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起来,指尖嵌入掌心,有些疼痛让她保持着理智!

段如瑕自从看见容七出现在门口,再看水琇莹一副恨不得冲过去的模样,心里头就不大舒服,回过神来恨恨的咬了咬舌尖,她何时竟然如此喜欢吃醋了!

容七第一眼便看见了段如瑕,正欲迎上前去,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唤,“百里世子,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

容七眼底有些不耐,潇洒的转身朝肖钰擎做了一缉,“我也没想到五王爷竟然也会出现在此,我来这是听说如意也受邀来参加,如意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宴席,我唯恐她一个人孤单便来陪陪,五王爷此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也如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来看看所谓药长老的亲传徒儿吗?”

容七笑的有些轻蔑,肖钰擎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手放置在嘴边咳了咳,“本王自然不是,只是水小姐邀约本王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水丞相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水二小姐既然是水丞相的孙女,本王自然也要替父皇好好祝贺她归京的!”

“我便知道,五王爷自当和那些人不一样。”容七敷衍的点了点头,不想再和肖钰擎周旋。“臣先去找臣的未婚妻了,王爷请便。”

说罢,转身朝段如瑕走了过去。

听他三句不离未婚妻,肖钰擎就气得肝疼,他好不容易才让德妃请愿求娶段如瑕,没想到就差一点快要成功的时候这个混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挡了他的好事!现在竟然还敢在他面前炫耀!

肖钰擎愤愤想,待他登上那位之时,必定要把容七和段如瑕挫骨扬灰——

眼瞧着容七朝这边走了过来,水琇莹赶忙摆好了姿态,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就是容七世子吧,没成想世子爷竟然也会参加臣女的……!”

水琇莹便要和容七撞到一起,故意先说了话转移他的视线,没成想容七直接绕过她朝段如瑕走了过去,水琇莹的面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

段如瑕站在原地,玩味的看着水琇莹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抿唇笑了笑,看了一眼容七低声道:“你这性子真是恶劣……”但是,她喜欢!

“不相干的人,不需要浪费口舌。”容七笑着凑进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听清荷说,她对你不含好意?”

段如瑕不耐的撇了撇嘴,怒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某人惹得桃花债!人家还亲自写的请帖递给你,容七世子好大的脸面!”

段如瑕面色气得泛红,牙齿咬的蹦蹦响,看容七非但没有安慰她反倒笑得一脸邪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那口气,活像吃了火药似的!

容七单挑桃花眸,步步凑近段如瑕,低哑的声线显得无比的诱惑和磁性,“如意,你吃醋的样子真美……”

二人所处的地方十分隐蔽,除了水琇莹和肖钰擎,根本无人注意,二人也不顾水琇莹和肖钰擎的目光,双眸对视,情愫辗转。

他凑近她的面,微微倾侧便垂在她的颈间,唇对着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如耳鬓厮磨,段如瑕的神情微微恍惚,耳尖迅速红了。

耳边传来他含着笑意的调笑,“让人……想吻你——”话音一落,段如瑕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唇上就被轻轻一堵,辗转片刻即分,十分甜蜜。

然,这副场景落在水琇莹和肖钰擎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刺眼!

210要嫁给他

段如碧看了一眼扑跪在地上的月妃,浅浅笑了笑,“皇后娘娘,吟嫔妹妹再如何说是个妃子,安福是个奴才,娘娘瞧着吟嫔妹妹瘦弱的很,妹妹又是颇得圣宠之人,如何能耐得住这安福如此重的一巴掌呢,吟嫔妹妹怕也是被打急了才如此。但虽是如此说,吟嫔妹妹是宫妃,宫妃便要熟知宫规,做出此等跋扈之事也是不可取的,既然二者都有错,娘娘不若一并罚了,吟嫔妹妹抄写宫规十遍,至于这安福……”

段如碧幽幽笑了笑,“月妃妹妹叫你惩戒吟嫔妹妹,意思乃是小惩大诫,岂知你如此不懂事理,竟然打的如此之狠,岂不是陷月妃妹妹于不仁不义,实在是个不懂周数的奴才,皇后娘娘,依妾身之见,再留此人在月妃妹妹身边,恐怕月妃妹妹要被她人诟病,不若按照宫规处置,乱杖打死,如何?”

月妃盯着段如碧的神情越发犀利可怖,她便知道段如碧绝不会站在她这边,折了一个安福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在这宫内自此又多了敌人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月妃抬头望了一眼皇后,心念万幸段如碧也不会站在皇后这边,否则她处境堪忧。

皇后打量了段如碧稍许,欣慰的笑了笑,“淑妃入宫才这么些日子便将此事处理的如此之好,本宫也甚是欣慰,淑妃乃是四妃之首,那到时本宫也能松快许多了,便按照淑妃的意思去办吧!”

吟嫔知道此事段如碧也算是帮了她,也趁机除了月妃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安福,赶忙磕头谢恩,“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淑妃娘娘,臣妾肯定谨听二位娘娘教诲,日后定不再做此事!”说罢,磕了两个头退了下去。

一旁的侍卫奉皇后的吩咐上前捉拿安福,安福不断朝月妃爬去,希望月妃出手救救他,月妃被丫鬟搀扶起身坐回原位,根本不理会安福的死活,不过半晌,侍卫便来报安福已经咽气了。

打发了这事,皇后笑着问月妃道:“月妃,本宫听闻你近日一直往皇上那儿送你自己做的水晶糕?本宫听说连皇上也对你做的水晶糕赞不绝口,本宫一直想要尝尝,不知你可能给我们这些姐妹也做些来。”

月妃抿唇笑了笑,“皇后娘娘折煞妾身了,娘娘既然想吃,妾身自然做给皇后娘娘吃,待一会儿妾身回了乾坤宫,便做了派喜鹊给您递过去。”说着,又看了看段如碧,“淑妃妹妹也尝尝吧,味道定是极好的。”

段如碧嫣然一笑,“既然如此,就要多些月妃姐姐了。”

……。

十日后

水琇莹的帖子请了段府的大小姐和三小姐,一清早段如瑕和段如华就乘了段府的马车朝水府行去。

段府离水府有些距离,整整半个时辰后马车才行到水府,水府门外停了不少的马车,看得出来水琇莹这次请的人也不少。

段如瑕刚下马车,就和对面来的江城月撞到了一起,江城月的身子依旧是不怎么好,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段三小姐,好久不见了。”

“江小姐也是,江小姐的身子如何,看着比以往精神了不少。”段如瑕笑着说道。

江城月摸了摸面颊,微微扬唇,“这脂粉抹的多了,再憔悴看起来也是精神的,都是唬人的罢了。”

“城月,还真是遗憾,当初若不是你落了水,现下也不至于落得这身子残败。”段如华自后走了上来,笑得端庄大气,说的话却暗藏锋芒,江城月微微眯了眯眸,眼中划过几缕恨意,辗转即逝,“段大小姐说的是,只是大小姐也要好好保护身子,免得哪一日连我也不如,那就不好了。”

段如华不屑的笑了笑,“城月说笑了。”说罢,又瞥了一眼段如瑕,“三妹妹,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这时候也不早了。”

段如瑕长睫稍敛,静静点了点头,随着段如华一起进了府,路过江城月时,不留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焦躁。

江城月凝视着段如瑕的背影纠结而又复杂,崒香站在江城月的身后,见她盯着段如瑕的背影出神,不由得出声提醒,“小姐…,小姐?咱们也该进去了!”

江城月蓦地回神,才发觉自己在水府的门前失了态,缓了缓心神领着崒香入了府。

段如华和段如瑕一起到了水府内的正堂,只是段如华被一干贵女们簇拥着去玩闹了,段如瑕性子冷淡不喜和她们掺和,也早早的退到了一边。

水琇莹换上宴席的衣裳来到正堂,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有些出神的段如瑕,笑容有些冷鸷,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段三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怎么不去和京内的姐妹们一起玩呢?”水琇莹来到段如瑕的身边,行了个礼娇俏的问道。

段如瑕清浅一笑,无甚表情,“二小姐,臣女向来不会同诸位姐妹聊天,恐怕要惹众位姐妹心中不高兴,便不去了,二小姐若是有兴趣便去吧,不必管我,二小姐能邀请我来我便已经很高兴了。”

“段三小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水琇莹的话还没说完,眼尾就扫见了从正堂的大门走进来的一抹红色身影,眼底迸发出惊喜之色,若不是段如瑕在身边,她恐怕要控制不住的冲上去,好好说说她的喜悦之情!

只是一想到她亲自书写和递过去的请柬被他看也不看的丢掉,而她只是旁敲侧击的透露此次宴席段如瑕也回来,他便出现在此,显然是为了段如瑕才来,水琇莹的心头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起来,指尖嵌入掌心,有些疼痛让她保持着理智!

段如瑕自从看见容七出现在门口,再看水琇莹一副恨不得冲过去的模样,心里头就不大舒服,回过神来恨恨的咬了咬舌尖,她何时竟然如此喜欢吃醋了!

容七第一眼便看见了段如瑕,正欲迎上前去,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唤,“百里世子,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

容七眼底有些不耐,潇洒的转身朝肖钰擎做了一缉,“我也没想到五王爷竟然也会出现在此,我来这是听说如意也受邀来参加,如意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宴席,我唯恐她一个人孤单便来陪陪,五王爷此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也如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来看看所谓药长老的亲传徒儿吗?”

容七笑的有些轻蔑,肖钰擎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手放置在嘴边咳了咳,“本王自然不是,只是水小姐邀约本王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水丞相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水二小姐既然是水丞相的孙女,本王自然也要替父皇好好祝贺她归京的!”

“我便知道,五王爷自当和那些人不一样。”容七敷衍的点了点头,不想再和肖钰擎周旋。“臣先去找臣的未婚妻了,王爷请便。”

说罢,转身朝段如瑕走了过去。

听他三句不离未婚妻,肖钰擎就气得肝疼,他好不容易才让德妃请愿求娶段如瑕,没想到就差一点快要成功的时候这个混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挡了他的好事!现在竟然还敢在他面前炫耀!

肖钰擎愤愤想,待他登上那位之时,必定要把容七和段如瑕挫骨扬灰——

眼瞧着容七朝这边走了过来,水琇莹赶忙摆好了姿态,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就是容七世子吧,没成想世子爷竟然也会参加臣女的……!”

水琇莹便要和容七撞到一起,故意先说了话转移他的视线,没成想容七直接绕过她朝段如瑕走了过去,水琇莹的面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

段如瑕站在原地,玩味的看着水琇莹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抿唇笑了笑,看了一眼容七低声道:“你这性子真是恶劣……”但是,她喜欢!

“不相干的人,不需要浪费口舌。”容七笑着凑进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听清荷说,她对你不含好意?”

段如瑕不耐的撇了撇嘴,怒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某人惹得桃花债!人家还亲自写的请帖递给你,容七世子好大的脸面!”

段如瑕面色气得泛红,牙齿咬的蹦蹦响,看容七非但没有安慰她反倒笑得一脸邪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那口气,活像吃了火药似的!

容七单挑桃花眸,步步凑近段如瑕,低哑的声线显得无比的诱惑和磁性,“如意,你吃醋的样子真美……”

二人所处的地方十分隐蔽,除了水琇莹和肖钰擎,根本无人注意,二人也不顾水琇莹和肖钰擎的目光,双眸对视,情愫辗转。

他凑近她的面,微微倾侧便垂在她的颈间,唇对着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如耳鬓厮磨,段如瑕的神情微微恍惚,耳尖迅速红了。

耳边传来他含着笑意的调笑,“让人……想吻你——”话音一落,段如瑕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唇上就被轻轻一堵,辗转片刻即分,十分甜蜜。

然,这副场景落在水琇莹和肖钰擎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刺眼!

211公主寿宴(一)

“段小姐!”水琇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朝着段如瑕和容七走去,还未靠近二人,便见容七蓦地转过头来,那双让她迷恋的桃花眸没有了往日的潇洒淡然,而是令人心惊的暴戾,水琇莹顿时愣在了原地,浑身都似是僵直。

只是再仔细一看,面前的男子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好似她方才看见的仅仅是幻觉一般,水琇莹心头颤了颤,她很清楚方才自己并没有看错,她本也是知道容七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脾性,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冷不丁这么一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水琇莹笑容讪讪,自然也不敢再往前走,段如瑕懒洋洋的靠在容七怀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水琇莹,“水小姐这般恼怒的喊我的名字是想说些什么?”段如瑕百无聊赖的执着容七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笑容有些恶劣,“难道是因为我和阿七气到水小姐了么?”

水琇莹的脸色渐渐开始扭曲,但段如瑕仍不住口,靠在容七怀里笑得越发放肆,“若真是这样那真不好意思,我和阿七两情相悦,又是未婚夫妻,难免亲密了些,水二小姐若是实在看不下去,不如离开此地吧。”

西凉民风并不如其他三国那般谨慎,只要是身负婚约的男女,举止亲密些不会十分罕见,水琇莹就算再怎么喜欢容七还是个姑娘家,段如瑕说的如此暧昧,倒叫水琇莹有些不好意思,面色俏红,憋了半晌,咬牙骂道:“不要脸!”

容七本温柔的看自家小狐狸气人,听闻水琇莹出言不逊,面色顿时阴郁了下来,语气森冷,“水琇莹,祸从口出的道理,不需要本世子教你吧……!”

水琇莹打了个哆嗦,双眸登时蓄满了泪水,抽噎片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而肖钰擎早在水琇莹上前之时便自觉离开了。

段如瑕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无趣”,便要直起身子,没想到腰间大手微微一扯,段如瑕脚下一个踉跄,便又倒回了容七怀中,耳尖猝不及防被咬了咬,力道不重,却足矣使段如瑕身心一颤,饶是再淡定,脸上也红了。

“你……你做什么……”

“利用完了就跑,如意当真狠心。”

容七的声调略有些委屈,不轻不重的摩挲着她的耳垂,段如瑕被撩拨的面上充血,手下一个使力便扭转身子重重将容七抵在墙上,容七还真没想到段如瑕有这么一招,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薄唇扬起一抹笑意,便不反抗了,任由段如瑕压着。

段如瑕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恶狠狠’道:“说!这些招数从哪里学来的?!竟然这么老练,看不出来世子爷经验如此丰富!看来身边的女人是不会少了?”段如瑕故作严肃的盯着容七。

容七微微一怔,旋即有些不大好意的咳嗽了起来,白皙的耳尖也染上了一层粉,他怎么会告诉段如瑕他私底下向夙瑾钰讨问那些招数呢,容七撩了撩嘴角,一本正经道:“如意要知道,我们男人天生就懂这种事……”

段如瑕一瞥他耳尖上的红,就知道了事实,对于掰回一局,她十分满意,漫不经心的起身给了容七一个极度傲娇的表情,“哼,谁信你。”说罢,便转身朝后花园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容七。

容七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心念段如瑕此次怕是真的气到了,脚下的步子一刻也不停息,更是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容七自知理亏,自然迅速追上段如瑕,只是到了后花园时,段如瑕已入了女宾席,便是看见他来了也是不冷不热的。

无奈,只好消了现在找她的念头,眼瞧着宴席要开始了,便也入了男宾席。

女宾席内,段如瑕和段如华同坐,段如华俨然是瞧见了段如瑕面上的羞恼,再看她和容七的状态,便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眼底划过一抹嫉妒之色,端起眼前的茶杯掩饰眸中的情绪,轻笑着开口:“三妹和世子爷相处的不错,这般恩爱,可真叫姐姐羡慕。”

“大姐若是艳羡也是情理之中,大姐现如今也到了年纪了,傅家的小公子对大姐一往情深,大姐多年来都不曾答允,不若现在成全了傅小公子一片情深如何?”段如瑕面上笑着,心中却无甚笑意,段如华看上了容七啊,真是不爽。

段如华咬了咬牙,不露声色的笑笑,“三妹说笑了,我如今亦然没有要定亲的意思,宁缺毋滥,这道理三妹自然懂。”

“大姐莫不要要求太高,不然待三姐再年长些日子,便不是大姐自己选亲了……”段如瑕如此说便恶意满满,段如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扭过头去闷声喝茶,旁人瞧不着的暗处,眼底一片冷然和肃杀。

少许,水琇莹何其兄长水默生姗姗来迟,分别到了男女席招待今日所来的宾客,水默生在朝中做了个五品官,品级不高不低,此人虽然年少但才华不低,亦是朝中皇子心念着要做幕僚的人物,在男宾席自然受到不少的恭迎。

水默生一边招待着来参加宴席的几位皇子殿下,一边默默在席中寻着一个人,眼神不自觉扫到角落之处,少年一身潋滟的红裳,端坐下树下,慵懒的靠着身后的树,朱红色的薄唇抿着,噙着一抹浅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宠溺之色,望着对面的女宾席。

水默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瞧见一个侧坐着的人,穿着蓝绿色的襦裙,正听着身旁的女子说话,时不时点点头,虽只有一个侧脸,却是叫人眼前一亮,但同她妹妹看来,绝对不是一路人,水默生低低叹了口气,怪不得他妹妹这般不喜欢她。

男宾席这边还算是其乐融融,但女宾席那边却是硝烟四起的,水琇莹是水丞相家颇为受宠的女儿,这次回京,自然是有不少人巴着讨好,水琇莹倒是来者不拒,一脸温婉的笑容很是得体,便是江城月都要笑笑,拉着段如瑕的衣袖道:“此女绝非凡品。”

段如瑕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她才不顾水琇莹到底是不是凡品,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那她也不会对水琇莹出手。

只可惜,有些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看人脸色。

水琇莹在一边奉承了许久,才望见不远处的江城月和段如瑕,眼底迸发出几缕凶光。

在她一边坐着的段如华执着团扇,抿唇笑了笑,美得不可方物,“水妹妹对我家三妹似乎很是感兴趣。”

水琇莹勾唇一笑,语调渐渐冷了下来,“早听说过三小姐大名,自然是感兴趣的,只可惜,是个庶出的。”

段如华娇笑的看着水琇莹朝段如瑕走去,眼底满是探究的暗芒,水琇莹虽然不聪明,但好歹后头有个当宰相的爷爷,但看段如瑕如何处置水琇莹了,若是按照家里头亲戚关系来说,段如华和水琇莹还要是表姐妹,只是一山不容二虎,水琇莹比段如华更得水傲天的重视,一直高高在上的段如华怎能忍受有人顶替她的位置呢,水琇莹,看她和段如瑕狗咬狗是最好了。

水琇莹现在满脑袋都是段如瑕,根本没有顾及到她身边还有个江城月,直接将人无视,居高临下看着段如瑕,眯了眯眸,冷声道:“早听闻段三小姐无所不能,一手的射箭之术更是叫皇上都叫好,不知今日可否也能让我瞧瞧?”

段如瑕正喝着茶听江城月说话,蓦地眼前便被一道阴影遮住,如此居高临下的言语,真是厌恶的让人想要堵住她的嘴。段如瑕抬头对上水琇莹的眼睛,平静无波,犹如一口古井,红唇轻启。

“不能。”

水琇莹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段如瑕垂下头去,面上划过一抹不屑,“我是来受邀参加宴席的宾客,不是来供你们欣赏取乐的猴子,水小姐便是如此看待我们这些来宾的?水小姐当真是年轻了一些,不如先去让水丞相给水小姐找几个教书先生,教教礼数再说。”

如此公然的怼水琇莹,怕也是只有段如瑕敢如此淡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在想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就不怕到时候水丞相回来给她穿小鞋吗?谁不知道现在水丞相的权利一天比一天大了。

然而段如瑕心里自然是有所打算的,水傲天的权利就算再大,现如今也已经快到了极限了,按照前世的轨迹,现在这时候,段如华该要勾搭上肖钰擎开始想要造反了,但是她的重生改变了许多的事,段如华现在看着对肖钰擎没什么兴趣,但就算再怎么改变,水傲天的狼子野心还是不会改变的。

上辈子是因为段如华和肖钰擎私相授受,水傲天才被迫放弃了登位的打算,只是现如今嘛,水傲天的真正心思可就不得而知了。

水丞相的权利已经快要一手遮天,可是现在肖蘅再不济身子可还硬朗,也没做过什么错事,水傲天若是再横行霸道的话,免不了要遭到皇帝的打击,段如瑕要做的便是激怒了水相,以此暗示皇帝,待将水贵妃拉下马,宫内便不需要再多做打算了。

212公主寿宴(二)

“段小姐!”水琇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朝着段如瑕和容七走去,还未靠近二人,便见容七蓦地转过头来,那双让她迷恋的桃花眸没有了往日的潇洒淡然,而是令人心惊的暴戾,水琇莹顿时愣在了原地,浑身都似是僵直。

只是再仔细一看,面前的男子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好似她方才看见的仅仅是幻觉一般,水琇莹心头颤了颤,她很清楚方才自己并没有看错,她本也是知道容七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脾性,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冷不丁这么一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水琇莹笑容讪讪,自然也不敢再往前走,段如瑕懒洋洋的靠在容七怀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水琇莹,“水小姐这般恼怒的喊我的名字是想说些什么?”段如瑕百无聊赖的执着容七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笑容有些恶劣,“难道是因为我和阿七气到水小姐了么?”

水琇莹的脸色渐渐开始扭曲,但段如瑕仍不住口,靠在容七怀里笑得越发放肆,“若真是这样那真不好意思,我和阿七两情相悦,又是未婚夫妻,难免亲密了些,水二小姐若是实在看不下去,不如离开此地吧。”

西凉民风并不如其他三国那般谨慎,只要是身负婚约的男女,举止亲密些不会十分罕见,水琇莹就算再怎么喜欢容七还是个姑娘家,段如瑕说的如此暧昧,倒叫水琇莹有些不好意思,面色俏红,憋了半晌,咬牙骂道:“不要脸!”

容七本温柔的看自家小狐狸气人,听闻水琇莹出言不逊,面色顿时阴郁了下来,语气森冷,“水琇莹,祸从口出的道理,不需要本世子教你吧……!”

水琇莹打了个哆嗦,双眸登时蓄满了泪水,抽噎片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而肖钰擎早在水琇莹上前之时便自觉离开了。

段如瑕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无趣”,便要直起身子,没想到腰间大手微微一扯,段如瑕脚下一个踉跄,便又倒回了容七怀中,耳尖猝不及防被咬了咬,力道不重,却足矣使段如瑕身心一颤,饶是再淡定,脸上也红了。

“你……你做什么……”

“利用完了就跑,如意当真狠心。”

容七的声调略有些委屈,不轻不重的摩挲着她的耳垂,段如瑕被撩拨的面上充血,手下一个使力便扭转身子重重将容七抵在墙上,容七还真没想到段如瑕有这么一招,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薄唇扬起一抹笑意,便不反抗了,任由段如瑕压着。

段如瑕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恶狠狠’道:“说!这些招数从哪里学来的?!竟然这么老练,看不出来世子爷经验如此丰富!看来身边的女人是不会少了?”段如瑕故作严肃的盯着容七。

容七微微一怔,旋即有些不大好意的咳嗽了起来,白皙的耳尖也染上了一层粉,他怎么会告诉段如瑕他私底下向夙瑾钰讨问那些招数呢,容七撩了撩嘴角,一本正经道:“如意要知道,我们男人天生就懂这种事……”

段如瑕一瞥他耳尖上的红,就知道了事实,对于掰回一局,她十分满意,漫不经心的起身给了容七一个极度傲娇的表情,“哼,谁信你。”说罢,便转身朝后花园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容七。

容七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心念段如瑕此次怕是真的气到了,脚下的步子一刻也不停息,更是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容七自知理亏,自然迅速追上段如瑕,只是到了后花园时,段如瑕已入了女宾席,便是看见他来了也是不冷不热的。

无奈,只好消了现在找她的念头,眼瞧着宴席要开始了,便也入了男宾席。

女宾席内,段如瑕和段如华同坐,段如华俨然是瞧见了段如瑕面上的羞恼,再看她和容七的状态,便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眼底划过一抹嫉妒之色,端起眼前的茶杯掩饰眸中的情绪,轻笑着开口:“三妹和世子爷相处的不错,这般恩爱,可真叫姐姐羡慕。”

“大姐若是艳羡也是情理之中,大姐现如今也到了年纪了,傅家的小公子对大姐一往情深,大姐多年来都不曾答允,不若现在成全了傅小公子一片情深如何?”段如瑕面上笑着,心中却无甚笑意,段如华看上了容七啊,真是不爽。

段如华咬了咬牙,不露声色的笑笑,“三妹说笑了,我如今亦然没有要定亲的意思,宁缺毋滥,这道理三妹自然懂。”

“大姐莫不要要求太高,不然待三姐再年长些日子,便不是大姐自己选亲了……”段如瑕如此说便恶意满满,段如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扭过头去闷声喝茶,旁人瞧不着的暗处,眼底一片冷然和肃杀。

少许,水琇莹何其兄长水默生姗姗来迟,分别到了男女席招待今日所来的宾客,水默生在朝中做了个五品官,品级不高不低,此人虽然年少但才华不低,亦是朝中皇子心念着要做幕僚的人物,在男宾席自然受到不少的恭迎。

水默生一边招待着来参加宴席的几位皇子殿下,一边默默在席中寻着一个人,眼神不自觉扫到角落之处,少年一身潋滟的红裳,端坐下树下,慵懒的靠着身后的树,朱红色的薄唇抿着,噙着一抹浅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宠溺之色,望着对面的女宾席。

水默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瞧见一个侧坐着的人,穿着蓝绿色的襦裙,正听着身旁的女子说话,时不时点点头,虽只有一个侧脸,却是叫人眼前一亮,但同她妹妹看来,绝对不是一路人,水默生低低叹了口气,怪不得他妹妹这般不喜欢她。

男宾席这边还算是其乐融融,但女宾席那边却是硝烟四起的,水琇莹是水丞相家颇为受宠的女儿,这次回京,自然是有不少人巴着讨好,水琇莹倒是来者不拒,一脸温婉的笑容很是得体,便是江城月都要笑笑,拉着段如瑕的衣袖道:“此女绝非凡品。”

段如瑕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她才不顾水琇莹到底是不是凡品,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那她也不会对水琇莹出手。

只可惜,有些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看人脸色。

水琇莹在一边奉承了许久,才望见不远处的江城月和段如瑕,眼底迸发出几缕凶光。

在她一边坐着的段如华执着团扇,抿唇笑了笑,美得不可方物,“水妹妹对我家三妹似乎很是感兴趣。”

水琇莹勾唇一笑,语调渐渐冷了下来,“早听说过三小姐大名,自然是感兴趣的,只可惜,是个庶出的。”

段如华娇笑的看着水琇莹朝段如瑕走去,眼底满是探究的暗芒,水琇莹虽然不聪明,但好歹后头有个当宰相的爷爷,但看段如瑕如何处置水琇莹了,若是按照家里头亲戚关系来说,段如华和水琇莹还要是表姐妹,只是一山不容二虎,水琇莹比段如华更得水傲天的重视,一直高高在上的段如华怎能忍受有人顶替她的位置呢,水琇莹,看她和段如瑕狗咬狗是最好了。

水琇莹现在满脑袋都是段如瑕,根本没有顾及到她身边还有个江城月,直接将人无视,居高临下看着段如瑕,眯了眯眸,冷声道:“早听闻段三小姐无所不能,一手的射箭之术更是叫皇上都叫好,不知今日可否也能让我瞧瞧?”

段如瑕正喝着茶听江城月说话,蓦地眼前便被一道阴影遮住,如此居高临下的言语,真是厌恶的让人想要堵住她的嘴。段如瑕抬头对上水琇莹的眼睛,平静无波,犹如一口古井,红唇轻启。

“不能。”

水琇莹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段如瑕垂下头去,面上划过一抹不屑,“我是来受邀参加宴席的宾客,不是来供你们欣赏取乐的猴子,水小姐便是如此看待我们这些来宾的?水小姐当真是年轻了一些,不如先去让水丞相给水小姐找几个教书先生,教教礼数再说。”

如此公然的怼水琇莹,怕也是只有段如瑕敢如此淡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在想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就不怕到时候水丞相回来给她穿小鞋吗?谁不知道现在水丞相的权利一天比一天大了。

然而段如瑕心里自然是有所打算的,水傲天的权利就算再大,现如今也已经快到了极限了,按照前世的轨迹,现在这时候,段如华该要勾搭上肖钰擎开始想要造反了,但是她的重生改变了许多的事,段如华现在看着对肖钰擎没什么兴趣,但就算再怎么改变,水傲天的狼子野心还是不会改变的。

上辈子是因为段如华和肖钰擎私相授受,水傲天才被迫放弃了登位的打算,只是现如今嘛,水傲天的真正心思可就不得而知了。

水丞相的权利已经快要一手遮天,可是现在肖蘅再不济身子可还硬朗,也没做过什么错事,水傲天若是再横行霸道的话,免不了要遭到皇帝的打击,段如瑕要做的便是激怒了水相,以此暗示皇帝,待将水贵妃拉下马,宫内便不需要再多做打算了。

213公主寿宴(三)

段清玄很是不喜齐雅。

往日里他曾喜欢过两个女子,年少不知事,两次被骗之后他也是看的极为清楚了。

眼前的少女虽然看上去十分单纯乖巧,可眼底却浑浊不堪,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心爱的玩物。

段清玄刚刚回府,还不知道府内来了亲戚的事情,以为齐雅是来做客的世家小姐,故而虽然十分不耐烦,态度却也还过得去,只是现在齐雅胡搅蛮缠,也惹得段清玄不悦。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呀,你说了我就让你走。”齐雅凑近了段清玄,笑眯眯的说道。

她觉得这位公子一本正经的模样甚是可爱。

段清玄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眉头蹙得极紧,趁着齐雅心思辗转的时机迅速绕过她快步离开。

齐雅一个愣神,段清玄便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齐雅愤愤的跺了跺脚,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丫鬟,“你干什么吃的!两个人都拦不住!”

侍女一惊,连忙跪下求饶:“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四小姐恕罪,四小姐恕罪啊!”

“你给我起来,丢人现眼的东西!”齐雅一脚踢在侍女的肩头,担忧的四下看了看,训斥着侍女起身,二人朝着段清玄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远处的段如瑕见状闷声笑了出来,看段清玄那番举动段如瑕也知道,他现在的确是能够辨别是非了,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齐雅最擅长的伪装在段清玄面前都不管用,那更不用担忧段清玄喜欢上齐雅了。

“小少爷真是懂事了。”清荷也感慨了一句,老成了摇了摇头,似是忘了她也就比段清玄大一岁罢了。

段如瑕看她这故作老成的模样,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提步往府门口走去。

段清玄果然是去段府门口寻找段如瑕,齐雅也跟了过去,此事正和段如华聊着天。

“六弟是白马书院的院生,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可谓是年少有为,不外乎四表妹欢喜。”段如华笑眯眯的拍了拍齐雅的脑袋,齐雅一张脸羞得通红,不好意思的摩挲着袖边。

段清玄冷着脸看着前方,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分明是对自己有所图却硬是要说喜欢自己。

段清玄开始想念起阿姐,他身为男子不可对女子太过无礼,他嘴巴又笨,若是姐姐在这里,定能帮他赶走这女子。

段清玄正这么想着,身后就传来段如瑕清脆的笑声,“大姐可别这么夸清玄,这秋闱可是要到了,清玄,可别听了些夸赞便自满了,虽说太后下旨段家三年内不许入仕,可你这次可仍是要考个举人回来呀。”

段清玄眼睛都亮了,立即转身喊了段如瑕一声。

段如瑕拍了拍段清玄的肩头,看向齐雅,笑弯了一双桃花眸,“雅儿是大家闺秀,可不能动不动就把喜欢挂在最边上,这京城里碎嘴子可多了,你现在年纪小,你且看年纪大一些,可要被人笑话了,不知羞。”

段如瑕一番调侃的语气,却不留痕迹的瞻显出齐雅小小年纪却不知礼数,京城之内但凡大家闺秀,不管什么年纪都知道不可动不动就谈喜欢,不但不知礼数还小家子气。

齐雅捉摸了半天才听出段如瑕的讽刺之意,一双杏眼被浓墨沾染,跟在后头的侍女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

“四表妹年纪小,三妹也别太过多责罚了。”段如华拍了拍齐雅,安慰似的笑了笑。

齐雅委屈的瘪了瘪嘴,一双眸中沁出眼泪,“我知道了三表姐,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段如瑕勾着唇帮齐雅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掉眼泪的,大姐,四表妹年纪轻轻还得须认真教导一番,明日我入宫去和太后娘娘求一个教导嬷嬷来,这宫里出来的嬷嬷懂得多,定能帮到四表妹的。”

齐雅脸色都变了,宫里出来的教导嬷嬷那都是经验丰富、指导过许多大家闺秀的人,这教起人来也是绝不留后手之辈,更不要提她从未在京城内待过,又怎么知道京城内大家闺秀该学的规矩。

齐雅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摆着手说道:“不必三表姐费心了……”

“不过举手之劳,四表妹就不要再继续推脱了。”段如瑕一锤定音,直起身正巧对上段如华的眼睛。

段如华眸色微冷,笑盈盈的点了点头,“三妹还真是好心……”

又等了片刻,才发觉齐家的马车从街道口绕了过来。

齐雅提着裙子跑了过去,眨巴着一双杏眼,看着甚是可爱。

齐家兄妹也陆续来了,齐老夫人最先下来,齐氏和老夫人年纪差不多,只是老夫人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而齐氏身上却无一处不瞻显着‘有钱’的气质,那一身金线绣纹的衣裳金闪闪的。

第二辆马车下来两位妇人,一人穿着喜庆的红衣,便是正室夫人柳氏,而一边青衫的妇人应该就是妾室郑姨娘了,只是段如瑕惊奇的是,这二位夫人光看样貌还真分不清哪个是正室哪个是妾。

正室柳夫人长了一张极为精致妖媚的脸,像极了老一辈最不喜欢的儿媳妇,不会管家还安分不下来的模样,而妾室郑姨娘却是十分清秀的模样,周身都萦绕着温柔的气息。

“祖母,娘,你们总算来了。”齐雅抱着柳夫人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柳夫人妖娆的眉眼温和了不少,敲了敲齐腰的脑袋,“去搀着你祖母去,别来母亲这里撒娇了,知道你想我。”

齐雅笑着又去牵齐氏,齐氏笑着对小孙女嘘寒问暖,祖孙俩其乐融融的。

齐雨也到柳夫人面前凑热闹,齐妙和齐谦跟柳氏行礼之后便去了郑姨娘身边。

郑姨娘看着齐雨的背影,低低叹了口气。

“姨娘,您别伤心。”齐妙拍了拍郑姨娘的手,低声安慰道。

“你妹妹不听劝是吧?唉。”郑姨娘眼睛红了一圈,强忍着不掉眼泪。

几人在门外见了一面之后,便一起进了正堂。

老夫人腿脚不便等在正堂,两姐妹见面,虽是笑着,却看不到多少情义。

*

“唉,张栋这突然失踪,也真是天降祸端啊。”老夫人捻着佛珠叹了口气。

“是啊,所以要麻烦姐姐了。”齐氏顺势说道,“这我儿不知所踪,齐家又被人上门讨债,我这没办法才举家来了,姐姐就看在同是齐家人的份儿上,莫要怪罪我们叨扰。”

齐氏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

老夫人脸色一暗,冷笑了几声,“妹妹还真是不客气。这收留半月一月是没问题,可是你怕是不知道我段家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妹妹想要长待怕是待不住的。”

老夫人打量了齐氏一番,勾唇笑道:“妹妹这一身衣裳不错啊,怕是有几百两银子吧,这再来几件就能在京城内城郊买一桩小宅子了,如华啊,你去给你祖姨母打听打听。”

段如华点点头,“是,祖母。”

齐氏干干的笑了,“姐姐这不是故意为难妹妹么,这齐家抵了债,我浑身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一身衣裳了,为了不给段家丢脸我才穿着,这京城的宅子,我……我哪买得起啊……”

“呵。”老夫人笑了笑,眉眼渐渐温和,“老身也不为难你了,老身可以收留你们一个月,一月内老身会帮你们找到京城最便宜的宅子,买得起你们就去住,买不起也只能拜托妹妹会江南去了!”

老夫人心中冷哼,齐氏说她没钱?呵,她是以为自己不识货,看不出她带着的耳饰手镯那都是前朝的古董,京城买一家宅子绰绰有余,想借着他们段家平步青云?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齐氏憋着一肚子气去了客房,顿时眼前一亮。

身边侍候的嬷嬷上前搀她免得她摔倒,齐氏捧起房内的花瓶,又摸了摸那玉枕和锦被,不由咂舌,“秀儿,这京城果然是比江南好多了,这金丝绣线来绣锦被……这!”

齐氏心中顿时生出不少落差。

在他们那边,金丝绣线缝衣已经是十分奢华的事,现在看来,方才齐悠那老女人看她如此宝贝这一身金丝绣衣,心中定然是看不起她的。

齐氏暗暗决定,不管是死缠烂打还是逼迫,她都要留在段府,她那几个孙女各个花容月貌,虽说不比她段家的两个女儿,可也是万里挑一的,肯定能在京城嫁个好人家!

那一边柳夫人和两个女儿回到房间内,柳夫人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发,淡笑着询问:“这几日在段府过得如何?这里比不得家中,特别是你,可别耍小性子。”

“我才没有呢。”齐雅撅了噘嘴,“姐姐总是要我帮她掩护,结果还不是在祖姨那里什么好也没讨到。”齐雅朝着齐静儿讽刺的笑了笑。

齐静儿皱了皱眉,“你也别说我,刚才在门口你又和段如瑕起什么冲突了?你平白无故招惹她作甚。”

“我就是看她那个弟弟好玩,娘,我挺喜欢那个段清玄的,马上秋闱了,若他能中举,我便要嫁给他!”齐雅笑得十分自得,柳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矜持一点。”

214公主寿宴(四)

“大表姐,你坐我这边吧,雨儿刚到京城什么都不懂,三表姐喜静,劳烦大表姐可否帮帮我们?”齐雨眨着眼睛,挠了挠脑袋,故作萌态。

段如瑕垂下眼睑,暗笑齐雨愚蠢,宫中的寿宴位置可是有讲究的,坐在最前面的都是京城内大官大族出来的小姐公子,越往后级位月越低,齐家姐妹是因为看在段家的份儿上才把位置安排在第二排,齐雨这一下子就把段如华拉到了和她们一般高度,若非段如华这么多年早练成了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怕是要当场和齐雨翻脸。

“寿宴之上不可随意调换位置,雨儿表妹也莫要任性。”段如华掩去眸中的不悦和戾气,低声笑训了齐雨一句,便转过身去不再往后看,长袖遮掩下,指尖嵌入肉中,印出半月形的指痕。

齐家那样低贱家族所出的女子竟然也敢拿她作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易妃娘娘在位置上念叨了半个时辰才结束,外头传来脚步声响,皇后穿着正红色锦袍脚下生风,还没等太监通报,笑着便道:“本宫和诸位姐妹不请自来,易妃妹妹和七公主莫要不担待啊!”

易妃迅速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折煞臣妾和小七了,臣妾早已为娘娘和诸位姐妹设下席位,娘娘请上边就坐。”皇后高她一等,故而由此一来,易妃只得偏居下隅。

皇后领着一干宫妃到此,众人行过礼后,都拘泥了不少,毕竟上首坐的是后宫之主,男宾席纷纷端坐,女宾席的极为世家小姐却极为激动,皇后娘娘和宫妃都来道喜,那届时宫内的几个皇子公主定也会来。

太子正当适龄,只有几个良娣,侧妃和正妃已然悬空,就算心中知道这太子妃的位置轮不到她们坐,但是这侧妃的位置还是可以争取的,太子母族强势,皇帝那里又受宠,十有八九便是未来的圣上,这机会还是要提前把握的。

“咦?行妃妹妹竟然也来了?”易妃本来正同身边的德妃聊着天,忽闻几声咳嗽声,这一瞧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行妃,裴如雪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在后宫几乎是销声匿迹,鲜少有看见她的存在,皇帝也就在太后偶尔提两句时,才想起这个表妹,送一些补品过去。

“太医说妾身身子好多了,理应多走动走动,正巧今日是七公主的寿宴,咳咳,妾身便来,给七公主道一句寿。”行妃说完,便咳了起来,惨白的小脸咳得通红。

易妃心中不大高兴,行妃拖着病体给她女儿贺寿,这咳得实在是让人心烦,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行妃是太后的侄女,易妃也惹不得,故而也没什么好说的,干巴巴说了一句“妹妹注意身体”,便去和皇后等人闲聊,不再理会行妃。

行妃眼神飘忽,一直用手绢挡着嘴,低垂的眉眼迅速在下面的席位中扫了几眼。她身边的丫鬟跪下帮她布置着面前的膳食,压低了声音说道:“向太后娘娘引荐南阳郡主的是段家的三小姐段如瑕,便是第一排坐在中间、穿青绿色衣裳的女子,近些日子被皇上封为郡主,赐给了容王世子。”

丫鬟顿了顿,又道:“还是个庶女出身,将她嫡姐段如华都比了下去,实在是厉害得很。”

说罢,起身站到了一边。

行妃端起茶杯掩盖眸间的深意,没有说话。

大致过了一个时辰,门外匆匆走进一位公公,俯在皇后身边说了什么,皇后眼眸一亮,迅速起身,笑着朝殿外走去:“诸位同我一并迎接皇上和诸位大臣。”

一时间,殿内人群纷纷起身,远远瞧见皇帝明黄色的龙袍,一齐跪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身后跟着昭仪段如碧,还有一干大臣。

大臣们都穿着朝服,唯有丞相和容七一青一红既烧包又惹眼。

又一一向丞相和宫妃问礼,众人才在皇帝的吩咐下回了各自的位置。

皇帝在高位上坐下,笑着摸了摸肖珊珊的脑袋:“小七今日可开心?”

“那是自然,父皇恩待小七,小七叩谢父皇。”肖珊珊和皇帝的欢喜并不如何亲密,故而肖珊珊恪守着礼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已逝的二公主肖平遥那样长了一张“好”面孔。

皇帝大笑了几声,“你几个皇兄皇姐一会儿便来了,他们几个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呢!”

“皇兄和皇姐都是待珊珊极好的。”肖珊珊口不对心的回答。

皇帝和肖珊珊随口说了两句,月昭仪看皇帝是和段如碧一同来的,心里十分不舒服,趁着皇帝说完了,阴阳怪气的说了句:“碧昭仪真是好运气,我等都是和皇后娘娘一并来的,怎么唯有碧昭仪巧遇了皇上呢,臣妾也想要这样的缘分。”

月昭仪不留痕迹的表达了对皇帝的爱慕,这样皇帝十分受用,故而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便被皇帝忽略了去,反而同她解释道:“如碧是因为老九的事才去找了朕。”

“如碧姐姐对九皇子真上心。”月昭仪微微笑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段如碧,若非段如碧早有准备,否则定当要被她这话吓得露出马脚,她和肖衍之事,在皇帝没死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既然九皇子在臣妾名下,臣妾定然是要尽心的。段如碧一副慈母温柔之像得了皇上不少的好感,这二人愣是没争出个高低上下来。

皇上和皇后都在雅风宫,这宫内一下子便无人敢窃窃私语了,皇上待了一会儿也知道自己在此这群年轻人也放不开,故而领着一群花白头发,之乎者也的大臣离开了。

完颜醉也才不过弱冠出头,皇上便将他留了下来。

易妃等人也先行一步离开了,这雅风宫内剩下的都是同龄人,场面一下子便和谐了不少。

肖珊珊方才同丫鬟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丫鬟回来之后,手里捧着一株“白雪塔”,偌大的花朵娇艳欲滴,一看便知是仔细栽培的,肖珊珊将花朵放在掌心,扬了扬下颚

“本宫今日寿宴,甚是高兴,大家一同庆祝,这次本宫想要玩些花样!”

肖珊珊抬手拍了拍,几位宫人手中捧了个花鼓进来,在宫内两侧跪坐,肖珊珊笑道:“这游戏叫击鼓传花,乃是本宫从民间听来的游戏,一会儿由宫人开始敲鼓,我们开始传花,这鼓声停时,花在何人手中,那人便将给本宫的寿礼当场呈现,若本宫满意便算过了,若是不满意,还得惩罚才行。”

肖珊珊的丫鬟雪儿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一个小匣子,“惩罚一会儿由奴婢给诸位随意挑出,挑到什么,全凭运气。大家也莫要生气,公主寿诞,图个开心而已。”

“雪儿说得对,你们有谁还有疑问吗?”肖珊珊迫不及待的把目光方才男宾席的某个人身上,手上已经是蠢蠢欲动。

众人自然是毫无意见的。

鼓声敲了第一响,那白雪塔牡丹花开始从上往下传送。

段如瑕也是第一次听这游戏,也顾不得和容七“眉目传情”,静静等着第一株牡丹花传来。

幸运的是,第一株花并未停留在她掌心,而是被她隔了两个位置的女子接到了。

那女子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不知所措,被身边的人提示了一句,才取出一套红玛瑙首饰,祝寿的话还没来得说便被肖珊珊打断:“你当本宫是什么人?这么廉价的首饰都敢赠予本宫!”

这便是不接受了。

那女子脸色惨白的看着雪儿从小匣子里随便抽了一张宣纸递给肖珊珊。

肖珊珊命人展开朗读:“脱去身上两件衣裳。”

满座噤声。

谁也没想到那些纸条中竟然有这样的惩罚方式。

现在正值夏日,本来就穿的少,这有些姑娘两层脱下去,清白都要被毁了。

“愣着做什么?你不肯脱?不肯本宫让人帮你!”

席中众人缄默,无人开口说话,有些男宾别过头去,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那女子咬着唇犹豫了半晌,脱去了一件纱衣和一件长袖。

索性里面的衣袍把不该露的都遮住了。

见女子乖乖照做,肖珊珊才放她回位置,兴奋的喊着继续继续。

那女子把手中的花传走,眼底迸发出一抹恨意。

肖珊珊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们,她的寿礼红玛瑙乃是她祖父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夜中也已发出萤光的首饰,千金难买,她问都不问便要惩罚自己,分明是想看她们的笑话!

果不其然,后头的几个送的寿礼纷纷没有通过,也被折辱了一番,肖珊珊倒是洋洋自得,觉得看这群人出洋相得意得很,殊不知她已经将整个雅风宫内一半的宾客都得罪了一番。

眼看那后面的惩罚越来越过分,众人正要忍不住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五皇子殿下到——六公主到——……”

215公主寿宴(五)

“大表姐,你坐我这边吧,雨儿刚到京城什么都不懂,三表姐喜静,劳烦大表姐可否帮帮我们?”齐雨眨着眼睛,挠了挠脑袋,故作萌态。

段如瑕垂下眼睑,暗笑齐雨愚蠢,宫中的寿宴位置可是有讲究的,坐在最前面的都是京城内大官大族出来的小姐公子,越往后级位月越低,齐家姐妹是因为看在段家的份儿上才把位置安排在第二排,齐雨这一下子就把段如华拉到了和她们一般高度,若非段如华这么多年早练成了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怕是要当场和齐雨翻脸。

“寿宴之上不可随意调换位置,雨儿表妹也莫要任性。”段如华掩去眸中的不悦和戾气,低声笑训了齐雨一句,便转过身去不再往后看,长袖遮掩下,指尖嵌入肉中,印出半月形的指痕。

齐家那样低贱家族所出的女子竟然也敢拿她作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易妃娘娘在位置上念叨了半个时辰才结束,外头传来脚步声响,皇后穿着正红色锦袍脚下生风,还没等太监通报,笑着便道:“本宫和诸位姐妹不请自来,易妃妹妹和七公主莫要不担待啊!”

易妃迅速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折煞臣妾和小七了,臣妾早已为娘娘和诸位姐妹设下席位,娘娘请上边就坐。”皇后高她一等,故而由此一来,易妃只得偏居下隅。

皇后领着一干宫妃到此,众人行过礼后,都拘泥了不少,毕竟上首坐的是后宫之主,男宾席纷纷端坐,女宾席的极为世家小姐却极为激动,皇后娘娘和宫妃都来道喜,那届时宫内的几个皇子公主定也会来。

太子正当适龄,只有几个良娣,侧妃和正妃已然悬空,就算心中知道这太子妃的位置轮不到她们坐,但是这侧妃的位置还是可以争取的,太子母族强势,皇帝那里又受宠,十有八九便是未来的圣上,这机会还是要提前把握的。

“咦?行妃妹妹竟然也来了?”易妃本来正同身边的德妃聊着天,忽闻几声咳嗽声,这一瞧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行妃,裴如雪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在后宫几乎是销声匿迹,鲜少有看见她的存在,皇帝也就在太后偶尔提两句时,才想起这个表妹,送一些补品过去。

“太医说妾身身子好多了,理应多走动走动,正巧今日是七公主的寿宴,咳咳,妾身便来,给七公主道一句寿。”行妃说完,便咳了起来,惨白的小脸咳得通红。

易妃心中不大高兴,行妃拖着病体给她女儿贺寿,这咳得实在是让人心烦,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行妃是太后的侄女,易妃也惹不得,故而也没什么好说的,干巴巴说了一句“妹妹注意身体”,便去和皇后等人闲聊,不再理会行妃。

行妃眼神飘忽,一直用手绢挡着嘴,低垂的眉眼迅速在下面的席位中扫了几眼。她身边的丫鬟跪下帮她布置着面前的膳食,压低了声音说道:“向太后娘娘引荐南阳郡主的是段家的三小姐段如瑕,便是第一排坐在中间、穿青绿色衣裳的女子,近些日子被皇上封为郡主,赐给了容王世子。”

丫鬟顿了顿,又道:“还是个庶女出身,将她嫡姐段如华都比了下去,实在是厉害得很。”

说罢,起身站到了一边。

行妃端起茶杯掩盖眸间的深意,没有说话。

大致过了一个时辰,门外匆匆走进一位公公,俯在皇后身边说了什么,皇后眼眸一亮,迅速起身,笑着朝殿外走去:“诸位同我一并迎接皇上和诸位大臣。”

一时间,殿内人群纷纷起身,远远瞧见皇帝明黄色的龙袍,一齐跪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身后跟着昭仪段如碧,还有一干大臣。

大臣们都穿着朝服,唯有丞相和容七一青一红既烧包又惹眼。

又一一向丞相和宫妃问礼,众人才在皇帝的吩咐下回了各自的位置。

皇帝在高位上坐下,笑着摸了摸肖珊珊的脑袋:“小七今日可开心?”

“那是自然,父皇恩待小七,小七叩谢父皇。”肖珊珊和皇帝的欢喜并不如何亲密,故而肖珊珊恪守着礼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已逝的二公主肖平遥那样长了一张“好”面孔。

皇帝大笑了几声,“你几个皇兄皇姐一会儿便来了,他们几个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呢!”

“皇兄和皇姐都是待珊珊极好的。”肖珊珊口不对心的回答。

皇帝和肖珊珊随口说了两句,月昭仪看皇帝是和段如碧一同来的,心里十分不舒服,趁着皇帝说完了,阴阳怪气的说了句:“碧昭仪真是好运气,我等都是和皇后娘娘一并来的,怎么唯有碧昭仪巧遇了皇上呢,臣妾也想要这样的缘分。”

月昭仪不留痕迹的表达了对皇帝的爱慕,这样皇帝十分受用,故而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便被皇帝忽略了去,反而同她解释道:“如碧是因为老九的事才去找了朕。”

“如碧姐姐对九皇子真上心。”月昭仪微微笑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段如碧,若非段如碧早有准备,否则定当要被她这话吓得露出马脚,她和肖衍之事,在皇帝没死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既然九皇子在臣妾名下,臣妾定然是要尽心的。段如碧一副慈母温柔之像得了皇上不少的好感,这二人愣是没争出个高低上下来。

皇上和皇后都在雅风宫,这宫内一下子便无人敢窃窃私语了,皇上待了一会儿也知道自己在此这群年轻人也放不开,故而领着一群花白头发,之乎者也的大臣离开了。

完颜醉也才不过弱冠出头,皇上便将他留了下来。

易妃等人也先行一步离开了,这雅风宫内剩下的都是同龄人,场面一下子便和谐了不少。

肖珊珊方才同丫鬟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丫鬟回来之后,手里捧着一株“白雪塔”,偌大的花朵娇艳欲滴,一看便知是仔细栽培的,肖珊珊将花朵放在掌心,扬了扬下颚

“本宫今日寿宴,甚是高兴,大家一同庆祝,这次本宫想要玩些花样!”

肖珊珊抬手拍了拍,几位宫人手中捧了个花鼓进来,在宫内两侧跪坐,肖珊珊笑道:“这游戏叫击鼓传花,乃是本宫从民间听来的游戏,一会儿由宫人开始敲鼓,我们开始传花,这鼓声停时,花在何人手中,那人便将给本宫的寿礼当场呈现,若本宫满意便算过了,若是不满意,还得惩罚才行。”

肖珊珊的丫鬟雪儿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一个小匣子,“惩罚一会儿由奴婢给诸位随意挑出,挑到什么,全凭运气。大家也莫要生气,公主寿诞,图个开心而已。”

“雪儿说得对,你们有谁还有疑问吗?”肖珊珊迫不及待的把目光方才男宾席的某个人身上,手上已经是蠢蠢欲动。

众人自然是毫无意见的。

鼓声敲了第一响,那白雪塔牡丹花开始从上往下传送。

段如瑕也是第一次听这游戏,也顾不得和容七“眉目传情”,静静等着第一株牡丹花传来。

幸运的是,第一株花并未停留在她掌心,而是被她隔了两个位置的女子接到了。

那女子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不知所措,被身边的人提示了一句,才取出一套红玛瑙首饰,祝寿的话还没来得说便被肖珊珊打断:“你当本宫是什么人?这么廉价的首饰都敢赠予本宫!”

这便是不接受了。

那女子脸色惨白的看着雪儿从小匣子里随便抽了一张宣纸递给肖珊珊。

肖珊珊命人展开朗读:“脱去身上两件衣裳。”

满座噤声。

谁也没想到那些纸条中竟然有这样的惩罚方式。

现在正值夏日,本来就穿的少,这有些姑娘两层脱下去,清白都要被毁了。

“愣着做什么?你不肯脱?不肯本宫让人帮你!”

席中众人缄默,无人开口说话,有些男宾别过头去,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那女子咬着唇犹豫了半晌,脱去了一件纱衣和一件长袖。

索性里面的衣袍把不该露的都遮住了。

见女子乖乖照做,肖珊珊才放她回位置,兴奋的喊着继续继续。

那女子把手中的花传走,眼底迸发出一抹恨意。

肖珊珊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们,她的寿礼红玛瑙乃是她祖父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夜中也已发出萤光的首饰,千金难买,她问都不问便要惩罚自己,分明是想看她们的笑话!

果不其然,后头的几个送的寿礼纷纷没有通过,也被折辱了一番,肖珊珊倒是洋洋自得,觉得看这群人出洋相得意得很,殊不知她已经将整个雅风宫内一半的宾客都得罪了一番。

眼看那后面的惩罚越来越过分,众人正要忍不住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五皇子殿下到——六公主到——……”

216公主寿宴(六)

肖珊珊眯了眯眸,有些扫兴的起身,走出座位迎了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两席的宾客纷纷起身行礼,以肖琰宸为首的几人陆续走了进来,皇族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都不亲近,肖珊珊性格跋扈,这几位皇子皇女之中根本也没跟她交好之人,只是在这种场合,毕竟不能公开冷脸。

肖琰宸嘴角带着从容的笑说道:“今日七皇妹寿辰,孤与诸位皇弟皇妹来给七皇妹祝寿,各位不必拘泥,方才孤在外头听见里面甚是热闹,你们在作甚好玩的?”

殿内刚刚坐下的众人脸纷纷变幻莫测,什么好玩的游戏,分明是来侮辱人的!

只是这话也只敢在心中说说,易妃娘娘的娘家在朝中地位也不低啊。

肖珊珊命人给诸位皇子搬来座位,让雪儿把方才的规矩重新提了一遍,并盛情邀请太子等人一起参加。

太子脸上虽是带着笑容,心中却是门儿清,从方才进门在座的公子小姐脸上就都一片阴沉,有些姑娘脸上还带着眼泪,那所谓书写的惩罚必定是及其侮辱人的,他作为一国太子,如果真抽到了那等侮辱人的惩罚,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规则太过专制了吧,七皇姐若是故意不给通过那岂不是在座的每个都要受惩?”所来的五个人中年纪最小的八皇子肖沐阳待雪儿说完没多久便很不给面子的开口说道。

“的确是。”三皇子肖岚枢亦是皱了皱眉,一副不赞许的模样看着肖珊珊,“方才我等没来之时,七皇妹不会就是如此欺辱在座的诸位公子小姐的吧?”

“我……”肖珊珊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长袖下的手紧紧攥住,她也不是故意让每个人都出洋相,只是那白雪塔像是出了鬼似的,怎么转都转不到她想要的人手里,她一次一次受气,自然是把气撒在这群人身上了。

“我看这游戏挺有意思的,若是这样,不如改个规则继续玩吧。”六公主肖月蓝最是稳重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唤贴身丫鬟去裁了几张宣纸下来,“我等还是继续击鼓传花,由本宫先在纸上写下,这花转到谁谁便按纸上写的做,而后由那人写,再继续传,如此一来,诸位看如何?”

“六皇姐真聪明。”肖沐阳和肖月蓝的关系很好,第一时间便出来附和,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似的盯着肖月蓝看。

在场的诸位自然是喜不自胜,纷纷点头应好,这些人私下里都是有交情的,总不会写的太过夸张,之前躲过一劫的人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段如瑕亦是笑了笑,漠不关心的低头发呆。

容七选了个极好的位置坐着,就和段如瑕面对面,但是自己心仪的人儿非但不看自己,反而她边上的女人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还故意做出一番清高优雅的姿态,眼底却是掩不住的贪婪和世俗。

容七火气满满的喝了好几杯凉茶,酒倒是一滴没碰。

坐在他身边一样饱受煎熬的完颜醉见他一杯酒都不碰甚是惊讶,不过他倒是很识趣的一句话都没问,毕竟自从他和段如瑕在一起之后,容七往日的毛病改了不少,就连他们四个出去小聚都少了,三天两头去一次将军府,三两句话离不开段如瑕,夸起段如瑕来眼睛都是亮的,从没见他这样过。

完颜醉愤愤喝完了一盅酒,心中暗暗唾了一声骚包男人。

段如瑕见那花从不曾在自己的桌面上待过,便开始静静放空自己,谁知道这次花刚由段如华那边递过来,鼓声就戛然而止,段如瑕抬头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容七的目光盯着那随之送来的宣纸,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那群人最好不要写什么过分的要求……!

“段三小姐,请吧。”段如瑕接过丫鬟递来的纸条,展开一看,这张宣纸似乎是男子所写,自己不算丑也并不好看,歪歪扭扭写道:“舞剑一曲。”

丫鬟将纸条接过,大声朗读,并将长剑递上。

对面写了纸条的诸裕盛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你说你随便写写意思意思就算了,偏要写什么耍剑!这下子竟然被段如瑕抽了去,因为上次的事情自己就被容七修理了一顿,这要是让段如瑕下不来台,他免不得又要被训一顿。

诸裕盛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挽回一下,遂站了起来,“段三小姐身为一介女子,实在不宜舞枪弄剑,既然那纸条是在下所写,不知现在可否容在下改一改?”

诸裕盛的话刚说完,便接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段如瑕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不清是喜是怒,而诸裕盛最为心惊肉跳的是容七眼神中的不悦,心中哀嚎恨不得给他跪下。

自己这临时补救不知又有何处惹到他了。

容七傲娇的冷哼了一声,心中想着的诸家的小子太不会看人,自家媳妇舞枪弄剑厉害着呢,看不起谁啊!

“呵,方才说要改规矩,现在又要临阵变卦,这本宫的寿诞全叫你们指手画脚!不准!来人,给段三小姐准备配剑,这剑舞,本宫今日还就看定了!”肖珊珊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有个能让自己压一头的人,自然是趁机发泄了一番。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段如瑕,大有段如瑕若是不耍这剑舞,她便要当场降罪于她的架势。

段如瑕闷声笑了笑,索性她今日穿的并不冗杂,这一身也倒是耍的开,段如瑕起身来到殿中央,随手拎起边上的一壶酒,朝肖珊珊拱了拱手,“臣女听闻舞剑敬酒一说,今日七公主寿宴,既然臣女接到了这花,便舞一曲给公主助兴。”

随着段如瑕开始动作,一边的乐师也准备好了配合,不同于之前的宫廷之乐,肃穆中带着一许空灵之感,加之段如瑕轻盈的步伐和凌厉的剑锋,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那凌厉又不失美感的长剑挽出一个个漂亮的剑花,随着一边的配乐进入*,段如瑕浑身的气势又是一凛,若说方才是上阵前的准备,那现在便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的时刻,在座的众人甚至觉得连空气都压抑了三分,那剑风扫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临近战场的心惊肉跳让一边的女宾白了脸色。

半晌过后,段如瑕的步伐渐渐慢了下去,那压迫的感觉散去,众人纷纷揉了揉胸口,明白战争已经结束,一切都温和起来,配乐敲出叮咚之响,战后的一切是和谐的,眼前仿佛是一片空荡荡的竹林,泉水叮咚作响,一切归位沉寂。

一曲结束在最后段如瑕勾起银质酒壶将连串酒水送入肖珊珊面前的杯中,也是酒水入杯的叮咚响给诸位造成了泉水的幻觉,这场剑舞,无疑是无比震撼人心的。

宫内一片沉寂,直到一串掌声响起,男宾中才有人爆出一声大喝

“好!”

继而,满座皆叹。

段如瑕将剑还给一边的侍卫,宠辱不惊的回到位置上,察觉到对面火辣辣的目光,段如瑕忘了过去,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张了张红唇,无声问道:好看吗?

容七亮晶晶的桃花眼和浑身散发的与有荣焉都回答了段如瑕的话,更是一边点着头一边大声说道:“好看!”舞好看,人也好看,他媳妇儿哪里都好!

段如瑕本来就是无声问的,结果容七这一喊,所有人都听见了,纷纷捂着嘴善意的笑着,有些姑娘羡慕的盯着段如瑕的身影,心道段三姑娘人美又幸运,得了容七公子这般专心又好看又有权之人。

肖珊珊看着面前的酒杯心中五味杂陈,心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后悔,明明是想看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才逼迫她的,没想到却给了她一个名声大噪的机会,更甚的是这酒摆在面前,她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段三小姐好俊的身手,真叫孤大开眼界。”太子眨了眨眼,笑得一脸莫测,“段三小姐和容七世子一样,都是深藏不露之人啊。”

“无非是个剑舞罢了,不过是助兴而已,花拳绣腿怎比的我大凉勇士真正英姿,臣女不过是东施效颦,太子殿下太抬举臣女了。”段如瑕莞尔一笑,一副弱风扶柳之姿,旁的一些人略去眼底的探究。

心想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保不齐就玩过这些东西,上不得大雅之堂,哪会像他们想的那样真的有什么大本事呢?这是心中发酸之人所想。

“不论如何,段三小姐这一舞都叫我等目瞪口呆。”六公主肖月蓝一副灼灼目光盯着段如瑕,“本宫以前也想做个为国效忠的大英雄,只可惜本宫生了个女儿身,习不得武,现在见了段三小姐这一曲,就算不是当真会武,本宫也是尤其钦佩!”肖月蓝端了杯酒,遥遥朝段如瑕举了一举。

段如瑕笑了笑,举杯回敬。

“行了行了,继续来继续来!”肖珊珊不想再继续看段如瑕出风头,便催促着继续。

段如瑕敛下眸,思忖了一会儿,寥寥写了几个字给了丫鬟。

鼓声密密麻麻响起,那白雪塔在众人之中转了半圈,终于停了下来。

217齐雨犯蠢

段如瑕眼睁睁的看着容七跟个无赖似的把花攥在手里,生生等了半晌,敲鼓的宫人才满头汗的把鼓声停了下来,肖珊珊咬了咬牙,心中很是不畅快,分明是她的寿宴吧,反倒成了这对未婚夫妇恩爱的时间了,他们这群成完全成了背景。

坐在容七身边的完颜醉更是憋笑憋得一张脸通红,自从他和容七认识,就知道这条大尾巴狼既毒舌又冷清,而且虚伪,性格恶劣,以前他们四个聚在一起时,他和凤常青还有夙瑾钰便说过,这辈子这家伙都得孤独终老,就算娶了也是摆设。

可安能知道他竟然也有当日,看他方才怎样也要拿到段如瑕所书的宣纸便看得出来,那一脸的痴汉简直不要太幼稚。

那一圈的宾客也纷纷低下头,低声做咳掩盖快要忍不住的笑意,参宴几位皇子皇女中,除了太子和肖钰擎,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六皇女调侃的朝段如瑕挤了挤眼睛,长袖掩面笑得止不住。

段如瑕心头热乎乎的,暗暗张嘴道了一句无声的幼稚,但一双眼眸却渗满了欢喜和爱意,点缀的她一双桃花眸波光潋滟,眼尾上挑显出几分魅色,平添诱人。

男宾席那边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按住跳动不止的胸膛,暗暗羡慕着容七的慧眼识英。

便是连坐在稍后的齐谦和齐睿都被闪了眼睛,之前在段府看见的段如瑕,美貌有余却十分冷淡,虽然经常挂着笑在嘴边,眼眸中却浑无一点波澜,冷的让人不敢接近。

原来并非是她无情,而是有情不对旁人。

齐谦如是想。

与男宾席那边的躁动不同的是,女宾席这边的某些人却是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水琇莹的位置选的不大好,太过靠近七公主,却离段如瑕还有容七差了好长的一段距离,方才近距离观赏了一番段如瑕的剑舞,听了容七那遏制不住的喜爱和与有荣焉,心中便是嫉妒万分,现在再看这等场面,水琇莹的肺都要气炸了。

手中的丝质手绢发出一声撕拉声,索性声音不大,水琇莹垂下头去,一张姣好的脸蛋因为嫉妒开始无限扭曲。

坐在她对面不远的肖钰擎无意听见那细碎的声音,才发觉水琇莹极度扭曲的脸蛋,眯了眯眼睛,自从上次水府设宴便能看得出水琇莹对容七的心思,只是他奇怪的是,水琇莹近些年才回京,她离开时容七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没理由在那个时候水琇莹就芳心暗许,那水琇莹到底是如何喜欢上容七的?

看她这副模样也不像是受人指使,肖钰擎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头绪来,倒是灵机一动,想到了拆散容七和段如瑕的好办法,瞥了瞥对此一无所知的太子,肖钰擎垂下头,饮了杯酒。

执起前面的酒盅,眼前闪过方才段如瑕那一曲舞姿,翩若惊鸿,神情不由恍惚了起来,心口猛地跳了跳,瞻显着最直接的感受,肖钰擎眯了眯眼眸,深邃的瞳在段如瑕脸上扫了几遍,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

至于同他坐的不远,此刻已经站起迫不及待按照段如瑕所写作诗的容七,眼底划过一抹冷色与并无察觉的妒色,冷冷哼了一声,执起那酒盅又倒了一杯酒,暗想离席时便将这酒盅带着吧。

段如瑕写的很简单,只是在一炷香之内作一首关于人的藏头诗,容七作是作了,他作了一首七言,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如意吾心悦汝”,藏头诗是满足了,只是这诗没有平仄押韵,整首“诗”下来除了藏头看不到一点诗的影子。

段如瑕哭笑不得,在容七期待的眼神下点了点头,笑着夸赞道:“作的很好。”

虽然没有如愿听到想听的话,但这句夸赞还是戳中了容七的心窝,这下子七世子总算是不作了,心满意足的坐下,随便在纸条上写了句话就示意开始下一轮。

肖珊珊觉得这游戏越玩越没意思,干脆一拍桌案:“等等!这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皇兄,这次寿宴父皇特意准许我在此选一个如意郎君,我心中已有适宜的人选了!”

众人闻言纷纷噤声,方才那几轮游戏玩下来,众人都发觉了肖珊珊并非是个乖巧的人,反之性情恶劣,女宾席这边本来还欣喜自己兄长或弟弟获赠牡丹花的,现下都忐忑了起来,暗暗祈祷千万莫要选上自家人。

这和皇家攀亲是容易,但自家好养的儿子一辈子都要被这么个女人奴役……

“孤也听闻了此事,既然皇妹已有心悦之心,便告知皇兄吧,皇兄替你向父皇请旨。”肖琰宸勾唇笑道。

肖珊珊抿了抿唇,满脸都是欣喜之情,“方才我本意是希望转花时转到那人,我再开口,只是耽搁了太久……”肖珊珊走出位置,迈向男宾席中央。

完颜醉低着头,眉间带了一股烦闷,肖珊珊果真在完颜醉面前停了下来,“丞相大人,之前我便同你说过我心悦你,今日本宫欲要招你做驸马,你……”

“公主殿下,微臣也早已说过,微臣无意公主。”完颜醉起身,不带半点感情的行礼,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肖珊珊。

肖珊珊没想到她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甚至连皇帝都搬出来了,完颜醉竟然还是不肯答应她!

肖珊珊攥紧了拳,她知道她若想招完颜醉为驸马简直是难上加难,身为驸马不可入朝当官,这是大凉的规矩,可完颜醉是大凉的丞相,更是皇帝的宠臣,除非他同意,否则皇帝绝不会主动放弃这么一个“忠臣”。

“丞相大人!若是你不应本宫是因为不舍你的丞相之位,那本宫会请求父皇让你继续在朝中任职……”肖珊珊焦急说道,即使她说的是谎话。

完颜醉迅速打断,“微臣志不在儿女情长,微臣一心为大凉,为皇上,还望公主理解微臣,莫要步步紧逼。”

完颜醉怕肖珊珊?

自然是不怕的,不说肖珊珊根本没有那么得宠,就因为她一介女流之辈,就算是公主,在皇帝心中的重量也比不得他这个功臣,所以完颜醉根本不惧肖珊珊的威胁。

“……”肖珊珊咬了咬牙,忍了半晌没忍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完颜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这个丞相做得了多久!你敢惹我,我一定要你不好过!”肖珊珊凑近完颜醉,声音略低,倒是没傻到当众喊出来,只是眼底的阴毒却是丝毫没有掩饰。

完颜醉受了这一巴掌,听到肖珊珊的威胁,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之色。

肖珊珊怒急,甩袖而去,独留雅风宫内众人气氛微妙的坐在一起。

太子皱了皱眉,“七皇妹骄纵惯了,难为丞相,来人,去请太医。”

“小伤而已,多谢太子殿下,不必劳烦太医了。”完颜醉坐了下来,随意接过身边的手绢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这一会儿还要等易妃和皇帝来了才能散席,众人便在这情况下尴尬的坐着,独自饮酒闲聊,方才的事倒是无人敢提。

容七让人换了完颜醉桌上的酒,望着他嘴边的血迹挑了挑眉,“呵,看不惯她又何必忍她,就算你打回去,皇帝也不会降罪于你,偏要给自己找罪受。”

“你懂什么……嘶”完颜醉拉扯了一下嘴角,本想讽刺回去,没想到扯了伤,龇牙咧嘴的,“你这嚣张跋扈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就凭这巴掌,那个肖珊珊就绝对要挨老皇帝一顿骂。”

容七冷哼了一声。

他并非是不懂,而是他性子使然,惯觉得没有必要,有些事情需得好好谋划,只是若能当场解决的事情便可当场解决,这次的事若是换了他,怕肖珊珊要被臭骂一顿不说,以后也要没好日子过。

没过一会儿,易妃身边的宫女匆匆赶来,“奴婢给诸位公子小姐请安,见过太子殿下、诸位王爷、诸位公主殿下。易妃娘娘得知方才之事,正在和七公主商榷,让奴婢先跟丞相大人道一声不是,易妃娘娘在雅风宫后的静思亭设了位置,还请诸位过去观赏。”

易妃是个会做人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后花园腾了出来供这些人散散心,也算是散散方才的尴尬和烦闷。

太子相邀了段如华去走走,齐雨正好在边上听见,迫不及待的同段如华撒娇,想要一同去见识见识,太子面色不喜,段如华心中若有所思,便三言两语把齐雨一起捎上了。

肖月蓝和肖沐阳姐弟俩坐在席位中观赏声乐坊的舞曲,倒是没四处走动。

完颜醉很识趣的把容七让给段如瑕,去找凤常青“谈心”了,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了二人几句,见两人都是一副一成不变的脸色,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两人才相视一笑,亲亲抱抱好一会儿,空气中都蔓延着甜腻的味道。

容七勾着段如瑕的发丝,心中甚是怨念的想着为何还不到二人成婚的时候,三两天一见面他已经开始不满足了,一天不见她心就难受的很,段如瑕虽说不到那么夸张,但亦是想他的。

二人亲热了一会儿,便手拉着手散步,只是不成想,撞见了太子一行人。

218齐雨嫁人

“齐雨,你若是抱了这种心思的话,日后你便一直留在齐家兄妹的身边吧,姨娘,二妹,还有我,我们三个同你便毫无干系!”

齐雨心咚咚的跳着,她本来是有点害怕齐谦的,齐谦平时看上去温润儒雅,一旦生气那双眼睛便十分吓人,只是这种场合,齐雨是绝对不可能低头认错的,故而梗着脖子红着脸说道:“没关系就没关系!大姐和大哥,还有大夫人都会帮我,谁稀罕你们……”

齐雨说完,冷哼了几声,迅速回屋收拾了包袱,领着丫鬟扬长而去。

郑姨娘哭的梨花带雨,三两次的要扑上去挽留,都被齐谦拉住,齐妙也在一边抹着眼泪,好歹是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再怎么狼心狗肺,这么一散她的心里也疼。

齐谦揉了揉眉心,觉得甚是心累,“母亲,妹妹,日后她若是招惹了什么事,你们莫要管她,我想明白了,这些年来我们都太惯着她了,不让她付出点代价,她绝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可……可是她要是真的出事了……”郑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再怎么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我怎么舍得啊!”郑姨娘捶着胸口,觉得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小女儿,怎么就养成了这副样子呢!

“姨娘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我同意大哥说的,一定要给齐雨一个教训才行。”齐妙皱着眉说道,见郑姨娘仍是担心,不得已咬了咬牙,“若是实在不行,我再去求一次三小姐,求她到那时候保一保三妹。”

郑姨娘听齐妙这么一说,才总算放下了一颗心,今日受到如此大的打击,齐妙和齐谦都不敢放着郑姨娘一个人睡,正巧齐雨去找齐静儿姐妹了,打听到齐静儿挪出了偏房让她住,郑姨娘才放心的和齐妙住了一晚上。

母女俩彻夜谈心,二女儿如此孝顺善良,才算给郑姨娘一个安慰,脸上也有了笑容,这一夜睡得也算安稳。

次日,为了安抚郑姨娘,齐妙果真来了楼兰阁寻找段如瑕,段如瑕接见了她之后,齐妙便说明了来意。

段如瑕心里本来就藏着事儿,三言两语便把齐妙打发了,齐妙也没指望段如瑕真能保住齐雨,见段如瑕一副不耐的模样,便知趣的离开了。

其实段如瑕也未必真没把齐妙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她并非想在齐雨惹事时保她,而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在此之前,她倒是比较希望齐妙快些开窍,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段如瑕早知道齐雨要惹事,只是没想到这事惹得这么快。

齐雨这阵子离了郑姨娘三人,在齐静儿那里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上一次寿宴之上,大理寺卿的嫡女顾莹莹和齐静儿聊得不错,而且对齐睿生了好感,接下来的几日,二人经常出门小聚,齐静儿也是个有手段的,不过几日便把生性天真的顾莹莹哄得十分贴己,顾莹莹早已将齐静儿当成了未来的小姑子。

这一日,顾莹莹邀请齐静儿去她家小聚,齐睿碍着礼数不能去顾莹莹的家中,齐静儿便将妹妹齐雅和齐雨都领上了。

顾莹莹和齐静儿是好久,对看上去可爱天真的齐雅自然也有好感,至于一眼看上去就献媚的齐雨却没什么好感,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顾莹莹也笑着邀请了齐雨进府。

顾莹莹有个嫡亲的哥哥,顾焕上次也参加了寿宴,更是受赠了牡丹花的十位公子当中的一位,也是气质翩翩,温文尔雅,虽然和齐谦是一个个性的人,但在齐雨眼中,顾焕更加俊美,况且还是大理寺卿的独子,如此一想,齐雨心中不免荡漾了起来。

顾莹莹几人在府内的后花园凉亭之内闲谈,顾莹莹在府内栽了许多花卉,引来了不少的蝴蝶,齐雨便领着齐雅和一些下人去抓蝴蝶去了。

齐雅对抓蝴蝶根本没什么兴趣,但是为了不惹齐雨怀疑,她只能装模作样的扑几个。

齐雨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她的身上,总是面露期待的盯着不远处,齐雅简单想想便明白她是在等方才说一会儿来看她们的顾焕。

只是没想到齐雨竟然这么有野心,顾焕身为四品官大理寺卿的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么一个外戚庶女。

不过嘛,就这么看她出出丑也是挺有意思的。

齐雅将手里的网丢给身边的丫鬟,来到齐雨的身边,故作好奇的看着她,低声说道:“三姐从刚才就一直往小道那边看,莫非是在等什么人?”

齐雨知道这个四妹向来天真,羞红了一张脸,一副小情小意的模样,咬着嘴唇说道:“其实不瞒四妹说,自从上次寿宴我便喜欢上了顾公子,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自然是极想相见的。”

齐雅笑弯了一双杏眼,“哎呀,没想到三姐姐竟然有喜欢的人了……”齐雅抿唇笑了笑,正想要回去,齐雨将她拉住。

“诶,四妹你等等。”齐雨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其实我有一事想要恳求四妹……”

“三姐请说。”

齐雨若非不是早有预谋今日便不会跟来。

齐雅早就猜到她必定会有动作,便任由她附在自己耳边诉说。

待她说完,齐雅做出一番惊讶犹豫的模样,“这……这不好吧……”

齐雨急了,手上没忍住推了齐雅一把,“四妹,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很喜欢顾公子,你看三姐平日里待你那么好,你便看在这份儿上帮帮我?嗯?帮帮我?”

齐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同意,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齐雨这才笑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一句好妹妹。

片刻后,齐雅和齐雨说想去不远处的小湖边玩一会儿,顾莹莹有点担心,“那小湖没有遮拦物,你们二位年纪还小,实在不宜去玩耍。”

齐静儿接到齐雅的目光,自然知道这丫头有了什么坏主意,故而帮她开口,“莹莹不用担心,我们从小就在鱼水之乡长大,从小临水故而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二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不如让她俩去吧。”

顾莹莹听了齐静儿的劝说,心又动摇,犹豫了片刻也同意了,只是多吩咐了几个丫鬟跟着。

齐雅二人到了小湖边,吩咐丫鬟在边上等着,齐雅看着那几个丫鬟,问齐雨道:“三姐姐,现在怎么办呀?”

齐雨咬了咬牙,“你等等。”

那些丫鬟盯着这边看了许久,见两个小姐只是在湖边走走,看了半个多时辰都没事,自然是放心了不少,一时间都打了盹,松懈不少。

就在此时,只见齐雨将手伸向长在离湖边不远的莲花,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齐雅惊呼一声,“三姐!”

那群丫鬟一个愣神,全都回过神来,见齐雨落水,纷纷焦急的去喊人。

齐雅速度极快的来到方才见过顾焕的书房,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及其带有欺骗性。

“呜呜呜,顾焕哥哥你快出来呀!我三姐落水了,你快救救她!”

顾焕一看她这副模样,登时安慰了一番,便让她领自己去。

顾焕的书房离小湖很近,他读书时匜没有什么小厮在边上,故而小湖庭院里除了在湖中心挣扎的齐雨,唯有齐雅和他两个人。

顾焕碍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不可下去救人,转身欲要去找个小厮来,谁知道正巧看见齐雅举着手想要把他推进水里,脸上甚是震惊。

“你……!”

齐雅像被抓住尾巴的兔子,立即把手收了回来,借着顾焕高大的身子挡住不远处窥探的齐雨。

“你为何要这么做?”顾焕的脸色非常不好,思及早已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都不曾沉下去亦或出事的齐雨,也猜到了些许。

“对不起顾大哥,三姐姐太喜欢你了,才让我帮她这样做。”齐雅哭着抹眼泪,仗着离湖心远齐雨听不见,便哭着说道:“顾大哥你不要怪三姐姐好不好?三姐姐真的喜欢你才这么做的……”

顾焕看着眼前双眼通红,可爱的像兔子一样的女孩儿,心中便知道她一定是被湖中那个女子利用了。

顾焕心头升腾起一股怒意和保护欲,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齐雅的脑袋,“你被那个女子骗了,你且等等。”

齐雅做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心中却笑得停不下来。

而此时在湖中的齐雨已经差不多气力耗尽了,她虽然会水,可支撑了这么久,到底是撑不住了。

见那边没什么动静,齐雨实在忍不住想要游上岸,谁知道她停留时间太久,脚蓦地就抽筋了,整个身子一下子便沉进了水中。

呛了一口水的齐雨大惊,也顾不得什么大声求救起来。

直到精神都恍惚了,齐雨才察觉到有人揽着她的腰往岸边去。

齐雨下意识觉得是顾焕,立马缠了上去,昏迷之时还在想,她的计划成功了。

219齐睿闻名

他们本都该对自己毕恭毕敬,而现在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

齐雨从小就灌输的观念就是主仆有别,她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小姐,就连对亲生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是颐指气使,谁曾想到这刚来京城还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竟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下人的媳妇!

齐雨内心是看不起顾家的那群下人的,自然也不屑同他们相处,顾家的下人和方奇的关系都不错,听闻他取上了媳妇,纷纷送上贺礼,再不济的也有一篮子鸡蛋,本来是很好的事情,偏偏齐雨恨得牙痒痒,总是认为那群人看不上自己。

故而顾府内只要有丫鬟上前与她攀谈之时,只要提及方奇和祝她新婚快乐,便要被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故而这几日下来,齐雨将顾府的人得罪了一大半,就连本来和方奇关系好的几个也不愿理他们夫妻俩了,若不是方奇还一如既往的老实,恐怕他们二人在这顾府要举步维艰。

段如瑕虽然没有打听齐雨的事情,但猜也猜得出,她那样的人,经历了这样一场人生转折,定然是内心愤懑,绝对不肯轻易认命的,只是委屈了老实汉方奇,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媳妇,却不知背地里这个媳妇给他惹了多少的难处,更甚的是,这媳妇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红杏出墙,及其不安分的。

段如瑕心中如此想着,那边齐老夫人和郑姨娘等人一同把齐雨训诫了一番,齐雨攥着手,现如今的场合根本不容她撒泼胡闹,她现在已是嫁过人的人,便已经不算是齐家人,由于方奇的卖身契还在顾家,她现在也可谓是顾家的人,顾大少本来就厌恶她,她在此撒泼的事情如果传回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机会嫁给顾大少爷了。

齐雨觉得还是忍忍为上,故而齐老夫人和郑姨娘都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十分欣慰,齐老夫人对郑姨娘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她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出彩,但是奈何她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齐睿未来的路全要靠齐谦铺着了,有时候还是要给几人一点甜头。

齐雨带着齐老夫人赏赐的东西,领着方奇先去了府内的偏房,二人在此用了午膳再赶回顾府也不迟,正巧顾府今日准了二人一天的空闲。

齐雨将方奇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时,隐约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方妹夫,你怎在门外蹲着?”齐妙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媳……媳妇让待着,就待着。”方奇笑呵呵的回答道,就算晒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也不见他吭一声。

齐妙皱了皱眉,命玉化推开房门,示意方奇起身跟她进屋,“天气这么热,你是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可别晒出什么毛病来!”

齐妙知道齐雨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善待方奇,可这个妹夫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再怎么说也是被连累了,她其实也是不忍心的,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方奇。齐妙倒了杯水给他。

齐雨坐在后头的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妙看。

齐妙被她看的心中发憷,“玉化,你先带着方妹夫去一边的房间休息。”她要和齐雨单独聊聊。

玉化忧心着齐雨以往的性子不肯走,僵持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领着身边的方奇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掩上。

“雨儿……”

“呵,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你该可开心了吧!”齐雨不等她说话,便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之前还和你说过我会嫁个京城内的富家公子,可现在却嫁了那么个玩意儿,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也是你劝姨娘把我嫁去的吧,你现在还摆出这一副脸色。齐妙,你真虚伪!”

齐妙怒急而笑,“齐雨,到现在了你还不能好好反思一下吗?是我让你跳水勾引顾少爷的吗?也是我叫你骗齐雅把顾少爷推下水的吗?也是我教你用男女大防一事算计顾少爷的吗!”

“你住口——”齐雨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姣好的面孔拧在了一起,“你们都见不得我好,如果你好好求一求大夫人,她怎么会把我嫁给方奇,如果不是齐谦偏要和齐睿争的话,大夫人又怎么会对我心生偏见!如果齐雅那个废物能聪明点的话!我现在就是顾夫人了!”

“啪——”

“你的夫人梦该醒醒了!”齐妙望着眼前被一掌打懵的齐雨,深吸了一口气,“方奇是个老实人,他有什么不好?你喜欢京城内那些有钱的富家公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一个庶女,你够不够资格嫁!你真以为你拿男女大防真能逼顾少爷娶了你?若是你死缠烂打,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齐雨眼神闪烁了半分。

“我来只是想转达娘的话,娘说了,要你好好和方奇过日子,没钱了就回来跟她说,只要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我、哥哥、和娘,怎么样都会帮你的。”齐妙言尽于此,转身离去。

齐雨跌坐在床榻之上,眼泪滴滴落在床榻之上,“凭什么我就要受着嫁给下人的屈辱,你分明能救我,为何不救,你不是和段如瑕很好的吗?齐妙,我恨你!”思及那一日看见齐妙出入楼兰阁,齐雨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她那么说,不就是为了掩饰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还说什么为了她好,分明就是故意迫害自己!

齐雨从不曾有哪一日这么希望齐妙去死,从小郑姨娘和齐谦都偏宠她,她和齐静儿齐雅玩就是不对,凭什么她齐妙哪里都比她好!

……

待用完了午膳,郑姨娘又私下塞了几两银子给齐雨,送别了他们夫妻俩。

段如瑕亦是在偏门看了几眼,勾着嘴角转身离去。

清荷扭头看了几眼,见齐雨面上带笑,一副想开了的模样,不由碎碎念道:“难不成还真是想通了?这也太快了。”

“……小姐,你说齐雨是真的想通了吗?”清荷实在是想不通,快步追上段如瑕请教。

段如瑕一瞬便思及齐雨诡异的眸色和暗藏恨意的眼神,扯唇讽刺一笑,“她的心早就黑透了,这么一来只会更恨郑姨娘他们,你且放心,她绝对不会安生。”更何况齐妙这事儿还没开始,就算齐雨真的忍住不在这时出手,再过些日子,这事儿早晚是要来的。

……

近些日子里齐睿的名声传的很响。

不知是谁将上次寿宴之上他所作的那首《绾青丝》传进了民间,竟然成了朗朗上口的传唱,导致齐睿的名声越发响亮。

尔后顾莹莹借由喜欢诗词,向齐睿讨要了不少,那些诗词也有一部分传了出去,京城内的人全都以为齐家的大公子齐睿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顾焕平时也喜爱诗词歌赋,一见齐睿如此有学问,自然是及其想要讨教,齐睿在齐谦那儿剽窃来不少的墨水,已经足够惊艳顾焕,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竟然也亲近了不少,这后来顾焕得知妹妹顾莹莹看上了齐睿,还甚想帮二人牵线。

齐睿的名声打的越想,郑姨娘三人的心头越是不舒服,郑姨娘之前还想过要把此事抖露出去,但是柳夫人和齐老夫人都若有若无的威胁她们三人,若是此事暴露了出去,她还有她的一双儿女,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郑姨娘根本没办法和柳夫人抗衡,只能打心底替儿子心酸。齐谦倒是没什么反应,或说他早已看开此事,每日泡在书房中,郑姨娘连见他一面都难。

齐家有了齐睿打出去名声,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眨眼间齐家也在段家快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老夫人也在若有若无的提醒齐老夫人尽快搬出段家,可齐老夫人却一直不为所动,虽然现在齐静儿和齐睿都已经算是顾家兄妹的知己,但是光是知己还并不足够,毕竟她们本来想要的,就是希望齐睿能得到皇子的青睐,但若是宫宴,顾家人是没法将他们带进去的,唯有段家,所以段家,她们是绝对不能出的。

老夫人被这一家子的厚颜无耻气得生生扯断了一连串的佛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祖母,您消消气。”段如华跪在一边帮老夫人拍着胸口,“齐家留下未免全是坏事,齐睿的聪明才智是帮段家的好办法。祖母,孙女有个想法,不如祖母帮着把齐睿送进白马书院,今年的秋闱他赶不上,那明年的秋闱,以他的学识若能中举必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待到齐睿当了官,那曾经咱们段家收留了他们齐家一年的时间,齐睿就算是不愿意,也要看在百姓和皇上紧盯的份儿上给我们段家做事。上次朗逸的事情,太后直言不许段家三年之内有子孙入仕,只是若真等了三年,朝堂哪还能有段家的位置,我们必先下手为强啊!”

220想要弑父

他们本都该对自己毕恭毕敬,而现在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

齐雨从小就灌输的观念就是主仆有别,她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小姐,就连对亲生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是颐指气使,谁曾想到这刚来京城还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竟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下人的媳妇!

齐雨内心是看不起顾家的那群下人的,自然也不屑同他们相处,顾家的下人和方奇的关系都不错,听闻他取上了媳妇,纷纷送上贺礼,再不济的也有一篮子鸡蛋,本来是很好的事情,偏偏齐雨恨得牙痒痒,总是认为那群人看不上自己。

故而顾府内只要有丫鬟上前与她攀谈之时,只要提及方奇和祝她新婚快乐,便要被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故而这几日下来,齐雨将顾府的人得罪了一大半,就连本来和方奇关系好的几个也不愿理他们夫妻俩了,若不是方奇还一如既往的老实,恐怕他们二人在这顾府要举步维艰。

段如瑕虽然没有打听齐雨的事情,但猜也猜得出,她那样的人,经历了这样一场人生转折,定然是内心愤懑,绝对不肯轻易认命的,只是委屈了老实汉方奇,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媳妇,却不知背地里这个媳妇给他惹了多少的难处,更甚的是,这媳妇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红杏出墙,及其不安分的。

段如瑕心中如此想着,那边齐老夫人和郑姨娘等人一同把齐雨训诫了一番,齐雨攥着手,现如今的场合根本不容她撒泼胡闹,她现在已是嫁过人的人,便已经不算是齐家人,由于方奇的卖身契还在顾家,她现在也可谓是顾家的人,顾大少本来就厌恶她,她在此撒泼的事情如果传回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机会嫁给顾大少爷了。

齐雨觉得还是忍忍为上,故而齐老夫人和郑姨娘都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十分欣慰,齐老夫人对郑姨娘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她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出彩,但是奈何她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齐睿未来的路全要靠齐谦铺着了,有时候还是要给几人一点甜头。

齐雨带着齐老夫人赏赐的东西,领着方奇先去了府内的偏房,二人在此用了午膳再赶回顾府也不迟,正巧顾府今日准了二人一天的空闲。

齐雨将方奇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时,隐约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方妹夫,你怎在门外蹲着?”齐妙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媳……媳妇让待着,就待着。”方奇笑呵呵的回答道,就算晒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也不见他吭一声。

齐妙皱了皱眉,命玉化推开房门,示意方奇起身跟她进屋,“天气这么热,你是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可别晒出什么毛病来!”

齐妙知道齐雨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善待方奇,可这个妹夫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再怎么说也是被连累了,她其实也是不忍心的,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方奇。齐妙倒了杯水给他。

齐雨坐在后头的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妙看。

齐妙被她看的心中发憷,“玉化,你先带着方妹夫去一边的房间休息。”她要和齐雨单独聊聊。

玉化忧心着齐雨以往的性子不肯走,僵持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领着身边的方奇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掩上。

“雨儿……”

“呵,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你该可开心了吧!”齐雨不等她说话,便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之前还和你说过我会嫁个京城内的富家公子,可现在却嫁了那么个玩意儿,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也是你劝姨娘把我嫁去的吧,你现在还摆出这一副脸色。齐妙,你真虚伪!”

齐妙怒急而笑,“齐雨,到现在了你还不能好好反思一下吗?是我让你跳水勾引顾少爷的吗?也是我叫你骗齐雅把顾少爷推下水的吗?也是我教你用男女大防一事算计顾少爷的吗!”

“你住口——”齐雨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姣好的面孔拧在了一起,“你们都见不得我好,如果你好好求一求大夫人,她怎么会把我嫁给方奇,如果不是齐谦偏要和齐睿争的话,大夫人又怎么会对我心生偏见!如果齐雅那个废物能聪明点的话!我现在就是顾夫人了!”

“啪——”

“你的夫人梦该醒醒了!”齐妙望着眼前被一掌打懵的齐雨,深吸了一口气,“方奇是个老实人,他有什么不好?你喜欢京城内那些有钱的富家公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一个庶女,你够不够资格嫁!你真以为你拿男女大防真能逼顾少爷娶了你?若是你死缠烂打,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齐雨眼神闪烁了半分。

“我来只是想转达娘的话,娘说了,要你好好和方奇过日子,没钱了就回来跟她说,只要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我、哥哥、和娘,怎么样都会帮你的。”齐妙言尽于此,转身离去。

齐雨跌坐在床榻之上,眼泪滴滴落在床榻之上,“凭什么我就要受着嫁给下人的屈辱,你分明能救我,为何不救,你不是和段如瑕很好的吗?齐妙,我恨你!”思及那一日看见齐妙出入楼兰阁,齐雨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她那么说,不就是为了掩饰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还说什么为了她好,分明就是故意迫害自己!

齐雨从不曾有哪一日这么希望齐妙去死,从小郑姨娘和齐谦都偏宠她,她和齐静儿齐雅玩就是不对,凭什么她齐妙哪里都比她好!

……

待用完了午膳,郑姨娘又私下塞了几两银子给齐雨,送别了他们夫妻俩。

段如瑕亦是在偏门看了几眼,勾着嘴角转身离去。

清荷扭头看了几眼,见齐雨面上带笑,一副想开了的模样,不由碎碎念道:“难不成还真是想通了?这也太快了。”

“……小姐,你说齐雨是真的想通了吗?”清荷实在是想不通,快步追上段如瑕请教。

段如瑕一瞬便思及齐雨诡异的眸色和暗藏恨意的眼神,扯唇讽刺一笑,“她的心早就黑透了,这么一来只会更恨郑姨娘他们,你且放心,她绝对不会安生。”更何况齐妙这事儿还没开始,就算齐雨真的忍住不在这时出手,再过些日子,这事儿早晚是要来的。

……

近些日子里齐睿的名声传的很响。

不知是谁将上次寿宴之上他所作的那首《绾青丝》传进了民间,竟然成了朗朗上口的传唱,导致齐睿的名声越发响亮。

尔后顾莹莹借由喜欢诗词,向齐睿讨要了不少,那些诗词也有一部分传了出去,京城内的人全都以为齐家的大公子齐睿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顾焕平时也喜爱诗词歌赋,一见齐睿如此有学问,自然是及其想要讨教,齐睿在齐谦那儿剽窃来不少的墨水,已经足够惊艳顾焕,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竟然也亲近了不少,这后来顾焕得知妹妹顾莹莹看上了齐睿,还甚想帮二人牵线。

齐睿的名声打的越想,郑姨娘三人的心头越是不舒服,郑姨娘之前还想过要把此事抖露出去,但是柳夫人和齐老夫人都若有若无的威胁她们三人,若是此事暴露了出去,她还有她的一双儿女,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郑姨娘根本没办法和柳夫人抗衡,只能打心底替儿子心酸。齐谦倒是没什么反应,或说他早已看开此事,每日泡在书房中,郑姨娘连见他一面都难。

齐家有了齐睿打出去名声,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眨眼间齐家也在段家快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老夫人也在若有若无的提醒齐老夫人尽快搬出段家,可齐老夫人却一直不为所动,虽然现在齐静儿和齐睿都已经算是顾家兄妹的知己,但是光是知己还并不足够,毕竟她们本来想要的,就是希望齐睿能得到皇子的青睐,但若是宫宴,顾家人是没法将他们带进去的,唯有段家,所以段家,她们是绝对不能出的。

老夫人被这一家子的厚颜无耻气得生生扯断了一连串的佛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祖母,您消消气。”段如华跪在一边帮老夫人拍着胸口,“齐家留下未免全是坏事,齐睿的聪明才智是帮段家的好办法。祖母,孙女有个想法,不如祖母帮着把齐睿送进白马书院,今年的秋闱他赶不上,那明年的秋闱,以他的学识若能中举必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待到齐睿当了官,那曾经咱们段家收留了他们齐家一年的时间,齐睿就算是不愿意,也要看在百姓和皇上紧盯的份儿上给我们段家做事。上次朗逸的事情,太后直言不许段家三年之内有子孙入仕,只是若真等了三年,朝堂哪还能有段家的位置,我们必先下手为强啊!”

221绝地重生

他们本都该对自己毕恭毕敬,而现在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

齐雨从小就灌输的观念就是主仆有别,她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小姐,就连对亲生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是颐指气使,谁曾想到这刚来京城还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竟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下人的媳妇!

齐雨内心是看不起顾家的那群下人的,自然也不屑同他们相处,顾家的下人和方奇的关系都不错,听闻他取上了媳妇,纷纷送上贺礼,再不济的也有一篮子鸡蛋,本来是很好的事情,偏偏齐雨恨得牙痒痒,总是认为那群人看不上自己。

故而顾府内只要有丫鬟上前与她攀谈之时,只要提及方奇和祝她新婚快乐,便要被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故而这几日下来,齐雨将顾府的人得罪了一大半,就连本来和方奇关系好的几个也不愿理他们夫妻俩了,若不是方奇还一如既往的老实,恐怕他们二人在这顾府要举步维艰。

段如瑕虽然没有打听齐雨的事情,但猜也猜得出,她那样的人,经历了这样一场人生转折,定然是内心愤懑,绝对不肯轻易认命的,只是委屈了老实汉方奇,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媳妇,却不知背地里这个媳妇给他惹了多少的难处,更甚的是,这媳妇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红杏出墙,及其不安分的。

段如瑕心中如此想着,那边齐老夫人和郑姨娘等人一同把齐雨训诫了一番,齐雨攥着手,现如今的场合根本不容她撒泼胡闹,她现在已是嫁过人的人,便已经不算是齐家人,由于方奇的卖身契还在顾家,她现在也可谓是顾家的人,顾大少本来就厌恶她,她在此撒泼的事情如果传回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机会嫁给顾大少爷了。

齐雨觉得还是忍忍为上,故而齐老夫人和郑姨娘都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十分欣慰,齐老夫人对郑姨娘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她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出彩,但是奈何她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齐睿未来的路全要靠齐谦铺着了,有时候还是要给几人一点甜头。

齐雨带着齐老夫人赏赐的东西,领着方奇先去了府内的偏房,二人在此用了午膳再赶回顾府也不迟,正巧顾府今日准了二人一天的空闲。

齐雨将方奇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时,隐约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方妹夫,你怎在门外蹲着?”齐妙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媳……媳妇让待着,就待着。”方奇笑呵呵的回答道,就算晒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也不见他吭一声。

齐妙皱了皱眉,命玉化推开房门,示意方奇起身跟她进屋,“天气这么热,你是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可别晒出什么毛病来!”

齐妙知道齐雨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善待方奇,可这个妹夫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再怎么说也是被连累了,她其实也是不忍心的,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方奇。齐妙倒了杯水给他。

齐雨坐在后头的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妙看。

齐妙被她看的心中发憷,“玉化,你先带着方妹夫去一边的房间休息。”她要和齐雨单独聊聊。

玉化忧心着齐雨以往的性子不肯走,僵持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领着身边的方奇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掩上。

“雨儿……”

“呵,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你该可开心了吧!”齐雨不等她说话,便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之前还和你说过我会嫁个京城内的富家公子,可现在却嫁了那么个玩意儿,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也是你劝姨娘把我嫁去的吧,你现在还摆出这一副脸色。齐妙,你真虚伪!”

齐妙怒急而笑,“齐雨,到现在了你还不能好好反思一下吗?是我让你跳水勾引顾少爷的吗?也是我叫你骗齐雅把顾少爷推下水的吗?也是我教你用男女大防一事算计顾少爷的吗!”

“你住口——”齐雨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姣好的面孔拧在了一起,“你们都见不得我好,如果你好好求一求大夫人,她怎么会把我嫁给方奇,如果不是齐谦偏要和齐睿争的话,大夫人又怎么会对我心生偏见!如果齐雅那个废物能聪明点的话!我现在就是顾夫人了!”

“啪——”

“你的夫人梦该醒醒了!”齐妙望着眼前被一掌打懵的齐雨,深吸了一口气,“方奇是个老实人,他有什么不好?你喜欢京城内那些有钱的富家公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一个庶女,你够不够资格嫁!你真以为你拿男女大防真能逼顾少爷娶了你?若是你死缠烂打,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齐雨眼神闪烁了半分。

“我来只是想转达娘的话,娘说了,要你好好和方奇过日子,没钱了就回来跟她说,只要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我、哥哥、和娘,怎么样都会帮你的。”齐妙言尽于此,转身离去。

齐雨跌坐在床榻之上,眼泪滴滴落在床榻之上,“凭什么我就要受着嫁给下人的屈辱,你分明能救我,为何不救,你不是和段如瑕很好的吗?齐妙,我恨你!”思及那一日看见齐妙出入楼兰阁,齐雨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她那么说,不就是为了掩饰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还说什么为了她好,分明就是故意迫害自己!

齐雨从不曾有哪一日这么希望齐妙去死,从小郑姨娘和齐谦都偏宠她,她和齐静儿齐雅玩就是不对,凭什么她齐妙哪里都比她好!

……

待用完了午膳,郑姨娘又私下塞了几两银子给齐雨,送别了他们夫妻俩。

段如瑕亦是在偏门看了几眼,勾着嘴角转身离去。

清荷扭头看了几眼,见齐雨面上带笑,一副想开了的模样,不由碎碎念道:“难不成还真是想通了?这也太快了。”

“……小姐,你说齐雨是真的想通了吗?”清荷实在是想不通,快步追上段如瑕请教。

段如瑕一瞬便思及齐雨诡异的眸色和暗藏恨意的眼神,扯唇讽刺一笑,“她的心早就黑透了,这么一来只会更恨郑姨娘他们,你且放心,她绝对不会安生。”更何况齐妙这事儿还没开始,就算齐雨真的忍住不在这时出手,再过些日子,这事儿早晚是要来的。

……

近些日子里齐睿的名声传的很响。

不知是谁将上次寿宴之上他所作的那首《绾青丝》传进了民间,竟然成了朗朗上口的传唱,导致齐睿的名声越发响亮。

尔后顾莹莹借由喜欢诗词,向齐睿讨要了不少,那些诗词也有一部分传了出去,京城内的人全都以为齐家的大公子齐睿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顾焕平时也喜爱诗词歌赋,一见齐睿如此有学问,自然是及其想要讨教,齐睿在齐谦那儿剽窃来不少的墨水,已经足够惊艳顾焕,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竟然也亲近了不少,这后来顾焕得知妹妹顾莹莹看上了齐睿,还甚想帮二人牵线。

齐睿的名声打的越想,郑姨娘三人的心头越是不舒服,郑姨娘之前还想过要把此事抖露出去,但是柳夫人和齐老夫人都若有若无的威胁她们三人,若是此事暴露了出去,她还有她的一双儿女,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郑姨娘根本没办法和柳夫人抗衡,只能打心底替儿子心酸。齐谦倒是没什么反应,或说他早已看开此事,每日泡在书房中,郑姨娘连见他一面都难。

齐家有了齐睿打出去名声,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眨眼间齐家也在段家快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老夫人也在若有若无的提醒齐老夫人尽快搬出段家,可齐老夫人却一直不为所动,虽然现在齐静儿和齐睿都已经算是顾家兄妹的知己,但是光是知己还并不足够,毕竟她们本来想要的,就是希望齐睿能得到皇子的青睐,但若是宫宴,顾家人是没法将他们带进去的,唯有段家,所以段家,她们是绝对不能出的。

老夫人被这一家子的厚颜无耻气得生生扯断了一连串的佛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祖母,您消消气。”段如华跪在一边帮老夫人拍着胸口,“齐家留下未免全是坏事,齐睿的聪明才智是帮段家的好办法。祖母,孙女有个想法,不如祖母帮着把齐睿送进白马书院,今年的秋闱他赶不上,那明年的秋闱,以他的学识若能中举必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待到齐睿当了官,那曾经咱们段家收留了他们齐家一年的时间,齐睿就算是不愿意,也要看在百姓和皇上紧盯的份儿上给我们段家做事。上次朗逸的事情,太后直言不许段家三年之内有子孙入仕,只是若真等了三年,朝堂哪还能有段家的位置,我们必先下手为强啊!”

222生了歹心

他们本都该对自己毕恭毕敬,而现在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

齐雨从小就灌输的观念就是主仆有别,她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小姐,就连对亲生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是颐指气使,谁曾想到这刚来京城还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竟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下人的媳妇!

齐雨内心是看不起顾家的那群下人的,自然也不屑同他们相处,顾家的下人和方奇的关系都不错,听闻他取上了媳妇,纷纷送上贺礼,再不济的也有一篮子鸡蛋,本来是很好的事情,偏偏齐雨恨得牙痒痒,总是认为那群人看不上自己。

故而顾府内只要有丫鬟上前与她攀谈之时,只要提及方奇和祝她新婚快乐,便要被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故而这几日下来,齐雨将顾府的人得罪了一大半,就连本来和方奇关系好的几个也不愿理他们夫妻俩了,若不是方奇还一如既往的老实,恐怕他们二人在这顾府要举步维艰。

段如瑕虽然没有打听齐雨的事情,但猜也猜得出,她那样的人,经历了这样一场人生转折,定然是内心愤懑,绝对不肯轻易认命的,只是委屈了老实汉方奇,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媳妇,却不知背地里这个媳妇给他惹了多少的难处,更甚的是,这媳妇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红杏出墙,及其不安分的。

段如瑕心中如此想着,那边齐老夫人和郑姨娘等人一同把齐雨训诫了一番,齐雨攥着手,现如今的场合根本不容她撒泼胡闹,她现在已是嫁过人的人,便已经不算是齐家人,由于方奇的卖身契还在顾家,她现在也可谓是顾家的人,顾大少本来就厌恶她,她在此撒泼的事情如果传回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机会嫁给顾大少爷了。

齐雨觉得还是忍忍为上,故而齐老夫人和郑姨娘都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十分欣慰,齐老夫人对郑姨娘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她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出彩,但是奈何她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齐睿未来的路全要靠齐谦铺着了,有时候还是要给几人一点甜头。

齐雨带着齐老夫人赏赐的东西,领着方奇先去了府内的偏房,二人在此用了午膳再赶回顾府也不迟,正巧顾府今日准了二人一天的空闲。

齐雨将方奇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时,隐约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方妹夫,你怎在门外蹲着?”齐妙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媳……媳妇让待着,就待着。”方奇笑呵呵的回答道,就算晒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也不见他吭一声。

齐妙皱了皱眉,命玉化推开房门,示意方奇起身跟她进屋,“天气这么热,你是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可别晒出什么毛病来!”

齐妙知道齐雨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善待方奇,可这个妹夫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再怎么说也是被连累了,她其实也是不忍心的,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方奇。齐妙倒了杯水给他。

齐雨坐在后头的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妙看。

齐妙被她看的心中发憷,“玉化,你先带着方妹夫去一边的房间休息。”她要和齐雨单独聊聊。

玉化忧心着齐雨以往的性子不肯走,僵持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领着身边的方奇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掩上。

“雨儿……”

“呵,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你该可开心了吧!”齐雨不等她说话,便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之前还和你说过我会嫁个京城内的富家公子,可现在却嫁了那么个玩意儿,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也是你劝姨娘把我嫁去的吧,你现在还摆出这一副脸色。齐妙,你真虚伪!”

齐妙怒急而笑,“齐雨,到现在了你还不能好好反思一下吗?是我让你跳水勾引顾少爷的吗?也是我叫你骗齐雅把顾少爷推下水的吗?也是我教你用男女大防一事算计顾少爷的吗!”

“你住口——”齐雨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姣好的面孔拧在了一起,“你们都见不得我好,如果你好好求一求大夫人,她怎么会把我嫁给方奇,如果不是齐谦偏要和齐睿争的话,大夫人又怎么会对我心生偏见!如果齐雅那个废物能聪明点的话!我现在就是顾夫人了!”

“啪——”

“你的夫人梦该醒醒了!”齐妙望着眼前被一掌打懵的齐雨,深吸了一口气,“方奇是个老实人,他有什么不好?你喜欢京城内那些有钱的富家公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一个庶女,你够不够资格嫁!你真以为你拿男女大防真能逼顾少爷娶了你?若是你死缠烂打,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齐雨眼神闪烁了半分。

“我来只是想转达娘的话,娘说了,要你好好和方奇过日子,没钱了就回来跟她说,只要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我、哥哥、和娘,怎么样都会帮你的。”齐妙言尽于此,转身离去。

齐雨跌坐在床榻之上,眼泪滴滴落在床榻之上,“凭什么我就要受着嫁给下人的屈辱,你分明能救我,为何不救,你不是和段如瑕很好的吗?齐妙,我恨你!”思及那一日看见齐妙出入楼兰阁,齐雨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她那么说,不就是为了掩饰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还说什么为了她好,分明就是故意迫害自己!

齐雨从不曾有哪一日这么希望齐妙去死,从小郑姨娘和齐谦都偏宠她,她和齐静儿齐雅玩就是不对,凭什么她齐妙哪里都比她好!

……

待用完了午膳,郑姨娘又私下塞了几两银子给齐雨,送别了他们夫妻俩。

段如瑕亦是在偏门看了几眼,勾着嘴角转身离去。

清荷扭头看了几眼,见齐雨面上带笑,一副想开了的模样,不由碎碎念道:“难不成还真是想通了?这也太快了。”

“……小姐,你说齐雨是真的想通了吗?”清荷实在是想不通,快步追上段如瑕请教。

段如瑕一瞬便思及齐雨诡异的眸色和暗藏恨意的眼神,扯唇讽刺一笑,“她的心早就黑透了,这么一来只会更恨郑姨娘他们,你且放心,她绝对不会安生。”更何况齐妙这事儿还没开始,就算齐雨真的忍住不在这时出手,再过些日子,这事儿早晚是要来的。

……

近些日子里齐睿的名声传的很响。

不知是谁将上次寿宴之上他所作的那首《绾青丝》传进了民间,竟然成了朗朗上口的传唱,导致齐睿的名声越发响亮。

尔后顾莹莹借由喜欢诗词,向齐睿讨要了不少,那些诗词也有一部分传了出去,京城内的人全都以为齐家的大公子齐睿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顾焕平时也喜爱诗词歌赋,一见齐睿如此有学问,自然是及其想要讨教,齐睿在齐谦那儿剽窃来不少的墨水,已经足够惊艳顾焕,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竟然也亲近了不少,这后来顾焕得知妹妹顾莹莹看上了齐睿,还甚想帮二人牵线。

齐睿的名声打的越想,郑姨娘三人的心头越是不舒服,郑姨娘之前还想过要把此事抖露出去,但是柳夫人和齐老夫人都若有若无的威胁她们三人,若是此事暴露了出去,她还有她的一双儿女,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郑姨娘根本没办法和柳夫人抗衡,只能打心底替儿子心酸。齐谦倒是没什么反应,或说他早已看开此事,每日泡在书房中,郑姨娘连见他一面都难。

齐家有了齐睿打出去名声,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眨眼间齐家也在段家快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老夫人也在若有若无的提醒齐老夫人尽快搬出段家,可齐老夫人却一直不为所动,虽然现在齐静儿和齐睿都已经算是顾家兄妹的知己,但是光是知己还并不足够,毕竟她们本来想要的,就是希望齐睿能得到皇子的青睐,但若是宫宴,顾家人是没法将他们带进去的,唯有段家,所以段家,她们是绝对不能出的。

老夫人被这一家子的厚颜无耻气得生生扯断了一连串的佛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祖母,您消消气。”段如华跪在一边帮老夫人拍着胸口,“齐家留下未免全是坏事,齐睿的聪明才智是帮段家的好办法。祖母,孙女有个想法,不如祖母帮着把齐睿送进白马书院,今年的秋闱他赶不上,那明年的秋闱,以他的学识若能中举必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待到齐睿当了官,那曾经咱们段家收留了他们齐家一年的时间,齐睿就算是不愿意,也要看在百姓和皇上紧盯的份儿上给我们段家做事。上次朗逸的事情,太后直言不许段家三年之内有子孙入仕,只是若真等了三年,朝堂哪还能有段家的位置,我们必先下手为强啊!”

223太子静儿

他们本都该对自己毕恭毕敬,而现在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

齐雨从小就灌输的观念就是主仆有别,她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小姐,就连对亲生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是颐指气使,谁曾想到这刚来京城还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竟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下人的媳妇!

齐雨内心是看不起顾家的那群下人的,自然也不屑同他们相处,顾家的下人和方奇的关系都不错,听闻他取上了媳妇,纷纷送上贺礼,再不济的也有一篮子鸡蛋,本来是很好的事情,偏偏齐雨恨得牙痒痒,总是认为那群人看不上自己。

故而顾府内只要有丫鬟上前与她攀谈之时,只要提及方奇和祝她新婚快乐,便要被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故而这几日下来,齐雨将顾府的人得罪了一大半,就连本来和方奇关系好的几个也不愿理他们夫妻俩了,若不是方奇还一如既往的老实,恐怕他们二人在这顾府要举步维艰。

段如瑕虽然没有打听齐雨的事情,但猜也猜得出,她那样的人,经历了这样一场人生转折,定然是内心愤懑,绝对不肯轻易认命的,只是委屈了老实汉方奇,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媳妇,却不知背地里这个媳妇给他惹了多少的难处,更甚的是,这媳妇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红杏出墙,及其不安分的。

段如瑕心中如此想着,那边齐老夫人和郑姨娘等人一同把齐雨训诫了一番,齐雨攥着手,现如今的场合根本不容她撒泼胡闹,她现在已是嫁过人的人,便已经不算是齐家人,由于方奇的卖身契还在顾家,她现在也可谓是顾家的人,顾大少本来就厌恶她,她在此撒泼的事情如果传回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机会嫁给顾大少爷了。

齐雨觉得还是忍忍为上,故而齐老夫人和郑姨娘都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十分欣慰,齐老夫人对郑姨娘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她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出彩,但是奈何她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齐睿未来的路全要靠齐谦铺着了,有时候还是要给几人一点甜头。

齐雨带着齐老夫人赏赐的东西,领着方奇先去了府内的偏房,二人在此用了午膳再赶回顾府也不迟,正巧顾府今日准了二人一天的空闲。

齐雨将方奇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时,隐约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方妹夫,你怎在门外蹲着?”齐妙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媳……媳妇让待着,就待着。”方奇笑呵呵的回答道,就算晒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也不见他吭一声。

齐妙皱了皱眉,命玉化推开房门,示意方奇起身跟她进屋,“天气这么热,你是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可别晒出什么毛病来!”

齐妙知道齐雨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善待方奇,可这个妹夫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再怎么说也是被连累了,她其实也是不忍心的,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方奇。齐妙倒了杯水给他。

齐雨坐在后头的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妙看。

齐妙被她看的心中发憷,“玉化,你先带着方妹夫去一边的房间休息。”她要和齐雨单独聊聊。

玉化忧心着齐雨以往的性子不肯走,僵持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领着身边的方奇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掩上。

“雨儿……”

“呵,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你该可开心了吧!”齐雨不等她说话,便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之前还和你说过我会嫁个京城内的富家公子,可现在却嫁了那么个玩意儿,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也是你劝姨娘把我嫁去的吧,你现在还摆出这一副脸色。齐妙,你真虚伪!”

齐妙怒急而笑,“齐雨,到现在了你还不能好好反思一下吗?是我让你跳水勾引顾少爷的吗?也是我叫你骗齐雅把顾少爷推下水的吗?也是我教你用男女大防一事算计顾少爷的吗!”

“你住口——”齐雨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姣好的面孔拧在了一起,“你们都见不得我好,如果你好好求一求大夫人,她怎么会把我嫁给方奇,如果不是齐谦偏要和齐睿争的话,大夫人又怎么会对我心生偏见!如果齐雅那个废物能聪明点的话!我现在就是顾夫人了!”

“啪——”

“你的夫人梦该醒醒了!”齐妙望着眼前被一掌打懵的齐雨,深吸了一口气,“方奇是个老实人,他有什么不好?你喜欢京城内那些有钱的富家公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一个庶女,你够不够资格嫁!你真以为你拿男女大防真能逼顾少爷娶了你?若是你死缠烂打,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齐雨眼神闪烁了半分。

“我来只是想转达娘的话,娘说了,要你好好和方奇过日子,没钱了就回来跟她说,只要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我、哥哥、和娘,怎么样都会帮你的。”齐妙言尽于此,转身离去。

齐雨跌坐在床榻之上,眼泪滴滴落在床榻之上,“凭什么我就要受着嫁给下人的屈辱,你分明能救我,为何不救,你不是和段如瑕很好的吗?齐妙,我恨你!”思及那一日看见齐妙出入楼兰阁,齐雨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她那么说,不就是为了掩饰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还说什么为了她好,分明就是故意迫害自己!

齐雨从不曾有哪一日这么希望齐妙去死,从小郑姨娘和齐谦都偏宠她,她和齐静儿齐雅玩就是不对,凭什么她齐妙哪里都比她好!

……

待用完了午膳,郑姨娘又私下塞了几两银子给齐雨,送别了他们夫妻俩。

段如瑕亦是在偏门看了几眼,勾着嘴角转身离去。

清荷扭头看了几眼,见齐雨面上带笑,一副想开了的模样,不由碎碎念道:“难不成还真是想通了?这也太快了。”

“……小姐,你说齐雨是真的想通了吗?”清荷实在是想不通,快步追上段如瑕请教。

段如瑕一瞬便思及齐雨诡异的眸色和暗藏恨意的眼神,扯唇讽刺一笑,“她的心早就黑透了,这么一来只会更恨郑姨娘他们,你且放心,她绝对不会安生。”更何况齐妙这事儿还没开始,就算齐雨真的忍住不在这时出手,再过些日子,这事儿早晚是要来的。

……

近些日子里齐睿的名声传的很响。

不知是谁将上次寿宴之上他所作的那首《绾青丝》传进了民间,竟然成了朗朗上口的传唱,导致齐睿的名声越发响亮。

尔后顾莹莹借由喜欢诗词,向齐睿讨要了不少,那些诗词也有一部分传了出去,京城内的人全都以为齐家的大公子齐睿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顾焕平时也喜爱诗词歌赋,一见齐睿如此有学问,自然是及其想要讨教,齐睿在齐谦那儿剽窃来不少的墨水,已经足够惊艳顾焕,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竟然也亲近了不少,这后来顾焕得知妹妹顾莹莹看上了齐睿,还甚想帮二人牵线。

齐睿的名声打的越想,郑姨娘三人的心头越是不舒服,郑姨娘之前还想过要把此事抖露出去,但是柳夫人和齐老夫人都若有若无的威胁她们三人,若是此事暴露了出去,她还有她的一双儿女,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郑姨娘根本没办法和柳夫人抗衡,只能打心底替儿子心酸。齐谦倒是没什么反应,或说他早已看开此事,每日泡在书房中,郑姨娘连见他一面都难。

齐家有了齐睿打出去名声,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眨眼间齐家也在段家快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老夫人也在若有若无的提醒齐老夫人尽快搬出段家,可齐老夫人却一直不为所动,虽然现在齐静儿和齐睿都已经算是顾家兄妹的知己,但是光是知己还并不足够,毕竟她们本来想要的,就是希望齐睿能得到皇子的青睐,但若是宫宴,顾家人是没法将他们带进去的,唯有段家,所以段家,她们是绝对不能出的。

老夫人被这一家子的厚颜无耻气得生生扯断了一连串的佛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祖母,您消消气。”段如华跪在一边帮老夫人拍着胸口,“齐家留下未免全是坏事,齐睿的聪明才智是帮段家的好办法。祖母,孙女有个想法,不如祖母帮着把齐睿送进白马书院,今年的秋闱他赶不上,那明年的秋闱,以他的学识若能中举必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待到齐睿当了官,那曾经咱们段家收留了他们齐家一年的时间,齐睿就算是不愿意,也要看在百姓和皇上紧盯的份儿上给我们段家做事。上次朗逸的事情,太后直言不许段家三年之内有子孙入仕,只是若真等了三年,朝堂哪还能有段家的位置,我们必先下手为强啊!”

224姐妹不和

肖衍缓缓朝钟粹宫走去,宫内皇帝的笑声传的极远,听上去十分喜悦。

“朕有一阵子没来看过小九了,没想到小九如此争气啊,朕可要好好奖励小九一番。”只听皇帝如是道。

肖衍的内心毫无波动,眼底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皇帝永远都是如此,对他所有的子嗣都是漠不关心,若非他不是如此,他也不必从小便在欺凌中长大,他的母妃也不必去死。

肖衍垂着头缓缓走进钟粹宫内,段如碧最先瞧见肖衍,看他神色不对,心中也有些担忧,起身来到他身边,用笑容掩盖内心的紧张,“阿衍回来了,快来见过你父皇和月妃娘娘。”

段如碧微微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其实肖衍也并非生气,现在看段如碧这一番心惊肉跳想要安慰他的模样,内心又觉得好笑,嘴角弯了弯,朝上行了个礼,“见过父皇,月妃娘娘。”

“免礼!”皇帝心中高兴,大手一挥,“小九啊,朕听你母妃说了,你今日的策论每每受到夫子的赞赏,朕实在是欣慰,只是可惜了,朕竟一直没去国子监翻看一番,不如你现下给父皇说说吧。”

方才说是高兴,可高兴完了,皇帝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一番怀疑的,毕竟肖衍平日里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会经常受到夫子的赞赏,也不是不存在段如碧为了肖衍说谎的可能性。

肖衍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温润的笑了笑,乖巧的应了一声“是。”便将今日的策论完完整整的背了一遍给皇帝听,皇帝从头到尾听完,脸上漫上喜色,立即起身来到肖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好!是个有远见的!你果真不负朕对你的一番希望,也没给你母妃丢脸!”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一边赞赏的看着段如碧,温柔的夸赞道:“都是你教导的好,若不是你,小九这么好的资质,怕是要埋没了。”

段如碧笑了笑,“还是皇上当初肯给臣妾抚养九皇子的一番殊荣,不然的话臣妾也不会收养九皇子。”段如碧不留痕迹的把功劳推到了皇帝的身上,皇帝自然是喜欢这一类的夸奖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月妃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也知道肖衍的那一篇策论写得好,只是越知道他写得好,月妃的心中越是嫉妒!

她无法生子,当初一直想在宫内找一个孩子抚养,当初也看上过九皇子,可是这孩子看上去讷讷的也不说话,不像是个可造之材,她看着也不喜欢,所以就放弃了,哪知道这孩子竟然和段如碧这个贱人‘勾搭’到了一起,这对母子都是碍人眼的货色!

月妃嘴角噙着僵硬的笑容,起身走了上去,“九皇子真是厉害,这上国子监才多久就能写出这样一番策论,实在是天赋异禀,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能收养了九皇子这样玲珑的人儿。”

段如碧眼看着皇帝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说道:“九皇子这孩子其实也是个上进的。”段如碧似是说到难处,给了身后丫鬟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将肖衍带下去。

肖衍知道段如碧怕是又要演什么戏,心中觉得好笑,便顺从的离开了。

段如碧敛起神色,叹了口气,“皇上,月妃姐姐,不瞒你们二人说,九皇子实在是个可怜人,当初臣妾去将她接来钟粹宫时,好好查探了一番,才知道九皇子在以前经常趁着那些以下犯上的太监离开之时,偷偷跑去国子监旁听,更是秉烛夜看那些别的皇子不要的书来看,那些小书堆了一整个床榻呢,九皇子既好学又有天赋,日后定是皇上的得力帮手,给皇上分忧。”

段如碧并未提及太子,也是留了个心眼,没有皇帝想要退位,若她说肖衍日后是太子的好帮手,皇帝的表情怕就不会这么好看了,他现在正值壮年,怎么太子就需要帮手了?难不成是帮他篡位不成。

果真皇帝听了段如碧的话,心头的疑惑消失的一干二净,“小九的确不错,朕明日就派人去国子监和夫子说一声,要好好栽培小九。”皇帝看向段如碧道:“碧儿教导小九有功,朕寻思,便与之前的错处相抵,你还是搬回钟粹宫主宫罢,这淑妃之位,你也当得的。”

段如碧完全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连忙跪下谢恩。

在一边旁听了许久的段如华和段如瑕也行礼给段如碧晋升道喜。

月妃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替她高兴的模样,“恭喜妹妹重回妃位,实在是可喜可贺……”

众人虚与委蛇的吃完一顿饭,月妃也没吃两口,这气了一肚子的火,她待也呆不下了,只可惜皇帝没走她也不能擅自离开,只能故作身子不适,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和段如碧‘恩恩爱爱’的吃饭了一顿午膳。

“皇上,咱们该回去批阅奏折了。”陈公公看这时间实在是有点晚了,便开口提醒皇帝道。

皇帝这一想的确是,便起身欲要离开。

月妃也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想要一同离开,肖衍从书房出来恭送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钟粹宫走了出去。

谁知道走了没两步,宫墙窜上来好几个黑衣人,同皇帝身边的御林军打了起来。

陈公公挡在皇帝前面,一张脸吓得惨白。

肖衍不动声色的将段如碧挡在身后,面色严峻的盯着眼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行人。

段如华在后头悄悄推了一把月妃,月妃咬了咬嘴唇,看着另一边从昭仪升到淑妃的段如碧,微微眯了眯眼眸。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御林军一个疏忽中,一个黑衣人一个轻功越到皇帝面前,提起陈公公的衣襟就把人丢到一边,拎剑便要斩皇上。

岂知肖衍一脚将长剑踢歪,二人扭打在一起。

皇上铁青着脸盯着乱作一团的钟粹宫。

一个恍惚间,只听闻剑声从身后袭来,皇帝脸色一白,暗道不好。

“皇上小心——”只听二人月妃尖锐一喊,皇帝被狠狠推开,而那黑衣人的长剑,稳稳当当的刺进了月妃的肩头。

钟粹宫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几名黑衣人动作一顿,一起运功迅速离开。

唯有肖衍那边将人擒住。

皇上立即派人将月妃抬去救治,段如华也疾步跟了上去。

待她们走远,皇帝转身狠狠将那人踢倒在地:“你们都是何人!为何来刺杀朕!”

黑衣人神色闪烁,不过几息便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中毒身亡。

皇帝怕是也没准备问出什么,见那人自尽,留下一句:“剁了喂狗。”,便步伐急匆匆的赶往月妃住处。

待御林军走后,段如碧脸色骤变,迅速冲到肖衍的身边,“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那人一看便是练家子,你为何非要上去逞强!”左右月妃要做的就是舍身救人,就算肖衍不踢开那个黑衣人,皇帝也不会出事。

肖衍对段如碧这一番关心十分受用,笑着说道:“无碍,那人的武功不及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段如碧心头还是怦怦直跳,没好气的白了肖衍一眼,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个段如瑕看着。

段如碧身形略显僵硬。

段如瑕在一边看了有一会儿了,她又不眼瞎,自然看得出肖衍对段如碧实在是十分喜爱的,而段如碧似是也对他有意,段如瑕心中也着实安稳了几分。

“若是我没猜错,月妃这一招铤而走险完成的不错,不出三天她就会重归贵妃之位,你还是小心着点,一切都不急,你也稳住了皇后,别做傻事,如果真让月妃抓住把柄,你定是第一个被皇后推出去挡刀之人。”段如瑕叮嘱道。

“我都明白,多谢三姐提醒。”段如碧感激的点了点头。

段如瑕欣慰一笑,“如此便好。”

……

而后,段如瑕等人也去了康华宫见月妃,月妃的伤并不重,可她一番以身救人的姿态着实戳中了皇帝的心。

果真不出段如瑕所料,月妃和段如华先是将她给皇上挡剑的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民间百姓皆赞叹月妃娘娘深爱皇帝的心,太后那边虽然不怎么相信,可查那群黑衣人,怎么也查不到月妃的头上。

皇上这下子更信了月妃给他挡剑是因为爱他,三日后的早朝之上,皇帝当场下了圣旨,封月妃为婉贵妃,不同于之前的直接以她的名命封号,而是特地吩咐了挑了“婉”字,可谓是比以往更加风光。

后宫的妃子听闻此事,皆是风声鹤唳。

后宫众人一早便听闻了月妃可能重升贵妃一事,只是不曾想到皇帝竟然重新给她挑选了封号,这实在是难得的殊荣。

更有嫔妃心惊胆战,月妃落魄的那一个月他们这些落井下石的,就凭月妃那睚眦必报的个性,恐怕她们以后又没有好日子过,故而不少的嫔妃都开始四处找靠山,这几日段如碧的宫中可谓是十分热闹的。

225母子洽谈

肖衍缓缓朝钟粹宫走去,宫内皇帝的笑声传的极远,听上去十分喜悦。

“朕有一阵子没来看过小九了,没想到小九如此争气啊,朕可要好好奖励小九一番。”只听皇帝如是道。

肖衍的内心毫无波动,眼底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皇帝永远都是如此,对他所有的子嗣都是漠不关心,若非他不是如此,他也不必从小便在欺凌中长大,他的母妃也不必去死。

肖衍垂着头缓缓走进钟粹宫内,段如碧最先瞧见肖衍,看他神色不对,心中也有些担忧,起身来到他身边,用笑容掩盖内心的紧张,“阿衍回来了,快来见过你父皇和月妃娘娘。”

段如碧微微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其实肖衍也并非生气,现在看段如碧这一番心惊肉跳想要安慰他的模样,内心又觉得好笑,嘴角弯了弯,朝上行了个礼,“见过父皇,月妃娘娘。”

“免礼!”皇帝心中高兴,大手一挥,“小九啊,朕听你母妃说了,你今日的策论每每受到夫子的赞赏,朕实在是欣慰,只是可惜了,朕竟一直没去国子监翻看一番,不如你现下给父皇说说吧。”

方才说是高兴,可高兴完了,皇帝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一番怀疑的,毕竟肖衍平日里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会经常受到夫子的赞赏,也不是不存在段如碧为了肖衍说谎的可能性。

肖衍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温润的笑了笑,乖巧的应了一声“是。”便将今日的策论完完整整的背了一遍给皇帝听,皇帝从头到尾听完,脸上漫上喜色,立即起身来到肖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好!是个有远见的!你果真不负朕对你的一番希望,也没给你母妃丢脸!”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一边赞赏的看着段如碧,温柔的夸赞道:“都是你教导的好,若不是你,小九这么好的资质,怕是要埋没了。”

段如碧笑了笑,“还是皇上当初肯给臣妾抚养九皇子的一番殊荣,不然的话臣妾也不会收养九皇子。”段如碧不留痕迹的把功劳推到了皇帝的身上,皇帝自然是喜欢这一类的夸奖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月妃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也知道肖衍的那一篇策论写得好,只是越知道他写得好,月妃的心中越是嫉妒!

她无法生子,当初一直想在宫内找一个孩子抚养,当初也看上过九皇子,可是这孩子看上去讷讷的也不说话,不像是个可造之材,她看着也不喜欢,所以就放弃了,哪知道这孩子竟然和段如碧这个贱人‘勾搭’到了一起,这对母子都是碍人眼的货色!

月妃嘴角噙着僵硬的笑容,起身走了上去,“九皇子真是厉害,这上国子监才多久就能写出这样一番策论,实在是天赋异禀,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能收养了九皇子这样玲珑的人儿。”

段如碧眼看着皇帝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说道:“九皇子这孩子其实也是个上进的。”段如碧似是说到难处,给了身后丫鬟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将肖衍带下去。

肖衍知道段如碧怕是又要演什么戏,心中觉得好笑,便顺从的离开了。

段如碧敛起神色,叹了口气,“皇上,月妃姐姐,不瞒你们二人说,九皇子实在是个可怜人,当初臣妾去将她接来钟粹宫时,好好查探了一番,才知道九皇子在以前经常趁着那些以下犯上的太监离开之时,偷偷跑去国子监旁听,更是秉烛夜看那些别的皇子不要的书来看,那些小书堆了一整个床榻呢,九皇子既好学又有天赋,日后定是皇上的得力帮手,给皇上分忧。”

段如碧并未提及太子,也是留了个心眼,没有皇帝想要退位,若她说肖衍日后是太子的好帮手,皇帝的表情怕就不会这么好看了,他现在正值壮年,怎么太子就需要帮手了?难不成是帮他篡位不成。

果真皇帝听了段如碧的话,心头的疑惑消失的一干二净,“小九的确不错,朕明日就派人去国子监和夫子说一声,要好好栽培小九。”皇帝看向段如碧道:“碧儿教导小九有功,朕寻思,便与之前的错处相抵,你还是搬回钟粹宫主宫罢,这淑妃之位,你也当得的。”

段如碧完全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连忙跪下谢恩。

在一边旁听了许久的段如华和段如瑕也行礼给段如碧晋升道喜。

月妃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替她高兴的模样,“恭喜妹妹重回妃位,实在是可喜可贺……”

众人虚与委蛇的吃完一顿饭,月妃也没吃两口,这气了一肚子的火,她待也呆不下了,只可惜皇帝没走她也不能擅自离开,只能故作身子不适,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和段如碧‘恩恩爱爱’的吃饭了一顿午膳。

“皇上,咱们该回去批阅奏折了。”陈公公看这时间实在是有点晚了,便开口提醒皇帝道。

皇帝这一想的确是,便起身欲要离开。

月妃也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想要一同离开,肖衍从书房出来恭送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钟粹宫走了出去。

谁知道走了没两步,宫墙窜上来好几个黑衣人,同皇帝身边的御林军打了起来。

陈公公挡在皇帝前面,一张脸吓得惨白。

肖衍不动声色的将段如碧挡在身后,面色严峻的盯着眼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行人。

段如华在后头悄悄推了一把月妃,月妃咬了咬嘴唇,看着另一边从昭仪升到淑妃的段如碧,微微眯了眯眼眸。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御林军一个疏忽中,一个黑衣人一个轻功越到皇帝面前,提起陈公公的衣襟就把人丢到一边,拎剑便要斩皇上。

岂知肖衍一脚将长剑踢歪,二人扭打在一起。

皇上铁青着脸盯着乱作一团的钟粹宫。

一个恍惚间,只听闻剑声从身后袭来,皇帝脸色一白,暗道不好。

“皇上小心——”只听二人月妃尖锐一喊,皇帝被狠狠推开,而那黑衣人的长剑,稳稳当当的刺进了月妃的肩头。

钟粹宫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几名黑衣人动作一顿,一起运功迅速离开。

唯有肖衍那边将人擒住。

皇上立即派人将月妃抬去救治,段如华也疾步跟了上去。

待她们走远,皇帝转身狠狠将那人踢倒在地:“你们都是何人!为何来刺杀朕!”

黑衣人神色闪烁,不过几息便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中毒身亡。

皇帝怕是也没准备问出什么,见那人自尽,留下一句:“剁了喂狗。”,便步伐急匆匆的赶往月妃住处。

待御林军走后,段如碧脸色骤变,迅速冲到肖衍的身边,“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那人一看便是练家子,你为何非要上去逞强!”左右月妃要做的就是舍身救人,就算肖衍不踢开那个黑衣人,皇帝也不会出事。

肖衍对段如碧这一番关心十分受用,笑着说道:“无碍,那人的武功不及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段如碧心头还是怦怦直跳,没好气的白了肖衍一眼,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个段如瑕看着。

段如碧身形略显僵硬。

段如瑕在一边看了有一会儿了,她又不眼瞎,自然看得出肖衍对段如碧实在是十分喜爱的,而段如碧似是也对他有意,段如瑕心中也着实安稳了几分。

“若是我没猜错,月妃这一招铤而走险完成的不错,不出三天她就会重归贵妃之位,你还是小心着点,一切都不急,你也稳住了皇后,别做傻事,如果真让月妃抓住把柄,你定是第一个被皇后推出去挡刀之人。”段如瑕叮嘱道。

“我都明白,多谢三姐提醒。”段如碧感激的点了点头。

段如瑕欣慰一笑,“如此便好。”

……

而后,段如瑕等人也去了康华宫见月妃,月妃的伤并不重,可她一番以身救人的姿态着实戳中了皇帝的心。

果真不出段如瑕所料,月妃和段如华先是将她给皇上挡剑的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民间百姓皆赞叹月妃娘娘深爱皇帝的心,太后那边虽然不怎么相信,可查那群黑衣人,怎么也查不到月妃的头上。

皇上这下子更信了月妃给他挡剑是因为爱他,三日后的早朝之上,皇帝当场下了圣旨,封月妃为婉贵妃,不同于之前的直接以她的名命封号,而是特地吩咐了挑了“婉”字,可谓是比以往更加风光。

后宫的妃子听闻此事,皆是风声鹤唳。

后宫众人一早便听闻了月妃可能重升贵妃一事,只是不曾想到皇帝竟然重新给她挑选了封号,这实在是难得的殊荣。

更有嫔妃心惊胆战,月妃落魄的那一个月他们这些落井下石的,就凭月妃那睚眦必报的个性,恐怕她们以后又没有好日子过,故而不少的嫔妃都开始四处找靠山,这几日段如碧的宫中可谓是十分热闹的。

226奔赴边关

婉贵妃的风光得意也让水家一下子又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宫中的一些大臣也开始不留痕迹的讨好水家,怕是看准备水家这下子怕是要稳坐,都想求水家这棵大树护着。

水丞相一行人还不曾回来,所以那些个大臣,家中有女儿的,都叫去讨好段如华和水琇莹一行人,这段日子段如华每每都要和别家的小姐小聚,忙的不可开交。

……

段府

锁月居

“晴儿啊,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去大小姐那儿,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段如华这些日子因为别家的讨好,风头大起,赵姨娘在这府里可谓是透明极了,她担忧着哪一日要被人当了靶子,怕是要受不了,所以就想着先讨好讨好段如华。

“是。”晴儿接过一盒子沉甸甸的首饰,满眼都是羡慕和贪婪之色,只是她有贼心没贼胆,就稍微想想后果,脊背就一个劲儿的流冷汗,晴儿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口信带给赵姨娘

“姨娘,方才赵大人身边的小厮来了,说赵大人今晚要来呐。”晴儿小声的说道,赵姨娘和已故的段萱家的那个表哥赵麟勾搭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们这锁月居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赵麟当初是正好躲过了那灭顶之灾,换了个王霖的名字安安稳稳的在段府做着管家,赵姨娘是个不甘寂寞之人,段林修又不喜欢她,一年到头也来不得几趟,而王霖因为做事要经常来,这一来二去两人便对上眼了,现在正是缠绵的时候。

王霖最近因为齐家的事情好久没来了,赵姨娘心中十分想念,这叫晴儿去催了一番才总算把人催来,赵姨娘脸上红霞纷飞,起身理了理衣裳,“我进去换身衣裳,你把首饰送过去赶快回来,给我梳个妆。”

她的院子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他们二人幽会就在这锁月居,赵姨娘晃动着*走进屋内,晴儿捧着首饰盒,看着赵姨娘走进屋子,才低声啐了一口:“骚狐狸,都多大年纪了,不害臊!”

晴儿心中暗暗笑赵姨娘天真,王霖在这府里待得时间比赵姨娘长了好多,他长得虽不俊,可嘴巴甜,拿的月银又多,这府内不少的丫鬟都挺喜欢他,和他有过关系的也不少,亏赵姨娘还觉得,王管家就她一人呢!

想到这,晴儿的心情好了许多,只是心中未免荡漾了一些。

……

入夜

一番翻云覆雨初歇后,赵姨娘享受着身后男人的爱抚,内心十分满足。

“芸儿,今日我瞧见宋姨娘了,她如今身怀有孕,甚是滋润呐。”

赵姨娘本来睡意上头,听闻这话立即醒了过来,什么瞌睡也没有了,瞪大了眼睛掐了王霖一把,“你这死鬼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宋绵珠那女人肚子里怀的可是段家的孩子!”

王霖风流的德行赵姨娘怎会不知,只是知却不点破而已,他现在说这样的话,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赵姨娘随便一猜便知道这厮又瞧上了宋姨娘,可宋姨娘现在正是有孕的时候,怎可能随他折腾,这孩子要是掉了,追究到他们头上,这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

赵姨娘后怕的往床里头拱了拱,“你这死鬼若是看上了宋绵珠,可别把我牵扯到里头来,宋绵珠现在被老夫人护的死死地,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逃不了我们,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王霖不悦的皱了皱眉,见赵姨娘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今日受了老夫人的吩咐去给宋姨娘送月银,这本来没觉得宋姨娘如何,现下宋姨娘身怀有孕,身材丰腴了不少,眉眼间更是风情万种,极为眉眼,登时他就心痒痒了,只是宋姨娘不比赵姨娘,极难勾搭之辈,故而他才会来找赵姨娘出出主意,没成想这女人如此胆小。

王霖觉得扫兴,下床穿了衣裳便推门而去,床上的赵姨娘听闻他离开也没管,心中暗暗琢磨着,若是王霖这厮真的做了那等傻事,她一定要先和他扯开关系,觉得不能被他连累了去。

王霖推门而出,揣着股怒气走的极快,对面刚打完水准备回房睡觉的晴儿正好和他撞到了一块儿。

赵姨娘经常赏一些不用的香粉给下人,晴儿是涂得最勤的一个,故而她身上反倒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反而香的很,她跌入王霖怀中,只消轻轻一嗅,便满鼻都是香气。

晴儿长得也不差,这眉目羞红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她故作惊慌的想要挣脱,那双手却不停在王霖胸前摸索,不似要离开反而勾引的相当明显,浸淫后宅这么多年的王霖自然一清二楚。

二人通了目的,便纠缠着往外走去,在赵姨娘的院子里自然是放不开的,作为管家王霖有单独的房间,故而那一晚和晴儿一道住的丫鬟发现晴儿一夜未归,第二日早上又媚眼含春的回来,立即将此事告知了赵姨娘。

赵姨娘一早就知道晴儿是个不安分的丫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安分至此,昨晚王霖可是刚从她的院子里出去!

如果是昨晚之前发生这种事,赵姨娘定然要把晴儿乱棍打死,但昨日王霖一提那等事,现在赵姨娘突然有了个想法。

“姨娘,求您成全奴婢吧,奴婢仰慕王管家许久,不求能长伴,几日一见便已经是十分满足。”晴儿抹着眼泪,不留痕迹的瞻显着自己身上的暧昧痕迹,看的那个跟她同房睡的丫鬟瑾儿实在受不住的在赵姨娘耳边耳语道

“姨娘莫要信她,她故意给姨娘找不痛快呢!”晴儿一直都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性子,往日里在她们之间混时也是这么个样子,平白惹人厌烦。

赵姨娘眯了眯眸,心中有了主意,嘴角微微上扬,“既然你如此痴心,我怎忍心负了你这痴心,来人啊,给我更衣,我要去见老夫人一趟,晴儿伺候我许久了,王管家又多年孤家寡人,是时候该娶一房娇妻了。”

晴儿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姨娘,她本来只是想激怒赵姨娘,待她虐待自己一番再去老夫人和王霖那里告状,到时候赵姨娘这个不受宠的姨娘铁定倒台,到那时她便能大大方方的和王霖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赵姨娘竟然要成全她!

若是说大喜都不为过,从一个小丫鬟混到管家的妻子,就算还是个下人,那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多谢赵姨娘!多谢赵姨娘!”晴儿磕头一个劲儿的道谢。

片刻后

老夫人正在和段如瑕谈着事儿,赵姨娘便不请自来了。

老夫人不喜欢赵姨娘这个喜欢嚼舌根的家伙,前阵子把她禁足了,也有日子不见了。

将她喊进来后,赵姨娘不似以往那般激进,温和的向老夫人还有段如瑕行了礼,便说明了来意。

“你说王管家和这个小丫鬟情投意合?”老夫人有些不大相信,晴儿一看就是个不起眼的丫鬟,怎么就能和王霖看上眼呢?只是缘分这事儿无解,为了不平白拆散一桩姻缘,老夫人把王霖喊了过来。

……

“见过老夫人。”王霖一看里头这架势,还以为赵姨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急的一双眼睛乱撇,额上也渗了汗。

段如瑕在一边默默端着杯茶观看,见这场面只觉得好笑,别过头去懒得理会。

“王霖,听闻你和这叫晴儿的丫鬟情投意合,赵姨娘来和老身请求,将她嫁与你,不知你作何想法?”老夫人问道。

王霖一怔,这才发现原来并非是以前的事情败露,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娶不娶晴儿他根本不在意,更何况这个场合他要是拒绝,晴儿一定把他做的事抖出去,都说明哲保身,王霖痛快的承认了此事。

老夫人点头应了,还准了二人几日假,让她二人回家成亲去。

到时候晴儿还在府内做事,她会给晴儿拨一个嬷嬷的位置,在齐家几个姐妹身边伺候着。

赵姨娘很是满意,请了安之后就离开了。

老夫人目送二人离开,才发觉段如瑕一直在发呆,挑眉看过去,唤了一声,“如意?你想什么呢?”

段如瑕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并不曾多想,只是觉得王管家有点眼熟。”

“瞧你这话说的。”老夫人笑了,“他在府里干了几年多了,一直在管府内的事,你怕是不少见他,当然眼熟,你啊你,就是想得太多。”老夫人推了推段如瑕的脑袋,举止十分亲密。

段如瑕咧了咧唇角,“恐怕是吧。”

“方才祖母和你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突然问道。

段如瑕敛起笑容,眉眼微垂,“清玄的年纪考虑这等事情未免有点早了,更何况……”

段如瑕瞥了老夫人一眼,眼底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齐家的几位姐妹,无人配得上清玄。”

老夫人愣了愣。

段如瑕继续道:“老夫人还不信清玄的能力?若非是二哥出事导致段家三年内不可入仕,否则今年的一甲等清玄必能一争,清玄日后前途大好,何必为了牵制一个齐家而牺牲了清玄。”

“如意,你听祖母说……”

“祖母还是好好听如意讲讲吧”段如瑕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老夫人。

227私相授受

婉贵妃的风光得意也让水家一下子又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宫中的一些大臣也开始不留痕迹的讨好水家,怕是看准备水家这下子怕是要稳坐,都想求水家这棵大树护着。

水丞相一行人还不曾回来,所以那些个大臣,家中有女儿的,都叫去讨好段如华和水琇莹一行人,这段日子段如华每每都要和别家的小姐小聚,忙的不可开交。

……

段府

锁月居

“晴儿啊,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去大小姐那儿,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段如华这些日子因为别家的讨好,风头大起,赵姨娘在这府里可谓是透明极了,她担忧着哪一日要被人当了靶子,怕是要受不了,所以就想着先讨好讨好段如华。

“是。”晴儿接过一盒子沉甸甸的首饰,满眼都是羡慕和贪婪之色,只是她有贼心没贼胆,就稍微想想后果,脊背就一个劲儿的流冷汗,晴儿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口信带给赵姨娘

“姨娘,方才赵大人身边的小厮来了,说赵大人今晚要来呐。”晴儿小声的说道,赵姨娘和已故的段萱家的那个表哥赵麟勾搭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们这锁月居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赵麟当初是正好躲过了那灭顶之灾,换了个王霖的名字安安稳稳的在段府做着管家,赵姨娘是个不甘寂寞之人,段林修又不喜欢她,一年到头也来不得几趟,而王霖因为做事要经常来,这一来二去两人便对上眼了,现在正是缠绵的时候。

王霖最近因为齐家的事情好久没来了,赵姨娘心中十分想念,这叫晴儿去催了一番才总算把人催来,赵姨娘脸上红霞纷飞,起身理了理衣裳,“我进去换身衣裳,你把首饰送过去赶快回来,给我梳个妆。”

她的院子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他们二人幽会就在这锁月居,赵姨娘晃动着*走进屋内,晴儿捧着首饰盒,看着赵姨娘走进屋子,才低声啐了一口:“骚狐狸,都多大年纪了,不害臊!”

晴儿心中暗暗笑赵姨娘天真,王霖在这府里待得时间比赵姨娘长了好多,他长得虽不俊,可嘴巴甜,拿的月银又多,这府内不少的丫鬟都挺喜欢他,和他有过关系的也不少,亏赵姨娘还觉得,王管家就她一人呢!

想到这,晴儿的心情好了许多,只是心中未免荡漾了一些。

……

入夜

一番翻云覆雨初歇后,赵姨娘享受着身后男人的爱抚,内心十分满足。

“芸儿,今日我瞧见宋姨娘了,她如今身怀有孕,甚是滋润呐。”

赵姨娘本来睡意上头,听闻这话立即醒了过来,什么瞌睡也没有了,瞪大了眼睛掐了王霖一把,“你这死鬼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宋绵珠那女人肚子里怀的可是段家的孩子!”

王霖风流的德行赵姨娘怎会不知,只是知却不点破而已,他现在说这样的话,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赵姨娘随便一猜便知道这厮又瞧上了宋姨娘,可宋姨娘现在正是有孕的时候,怎可能随他折腾,这孩子要是掉了,追究到他们头上,这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

赵姨娘后怕的往床里头拱了拱,“你这死鬼若是看上了宋绵珠,可别把我牵扯到里头来,宋绵珠现在被老夫人护的死死地,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逃不了我们,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王霖不悦的皱了皱眉,见赵姨娘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今日受了老夫人的吩咐去给宋姨娘送月银,这本来没觉得宋姨娘如何,现下宋姨娘身怀有孕,身材丰腴了不少,眉眼间更是风情万种,极为眉眼,登时他就心痒痒了,只是宋姨娘不比赵姨娘,极难勾搭之辈,故而他才会来找赵姨娘出出主意,没成想这女人如此胆小。

王霖觉得扫兴,下床穿了衣裳便推门而去,床上的赵姨娘听闻他离开也没管,心中暗暗琢磨着,若是王霖这厮真的做了那等傻事,她一定要先和他扯开关系,觉得不能被他连累了去。

王霖推门而出,揣着股怒气走的极快,对面刚打完水准备回房睡觉的晴儿正好和他撞到了一块儿。

赵姨娘经常赏一些不用的香粉给下人,晴儿是涂得最勤的一个,故而她身上反倒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反而香的很,她跌入王霖怀中,只消轻轻一嗅,便满鼻都是香气。

晴儿长得也不差,这眉目羞红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她故作惊慌的想要挣脱,那双手却不停在王霖胸前摸索,不似要离开反而勾引的相当明显,浸淫后宅这么多年的王霖自然一清二楚。

二人通了目的,便纠缠着往外走去,在赵姨娘的院子里自然是放不开的,作为管家王霖有单独的房间,故而那一晚和晴儿一道住的丫鬟发现晴儿一夜未归,第二日早上又媚眼含春的回来,立即将此事告知了赵姨娘。

赵姨娘一早就知道晴儿是个不安分的丫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安分至此,昨晚王霖可是刚从她的院子里出去!

如果是昨晚之前发生这种事,赵姨娘定然要把晴儿乱棍打死,但昨日王霖一提那等事,现在赵姨娘突然有了个想法。

“姨娘,求您成全奴婢吧,奴婢仰慕王管家许久,不求能长伴,几日一见便已经是十分满足。”晴儿抹着眼泪,不留痕迹的瞻显着自己身上的暧昧痕迹,看的那个跟她同房睡的丫鬟瑾儿实在受不住的在赵姨娘耳边耳语道

“姨娘莫要信她,她故意给姨娘找不痛快呢!”晴儿一直都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性子,往日里在她们之间混时也是这么个样子,平白惹人厌烦。

赵姨娘眯了眯眸,心中有了主意,嘴角微微上扬,“既然你如此痴心,我怎忍心负了你这痴心,来人啊,给我更衣,我要去见老夫人一趟,晴儿伺候我许久了,王管家又多年孤家寡人,是时候该娶一房娇妻了。”

晴儿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姨娘,她本来只是想激怒赵姨娘,待她虐待自己一番再去老夫人和王霖那里告状,到时候赵姨娘这个不受宠的姨娘铁定倒台,到那时她便能大大方方的和王霖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赵姨娘竟然要成全她!

若是说大喜都不为过,从一个小丫鬟混到管家的妻子,就算还是个下人,那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多谢赵姨娘!多谢赵姨娘!”晴儿磕头一个劲儿的道谢。

片刻后

老夫人正在和段如瑕谈着事儿,赵姨娘便不请自来了。

老夫人不喜欢赵姨娘这个喜欢嚼舌根的家伙,前阵子把她禁足了,也有日子不见了。

将她喊进来后,赵姨娘不似以往那般激进,温和的向老夫人还有段如瑕行了礼,便说明了来意。

“你说王管家和这个小丫鬟情投意合?”老夫人有些不大相信,晴儿一看就是个不起眼的丫鬟,怎么就能和王霖看上眼呢?只是缘分这事儿无解,为了不平白拆散一桩姻缘,老夫人把王霖喊了过来。

……

“见过老夫人。”王霖一看里头这架势,还以为赵姨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急的一双眼睛乱撇,额上也渗了汗。

段如瑕在一边默默端着杯茶观看,见这场面只觉得好笑,别过头去懒得理会。

“王霖,听闻你和这叫晴儿的丫鬟情投意合,赵姨娘来和老身请求,将她嫁与你,不知你作何想法?”老夫人问道。

王霖一怔,这才发现原来并非是以前的事情败露,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娶不娶晴儿他根本不在意,更何况这个场合他要是拒绝,晴儿一定把他做的事抖出去,都说明哲保身,王霖痛快的承认了此事。

老夫人点头应了,还准了二人几日假,让她二人回家成亲去。

到时候晴儿还在府内做事,她会给晴儿拨一个嬷嬷的位置,在齐家几个姐妹身边伺候着。

赵姨娘很是满意,请了安之后就离开了。

老夫人目送二人离开,才发觉段如瑕一直在发呆,挑眉看过去,唤了一声,“如意?你想什么呢?”

段如瑕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并不曾多想,只是觉得王管家有点眼熟。”

“瞧你这话说的。”老夫人笑了,“他在府里干了几年多了,一直在管府内的事,你怕是不少见他,当然眼熟,你啊你,就是想得太多。”老夫人推了推段如瑕的脑袋,举止十分亲密。

段如瑕咧了咧唇角,“恐怕是吧。”

“方才祖母和你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突然问道。

段如瑕敛起笑容,眉眼微垂,“清玄的年纪考虑这等事情未免有点早了,更何况……”

段如瑕瞥了老夫人一眼,眼底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齐家的几位姐妹,无人配得上清玄。”

老夫人愣了愣。

段如瑕继续道:“老夫人还不信清玄的能力?若非是二哥出事导致段家三年内不可入仕,否则今年的一甲等清玄必能一争,清玄日后前途大好,何必为了牵制一个齐家而牺牲了清玄。”

“如意,你听祖母说……”

“祖母还是好好听如意讲讲吧”段如瑕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老夫人。

228致谢常青

“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故而听闻下人禀报,便去了正堂。

正堂之内,太子坐在上首,下面位置上齐家三姐妹邻座,齐静儿便坐在太子下首,府内的府医正跪坐着给齐静儿诊脉,一番下来后,恭敬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齐姑娘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不碍事,在下这就给齐姑娘配一些安神的汤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齐静儿面色淡然的收回手,完全看不出被吓到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眸,儒雅笑道:“齐姑娘当真叫孤刮目相看,方才那般惊险的场景姑娘都能淡定如斯。”

“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臣女了。”齐静儿颔首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按理来说,身为段家的旁系亲戚,齐静儿此举已经算是对太子不敬了,但是太子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是齐姑娘太过自谦……”

两人聊天之际,段如瑕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眉眼间带了几分隐约的好笑,俯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无声的笑了笑,“是孤不请自来,郡主不必自责。”

“臣女听闻太子救了静儿。”段如瑕看了一眼从她进屋后起身的齐静儿,笑容中带了些许深意。

太子两手背后,笑道:“也不过举手之劳。”

“三表姐,今日之事可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的话,我大姐怕是要被那走马伤着。”齐雅笑嘻嘻的说道,段如瑕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闹事纵马,还险些伤了我段家的人,劳烦太子告知臣女,此人是谁。”

“郡主不必担心,那人已经被扭送官府,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太子对段如瑕的态度是什么谦和的,另一边齐静儿沉默的看着二人,微微眯了眯眸。

“三妹比我来得快些。”门口传来段如华的声音,转身便见她漫步而来,笑得如花似玉。

太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段如华来到太子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上前虚扶了段如华一下,“段大小姐不必多礼。”

段如华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救了静儿妹妹,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派下人做好午膳,太子便在将军府用膳如何?”

“不必,孤府上还有国事要谈,告辞。”太子并无意思想要停留,道完便要走。

齐静儿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见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她看来,才微微勾起嘴角,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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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故而听闻下人禀报,便去了正堂。

正堂之内,太子坐在上首,下面位置上齐家三姐妹邻座,齐静儿便坐在太子下首,府内的府医正跪坐着给齐静儿诊脉,一番下来后,恭敬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齐姑娘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不碍事,在下这就给齐姑娘配一些安神的汤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齐静儿面色淡然的收回手,完全看不出被吓到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眸,儒雅笑道:“齐姑娘当真叫孤刮目相看,方才那般惊险的场景姑娘都能淡定如斯。”

“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臣女了。”齐静儿颔首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按理来说,身为段家的旁系亲戚,齐静儿此举已经算是对太子不敬了,但是太子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是齐姑娘太过自谦……”

两人聊天之际,段如瑕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眉眼间带了几分隐约的好笑,俯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无声的笑了笑,“是孤不请自来,郡主不必自责。”

“臣女听闻太子救了静儿。”段如瑕看了一眼从她进屋后起身的齐静儿,笑容中带了些许深意。

太子两手背后,笑道:“也不过举手之劳。”

“三表姐,今日之事可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的话,我大姐怕是要被那走马伤着。”齐雅笑嘻嘻的说道,段如瑕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闹事纵马,还险些伤了我段家的人,劳烦太子告知臣女,此人是谁。”

“郡主不必担心,那人已经被扭送官府,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太子对段如瑕的态度是什么谦和的,另一边齐静儿沉默的看着二人,微微眯了眯眸。

“三妹比我来得快些。”门口传来段如华的声音,转身便见她漫步而来,笑得如花似玉。

太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段如华来到太子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上前虚扶了段如华一下,“段大小姐不必多礼。”

段如华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救了静儿妹妹,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派下人做好午膳,太子便在将军府用膳如何?”

“不必,孤府上还有国事要谈,告辞。”太子并无意思想要停留,道完便要走。

齐静儿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见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她看来,才微微勾起嘴角,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230齐雅失贞

“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故而听闻下人禀报,便去了正堂。

正堂之内,太子坐在上首,下面位置上齐家三姐妹邻座,齐静儿便坐在太子下首,府内的府医正跪坐着给齐静儿诊脉,一番下来后,恭敬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齐姑娘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不碍事,在下这就给齐姑娘配一些安神的汤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齐静儿面色淡然的收回手,完全看不出被吓到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眸,儒雅笑道:“齐姑娘当真叫孤刮目相看,方才那般惊险的场景姑娘都能淡定如斯。”

“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臣女了。”齐静儿颔首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按理来说,身为段家的旁系亲戚,齐静儿此举已经算是对太子不敬了,但是太子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是齐姑娘太过自谦……”

两人聊天之际,段如瑕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眉眼间带了几分隐约的好笑,俯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无声的笑了笑,“是孤不请自来,郡主不必自责。”

“臣女听闻太子救了静儿。”段如瑕看了一眼从她进屋后起身的齐静儿,笑容中带了些许深意。

太子两手背后,笑道:“也不过举手之劳。”

“三表姐,今日之事可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的话,我大姐怕是要被那走马伤着。”齐雅笑嘻嘻的说道,段如瑕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闹事纵马,还险些伤了我段家的人,劳烦太子告知臣女,此人是谁。”

“郡主不必担心,那人已经被扭送官府,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太子对段如瑕的态度是什么谦和的,另一边齐静儿沉默的看着二人,微微眯了眯眸。

“三妹比我来得快些。”门口传来段如华的声音,转身便见她漫步而来,笑得如花似玉。

太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段如华来到太子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上前虚扶了段如华一下,“段大小姐不必多礼。”

段如华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救了静儿妹妹,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派下人做好午膳,太子便在将军府用膳如何?”

“不必,孤府上还有国事要谈,告辞。”太子并无意思想要停留,道完便要走。

齐静儿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见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她看来,才微微勾起嘴角,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231姐妹反目

“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故而听闻下人禀报,便去了正堂。

正堂之内,太子坐在上首,下面位置上齐家三姐妹邻座,齐静儿便坐在太子下首,府内的府医正跪坐着给齐静儿诊脉,一番下来后,恭敬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齐姑娘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不碍事,在下这就给齐姑娘配一些安神的汤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齐静儿面色淡然的收回手,完全看不出被吓到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眸,儒雅笑道:“齐姑娘当真叫孤刮目相看,方才那般惊险的场景姑娘都能淡定如斯。”

“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臣女了。”齐静儿颔首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按理来说,身为段家的旁系亲戚,齐静儿此举已经算是对太子不敬了,但是太子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是齐姑娘太过自谦……”

两人聊天之际,段如瑕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眉眼间带了几分隐约的好笑,俯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无声的笑了笑,“是孤不请自来,郡主不必自责。”

“臣女听闻太子救了静儿。”段如瑕看了一眼从她进屋后起身的齐静儿,笑容中带了些许深意。

太子两手背后,笑道:“也不过举手之劳。”

“三表姐,今日之事可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的话,我大姐怕是要被那走马伤着。”齐雅笑嘻嘻的说道,段如瑕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闹事纵马,还险些伤了我段家的人,劳烦太子告知臣女,此人是谁。”

“郡主不必担心,那人已经被扭送官府,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太子对段如瑕的态度是什么谦和的,另一边齐静儿沉默的看着二人,微微眯了眯眸。

“三妹比我来得快些。”门口传来段如华的声音,转身便见她漫步而来,笑得如花似玉。

太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段如华来到太子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上前虚扶了段如华一下,“段大小姐不必多礼。”

段如华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救了静儿妹妹,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派下人做好午膳,太子便在将军府用膳如何?”

“不必,孤府上还有国事要谈,告辞。”太子并无意思想要停留,道完便要走。

齐静儿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见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她看来,才微微勾起嘴角,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232齐雅失智

“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故而听闻下人禀报,便去了正堂。

正堂之内,太子坐在上首,下面位置上齐家三姐妹邻座,齐静儿便坐在太子下首,府内的府医正跪坐着给齐静儿诊脉,一番下来后,恭敬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齐姑娘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不碍事,在下这就给齐姑娘配一些安神的汤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齐静儿面色淡然的收回手,完全看不出被吓到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眸,儒雅笑道:“齐姑娘当真叫孤刮目相看,方才那般惊险的场景姑娘都能淡定如斯。”

“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臣女了。”齐静儿颔首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按理来说,身为段家的旁系亲戚,齐静儿此举已经算是对太子不敬了,但是太子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是齐姑娘太过自谦……”

两人聊天之际,段如瑕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眉眼间带了几分隐约的好笑,俯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无声的笑了笑,“是孤不请自来,郡主不必自责。”

“臣女听闻太子救了静儿。”段如瑕看了一眼从她进屋后起身的齐静儿,笑容中带了些许深意。

太子两手背后,笑道:“也不过举手之劳。”

“三表姐,今日之事可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的话,我大姐怕是要被那走马伤着。”齐雅笑嘻嘻的说道,段如瑕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闹事纵马,还险些伤了我段家的人,劳烦太子告知臣女,此人是谁。”

“郡主不必担心,那人已经被扭送官府,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太子对段如瑕的态度是什么谦和的,另一边齐静儿沉默的看着二人,微微眯了眯眸。

“三妹比我来得快些。”门口传来段如华的声音,转身便见她漫步而来,笑得如花似玉。

太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段如华来到太子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上前虚扶了段如华一下,“段大小姐不必多礼。”

段如华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救了静儿妹妹,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派下人做好午膳,太子便在将军府用膳如何?”

“不必,孤府上还有国事要谈,告辞。”太子并无意思想要停留,道完便要走。

齐静儿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见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她看来,才微微勾起嘴角,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233静儿疑心

“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故而听闻下人禀报,便去了正堂。

正堂之内,太子坐在上首,下面位置上齐家三姐妹邻座,齐静儿便坐在太子下首,府内的府医正跪坐着给齐静儿诊脉,一番下来后,恭敬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齐姑娘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不碍事,在下这就给齐姑娘配一些安神的汤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齐静儿面色淡然的收回手,完全看不出被吓到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眸,儒雅笑道:“齐姑娘当真叫孤刮目相看,方才那般惊险的场景姑娘都能淡定如斯。”

“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臣女了。”齐静儿颔首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按理来说,身为段家的旁系亲戚,齐静儿此举已经算是对太子不敬了,但是太子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是齐姑娘太过自谦……”

两人聊天之际,段如瑕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眉眼间带了几分隐约的好笑,俯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盯着段如瑕看了半晌,无声的笑了笑,“是孤不请自来,郡主不必自责。”

“臣女听闻太子救了静儿。”段如瑕看了一眼从她进屋后起身的齐静儿,笑容中带了些许深意。

太子两手背后,笑道:“也不过举手之劳。”

“三表姐,今日之事可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的话,我大姐怕是要被那走马伤着。”齐雅笑嘻嘻的说道,段如瑕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闹事纵马,还险些伤了我段家的人,劳烦太子告知臣女,此人是谁。”

“郡主不必担心,那人已经被扭送官府,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太子对段如瑕的态度是什么谦和的,另一边齐静儿沉默的看着二人,微微眯了眯眸。

“三妹比我来得快些。”门口传来段如华的声音,转身便见她漫步而来,笑得如花似玉。

太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段如华来到太子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上前虚扶了段如华一下,“段大小姐不必多礼。”

段如华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救了静儿妹妹,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派下人做好午膳,太子便在将军府用膳如何?”

“不必,孤府上还有国事要谈,告辞。”太子并无意思想要停留,道完便要走。

齐静儿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见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她看来,才微微勾起嘴角,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234齐家闹剧(一)

“祖母知道让清玄娶齐家姐妹牵制齐家,齐家如何不知道此事,可是祖母要知道,若是真牵制成功,那三年后待段家再次入仕,齐家可还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段家这一棵大树!”段如瑕站起身,浑身气势高涨,眉眼冷冽。

“到时候齐家会像黏虫一样死死的粘着段家不放,肖时假如清玄娶了齐雅,二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仅是段家的,还是齐家的!段家唯剩下清玄这一棵男苗,撼住了清玄等于撼住了整个段家,到时候段家还能是段家吗!谁能保证到时候这段家不会改性齐!敢问祖母,你能保证吗?”段如瑕俯下身,犀利的眸光逼着老夫人同她对视。

老夫人整个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段如瑕所说的场面,段家被齐家死死缠住,直到再也不能生长,最后沦落为齐家磅礴壮大的养料!

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娶、不能娶。”老夫人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不停的呢喃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老夫人抓住段如瑕的手:“如意,不能娶,清玄不能娶齐家人!祖母错了,祖母错了!”

老夫人对段家的感情是段家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段府是她和她丈夫两个人撑起来的,决不能在她儿子这里就毁的干干净净。

老夫人抓住段如瑕,像是水中漂浮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意,你要去告诉齐家的人,清玄不能娶齐雅,也不能娶齐静儿、齐妙,都不能……都不能!”

段如瑕反手握住老夫人,冷硬的面色温和下来,右手附上老夫人的面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祖母别慌,你放心,如意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可祖母,这主意是谁给您出的?嗯?告诉如意好不好?”

老夫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潜意识中无比信任段如瑕,下意识便回答她道:“如华跟我说,只要清玄能绑住齐家的人,就能……就能让段家这三年不在朝中被埋没……”老夫人垂下头,“她错了,清玄不能娶、不能娶。”

段如瑕眸底一片暗沉,一丝光芒都渗不进去,握着老夫人的手松开,直起身子,“沈嬷嬷,送老夫人回房吧,老夫人累极了,别忘了煮一碗安神汤给老夫人喝下。”

沈嬷嬷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看的心惊肉跳,幸亏她浸淫这后宅多年,学会了一套处变不惊的行事方法,也蓦然得知原来这段三小姐如此深藏不露,沈嬷嬷心中有了琢磨,立即将老夫人扶进了屋子。

段如瑕在原地站了许久,自喉间迸出一声冷笑。

……

段如华晌午从皇宫离开,直到申时才回到段府,待她回到流霜阁时,水氏正在屋内坐着。

段如华脚下步伐一顿,惊讶的挑高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今日没去看外祖母吗?”

段如华由红芍搀着在桌案边坐下,端来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解渴,也没给水氏请安,二人疏离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水氏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甚严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别自作聪明,再给我、给你外公家惹事!”

段如华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水氏,“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日后少进宫,也少和婉贵妃接触!”水氏拍案而起,“若你还当我是母亲,便不要忤逆我,段如华,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靠着我水家得来的,没了你外租家,仅凭一个段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斗得过段如瑕吗。”水氏讽刺一笑,“别怪娘泼你冷水,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听娘的话,否则的话,哼!”

水氏似乎只是来敲打段如华出出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段如华紧紧攥着茶杯,望着那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更加烦躁。

“呀。”红芍见段如华双手轻颤连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不由轻呼一声,上前便要帮她擦拭,谁知道段如华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刚要进门的一个小丫鬟,登时被砸的满头是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忙将人抬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触了霉头。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她从小到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为京城第一千金,可不是水家给她的荣耀,不谈出身,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可是段朗逸那个废物处处坏她的事,坏她的名声,可恨她有那么个拖她名声的弟弟!

而她的娘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那点欺负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整天除了知道对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姬妾,还有就是掩护她那个废物弟弟,从不曾替她着想过!若是几年前她能聪明一点,自己早已经是太子妃!而现在,就根本不必屈居于段如瑕之下!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段如华大吼着将眼前的桌案掀翻在地,红芍惊得连忙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水氏从小就偏爱段朗逸,就连她外祖父都更喜欢那个废物,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该给那个废物垫脚吗!

段如华愤愤想着,突然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状态也渐渐平缓,可任由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看眼前这一片狼藉,不由头痛。

“收拾好。”段如华站起身,独留一句吩咐,便离开了流霜阁。

绿钥匆匆忙忙从前门进来,正巧和要出门的段如华撞见,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段如华睨她一眼:“如此匆忙作甚?”

“小姐,方才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日齐大小姐齐静儿出游时被走马惊倒,是太子爷将她救下,还亲自送了回来,现在正在府中正堂,老夫人正找您过去见驾呢!”

段如华皱了皱眉,太子不是一向对她和段如瑕甚是有兴趣的么,怎么会突然救了齐静儿,莫不是还存着拉拢齐家的心思?也怪,齐睿那么聪明的脑袋也的确是个拉拢的人选。

段如华这般想着,便领着绿钥去了前门正堂接见太子。

……

太子来时,段如瑕还不曾离开老夫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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