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伪善 - xp1024.com
《重生之伪善》


1 赌约

民间传说,人死之后会有魂魄进入地府,按其生前功过,判定来世祸福。鬼魂们在奈何桥上饮下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种种,踏上难以预料的来生之路。但对于那执念极深的鬼魂,孟婆汤起到的作用则是有限,投胎之后很容易走上前世的老路。

轮回是为了验证因果,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于是便有了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以这一层中最残酷的刑罚命名,犯了不同错误的鬼魂被投进不同的地狱,轻则鞭笞恐吓,重则受酷刑折磨,直至其悔过,方能踏入轮回。

执念越深的鬼魂,度化起来难度最大,但功德也是最多的。修行之人,最看重功德,这可以减少他们修行上的阻力。作为地府的最高统治者,阎君理所当然地占据最大的好处,但作为代价,无法进入轮回赎罪的鬼魂,罪业也归于阎君。

有了这项规则,穷凶极恶之徒下了地狱,刑罚是越来越重。有能耐坚持到底的,从地狱建设至今,也不超过一手之数。而继任不过千年的阎君,更是没有机会碰上这样的刺头。

阎君翘着二郎腿,感叹地狱的差事轻松无聊。

兴许是看他太悠闲了,老天爷招呼没打,就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血池地狱中,阎君看着那道在血水冲刷下越发黯淡却仍旧桀骜的白影,颇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老大,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不用来真的吧?他千年积攒下来的功德,都不够抵消这个恶鬼的罪业。

“你是阎君?”承受着血水对身体的侵蚀,剧痛让他每说一个字都要积蓄上好久的力气,但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半点的惧意,“看来传言是真的,我成为这血池的肥料之后,所有罪业都会转嫁到你的身上。怎么,时间不多了?”

被说中心事,阎君也不端着了,尽自己所能的开出最具**力的条件:“只要你承认有错,就能离开血池,并且投到一个好人家。(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按照正常情况,他是要历经几世折磨赎尽前罪方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据前辈们说,这可是杀手锏,因为没有谁愿意下辈子做个乞丐或是残疾,甚至畜生。至于他破坏规则而要面临冥界的处罚,罚就罚好了,跟罪业加身相比,算个毛啊。

“呵呵……”伴随着笑声,那道剧痛都没能撼动的身影竟然抖了两下,显然是觉得阎君开出的条件很好笑,“投胎转世前尘尽忘,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他过得好不好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修行之人。”

“呃……”阎君语塞,对凡人来说,前世今生的确与陌生人无异。

想到自己以阎君之尊,甘冒大险为他作弊,却换来几声冷嘲,怫然道:“那你就溶在这血池之中好了,戾气如此之盛,让你转世为人,必定为祸天下。”

说完转身要走,孰料血池中的身影忽然轻笑道:“其实,我倒有兴趣做个好人。”人人都说他是恶魔,想来这恶人是做到极致了,倒是可以试试做天下第一大善人,一定很有趣。

阎君仿佛见了鬼似的,当然,这里全都是鬼,不确定地问道:“你,做好人?”继而大笑,弑父杀兄,满手血腥的人,顽固到宁可在酷刑下魂飞魄散也不愿承认有错,现在却说乐意做个好人,当他是傻的吗?

回应他的,除了沉默再无其他,阎君笑够了之后想着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你是想,带着记忆投胎?”

“嗯?这倒是个有趣的主意。”话音一落,就见到阎君的脸色很是纠结,可见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不用想了,投胎的前提是我愿意认错,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是他的错,他都不一定认,更何况他没错。

“你……”阎君正要发火,忽得灵光一闪,嘿嘿笑道,“谁说让你投胎了?你既认为人之善恶由心而定,那我就送你回到过去,看你能不能做个好人。我们立个赌约吧,若你有心向善却继续为恶,就是你输,也证明你之前的坚持是错的,乖乖认错,然后去投胎。”

“万一我是对的呢?”他问道。

“万一你是对的,那你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不需要认错就可以送你去投胎。”阎君笑着说道,不管怎样这只恶鬼都走定了,自己的罪自己赎,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血池中的身影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接下这个赌注,阎君半点不着急。眼前的这只恶鬼是从刀枪血雨中走出来的,不惧怕痛苦毁灭,却乐意接受挑战,这么有趣的赌约,他会接的。

果然没等多久,就听见他问道:“怎样才算是一个好人?如果我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碰掉一片叶子,算不算作恶?”

“倒也没那么苛刻,只要不是有意伤及生灵,关系不大。按照你们人的标准,孝顺父母,尊师重道,兄友弟恭,夫义妻贤,也就差不多了。另外你不是个王爷吗,如果你能赚下一座功德碑来,那就更好了。”阎君觉得自己赢定了,这些事情普通人要做到尚有困难,更何况是视人伦道义为无物的他了。等他灰头土脸的回来,看他还如何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坏就坏好了,做什么死不承认呢。

正是因为有难度,所以他答应了,看着阎君的笑脸,纳闷道:“你就不担心我仗着先知的优势继续为恶?我赎不完的罪,还是要落到你的头上。”

“像你这样骄傲的人,会食言吗?”阎君表示相信他的人品,只是一低头间眼中闪过狡诈之色。

他轻嗤一声,食言而肥的事情他的确不屑,没看到阎君如何动作,便有白光将他包围,这就开始了吗?要把他送到什么时候?娘胎里?

一阵眩晕之后,眼前白光消散,而他,正被人按在长凳上挨板子。他年少之时,挨板子虽不常有却也不是一次两次,一时猜不出来这是什么时候。但这个时候的他明显很弱,因为这伤明明没有多严重,他却扛不住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咬牙想着,阎君明摆着公报私仇,提前或是押后个把时辰,他也能免了这场屈辱。

再次醒来,他已经趴在了华丽的大床上,涂过药的伤口时而清凉时而火辣。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这里是他昔日的寝宫。转动着脖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却被一声带着哭腔的“佑儿”打断了。

他费劲地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那个泪眼汪汪的女人,清秀的容貌,怯懦的神情,与记忆中的没有半分差别。顾芳仪,他的母妃,也是第一个,让他发自内心厌憎的人。

老皇帝有过不少**韵事,一次酒醉,在花丛里临幸了正值班的顾芳仪,之后便有了他。可是老皇帝嫌弃顾芳仪普通的容貌和低贱的出身,觉得宠幸了这样一个女人十分丢脸,连带着对他也十分不喜。亲爹不喜,亲娘没用,他在皇宫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年少的他认为这都是顾芳仪的错,既然保护不了他,又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上辈子,顾芳仪死于心疾,他当时在忙些什么来着,反正没有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老皇帝的最后一面他倒是见了,因为老皇帝是被他逼宫,给活活气死的。老皇帝一直瞧他不起,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咽气,感觉还是挺痛快的。

“佑儿,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顾芳仪见宇文佑神色古怪,担心他把火气存到了心里,不由哭道,“母妃知道那玉佛不是你弄坏的,却帮不了你,伤口还疼不疼?你哭两声,或是骂母妃出出气,只不要憋在心里。”

宇文佑听得好笑,却也知道这次挨打是为了什么。他十三岁那年,宇文斌弄坏了庄妃要献给皇帝的生辰礼,却把过错推到他的头上,害他差点被打死。他之前一直是以宇文诚马首是瞻,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明白依附于人得来的力量终究不可靠,为积蓄自己的力量,最终成为旁人口中的恶魔。如今他不做恶魔了,这口气还是尽早出了的好。

“母妃,儿子没事,只是想到将来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凶险的皇宫,有些不放心。要不,儿子大婚之后,你跟我一起去封地吧”宇文佑看着泪眼朦胧的顾芳仪,她的心疾还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应是遭了别人的暗算。把她带去封地,便是不能躲过死劫,好歹有人给她披麻戴孝。

顾芳仪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宇文佑,儿子自懂事起便对她不理不睬,以至于偶尔说句凶狠的话,都能让她回味好久。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儿子,是以并不怪他,但心里难免痛楚。如今,宇文佑竟然说担心她,这让她惊喜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连着说了几个“好”,终于想起来这事并不是他们可以做主的:“你父皇那里……”

“父皇会答应的。”宇文佑很有信心地道,老皇帝不喜欢他们母子俩,早就打算好了让顾芳仪跟他一起去封地。上辈子为了留在京城煞费苦心,这辈子他就做个王爷,等把封地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会有人给他竖功德碑。

哼,做好人,很难吗?

顾芳仪从来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对唯一的儿子更是爱而生畏,见宇文佑十分肯定,便一点担忧也没有了。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直到宇文佑面露疲色,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看着顾芳仪柔柔弱弱的身影,就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老皇帝怎么好意思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宇文佑一边鄙视老皇帝不是个男人,脸颊摩擦着柔软的被褥,久违的温暖让他很快又沉沉睡去。

2 封地

皇子一出生,封地就已经划分好了,依照皇帝的喜爱,这些封地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富饶,有的贫瘠。他的封地在燕州,在诸皇子中面积算不上最小,却是最贫瘠的。位置靠近西北,不仅要面对老天时不时降下的天灾,还要防着游牧民族的进犯。当地的百姓,有很多是被流放过去的,也有被通缉的要犯。据说燕州上一任藩王,直接被人冲进王府给宰了,之后再没有把这里赏赐给谁。老皇帝能想起来这块疆土,真是不容易。

对于怎样把这样一个人间地狱变成乐土,宇文佑冥思苦想仍是没有结论。他胸中所学大多是在争夺中得来的,他知道怎么抢,却没来得及学会如何治。燕州现在虽然混乱,好歹当地的百姓能过日子,若是像上辈子的陈国那般被他弄得千疮百孔,不要说功德碑,不扎他小人就不错了。

突然觉得燕州和陈国很像,一样的弊病丛生,只不过燕州从不掩饰,而陈国,尤其是京城,则是被掩盖在一片虚假的太平之中。贪官污吏,流寇乱匪到处都有,只不过这样的消息很少送到皇帝跟前。直到后来他们兄弟几个争夺帝位,把整个陈国搅得腥风血雨,这些疮疤才暴露出来。老皇帝想要奋起,却已经来不及了,心力交瘁之下又被他刺激,终是没能挺下去。

所以,就算是没有和阎君的赌约,宇文佑也不会再去争夺帝位。因为争到最后,落到手里的不过是个乱摊子,便是现在的陈国,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励精图治无法恢复元气。老皇帝不是个有担当的,上辈子得亏是死得早,这辈子十有八九要退位让贤,以免当了亡国之君。

啧啧啧,真为将来的皇帝担心啊,拼死拼活地抢来给老皇帝收拾乱摊子的机会,一不小心就成了亡国之君。下了阴曹地府,如何面对宇文家的列祖列祖那。

“唉……”宇文佑喟叹一声,把盖在脸上的书扔到一边,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眯了眯,但更多的却是享受。兴许是在阴暗潮湿的地府呆的久了,他现在很喜欢晒太阳,好在这个时节的太阳虽然明亮却不炙热,否则定要晒脱一层皮。

“好好的,叹什么气?”随着一道清朗的笑声响起,宇文诚当先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有宇文智和宇文斌这兄弟两个。宇文智性情温厚,加上相貌英俊,他的笑容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相比之下,宇文诚就显得嚣张,宇文斌则是有些浮躁。

皇后嫡子嘛,生下来就什么都有,连宇文诚这个皇长子都比不上,重重的关怀宠爱之下,他自然能够保持自己的仁厚和单纯。当初的他,之所以不遗余力的帮宇文诚打压宇文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讨厌宇文智的单纯。大家都这么辛苦,凭什么你就能不劳而获?

不过现在,看在宇文智是唯一一个没与他结过仇的兄弟,还是给了笑脸:“二哥怎么来了,快请坐。”

“你只请二哥坐,难不成要我们都站着?”宇文诚玩笑道。

“大哥和四哥从不与我见外,哪里用得着我请?”宇文佑笑道。

宇文诚觉得这话味道不对,待要再问,宇文斌已经坐了下来,捡起扔在一旁的书翻了下,不由一愣:“燕州志?嗯,燕州毕竟是五弟的封地,要过一辈子的地方,是该多看看。”

说完见宇文佑只是淡笑,没有像往常那样担忧愤懑,不由得有些纳闷。不久前这小子还围在他和大哥身边转悠,希望他们在父皇面前多说说好话,怎么现在这么淡定了?

“多谢四哥关心,我看四哥的肝火有些旺盛,以后饮食上还是该清淡一点。”宇文佑笑看向宇文斌。宇文诚死后,宇文斌接手了全部势力,跟他争到最后,一次大战中被他言语相激,竟然抹脖子自杀了。他当时挺后悔的,早知道这小子气性那么大,他哪里用得着火拼啊。

二十年后的宇文斌是个头脑简单的,现在的他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一直生活在宇文诚和庄妃的保护下,更是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嚣张跋扈,其实没多少心机。听了这话,只当宇文佑在讨好他,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五弟,虽然皇子的封地定下之后便不能改变,但我会跟父皇请求,让你留在京城的。”宇文智诚恳道,燕州有多凶险,他这个参与政事的皇子了解的绝对比书上记载的还要多。让宇文佑去燕州,那根本就是流放。

“多谢二哥。”宇文佑相信宇文智会跟老皇帝说,而且会尽力,但老皇帝不会答应。自古不就藩的皇子都是格外受皇帝宠爱的,老皇帝绝不会承认他宇文佑,是他喜欢的儿子。若不是不合规矩,恐怕他一出生就被送到封地上去了。

“还有一件事。”宇文智的神色带着几分严肃,看得宇文佑有些纳闷,发生什么事了么,“五弟既然能出来走动,想来伤是好的差不多了,那是不是该去南书房了?”

原来是这事儿,宇文佑干笑了两声,说道:“多谢二哥提醒,只是弟弟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坐的时间久了还是有些疼。是以,需要再养几日。”让他一坐三个时辰,去听那几个白胡子老头讲什么孔孟之道,这简直就是糟蹋生命啊。

“真的?”宇文智虽然单纯,却不傻,看他面色红润,哪像是有病痛在身的,偏偏宇文佑的神情又是极认真的,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养几日,只千万不能以养伤为借口逃避学业……”

如今的宇文佑,别的没有,涵养还是够的。对于宇文智的说教,没有表现出半丝厌烦,认真地从头听到尾。

“五弟从不是偷奸耍滑的人,若是身体好了,自然会去念书的。”宇文诚见宇文佑老老实实地听训,眼中闪过不悦之色,觉得宇文佑是想攀附宇文智。当下肚中暗骂,这个贱种,让你顶包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敢记恨。

骂过之后,到底舍不得这个用得极为趁手的小弟,故作歉然地道:“五弟,你跟大哥生分了,是不是在怪大哥没有为你说话?”

“弟弟怎么敢生大哥的气,小事而已,弟弟已经忘了。”宇文佑不在意的道,原来这个时候的宇文诚已经这么擅长玩弄权术了,宇文智败在他手里,倒是一点也不冤枉。

3 叶旭廷

“呵呵,忘了好,好。”宇文诚深知宇文佑不是大度之人,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越是说明他起了异心。看来养伤的一个月,让这小子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以为自己想投靠谁就能投靠谁。他得让宇文佑明白,不是顶着皇子的名头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在这皇宫之中,还轮不到他来随心所欲。想要过得好,就要乖乖听话。

察觉出宇文诚的不怀好意,宇文佑真想把阎君拉来看看,有这样的兄弟在,他老实得起来吗?

虽然有宇文智的“提醒”,宇文佑还是足足养了十天的伤,才去南书房念书。

老皇帝有十一个儿子,十个女儿,十一个儿子里除了宇文诚和宇文智这两个已经成年的,以及最小的那个还在吃奶,其他的都在南书房念书。宇文佑很怀疑才满五岁的十皇子,能不能把字给认全了。

忽的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耳边传来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以为你要养上两三个月的,怎么提前出关了?”

“在寝宫呆的闷了,出来溜达溜达。”宇文佑看向来人,叶旭廷,他的伴读,同为家族里不受宠的庶子,两人从第一天相识就成了好友。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后的叶旭廷,为了帮他赢得一点时间,自愿踏入死地。如今他不想争夺皇位了,叶旭廷也不用因为他,死了还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儿,许是能成为一代名将吧。

“皇宫虽大,也住了十来年了,真想散心,我带你去外面玩。”叶旭廷说道,“听说花满楼重金培养的清倌,就在这几日挂牌,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赶上。”

“你不是只对兵器感兴趣吗?”宇文佑调侃道,叶旭廷对兵器的热爱超过任何事情,赴死的时候,也不忘叮嘱要把那些收藏给他陪葬。

“只是听人吹得山响,有些好奇罢了,反正看看又不要钱。”叶旭廷可舍不得把钱花在女人身上。

“不要钱?**楚馆每行一步都要用银子,看花魁更是,你想不花钱,除非是站在外面听响声。”宇文佑摇头笑道。

听到这话,本就兴趣不大的叶旭廷直接放弃,坏笑道:“你知道得倒清楚,难不成是去过那地方了?”

“我才多大,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这种话题每天都有人说,只是你充耳不闻罢了。”宇文佑不客气的道。

叶旭廷不屑地嗤笑一声,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他向来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今天讲什么?”宇文佑问道。

“中庸。”叶旭廷道。

讲课的是秦翰林,学问是有,却很自负。他最得意的就是那两条长长的寿星眉,一讲到精彩的地方就要捏着眉毛根,从上到下捋一遍。(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抑扬顿挫的声音让宇文佑直打瞌睡,为了提神,每听一句,心里便想出一大串话来反驳。目光落在他那飘飘的眉毛上,忽然想到若是哪天这老家伙一觉醒来,发现眉毛没了,会不会气疯了?唉,他怎么又邪恶了。

秦翰林只看到他面带微笑地认真听讲,不由老怀大慰,和蔼地问道:“五殿下,凡为天下国家者九经,请问是哪九经?”

宇文佑忙从神游中解脱出来,起身诵道:“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感。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体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说完又给解释了一遍,做足了好学生的派头。

少年时的他,为了讨老皇帝欢心,在学业上正经花了不少功夫,虽然后来离经叛道再没温习过,但底子还在。加之不久前为了寻找治理燕州的法子,又把经史子集翻了翻,回答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秦翰林果然十分满意,点头道:“不仅没有丝毫错处,释义也堪称标准,可见殿下学习之用心。殿下养伤的这些日子,老夫还在担心你会落下学业,不想殿下如此勤奋。呵呵,如此甚好,希望五殿下能坚持下去。”

“都是夫子教得好,学生不过是拾人牙慧。”宇文佑谦虚道。

聪明勤奋又谦虚懂礼,无疑让秦翰林更加满意,又给大大夸奖了一番。五殿下在诸皇子中出身最差,好在他勤学上进,是块值得雕琢的好玉。

面对秦翰林的称赞,宇文佑始终低着头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面上却满是嘲讽。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伪君子喜欢的也是伪君子。

“老五,书念的这么好,是不是打算考科举啊?”秦翰林一走,宇文斌就走了过来,嬉笑道,“有史以来第一个皇子状元,绝对比秦松那个文武双状元的名头还要响,父皇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四弟,此言差矣。秦松出身低贱,便是考了状元也不会受到重用,怎能跟五弟相提并论,大家说是不是?”三皇子宇文贺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见这里有热闹,连忙凑了过来。

宇文佑看着围上来的兄弟们,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在秦翰林面前装一把谦虚懂礼的好学生还没什么,但宇文斌这群手下败将可没资格让他虚与委蛇。赌约里虽有要求他兄友弟恭,却没说是所有的兄弟,要不是看他们几个年纪太小,直接拎起来揍一顿。

他神色严肃地道:“三哥可知道,你今日这话传出去,会让多少寒门子弟冷心?更会得罪多少清流中的老大人?三哥还没站到朝堂之上,就想尝一尝被百官弹劾的滋味吗?呵呵,真是好志向。”

宇文贺面色一变,干笑道:“五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哪里就能扯到朝堂上去?”该死的,宇文佑不是挺能忍的吗,今天怎么不忍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好在大家都是亲兄弟,应该会当成笑话来听的。对不对啊,四哥?”宇文佑转向宇文斌,宇文贺的外家不比庄家差,平日里对宇文诚这个皇长子多有不敬,以宇文诚霸道多疑的性子,会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把柄?而宇文贺也不是吃素的,一场风波是少不了的。

“阿佑,真有你的。”叶旭廷诧异的看着宇文佑,“不过三皇子被宇文诚为难,说不定会把气撒到你身上,你能应付的过来吗?”

“这**又不是他的地方,除了能找我点小麻烦,他也做不了别的。”宇文佑一点也不担心宇文贺打击报复,这些天闲的蛋疼,“那个,秦松……”

4 兔崽子

“说起秦松,我这辈子就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我祖父,还有一个就是他。(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叶旭廷脸上带着崇拜之色,“陈国建朝以来,第一个文武双状元,学问好,武功好,琼林宴上我还见过他,我祖父也说他是个人才。只可惜出身商贾,在京城里又没有认识的人,这样响亮的名头也只得了个七品官,还是外放,过个几年谁还记得他。唉,出身害死人呐。”

宇文佑沉默,过个几年,秦松的名头才是真正的响彻大江南北。若不是另外几股势力的崛起,他能打下陈国的半壁江山。可惜自己死得太早,没能看到这破破烂烂的江山究竟落到谁的手里去了。反正不是秦松,就是安家姐弟,一个有钱,一个能打。至于额哲和世隆,到底不是中原人,难免后继无力。

他曾经想过要不要把这些乱臣贼子的名单交给老皇帝,也算是尽到自己陈国皇子的责任了,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首先老皇帝不会信他,其次,祸根子在老皇帝身上,他不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过失,并且力挽狂澜,乱世就避免不了。没了秦松他们,也会有别人,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谁能说得清楚。

两人边走边说,见到前面有一处凉亭,就要过去坐一会儿。

“瓦盖,你不是最喜欢吃坚果的吗,这么香的坚果,你怎么不吃呢?乖,吃一口嘛……”女孩轻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宇文佑和叶旭廷心照不宣地往另一条路上走。

不过这一片树木较少,两个仓促离去的身影已经引起了凉亭里的人的注意:“喂,我看到你们了,快过来。”

“三公主。”叶旭廷无奈上前,看了一眼被关在小笼子里的松鼠,眼中闪过不耐烦的神色。见宇文佑看好戏似的坐在一旁,朝他使了个眼色,快想个法子离开这里啊。

“咳,瓦盖怎么了?”宇文佑忍住笑意问道,他也是多年以后才知道三公主喜欢叶旭廷,可惜叶旭廷这块木头是注定要负了美人恩的。

“不知道,瓦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它是不是生病了?”宇文菡把手中的坚果往笼子里递,瓦盖闻都不闻一下,“叶旭廷,你是瓦盖的旧主子,知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我是它的旧主子,又不是它的兄弟姐妹,哪里知道它怎么了。”叶旭廷深觉跟女孩子说话是在浪费时间,当初就不该一时手痒抓了这只松鼠,也省得三公主老是借着这只松鼠找他麻烦,“你既然这么担心,干嘛不给它找个大夫?”

宇文菡微微一愣,随即惊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叶旭廷,你真聪明。”一边急急地让宫女去请太医。

这下换成叶旭廷发呆了,她真要找太医来给瓦盖看病?她不知道还有兽医的吗?

宇文菡却已经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跟叶旭廷说话,缠着他讲皇宫外面的事情。

叶旭廷有意把话说得干巴巴的,想让宇文菡听着没趣,谁知她半点不觉得枯燥,一停下来就追问着然后呢?还有呢?若不是有宇文佑三五不时地“插嘴”,让他调剂一下,真心坐不下去。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太医终于来了,听说是要给松鼠看病,不由胡子一抖:“老臣只会给人看病,公主要医治松鼠,该去找兽医。”

“兽医?”宇文菡若有所悟,瞪着宇文佑和叶旭廷,问道,“你们两个早就知道的是不是?故意看我出丑,太可恶了。行了,你退下吧,去找个会给畜牲看病的来。”

听了这话,老太医又是胡子一抖。

“公主,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叶旭廷起身道。

宇文菡专心致志地逗弄松鼠,不在意地挥手道:“走吧,走吧。”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向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满是幽怨。

“你不说,他永远不会发现的。”宇文佑凉凉地说道。

“你,你知道什么了?”宇文菡受了惊吓般看向宇文佑,见他老神在在地模样,先泄了底气,沮丧道,“二哥说我们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一个是嫡出公主,一个是将军庶子。撇开身份不谈,叶旭廷想要的妻子是和他志趣相投,同甘共苦的,便是不能如此也要把家中一切打理得好好的,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宇文菡喜欢兵器战术吗?能受得了边关的风沙吗?能忍受丈夫一走几年,随时都会战死沙场?就算宇文菡愿意,皇后和二皇子也不会舍得的,还是大家世族里的绣花枕头适合她这样的天之娇女。

因知道叶旭廷不会落到宇文菡的手里,所以他很乐意给叶旭廷增加一点,有趣的困扰。记得叶旭廷三十好几了仍然不肯成亲,如果被宇文菡一刺激就开了窍,倒是美事一桩。

宇文菡红着脸,期期艾艾的问道:“五弟,你跟叶旭廷是好朋友,他平日里有没有跟你说过我?”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宇文佑正色道。

宇文菡想了想,说道:“假话。”

“没有。”宇文佑笑道。

宇文菡小脸一垮,忽的抬起头,眸光晶亮:“他提过我?”

宇文佑肯定的点头,虽然那不是什么好话。见宇文菡只顾着傻乐,没想起来问一问都说过什么,便悄悄地走开了。

受了一日的荼毒,宇文佑再不想去南书房了,换了身衣服就出了皇宫。

辰时刚过,这个时候的京城是最热闹的。骑着马,慢悠悠地在各色店铺酒楼之前经过,目光在各色小摊上掠过,时而驻足听瞽目老人说书,时而看三五成群的顽童从街上呼啸而过。虽然漫无目的,却让宇文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用跟兄弟们勾心斗角,不用被囚禁在阴冷的地府,这种别样的活法让他感觉很新鲜。

“小兔崽子,不好吃你还给吃得渣都不剩?明摆着耍赖。”一个中年男人粗声怒骂道,即使是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是不容忽视的。

5 人贩子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仿若刚出锅的包子般白白胖胖的男人,叉着腰喝骂一个六七岁的小孩。[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那小孩半点不怕,摇头晃脑地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是珍惜粮食才把包子给吃完了,可不是因为你的包子好吃。你之前说不好吃不要钱,现在又跟我要包子钱,分明是你耍赖。”

围观的人听出是怎么回事,顿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有人笑着劝道:“行啦,吴老二,不过是个包子,吃了就吃了。”

“就是,一个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儿。”另一人跟着道。

卖包子的男人,白胖的脸被气得涨红。虽明知不管是谁耍赖,人们都只会站在小孩那边,还是一挥手道:“不成,老子卖了十年的包子,向来是我不占别人便宜,别人也休想占我的便宜。这小崽子年纪不大,坑蒙拐骗的本事倒是不小,不好好整治一下将来不定成什么样儿。”

说完就朝那小孩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子,喝道:“小崽子,带我去见你爹娘,你爹要是不当着我的面揍你一顿,这事儿没完。”

“放开我,你欺负小孩子,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不是好汉。”小孩在他手里拼命挣扎,却是徒劳无功,终于有点害怕了。但他显然是念过不少书的,越是惊慌,说的话越是文绉绉的,净是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都说不该跟一个小孩计较,宇文佑不禁冷笑,若果然担心那孩子,怎么不帮他付了包子钱?两文钱罢了,又不是出不起。这些人,劝架是假,看热闹才是真的。

小孩身子乱扭,头一偏眼睛正好对上宇文佑,不知为何突然愣了一瞬,然后继续扑腾。

宇文佑决定当这个活菩萨,催着马到了包子铺老板面前,递了一定碎银子过去,“把他给我。”

这锭碎银子差不多有二两,关键是给银子的人明显就不是普通百姓,包子铺老板很有眼力见儿地一手接了银子,一手把小孩子递了过去。

小男孩本能地觉察到,宇文佑比包子铺老板危险的多,扭动着身子不肯跟宇文佑走。

“别闹。”宇文佑一手揽住他,不轻不重的道。

小男孩闻言顿时不敢再动,眼泪汪汪的想着,谁啊这是?

看到刚还哭闹不休的小孩乖巧安静地坐在马背上,周围的人便以为二人是相识的,议论了一阵散开了。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小男孩结结巴巴地问道,想起他老爹吓唬他的话,不禁想着,这人不会是人贩子吧?

“谁说我是为了帮你。”宇文佑捏着小男孩的下巴把他的脑袋转过来,装模作样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小男孩,摆出一副奸商嘴脸,“你这小子长得不赖,起码能卖五两银子,还能赚一点儿。”赎他的钱是回不来了,总要找点乐子。

说完,果然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眼睛一眨,泪珠便落了下来:“我,我又懒又馋,还不听话,没人要的。”

“唔,很机灵的小子,可以再多卖几两。”宇文佑满意的点头,催着马往前走,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在颤抖,突然脑袋后仰,似乎吸了口气,不紧不慢的道,“逗你玩的。”

正气沉丹田,准备大喊救命的小男孩身子一僵,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后领一紧,就被提起来放到了地上,脑袋上方有人说道:“小东西,快些回家吧。”

小男孩双脚落地,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原本的惧怕一扫而空,昂着脑袋道:“我不叫小东西,我有名字的。”

“哦,那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宇文佑头一次碰见这么有趣的小孩,笑问道。

“免贵姓白,大名辛苦。”小男孩高声道。

“白辛苦?”宇文佑好笑的念了一遍,这名字起得够奇葩。

“不许笑,我这个名字可是大有出处的……”白辛苦十分恼火,跳着脚道。

“行了行了,出处就不用说了。”宇文佑止住笑道,“白辛苦小兄弟,街上人越来越多了,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万一遇上人贩子,你爹娘可就真的白辛苦了。”

“我跟我爹吵架,是离家出走的,这样回去的话……”白辛苦低垂着脑袋,煞是可怜地道。

离家出走?怪不得去骗人家的包子吃,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宇文佑有些无奈地伸出手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白辛苦也想回家了,不过是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现在有人相送自是再好不过。被宇文佑拉到马上,不忘嘱咐一句,千万别把他骗人家包子的事说出去。

“一善堂,是个医馆?”宇文佑早就闻到白辛苦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儿,倒是不难猜出这个一善堂的用处。

“我娘是京城里,很有名的大夫,每天都有好多人上门求医呢。而且,每天第一个进医馆的人,诊费药费都不要。这叫做日行一善,便是一善堂的来历了。”白辛苦很是得意的道。

“那你爹呢?”宇文佑话一出口,见白辛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以为他没爹,安慰道,“那个,没爹也有没爹的好处……”

“谁说我没爹。”白辛苦立刻恼了,然后颇有些难为情地道,“我爹是给我娘打下手的。”。

“哦,原来你爹是……”吃软饭三个字差点说出口,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这种事情说出来是很伤自尊的。

他虽没说出来,白辛苦却懂了,因为这种话他不止一次地听到街坊四邻背地里议论。他一不小心学了一遍,他爹就恼羞成怒,说当初应该给他起名叫白眼狼。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这等窝囊气,一恼火就跑了出来,却忘了带上私房钱。

白辛苦叽叽咕咕的说着话,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他家。

一善堂门面不大,生意却很不错,看诊抓药的人络绎不绝,一对年轻夫妇正忙碌着,看见白辛苦站在门边,说了句:“别挡着道儿。”就又接着忙去了。

宇文佑摸着白辛苦的头道:“你白担心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离家出走。”这小子应该是今天早上刚走的,不到半天,难怪家里人不知道。这小子,真是个活宝。

白辛苦愕然之后怒了,大步走到他老爹跟前,大声道:“白子仁,我离家出走了,差一点回不来了。”

6 捡到宝了

一善堂顿时静悄悄的,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的就是哄堂大笑:“这么大点儿,就知道离家出走了?不同凡响呦。”

“小娃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钱花没了?”

“肯定是没带钱。”

“我估摸着都没出这条街,不然白先生和陈大夫怎么会不知道?”

……

白辛苦脸色越来越红,宇文佑收拾了一下心情,上前说道:“白先生,令公子在街上遇到了坏人,在下便顺路把他送了回来。”

“呵呵,小儿顽劣,让小哥见笑了。”白子仁拱手笑道,人家送了他儿子回来,理应好好款待一番,但是他这医馆实在是走不开。

看出白子仁的为难,宇文佑客套几句之后便告辞:“白大哥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只可惜今日还有事情要办,不然一定要跟白大哥结交一番。”

“唉,什么饱学之士,我看小哥倒是仪表不凡,非寻常人家的子弟。我家就在这里,小哥什么时候有时间尽管来好了。”白子仁见宇文佑是真心结交,不由得纳闷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是怎么看出他是饱学之士的。转念一想,自家也没什么好让人图谋的,他要来就来好了。

白辛苦看着宇文佑翻身上马,脸上露出歆羡的神色,说道:“大哥哥,你下次来,教我骑马好不好?”

宇文佑笑道:“如果白大哥不反对,我可以送你一匹小马驹。”

白辛苦惊喜的乱蹦乱跳,好像那匹小马驹已经被送到他跟前了,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顾佑。”宇文佑低头看着白辛苦,说道,“我与白大哥平辈论交,所以你应该叫我叔叔。”

“顾叔叔。”白辛苦想着那匹小马驹,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立时就改了口。

白子仁面上闪过无奈慈爱的神色,笑骂道:“这家伙,让你叫爷爷,你也叫?”

白辛苦笑嘻嘻地点头,换来他老爹一个脑嘣儿。

看着这对父子俩,宇文佑忽然神色一凝,白子仁到了秦松身边后,一直是孤家寡人来着,他老婆呢,白辛苦呢?据说秦松遇到白子仁的时候,白子仁是要寻死的,秦松劝住了他,然后这两人就凑到了一起。究竟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这个豁达洒脱的男人,产生轻生的念头?

答案呼之欲出。

秦松在白子仁的帮助下,不到一年就从乱民首领发展成了霸主,可见白子仁的才干,若能把他带到燕州去,定会成为一大助力。只是白子仁不好名不好利,就想跟老婆孩子在一块,该怎么让他答应呢?秦松是在白子仁万念俱灰之时开导他,这两人才凑到一块去了,或许他可以抢先一步?若是能帮他的妻子躲过死劫,就更有把握了。

可惜他时间地点一概不知,该如何帮呢?左右他有的是时间,先跟着他们好了。

在外面逍遥了一天,估摸着宫门快要落锁了,这才回去。晚上的皇宫依旧是灯火通明,那些已经看腻了的风景,在灯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经过荷塘,耳听到莲叶之下有鸟鸣声,便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哗啦!”几道白影急慌慌的从荷塘里冲了出来,撞飞了无数萤火虫。

一肚子坏水没处倾倒的宇文佑顿时心情大好,自言自语道:“明天去打猎。”

“你很闲?”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淡淡的,仔细去听好像还带着一丝厌恶。

能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人,除了老皇帝在没有别人,他对老皇帝没有多少想法,因为不气死他已经是最大的孝顺了。当下看也不看一眼,纳头便拜:“参见父皇。”

“听说,你今天没去南书房?”老皇帝一直当这个儿子不存在,这个听说,当然是有人在他耳边吹风。现在正好碰到一块,便问了一句。

“是,儿子听闻燕州荒僻凶险,不服教化,与其在读书上花时间,不如练好武艺骑射,万一碰到危险也有自保之力。”宇文佑诚恳道。

“你是在怪朕?”老皇帝脸色阴沉地道。

宇文佑错愕地抬头看着老皇帝,纳闷道:“父皇怎么会这么想?儿子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就是把儿子流放,儿子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更何况,您给了我那么一大片土地。难不成,父皇觉得儿子应该怪您?”

“你!”老皇帝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儿,但不卑不亢,态度恭谨的宇文佑让他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这让他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糟糕。

“父皇生气了?”宇文佑叹道,“儿子知道父皇不想看到我,好在过不了几年儿子就要离京,再也不会让父皇堵心了。父皇只管放心,在京城的这几年,如非必要儿子绝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但若是有人故意把儿子的事情说给您听,那儿子就无能为力了。”

宇文佑故作愧疚地垂着头,没有看见老皇帝复杂的脸色,等了许久却听到老皇帝叫他起来。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按照惯例,老皇帝该是说完话径直走人,管他跪到什么时候。

这一起身,宇文佑终于清楚地看见老皇帝的脸,不由楞了一下。他对老皇帝唯一的印象,就是其临终时奄奄一息的样子,回来一个多月,除了老皇帝寿辰那日远远地见了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更没有说过一句话。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如今的皇帝非但不老,还有着一副相当不错的皮囊。想想二十年后他也不过五六十,跟现在的秦翰林差不多,只不过秦翰林白发飘飘甚有风度,老皇帝却枯槁得厉害。

是因为日夜担忧,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亡国之君?想到这里,宇文佑脸上忍不住带了丝古怪的笑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嘲讽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

“你怎么了?”老皇帝破天荒地关心了宇文佑一把。

“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儿臣给父皇讲讲?”宇文佑自是不能把心中所想告诉老皇帝,稍一转念便想出了借口,带着期待的神色看向老皇帝。

如果是别的儿子,老皇帝会点头答应,然后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宇文佑。多年的厌恶重又涌上心头,压下了好奇心,他板了脸道:“不用了,既然你知道自己不叨扰人喜欢,那就安安分分的呆着,别惹事。若是被朕知道,你仗着皇子的身份横行霸道,可别怪朕剥夺了你吃喝玩乐的机会。行了,你退下吧。”

“是,儿子告退。”宇文佑垂下脑袋,不让老皇帝看到他上扬的嘴角。人都说知子莫若父,但到了老皇帝这里明显要反着来,因为他不了解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他的儿子们却很了解他。如今得了老皇帝的默许,他可以放心的当他的纨绔了,至于那些背后告小状的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不过话说回来,万一老皇帝抽风,真要听故事呢?那就给他讲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好了,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大哥,我让人把老五逃学的事情告诉了父皇,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宇文斌等着看宇文佑受罚,结果宇文佑冒事没有,又逃了。这让他很是不忿,他当初只是迟到了一会会儿就被先生罚站,然后被父皇母妃还有大哥轮番教训,怎么到了宇文佑这里就这么轻松?

宇文诚想了想,笑道:“父皇没有惩罚老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舍不得,而是懒得管,你觉得是哪一种?”

“大哥的意思是,父皇不管他了?”宇文斌早就知道皇帝不喜欢宇文佑,却没想到忽视的这么彻底,嘲讽的同时又有些羡慕。身为皇子,便是没有助力也没人敢欺辱他们,如此到了外面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想的太简单了。”宇文诚比宇文斌年长,又历练了这么多年,很清楚皇子的身份除了让别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屁用都没有。想当初他刚刚踏入朝堂,父皇看重他,还有庄家的帮助,也是受了不少闲气。宇文佑一个毫无根基又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子,低调点还好,否则送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宇文斌相信自己大哥,可还是有些不甘心,非要好好修理宇文佑一顿方能痛快点。

知道弟弟还会要去找宇文佑的麻烦,宇文诚没有劝阻,就让宇文佑好好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吧。等被欺负的惨了,就乖乖回来了。只不过,这可能吗?之前以为宇文佑跟他闹掰了,定要依附于宇文智,没想到他什么也没做,反而变得毫无顾忌起来。是对留京一事死了心,所以破罐破摔,还是有别的想法?若是前者,那宇文佑就再不可能为他所用,若是后者,他也不怕玩砸了?

这一天,宇文佑又是宫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才一身臭汗地往皇宫赶,离得老远见到有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近前一看竟然是叶旭廷。

7 一起去

叶旭廷双手抱胸,瞥见他一身利落的装扮还有马背上的弓箭,问道:“你,打猎去了?猎物呢?”

“都送人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宇文佑跳下马,见他穿的一本正经,不会是下了学就一直在这里吧?

“当然是等你了,连着两天早出晚归的,我只能堵在这里,你明天去念书吗?”叶旭廷问道。(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不去了,我打算大婚之后就去燕州,这几年要痛痛快快地过。”宇文佑笑道。

“你不是不想去封地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他们两个无话不谈,自然知道宇文佑有多么不想去封地。

“养伤的这些日子看了点关于燕州的书,发现封地除了乱了点,穷了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在京城里,我处处受人压制,去了封地反而自在。”宇文佑道,去了封地,他们再要见面就不容易了。

“说的也是,留在京城虽然饿不着冻不着,但真心憋得慌。有的时候,我都想卷两件衣服去边关投军,哪怕是当大头兵我也乐意。”叶旭廷觉得宇文佑肯定是心凉了,才想要离开京城,笑着说了几句,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想法来得太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好说道,“阿佑,你明天不要出去了,我下了学去找你。”

“行,宫门要关了,我先进去了。”宇文佑听见宫门关闭的声音,匆匆说了句就赶紧走了。

叶旭廷一直站到宫门紧闭,才慢悠悠的爬上马,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阿佑,我问你一句话,你认真回答我。”叶旭廷红着眼睛,竟是一夜没睡,“你去燕州,是想当个有名无实的王爷,还是大权在握的土皇帝?”

“燕州是我的封地,自然要掌握在我的手里,否则同样是受人辖制,我不如留在京城好了。”宇文佑说道。

“好。”叶旭廷拳头击向掌心,热血沸腾地说了句让宇文佑瞠目结舌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燕州?”宇文佑惊诧的看着叶旭廷,这个时候的叶旭廷,正是对未来充满各种期待的时候,竟然愿意和他一起去燕州?

“我不想留在京城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早晚要去疆场厮杀,燕州再凶险还能比得了疆场?”叶旭廷说着忽然笑道,“去了封地,你可要让我当大将军。”

“让你当大将军自然不是问题,但是藩王封地上的大将军,到底比不上朝廷里的名正言顺。”宇文佑不想再连累叶旭廷,“且封地回到我的手里不是一年半载能行的,中间会有多少危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以你的天分和家世,出人头地不过是早晚的事,没必要跟我去冒险。”

“出人头地?什么叫出人头地?我用自己的血和性命让将军府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好让我的祖父,父亲,兄弟施舍般的,正眼看一看我这个卑微的庶子?如果我死在了边疆,他们有谁能为我掉一滴泪,哪怕是叹息一声?平日里对我不闻不问,凭什么享受我带来的荣耀。(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叶旭廷冷哼道,“与其便宜了他们,倒不如帮帮我的好兄弟。”

曾经的宇文佑或许会跟他同仇敌忾,如今从一个大人的角度来看,却觉得叶旭廷的想法有些偏激:“你看看我,就知道什么叫卑微了,我父皇可是从来不正眼看我的。你爹就好得多,在他眼中,你们都是他的儿子,并无太大分别。之所以更看重嫡出,一是因其外家得力,二则是物以稀为贵。毕竟庶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嫡子则有限。想想,若你果真去了边关,将军府肯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叶旭廷有些诧异的看着宇文佑,愣了半晌后还是轻嗤出声:“你也说是尽力,是尽全力,还是尽绵薄之力,这也得看对象吧。同样是儿子,却要被划分成三六九等,做了十多年的候补,我招谁惹谁了。反正封地我是去定了,小爷有多值钱可不需要他们来判定。”

“好,你敢去,我还不敢收吗。为了咱们自己的将来,以茶代酒,干了。”宇文佑举杯笑道,叶旭廷只是不甘心被家人忽视,怨恨谈不上。

既决定了一同去封地,叶旭廷便兴致勃勃地说着去了燕州要如何如何,只觉得那样一个形同乱世的所在,才是男子汉挥洒热血之处。只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正经事务,对宇文佑提出的弊端,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个,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打下来再说。”叶旭廷苦恼地搔了搔头,一拍桌子道,“人才嘛,等你有了名气,自己就来了。”

宇文佑点点头,离他大婚还有四年时间,足够准备的了。他现在最低的要求,就是在乱世到来之际,有自保的能力。因为他从不认为,没他掺合这天下就太平了。

唔,大婚,明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婚事就定下来了。因为顾芳仪的缘故,他一直不喜欢那个胆小怯懦的女人,直到给她收拾遗物,才知道这个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的女人喜欢记手札,那里面竟然充满着对他的,感激。以至于他之后的几年,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手漂亮的蝇头小楷,搞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自卑敏感到那种程度。

听闻宇文佑不打算再去南书房,叶旭廷也不想去了。

“小爷现在下场考试,不说名列三甲,考个举人秀才还是妥妥的。我不指着考科举做官,这书再念下去也没意思。”叶旭廷本就不是爱读书的人,要不是选上做宇文佑的伴读,他早就投身边关了,“不过,离着去封地的日子还远,咱们总不能跟那些纨绔似的斗鸡遛狗吧?”

“你不是一直想要上战场吗?那就在我去封地之前,混出点名堂。我将来去封地,十有八九是什么都没有的,带上你这个威风凛凛的少将军,也不至于太跌份儿。”宇文佑笑道,如果叶旭廷就此放弃同去燕州的想法也好。

“好极,那你呢?”出身将军府的叶旭廷,从懂事起就向往着跃马疆场,他自然是想去的。但他一直把宇文佑当做是弟弟来照看,要他为了理想抛下宇文佑不管,他做不到。

“我当然也不能闲着,这几日认识了几个有趣的人,我试着能不能把他们送到燕州去。”宇文佑笑得奸诈,“我如今离不开京城,就让他们先帮我把燕州搅成一滩浑水,我去了才有空可钻。”

“好主意,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能乱了燕州,又不用担心他们坐大。”叶旭廷赞道,枉他长宇文佑一岁,如今越发被他给比下去了。看来,他得更加努力才行。

只不过叶将军显然不会像老皇帝“纵容”宇文佑一般,让叶旭廷为所欲为,几番冲突之后,就传来叶旭廷被关祠堂的消息。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那个和你一起的少年了?”白子仁问道。

“旭廷想要从军,不过他家里人觉得太早了,不肯答应,正闹矛盾呢。”宇文佑带着幸灾乐祸的说道。

“才十四岁,是有点早。”白子仁笑着摇头,“少年人凭着一腔热血,刀山火海都敢闯,这种冲动真是让人羡慕啊。”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白大哥也年轻着呢。”宇文佑道。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对白子仁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种奇货可居的心理,而是真心爱惜他这个人才。可是白子仁自己,却像是身怀重宝却半点不爱惜,旁人眼红又强抢不来,这种感觉真他的娘的憋屈。

“世道不太平,我有妻有子,不想为了些虚名抱负,让他们担惊受怕。”白子仁若有所觉地瞥了宇文佑一眼。从第一天见面,他就觉得这个自称顾佑的少年有古怪,后来的接触中,更是不止一次流露出拉拢他的意思,虽被拒绝却从不气馁,反倒是越走越近。民生百态,国家大事,没有他们谈不了的话题,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说得来的人。只要宇文佑对他的家人没有恶意,他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来历。

两人正说着话,陈氏阴沉着脸进来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氏也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在一善堂里是个言辞利落,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从来不去别人的家中看诊。传闻她一进入陌生的环境,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就会紧张得浑身冒冷汗,所学尽忘。所以想找她治病的人只能登门拜访,一善堂有布置清雅的小间,就是给贵人们准备的。他也是在后来才见识到她嬉笑怒骂的本来面目,例如这个时候,怒气冲冲,似乎再来一点刺激她就要去骂街了。

宇文佑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子仁,白子仁一直在这里跟他说话,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陈氏衣服上沾了血渍,笑问道:“是哪个做老子的,把儿子给打得头破血流了?”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但把人打得要送医馆,就有些过分了。

8 姐弟

陈氏就义愤填膺地说了一个负心汉为了荣华富贵,不仅抛弃了糟糠之妻,还对两个孩子不闻不问。[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如今两个孩子好心来给他祝寿,却被打的遍体鳞伤,差点死在大街上。说得清清楚楚,好像当时她从头看到尾似的。

“那么,是谁送他们来医馆的?”白子仁问道。

“那个小的受伤轻些,背着他姐姐来的。小小年纪,真够倔的,非得治好他姐姐了才肯接断掉的骨头。”陈氏说着起身往里间走,“那女孩子一身的血,我去找件衣裳给她换。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偏偏脸上留了道疤,以后可怎么嫁人那。”

最后的这一句话如同自言自语般,声音很轻,宇文佑却是眉头一皱。姐弟俩,姐姐脸上还有疤,莫不是,安家姐弟?

“那小孩既如此倔强,哪里会把家里的事告诉外人。”白子仁低声说道。

“白大哥是说,那故事,是嫂子编的?”宇文佑有些哭笑不得,陈氏这是,被自己编的故事给气着了?

“也不一定全是编的,来医馆看伤,多多少少要说一下缘由。阿意不需要别人说太多,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她就能猜出来前因后果。”白子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忍俊不禁,显然这个猜出来,曾经闹过不少笑话。

“这也算是一种才能,衙门里断案之前,不也是先猜出几个可能,然后一个个排除的吗。”宇文佑看着前面,“我想去看看那个倔得不行的孩子,白大哥去吗?”

那个孩子,其实和宇文佑差不多大,常年习武,加上一身的伤痕,使他看上去更老成一些。他安静地坐在大厅中央,眼睛死死地盯着隔间的门,那里躺着他相依为命的姐姐。

宇文佑恍若无意地踱到男孩正面,面庞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可以看出二十年后的影子了。安慎行,没想到这个乱世中最年轻的霸主,会以这副狼狈的形象出现。相对于安慎行,他更好奇里面那个,能以一己之力培养出安慎行的安谨言,该是什么样?听说她一直没有嫁人,应该是个丑陋的,而且脾气暴躁的女人吧。

不管这两人将来有多传奇,现在却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还正处于内外交困的时候,正是把这两人收至麾下的大好时机。想到这里,宇文佑不禁心跳加速,但回忆起史大成的下场,倒是没对于白子仁的那份执着。这两人天生反骨,能收服自是利器,不能的话千万不能硬撑。

亲自看过包扎好后熟睡的安谨言,安慎行才肯接受医治。他的伤势较轻,除了断掉的手骨,其他的都是皮外伤。可见,挨打的时候,安谨言把安慎行保护得很好。接骨的时候,安慎行疼的满头汗,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叫一声。

这一幕看得白子仁眼皮子直跳,小小年纪用得着这么狠吗?一直觉得阿佑古怪,跟这小子比起来,是多么的正常啊,咳了一声说道:“你姐姐伤得很重,不易挪动,这几天就住在一善堂吧。”

安慎行点点头,又说道:“我们身上的钱不够,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干活,请一定治好我姐姐。”

“小兄弟,你现在这样,能干什么活?好好养伤是正经。”陈氏笑着道,“这几天,你就歇在我儿子的房间,辛苦,你搬来跟我们睡。”

白辛苦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安慎行却不肯答应:“姐姐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不能平白受你们的恩惠。”

“不是平白受的。”宇文佑暗道安慎行倒是听话,“一善堂每天都会免收一次医药费,不差你们姐弟俩那点。但帮你们却是做了好事,积了福德,这好处却是大大的。是不是啊,白大哥?”

白子仁撇撇嘴,他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日行一善是陈氏的主意。但如果这么说,能让眼前的倔小子不做纠缠,点个头也没什么。

安慎行还是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好在他也是个果断的,稍稍想了想便道:“虽然你们这么说,但该付的钱我还是会付的,但我会先养好伤,不给你们增加麻烦。”说完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去了隔间。

“辛苦啊,有了你安大哥,你爹再也不会嫌弃你不听话了。”宇文佑摸着白辛苦的小脑袋笑道,那安慎行,根本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又碰见两个宝贝,宇文佑心情极好,但这种好心情,却在回了寝宫之后,消散得一干二净。顾芳仪被庄妃责罚,在太阳底下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心疾复发,如今性命垂危。顾芳仪话不敢多说,路不敢多走,她能犯多大事要被暴晒两个时辰?庄妃母子,分明是做给他看的。

自从他不再搭理宇文诚后,便一直有大大小小的麻烦找上门来,只不过都被他反击了回去,且力道一次比一次狠。许是看出占不到什么便宜,母子三人这才安静下来,想不到这么快,就又死灰复燃了。不过这次倒是找了个好借口,主位妃嫔惩罚一个小小的芳仪,他是不好正大光明地把场子找回来了,只能背后捅刀子。

许久不曾做过这等事,宇文佑竟然有些小小的兴奋,莫不是年纪回去了,连着心态也倒退了?要不得啊,要不得。

庄家是陈国排名靠前的几大世家之一,但凡这种大家族都是看上去威严庞大,内里却是错综复杂,光是嫡系子弟就有十数人,再算上那些不远不近的旁支,靠着各种关系扯上关系的两性旁人,数目足够组成一支敢死队了。这么多人,难免良莠不齐,做下一些或严重或不严重的事情。他时常在坊间游走,真当他是吃喝玩乐去了?

这天下了朝,宇文诚阴沉着脸到了庄妃这里,问道:“母妃,三舅放债的事,您听说了吗?”

“放债?不可能。”庄妃不相信,“你三舅又不缺钱,犯得着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9 孝子难当

“放债的票据都搜出来了,零零总总加一起,至少十万两。至于缺钱,母妃忘了父皇寿辰那日,三舅送的玉佛了?还有之前送给母妃的,送给我和老四的,光是银票就有几万两。他一没有官职在身,二没有生意往来,哪来的这些钱?难不成外祖母的私房全给了他?”宇文诚早就觉得庄三爷的钱来路不正,却没想到他会去放债。放债是不犯法,但数目大了,祸害的人多了,就另当别论了。而十万两,明显是在另当别论之列。

庄妃闻言,除了叹气,也说不出别的。她的三哥自小聪明,就是不肯用到正路上。对于庄三老爷手里总有花不完的钱,她也不是没有疑心过,但她能跟外界接触的机会极少,便是怀疑也无能为力。且想着父母亲都在,会看着点庄三老爷,便不再纠结于此,却没想到庄三老爷捅了这么大篓子。十万两,坐牢是肯定的了,弄不好要被流放。见宇文诚脸色阴翳,心知不仅仅是为了她三哥,问道:“还有别的事?”

“三舅他,是打着我的名头放债。”宇文诚握紧了拳头,放债就算了,哪个家族没出过败家子?可是这老小子,竟是打着他的名头去放债,他说不知情,谁会相信?指不定以为是他在背后指使的。

“打着你的名头?”庄妃敏感的觉察到问题所在,沉吟半晌说道,“诚儿,这次的事,是冲着你来的。”

“母妃……”宇文诚也知道这事情背后有推手,不然怎么会无声无息的,突然间就闹得满城风雨,还被呈上了御案。起初他以为是庄三老爷或是庄家得罪了人,如今想来,庄家手握实权的重臣不在少数,这火怎么也不该烧到他的身上。

原本以为是遭了池鱼之殃,合着就是奔着他来的。

“诚儿,你是不是得罪谁了?”庄妃见宇文诚摇头,柔声说道,“人心难测,有时候你一句无心的话,可能就被谁记到心里去了。越是让你毫无察觉,手段越是阴狠。算了,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他敢动我庄家的人,庄家不会放过他的。”

宇文诚点点头,庄家上百年积累下来的底蕴,不是他能比得上的。敢在背后暗算他,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个不知道好坏的消息,母妃要不要听?”

消息还有分不清好坏的?庄妃以为宇文诚是要说什么趣事逗她开心,嘴角挂了一丝笑意,正要说话,却听见贴身女官的的声音:“娘娘,五殿下让人送了封信过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庄妃跟宇文诚对视一眼,顶包事件之后,宇文佑在这皇宫中与任何人都是不远不近,颇有些独行侠的风范。怎么今日突然送了封信过来?这让庄妃和与宇文诚都有些意外:“拿来看看。”

信封上只有四个大字“礼尚往来”,里面是一沓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打开一看,竟然全都是庄三老爷放债的票据。

比起从庄三老爷房间里搜出来的厚厚一沓,这里只有十张不到,但每一张数额都不小,且立下票据的人也不是之前的那些良民百姓,几乎是走私了。这几张拿出去,庄家也不用费心给庄三老爷疏通了,死罪妥妥的。

“这便是你说的,不知道好坏的消息?”庄妃温婉端庄宛若面具般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裂痕,待把每张票据上的时间看了看,呵呵笑道,“真是孝顺儿子,一个月不声不响,险些把三哥送上断头台。”

“是老五害我?”宇文诚难以置信,这几张票据能让庄老三人头落地,立票据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宇文佑竟然能让这些人帮他,可见他并非表面上的无所事事,只不过,把这些票据送到他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施恩,还是示威?

施恩显然是不可能的,先在背后捅人家一刀,然后大刺刺地承认“这就是爷干的,你咬我?”明摆着挑衅。但如果是示威的话,把东西送到府衙,效果岂不是更好?再看看礼尚往来四字,难不成是因为顾芳仪没了性命之忧,所以放了庄老三一马?宇文佑有这么心善,或者,无聊?

漫步于万花丛中的宇文佑突然打了个喷嚏,郁闷地擦了擦鼻子,咬牙道:“阎君……”

庄老三放高利贷害死那么多人,弄死他那是替天行道,竟然也算是恶事。尤其可恨的是,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他万事俱备的时候说,害他辛苦了一个月的劳动成果成了一堆废纸。要知道,庄老三手中钱财有限,他为了促成那几笔大生意,花费了多少心思?之前送他回来,也是挑在他挨板子的时候,如果忘川河里面的都是他的坏水,难怪总是奔流不息。

被宇文佑看作是一堆废纸的票据,终究还是发挥了点作用,起码宇文诚那边再也没有出各种幺蛾子来显示自己的存在了。他不知道吃了暗亏的宇文诚和庄家能忍多久,只希望这种舒心的日子能维持得久一点,因为顾芳仪的怯懦性情实在是让他有心无力。他宁可面对一百次暗杀,也不想看到泪眼朦胧的顾芳仪。这种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不管的滋味,真是比被阎君坑了还让他憋屈。

孝子不好当啊。

兄友弟恭是不可能了,难道连孝子也做不了?宇文佑不想承认自己做不了好人,便留心白辛苦和陈氏,但陈氏和顾芳仪完全是两种性情,他就是想彩衣娱亲,也要考虑顾芳仪的心脏能不能受得了。看来,他得找个情况差不多的人,取经。

“唔,孝子啊。”白子仁捏着下巴想了半晌,看上去有些苦恼,宇文佑高兴道:“没有吗?”

白子仁摇头道:“是太多了,不知道你想找什么样的。”

宇文佑顿时泄了气,孝子这么容易当?不会是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吧?

似是看出宇文佑心中所想,白子仁一个个孝感动天的故事讲出来,宇文佑费解的同时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沽名钓誉,这代价也忒大了点。

10 安侯府

“真正的孝道发自内心,渗透进一言一行之中,所以旁人看起来千辛万苦的事情,自己却觉得理所应当。”白子仁意有所指的道,“如果本身不喜欢,却为了虚名强迫自己去做,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不对,好比寒窗苦读的没有几个是为了做学问,官场沉浮也没有谁是为了黎民百姓,他们做的事情未必是喜欢的,但想要活得好就必须去做。”宇文佑和他争论道,“谁都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真能做到的却是寥寥无几。白大哥能顺应本心,不过是所期待的恰巧都有了,不甚在意的也是抬抬手就能够到,倘若……”

险些说出丧妻丧子的话来,连忙舌头一转,说道:“倘若嫂子不是这么能干,大哥就要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卖学问或是卖力气,到那时还能如此从容吗?若是为了本心而不管一家老小的生计,这样的人名气再大,小弟也是看不起的。”

“我是担心你做了无用功,才说了几句,反倒被你教训了一通。”白子仁有些纳闷这话头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对亲情的凉薄是从小积累起来的,不依靠外力很难改变。这样,我介绍我一个朋友给你认识,虽然没有前面那些孝子的名气大,不过很适合你。”

“名气大小无所谓,只是,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对亲情凉薄的?”宇文佑问道,他可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家里的情况。

“万事由心开始则水到渠成,你不知道如何孝敬父母,可不就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吗。”白子仁说道,不然他也不会说宇文佑当孝子是在勉强自己,挑眉道,“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你厉害。”宇文佑没好气的拱拱手,忽的想起坐了半日都没见到白辛苦,笑问道,“白辛苦又跟安慎行在一起?嘿嘿,不知道他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白子仁脸上笑容一收,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白辛苦已经够跳脱了,等他学了一招半式,这个小小的医馆还不叫他给拆了。可是儿子喜欢,夫人支持,他能怎么办。

“收留他们两个在一善堂,还是你的主意,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也该给个说法了吧。”白子仁问道,他本不是热心之人,偶尔赠医施药不费什么事儿,但让陌生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实在是大违他的行事风格。不过人毕竟是宇文佑拜托他照顾的,且这两姐弟也是坚韧聪颖之辈,他很欣赏。可是这两人的身份,着实麻烦。

“呃,这个嘛……”宇文佑讪讪地笑了,费尽嘴皮子留人的是他,结果把人留在白子仁这里不闻不问,是有些说不过去。

“安候府的人来找过这姐弟俩,也跟我说过话,他们不希望安谨言和安慎行继续留在京城。”白子仁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当然,这的确不关他什么事,想留人和想留下的都不是他,“我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那姐弟俩也好不到哪里去,安候府的压力我们是无能为力,只能靠顾大少爷你了。”

靠他?宇文佑深感棘手,他可以暗地里搅得安候府鸡犬不宁,却不能阻止他们找安家姐弟的麻烦。毕竟这两人是安候府的笑柄,安侯府能容忍他们好手好脚地活到现在已经算仁慈的了,哪还能让其留在眼皮底下。安谨言就是明白这些,才会伤没好全就要离开。

“给我点时间,会有办法的。”宇文佑脑袋枕着手臂,抬眼望天,想着怎样把安侯府挡回去。当时走了也就算了,如今若是由着安谨言和安慎行在安候府的威胁下离开京城,他还是一头撞死回地狱好了。

叶旭廷被关了足足两个月的禁闭后,终于被放了出来,天天馒头清水的吃着,人憔悴了不少。只是这禁闭不仅没能让磨掉他身上的锐气,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了。看吧,小爷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唉,我为了你,可是吃尽了苦头。”叶旭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像是要把这两个月的量都给补回来。

“少来吧,我可是听说,你为了一把短剑,当着未来岳父的面把嫡亲大哥给揍了,好好的一桩亲事被你给搅和黄了,叶将军才把你关了两个月。”宇文佑看着他风卷残云,忍不住笑道。

“什么未来岳父,他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叶旭廷得意地道,“不过这两个月的苦也不是白受的,我爹已经松口了,答应让我去边关。等我祖父过了生辰,就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去找裴元帅。”

“你爹还给裴元帅写信了?”宇文佑问道,陈国百姓十三岁就可以参军,但这样小的年纪没什么战斗力,一般都是负责伙食或是管理兵器等后勤之事。以叶旭廷的年纪,去了也不会立刻上战场,那叶将军写的是什么信?

“嗯,推荐我到裴元帅那里当校尉。喂喂喂,别这么看着我。”叶旭廷见宇文佑神色古怪,以为是笑他靠家族的荫蔽不劳而获,连忙说道,“我是想从大头兵开始来着,稳扎稳打地往上升,也省得别人说闲话。可我爹说那是浪费时间,真有本事就不要怕担子重,没本事的话也不用去丢人现眼了。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担子重没什么,咬牙挺着也就过来了。只是校尉随时有可能抽做先锋,比当大头兵危险的多,你爹他……”宇文佑皱着眉头,将十四岁的儿子往战场上推,叶将军是当真不怕白发人送黑发人那。

“嘁,我上战场就是冲着那先锋去的。”叶旭廷踌躇满志,拍着宇文佑的肩膀笑道,“四年后我会回来的,那时我会是陈国最年轻的将军,咱们去燕州大杀四方。”

“行,我等着你。”宇文佑握拳与他对击一记,有些期待四年后意气风发的叶旭廷是什么样,“一会儿你跟我去一善堂,有个人对你很感兴趣。”

11 感兴趣的人

叶旭廷皱着眉头看了眼宇文佑,说道:“很久没见到白大哥了,是该拜访一下。(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一善堂中,安谨言随着陈氏忙进忙出,见到他们两个一同进来,带着审视的目光就在叶旭廷身上打了个转儿,问道:“你就是叶旭廷?”语气中似有着淡淡的不屑之意。

叶旭廷先还在想这个刀疤女不会就是对他感兴趣的那个人吧,阿佑什么时候有这嗜好了?一听这话,当即浓眉一挑,问道:“怎样?”

“不怎样。”安谨言说完,素着一张脸走开了。

叶旭廷平素见过的女孩子或高傲或温婉,被人如此对待还是第一次,瞪着安谨言的背影问道:“你说的那人就是她?”

“不是,是她弟弟。他跟你一样喜欢习武,喜欢兵法,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说的。”宇文佑带着他往后面走,才过穿堂就听见安慎行严厉的声音,他在教白辛苦练武。

听见白辛苦可怜巴巴的求情,不由得暗笑,可怜的白辛苦,安慎行这是要把他姐姐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全都发泄在白辛苦的身上。

“顾叔叔,叶大哥。”白辛苦见他二人,顿时眼睛一亮,若不是安慎行的手还压在他的肩膀上,定要立刻跳起来。

“嘶,怎么他是叔叔,我是大哥?”叶旭廷纳闷道,如此他岂不是比宇文佑低了一辈?

“顾叔叔送了我一匹小马驹,你想让我叫叔叔,就该给一份见面礼。”白辛苦笑嘻嘻的道。

“小东西,这就给你十个巴掌做见面礼。”叶旭廷笑着上前就要捉住白辛苦,白辛苦练了两个月的成果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他一闪身躲到了安慎行的身后,口中叫道:“师父救我!”

安慎行一伸手格开了他,这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白辛苦这个菜鸟级别的武者,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半晌问道:“他们谁会赢啊?”

“你师父。”宇文佑肯定道,叶旭廷出自将门,这样的人家是要培养一个将领而不是一个侠客,精通骑射都比招式高明有用得多。叶旭廷能在安慎行手里过这么多招,已经算是天道酬勤了,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这个安慎行,不仅功夫极好,还很会打仗,叶旭廷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算是遇到对手了。

白辛苦对叶旭廷的感情显然没有对安慎行的身后,听到这话当即松了口气,又安慰宇文佑道:“还好这里是医馆,叶大哥受了伤可以去找我娘。”

“砰!”叶旭廷一个没闪开,被安慎行打得一个趔趄,站稳后笑道:“小子,功夫不赖。”

安慎行在他姐姐的管制下,不是读书就是练武,连个朋友都没有。如今见叶旭廷只比他大两岁,不仅功夫好,为人也豁达,便十分想交下这个朋友:“叶大哥只是不擅长近身打斗,若是上了战场,定能以以一当百,这一点我是不如的。”

叶旭廷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在那里,一边赞叹安慎行年纪小小却眼光毒辣,一边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这里没有兵器,我擅长使枪,哪天咱们比划比划?”

“极好。”安慎行笑道。

“师父,师父,你刚刚这个招式,好厉害,什么时候教我?”白辛苦窜上前问道。

“等你什么时候扎马步一个时辰不叫疼,我就教你。”安慎行说道。

一听这话,白辛苦顿时小脸一皱,实在不明白学功夫为什么要扎马步,好无聊,好累的啊,转头问向叶旭廷,“叶大哥,如果我只练成你那样,是不是不用这么辛苦了?”他最想问的是,是不是可以不扎马步。

叶旭廷嘴角一抽:“我的功夫很烂吗?”

“你都打不过师父,书上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白辛苦话没说完就被叶旭廷提了起来。

“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叶旭廷捏着他的脸道,“你是想讨回之前的见面礼是吧,放心,只会多不会少的。”

“师父,救我!”白辛苦踢着腿大喊救命,见没用,只好提高了嗓子喊他爹娘。

清脆的童音一直传到大街上,白子仁和陈氏自然是听见了的,陈氏丢下手里的活就要去看看,白子仁拦住了他,口中笑道:“慈母多败儿,我还等着儿子当武状元呢。”阿佑也在后面,不会出大事的。

白辛苦再见他爹娘的时候,小手捂着屁股,脸上的泪珠还没擦干,剥开裤子一看,白白嫩嫩的屁股蛋上盖着若干个巴掌印。看得陈氏一阵心疼,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嗔着白辛苦道:“叫你非要去习武,将来的苦头多着呢。”一边拿了清凉的药膏涂在他的屁股上。

叶旭廷从小被打到大,自是觉得屁股上挨两个巴掌算不得大事,却没想过白辛苦一个小孩子哪里受得了他的巴掌,当即愧疚了。

白子仁呵呵笑道:“没事没事,阿佑说你要参军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提到参军,安慎行也是极感兴趣的,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宇文佑则是去找安谨言,告诉她,安侯府的麻烦很快就能解决掉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什么办法?”安谨言看着这个比她还要小上两岁的少年,她已经见识过他的口才,但对他的办事能力却没有多少信心。虽然她很相信白子仁,白子仁又对宇文佑评价颇高。在她看来,宇文佑想要对付安侯府,除非他的背后有比安侯府更强硬的后台。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只等着听好消息就成了。”不是宇文佑想卖关子,而是他的办法说出来,安谨言绝对不会答应,但这却是治本的法子。毕竟,只要安侯府还在,安侯爷的儿子没有死得只剩下安慎行一个,认祖归宗的事情就绝对没可能。他不可能正面对上安侯府,那么安家姐弟就只能回乡下,然后等着哪一天史大成来带走他们。

想着辛苦积攒下来的钱财和人力要为此耗去大半,不由得肉痛,但这个时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拉拢安家姐弟,更重要的是他的面子,怎么可以丢在安侯爷这种坏的没品的小人手里。

12 将军府

上次因为庄三老爷,损失了不少,如今……

一想到庄三老爷,宇文佑赶紧把自己的计划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确定不会闹出人命来,才放心下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上一次,他非要吐血不可。

安谨言见他不肯直说,越发觉得不靠谱,但是她现在能帮到他们姐弟的也只有宇文佑了。安慎行过了年就十三岁了,武艺文才都好,却因为安侯府的压制连功名都不能去考,若是再被耽误下去,恐怕就要永远留在乡下了。

两人说完话进去,叶旭廷正用一副棋盘模拟沙场,讲得慷慨激昂。安慎行时而点头,时而皱眉,神色间满是向往。

白家父子,白辛苦双手托腮,听得似懂非懂。白子仁则是翘着二郎腿,眼睛看着那热烈交谈的两人,心却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听到脚步声,白子仁回过神来,扭头看向门外,只是那看着宇文佑的目光却与以往大是不同。

“白大哥怎么这么看着我?”宇文佑走到他对面坐下,纳闷地问道。

“叶小哥是将军府的人吧,这份见识和气度不是普通人家能熏陶出来的。安慎行虽然见识上比不过他,但其天分和坚毅的性情却要胜过叶小哥,将来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白子仁徐徐说道,“不过跟你比起来,这两人就又逊色了些,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什么养的人家才能养出你来。”

“想不到白大哥的性子,也会好奇,那我就更要保密了。”宇文佑笑道。

叶老将军过寿那天,作为叶旭廷知己好友的宇文佑,自然是要到场的。只见这位老将军须发如银,身材高大,说话时中气十足,倒是比正值盛年的叶将军还要有气势。

“叶老将军真是老当益壮,让人心生敬仰。”宇文佑称赞道。

兴许是觉得叶旭廷变得叛逆,全是受了宇文佑的影响,听见他的声音便是卧蚕眉一拧,颇有威势地哼了一声,然后扭偏过头和宇文智说话。

叶旭廷站在叶老将军身后,见状向宇文佑连连拱手,请他多包涵。只是脸上笑意太浓,看起来像嬉皮笑脸多一些。

宇文佑知道高兴什么。

他原先准备了一套兵书作为寿礼,哪里知道宇文智会体察入微到连他的那份礼物也准备了,于是这套兵书就落到了垂涎已久的不孝子孙,叶旭廷的手里。这让叶旭廷整整一天都是乐呵呵的,叶老将军只当他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才这么高兴,立着眉毛瞪了他一眼。

“五弟,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忙些什么?”宇文诚笑吟吟的走向宇文佑,身边除了宇文斌,还有另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正是庄家下一任的家主庄承炎。

“大哥忙着为父皇分忧,自然没时间搭理我这个闲人。”宇文佑说着看向庄承炎,笑问道,“早就听闻庄表哥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庄家真是风水好啊,人才辈出。”

三人都知道宇文佑设计了庄三老爷,还把火头引到宇文诚这里,虽然未伤及根本,名声上却吃了不大不小的暗亏。此时听他说什么人才辈出,就觉得是在暗讽庄三老爷祸害普通百姓的人才,十分刺耳。

“不敢跟五殿下相比,不动声色地就把我那三叔套进了陷阱,多赖五殿下手下留情,方能保得一命,承炎此处谢过。”庄承炎说着,竟真的弯腰作揖,要给他行个大礼。

“今日可是叶老将军大寿,庄表哥是要喧宾夺主吗?”宇文佑笑着扶住了他的手臂,若是在其他时间,他不介意占了这个便宜。但将军府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真让他把这礼行全了,势必引来旁人非议,那他坑了庄三老爷的事情不就被摊到太阳底下去了?他现在可是很爱惜名声的。

庄承炎见拜不下去,暗道这小子果然不好对付,再抬起头来,又恢复了之前谦谦君子的模样,笑道:“殿下说的是,那明日我在瑞鹤楼设宴,还请殿下赏光。”

这厮还没完没了了,去就去,不信你敢撕了老子,宇文佑暗自想着,目光落到宇文诚兄弟身上,问道:“大哥四哥也会去的吧,咱们兄弟可好久没聚聚了。”

宇文诚知道明天的酒宴不会太平,便不想露面,正要想个借口推了,宇文斌却忙不迭的点头:“那是自然,五弟放心,我们会准时到的。”

说完不怀好意地撇了一眼宇文佑,他几次找宇文佑麻烦,却反惹了一身骚,这次是庄家动手,不信他跑得掉。如此令人期待的场面,他怎么可以缺席。

宇文佑嘴角一咧,他这四哥,还真是傻得可爱。宇文诚则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老四是被他和母妃保护的太好了,这个样子站到朝堂上去,不被人坑死才怪。

目送宇文诚三人离开,宇文佑仰望苍穹,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语气中满是无奈之意,只那双眼眸却是晶晶发亮。

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中间夹杂着阵阵虎啸之声,将军府什么时候养老虎了?

走到近前才知道,压根没有老虎,不过是一帮子艺人在表演皮影戏,之前的虎啸不知是口技者所为还是用其他物件模仿出来的。讲得是一代名将,只是故事这么多年流传下来,人已经成神了,这一节就是讲他役使百兽以少胜多的传奇经历。似叶旭廷这种年纪的少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打打杀杀,带有神话色彩的曲目,时不时地鼓掌喝彩。

“你觉得怎么样?”叶旭廷笑问道,显然很是喜欢对

“挺好,这影班是你们家的?”宇文佑问道,此时皮影戏刚刚开始流行,很多官第王府豪门旺族乡绅大户,都以请名师刻制影人、蓄置精工影箱、私养影班为荣。武将一般都不会穷到哪里去,完全养得起一个影班。

“我祖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影班是我爹从安侯府借的。”叶旭廷说着撇了撇嘴,因为不忿安侯府对待安慎行姐弟俩的手段,他对安侯府的印象大坏,即使是精彩的皮影戏也难以改变,“安侯爷真是脑筋不清楚,那个世子哪里能比得上安慎行,非要把人往外撵,又不是穷得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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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君子好逑

“安侯爷是在逃难的时候娶了原配夫人,想来是那段时间过得太悲惨,所以想断干净。”宇文佑也看不起安侯爷,倒不是因为他一朝得势就丢妻弃子,而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前程和尊严寄托在女人身上。他当初也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接受了老皇帝的赐婚,后来手握大权也没有废掉她的正妃之位,因为他并不觉得一个女人能影响什么。

“哎,你不是说有办法解决掉安侯府吗,什么时候动手?我能帮上忙吗?”叶旭廷摩拳擦掌,“是把安侯爷揍一顿,还是把安世子给咔擦了?”

“如果是的话,你敢做吗?”宇文佑郑重地看着叶旭廷。

“不敢。”叶旭廷认怂,他是平民,暗杀勋贵是要判死刑的。

“那你摆出这个模样做什么?”宇文佑嗤道。

“除了杀人,别的事情都行。”叶旭廷说道。

“那就……”宇文佑刚想说靠边站,眼见余光看见笑得一脸春意的宇文斌,坏笑道,“听说过安家谨心吗?”

安谨心年方十二,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加之精通诗书礼乐,是各种宴会上的宠儿。叶旭廷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个颇负盛名的小美人儿,却想不出这事跟一个小女娃有什么关系。

“你帮我把她拐出来,然后……”宇文佑侧头耳语,英雄救美的伎俩已经被那群花花大少用烂了,却依然屡试不爽,毕竟女子接触外男的机会有限,稍稍有些特别的男人就会被她们记到心里。宇文佑自然不会想要跟一个杀过他的女人同床共枕,却很乐意再送一顶绿帽子给宇文斌。

“这两件事有联系?”

“没联系。”

“那为什么要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啊?好吧,怎么拐?”

“找你娘。”

叶旭廷嘴角一抽,他亲娘早就过世了,宇文佑是要他借助叶夫人来拐走安谨心?万一叶夫人以为是他看上了安谨心,那多丢人,算了,为了好兄弟的终身幸福,丢人就丢人好了。

反正他很快就要走了。

第二日,天降大雨,宇文佑猫在寝宫里睡大头觉。一直睡到日上……

哦对,今天没太阳。

一直睡到再也没有丝毫困意,脑子一片澄明,方才拥着被子坐起身来,让人把书桌上的小木匣拿过来。

名唤青衣的俏丽宫女捧着木匣款款而来,眼神温柔,莲步轻移,每一个地方都美得恰到好处。要不是她手中的木匣实在普通,真有几分像是瑶池仙女。庄妃把这么个尤物送到他这里来,恐怕不仅仅是充当眼线,最好是让他被美色掏空身子,毕竟他才十三岁。可惜他不是老皇帝,不会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更不会把床第之欢同正经事搅和在一起。

青衣看到了宇文佑眼中的欣赏之意,心中得意,她就知道,男人不管年纪大小,都是喜好美色的。到了床榻之前盈盈跪倒,双手举着木匣柔声道:“殿下。”衣袖从手臂缓缓滑落,露出一双白皙细腻的手臂,轻垂臻首,曲线优美的脖子上有一条红色的绸绳,一直延续到衣服里面。

宇文佑接过木匣放到一边,并没有打开,而是一伸手将青衣拉到了床上。手指从她的脸颊游走到腰间,熟练地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见到这样的天气,她里面却只穿了一件肚兜,便把手探了进去,揉捏着那团柔软笑问道:“你是来**本王的?”

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顶端的红樱,青衣软成了一滩水,微微喘息着说道:“不,奴婢是真心爱慕殿下。”

放屁,他现在毛头小子一个,有什么好爱慕的?宇文佑毫无眷念地抽出手掌,淡淡道:“下去吧。”

“殿下?”青衣媚眼如丝地看向宇文佑,却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明智地下了床。一边揽着衣服,一边想着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淡下来了?一想到刚才,胸前就有些酥酥麻麻的,如此驾轻就熟,分明是早就破了身的,怎么会对她没感觉呢?没道理啊。

青衣不情不愿的往外走,听见木匣打开的声音,有心回头看看木匣里装的是什么,周围却突然安静下来,顿时脊背一寒,再也不敢停留。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叮叮咣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摇色子?

宇文佑的确是在摇色子,他要在三天之内学会听色,他的赌坊被人踢馆,前两场一胜一负,就剩下他们两边的大老板来赌最后一场了。输的人,不仅赔掉自己的赌坊,且再不能涉及这个圈子。赌坊行业可是重利,也是他招揽人才的地方,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但事实情况是,他摇的手都酸了,依然没能听出门道来。本来嘛,连灌了水银的色子他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更何况是这种普通色子。有心找人代替他这个大老板去赌这最后一场,反正也没人见过他的正脸,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有点名气的人他们都知道,所以他只能自己上。

见侍立一旁的小太监眼巴巴地盯着他掷色子,心知宫中的太监们闲暇时也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赌博,这个小太监定然也是个中爱好者。一个人掷了半天也没意思,便把色盅往前一推:“你来试试。”

小太监一愣,就听见宇文佑说道:“四五六,扔出来了重重有赏。”

“是,奴才遵命。”小太监吸了口气,拿起色盅,像模像样的摇了起来,然后放下,揭开盖子一看,却是两个六,一个五,脸上顿时闪过懊恼之色,“许久没玩,手都生了。”

宇文佑却是瞪着眼睛,怎么连一个小太监都比他强,听了这话便问道:“那你以前是怎么样的?”

“奴才以前三颗色子想掷出几点就能掷出几点,就是四个色子有些费劲儿,奴才师父才厉害呢,能同时控制六颗色子。”小太监与有荣焉的道。

“你师父这么厉害,他人在哪儿?”宇文佑连忙问道,横肉脸的赌术是出了名的,这个小太监不会是他的对手,要是能请到他师父就好了。(请看文的朋友多动一下手指,点个收藏或是投张推荐票,谢谢。)

14 绝世馊主意

“师父,在南苑。奴才跟人赌钱,那人输了不服气,我是殿下宫里的人他动不了,就把我师父弄到南苑去做苦工。”小太监低着头讷讷道,说完一咬牙,趴在地上连连叩头,“殿下,奴才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要不了几天就会死的,殿下您救救他吧。”

“放心,本王会救他的。”宇文佑笑得开怀,赌坊保住了。

宇文佑这里满心欢喜的等待高人,却不知道外面正有人咬牙切齿地要杀了他,这样的人还不止一拨。

瑞鹤楼中,庄家众人已经收到宇文佑派人送过来的消息,雨太大,改日再会。

“哼,雨太大,我看他是怕了。”宇文斌最讨厌湿哒哒的阴雨天,为了看热闹还是来了,宇文佑却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晾在这里。

“怕?他要是怕了,就不会明晃晃的把证据送到我们跟前。”庄承炎冷笑道,“他这是明摆着没把庄家放在眼里,不要说下雨,就是刮点风,他也会说风太大,怕把他吹走了。”

“不识抬举。”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长相与庄承炎有六分相似,正是庄家现在的当家人,庄三老爷的大哥。本想看在宇文佑的身份上,只要他低个头,两边就大事化小,没料到宇文佑一点不珍惜这个机会。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做得隐蔽点也就是了。虽然宇文佑的手段和人脉让他诧异,但他相信,庄家上百年的积淀,不是一个刚从皇宫里出来的毛头小子可以相比的。

庄承炎和宇文诚清楚得感觉到了庄老爷的杀意,庄承炎眉头皱了皱,宇文诚说道:“舅舅……”那毕竟是他弟弟

“放心,我没那么笨,他毕竟天潢贵胄,真把他怎么着了,会成为别人攻讦我庄家的大把柄。”庄老爷说着看了眼宇文诚,这个外甥睿智野心都有,可惜还有点妇人之仁。

与这里情况相似的,还有一善堂。

白子仁一家三口神色古怪地坐在一边,安慎行浑身湿透,担忧的目光落在雨地里。

就在不久之前,安侯府的人又来了,只不过这回不是撵人的,而是扔过来一封信,神色倨傲的告诉安家姐弟:从今以后,他们跟安侯府再无半点关系,是走是留安侯府不会管,若他们敢以安侯府的人自居,当场打死。

言罢,甩手走人。

捡起地上的信,里面讲了一个很是荒谬的故事。写信的是个人贩子,讲大约十二年前,他在一个小山庄里拐走了姐弟两人,女孩脸上有一道伤疤。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后衙门破案,他们急着把孩子转移走,那对姐弟趁乱逃跑,结果失足衰落明江。再然后他们的据点被迫,被关进大牢。他从牢中出来以后,又路过那个山庄,看到一个面有伤疤的女孩拉着一个小男孩。他心下好奇,明江水流湍急,这两个孩子竟还好端端地活着?

他假装过路之人去这户人家借宿,才知道家中除了这姐弟俩人就只有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热情招待他,被他套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这两个孩子并不是她的小主人,真正的小主人早在两年前被人贩子拐走,这两个孩子是他领来见主母最后一面的。后来见他二人无家可归,就一直留了下来,另一方面,也希望这姐弟俩出人头地,让自家主人九泉之下有人供奉。

信的最后说,他虽然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但生平最崇敬英雄好汉,尤其敬重跟随太祖开南征北战的第一任安侯爷,不希望安侯爷承受的子孙香火不干净,所以决定把当年之事和盘托出。至于证据,当年那老妇人沿着明江给小主人招魂,还立了衣冠冢,沿江许多人家都看到过。

力透纸背,言语简单,其中还有不少错别字,一看就是江湖草莽的手笔。

十二年前,安慎行还是个奶娃子,安谨言却已经记事了,他们何曾遇到过人贩子?真可笑,安侯爷为了摆脱他们,竟然编了这么个借口。

“安候府若能想出这个主意,早就用了,怎么会等到现在?”白子仁看了信也是忍俊不禁,这编故事的能耐可比陈氏厉害多了,人物时间地点,没有一点漏洞。便是原本不信的人也要怀疑,更何况安候府只有顺水推舟的,哪里会去推敲旁枝末节?

“不是安候府,难道是顾大哥?”安慎行对安候府没有好感,能跟他们划清界线自是求之不得,心中大赞宇文佑高明。

相较于他的轻松,安谨言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目中似欲喷出火来。怪不得他不肯明说,原来是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以前安侯府对他们是不承认亦不否认,总还有回去的希望,顾佑这一手,是彻底地绝了他们的希望。

拐卖儿童的案子县志里肯定有记载,却不会把每个被拐的孩子的来历写下来;明江每年都有人淹死,沿江叫魂并立下衣冠冢的老妇人肯定有过;第一任安侯爷虽不是太祖麾下最得力的人,却也是开国功臣,有人崇拜也并非不可能。

信中所说的事情,扯淡之余又有据可循,谁也不能说这些巧合不会撞到一起去,而能证明他们姐弟俩身世的老妇人,早已过世。写信的人,自言罪大恶极,隐姓埋名了。如此一来,竟是死无对证了。

“顾佑。”安谨言一甩手,冲进了雨幕之中。

安慎行连忙追了出去,陈氏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见那两人头也不回地跑了,问道:“下这么大雨,他们要去哪儿?”

“去找阿佑。”白子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安家姐弟再也不用受安侯府的控制,这是好事,但以此为代价的却是他们的家族。家族是一个人的根,不是谁都能像顾佑那样视为无物的。

“他们知道阿佑住的地方?”

“叶旭廷知道。”

安谨言的确是要去将军府,安慎行拦住她问道:“姐,你是要去找叶大哥?”

“只有他知道顾佑在哪儿,”

“那你找到顾大哥,要怎么样?”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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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误伤

安慎行一呆,更是拉紧了她:“顾大哥也是为了帮我们,是出于好意……”

“好意?他的好意就是让我们再也回不了安家,从今以后做个没名没姓的野种?”安谨言冷笑道。

“没了安家,我就可以去考功名,或是像叶大哥一样上战场,我们可以过得很好的。”安慎行说道。

“呵,你是可以过得很好,那母亲的遗愿呢?我呢?全都当成一场笑话吗?”安谨言愤怒地吼道。

“姐,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安慎行连忙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安谨言说完甩开了安慎行,很快就消失在雨地里。

安慎行在将军府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安谨言,只好失魂落魄地回了一善堂。他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姐姐和冯婶两人,冯婶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姐姐教他读书习武。因为姐姐太过严厉,他跟冯婶抱怨,才知道了许多陈年旧事。

原来他是有父亲的,只不过父亲继承爵位之后,就把母亲休掉,并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他们姐弟俩却还是留在安侯府的。但新的侯夫人嫁过来不久,他就生了重病,父亲便要把他也送到乡下去,姐姐为了跟过来照顾他,亲手划破了自己的脸。(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后来教他读书,定要自己先把道理想明白了才来教他,习武也是把所有招式练得熟了再教他练。他们那里没有可以请教的人,姐姐经常为了一句话想上一整夜,或是为了练好一个动作摔得浑身青肿。

母亲临终时拉着姐姐的手叮嘱她,一定要回到安家,他却给忘了;姐姐为了让他得到安家的认可,毁了容貌,吃尽苦头,他也给忘了。他觉得自己可以闯出一片天,就不想在安侯府受气,却没想到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姐姐,突然失去所有希望该有多难受。

“白先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安慎行迷惘地问道。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你想不想回安家,而是你们再也回不去了,阿佑这一手够绝的。”白子仁说不好宇文佑到底是干了件好事,还是干了件坏事,“你姐姐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自然是不甘愿的,但很快就能明白过来。人总是要活下去,这条路行不通,就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了。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安慎行却不能放心,姐姐从来没有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过他,甚至,有些绝望。不行,他还得再去找找。

陈氏拿了干净的衣服和姜汤过来,只看见安慎行的背影消失在大雨之中,顿时叹了口气。儿子小的时候磨人,大了也不一定就省心了。

安谨言在大雨之中郁郁而行,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该去做什么。一直以来,她活着的动力就是安慎行,看着他回到安家,然后出人头地,再把母亲的牌位迎进宗祠,她就是死也甘愿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安慎行是不想回到安家的,她以为的牺牲不过是在自作多情。

大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见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冒着大雨在街上走,纷纷侧目。只是那人明显是有心事的,没有人上去自找没趣。

脸上热热的,安谨言知道自己哭了,她有多少年没哭了?好陌生的感觉啊,抬手擦去泪水,大雨又让视线模糊起来,依稀看到一行人相互道别,往马车里钻,其中一个少年,是顾佑!

暂被遗忘的愤怒因为这个名字重又抬起头来,盖过了凄惶无助,让安谨言只想把这个断绝她所有希望的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踩着侍卫正往马车上爬的宇文斌,忽的被人揪住后腰,还没来得及喝骂出声,就被那人兜脸一拳打翻在地上。只挨过戒尺的宇文斌,被这一拳打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间忽觉嘴巴里有东西,吐出来一看竟是一颗带血的大牙,怒喝道:“救命啊!来人,护驾,护驾……”

“护什么驾!”宇文诚把他拉了起来,看着那边跟侍卫打在一起的女人,笑问道,“是你惹下的风流债?”虽然没看清正脸,身材却是极好的。

“呸,我怎么可能看上这种母老虎。”宇文斌又吐出一口血水,心下更怒,喝道,“给我杀了她!”

话音一落,就被宇文诚一掌推了开去,一柄长剑正射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晃晃悠悠的闪着寒光。

险些丢了性命的宇文斌骂了句“毒妇”,再也不敢叫嚣,巴望着侍卫赶紧把那女人给擒住。

在宇文斌开口的时候,安谨言就知道自己找错人了,但围攻她的侍卫武功太高,没多大一会儿身上就落下了好几道伤口。闪避的动作越来越迟钝,原来跟心里的无力比起来,身体上的无力是那样不值一提。

凌厉的刀锋砍向她的身体,就这样死了吧,没了她,安慎行也会过得很好。不,没人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他会过得更好的。有这样的想法,便是原本能躲得开也要命丧刀下,更何况是强弩之末的安谨言。

安谨言没有闭上眼睛,他要看着那刀落下来,看着自己血肉横飞,可是眼皮越来越重,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依稀听见有人喊“住手”。

谁要救我?这世上还有人,在意我吗?

这场打斗,来得莫名其妙,去的倒是干脆利落。众人还在好奇没有怎么骂架就打起来了,打斗就已经结束了,本以为会命丧刀下的少女在最后关头被救了下来。因为大雨而无聊憋闷的人,兴致勃勃地说起那个受了伤的女孩子会怎么样。有人说要被严刑逼供,有人说那为首的男子看上了少女,要带回去做小老婆。总之,是不要指望再出来了。

皇宫里,宇文佑兴致勃勃地跟一老一少两个太监,探讨着赌术的精髓。老的叫韩周,小的叫徐三儿,两人都是无赌不欢的人,碰上宇文佑跟他们讨教怎么赌,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知道,他夜以继日地练也赢不了横肉脸,最后的赌局还是要落在韩周身上。他还是决定练下去,不用多好,起码能控制一颗骰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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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狐朋狗友

叶旭廷一进来,就看见宇文佑摆弄着面前的赌具,不由笑道:“外面都闹翻天了,你倒是玩得开心。”

“安谨言要杀我?”宇文佑挥手让那师徒俩下去,笑嘻嘻的道。他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了,那时候安谨言肯定会暴走,所以决定,这三天都不出门。跟女人打架,就算是个巾帼英雄,那也太没品了。

“杀你?她为什么要杀你?”叶旭廷吃了一惊,安慎行只跟他说,安谨言出门找宇文佑,结果跟人打了一架,被带走了。

“你不知道?那你这副急慌慌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宇文佑把事情讲了,不无委地感慨道,“好人难当啊。”

当孝子,惹上了庄家,被庄妃母子针对;帮安家姐弟,又被安谨言追杀。他的赤子之心,碎了一地。

叶旭廷嘴角一抽,你害的人家被家族除名,还委屈了?想想却又觉得,这主意损是损了点,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与其让安慎行被安侯府压一辈子,不如放手一搏,将来把安侯府踩进泥里去,家族还不是想回就回?

“这样说的话,另外两人就是大皇子和四皇子了。安谨言把四皇子当成了你,这才跟人打了起来。”叶旭廷道,周围的百姓只能认出庄家父子,却不知道另外两名锦衣男子的身份,他还以为是有人**了安谨言,这才打起来的,合着宇文斌是当了冤大头。(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宇文佑也觉得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除了宇文斌也没有旁人了。啧啧,安谨言的拳脚可不轻,宇文斌得被打成什么样?宇文佑幸灾乐祸的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跟宇文斌那个蠢蛋长的很像吗?什么眼神那。不过安谨言打了宇文斌,这事可闹大了。

“安谨言人呢?”宇文佑问道。

“被大皇子带走了。”叶旭廷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向来顽强的像块石头的安慎行哭得跟个孩子似的,那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要不是顾忌宇文诚的身份,他早就去要人了,他不行,但是宇文佑可以。

“如果我去要人,被宇文诚顺藤摸瓜,查到了一善堂怎么办?”宇文佑有些迟疑,相对于安家姐弟,他更看重的是白子仁。宇文诚早就知道他跟白子仁走得近,只是一来摸不准一善堂对宇文佑有多重要,二来一善堂没有把柄可抓,所以一直没有动一善堂。如果被宇文诚知道,安谨言是一善堂的人,还不趁机报复?

“安谨言的特征那么明显,你不去,大皇子也会知道她住在一善堂,那时候你要救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叶旭廷双手环胸,冲着宇文佑说道。

“我也没说扔下她不管,这事不处理好,只能解一时之困,我横不能一天到晚看着一善堂吧。”宇文佑沉吟道,“先去看看宇文斌伤得如何,再决定怎么办吧。”

叶旭廷点头,口中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找你商量没错的。”

待看到宇文斌肿胀的半边脸,连话都说不利索,叶旭廷忍笑,宇文佑则是遗憾道:“四哥身边的侍卫,该狠狠地打一顿。”反应那么快做什么,另一边脸再挨一拳,不就对称了嘛。

宇文斌伤口正疼着,听见宇文佑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若不是因为宇文佑,他便不会出宫,也就不会碰到那个疯女人。狠狠地瞪了宇文佑一眼就要送客,庄妃却嗔道:“你五弟好心来看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老五,快坐吧,小将军也坐。”

心里有鬼的两人不由暗道,庄妃这么快就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听说小将军马上就要去边关了?叶家满门忠烈,小将军年纪不大,就有这等志向,他日定能成为一代名将。”庄妃满是赞叹的目光落到叶旭廷身上,笑吟吟地道。

庄妃美貌典雅,说起过来轻轻柔柔的,被这样一个长辈夸赞,叶旭廷马上就笑开了,口中说着客气话,同庄妃聊了起来。

“小将军是怎么知道老四受伤了的?”庄妃仿若无意地问道。

“哦,不说这事,我差点忘了,打伤……”叶旭廷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正要说出此行的目的,却被宇文佑的一声咳嗽打断了,连忙改口道,“听说打伤四殿下的贼人,已经抓住了?呵呵,抓住了好,一定要好好惩戒。”

好险,差一点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庄妃有些失望地看了宇文佑一眼,他们果然是认识那名女子的,只可惜没能套出他们的关系,还有那女子的身份。

“好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将军。”宇文佑轻声笑道,“前途无量啊。”

叶旭廷尴尬的摸了摸头,不敢搭理庄妃,左看看右看看,便去逗宇文斌说话。

宇文斌伤在脸上,说话了嘴巴疼,不说话憋得慌,恨得直翻白眼。

两人从宇文斌处出来,叶旭廷焦急地道:“阿佑,安谨言被大皇子带回王府了,得赶紧把她救出来。”

“我知道。”宇文佑说道,其实他更想让安谨言吃点苦头之后再去,也省得她不依不饶。奈何那是个女孩子,留在贼窟里,万一出了大事,吃亏的很有可能是他。

“大皇子能放人吗?”叶旭廷怀疑道,从刚刚的谈话里,阿佑跟庄妃母子的关系似乎更差了。

“不会,所以要找帮手。”宇文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去要人,因为宇文诚在他这里吃了几次暗亏,如果知道他想救人,就是原本没想把安谨言怎么样,也得改了想法。之前因不知道宇文诚那边的态度,没确定该找谁,现在可以确定了。

端亲王世子宇文桓,他的狐朋狗友之一。

端亲王是老皇帝的亲弟弟,他们兄弟几个的亲叔叔,宗室的代表人物。宇文桓作为下一任宗令,即便本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却是人人追捧拉拢的对象,以至于经常干一些让人无语的事情。这样一个身份贵重,又办事没谱的人,最适合对付宇文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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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师徒

成王府大门前,宇文诚和宇文桓这对堂兄弟还在依依不舍的话别。

安慎行把安谨言抱进马车,终于松了口气,向宇文诚抱拳道:“家姐误伤四殿下之事,王爷雅量不与计较,安慎行在此谢过。”

“安小哥既然是世子的师父,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之前的不愉快就都忘了吧。”宇文诚洒然一笑,又拍了拍安慎行的肩膀,“令姐武艺精湛,本王原先还想着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下来,见了安小哥就更加舍不得你们离开了。不过安小哥是世子的师父,想来是看不上我这个小小的王府了,唉,真是可惜啊。”

安慎行心下一动,却也没立刻做出什么表示,眼下最重要的是带姐姐回去养伤。其他的事情,都等姐姐伤好之后再说。

“呵呵,殿下真是求贤若渴啊,但我师父还要教我读书练武,恐怕不能如殿下所愿了。”宇文桓呵呵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等四殿下痊愈后,我在瑞鹤楼设宴,还请殿下赏光。”

“那是自然。”宇文诚噙着笑意的目光在安慎行身上一扫而过,笑着应道。

又说了几句话,宇文桓和安慎行拱手告辞,宇文诚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悄没声儿地跟了上去。

以宇文桓的秉性,拜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为师并非不可能,之前说话间,这两人的表现也没有丝毫破绽。他之所以会起疑心,是因为在他流露出招揽之意的时候,安慎行分明是动了心的。安慎行既然搭上了端亲王府,怎么会对他这个刚刚封爵的王爷感兴趣?

另一边,宇文桓把安慎行姐弟俩送到一善堂,就颠颠的跑到长乐坊,得意道:“解决了,没想到宇文诚脾气这么好,我中间有些时候暴露本性,他都没生气。”

“端亲王对所有皇子都是不远不近,难得你求上门去,他欢迎都来不及呢。”宇文佑说完笑问道,“什么叫暴露本性?你不会是把应付端亲王的那一套,拿出来糊弄宇文诚吧?”

“没错。”宇文桓乐滋滋地道,“不都说我是无法无天的纨绔吗,我偏要做个斯文有礼的小郎君,吓不死他们。你是没看到,我先送上拜帖,然后在门口等着,宇文诚出来后第一件事不是跟我说话,而是看我家的马车,生怕我是假冒的。哎呀,笑死我了,我还得憋着。”

“你可真够闲的。”宇文佑无奈道,这些家伙一出生什么都准备好了,不要都不行。如此顺遂的一生固然令人羡慕,但,真的挺无聊。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荣华富贵我生来就有,不好好享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的厚爱?”宇文桓一点都不介意别人叫他纨绔,多少人相当纨绔还当不上呢,又劝宇文佑道,“你说你,身为皇子,还能被一个贱民欺负,直接把身份甩出来,吓不死他们!”

“都吓死了,谁陪我玩啊?”宇文佑对宇文桓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深有感触,这样的人,最大的优势在于,命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决不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

“记得,你自讨苦吃,我看热闹,何乐而不为呢。”宇文桓撇嘴道,“你不是担心斗不过那个横肉脸吗?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听不听?”

“说说看。”宇文佑身子向后一倚,宇文桓偶尔能冒出一句直切要点的话,但大多数时候则是令人哭笑不得,很能活跃气氛。

“如果你赌输了,我就当众宣布,长乐坊是我端亲王府的产业。”宇文桓笑得奸诈,但神色间还是好玩更多一点,“嘿嘿,敢吞并端亲王府的产业,除非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如此,你不就可以继续开你的赌场了?”

“妙计!”宇文佑拍掌称赞,见宇文桓又要摆出那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开口问道,“不过端亲王府的名下突然多了间赌坊,还是在赌输了之后由世子承认的,端亲王会怎么想?”

宇文桓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他爹肯定会以为长乐坊是他开的。敢背着家里在外面开赌坊,那后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见宇文佑似乎挺乐意欣赏他现在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纳闷道:“你不是挺喜欢这赌坊的吗,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想知道?”宇文佑问完见他点头,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后天来看不就行了。”

“宇文佑!”宇文桓怒喝,一直都是他让别人堵心,但到了宇文佑这里,从来只有吃亏的份儿。偏偏越是这样,他越是想往宇文佑身边凑,他什么时候这么贱皮子了?

诚王府中,宇文诚听着手下人打探来的事情,拧眉问道:“端亲王世子把他们送到地方就走了?在我这里一口一个师父叫的亲热,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还以为这对师徒关系有多好呢。安慎行姐弟俩,在一善堂住多久了?”

“至少有两个月。”侍卫答道。

“两个月,这么久了啊。”宇文诚手指轻叩桌面,那他们定然是认识老五的,难道老四挨打跟老五有关系?是他指使的,还是说,那女的打的就是老五?更甚者,端亲王世子会不会是老五请来的?

“那两人,是什么身份?”宇文诚又问道。

“这个还没查出来,只知道那个女的叫安谨言,姐弟二人受了重伤被送到一善堂,因无处可去,就留下了。”侍卫说着顿了一顿,被宇文诚追问方才接着道,“听说有人去找过他们两个,想让他们离开京城,属下还没查出这些人的来历。”

“安谨言,安慎行。”宇文诚念了一遍,忽的想起安侯府的那对龙凤胎,安慎独和安谨心,这两人该不会也是安侯爷的种?又是端亲王府,又是安侯府,老五到底想干嘛?

“我让你们盯着老五,查出什么来了?”宇文诚又问道。

“五殿下交友甚广,一善堂是最经常去的,其他地方,除了秦楼楚馆,也都去过。”侍卫说完低垂着头,这番话跟他上次回的差不多,王爷会不会觉得他办事不力?他真的尽力了啊。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半晌,听见一声分不清喜怒的“下去”,连忙退了出去。(请看文的朋友多动一下手指,点个收藏或是投张推荐票,谢谢。)

18 关雅儿

三天后,长乐坊和金银钩的最后对决。

宇文桓一直等到赌局开始,也没看到宇文佑的身影,一问才知道宇文佑压根没来,气得他大骂宇文佑没义气,有好玩的事情都不叫上他。

“啊嚏!”宇文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捏了捏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打喷嚏?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叶旭廷听到宇文佑打喷嚏,笑着吟吟诵道,“阿佑,安家小姐就在前面,你若是等不及了就快去吧。”

“少扯淡,我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宇文佑眯着眼睛道。

“谁?安谨言?”叶旭廷笑问道。

“不……”宇文佑摇头,嘴巴微张又打了个喷嚏,方才接着说道,“不止她一个。”

“还有别人吗?唉,遭人恨都是有缘由的,你该好好反省一下。”叶旭廷幸灾乐祸道,“一会到了金台寺,你进去拜拜,请菩萨给你指点迷津。”

宇文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口中说着:“好,进去拜拜。”猛地在叶旭廷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向前猛跑,险些把叶旭廷颠下来,宇文佑就在后面大笑。

金台寺存在的时间比陈国还要长,其间更有过不少得道高僧,在民间声望甚高。所以,不仅普通百姓,达官贵人也喜欢到这里来烧香祈福。

将军府和安侯府都是金台寺的常客,每年都给寺中奉上大笔的香油钱,此番两家人一起来,立时就被迎入了后面招待贵宾的院落。那个地方,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不过女人难得有机会到外面走动,不可能出来一趟就是拜拜菩萨吃点斋饭,还会四处走走看看。虽然身边总有人跟着,去的也不是荒僻之地,但处心积虑之下还是有隙可乘的。

安谨心不是第一次来金台寺,正要像前几次那样去熟悉的景点转转,叶旭廷的二姐叶兰轩兴冲冲的跑过来,拉她去林海看蝴蝶:“我听人说,金台寺的林海有一种玉白色带金边的,团扇那么大的蝴蝶,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林海离这里有点远。”安谨心也好奇那大如团扇的蝴蝶,但想到林海的僻静,不管是她娘亲还是叶夫人,都不会答应的。

“我们可以悄悄去啊,那种蝴蝶只有这个季节才有,迟了就看不到了。”叶兰轩急得蹦蹦跳跳,恨不得立刻就拉着安谨心去林海,“不要忘了,我和阿秋都是会功夫的,可以保护你。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阿秋闻言,目光微微闪了一下,连忙笑道:“是啊,安小姐,不会出事的。”

安谨心再文静,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爱玩的年纪,被这两人一左一右的劝说,很快就答应和叶兰轩一起去林海。

看着安谨心和叶兰轩欢欢喜喜地往外走,阿秋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想到这件事之后,她就可以拿上一百两银子回老家,又止不住高兴起来。三少爷说过,不会伤害小姐她们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丫鬟婆子,这种既新鲜又刺激的感觉,让安谨心兴奋不已。

“哎呦!”阿秋一脚踢到了石头上,疼得叫了一声,“小姐,我的脚好疼,走不了了。”

“啊?”叶兰轩看了一眼阿秋的脚,又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的林海,说道,“那你在这里歇着,我和谨心去,等抓了蝴蝶,分你一只。”

“可是小姐……”阿秋挣扎着要跟去,说是不放心叶兰轩二人,却被叶兰轩按倒在石头上坐着。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乖乖的坐着好了。”叶兰轩说完拉着安谨心快步走开了,她们不能在金台寺呆太长时间的。

可是小姐,前面压根没有玉蝴蝶,只有一群**之徒。二少爷,奴婢因为你骗了自己的主子,你可千万别忘了答应奴婢的事啊。

叶旭廷嘴里叼着一片树叶,他们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林海那边的情况。见两个女孩欢欢快快地往林海跑,其中一个正是他二姐,便吐掉叶子道:“你安排的人也要出来了吧?会不会伤害她们两个?”叶兰轩的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没有任何战斗力。

“不会,就是言语**一下。”宇文佑目光紧盯着那两个女孩,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没看出来哪一个是安谨心,“我们该去了。”

他们这里到林海有一条小径,两人嫌小径弯弯曲曲的绕远路,便直接从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穿过去。眼看要穿过去了,却听见“呼喇”一声,从花树后面钻出来一个粉色衣裙的少女,正好撞在他们跟前。

“对,对不起。”少女吓得头也不敢抬,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了歉,扭头就要跑。

“关……”宇文佑一把拉住少女的衣袖,想叫她的名字,却只想起来一个姓,他这个丈夫果然做得不合格,“关小姐,你的头发乱了。”

关雅儿还在诧异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姓关,宇文佑的手已经抚上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将一缕散落在鬓边的头发固定在发簪上。待要回手摸一摸少女吹弹可破的脸颊,却被回过神来的关雅儿躲开了,便笑道:“关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吗?金台寺虽然是佛门圣地,也不一定安全,出来玩还是多带点人好。这里有点远,我送关小姐回去吧?”

“阿佑!”叶旭廷见宇文佑只顾着跟小姑娘磨磨唧唧,浑然忘了林海那里还有一出英雄救美等着他去演,只好出言提醒。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了,稍稍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能走不动道。

关雅儿趁着他们说话的机会,挣脱手臂,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喂!”宇文佑喊了一声,见关雅儿跑得更快了,摇头叹道,“还是这么胆小,啊,我想起来她的名字了,可我还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呢。”

叶旭廷以手扶额,咬牙道:“大少爷,那边已经乱起来了。”

话音刚落,传来阵阵女子的呼救声,还有,男子的惨叫。那声音,怎么这么像宇文斌?(请看文的朋友多动一下手指,点个收藏或是投张推荐票,谢谢。)

19 英雄救美

惨叫声传来,宇文佑和叶旭廷同时纳闷了,叶旭廷是想到以叶兰轩的身手,怎么可能把人打得惨叫?

宇文佑则是诧异,怎么会听到宇文斌的声音,他不是在养伤吗?

两人跑到近前一看,那被五六个壮汉按在地上胖揍的,不是宇文斌还有谁。

“让你磨蹭,来迟了吧?”叶旭廷低声说道,眼睛往打架处一瞟,顿时愣了,“他们,不是我找来的。”

不是?难怪下手那么狠,不过宇文斌不可能不显摆自己的身份的,这些人听到之后还敢把人打成这样,可见是有恃无恐。

安谨心和叶兰轩背靠大树,挤在一起,阿秋护在她二人身前,而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三皇子宇文贺。他笑嘻嘻地跟美女说着话,浑然不顾那被打得惨叫连连的宇文斌。

这到底什么情况?

“三哥,这里好热闹啊,离得老远都听到了。”宇文佑走到近前说道,“佛门圣地,闹成这样可不好。”

“呦,五弟也来了,真是巧啊。”宇文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宇文佑,脸上笑意就是一僵,随即大大方方地迎了上来,一指地上的宇文斌气愤道,“我从这儿路过,见到安小姐和叶小姐,就上前说了两句话。结果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说我**二位小姐,还要动手。我就让人教训他一顿,省得他不分青白地冤枉人,早晚闯出大祸。”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出言无状,五殿下,三弟,被打的是四殿下,你们快救救他。”叶兰轩连忙说道。

宇文贺脸色一黑,盯了叶兰轩一眼笑道:“叶小姐真会开玩笑,如果是我四弟,我怎么会认不出来?行了,都别打了,把那小子带过来。”

宇文贺……”宇文斌被提溜到众人跟前,站都站不稳了,还不忘狠狠瞪了宇文贺。

他是听说安瑾心到金台寺上香,特意跟过来的。偶然见到宇文佑跟叶旭廷两人神神秘秘的,知道没好事,又悄悄跟上了他们,偶然得知林海这边会有一出英雄救美。他匆匆地赶到这边来,并不是想捷足先登,而是担心安瑾心会被吓到。却没想到宇文贺也在这里,还在**他的心上人,当即大喝一声就要上去救人。却因人手不够,救美没成,反被打成了狗熊。

宇文贺这个混蛋,明明知道他是谁,却跟手下人说他是冒充的。要不是老五他们来得及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呀,还真是老四!”宇文贺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一会儿骂手下人不长眼睛,一会儿又说宇文斌伤了脸吐字不清,“三哥真的不知道是你,伤的重不,要不要去医馆瞧瞧?”

任谁都能看出来,宇文贺说这些话时的好心情,没人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唱戏。

在这样的气氛下,宇文贺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还有事,老五,老四交给你了,老四,我明天再去看你,先走一步了哈。”

“无耻。”叶兰轩盯着宇文贺的背影,咬牙骂了一句。

“他一向如此。”宇文佑笑着看了一眼叶兰轩,将军府的人都是直脾气,容易得罪人,却也容易让人真心相待。

“别看了,我二姐已经定亲了。”叶旭廷见宇文佑冲着叶兰轩笑,连忙说道。

“老三,你说什么呢。”叶兰轩红着脸瞪向叶旭廷,她再不拘小节,也是女孩子,被当着外人的面说起亲事,也会不好意思。

“是啊,旭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佑也盯着叶旭廷,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好色之徒吗?前前后后,也就两个人而已嘛。

“别吵了,先送四殿下去看伤吧。”安瑾心见宇文斌捂伤口的帕子被血浸透了,却没人提及送他去救治,有些气恼地道。

三人立刻闭了嘴,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宇文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安瑾心,英雄救美果然好使,这就开始担心起未来相公了?

“四哥,来,弟弟送你去医馆,不然有些人该心疼了。”宇文佑扶过宇文斌,又对安瑾心说道,“安小姐放心,我家四哥身体好得很,别看现在伤的重,过不了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到时还要亲着谢过安小姐言语相救之恩。”

“对,对的。”宇文斌含含糊糊地说道。

安瑾心脸更红了,盈盈水眸从宇文斌看到宇文佑,见这兄弟俩一个站得摇摇欲坠,一个笑得不怀好意。皓齿轻咬红唇,轻垂臻首说道:“快走吧,他伤的很重。”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宇文斌立时看呆了眼。

她在担心我么?

宇文斌的随从也伤的不轻,却还要背着主子下山,一路高高低低的,把宇文斌颠得要吐血,有气无力地骂道:“狗奴才,你赶着去投胎吗,走稳当点。”

“是。”随从苦着脸道,前几天主子出门被人打了,不过是挨了一拳,他们这些随行的人就被打了二十大板。这次主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们可怎么办呦。早知道就不告诉主子安家小姐上香的事了,主子最近霉星高照,不宜出门。

看着宇文斌上了马车,宇文佑拱手笑道:“四哥慢走。”

“哼。”宇文斌不好说话,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外加一个白眼。打人的是宇文贺没错,宇文佑却是始作俑者,二人一样的可恨。

“喂,金台寺里有给人治伤的地方,为什么不在这里包扎好伤口再走?”叶旭廷问道。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宇文佑手搭凉棚看向金台寺,“不愧是佛门圣地啊,连这个都有。”

“你就坏吧。”叶旭廷说完遗憾道,“辛辛苦苦策划的英雄救美,被四殿下捡了便宜,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用了,你在京城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肯定有许多事要准备。”宇文佑说着坏笑道,“追女人嘛,不着急。”

“这个女人是不用着急,一善堂的那个该怎么办?”叶旭廷想起安谨言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浑身一抖,凡事有比较才有发现,我一直觉得自家几个姐妹太过蛮横,但跟安谨言一比,倒是能沾上温柔的边了。”(请看文的朋友多动一下手指,点个收藏或是投张推荐票,谢谢。)

20 君子与小人

提到安谨言,宇文佑一脸的坏笑顿时收敛了不少,说道:“安谨言的伤还没好吧,万一见到我气的伤口崩裂了可怎么办?我还是迟上些日子再去好了。”

叶旭廷盯着宇文佑的脸看了看,忽然大笑道:“阿佑,你也有怕的时候。”

“不是怕,而是麻烦。”宇文佑无可奈何地道,“兄弟们之间有了不愉快,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大不了打上一架。但安谨言是个女人,话不能说重了;同时呢,那又是个倔女人,话又不能说轻了。换成是你,你该怎么办?”

“我?我应该是跟你一样吧。”叶旭廷想了想说道,他比宇文佑更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十九那天,白大哥他们要为我践行,到了那天你再去一善堂,安谨言就算气还没消,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你怎么着的。”

“呵,你的面子很大吗?”宇文佑调笑道。

“我那不是……”叶旭廷正要说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忽然反应过来宇文佑是在打趣他。

“好小子,敢拿我寻开心,今天就要你知道小爷的厉害。”当下用手抻了抻马鞭,对着马屁股狠狠地抽过去,显然是要新帐旧帐一起算。

鞭声破空,气势惊人,被这一鞭抽到了,别说是马,人也要发疯。

这声势骇人的一鞭,眼见就要落到那匹大白马身上,劈到一半却被另一根马鞭缠住,顺势一带,险些把叶旭廷扯下马。

“嘶,不赖嘛,再吃我一鞭试试。”叶旭廷没想到宇文佑还有这一手,顿时惊喜不已,非要切磋切磋。

长乐坊的赌局早已结束,宇文佑最大的底牌就是韩周,得知老太监果然赢了,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大喜。金银钩是个老牌子,规模人气都要胜过长乐坊这个后起之秀,把它吞掉,长乐坊就是京师赌坊的龙头老大了。

“东家,按照规矩,是该这样,可金银钩的后面是忠勇王府。”大掌柜林泉水是宇文佑花大价钱请来,专门打理长乐坊大大小小事务的人。他知道吞并金银钩的好处,也知道东家盼这一天盼了许久,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泼一盆冷水过去。忠勇王府的恶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此番在长乐坊丢了大脸,要不了多久就会杀回来的。

林泉水说了这话,眼角余光就悄悄地往宇文桓身上瞟过去,端王府世子,根正苗红的皇室后裔,还不稳压忠勇王府?东家之前说做生意要守生意人的规矩,不让这位爷用身份压人,但如果金银钩不乖乖滚蛋,那就不是他们不守规矩了。

宇文桓察觉到林泉水的目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什么话也没说,他在等宇文佑求他。之前想帮忙,宇文佑不但不接受,还拿端亲王来吓唬他,现在不拿出足够的好处来,休想让他出面。

“金银钩也是老牌子了,会干这种事?”宇文佑带着些天真地问道,心里却是期待着金银钩的反扑。

开赌坊,就算不伤害人命,也算不得正经生意。宇文佑舍不得这么个来钱快又消息灵通的地方,便争取做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宁可麻烦上门,一个个地解决掉,也不动用宇文桓这张王牌。可如果金银钩不守规矩,他还要守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宇文佑不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他承认自己不是君子,因为他觉得君子都是一群脑子有病的人。

跟守规矩的人讲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只能跟他们比拳头。而看看聚集在宇文佑身边的人,就知道他有多么喜欢,碰上不守规矩的人。只有这样,他才好以牙还牙。

但这个心思,却不能让等着看笑话的宇文桓知道,等忠勇王府带着人来找场子,他会自己跳出来,吓所有人一跳。

像往常一样,宇文佑先是在顾芳仪那里坐了会儿,才回自己的寝宫。

“老奴拜见五殿下。”大内总管张朝恩有一副好嗓子,一开口就把猝不及防的宇文佑吓了一跳。

“呵,是张公公啊,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坐坐?”宇文佑问道,“是父皇找我?”

“殿下真聪明,四殿下重伤回宫,皇上已经叫了三殿下去问话。知道当时五殿下也在,所以让老奴来找您,没成想,这才刚到,殿下就回来了。”张朝恩说话的时候,就像个嘴巴一张一合的木偶人,眼角眉梢还有腮帮子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动,说完朝着外面一伸手,“殿下请吧。”

宇文贺受宇文诚的刁难,借机报复在宇文斌身上,这关他什么事?作证吗?想到宇文诚跟宇文贺,庄妃和如妃,再加上一个鼻青脸肿的宇文斌,这场面想不热闹都难。睡觉之前还能看一场大戏,倒也不错。

三天前来到这里,宇文斌包着脸,而今天,宇文斌是包了全身,只留了眼睛嘴巴露在外面,看起来十分搞笑。

老皇帝沉着脸坐在宇文斌床边,庄妃和如妃坐在老皇帝身侧的椅子上,二人都红肿着眼睛,显然是大哭了一场。庄妃是心疼儿子,如妃能哭成这样,只能说她演技了得。

宇文诚站在老皇帝身后,宇文贺则是跪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宇文佑跪在宇文贺身边,一扭脸就看到他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看轮廓,该是老皇帝动的手。心中一哂,活该,打击报复也该找个好借口,没认出来是亲兄弟,这种鬼话傻子才会信。

“嗯。”老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叫他起身,问道,“你今天也去了金台寺?”

“是。”宇文佑答道。

“去干什么?”三个儿子都挤在一天去了金台寺,老皇帝才不相信这是碰巧。

“儿臣听说……”宇文佑见宇文斌瞪着眼睛看他,显然是不想他把实情说出来,正好他也不想多惹麻烦,就找了个缘由回他,“金台寺的林海,有一种罕见的蝴蝶,去看看。”

“看蝴蝶?”老皇帝嗤的一笑,轻蔑地道,“又不是姑娘家,看的什么蝴蝶。”

21 子类其父

老皇帝嘲笑完,见宇文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恼了:“混账,你那是什么眼神?”

“儿臣没记错的话,去年六月份,父皇听说云州有一种色彩斑斓,夜放荧光的大蝴蝶,便让云州知府抓几只送进京城。更是花费重金建了蝴蝶园,好让蝴蝶在京城开枝散叶。”宇文佑回忆着老皇帝干过的荒唐事,“云州知府为讨父皇欢心,倾全府之力抓了蝴蝶往京城送,结果蝴蝶全死在了半道上。云州知府一番折腾,非但父皇没有赏到蝴蝶,还弄得云州民不聊生,蝴蝶也绝了踪迹,父皇只骂了他一顿,实在是太仁慈了。”

静悄悄,喊疼的不喊了,装哭的不哭了,只等待暴风雨的再次来临。

“不过是几只蝴蝶,怎么就民不聊生了?”老皇帝对这一类词汇很是敏感,他的治下是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谁敢提出质疑就得拿出证据。

“云州知府为了能寻到最漂亮的蝴蝶,下令全府百姓每家每户按人头上缴蝴蝶,挑出最好的送到京城。交不出来的就要被抓进大牢,然后拿银子赎人。整个云州数万百姓,蝴蝶却没有那么多,最后县衙大牢都装不满了,云州大小官员倒是发了横财。”宇文佑说完倒吸一口凉气,“父皇不知道吗?令父皇动怒,儿臣惶恐。”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惶恐管个屁用!没看见皇上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父皇息怒,五弟年纪小又整日在外面游走,听到市井百姓以讹传讹,难免有所误会。”宇文诚开解老皇帝,不忘踹宇文佑一脚。

“云州民生如何,与儿子关系不大。儿子提起蝴蝶园,是想说父皇能为了几只蝴蝶颇费周章,儿子跑到金台寺看蝴蝶,不过是子类其父,算不得离谱。”宇文佑说完淡笑着看向宇文诚,“大哥,你找错重点了。”

他,找错重点了?你身为皇子,不关心国计民生,这才是搞不清楚重点。

宇文诚正要说话,却被老皇帝的突然发话打断了:“好一个子类其父,朕竟然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好儿子。”

“儿臣谢父皇夸奖。”宇文佑笑着拜倒,在老皇帝勃然大怒之前,抬头问道,“父皇叫儿臣来,不是要询问三哥和四哥打架的事吗,怎么一直围着蝴蝶说话?父皇喜欢蝴蝶,儿子给您抓来就起来了,咱们先谈正事好不好?”

“怎么,你想告诉朕,朕也搞不清重点?”

“儿子不敢,但父皇确实跑题了。”

“……滚。”

“啊?”

“朕让你滚!”

“是,儿子告退。”

宇文佑麻利地起身,倒退着出了宫殿,老皇帝自己好面子,生气了可不关他的事。

老皇帝喘了半晌终于调节过来了,面色阴郁地说道:“老三,你明天去云州一趟,务必把当地情况查清楚。这差事若是办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父皇,老五是信口开河……”宇文贺连忙说道。他在朝堂立足不久,如今又把宇文诚得罪得死死的,哪会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去云州那种又偏又远的地方。但接触到老皇帝严厉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

父皇未必相信老五的话,让他去云州,办差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让他吃点苦头作为惩罚。该死的,本想把老五拖下水,然后把过错推到老五身上,没想到老五插科打诨,反把他给发配了。

宇文诚满意的笑了,等老三从云州回来,会有一份大大的惊喜等着他的。不过,老五倒是把父皇的脾气摸得透透的,每次都能戳中软肋。如此,即便不受父皇重视,老五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唉,弟弟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真是让人欢喜让人优啊。

到了第二天,宇文贺没有启程,反而是跑到老皇帝那里求情。他觉得老皇帝是在气头上发作了他,如今气消了,他再说点好话,就不用走了。

谁知还没到御书房,就看见宇文诚和张朝恩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心中暗叫糟糕,来迟了。

“王爷,皇上让您即刻启程。”张朝恩点头哈腰地道。

“本王是来跟父皇辞行的。”宇文贺道。

“父皇昨日没歇息好,已经睡下了,三弟的孝心大哥会帮你转达的。还有三弟的亲朋故旧,大哥也会帮你照应的,只管放心。”宇文诚说着靠近了宇文贺,低声道,“大哥也不想做这么绝,但谁让你伤了老四?三弟好好办差,千万别再辜负父皇的期望了。”

他从来没把宇文贺当成竞争对手,事实证明,宇文贺的确不配。还没正式开打呢,宇文贺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老皇帝把宇文贺打发到偏远小城去,就是为了防止祸起萧墙,却没想到宇文贺的分量不够,他在或不在,并不影响旁人的争斗。**中有庄妃和如妃的明争暗斗,朝堂上还有庄家和如妃娘家镇国公府的互相倾轧,两边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两大家族互相打击削弱实力,这对老皇帝来说是好事,但问题是,这两家都有一个成年皇子,分明是在为将来扫清障碍。

岂有此理,他还风华正茂呢,这群人争来争去的,是巴不得他早死吗?

察觉到老皇帝的不满,庄家和镇国公府稍稍收敛了一些,打算来日方长。

可这两拨人刚刚消停,老皇帝都没来得及去宠妃那里温存一番,端亲王府和忠勇王府又闹腾起来了。如果说庄家和镇国公府的朝堂倾轧是文斗,那端亲王府和忠勇王府就是武斗,不止一次地上演过全武行。

老皇帝不禁纳闷了,今年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消停。

其他人好奇了,忠勇王府只是异姓王,哪来的胆子杠上端亲王府?

“这事跟你没关系。”宇文桓斜着身子靠在栏杆上,潇洒不羁的模样引得楼下路过的女孩们频频瞩目,“我二姐夫不是在金陵当官吗,他办了当地一个富商,谁知道那个富商跟忠勇王府有关系。忠勇王府要钱不要命,竟然扣押了我二姐夫,逼着他把银子吐出来。”

22 大乱斗

那个金陵商人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宇文桓的二姐夫敛财的手段也不如何光明,两家半斤对八两,所以一直都是私下里斗。如今有了长乐坊和金银钩的冲突,动静还不小,端亲王府乐得借着此事,“光明正大”地整治忠勇王府。

“既然跟我没关系,那你是为什么挨的打?”宇文佑戏谑的目光落到宇文桓的屁股上,这家伙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坐过,走起路来还一崴一崴的。说没挨过打,他才不信。

“唉,我爹把我打完了,才想起来其中的好处。”宇文桓很是郁闷,他这顿打挨得真是冤枉。

“长乐坊就先放在端亲王府名下,等过完年我再收回来。”宇文佑状若无事地踱到宇文桓跟前,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

宇文桓正跟小姑娘抛着媚眼,这一巴掌打到伤处,疼得他惨一声惊叫,差点从楼上跳下去。

好在宇文佑及时搂住了他,笑眯眯地道:“世子爷,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你不用每次都这么激动吧。”

两个翩翩美少年神态亲密地站在一起,这画面美是很美,却也让人浮想联翩。再有宇文佑那句暧昧不明的话,小姑娘的芳心顿时碎成一片一片的,哀怨地看了一眼宇文桓,用帕子遮着脸跑开了。

“喂……”宇文桓眼睁睁的看着倩影消失在人流之中,怒目瞪向宇文佑,“你知道找着一个合心意的美人儿有多不容易吗,就这么被你给搅和黄了。另外,你离我远一点,这街上认识我的人不少,万一传出什么闲话,爷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你不是不想成亲的吗,我是在帮你。”宇文佑玩上了瘾,伸手去撩他的头发,“多久没洗头了?”

“昨天刚洗的。”宇文桓说完发觉不对,赶紧后退一大步,“我是想找个自己中意的人做世子妃,可不是不想成亲。”

“那你可要看仔细,有的女人善于伪装,看着跟小绵羊似的,其实是母老虎。”宇文佑想起宇文桓的那个彪悍世子妃,忍不住提醒道。

“嗤,我父王有十多个姬妾,我从生下来就看她们耍花枪,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没有女人能骗得过我的。”宇文桓很自信地道。

宇文佑神色顿时古怪起来,难不成宇文桓口味独特,就喜欢彪悍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那笔银子的数目太大,还是端亲王府欺人太甚,忠勇王府大有死磕到底的架势。(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有这两家作掩护,刚低调下来的庄家和镇国公府又掐了起来。四个大家族又有不少亲朋故旧,和依附势力,自然不能眼看着老大孤军奋战,四大派系你方唱罢我登场,京城空前的热闹起来。

而在这片热闹之中,叶旭廷离京的日子也到了,按照之前说好的,在一善堂为他践行。

十天时间,安谨言在最初的愤怒之后也接受现实了,见到宇文佑不至于拔刀相向,却也别指望她给个好脸。准确地说,她已经不会笑了,严肃冷厉的模样,吓得白辛苦都不敢乱窜。

“顾叔叔,你跟安姐姐说说话,让她开心点好不好?”白辛苦拉着宇文佑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

“阿佑,你还是去劝劝她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已经尽力了。”白子仁有些沉痛地道,整日面对着一尊黑脸女金刚,就是不怕也会有压力。

面对着一大一小期盼的眼神,宇文佑脸上表情有些僵硬,感觉就像好不容易避开了一头老虎,却被逼着去拔老虎毛。倒不是担心老虎咬人,而是力度掌握不好,下次再要靠近就难了。

边想边往外走,安慎行叫住他道:“顾大哥,我姐姐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就是一时适应不过来。如果姐姐态度冷淡或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生气。”

“你这几天也不好过吧,放心,会让她像以前一样的。”宇文佑说完就往前面找安谨言,不就是个女人嘛,他宇文佑会摆不平?开玩笑。

安谨言正在晾晒药草,见他过来了,话也不说就往另一个架子走去,口中说道:“别挡道。”

“我有正事要说。”宇文佑站着没动,只是微微仰了头去看安谨言,因为身高不够,“你对以后,是怎么打算的?让安慎行参加科举,一步步地往上考?或是去参军?”

“不然呢?”安谨言淡漠的看着宇文佑,轻飘飘的道。

“别的我不多说,秦松你听说过吧?他在科举武举上已经做到了极限,安慎行比起他来多了什么,甚至没他有钱。”宇文佑问道,“秦松在仕途上尚且不顺利,安慎行出人头地,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不知道,安侯府在或不在,这世道,都没有我们姐弟俩的容身之地。”安谨心怅然叹息。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老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关键是有风把香味吹出来,把沙子吹开。”宇文佑做了一个吹的动作,“你们姐弟俩都是人才,只是没有好风。”

“你想说,你就是那阵好风?”安谨言说话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有着淡淡的冷意,“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不是好人,却想不透你图的是什么,原来你是想让我们给你当奴才。整整五个月,你可真够有耐心的。”

“不是奴才,是帮手。”宇文佑纠正道,“奴才三两银子一个,要多少有多少,我犯得着费那么多功夫吗?”

“好,是帮手。”安谨言说完冷笑道,“你一早就算计好了,让我和阿行无家可归,再以前程作诱饵,让我们对你死心塌地,是不是?你与白先生交好,目的也是一样的吧,亏他以至诚之心待你。”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白大哥早就知道了的,他并不在意。”宇文佑说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算计到他身上!”安谨言一把揪住了宇文佑的衣领子,几乎把他给提起来,“你以为瞒着我们做下的事情,等看到好处我就会感激你吗?我最厌恶被人蒙在鼓里,即使等来的是个惊喜,也不会有丝毫感激。”

23 叶旭廷参军

“那你就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我的阴谋诡计没用到白大哥身上,却用到了你的身上。”宇文佑垂眸看了一眼攥在他勃颈处的手,想不出这样纤细的手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承认,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你非要带着安慎行在一棵树上吊死,谁说都不听,就没有错吗?安慎行已经十二岁了,你要专制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和阿行的事情,不用你管。”安谨言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那可不行,我是你们的朋友,不能眼看着你知错不改,害人害己。”宇文佑做大无畏状,见安谨言抬手要打人,眉毛就是一抖,接着说道,“就算得罪了你,你要打我杀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安谨言心中明白宇文佑绝没有这份舍己为人的大义,巴掌却再落不下去,宇文佑趁机说道:“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做错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放心,我帮你。”

“你?”安谨言一声嗤笑松开了宇文佑,“我不否认,在安候府那件事上,你干的确实漂亮,但你的品性,我着实信不过。”

“我的品性不好吗?”宇文佑气结,他一件坏事都没做,怎么就被怀疑人品了。

是了,安谨言再聪明也才十五岁,看人看事不够全面,白子仁就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品性有问题。等他们再熟悉一些,安谨言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我们之间接触太少,你对我有些误会,这个不怪你。”宇文佑重又挂上笑脸,“我是真心想帮你们,当然,最终目的是为了我自己。你看白大哥就知道,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以后你们不乐意跟着我,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安谨言明亮的双眸盯在宇文佑身上,想要看出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心,但宇文佑大大方方的由着她看,安谨言倒是有几分惭愧了,是她太过小心了?

“我再考虑考虑。”安谨言道。

“好,我等着你。”宇文佑迎向安谨言的目光,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意味。

只要这两人接受他的安排,他就有办法,一步一步地收服他们。他不强人所难,要的就是心甘情愿。

两人把话说开了,安谨言也不再是之前的阴沉模样,躲在墙根底下听消息的白辛苦喜滋滋地进屋报信。

“怎么样,我就说阿佑能行,快快块,五两银子。”白子仁摊开手掌。

叶旭廷,安慎行还有宇文桓只好拿了银子递过去,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阿佑哄女人的本事日益见长啊。

“砰!”拳脚相撞的声音传来,打起来了。

白子仁还没来得及把银子揣进腰包里,就又被抢了回去。

几人刚窜出屋子,就见到宇文佑一边躲着安谨言的攻击,一边解释道:“我是在夸你,你怎么听不得好话呢。喂喂喂,安慎行,你姐没事吧,我说她漂亮,她上来就打人。”

“我姐姐最讨厌别人评论她的相貌。”安慎行低声说道,“好话坏话都不行。”

“你姐姐脾气这么差,嫁的出去吗?”宇文桓生平第一次见到安谨言这样的女人,所以很吃惊。在他看来,安谨言破了相,有人夸她漂亮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

“说什么呢。”安慎行不满别人说他姐姐坏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姐姐是你师姑,你这是以下犯上。”

“嘿,臭小子,你也想比划比划是不是?”宇文桓捋胳膊卷袖子,要跟安慎行单挑。

“好啊,来呀。”安慎行笑着跳到院子中央,冲着宇文桓挑衅道。

“好好好,我来当裁判。”白辛苦跳着脚,兴奋不已。

“白大哥,要不要下注,还是五两银子!”叶旭廷笑道。

“好……”白子仁刚要答应,就被陈氏截住了话头。

“好什么好,你都多大年纪了,也跟着他们瞎闹。”陈氏布置好了酒饭,出来叫人,见到这幅场景就无奈的摇摇头,“都别玩了,吃饭了。”

打架的,鼓劲儿的就都停下来,洗手吃饭。给叶旭廷践行,是今天的头等大事。

第二天,晴,微风。

“兄弟们,我走了,咱们四年后见。”叶旭廷像模像样得拱手作别,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小兔崽子。”叶老将军喃喃地骂了一句,一直紧绷着的脸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冲着宇文佑等人一点头,也离开了。

“阿佑。”宇文桓罕见地一脸失落。

“嗯?”宇文佑懒懒地应了一声,死别都经历过,这种三年五载的短暂离别并没有让他有多少感触。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早上起得太早,要不要回去补个觉?

“我好像太无聊了点。”宇文桓说着看了眼耸拉着眼皮子的宇文佑,“之前觉得你们没事找事,可是刚才看着叶旭廷豪情万丈的,我都想跟着他一起走了。整天吃喝玩乐,遛狗斗鸡,将来继承我父王的爵位,混吃等死过一辈子。”

“宇文家老祖宗不要命的抢江山,为的不就是让子子孙孙混吃等死?”宇文佑抬头说道,“我的情况还有旭廷的情况你都知道,我们混吃等死的话只能被人踩到脚底下,你不一样。”

“可他们都说我是不学无术的废物。”宇文桓道,那些人自以为说的隐秘,其实他都听到了。只是次数太多,他计较不过来。

“他们那是嫉妒。”宇文佑笃定道。

“是吗?”宇文桓有些不相信,“如果你是我,也会像我这样?”

“那当然……”宇文佑话一出口,却莫名的顿住了,他拼搏一生就是为了做人上人,可是拼着拼着就喜欢上了。让他像宇文桓这样活着,他会发霉的。

“看看,你也不喜欢。”宇文桓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喃喃道,“我还是得找点事做,我是下一任宗令,宗室弊病丛生……”

“大堂哥。”宇文佑出声打断了宇文桓的憧憬,虽然换来一个白眼还是接着说道,“你要折腾也得过了这一阵儿,不然端亲王还要揍你。”

24 乌贼

“叶旭廷走了?”宇文菡神情低落地问道。

“嗯,说是四年后回来,如果在那边混得好,可能就不回来了。”宇文佑把瓦盖提在手中,亮晶晶的透着惶恐的眼睛让他想起了关雅儿,记起关雅儿的生日还没有过,便问道,“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你这样提着,它会疼的。”宇文菡摸了摸瓦盖的小脑袋,方才回道,“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但也有例外。据我所知,安家瑾心一碰到宠物的毛发,就要打喷嚏,浑身起红点,她一定不喜欢。”

“哦。”宇文佑没注意到被特别提起的安瑾心,想着稳妥起见,还是送死物更安全些。关雅儿喜欢记手札,送文房四宝就很好。

见宇文菡趴在桌子上逗弄瓦盖,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宇文佑就要起身告辞,却见到宇文智正往这边走过来,便站住了脚道:“二哥。”

“我刚才去你的寝宫找你,没见到人,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原来是在三妹这里。”宇文智说完往宇文菡处看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宇文菡就哼了一声,抱着瓦盖走了。

“还生我气呢。”宇文智嘀咕了一声,拉着宇文佑一起坐下,无奈道,“昨天缠着我带她出宫,去送送叶旭廷,你说这怎么可能。我也不是那种固执呆板的人,要是叶旭廷也喜欢她,能对她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会硬拦着。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这丫头就是不开窍呢。”

“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都这样,过上两年就好了。”宇文佑没觉得这是件多严重的事情,既然宇文菡的婚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那么她喜欢的人是谁根本无关紧要,只等年纪一到,嫁出去就完了。

见宇文智只是发愁,只好问道,“二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宇文智想起正事,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我有件事,想拜托五弟。”

四大家族的混斗,庄家和镇国公府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端亲王府和忠勇王府却已经低调下来,因为金陵富商一案被挖出来了。

端亲王府的损失并不如何严重,除了宇文桓二姐夫的前程,就是那比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钱财。

忠勇王府就不一样了,金陵商人干的是走私勾当,不仅自己要被抄家灭族,忠勇王府作为主家也要蜕上几层皮。忠勇王府为了自保,不仅设计让金陵商人扛下所有罪名,还毁掉了所有证据。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金陵商人早就把真正的帐册还有往来书信存放在了别处。

“我得到消息,金陵商人的小儿子带了证据逃到京城,只是不敢露面。”宇文智神情忧虑,“五弟能弄到庄三老爷放债的证据,可见五弟在民间的人脉很广,我希望五弟能帮我找到此人,也好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宇文佑听完,第一个念头就是宇文智跟忠勇王府有仇,待看到宇文智忧国忧民的模样,不由暗笑自己小人之心。

宇文智比老皇帝靠谱得多,他知道陈国江山不稳固,想尽力改变现状,可他温厚的性情和为人子的身份让他做不了太多。只好多抓几条蛀虫出来,就算不能惊醒老皇帝,好歹堵上两个破洞。

明知道宇文智的做法并不能保护宇文家的江山,宇文佑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是在做无用功,却让人心生敬佩。

但敬佩是一回事,宇文佑是绝不会帮这个忙的。阁老府门生故旧众多,宇文智也另辟王府多年,至于找个人还求到他的头上?宇文智固然没这么多坏心眼,但他身边的人,可没几个善茬。如果就此被归入宇文智一派,那可真够憋屈的。

他宇文佑连老皇帝都不想拜,怎么会乐意被安上“某某手下”的名头。

“庄三老爷放债一事,是弟弟偶然得知,证据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并不是二哥想象的那样轻而易举”宇文佑推搪道,“听闻现任京兆尹是杨阁老的得意门生,有他在,想在京城找个人还不容易?虽然很想为二哥分忧,但为免耽误二哥正事,便不逞能了。弟弟还有事,先告辞了。”

宇文智见留不住他,只能苦笑,外公和舅舅只会告诉他怎样拉拢人,怎样夺位。把这事交到他们手上,势必会像其他家族那样,想着借此要挟忠勇王府,以谋取好处。但不通过阁老府,他手里的人没有擅长追踪找人的,老五又不肯帮忙,可怎么办那。

因宇文智提起了金陵商人一案,虽然没什么事,宇文佑还是出宫去了长乐坊。

长乐坊的后院是他起居会客之地,被花木遮掩住的回廊那里,传来男子低低说笑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佑放轻脚步走过去,就见到宇文桓同一个杏眼桃腮,楚腰卫鬓的妖娆少女坐在一起。少女神态娇羞,仿若带着露水的蔷薇,正用纤细如玉的手指在宇文桓的手掌上写着什么。

“小雨,原来你叫小雨,这名字真美,那你猜猜我叫什么名字?”宇文桓说着抓住小雨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字。

这个黑乌贼!

宇文佑心里想笑,却要装出伤心欲绝的模样,质问道:“小雨,你说过要等我的,怎么可以和宇文桓卿卿我我?朋友妻不可欺,宇文桓,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小雨嘴角一抽,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宇文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抓住宇文桓的衣袖,轻咬薄唇,欲语还休。

美人如此柔弱,看得宇文桓心下一热,脚步一错挡在小雨身前:“什么朋友妻不可欺,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阿佑,小雨比你大那么多,你要她给你当童养媳吗?这不是耽误人嘛。这样,你把她让给我,将来你要什么样的美人我都找来送你,好不好?”

25 任凭差遣

听到宇文桓许下的好处,宇文佑连忙问道:“当真?”

“那是当然,我宇文桓向来说话算话。”宇文桓见宇文佑心动了,立即拍着胸口表决心。

“小雨跟我的年纪确实比我大了许多,你说的话有道理,只是……”宇文佑说着看了看小雨,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小雨的胭脂用完了,你现在就去买一盒过来。如果小雨满意的话,我就相信你是真的上心了,小雨跟着你我也放心。”

“胭脂?好好好,我这就去买,小雨,你在这儿等着我啊。”宇文桓握了握小雨的手,跳下回廊就往外跑,生怕宇文佑突然反悔。

看着宇文桓急慌慌的出了门,宇文佑靠在栏杆上大笑,笑到一半猛然停住:“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小雨一手抚上宇文佑的脸,神色哀怨地道:“你竟然为了几个美人,就把奴家送给别人,好狠心。”声音细细的,带着点刻意为之的沙哑,跟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极不相称。

“哇!”宇文佑吓了一跳,忙往旁边避了过去,“章雨,你玩够没有?”

“嗤!”章雨收起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双手抱在胸前,笑问道,“你能拿我开玩笑,我就不能逗逗你?说真的,刚才那人笨头笨脑的,你怎么会跟他做兄弟?”

清亮透彻,竟然是男子声音。

“他的的确确是我兄弟,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宇文佑看向这个眉眼娇媚的,男人,“赶紧把你这身皮换了,看着别扭死了。”

“是猜到了,但不确定,顾佑,是五皇子宇文佑吗?难怪你总是撺掇我去燕州。”章雨边说边走,又冲宇文佑坏笑道,“这就去沐浴更衣,你可不要偷看哦。”

“滚!”宇文佑鸡皮疙瘩掉一地,章雨实际年纪有十八九,先天不足使他长得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更因为肤白貌美,就扮成了女孩一路逃到京城,不知坑骗了多少良家妇男。

章雨换了一身月白色衣服,虽然还是雌雄难辨,总比之前的妖媚模样顺眼得多。见宇文佑还在等他,便问道:“忠勇王府的案子还没了解?”

“本来是要了结的,你逃生的消息一泄漏,就押后了。”宇文佑戏谑地看着章雨,“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吗,怎么也落到如今的地步?”

“汗血宝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我能逃过层层的封锁和追杀,已经很不容易了。换成你,你行吗?”章雨被戳到痛处,立刻回击道。

“我?我用不着逃命。”宇文佑说道,他习惯解决麻烦,而不是躲开,“你总不能一直在我这儿藏着吧,赶紧把账册什么的交出去,将功赎罪,说不定能换个自由身。”

“抄了忠勇王府,我章家满门也不可能复生了。”章雨叹道。

“所以?”宇文佑看章雨,不跟忠勇王府计较了?

“所以,忠勇王府和端亲王府不满门抄斩,难消我心头之恨!”章雨阴狠地说着,又看向宇文佑,“你帮我,完结了这件事后,我就任你差遣。”

“啊?”宇文佑心头一跳,用两家王府换一个小财神,这生意是极划算的。只是他不能杀人的,直接的间接的都不行。况且,宇文桓帮了他不少忙,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章雨却不再理会纠结着的宇文佑,迈步走了出去,却又迅速地回来了:“阿佑,你大堂兄在外面,交给你了。”

说完一个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耳闻宇文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小雨,小雨”地叫着,宇文佑不禁头痛,宇文桓会不会以为他把美人给藏起来了?得了,他也闪吧。

从长乐坊出来,走不了多远就是闹市,想起早上还惦记着给关雅儿买礼物,便往京城最大的金银玉器店欣雅轩去。

徐三儿打小进宫,直到成了宇文佑心腹,才有机会出宫看看,所以看什么都稀奇。

宇文佑边看边走,忽然听到徐三儿“咦”了一声,还以为他又看到什么稀奇玩意了,却见他指着前面道:“那是小路子,主子,四殿下肯定在欣雅轩里。”

“宇文斌去欣雅轩做什么?”宇文佑顺着徐三儿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停在欣雅轩门口的华丽马车,笑道,“原来是这样,走,过去看看。”

喜欢安瑾心的少年很多,宇文斌看上去,除了身份好一些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而实际上,宇文斌借着宇文诚在安候府安插眼线的机会,也送了几个人进去,帮他留意安瑾心的动向。上次在金台寺,宇文斌就是这么找过去的。今天,很明显是安瑾心到欣雅轩选首饰,又被宇文斌“很不凑巧”地碰上了。

安侯爷不是笨蛋,自家女儿每次出门都能被宇文斌堵到,肯定会怀疑到府里的人。一番清洗之后,宇文诚安插的钉子可就保不住了。

欣雅轩里,宇文斌正挖空心思讨好美人,他为了养伤可有一个月没见到安瑾心,感觉安瑾心更漂亮了。母妃说,青梅竹马成亲之后感情最好,他得趁现在两人都还小,好好培养感情。

被宇文斌纠缠着的安瑾心颇有些无奈,被人喜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宇文斌的做法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唉,只希望爹赶紧把府里的奸细查出来,不然她都不敢出门了。

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心思各异的两个人楞了一下,随即一个怒,一个喜。

宇文佑迈步进来,冲着宇文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口中说道:“四哥,安小姐,又碰面了。”

安谨心屈膝行礼,宇文斌则是直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目露凶光,就像一只护食的金毛。

“跟四哥一样。”宇文佑故意说得含糊不清,然后挑衅的看向宇文斌。

“你……”宇文斌脾气暴躁,哪里禁得住宇文佑言语相激,待要喝骂却听到一声清浅的咳嗽,顿时想起安谨心还在这里。老五是想激怒他,然后在安小姐面前出丑,太阴险了。

26 道谢

宇文斌自觉识破了宇文佑的奸计,得意的同时竟然管住了自己的拳头,平心静气的说道:“母妃最喜欢的玉镯摔坏了,我来欣雅轩看看有没有一模一样的玉镯,好送给母妃。(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哦,四哥真孝顺,只那玉镯不会就是你弄坏的吧。”宇文佑说着看向摆放在案几上的首饰等物,心知这都是店里最新的货,因觉得每一件都是极好的,只好向安谨心问道,“安小姐,若是女孩子过生日,该送什么礼物?”

安谨心的生日早就过了,宇文佑这礼物自然不是买给安谨心的,想到这里,宇文斌立时没那么紧张了,笑问道:“老五,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说出姓名来,也许安小姐认识她,能帮你挑出合人家心意的礼物。”

“四哥倒是驾轻就熟,可见没少这么干过。”宇文佑调笑道,“姓名什么的就不说了,左右她的生日还远着呢,现在挑不出好的也没关系,慢慢挑就是了,安小姐觉得呢?”

这一番话,使得宇文斌刚放到肚子里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还远着呢,一定是在说安谨心,不然问她干嘛。这个混蛋,一定要跟他作对吗?

“四哥,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宇文佑附到宇文斌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我现在问了,你用心听着,不就不用从旁处打听了?这样了解美人心意的好机会,你就站在一旁磨牙?”

宇文斌一呆,见安谨心已经开始讲着各色首饰的好处,来不及细想宇文佑怎么突然变好心了,也凑过去听。

安谨心的母亲出自老牌世家,在吃喝打扮上的精细程度不亚于皇室,安谨心在其悉心培养下,见识也是不凡。在她的指点下,宇文斌买了一只玉镯,这是早先说了要送给他母妃的,另外选了一对水滴形状的耳坠,这是安谨心称赞过的。

其实宇文佑也看上了那对耳坠,觉得这样小巧精细的首饰很适合关雅儿,可惜事关安谨心,宇文斌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出来。便随意挑了一只步摇,带回去送给顾芳仪。末了见到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样式简单大方,就也给买了下来。

相较于他们两人,安谨心只买下一套水晶头面,不过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连带着对宇文斌的笑脸也多了。

这让宇文斌兴奋得不知所以,暗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美人儿的芳心终于向他打开了。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了安谨心的喜好,这可比从旁出打听到的要有用得多。想着这一切都是宇文佑带来的,再看这个五弟也没那么碍眼了,下楼的时候趁安谨心不注意,竟然跟宇文佑道谢。

宇文佑目光怪异地看了眼宇文斌,虽然帮宇文斌追女孩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却没想过会得到这一声谢谢。看来他的这群兄弟里,性情最温和的是宇文智,而最简单的则是宇文斌。总是欺负这么一个老实人,真有点过意不去。

两件首饰,步摇是买给顾芳仪的,玉簪是给安谨言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送我簪子?”安谨言拿着那支玉簪,一股温和的凉意从指间渗透,记忆中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给她买过这种女孩子的玩意儿。时隔多年,还能收到这种礼物,让她一贯冷硬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从今以后,我们不仅仅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当然要送点礼物表达心意。”宇文佑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虽然没能把安慎行弄到手,安谨言也只是暂时听命与他,但第一步迈出来了,后面的就容易多了。

“这个不便宜吧?”即使知道宇文佑目的不纯,她也不想欠太多。

“是不便宜。”宇文佑看出安谨言有拒绝的意思,淡淡开口道,“你是我送去的人,不仅要能力出色,穿着打扮上也不能比别人差了。”

“原来是为了面子,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安谨言听了这话便没有再提拒收玉簪的话,只是向宇文问佑道,“不过,你现在总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了吧?以及,我的工作是什么。”

她只是一个打工的,竟然需要这么贵重的首饰来压场子,可见宇文佑要她去的定不是茶寮酒楼之类的地方。

“明天你去长乐坊找林泉水,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的。”宇文佑道。

“长乐坊?”安谨言想了想,才记起长乐坊是什么地方,顿时庆幸跟在宇文佑身边的不是安慎行。

“你看我就该知道,长乐坊里的人都是很和气的,不用担心受人欺负。”宇文佑见她变了脸色,就乐了,接过簪子道,“来,我帮你戴上。”

宇文佑矮了安谨言半个头,但此时她是坐着的,就让宇文佑很轻易地就把簪子插了上去。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我就说适合你,果不其然。”

这样亲密的举止,让安谨言微微一愣。如果眼前的人再大上几岁,她一定会觉得这人举止轻浮,,而实际上,这只是个比她还要小两岁的男孩子,便笑着说道:“你有做花花大少的潜质。”

“你是在夸我长得好吗?多谢了。”宇文佑之前的举动未必没有挑逗的意思,见安谨言虽有不满却没有发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安谨言嗤笑一声后问道:“对了,你知道诚王吗?”

诚王,不就是宇文诚吗?宇文佑点头道:“知道,你之前不就是被他抓走的吗,他又来找你麻烦了?”

“不是找我,是找阿行。”安谨言笑看向宇文佑,“他说很欣赏阿行,想栽培他。”

“不用搭理他。”宇文佑很确定宇文诚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安慎行再好,也才十二岁,宇文诚有那耐心去等他慢慢长大?幸亏安慎行和宇文桓还有个师徒的名分,宇文诚便是疑心也不敢来硬的。

他现在的力量保护自己是没问题,但要护住其他人就有些勉强,长乐坊是这样,一善堂也是这样。好在明年春天,他撒出去的人和钱到了收获的时候,那时便不必束手束脚的了。

27 劫囚

“劫囚!?”正悠闲品茗的章雨,听到宇文佑的话,一口茶水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红着脸咳了半天方才缓过劲儿来,但衣服已经被茶水打湿了。即使是逃亡也不曾有过的狼狈模样,把那股妖孽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同样听到这话的,还有林泉水。

不同于章雨的震惊,林泉水只是抖了一下眉毛,什么也没有说。他是最早聚到宇文佑身边的人之一,亲眼见证了这个年纪小小的主子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对宇文佑有着绝对的信任。

“这么激动做什么。”宇文佑扔了条帕子给他,接着说道,“凭你手里的证据,或许可以扳倒忠勇王府,但要扯到端亲王府那里根本没可能。我实在舍不得你,只好兵行险招了。”

“章家走私牟利是实情,事情败露受极刑也是早有预料的。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章家满门抄斩,罪魁祸首的忠勇王府却能逍遥法外。端亲王府为了得到我们家的钱财,使出了种种卑鄙手段,也不能放过。但若是我章家满门保全性命,也没必要跟他们死磕。”章雨想了下说道,性命和仇怨相比,当然是性命重要,“只要我的家人能安全,之前说的话依然算数。”

“只不过,金陵是陈国重镇,治安并不比京城差,周围也没有能躲避的地方,劫囚成功的几率,连一成都不到。(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章雨沉吟道。

听这话的意思,章雨也想过劫囚,只是迫于现实条件而放弃了。

宇文佑先还担心,章雨会因为劫囚之后要全家隐姓埋名而有意见,现在知道白担心了,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他不能帮章家脱罪,但找个名头把人犯提到京城来还是可以做到的。从金陵到京城,会路过盘岭古道,那里时常有土匪劫掠客商,周边全是险峰丛林,很适合犯罪。

“高明!”章雨诚心赞道,他怎么就没想到先把人弄到京城,然后在半路上劫囚?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们分开准备。”宇文佑站起身道,“死囚入京我来安排,劫囚的人大掌柜去找,乌贼把金陵那边的情况写下来。另外,准备好银子,有个十几万就差不多了。”

章雨嘴角一撇,说得真轻松,他爹留给他的钱也就差不多这个数了。但只要能救出他的家人,不要说十万两银子,就是十万两黄金他也要想办法搞到手。

就在京城遍地搜索章雨这个逃犯,忠勇王府巴望着章家走私一案赶紧结束的时候,突然出了变故。京兆府以疑点甚多为理由,暂缓章家人的死刑,把人犯带到京城重审。

章雨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顿时红了,他其实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京城的,现在虽然还没有把家人救出来,却已经有了希望,让他怎么能不激动?如果能把家人救出来,他心甘情愿为宇文佑效力,毕竟这个有勇有谋的五皇子,比忠勇王府可靠多了。

也许,他应该好好了解一下燕州,一个成功的商人,就要有变废为宝的本事。

劫囚的事情完全交给了林泉水,长乐坊错综复杂的生意往来有章雨和安谨言在,宇文佑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本来嘛,做生意根本不是他的强项,手下既然有能人,干嘛要吃力不讨好呢?

有这闲工夫,还是多培养几个忠心能干的手下更实在些。

庄妃的宫殿里,宇文诚坐在庄妃身边,青衣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说着宇文佑最近几日都做了些什么事。但宇文佑防备之心甚重,连徐三都不能完全信任,更何况青衣这个钉子。因此,她能说的,无非是些吃喝拉撒睡的琐事。

“每次都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庄妃冷声道。

“娘娘,五殿下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回来之后不是在顾芳仪那里,就是呆在书房,只有沐浴吃饭的时候才让奴婢伺候。”青衣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想她一个二八妙龄的大美人儿,不止一次地投怀送抱,宇文佑便宜没少占,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反倒让她意犹未尽,难受不已。

**不成,反被**了。

“说到底,还是你不中用。”庄妃黛眉轻蹙,当初没把宇文佑放在眼里,安插过去的固然是庸才,但青衣绝对不是。把她送给宇文佑,还有些舍不得,没想到青衣去了几个月,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青衣听到这话,以为庄妃要杀了她,连连磕头求饶。

“行了,你先下去。”宇文诚不耐烦地道,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固然赏心悦目,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心情欣赏。

“诚儿,你确定忠勇王府的事情,老五也掺和了?”庄妃问道,“老五睚眦必报,但忠勇王府又没有得罪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妃还记得,之前端亲王府和忠勇王府因为各自名下的赌坊而闹得不可开交?我估计,其中一家赌坊并不是端亲王府的,而是老五的。”宇文诚派人跟踪宇文佑,也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知道宇文佑能够自由出入长乐坊,“老五不想跟忠勇王府正面对上,便把赌坊挂在端亲王府名下,端亲王府正好借着赌坊之事生事。”

“端亲王府已经把忠勇王府整治的元气大伤,他还不满意?”庄妃想着宇文佑是不是早就知道金陵商人,如果是这样,也太可怕了。

“母妃,别再让老四跟老五接触了,小心哪天被人卖了。”宇文诚想起宇文斌,觉得这个弟弟不能再单纯下去了。这次要不是宇文斌跟老五走得近,还被他这一派的官员看到,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劳心劳力地把忠勇王府从走私案里摘出来,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金陵山高水远,老皇帝也不是较真的人,想要保住忠勇王府不难。但是把案子调进京城重审,他们就不好明目张胆的偏袒了,万一那个逃出来的章家人趁机把证据交了出来,忠勇王府就完了。

等等,老五敢这么干,难道说证据就在他的手里?

28 夫妻

一善堂中,白子仁在给宇文佑传授夫妻相处之道。

宇文佑很郁闷,他不过是跟白子仁提了一下,现在跟顾芳仪的相处自然了许多,怎么就扯到夫妻之道上去了?夫妻相处,不就那么回事吗,白子仁自己是异类,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吧?

“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但很多男人对父母孝顺,却把妻子看做附庸之物。这样的夫妻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妻子死了丈夫再娶,丈夫死了妻子哭的也是自己没了依靠。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就是这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夫妻。”白子仁面带得意之色,他和陈氏彼此爱重,心意相通,这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想到上辈子宇文斌输了江山,却有个安谨心命都不要去为他报仇,宇文佑有那么点心动,但想到关雅儿的性格又有些发愁:“白大哥,如果我的妻子是个胆子很小的,她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敢,又怎么可能像嫂子那样?”

陈氏是个爽利的女人,但关雅儿不是,她有话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说,都记在手札上。想到成亲以后,他和关雅儿说话,关雅儿沉默以对,只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让他看,这也太怪异了。

这话的意思是,阿佑已经定亲了?白子仁脸上的笑意就带了点暧昧,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我和阿意刚认识的时候,她也动不动脸红,后来熟悉了才好些。告诉你一个秘诀,越是害羞的女孩子越是要死缠烂打,把她逼得没处躲了,性情就变了。”

“有道理。”宇文佑原本想的是在成亲之前跟关雅儿熟悉一下就好,但按照白子仁说的,这力度远远不够哇。不等到关雅儿生日了,明天就去拜访未来的岳父大人,顺带磨一磨他的小妻子。

“不过呢,你也别逼的太紧,万一吓坏人家小姑娘就不好了。”白子仁提醒道,“你们两家的关系近吗,最好她身边有个什么人能帮你说说话。”他当初那么顺利,就是大舅哥帮的忙。

这个,还真没有,不过关以文没当官之前就是个小地主,家里肯定有仆人,他可以送个丫鬟进去。对了,关雅儿刚嫁给他时,什么都不懂,还应该从宫里弄个嬷嬷过去。如此,就算关雅儿不能变成他想要的那样,起码能做个合格的王妃。

啊,今天这趟没白来,宇文佑如此想着,脸上就带了笑容。

白子仁却以为他在想念心上人,不由怀念起自己和陈氏年轻时候的光景。阿意的头钗没光泽了,可以拿去炸一炸,要不干脆买个新的吧。

白子仁一出去,白辛苦就踅了进来,笑嘻嘻的道:“顾叔叔,你今天晚点回去好不好?”

“又想去看花船?”宇文佑笑问道。

白辛苦小孩心性,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上次听到永定河上有非常漂亮的花船,还有人唱歌跳舞,便闹着要去看,白子仁和陈氏自然不会答应,他就磨着宇文佑带他去。结果宇文佑不仅带走了他,还带上了安慎行,三人痛痛快快地玩到半夜。

回到家里,不仅他没有受到责骂,担忧了一路的安慎行也没有被他姐姐骂,这让白辛苦十分信服宇文佑。如果想做什么事,白子仁却不同意,就会求到宇文佑头上。

“花船看过一次了,一点也不好玩。”白辛苦说着,做贼似的向周围看了看,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的,但还是小声地道,“你带我去西街。”

西街是吃喝玩乐,眠花卧柳的地方,长乐坊就在西街。

宇文佑以为是安谨言提到过西街,勾起了白辛苦的好奇心,便笑道:“你这么大点儿,去西街做什么?那里可没有小孩子能玩的。”

白辛苦眼睛眨了眨,不明白小孩子不能玩的是什么,不过转瞬就把这个问题放下,说道:“我不是去玩,是去看师父打人。”

“打谁?”宇文佑问道,没有安谨言压着,安慎行终于有点热血少年的样了。

“安侯爷。”白辛苦年纪虽小,但很聪明,知道安慎行打架不会带上他,便悄悄地来找宇文佑。安侯爷是个大坏蛋,师父揍他是在行侠仗义,这样只在话本里出现过的场面,他很想去看。

“他人呢?”宇文佑连忙问道。

“已经去了。”白辛苦话音刚落,就见到宇文佑大步地往外走,赶紧追了上去,“顾叔叔,带上我呀。”

安慎行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跟他呆在一起的还有三个少年,四人脸上都涂着黑灰,目光在黑夜里晶晶发亮。这三人老大常木,老二常林,老三常森,跟安慎行不打不相识,后来便结拜为兄弟。知道安慎行要来找仇人算账,便很讲义气地来帮忙了。

“他要是在里面过夜怎么办?”常森问道,他被寒风吹的快缩成一团了。

“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从这里到安侯府至少要半个时辰,安侯爷若要回府,也快出来了。”安慎行说道,“最多等半个时辰,他要是不出来,你们就回去吧。”

“那你呢?”常木见安慎行不说话,问道,“你不会是想等到第二天早上吧?”

“只有在这种地方,安侯爷随身带的人最少,我才有机会动手。”安慎行顿了顿,方才说道。安侯爷不喜欢到烟花之地来,错过这一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陪你一起等。”常木说着瞪了常森一眼,“你给我精神点。”

常森一个机灵,赶紧把腰杆挺直了,就听见常林低声说道:“出来一个人,四弟,你要找的是不是他?”

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见一个气度雍容的中年男人缓步向这边走来,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安慎行咬牙道:“就是他。”

安侯爷身边只有一个护卫,安慎行缠住这个护卫,常家三兄弟攻向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安侯爷。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安侯爷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事,猝不及防被摔了个马趴,当即怒道,“快来人!”

29 暗袭

“嗤,来什么人。”常森笑着说道,飞起一脚朝他肚子上踢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只见常森的脚被一柄飞刀射了个对穿,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男子仿佛从黑暗里钻出来的,没等常家三兄弟反应过来,就把三人放倒了,转而去帮那个护卫。

“暗卫!”安慎行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为时已晚。他跟护卫打还能占到一点上风,暗卫一加进来,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没过一会儿,也被打翻在地,腿骨剧痛,估计是断了。

“小兔崽子,有点见识。”安侯爷早就注意到这个功夫不错的少年,听他声音有点耳熟,便示意护卫把安慎行脸上的灰弄掉,“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本侯。”

知道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要暴露了,安慎行心里焦急,却毫无办法。都是他大意,安侯爷这种身份,怎么会只带着一个武功平平的护卫?他不仅会连累常家兄弟,一善堂也会惹上麻烦,还有姐姐。

正懊恼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安侯爷三人也听到了,抬眼望去,却是十来个黑衣蒙面的人快速向这边冲过来。

“快点擦。”安侯爷知道黑衣人是冲着这四个少年来的,不一定有胆子杀他,更加想要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但抹了好几层的锅底灰,没有水哪里擦得干净?护卫被安侯爷催着,情急之下就要吐口唾沫过去,却被安慎行躲开了。

安慎行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他,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奋力推开了护卫。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安全了。

黑衣人来的很快,见安侯爷三人很识趣地站在一边,背起四个受了重伤的少年就撤。

“等等。”安侯爷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两人,看着领头的人问道,“本侯向来恩怨分明,阁下派人偷袭本侯,总该让本侯知道是为了什么。难不成阁下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

“侯爷?”领头的人似乎不知道安侯爷的身份,但知道了却也没有多少恭敬之意,呵呵笑道,“几个小子说书听多了,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出来劫富济贫,竟然抢到侯爷头上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等回去了一定好好惩罚他们。再会,再会。”

面不露,名字不讲,说什么再会。

暗卫冲着安侯爷微微摇头,安侯爷只能压了一肚子的火气,眼睁睁的看这群人逍遥而去。劫富济贫,这么撇脚的借口也能想得出来。

就在这时,梆子声响起,二更天,宵禁。

“侯爷,宵禁了,他们逃不了多远。我现在就去报案,肯定能抓住他们。”护卫忙道,出了西街就有巡夜的人,一叫就能过来。

“知道还不快去。”安侯爷怒道,那个功夫不错的小崽子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得知道来头。

同样听到梆子声的黑衣人,脚步毫不迟疑地拐过一个又一个小巷,每经过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就会少上几个人。等到了长乐坊的时候,就只有那个领头的,和背着安慎行的黑衣人。

“他们都去哪儿了?”安慎行见到长乐坊,彻底放松下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却也没忘问问常家三兄弟被送到哪儿去了。

“一会儿会有衙门的人搜查,人太多了不好藏。”领头的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若不是先听到他的声音,肯定会以为这是个女人。整个长乐坊里,长成这样的男人,不是章雨还有谁。

“对了,我姐姐在不在?”安慎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姐姐。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搞成这样,他无法想象安谨言会有多么愤怒。

“她在的话,谁敢把你往这送。”章雨见安慎行如此惧怕自己的姐姐,也乐了,笑着称赞道,“你小子胆子够大,敢伏击一个侯爷。喂,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起初觉得宇文佑胆子够大了,没想到这个十二岁的小男孩,胆子更肥。京城的人,见多识广,连胆子也比一般人大。

知道安谨言不在,安慎行最后一点担心也去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宇文佑和章雨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安慎行养伤的屋子里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是铜盆被重重放下的声音,便知道安谨言的火气大概消了,不然也不会有心情给安慎行擦脸。

安谨言虽然在长乐坊做事,歇息的地方还是在一善堂,昨天回去后没见到安慎行,问了白辛苦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时候已经宵禁了,她只能等到天亮才往西街赶,待见到安慎行好端端的,顿时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可怜安慎行,一声“姐姐”还没叫出口,就被打了一巴掌。

“安谨言怎么还不出来,我还等着她来道谢呢。”章雨很期待安谨言向他低头的模样。

“要谢也该是谢我,你一个凑热闹的,有什么好谢的。”宇文佑笑着道。

“那我也是出了力的。”章雨说着有些可惜地道,“我说安慎行他们是去劫富济贫,安侯爷的脸色那叫个难看啊,哈哈,太痛快了。”

安侯爷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突然在花街柳巷遇袭,十分引人注目。尽管他的同僚们证明安侯爷只是去应酬,喝了几杯水酒就离开了,各种桃色八卦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在全城戒严,搜索了三天三夜仍然没有找凶手之后,人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一边探讨着安侯爷为了哪个女人大打出手,一边嘲讽安侯爷虚伪,**就**呗,还躲躲藏藏的,真是没种。

安侯爷对这些传言嗤之以鼻,他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很明白升斗小民对富贵人家的羡慕嫉妒恨。不遭人妒是庸才,有人乐此不疲地编排他,不正说明他的成功?所以,他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有种优越感。

但这种优越感,在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的时候,被愤怒完全取代。

30 质问

兴许是安侯爷平日里表现的太清高,寻花问柳的事一爆出来,就把十几年前的旧事也给挖出来了。(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听说啊,现在的安侯爷流浪在外的时候,有过老婆孩子,现在的侯夫人是当了侯爷以后另娶的,不是原配。”

“那之前的老婆孩子呢?都死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安候府家大业大,随便找个庄子安置不就成了。”

“那戏文里,有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这安侯爷怎么得了富贵也不要老婆孩子?”

“嫌结发妻子出身低,丢脸呗。”

“这安侯爷啊,也是表面光。”

不客气的说,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安侯爷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就是他的过去。那个乡下女人和她的两个孩子,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他跟过去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还有人揪着不放?

“爹,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女儿会心疼的。”安谨心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虽然吃惊失望于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但还是像往常一样乖巧孝顺。

被女儿软言软语地劝着,安侯爷的火气降了不少。他的女儿,就该是这种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世家贵女。夫人端庄贤惠,儿子知礼上进,如今的生活,才是他应该过的。那些在背后诋毁他的人,都是嫉妒。

安侯爷决定横眉冷对千夫指,所幸他要面对的人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的妻儿就没那么好运了。毕竟,原配和续弦,地位可是不同的。此是外话,不必细说。

养了十来天,安慎行除了断腿,其他的伤都好了。见到常家兄弟穿戴整齐,方才知道三人都有了稳当的工作,以后再不用四处游荡,不由十分羡慕,就跟宇文佑说他也想找个活干干。

让安慎行也到手底下做事,宇文佑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然他劳心劳力地帮这姐弟俩干嘛?但安谨言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习惯了自己承担所有风险,安慎行只要沿着大路往前走就行了。

这条看似正途的大路,宇文佑给不了,除非他是皇帝。

“如果你能说服你姐姐,我就答应你,文职武职都行。”宇文佑就道,他可不敢跟安谨言硬碰,万一到时候她也不在这干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姐姐……”安慎行面露难色,“她要送我去书院念书,这些天一直督促我不要落下功课,怎么会同意。(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去书院?宇文佑眉头一挑,笑着说道:“你这么跟她说,也许能成……”

安慎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有些尴尬地道:“一定要这么说?”

“嗯,说得越可怜越好,你姐姐最疼你,心一软就答应了。”宇文佑说完不忘嘱咐道,“千万别说是我的主意。”

“你又出什么鬼主意了?”安谨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怀疑的目光在宇文佑身上扫过,“我警告你,别带坏我弟弟。”

“喂,你老说我不是好人,我到底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宇文佑很是郁闷,要说日久见人心,他们认识的时间也够久了,还两次救过这姐弟俩的性命,但安谨言似乎更加确定这一点了。就算他目的不纯,但所作所为可没伤害到任何人,这是在否定他的努力。

安谨言没料到他会有这一问,不由楞了一下,见宇文佑认真地盯着她,便同样认真地问道:“你做的所有事情,有一件,不是为了你自己吗?等哪一天,你能为别人多考虑一点点,再来质问我吧。”

“西街可是我的地盘,你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让你们姐弟俩永远留在这里?”宇文佑寒声道,“看得上眼的人才虽然不好找,但也不是没有。”

“你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小人,我帮你指点迷津,你应当谢我。”安谨言回道,

“你在害怕?”宇文佑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发僵,不由得笑了,这一笑立刻把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给冲淡了,一步三摇地往外走,口中说道,“你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如果有用的话,封一个大红包给你。”

宇文佑一离开,安谨言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的确是害怕了。不是因为宇文佑的话,而是被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镇住了。这般凌厉的气势,怪不得林泉水那些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

松了口气的还有安慎行,他担心这两人越说越僵,对宇文佑突然开晴暗暗赞叹,真大度。心里想着宇文佑教他的话,正要开口却见到安谨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顾佑跟你说什么了?说吧。”

安慎行顶着压力把想法说完,然后可怜兮兮地道:“姐,我长这么大,没做过读书练武以外的事情,没交过一个朋友,就像一头蒙着眼睛磨磨的驴子……姐,我想在去书院之前,放松一次,看看你,还有其他人。”

如果是在以前,这一招不一定有用,但是现在,安谨言在宇文佑和白家人的影响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做法是否太过专制。

安慎行用这种哀伤的口吻说话,还自比为一头驴子,这让安谨言无法再保持冷静。而且安慎行也没说不读书了,只是想在入学前的两三个月里玩一玩,这个要求在已经有些心疼他的安谨言看来,也不是很过分。

“那好吧,在你去书院前,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安谨言想了一会儿终于答应,在安慎行笑出声之前又正色道,“但这些日子你也不能落下正经事,以后去了书院,也要加倍努力,知道吗?”

得偿所愿的安慎行自然是连连点头,举着手表决心,这一点不用安谨言强调,他也会记住的。

看到弟弟这么高兴,安谨言的嘴角也带了一丝笑意,忽然问道:“你从来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是顾佑教你的?”

“是我求顾大哥教我的。”安慎行连忙道。

看到安慎行的维护之意,安谨言恨不得上前拧一拧他的耳朵。顾佑那家伙,正经主意没有,坏点子一大堆,怎么就有那么多人信服他?白辛苦,安慎行涉世未深也就罢了,怎么章雨那个妖孽也对顾佑死心塌地?这也是一种本事吧。

31 浮屠塔

虽然有了安谨言的同意,但安慎行腿伤没好,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只能给安谨言打下手,这让他很郁闷。

又过了几天,林泉水拿过来一封信,章家人被救出来,暂时被安置在一个小村子里。

押送囚犯的官兵,心惊胆战地过了强盗经常出没的地方,在盘龙江边洗洗涮涮,准备吃饱喝足了再一气赶到前面的城镇去。却没料到有人在上游下了迷药,大多数人都被迷翻了,仅剩的几个也被劫囚的人迅速制服,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抢走了囚犯。

这次劫囚来的快,去的更快,一点线索也没留下。等昏迷着的官兵清醒过来,能看到的除了受伤的人哼哼唧唧,就只有空空的囚车,糟糕了。

知道没有出人命,宇文佑双手合十,一派虔诚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章家十来条人命,这得建多少浮屠塔。

“盘龙江是活水,为了药翻那群当兵的,下了几百斤的迷药。”林泉水很心疼,直接去抢又不是抢不来,为什么要用迷药呢?几百两银子,根本就是直接扔进了水里,还没听到个响。

“哦?那盘龙江下游的百姓可惨了,喝一口水就要睡上半天。(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章雨笑道。

“这样也好,知道不是官兵的错,他们挨几板子也就没事了。”宇文佑说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下连章雨也看不过去了,**连囚车都劫了,还装什么活菩萨。

“对了,那个村子安全吗?”宇文佑问道。

“再安全,突然住进去十几口陌生人,也要惹人怀疑的。”章雨摇头轻叹,随即很是坚定地说道,“阿佑,你安排一下,我带他们去燕州。”

“全家都去吗?”宇文佑微微一愣,然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如果说章雨是小财神,他爹就是大财神。更为重要的是,一大家子相互照应,总比章雨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嗯。除非是皇上大赦天下,不然我们一家就要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还不如去燕州拼一拼。”章雨说着笑看向宇文佑,“另外,我这些日子好好了解了一番燕州的情况,发现那里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当然,向西有宝石名马,向南有药材矿脉,向北有万里草原,往东就是陈国的花花江山,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宇文佑闻言大喜,毫不客气地夸赞起自己的封地。

“殿下,你好像忘记了,从燕州,向西有黄山万里,向南有十万大山,北边的万里草原是匈奴人的,至于陈国的花花江山,我可是通缉犯。”章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他道。

宇文佑眉头一挑,却并没有被打击到,只是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到了章雨的手里,拉着他的手郑重地说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相信你。”

被寄予厚望的章雨,同样郑重地说道:“属下,定不负重望。”

章雨自称属下,寓意不言自明,即不管将来怎样,章雨这尊小财神,都会为他的事情全力以赴。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藏着掖着,倒显得小家子气。”宇文佑从书架上拿过一卷图纸和一本册子,图纸是燕州地图,小到乡镇,大到城池,都画的一清二楚,“这是我查了许多书,问了许多人,然后在原有的地图基础上增加的。有了它,燕州对你们来说,就不再是个生地方了。”

一份细致的地图有多重要,章雨很明白,欣喜的同时见地图被红圈分成了好几块,便问宇文佑那是什么意思。

“你也猜到了,本王的地,除了这几块鸟不生蛋的,其它的都被分干净了。”宇文佑苦着脸叹道。

“嗬,竟然连你的王府都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之内,那你这个王爷去了,要不要交保护费啊?”章雨咂吧着嘴,当今皇上是跟这个儿子有仇吗,见还有几个圈子是用虚线画的,便问道,“那这几个呢?”

“这几个,我跟他们有点联系,里面甚至有我派过去的人。”宇文佑指着那本册子说道,“重要人物的资料,还有来往的信函都在这里,你拿回去慢慢看,能对燕州的形势多些了解。”

这样看来,宇文佑竟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这种看重让章雨有些明白过来:“你让我去燕州,不仅仅是让我经商,把各方资源引进燕州的吧?我只是一个商人,拉帮结派抢地盘的事情,我做不来的。”

“你生在商家,就以为自己只能做商人,这样困在一个地方不敢动弹,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宇文佑一脸嫌弃地道,“你看你爹胆子多大,多学学。”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燕州搅和得一团乱,然后再去收拾旧山河,但章家人的出现,让他决定尝试另外一种方式。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地图上多一个圈圈而已,而如果章雨能忠心到底呢?至少现在的章雨是效忠于他的,他愿意最大限度地去信任他。

而章家的其他人,只要章雨成为下一任家主,他们的意志就不重要。

对于宇文佑的“夸奖”,章雨只能摇头苦笑。他爹的大胆,给章家赚来金山银山的同时,也差点把全家送上死路。宇文佑说这话,是要他引以为戒,还是让他放手折腾?眼睛落到被红圈分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地图上,应该是后者,这样的地方,胆子小点根本混不开啊。

钦犯被劫,即使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也是在打朝廷的脸面。因此消息一传到京城,相关部门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但消息从下往上报备,命令从上往下传达,还要调派人手,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当通缉令,封锁令传遍全国的时候,章家人已经带着假的路引走了几百里路了。

章雨临走之前,还送了宇文佑一份大礼,即章家在陈国各地的车马行,酒楼茶馆等等不能带走的产业。

这些产业虽然受到冲击,但大多数都保存了下来,稍加整理,这就是一条完整的消息链。

经历过乱世,宇文佑很明白情报的重要性,可惜银钱人手不足,只在必要的地方设了据点,等着以后慢慢补充。而章雨留下的这些,大大填补了这些空缺。

32 拜访未来岳父

对于章雨的离开,宇文佑自然是高兴的,但这高兴落到安谨言的眼中就成了没心没肺:“你的朋友,避难都避到燕州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安谨言并不知道章雨钦犯的身份,只当他是为了躲避仇家才去的燕州,对宇文佑半点忙都帮不上,反而急于送走瘟神的做派很是唾弃。平日里吹得山响,好像这世上没有事情能难住他,这次怎么就怂了?

“怎么,心疼了?”宇文佑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道,“乌贼想让你跟他一起走,你可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现在心疼有什么用?可怜乌贼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就碰上了你这个心硬如铁的,真够倒霉。”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大少搬倒打一耙的本事一点也不比你的口才差。”安谨言冷哼道,明明是在说他不顾朋友死活,却把话头扯到她拒绝章雨这件事上。别说章雨对她只是欣赏,就算真有情义,她也不会答应。

“我只是好奇,乌贼的相貌能力少有人能比得上,你连想都不想就直接给拒了。”宇文佑问道,就算是放不下安慎行,这样的反应也太干脆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毁了容貌,能有个优秀的男子喜欢,应该感激涕零?”安谨言若有所悟地道。

难道不是吗?宇文佑自然不能这么说,而是摇头道:“不,我觉得你就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乌贼也不是配不上。你拒绝他,只能说明你有心上人了。难不成,你看上我了?唉,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你还是死心吧。”

“顾佑,你找死!”安谨言抄起桌子上的书就扔了过去,这个无赖,每次都能勾起她的火气。她眼睛瞎了,才会看上顾佑这混蛋。

宇文佑脑袋一偏,嘿嘿笑道:“没打着。得了,少爷今天有正事,不跟你扯皮了,好好干活。”

说完,在安谨言愤怒的目光下悠哉地站起身来,迈步而出。

早在一个多月前,宇文佑就想着去关家。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太多,更重要的是,他对关以文这个表面清高内里钻营,偏还没多大能耐的小人没有好感,就一直拖着没去。

直到今天早上,顾芳仪让他早点回去吃长寿面,方才想起他的生辰到了。而他的生辰,也是关雅儿的生辰。

明年五月份的琼林宴上,老皇帝一个“偶然”知道了他二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笑称是天赐良缘,于是新科进士关以文的独生爱女就成了五皇子妃。一个小小的进士,怎么会引得老皇帝的关注?宇文佑确定自己是被人阴了。

重生后也曾想过换个王妃,但这个念头刚冒出头就被他给掐了。开玩笑,正头娘子啊,若是不记得也就算了,记得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凭老皇帝对他的厌恶,这婚事一点悬念也没有,而他要的是关雅儿满心欢喜地嫁给他,这就很考验功夫了。

宇文佑从没讨好过女人,但他有宇文桓这个游惯花丛的人当军师。他说,想要讨女孩子喜欢,就要对她很好很好,急之所急,想之所想,满足她所有的要求。等你把所有的男人都比下去了,她除了你还能选谁?

宇文佑觉得很有道理,就让惊蛰打听关雅儿想要什么。据他所知,关雅儿在家不受父母重视,过生日连一碗长寿面都没有。如果他能在这时候送上一份合心意的礼物,关雅儿一定会感动不已的。

培养青梅竹马的大计,就此展开。

关以文当了京官之后的府邸,宇文佑去过几次,但关家在京郊的老宅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得不说,这是他离开京城后,见到的最气派的房子。原来,关以文不仅是地主,还是个大地主。

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就要去敲门,身边忽然有人惊讶地道:“顾公子!”

顾公子,这是说他。

宇文佑扭头一看,有点眼熟,细想了一下才记起他是关雅儿的大哥关之洲。不禁纳闷,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个月,在醉花荫,顾公子救过我的。”关之洲以为他不记得那天的事了,便提醒道。

提起醉花荫,宇文佑登时想起他们在哪里见过了。那天他是去找宇文桓的,当时宇文桓正**着美女,哈哈笑着看手下打人。醉花荫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没人敢上前劝说,若不是宇文佑带走了宇文桓,那人不知要被打成什么样。

看这情况,那个挨打的倒霉家伙,不会就是关之洲吧?

“说来惭愧,当时不知道世子爷的身份,冒犯了他,还好顾公子及时赶到,救了在下一命。”关之洲带着些庆幸的道。在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端亲王世子时,他以为自己不死也要坐牢,结果只挨了一顿拳脚。事后除了担心端亲王世子秋后算账,一点抱怨都不敢有。

“世子性情直爽,但并不记仇,这一点还请关公子放心。只要关公子不再计较,这事就当成一阵风,吹过就算了。”宇文佑笑着说道,关之洲自诩风流才子,经常出入风月之地,而且不是正当红的姑娘不要。会得罪宇文桓,十有八九是跟宇文桓看上同一个女人了。

关之洲闻言大喜,连连称赞端亲王世子宽宏大量,宇文佑为人仗义,直到关以文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方才想起问宇文佑的来意。待知道宇文佑是来游玩的,想到关家讨杯水喝,便连忙请他进去。

惊蛰端着茶盏上来,见宇文佑和关家父子相谈甚欢,就垂着头退了下去。

察觉到惊蛰略显委屈的神色,宇文佑不由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

关家人并不看重女儿的教养,惊蛰和张嬷嬷扮作母女进入关家后,颇费了一番心思才到了关雅儿的身边。尽管如此,她们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照顾关雅儿,因为关家的下人太少,不可能像大户人家那样专门给家中女儿配几个近身服侍的人。

为了让张嬷嬷腾出更多的时间教导关雅儿,惊蛰只能把张嬷嬷的活也包了。

唉,她的纤纤玉手啊……

33 小家碧玉

这是关雅儿第二次见到宇文佑,还是在她的家里。

这个曾经**过她的少年,不顾丫鬟嬷嬷的存在,笑得一脸阳光:“讨口水喝都能撞到你们家来,我以为这缘分已经不小了,没想到我们还是同一天生日。唉,如果你是个男人,我一定要跟你结为异性兄弟。”

“是女子,可以结为夫妻啊。”惊蛰很应景地插口道。

一直垂着头静坐的关雅儿顿时脸红了,若是换成别家小姐,这个时候定要瞪丫鬟一眼,再训上两句。关雅儿却是一声不吭,只把头埋得更低,秀发向两边滑落,露出的纤细脖颈也是红的。

惊蛰就忍不住看向宇文佑,东家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是小家碧玉,这也胆小的有点过头了吧。

宇文佑却是毫不在意地继续和关雅儿说话。他说的都是关雅儿感兴趣的事情,直说的口干舌燥,关雅儿终于没那么紧张了。稍稍抬起头来,飞快地瞟他一眼,偶尔还会“嗯”上一声以作回应。

这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不是吗?

宇文佑不再紧逼,而是拿过手边的盒子,递给关雅儿道:“我们这么有缘分,你过生日我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这个送给你吧。”

关雅儿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拒绝:“我,**,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这时她见到宇文佑后,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一回生两回熟,我再多来几次,咱们不就熟悉了?”宇文佑把盒子递到惊蛰的手中,接着说道,“相较于这个,你更应该考虑的是,送什么礼物给我。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呢。”

很少与人交际的关雅儿顿时愣住,不知道是该继续推辞,还是礼尚往来。求救的目光落到张嬷嬷身上,这段时间张嬷嬷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顾公子,女儿家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不如我家小姐轻弹一曲,作为回赠吧。”张嬷嬷徐徐开口,见关雅儿沉吟之后微微点头,便对惊蛰道,“去把小姐的琴拿来。”

叮叮咚咚的琴声,在最初的混乱之后渐渐流畅。关家父子闻声而至,见抚琴的人竟然是关雅儿,大感意外。不是不知道关雅儿会弹琴,而是没想到这个低调得放佛不存在的女儿(妹妹),竟然会在庭院里,弹琴给一个陌生男子听。

一曲终了,关以文呵呵笑道:“顾公子说要出来走走,原来是听小女弹琴来了。”洲儿说这位顾公子跟端亲王世子是好友,如果顾佑看上了雅儿,对他的仕途大有好处。想到这里便看了关雅儿一眼,见她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能吗?

“这首曲子,是关小姐回赠的礼物。”宇文佑本还想着听完曲子,跟关雅儿说几句话后再走,有这两人杵在这里杵在这里,是不能了。

关家父子送他离开,并邀请他下次再来,宇文佑自是笑着答应了。又冲关雅儿打了个招呼,才上马离去。

“老爷,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位顾公子好像看上雅儿了。”关夫人等关雅儿走了,方才向关以文问道。

“娘,你想得太多了。”关之洲直接地说道。他家小妹容貌只是一般,性子又不讨喜,能让顾佑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一见钟情?不过是碰到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容易,这才关注了一下。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关雅儿盯着盒子发呆,胆小的人一般都比较敏感,她能感觉到宇文佑是带着某种意图接近她的。她不知道这种意图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就本能地选择躲避。

“小姐,怎么不打开看看?”惊蛰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你不看看礼物是什么,我准备的一大套话怎么说呀。

“是啊,小姐,收都收了,也该看看是什么。”张嬷嬷说道,“看礼物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意,小姐也很好奇顾公子为什么这么热情吧。”

张嬷嬷的话让关雅儿眼前一亮,连忙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卷宣纸。纸面光洁,不像是上了年份的东西。

见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关雅儿心下一松,完全没想到纸上写的有可能是情诗之类。好奇地展开一看,惊喜道:“自叙诗,金阁老的自叙诗,还是真迹呢。”金阁老文采好,更擅长书法,这样一幅亲笔书写的自己做的文章,珍惜程度不亚于历代书法名家的真迹。

关雅儿在关之洲那里看过一副金阁老的字,虽然是假的,却也让她心生敬佩,很想看一眼金阁老的真迹。前几日,惊蛰问她最想要什么,她就说起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

“老人家说,同一天出生的人都有一种感应,我还不信呢,原来真有这回事啊。”惊蛰端出一张惊讶的面孔,东家竟然真的把字搞到手了。

“同一天出生的人多了,哪来那么多感应。”关雅儿心中欢喜,就没怎么在意惊蛰说的话。拿着字端详了一会儿,便让惊蛰把字裱起来,然后挂在她的房间里。

从关家出来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悬在天上,等进了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几十里地,一来一回就要半天功夫,太折腾人了,要是关家提前搬到京城来就好了。

“主子,您可回来了,奴才等您等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徐三儿等在他毕竟的路上,一见到人赶紧迎了上来,“芳仪娘娘早先也在这儿等着您呢,就是咳得厉害,被劝回去了。”

十一月份的天气忽冷忽热,顾芳仪就三天两头地生病,咳嗽更是从来不断的。徐三儿的话,宇文佑便没怎么放在心上。赶紧去吃了那碗长寿面,把这生日给过了。

顾芳仪是被劝回去了,却也没闲着,一会儿让人把凉了的饭菜热一下,一会儿让人去外面看看宇文佑回来了没有。这可是儿子跟她和好以后的第一个生日,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34 利爪

34利爪

宇文佑自打坐下来,就见顾芳仪忙忙碌碌的,宫女也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可是桌子上的饭菜没多一样也没少一样,她到底是在忙什么?

面是顾芳仪亲手做的,宇文佑吃了一口,赞道:“母妃的手艺越来越好,都快赶得上御厨了。”

“你喜欢,那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顾芳仪欣喜道。

天天吃?宇文佑挑面的动作一顿,笑着道:“好,不过母妃也不要太操劳了,这才多大一会儿,都咳了十七八回了。”

顾芳仪心中一暖,儿子连她咳了多少次都记下来了。

一顿饭,顾芳仪光顾着看宇文佑吃了,自己只喝了小半碗汤。直到宇文佑要走了,才想起给宇文佑做的衣服还没拿出来,忙让宫女把衣服取来,让宇文佑穿在身上。

“这个袖子,好像短了点。”顾芳仪围着宇文佑转了一圈,又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线头,“阿佑,把衣服脱下来吧,母妃再给你改改。”

“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不好?”宇文佑有些受不了顾芳仪的絮叨,而且这衣服的确没问题,抬头挺胸道,“母妃再看看,很合身的,不用改了。”

穿衣服的人满意,顾芳仪也就不提改衣服的事了,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他回去。

“主子,您什么时候带奴才出去玩玩?奴才想师父了。”徐三儿一手提着灯笼,跟宇文佑说着话。

“你到底是想出去玩,还是想去见你师父?”宇文佑笑问道,“你师父可是长乐坊的镇店之宝,好多人争着抢着当他的徒弟,我看他挑徒弟挑的都花了眼了,不怎么惦记你这个大徒弟了。”

“那没关系,我去了他们都得管我叫一声大师兄。”徐三儿知道师父在外面过得很好,一点儿也不吃那几个“小师弟”的醋,“主子,什么时候我也能到外面去?我这样的人才天天呆在宫里,太浪费了。”

“你还挺自信。”宇文佑被他的话逗乐了,两人边说边走,忽然见到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黑暗里闪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青衣。

徐三儿虽然肢体不全,也懂得欣赏美人儿,一见到青衣立刻笑开了:“青衣姑娘,你是专程等我的?”

“我等你做什么,一走就没影儿,那么多事儿全靠我一个人。”青衣啐了他一口,扭脸看向宇文佑,甜甜地笑道,“殿下,今天好多人松了礼物过来呢,奴婢都给记下来了,以后礼尚往来也有个依据。对了,大殿下送了一对翡翠马,好漂亮的……”

虽然早就想过这个生日不会像往年那样静悄悄,但看到桌子上一对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是有些意外。公主皇子每人一份,也没这么多,难不成还有他那些庶母的?

随手拣了一个打开一看,见是一颗乳白色泛着淡淡荧光的珠子,嗬了一声笑道:“一个个的,在哪儿发的财。三儿,你看把它雕成色子怎么样?”

“啊?”徐三儿和青衣同时惊叫出声,见宇文佑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同情的目光便落到了那颗价值白金的珠子上,“用它做的色子,不太结实吧,摇几下就要裂了。”

“谁说要拿来玩了,是留着看的。用金银玉石做一整套的赌局,想想就很有趣。”宇文佑说道,长乐坊的镇店之宝,可不能一直都是个老头。

如此高明的主意都能被他想出来,他真是个天才。

每年的十一月中旬,皇帝会带着十二岁以上的皇子以及王公大臣,到南苑狩猎,以示不忘祖辈打天下的艰难。精于骑射的在这天玩了个酣畅淋漓,不擅长的就当是去兜风了。

宇文佑把鲜肉递到利爪的嘴边,看着它一口给吃了,笑着道:“吃这么多,你就不怕飞不起来?”

利爪是一只海东青,今天刚从燕州送来。这种鸟个头不大却很凶猛,加之眼力好,飞得快,无论打猎还是打仗,都能帮上大忙。只是这种鸟难以捕捉,素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所以能拥有的人不多。

就他所知道的,不超过十只,其中名气最大的是额哲身边的那只极品海东青。据说不管额哲的敌人藏在哪里,都能被这只战鹰找到。

话说,利爪也是极品海东青,不知道跟额哲的那只比起来,哪一个更好些?额哲的草原跟燕州接壤,他们总有见面的机会,两只海东青的较量那时候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让利爪熟悉他,听他的话,不然去南苑狩猎就不能带上它了。

带着海东青去打猎,本是件很拉风的事,但那鸟要是不听话,就太丢脸了。

“果然是极品,不枉我听到消息就往宫里赶。”宇文桓一看到利爪,眼睛就是一亮,“阿佑,你把它送给我吧。”

“你不有一只了吗?”宇文佑拍了拍利爪的脑袋,让它飞走了,这才扭头看向宇文桓。

“我那只年纪大了,反应迟钝得很。上次打猎,眼睁睁的放走了一只红狐狸。”宇文桓的目光紧盯着利爪,直到看不见了,才艳羡地说道,“看这身姿,多矫健那。”

话音刚落,就听见女子的惊叫声,离得远也听不清叫的是什么。

两人闻声看了过去,只见一道白影箭一般的冲上天空,很显然,那声惊叫是利爪惹出来的。

宇文佑连忙吹响哨子,利爪便掉头飞向主人。到了近前,将爪子里毛茸茸的一团往地上一丢,翩然落到宇文佑的肩膀上,刷的一收翅膀,昂着脑袋睨向宇文佑,似乎不满这么快就被叫了回来。

被丢在地上的,是一只白毛兔子,皮毛上满是血迹,微微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见利爪飞出去没一会儿,就捕了只兔子回来,宇文桓惊叹不已:“凶猛迅疾,不愧是极品海东青。阿佑,你带着它去打猎,谁都赢不了你。”

“那也不一定,宫里的两只海东青也不是废柴,利爪年纪太小,恐怕斗不过它们。”宇文佑瞥了一眼地上的兔子,对利爪说道,“这只兔子,就当你的晚饭了。”

35 清水胡同

对宇文佑的话,利爪表现得很不屑,宇文桓则是很不满:“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不会喂鹰,先不说兔子肉放到晚上就不新鲜了,就看这只兔子一身的肥膘,只能丢掉。海东青喜食鲜肉,你可不能由着它吃,有时候也要喂点粗粮给它……”

宇文桓养了五六年的海东青,不敢说是个养鹰能手,至少比宇文佑强些,担心这只难得的海东青毁在宇文佑的手里,就絮絮叨叨地传授经验。

正说着,站在宇文佑肩膀上睥睨四顾的利爪忽然叫了一声,宇文佑笑道:“兔子的主人找来了。”

“你怎么知道?”宇文桓惊讶地看向宇文佑,想起那声惊叫便明白过来,看向地上的那只兔子,问道,“要不把兔子收起来,来个死无对证。”

“那利爪呢?你跟人说,这就是只肥鸡,刚刚那事儿不是它干的?”宇文佑说着瞪了利爪一眼,你又不饿,抓人家兔子做什么?

宇文桓盯着利爪看了半晌,然后大乐:“就它这一脸凶相……”

“老五,果然是你!”呼啦啦出现的一群人打断了宇文桓的笑声,宇文斌站在最前面,他的身边是安谨心,“我的兔子呢?”

那可是他专门从海外弄来,要送给安谨心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兔子装在盒子里,本来是要给安谨心一个惊喜的,谁知道刚打开,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就把兔子给抓走了。要不是有人看见这只恶鸟飞进了老五的宫殿,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宇文佑冲着地上一抬下巴,宇文斌就看见了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兔子,不由大怒:“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兔子,你竟然把它弄死了?老五,你欺人太甚!”

“不就是只兔子嘛,后天狩猎,你再捉一只不就行了?”宇文佑轻描淡写地道,“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帮你,黑的白的灰的,什么样的都行。”

“这不是一般的兔子!”宇文斌气得跳脚。

“怎么不一般了?难不成是你夜游月宫,跟嫦娥借的?”宇文佑好奇道。

宇文桓和安谨心就都笑了起来,安谨心看了看宇文佑和利爪,说道:“四殿下,兔子已经死了,我看五殿下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四哥,这只兔子是要送给安小姐的?”宇文佑问道。

“是又怎样?”宇文斌带着挑衅的说道,想起宇文佑也喜欢安谨心,更加觉得他是在故意捣乱。(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四哥,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送人礼物,得先把人家喜好禁忌都弄清楚,安小姐对动物毛发过敏,你不知道吗?”宇文佑摇头叹道,追女孩追了这么久,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你该谢谢利爪抓走了你的兔子,不然安小姐一生气,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到这话,宇文斌立刻消了声儿,扭头去看安谨心,见她抿着粉唇点头,脸顿时红了。他竟然不知道安谨心对动物毛发过敏,更可气的是,老五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安谨心没有注意到宇文斌的尴尬,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利爪,问道:“五殿下,利爪,是海东青吗?”

“不仅是海东青,还是极品海东青呢,四殿下的兔子能被它看上……”宇文桓正说着忽然看见了那只兔子,觉得当着女孩子的面不适合说这么血腥的话题,便改了口,“阿佑,安小姐虽然没有被兔子伤到,肯定被利爪吓到了,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

宇文佑正在斗鹰,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正对上宇文桓的诡笑,立刻说道:“大堂哥说的是,可是我的手边也没有能送的东西。嗯……安小姐明天有空吧吗?我请安小姐吃顿饭压惊。客悦楼有几样点心,在宫里也是很有名的。”

“没空!”宇文斌抢先答道,然后看向安谨心,说没空,快说啊。让他失望的是,安谨心答应了。

宇文斌嘴角一垮,又很快抬起头来:“明天我也有空,我跟你们一起去。”老五阴谋诡计一大堆,安谨心跟他一起吃亏了怎么办?他得看着点。

关家的小院子里,关以文动作轻柔地修剪一株开得娇艳的万寿菊,口中念着:“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爹!”关之洲兴冲冲地跑过来。

“你不是去京城访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关以文没有看到儿子脸上的兴奋之色,淡淡地问道。

“我是去京城了,听人说了一件大好事,这不又赶紧回来了吗。”关之洲不等关以文询问,就接着说了下去。

他当时在茶楼跟几个朋友吟诗作对,听到邻座的人说清水胡同的韩侍郎要去外地当官,盘算着把房子卖出去。

“清水胡同?”关以文也顾不上收拾他的万寿菊了,清水胡同之所以叫清水胡同,就是因为住在那里的一批清流官员,单独一个拎出来不怎么惹眼,拧在一起却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正因此,清水胡同的房子比闹市的还抢手,谁让走科举这条路的人多呢。

关以文对自己的才学很有信心,只要他能搬到清水胡同,一定可以得到那些官员的赏识。所以,那栋宅子一定要买下来,倾家荡产也要买。

“爹,要买的话,可得抓紧了。”关之洲道,他早就想搬到京城去住了,他爹却说京城太过繁华,会让人没心思读书,一定要等到明年的会试之后再做决定。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

“行,我这就去准备银子,一会儿就去京城。”关以文说着便去找关夫人,三进的宅子少说也要五六百两,在清水胡同的话,一千两也就顶天了,家里能拿出这些现银子吧。

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关以文要在京城买宅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关家上下,最亢奋的除了关家父子就是惊蛰了。繁花美丽的京城啊,她终于能回去了,这乡下地方,简直能把人逼疯了。

“娘,清水胡同的房子那么抢手,老爷能买下来吧?”惊蛰兴奋之后又有些担忧。

“能。”张嬷嬷神色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又去教关雅儿学规矩了。

36 冤枉

本来说好的三个人,第二天到客悦楼的却有五个人,安谨心拉上了叶兰轩,宇文佑带上了乔翰林的小公子乔锦源,也就是叶兰轩的未婚夫。

宇文斌先还不明白为什么要拉上乔锦源,等见到了叶兰轩,不由得佩服宇文佑的先见之明。叶兰轩性情泼辣,有她在,别人想跟安谨心说句悄悄话都不能,这下好了,乔锦源在,她哪还有心思理会别人。

五个少年人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说话,气氛很快就欢快起来。就连叶兰轩和乔锦源这对未婚小夫妻,也从最开始的尴尬渐渐熟悉,笑语不断。

“五殿下。”叶兰轩对宇文佑道。

“我跟旭廷是好兄弟,三姐叫我阿佑就行了。”宇文佑说道。

“好,阿佑。”叶兰轩对宇文佑印象大好,事做的漂亮,还一点架子都没有,“旭廷走了好几个月了,他有没有给你写过信?”

“写过。”宇文佑话一说完,就见到叶兰轩倒竖柳眉,很是气愤的模样,笑问道,“怎么,他一封信也没往家里捎?”

“这个不肖子孙。”叶兰轩怒道,“信上怎么说的?”

“打过两三场小仗,杀了四五个敌人,落下六七处皮外伤。”宇文佑说道,这些事情对叶旭廷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但在叶老将军等人眼中,不过是场毛毛雨。他宁可什么都不说,也不要让人嘲笑他婆婆妈妈,索性一封信也没往家寄。

“活该!”叶兰轩被逗笑了,又问道,“就没什么好事吗?”

“说是一开始没人服他,这几场小仗打下来,已经对他服服帖帖的了,裴元帅还赞他有大将之风。”宇文佑道,前面是真的,最后一句则是他加上去的。叶旭廷有大将之风是事实,只不过年纪小时间短,还没被人发现而已,他也不算撒谎。

“没准是客气话呢。”叶兰轩如此说着,却不如刚才那么气愤了。

“裴元帅的大名我听说过,他既然夸奖旭廷,那肯定是真心的。”乔锦源就道,“三小姐和叶小将军姐弟情深,真让人羡慕。”

“乔公子过誉了。”叶兰轩轻笑道,其实在家里,她跟叶旭廷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如此关心是因为那人毕竟是她弟弟,小小年纪就在外拼搏,让她有些心疼。

乔锦源见状更加满意,叶兰轩对异母弟弟都能这么关心,以后肯定会是个好妻子。

叶兰轩也在心里赞叹乔锦源温文尔雅,抬眼见到他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就呆住了。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咳!”不知是谁咳了一声,惊醒了这对小鸳鸯,两人就红着脸转开了视线。

宇文佑暗道,原来情窦初开是这个样子的。

安瑾心羡慕,围在她身边的少年很多,宇文斌无疑是对她最好的那个,可是……

宇文斌则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安瑾心,他们什么时候能亲事给定了?

包厢里安静下来,隔壁间说话的声音就清晰的传了过来。

“周处,有钱也不能乱花啊,咱们几个大男人,进什么包厢那。”

“老子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心疼个什么劲儿。就许他有钱人摆谱儿,老子今儿也要讲究讲究。”

“周大哥说得对,来来,我给您满上。周大哥,这次的钱比金台寺那回的还多,小娘子也比那一个俊吧?”

“金台寺?那次我都没敢露面,怎么知道她长的俊不俊。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小美人儿,就是小了点。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再美也有限。”

“怎么没敢露面呢?”

“接活的时候人家没告诉我对方是谁,就让我吓吓她们,自会有人来英雄救美。谁知道两个小美人儿真碰上**的了,后来的那个估计是把他当成我们了,上去就打。我听见他们说宇文什么的,扯上皇族了,我哪还敢露面,能跑掉就不错了。现在想想,我都一身一身的出冷汗。”

“啧啧,皇家的人也玩这个,真想看看那个小美人儿长什么样。”

“哎,这话就咱们兄弟几个说着听听,可别到处传啊。那些大人物个顶个地好面子,万一杀人灭口就惨了。”

其余几人连连称是,把话头扯到了别处。

这边厢,安瑾心和叶兰轩同时瞪向宇文斌,这么损的招儿都能想的出来,真是看错他了。扮猪吃老虎,说的就是宇文斌。

宇文斌还在恼火自己的糗事被这么多人知道,见自己被针对了,愣了一瞬忙道:“不是我,是老五,我是去救你们的。”

安瑾心和叶兰轩就又看向宇文佑,随即摇头:“五殿下(阿佑)才不是这种人,而且他比你晚到,既然要英雄救美,就该守在旁边才对。”

“真的是他。”宇文斌大感冤枉,就看向唯一一个没表态的人,乔锦源,指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乔锦源不知道具体情况,自然是什么态度都没有,虽然他也认为宇文斌是在推卸责任。因为宇文斌自坐下后就在对安瑾心献殷勤,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宇文佑却什么都没做。

见没人相信他,宇文斌大怒,狠狠地瞪了宇文佑,骂道:“老五,你敢做不敢认,小人,懦夫,缩头乌龟。”

“谁说我不敢认。”宇文佑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三姐,安小姐,英雄救美的事是我找人做的,也是我引你们去的林海。我只是想跟你们闹着玩玩,没想到三哥和四哥会去,让你们受惊了,对不起。”

第一次跟女人认错,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堪嘛。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宇文斌受了那么大委屈,余怒未消,才不会让宇文佑轻轻松松地了结这件事。

“还不是看你这个救命恩人当得挺开心,我怕说出来后安小姐会迁怒于你。”宇文佑说完坏笑道,“至于刚才不说嘛,就是想看看四哥你着急上火的样子。结果,不负所望。”

叶兰轩三人都笑了起来,是啊,四殿下暴跳如雷的样子,很有趣。

“宇文佑,我跟你拼了!”宇文斌先是被误解,现在又被戏弄,再也顾不上在安谨心面前维持风度,跳起来就要打人。

37 额哲

宇文斌被宇文佑起得暴跳如雷,摔了筷子就要打人,一屋子的人当然不会干看着,安谨心止住他道:“四殿下,五殿下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大家出来玩的,要开开心心的。”

“对对对,你们两个要是打起来,我们回家了也要受罚的。”叶兰轩紧跟着道,“阿佑,虽然你的奸计没有得逞,但我和谨心却因为你受惊了,总该有点表示吧?”

“不用了吧,五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安谨心善解人意地道。

“用的,用的。那就,再请一顿压惊饭?”宇文佑问道。

“谁要吃你的饭。”叶兰轩很嫌弃的一耸瑶鼻,却又很快地换上笑脸,“你明天去南苑狩猎,帮我弄两根野鸡尾巴上的羽毛吧,要那种很长,很漂亮的。谨心,你呢?”

乔锦源笑得很幸福,他刚才有提过野鸡尾羽颜色绚丽。

“我,要孔雀毛,拿去插瓶。”安谨心说道。

“孔雀毛好弄,不仅南苑,宫里也有的。你是要白孔雀的,还是花孔雀的?”宇文佑又问,见安谨心不说话,便自己接道,“那就都要吧,花孔雀的羽毛适合插瓶,白孔雀的可以挂起来当装饰。(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嗯。”安谨心笑着点头,脸色微红。

宇文佑没恋爱过,却也知道安谨心这个样子不一般,心中暗道,糟糕了,这小妮子看上他了!

咦,为什么要说糟糕了?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南苑,老皇帝照例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并许下奖励,众人就欢呼着四散而开,去寻找中意的猎物,一边想着谁会是这次狩猎收获最丰富的那个人。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宇文佑一身黑色骑装,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胯下是青骢宝马,脑袋顶上盘旋着一只海东青,狩猎还没开始,他已经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五弟越来越威风,我都有些不敢认了。”宇文诚催马过来,以前只觉得老五诡计多端,有时还油腔滑调的。今日一看,气势上竟也不弱,至少老四是比不上的。

“我这点气势都是衬出来的,大哥才是真的威风。”宇文佑说着听见利爪叫了一声,知道它是发现有趣的猎物了,拱手笑道,“大哥慢来,小弟先行一步。”

宇文诚笑着点头,只那笑容在宇文佑转过身后变成了冷笑,扭头对宇文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下次再被欺负了,我可不会管你。”

宇文斌嘿嘿笑着跟了上去,口中笑道:“大哥,你可是我亲大哥,我不找你找谁。”

“行了,别肉麻了,打两头像样的猎物,没准父皇一高兴就给你赐婚了。”宇文诚无奈道。

追着利爪策马狂奔的宇文佑,眼见树木逐渐茂密,知道是接近南苑边界了,赶紧停下马来,招呼利爪下来,骂道:“你一只雕,不在外面抓兔子,往森林里跑什么?走了。”

南苑的边界是一大片原始森林,里面毒蛇猛兽数不胜数,只有最出色的猎手才敢往里面闯。他身上只有十来支箭和一柄短刀,侍卫又被他给甩开了,进了这种地方绝对是九死一生。

利爪却很不乐意,朝着林子里叫了两声,宇文佑不理会它,拍马就要走,却隐隐听见树林里传出来几声熟悉的鸣叫。

那竟然也是一只海东青,且跟利爪一样,处于幼年期。

“你是看见自己的兄弟了,才想进去?”宇文佑若有所悟,他也有些好奇林子里的那只海东青是谁的,那人是参加冬狩的,还是外来者。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会进去,前者他没能力救人,后者的话,万一是刺客可怎么办?

利爪虽有些不甘愿,却犟不过主人,只能被带走了。

昏暗的森林里,几道人影静静伫立,魁梧健壮的身材,看起来像是直立起来的野熊。有他们在这里站着,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凶猛野兽都不敢随意靠近。

“走了。”其中相较而言个头最小的那人,缓声说道。

他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臂膀上站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海东青,玉爪。如果宇文佑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这人的身份,草原的不败神话,额哲。

“呼!”另外几人松了口气,他们在这大得没边的森林里呆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想要的东西。要是在最后关头被人发现,那就太倒霉了。

“等外面的人散了,咱们再走。”额哲摸了摸放在手边的包裹,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但愿你真的有那么神奇。

宇文佑跑了一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南苑也有海东青,利爪怎么就奔着这里来了?

“去盯着,有消息了回来找我。”宇文佑一抖肩膀,利爪就又朝着森林的方向飞过去。

这个时候,跟着宇文佑的那些侍卫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他好端端的,庆幸之余便说起这一带时常有野兽出现,不可久留。

“原来这里有野兽的,难怪利爪舍不得离开。好了,不用管它,咱们先走吧。”宇文佑说完,口中呼哨一声,青骢马就四蹄翻飞,转眼就把侍卫们甩得老远。

“殿下!”侍卫们跟丢了一次,一见他又跑远了,连忙追了上去。

利爪在森林上方飞来飞去,还时不时地叫上两声,大有挑衅之意。

正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的几个草原人,听到这声音动作就是一僵,齐齐地看向额哲。

“还是引来怀疑了。”额哲皱着浓眉,拍了拍蓄势待发的玉爪,说道,“海东青眼力极佳,丁点不对都会被它发现,即使是在森林里,我们也不能冒险。先不要动,被发现的只有玉爪,他还能因为一只鸟来搜这片森林?只要我们什么都不做,等狩猎结束,他们就会离开的。”

森林这边暂时没有动静,南苑却热闹得一塌糊涂。

镇国公世子和四皇子老是看上同样的猎物,忍无可忍吵起来了;一支利箭忽然飞来,射掉了大驸马的帽子,大驸马认定是二驸马干的,两人打起来了;忠勇世子最喜欢的猎犬,被端亲王世子一不留神给误杀了,忠勇世子要拼命……

38 疯狗

各家长辈正聚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大有往事如烟,一笑泯恩仇的意思,没想到小辈们却闹腾了起来,顿时怒了。你要打架闹事什么时候不行,非要挑皇上在场的时候,不是存心给老子丢脸吗?

王爷郡公们四处灭火,老皇帝乐呵呵地看热闹,不管如何乱,他儿子吃不了亏就是了。

正常情况下,老皇帝的想法是没错的,但也有非正常的情况不是?天有不测风云,可不会因为你身份高贵而绕道。

就在老皇帝乐呵够了,想下场露两手的时候,有侍卫匆忙过来禀报,二皇子宇文智被群犬围攻,身受重伤。

“重伤?”老皇帝对头几个儿子很有感情,想到这个温厚老实的儿子被狗咬得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就是身子一歪,急问道,“人在哪儿?”

其实,宇文智在侍卫的忠心保护下并没有被狗咬到,他受的是“内伤”。

南苑是用来狩猎的,树木,草地,土丘,没有经过任何修饰,毫无观赏性可言,除了小潺涧。

小潺涧不是山涧,而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整个南苑要用的水都是从小潺涧取的。有水的地方总是最热闹的,不仅风景秀丽,还有许多小型的动物都在这里安家,兔子,野鸡,黄鼠狼,等等等等。只是路窄不适合跑马,猎物也多是些小玩意儿,所以很少有人过来打猎。

宇文智骑马累了,想到这里休息一下,扭脸看到草丛外露着几根颜色绚烂的羽毛,知道定有一只野鸡藏在里面,便张弓搭箭去射。

异变陡生,惨叫没听到,反而是哗啦一声,大团似烟似雾的东西朝着众人喷了过来。宇文智走在最前面,被喷到的最多。

没有异味,也没有不适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正楞神间,随行的猎犬却有了反应,嘶吼着朝人和马冲了过去。

众侍卫不知道狗怎么就疯了,条件反射的护住宇文智,一边杀狗,一边离开小潺涧。到了人多的地方,狗再凶恶也没办法伤人了。

眼看就要退出去了,一只马犬忽然跳了起来,扑向被护在中间的宇文智。

侍卫连忙挥刀去砍,宇文智还是摔下了马。连滚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骨头断了。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断的是哪根骨头,就见到受了惊吓的马抬腿嘶鸣,马蹄落下之处,正是他的脑袋。

“王爷!”侍卫大惊失色,有心代替宇文智倒在马下,却也来不及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宇文佑到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当下想也不想就挥出马鞭卷住宇文智的手臂,把他给拉开了。

宇文智本就断了根骨头,被这一拉一滚,痛得直接昏了过去。

担忧了一路的老皇帝,知道宇文智断了两条肋骨,心疼的直叹气。但这种伤好好养着总能痊愈,比起破相来好太多了。

“侍卫那边怎么样?”老皇帝看过儿子,就又问起侍卫那边的情况。

“回皇上,侍卫中只有两人受了重伤,其他人都是轻伤。”张朝恩回道,得亏是有人重伤,逃过了护主不力的罪名。

“好好的怎么会被狗追?”老皇帝问道,一只狗疯了也就算了,怎么会都疯了?

“回皇上,经过检查,那团喷洒到二殿下等人身上的烟雾能让狗发情,这才让猎犬发了疯。”张朝恩就把打听来的事情告诉老皇帝。

“这么说,是有人要害老二?不对,老二去小潺涧还有箭射草丛都是临时起意,陷阱应该不是为他设的。”老皇帝眉间怒气稍稍降了些,又道,“不管是谁,敢在皇家的地方害人,一定要严惩。”

“是。”张朝恩答应道,心中暗叹设陷阱的人倒霉,伤到了不该伤的人,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听说,老二要被马踩到,多亏了老五及时赶到?”老皇帝忽然问道。

“是的,太医还说,二殿下断了两根肋骨,要不是五殿下处理得当,医治起来会麻烦很多。”张朝恩有些纳闷皇帝怎么会问起六殿下,未免惹火上身,尽量说得中肯。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姓什么。”老皇帝哼了一声就走了。

张朝恩站在原地,暗道皇上果然是极讨厌五殿下的,救了人也没得着一句好话。算啦,主子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还是去吩咐人查陷阱的事吧。

看过宇文智后,宇文诚兄弟俩脸色很不好,一到没人的地方,宇文斌赶紧问道:“大哥,怎么会这样?老五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二哥险些把命丢了。不是说小小教训一下吗,怎么会这么严重?大哥,我们……”

“行了,别啰嗦了。”宇文诚没好气的道,他把陷阱设在小潺涧,就是因为去小潺涧的人少,会注意到那几根鸡毛的人更少。他连引老五步入陷阱的人都安排好了,结果老五还没去,老二先闯了进去,还触动了机关。

老五有那只海东青,只带了三五只猎犬充场面,便是发了疯也不会太过严重,老二就不一样了。想起侍卫说的惊险情况,不由得心惊肉跳。他跟几个兄弟不和,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们的命。

“大哥,万一查到我们身上可怎么办?”宇文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二哥伤得那么重,父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查到是肯定的,我没想让老五吃糊涂亏。”宇文诚说道,庄三老爷那次老五有多嚣张,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老四,你去跟父皇认错。”

“啊!”宇文斌张大嘴巴,从被保护到当替罪羊,这落差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老四,你年纪还小,这事落到你和老五身上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但是落到我和老二这里,就不好说了。”宇文诚手掌落在宇文斌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兄弟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

“大哥,别说了,我去。”宇文斌也明白过来,既然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自然要选那个不会受到惩罚的。

39 顾芳仪病危

而且事情本就是他惹出来的,不能总让大哥给他善后。(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想到一直保护着他的大哥,这次却需要他的保护,宇文斌胸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豪气。不管父皇如何生气,如何罚他,都要担下所有罪名,绝不让大哥受到怀疑。

宇文斌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老皇帝休息的地方去,大半个时辰后蔫头耸脑地出来,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揉胳膊的宇文佑,精神一阵,傲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请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宇文佑双手环抱,左右看了看问道,“这里有什么特殊吗?”

“呃,没什么特殊的,你有事吗?没事的话别挡道。”宇文斌说着哼了一声,偏着脑袋从宇文佑身边走过去。

“大哥四哥的感情真好,他帮你报仇,你帮他扛罪。唉,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好生凄凉啊。”宇文佑拉长了声调,揉着胳膊走远了。宇文智毕竟是个成年男子,那一鞭几乎让他的胳膊脱臼,太医说要多揉揉才能尽快恢复。

听到宇文佑的感叹,宇文斌脚步一顿,老五都知道了?如果他告诉了父皇,那顿骂不就白挨了?是去父皇那里堵着他,还是跟大哥商量一下?还是去找大哥吧。(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宇文佑那句感叹只是随口而发,让他去跟老皇帝告状,还不如自己报仇来的痛快。只不过,宇文诚的陷阱说白了就是个恶作剧,这么点小事都要报复,好像太小气了点。

这次的冬狩,虽没有因宇文智的重伤而提前结束,却也有些虎头蛇尾。

众人见老皇帝先还怒不可遏地追查凶手,后来却不提这档子事儿了,便认定这事跟某位皇子有关系。大皇子的嫌疑是最大的,只这手法太过拙劣,不大像。难道,是四皇子暗地里下的手?兄弟情深,也是有可能的……

宇文佑临走的时候唤来了利爪,那些不速之客被吓了一天,如今利爪一走,还不急着跑路?找人在外面守着,不信堵不着。

回到皇宫,宇文佑刚把写好的纸条交给徐三儿,张朝恩就带着几个小太监过来了,他们是来送赏赐的。

这些赏赐既有老皇帝给的,也有皇后给的。知道顾芳仪那里也有一份,宇文佑暗笑,如果皇后知道真相,不迁怒他们母子俩就算心胸宽广了,哪里还会送来赏赐。

“公公白天忙活了一日,大晚上的还要往我这里跑一趟,辛苦了。”宇文佑说着,随手从托盘上拿了一个金元宝递给张朝恩,“二哥还没醒吗?”

“殿下仁厚,二殿下已经醒了,只是伤得太重,动不能动,话都不能多说。”张朝恩摇头叹气,却不肯接下那个金元宝,“殿下,这元宝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奴才不敢收。”张朝恩喜欢钱,每次传旨或是送赏赐,他都要收上一大笔跑路费。如果赏赐中有金银之类不甚特殊的财物,直接拿来打赏也是常有的事,张朝恩可从来没有说过不敢收。

“公公是担心我有事相求?”宇文佑明白过来,就把金子硬塞但他的手里,笑道,“公公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我这还没说,你就猜到了。是这样的,我想请公公销了韩周和徐三儿师徒俩的宫籍。”

太监和宫女不同,宫女到了年纪就可以离开皇宫,而太监是断了根的,除非是有主子的恩典,否则就要在皇宫里待到死。宇文佑自己还住在皇宫里,所以他身边的太监宫女只是暂时属于他,没权利恢复这些人的自由身。韩周在长乐坊做事,却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宫应个卯,便是这个缘由。

宇文佑想要销了韩周和徐三儿的宫籍,要费上不少功夫,由张朝恩这个大内总管来办,就容易得多了。

“啊,哈哈,原来是这事儿。”张朝恩放松下来,身为大内总管,秘密处理掉几个没职权的奴才都是轻而易举,销除宫籍自然也办得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能换到一锭黄澄澄的大元宝,看五殿下的样子,事情办成了肯定还有重赏。这等没风险又能大赚一笔的好事,错过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张朝恩应下宇文佑的事情,就走了。他前脚刚走,顾芳仪身边的宫女就急匆匆地过来找他。因为顾芳仪病了,太医说比上次还要凶险,能不能醒过来,全看天意了。

上次,就是被庄妃严惩的那次,当时险些把命丢了,这次竟然更加凶险?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重病了?”宇文佑边走边问,因为皇后?

“太子说是邪风入体还有劳累过度,引发了旧疾。”宫女小跑着跟上他,回道。

邪风入体,是吹了寒风,但怎么会劳累过度的?

“娘娘见殿下很喜欢她做的衣服,就想再做出一身来。”宫女说道。

顾芳仪被庄妃折腾了一回,身体更差,宇文佑生辰,她那日先是在寒风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晚上又熬夜去做衣服,第二天就不舒服了。只是她病习惯了,就没当一回事。连着几天熬下来,衣服没做好,她自己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么说,顾芳仪的身体是早就不好了的,他天天去请安,却一直不知道。是顾芳仪隐藏的好吗。不,是他从来没有上心。他效仿别人去做一个孝子,就像临摹一副画作,仿得再像,也是空有其表。

到了顾芳仪处,浓浓的药味迎面扑来,顾芳仪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这个他说要孝顺,要保护的人,已经因为他而两次濒临死境。脑海中仿佛又响起阎君嘲讽的声音:“看吧,你连最基本的孝都做不到,还说什么其他。好人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你根本不是这块料,还是认输吧。”

认输?顾芳仪还没死,他认什么输?

是的,只要顾芳仪还活着,他就有翻盘的机会。可是太医已经尽力了,他还能做什么?

宇文佑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发现能帮到他的只有陈氏。

40 一成的把握

陈氏的医术有多高明,宇文佑也不清楚,但一善堂有专门给贵人看诊的雅间,那些人也不全是请不起太医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他们会找上一善堂,就说明陈氏的医术有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就值得一试。

只不过,陈氏的规矩是不上门看诊,顾芳仪又不能出宫,该怎么办?

什么?你要带你母妃出宫寻医?”老皇帝先还奇怪宇文佑怎么就想到给他请安了,谁知道竟是想带顾芳仪出宫,“宫妃不能擅自离开皇宫,你又不是不知道。”

“儿子知道,所以才来请示父皇。”宇文佑说道“按照规矩,宫妃每年都有一次回家省亲的机会,母妃进宫三十多年,从没有离开过皇宫,如今为了求医离开一次,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连太医都没办法,你就那么确定外面那些不入流的大夫能治好她?”老皇帝自认为天底下最高的东西都聚集在皇宫里,外面的所谓神医都是人捧出来的。而宇文佑所说的大夫,连皇宫都不敢进,不正说明他做贼心虚吗?宇文佑年纪小,容易受骗,他可不能跟着胡来。再看不上顾芳仪,那也是他的女人。

“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现在只能死当成活马医。(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宇文佑垂着头十分悲伤的样子,见老皇帝还是不答应,只好使出撒手锏,“嗵”的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道,“父皇,儿子生下来就没麻烦过您,这辈子就求您一回,救救母妃吧。”

殿里死一般的寂静,张朝恩一愣之后心中赞道,高招。然后偷眼瞥向皇帝,五殿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都是实情,您怎么拒绝?不过话说回来,皇上那么爱面子,万一恼羞成怒了可怎么办?

果然,老皇帝脸色数变,盯着宇文佑伏在地上的身影看了半晌后,终究还是把这股气咽了下去,沉声道:“要去就去吧,到时候出了意外,你可别找朕哭。”

“多谢父皇成全。”宇文佑连忙谢恩,暗道宇文桓这招果然好用。

“滚吧。”老皇帝说完再也不看他,待宇文佑没了踪影方才重重哼了一声,“装的还真像!你说,朕要是得了重病,老五也能这么上心吗?”

您都认定五殿下是装的了,还问这个做什么?张朝恩心里嘀咕着,嘴上自然是捡好听的话来说:“五殿下贤孝忠厚,定然会的。”

既得了老皇帝的同意,第二天一早,宇文佑就带着顾芳仪离开了皇宫。尽管马车里垫了厚厚的褥子,还是行的十分缓慢,平日里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大半天才到。

宇文佑从不提及自己的家世,白子仁等人只当他是与家人不睦,所以从不过问,但心里还是有点好奇的。

得知他带着重病的母亲前来求医,陈氏就拿上药箱进了马车,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神色凝重地出来:“顾夫人的心疾已经十分严重,受凉之后没有及时调理,寒气已经侵入肺腑……”

“那能治吗?”宇文佑见她没说听天由命之类的话,连忙问道。

“如此凶险的内疾,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治好的几率不超过一成。”陈氏想了想,说了一个比较有把握的答案。

“不到一成?”宇文佑低声道,虽然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止不住地失望,“嫂子既然是杏林中人,那知不知道有谁能医好我母亲?”

“京城里有点名气的大夫我都知道,没人能治这么凶险的病。”陈氏很肯定地道,“听闻黄太医擅长医治内疾,如果他能出手的话,几率或许会大上一些。”

说顾芳仪没救了的就是这位黄太医!此时知道这位老先生是怕担关系,才推说没办法,宇文佑更觉得不能把顾芳仪的性命交到那群胆小鬼的手里,便道:“一成把握,也总比没希望的好,我母亲就拜托嫂子了。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跟我说,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医好母亲。”

陈氏大为感动,顾夫人有这样孝顺的儿子,何其有幸。如果白辛苦长大以后,也能像顾佑这样,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白子仁则是感慨,顾佑担忧母亲的心情这么迫切,看不出半点伪装,可见他很在意自己的母亲,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佑如此聪颖的人,却为这种理所应当的事情苦恼。

因缺少一些珍稀的药材,陈氏自己也需要准备一下,就暂时把顾芳仪留在一善堂,宇文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要留下,跟安慎行住一个屋。白辛苦凑热闹,硬是挤了过去。

晚间,所有人都睡了,陈氏房间的灯火还在亮着,她正翻看一本厚厚的手札,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还在翻看大哥的手札?”白子仁也没有睡,给妻子倒了杯热茶,眼睛从手札上扫过,惊问道,“这是,要动刀?”

“嗯,顾夫人的病不是针灸吃药能治好的,动刀看上去危险,却能提高成功的几率。”陈氏有些忐忑,同时又有些兴奋,“大哥把人体脉络记得清清楚楚,我小心一些,应该可以的。”

白子仁看到手札上记载的如何划开血管,如何心脏动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大舅哥……”

“大哥的医术比我高明百倍,却死守着临沧的小药庐,真是气死人。”陈氏停下笔,灌了口热茶,瞪着白子仁道,“跟你一个脾气,难怪你们能成为好朋友。大哥要是在的话,我至于冒这么大险吗,要是医不好,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临沧是南疆和陈国交界的地方,快马加鞭半个月才能到,这还得是一路畅通无阻。而实际上,南疆边境与陈国的关系十分紧张,通过那片区域要经过各种关口盘查。在陈国境内,每到一个新的城镇,就要换取路引,这也需要时间。

最关键的是,陈氏的大哥不会骑马。等他收到消息再赶过来,两个月够用不?就是有灵丹妙药拖着,顾芳仪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陈氏便没有跟宇文佑提起这位哥哥。

41 当局者迷

陈氏用了十天时间,终于把顾芳仪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因为身体还极度虚弱,便继续留在一善堂。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直为母担心的宇文佑,听到这个消息毫无反应,依旧是之前的颓丧冷漠。最后似乎是被问得烦了,连母亲的房间都没进去看一下,直接走人了。

白子仁等人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个样子,不会是高兴得傻了吧?

宇文佑去了长乐坊,十多天没见到东家的林泉水,很快就敲响了书房的门。

“东家,派到南苑的人有消息说,后山林子里一共有十二个人,面目粗犷,身材魁梧,应该不是陈国人。他们发现有人跟踪后,想要尽快离开京城,咱们要不要先把他们抓了?”林泉水问道,正要再汇报别的事情,见到宇文佑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住了嘴。

“林大哥,你觉得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改过向善,可能吗?”宇文佑忽然问道,他以为只要对顾芳仪好,就算是孝顺了她,却害得她两次重病,这次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两说。是他做得不对,还是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当然是可能的,不然哪来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林泉水笑着道,见宇文佑仍是苦恼不已的样子,暗道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不会就是东家自己吧?东家虽然年纪不大,光是这半年就做了不少大事。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不过这种事情也讲究机缘的,我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祸害。后来村子里的人实在受不了了,就把我赶出村子,我老娘背着铺盖卷儿,跟我一起走了。”林泉水说起这段丢人的过往,除了苦笑并没有半分火气,“我带着我老娘四处漂泊,我想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跪下舔我的脚趾头。”

“所以,你就上山落草了?”宇文佑问道。

“嗯,我把老娘安置在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就一个人上山了。”林泉水说道,“说到这里,东家是不是以为我娘很纵容我?其实不是的,我从小没爹,我娘管我管得很严。可惜呀,有些人的坏是生下来就带着的,管的越严,到了管不住的时候坏的越彻底。”

人之初,性本恶,宇文佑心中念道,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混成了一方匪首,惊动了朝廷。山寨被破了,我拼死逃下山,想带我娘走。结果……”林泉水拳头紧握,显然是过了这么多年,仍是无法忘记那天的事情,“平日里哈巴狗儿似的几个小喽啰,把我娘给抓走了。他们要钱,我给,竟然还要我下跪。”

那个时候的林泉水,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我当时想,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受这群龟孙子的侮辱。”林泉水眼眶微红,“知子莫若母,我娘知道我想干什么,又把我痛骂了一顿,然后自己撞在了刀尖子上。我娘知道,只有我一个的话,想逃出去很容易,她不想连累我。我娘用她的性命最后骂了我一次,竟然把我骂醒了。我生下来第一次听我娘的话,好好活着,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若不是遇到东家,我这下半辈子就守着那二亩薄田过了。”

“令堂泉下有知,一定会怪我把你拉回老路。”宇文佑苦笑道,他遇到林泉水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些过往。原来林泉水就是恶人变好人的成功案例,今天还真是问对人了。

“不会,我娘就想让我平平安安的,在赌坊做事说出去不大好听,却没有危险,我还能做我擅长的事情,我娘知道了定会感激你。”林泉水说道,“东家,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由恶向善不是没可能,但一定得是心甘情愿。如果做的和想的不一样,那不就成伪君子了吗?就是做真小人,也不能当伪君子的。”

“又是心甘情愿!”宇文佑无奈叹道,“如果必须那样做呢?”

他对血脉亲情看得平淡,看在生养之恩上养活顾芳仪没问题。但要他效仿二十四孝,面上做得再完美,心里也满是冷笑和嘲讽。偏偏,一个合格的好人,最基本的就是孝道,他必须去做。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必须?我以前觉得杀人放火是必须,因为我要活下去,我要出人头地。其实我大可以去参军,或是做买卖,只是没人告诉我。”林泉水终于知道宇文佑的症结在哪里了,想了想说道,“属下认为,东家是聪明人,认为非做不可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做的,只要换种方法就成了听安管事说,东家的母亲得了重病,东家茶饭不思,意欲殉母?”

宇文佑皱眉,安谨言竟然这么说他?顾芳仪死了纵然会让他彻底落入下风,但还不至于全无希望,情绪低落是真的,以身殉母就太夸张了。不过,换种方式?怎么换?孝顺孝顺,孝不就是要顺的吗?

“东家担忧母亲的心意是真的,这就够了,何必效仿那些死心眼的古人?”林泉水见宇文佑皱眉,再接再厉道,“我有个兄弟,跟他父母从来没有好声好气的说过一句话,连称呼都是老不死的,混账玩意儿,但左右邻居可没人说他不孝。”

“为什么?”宇文佑很好奇,他不喜欢老皇帝,也从来没有骂过他老不死。

“怎么说呢,人家就是能一边骂他爹娘老不死,一边把他爹娘的衣食起居照顾得好好的。时间长了,周围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脾气,还笑着说他爹娘的精神头这么好,就是天天跟儿子吵架吵出来的。”林泉水笑呵呵的道。

“还能这样?”宇文佑若有所思。他跟阎君的赌约是为了证明人的善恶由心而定,而实际上,他一直在套用别人的条条框框,这样就算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他也不算赢。所谓当局者迷,如今知道漏洞所在,总要再试上一试。

从今天开始,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做一个“好人”,如果再失败了,他就认输。

见宇文佑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林泉水面露戚色,如果他年轻的时候有人指点,也许就不会一路错到底,他娘也不会死。唉,人不轻狂枉少年,只是这轻狂的代价太沉重了。

42 对症下药

宇文佑出去了一圈,满面笑容的回来了,随同他的还有满满一车的药材,跟两坛子酒。

“阿佑,顾夫人只要再住上五六天就可以回去了,你弄这么多药材做什么?”陈氏知道宇文佑有钱,连千年的老参都能眼也不眨地拿来好几根,可是这么一大车药材,就是当饭吃也吃不完呐。

“这不是给我娘的。”宇文佑把手中提着的小点心递给白辛苦,接着说道,“大嫂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人,这份恩情不能不报。知道大嫂不会收我的诊金,就特意搜罗了这一批药材,都是从当地收来的最好的药材,大嫂拿去治病救人。”

陈氏就是一愣,一车药材都是上等货色,其中更有几样是京城里买不到的。对于她一个开医馆的人来说,这样的“诊金”是合适不过,但……

“大嫂千万别说不能收之类的话,这么多药材买都买了,我总不能拉回家去。”宇文佑笑着抱了两个酒坛子,对白子仁说道,“白大哥,杏花酒和竹叶青,先喝哪一个?”

白子仁在帮陈氏清点药材,一听这话连忙扭过头来,他以为这两坛子是药酒来着,摸了摸下巴道:“唔,先喝竹叶青吧,杏花酒要等到下雨天喝才有味道。”

阿佑的谢礼,送的太贴心了。

“这几天我无心理会长乐坊的事务,多亏了你们悉心打理,小小礼物,还请收下。”宇文佑将两把做工相似的匕首递给安家姐弟,赞道,“这可是吹毛立断的宝刀,样子小巧,可以别在腰上,也能塞到靴子里。”

安慎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手中却连块废铁都没有,对这把外看简单古朴,内里寒光致致的匕首十分喜爱。

白辛苦看看师父手中的匕首,又看看自己怀里的点心,原本的兴奋被羡慕取代,好想快点长大。

“对了,我母亲醒了吗?我去看看她。”宇文佑问道。

顾芳仪在宇文佑走后醒醒睡睡了好几次,这个时候正就着婢女的手喝着参汤,见宇文佑进来了,笑着道:“阿佑,你来了。”

“把参汤给我,你出去吧。”宇文佑沉着声音说道。

顾芳仪知道儿子是不高兴了,待婢女出去了方才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宇文佑舀起一勺汤递到她嘴边,看她瘦的厉害,就放缓了语气,“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要熬夜。[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弄这么一出,是折腾你自己呢,还是折腾我呢?让人知道我为了一件衣服累死了亲娘,我可就名闻天下了。”

“我,阿佑,对不起。”顾芳仪听宇文佑这么说,就很愧疚,她没想过这么多。只是难得有能为儿子做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的去做,早知道会给儿子添这么多麻烦。她一定悠着点。

“知道错了?以后费神费力的事一件也不许做,你调养好身子长命百岁,就是真心疼我了。”宇文佑强势的命令道,这才是他擅长做的事情。把一碗汤喂完,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

换做别的母亲,听了这话只会当做儿子一片孝心,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毕竟,哪有当娘的听儿子的话。但顾芳仪顺从惯了,如果儿子什么都不说,她会绞尽脑汁的琢磨儿子的喜好,这样反而不利于她的身体。而如果宇文佑直接说了要她做什么,她便会乖乖听话。

这叫做对症下药。有此想法,宇文佑跟顾芳仪相处起来也轻松自在许多,顾芳仪一心养病,恢复得也很好。

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是母亲,二是妻子。顾芳仪这里问题解决了,对让关雅儿倾心于己这件事,宇文佑更加有兴趣了。

关以文把清水胡同的房子买下来后,因为临近年关,便没有将女眷接过来,只有他和关之洲父子两人以交友为名在这里。

在宇文佑第一次登门拜访时,知道关雅儿没有同来,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失望的神色,关以文就状似无意的说道:“虽是女儿家,总那么腼腼腆腆的也不行,也得出来见见世面。”

于是,宇文佑隔天再去的时候,关雅儿也来了。

“爹,看样子,顾公子是真的看上小妹了。”关之洲说道,顾佑平均不到三天就要往他们家里跑上一趟,每次来说不了几句话就要问起关雅儿,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同为少年人,他真是搞不明白,顾佑到底看上小妹哪点了?

“我知道。”关以文面上淡淡的,心里却绕过了好几个弯。他对关雅儿的期许,最好的也不过是自己高中之后,把关雅儿嫁到同僚家中,却没想到呆呆笨笨的女儿竟被顾佑看上了。

顾佑相貌谈吐俱是不凡,又与端亲王世子兄弟相称,出身肯定也是非富即贵。关以文很清楚,即便是他中了状元,这样的人也不会高看他一眼,更不要说结亲了。而一旦有了这层关系,不仅关雅儿有了个好归宿,对他和关之洲的前程也是大大有益的。因此,如果顾佑是真心看上雅儿,他很乐意这门亲事,只这个心思不能被别人知道,尤其是顾佑。

关之洲对宇文佑很有好感,见父亲脸色淡淡的,就以为他是清高心思作怪,看不上豪门大族出来的子弟,很是说了些好话。

不得不说,关以文正人君子的形象塑造得很成功,连自己的儿子都被骗了过去。不到紧要关头,谁都无法知道这个有着“良好家世”和隐士气度的读书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禄蠹,对功名利禄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

内有父兄的暗中相助,外有惊蛰这个贴身婢女通风报信,关雅儿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出,总是能碰见宇文佑。次数多了,关雅儿也就习以为常,虽然受性格限制还做不到笑语连连,但总算是能主动跟宇文佑说话了。

想想上辈子,他们成亲十多年,关雅儿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现在这样,实在是了不得的进步。

43 雪地里的亲兄弟

天上飘起小雪的时候,离京三个多月的宇文贺回来了,老皇帝很不经意的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和老婆在宫外,让他们都回去。这都大半个月了,就是皇后省亲也没用过这么长时间。

顾芳仪舍不得走,这里的人性情不一却都是善良热情的,而且,她喜欢听宇文佑叫她娘,这让她觉得很亲切。

“你喜欢听,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娘,这有什么难的。”宇文佑见顾芳仪连这种小事情也要纠结一下,不由得笑了。在宇文佑的强迫下,顾芳仪不会总是挖空心思的让儿子高兴,偶尔还会像一般的中年妇人那样发发牢骚,陈氏,说,这样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同样不舍的,还有陈氏和安谨言,以及白辛苦。白辛苦喜欢顾芳仪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阿姨说起话来柔柔的,会很有耐心地听他讲那些调皮捣蛋的事儿,还会给他钱买好玩的东西。

而陈氏和安谨言喜欢顾芳仪,宇文佑就有些诧异了。按他所想的,这两人精明能干,同属于女人中的异类,应该很看不上顾芳仪这样没主见的人,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宇文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就去问白子仁,他说这叫取长补短。

性情相投的人固然能成为无话不说的知己好友,性情迥异的,也不一定就会“话不投机半句多”。[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尤其是当这种性情,还不是坏的,就像读书做官是正统,人们就格外敬重读书人。顾芳仪的温和有礼,在陈氏和安谨言眼中,就是正统。

陈氏把日常要注意的事项写了满满一张纸,还送上了特制的药剂,嘱咐顾芳仪回去后按时服用,没有了就让宇文佑来拿。

顾芳仪连连称谢,又拿出一盒膏药给安谨言:“安姑娘,这个药膏对消除疤痕有奇效,我有个姐妹就是用这个去掉了身上十几年的伤疤。每次洗完脸涂到伤口上,最多两个月,你的脸就能恢复了。女孩子嘛,打扮得漂漂亮亮,自己看着也高兴不是?”

“嗯,谢谢伯母。”安谨言神色复杂地接过药膏,虽然不打算用,但这份心意让她很感动。有这样慈爱美丽的母亲,顾佑真是好运。

顾芳仪离宫治病,且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和妒忌。皇上连这种无理的要求都能答应,可见是很在意顾芳仪和五皇子的,难道以前的厌恶不屑都是装出来的?

于是,顾芳仪一回到寝宫,登门看望的人就络绎不绝,话里话外拐了几道弯。

顾芳仪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场面,好在没过多长时间皇后就来了,留下一些补品后就下了命令,不许无关之人再来打扰,顾芳仪这才清静下来。

宫女们把顾芳仪从宫外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回头见顾芳仪又拿起了针线,想要完成那件没做完的衣服,连忙说道:“娘娘,殿下说过了,不让您再动针线。”

“就差几针了,我给做完。”顾芳仪舍不得放下,却也担心宇文佑知道会生气,就又道,“千万别告诉他。”

“那也不行。”那名宫女就道,“殿下可是知道这件衣服没做完的,您就是把这几针缝完了,怎么拿出来?”

“就说是你们补上的。”顾芳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灵光了。

“如果殿下找人来看针线呢?那些上了年纪的绣娘,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这个宫女的脑袋,无疑更聪明些。

这下顾芳仪没办法了,以宇文佑的脾气,还真不好说。跟这件没完工的衣服相比,显然是儿子更重要,顾芳仪只好丢下衣服,无奈道:“不让出门,还不让做针线,那我干什么?”

“这个,等殿下回来了,您问他吧。”宫女这话说得同样干脆利落,别说她不知道顾芳仪能干什么,就是知道也不能贸然建议。谁都知道,她们这个宫殿的主子不是顾芳仪,而是五殿下。

一场大雪过后,皇宫里除了特意留下的几处雪景,其他地方都清扫干净了。喜好风雅的老皇帝,就让人在梅亭那边备下暖炉,玩扫雪烹茶。

皇子公主们,包括已经成了亲另开府邸的三位,都被叫了来。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喝老皇帝亲手煮的茶。远远看去,好一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近前看,也是如此,毕竟老皇帝在这里,有过节也得忍着。

就是宇文贺在朝中的势力被宇文诚打压的几近覆灭,心里恨得滴血,面上也是笑吟吟的,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热。能有这般长进,估计是去云州的那段日子没少吃苦头。

宇文诚确像他所说的那样,从没把宇文贺当成对手看待过,并不如何兜揽他说的话。与弟弟妹妹们说笑,做足了兄长的派头,待收到老皇帝满意的眼神,就有些得意的看了眼宇文智。嫡长嫡长,嫡是排在长的前面的。

嫡亲大哥被人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宇文菡当即就不高兴了。她的松鼠冬眠去了,怀里抱了只兔子,小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兔子软软的皮毛,口中笑道:“大哥还好意思说呢,上次送我的笔筒断了一根线,没玩几下就散架了。大哥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会挑最好的送给妹妹,结果却是这样。”

“那个笔筒可是我亲自挑选的,老板说不比木质的差,难不成是骗我的?”宇文诚表示自己真的用了心,只是遇到了奸商,“三妹既然喜欢,那我就再去挑一个,这回肯定先往地上摔上两下,一定要挑那最结实耐用的。”

“好啊,不过这回不要竹子做的了,要犀角的。”宇文菡也不跟他客气,竹制的笔筒胜在造型精巧,实际上不了几个钱,但犀角的就不一样了,很多人家都是当成藏品收起来。哼,敢欺负我哥哥,黑你一笔也是应当的。

“犀角啊,做笔筒太可惜了,应该做酒杯。”宇文佑收到宇文菡的眼色,便开口说道,“听闻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早就想试试了。大哥若是方便的话,帮我弄一套犀角的酒杯吧,哪天咱们兄弟几个聚在一处喝酒,正好用的上。”

44 落雪人独立

“老五……”宇文诚想说宇文佑的银子也不少,凭什么要他买,却被宇文贺等人打断了:都是亲的,怎么能厚此薄彼?

宇文诚脸色难看,千把两银子他不是拿不出来,但他们要的东西,在宇文贺的撺掇下一个比一个难找,这分明是在刁难他。

事情本是宇文菡挑起来的,宇文诚的火气却大多冲着宇文贺去了,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几天朝内朝外又要不平静了。宇文贺啊宇文贺,你是不把手里的那点资本给折腾完了,就不甘心是不是?

这边明争暗斗,另一边,老皇帝的茶终于煮好了。给每人分了一杯,然后笑眯眯地问道:“味道怎样?”

自然是极好的。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老皇帝初听还挺高兴,但十几个人夸来夸去的也没意思,就让每个人以雪、茶为由做首诗来瞧瞧。做的最好的人,重重有赏,而最后一名,也要受罚。

轮到宇文佑了,都知道他近半年没有进过南书房念书,是以很期待看到他的大作。

宇文佑就在这些关注的目光下站起身来,看着树上的积雪被风吹起,在太阳下飘飘洒洒的,吟诵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

念到这里似乎卡住了,宇文斌就笑道:“然后呢?父皇可是说了,要提到雪和茶的,这最后一句你总不能接着数数吧?”他刚做的诗可是得了父皇的夸赞。老五这个草包,等着垫底吧。

“老五,你还是回去念书吧,你以前的功课多好,现在可真是,唉。”宇文贺叹息,只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句话在宇文贺这里,显然是行不通的。

“飞入茶壶总不见。”宇文佑面不改色地念完,然后笑道,“这不就有茶了?”

出言嘲讽的几个人瞬间哑了,宇文斌冷笑道:“这也叫诗吗?打油诗吧。”

“这是数字诗,少见多怪。”宇文菡立刻帮腔,“我觉得挺好,二哥,你说呢?”

“嗯,整首诗用数字堆砌却不显得累赘,言语浅白又不失意境,尤其是最后一句,堪称画龙点睛,好诗。”宇文智赞道。

有他二人的赞同,再敢出言嘲讽的人就不多了,再细细品来,这诗的确挺有意境的。

“行了,别吵了。老五的诗也就马马虎虎吧,小六,该你了。”老皇帝打断了儿女们的议论,让六公主作诗。视线不经意的落到宇文佑身上,早就觉得这个儿子有点不一样,却因懒得多想而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直到此刻他和一众皇子公主们坐在一起说笑,气势上竟然压过了大多数人,这个不一样方才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是长大了么?怎么老四还是那个样子?

宇文佑揪了片树叶喂兔子,察觉到老皇帝的实现不由得纳闷,老皇帝怎么会看他?嗯,应该是在看这只兔子,宇文菡一个女孩子却抱了只黑兔,是挺特别的。

这场品茶论诗的小型宴会,以宇文斌的胜出而落幕,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咧到最大,就因为老皇帝的一句话而僵住了:胜利者的奖品就是那壶没有喝完的,老皇帝亲自采雪,亲手煮出来的茶。

“谢父皇。”宇文斌脸上带着苦笑,您煮茶的手艺,真心不怎么样,他直接拿开水冲的茶都比这个好喝。

老皇帝走后,几人笑呵呵地叮嘱宇文斌趁着茶还没凉赶紧给喝了,不要辜负父皇的一片心意。

宇文斌嫌弃奖品寒碜,但这毕竟是胜利者才有的东西,所以他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对于那些不好听的话,他都当做是嫉妒,一点儿也不生气。

“五哥,五哥……”宇文佑正走着,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见是年纪最小的十皇子,便停下脚步问道:“十弟,有事吗?”

十皇子跑得小脸通红,口中说道:“五哥你走的可真快,我都差点没追上。我想跟五哥说,我觉得五哥的诗写的最好了,是我读过的最好的诗。”

你统共也没读过几首诗吧,宇文佑心中暗笑,但看十皇子说得认真,便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不错,诗背得很流畅。”

几个小皇子小公主还不会作诗,都是用背诗来代替的。

“嘿嘿。”十皇子很高兴,真诚地道,“他们的诗我都听不懂,还是五哥的诗好。”

“十弟,你年纪还小,这诗不是越简单就越好的。”宇文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接着十皇子的话道,又看向宇文佑,目光中透露着好奇,“老五,我这走了也没多长时间,你在宫里的人缘竟然变得这么好了。在梅亭那边,三姐不止一次地帮你说话,真让人羡慕。有什么绝招,教教我呗。”

宇文菡仗着自己是皇后嫡女,除了宇文智谁都不放在眼里,比宇文斌还要嚣张,今天却对宇文佑处处维护。就是宇文智,对宇文佑的态度也比旁人要更加亲近些,宇文佑不过是个宫女的儿子,有什么能耐得到这两兄妹的另眼相看?

“冬狩的时候,五哥救过二哥的命。”十皇子抢先说道,他听人说起过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心中早就把宇文佑当成是大英雄来膜拜。只是随后的一段时间,宇文佑在宫里呆的时间太少,他一直没见到人。

“唔,原来高枝儿是这么攀上的,难怪难怪。”宇文贺恍然大悟,伸了个懒腰走开了。

“三哥说话真难听。”十皇子皱着小眉头说道,他年纪小,却也听出宇文贺话中的不善之意。

“他向来如此。”宇文佑手中攒着雪球,待宇文贺经过树下,笑道,“十弟,变个戏法给你看。三哥!”

宇文贺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雪球朝自己飞了过来,连忙把脑袋一缩。谁知道这个雪球不是奔着他的脑袋来的,而是砸到了树上,能压断树枝的积雪就这样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把宇文贺打得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雪停了下来,雪水已经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面,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怒喝道:“老五,我跟你没完!”

45 关父议亲

轻盈的雪沫在阳光下飞扬,好似二三月份的的柳絮,只那光秃秃的树枝提醒人们,现在是严冬。

雪人一般的宇文贺,气急败坏地拍着身上的积雪,却还是有冰凉的雪水顺着脊背流进了衣服里面,让他连打了几个哆嗦。

“老五,你敢暗算我!”宇文贺说着,大步地朝宇文佑走过来,“你以为搭上二哥他们,你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我告诉你,没门儿,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五哥。”十皇子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虽然兴奋,却也知道危险,就往宇文佑的身后缩了缩。五哥能从马蹄底下救了二哥,对付三哥还不是很容易?

“一个小雪球而已,开个玩笑,三哥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宇文佑看着他的狼狈样,嘴角就忍不住得上扬,他也没想到那个雪球的威力会这么大。以宇文贺的气量,这个亏是绝对不会咽下去的,那就只能动手了?坐了那么长时间,活动活动也不错。

宇文贺年长三岁,个头比宇文佑高出一个头还多,往云州跑了一趟之后身体也更加健壮。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而实际上,果然是压倒性的,宇文贺没几下就被撂趴下了。

对此,宇文佑没有半点愧疚,宇文贺惯耍嘴皮子,战斗力其实有限。他就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也不是宇文贺这个银样镴枪头能打得过的。

“呵呵,三哥外出历练,气量果然不小。只是咱们兄弟切磋,输赢都是无所谓的,您何必让着我呢?”宇文佑笑着拉起宇文贺,扭头对十皇子说道,“十弟看到没有,这就是兄长风范,等你有了弟弟,也要如此,知道没?”

十皇子看看鼻青脸肿的宇文贺,有些不相信他是故意输的,却还是点了头:“知道了,五哥。”

宇文贺听了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心中更加恼火,狠狠地推开宇文佑,咬牙切齿的道:“老五,你真是好样的,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成这样,最可气的是把他打成这幅模样的人是年纪比他小,出身比他差的宇文佑。这比挨打本身,更让他难以接受。

“三哥你又打不过五哥,该不会是想要找人帮忙吗?”十皇子一听这话,立刻鄙夷的说道,“故事里说,男人大丈夫,要打就光明正大,一对一地打,找帮手太丢人了。”

童言无忌,更何况这话说得一点错处都没有。

打算好了在宫外找回场子的宇文贺,额头上青筋直跳,脸色几经变换之后,哑着嗓子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帮手了?一对一就一对一,三天后还在这里,我们再较量一番,你敢吗?”

“有何不敢。(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宇文佑也很好奇,三天时间,宇文贺拿什么赢他。

这段插曲,很快就被宇文佑抛到脑后,因为关以文要定下女儿的终身大事,对象是他邻居的大儿子。搬过来不到一个月,双方就能要好到结儿女亲家,是他邻居好骗呢,还是关以文装得太好了?

如果结亲对象是关以文的亲戚或是旧友,宇文佑并不着急,这些人要是成的话,就没他和关雅儿什么事了。但换成清水湖同的新邻居,结果就不好说了。

关以文明明知道他对关雅儿有意思,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要把女儿嫁给别人,太不讲道义了。等等,以关以文的秉性,在不知道他家世之前,是不会表明态度的。摆出议亲的态度来,其实是为了逼他表态?

他从来不跟人说起自己的皇子身份,一是他内心深处觉得这个身份不光彩,二则是担心想招揽的人因不愿跟皇室扯上干系而不与他结交。到了关以文这里,习惯使然就也给隐瞒了下来。既然关以文想要知道,那就说好了,这个身份在他看来不怎么样,关以文肯定不会嫌弃的。

到了关家,就见到关以文和一个身穿青色直裰的中年男人边走边说,身后跟着的是关之洲和一名十五六七的少年。这应该就是要和关以文做亲家的那对父子吧,一看就是没多少心机的老实人,宇文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关以文送走了邻居,要往大门里进的时候发现宇文佑来了,笑道:“顾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只顾着送人,竟然没看到,快请进。”

这消息刚放出去,顾佑就赶过来了,可见他对雅儿是真上心。只不过,关家里头竟然有顾佑安插进来的人,这个人一定得查出来。自家过日子总有人在边上盯着,这滋味可不好。

关家后院,关雅儿手拖着腮坐在窗前,任由寒风吹在脸上,灌进脖子里。自从知道关以文要给她说亲的消息,关雅儿就一直坐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动弹。

一向管她甚严的张嬷嬷,这次竟然没有阻止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边上。见惊蛰像个跳蚤似的不安分,便道:“惊蛰,去给小姐倒杯热茶。”

“哦,好,我这就去。”惊蛰提起茶壶发现没有热水了,大喜,“呀,没热水了,我再去烧一壶来,小姐您等一会儿。”

张嬷嬷知道她是想趁机去前院听消息,暗道还好东家找她**的人不是惊蛰,关雅儿闷是闷了点,却是个认真肯学的。要换成一刻也不消停的惊蛰,还不得累死她。

“小姐,风吹得多了会头疼的,还是进来坐吧。”张嬷嬷温声说道,

“嬷嬷,没事的,我再坐一会儿。”关雅儿没有像往常那样听话,见张嬷嬷一直陪着她吹风,就让她先进去。

张嬷嬷的确有点受不住这寒风,也不再勉强关雅儿,挫着手走开了。

历来女儿家被提到亲事,都是娇羞期待的,像关雅儿这样心事重重,只能说明心里有人了。她是教人规矩礼仪的,但多年的经历让她明白,恪守礼教,把自己弄得像个木头人那般的女人,是不得丈夫喜欢的。女孩们知耻懂礼,在外人面前是个有教养的小淑女,私下里有点稍稍出格的小心思就当不知道了。

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以关雅儿的家世,怎么做得了皇子妃?

46 相拥

同样的问题,也被关以文所担心着。能与皇帝做亲家,这是莫大的荣誉,但这可能吗?

“只要岳父大人榜上有名,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宇文佑认真说道。

关以文不知道宇文佑哪来的自信,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有了官身之后再给儿女说亲,如果能被赐婚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能的话他也没有损失什么。

“殿下对雅儿的一片真心,草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草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希望她能过的好,难免考虑的多了些,还请殿下勿怪。”关以文承认了自己假借说亲之事逼宇文佑表明心迹。

“不怪不怪,先生若是看不上我,又何必试探?我应该高兴才对。”宇文佑笑道,“只不过,先生也知道这事不容易办到,未免节外生枝,今日的事还请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之洲和雅儿。”

“就是为了小女的声誉,草民也不会把这些话往外说的。”关以文说着脸色一肃,“另有几句不中听的话,希望殿下答应。草民相信殿下的品性,这才应下婚事,但这事说到底由不得你我做主。关某人的女儿虽不是大家千金,却也是我夫妇俩的掌上明珠,绝不与人为妾。”

“先生放心,倘若婚事不成,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绝不会多做纠缠。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宇文佑很干脆地道,婚事成不了?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如此甚好。”关以文见他答得认真,也松了口气,又道,“还有就是,殿下和雅儿在一处时,要像以前一样以礼相待……”

见自己提的要求宇文佑都答应了,关以文对这个女婿更加满意了。

新科进士的嫡女和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皇子,两人还是同一天生日,如此看来,这门婚事也不是没可能。与皇室联姻,关家就能摆脱士农工商的限制,成为贵族,这是无数读书人打拼了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不受宠没关系,封地在燕州也没关系,要的就是那个身份。

从关以文的书房出来,宇文佑径直去了关雅儿的院子,把正往外出的惊蛰吓了一跳,东家怎么跑到关小姐的院子里来了?要私奔吗?

“她在哪儿?”宇文佑问道。

惊蛰条件反射地一抬手,就把关雅儿的所在指了出来,见宇文佑要过去连忙说道:“东家,你不能再往里去了,我把关小姐叫出来见你吧?”

话说完,惊蛰就觉得宇文佑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由得心中打鼓。但身为关雅儿的贴身丫鬟,她不能一点也不为关雅儿考虑。

“去吧。”宇文佑也觉得进关雅儿的闺房不太好,就停下了脚步。

听出宇文佑没生气,惊蛰小小地吁了口气,小声说道:“关小姐从听到说亲的消息后,就坐在窗户边上吹冷风,肯定是不乐意的。东家,我觉得关小姐对你有意思,见到你会很高兴的。”说完一溜小跑的去找关雅儿了。

宇文佑眉毛一挑,有意思吗?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关雅儿几乎被冻僵了,走起路来像是一步步地往前蹭。

衡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宇文佑朝她走了过去。人都在院子里了,有必要管是离院门近一些,还是离关雅儿的闺房近一些?

张嬷嬷和惊蛰识趣地退下了,宇文佑就握住关雅儿冰凉的手,在她挣脱之前说道:“你爹答应了。”

关雅儿立刻不动了,颤着声音问道:“答应,什么了?”

“婚事啊。”宇文佑给她揉着手指,想起宇文桓还要把女孩的手放在嘴边哈气,不由浑身一麻,便没有看到关雅儿无精打采的样子,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只是口头答应了,定亲要等到会试过后。”

“定亲?谁和谁定亲?”关雅儿试探着问,顾佑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

“当然是我跟你了。”宇文佑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明白关雅儿担心什么了,便故作不高兴地问道,“怎么,你还想嫁给别人?”

“我没有。”关雅儿话一出口,脸色爆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目光左躲右闪,发现手还被宇文佑抓着,连忙说道,“快放开我。”

知道关雅儿心里有他,欣喜之下的宇文佑怎么会放开她,一手揽住她的腰,就将关雅儿也裹进了披风里面:“身上这么冰,生病了怎么办?我给你暖暖。别动,再动我亲你了。”

怀里的人终于老实下来,宇文佑把她的脑袋摁在肩膀上,满足的喟叹一声,似承诺一般地说道:“雅儿,我会对你好的。”

“阿佑。”关雅儿轻声唤道。在知道自己有可能嫁给别人时,只觉得心里很闷,只有刺骨的寒风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但成亲的人变成了顾佑,那些不舒服就都没有了,反而很开心。从小到大没有人关心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对她好的顾佑。他不是像大哥说的那样只是玩玩,而是很认真地要娶她,这让她怎么能不欢喜?

两人相拥而立,看着十分幸福。但宇文佑追求关雅儿,是因为赌约,以及心底的那点愧疚;关雅儿接受宇文佑,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对她好。此时此刻,他们都是满足的,但是将来呢?

惊蛰趴在门边往外看,羡慕的道:“有**终成眷属,唉,什么时候也有人对我这么好呢?”

“对你好的人也不是没有。”张嬷嬷淡然的目光落在惊蛰的手腕上,确切的说是那个做工精细的金镯子。

“娘说的是大少爷?”惊蛰拨动镯子上的花纹,嗤笑道,“要不是受这个丫鬟身份的约束,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连首像样的诗都做不出来,还整天装**才子,恶心死了。这些个首饰还有胭脂水粉,就当是赔偿了。”

“我算是知道,东家为什么把你弄到小姐身边了。”张嬷嬷笑着摇头。关雅儿性情怯懦,有个胆大心细,快言快语的惊蛰在,能让她开朗一些。

47 生擒

一时冲动让宇文贺答应单挑,事后冷静下来不由得苦了脸:他根本打不过老五,这不是送上门去丢脸吗?

好在他们身边总是跟着一些聪明人,很快就给他想了个好主意。

宇文贺拧成疙瘩的眉头舒展开来,好,就这么办。

“哈,最近好事很多啊。”宇文佑笑着放下信函,说道,“章雨一家已经到燕州了,他说燕州那边很冷,哈一口气都能看到里面的冰渣子。我的天呐,我最怕冷了。”

“章雨为了逃难才去燕州,你又不用去,怕什么。”安谨言接过信来,惊问道,“这真是他从燕州寄过来的?写信的日子离现在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寄得过来?”

“沿途有客栈车马行充当驿馆,信送的当然快了,等我的鸽房建好了,速度更快。”宇文佑说着忽然问道,“你的脸,怎么一点起色也没有?那药膏不管用吗”

安谨言没说话,好像那信上的内容十分精彩,牵住了她全部的注意。

“你,是根本没用那药吧?”见安谨言继续不说话,宇文佑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由得好奇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女人?尤其是安谨言这种本来相貌不错,后来毁了容的,能有机会恢复容貌,迫不及待才是正常反应吧。

“我知道了,你有心上人,但是被人家抛弃了,所以你就破罐子破摔。”宇文佑捏着下巴,说了一个自认为很靠谱的缘故,然后笑看向安谨言,“原来你还是个情痴啊。”

“嚓啦!”安谨言拿着信的手猛地一握,冷然的目光落到宇文佑身上,问道:“东家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告辞了。”

宇文佑大感意外,这么明显的挑衅都能忍下去,安谨言转性了?

“咳,东家,属下有事禀报。”林泉水见气氛不太好,就说道,“那几个外族人,已经被抓住了,您什么时候去看看?”

林泉水说的外族人,就是冬狩那日出现在南苑森林的几个人,因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便只是派人跟着。没想到这十几个人长得人高马大,却是极细心谨慎的,加上手中有只不比利爪逊色的海东青,很快就知道有人跟踪。

不知是真的胸怀坦荡,还是故作镇定,非但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大大方方的去了北市。

北市聚集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商人,尤其是外族人,他们从家乡带来马匹猎犬,还有皮毛等物。[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在这里,眼力好的人可以花上很少的钱买到上好的皮毛或是一匹骏马。

几个外族人到了北市,就和其他人一样做生意或是帮人相马,一度让林泉水以为这就是几个一般人,只是好奇才会跑到南苑去。反正临近年关的着两个月,京城内外守备加严,这些身形容貌有异的外族人不可能离开京城,就留下几个人继续盯着,没有再管了。

直到,那只玉爪海东青被一个纨绔看上。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巡城士兵方才暂时平静下来。

中原人历来瞧不起外族人,如果是使臣来访或许会显摆一下大国风度,而几个小小的商人,没人会理他们的死活。所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下去,毕竟求财而来,总不能在这异国他乡丢了命。但这些人却不肯妥协,所有人都以为这些外族人要完蛋了,结果当天夜里,纨绔家中起火,烧死了所有人。

京兆尹什么都没查出来,定了个炭火过旺,所以才引发火灾。所有人都很纳闷,现在到处都是积雪,得多旺的炭火才能把几栋大宅烧得一干二净?暗中盯梢的人告诉林泉水,是那几个外族人摸黑干的。

为了一只鸟,灭了人家满门,这让**出身的林泉水惊了,也由此确定这些人不简单。

“他们这么凶残,抓得很辛苦吧?”宇文佑笑道。

“是挺辛苦,那些人身手只是一般般,就是力气太大,一拳头下来能砸断人一根骨头。还好那天晚上我没去,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折在那里。”林泉水啧啧说道,“就这样,也只抓住了三个。”

“领头的抓住了没有?”宇文佑问道。

“就是奔着他去的,不仅抓住了人,连同他的海东青也带了回来。东家看喜不喜欢,安小子眼馋好半天了。”林泉水笑着让人打开暗室的门,三个浑身是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男子就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宇文佑一眼就认出了年轻的那个,额哲,竟然是他!北原的皇族,偷偷摸摸跑到陈国来做什么?有大秘密!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南苑就一直跟着我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额哲直接盯上了宇文佑,直觉告诉他,冬狩那日出现在林在外面的人,就是眼前之人。

“好奇,我也有一头海东青,或许比不上你这只,却也不是笨鸟。外面那么热闹它不喜欢,非要把我往森林那边引,肯定是里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胆小,不敢一个人进去,就让人在外面盯着。”宇文佑笑道,“你们老实了这么久,我都几乎给忘了还有这回事。唉,人在异乡,要低调点嘛。行了,告诉我吧,你们去南苑做什么。”

“都说中原人奸诈,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一点没错。”额哲冷哼道,不过是几声鸟叫,就能引起他的怀疑。不论他们表现得多平凡,也不能打消这份疑心,直到确定了才动手。

“多谢夸奖,不过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宇文佑接着道,伸手拉出他脖子里链坠,“北原皇室,你是哪号人物?到陈国来,有什么目的?”

不惧生死和酷刑的额哲,听到这话却是虎躯一震,看着宇文佑的目光也露出了凶光:“你到底,是什么人?”链坠上的图案只有北原皇室才可以拥有,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他一个陈国人怎么会认识?

“放心,我只是随口问问,我感兴趣的事情只有一件。”宇文佑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到陈国来,做什么?”

48 丹青

知道所抓的人是额哲,宇文佑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既好奇陈国有什么宝贝能把额哲吸引过来,又想着能从额哲这里挖到什么好处。(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燕州四通八达,相较于万里黄沙和重重关卡,北原是最容易打通的。过上几年,额哲就是草原之主,与他结交对燕州的发展大有好处。

结交吗?宇文佑想到这里,不由得看了眼浑身是血的额哲还有他的手下,貌似有点难度。

“这些人都是从刀山血海里拼杀出来,严刑拷打没有用,找人给他们治伤,好好养着。”暗室的门重新关上,宇文佑就对林泉水说道,“北市那边的人群龙无首,正是混乱的时候,找人从他们那边打听消息。”

林泉水一一答应了,好好养着,意思是,软禁?北原皇室秘密地潜进陈国,是应该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

“对了,安慎行在这里干得怎么样?”宇文佑问道。

“安小子是个人才,我让他教几个半大小子武艺,结果比之前请的武师教的还好。那几个小子也很佩服他,虽然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却是甘当小弟。”林泉水赞叹道,关于这姐弟俩的身世,他是除了宇文佑外知道的最清楚的人,“东家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两个孩子不一般,一次次地帮他们摆脱麻烦,我先还担心会是笔赔本生意呢。现在看来,东家的眼睛是真毒啊。这姐弟俩,还有另外几个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定会成为东家的左膀右臂,那时我也可以退休了。”

“等他们长大了,会不会留下都是两说的事呢。”宇文佑随口说了一句,见林泉水面露惊异,就笑道,“你也说了他们很出色,我是没信心留住他们。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

林泉水站在原地,半晌摇了摇头,东家是又想起自己的封地了吧。唉,他这个不孝子都有个老娘拼了命的去疼,怎么东家还有安小子这么好的孩子,就是不得家里喜欢呢?他也是做爹的,实在搞不懂那些大家族里的人怎么想的。

顾芳仪的寝宫里,大宫女锦绣研好了墨,轻声说道:“娘娘,可以用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学写字。”顾芳仪语气里有着不情愿,但看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她心情不错。

“古人云:‘写字用于养心,愈病君子之乐。’书法养心愈疾,能使人健康长寿。您说闲着无聊,殿下就想了这么好的方法,您可要好好练啊。”锦绣笑着翻开字帖,这是宇文佑亲手写了送过来的,赞道,“殿下的字写的真好。”

顾芳仪不识字,自然也看不出字的好坏,听锦绣这么说就信以为真,喜滋滋地道:“那当然,阿佑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哎,这个字念什么?”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宇文贺似乎笃定自己能赢,把比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还叫来了老皇帝等人。

“三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了,多丢人那。”宇文佑左右看了一圈,见能来的人都来了,便搓了搓手接着说道,“得多无聊啊,冒着寒风坐在这里。”

“天天呆在屋里,有大戏看,可不都来了吗。”宇文贺挺胸抬头,像极了一只斗志满满的大公鸡,“老五,既然要比,总该有点彩头,这样吧,谁输了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伏低做小一个月。”

“这赌注有意思,但你都搬离皇宫了,怎么伏低做小?”宇文佑笑问道,“难不成你要搬回来,让嫂子们独守空房?她们会骂死我的。”

“我不能搬回来,你可以搬到我的王府去啊。”宇文贺一想到连宇文诚兄弟都奈何不了的宇文佑,却对他服服帖帖,脸上笑意更浓。这个临时想出来的赌注,真是太有趣了。

“一个月太短了,不如一年吧。”宇文佑建议道。

“一年?”宇文贺的目光定在宇文佑身上,咧嘴笑道,“其实我也觉得一个月太短,不利于咱们兄弟培养感情,只是快过年了,不好太过分。行,一年就一年,你别后悔就成。”

“两位殿下,时候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张朝恩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

“好,开始。来人啦,把东西抬上来。”宇文贺一拍巴掌,就有人抬了两张桌子放在两人面前,桌子上盖着白布,不知道底下是什么。

“不是比武吗?”宇文佑眉头轻皱,掀开一看,见都是作画用的工具,总算是知道宇文贺的底气是哪来的了,“原来你要比的不是武艺,而是画艺?”

“哈哈,没想到吧?我当初说的是要一对一地比,可没说比什么。”宇文贺得意道,比功夫,比文采,他都不是老五的对手,但要比起丹青,他自信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赢不了他。

琴棋书画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从来不是宇文佑的长项,而宇文贺在丹青上却是有天分的。他挑这个来比,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早就知道三哥有点小聪明,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宇文佑叹了口气,又问道,“画什么?梅花什么的就算了,每天都有人吟诗作画,没意思。要画就画眼前看不到的,这样才显功夫。”

宇文贺觉得有道理,反正画什么都是他赢,就大方了一回,让宇文佑决定画什么。

“马。”宇文佑道,见宇文贺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忍住想笑的冲动,低头作画。他自己画肯定是赢不了宇文贺的,但如果模仿大师的作品呢?他三十岁生日那天,收到过一副骏马图,因为喜欢还曾经临摹过,现在就再画一次。

这么干,算是作弊吧?嗤,兵不厌诈,有优势却不利用,这才叫傻子呢。大不了他赢了以后,把一年的时间改为半年。

“三哥不要脸,打架输给了五哥,怎么能用画画来找场子呢?”十皇子嘟着嘴道。

“你还知道找场子了?”宇文斌是巴不得宇文佑输的,见十皇子打抱不平,就道,“三哥擅长丹青,老五擅长打架,架已经打过了,再比丹青有什么不对。”

十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愤愤的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49 彩头

将最后一笔勾勒完,宇文佑就丢下手中的笔,踱到宇文贺身边看他作画。

见宇文贺画的是群马奔腾,却能做到每匹马形态各异,飘逸灵动,衷心赞叹道:“画的真好,不愧小圣手之名。三哥要是往这方向上努力,将来定能成为一代丹青圣手。”

“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哪能当成正事来做?”宇文贺心中得意,面上却淡淡的,眼睛往宇文佑的桌子上扫了一眼,哼了一声道,“看了我这副奔马图,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要不这幅画,送给你吧,当个纪念。总不能比试一场,什么也没落下。”

“多谢。”宇文佑敷衍道,见他终于放下了笔,连忙阻住他盖印章,“公平起见,还是不要留下任何表明身份的痕迹,三哥觉得呢?”

“随你。”宇文贺又是一声不屑的冷笑,你以为爷的名头是吹出来的?不表露身份,谁是谁的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说了三天前御花园里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打斗,没想到是看两人作画,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说宇文贺的也完成了,总算是来了点精神,枯坐半日,就等着看比试结果呢。

“这有什么好猜的,赢的肯定是老三。”如妃见身边的人兴致勃勃的讨论谁输谁赢,甚至有人下注,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妹妹,这可说不定,老五没救下智儿以前,谁知道老五有那么好的身手?”皇后闻言笑道,“老五不喜欢张扬,可不代表他逆来顺受,没看到老四都不敢明晃晃的欺负上门了?老三前段日子不在京里,不知道老五的脾气,妹妹怎么也不跟他说说?”

如妃语塞,她当然知道宇文佑不好惹,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宫里传言老皇帝看重顾芳仪母子,她虽然不信,却不能不计较。所以,在跟宇文贺提起这母子俩的时候,就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还有意歪曲事实。却没想到宇文贺会跟宇文佑打起来,甚至定下了单挑的日子,虽然单挑的是宇文贺最擅长的丹青,但万一老五一直藏拙呢?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她可没少见。

但如妃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的,尽管心里有点惴惴的,仍是嘴硬道:“胜负未分,姐姐现在教训我,也早了点吧。只要老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了,他再难缠也得乖乖听贺儿的话。”

皇后笑着摇头,却也没有再说话了,她有种感觉,老五就是输了,最后占便宜的也不会是宇文贺。不过如妃说的也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还在呢,不认账是不可能的。

负责裁定结果的,有太后,皇上,还有一位宫廷画师。(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本以为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但在看到这两幅画后却为难了。骏马图将野马刚劲矫健的形态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剽悍原始的气息似乎能从画里传递出来;奔马图画的是群马奔腾的场面,气势却不如前者,但每匹马都是栩栩如生,各有特色,可见画功深厚。二者各有长处,无论放弃那一副都让人觉得可惜。

“先生有何高见?”老皇帝就问画师。

“单论画功,自然是这副奔马图更胜一筹。”画师捋着稀疏的胡须,眼睛又看向骏马图,但这副骏马图,没有长年累月的观察和揣摩,不可能画得这样细致入微。“可以说奔马图画的是想象中的马,传说典故中的马,而这副骏马图则是真真实实的。两者相较,后者更为难得,老臣选这副。”

“本宫倒是觉得,这副奔马图看着更热闹些,本宫就选这副吧。”太后年纪大了,总觉得一匹马孤零零的,不如一群马热闹。

如此一来,最关键的一票就掌握在了老皇帝手里。

宇文贺和宇文佑就都盯着老皇帝,宇文贺想给老皇帝使眼色,父皇那么讨厌老五,一定会支持他的。可惜老皇帝噙着笑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挨个扫过,就专心致志的看画,半晌点着头道:“我赞同先生的观点,有点功底的人都能画出这副奔马图来,可是骏马图,我是画不出这股气势的。”

二对一,宇文佑剩了,明亮的笑容挂在脸上,冲着老皇帝等人道谢,然后扭脸对宇文贺说道:“我没有三哥的天分,好在勤能补拙,我这只笨鸟总算是飞到前头去了。”

“这副骏马图是你画的?”老皇帝听到这话,问道。他在选择的时候没想过作弊,心里却也以为宇文贺擅长丹青,定然没少花费心血在绘画上,才能画出这样的马来。现在想想,宇文佑的性子捉摸不定,倒更像是这匹脱缰的野马。

“回父皇,是的。”宇文佑回道,老皇帝这表情,是高兴呢,还是失望呢?

“跟你很像。”老皇帝说着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宇文佑,“呶,这是彩头。”

“谢父皇。”宇文佑见是块镂空的暖玉,暗道老皇帝可真够大方的,他可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想了想,就把那副骏马图卷了卷,笑道,“儿子所有的都是父皇给的,送财物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副骏马图是儿子好不容易才画成的,送给父皇正合适。希望父皇像这马儿一样,精力充沛。”

“这话说得,还算好听。”老皇帝示意张朝恩收下,瞅了宇文佑一眼道,“有事要说?”

“父皇英明。”宇文佑笑着瞥了宇文贺,说道,“三哥说,如果我输了,就让我到他府上做一年的跟班。如今赢的是我,是不是该让三哥搬进我的宫殿里,做一年的跟班呢?”

宇文贺脸色一变,瞪着宇文佑道:“老五,你别太过分了。父皇,这都快过年了,府中事务繁多,儿臣……”

“你才刚开府,能有什么事务?”老皇帝对宇文贺想出这么个赌注很不满意,兄弟之间切磋一下而已,押点银子或是珠宝助助兴就行了,犯的着这么折损对方的面子?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不过也好,老三的脾气太容易得罪人,就让他吃点苦头。

“老三已经成婚了,搬到你的宫殿里算什么样子?还是你去他的府上吧。”老皇帝笑着说道,见宇文贺脸色灰败,就想起这个儿子刚从偏远之处回来,有点心疼,便又道,“时间嘛,就到过年前吧。趁这段时间好好相处,朕希望过年的时候,能看到你们兄弟和睦,听到没有?”

两人同声应是,宇文贺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角余光瞥到宇文佑,暗道去了他的地盘,看他如何收拾老五。

50 嚣张

原先想的半年,变成了一个月,宇文佑心里有些可惜。[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不过老皇帝能答应他去宇文贺府上,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一个月就一个月,看他不折腾死宇文贺。

最厌烦的就是一个大男人正事不干,整日里跟个长舌妇那样搬弄是非,尤其是搬弄他的是非。

老皇帝见两个儿子言语恭谨,态度诚恳,就笑眯眯地离开了。却不知道这两人心里,都是打定了主意要整死对方。

“佑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出去?”顾芳仪舍不得儿子,她觉得宇文佑这一出去,恐怕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

“三哥那样欺辱我和母妃,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下去。母妃放心,我会回来看望你的。”宇文佑知道顾芳仪对他的依赖,又对锦绣说道,“母妃性情和顺,难免受人欺负,对这些不长眼的人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就通知我,或是去找皇后娘娘。”

锦绣点头答应,她本就是宇文佑那边的人,因宇文佑觉得顾芳仪这里没有一个的用的人,就把她送过来当大宫女。对于宇文佑说的话,服从起来没有半分迟疑。

郡王府的大门紧紧关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没人住,宇文佑示意徐三儿过去敲门。半晌终于出来一个碘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一边剔着牙,斜着眼睛扫了徐三儿一眼,散漫地说道:“主人不在家,有事……”

“有你的大头鬼!”徐三儿一脚踹了过去,把那人摔了个仰八叉,然后弯着腰笑道,“主子,路通了。”

“干得好。”宇文佑赞了一句,就昂着头往里进,朗声笑道,“三哥,你再不出来,弟弟就住到你的主院去了。”

“放肆,宇文佑,你还当不当我是你三哥!”宇文贺忍无可忍,总算是露面了,看到被打翻在地的家丁,不由怒上加怒,“这可是我的府邸,你最好老实点。”

“我来的路上还在担心,三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了我,会不好意思出来见我。看三哥底气这么足,可见我是多心了。”宇文佑边说边走,停在一处院落,仰头念道,“松园,一听就是个好地方,我就住那儿了,三哥找人收拾下。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咱们兄弟,晚上再秉烛夜谈。”

宇文贺目瞪口呆,半晌怒道:“这里是贺郡王府!我的地方!”

“知道。”宇文佑见宇文贺没有动弹的意思,就笑问道,“伏低做小,这事可是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的,你想耍赖不成?趁我没打你主院的注意之前,赶紧去把院子收拾好。”

“你!”宇文贺知道这是闹进宫里对他没好处,毕竟老皇帝已经帮他把时间从一年减到一个月了。心中默念着来日方长,好一番酝酿后方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好,五弟只管去忙,三哥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

回来没几天,就在宇文佑手上吃了几次明亏暗亏,尤其在宇文佑祭出老皇帝的旨意后,宇文贺终于知道这个五弟不是面上看着那么好欺负了。之前想的下马威,肯定是不能用的了,只能另想它法。

宇文贺在这边不屈不挠地想着怎么整人,却不知道宇文佑从出宫开始,就没打算在他这里住。

快过年了,他这个东家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另外还有个额哲被关在长乐坊。宫里宫外两头跑,不仅耽误功夫,效率也低。所以,不管能不能赢,他都希望这个时间越长越好。既然住到了皇宫外面,他爱在哪儿呆着谁都管不着,宇文贺这里,偶尔来一趟应个景就行了。

“主子,是安小姐的马车。”眼尖的徐三儿能看到飞快转动的铜钱的正反面,自然也能很容易地发现十米开外的马车上的标记。他记得宇文佑曾经对这安小姐感兴趣,就马上指了出来。

“四哥不在,我过去做什么。”宇文佑见店门前只有几辆女人乘坐的马车,便想起不久前宇文诚把宇文斌骂了一顿,中间有提到过安候府。现在安瑾心出门,宇文斌却没有尾随,就不难猜出宇文诚骂的是什么了。

“四殿下不在,不就没人打扰您跟安小姐说话了?”徐三儿纳闷道,

“走你的路。”宇文佑淡淡道。

徐三儿不敢再问,只在心中想着,难不成主子真对那块小家碧玉上心了?唉,他还没见过那位关小姐呢,一定比安小姐要漂亮吧。

主仆二人悠闲地从绸缎庄前经过,宇文佑忽然道:“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

“没有哇。”徐三儿闻言向身后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只有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用眼角偷偷地瞥向宇文佑。不由感叹他家主子才十三岁,这些人是不是惦记得有点早了?

绸缎庄二楼,一名锦衣少女隔着纱窗看向宇文佑的方向,直到那身影淹没在人潮中,方才收回视线。爹把府里的人清洗了一遍,之后就很少碰见四殿下了,可是五殿下怎么也出现的少了?难道那些细作里面,特别是从她身边挖出来的,也有五殿下的人?

想到这里,安瑾心顿时高兴起来,随意挑了几匹布料就下楼去了。

“姑娘的眼光真好,这种细棉布不耐磨,但是又软又暖和,最适合做贴身的衣物。如果是外穿的话……”老板娘扯着手中的衣料说个不停,一抬眼见到安瑾心下来了,连忙招呼道,“安小姐,您挑完了?呦,这些都要吗?呵呵,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我这就找人给包起来。这位姑娘,要不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财神爷当前,这位老板娘却没忘了身边还有一位客人,稍通情理的人就不会计较,那人说道:“没关系,我正好再多看看。”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少女,只那种沉着自信的腔调让人觉得这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

安瑾心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她衣着简单得体,头上只有一支碧玉簪子,簪子的样式也是极简单的,不过玉质很好。

又看了两眼,安瑾心不由得愣了,这不是被五殿下买走的那一支吗?

51 宝藏

长乐坊,林泉水告诉宇文佑,额哲来陈国的目的与前朝有关。

“前朝都过去几百年了,还能有什么秘密?”宇文佑说着,忽然想起一事,“那些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传言?”林泉水问道。

宇文佑所说的传言,是十多年后,随着额哲战神的名头一同传开的。说是前朝的最后一位国舅,感觉到国家保不住了,就把生平积攒下来的财宝悄悄转移到某个秘密的地方,以期日后能派上用场。之后国家覆灭,这位国舅爷战死,宝藏的下落就没人知道了。他的部下带着太子逃亡,一直逃到关外,后来就消失了踪迹。

这件事情,之所以在几百年后被人重新提起,是因为传言中,额哲就是那位前朝太子的后代。他找到了前朝国舅留下的宝藏,进攻中原,是要抢回自家的江山。不然一个草原人,怎么会对中原的文化习俗了如指掌,甚至熟悉中原人的兵法呢?

对于这个传言,那时的宇文佑是不信的。都几百年了,额哲这个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是否真实已经不可考。就算他真是,经过几百年,皇室血脉也已经淡到没有,说他是草原人才更贴切。额哲这么说,不过是担心外族人侵入中原后会受到排斥,以后坐了江山也不稳当。而如果他本身就是中原人呢?这个**烦不就没有了?

而现在,额哲悄悄地潜进陈国,所做的事情又与前朝有关,让他不能不想到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群人的毅力也真够可怕的。

林泉水也有些吃惊,都几百年了,竟然还能跟前朝余孽搅和到一起去。不过他以前过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现在的主子又是当朝皇子,所以心中并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能让北原皇子千里迢迢的跑到陈国来,那笔宝藏的数目一定很客观,要是能落到他们的手里,很多事情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这些只是传言,兴许他们是有别的目的呢?南苑那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藏宝的地方。”宇文佑说道。

“东家,我有个兄弟,是逼供的好手,要不让他去试试?”林泉水建议道,陈国和北原正打仗呢,北原皇子偷偷跑到陈国来,就是死了也没人敢声张。

“不行,燕州和北原接壤,留着这位皇子大有用处,不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宝藏结下死仇。”宇文佑不同意,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有的是让额哲开口的法子,“能打探到这些消息,说明北市那边已经有了缺口,让他们再接再厉。必要的时候,可以透一点消息过去博取信任。”

“明白。”林泉水点头,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在长乐放待到快要吃晚饭了,宇文佑方才离开,去的地方不是宇文贺的郡王府,而是一善堂。白子仁不肯屈就,他就只能带着疑问登门讨教了,顺带蹭顿晚饭。今天的事情有点多,白子仁是不要想早睡了。

安谨言和安慎行也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长乐坊,因为再晚一点,就会有衣着暴露的女人沿街拉客了。见宇文佑要跟他们一起走,不由得好奇了:“天就要黑了,你不怕进不了家门?”

很早以前,宇文佑就说他家里管得很严,回得晚了就不让进门。安谨言还不相信,哪有人家这么严苛的?结果宇文佑仅有的几次,在外面耽误的晚了,果然就没有回去,她这才相信。同时暗自纳罕,她还以为宇文佑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还是有能管住他的人。

“我跟家里说,到朋友那里住几天,这些日子不受约束。”宇文佑说着伸了个懒腰,又吸一口冬天的凉风,满足地叹道,“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我可要好好玩玩。阿行,晚上跟我出来玩吧,再叫上你徒弟。我告诉你,别看白天的西街热闹,晚上可是另一番光景,人间福地,说的就是这里。”

西街晚上是什么样子,安慎行没见过,却也听说过。想到有不相熟的女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就一阵恶寒,不用安谨言表态,就先摇头了:“那种糜烂肮脏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进去的。”

“你这脾气,倒是和某个人挺像。不过去了书院后,这话就不要说了,他们会笑话你假正经的。”宇文佑笑着道,“有一件事,你们要做好准备,万木书院是京城里最好的学院,许多贵族家的少爷都在那里读书。其中,就有安侯爷的独生子,安慎独。”

安谨言和安慎行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说什么,这件事情早就在预料范围之内。他们已经跟安侯府没有关系,就当安慎独是个陌生人就好了。

“安慎独可是书院一霸,安慎行,就是这名字也会引起他的注意。一旦他知道,你差点成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会怎么样?”宇文佑觉得这姐弟俩把事情想简单了,有些麻烦,不是你不招惹就能躲掉的,“要么你受排挤离开书院,要么,你把他霸主的地位抢过来。”

“你不要乱出主意。”安谨言说道。

宇文佑笑了笑,没有接着说下去。在万木书院,安慎独的出身算不上最好,年纪也只比安慎行小几个月,却能混成一霸,可见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安慎行和他杠上,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郡王府中,宇文贺并没有等宇文佑回来了再吃晚饭,可是等天都黑透了,宇文佑还没回来,他就有些担心了。当然,不是担心宇文佑的安危,而是担心宇文佑回皇宫去了。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不就是白天慢待了他吗,就要回去告他一状?

不行,得找人去打听打听,否则他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郡王府离宫门不远,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道:“王爷放心,属下问过守卫宫门的侍卫,他们说五殿下没有回宫。”

宇文贺放下心来,转而笑了,老五彻夜不归,他是不是可以去告上一状?

52 错算谁的

过年前后的一个月,不用上早朝,宇文贺却起了个大早。宇文佑彻夜不归,他要进宫告诉父皇,要是父皇一个不高兴,让他和宇文佑的位置互换一下,那就太好了。

还没起床的老皇帝,听说儿子一大早就进宫来给他请安,不由老怀大慰。儿子出门历练一番,知道父母的好了。

从香香软软的被窝里出来,跟宇文贺叙叙父子之情,又指点了一下宇文贺在政事上的看法,语重心长地道:“老三,比别人聪明是好事,但你不能到处显摆。你看看你几个兄弟,是不是属你人缘最差?”

宇文贺闷声不吭,心里却不在意,父皇还在的时候,没人敢欺负他;父皇不在了,他就去封地,那里更没人敢说他。

“父皇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老皇帝一眼就看出宇文贺不以为然,“别忘了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朕把老五放到你身边,就是想让他磨磨你的脾气。如果年后你一点长进也没有,那就延长时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却被弟弟管着,那可是很丢人的。”

“父皇,儿子一定长进。”宇文贺立刻来了精神,又道,“只是老五他,昨天从我府中出去,就再也没回去过。儿子谨记赌约和父皇说的话,不敢管他,但小小年纪就彻夜不归,也太不像话了。”

听说宇文佑彻夜不归,老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直以来,只要宇文佑没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不会管。以前是因为眼睛里没有这个儿子,现在却是不想管,或者说,没底气管。

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被他忽视,连封地也是被视作流放之地的燕州,他以前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直到宇文佑忽然变得无所顾忌,能保护好顾芳仪,他才惊觉这个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有心尽一下为人父的责任,但很明显的是,宇文佑不需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除了继续漠视宇文佑的所作所为,还能做什么?

“老五在外面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管他。”老皇帝似乎不想再说这件事,“你要记住父皇跟你说的话,跟兄弟们好好相处。”

宇文贺目的没达成,反被老皇帝揪住训了这半日,又失望又窝火。一离开老皇帝的视线,就哼了一声,对老五那么纵容,怎么他就做什么都是错?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他当了这天下之主呢?

从没有过的想法突然袭上心头,让宇文贺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都是儿子,这江山为什么不能落到他的手里?想到宇文诚,宇文斌,尤其是宇文佑,全都跪在他的脚边求饶,不由得心花怒放。

如果宇文佑知道,因他的“改过自新”,把宇文贺这个原本无心皇位的人给拉进了夺嫡的漩涡,定会苦笑不已。宇文贺这个贱嘴王爷,会让皇位争夺战提前爆发的吧?那这天下是不是要提前乱了?如果是,那这错是算他的,还是算宇文贺的?

被说是彻夜不归的宇文佑,却是彻夜不眠的,当然他不孤单,陪着他的还有白子仁和安谨言。

“呵,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宇文佑看了眼露出半个头的太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不喜欢白天黑夜颠倒了过,中午补个觉就行了。”白子仁话刚说完,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也是。”安谨言揉了揉脸颊,感觉很不舒服,就道,“我去洗把脸,然后去长乐坊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宇文佑就把桌子上散乱的纸张收拾好,说了一夜,收获还是挺大的。他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在乱世里,白子仁的人头跟秦松那个大头领的一样值钱了。

前面,陈氏见白子仁过来帮忙,笑问道:“你们不是一夜没睡吧?什么事情要说那么久?”

“不是一件事情,而是好几件。他那个性子,能一次解决掉,哪里肯留到第二天。”白子仁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抱怨,反而是有些高兴的,他不愿出仕,能有机会用上平生所学,总比荒废了好,只不过,“其中有些事情,好像不是为了做生意。”

最后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陈氏没听清楚,就问他说的是什么。

“哦,没事,就是觉得长乐坊经手的生意太多,难为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能应付得过来。”白子仁笑道,“对了,顾夫人送给谨言的药膏,你知道做法了吗?”

“差不多了,不过那是宫廷秘方,我给做出来卖,不会有人追究吧?”陈氏有些担心,那药膏的效果的确很好,若是能普及开来,会有很多人受益。

“果然是从宫里来的。”白子仁似是早有预料,毕竟到了时间就再也进不去的地方,只有皇宫。所以,顾佑应该是皇五子宇文佑,燕州是他的封地,难怪他那么上心。

陈氏只当他说那药膏是从宫里来的,不过富贵人家得到皇宫里的赏赐也不稀奇,所以并没有再往深了想。只是叹息安谨言有机会恢复容貌,却不肯用。

夫妻二人说着话,外面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便知道是有人上门求诊了。

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先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往一善堂里看了看,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小姐,医馆到了。呃,这位就是陈大夫吧,我家小姐清早起来肚子痛,听说陈大夫医术高明,又是女子,就陪着我家小姐前来求医。”

带着面纱的少女从马车里出来,有些嗔怪的瞪了丫鬟一眼。明明是你这丫头想在离开前出来玩玩,非要拿她当幌子。她不过是夜里喝了凉茶,肚子有些不舒服,什么时候说过肚子痛了?这丫头却跟家里人说她疼得有多厉害,又说一善堂的大夫医术有多高明,才让家里人同意她们两个出门。

53 阿里

一善堂的早饭很简单,宇文佑三人,不,还要加上赖床的白辛苦,吃过之后一同往前面走去。

“顾叔叔,你真的下午不用做事,带我去听说书?”白辛苦再次确认,然后兴奋的围着三人转悠,又看向安谨言和安慎行,“瑞鹤楼的说书先生,说书最精彩了,师父一起去吧,师姑也一起去吧。”

安慎行有些心动,说书人说的大多是英雄故事,对少年人有莫大的吸引力。他笑问向安谨言:“姐,一起去吧?”

被忽视了的宇文佑,立刻说道:“喂喂喂,你的东家在这里呢,为什么要问她?我做主了,下午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

“不去。”安谨言拒绝得干脆,又神色莫名的盯了宇文佑一眼,“有那时间,我倒不如去补个觉,是吧,东家?”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也跟着熬夜了。”宇文佑立刻说道,“就是知道你们辛苦,所以才想补偿一下,白大哥要忙活医馆,我只能补偿他儿子。你不去也行,安慎行必须跟我走。”

见宇文佑坚持,安谨言就端着脸把宇文佑三人从大到小看了一遍,冷哼道:“随你。”

安慎行面露喜色,白辛苦则是欢呼出声,巴不得上午早点过去。

这个时候病人不多,白子仁见到他们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见白辛苦也在,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顾公子!”

几人同时看去,一名做丫鬟打扮的少女笑盈盈的跑到宇文佑跟前,却是惊蛰。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来的?”宇文佑看她面色,不像是生病了的,就问道。

“小姐身体不舒服,婢子陪小姐一起来的。”惊蛰答道,她是早知道宇文佑和一善堂走得很近,很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撺掇关雅儿到这里来看病,没想到会碰上宇文佑。关雅儿进去有一会儿了,也该出来了吧,有东家在,他们就是晚点回去也没关系。

“雅儿病了?严重吗?”宇文佑觉得他应该等关雅儿出来关心一下,再把她们送回去,就对安谨言道,“你们先走吧,我晚点再去。”

一句亲昵的“雅儿”,显示了宇文佑和里间那位病人,不一般的关系。

安慎行以为病的那人是宇文佑的亲戚或是朋友,就没怎么在意,反正这个东家从来没有准时去过长乐坊,晚点早点都是那么回事。

安谨言却是看了看惊蛰,若有所悟,就有些鄙视的瞪了宇文佑一眼,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率先出门了。

这是在骂他?可是为什么要骂他?宇文佑一头雾水,这女人的脾气也太古怪了吧?

“我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不肯治脸了。”宇文佑眯着眼睛道。

“为什么?”安慎行连忙问道。

“掩饰她嫁不出去的真正原因。”宇文佑很笃定,“你姐姐不仅古怪,还很暴躁,就是治好了脸也没人敢要她。与其那个时候尴尬得不行,还不如把原因归咎到脸伤,这样就没人怀疑她的性格有问题了。嗬,很有自知之明啊。”

“我把这话告诉我姐,你就死定了。”安慎行带着火气地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谁说他姐姐没人要,那个章雨不就喜欢他姐姐吗?只是他姐没看上罢了。

自觉发现了真相,宇文佑并没把安慎行的威胁放在心上,没一会儿关雅儿从里间出来,就和她们一起走了。

“阿佑,和那位小姐认识?”陈氏一出来就看到宇文佑对关雅儿嘘寒问暖,关雅儿却是头都不敢抬,就觉得这两人有古怪,等他们一走,就对白子仁说道。

“那是阿佑的心上人。”白子仁笑笑道,宇文佑曾说他的妻子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刚才那位姑娘了。安谨言说那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应该是以为宇文佑在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毕竟那位姑娘和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衣着普通,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宇文佑身为皇子,想娶她,不容易。

“什么?阿佑有心上人了?”陈氏有些诧异,这件事情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回想一下关雅儿的相貌,长得倒是清秀可人,性情也温顺,就是太羞涩了点。

“看阿佑的样子,是真的很喜欢那位关小姐。”陈氏说着有些可惜地道,“唉,我还想着把他和阿里凑成一对儿呢,这下是没可能了。”

“阿里?”白子仁没想到陈氏抱了这么个念头,笑着摇头道,“大舅哥就阿里一个女儿,不会让她往远了嫁的。而且,阿里,我总觉得她比白辛苦大不了多少,怎么就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你也不想想咱们有多少年没回去了,阿里可是跟阿佑同岁的。”陈氏说到这里,就惊叫了一声,吓了白子仁一跳,“明年十四,后年就是她的及笄之礼,我这个亲姑姑可不能不在。”

白子仁没有异议,他当年四处游历,在临沧这个地方生了重病,若不是陈氏的哥哥在,他就客死异乡了。后来他跟陈氏的哥哥成了好友,之后又成了连襟,这份情谊绝对比亲兄弟还重。只是,他们都不耐烦人情往来,所以这些年都只是相互通信报个平安,没有见过一面。但唯一的侄女的成人礼,这是大事,必须到场。

惊蛰本以为,碰见宇文佑,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谁知宇文佑直接就把她们两个送回了关家。

“这几天,街上人多,你们不要到处乱走。”宇文佑已经知道关雅儿是被惊蛰撺掇出来的,就警告的看了眼惊蛰,又道,“我今天没时间陪你,改天再带你出去玩。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老宅?”

关家怎么说也是个小地主,又出了关以文这个举人老爷,在当地很有些威望。另外家中还有长工短工,以及佃户,年前年后的几天要把关系梳理一遍,肯定不会在京城呆的太晚。

“大后天。”

“那就明天吧。”

“会不会的耽误你的事情?”

“为了你,天大的事我也得推了……”

54 恶趣味

这是间不大的暗室,一盏小小的油灯就可以把每个角落照亮,但床榻桌椅,茶水点心等物却准备的很齐全。[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三名身材高壮的男子,一个在气急败坏地踱步,另外两个则是沉默地坐在桌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三人,就是额哲和他的两个手下。从被抓到现在,就一直呆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除了第一天见到的两个人,就只有送饭的和换药的人进来过。来了也不和他们说话,做完手中的事情,就默默走人。对于习惯在草原上纵马驰骋,肆意拼杀的人来说,这样糊里糊涂地被软禁,简直比酷刑加身还要难受。

“留哥,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头困在陷阱里的熊。这地方这么小,小心转晕了你的脑袋,还是坐下来吧。”蒙力克笑着说道。

留哥是三人中脾气最暴躁的,也是伤得最重的那个,这么转来转去的的确有些晕了。他像困兽一样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对额哲说道:“主人,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等他们送饭的时候,我们试试能不能冲出去。”

“外面人很多,我们的伤都还没有好,冲不出去的。”额哲何尝不想离开这里,但他觉得至少也该等到他们把伤养得差不多了,硬闯的胜算才会大一些。

“就算冲不出去,也要擒住一人,把藏在后面的人逼出来。”蒙力克说道,“他抓了我们,我们却连原因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了下来,那人把他们抓了来,既不审问也不放人,很有可能是知道他们的来意了。在没确定他们是否有用之前,不会动他们,而一旦清楚了所有事情,等待他们的就是严刑逼问,包括北市的人,最后都会被灭口。

“好,拼一次。”额哲沉声道,“我伤势最轻,一会儿由我来抓人,你们从旁协助。”

暗室之外,是一间储存旧物的屋子,虽然摆放的都是长久不用的东西,却打扫得很干净。再往外是个小院子,一棵大松树把上面的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所以,额哲他们所在的暗室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只是松树太大,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据说,长乐坊就是从这个小院子发展起来的,这棵松树更是前任坊主的父亲出生之时种下的,所以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一直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这一点,在发现了暗室后,宇文佑等人持怀疑态度。

开赌坊而已,用得着这么一间结实隐秘的暗室吗?只可惜百八十年过去,连前任坊主都不知道还有一间暗室,缘由就无从查问了。

宇文佑背着手看那松树,笑着称赞道:“还是松树好啊,四季常绿,还不长虫子。”

与他同来的安谨言,看也不看一眼,更不要指望她说话了,守在院子里的人就低头忍笑,不想看宇文佑尴尬的样子。

而实际上,宇文佑并没有这么轻易就被打击到,他只是顿了顿,就转了话题:“那三个人稀里糊涂的被抓来,又被关了这几天,见了我肯定要动粗。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免得我被伤到,知道了吗?”

安谨言总算是看了他,只是那眼神里包含着不可思议:“这种没出息的话,难为你能说得出口。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跟你一起来,就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闻言,宇文佑笑问道:“你不生我气了?”

“你是东家,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安谨言说完,没等宇文佑笑开,又接着道,“等离开了长乐坊,我们再新帐旧账一起算。”

旧账,是指宇文佑说她嫁不出去;新帐,则是宇文佑借口别人的保护不放心,硬把忙得不行的安谨言拖过来当保镖。自从林泉水跟安谨言谈过之后,安谨言就恪守做下属的规矩,虽然心里暗恨宇文佑公报私仇,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来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秋后算账。

宇文佑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让安谨言不高兴。打破她坚强的外壳,看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是繁忙之后的一种调剂。

千金散尽还复来,有钱难买爷高兴。

暗示中的三人,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人来了,相互看了看,就两人走到门后隐藏起来,额哲像往常一样站在桌边。等人进来放饭菜的时候,他就可以趁其不备,擒住他。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也有蒙力克两人挡着。

锁链哗啦啦响了一阵,门就开了,额哲和蒙力克见到进来的人是宇文佑都是微微一愣,留哥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提起醋钵大小的拳头,就朝着宇文佑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宇文佑说是要安谨言保护他,在这紧要关头却是率先避了过去,然后一个前踢,留哥硕大的身躯就撞到了铁门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唉,指望你救我,我已经被这大块头砸成饼了。”宇文佑冲着惊讶着的安谨言说道,又带着歉意地看向额哲,“真是对不住,这位兄弟没事吧?”

留哥一手捂着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却努力地挺直腰杆,怒目瞪向宇文佑。蒙力克扶着他,也是面色不善。

“带留哥去休息。”额哲也被宇文佑的反应和力道惊了一下,盯着这个只到他胸口的中原人道,“你终于露面了。”

“你是北原皇室,我不得不慎重一些,还请见谅。”宇文佑笑着在桌边坐了,又问道,“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安谨言嘴角一撇,囚禁了人家,还要问人家过得好不好。换成是她,先把这个罪魁祸首打一顿再说。

额哲也很想把宇文佑揍一顿,但他明白形势比人强,对方抓了他们却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不想尽早撕下这层友好的面皮。他们身处劣势,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想提前开战。

“还好。”额哲刚毅的脸上露出笑容,“隔了几天才来见我,不会只想问这件事吧,说说你的目的吧,让我看看你这些天的成果。”

55 人命官司

冬天的阳光很弱,如果不抬头看看天上淡黄色的太阳,很难觉得自己是沐浴在阳光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蒙力可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想起草原了,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看见明亮的太阳,都能吹到来自不同方向的风。

“我也是。”留哥本就伤的最重,又被宇文佑重重踢了一脚,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

不久之前,宇文佑不知要说些什么,让安谨言到外面等着。安谨言不放心宇文佑一个人留在里面,额哲就让蒙力可和留哥也出来了。三人泾渭分明,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安谨言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从草原来的?是北原人?”

回应她的,是蒙力可和留哥的一声冷哼。

这等于是默认了。

安谨言回头看向紧闭着的暗室的门,她直到今天才知道长乐坊里有一间暗室,还囚禁着三个草原人。被藏得这么隐蔽,肯定不是有过节这么简单。顾佑,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两个人抬着担架来到一善堂,对正忙碌着的白子仁嚷道:“大夫,我兄弟吃了你们的药,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们给我兄弟的到底是什么药?竟然把他给吃死了。”

动静太大,看病的,抓药的就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起来。治死人了?真的假的?

白子仁连忙走了过来,见躺在担架上的人面色发青,说道:“这不是今天早上的那个小兄弟吗?他怎么中毒了?”

“你还问怎么中的毒!”那个头上带着破帽子的男人一脸悲愤,“我兄弟为了给家里省点钱,天没亮就跑到你们这里来买药,你们舍不得白送就直说,怎么拿不能吃的药给我兄弟?现在我兄弟死了,我让你们偿命。”

“这位大哥先不要急,你确定他是吃了药才变成这样的?”白子仁问道。

“你想赖账?”破帽男更加恼怒,揪住白子仁喝道,“我兄弟这一天,除了你们的药就没吃过别的东西,你们赖不掉的。”

“先别动手,我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陈氏从人群里走出来,就要去给躺在担架上的人把脉。

“一个女人出来凑什么热闹?气都没了,再看也是这样。”破帽男挡在担架前面,很是嫌弃地说道。

陈氏微微一愣,白子仁就问道:“你兄弟知道一善堂赠医施药,却不知道我夫人就是大夫?还是说,他知道,你们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破帽男眼神闪烁,很快就又蛮横起来,“让一个女人来治病,难怪会治死人。诸位,这女人是个庸医,不信的话看看我兄弟,别在这里看病了,小心下一个躺在这儿的就是你们。”

惨痛的例子摆在眼前,虽然有着明显的漏洞,看病的人还是一个个的离开了。毕竟京城里的医馆不是只有一善堂,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等人都走干净了,破帽男的脸上就露出得意的神色来,斜着眼睛看向白子仁:“白先生,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白子仁看向陈氏,陈氏摇摇头,她刚才给中毒的人把过脉,中的是剧毒,没救了。这是有人陷害他们,以为一善堂剧毒的药物都在陈氏的小药房里,根本没有抓错药的可能。

以一个无辜者的性命为代价,这让白子仁和陈氏都心底发凉,陈氏甚至有些愧疚,质问道:“你们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怕被查出来吗?”

“查出来?”破帽男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查是一定要查的,你们挂着行医的幌子害人,不查清楚,这京城可就没有安宁之日了。两位,哪个跟我去衙门那?当然,要是你们夫妻同心,一起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开医馆的最不能背的就是这种治死人的官司,陈氏笃定错不在己,能去衙门说清楚当然愿意。

白子仁在看到破帽男有恃无恐的模样时,就知道衙门未必能还他们清白,拦住了陈氏道:“医馆离不开你,还是我去吧。照顾好白辛苦,如果到了晚上我还没回来,就把事情告诉阿佑。”

“白先生,咱们走吧。”破帽男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扯白子仁,却被突然抽过来的鞭子打得皮开肉绽,没等他惨叫出声,又是几鞭子抽了过来。

宇文佑抱着白辛苦从马上下来,对安谨言说道:“不用手软,打死了算我的。”

一直跟在破帽男身边的男人,见到这场面就吓得两腿发软,强撑着精神道:“我,我们是……”

“闭嘴!”破帽男喝道,然后上下看了看宇文佑,因搞不清楚他的来头,就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一善堂给我兄弟的药有问题,把他给吃死了,我要跟他们打官司。杀人偿命,天公地道,谁也不能拦着。”

“你兄弟?这真的是你兄弟?我看你们长得不怎么像嘛。”宇文佑说完对静立一旁的年轻人道,“少尹大人,我怀疑这两个人是一善堂的竞争对手派来砸场子的,为此不喜杀害人命。刚才这一位说‘我们是……’,却被打断了,可见是做贼心虚。”

“你血口喷人!”破帽男没想到宇文佑这么干脆,直接把京兆少尹给拉了来,连忙解释道,“大人不要听他胡说,这是我族弟,所以长得不太像,但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知道他被毒死了,我还哭了好久呢。大人,这小子一看就是跟白子仁他们一伙的,他的话不能信。”

“到底是谁胡说,本官自有定论。”乔锦源板着脸道,“你们两边都有嫌疑,按规矩,都要跟我去京兆府。”

听了这话,破帽男就是脚下一软。京兆府统领京城内外各大府衙,万一上面的人在京兆府里没打点好,他不就是去送死的?毕竟,上头的人说去衙门没事,可没说京兆府也能随便进。

“不过,有人作保的话,可以免提。”乔锦源看向宇文佑,这可是给你面子了,“一善堂有顾公子作保,你呢?”

“我,草民……”破帽男哭丧着脸,“草民没人担保。”

56 池鱼之殃

叫嚣着杀人偿命的破帽男,在京兆少尹出面后就温顺的像只病猫,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继续停留下去,一场闹剧迅速地平息下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乔锦源又问了白子仁和陈氏一些问题,心中有了个大概,点头说道:“白先生,陈大夫,案子没查清楚之前,希望你们不要乱走,医馆的生意也暂停几天。顾公子,你是一善堂的保人,如果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本官是要找你要交代的。”

“一善堂是白先生夫妇俩的心血,他们等着大人把案子查清楚,还其声誉,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宇文佑说道,“倒是那两个人,杀了人还敢拉人去见官,估计后台有点硬,大人断案的时候千万小心。”

乔锦源刚当上京兆少尹,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听到这话眉毛一扬,坚定地道:“不管是多硬的后台,我都会把他绳之以法的。”

“我相信大人。”宇文佑同样坚定地道,乔锦源宁折不弯的个性,他是领教过的。

等衙役都走了以后,几人都进了暖烘烘的屋子,陈氏又端了热茶上来,几人就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说起刚才的事情。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在这快过年的当口,弄出一桩命案来,根本是要让一善堂永无翻身之日。如果是同行嫉妒,这样的手段,既狠,也够胆。但一善堂有端亲王世子罩着,这一点稍加打听就能知道,谁有那么大胆子跟这个京师小霸王过不去?

“今天多亏白辛苦机灵,不然等我去衙门捞人,白大哥肯定会受些皮肉之苦。”宇文佑说道。

听到这话,白子仁和陈氏方才想起白辛苦是和宇文佑他们一起回来的,只是之前有事没顾上问。知道是白辛苦看情形不对,一路跑着去长乐坊找的宇文佑。想到白辛苦从来没有去过长乐坊,这一路定然走的不容易,就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地说了他几句。

“白辛苦自己也挺害怕的,而且他跑得那么快,到的时候衣服都汗湿了。”宇文佑见白辛苦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帮着说道,“不过嫂子担心的也有道理,万一迷路了或是遇到人贩子了怎么办?以后要去,就跟我或是你师父师姑说,找千万不能一个人。”

“没错……”陈氏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那是西街,立刻道,“有谁带着,你也不许再去。”

“知道了,娘。”白辛苦低着头道,心里有些不明白他娘为什么那么确定他会再到西街去。那里没有玩杂耍的,没有说书的,更没有小吃和泥人儿,没事的话,他才不会去呢。

一善堂门前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贺郡王府中,宇文贺瞪着管家,两只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我让你们去找点麻烦,你们竟然弄出了人命?”

“王爷,老奴冤枉。您说不要让人怀疑到郡王府的头上,老奴这才交代周处找个外人来做这事,老奴连那两个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出了这么个昏招,”管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把事情推到了别人头上。大懒差小懒,小懒差门槛,功劳是上头的,差错是底下人的,在哪儿都是这样。

“周处?”宇文贺隐约记起这个人是郡王府的一个管事,怒火并没有因此转移,“那也是你挑的人。”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管家连声说道,“王爷,京兆府那边没有咱们的人,万一那两个混蛋嘴巴不严实,一定会查到郡王府这里的。”

这话不用管家说,宇文贺也知道,不然他这么生气做什么,为了正义?一般的衙门,他自信镇得住,但京兆府会买他的账吗?京兆尹可是庄家的门生,不把事情以小化大才怪。

“这个多事的乔锦源!”宇文贺骂道,想想又踹了管家一脚,“看你找的这群废物!”

管家像个滚地葫芦似的,哎呦呦叫着滚到了门边,滑稽的模样让盛怒的宇文贺也不由得嘴角一抽,笑骂道:“少来这套,备马,爷去外祖家。”

这就是宇文贺,有惹祸的能耐,却没有收尾的本事。好在他宫外有一个强大的外家,宫里还有个颇受宠爱的母亲,总能把他从麻烦堆里摘出来。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或者说被宇文贺得罪的人日益强大,这些人总有心力不济的那天。如果宇文贺乖乖的去封地还好说,但他已经动了争夺皇位的心思,这结局,就无法预料了。

被乔锦源带走的人,不过是跟郡王府里某个体面的下人有点关系的混混,想要赏银这才接了差事。对上一般人,他们是刺头,但对上凶神恶煞的官差,立刻就怂了。几大板子下来,哭嚎着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原来,那个被毒死的人也是同谋,不过他们原定的计划只是吃坏肚子:“就是一些烂掉的大白菜,平时也吃过的,这次不过是吃的多了一点,哪知道就这么毒死了。大人,我们就是那人钱财**,没想杀人。”

“一点烂白菜,就能毒死人?”乔锦源有些不相信,不过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你们是替谁消的灾?不说?接着打!”

“别,别,别,我说,是贺郡王。”破帽男之前不敢说,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找上我的是郡王府的一个管事,他跟我说,堂堂郡王府跟一个小郎中计较太跌份,这才找的我。”

“宇文贺?”宇文佑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一善堂是遭了池鱼之殃,“既然查清楚了,那就尽快结案吧,拖得久了,一善堂再想恢复声誉就难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绝对要让宇文贺在过年之前,去跪一次祖宗牌位。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得让宇文贺吃点苦头,不如把南苑有宝藏的事情透给宇文贺?从额哲话里的意思来看,南苑森林有的不是宝藏,而是一件跟宝藏有关系的东西,已经被他们取走了,宇文贺去了也白去。

呵,天寒地冻地往偌大的森林里跑上一趟,想想就很好玩。

57 心动

第二天是腊月初十,街面上开始出现卖年画,挂千,金银箔等的小贩,颜色鲜亮,样式多变。

额哲小心地捏起一张“年年有余”的剪纸,看上面栩栩如生的胖娃娃和大鲤鱼,口中惊叹连连:“太漂亮了,这个真的不是先在纸上画好,然后剪出来的?”

“当然不是,这些东西看着精巧,其实很容易的,连小孩子都会。”林泉水笑着说道。

“竟然连小孩子都会?”额哲带着惊讶地道,又问林泉水,“看林兄的年纪,应该是有家室的吧?我记得书上说,过年在你们这里是很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林兄每天事情那么多,好不容易有个闲暇时候,还要陪着我这个外人闲逛,家里人不会有怨言吗?”

“多谢公子体恤,不过凡是东家交代下来的事情,在林某眼中都是在分内之事。就是我的家人在街上撞见我,心生不满,林某也不会有怨言。”林泉水说道,但心里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何尝不乐意回家陪媳妇逗儿子,但关系到一个大宝藏的额哲很重要,东家有事来不了,为表重视,他这个大管事不能不来。

说起来,到底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让东家不仅立刻放了额哲三人,竟然还以兄弟相称?难不成,是共享宝藏?东家昨天走得急,他都没来得及问,不如直接问额哲吧?这也不行,东家说的话有时候真假难辨,如果被额哲察觉到了什么,坏了东家的事情可怎么办?唉,还是忍忍吧,东家让他尽地主之谊,就专心招呼好这位北原皇子吧。

“林兄不仅能干,还这么忠心,顾公子能有你这样的手下,真是幸运啊。”额哲赞叹道,他本想从林泉水这里问到一些宇文佑和长乐坊的消息,此时却只能打消念头。不管是林泉水,还是那个叫顾佑的神秘少年,都不是好应付的。用一半的宝藏换来的信任,如果就此毁掉,就太可惜了。

宇文佑和额哲的交易,就是用一半的宝藏换得额哲一群人顺利返回北原,并且为他们找到兵器和铠甲的卖主。

草原的边境处有铁矿,但他们没有善于冶炼的工匠,以至于打造出来的兵器远不如中原的锋利耐用,铠甲也没有那么坚固。所以,他们需要用几倍的价钱从中原购买铁器,而中原皇帝是不会乐意草原人强大了来攻打自己的,这些交易就只能暗地里进行,既慢还有很多风险。

北原是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额哲想要压下他的兄弟们,并震慑住其他虎视眈眈的人,就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一支强大的军队,良好的武装是必不可少的,额哲不缺马,也不缺人,只需要足够的兵器。

虽然不知道一半的宝藏是多少,但只要宇文佑真能帮额哲弄到足够多的兵器和铠甲,这个交易就是值得的。况且,宝藏中的兵书,才是额哲最看重的东西,这些宇文佑可没说也要分。

对于宝藏中的兵书,宇文佑的确没有染指的念头,倒不是看不起前朝的那位国舅爷,国家灭亡是因为烂进了根子里,不是某个人能改变得了的。那兵书能被一名武将珍而重之地放到宝藏里,肯定是有价值的。而现在的额哲远没有十数年后的风范,由此可见那些兵书的作用。

之所以没把兵书划在交易里,是因为他早就打算好,要把兵书给毁了。

额哲想要兵器,就算没有宇文佑,他也能搞到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借此换得一半宝藏,还有大笔的差价,以及燕州的平静,十分划算。另一方面,千将易得,一帅难求,他毁掉了额哲成为战神的机会,也算是为陈国的黎民百姓做贡献了。

“阿佑?”关雅儿求完签出来,见宇文佑脸上带笑,看着天空发呆,就轻声唤道,“在看什么?”

“看会不会下雨。”宇文佑回过神来,看向关雅儿紧握着的手,笑问道,“是平安符吗?给我求的?”

关雅儿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一枚小小的平安符躺在她又红又白的掌心里。关雅儿不是没有送过宇文佑礼物,但那些都是在别人的引导下送出去的,所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礼物,心里就有些紧张。

“你到金台寺来,就是为了求个平安符?”宇文佑看出关雅儿的紧张,原本要去拿平安符的手就又放了下来,笑着说道,“唔,平安符上的络子都打好了,那你帮我系上吧。”

“这,不太好吧。”关雅儿嗫嚅着道。

“那我就不要了。”宇文佑话一说完,就见到关雅儿眼中聚起水雾,好像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连忙说道,“我开玩笑的,你看那两个人,人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关雅儿吸了下鼻子,扭头看向宇文佑指的方向,就见到自家大哥张开双手,由一个女孩把平安符系在他的腰间。关之洲不知说了什么,让那女孩脸色通红,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关之洲顺势没站稳,把那女孩抱在了怀里。

“大哥他……”关雅儿早知道关之洲的**,亲眼目睹却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惊呆了。大庭广众之下,那女孩被大哥这样,是要做她嫂子吗?

“唉,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有人给大舅哥系平安符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呐。”宇文佑假意叹道。

关雅儿紧抿着嘴唇,终于靠近了宇文佑,给他系平安符。

少女的馨香在鼻尖萦绕,宇文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感觉,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喜欢?感动?好像都不太对。

等他想要细细分辨的时候,关雅儿已经系好了平安符,一抬头就对上宇文佑专注的目光,顿时就呆住了。

宇文佑却是立刻回神,戏谑地道:“怎么,被我的美色迷住了?虽然我长得英俊,但你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58 一辈子

今天不是烧香祈福的好日子,所以来寺庙的人不多,但就是这三三两两经过的人,把关雅儿吓得不敢抬头。[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她觉得这些人都在看她,甚至笑得不怀好意。

“你怎么不说话?”宇文佑故意问道。

被追问的关雅儿不能再装鸵鸟,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摇头否认:“我,我没看。”

“哦,没看就没看吧。”宇文佑笑笑,没有继续为难她,问她接下来想去哪儿。

关雅儿刚变得自然些的脸色,就又红了,嗯嗯啊啊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想去林海那边。”

“想看梅花?那不如去梅岭,山上山下种的全是梅花树,什么颜色都有。”宇文佑笑着说道。他觉得自己的耐性越来越好了,换做以前,跟这么磨叽的人说话,准能憋出内伤。

“不是去看梅花。”关雅儿低低的说完这句话,就不肯再说别的,只是期待地看着宇文佑。

关雅儿不肯说,宇文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跟关之洲打个招呼,就带着关雅儿走了。完全没想起他和关雅儿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林海旁边的花田。

林海这边少有人来,庙里的僧人也不经常打扫,积雪枯枝随处可见。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还覆盖着薄薄的冰雪,宇文佑穿着防滑的靴子,没觉得怎么样,关雅儿却是一步一滑,走得十分惊险。

即使宇文佑把脚步放得很慢,关雅儿还是摔了,好在他们两个离得近,宇文佑及时拉住了她,两人也因此抱到了一起。

在这寂静无人之处,少男少女紧紧相拥,如果不做点什么似乎有点辜负老天爷的美意。但宇文佑首先想到的,却是关之洲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他早就想到这种场合了,说不定还用过这种方法骗小姑娘。色胚,要来这里的是你妹妹,不是我。

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关之洲,觉得不能白担这个名声,就低头在关雅儿唇上啄了一下,在其怔忡间说道:“才这么点路,你就状况频出,后面肯定会再次摔跤。我救你一次,就亲你一次,你觉得怎样?”

“不可以。”关雅儿连忙拒绝,却也知道宇文佑说的是实情,不禁犹豫起来,“要不,不去了吧?”

“你确定回去的时候,不会摔了?凡事有一就有二,不是走回原路就能避免的。”宇文佑说着,恍然道,“你是不是担心我来不及救你?”

关雅儿能说她不想被亲吗?只好点了头:“你总不能一直盯着我。(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倒也是,那我背你去好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有遗憾的。”宇文佑说完,不等关雅儿反应,就把她背了起来,一边嘱咐道,“搂住我的脖子,不然你会掉下去的。”

第一次被人背的关雅儿也害怕掉下去,连忙伸手搂住了宇文佑的脖子,身体贴上他的后背,感觉踏实极了,忍不住问道:“阿佑,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女孩子都这么好?”

“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大哥那样?我可是很专一的,除了你,都不怎么和别的女人说话。”宇文佑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到安谨言,那是女人中的异类,不能算的。

“真的?”关雅儿声音里带着欣喜,很快又困惑了,“可是,你为什么对我好?很多人都说我又呆又笨,不讨人喜欢。”

关雅儿口中的很多人,其实只有三个,她爹,她娘,还有她大哥。一般至亲之人说这种话,是玩笑,但关雅儿的父母兄长明显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甚至看不起她。相较于宇文佑的不受重视,关雅儿受的伤害无疑更深,但她却感激着身边所有的人,这是宇文佑最困惑的地方。

“说这话的人才是笨蛋,不用理他们。”宇文佑毫不犹豫地道,“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只要我不嫌弃你,就行了,知道了吗?”

“嗯。”关雅儿被宇文佑那句“过一辈子”说得心里暖暖的,情不自禁地喃咛,“阿佑,你真好。”

“你说什么?”宇文佑没听清楚,关雅儿却不肯重复,便说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前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背着你到了花田,你要亲我一下。”

“可不可以……”关雅儿想说一定要亲的话,还是你亲我吧,宇文佑却以为她要拒绝,便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背着你,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关雅儿沉默,在某些人看来,这等于是默认了。哈,大收获。

金台寺的林海,宇文佑兴致勃勃地**,不对,应该是**将来的妻子。而另一片林海中,他的亲兄弟宇文贺,正忙着找宝藏。

昨天傍晚刚得到宝藏的消息,宇文贺第二天清早就带着人来了,一是因为宇文佑让透出去的消息说得有模有样,二则是因为宇文贺听多了奇闻异事,一听说南苑那边可能有宝藏,立刻就兴奋了。就算最后没找到宝藏,这个寻宝的过程也会让他回味无穷的。

冬天的森林相较于其他季节,要安全一些,宇文贺身边又带了一百全副武装的侍卫,可以说只要他不落单,就不会有危险。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森林里穿行,许多在外面难得见到的小型鸟兽从脚边飞快的跑过去,或是从头顶飞过去。若不是惦记着宝藏,停下来狩猎的话,一定能满载而归。

“王爷,你看这里。”一个侍卫忽然说道。

那名侍卫指的是一棵大树,树皮被人为地剥掉了一块,一看就是指路用的标记。当初额哲等人进到这里,虽有玉爪在天上指明方向,还是在需要的地方留下了记号。当时已经进入冬季,这些记号就清晰地留在了树上。

“他奶奶的,真有宝藏?”宇文贺看到了标记,顿时信心大增,对着众侍卫呼喝道,“都走快点,一定要赶在那群人前面找到宝藏。”

“是!”侍卫们齐声喝道,洪亮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森林里传了很远,震落了树上摇摇欲坠的叶子,也惊到了饿得发慌的老虎,借着树皮蹭痒痒的野猪,还有冬眠中的熊。

59 收买

额哲只带了十个手下,在南苑森林呆了一个月,毫发未损。而宇文贺,一百多个侍卫,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险些丢了性命。是宇文贺太废柴,还是他太倒霉了?

郡王府内外被药香环绕,宇文佑看着浑身缠满纱布的宇文贺,没好气地问道:“三哥,你们这多人,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弄成这样,你不应该高兴吗?”宇文贺没伤到筋骨,更没伤到肺腑,只是胳膊和背上有几处抓伤。但就是这几处轻伤,也让宇文贺疼得直抽气。宝贝没寻到,还弄了一身的伤,这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现在还被宇文佑质问,说话时就带了火气。

“侍卫们怎么样?”宇文佑没有理会他的语气,接着问道,“都回来了吧?”

“死了两个,另有十来个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宇文贺心有余悸,又纳闷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死了两个?”宇文佑寒声道,阴沉的目光从宇文贺的腿上胳膊上掠过。如果那两个死掉的侍卫被算他的头上,那他辛苦保持半年的记录就被打破了,不把宇文贺这个废物打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难消他心头之恨。

“老五,你没事吧?”宇文贺在这种森寒的目光下打了个机灵。(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没事,三哥好好养伤。”宇文佑淡淡道,当务之急,还是去看看那几个重伤的侍卫,把他们的性命救回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受了重伤的侍卫,正被太医诊治,按照惯例,他们会得到一笔安抚的银子。尽管那笔银子比他们一年的俸禄还多,几个醒过来的侍卫还是愁眉不展,担心就此落下残疾,影响到以后的生计。毕竟银子虽多,也不够他们花一辈子。而那些还没醒过来的侍卫,却连担心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是为了保护三哥才会重伤垂危,是忠勇之士,所以不管用多名贵的药材都要把他们救回来,费用我来出。”宇文佑知道这些太医未必会把侍卫的性命放在心上,就又接着道,“一条人命,十两黄金。另外我认识你们的院正大人,出力最多的人我会在院正面前为他美言几句,明年的考核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黄金,几名太医就是眼前一亮,恨不得多几个重伤垂死的病人。待听到最后一句,脸色便郑重起来,他们会被派来给侍卫看病,都是职位不怎么高的,通不过考核很有可能被赶出太医院。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承诺比黄金还诱人,便纷纷表态:“殿下放心,臣等定会竭尽所能。”

“那就好。”宇文佑道,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侍卫们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些太医的了。

“老五真这么说?”宇文贺不可置信地问道,得到确认后纳闷不已,那只是几个侍卫,还是他郡王府的侍卫,宇文佑这么上心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收买人心。”管家很确定的道,“王爷,五殿下跟您不对付,他这么做是想让府中的侍卫以为您不关心下属,跟您离心。王爷想想,有朝一日郡王府的人对您的话当没听见,却对五殿下言听计从,这得多丢人呐。”

“太阴险了。”宇文贺怒道,又问管家该怎么办。

“五殿下对他们好,王爷要对他们更好。”管家说道,“五殿下不常在郡王府,侍卫们就是一时感激,很快就会被您收买回来的。”

宇文贺点点头,想想觉得不甘心:“不过是几个侍卫,值得花费这些心力吗?本王是他们的主子,让他们做事,还敢违抗命令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阳奉阴违,消极怠工,吃亏的可是王爷您。”管家劝道,“这些人可没有签卖身契,郡王府不行了,他们可以找下家的。”

“混账东西,你说谁不行了?”宇文贺骂道,但管家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对他忠心?宇文佑这是想挖他的墙角啊,绝不能让他得逞。

宇文佑关心的只有那几个生死不知的侍卫,宇文贺却把每个受过伤的侍卫都关心了一遍,不仅送钱送药,还允了他们一段长假。有伤的人受宠若惊,没受伤的则是眼红不已,暗恨没在回来的路上砍自己一刀。

被满府的人或感激或赞叹的目光看着,宇文贺通体舒泰,前几日的不快也都消散了。老五这招还真高明,可惜被他捷足先登了,哈哈,痛快!

管家小心翼翼地跟在宇文贺身后,见他笑得开怀,就跟着笑了,然后期期艾艾地道:“王爷,账房没钱了。”

宇文贺的笑容僵在脸上,没钱了,怎么这么快?

管家苦笑,钱财不足的话他早就说过,但宇文贺当散财童子当得开心,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跟上这么个一根筋通到底的主子,他也很无奈啊。

清水胡同,关夫人和关雅儿已经坐到了马车里,关以文跟前来送行的朋友们一一道别后,就也上了马车。

“不等大哥了吗?”关雅儿问道。

“他还有几个朋友要看,稍晚一点会骑马赶上我们的。”关以文面上带笑,向关雅儿问道,“不知道阿佑会不会来呢?”

关雅儿脸色微红地垂下头,关夫人则是一声冷哼:“管他会不会来呢。”

关以文就瞪了关夫人一眼,暗骂了一句头发长见识短。

关夫人不喜欢宇文佑,这一点关家的人都知道。她的理由是,宇文佑有事没事的跑到关家来纠缠关雅儿,有损关雅儿的闺誉。只有关夫人自己清楚,她真正恼火的是关雅儿,宇文佑只是连带的。

关家内外分明,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关夫人说的算,她也为自己的管家能力骄傲,但关雅儿却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不仅婚事上关以文不让她插手,就连日常琐事也在张嬷嬷和惊蛰的管辖之内,可以说,关雅儿院子里的大小事务,都不归她管。

自己的权力领地上,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块“净土”,搁谁都觉得窝心。

60 斯文败类

一直到出了城,宇文佑也没有出现,关以文就在心里轻嗤了一声。他早就看出来,宇文佑对关雅儿是真上心,但对关家其他人只是面子情。面子情就面子情吧,反正宇文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大婚之后就要离京。若不是看中皇子岳父这个身份,能让关家迅速地改换门庭,他才不会同意关雅儿和宇文佑来往。

想到这里,关以文就看了眼静坐一旁的关雅儿。见她挺胸拔背,紧并的双腿微微侧向一边,两手平放在膝上,坐姿十分优雅,隐隐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原本只是清秀的相貌,现在看着也更出色了些。虽然不喜欢张嬷嬷母女两个不卑不亢的态度,但她们确实有能力,这才小半年就把关雅儿教成这样,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哼,宇文佑能娶到他的女儿,是宇文佑的好运气,可不是他关以文攀龙附凤。

“你在想什么呢?”关夫人见关以文神色变换,忍不住问道。

“在想雅儿的事情,唉,不知不觉,两个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关以文感慨道。

关夫人一直板着的脸也露了一丝慈和的笑容,只这笑容不是给关雅儿的,她幽幽地道:“之洲过了年就十六了,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有的都当爹了。不管你明年中不中,我都要给儿子说亲,我儿子年纪轻轻就有了秀才的功名,不怕说不着好亲事。”

关以文就皱了眉头,女儿都嫁到皇室了,难道要儿子娶个小门小户的闺女?不对,如果他中不了,皇上是不可能赐婚的,这可比儿子娶个小家碧玉要严重得多。所以,明年一定要高中啊,不然一双儿女的婚事都要受到影响。唉,压力好大。

夫妻俩的谈论,关雅儿一点都不关心,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只是眼中有着失望之色。宇文佑说过会来送她,可到现在都没出现,是不会再来了。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望江楼最好的包间,既可以把沿江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又不会被寒风吹到,被烈日晒到,是赏景怡情的好地方。不仅风雅之士,达官贵人也很喜欢到这里坐坐。

人多,但是包间有限,为了避免纷争,望江楼的东家就定下了很高的标准,不仅价格贵的离谱,对人的身份也有很高的要求。渐渐地就有一种说法,如果你想好奇京城里有哪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去查一下望江楼的账簿就知道了。

被关雅儿惦念的宇文佑就坐在这里,和他一起的有宇文智兄妹,还有关之洲。

宇文佑本来是要和关之洲一起往清水胡同去的,谁知半路上遇见了宇文智兄妹。关之洲是个见到美女就挪不动道儿的人,不用人家盛意相邀,就拉着宇文佑进了望江楼。

看着卖弄学识的关之洲,宇文佑暗自摇头。同是**成性,宇文桓喜欢用钱砸,被他勾到手的人也算是自作自受。而关之洲喜欢甜言蜜语地哄骗,以此证明自己的魅力。两相比较,关之洲的行径更可恶。

“望江楼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雪化得太快,没能看到莽莽雪原。”宇文菡遗憾道。

“望江楼最好的风景可不是莽莽雪原,而是天降大雪时的万里雪飘,封天锁地。”关之洲似回味般地感叹道,“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那等壮观的景象,这世间再也寻不到第二处的。”

“真有那么好?”宇文菡很好奇,就去问宇文佑,“二哥,阿佑,你们一定见过的吧,有关公子说得那么好吗?”

“嗯,还不错。”宇文智不置可否,他性情温厚,对关之洲这样夸夸其谈又带着点自负的人就有些不喜欢。见宇文佑也不怎么兜揽关之洲说的话,心道老五和这位关公子应该只是泛泛之交,那就不用他多嘴提醒了。只不过,宇文菡好不容易对叶旭廷死了心,可不能再被这家伙伤了。

“五弟,那群人在玩什么游戏吗?”宇文智见到冰面上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看着十分热闹,却又看不清楚到底是在做什么,就向宇文佑问道。

几人就都看了过去,关之洲看了会儿说道:“是在打冰球吧?”

“不会,当中的几个人都不动的。”宇文菡说道。

“他们在捉鱼。”宇文佑知道宇文智是不想让宇文菡再跟关之洲说下去,便有意把话说得有趣些,以激起宇文菡的好奇心,“寒冬时节,江面结了厚厚的冰,不能撒网垂钓,就在江面上开了洞,江里的鱼就都游过来透气。听说这样捉的鱼大多肥美,望江楼有道名菜就是用这种鱼做的。”

“我只见过人用鱼钩钓鱼,这样的法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只当鱼儿到了冬天就跟瓦盖一样睡死过去了。”宇文菡她难得出宫一次,见到新鲜的事物哪有不往前凑的道理,就对宇文智道,“二哥,我们过去看看吧,老五也一起去,就这么定了。”

宇文佑想着关家的马车已经出城了,再要送人已经来不及了,就没反驳。

宇文智张了张嘴,想到冰面上连车马都能停留,应当不会有危险,就转而向关之洲道:“已经耽误关公子这么长时间了,实在不好继续麻烦公子,咱们就此别过。”

关之洲知道这是让他不要跟去了,他自诩**才子,纵然心中舍不得这位绝色小美人儿,还是潇洒地拱手作别。既然佳人是顾佑的姐姐,以他和顾佑的关系,总有再见的时候,不用急在一时。

几人在望江楼门前分别,待看不见关之洲的身影了,宇文菡就哼了一声:“老五,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整个一斯文败类。”

宇文智和宇文佑都惊了,合着公主大人早就知道关之洲的意图了啊,那你们还说的那么高兴?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他好声好气的,不然早就让人把他打出去了。”宇文菡瑶鼻一耸,很是不屑地道,“你们以为养在深闺的女子都是傻瓜吗?他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61 吃鱼

别人是不是傻瓜,宇文佑不好说,但宇文菡的精明绝对比能在他所认识的人里排进前十。(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这要是个皇子,老皇帝直接立太子就行了,哪还有其他人的事儿。好在关之洲再见宇文菡的机会基本为零,不然看着未来大舅哥被宇文菡耍的团团转,他会愧疚的。

冰面捕鱼说起来很简单,渔把头选定窝子,把渔网放下,经过牵引在出网点出冰。而实际上,这个过程却是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需要十来个渔工共同操作,选址、打镩、扭矛、跑水线、下网……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要开始忙活。而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收网了。

因这场面颇为盛大,就有不少人围过去看热闹,谈论着上一次捕鱼的人是在什么时候,打上来的鱼有多长多重。

几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就看见渔工们喊着号子拔河似的把渔网从冰洞里往外拖,那些活蹦乱跳的肥鱼就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每条都有成年人胳膊那么长。

“这天越冷,打上来的鱼就越肥。”

“关键还是这窝子选得好。”

“说得也是,待会儿买上一条,回家熬汤喝。”

……

虽然说,会在这种时候捕鱼的肯定是受了哪个有钱人的雇佣,捕上来的鱼要献给主家,但也只是挑那些最好的鱼去送,其它的是可以任意处置的。渔工们为了尽快回家,也为了在大年前讨个好彩头,这些鱼的价格都不会太贵。

周围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那些鱼,宇文菡就也来了兴致,笑盈盈地道:“二哥,我们也买一条吧,三哥不是受了伤吗?我们带上一条鲜鱼去看他,多有诚意啊。”

“三弟,好像不爱吃鱼吧?”宇文智嘴角一抽,就算宇文贺喜欢吃鱼,他们提着条活鱼上门拜访,那场面也太怪异了些。(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二哥记错了,三哥最喜欢吃鱼的。”宇文佑很肯定地道,然后就让身边的人过去买鱼,“挑最大最肥的买,咦,你也在这儿?”

人群散开,额哲也看见了宇文佑,便走了过来,寒暄了几句后笑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哦,是我二哥和三姐。”宇文佑介绍道,“二哥,三姐,这是我的朋友,他叫……”

“在下叶哲,见过顾二公子,顾三小姐。”额哲说道,他对中原的习俗很了解,不仅称呼,就是礼节上也没有一丝差错。

“叶公子。”宇文智和宇文菡还了一礼,经过关之洲那一节,兄妹俩对于这样的称呼,已经见怪不怪了。见额哲外貌上粗犷了点,但言行举止都是有礼有节,又带着几分豪爽,便笑着攀谈起来。

额哲本以为宇文佑的势力是从家里接手过来的,跟宇文智说了一番话后觉得不太可能。能培养出这两兄妹的家族,怎么会开赌坊,还做走私的生意?如果是暗中操持的话,也没理由交到一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手里。所以,顾佑所做的事情,应该是背着家里人的。

中原人杰地灵,古人诚不欺我。

如果说以前想要得到中原的江山,是因为身世原因,那现在,额哲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里了。穷尽一生,他也要得到这里,让他的子孙生长在这片充满灵性的土地上。

郡王府里,宇文贺正在为府中财政烦恼,听见管家说宇文智,宇文菡和宇文佑一起来了,便是一皱眉头。踩着饭点来,挑的还真是时候。

不怪宇文贺小心眼儿,只是被宇文佑折腾过太多次,习惯性地阴谋论了。只当自己财政拮据的事情被宇文佑知道了,专门找人来看他笑话,就又叮嘱管家把午饭弄得尽量丰盛。

“三弟,看你这能走能跑的,我也就放心了。”宇文智拍了拍宇文贺的肩膀,呵呵笑道,让人把礼物呈上来。

“咳,二哥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宇文贺笑着推辞,待看到那所谓的礼物是一条比手臂还长的鱼,就呆住了。

宇文智看到宇文贺的表情,就有些尴尬,正要解释些什么,就听见宇文佑说道:“三哥,你的伤虽然没大碍,还是该补一补,这鱼是我们亲眼看着人从江里捞上来的,又新鲜又滋补,正适合你。”

宇文佑说完,就吩咐人便把鱼送到厨房去:“鱼头熬汤,其它的你们看着办,三哥你看怎么样。”

“老五,我……”宇文贺想说自己闻不得鱼腥味,话刚出口就被宇文菡打断了。

“三哥,我好不容易在外面吃一次饭,还是在三哥府上,可见你我的兄妹缘分有多深。妹妹现在就想喝鱼汤,三哥不会忍心拒绝我吧?”宇文菡楚楚可怜地道。

“呵呵,当然不会。”宇文贺勉强说完,鼻尖似乎闻到了浓浓的鱼腥味,不由得一阵反胃。

“就知道三哥疼我,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三哥也要多喝两碗哦。”宇文菡开心不已。

听到这话,宇文贺除了干笑再也说不出话别的来。肚中暗骂道,死丫头,再说爷就在饭桌上吐给你看,看谁折腾得死谁。

宇文智此时也知道自己没记错,宇文贺是真的不爱吃鱼,但是宇文菡和宇文佑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再要解释未免显得假惺惺,只能警告一下这两人不要闹得太过分。

宇文菡照例是一声冷哼,不答应也不拒绝,意思是全看宇文贺的表现。

“二哥放心,我一向是见好就收的。”宇文佑捏了捏下巴,接着说道,“万一把三哥逼急了,他在饭桌上吐给我们看,那可是自找罪受。”

宇文菡一听这话,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点头道:“老五担心的有道理,以三哥的性子,未必干不出这种事来。好吧,我也不招惹他了。”

午饭很丰盛,除了他们带来的鱼,还有其它几样珍贵的菜肴。

宇文贺坐的位置离那几道鱼肉做的菜远远的,热情地招呼道:“都是些家常菜,不要客气。”然后捂住了鼻子。

62 拈花惹草

被最讨厌的鱼腥味包围着,让宇文贺这顿饭吃得十分辛苦。但作为主家,客人没吃完之前他是不能撤的,所以再辛苦也得忍着。

宇文贺城府不深,心中嫌恶,面上就带了出来。或许他根本没想忍,希望宇文佑三个看到他的不耐烦,然后加快吃饭的速度?

宇文佑和宇文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看向宇文菡,只见公主大人目不斜视,动作优雅地享用美食,丝毫不受这古怪氛围的影响。

宇文菡是故意的!她不敢挤兑宇文贺去喝鱼汤,但一定要让他留在这间充满鱼腥味的屋子里,受折磨。如果宇文贺不顾作为主家的风度,不怕被人议论,只管出去好了。

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宇文智纯善不记仇,宇文菡腹黑加护短,这让宇文佑觉得很有趣。忽然想到顾芳仪再生个小公主或是小皇子的话,会是什么性情,又好奇宇文贺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宇文菡,以至于宇文菡揪住他不放。

“他说二哥命好,就是愚笨了些,投到了母后的肚子里,到现在也只是个郡王,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宇文菡很是恼火,“二哥要是想当,早就是太子了,要他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宇文佑深以为然,老皇帝心中的太子人选一直都是宇文智,只因不想有个太子每时每刻地提醒他该下台了,再来宇文诚这个长子的感受不能不顾虑,所以才没有册封。这个心思,老皇帝应该是跟皇后透露过的,不然宇文菡不会有这种话。

“那你跟父皇说说,给二哥封个王爷不就行了。”宇文佑说道。

“我说了,二哥不答应,他说自己在朝政上没有任何建树,不应当享此荣耀。”宇文菡就有些不服气,“大哥又有什么建树了?不过是早生了两年,人家都好意思当王爷,二哥还是皇后嫡子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死脑筋,气死我了。”

“什么事气死你了?”宇文智就听到一个尾巴尖儿,笑着道,“你可把三弟折腾的够呛,我看他那样子,不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洗一遍,是不会再在里面吃饭了。”

“哼,活该。”宇文菡摇晃着脑袋,十足十的天真少女。

宇文智无奈摇头,说道:“该回宫了,老五,你和我们一起吗?”

“我……”宇文佑掐指一算,该去看看顾芳仪了,就点了头,“我和你们一起吧,三哥心情不好,我怕他揍我。”

宇文智和宇文菡都大声笑了起来,宇文贺敢揍宇文佑?倒过来还差不多。(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这一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方才出宫,想到关雅儿已经离开了京城,蓦地感到有些空。是因为,少了一个能去的地方吧。

长乐坊已经关门,宇文佑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就去了一善堂,对拿着本游记消磨时间的白子仁道:“无聊啊。”

“无聊?”白子仁抬眼看了看宇文佑,压低了声音道,“等安姑娘找到你,你就不会无聊了。”

听到这话,宇文佑的第一反应是回想自己做了什么事,终于确定问题没有出在自己身上,便很有兴趣地问道:“她怎么了?”

“昨天有个小姑娘来一善堂,说是要看病,但话里话外打听安姑娘的事情。”白子仁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向宇文佑,“经过我们一致分析,那位小姑娘是冲着你来的。”

宇文佑就是一愣,冲着他来的,小姑娘?关雅儿不在,哪来的小姑娘?

“不对,她问安谨言的事,要冲也该是冲着安谨言,跟我有什么关系?”宇文佑问道。

“她问安姑娘可曾婚配,可有心上人,重点夸了安姑娘的簪子漂亮,问在哪儿买的。”白子仁一一列举,然后感叹道,“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看那穿着打扮也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不过这份胆量可真让人叹服。阿佑,你的心上人不是上次来的那位姑娘吗,怎么又多出一个来?”

“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哪里知道是怎么多出来的,冲着别人来的也说不定。”宇文佑确认自己没欠下**债。

白子仁也觉得宇文佑不是沾花惹草的人,见他这样说就相信了,不过他相信了,安谨言可不相信。

从见到宇文佑对关雅儿呵护备至的样子,安谨言就认定宇文佑有着富家公子的通病,花心。那位小姑娘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一善堂里跟她年纪家世相仿的只有宇文佑,加上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安谨言的头上,想不怀疑到宇文佑的头上都难。

知道这一点后,宇文佑大感头痛。安谨言的古怪脾气在于,明明是她自己不肯嫁人,却搞得跟嫁不出去似的。如果有谁玩笑似的把她和某个男性扯到一起,她就会变得十分冷漠,盯谁一眼能寒进骨子里。现在不是有谁开玩笑,而是被人误会她和宇文佑不清不楚,不火冒三丈才怪。

“白先生,陈姐姐找你。”安谨言来找白子仁,见宇文佑也在,笑问道,“你也来了,正好我找你有事。”

白子仁给了宇文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起身走了。

宇文佑就坐到白子仁的摇椅上,意态悠闲的道:“什么事?说吧。”

“这个还你。”安谨言把手递到宇文佑面前,一根碧玉簪子躺在她的掌心里,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不想要就扔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宇文佑瞥了一眼,**地笑道。

安谨言嘴角一抽,怒瞪了宇文佑一眼,说道:“**之徒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之徒?我吗?”宇文佑皱了皱眉头,“我好谁的色了?”

“自己心里明白。”安谨言说完把簪子一丢,掉头就走。

“唉,我一直以为你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是个明事理的人,竟然看走眼了。”宇文佑手中捏着簪子,失望地道。

“你什么意思?”安谨言回过身来看着宇文佑,“上次是我亲眼所见,这次有人找上门来,说你是**之徒有错吗?”

63 没事找事

安谨言说完,就冷笑着看向宇文佑。

“上次的那个,是我要娶的人,这个白大哥也知道。至于这次的,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是来找我的?”宇文佑走到安谨言跟前,又把簪子插回了她的头上,笑道,“说我**,你这个大美人儿在跟前放着,我什么时候动过邪念了?”

“你倒是敢!”安谨言嗤道,因为说话就没注意到宇文佑过于亲密的举动。

宇文佑为了给她插上玉簪,就站到了台阶上,两人正好面对面。只见眼前之人眸光清亮,顾盼生辉,只其中的嘲讽之意十分讨厌,不由恶向胆边生。

“啵!”一声响亮的声音过后,是宇文佑同样不屑的冷哼,“我有什么不敢。”

安谨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头给**了,震惊过后是满满的愤怒:“顾佑,你找死。”

宇文佑可不想跟她过招,在她发怒之前先闪了,口中笑道:“是你说我不敢的,我就做给你看了。顺便告诉你,男人的自尊心,是不可以随便挑衅的。”心道往人多的地方跑,不信这女人敢追过去。

安谨言的确不敢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动粗,万一被问原因,她怎么说?只能看着宇文佑洋洋得意的模样恨得咬牙,这个无赖。

又过了几日,不知道宇文贺跟老皇帝说了什么,原本定在过年前两天的赌约被提前结束。宇文佑想着该忙的都忙完了,加上长乐坊关了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淡然接受了。

这天临近中午,天上再次有雪花飘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从飞絮变成了鹅毛。大雪纷飞,不仅出不了皇宫,连寝宫的门都不好出了。

宇文佑站在廊下,伸了个懒腰道:“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啊。”多得让他忍不住回想,今年会不会出现雪灾,结果当然是,没有。

“奴才倒是觉得,今年的雪少了很多。”徐三儿出身穷苦,进宫后也是最低等的小太监,每年冬天都要担心被冻死。而现在,他是宇文佑身边第一红人,吃得好穿得好,要不是雪花实实在在地下了,他都不敢相信这最难捱的冬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宇文佑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着摇摇头,忽然见到雪地中有一抹明黄色向这边过来。虽然雪太大看不清楚,但能用明黄色的除了老皇帝还有谁?

“是皇上!”徐三儿见宇文佑神色有异,也看了过去,然后笑道,“下这么大雪,皇上还来看望诸位殿下,真是慈父啊。主子,趁着其他几位殿下还没反应过来,咱们过去迎接吧。”

皇子开始读书后,就搬出后妃的寝宫,住进东西五所,直到十七岁大婚才可以搬出去。本来这里住着七位皇子,但十皇子年纪太小,南书房一放假就被他的母妃接走了。剩下的六个,都还住在这一片。

“我才不去。”宇文佑抖了下肩膀,冒着风雪过去迎接老皇帝,然后在冰天雪地里请安,他可没那么蠢。等老皇帝来了,出去意思一下就行了。

“哦。”徐三儿有些不明白,主子对芳仪娘娘那么孝顺,却对皇上不理不睬。这要是其他皇子得到皇上来了的消息,肯定是遮雪的衣物都不穿,直接冲进雪地里去,以显示自己的急切。

等老皇帝的步辇行得再近一些,其他人也发现了,随着一道尖细的嗓音:“皇上来了”,东西五所立时热闹起来。原本安静得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的地方,此时却被脚步声、说话声覆盖,差距相当明显。

宇文佑这才穿戴好斗篷,随着其他人一起走进雪地,迎向老皇帝的车辇。走得近了,方才发现步辇之后还跟着一顶小轿,轿帘掀开,就看到了裹着厚厚披风的顾芳仪。

顾芳仪会来这里,肯定不是老皇帝叫的,那就是两人在路上遇见了,顾芳仪又不能走到老皇帝前头来,就跟在了后面。想到这里,宇文佑就是脸色一沉,他都说过到了中午会去顾芳仪那里吃饭,顾芳仪还跑这一趟做什么?嫌身体太好了,想喝点寒风调剂一下?

因有老皇帝在场,宇文佑不好说什么,只决定回去后要跟顾芳仪好好谈谈。

老皇帝坐在步辇中还不觉得风大雪大,一露头就有些睁不开眼睛,看到儿子们站在风雪中迎接他,既感动又心疼,责备道:“都出来做什么?朕就是过来看看,冻病了你们,朕这个年就过不安心了。快快快,都回去。”

“谢父皇。”皇子们谢恩,却不肯先于老皇帝离开,老皇帝只好让抬步辇的人走快一些。

对这样父慈子孝的场面,宇文佑却是暗暗翻了个白眼,没事找事。

老皇帝本来只是想跟儿子们说说话,这一感动,就决定把每个皇子的居所都走一遍。最先去的,自然是宇文斌那里。

宇文佑就带着顾芳仪回了自己的住处,笑问道:“母妃怎么和父皇一起来了?约好的吗?”

不知是因为宇文佑的话,还是担心宇文佑生气,顾芳仪心里一跳,面色不自然地道:“我来看看你,在路上遇见了皇上。”

果然如此!宇文佑收敛笑容,正要把积攒了一路的话严词说出来,却看到顾芳仪极力忍耐的模样,只能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想咳就咳吧。”

“咳咳咳……”

这边宇文佑刚“教训”完顾芳仪,老皇帝就来了,让人准备午膳。

“父皇没在四哥那里用膳?”宇文佑问道。

“怎么,你在外面一掷千金,老子吃你一顿就舍不得了?”老皇帝看着宇文佑,好像在看着一个不孝子。

“儿子在宫里的用度,都是按例分发的,父皇在儿子这里吃饭,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宇文佑笑着道,“不过父皇高兴的话,肯定会给儿子赏赐,这种好事,四哥怎么会舍得让给我?有些好奇。”

“你当人家都跟你一样。”老皇帝口中说着,却不由得想起宇文斌苦留他吃饭的样子,合着是要赏赐?

64 打是亲骂是爱

宇文佑的话,让老皇帝想到了宇文斌身上,但只一瞬间就给否定了。若说几个儿子里谁的心思最简单,那肯定是宇文斌,宇文佑这么说,是在挑拨他和宇文斌的关系?

察觉到老皇帝审视的目光,宇文佑眉头一挑,笑道:“儿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四哥秉性纯良,肯定是真心实意孝顺您的。”

宇文佑会说宇文斌的好话,这让老皇帝很是意外,不禁问道:“你不是跟老四不合吗?怎么会给他说好话?”

“我跟四哥不合?谁说的?”宇文佑的表情很愤怒,似乎要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打一顿,他很真诚地说道,“几个兄弟里,儿子最喜欢的就是四哥了。”

看着宇文佑满满的真诚,老皇帝心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打是亲骂是爱。

对于老皇帝古怪的神色,宇文佑只以为他是不相信,如果知道老皇帝想到了那么一句话,绝对会一阵恶寒。他口中的喜欢,是喜欢把宇文斌气得暴跳如雷,然后站在一旁看好戏,就跟他屡次惹怒安谨言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谈到宇文斌,就听见外面传来宇文斌的声音:“父皇!”

“老四,你怎么来了?”老皇帝问道。

“儿子觉得一个人吃饭挺没意思的,想着父皇也在这里,就过来蹭饭了。”宇文斌笑着说道,目光转向宇文佑,“冒昧前来,五弟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人多热闹嘛。”宇文佑笑道,“我刚还和父皇说,我跟四哥的关系最好,父皇还不相信,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老皇帝笑着点头,宇文斌却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但他来都来了,总不好说跟宇文佑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吧?只能在老皇帝看不见的地方,送了宇文佑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就去跟老皇帝说话。

父子二人自乐融融,反倒显得宇文佑这个主人是个多余的,这是在示威吗?真是岂有此理。

宇文斌说的,是前不久刚发生的事情。忠勇王府在金陵商人一案后,就被收了爵位,没了家产,全家人也从靠近皇城的繁华地段搬到了城郊贫民聚居的地方。都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忠勇王府过去把事情做得太绝,这一落难,连普通百姓的日子都过不了。

这回所说的事情,便是忠勇王府不知什么时候欠了一笔钱,人家上门讨要,自然是拿不出来的。按规矩,没钱,那就交人,强行带走了小郡主。忠勇王府即便没落了,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带着人上门理论,没想到那家人还很讲理,竟然放走了小郡主,只是留下忠勇王爷的一个儿子卖身为奴,什么时候把债还清了,什么时候走人。

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且那家人放走了如花似玉的小郡主,这在很多人眼中,可以说是厚道的了。至少,老皇帝和宇文斌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据我所知,被留下的是忠勇王府的小儿子,额间一点朱砂痣,换上女装比女子还要美貌。”宇文佑热衷于毁掉人们心中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当这件事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美好,“而那个债主家里,好男风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老皇帝是不好男风的,还曾经下令禁止过,但这种事情是禁止不了的,只是由明转暗罢了。

宇文斌还是一枚纯洁的小处男,听到这话脸立刻就红了,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忠勇王的小儿子你也认识,长得好没错吧,又那么弱不禁风的,谁家买仆人会买这样的?”宇文佑闲闲地靠在椅背上,斜睨向宇文斌,“这些事情你到外面一打听就能弄清楚,什么仁厚仗义,不过是骗骗你这个不通世务的小傻瓜而已。”

“你说谁是傻瓜?”宇文斌气得跳脚。

“当然是你了。”宇文佑相信有老皇帝在,宇文斌是不敢动手的,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你,你……”宇文斌没想到宇文佑这么直接,半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咦,我记得四哥跟忠勇王府没什么关系的,这么生气做这么?”宇文佑说着,然后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户人家跟四哥外祖家是姻亲。呵呵,四哥真仗义,这种拐着弯的亲戚都要如此维护。”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宇文斌这只脾气暴躁的小狮子。当下也顾不上老皇帝还在,跳起来就打。

宇文佑见机得快,赶紧躲到老皇帝身后,口中笑道:“四哥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们两个,都给朕坐下。”老皇帝喝道。

“父皇,老五他胡说八道,污蔑人。”宇文斌只能停下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宇文佑。

宇文佑却不说话了,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老皇帝。

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老皇帝训斥的话说不出来,如果宇文佑说的是真的呢?忠勇王府毕竟是开国元勋的后代,不能让人如此作践,就说道:“这事,朕会找人去查的,你们不许再提。”煞风景!

“是。”宇文佑和宇文斌同声应道。

“吃饭。”老皇帝又道。

几人说话的功夫,午膳已经布置好了。未开府的皇子,一切用度都有定例,不差,但也算不上顶好。宇文佑自觉这辈子要为别人活了,那在吃喝享受上绝不能委屈了自己,便花了银子上下打点,所以能送到他和顾芳仪处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老皇帝的嘴巴很刁,吃了一筷子就知道这桌饭菜一定花了宇文佑自己的银子,心下满意,就赞了一句。毕竟十几个儿子里,几个小的就不说了,宇文诚三个能拿俸禄的,也是从他的腰包里掏的银子。

“父皇,你就不好奇老五从哪儿弄得钱?”宇文斌夹了一块水晶肘子,感觉比他在庄妃那里吃的还要好些,那些厨子还真是不见好处不撒鹰。

老皇帝没接这个话茬儿,不就是开赌坊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权贵官员,哪个名下没几处产业?赌坊**这样来钱快的行当,更是没少人碰。毕竟,朝廷发的俸禄,能保证他一家老小吃饱穿暖,可不能提供锦衣玉食。宇文佑一没用他宇文家的姓氏,二没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他有什么好说的?

65 纵容

老皇帝不吭声,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他懒得管宇文佑的事情,二是他早就知道,默许了。前者是放任自流,后者就是放纵了。

宇文佑一不想争权夺势,二不当孝子贤孙,只要别妨碍他做事,才懒得去管老皇帝是何种心思。见老皇帝没有追问的意思,就习惯性地以为是前者。

宇文斌想起宇文诚的话,以前或许是对的,但现在么……如果父皇不喜欢老五,怎么会到他这里来用膳?还说说笑笑的十分开心?想到最疼爱自己的父皇有可能被宇文佑抢走,便想到了安瑾心,不由得怒火中烧。

吃过了午饭,宇文佑和宇文斌一起送走了老皇帝,见宇文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问道:“四哥还有事?”

“少来这套!”宇文斌不耐烦地一挥手,“我问你,你跟安小姐说什么了?”

“安小姐?”宇文佑最先想到的是安谨言,还纳闷宇文斌怎么会提起她,但很快明白过来宇文斌说的是安瑾心,笑问道,“你和安小姐吵架了?看你这气势汹汹的,该不会是怀疑我说了你的坏话吧?四哥,我跟她见面的那几次,你都在场,我可是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没说过。”

“哼,我大哥说了,你最喜欢从人背地里使小手段。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宇文斌冷笑道,“你敢发誓,你没有背着我见过安小姐?”

“这话真有意思,安小姐和你一点关系没有,我见她,用得着背着你吗?”宇文佑好笑道。

“你还不承认?”宇文斌瞪着眼睛,“她去过一善堂,安候府从来不用外面的大夫,你又跟一善堂的人走得近。她去一善堂,难道不是去找你的?”

安瑾心去过一善堂?宇文佑忽然想起白子仁说的那个女孩,不会就是安瑾心吧!便问宇文斌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十七那天。”宇文斌说完,见宇文佑当真不知道这回事,喃喃道,“真没见过?难道安小姐不是去找你的?”

这个猜想让宇文斌的脸上立刻放晴了,也不再搭理宇文佑,双手往身后一背,笑容可掬,一步三摇地走了。

宇文佑原地呆了一会儿,想着安瑾心应该是去看安谨言和安慎行的,就也进去了。

老皇帝一走,顾芳仪就不那么拘束了,又叮嘱了几句话,就要回去。

“雪还下着呢,就呆在这儿好了,咱们母子还能说说话。”宇文佑说道。

顾芳仪回去了也没事,当然乐意留下来陪儿子。[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宇文佑说是要顾芳仪留下来陪他说话,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哪有那么多话要说?宇文佑看书,顾芳仪练字,虽然是各忙各的,倒也一片温馨。

北市那边,额哲等人围着火炉吃羊肉,他们大多穿着薄薄的夹袄,留哥甚至光着膀子。跟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节气。

“那些中原人就是娇气,一个个裹的跟熊似的,难为他们还能跑那么快。”留哥大声笑道,一边灌了一大口烈酒,“哈,痛快!”

“留哥,早跟你说不要惹事,你就是沉不住气。”蒙力可用刀子插了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羊肉,狠狠地塞进了嘴里,大力地嚼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蒙力可,你怎么住进了小房子,连胆子也变小了。”留哥说着,把酒坛子重重地放到蒙力可面前,“来,喝口烈酒,把你丢掉的胆气找回来。”

蒙力可当真提起酒坛子,一气喝了个精光,堵在胸口的闷气终于消散了一点。

其他人就开始喝彩,留哥拍了拍蒙力可的肩膀,哈哈笑道:“这才对嘛!”

然后又开了一坛酒,转向额哲道:“王……主人,你要不要来点?”

额哲是几人中最正常的一个,平静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叹道:“你们讨厌中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是的,他们讨厌中原。这个想象中遍地是黄金,处处有美人的好地方,实际上并没有黄金,美人也是只能看不能碰。更可恶的是这里的人,狗屁的礼仪之邦,抢起东西来比他们还野蛮。

更重要的是,因为顾佑的捣乱,害他们错过了回北原的时间,不仅要在这鬼地方忍气吞声,还要多呆上两三个月。两三个月,还是在冬天,他们都能想象到这段时间的北原会发生多少争夺战。而他们这一系,群龙无首,又会遭受多少损失。

可恶的中原人。

额哲见状,不禁有些发愁,他是要带着这群手下从草原打进中原来的,如果他们不喜欢这里,怎么会有动力随他拼杀?

“你们想不想知道,我跟顾佑的交易?”额哲问道。

无精打采的人立刻来了精神,待听完额哲说的,用一半的宝藏换武器铠甲的供应,不由得怒了,这根本就是明强

“就凭他?”留哥大手一拍桌子,喝道,“咱们又不是没跟陈国人做过生意,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姓顾的,换成他爹来我们都不信,更何况他一个小屁孩。”

“留哥这话说的对,铁器生意不是小事,就算主人不看重那些钱财,为将士们考虑也得找靠得住的人才行。”蒙力可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在这边耽误时间,已经够头疼的了,要是再弄一匹破烂回去,自己都觉得丢人。

额哲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所以瞒着没说,毕竟,就算是跟顾佑接触过的他,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冒险,直到,顾佑告诉了他一件事。

“金陵章家,信得过吗?”额哲问道。

“章家?他们的兵器是极好的,草原最好的军队就是用他们的武器。”蒙力可道,“可是,章家不是被抄了吗?”

“章家被朝廷通缉,逃亡外地,他们手中的生意,都交给了顾佑。”额哲看向众人,“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

蒙力可和留哥相互看了看,是章家的话,那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66 大年

章家的走私生意范围极广,除了明面上的私盐毒品,还有兵器。(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私盐毒品不过是祸害一方百姓以及扰乱国家财政,而私卖兵器,往大了说就是通敌卖国。这一条如果被查出来,不仅章家是斩立决,忠勇王府也得跟着全家抄斩。

当然,知道章家私卖兵器的人只有章家的几个核心分子,不仅忠勇王府这个主家不知道,就是章雨也只模糊地猜到一点。直到劫囚成功,章雨成为了章家新一任家主,方才知道这回事。

私盐毒品的生意已经完全的毁掉了,但是走私兵器的路子却只被破坏了一点点,章雨就问宇文佑要不要。

宇文佑很纠结,好人是不可以违法乱纪的,但走私兵器的好处实在诱人。除了利润可观,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了解其他势力,并充实自己的力量。对于无时无刻不在为乱世做准备的人来说,这两个好处远比金钱有用得多。

违法乱纪,如果是去一个没有法,没有纪的地方呢?燕州是有铁矿的,规模还不小,只是现在无人知道罢了。

燕州既有铁矿,又没有律法限制,章雨很愿意把这以借此了解其他势力,并充实自己的力量。对于无时无刻不在为乱世做准备的人来说,这两个好处远比金钱有用得多。

违法乱纪,如果是去一个没有法,没有纪的地方呢?燕州是有铁矿的,规模还不小,只是现在无人知道罢了。

燕州既有铁矿,又没有律法限制,章雨很愿意把这生意带到燕州去做大做强。他想的是,万一宇文佑将来想要争位呢?他就可以带着武器精良的铁骑前来支援。

额哲一群人要到明年二月份,各路关卡完全打开后才可以返回草原,最快也要两个月,然后挖宝藏,分钱……半年时间耗下来,章雨那边也差不多准备好了,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场雪直下到除夕早上才完全停下,大家就都高兴的说这场雪是瑞雪,明年一定风调雨顺。

按照规矩,除夕早上的这顿饭,老皇帝要和他的大小老婆们一起吃。皇后和一众妃嫔按顺序坐好,老皇帝很得意的发现,这些女人他都认识。是他重情呢,还是他的女人太少了?明年,还得再招秀女进宫。

午饭随意,最最丰盛的晚宴便是除夕的重头戏,团圆饭了。

山珍海味准备好后,老皇帝带着众人一一落座,除了皇帝皇后是单独的桌子外,其他人都是两人一桌。宇文佑跟六皇子一桌。他的左边是宇文贺跟宇文斌的桌子,对面是宇文菡和四公主宇文萏。

顾芳仪和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子坐在一起,一问才知道那是新晋的婉仪,姓黄。年轻漂亮,脾气直,颇受老皇帝喜爱。

老皇帝说上几句新年祝词后动筷,其他人方才拿起筷子吃饭。

几十人一起吃饭,没有说笑声,没有杯盏交错。气氛有些拘束,但食物的味道着实不错,宇文佑专心地享用美食,想着晚上会有哪些节目。

“呀,你泼我身上来了。”一道娇弱委屈,宛若莺啼的声音忽的响起,划破了这片平静。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跟顾芳仪坐在一起的黄婉仪,一手提着裙子,委委屈屈的看向老皇帝。殿内灯火通明,所有人就都看到她的裙子湿了一小片,还冒着热气,不知道是热酒还是热汤。

顾芳仪本就是胆子极小的女人,此时被众多的目光盯着,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请罪。

宇文佑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怒火猛地窜了起来,也不知是气顾芳仪没长进,还是其他什么。

“嗤,上不得台面。”宇文贺习惯性地嘴贱,眼角余光从宇文佑身上扫过。

宇文佑本就心情不好,听到这话,一直压在心底的阴暗就冒了出来,目光森寒的盯着宇文贺道:“宇文贺,总有一天,我会拔了你的舌头。”

宇文贺心中早就怵了宇文佑,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此时被宇文佑盯着,忍不住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冷战,目光定定的看向盘子里的饭菜。

坐在他旁边的宇文斌感觉到了,就嗤笑道:“没出息。”

皇帝后妃那边,皇后看了老皇帝一眼,就笑吟吟的道:“岁岁(碎碎)平安,这还没到吃饺子的时候,芳仪妹妹就要给大家送祝福了?婉仪妹妹第一次参加宫宴,难免受到惊吓,但扰了大家的兴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黄婉仪一愣,怎么她成不对的那个了?当下泪眼盈盈地看了老皇帝,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只好屈膝赔礼。

“芳仪妹妹也快起来吧。”皇后示意身边的大宫女去把顾芳仪扶起来,然后笑着道,“都吃饭吧,吃完了饭,可有很多好玩的等着你们。”

年轻的嫔妃还有年纪小的皇子公主都欢呼起来,老皇帝满意地看着皇后,笑道:“皇后做得很好。”

“本就是婉仪妹妹年轻不懂事,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皇后谦虚道。

冬天穿得厚,微烫的酒撒到身上能有多疼?尤其这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最重要的就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不要说撒到身上的只是一杯热酒,就是一杯滚水,你也不该当场叫出来。皇后拿这件事批评黄婉仪,谁也说不出半点不是。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殿内的气氛松快下来,只是宇文佑却没了好心情。

吃过了年夜饭,就到了玩乐的时候,不仅有歌舞,还有戏班,杂耍,特色小吃。穿行其间,除了吃东西看戏不用给钱,真像是置身闹市之中。

“五弟,心情不好?”宇文智问道。

“因为宴上的事情吗?”宇文菡试探地道,“三哥他嘴巴坏,你不用放在心上。”

“五哥,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再去把他打一顿。”

十皇子捏着小拳头道。

宇文佑心里再郁闷,也被十皇子给逗笑了,弯腰抱起他道:“这么大点,怎么整天都想着打人?以后去做大将军吧,肯定没人敢惹你。”

“大将军?”十皇子眨眨眼睛,然后用力点头,虽然他还不太清楚大将军是做什么的。

“还是老十功力深厚,这么快就让老五笑了。”宇文菡捏着十皇子的脸颊道,软软的,真舒服。

“不许捏大将军的脸。”十皇子拍开宇文菡的手,指着前面道,“那边有老虎跳火圈,我们去看。”

67 子嗣

小孩子喜欢过年,不仅仅是因为好吃的好玩的,更重要的是有压岁钱。

晚辈要跪在地上磕头,说一些讨喜的吉利话,长辈就笑呵呵地把封装好的红包递过去,再摸摸头……当然,摸头这样的事情仅限于十岁以下的皇子公主们,还有皇孙。

宇文佑的红包里,装得是十两的小银锭,上面印着梅花的图案和吉祥如意的字样,精致小巧得像是工艺品。他见宇文菡几个把银锭拿在手中把玩,想着关雅儿应该也会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就给装了回去。

已经成婚的皇子没有压岁钱拿,但宇文诚和宇文智都有孩子,可以代领他们的那一份,甚至比皇子公主们的还要丰厚一些。今年刚大婚的宇文贺,就感叹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

“你啊,也是要当爹的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老皇帝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很高兴的,拿了个红包递给他已经怀了身孕的王妃,“这是给我未来孙儿的,不许你抢。”

“难怪人说,有了孙子忘了儿子,儿子今天算是知道了。”宇文贺唉声叹气地说完,便冲着王妃还没显怀的肚子道,“儿子,看你皇爷爷多疼你,等你出来了一定要孝敬你皇爷爷,不然我就揍你。”

“你敢揍他,朕就揍你。[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老皇帝哈哈笑道。

宇文佑偶一抬头,正好见老皇帝被一众儿孙包围,笑得脸上皱纹都出来了,忽然后背一凉。他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岁,却没有一男半女,这辈子不会还那样吧?上辈子死得早也就算了,这辈子他是要长命百岁的,要是被人指指点点地说“不行”,就是赢了阎君这脸也丢尽了。

嗯,得找人看看,可是,用什么理由呢?人家肯定会很好奇,才十四岁,就开始关心起子嗣了?

正月初一,老皇帝结束了他的假期,开始上朝,但外面却要到了元宵节才开市。在这之前,是用来走亲访友的。

宇文佑随着大皇子等人四处吃酒,一直到了初八才把重要的人家走完,终于有时间去拜访他自己的亲友。一善堂,自然是第一个要去的地方。

“顾叔叔好!”白辛苦鞠了个躬。

“我真是自找麻烦。”宇文佑一边叹气,一边递上一个大大的红包,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顾叔叔!”白辛苦捧着厚实的红包,笑得小脸通红,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这些钱可以买好多东西呢。

“你还真给他红包。(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白子仁见儿子蹦蹦跳跳地跑了,无奈地摇头,顾佑也就比白辛苦大六岁,哪用得着封红包?

“怎么着也叫了我小半年的叔叔,哪能不意思一下,白大哥实在过意不去,午饭做得丰盛些就是了。”宇文佑边走边道,直到进了里屋也没看见安家姐弟,便问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回八里村了。”白子仁道。

八里村,就是安谨言和安慎行长大的地方。安家姐弟在那里并无亲友,就是给那个忠心耿耿的老妇人上坟,也该等到清明节啊?

“说是庄子上有户人家对他们姐弟俩不错,也是他们家帮着安葬的冯婶,应该回去看望一下,前天刚走的。”陈氏说道,“那地方有点远,但十五之前肯定能回来。”

听说安家姐弟回八里村了,宇文佑忽地想起一人来,史大成!

这个倒霉蛋,也要出场了?因为正月十六就是开学的日子。

三人说了会儿话,陈氏留下白子仁和宇文佑坐着,她要去准备午饭。

这个时候,安家姐弟还在去八里村的路上,身边偶有骡马车辆经过,这些都是去探亲或是探亲归来的。

“姐,我们从那片树林穿过去吧,这样傍晚就能到八里村了。”安慎行看着前方道。

“那片树林太大了,万一迷路怎么办?”安谨言不同意,“这个季节还有人打猎,树林里说不定有陷阱什么的,还是走官道吧。”

八里村位于群山的包围之中,所谓的官道不过是一条条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土路。清早还好,等稍晚一点冰雪融化后,就变得泥泞不堪,骑马经过能溅一身的泥点。相比之下,树林不仅直通八里村,还有层层的枯枝败叶覆盖。

“我跟顾大哥他们去打猎,知道怎么在树林里分辨方向,还有哪些地方会有陷阱。”安慎行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走官道要绕到明天,还没什么意思,走树林吧,有我保护你。”

安谨言就嗤笑一声,却也没再反对,能早点到八里村,他们就可以早点回去。安慎行要去书院念书,很多事情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再回京城后,安慎行去万木书院,她去长乐坊,仔细一想,这样踏实的日子倒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安谨言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宇文佑的身影。要是这个正经主意没有,馊主意一大堆的无赖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会笑的很得意:“看吧,听我的没错。”

不由得暗骂了一句:“没错个鬼!”

树林很茂密,不能跑马,但速度肯定比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要快一些。林子里很安静,只有马蹄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踩断枯枝时的“咔嗒”一声脆响。

“阿行,你以后是想从武还是从文呢?”安谨言问道。

“姐姐不是要我文武双全吗?”安慎行笑问道。

“文武双全固然好,但也该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文武双状元几百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安谨言认真道。

“嗯……”安慎行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皱眉思索了一番还是问道,“姐姐觉得呢?”

“你都这么大了,对将来就没半点想法?”安谨言问道。

“嘿嘿,不是有姐姐在吗?”安慎行嬉皮笑脸,见被安谨言一瞪连忙说道,“我想从武。”

男孩子喜欢打打杀杀,想要从武一点也不奇怪,安谨言还是问道:“为什么想从武?”

“顾大哥让我将来跟着他混,兄弟齐心,打出个朗朗乾坤。”安慎行挺胸抬头,无限慷慨地道。

(昨天忙着搬家,累死我了。睡醒一觉胳膊腿儿都是酸的,是太累了,还是床不好呢?)

68 史大成

晨光熹微,处处弥漫着冰雪消融后的清冽气息。

安谨言寒着脸看着安慎行,就知道不应该把弟弟弄到长乐坊去,这才多长时间那,阿行就决定给顾佑当小弟了?她辛辛苦苦栽培,样样出色的弟弟不想着自己闯出一片天,要跟在顾佑的身后转?

“不行。”安谨言还是独裁了,“顾佑唯利是图,你跟他讲兄弟情,那天他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顾大哥说得对,你对他有偏见。”安慎行叹道,顾大哥还有一句话说得更对,男人的世界,女人不懂。但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安谨言想说她是就事论事,但安慎行势必会问她顾佑都做什么了,该怎么说?她如今也算是长乐坊的高层,自然知道顾佑手中的生意都是干干净净的,在长乐坊做事的人工钱待遇都是最好的。一个例子都举不出来,总不能说是凭感觉吧?

“姐,顾大哥的行事做派是古怪了点,但他人挺好的。他那么看重你,你总是这样看他不顺眼,挺伤人的。”安慎行诚恳道。

竟然连亲弟弟都说她做得过分了,安谨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顾佑让你说的?”

“不是,我自己想的。”安慎行笑着道,“等这次回去了,你跟顾大哥好好相处,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安谨言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宇文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心里就是一阵不自在,端着脸道:“你想从武那就从武吧,但顾佑那里,要等过几年你长大了再说。行了,我们快走吧,驾!”

“你小心撞树上去了!”安慎行口中说着,正要催马赶上去,却听见前方传来男子嬉笑的声音。

“呦,来了个小娘子!”接着就是其它调笑的声音,诸如身材不错啦,皮肤很好啦,脸上那东西是疤还是灰啦……

安慎行心中暗道,糟糕了!姐姐要是在这里开打……等这荒郊野岭的,打死打残也没人知道。嗯,糟糕的是那群出言不逊的家伙,关他毛事。

深知安谨言战斗力的安慎行对眼前的打斗一点也不担心,果然没多久就见到那六七个大汉被安谨言掀翻在地,**不止,方才笑道:“姐,要赶路呢,快走吧。”

“臭小子,也不知道来帮忙。”安谨言白了他一眼,见身上的衣服有些皱了,正好有人躺在她要走的地方,就抬腿踢了过去。

“咔嗒!”骨头断了,正哭爹喊娘的人一下就消了声儿,惊惧地看向安谨言。

安慎行瞪大眼睛,喃喃道:“姐,太狠了点吧!”

“如果今天走在这里的是个普通女人,你说会发生什么事?万恶淫为首,这些人就该千刀万剐。”安谨言淡淡道。

安谨言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哈哈,说得好。”

姐弟俩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个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手中提着一根黑沉沉的铁棍,眼睛明亮有神,在安慎行这里只是一扫,然后就盯着安谨言细看。咧嘴笑道:“兄弟们,你们马上就要有嫂子了。”

“看够没有!”安谨言拧眉叱道,若不是觉得眼前的人不好对付,她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被如此对待,男人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咧嘴大笑道:“兄弟们,你们马上就要有嫂子了。”

欢呼声响彻树林。

在打听到的确有一股强盗逃遁进了八里村附近的深山,匪首正是史大成,宇文佑赶紧派人去追安家姐弟,但还是晚了一步。安家姐弟的命运因宇文佑的改变有了些不同,而现在,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轨迹上。

宇文佑自然是不甘心的,哪怕把八里村附近的山林翻个遍,他也要把这两人找出来。

“山林太大,又有山洞沟壑用来藏身,如果早点发现的话还可以用猎犬,现在却不行了。”乔锦源皱眉,想了想说道,“京兆府中有几位擅长追踪的官差,他们人数不少,肯定会留下踪迹,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的。如今只希望,等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能安然无恙。”

宇文佑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但乔锦源的话倒是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南苑后山的树林绝对比八里村的更大更茂密,利爪能在那里发现额哲一群人,应该也能找到史大成的老巢。除非,他会遁地。

利爪飞得快,宇文佑一直用它来传信,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尖利的哨音划破天际,宇文佑仰着脖子看天空,半晌垂下脑袋。利爪还没回来,只能用养在南苑的那两头海东青了。

把海东青借了来,林泉水也已经安排好了去八里村的人,连同乔锦源从京兆府要出来的人一起准备出发,宇文桓却拍着马赶了过来:“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宇文佑问道。

“废话,被抓的是我师父,我可不能干看着!”宇文说着一抖披风,颇有几分侠士的风范。

几名官差瞬间就苦了脸,求救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宇文佑。他们要去的是几百里外的穷乡僻壤的深山老林里,带上这么个公子哥儿,束手束脚不说,万一这位爷出了什么事,他们可就性命不保了。

“端亲王同意了?”宇文佑双手环抱,祭出了杀手锏。

“他肯定不同意,所以我留了封书信。”宇文桓挨近了宇文佑小声道,“十五还没过就把他们叫来办差,这群官差心里肯定有怨气,万一撂挑子或是消极应付呢?我们跟着去,他们就有压力,不敢不积极。而且,阿佑,你就不想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玩玩?这次多好的理由啊,我去救我师父,你去救你朋友,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

“废话说了一大堆,总算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宇文佑如此说着,心里却活动了。

“嘿嘿,一起去吧?”宇文桓撺掇道,见宇文佑不动弹,就故意激他,“你不会,不敢吧?”

宇文佑眉头一挑:“谁怕谁是孙子,你不要半路逃回来就好。”

听到这话,本来还指望宇文佑留下宇文桓的官差们不禁热泪盈眶,一个世子就够受的了,还要加上一个皇子?两位爷,小的们养家糊口不容易,何必为难我们呢?

69 泼妇

一出城门,宇文桓就是一声大喝:“爷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囚犯。(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逃出来的?”宇文佑笑道,“而且,你高兴地太早了点。这才刚出内城,能不能跑得掉还不一定呢。”

“你个乌鸦嘴,快给我呸一声!”宇文桓骂道,心里却着实有些担心端亲王府的人追上来,就对宇文佑说道,“他们的马跑得太慢,我们走快点,到前面等他们吧。”

说完,跟后面的人大声嘱咐了一番,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宇文佑只好跟上去,跑了没一会儿,就见到对面有马车驶过来,赶车的人竟然认识他,隔着老远叫道:“顾少爷!”

“是在叫你?”宇文桓问道。

“嗯,我过去打个招呼。”宇文佑心中想着关以文怎么没过十五就回京城了,笑向宇文桓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先跑吧。”

宇文桓有些好奇宇文佑怎么会认识这种乡间小地主,打算跟过去看看,便笑着拍了拍马头道:“王府里最好的马在我这里,只要我想跑,他们追不上我的,所以不着急。他们既然跟你认识,按礼我也该过去招呼一下。”

关以文在听到车夫的喊声后,就从马车里出来,关之洲却是脑袋往外一探又缩了回去。那不是端亲王世子吗,是来找我算账的?

“你怎么还不下来?”关以文叱道,他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在宇文佑跟关雅儿的婚事没定下之前绝不摆老丈人的架子。他既如此,自然也要求家人如此,关夫人是女眷就罢了,关之洲怎么也跟着懈怠起来?

“爹,跟在顾佑身边的那个人是端亲王世子,我们有过过节。”关之洲不敢告诉关以文这所谓的过节是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正主要来了又不敢编瞎话,只好用“有过节”这三个字来代替了。顾佑两人转瞬即至,关以文应该不会追问下去。

关以文也没打算追问,只是让关之洲从马车里出来:“知道那是亲王世子,你还在马车里躲着?找死是不是?趁着顾佑也在,正好把矛盾解开。”

关之洲害怕宇文桓还记得当日之仇再打他一顿,却又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好哆哆嗦嗦地从马车里出来。回忆起世子爷子的凶神恶煞,不由得惶恐不安,两股战战:“顾佑他,能拦得住端亲王世子吗?”

“一定能。”关以文笃定的道。

而事实上,这父子俩都多想了,宇文桓根本就不记得关之洲这个人。世子爷几乎隔天就要打上一架,要是什么小虾米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成神了。

神经病的神。

“你要离京?”关雅儿隔着车帘子跟宇文佑说话,虽然看不见脸,但脸色一定是不大好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车里就是一声沉重的咳嗽,关夫人严厉地等着关雅儿,一手在她脸上重重的拧了一把:“他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问这种话,你不觉得丢人吗?我关家的清白名声,早晚毁在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蹄子身上。”

关夫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要说就在马车旁边的宇文佑,就是稍远一点的关家父子还有宇文桓,更远一点的几名官差,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刹那间,都变了脸色。

宇文桓尤其恼火,但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跟一个妇人计较,只是看着关以文道:“尊夫人是在指桑骂槐吗?什么时候,我们宇文家的人也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阿佑看上你家女儿是你们家的荣幸,如此不识抬举,是不是想尝尝牢饭的滋味?”

马车帘子“呼喇!”一声被掀开了,关夫人富态的脸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道:“我教训自家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还让我们吃牢饭,你算什么东西!”

“嘿嘿,爷算什么东西,爷是你祖宗!”宇文桓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说了这话就喝道,“来人呐,这一家子胆敢冒犯本世子,都给我抓起来!”

官差们巴不得这里的事情越闹越大,能拖到端亲王府的人追上来就好了,听到这话便知道接近尾声了。一边暗骂关夫人蠢,这么快就惹毛了宇文桓,一边无比积极地冲过来抓人。

看到了官差,关夫人立刻慌了神,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宇文桓说的宇文家。宇文家,那不是皇室吗?她竟然骂了皇室的人?这下可怎么办?

“老爷……”关夫人惊恐地看向关以文。

“你也知道怕!”关以文骂了一句,情知跟宇文桓求情没用,就转向顾佑,“五,顾公子,所谓不知者不怪,拙荆她也没有恶意,还请顾公子跟世子爷美言几句。拙荆一个妇人,要是被关进了大牢,这名声可就全毁了。”

关夫人的名声毁了,势必会连累到关家人,尤其是关雅儿这个未嫁女。关以文就是考中了状元,宇文佑和关雅儿的婚事也成不了了。但就这么放过关夫人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先别动,你跟我过来。”宇文佑说完向远处走,关以文连忙跟上。

宇文桓杀气腾腾地坐在马上,只等着宇文佑说完话就把这一家子,除了宇文佑看上的那个,全都关进大牢。平民冒犯皇族,现成的罪名。

宇文佑和关以文走的并不远,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刻意压低了的,所以宇文桓等人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只能看到关以文十分为难地点了头。

“行了,我们走吧。”宇文佑翻身上马,又看了一眼关雅儿的马车,高声道,“关举人,关兄,我这一走,少则三五天,多则小半月。等我回来了,咱们再把酒言欢。”

宇文桓也没有废话,他现在很好奇宇文佑跟关以文说了什么,让那老小子脸色这么难看。难不成,让他休妻?这倒是个有趣的办法。

一行人纵马离去,直到看不见踪影了,关家人才松了口气,关夫人更是直接瘫坐在马车架上。

关以文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纷杂的马蹄声又响起来。

关夫人蹭的一下跳起来,难道是气不过,又回头来了?

(最近发现一本,夜以继日地看,还是没看完,怎么那么长呢?算啦,细水长流,正事要紧。几天没更新了,小爷今天要爆发。)

70 情场高手

来者正是端亲王府的人,声势浩大,溅起一地黄土。

王府大管家朱成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相貌端正威严,只是额头汗珠点点,目中带有焦急之色。他身后带着十来名护卫,整齐划一的服饰表情,一股肃杀之气悄然散发出来。

朱成见这条路上只有关家的马车停着,又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当即起了疑心,策马上前。因关家父子做读书人打扮,他的态度倒也客气,拱手说道:“我等是端亲王府的,不知先生可曾看见两名锦衣公子还有一帮官差?若有,还请告知,端亲王府定予以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但我如何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寻找那两位公子?”关以文神色清冽,丝毫不怕得罪眼前之人,“万一你们怀有歹意,我岂不成了帮凶?”

关之洲和关夫人听了这话都是一个机灵,端亲王世子刚从前面跑过去,这群人来做什么的还不清楚明白?既然是问路的,你指了路不就行了?万一惹恼了这群人,他们一家可就真的悲催了。

朱成也没想到会有此一问,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关以文,态度更加和蔼了,掏出腰牌道:“此乃端亲王府的腰牌,先生请看。至于那两位小公子,其中一人正是我家世子。”

“原来是这样的,耽误了几位的时间,实在对不住。”关以文神色恭敬而不谄媚地把腰牌还了回去,指着一条道路说道,“他们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听说是要去办什么大案,呵呵,世子爷小小年纪就心怀天下,真是难得。”

深知宇文桓秉性的朱成老脸一红,哈哈笑道:“多谢先生赞誉,今日有急事要办不能详谈,改天还请到端亲王府做客,我家王爷定会热情款待。”

待端亲王府的人走得远了,关之洲方才一脸惊喜佩服地道:“宰相门前四品官,更何况是端亲王府的大管家。他竟然邀请爹去王府做客,爹,你要是能得到端亲王的赏识,以后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他此时也明白,若是关以文一开始就把宇文桓等人的行踪说出来,绝对没有后来的这个邀请。

“洲儿,你怎么能这么功利?”关以文听到这话就很不高兴,严厉地道,“他们两个一看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外面不比京城,我是担心他们两个出事方才帮忙的。施恩莫望报,受恩慎莫忘,我平日里的教导你都记到哪去了?”

关之洲也是一时高兴就把心底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见父亲发怒了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到关夫人身上,关夫人虽然惊魂未定,却也见不得儿子受委屈,就道:“洲儿也没说错什么,你要是担心辱了清名,不去端亲王府不就完了?”

“好,好,好,好一个慈母啊。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关以文怒极反笑,然后又阴沉了脸,“都说慈母多败儿,我可不能让我好好的一双儿女毁在你的手里,以后洲儿和雅儿跟在我身边,你还是回老宅吧。”

把关夫人禁足在乡下,这便是宇文佑提出来的条件。一则关夫人实在令人讨厌,二则关雅儿也到了学习主持中馈的年纪,而关夫人不但什么都教不了,还喜欢四处插手。把她送回乡下去,随便她怎么折腾。

关以文是伪君子,但对这个发妻还是有点感情的,且京中交际应酬没有个女主人实在是不方便。可是关夫人刚才说的话彻彻底底地打消了关以文的期望,有这么一位脑子不好使的女主人,才是真的不方便。

“你不是也说在老宅过节才有气氛吗,以后每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回去的,这也算是了却了你一个心愿。”关以文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惭愧,目光依旧温和诚恳,“就是两个孩子想你了,要回去看你,我也不会拦着的。”

如果说先前一句话,关夫人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关以文变心了,要在京城里养个小老婆!在她为关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人老珠黄后,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不仅嫌弃她,还想要抛弃她。

这项认知,让原本就惊魂未定的关夫人瞬间就疯狂了,扑到关以文身上就打。用指甲挠,用牙齿咬,甚至薅头发,吐口水,口中哭骂道:“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想着那些腌臜事。想养小老婆,先弄死我再说……”

关以文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一下就散落下来,脸上还留下了两道红印儿,一身文士风采当然无存。

但关以文毕竟是个男人,没几下就挣脱了出来,关夫人还在拼命扑打。眼见经过的人纷纷侧目,关以文大感丢脸,这幅模样是不能再回清水胡同了。反正宇文佑也不在,回去了也没多大用处,还是先回老宅安置好关夫人要紧。

关家这边险些闹出人命,宇文桓却在抱怨宇文佑太过心慈手软,冒犯皇族这样的大罪,只一个禁闭就给抵消了?那他们这些龙子凤孙也太不值钱了。

“是因为那位关小姐?”宇文桓问道,但神色间满是笃定,“不过是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你要是喜欢,直接把人要过来放在长乐坊不就行了?不说你是堂堂皇子殿下,手眼通天的长乐坊主,就单说你是我宇文桓的好兄弟,他关家敢不交人?”

“关家自然是不敢的,但那样有什么意思?”宇文佑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

宇文桓果然惊异,大赞其有慧根,一边想着回京城后也要找个俏佳人玩一把。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情,应该很有意思。可是,找谁好呢?以本世子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人家姑娘非要嫁过来可怎么办?

难怪阿佑找了个小家碧玉,原来是为了好打发。不错不错,他也找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好了,听说开米铺的萧老板有个女儿长得十分漂亮,就她了。

美人儿,等哥哥回去哈。

71 捷径

什么事情都能让宇文桓想出更好高明的泡妞方法,陈国第一**纨绔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宇文佑见他笑得猥琐,以为他又在回味那些红颜知己,正要笑话两句,忽然神色一凝,就听见身后一名耳朵灵敏的官差说道:“后面至少有十个人正往这边追过来,可能是端亲王府的。”

“狗屁的可能,肯定就是。”宇文桓说完一抖缰绳,率先冲了出去。动作果断麻利,心里却是大骂不止,还没缓过劲儿又得快马加鞭,本世子铁打的身子骨也有点吃不消了。

“我草!”宇文佑叫不住他,忍不住骂道。端亲王府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他和宇文桓要去什么地方,能追过来肯定是问了人的,所以只要甩开端亲王府的人一段路,就不用担心会被追上。等到端亲王府查到他们是去了八里村,再追过去,他们已经到了地方了。

宇文佑知道一条捷径,可以避开路上的人直到下一个县城,本想等休息好了就说的,谁知道宇文桓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跑了。壮的跟头牛似的,胆子却比老鼠还小。

现在有两个选择,去追宇文桓,然后他们全都被端亲王府的人带回去;或者不管宇文桓,他和官差们去八里村,宇文桓一个人被带回去。宇文桓的马的确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但骑手本身实力有限,一时发疯或许谁也追不上他,持久下来就不行了。

追还是不追?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好纠结的,宇文桓从没吃过苦,被带回去于人于己都是好事。但再好,也改变不了抛弃背叛的本质,宇文佑一番思量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去追宇文桓:“你们从这里下去,一路向东走……我和世子会在锦阳县城的客悦楼等你们。”

官差们有些纳闷宇文佑这个从没出过京城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条路,而且还很熟悉的样子,但看到宇文佑端凝的脸色还是麻溜地走了。皇家的人就是了不得啊,连十来岁的孩子都有这般骇人的气势。

朱成赶到这里的时候,官差们刚刚没入树林,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发现。但朱成的目标是宇文桓,见到这条笔直的大道上有一前一后两个锦衣少年在策马狂奔,哪还会管别人。

宇文佑的马不比宇文桓的差,本身骑术又好,很快就追上了宇文桓:“坐稳了!”然后狠狠地在宇文桓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速度猛然增加,宇文桓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刚定下身形却看到前面没路了,只有一个陡坡,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高声骂道:“他妈的宇文佑,你想害死老子,这前面……啊……”

宇文桓嗓门大,这一声发自肺腑深处的喊叫传得老远,朱成等人都是一个哆嗦:这不是世子爷的声音吗?怎么叫的这么凄惨?可惜前面的情形被一片杂树林给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狠命的抽打马屁股。

杂树林后面是一个三岔路口,官道,树林,烂泥潭。

几人惊疑不定地站在岔路口,目光在树林和烂泥潭之间游移。斜坡太陡,连他们都没把握安全地跃下去,五殿下和世子爷若是从这里下去了,不死也残。可是烂泥潭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这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无疑更糟。

朱成也知道这点,所以他宁可宇文桓是摔进树林断了骨头,一挥手道:“你们跟我下去,其他人都去烂泥潭那里查探。”

被分去烂泥潭的侍卫们一边“殿下”、“世子爷”地喊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接绳子、砍树枝,只等工具准备好就要跳进这冰冷肮脏的泥潭里捞人。泥潭甚大,而他们只有几个人,恐怕没等找到人就要冻死在里面了。

算了,冻死就冻死吧,世子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他们要死,还会连累家人,以身殉职说不定还好些。

另一边,朱成几人已经从陡坡上下来了,到了近前才发现这里有明显的马蹄印以及树枝上挂着的带有血迹的破布。

“大总管,这是世子的衣服。”一名侍卫取下布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世子爷没摔进烂泥潭,世子爷还活着。

朱成的眼光更毒辣些,看了那布片一眼就知道是肩膀处的,那样顶多也就断了骨头,不会有性命之危。深深锁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召集所有人在树林前集合,下达了另外一个命令:搜查树林。

“大总管,世子爷他们既然是跟官差一块走的,京兆尹肯定知道他们的去向,何不在这里等着京城的消息?”一名侍卫纳闷地道,等消息的时间绝对比他们在树林里寻找蛛丝马迹要短得多。

“等消息?那群官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世子爷分开了,也就是说现在就两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把我们折腾的团团转。”朱成感到大大的丢脸,“王府在你们身上花那么多钱,遇到事了你们竟然只想着靠别人?”

一众侍卫满脸羞惭地垂下头,心里却是哀声连连。知道您是王爷的左膀右臂,再棘手的事也在您手里被解决掉,如今栽在两个纨绔手里十分丢脸,可是放着简单有效的法子不用,是不是太一根筋了点?

朱成不愿等京城的消息,众侍卫也只能陪着他进了树林。原本不过是家奴出来寻找离家出走的小主人,很轻松捣蛋的一件差事。但经过这一路的追逃,尤其是刚才的这番事故,众人的心态已经完全改变。他们得用追查重犯的手段心态来对待这件事,否则不知要跟在那两兄弟的屁股身后转到什么时候。

“阿佑,我后悔了。”宇文桓趴在马背上,衣衫褴褛,神情憔悴。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疼。

“那就大喊一声,你们家的忠仆肯定飞奔过来伺候你。”宇文佑的衣着还是那么干净整齐,看着宇文桓的眼神中有着幸灾乐祸。

“呸!”宇文桓有气无力,这一声呸没有半点气势,“我后悔的是不该叫上你。”

72 谁拐了谁

正如宇文佑等人所想的那样,宇文桓雄纠纠气昂昂地去救人,其实就是想出去玩玩。能离开京城最好,真被追回去了也体验了一把“亡命天涯”,总是有收获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上宇文佑,这厮竟然真的想跑到那穷乡僻壤去救人。

宇文桓想起之前从陡坡上冲下来的惊险,还有迎面一棵巨树几乎把他连人带马撞成肉饼,就恨不得跳起来把宇文佑狠狠揍一顿。真真是生死一瞬间呐,老子差一点点就要回炉再造了。

“没有我,你怎么跑得掉?既然是亡命天涯,总要跑得再远一点,多吃点苦头,这才像嘛。”宇文佑嘿嘿笑道,除非宇文桓自己说不想去了,不然谁都别想从他手里把宇文桓带走。这厮曾经很傲娇的表示,他从生下来就没对谁低过头,宇文佑倒要看看这个倔强的大堂哥能挺到什么时候。

端亲王身为宗令,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好不容易忙完了公务,去找自家大哥说说话,就收到王府传来的消息:世子和五殿下离京,大总管已经带着人去追了。连同一起的,还有宇文桓的亲笔手书:“父亲大人尊鉴:孩儿师父为山贼所掳,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儿定要亲自救他出来。事成之后,孩儿即归。子桓叩上。”

“怎么回事?”老皇帝见端亲王捏着纸条又是气又是笑的,忍不住问道。

“皇兄请看。”端亲王把字条递给老皇帝,哭笑不得地道,“那混账不知从哪儿认了个师父,也没看他学到什么,就把人家当爹了。”

“嗯,这字写的不赖,态度也很诚恳,桓儿有长进。”老皇帝笑呵呵地道,他跟端亲王一样,都不认为这是件多严重的事情,反而劝端亲王,“等桓儿回来了,你可不要责骂他,毕竟是一片孝心嘛。”

“他亲爹在这儿,怎么从没见他孝敬过?”端亲王白眼一翻,明白老皇帝是在看热闹,就笑着道,“忘记跟皇兄说了,那兔崽子不是一个人走的,还有五殿下。唉,五殿下多老实的孩子,肯定不是自愿的,等两个孩子回来了,皇兄不要责怪五殿下才是。”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刚还笑话人家的孩子不老实,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的儿子了,但很快又坦然了:“老五年纪还小,懂得什么?肯定是受人撺掇的。”

言外之意,是宇文桓拐走了宇文佑。

端亲王嘴角一抽,因为宇文桓经常跟他说宇文佑怎样怎样,隐隐有唯其马首是瞻的意思,所以他一开始就怀疑是宇文佑拐带了宇文桓。但一来当着家长的面说人家孩子的坏话不大好,二来宇文桓比宇文佑痴长几岁,竟然被当弟弟的给忽悠了,说出来有点丢人。所以,还是违心的客套了一下,谁成想,老皇帝顺坡下驴,真把这个黑锅扣到宇文桓头上了。

唉,委屈你了,儿子。

要是宇文桓听到这话,一定会很不好意思地表示:父王,儿子一点都不委屈,真的。

知道朱成已经带了百余名侍卫去追了,两人都不着急,又叙了些闲话,方才分开。但一直到日落西山,仍是没有消息传回来,端亲王就坐不住了,不断加派人手出去找,又亲自去京兆尹打听。但除了知道宇文桓一行人的目的地外,什么收获也没有,事到如今,只能来一招守株待兔了。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呢?端亲王上午刚下的命令,下午宇文佑和宇文桓的画像就出现在了百里外的锦阳县城,速度堪比八百里加急。

而这个时候,宇文佑等人刚到锦阳县城,见城墙上张贴的画像不禁感叹:怎么跟捉拿通缉犯似的。

从没有吃过苦的宇文桓带着一身的伤还要风尘仆仆,风餐露宿,全靠一股傲气撑到现在,一见到那画像顿时热泪盈眶。父王,我好难受,我快要死了,我想回家……

宇文桓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守城士兵,无比期望他们能发现自己,然后把他带回去,但他注定要失望。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一见到宇文佑的佩刀后就只顾着打躬作揖,哪还敢看两人长什么样。

“这是,神策军的专用佩刀?”宇文桓把佩刀拿在手中一看,发现了上面的神策军三字,不由吃了一惊,“难怪那群大头兵吓得跟龟孙子似的,不过你是从哪儿弄到的?我一直想要,都没能弄到。”

神策军是皇帝的私人卫队,地位崇高,大多时候在皇宫保护皇帝,偶尔也会外出公干,他们的标志就是这种只有军器监才能打造的专用佩刀。外人敢用,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当然,宇文佑是不用担心的。

“有一个神策军的人到长乐坊撒野,我留了他一条命,但抢走了这把刀。”宇文佑说道,“想不到这玩意儿还挺好使,既能当武器还能吓唬人。”

“神策军的人弄丢了佩刀,处罚可不轻啊,至少这个体面的差事是保不住了。”宇文桓笑道,对那个不开眼的家伙没有半分同情。嚣张跋扈是要本钱的,神策军是很了不起,但还没到能在京城横着走的地步。

“对了,你刚才直愣愣的看着那些大头兵,是有事要人家帮忙吗?”宇文佑收起了佩刀,忽然扭头问道。

“啊,我,我是看他长得太奇怪了,眉毛竟然只长了一半,哈哈,太奇怪了。”宇文桓仰天打了个哈哈,没想到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直吸气。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想让他注意到你,然后送你回家呢。”宇文佑说道。

一听这话,宇文桓就是心头一跳,正要说话,却听见宇文佑接着道:“大堂哥这么坚毅刚强,光明磊落的人,怎么会存了这种心思呢?唉,我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堂哥你不会生气吧?”

说完惭愧不已地看向宇文桓,宇文桓硬挤出一个笑脸来,说道:“呵呵,怎么会呢,阿佑你想多了。”

察觉到宇文桓的勉强,宇文佑心中狂笑。

73 耍赖

客悦楼中,靠近门口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三道招牌菜,还有一大壶烧酒。几名官差打扮的男子一边吃喝,一边说着话。

“老赵,你总盯着外面看什么,不会以为那两个小子真的能来吧?”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官差咯嘣咯嘣地嚼着花生米,又说道,“我们走小路之前,王府的人就已经追过来了,他们跑不掉的。”

“跑掉了也没用,没看见城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画像吗?只要一露头,就有人发现他们。”另一名官差有些可惜地道,“虽说伺候好那两位爷,回京了好处大大的,但这风险着实不小。咱们要去的可是贼窟,史大成的名头哥几个谁没听说过?我在路上都想一跤摔下马,就是断了腿也不跟他们一块走,这下可好,王府的人办事就是麻利。”

“呦,张老四,你想怎么伺候好那两位爷啊?说来给大家伙听听。”老赵被众人这么一说,也不再担心了,挤眉弄眼的说起了荤话。

“赵大头,我操你奶奶!”张老四跳起来大骂,另外几名官差笑着劝架。

宇文佑二人一进来,就看见这副闹哄哄的热闹场景,不由笑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

吵架的,拉架的都安静下来,吃惊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少年,不,应该是两个煞星。(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们不仅摆脱了端亲王府的搜寻,还大刺刺地进了锦阳县城吗,那群守城门的都是瞎子吗?虽然换了衣服,脸上也稍加修饰,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啊。

“你们,很不高兴?”宇文佑笑问道。

“没有没有,属下们很高兴,两位公子真是出人意表。”赵大头咧着嘴想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行了,都别杵着了,吃完了饭还要赶路呢。”宇文佑径直走到旁边一张桌子边,让小二拣快的上。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一呆,宇文桓的反应十分激烈:“这都申时了,还赶什么路?不行,我昨天都没有洗澡,一身的血腥味加汗臭味,今天一定要在这里歇一晚上。”

“大堂哥,我们是要去救人的,迟了真的会出人命的。”宇文佑很是纠结地道。

“那,让他们先走,我们在这里歇歇?”宇文桓立刻说道,“反正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不要拖他们的后腿了。你看这锦阳县城风景也不错的,我们在这里玩几天,然后就回京,正好赶上元宵灯会。[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对热水澡的渴望,让宇文桓把心底里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说完见宇文佑很是愤慨的盯着他,讷讷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昨天是谁在我面前慷慨陈词,说要杀进贼窝救人的?好嘛,把我说动了,跟你一起跑了出来,吃尽了苦头,你却说不干了?”宇文佑脸上满是受人欺骗后的悲痛,“你回去了顶多挨一顿骂,我挨打不说,可能还会被禁足,你对得起我吗?还有几位差大哥,本来是去剿匪的,多光荣的差事,却因你我二人形同丧家之犬,你又对得起他们吗?”

官差们在心底呐喊,我们不介意,两位祖宗,你们就回去吧。

“我,我哪知道你会当真?”宇文桓被宇文佑骂得脸色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阿佑,你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其中的艰险。听大堂哥话,跟我回去吧。”

“不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去救人,结果半道跑回去了,这个脸我丢不起。”宇文佑斩钉截铁地道,“不仅是我,大堂哥你也不能回去。”

“凭什么?”宇文桓一甩脑袋,“你要充好汉你去,我可不陪着你发疯。”

“大堂哥,你这是要分道扬镳吗?”宇文佑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你不是说你从不低头的吗,这次怎么怕了?”

“谁怕了。”宇文桓立刻炸毛,“我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

还嘴硬!宇文佑是打定主意要磨一磨宇文桓的性子,见他不肯示弱就强势道:“我不管,我已经被你忽悠出来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必须陪我。”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了。”宇文桓一仰脖灌了口烧酒,得意道,“现在锦阳县城谁不知道我,只消往门口一站,就有人带我去县衙。哈哈,老弟,你要带我走?还是你跟我走吧,放心,回去了我会跟皇伯父求情的。”

说完,用酒水打湿衣袖,往脸上一擦,就恢复了往昔的“朱颜玉貌”,对赵大头吩咐道:“你去找锦阳县令,告诉他爷就在这里,赶紧的过来。”

“是。”赵大头口上答应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宇文佑,两位爷都不是好脾气的,哪一个都惹不起啊。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嗯?怎么回事,我头有点晕。”宇文桓扶着脑袋,眼神渐渐迷离。

“是醉了吧?”宇文佑拿过酒壶,笑嘻嘻地道,“只喝了一杯而已,怎么就醉了呢?兴许是这酒太烈了吧。”

“你怎么,笑得这么奸诈?”宇文桓含糊不清地问道,晕乎乎的脑袋瓜忽的灵光一闪,“这酒……”

“有问题,我帮你说了。”宇文佑笑着丢掉酒壶,对几名傻愣着的官差道,“我看你们也累得不行了,今晚就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官差们感觉脑筋转不过来,刚才世子爷要留下休息,您不同意,就把他给放倒了,怎么现在又要留下休息了?您是当真想休息呢,还是想试探试探我们,不行的话把我们也给放倒了?

“我在酒壶里下了迷药,因为我不想让世子去衙门。”宇文佑换了一壶干净的酒,自斟自饮,“之前说不留下休息,只是想让我这位性情高傲的大堂哥服软,没想到他竟然耍赖皮。哼,不听到他求饶,我是不会放他回去的。”

“可是此地离八里村还有三日路程,总不能让世子爷晕一路吧?”赵大头是官差中职位最高的人,这些疑问只能由他问出来,“您也说了救人要紧,这样多耽误工夫啊,要不……”

74 忽悠

赵大头想趁机劝宇文佑回京城,却被放酒杯的“咣当”一声,吓得不敢往下说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要不我们都走,不耽误你们办案?”宇文佑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帮官差,“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我和世子出了意外,会被连累。”

官差们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唉,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看到你们这个样子,真的很没意思。”宇文佑摇头叹道,觉得有必要让官差们放宽心思,不然光顾着保护他们俩,怎么办案,便接着说道,“你们就不好奇我和世子是怎么躲开端亲王府的追截和守城士兵的盘查?”

官差们立刻来了精神,他们一直纳闷来着,不过是换了身装扮,稍稍分辩就能认出来,怎么会没被人发现呢?

“嘿嘿,其实我们是有人保护的。”宇文佑极其自然地编了个谎话,纵然是感觉敏锐的张老四也被他给骗了过去。

靠,难怪从没出过京城的五殿下知道那条捷径,难怪这两个毫无江湖经验的人能躲开追兵还有盘查,难怪五殿下手里会有迷药,合着这都是端亲王磨练儿子的一场戏。说起来,这也正常,端亲王府的未来都在这位世子爷身上,能不认真对待吗?只不过,端亲王把监督的任务交到才十四岁的五殿下手里,未免太儿戏了些。但也只有这样,世子爷才会信那。

呵呵,既然这两位爷的安全不用他们负责了,那还担心个球啊?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协助五殿下把这场戏演好,等去了八里村再破上一桩大案,说不定那位王府大总管就在暗地里看着呢。

见一众官差从垂头丧气变得斗志昂扬,宇文佑心中大快,反正安家姐弟不会有性命危险,他就跟宇文桓慢慢耗。唉,在那屁大点的地方一缩就是大半年,骨头都快生锈了。

屁大点的地方?老大,那可是京城啊,整个陈国最大最繁华的城池,在您眼里竟然只有屁大点?

赵大头等人打定主意好好表现,但具体做起来就有点困难了,毕竟他们从来都是抓贼的,现在却是等同于做贼。好在有宇文佑适时指点,从大路换小路,或是从小路换大路,有时候连城门也不进,有时候却大刺刺的挑最好的客栈去住。纵然遇到官差盘问,也被宇文佑毫不费力地打发走了。端亲王府从后面追,从前面截,竟然都被他们逃掉了。

纵然是有人在身后指点,宇文佑的表现也太好了些,赵大头等人惊异的同时感叹连连。难怪端亲王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五殿下手里,就凭这份机智气度,就不是一般人那。

四天后,众人终于到了史大成藏身的山林,放飞了海东青。

“这么大的山林,凭这两只鸟什么时候能找到人?”宇文桓手搭凉棚问道。

“慢慢等着就好了,反正你我有的是时间。”宇文佑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王府的人怎么还不来,我都快困死了。”

你困死了,为什么要等我王府的人?宇文桓微微一愣,然后怒吼道:“你把本世子劫持到这里来,一路吃不好睡不好,竟然还想让我的人伺候你?告诉你宇文佑,没门儿!他们一来我就回家,留你在这里啃树皮!”

“嘿嘿,你我是好兄弟,当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在这里啃树皮,就是有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你能咽得下去吗?”宇文佑被他吼得耳朵疼,一边揉耳朵一边说道。

“哼!”宇文桓余怒未消,并不搭理他。

“行了,大不了我赔你一个灯会好了。”宇文佑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就跟骆小姐说,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以补偿元宵灯会的失约,她还不感动死?女孩子心肠软,她一感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滚你的。”宇文桓脸上不自禁地带了丝笑容,擂了宇文佑一拳道,“看在你小子有这份心的份儿上,本世子宽宏大量,原谅你了。他妈的,老朱怎么还没来?一路上追在屁股后头,怎的爷停下来了,他也停了?”

知道宇文桓根本不相信他能赔一个元宵灯会出来,宇文佑笑了笑,没有多说。不止宇文桓想要灯下会美人,他也想啊,这可是增加感情的好机会。只不过办一个覆盖全京城的灯会的确是大手笔,以他目前的财力多少有点心疼,这下可算是下定决心了。

又等了一会儿,纷乱的马蹄声响起,朱大总管带着众侍卫灰头土脸地现了身。

“老朱,你看到本世子了,怎的这幅表情?”宇文桓问道,看到他平安无事,不应该喜极而泣吗?怎么跟死了爹娘似的。

“老奴高兴得很了,就是这表情。”朱成沉声道,语气中听不出半点高兴的意思。

一路的围追堵截,最终还是在目的地碰了面,这场较量无疑是他输了,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偏偏宇文桓什么都不知道,还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朱大总管能把话挑明吗?说我很生气,因为输在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手里?极爱面子的朱大总管,宁可憋出内伤,也绝不能丢这个人。

“哦。”宇文桓带着恍然,“难怪父王说大总管你不是一般人,本世子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朱成好悬喷出一口老血,他隐隐听见侍卫们的笑声。这些人亲眼看着他从发誓要靠一己之力把宇文佑二人逮回去,到迫不得已动用王府的资源,再到现在被宇文桓“奚落”……唉,一世英名一遭丧。

赵大头等人都是办案高手,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看朱大总管的脸色就知道被宇文佑给骗了!得了,在暴风雨降临之前,赶紧闪吧。

“五殿下,世子爷,朱总管,你们有事慢慢商量,我们先去查案了。”赵大头道。

“嗯,你们去吧,正好我们也有点事要商量商量。”宇文桓一挥手,笑眯眯地道。

75 天灯与美食

宇文桓的脾气,说婉转些叫心思单纯,说直接点就是没心没肺。认识到不可能在元宵节前赶回京城,他就兴致勃勃地筹划着把县城最好的酒楼包下来,大家一起过节。

朱成自然是不答应的,他们跑这一趟是为了把宇文佑和宇文桓带回去,可不是来保驾护航的。既然大家碰了头,那就休息一下,然后启程回京,要过节是吧?在马车里过吧。

对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王府大总管,宇文桓还是挺尊重的,但左劝右劝不答应,脾气就上来了:“朱总管,你不要忘了,我是端亲王世子,王府未来的主人。我说的话,除了我父王,谁都没有质疑的权力。”

这话一出,朱成也没了办法,再说下去就是以下犯上了。只好把目光投向宇文佑,世子爷跟五殿下交好,如果五殿下不留下来,世子爷必然一起回去。

谁知朱成还没开口,宇文佑就笑道:“大总管不要指望我,大堂哥是我兄长,我只有听话的份。大堂哥说留下,我就留下,大堂哥要走,我义无反顾地跟着走。正所谓长兄如父,此乃圣人遗训,千百年的教条,我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宇文桓唰的扭头,惊问道:“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大堂哥是觉得这话太肉麻了?但小弟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宇文佑面不改色地道。

“你就不怕我当真回去?”宇文桓低声威胁道。

“无妨,反正我也玩够了。”宇文佑无所谓道,“倒是大堂哥你,一路吃尽苦头,就这么打道回府了是不是太亏了?”

这句话说到了宇文桓的心坎里,他辛辛苦苦到了这里,总不能就是为了给宇文佑当“乐子”吧?他的想法是,八里村没好玩的,远的肯定有。趁这个机会,往远处走走,实在不行就往江南去,江南出美女呦……只可惜,今天就是元宵节,来不及走了。

“八里村处于深山环绕之中,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雕梁画栋,更没有**楚馆。你想包下最好的酒楼,也不过是几间稍大些的平房,再摆上些桌椅板凳。”宇文佑见宇文桓皱起眉头,笑着续道,“但这里有两样别处没有的好处,是别处没有的。”

“什么?”宇文桓赶紧问道。

“一是天灯,相传这片山林里曾经出现过一个怪物,经常骚扰当地居民,后来有一个勇士自告奋勇去除妖,但进了山林之后再也没有出去,那个妖魔也没有再出现。勇士的父母做了一个梦,梦里勇士迷了路,找不到家的方向。他的父母还有当地的百姓就制作天灯,在正月十五这天放到天上去,勇士果然回来了。”宇文佑微不可查地嗤了一声,接着说道,“所以,元宵节放天灯,就成了这里的保留节目。”

“想象一下,像星星一样多的灯笼,从眼前飞到天上,是什么场景?”宇文佑说道。

“很不错。”宇文桓眼睛顿时亮了,又问道,“那另一个呢?”

朱总管等人也看向宇文佑,显然是被那个放天灯的风俗引起了兴趣,想知道另一个好处是什么。

“第二个,是一道美食,叫做烤熊尾。”宇文佑带着些向往地道,“这连绵不绝的山脉虽然隔绝了此地的消息,却也提供了不少宝贝,其中有一种长尾熊,肉味鲜美,尾巴更是精华所在。涂上此地特产的蜂蜜,再用特产的果木烧烤,那滋味,啧啧啧。”

“真有那么好?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朱大总管遍尝美食,也被宇文佑的话勾起了食欲,却又不相信真有这等美味,为什么会无人知晓呢?

“长尾熊可不同于我们平日里见的黑熊白熊,个头小巧,比猴子还要灵敏,不好捕捉的。还有那蜂蜜,果木,也都是要往最危险处才能得到。不要说外人,就是当地人,也没有几个尝过。”宇文佑带着怀念地道,“我也是偶然,在书上看到的。”

“既然来了,那就尝尝好了,看看是名副其实,还是言过其实。”宇文桓有些期待地说道。

当地人没几个吃过,是因为他们没那么多时间精力用在口腹之欲上,但宇文桓带的有人,还可以征集当地居民帮忙,要在今晚尝到烤熊尾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因为这大规模的狩猎,发现了史大成的踪迹,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朱成自知没能耐弄走小主人,加上那么点好奇之心,就不再提要走的事情。只飞鸽传书给端亲王,告诉他世子安然无恙,但非要玩够了再回去。然后,开始着手过节的事情。

大总管的总管之能,在这一刻发挥地淋漓尽致,矮小且简陋的客栈在他手中改头换面,酒菜的香味飘得老远。

“条件有限,只能弄成这样了,委屈了殿下和世子爷了。”朱成搓着手,很是不好意思地道。

“朱大总管,你太谦虚了。两相比较,那个简直就是茅草屋啊。”宇文佑回想起自己来过的那次,不禁感叹道。

“嗯,弄得我都想在这里多呆几天了。”宇文桓说完,见朱成眉毛一拧,忙笑道,“嘿嘿,朱叔,我是开玩笑的。”

惹毛了这老小子,可就没好享受了。

这边热热闹闹地筹划着过节,山林深处的一个寨子里,也是忙活的热火朝天。

这里不仅要过节,还要办喜事,可谓双喜临门!

史大成剃掉了乱糟糟的胡须,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斯文了不少,当然这只是相对于以往而言。在外人看来,这还是个莽汉。

这条路笔直的通向一间小屋,房门上了锁,里面关着他的新娘子。

“夫人,今晚……”史大成话没说完,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房门上。

意思不言自明,滚!

虽然被众兄弟看着,但史大成在安谨言面前吃瘪已经不止一次,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夫人,今天是元宵佳节,也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你好好准备一下,待会儿为夫就来接你拜天地!”

76 成亲

拜天地的话一说出来,同样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山贼们就齐声欢呼起来,甚至有人叫起了“大嫂。(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尽显**本色。

“史大成,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安谨言愤怒的声音传出。

“那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手上。”史大成沉声道,“我是个爱才之人,小舅子这样的人才,我真的不想毁掉他。”

“卑鄙!”安谨言一脚踢到门上,但这种用上百年的果松制成的门很结实,如此大力的一脚踹过来,一点事儿也没有。

“尽管骂吧,过了今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史大成哈哈笑道,带着众兄弟走开了。

听见哄笑声远了,安谨言收起愤怒的表情,从地上捡起一块带有锋利尖角的碎瓷片,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正面交锋,她不是史大成的对手,那就只能偷袭了。洞房花烛夜?跟鬼洞房去吧。

却说史大成离开了安谨言这里,就兴冲冲地去看自己的新房,一个外号叫瘦猴的手下贼忒兮兮地递了一个纸包过去:“大哥,这个拿去。”

“这是,什么?”史大成心里有了猜测,还是问道。

“嘿嘿,这可是专给女人用的好东西。”瘦猴甩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过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这东西,据说能把烈女变荡妇。因为太过难得,他一直想找个烈女试试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拿走,拿走。咱们是山贼,又不是淫贼,靠这东西征服一个女人,还算个男人吗?”史大成一把扔了过去,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坏也要怀的有层次嘛,用春药得到一个女人,在史大成眼里是顶顶没出息的做法。

要不是觉得那女人不错,想来个明媒正娶,他早就用强了,还玩什么威逼利诱。女人嘛,失了身子,不从也得从了。

“大哥,你能用她弟弟逼着她拜堂,还能逼着她上床?洞房花烛夜啊,总不能见血吧?”瘦猴手中抓着药包,见史大成神色松动,继续劝道,“大哥觉得用春药得到一个女人下作,但换种想法,那本来就是你的女人,这包药不过是助兴罢了。”

“嗯?有点道理。”史大成大手抚上下巴,方才想起胡子已经被剃掉了,只好把手放下,笑道,“猴子,今晚上我就让你做二当家。”

瘦猴大喜,一连串的好话说了出来。谁说没文化的人粗鄙了?瘦猴没念过书,马屁照样拍得响亮,把史大成乐得合不拢嘴。(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太阳落山,宇文佑这边已经开席了,菜肴有山间的野味,当地百姓自制的腊味,还有朱大总管派人从镇上买来的果蔬。本以为会寒酸,结果摆了满满一大桌,只可惜还没捉到那种长尾熊。

百十来号人把这个小小的客栈挤得满满的,酒香肉香扑鼻而来。原本还有点想家的人,受到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也高兴起来,大声地谈笑着。

烟火缭绕中,宇文佑忽的想起前世,和手下的兵士们浴血奋战后,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场景。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

“哈哈,大家吃好喝好啊,都别客气!”宇文桓第一次吃饭吃得这么开心,可以说笑,可以跳来跳去,可以想吃什么就抓什么,实在太有趣了,见宇文佑兴致不高,便问道,“阿佑,你怎么了?不会是想家了吧?”

宇文佑还没说话,就听见宇文桓叹了口气:“唉,我也想家了,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丢下老头子一个人在家里过节。”

元宵佳节,端亲王一定会进宫跟老皇帝一起过,回府后还有大小老婆以及宇文桓的弟弟妹妹们。宇文桓口中的一个人,只因为端亲王最疼的是他,最看重的人不在身边,难免孤单寂寞。

“对不住,要不是因为我,你这个时候正跟你父王在一起吃饭,然后跟骆小姐幽会。”宇文佑真心愧疚了,同时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跟他一个毛头小子较什么劲儿。现在害得人家父子分离,高兴了?

“都说了原谅你了,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小事情还记它做什么。”宇文桓满不在乎地道,又飞速地往朱成那里瞟了一眼,低声说道,“不过,你要是真心愧疚,我也不能不给你补偿的机会,是不是?等过几日陪我去江南,我亲自挑几个江南瘦马。你小子跑路的手段这么高明,我就不用担心有追兵了。挑到了可心的人儿,回头送你一个。”

“你是在开玩笑吧?此去江南,要小半个月的。”宇文佑道,这家伙刚才还在思念老爹,一扭脸就要往更远的地方跑?

“小半个月,这么久啊?”宇文桓有点纠结,这才三五七天,他就想家了,若是小半个月,“既是这样,那我再考虑考虑。喂,大胡子,那只兔子腿是我的!”

宇文桓一走,朱成就磨了过来,却并没有询问宇文桓的事情,而是问起宇文佑是如何闯过层层的封锁线的。

“赵捕头他们已经说了,躲开追截的路线还有方法都是殿下提供的。据老奴所知,殿下从没有出过京城,怎么会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朱成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大总管应当知道我的长乐坊吧,哪个地方鱼龙混杂,这些事情都是我在长乐坊听说的。”宇文佑面上带着得意之色,“还以为他们是吹牛呢,没想到连朱大总管都骗过去了,呵呵,真是人才啊。”

“嗯,的确了不起。”朱成并不相信宇文佑的说辞,却也没再询问下去,这些事情还是等回了京城后跟王爷说吧。五殿下能力出众,城府颇深,早晚会大放光芒的。唉,这样一个人,偏偏跟世子爷交好,王爷恐怕要头痛了。

宇文桓那边,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却是在进行才艺表演。张老四刀法了得,一把菜刀在烤全羊上上下左右地飞舞,形状不一,厚度适中的羊肉就被切了下来,片片冒着晶亮的油光,十分诱人。

一名王府侍卫看得手痒,劈手夺过刀来:“看我的!”

岂料刀刚砍到肉上,赵大头从外面奔了进来,高声道:“京兆尹的兄弟们都跟我走,找到史大成的老窝了。”

77 贼窟

鼓捣人去抓长尾熊,一是因为宇文佑确实有些馋这道美食了,二则是想借助这种大规模的,深入山林深处的狩猎找到史大成的老窝。天上地下同时进行,应该能快上不少吧?却也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把人给找到了。

俗话说,狡兔三窟,山贼也是如此。那种不费劲就能找到的土匪窝,只不过是暂时的落脚点,真正的老窝,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是很难找到的。上辈子,宇文佑为了筹集军费,不止一次地剿匪,深知其中的艰难,所以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发现的。

“回殿下的话,是三名猎户听见了鞭炮声和锣鼓响,他们以为是山精鬼怪,便闹着要离开。属下心中起疑,就带人上前查看,嘿嘿,就这么找着了。”赵大头咧着大嘴呵呵笑,好人有好报啊,多亏他留下来了。

“元宵佳节放两挂鞭炮热闹热闹不稀奇,可是敲锣打鼓的,算是哪门子风俗?”朱成问道,“赵捕头,你确定那是土匪窝?”

“不会错的,普通人谁会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至于敲锣打鼓嘛,我记得山寨里面一片红,应该是在办喜事。”赵大头回忆道。

“办喜事?”宇文佑能猜出来是谁跟谁的喜事,但安谨言肯定不会愿意的。

安谨言对婚姻大事深恶痛绝,如今却被逼着成亲,脸色一定很精彩,宇文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热闹了。

“万万不可,如今只是找到贼窝,但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知道。据属下所知,史大成悍勇却不是头脑简单的莽夫,手下更有几百名山贼,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用。”赵大头连忙劝阻,“属下去找当地府衙,还有驻守军队,等人到齐了再进行剿匪事宜。”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找你们是来救人的,可不是为了剿匪。”宇文佑之所以慢悠悠的,那是在确定安谨言姐弟俩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现在知道安谨言被逼婚,还怎么淡定?以安谨言的脾气,不血溅新房才怪,不管溅的是谁的血,安家姐弟都讨不了好。所以,必须在事态严重之前找到这姐弟俩,就算没签卖身契,那也是他的人。

“可是不先把山贼灭了,怎么救人?”宇文桓说道,“阿佑,我也担心师父他们,但赵捕头的担忧也有道理,我们还是等等吧。”

“你们等着吧,我去讨杯喜酒喝。”宇文佑笑着说道,“赵捕头还有张捕头,你们跟我一起走,其他人留下。”

宇文佑一路上运筹帷幄,赵大头和张老四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调遣,一听吩咐就齐声说道:“是。”

话一出口才惊觉宇文佑说的是什么,嘴唇动了动,劝阻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先不说能不能说得动,就凭五殿下的身手和头脑,他们两个沦陷了,五殿下也能安全脱身。劝五殿下不要去,倒是显得他们两个没胆了。

“殿下,万万不可。”朱成一直沉默地站在边上,对他来说,宇文桓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这位小祖宗不参和,其他人怎样无所谓。却没想到,宇文桓识大体了,向来做事很有分寸的宇文佑给他出了难题。

“朱总管,照顾好大堂哥,别让他乱跑。”宇文佑说着搭上宇文桓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如果抓到了长尾熊,一定等我回来再吃。哎,千万别说一起去的话,就是我答应,朱总管也会豁出老命拦住你的。”

宇文桓闻言只能叹了口气,既然宇文佑非去不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帮忙也不能拖后腿不是?叮嘱了一句“平安回来”,就让侍卫们放行。

宇文佑三人到达山寨的时间刚刚好,史大成和安谨言正在拜天地。

安慎行满脸愤怒地坐着,见到宇文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史大成拜完了天地,本想一起进洞房的,因为这三个不在预料之中的客人不得不推迟一下,悄声询问瘦猴什么情况。

“大哥,今天山下不是来了一拨有钱人,雇佣当地百姓到深山里抓长尾熊吗?这三个人,就是和他们一起的,后来在山里迷了路,听见我们这边有声响,就过来了。”瘦猴早就盘查过宇文佑三人,此时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史大成,“属下想着,大喜的日子要讨个好彩头,且只有咱自家兄弟喝喜酒,未免冷清了点,就放他们进来了。属下把他们祖宗八代都问过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大过节的,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这本身就很可疑。”史大成说道,“我去会会他们。”

赵大头等人在来八里村的路上就换下了官服,此时也是做寻常打扮,宇文佑却是锦衣华服,精神得体。在一堆粗豪汉子的对比下,越发显得他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史大成仔细打量了一番宇文佑后,认真说道:“顾公子气度不凡,倒像是名门之后。”

宇文佑也在打量史大成,闻言同样认真地回道:“大当家英武不凡,倒像是将门之后。”

“唉,不过是带着兄弟们混口饭吃,会点粗浅功夫罢了。”史大成嘴上谦虚,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意,显然很喜欢听人这么说他。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却很会来事儿,出身商贾倒也不是没可能。

“听说顾公子是为了抓长尾熊来的?”史大成状似无意的问道,“元宵佳节,便是我们这些亡命之徒也有些想家了,顾公子却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还进了我这土匪窝。呵呵,现在外面的年轻人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吗?”

“这事其实是这样的,大约在十年前,家父外出经商,偶然路过此地,得到一户人家的款待,席间就有这道烤熊尾,就此念念不忘。”宇文佑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但大当家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弄,家父广撒钱财也没能弄到一只,便不了了之。”

“哦,你抓这长尾熊,是为了给你父亲?”史大成问道。

“正是。”宇文佑面带沉重之色,接着说道,“家父身染重病,什么都吃不下,小可想起父亲念念不忘的烤熊尾,就带着人往这边来了。没想到这山林如此之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一只。误打误撞搅扰了大当家的喜事,真是对不住。”

78 老婆

宇文佑的表情语气都很真诚,史大成没能发现破绽,便说道:“有什么对不住的,多个人喝喜酒,也热闹些。顾公子孝感动天,山神爷爷一定会保佑你的。来,来,来,喝酒,这天色已经晚了,顾公子就留在这里过上一夜,天亮了再下山吧。”

“如此,多谢大当家了。”宇文佑很是感激地举起酒杯,说道,“祝大当家和夫人琴瑟相和,白头偕老。”

这话说得文雅,但祝山贼头子和他的压寨夫人琴瑟相和,顾大少爷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史大成眉头一挑,安谨言如何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是不通音律的,怎么琴瑟相和?你就是说个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什么的,也比这个狗屁的琴瑟相和有用的多了。看来这些话都是从旁处照搬过来的,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心中的警惕之意稍稍降了些,回敬道:“多谢顾公子美意,哦,兄弟们在叫我,我过去一交代点事情。”

“大当家请便。”宇文佑忙站起身道,一副我很好就和,不必挂心的样子。

史大成一走,宇文佑就低声吩咐道:“一会儿我跟着他们去闹洞房,伺机制造混乱,你们趁乱带走安慎行。我们来的时候东南方向不是水声吗,你们就朝着那边走,然后顺着河流下山。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记住,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救人,能逃出去才是最大的事情,其他的都往后放。”

这是担心赵大头和张老四顾忌他的安危,或是办案心切想要留下线索什么的,而延缓了下山的速度。

赵大头和张老四迟疑了一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服从。既然已经跟着这位爷进了贼窟,那就相信到底吧。

史大成那边,一众山贼合起伙来灌新郎官酒喝,其中一个两眼放光地往宇文佑这边扫了一眼,打着酒嗝说道:“大哥,那小子家里既然是经商的,肯定特有钱。送上门的肥羊,要不趁机宰上一笔?”

“这个不行,人家毕竟是来喝喜酒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客气点。”史大成对宇文佑甚有好感,希望能好聚好散。但他心里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从宇文佑撞进山寨开始就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死,二是留下。所以他之前留宇文佑在这里过夜,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现在没工夫跟宇文佑详谈。

众山贼就很可惜地咂咂嘴,他们被逼躲到这荒郊野外,已经很久没做“生意”了。虽然以前积累下来的财物颇丰,但他们是贼啊,躲起来吃老本算怎么回事?刀不用会生锈,但这里根本没有能抢的对象,好不容易来了一拨有钱人,哪有只看不吃的道理?就是宇文佑不上山来,他们也计划着到山下干上那么一票。(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作为史大成的心腹,瘦猴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史大成的意思,便哈哈笑着把话题岔开了:“大哥,这酒喝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闹洞房啊?小心嫂子等急了,晚上不让你上床。”

闹洞房?这件事情可比绑架勒索有趣的多了,刚还唉声叹气的山贼立刻来了精神,叫嚷着闹洞房。

“好,闹洞房!哈哈哈……”史大成长鲸吸水般又喝光了一坛子酒,扭头对宇文佑道,“顾老弟,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好啊,我也想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宇文佑笑着站起身来,朝着史大成走了过去,赵大头和张老四连忙跟上。

新房设在史大成以前的住处,出了这大厅,正对面就是。

“大当家,这样可不大好啊。”宇文佑边走边道,“在我们那里,新人成亲,什么都要新的,不然不吉利。”

“嗨,山里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史大成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心里却忍不住地想着,真的会不吉利?嗯,不会的,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是人们自己吓唬自己。要真有其事的话,他们这些山贼还不早就被索了命?

新房里,安谨言一身大红,端坐在床前。交握的双手被盖在喜服之下,只在听见史大成粗豪的笑声时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像极了一个温婉害羞的新嫁娘。

“咣当!”门开了,史大成当先走了进来,喝了太多酒,一进这温暖的房间就有些晕乎乎的。但他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努力让自己的脚步不那么歪歪斜斜的,却又忍不住把衣襟扯开了些,对后面大呼小叫的山贼们笑骂道:“都他妈小声点,不怕顾公子看了笑话。”

终于走到了安谨言跟前,伸手就要去揭那红盖头,忽的想起这玩意儿不是用手挑的。左看右看终于发现了一柄缠着红绸的秤杆,便拿了过来。口中叫着夫人,揭开了红盖头,一手捏住安谨言的下巴笑道:“呵呵,真漂亮,你们说是不是啊?”

安谨言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候,只能强忍住踹死他的冲动,把目光看向别处,却正对上宇文佑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顿时呆住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史大成察觉到安谨言的不对劲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同样呆住了的宇文佑,。正要开口询问,你们是不是认识啊?却听见宇文佑惊诧喜悦到极点的声音:“老婆!”

静,死水一般的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房间里只有一个女的,就是他们的嫂子,那这个老婆叫的岂不就是……天哪,老大洞房还没入呢,就被带了绿帽子?

赵大头和张老四是最先回过神来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要不是眼前情况是在紧张,他们真要捧着肚子仰天大笑了。殿下是怎么想出来的?难为他还装的这么像。这声“老婆”叫出来,偌大的山寨想不乱都不行了。

“老婆,你说你要回老家接小舅子,原来你家就在这儿啊。难怪你一直不肯跟我说,放心啦,我不会嫌弃你的。”宇文佑扑了过来,抓住安谨言的手就是一顿唠叨,似是才注意到她做新娘打扮,不由问道,“可是你为什么穿成这样?爹说等他身体好了,就给我们办婚事,你也太着急了。来来来,好久不见了,亲一个。”

安谨言小嘴微张,眼看宇文佑的嘴巴就要凑上来了,却呆愣愣的不知道闪避,好在史大成及时拉住了宇文佑:“顾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79 生擒

是不是认错人了,任何男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都会这么问的吧?

“不可能认错的,呶,这道疤,虽然被脂粉盖住了许多,还是可以看到的,这怎么可能错呢。”宇文佑挣脱开史大成的大手,盯着史大成胸口的大红花质问道,“我还没问呢,你们俩一个新郎打扮一个新娘打扮,不会是要成亲吧?”

“不是要成亲,是已经成亲了。”瘦猴忙道,额头上却沁出了汗珠。这主仆三人可是他领进来的,也就是说,大哥的绿帽子是他间接扣上去的。唉,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刚当上二当家,还没来得耍威风呢。

“什么?”宇文佑立刻跳了起来,悲愤道,“难怪第一次见面,你们就对我那么好,原来是为了抢我老婆!”

一屋子人都无语了,之前谁都不认识你好吧,又怎么知道她是你老婆?这小子,已经被刺激得有些失心疯了。这也难怪,任谁看到自己的未婚妻突然成了别人的新娘,都要崩溃的。

眼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宇文佑牵过去了,赵大头和张老四悄悄地离开了。

“咳,顾老弟,你听我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史大成斟酌着词句,想要安抚住宇文佑。(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对的对的,所以你再娶一个好了,把言儿还给我吧。”宇文佑不等他说完,立刻满眼希冀地道。

言儿?安谨言神色古怪的看了宇文佑一眼,虽然不知道宇文佑到底想干什么,但明智的没有说话。

史大成嘎巴嘎巴嘴,他是想劝宇文佑退出的,老婆已经娶回来了,万万没有退回去的道理。这小子前面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说话这么混?不管了,当务之急,就是把这小子安抚住,送钱送物送美人儿都行。

再不识抬举,就只能来硬的了。

“顾老弟,言儿已经跟我拜了天地,那就生是我史家的人,死是我史家的鬼。别说你们还没有成亲,就是成了亲,那也是无可奈何。”史大成说着,目中就带了丝丝凶光,“顾老弟如果喝喜酒,我们欢迎,但要是有别的念头,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佑强作镇定地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明白吗?”瘦猴撇着嘴,十分不屑的模样,“她已经是我们嫂子了,谁也不能有染指的念头,不然就是跟我们整个史家寨的兄弟为敌。不要说你只是个富商的儿子,就是天王老子,我们也要跟他拼命。”

“啊,你要杀我?”宇文佑被他的凶悍吓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倒。

安谨言看在眼里,不由得好笑地抿了抿嘴唇,装得可真像。

“顾老弟,瘦猴是跟你开玩笑的。”史大成蒲扇似的大手拍在宇文佑瑟瑟发抖的小肩膀上,正准备把想好的条件说出来,突然感觉胸口一痛,一身的力气就都消失了。虽然只有一瞬,但也足够宇文佑制服他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瘦猴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史大成已经跪在地上,两条手臂软软的垂在身侧,脖颈上还横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惊怒道:“臭小子,放开我大哥!”

“放开他?你以为我是傻的吗?嗤,跟我抢老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宇文佑甩了甩胳膊,向安谨言笑道,“老婆,你还不过来?”

“谁是你老婆!”安谨言瞪了他一眼,凶狠的目光很快又转到了史大成的身上,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侮辱,就狠狠踹了他一脚。咔嗒一声,饶是铜皮铁骨也在这一脚下断了骨头。

宇文佑大感佩服,他不过是用胳膊肘去撞史大成胸口的穴位,就险些把胳膊弄断了,安谨言踢在骨头上,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这一点来看,安谨言和史大成还是挺般配的。

一声嘹亮的哨音划破夜空传了过来,瘦猴等人一愣之下很快发现,宇文佑的两个随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大声喝问道:“人呢?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二当家,跟顾公子一起来的那两个随从,带走了安慎行,兄弟们已经去追了。”有人进来禀报道。

“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官府的?”瘦猴问道,按照宇文佑的话,他应该是没见过安慎行的,又怎么知道那就是他小舅子?而且,那么恰巧的,后面一乱,前面就有人跑路了。

“你也不看看我才多大,怎么可能是官府的。”宇文佑说完见瘦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在心底叹了口气,提起史大成把匕首顶在他后腰上,笑道,“行了,废话不多说,劳烦大当家送我们一程。老婆,走了。”

“你们要带着我大哥去哪儿?”瘦猴很是焦急的样子,追在宇文佑身后直到出了山寨的大门。

“诸位就送到这里吧,等我们安全了,我会把大当家放回来的,但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我就只能,一刀捅死他了。”宇文佑警告的看了瘦猴等人,带着安谨言进入了黑乎乎的密林里。

“二当家,怎么办?”有人问道。

“把所有下山的路都给封住,除非他们能长了翅膀飞下去,要么乖乖投降,要么就饿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好了。”瘦猴阴狠地道,复又有些担心地看着宇文佑三人消失的地方,“只是,大哥他怕要吃不少苦头了。”

“大当家是铜皮铁骨,肯定能熬得住,二当家不用担心。”那人连忙说道,“倒是山寨这边,只能指望二当家你了。”

今晚月色还不错,勉强能看出眼前的是路还是沟壑,三人艰难地往深处走。

史大成断了胳膊,还有一条腿,走的尤为辛苦,见宇文佑和安谨言走得也不轻松,不禁问道:“有我在,山寨里没人敢动你,为什么不在山寨里等救兵?”

安谨言放慢脚步,她也想知道原因,既然知道无法下山,那就在山寨里呆着好了。山林这么大,又是在晚上,万一迷路了或是遇到什么危险呢?

80 传信

(终于有网了)在史大成看来,有他这个人质在手,宇文佑完全没必要黑灯瞎火地往山林里钻,安谨言也是同感。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老赵他们腿脚利索,下山去搬救兵,我们就在山寨里等着。但看了你那帮手下之后,我就改了主意。”宇文佑说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史大成,“谁也不能保证史大当家手底下的兄弟,也愿意等着。因为等山下的救兵一到,山寨肯定是保不住的,山贼们要么跑路,要么束手就擒。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自己当老大。带上你的钱,你的人,另觅一个安身之所。”

“放屁!老子还活着呢,谁敢当老大?”史大成怒道。

“你活着,这个老大不好当,那就只能杀了你。”安谨言冷笑道,一群亡命之徒哪来那么多良心道义?没当场翻脸就算不错的了。

“老婆说得对。”宇文佑无视安谨言的白眼,接着说道,“万一他们摆出一副不救出你来誓不罢休的姿态,然后阴差阳错地弄死了你,再杀了我们两个为你报仇,那就是功臣。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选这样一个地位高,声望高的人当老大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我把你带出来,是救了你一命,该当感恩才是。”

“是你奶奶!要不是你这个混蛋,老子正在洞房花烛呢。”史大成破口大骂,“你小子人不大,疑心病倒挺重,我的兄弟们都是同生共死百十此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我。”

“你以为我是猜的?”宇文佑有些怜悯地看着史大成,“那个瘦猴,是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吧?当我抓住你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他面露喜色的,巴不得我一刀结果了你。”

“不可能,你这是挑拨离间。”史大成怒瞪向宇文佑道。

“你的命都在我手里攥着,我有必要费这功夫?”宇文佑掂了掂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

史大成不说话了,但看那模样,还是不肯相信的。

老大被抓,整个山寨的人都积极行动起来,很快就把下山的路尽数封锁。宇文佑几个自然是逃不掉的了,但提前走了的赵大头三人却是顺利地下了山。

当然,这个顺利是指没有遇到山贼的截杀,但大自然设下的障碍还是很多的。一不留神滚进了河里,又一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个跟头……等他们终于下山,见到大部队,已经是狼狈不堪,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什么?你们竟然把阿佑留在山上,自己逃出来了?”宇文桓登时跳了起来,他可没心思去想宇文佑这样做的用意,他只知道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把宇文佑留在贼窝里生死不明,恨不能立刻处决了两人,然后带人上山。

“世子爷,不能冲动。”朱成连忙拉住了宇文桓,他虽然也恼火赵老四二人把宇文佑留在山上,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好一番劝解才把宇文桓的火气给压下去,然后召集众人商量接下来如何。

“滴哩哩……”伴随着尖锐的鸟鸣声,一道雪白一道石青的影子向这边飞速过来,却是宇文佑昨天就放了出去找人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众人都把这两只鸟给忘了。

这个时候飞回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发现?等鸟飞得更近一些,果然看见鸟腿上似乎绑着布条,一定是来给宇文佑传递消息的。

“呼喇!”海东青落到宇文桓的肩膀上,眼睛却盯着一盘烤肉,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它们从昨天下午飞出去,就没有吃过东西,实在太饿了。

“没出息的东西。”宇文桓取下布条,让人给这两个馋嘴的家伙喂食,然后去看那布条上的字:我已逃离山寨,只是下山之路都被封锁,无法离开。山上一乱,我们就安全了。另,尔等剿匪可以,千万不能用火攻。

知道宇文佑已经离开山寨,众人都是大大松了口气,他们之所以商量了半天就是因为顾虑到宇文佑的安全。毕竟,当朝皇子的安危,可比剿灭一帮山贼重要得多。现在知道宇文佑只是被困在山上,那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所以,攻山的时间越早越好,场面越大越好,这样山贼才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找寻顾大哥他们。”安慎行说道。

“安小哥说得有理,单凭我们这点人肯定不够用,我去找守军大人,请他派遣军队过来。”朱成说着看了宇文桓一眼,世子爷的安全也很重要,便接着道,“单凭我一个,恐怕说不动守军大人,世子爷,你跟老奴一起吧。”

“好,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宇文桓当先跳到了马背上。

王府有一百多名侍卫,自然是要跟自家主子一起的。这些人一走,原本狭小的客栈立时空了。

估摸着宇文桓等人要过上一会儿才能回来,安慎行几人就把记忆中的路线画下来,又找来猎户询问,以求把山上的地形弄清楚。这样,等军队来了,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史家寨中,瘦猴晶亮的目光落在大厅正中的,铺着洁白老虎皮的椅子上,忽而期待,忽而担忧。如果史大成回不来了,他就能坐上去,可是万一史大成回来了呢?再把位子让回去吗?唉,封山的命令下得迟一点就好了,让那姓顾的小子把史大成带下山不就行了?听说山下不仅有官兵,还有衙门的人,史大成下去了就别想再活着回来。真是,失策呀。

瘦猴突然有些期待山下的人攻山了,那样他就可以丢下这座史家寨,带上钱和人另寻一个隐秘所在建立自己的王国。就算史大成活着回来了,又怎么跟他抢?虽然会有不少损失,但跟当老大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二当家,山下的人忽然撤走了一大半。”有探子进来说道。

“哦?剩下的几个人在干什么?”瘦猴问道。

“剩下的人围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探子说道。

“是在商量攻山的事情吧,其他人定是搬救兵去了。”瘦猴忧虑地道,心里却乐开了花,行动真快呀。

81 鬼窟

攻山,救兵,这样的话一出来,其他人是真的忧虑了。(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之所以选在这里当老窝,就是因为此处隐蔽险要,如今隐蔽自然是谈不上了。至于险要么,不过是能在面临官兵的时候多挺一会儿,最终仍是难逃一死。

出来混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并不怕死,如果史大成还在,带领着他们跟官兵硬拼,就是被剁成两半也无所谓。但现在却是史大成被抓走了,生死不明,那他们的坚守就是送死,毫无意义可言。

所以,老大留下的钱,大家伙分分就各奔东西把。

瘦猴把众人的脸色都收在眼底,深吸一口气,现在就看他的了。

山林深处,宇文佑三人藏身的地方,飘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却是在烧烤。

宇文佑转动手中的树枝,让烤肉上即将滴落的油脂缓慢均匀地滑到别的地方去,这样烤出来的肉就算没有调料,味道也是不错的。

安谨言时不时地捡起枯枝扔到火里,眼睛落到泛着油光的烤肉上,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昨天因为成亲的事情,她一天没吃饭,后来担心暴露位置也不敢去弄吃的,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虽然纳闷宇文佑怎么突然不担心被发现了,但一则相信宇文佑不会做糊涂事,二来也实在饿得不行了,就乖乖的坐在边上打下手。终于等到宇文佑说烤好了,赶紧接了过来,然后又递了一块生肉过去。

刚烤好的肉还在“滋滋”地冒着油泡,手碰上去都要被烫掉一层皮,安谨言只能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的咬着,吃相极其斯文。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宇文佑看了一会儿,笑着问道。

“像什么?”安谨言的眼里心里只有这块香喷喷的烤肉,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

“老鼠。”宇文佑笑道,“老鼠偷吃东西的时候就是这样,恨不能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到肚子里,偏偏要小口小口地来,小心翼翼地,却又十分享受。可惜我手中没有笔,不然一定要画下来,带回去放在长乐坊的大厅里。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雷厉风行的二管事,娇羞可爱的模样。”

安谨言突地脸红了,恨恨的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狗嘴本来就吐不出象牙,这种谁都知道的事情就没必要强调了吧?”宇文佑嬉笑道,一扭脸见史大成盯着他看,不由眉头一挑,“大当家也饿了?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三人中,史大成是最狼狈,最凄惨的那个。昨天被卸下来的两条胳膊,虽然已经被接上了骨头,但右手臂上却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那条被安谨言踢折了的腿,不太好治,暂时用木片布条固定住了,估计是好不了了。裹伤口的还有用来传信的布条都是从史大成的衣服上撕下来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伤口断腿,谁能相信这他就是凶名赫赫的山大王。

一想到如今的处境,史大成就怒上心头,臭小子,你最好别落在爷爷手里,不然一定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正在心里发狠,却被宇文佑逮了个正着,便故作不屑地道:“顾公子不是大家出身吗,怎么做起这些粗活来,竟也像模像样?”

“这是粗活吗?那你饿着好了。”宇文佑把烤肉翻了个个儿,香味更浓郁了,有些惋惜地道,“本想看在大当家献了那么多血给我写信的份上,把这块后腿肉给你吃的,既然大当家嫌弃,我还是自己享用吧。”

“你。”史大成先是一怒,毕竟他也饿了三顿了,但转念一想,又笑了,“老子落到你这龟孙子手里,算是倒了血霉,不过你们两个也快活不了多久了。很快我的人就会找到这里来,到时候,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个也跑不掉。”

宇文佑还没反应,安谨言劈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脸红得直欲滴血,喝骂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呸!”史大成吐出一口血水,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史大成看上的女人,就这份狠劲儿,你我就是天生一对。可惜啊可惜,你偏偏看上了这个小白脸。”

安谨言也不多说废话了,抬手就要打,却被宇文佑拦住:“他很虚弱,你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依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安谨言却是心里一慌,连忙抽出自己手:“打他我还嫌手疼呢。”然后到篝火边坐下。

宇文佑有些诧异安谨言这么听话,却也没在意,倒是史大成又怒了:“顾佑,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没完!”

“又犯病了”宇文佑瞅了他一眼,接着烤肉,笑道,“哎呀,这香味已经飘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没一个人找过来呢?大当家,你的兄弟们不会收拾铺盖卷儿,跑了吧?”

史大成的愤怒立时凝住了,是啊,他们从山寨走到这里来不过用了一个半时辰,这过去的都有两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声儿也没有?难道香味根本飘不了那么远?不会的,冬天的山林本就清冷空旷,他们又是在顺风的地方,没道理闻不见的。

“按照常理来说呢,是应该闻到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挑这里藏身吗?”宇文佑咬了口烤肉,赞道,“真香。你没发现这里的地形有些奇怪吗?”

“不就是个山凹吗,有什么奇怪的?”史大成左右看了看,说道。

“可是这个山凹,却有四周的山石树木让它有着阻碍风向的作用,东南风在山凹里转了一圈,已经变成了西北风。所以,这香味再浓郁,也飘不下去的。”宇文佑笑道,他上辈子在这地方栽了个大跟头,记得无比清楚,“这地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鬼窟。”

“鬼窟?”史大成再大的胆子也忍不住浑身发凉。当地传说,山里有个鬼魂盘踞的地方,叫做鬼窟,连风进去了都要迷路,人更是有去无回。顾佑真是好胆,跑到鬼窟来了,怪不得他有恃无恐。

82 假戏真做

从小在八里村长大的安谨言,也听说过鬼窟的名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你早就知道此地的不同之处,那为什么不许我生火?”

不能生火,既要饿肚子,还要忍受那种透入骨髓的寒冷,安谨言都不知道昨天夜里她是当真睡着了,还是饥寒交迫晕过去的。

“额,这个嘛,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宇文佑抑扬顿挫地背完,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但我真的很好奇忍饥挨饿的滋味,听说那样就能达成所愿。我想我们一起吃苦,定能逃出生天。”

安谨言傻了,她没想到宇文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最后还是被史大成的郎笑之声震回了神。本想把宇文佑大骂一顿,但看见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似乎是当真这样认为的,就也笑了起来:“顾佑,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个傻瓜,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为什么这么说,这可是圣人遗训呐。”宇文佑神色认真,心中却道本王在这里忆苦思甜,你们当然要陪着。

记得上辈子,几千人挤在这个寒风呼啸的鬼窟里,不敢说笑,不敢吃东西,足足待了四天。寒风穿过本就破烂的衣物,再从毛孔渗透到身体里面,把本就空荡荡的肠胃再洗劫一遍。[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就像是冰冷刺骨的水流滑过钢铁,两相纠缠,越冻越紧,然后炸裂……

之后每提起这次经历,所有人都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色,但如今故地重游,宇文佑竟有些怀念那种滋味。回忆,真是件奇妙的东西。

“圣人的意思是,要成功可能会吃苦头,一定要坚持住,可没说吃了苦头一定会成功的。”安谨言看着宇文佑,心中忽的闪过一句话来,“不读书害死人那,顾佑,你现在正是读书学习的时候,还是去书院吧。”

宇文佑双手叉腰,仰着脑袋看天,并没有听清安谨言前面的话,扭头问道:“去书院?”

“嗯,你只比阿行大一岁而已,还是去念书吧。”安谨言恳切的说道,“至于那些生意,如果你放心的话,就交给林大哥和我,要不还给家里。”

“我说,你管你弟弟也就算了,怎么还管到我头上来了?”宇文佑很有些不可思议,“我们之间要说有关系,那也是上下级的关系,我是你的东家,应该是我给你提要求才对吧?”

“喂,姓顾的,言儿不是你未来的老婆吗?”史大成忽然问道,难道安谨言是顾家的活计,只是马上要升为少奶奶了?商户之家并不太注重主仆之分,倒也不是没可能,只是顾佑这小子忒不解风情,女人希望自己的夫婿更好一些,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这也听不出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哦,你不会是假戏真做了吧?”宇文佑似是被吓了一大跳,见安谨言红了脸瞪他,一本正经的道,“安小姐,你现在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还是去嫁人吧。看在我们共处一个屋檐下四个月的情分上,我会送上一份厚厚的添妆,并照顾好安慎行的。”

安谨言刚还劝宇文佑去念书,转眼间就成了宇文佑劝她嫁人,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宇文佑可以把安谨言劝学的话当笑话听,安谨言觉得自己要是发火就太跌份了,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出来,说道:“多谢东家好意,不过成亲这种事关系到人的一辈子,我需要仔细斟酌,待有了合适的人选,自然会考虑的。”

“你太挑,接触的人又太少,还是我给你介绍吧。”宇文佑很热心地道,“关心手下,是我这个做东家的分内之事,你不用不好意思的。你看史大当家怎么样?虽然每念过什么书,但也是武艺高强,相貌堂堂一好汉,当过山大王,聘礼应该不少,你看如何?”

安谨言要是能看得上史大成,还有这么多事吗?宇文佑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拿她的终身大事当笑话看,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羞辱,强悍如安谨言,也不例外。

“你,你怎么哭了?”宇文佑这次是真的吓到了,也清楚地认识到,安谨言是个女人,不对,是个女孩,都可以给他当女儿了。

一个人改变外观很容易,但内在很难改变,宇文佑为了掩饰自己和同龄人的不同之处,经常有意识地做一些很“童趣”的事情,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习惯。之前硬逼着宇文桓低头,把他一个亲王世子弄到了穷乡僻壤,这下更操蛋,竟把一个小姑娘给弄哭了。

他现在应该也算是个纨绔了吧?纨绔面对着一个哭泣着的女孩,应该怎么办?软语安慰,苦苦哀求,还是直接给搂怀里?如果对面的人是关雅儿,宇文佑毫不犹豫地做了,但其他的女人就……

“我之前说的话有些过分,请你不要在意。”宇文佑硬邦邦的道,见安谨言没有反应就又加了一句,“对不起。”这已经是极限了。

安谨言正在气头上,见他道歉也是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便是一声冷笑:“谁稀罕你的道歉。”说完,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宇文佑。

气氛就这么僵硬下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被史大成听了个大概齐。知道安谨言和宇文佑根本没那方面的关系,两人合起伙来耍弄他,恼怒之余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安谨言弄到手,一定要狠狠收拾顾佑这个小王八蛋。

另一边,瘦猴说服了一部分人转移根据地,正在努力地游说剩下的人,就有探子进来禀报:山下来了好多官兵,起码有数万之人,远处风尘迭起,应该还有更多的官兵再往这边赶。

众人齐齐变色,光是来的这些,就足够打下山寨了,等人都到齐了,还能有他们活命的机会?

“靠,你们要等死就留下吧,老子不奉陪了。”瘦猴骂道,十里八乡的官兵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这次怎么这么积极?就是绑架了皇帝,也不过这光景吧?那姓顾的小子,身份绝对不简单,再不跑,就真要把命留下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坚持留下来可不是要与山寨共存亡,而是想跟瘦猴谈条件的,他们也想当老大的说。反正山下人手有限,救兵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慢慢磨呗。

现在看来,还是逃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83 抢钱

史大成被五花大绑带回史家寨,见山寨里里外外仍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心里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便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也是没用,他的兄弟们见机快逃了出去,这应该高兴。可是,作为一个被抛弃的人,心里不悲凉是不可能的。

“先别愁眉苦脸的,来看看这个。”宇文佑让人给史大成松绑,和他到了一处石屋前。

石屋是用来存放财宝的,两扇铁桦树制作的木门堪比钢铁,就是史大成这样力能扛鼎的人也没把握撞开。但所谓人多力量大,区区两扇门又怎能拦得住如狼似虎的官差?木门被整块地卸下来,扔在一边,里面摆放了十来口大木箱,用锁链捆绑得结结实实。

“呵呵,这才多大一会儿,诸位官爷就找到了我们藏宝的地方,还给封装好了。”史大成满面嘲讽,就是他们这些山贼,也不能如此干脆利落。

“大当家误会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吴将军连忙澄清,生怕宇文佑等人误以为他们这些当兵的做惯了强盗的勾当,虽然这是事实吧,但这次大家伙的确是清清白白的。

“这一点末将可以作证。”陈将军跟着说道,“末将以为,定是那帮山贼知道寨子保不住,所以提前收拾好了,准备带走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只是没想到我们来的这么快,来不及搬了,嘿嘿。”

陈将军的得意样子把吴将军气得暗暗翻白眼,这个笨蛋,你是想让两位爷知道我们平日里办事不力吗?

“两位将军志军严谨,风行雷厉,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座易守难攻的史家寨,完全可以列入本朝名将的行列。”宇文佑把两人夸了一番,对宇文桓道,“世子爷,回京后,千万别忘了给两位大将军请功啊。”

“这是自然。”宇文桓心中并不喜欢这两个溜须拍马的人,但看在他们还算积极的份上,就答应了。(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上头的人怎么办,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吴陈二人大喜,连忙跪下道:“多谢五爷和世子爷赏识,末将一定尽心竭力为朝廷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这种话留着见皇帝的时候再说吧。”宇文佑不耐烦地摆摆手,见史大成脸色灰败地靠在石壁上,便笑道,“大当家,我们之间的打赌,是我赢了吧?那这些财宝,可就都是小弟的了。”

“打赌我是输给了你,只不过这些钱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可做不了主,还要问过几位官爷。”史大成终于阴了宇文佑一把,胸中闷气出了不少。

“哦,是这样吗?”宇文佑扭脸去看吴陈二,眼中凶光闪动,你们要跟爷抢钱吗?

“这个,钱财既没入库也没造册,那就还算是史大当家的。既然五爷赢了史大当家,那么,钱就是五爷的。”吴将军是知道宇文佑的身份的,虽然心痛的滴血,面上还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把这批价值百多万两的财宝送到宇文佑手上。

“哈哈,我就知道吴将军是聪明人。”宇文佑心中大快,如此一来,这笔钱可就来的光明正大了。

史大成没想到这两个人高马大,官位也不低的将军,在宇文佑面前却温顺的像两只小猫,连如山的财宝都能眼也不眨地送出去,他的山寨就毁在了这两个孬种的手里?不,是顾佑,都是因为他。

“你绝不会是商户之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史大成喝问道,“我已经被你害得一无所有,总该知道是栽在谁的手里了吧,你不会不敢吧?”

宇文佑隐瞒身份是为了方便交朋友,史大成已是难逃一死,知道了也没关系。但一看到史大成狰狞的样子,突然坏心眼发作,嘿嘿笑道:“我当然不是商户之子,至于我到底是谁,你慢慢猜吧。都说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希望史大当家在大限之前,能把这事儿弄明白。”

“你!”史大成被气得差点吐血,他是从祖辈手中继承的产业,一路顺风顺水,看着勇猛威风跟百兽之王似的,其实内心很脆弱。在得知兄弟们弃他而去,山寨也被官兵抢占之后,已经是万念俱灰,问出那句话,就是想做个明白鬼。却没想到宇文佑这么恶毒,连这么个机会也不给他。

既然如此,老子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落在你们这群人渣手里。若是侥幸逃得一命,天涯海角,也要杀了这兔崽子报仇。

吴陈二人不敢跟宇文佑抢钱,又拉不下脸来和手下兵士们四处搜刮,在山上呆着实在无聊,就询问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人也救了,匪也剿了,不下山难道要留在山上过夜?”宇文桓骂道,又转过身来看向宇文佑等人,“休息一夜,明天回京。”

“世子爷,你不去江南寻访佳丽了?我还等着你送我几匹江南瘦马呢。”宇文佑问笑道。

“马儿不是应该挑膘肥毛亮的吗,为什么要买瘦马?”安慎行纳闷道。

“师父,你老人家不是在西街呆过的吗,怎么连瘦马都没听说过?”宇文桓大是鄙夷,摇头道,“想我宇文桓,京城第一纨绔,声色犬马无一不精,怎么有你这么个师父?真是太丢人了。要不反过来,你拜我为师,我把十八般武艺都传授给你,保证你从此笑傲花丛。”

“会这些东西很光彩吗?”安谨言冷冷地道。

“对女人来说,这是不务正业,但对男人而言却是身份的象征。”宇文桓侃侃而谈,跟安家姐弟讲着吃喝玩乐的好处,说得嘴巴都干了,信心十足地看着安慎行,“怎样,安小子,要不要拜我为师?”宇文桓相信,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种**。呵呵,把自己的师父变成徒弟,除了我宇文桓,谁能做得到?

但安慎行却很是坚定地摇了头,原因无它:“这种浮躁喧哗的生活,我不喜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宇文桓还要再劝,却见安谨言挡在了安慎行的前面:“你们一出生就什么都有,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玩,但我弟弟不行。如果你带坏了他,我跟你拼命。”(稍晚一点,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84 谁出钱

面对疾言厉色的安谨言,宇文桓咧了咧嘴,怎么把这个母夜叉给忘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好在这个世子爷也不是一般人,仰天打了个哈哈,就若无其事地去搭宇文佑的肩膀:“阿佑,那几箱子金银珠宝,你一个人全吞了?也分我一点呗。每次要钱都要被朱叔盯上两眼,我这么大人了,挺伤自尊的。”

“一点,是多少?”宇文佑问道。

“钱毕竟是你赢回来的,我也不好要太多,就五,四,三大箱好了。”宇文桓觉得自己脸皮太薄了,十七八口大箱子,才要了这么点。

“大堂哥,一个箱子里的财宝就有十几万,足够王府两三年的开销了,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宇文佑问道。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你不会是舍不得吧?”宇文桓怒瞪向宇文佑,大有宇文佑不答应就跟他绝交的架势。

“不是舍不得,我只是担心你长贫乍富,会把自己给玩死。”宇文佑认真道,“以你的脾气,这也不是没可能。”

安家姐弟大笑,宇文桓则是面露尴尬之色,又听宇文佑说道:“不过,你陪着我风里来火里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意思一下我也过意不去。”

宇文桓眼睛一亮,一边点头一边保证:“我一定会悠着点,不会出状况的。”

“不用悠着点,一次性花完好了。”宇文佑看着宇文桓吃惊的样子,笑着说道,“之前不是说要给你补办一场花灯会吗,就用你那三大箱财宝好了。”

一时愧疚许下的承诺,竟然还有这用处,他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花灯会既然是你给我办的,那为什么要用我的钱?”宇文桓很是纠结的道,为博美人一笑抛掷千金固然是**雅事,但他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全撒出去难免肉痛。

“你以为不过年不过节的去办花灯会,很容易吗?”宇文佑说道,“四五十万两,勉强够人力物力上的花费,其他的诸多安排都要我来操心,要不我们换一下,我出钱,你出力?”

“别别别,就这样吧。”宇文桓赶紧摆手,“丑话说前头,要是骆小姐不满意这次花灯会,你就得双倍赔偿我。”

“没问题,保证比元宵灯会还要精彩。你可要把握好机会,争取抱得美人归。”宇文佑信心十足地道,见宇文桓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由得感叹缘分真奇妙。宇文桓这只花蝴蝶,偏偏对骆清幽那朵刺玫瑰情有独钟,也许宇文桓婚后的守身如玉并不是被骆清幽逼的。既然这样,那他就助宇文桓一臂之力,不说早日娶得佳人,好歹少吃点苦头不是?

二人商量完毕,一回头就看到安家姐弟满脸的不可思议,相互看了看,脸上没长花啊。

对这两人的疑问,安谨言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地带着安慎行走开了。她还以为西街的那些人够败家的了,没想到宇文佑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眼也不眨地就扔出去几十万两。安谨言第一次感激安侯爷把他们姐弟俩送出了侯府,要是安慎行也长成这样,那才是愧对亲娘,愧对列祖列宗。

“她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宇文桓问道。

“不知道。”宇文佑道,这女人本来就脾气古怪,被他刺激之后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还是小幽那样的女孩子好,有什么说什么。”宇文桓笑道。

“是啊,不高兴了还会揍你,犯贱!”宇文佑啐道,兴许是有安谨言和骆清幽作对比,宇文佑忽然觉得关雅儿也不错。自己有主意,却又不强势,对他也是一心一意,如此一想,关雅儿唯唯诺诺的松鼠样儿也变得可爱起来。

果然,什么都是要比较一番,才会发觉其美好之处的。

“不好了,史大成跑掉了。”吴将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不过五爷不用担心,末将已经派人去追了。”

“茫茫林海,要搜寻一个人谈何容易。”宇文佑已经有了不少仇人,并不担心多史大成这一个,但麻烦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悬赏,谁能把史大成活着送到京兆尹,不仅有高官厚禄,还有一万两黄金相谢。”

“活的?”吴将军对这个悬赏很心动,但想到史大成拼命时狰狞可怖的样子,深觉活捉这样一个人比活捉一头疯虎还难。切,又不用他亲自上阵,担心个屁呀,这位皇子殿下是想留着史大成慢慢折磨吧,啧啧,真够狠的。

安慎行急着去万木书院报到,宇文桓急着见他老爹,众人就只在当地府衙歇息了一夜,就启程回京。

虽然只是短短一夜,乡绅百官送来的特产等物就堆了半间屋子,几人拣着难得的东西带了一些,其中就有五只长尾熊。加上宇文佑那十来口大木箱,装了满满七辆大车。

“五只长尾熊,这数目可真好,是不是啊五爷?”安谨言笑道。

“哎呀,这声五爷从言儿的嘴里叫出来,真是格外地好听。”宇文佑嬉皮笑脸的靠近安谨言,“来,再叫一声给爷听听。啊,你干嘛拧我耳朵,快松手!世子爷,救命啊!”

“自作孽,不可活。”宇文桓阴阳怪气地道。

大总管朱成却对着七辆大车愁眉不展,他们从京城跑出来已经不好交代了,再带上这几车东西,端亲王府一定会被弹劾的。这几个小东西只顾着玩,把事情都丢给我这个老人家,唉,愁煞老奴了。

“朱总管,你那张脸本来就老气,再拧巴就皱了。”宇文佑揉着耳朵道,“几大车东西除了那点土特产,其他的都是我的,这些我回京之后自会说明,不会连累到端亲王府的。”

听宇文佑肯自担责任,朱成眉头一松,好悬笑了出来,硬是咳了一声把脸上肌肉扯回原处,沉着地道:“如此也好,五,五爷还没有进入朝堂,就是被弹劾了也没有太大影响。”

“什么,会被弹劾?”宇文佑大惊失色,“听说被弹劾会很惨,我看还是把东西暂寄在王府名下吧,等过了这阵风波再取回来。大总管,我们一路相依为命,你不会不管我死活吧?”

85 回京

呸,谁跟你相依为命,明明是你一路戏耍老夫。况且,我管你死活,谁管我的死活?

为了说服宇文佑自己承担责任,朱大总管极尽忽悠之能事,把被百官弹劾这样的倒霉事说的一点都不可怕,甚至还很有趣:“那些个言官要么自以为忠肝义胆,整日里无事生非好显得自己忧国忧民,要么抑郁不得志,看不得别人过得好。之乎者也,卖弄风骚,五爷也很讨厌他们吧?要是在朝堂上把这群伪君子辩得哑口无言,岂不是很好玩?”

还有热血:“古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传为千古佳话,今朝有五少爷言压百官,但诸葛亮那时是多大年纪?五爷定能成为比他更传奇的传奇,名留史册,名垂千古。”

……

宇文佑目瞪口呆,他只是看朱成急于甩掉这个麻烦,有意逗他,却没想到这厮这么能忽悠。如果他真是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还真要以为被百官弹劾是件大好事了。

“朱总管,您真是大才,不就是言官的几张嘴吗,被你弄得跟要抄家掉脑袋似的。”宇文佑撇撇嘴,“别忘了,我们是皇亲国戚,愿意解释那是给他面子,信就信,不信拉倒。谁敢多说废话,我就打断他的腿。”

“就是,朱叔,我知道你担心父王责怪你,但是堂堂王府被一群蝼蚁吓住,那还活个什么劲儿。”宇文桓接着道。

朱成老脸一红,他太脓包了?分明是这两位爷惹祸不怕事大,你们整日里吃喝玩乐,哪里明白世道艰难。

“原来你是皇亲国戚啊,怪不得这么嚣张。”安谨言上下打量了宇文佑,想着哪家的皇亲国戚是姓顾的,目光落到几辆大车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们要和车队一起走吗?那得什么时候才能进京啊。”

宇文桓急着见他老爹,朱成等人急着回去复命安慎行急着去万木书院报到,安谨言急着把安慎行送进万木书院,……貌似除了宇文佑,所有人都想尽快回到京城,要不,让他们先走,他跟着车队慢慢走?现在已是初春,冰雪消融,新芽吐绿,风景还是不错的。

“五爷,您也得赶快回去。”朱成在宇文佑开口前,先把话说了,“奴才去跟吴将军说一下,看是不是能派遣些兵士护送这些车辆,咱们先行回京。五爷,您看如何。”

“呵呵,甚好。”宇文佑说完,看着朱成躬身后退,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突然有些牙疼。[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身边有这样事事想得周全的人跟着,的确省心,但习惯了自己做主的宇文佑,对此只能是敬谢不敏。

回去的路十分顺畅,一行人快马加鞭,原本四五天的路程只要三天就到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别人还没怎么样,宇文桓先热泪盈眶。如果端亲王此时出现的话,他一定会扑上去一把抱住,然后痛哭流涕。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爷这辈子都不离开京城了。”宇文桓无限感慨地道,“阿佑,我要回王府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吧?等稍晚一点,我和父王送你回去。”

宇文佑一愣,他又不是不认识路,怎么还要人送?看到宇文桓担忧的神色,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会被老皇帝责罚,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笑着道:“你离家这么长时间,跟端亲王肯定有很多话说,我还是不去打扰了。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个能吃亏的。”

宇文桓想想也是,况且儿子刚回家,当爹怎么也不好当时就发作吧,就笑道:“那好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宇文佑道,看着一行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忽的伸手摸了摸屁股。如果老皇帝敢揍他,他就双倍报复在宇文诚兄弟还有宇文贺身上,他走之后,这三人肯定没少拱火。嗯,双倍不够,要三倍。

回了寝宫,宇文佑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虽然一路都有人服侍,但到底没有家里舒服。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在热气中舒张开来,宇文佑满足地喟叹一声,但很快就失望了,这浴池太小了,都不能在水里畅游一番。

得在长乐坊修建一个超大的浴池,不,还是找个有温泉的地方,修一个宅子吧。离去封地还有三年,总不能连个别院都没有。

正想着,浴室的大门呼啦一下被打开了,谁这么大胆?

进来的是顾芳仪,老皇帝就没把宇文佑离京的事情告诉顾芳仪,还是皇后见她哭得可怜,才帮忙问了回来。知道宇文佑离京了,还是去贼窝里救人,顾芳仪更加担心,儿子只有十四岁,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端亲王世子和老五一起去的,王府总管又带了几百名侍卫跟着,不会有事的。”皇后如是安慰道,看着惶惶然的顾芳仪,实在不明白宇文佑那么个胆大包天的性子是从哪儿来的,竟然敢偷跑出京。宇文智都快二十了,还没见过京城外面是什么样子呢。

听说有这么多人和宇文佑一起,顾芳仪稍稍放了点心,直到今天亲眼见到宇文佑,这颗心才算是完全放了下来,泪眼盈盈地道:“阿佑,你总算是回来了,母妃担心死了。”

“都是儿子不好,让母妃担忧,瘦了这么多。”宇文佑苦笑着说道,一边不着痕迹地扯了条毛巾过来盖在身上。自己一走就是小半月,顾芳仪肯定是担惊受怕了小半月,吃不好,睡不好,原本是弱柳扶风,现在是风吹就倒。

“男孩子长大了,是应该出去闯闯,就是下次出去,一定要跟母妃说一声。”顾芳仪说完,见水里没什么热气了,就让人提热水进来,又有些期待地道,“阿佑,母妃给你搓背吧?”

宇文佑眉毛一抖,连忙推辞:“母妃身体不好,不宜劳累。”

“不劳累,你小时候洗澡,都是母妃新手来做的,那时候只有这么大点,一个小小的木盆就够了。”顾芳仪说着,笑吟吟地去拿毛巾,开始给宇文佑搓背。

86 不许跪

这半年下来,尤其是年前顾芳怡重病之后,母子俩的相处自在了许多。但再正常的母子,也没有儿子十来岁了还要母亲帮忙洗澡的吧?

宇文佑还要拒绝,顾芳怡的手已经按到了他的肩膀上,一边轻柔的给他搓背,一边满是怀念地笑道:“你小时候洗澡也是这么不老实,扑腾的到处都是水,所以我每次都是给你洗完了才去洗澡。后来你长大了,知道羞了,就不肯再让母妃给你洗了。”

宇文佑很少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此时静下心来听顾芳怡说,也只模模糊糊记起来一点。想着自己浑身光溜溜的在水里扑腾,身边还一大堆人看着,顿觉十分丢脸,倒是没那么难为情了。听出顾芳怡语气中的遗憾,便笑着说道:“母妃喜欢给小孩子洗澡吗?那很容易啊,儿子将来也会有儿子,还有女儿,只要母妃养好身体,儿子就把他们交给你照顾。”

“好,母妃照顾小孩最有一套了,你小时候不肯吃奶,母妃都能把你养这么大。”顾芳怡很自豪地道。

不肯吃奶?原来他小时候就已经这么难缠了,正要问一下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又听顾芳仪问道:“阿佑,你觉得安小姐怎么样?不是一善堂的那个安小姐,是安侯府的谨心小姐。”

“她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宇文佑淡淡地道。说来奇怪,他在很多人很多事上耿耿于怀,却对这个杀死过他的女人没有半点感觉。因为她是个女人?还是因为他弄死了安谨心的丈夫,几乎逼疯了她,所以互不相欠?

不,是因为在宇文佑眼中,甚至大多数男人眼中,妻子以外的女人不过是一种收藏。就像是一个有钱的女人,不会只有一件首饰,一个能名正言顺拥有很多女人的男人,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既然只是一件藏品,占有过也就算了,还能念念不忘?说到底,是从心底里,就没把这些存在放到与自己对等的位子上。

宇文斌为安谨心送了性命,因为那是他老婆,换做关雅儿被人抢了,他也会不死不休的。

“元宵节那天,安小姐进宫赴宴,还跟我说话了。”顾芳仪知道自己的身份,侯府小姐放着那么多贵人不去结交,却来跟她说话,能是因为什么,“她跟我说话,时不时地问起你,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母妃觉得,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母妃想多了,她可是内定的四皇子妃。”宇文佑说道。

“内定了有什么关系,亲事没定下,那就不妨碍,母妃就看到好些个小公子围着她转。(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顾芳仪说到这里似乎很骄傲,却发现宇文佑兴致缺缺,不禁纳闷这样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孩,儿子为什么不喜欢,“阿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五皇子都知道围着安小姐转悠了,儿子只比他小几个月,也该开窍了。

“嗯,有的。”宇文佑很淡定的点头。

顾芳仪听到这话,也不再惦念侯府小姐了,赶紧问道:“是谁?不会是谨言姑娘吧?你为她涉险,可见是很喜欢她了。那女孩,也是极好的,只是你父皇恐怕不会同意。”

皇家的媳妇,不仅要出身好,更要德言容功样样俱全。而安谨言,无论哪一项都是挨不上边的,还比宇文佑大了两岁。顾芳仪可以不在意这些,只要宇文佑高兴,但皇上那关不好过。

“不是她,哪天母妃出宫了,我带她去见你,您一定会喜欢的。”宇文佑说着,见顾芳仪拿着毛巾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叹道,“母妃,还是我自己来吧,再泡下去皮都皱了。”

顾芳仪见宇文佑的手指头果然都泡白了,就有些不好意思,说了给儿子搓背的,结果只顾着说话去了。就把毛巾放下,说道:“那你快洗吧,母妃先出去,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

走到门外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等她出宫了才能看到那女孩?难道那女孩的出身,竟然连皇宫都不能进吗?那如何做皇子正妃?说来说去,她的儿媳妇还是没影儿。

宇文佑洗完澡,神清气爽地出来,却见到顾芳仪鹌鹑似的站在当地,上首端坐着老皇帝。

“儿臣参见父皇。”宇文佑行了个大礼,抬头笑道,“儿臣路上听说南方闹瘟疫,北边还有响马,一直担心父皇忧心国事,熬坏了身体。现在见父皇龙精虎猛,更胜往昔,也就放心了。”

正要兴师问罪的老皇帝纳了闷儿,南方的瘟疫有当地官员和太医操心,北边的响马有官兵去围剿,他要担心什么?最近新进宫两个美人儿,千娇百媚,善解人意,他心情好,当然身体好了。老五说这话,是在关心他的身体?不对,这小子是知道闯了祸,就说好话逃避责罚。

“哼,这个时候想起来当孝子了,迟了。”老皇帝怒气冲冲地道,“一声不吭地跑出京城,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宇文佑窘了,您老从哪儿看出来我是在表孝心?我这明明是讽刺嘛,唉,老皇帝真是没救了,列祖列宗,我不是不想拯救自家江山,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对于老皇帝的叱骂,宇文佑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着长乐坊的账本有多厚了,想着额哲该离开京城了,想得更多的却是花灯会。从没有尝试过败家的滋味儿,还挺期待的。

老皇帝声色俱厉地骂了半天,见宇文佑始终低垂着头,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说道:“老五?老五?宇文佑!朕刚才说了什么?”

宇文佑自然是不知道的,眨了眨眼睛笑道:“父皇连自己刚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吗?儿臣有时候也会这样,不碍事的,您换个话题接着说就是了,没人敢挑您的错处。”

“你!”老皇帝被宇文佑的无赖样气得直吹胡子,却把火气转移到了顾芳仪的身上,“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是要把朕气死才罢休吗?”

被老皇帝怒目而视,顾芳仪条件反射地就要下跪,却听见宇文佑冰寒却又满是威严的声音:“不许跪!”

87 有疾

一声“不许跪”阻住了顾芳仪下跪的动作,她下意识地看向宇文佑,就见到儿子总是笑吟吟的脸上满是寒气。(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她害怕老皇帝,但更害怕儿子不高兴,竟然真的站直了。

没想到宇文佑敢当着他的面“抗旨”,更没想到胆小懦弱的顾芳仪竟真的站住了,老皇帝愣住了。龙目圆睁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冷笑道:“好魄力,好威风,但你既有胆子抗拒朕的命令,那你还跪着干什么?”

“儿臣有错,受责罚是应该的,还请父皇不要牵连无辜。”宇文佑说道。

“她是你的母妃,你会犯错是她没有教好你,怎么就无辜了?”老皇帝理所当然地道。

“子不教,父之过,父皇真要找出根源,那也该先考虑自身。”宇文佑轻飘飘的道,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

“朕乃一国之君,哪有时间去管教你们,你自己不成器,就不要把错推到别人身上。”老皇帝气道,竟然还想让他来背黑锅,岂有此理。

“父皇误会了,儿臣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承担的。”宇文佑提醒道,眼睛一转,面露惊喜之色,“父皇是在帮儿臣开脱吗?唉,多谢父王好意,但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儿臣年纪虽小,却也不是那等没担当的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父皇实在心疼儿子,处罚轻一点也就是了。”

不说老皇帝,就是顾芳仪也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扯到疼儿子上了,张朝恩暗自赞叹:五殿下高明啊,这插科打诨的本事堪比朝中的那些老油条了。皇上也真是的,兴师问罪那就直接宣布处罚好了,废什么话呀。

“你想得美,身为皇子,私自离京是重罪。”皇帝没什么耐心,被宇文佑三绕五绕的弄出了真火,扭头向张朝恩问道,“以前出了这种事情,是如何处置的?”

声色俱厉,显然是要给宇文佑一个难忘的教训,看你还敢不敢到处乱跑,还敢不敢戏耍于朕。

皇子私自离京的事情不是第一遭,具体怎么处置全看当事人是否得圣心,有轻拿轻放的,也有关禁闭,送太庙的。张朝恩体察生意,既然说了是重罪,那就要往严重了说,想了想说道:“回皇上的话,按例应当杖责二十,减一年例银,再去太庙静心思过一个月。”

“咳,减两年例银吧,或是在太庙待两个月,只不要打板子了。”宇文佑忙道,“我伤还没好,再打就残了。”

“阿佑,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严重吗?”顾芳仪一连串地问道。给宇文佑洗澡的时候,没见他身上有伤,难道是伤在肺腑?唉,那可就严重了,阿佑怎么都不说呢?

老皇帝本来也要问的,但顾芳仪把该问的都问了,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会是装的吧。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个儿子,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干的,就问道:“怎么伤的?朕让太医给你瞧瞧,若是假的,那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宇文佑没有受伤,但也不怕太医检查,他很清楚人身上很多伤痛是检查不出来的,只要他说的逼真,太医也不敢打包票说他在撒谎。就很淡定地等太医过来,一边跟老皇帝说他是如何“受伤”的。

“父皇的眼疾这些年都不见好转,儿臣甚是挂心,听说青芝对清心明目有神效,便着人打听,可惜找到的都是寻常货色,没好意思拿出来。”宇文佑把装着极品灵芝的玉盒放到老皇帝面前,见老皇帝眼中流露出惊喜,接着说道,“儿臣经过一处幽谷,看到山崖上长着的这株灵芝,觉得这就是为父皇准备的,于是亲自上去把它给采了下来。”

“亲自去采?”观赏着灵芝的老皇帝猛然抬头,这灵芝能长大这么大,肯定是长在最危险的地方,“你就是为了采这灵芝才受的伤?身边没带人吗,都是干什么吃的?”

“嗯,那些侍卫笨手笨脚的,儿臣担心他们把灵芝弄坏了,会影响效用,就自己上了。”宇文佑说着叹道,“没想到绳子系得不牢固,从上面摔了下来,虽然受了点伤,总算没有弄坏灵芝。只要父皇长命百岁,儿臣吃再多苦头都行。”

宇文佑吁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些肉麻的话给说完了。灵芝的确是要送给老皇帝的,但并不是他九死一生采来的,而是从史大成的宝藏里找到的。虽然是难得的好东西,但他是顾芳仪的儿子,也是老皇帝的儿子不是?但想到老皇帝一件正经事都不做,就这么把好东西送给他就有些不甘心。把老皇帝气得喷火,然后再把灵芝拿出来救场,也算是发挥了点作用。

不明真相的老皇帝大是感动,把之前的那些不痛快都给忘了,正要说些什么,就有人禀报太医来了,连声让人进来。之前是为了戳穿宇文佑的谎话,现在是为了给宇文佑看伤,吩咐道:“一定要让老五的伤尽快好起来,不能留下一点隐患。”

“是,臣一定尽心竭力。”太医答应着,想着皇上怎么对五殿下这么上心,就看了一眼宇文佑。望闻问切,经验老道的医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不是健康的。这位太医不敢说是赛华佗赛扁鹊的神医,但也是一代国手,愣是没看出宇文佑哪里受伤了。只好一边询问,一边诊脉,神色慢慢地凝重起来。

原本一派轻松的宇文佑见太医变了脸色,顿觉不妙,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能让太医露出这种神色的,除了那件事,再没有别的。

子嗣,这个他早就担忧过的问题,因不好启齿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些太医之前就没发现问题,还以为是医术不够,或是他根本没病,现在看来,是根本不上心啊。要不是老皇帝坐在这儿,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吧。

太医用手在宇文佑腰间的穴位上按了几下,问了他的感觉,就捋着胡子叹道:“五殿下身有旧疾,恐怕有碍于子嗣。”

靠,果然如此!

88 好心有好报

按照太医说的,宇文佑的确是因为半年前的那顿打落下了毛病,只因为宇文佑年纪不大,不仔细检查根本就发现不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宇文佑深深地叹气,倒不是为了这个毛病,因为早就有过心理准备。而是这么尴尬的事情,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说了出来,估计不用等到明天,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知道五殿下宇文佑,那啥不行。

这脸,丢大发了,不过这并不是当前最要紧的问题。

“那能治好吗?”宇文佑有些紧张的问道,人活一世,没有个子孙后代留下来,是件很凄凉的事。

“所幸时间还不是太久,殿下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治愈,还是有希望的。”太医捋着胡子道。

“几成把握?”宇文佑忙问道。

“八成。”太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一切顺利的话是一定能治愈的,但凡事都有意外,他得给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

宇文佑也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不觉放下心来。上辈子拼事业,虽然完成了所有心愿,却落了个孤家寡人的下场。这辈子放弃了很多,但他会有个美满幸福的家,两相结合,什么也没落下,很不错。想到这里,宇文佑的脸上不由带了一丝幸福的笑容,好像他马上就要当爹了

这笑容落到老皇帝和顾芳怡的眼中,就有些诡异,儿子,你才十四,离当爹的日子还早着呢。

“咳,吴太医,帮老五调理身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医好他。”老皇帝想起宇文佑挨的那顿打是他下的命令,不禁有些愧疚,对房中所有人说道,“关于此事,谁都不许再提,如果朕听到只言片语,就摘了他的脑袋。”

这种命令虽不能管住所有人的嘴巴,至少能减弱传播的速度,也让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也算是有点作用。宇文佑暗道果然是好心有好报,若没有送出那株灵芝,老皇帝能为他着想?还有这个心腹大患,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哈哈,大哥,你说父皇会怎么惩罚老五?”宇文斌时不时的往外看,喃喃道,“怎么还不回来?我可等着听老五怎么倒霉呢。”

“他肯定会倒霉的,只是你也收敛一点,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肯定要说你幸灾乐祸,不顾手足之情。”宇文诚摇头笑道,虽然是在教训宇文斌,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严厉的意思,显然看热闹的心情并不比宇文斌弱。

“哼,老五几次戏耍我,还企图抢走安小姐,他才不是我兄弟。”宇文斌愤愤然,虽然对男女之情懂得不多,却也察觉出安谨心对宇文佑的不同,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跟你说过多少次,说话不要这么直来直去的,容易得罪人。”宇文诚说道。

“我已经很注意了,不过是跟大哥说话才这样,大哥总不会记我的仇。”宇文斌笑嘻嘻的道,“大哥,京城外面真的很好玩吗?”

“京城作为帝都,聚集了全天下的好东西,留在外面的都是寻常货色,能有什么好玩的。”宇文诚道,他在少年时就不是个爱玩的人,如今更是一心夺取帝位,对京城以外的世界并不向往。他担心宇文斌也动了出京溜达的心思,虽然明知道外面并不是他说的这样,还是给贬的一文不值。

“那老五和宇文桓为什么要跑出去?”宇文斌问道,他才不相信这两人是去救人的。

“老五是个闲不住的,宇文桓么,应当是受了他的蛊惑。”宇文诚说着有些小郁闷,宇文桓对他的拉拢视而不见,反倒是跟老五越走越近。

宇文斌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暂时被压了下去,正要说些别的就看见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回来了,连忙问宇文佑那边的情况。等听到老皇帝是笑着离开的,之后还送了许多好药材过去,不忿道:“怎么回事,老五犯了这么大的错,父皇不仅没有责怪他,还送药材给他?”

“好好的,为什么送药材?”宇文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总不会是担心老五在外面吃了苦,送药材过去给他补身体吧,“之前还叫了太医过去?难道老五受伤了?”

“小的不能靠近,不知道五殿下是不是受伤了,但吴太医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芳仪娘娘出来的时候好像在擦眼泪。”小太监忙道,“王爷,要不要小的把吴太医叫来问问?”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宇文诚说着站起身来,对宇文斌道,“老五刚刚回来,我们做兄长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关心一下,走吧。”

吴太医给宇文佑看诊的时候,老皇帝让人把门守住,不许任何人进来。等在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宇文佑伤得很重,老皇帝一走就连忙进去看他,却见宇文佑好手好脚地坐在那里喝汤,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老五,你伤还没好,这些发物还是少吃。”宇文智道。

宇文佑一口热汤呛在嗓子眼,咳得脸都红了才缓过劲儿,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几人纷纷点头,吴太医在里面呆了那么久,顾芳仪又忧心忡忡的走开,猜也猜到了。可是见宇文佑的脸色,不像是有伤痛在身的,便问道:“你到底伤在哪儿了?严重吗?”

原来不知道啊,宇文佑大大松了口气:“就是在山上摔了一跤,总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就叫吴太医来看看。他说是哪个穴位被伤到了,我也没记住,总之治起来有点麻烦,但不碍事。”

“原来是这样,那实在太好了。”宇文菡拍着手笑道,“你要治伤,就不能总往外跑,还三天两头地不回宫了。我最近棋力大涨,没人敢跟我下,正好你陪我。”

宇文佑嘴角一咧,宇文菡的确棋力超群,但从来不讲究“落子无悔”,走错一步撒娇耍赖也要反悔。这样一个棋艺好,又没有好棋品的人,谁愿意陪她下?就连宇文智这样的厚道人,也是能躲就躲的。

“呵呵,我尽量。”宇文佑被宇文菡盯着,硬着头皮道。

89 五哥是好人

几个小皇子对宇文佑如何深入贼窟救人的经历十分感兴趣,叽叽喳喳问个不停。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们没出过皇宫,对山贼、绑架这样的暴力事件的了解都是通过话本、戏曲或是侍卫们的吹牛皮,真实性可想而知。再加上他们这个年岁独有的想象力,提出来的问题那叫个天马行空,即便是宇文佑的心智定力,应付起来也有些头大。

若是在一个时辰前,宇文佑才不会有这般耐性,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看着这些小不点儿,就忍不住想到他那还没影儿的儿子,当然也有女儿。如果小孩都是这么难缠的话,他应该提前适应。如此一想,宇文佑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好到了极点,对几位小皇子的态度也更加友善。

小孩子心思单纯,对善意或是恶意的感知也比较敏锐,见宇文佑如此好说话,心中大赞五哥是好人。

宇文诚几人却是越看越纳闷,老五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之前就算是比较亲近的十皇子,也没有这般待遇的,难道是离家日久,明白亲情的可贵了?

“老五,这么说,你浩浩荡荡地去剿匪,连当地守军都惊动了,却一个山贼也没抓到?”宇文斌终于忍不住,赶在八皇子开口之前问道。

“不是没抓到山贼,而是官兵和山贼根本就没碰着面儿。这群当兵的,动作慢的跟蜗牛似的,到的时候山贼都走光了。”宇文佑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时机选的,太寸了。”

这次可不是宇文佑存心设计,官兵剿匪那是天经地义,山贼们犯事既跟他没有关系,那么再多的伤亡也算不到他这个苦主的头上。但谁知道史大成的手下尽是脓包,听到官兵来了,拼都不拼一下就直接跑路。

“是够寸的。”宇文智面露忧虑之色,“这群亡命之徒被逼出深山老林,为抢夺地盘钱财,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唉,北边的响马和南边的瘟疫还没解决,中部又开始闹山贼了。”

“北边的响马愈演愈烈,这又能怪得了谁?”宇文诚冷笑着看了一眼宇文智。

“大哥,你为什么总是针对秦松?”宇文智向来温厚的脸上出现了愠色,“一个文武双状元,因为你的私心而在那种蛮荒之地做个七品县令,你还不满意,非要把他弄得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吗?”

“我又没指名道姓,二弟你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宇文诚嘲讽道,“难道你也认为这事儿是秦松的错?我早就说过商人重利轻义,当初就不应该录用他。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要不是你在父皇跟前说什么人才难得,哪会有这么多事情。”

宇文佑听得糊涂,不是在说响马贼吗,怎么扯到秦松头上去了?他只知道秦松在辽东府做县令,而辽东府正是燕州的一部分,难道秦松已经开始造反了吗?可这时间,人物都不对啊。

“辽东府流寇四起,民怨沸腾,这责任本就不是秦松的。但他挺身而出,倾全县之力打败了流寇,并把这些人招安。与他这个小小县令相比,那位知府大人又在做什么?响马为祸的时候,他磕头求饶,等秦松把人招安了,他又跳出来作威作福,把这些已经放下砍刀的人又给逼成了贼!”宇文智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可见他是真的怒了,“大哥,我知道你看不惯秦松,但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你如何说得出口!”

宇文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不知道秦松有功,知府该杀吗?他当然知道,但他宁愿昧着良心也要压的秦松永远翻不了身。况且,良心,他需要跟一个蝼蚁讲良心吗?

宇文诚生就一个霸道的性子,谁敢逆他的意思就一定要报复到底,直到那人像狗一样的蜷缩在他脚边,方才能消了这股怨气。宇文佑强大的太快,又同是皇子身份,宇文诚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秦松可就没那么好运道了,他拒绝效忠于宇文诚,尽管措辞极尽委婉,又送上了厚礼,也逃脱不了宇文诚的打压。

“辽东知府有罪,这点我不否认,但秦松也不能置身事外吧。”宇文诚的脸色恢复正常,又成了那个跋扈王爷,“秦松识人不清,把奸诈狠厉的贼寇招进军营,害死了两名大将和近百名士兵,这责任不该他来背负吗?有胆量充好汉,就该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如果一句这本就不是我的责任就可以推掉一切过错,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瞎捣乱了?那这天下,可就彻底乱了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智忙道,“要不是辽东知府逼迫,已经接受招安的人怎么会翻脸?”

“受人逼迫的话是那些响马说的,他们为了煽动人心,自然要把自己说的十分无辜,说的话如何能信?”宇文诚很享受把宇文智逼得哑口无言的感觉,笑着续道,“二弟,你性情纯良,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陷。太容易相信别人,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错的。”

“大哥,你这是强词夺理。”宇文智本就不擅长争论,此时气得狠了,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哥,大哥说的有道理。”宇文佑明白了事情经过,插口道,“辽东府虽然不是秦松的责任,但他既然出了头,就该负责到底。这件事,在哪儿评说都是一样。”

宇文智没想到宇文佑也会赞成,不由愣了一下,宇文菡则是怒骂道:“老五你这个叛徒,你竟然帮着大哥说话。”

“哦,老五,你真这么认为?”宇文诚笑问道,眼中满是怀疑他总觉得宇文佑还有后招。

“那是当然,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宇文佑带着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和二哥争论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秦松有罪但错不在他。”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宇文智道,但宇文诚非要把这错和罪都归咎到秦松头上,他才会与之争辩。

“那又怎样,不管错在谁的身上,这罪名秦松是背定了。”宇文斌道。

“罪名当然要秦松来背,不然他如何戴罪立功呢?”宇文佑笑问道。

90 徐三儿变法

戴罪立功?宇文智眼前一亮,秦松只靠一县之力就能把响马招安,若是整个辽东府的兵力都归其调用呢?另外,秦松自己也知道难逃罪责,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定会全力以赴的。(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好,就这么办。老五,你先休息,我去找父皇。”宇文智说着站起身来,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去。

宇文菡连忙跟上,回头冲宇文佑笑道:“老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笑颜如花,声似珠玉,宇文佑却忍不住腹诽,合着刚才骂我叛徒的不是您老人家!

唯一脸色不好的就是宇文诚,响马声势愈发浩大,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之一,如果秦松能平定辽东,那他就真正的站到了所有人的眼前。一个对国家社稷有大功的人,不要说他还只是皇子,就算当了太子,甚至是皇帝,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压。

“老五,你当真要跟我过不去吗?”宇文诚沉声问道。

“大哥,我也是为你着想。”宇文佑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道,“你总不会想要一个,支离破碎的江山吧?”

宇文诚心中一震,盯着宇文佑道:“怎么,老五也有兴趣?”

“暂时,没兴趣。”宇文佑笑道。

从宇文佑处出来,宇文斌见自家大哥心情不好,就劝道:“大哥不用担心,秦松官位不高又没资历,就算父皇答应了让他领兵,那些兵士也不会不从他的调遣。到时候延误军机,两罪并罚,他就彻底完蛋了。”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宇文诚想了想说道,“朝廷连番派兵前往辽东,非但没有平定祸乱,反倒让响马贼打出了威风。我不能让秦松出头,但辽东那边,的确需要一个好的将领。老五说的没错,我想要的江山,不应该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

“朝中那么多武将闲着没事做,为什么不派他们去?”宇文斌不明白,他跟秦松没仇,但自家大哥讨厌的人自然也要排挤的。

“那些武将,在京城圈了这么多年,血性早就被磨光了,应付不了凶狠奸诈的响马贼。让他们去,要么当甩手掌柜,抢夺功劳……”宇文诚说到这里语声一顿,突然大笑出声,拍打着宇文斌的肩膀道,“老四,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走,跟我去见父皇。”

说完,拉起一头雾水的宇文斌就往御书房走去,宇文智想要说服父皇启用秦松做将领肯定不容易,那他就帮个忙。(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只是这功劳,可就不一定能落到秦松的手里了。秦松啊秦松,你不是说只想为朝廷尽忠吗,想来是不屑于要封赏的,本王就全了你的心愿。

“好啊,都走了,我去睡会儿。”宇文佑打了个哈欠,就朝着床榻走去。

“主子,这不早不玩的,睡了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徐三儿跟在边上,说道,“奴才听说沁芳亭那边有热闹看,要不,奴才陪您去提提神?”

“沁芳亭不是淑妃的地儿吗,能有什么热闹看。”宇文佑瞥了徐三儿一眼,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小子过得很清闲吧,这股好信劲儿,都快赶上那些长舌妇了。”

“奴才冤枉啊,您不在的这些天,奴才可忙得脚不沾地儿,不信您看。”徐三儿让宇文佑看他的眼睛,里面竟然有不少红血丝,一看就是熬夜过度的样子,就这么委委屈屈地看着宇文佑。

宇文佑顿觉一阵恶寒,连忙转开了视线:“不就让你整理一点东西吗,怎么会忙得脚不沾地?”

“额……”徐三儿有些不好意思,但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解释清楚宇文佑可不会放过他,只好红着脸道,“奴才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账册书信都整理好了,后来闲着无聊,就都给看了一遍,然后就有些小想法。”

宇文佑点点头,示意徐三儿往下说,既然把东西留给徐三儿整理,那他就不担心徐三儿知道里面的内容。

“奴才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忘了挺可惜的,就给记了下来。但奴才第一次写东西,总觉得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翻了好多书,又修改了好几遍。”徐三儿说到这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勇气对宇文佑道,“主子,您见多识广,帮我看看呗。”

宇文佑被徐三儿弄得没了瞌睡,就道:“废话说了一大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吧。”

“是。”徐三儿兴冲冲地跑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就拿来一本装订好的书册,封面上一个字儿没有,里面却写的满满当当,约莫有一百页。

宇文佑看着册子,徐三儿既忐忑又兴奋地看着宇文佑,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徐三儿写的东西很杂,上九流下九流都有涉及,但写得最多最好的却是关于赋税。

陈国土地兼并严重,一县之中,有田产的不超过十分之一,大多数百姓都是依靠佃别人的地来养活全家老小。佃户所得本就极少,又要缴纳赋税,年景好的时候,还能落下一点钱来过日子,遇到凶年就只能背井离乡或是卖儿卖女。徐三儿就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了,才被卖进宫的。

“主子可能不知道,能进宫里做事对我们这些穷人来说也是个想当体面的出路,奴才当初就险些没选上呢。进了宫,先有师父照应奴才,后来又得主子器重,奴才虽然断了子孙根,但并不埋怨。”徐三儿说道,“可是,奴才想起小时候过的苦日子,想起那些跟奴才一起被带离家乡的孩子,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所以,你想按土地数量来收税?”宇文佑对徐三儿真有些刮目相看了,上辈子群豪割据,秦松就是用这个法子收揽民心。效果的确是很好,但现在并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徐三儿问道,“按土地收税,老百姓就能多留些活命的钱,也能让地主少侵占些土地。老百姓日子过得好了,这天下不就太平了吗?就像那些响马贼,他们要是有地种,有饭吃,怎么会做贼?”

91 帮忙

“如果你是地主,你会乐意吗?老百姓数量虽多,但说了有用的,从来不是他们。”宇文佑抬眼见徐三儿脸色灰暗,便笑道,“不过这主意当真很好,将来可以考虑在燕州试行。”

“主子……”徐三儿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本就眉清目秀,此刻双目盈盈,在灯光下显得比女子还要魅惑几分。

宇文佑浑身一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你要是去了伶人馆,定能当头牌。”

初春时节,总是晴朗的时候多些,只是宇文佑起的太早了点,太阳只冒了个边儿,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

转过一片花圃,宇文佑发现前面还有一人,宇文斌。看那身装扮,也是要出宫去的。能让宇文斌起个大早,踩着露水冒着风往宫外跑,也只有安谨心了。只是不知这次是约好了的,还是宇文斌去假装偶遇。

宇文佑不想被宇文斌坏了好心情,便没有叫他,可是宇文斌一回头却发现了他,就不走了,虎视眈眈的等着他过去。

“四哥,早啊。”宇文佑笑着打招呼。

“嗯,你也要出宫去?”宇文斌沉着脸问道。

“这条路,不出宫,难不成是去上朝?”宇文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宇文斌,戏谑道,“四哥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是要去**吗?谁呀?”

“关你什么事!”宇文斌瞪着眼睛,见宇文佑抬腿就要走,一把拉住他道,“你站住,我问你一件事。”

“说。”

“你喜欢安小姐吗?”

“不喜欢。”

“……那你干嘛缠着她?!”

“给你添堵啊。”

宇文佑说完,就笑吟吟的看着宇文斌,等着他暴跳如雷,然后大打出手。却没想到宇文斌只是呆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变换,最终定格为欣喜,跳起来抓住宇文佑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宇文佑点头,龇牙咧嘴地道:“松开你的爪子。”

宇文斌很听话地松了手,围着宇文佑转磨磨,老五不喜欢安小姐,那就是不会跟我抢的了?嗯,我得告诉安小姐,老五对她没意思,他只是在跟我过不去。不行不行,安小姐说我是个很真诚的人,万一以为我在撒谎,对我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四哥,你没事吧?”宇文佑觉得宇文斌是被气迷心了,想着要不要去给他找太医。

“老五?”宇文斌终于想起宇文佑还在这里,一直纠结着的问题也有了办法,挺胸抬头面色端凝地道,“老五,你帮我一个忙,我们就新仇旧恨一笔勾销。而且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什么忙?”宇文佑很好奇。

“你跟我一起去见安小姐,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宇文斌眼中闪着期待,不管安小姐对老五是什么心思,都可以到此为止了。

宇文佑知道宇文斌想让他说什么话,所以很不明白。明知道安谨心心里有了别人,非但不介意,还一个劲儿地讨好。如今,更是愿意放下芥蒂求他帮忙,这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宇文斌吗?他们宇文家,竟然出了个情种吗?

“宇文斌,你喜欢安谨心,让你母妃去求一道赐婚圣旨不就行了?何必如此低声下气,皇室的颜面都让你丢光了。”宇文佑很是不屑地道。

“那你呢,天天往清水胡同跑,又是为了什么?”宇文斌反唇相讥,“你把身份说出来,还怕他们家不乖乖地把女儿送给你?”

“说与不说,她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宇文佑斜睨向宇文斌,“我才不会像你这样患得患失,没出息。”

再次被宇文佑骂没出息,宇文斌有些火大,但为了安谨心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道:“废话少说,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不帮。”宇文佑干脆利落地道,“你整天无所事事,把这种无聊玩意儿挂在心上,我才不陪着你发疯。”

向自己最讨厌的人示弱,又被人强硬地拒绝,从没受过此等委屈的宇文斌很快红了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

“怎么,想哭啊?”宇文佑一副等着看大戏的样子,笑嘻嘻的道,“哭啊,你能哭出来我就答应你。怎么还不哭呢?你不是为了安谨心什么都能做吗,那就哭一个看看。”

宇文斌眨了下眼睛,泪珠就落了下来,“啪嗒”摔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一呆,宇文佑拍手笑道:“你他娘的还真哭,哈哈,笑死我了。大情种,我服了,真的服了。”

宇文斌也不知道这眼泪怎么掉的这么快,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哭呢,不过这最难为情的一关总算是过了。笑吧笑吧,你这铁石心肠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感受到这种幸福滋味的。

“既然服了,那就跟我走吧。”宇文斌鼻子一吸就恢复常态,板着脸往前走,宇文佑笑着跟上。

宇文斌这次,仍是去假装偶遇的。安侯爷虽然清除了府中的细作,但安夫人和庄妃却是默许了两家小儿女的婚事,安夫人自然不介意透露一些消息出来,让宇文斌和安谨心培养下感情。

鹅毛湖风景最好的时候一是盛夏,二是严冬,前者有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后者有鹅毛大雪,封天锁地。在望江楼赏景,是高高在上,把一切尽收眼底,而在鹅毛湖,则是在不知不觉间融入这片宽广宏丽的天地中,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地。所以,很多诗人画家都喜欢到这里找灵感,鹅毛湖的名气就越来越大。尽管现在只是初春,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青草地和绿树芽,来这里游玩的人还是很多。

“刚来的时候有点失望,不过多呆一会儿,就发现鹅毛湖的风景当着不错。”叶兰轩眯着眼睛看天上飞舞的风筝,说道,“奇花异草,珍禽走兽看看也就腻了,但这里却是越看越有味道。”

“我也这样觉得,平淡之中现神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安谨心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兰轩,我们去放风筝吧,这里地方开阔,足够你跑了。”

“还是等会儿吧,我可不想刚把风筝放出去,就得停下来招呼人。”叶兰轩笑道。

安谨心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叶兰轩说的是谁。

果然没等多大一会儿,就听见了宇文斌惊喜的声音:“安小姐,你也在啊,好巧!”

92 游春

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两名锦衣少女站在这如烟似雾般淡淡的翠绿上,如同两朵最最娇美的花。

宇文斌脸上带着痴迷,明明是极普通的服饰发型,怎么放到安小姐身上就变得不平凡了呢?

这幅傻样儿,饶是安谨心久经磨练,也被看低了头,其他人要么看天要么看地,实在没得看了就用手盖住眼睛。没办法,太丢人了。

“四哥,这么多人看着呢,收敛一点。”宇文佑低声说道。

“哦。”宇文斌口中答应着,却是过了一会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呆相,笑着招呼道,“安小姐,叶小姐,你们都是来游玩的吧?呵呵,真巧,我们也是,不如一起吧?”

“四少爷,如果我们不想一起,你就不跟着了?”叶兰轩盈盈笑道。

宇文斌看着安谨心不说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当然要跟。

“五少爷,你回来了。”安谨心的目光在宇文佑脸上稍作停留,就转到了他身边的人身上,问道,“这位姐姐,是五少爷的朋友吗?”

“介绍一下,关雅儿。”宇文佑又指着宇文斌三人道,“雅儿,这是安谨心,这是叶兰轩,至于这个丢人的家伙,你就叫他傻帽好了。”

“安小姐,叶小姐。”关雅儿一一打过招呼,到了宇文斌这里,当然不能真的见他傻帽儿,便随着安谨心二人叫他四少爷。

安谨心和叶兰轩连忙回礼,然后拉着关雅儿坐在锦垫上,和她说话。

经过张嬷嬷半年多的严厉教导,关雅儿虽然还是很内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不多,但为人处世上已经颇有大家风范。比之叶兰轩、安谨心这样打小培养的世家贵女,纵然不如,却也没差太多。

只半年时间就有这样大的进步,不愧是曾经的首席教养嬷嬷。

宇文斌把宇文佑拉到一边,问他怎么把关雅儿带来了。

“是你说安谨心对我有意思,但人家从来没对我说过不是?我就这么冲上去跟她说,你不要喜欢我了,喜欢我四哥吧,傻不傻?”宇文佑问嗤了一声,接着说道,“万一安谨心根本没那意思,那我这脸可就丢大了。”

宇文斌点头,看了一眼关雅儿,恍然道:“所以你把关小姐带来,让安小姐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不需要说什么就能让她死心。老五,你真是太聪明了。”

“我很聪明吗?”宇文佑有些怀疑,看了看宇文斌终于找到了答案,边走边道,“那是因为你太笨了,所以才显得我聪明。”

宇文斌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安小姐,一定要忍!调息了好几次,才把气给喘匀了,这才满脸带笑地走向安谨心几人。

“五少爷这次出京,一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吧,给我们讲讲吧。”安谨心道,眼睛落到正在给关雅儿夹点心的宇文佑身上,轻轻抿了下嘴唇。

“好玩的事情有很多,从哪儿开始讲呢?”宇文佑说着就夹了一块酥饼给关雅儿,“这里面有你爱吃的果仁,尝一下。”

关雅儿习惯了宇文佑的照顾,对放入碟子里的点心都尝了尝,然后笑道:“很好吃,对了,阿佑,那天,你们走后不久,端亲王府的人就来了,后来追上你们了吗?”

安谨心和叶兰轩对视一眼,阿佑,叫的好亲热啊,宇文佑跟她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没有,那天说起来真惊险……”宇文佑讲着他和宇文桓虎口逃生的经历,真假参半,险象环生,听得三个小姑娘神往不已。(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宇文斌偷偷给宇文佑使眼色,你不是来让安小姐死心的吗,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眼看安谨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宇文佑身上,宇文斌坐立不安,突然发现湖边有个女孩头上戴着的花环,顿时眼前一亮。

宇文佑的故事告一段落,两杯还冒着热气的香茗同时推到了他的面前,一杯来自关雅儿,一杯来自安谨心。

关雅儿看了眼安谨心,见她红着脸儿又是羞涩又是担心的样子,就想把自己的那杯茶端回去。

“哈哈,这茶是给我准备的吗?正好渴了。”宇文斌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安谨心的那碗茶来就喝,突然手上一松,辛苦编织的花环就落到了宇文佑的手里,连忙叫道,“快还我,那是我编了送给安小姐的。”

宇文佑不理他,拿着花环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就戴到了关雅儿的头上:“还不错,是不是啊,四哥?”

“你……”宇文斌收到宇文佑警告的眼神,顿时蔫了,扭头对安谨心道,“安小姐,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编一个吧。”

“不用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安谨心说着,心里越发委屈,连声音都带了哭腔,突然站起身来走开了。

宇文斌连忙去追,叶兰轩兴致盎然的看着,这样精彩的场面可是很少见的。突然颈上一凉,发现宇文佑在盯着她看,就很识时务地站起身来:“这周围的风景还不错,我去走走看。”

“嗯,小心点,不用急着回来。”宇文佑起身送客。

叶兰轩身子一歪,诧异地看着宇文佑,这是我的地盘!但见宇文佑神色不变,只能在心底叹声服了。

人都走了,关雅儿就不再那么拘谨了,取下花环道:“你四哥编了花环送人,你却给抢了过来。”

“听他吹牛,他能编出这花环来,还不掂着东西在我们跟前卖弄?”宇文佑从花环上摘下一片子来,递到关雅儿面前,“吹首曲子听听。”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关雅儿接过叶子,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这还是我很小的时候跟村子里一个老人家学的,后来爹娘说这个是粗鄙的玩意儿,不许我碰,就再也没吹过了。”

“只有粗鄙的人,没有粗鄙的物,心里自卑的人才会想要跟这些死物划清界限以标榜自身的清高。”宇文佑道。

关雅儿对宇文佑的话深以为然,把叶子放到唇边吹奏起来。

曲调由生涩渐渐变得流畅,宇文佑以手支颐,双目含笑地看着关雅儿,曲调很快就乱了。

“我在听曲子,你紧张什么。”宇文佑问道。

小心思被揭穿,关雅儿捏着树叶的手轻轻一颤,原本只是有些跑调,现在根本不在一条道儿上了。

关雅儿接不上去,轻嗔薄怒地瞪了宇文佑一眼,就要停下来,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笛声,接着刚才断掉的地方吹奏下去。

笛声清脆悠扬,却是宇文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这吹笛子的人,不会是临时做的曲子吧,如此流畅优美,可见这人在音律上造诣非凡。

“原来这两个音也是可以放在一起的,但对演奏之人要求太高,我做不到。”关雅儿有些遗憾的道。

将两个相差极远的音凑到一起,指法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对气息的掌控,名师指点和自身天分缺一不可。关雅儿所学基本都是靠她自己,能有现在的成就已经是她天资聪颖了。

“姑娘谦虚了。”一名儒生打扮的少年郎从马车的另一边走过来,目光落在关雅儿指尖的树叶上,笑道,“秦某在这首曲子上耗费数日时间一直没有进展,就想来这鹅毛湖碰碰运气,果然来对了。姑娘指点,秦某谢过。”

说着,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关雅儿被吓了一跳,连忙还了一礼:“我也没做什么,秦公子太客气了。”

“对姑娘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对于秦某,却是至关重要的。”少年郎紧赶着又行了一礼,想起还没介绍过自己,就道,“在下秦彦儒,彦士之彦,儒家之儒,敢问姑娘芳名?”

“我看你也是大家出身,不知道女儿家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吗?”一直被当做隐形人的宇文佑开了腔,秦彦儒,秦翰林的曾孙,名满京师的大才子,竟然是个莽撞的书呆子。

秦彦儒倒也不辜负秦翰林给他取的好名字,听了这话立刻道歉:“秦某一时高兴,有些唐突了,还望姑娘勿怪。”

“不怪不怪,秦公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慢走不送。”宇文佑把关雅儿挡在身后,对秦彦儒说道。这小子敢觊觎关雅儿,要不是看在秦翰林的面子上,他才懒得跟这位大才子废话,先打一顿再说。

秦彦儒言行举止效仿先贤名士,追求婉婉有仪的君子风度,但不代表他没脾气。见宇文佑屡次阻拦他跟关雅儿说话,言语间甚是无礼,就拱手问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和这位姑娘是何关系。”

“和你有关系?”宇文佑不耐烦的道,“看在你是个读书人的份上,我不动粗,赶紧消失。”

“如果我不走呢?”秦彦儒也是个倔脾气,跟宇文佑呛上了。

“你不走,我走。”宇文佑拉起关雅儿的手,很潇洒地离开了,一边嘱咐关雅儿,“以后不相干的男人跟你说话,不许理会。”

秦彦儒在原地呆怔了好一会儿,又是气恼又是惭愧。自以为很好的修养,竟然被一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给比下去了,以后还要多加练习。

靠近河堤的小亭子里,宇文斌和叶兰轩找到了安谨心,在两女的追问下,宇文斌把自己知道的关雅儿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个举人的女儿,难怪我们不认识。”安谨心道。

“那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竟然没有一点小家子气,看来这个关家不简单那。”叶兰轩说完见安谨心抿紧了嘴唇,很不高兴的样子,忙笑着改口,“只可惜出身不高,本人再好也是没用的。”

安谨心想想也对,虽然还是伤心于宇文佑有了心仪的女孩,但那女孩的出身也太低了些,难以形成威胁。甚至有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两人就会分开的。

“谁说没用。”宇文斌见情况不妙,急中生智,“老五说了,他会以正妃之位迎娶关小姐。”

见安谨心和叶兰轩都被他的话给震住了,心里一阵发虚,但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的了,索性把心一横:“老五亲口跟我说的,他说这辈子非关小姐不娶,如果父皇不同意的话,他,他就……”

“就怎样?”叶兰轩看了看安谨心,问道。

“就带着关小姐私奔。”宇文斌首次感觉有些对不住宇文佑,脸上就露出些尴尬羞惭的神色。

落到安谨心二人眼中,以为他是为了宇文佑而脸红,就更加相信了,口中喃喃道:“私奔?这也太……”

宇文斌见二人有些信了,悄悄地吁了口气,却听叶兰轩道:“不行,私奔会毁了他们一辈子的,我得去找阿佑谈谈。”

叶兰轩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宇文佑又是她弟弟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看着宇文佑自毁前程。叶兰轩走得极快,好像去迟一步,宇文佑就当真带着关雅儿私奔去了。

安谨心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剩下宇文斌在原地捶胸顿足。从小到大就撒了这么一次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糟糕了,安小姐知道我骗了她,一定恨死我了。

宇文斌纠结着要不要把实话说出来,一抬眼见不到人了,赶紧追了出去,迎面就碰上了宇文佑和关雅儿,不由得眉心一跳。

“哈哈,老五,你还没走呢。”宇文斌笑道,只是这笑脸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才来了多大一会儿,当然不会走了。”宇文佑见他神色古怪,便问道,“四哥,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吗?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忙。”

宇文佑的本意是找乐子,但宇文斌正不知怎么办呢,犹犹豫豫的看了关雅儿一眼,就把话全说了,只隐去了那些敏感字眼。

“啊?”关雅儿以手掩唇,吃惊不已。她早已看出宇文斌喜欢安谨心,安谨心却喜欢宇文佑,却没想到宇文斌为了喜欢的人能编出这样荒唐的话来。

但也因那私奔的话,关雅儿心里首次出现了不确定,阿佑的出身应该是极好的,就算父亲金榜题名也不一定能匹配的上。那,阿佑的家人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宇文斌随口扯的谎话,也让宇文佑小小诧异了一把,哭笑不得地道:“四哥,你为了安小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还私奔,你是不是才子佳人的戏码看多了?”

“我也是被逼得紧了,没办法才这么说的。”宇文斌苦着脸哀求道,“老五,好人做到底,你再帮我一次,千万不能让安小姐知道我骗了她。”

“这个嘛……”宇文佑假作为难,心中却突然想到万一上辈子鼓捣老皇帝给他赐婚的那人改变想法了,那他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不如让宇文斌来做这个推手,相信他会竭尽所能的。

想到这里,宇文佑把宇文斌拉到一边,附耳说了几句:“如果琼林宴上我没有等到赐婚圣旨,我不仅会揭穿你的谎言,还会纠缠安谨心,让她对我死心塌地,矢志不渝,海枯石烂……”

宇文斌赶紧截住他的话,发誓自己一定会帮宇文佑拿到赐婚圣旨,然后兴高采烈地去找安谨心了。经过关雅儿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打量了一番,真是怎么看怎么普通,不明白宇文佑怎么就非她不娶了。但这显然不关他的事情,只要宇文佑想娶的不是安谨心,他只有乐见其成的份儿。

“在想什么?”宇文佑见关雅儿魂不守舍,便问道。

“嬷嬷有时候会跟我说起大家族女孩儿是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说笑。我虽然学得不好,但我能看出来,叶小姐和安小姐,就是嬷嬷口中,教养极好的女孩子。”关雅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失落还有羡慕,“那种高贵美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我可能永远都学不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宇文佑道,这是实话。

“可是我担心,你的家人会不喜欢我。”关雅儿红着脸,声音也就比蚊子哼哼大那么点点。

“那我们就私奔,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吗?”宇文佑笑着摸了下她红红的脸颊,手感极好,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关雅儿不觉得这是个玩笑,她抓住宇文佑的手道:“阿佑,其实你的出身是很好的吧,应该不比端亲王世子差多少。我只是个举人的女儿,就算我爹金榜题名,也是般配不上你的。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你爹娘,恐怕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但更讲究天作之合,你我一样的生辰,这是再好的家世也比不了的。”宇文佑说着笑道,“况且我家里人,我父亲是个不管事的,我母亲是个比你还要胆小的人,等她见了你,还要担心你这个儿媳妇不喜欢她呢。”

“什么儿媳妇,不要胡说。”关雅儿嗔道,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翘起,笑意几乎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都说快乐是会传染的,看着关雅儿的幸福模样,宇文佑心里也是暖暖的,情不自禁地把她抱进了怀里:“雅儿,我会让你永远幸福的。”

“我相信你。”关雅儿静静地依偎在宇文佑的怀里,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这怀抱越久越好。

宇文斌三人到了这里,就看见两人抱在一起,以蓝天碧水为背景,画面静谧美好。

“不用问了,我相信四少爷说的话。”叶兰轩羡慕地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笑得如此温暖,真好看。不期然地想起乔锦源,那家伙好像从来没对她这么笑过,哼,下次见面一定要跟他算账。

宇文斌就扭头去看安谨心,看着她娇弱的肩膀,不禁想着若是能把安小姐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感觉呢?手微微抬起又连忙放下,咳了一声说道:“安小姐,这里风有点大,我们到别处去吧。”

安谨心默默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叶兰轩看出安谨心心情不好,忙跟上去安慰,宇文斌却是喜不自禁。安小姐这么听我的话,一定是对老五死心,发现我的好了。

几人一直待到夕阳西斜方才回去,宇文斌没能把安谨心送进家门,就有些闷闷不乐。一路上盯着宇文佑猛看,想发现宇文佑哪里比他强,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老五出身没我好,长得没我俊,嘴巴又毒,安小姐为什么喜欢他呢?

“你想知道我和你比,一点优势也没有,但为什么安小姐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你,是不是?”宇文佑笑问道。

“安小姐只是一时被你骗了,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的。”宇文斌嘴硬道,“到时她就会发现,我才是最好的。”

“万一她明白不了呢?或者说,她明白过来了,但又喜欢上别人了呢?”宇文佑问道,“你是安谨心最熟悉的外姓男子,她若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话戳到了宇文斌的气门,他憋了好半天才找到理由:“她现在还小。”

宇文佑被他给逗笑了,他这个四哥果然是个高手,找借口的高手,见宇文斌脸上涨得通红,马上就要发飙了,方才止住笑道:“算了,看你可怜吧唧的,我就帮你一把。”

“你帮我?”宇文斌严重怀疑,倒不是怀疑宇文佑的能力,而是怀疑他的目的,“你这人一肚子坏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挖坑给我跳。”

“就算我不安好心,你又能损失什么?为了安谨心,冒这么点危险都不敢?”宇文佑摇头叹道,“看来你对安谨心的诚意,也不过这么点嘛。”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信不过你。”宇文斌心道先听他怎么说,然后回去问母妃和大哥,不就知道能不能用了,便道,“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宇文佑嘿嘿笑了两声,配合着脸上奸诈的表情,像极了坑人不要本的奸商:“这事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安谨心身边从来不缺人奉承,你和他们相比除了身份再没有其他不同,安谨心怎么会注意到你?千疼万宠长大的人,你对她好,她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只有冷着她,她才会注意到你,继而发现你的好。”

宇文斌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但是冷着安谨心,万一真冷了怎么办?

93 钱来了

在讨好女孩子这件事上,宇文佑是半点经验也没有的,给宇文斌出主意不过是想看热闹,一分开就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到了二月中旬,各个地方的关卡都已打开,京城里每天都能见到新面孔。北市的外族人也开始组织商队,把陈国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运回家乡,再从家乡带来新的货物。额哲一行人离京,便是和他们一起,日子都订好了,就在明天。

宇文佑对这几个性情直率的草原人,印象还是不错的,当然更多地是看在那一半宝藏的面子上,打算摆一桌践行宴。

“这事,就是东家不提,属下也会办的,长乐坊跟他们做了几笔不小的生意,临行之前,很应该送送他们。”林泉水道,“可就在昨天晚上,北市那边出了大事,额哲他们暂时走不了了。”

“出什么大事了?”宇文佑问道。

“刺杀。”林泉水很是费解地摇了摇头,“蒙力可竟然是叛徒,那些草原商人里也有不少是经过训练的死士,昨天突然发难,要不是我们的人去的及时,额哲他们一个也活不下来。”

“额哲他们不就是草原商人吗,怎么会遭人刺杀?而且还是挑在这个时候动手?”安谨言左右看了看,很认真的说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这可怎么说?林泉水看向宇文佑,宇文佑同样认真地回答:“不是瞒着你,而是你没必要知道。林管事,这边交给安管事,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北市吗?”林泉水边走边道,“我让人准备了些药材补品什么的,正好一起带过去……”

安谨言见这两人说走就走,把一大堆事情都丢给她,不由得暗暗咬牙,刚还不是嫌弃她不够资格知道那么多事情吗?

一边被嫌弃,一边还要卖力干活,她真是太悲催了。

北市仍和平常时候一样,相貌各异的外族人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货物,虽然经过几个大型节日之后,他们的摊位上基本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

宇文佑轻车熟路地走到额哲暂住的地方,见到原本就有些简陋的屋舍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许多地方还有血迹,咋舌道:“相当惨烈啊,虽然外族人的事情陈国不好管,但也不能由着他们在陈国的土地上肆意妄为吧。”

这样的不管不问,不是在展示大国风度,倒更像是把自己的领地拱手送人。

林泉水深以为然,他是**出身的人,领地意识非常强烈,信奉在谁的地盘上就要守谁的规矩,除非你能把这块地儿抢过来。天子脚下,有这么一个不受陈国律法约束的地方,在他看来十分丢脸。

守门的人看见了他们,笑着点点头,就带他们去见额哲。

额哲伤的不算重,还能站起来跟他们说话,只是看那伤口的位置,显然每一下都是打算要他性命的。

“几个兄弟拼了命的护我,我自然伤不了多重,但其他人就……留哥到现在还没醒。”额哲脸色黯然,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个背叛了他,一个为他重伤垂死,这对谁都是不小的打击。

“家业大,兄弟多,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人还在就好。”宇文佑如是说道,“这里条件太差,不适合你们养伤,随我到长乐坊去吧。”

额哲想了想,就点了头,又笑道:“虽然知道你别有目的,但还是要说声谢谢。”

“王爷太客气了。”宇文佑道,“蒙力可有说他是受谁指使的吗,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蒙力可也是受人胁迫的,没等我问他话就自尽了。左右不过那些人,我早晚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倒不在乎是不是多这一条。”额哲目光盯住着宇文佑,接着说道,“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因为我想要毁掉藏宝图。”

“你找到藏宝图了?”宇文佑忙问道,额哲在南苑找到的不是宝藏,也不是藏宝图,而是一块刻划着特殊符号的陶片。把这些符号破译出来,才能知道宝藏的地点。蒙力克知道要破解陶片上的信息,必须要额哲身边熟悉前朝的人才行,就一直没有动手。而就在昨天,藏宝图终于破解出来,额哲看过之后打算毁掉,蒙力克一时着急,就露了马脚。

“嗯,但我已经把图纸毁掉了,所以在找到宝藏之前,我的处境都是极其危险的。”额哲笑道。

“明白,以前只是疏通关节,保证你们顺利返回北原,现在还要派人保护你们。”宇文佑苦笑道,额哲身上有藏宝图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除了蒙力可背后的人,很快还会有其他的人盯上额哲。以他现在的势力,去对抗北原皇室的几波人马,还是有那么点吃力的。

“你答应了?”额哲有些不敢相信,就算是为了那宝藏,就算眼前的人在陈国极有权势,这代价也有些大了,“这根本不是你的责任,你就是不答应,我们之前的交易也是算数的。”

“阁下这么痛快地说出藏宝图已经找到了,为的就是我的保护,我要是不盯着你,万一你死了或是你想耍赖,来个诈死可怎么办。”宇文佑撇嘴道,“如果你肯把藏宝图给我,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哈哈,顾坊主既有好意,我怎么能拒绝呢。”额哲笑道,顾佑做了这么多固然是为了宝藏,但也有那么点是担心他们。眼前的少年,友善热情的外表下是一颗冰冷的心,但相处之后才会发现,这冰也只是一层外壳。他才十四岁,怎么会有这样的心境?

额哲这边的人只剩下四个人,除了额哲外都是重伤,全都放进马车,搬到了长乐坊的一个小院子里。

“寒舍简陋,王爷将就一下,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宇文佑还在谦虚客套着,就见到林泉水大步流星的过来。

“东家,车队到了。”林泉水一脸喜气,东家真是太给力了,出一趟门就弄了几百万两回来。他们这百废待兴,要花钱的地方可太多啦。

宇文佑看到林泉水闪闪发光的眼睛,忙道:“大管事,你好歹给我留点儿。”

94 镖局

林泉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虽然是百废待兴,一时间也想不到那么多用钱的地方,宇文佑好说歹说,终于匀了四个箱子出来。(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三个箱子是答应给宇文桓的,用来筹办花灯会,剩下的一个才是他自己的。用来买庄子,一年四季都能在水里畅游一番的,有温泉的庄子。

花灯会只要交代下去,自然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庄子却一定要亲自去看的。毕竟,那是他第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方方面面都要最好的。等到了冬天,可以带着关雅儿去泡温泉……

宇文佑以拍蚊子的力度给了自己一巴掌,你真是个**,那还是个小女孩呢。

陈国贵族都是爱享受也会享受的,有温泉位置又好的地方都已经被占了,就连差不多的也是有价无市,他总不能找个差劲儿的将就着吧?

花了钱和精力,却没得到好享受,那得多窝心。

“给我把京城内外最好的温泉庄子都找出来,不管有主没主。”宇文佑吩咐道。

“你是打算强抢,还是要强买强卖?”安谨言问道。

“强抢是肯定不行的,毕竟是天子脚下。”宇文佑道一手搭在安谨言肩上,“你不是说那些有钱人就喜欢欺负老百姓吗,我要是强买强卖,不也是为你出了口气?你应该谢谢我,怎么还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

“爪子拿开。”安谨言一抖肩膀,又拧眉道,“你这么干,跟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这话有问题,如果我不能仗势欺负他们,就算最终我欺负了他们,那也是有区别的。如果我能仗势欺负了他们,那我本来就和他们是一类人,跟我是不是强买强卖没关系。”宇文佑一手背在身后,垂眸看向安谨言,“安管事,你说对不对?”

安谨言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找不到重点啊。

“吭哧!”林泉水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不知是忍笑还是在清理嗓子,表情异常纠结。见宇文佑看他,忙道:“东家放心,属下一定尽快把有名气的温泉庄子都找出来,让东家挑出一个满意的。”

把事情交给林泉水,宇文佑很放心,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你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这种小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给我介绍个人就成。”

“也好,那就让龙九去吧。”林泉水想出一个人来,“他以前是做牙侩的,在衙门里也有些人脉,这事情交给他,不用等到晚上就会有眉目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嗯,那就他吧。”宇文佑说完又问道,“威远镖局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林泉水摇摇头,他们经常要运送大量的钱财货物去燕州,小镖局不敢用,大镖局倒是没什么风险,但如果不好运地碰上他们外出走镖,就要耽误许多事情。以他们现在的财力人力,组建一个镖局不是难事,但要让名头响亮得能镇住劫匪,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章雨那边的事情不能拖,我们也不能一直靠着别人。”宇文佑道,“我听人说,在威远镖局之前还有一个大镖局,名头比现在的威远镖局还要响亮一些,那家镖局还在吗?”

“东家说的是四海镖局?”林泉水几乎没怎么回想就把这名字说了出来。他还在山上落草的时候,这四海镖局正是陈国最有名的镖局,黑白两道的人都给面子。只是四年前,四海镖局的当家人向总镖头过世了,威远镖局趁机挖墙脚,这四海镖局就散了架。如今的四海镖局只是一个末流的小镖局,靠接一些零散琐碎的小活来维持生计。

说起来有些沧桑无奈,但这是规律,优胜劣汰的规律。当家人对绝大多数行业以及家族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他的离世会对自己的家族产生致命的打击,底蕴稍弱一些的就此没落下去也是常见。

宇文佑道声可惜,却听林泉水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四海镖局的人就算走了大部分,应该还有剩下的,若是能招揽过来,对我们组建新的镖局大有好处。”

“这些人没走掉,说明他们并不出色,我们就是招揽过来又能有什么用处?”安谨言道,在她看来,这个四海镖局除了有一段辉煌的历史,跟一般的小镖局没有区别。招揽他们,还不如招揽那些二流镖局。

“你没有在江湖上混过,不知道江湖人对义气的看重,有些人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想走。”林泉水不禁想起曾经快意恩仇的日子,还有那帮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又道,“据我所知,四海镖局现在的当家人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娃娃,若没有几个老骨头撑着,是不可能保住这块牌子的。”

“女娃娃?”宇文佑脸色怪异的看了眼安谨言。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啊!”安谨言柳眉倒竖,俏目含煞。

“有你在,我怎么敢看不起女人,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呢。”宇文佑笑道。

安谨言瞪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四海镖局那边真有高手,可见他们对原先的镖头十分忠心,恐怕不会被我们招揽的。”

“那就不要人,要牌子。”宇文佑指着安谨言道,“你,跟我去一趟四海镖局,会会那位女当家。同样是母老虎,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说。”

四海镖局没落之后就搬离了原先的地方,现在的位置不太好找,给他们带路的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四海镖局的事情。

向四海到处走镖,也到处留情,几乎每出门一趟就能带回来一个小老婆,据说他离世时,光是老婆就站了半间屋子,从十五岁到五十岁。可让人纳闷的是,十来个老婆,没有一个能生儿子。直到五十岁上又得了一个女儿,向四海终于死心,决定好好教养女儿,将来招个上门女婿。可惜,没等到招赘的那一天,向四海就死了。

这个小女儿名叫向绣,名字文雅,人可不文雅。向四海死后不久,威远镖局的人上门提亲,被这个小丫头连人带东西地扫了出来。丧事办完之后,把家里能卖的卖,能当的当,还清了欠的债务,又给那些要走的人一笔钱,就带着愿意留下的人搬走了。行事不仅干脆利落,还很体面,

“四年前,就这么有决断了?”宇文佑觉得这应该是那些老骨头的主意,四海镖局有这样的人在,值得一去。

95 抢谁的

从四海镖局出来,宇文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今以后,四海镖局这块曾经名震四海的招牌,就跟他长乐坊分不开了。

“第一次见面,你就把那么多财物托付给他们,不觉得太冒险了吗?”安谨言忍不住说道,她承认那向四海的那两个把兄弟很厉害,就是放到威远镖局也是镖头一级的人物,但他们沉寂太久了。林泉水说过,一个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名头占两成,功夫占两成,余下的六成,则要看黑白两道上的人是不是给面子。四年时间,黑白两道上还有人记得他们吗?

“名头和情分也不是生下来就有的,两位把兄弟老当益壮,几个小的也不错,有我们的扶持,四海镖局很快就能恢复往日荣光。”宇文佑信心十足,“另外,长乐坊也培养了一批人,总是缩在京城里难有进展,不如跟镖局的人一起出去,当是历练了。”

“听你这话,是巴不得这一路不太平啊。”安谨言笑道,目光落到那张俊秀的脸上,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失落。

“你怎么了?”宇文佑问道。

安谨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阿佑,你说我是不是怨气太重了?我还有阿行,向当家却是一个亲人也没有的,既要打理镖局又要应付威远镖局的压迫,但她为什么总是笑着的?似乎一点烦恼也没有。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种人,在你看来他们活得很辛苦,应该满腹怨言才是。他们自己却不觉得,甚至对身边所有的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宇文佑想起关雅儿,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上一抹笑意,“我以前觉得这些人就像是打洞偷吃的老鼠。没志向没追求,混吃等死。后来才发现,他们对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清楚。和我们不同的,是心境。”

“心境?”安谨言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找不到头绪。

再回到长乐坊,龙九已经在等着了。

京城最有名气的温泉庄子有六个,最好的一个在端亲王府手里,占地最广,泉眼最多,风景最好,只是宇文佑跟宇文桓是好兄弟,不能打它的主意。稍次一些的不久之前刚被皇后娘家杨阁老买走。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泡泡温泉保养一下。剩下的四个比之前两个都差上一点,但也是相当好的,分别在长公主府,镇国公府,安侯府和庄家。

长公主是他亲姑姑,那也是不能动的,剩下的三个非但没有情分,还或直接或间接地有嫌隙,坑起来可不会有半分心理负担。可是这三个地方都是各有各的好处。到底选哪一个呢?对了,杨阁老,差点把着老东西给忘了。

龙九做过牙侩。在买房买地上很有心得,见宇文佑苦恼就把这四个庄子的好处坏处仔细分析了一下。阁老府的那个自然是上上之选,但靠近皇庄,皇子公主们出宫后经常会到这里来玩,对臣子来说这是荣耀,对宇文佑来说这是聒噪。镇国公府的倒是清净,只是靠近皇陵,不大吉利。那就只剩下,安侯府和庄家的了。

宇文佑又问了几个问题。龙九都能条理清晰地给出答案,真难为他能把那些数字还有名称记得一丝不差。

“不错。”宇文佑赞道。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龙九忙道。东家年纪小,却一点都不好糊弄。还好他做足了准备。

天色已经暗了,宇文佑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房,就见到安谨言站在外面,她是来来找宇文佑去一善堂吃饭的。万木书院的学生不管远近,一律住在书院里,除了十天一次的休息日,其他时候不准离开。今天正是休息日,安慎行和白辛苦都要回家的。

白辛苦年纪小,回到家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唧唧咕咕地说着他在书院里吃饭睡觉,交了几个朋友,重点是夫子好严厉,戒尺打在手上很疼。

安慎行自然不会这么琐碎,但他也说了很多,末了对宇文佑道:“顾大哥,书院里的日子一点都不枯燥,你也去吧,我们三个一起念书,多好。”

“是啊,顾叔叔,你也去吧。”白辛苦眨着大眼睛,很真诚的道,“你去了,就没人敢欺负我和师父了。”

在白辛苦小小的心里,宇文佑是无所不能的。

安慎行扶额,他觉得年轻人多念点书是好事,所以希望宇文佑去,但让白辛苦一说,就成了他们受人欺负,找宇文佑去压场子。他安慎行,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怕过谁来?这个徒弟,不能给他长脸也就算了,还处处给他丢脸,哪天有机会一定把白辛苦逐出师门。

“有人欺负是好事,不然就成书呆子了。”宇文佑哈哈笑道,“谁敢欺负你,只管狠狠地欺负回来,反正有你师父兜着呢。他是你师父,为你收拾烂摊子是分内之事。”

白辛苦觉得宇文佑说的很有道理,扭头看了看安慎行,又有些不忍心:“师父也被人欺负着呢,我还给他找麻烦,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安慎行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再艰辛也得把面子找回来,“你是我徒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一句保证的话,一个坚定的眼神,就能让他们心中大定。白辛苦见安慎行神色坚决,只觉惹出天大的麻烦也不用怕了。

白子仁见安慎行真的答应了,哭笑不得:“阿行,你有正事要做,不用搭理他。这小子越来越皮,就该让人多欺负,不然早晚把天捅个窟窿。”

“白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可是你亲儿子。”宇文佑翘着二郎腿,打抱不平,“我觉得白辛苦挺乖的。”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白子仁笑骂道,“对了,我听说你要买温泉庄子,是留着成亲用的吧?那可得好好挑挑。”

少男少女提到亲事总是有那么点害羞的,宇文佑显然不在此列,还笑说等地方买好了,请他们过去参观。

“既然是为成亲准备的,那也该考虑一下关小姐的想法吧?”安谨言忽然说道。(未完待续)

96 征求意见

安谨言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宇文佑楞了一下,征求关雅儿的意见,有这个必要吗?

白子仁和陈氏却很赞同,如果成亲的宅子是家里给准备也就算了,既然是自己找,当然要两个人都满意。毕竟,这是成亲之后,两人共**住的地方,一起去看,既是默契,也是尊重。

“如果我要置办家产,肯定会询问阿意的想法。”白子仁道。

在宇文佑眼中,白子仁和陈氏这样的夫妻堪称典范,夫妻二人都赞同的事情,那一定是对的。虽然心中觉得关雅儿不会有什么好建议,宇文佑还是决定明天去一趟关家,问问关雅儿喜欢哪一个庄子。

此刻的安侯府中,也是一派祥和,安侯爷满意的看着安慎独和安谨心这对龙凤胎,对刚刚得空坐下来的安夫人道:“夫人忙了一天,辛苦了。”

“为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忙碌,怎么会觉得辛苦呢。”安夫人温婉的笑道。

“可是,为夫看着心疼啊。”安侯爷悄悄地握住安夫人的手道。

“孩子们都在跟前呢。”安夫人轻嗔道,白皙温婉的脸上染了一抹嫣红,却没有把手抽出来。一个女人,有这样一个体贴的丈夫,还有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她这辈子应该是圆满的吧?可是,一想到曾经有个女人也拥有过这些,心头就是一堵。原配,填房,这是她心中迈不过的一道坎。

安慎独见父母说着悄悄话,嬉笑道:“爹,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也理一理我啊。”

安夫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去,笑着给儿子夹菜。一边道:“你不说话我差点忘记了,昨天在街上碰到了张夫人,和她说了会儿话。”

安慎独没说话。张夫人是万木书院张夫子的老婆,最爱跟学生的父母告状。他这段时间不怎么清闲。已经做好了被告黑状的准备。

“张夫人说,你在书院里天天带着人打群架,弄得书院乌烟瘴气,夫子们焦头烂额,是不是?”安夫人问道。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夫人的脾气,芝麻大的事情能说成西瓜大。我就是教训一个不听话的新学生而已,夫子一出面。我就停手了。””安慎独说着想起一件事来,放下筷子道,“爹,娘,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安慎行的臭小子?”

“你说的是,一善堂的安慎行?我记得他有个姐姐,叫安谨言。”安谨心跟着问道,她当初以为以为宇文佑喜欢安谨言,不仅让人去调查一善堂的情况,还亲自上门“求诊”。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只因事关女孩儿家的心事。就没有让家里知道。

“应该是一个人吧,那小子傲得很,问他什么都不说。”安慎独气哼哼地道。转瞬间注意力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他姐姐叫安谨言?安谨言,安慎行,一个人的名字相像也就算了,这两个人都像,还是亲姐弟,也太巧了吧?爹,他们不会是我安家的人吧?”

其实他更想说,安慎行不会是安侯爷的私生子吧?因为不只名字像。长得也有点像,那些不知道他家里情况的人。都以为安慎行是他亲哥哥。

“巧合而已,好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吃饭。”安侯爷说着抬眼看了安夫人,见她果然不高兴了,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那两个孩子即便跟他没关系,对他们安侯府尤其是安夫人来说,都是一种颇为特殊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那段不怎么光亮的过去。

安夫人恰在此时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接,便知道想到一块去了:不能让那两个孩子留在京城。

宫里,宇文佑正在灯下奋笔直书,听见窗外有脚步声,便给徐三儿使了个眼色。

徐三儿会意,悄悄地走到窗户前,猛地推开,就见到青衣花容惨淡地站在外面。

“嘿,你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徐三儿双手叉腰,双目圆瞪,做泼妇状,“主子早就发现你不对劲儿,却一直没有揭穿你,就是希望你良心发现,改过自新。你倒好,不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都学会偷听了。主子,这次不能再姑息她了。”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怎么都这样,越漂亮的心眼越多,手越黑。还好他不用讨老婆,不然得多纠结啊。

“奴婢,不是来偷听的。”青衣缓缓跪在地上,“奴婢明天就要回到贤妃娘娘那里了,想着临走之前该来拜别主子,见主子忙着不敢打扰,所以就在外面等着。”

青衣是走是留,宇文佑不关心,但自己身边的一等宫女,贤妃说要走就要走,也太嚣张了点吧。见青衣一手紧紧地抓住衣襟,惨白的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青衣说着,抓住衣襟的手更用力了些。

“衣服脱了。”宇文佑道。

青衣浑身一僵,抬头看向宇文佑。见他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能松开手指,去解衣服。

这个时节,外衫之下都还穿着薄薄的夹衣,脱掉夹衣,就看见雪白的亵衣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血点。青衣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把亵衣也解开了,然后转过身去。

徐三儿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听说后宫有些嫔妃折磨宫女太监,又怕传出残忍的名声,就想出一些既不流血又很痛苦的法子,用得最多的就是用针扎。有经验的老嬷嬷可以把人折腾的昏死过去,身上还看不出一点伤痕。贤妃娘娘身边肯定是有这样的人,怎么弄出血来了?”

“扎针的人下手很重,某些穴位上还是重复扎了几次,你能活着回来,当真是奇迹。”宇文佑受过无数次伤,又懂点医术,很轻易地就看出青衣的伤势,“虽然留下了性命,但这身体算是废了,没有好医好药伺候着,你活不过三十岁。”

青衣浑身一抖,她今年十六岁,也就是说自己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了?伤痛加上绝望,让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你不是贤妃很看重的人吗?她怎么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宇文佑给青衣穿上衣服,如果只是没当好奸细,痛打一顿也就是了,不至于下死手吧?这根本是想要她的命啊。

所以,青衣一定是做了什么,激怒了贤妃。(未完待续)

97 当月老

徐三儿见青衣瑟瑟发抖,不只是冷的还是疼的,便颠颠地跑去关了窗户。青衣虽然是奸细,但如今的惨状已经抵消了之前的过错,他喜欢看美人儿,更同情弱者,现在的青衣两项都占全了。

“奴婢在宫册上,就是贤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只因殿下这边需要人手,就暂时被派了过来。贤妃娘娘是奴婢的正经主子,就是要奴婢死,也是应该的。”青衣这样说着,哭得更伤心了,“可是,贤妃娘娘要把奴婢指给张春做对食,奴婢见了张春就,就害怕,宁可死也不愿嫁给他的。”

“所以,贤妃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死,还是嫁给张春。”宇文佑语气中带着怜悯,“你很不走运,竟然活下来了。”

张春,掌管暴房的大太监,相貌不丑不俊,整治宫人的手段那叫个阴狠毒辣,花样百出。他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阴测测的,带着打量,似乎在想着某样酷刑用到这个人身上该多有看头。如此变态的人,不要说宫女太监,就是年纪稍小些的皇子公主,被张春顶上一眼都要发抖。

把青衣指给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老太监做对食,既是对青衣的惩罚,也是想借此打掉青衣所有的念想,从今以后就是一个受她操控的玩偶。贤妃母子三人都很霸道,不允许手底下的人背着自己搞小动作,青衣作为一颗棋子,小心思太多了点,又没本事藏好尾巴,有这样的下场不足为奇。

“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就是死也要干干净净地死。”青衣神色坚决,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主子知道奴婢心怀不轨。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奴婢,奴婢对不住您,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还有徐公公,也多谢你的照顾。”

“你别这么说。主子不会不管你的。”徐三儿忙道,宇文佑护短,甭管青衣名份上是谁的人,总是在宇文佑身边呆过的人。若就此静悄悄地消失了也就算了,现在却是当着他这个主子的面被人欺负,宇文佑不会看着不管的。

“你倒是了解我。”宇文佑邪笑着打量了一番徐三儿和青衣,说道,“可是要救人。总该有个名目吧,我若直接找贤妃要人,你觉得她会给吗?不会,青衣的处境还会因此更加糟糕。”

“那,那怎么办?”徐三儿被宇文佑看得浑身发毛,讷讷道。

“我想过了,能从贤妃手里要人的只有皇后,但皇后也不能无端端地跑去要一个奴婢吧?”宇文佑道,“我就说你喜欢青衣,希望与她长相厮守。这样皇后师出有名,贤妃也不好不放人。”

“啊?娶她?”徐三儿嘴巴大张,他喜欢看美人儿没错。但从来没想过娶老婆,因为他不觉得会有女人心甘情愿地跟一个不能人事的太监过一辈子,伺候得不仔细也就算了,万一存了别样心思,他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还不如收个徒弟义子什么的,既能养老送终,也能有个后人。

宇文佑含笑点头,他想做个好人,可是去帮一个对他存过不良心思的人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你不是怜香惜玉吗。献一份力也是应该的,况且这青衣也算是角色。给你做老婆还委屈你了?

“主子,奴婢知道您是好意。可是奴婢有错在先,又是将死之人,配不上徐公公。”青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你不要说话。”宇文佑一手拍在徐三儿的肩膀上,力气不算大,徐三儿却是身子一晃,“三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徐三儿皱巴着脸看了看青衣,见她面色苍白随时都要毙命的样子,终于一咬牙点了头。不过是多一个要照顾的人而已,娶就娶了。

宇文佑满意的点头,突然想到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现在撮合了一桩姻缘,也是件不小的功德吧?

皇后亲自出面,又打着成人之美的名头,贤妃只好放人。(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从今以后,你就不归贤妃管了,等过两天你伤好一些了,本殿下就给你们筹办婚事,以后跟着我们三儿好好过日子,知道了吗?”宇文佑老气横秋地说道。

青衣和徐三儿相互一看,都红了脸,然后纷纷点头。

“气死本宫了。”贤妃摔了一个茶杯尤不解气,又摔了一个,“我算什么一宫主位,连惩罚一个宫女都有人插手,本是想通过这事让老五丢脸,这下倒好,把本宫自己的脸给丢尽了。”

“一个宫女罢了,母妃犯不着大动肝火。”宇文诚递了一杯热茶过去,又道,“老五他,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老五怎么了?”贤妃和宇文斌同时问道。

宇文诚就把八里村史家寨被灭,但一个山贼都没抓到,一分银钱也没上缴的事情给说了,又道:“史家寨盘踞在深山老林里有近百年时间,怎么可能一点积蓄也没有?我以为是剿匪的将领或是端亲王府的人把钱财给私吞了,也没太关心,可就在前几天,有十几只大木箱运进了老五的长乐坊,算算路程,应该是从八里村运过来的。”

“你怀疑,那是史家寨山贼留下的财宝?现在,全都落到了老五的手里?”庄妃说完摇头道,“不可能,先不说那些将领会怎样,端亲王府会干看着?如果真是钱财,那应该是端亲王府的,只是他们怕担关系,找老五担下这个名头。一个未开府的皇子,就是受人弹劾,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我也觉得那些箱子不是老五的,应该是宇文桓的。”宇文斌道,“大哥还记得吗,宇文桓曾当众说,要给骆家小姐办一场花灯会的。这么张扬的事情,端亲王肯定不会支持他。”

“如果钱真是宇文桓的,那端亲王才更要管着他,不然端亲王府面临的诘难就更多了。”宇文诚摇头道,“老五可不是看到好处不占的人,我敢肯定,史家寨的财宝一定都落到了他的手里。但他做事太嚣张了些,竟然都不懂得遮掩,京兆尹知道这事的人不少,我又派了人去八里村,最晚后天,我就能拿到证据。”

“如今国库紧张,老五若当真私吞了大笔赃款,就算是没开府的皇子,这罪过也不轻啊。”贤妃心情好了许多,想了想又对宇文诚道,“老五已经越来越扎眼了,若是可以,就借这次机会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宇文诚点头,他早就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这次就算宇文佑没干错事,他也会把罪名安到宇文佑头上。

“母妃,大哥,老五他整天跟下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可见没有什么野心。我们这样针对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宇文斌说完,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什么会帮宇文佑说话,这个人一有机会就损他,还跟他抢安谨心,我很讨厌他不是吗?也许是因为,他帮我追求安小姐,我想还一个人情?

宇文诚没想到不久前提到宇文佑还咬牙切齿的人宇文斌,竟然会帮宇文佑说话,是他最近太忙了,以至于错过了什么事情吗?

“老四,老五给你出主意,是想看笑话,不是真心帮你。”贤妃无奈道。

“我知道,但母妃也说了,欲擒故纵是个好办法。”宇文斌道。

贤妃无语凝噎,她当时不知道这主意是宇文佑出的,就笑着赞了句好,没想到她这个儿子心思单纯,因此对宇文佑转变看法了。她不反对儿子跟别的兄弟亲近,但宇文佑,那绝对是个坑人不要本的,宇文斌跟他交好会吃大亏的。

“欲擒故纵?”宇文诚忍不住嘴角一抽,“我说你这几次见到安谨心怎么都是爱答不理的,原来是换了招数。”

“怎么样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安小姐开始关注我了?”宇文斌满怀期待地问道,“有好几次,安小姐偷偷看我来着。”

“她恐怕是以为你生病了吧。”宇文诚笑叹道,“老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今天遇见了安侯爷,他说你的安小姐已经去了温泉庄子,大概有十来天,你们是见不着面了。”

“什么?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宇文斌跳起来道。

“你都不搭理她,她怎么跟你说?”庄妃道。

宇文斌颓丧的坐下,他冷落了安小姐这么多天,再分开个十来天,安小姐回来后还能记得他吗?可是,我要是追到了温泉庄子上,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唉,去他的欲擒故纵,不能看到安小姐,听她说话,还不如杀了他。

同一时刻,安侯爷刚从外面回来,安夫人见带出去的礼物又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问道:“院长不答应开除安慎行?”

“不仅不答应,还把我教训一通,说那是个好苗子,让我不要因私人恩怨断送了一个好孩子的前程。”安侯爷没好气地道,这些个腐儒,读书都读傻了,活该当一辈子教书匠。

“夫人放心,院长这里走不通,我还有其他法子让送那姐弟俩离开京城。”安侯爷握着安夫人的手道。

“我相信侯爷。”安夫人笑道,心中却觉得这事不容易办到。(未完待续)

98 难缠

就在宇文佑为温泉庄子和花灯会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赵大头告诉他,有人向他们询问八里村的事情。

“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突然有人关心起剿匪的事情来,卑职认为应当是那些木箱子引起的,有人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赵大头多年办案所积累的经验,让他敏锐地发现了另一件事,“按说长乐坊是做生意的地儿,有车队进出是很寻常的事情,但他们这么快就能找到八里村,绝对不是偶然。卑职觉得,五少爷是处于某人的监视之下,而且这个人不怀好意。”

“赵捕头不愧是京兆府一等一的办案能手,这番推论合情合理,而且是事实。”宇文佑带着伤痛地叹了口气,“都说天家无亲情,我为了兄弟和睦都避到这里来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赵大头也早怀疑是某为皇子所为,听宇文佑这么说就确信无疑了,见这位机智勇敢,行事光明磊落的小皇子为了手足之情黯然伤神,就很同情,跟着叹道:“是五少爷太优秀了,其他几位爷难免不放心,等他们明白五少爷的赤子之心,定会与您和好,那个兄友弟恭的。”

“多谢赵捕头,我也相信日久见人心,大哥不会总误会我的。”宇文佑很是期待的道。

大哥?原来暗中监视并且意图陷害五少爷的人,竟然是传言中礼贤下士,胸襟宽广的诚王殿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宇文佑做好准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赵捕头不用担心,这笔钱财是我打赌赢的,几千将士共同见证。他还能捏造出个罪名来陷害我不成?”宇文佑道。

“我的少爷,铁证如山的案子都能被推翻了,更何况您这里只有几千将士的一句空话?”赵大头皱着浓眉。“京兆尹大人是庄家的人,朝中更有不少大员拥护诚王殿下。可以说,诚王殿下想对付五少爷,动动嘴皮子有的是人给他办事。唉,在八里村的时候不知道五少爷跟诚王殿下不睦,以至于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五殿下卷走了史家寨所有的财宝,有心陷害的话,完全可以说他跟山贼勾结。恰逢瘟疫响马之祸同时爆发,国库紧张。朝局动荡,凭那些老油子的手段,再给五殿下安上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也是有可能的。五殿下只在坊间游走,外家又不给力,在朝堂上没有一点势力,到时候还不是别人怎么说怎么是?

宇文佑见赵大头只是担心他,却没想过可能会被他连累,心中有些感动,这些直爽的汉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多谢赵大哥关心,不过我相信大哥。他对我或有不满,但绝不会当真害我。所以,他想知道什么事情。赵大哥无需隐瞒。”宇文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少年人不谙世事的天真。心中却道,宇文诚想要把他打趴下,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那些人好不好用。他不想争夺皇位,但不能在朝堂上没有势力,否则太被动了。

赵大头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宇文佑仍然坚信他的大哥不会害他,五殿下实在是,太单纯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宇文诚的良心发现了。

宇文佑没把宇文诚查他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兴冲冲地宣布,花灯会已经筹办地差不多了。明天晚上就可以欣赏到规模不亚于元宵灯会的灯市了。

“阿佑,你这办事效率也太惊人了,我以为怎么着也要等到春闱过后呢。”宇文桓欣赏着长乐坊准备的花灯,突然想起八里村的天灯来,“要不,我们也做几个天灯吧,那天晚上就顾着担心你,我都忘了去看灯了。想想元宵节才过去一个多月,再办一场灯会总该有点与众不同的东西,才能造成轰动。”

“有道理,如果跟之前的没什么差别,那就太没意思了。”宇文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就让人通知万家灯行的老板赶制天灯,“京城没有几个人见过天灯,这些灯笼一出来,定会成为这次灯会最精彩的一部分,万家灯行也能借此成为本行业的老大。大堂哥,算你一分股,赚点零花钱,你就不用看朱大总管的脸色了。”

“我还有一个主意。”宇文桓又道,“天灯不是能飞到天上去吗,我们就说这些灯可以把我们的心愿带给天上的神仙,一两银子一个天灯,肯定能大卖。”

“大堂哥,你是天才啊。”宇文佑瞠目结舌,一两银子买一个灯对普通人家来说很奢侈,但京城有钱人多得是,有这么个诱人的名头在前面吊着,十两百两也是有人买的,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骗财的嫌疑啊?”

“什么叫骗?你知道这事不可能,却跟人家说可以,能行,这才叫骗。”宇文桓一本正经的道,“这些灯放到天上,能不能飞到神仙那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叫骗呢?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些做死人生意的都是偏财了。我们这是给买灯的人一个美好的祝愿,希望他们心想事成,成不成的,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阴谋诡计,强词夺理,这些都是宇文佑擅长的,只是他从来没把这些用在赚银子上。经营长乐坊,吸纳财力,都是为了有能力改变燕州。他可以是政客,是军人,甚至是阴谋家,却从来没想过成为商人。不是看不起商人,而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宇文桓的话,让他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做个商人。已经尝试了那么多事情,再多一个也没关系啊,便笑道:“好啊大堂哥,赚了银子,我们五五分。”

“披星戴月”地回到皇宫,宇文佑见月色极好,就从御花园绕道回寝宫,晚风清凉,夹带着花香和青草味儿,吹在脸上柔柔的,很舒服。这么好的月亮,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好事情。

“主子,您可回来了。”徐三儿看到他十分惊喜,“三公主来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说有大事找你商量。”

宇文斌把明晚有花灯会的事情宣扬的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宇文菡的大事,便是让宇文佑带她出宫去玩:“一直听说元宵节灯会很热闹,可那天我们都要留在宫里过节,不能去看。好不容易今年有两次花灯会,我一定要去。老五,你带上我吧,我保证以后不找你下棋了。”

宇文佑眉毛一抖,这个条件有点诱人,他在皇宫里呆的时间本就不多,可不想用来陪宇文菡这个“棋场无赖”。只是,带上宇文菡,他怎么跟关雅儿约会啊。

“三姐想去,让二哥带上你不就行了?或是你自己去,你也不是没私自出过皇宫嘛。”宇文佑摊开手,有些无奈的道,“我约了朋友,带上你不方便。”

“二哥这几天为了军饷的事情忙得不行,没时间陪我玩,我以前出宫,都是白天,灯会是在晚上,母后不会答应的。”宇文菡很是苦恼,忽然眼睛一亮,“我打扮成男子,就不会不方便了。”

“三姐,虽然你这身材还看不出什么。”宇文佑的目光在宇文菡身上扫了一圈,戏谑道,“但是男人跟女人举止神态都是不一样的,还有你这声音,难道你整个晚上都不动弹,不说话?我那些朋友都是久经花丛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个女的,虽然看我的面子上不会调戏你,但左一眼右一眼地往你身上瞄,也够难受的不是。”

“他敢看,我就挖了他眼珠子。”宇文菡登时怒了,一想到会有陌生男子打量自己,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阿佑,你怎么跟这些登徒子做朋友?”

“男人嘛,贪花好色很正常。”宇文佑道。

宇文菡没辙了,明天晚上能出宫的还有一个宇文斌,但宇文斌肯定会缠着安谨心,她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只能缠着宇文佑,当下可怜巴巴地道:“五弟,你就带我一起去吧,你和你的朋友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被宠大的人最擅长撒娇痴缠,软声软语,轻嗔薄怒,能磨掉人所有的耐心。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被他们缠上了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宇文佑也是人,被缠的头晕眼花之后,只能答应了她的要求。

目的得逞的宇文菡没来得及高兴,先喝水润一下快要冒烟的嗓子,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老五,你可真够难缠的。”

宇文佑无语了,到底谁难缠?

“从父皇,母后,到二哥,再到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从来没这么费劲儿地劝过一个人,我都想放弃了。”宇文菡很是感慨,起身道,“那说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宫,你走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您老慢走。”宇文佑无力地挥了挥手,太可怕了,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啊。(未完待续)

99 长姐如母

太阳的余辉还没有完全从天际消失,淡淡的近乎透明的月亮就出来了,看上去羞答答的,像极了躲在角落里偷窥情郎的小姑娘。

趁着天色将黑未黑,一盏盏精巧的花灯陆续被挂了出来,某些大型商铺前早已经搭建好灯塔、灯树、灯桥,只等着时辰一到就点起来。

这些花灯,其中有些是元宵节后剩下的,留着明年用,大部分却是人送的。他们得到消息,这次花灯会是南北两大灯行为了竞争龙头老大的地位举办的,他们这些商家只需要把送来的花灯挂起来,事后不仅可以得到这些灯,如果提供花灯的那家灯行赢了,他们这些出力的也可以得到一笔银子。

元宵灯会是老祖宗留下的习俗,很多人家都只是应个景,而这次灯会,不仅不花钱,还有银子拿,谁会不尽心呢?如此一来,这次灯会竟然比元宵节的那次还要壮观些。

瑞鹤楼的一间包厢里,宇文桓和宇文菡正聊得开心,两人一个会玩,一个想玩,能不投机吗?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真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宇文菡见街上已经点起了花灯,向宇文佑问道,“老五,宇文桓,你们等的人什么时候来啊?”

宇文佑刚要说话,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朝这边过来,便笑道:“我等的人已经到了。”说着就下楼去了。

“还挺上心的。”宇文菡笑着看了看另一个方向,揶揄道,“宇文桓,你的骆小姐现在还没来,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不可能,她说过回来。就一定回来,我会一直等着的。”宇文桓说完,笑笑道。“三小姐,你知道花灯会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吗?就是给不相识的男女创造相识相知的机会。你看看古往今来,有多少良缘是在这璀璨灯火下结成的?现在正好临近会试,京城里聚集了天南海北的大才子,三小姐趁此机会觅一份良缘,也不忘出宫走这一遭。(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宇文菡这才听明白宇文桓是在打趣他,不由笑骂道:“宇文桓,你找死是不是?信不信等骆小姐来了,我跟她说你的坏话。让她再也不理你。”

“别别别,我错了,三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遭吧。”宇文桓连忙道歉,他为了今晚已经是倾家荡产,要是在这临门一脚上除了岔子,非哭死不可。

推门而入的宇文佑刚好听见这句话,便笑问道:“世子,你怎么得罪我三姐了?”

“他嘴上不积德。我让他长长记性。”宇文菡瑶鼻一耸,又看向站在宇文佑身边的关雅儿,她隐约听说过宇文佑喜欢一个举人的女儿。应该就是这个女孩了。虽然样貌上不及安谨心精致,但那份骨子里的沉静文雅却胜过大多数闺阁千金,和总是恣意张扬的宇文佑站在一起,竟然挺般配的。

“你好,我是阿佑的三姐。”宇文菡说道。

“三小姐好。”关雅儿福了一福。

“什么三小姐,直接叫三姐好了,你叫雅儿是吧,很好听的名字。”宇文菡见她礼数周到,心中更满意了一分。拉着她的手说话,问东问西。倒有几分像是婆婆相看儿媳妇。

宇文菡比胞兄宇文智多了几分腹黑和锋利,对不喜欢的人态度倨傲。有时候还会拿身份压人,但内心里从来没有把自己高贵的身份当回事儿,要不然也不会跟宇文佑亲近,还喜欢上叶旭廷了。既然宇文佑喜欢关雅儿,关雅儿又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摆到了长辈的位置上,看这个准弟媳是不是合格。长姐如母嘛,她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于宇文菡的热情,关雅儿初开始时有些不适应,但她也知道这位三姐没有恶意,就有问有答,渐渐熟悉起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看到这种场景,最高兴的莫过于宇文佑了,宇文桓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阿佑是认真的,他是当真要娶这位雅儿小姐。

“阿佑,你跟我出来一下。”宇文桓说完当先出了包间,等宇文佑出来了,直接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宇文佑点头,第一次看宇文桓这么正经严肃的,真是不习惯啊。

“你要娶关小姐,做你的王妃是不是?”宇文桓直接问道,见宇文佑再次点头,急了,“你傻啊,娶这样一个王妃,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

“我将来就做个逍遥王爷,需要什么帮助?”宇文佑道,“况且,你觉得那些能给我助力的女人,会愿意跟我去燕州吗?”

“你还真打算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啊?”宇文桓问道,“你娶一个门第高的女子为妻,她不想跟你去燕州就一定会帮你,我再让父王帮着说话,你一定可以留在京城的。”

“大堂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燕州,我一定要去的。”宇文佑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为了有能力改变燕州。我为之努力了一年,已经初见成效,你要我放弃吗?”

“燕州历朝历代都是最混乱的地方,你改变不了的,以你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完全可以在京城呼风唤雨,将来像我父王那样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或是更高的位子都是有可能的。”宇文桓劝道,“阿佑,留在京城,这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该呆的地方,是燕州。”宇文佑看着宇文桓,突然笑道,“大堂哥,其实你是舍不得我走吧?唉,藩王不能擅自离开封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我会记挂你的。”

“谁要你的记挂!”宇文桓气道,阿佑铁了心地离开京城,肯定是为了关雅儿。说什么出身好的女人不愿意去燕州,其实是以燕州做挡箭牌,好减少他和关雅儿的差距。只要拆散了他们,那阿佑不就答应留下了?可是,怎么拆呢?

包间里传出女子说笑的声音,宇文佑听了听笑道:“好像是你的骆小姐来了,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快进去吧。”

人都来齐了,就也不在包间里坐着了,赏花灯去。

三个女孩在前,宇文佑和宇文桓在后面当护花使者,五人都是锦衣华服,男的俊女的俏,走在一起相当惹眼。

宇文桓不高兴了,这么多人在一起,他怎么跟骆清幽说体己话?就走到骆清幽跟前道:“骆小姐,我记得你最喜欢看孔雀灯的,正好前面就有,我们去看吧?”

“孔雀灯啊,我也想看的,大家一起去吧?”宇文佑笑道。

“是啊是啊,人多才热闹嘛,就你们两个多冷清啊。”宇文菡接着道。

宇文桓给二人又是使眼色,又是拱手讨好,终于让这对无良姐弟闭了嘴,带着心上人走了。

“骆小姐,元宵节答应陪你看花灯的,可是有事耽误了。”宇文桓道,“为了弥补上次的失约,我特意办了这场花灯会,你喜欢吗?”

“这场花灯会,是你办的?”骆清幽明眸中满是诧异。

“那是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阿佑。”宇文桓诚恳地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一个堂堂亲王世子,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骗人,骆清幽不知道这场花灯会要花多少钱,用多少人,但她的家族是肯定做不到的。宇文桓为了她如此费心费力,虽然有些败家,但对她的真心是毋庸置疑的。

“我很喜欢,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端亲王府再厚的家底也禁不住你这么用。”骆清幽温柔地道。

“嗯,我知道了。”宇文桓对骆清幽担心他败光了端亲王府的家底十分受用,如果不想嫁给他,何必管这么多呢,便大着胆子拉住骆清幽的小手,“骆小姐……”

骆清幽抽出手来,粉颈低垂:“你叫我幽幽就可以了,我爹我娘,我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女孩子突然这么娇羞的跟他说话,宇文桓胸臆间满是幸福欢乐,想把她抱在怀里又怕唐突佳人,只能喃喃道:“幽幽……”

就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候,一道清脆喜悦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世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宇文佑三人走走看看,也到了这里,循着宇文桓的声音找到了他。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郎情妾意,反而是宇文桓急切地跟骆清幽解释着什么,还有一个俏丽少女拉着宇文桓的袖子,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场面,便是不知道宇文桓秉性的关雅儿,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位世子大人,很不走运啊。

“幽幽,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宇文桓拦着要走的骆清幽。

“幽幽也是你叫的吗?闪开!”骆清幽狠狠得踢了宇文桓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幽幽,你别走。”宇文桓想去追,却被人拉住脱不开身,气急败坏的道,“萧雨瑟,你给我放开!”

“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答应过只喜欢我一个人的。”萧雨瑟自然是不肯撒手的,让宇文桓去追骆清幽,她又不是傻了。(未完待续)

100 面具

街道两侧灯火如龙,灯光下是一个紧挨着一个的摊位,脂粉首饰,面具摆件,还有各色小吃。

宇文佑看不上这些小摊位卖的东西,但见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围在小摊前舍不得走,就也上前买了吃食首饰等物给关雅儿。

“想不到这种小摊子上,还有上好的珊瑚珠子。”宇文佑捡起一串珊瑚银珠,让老板包起来。

“公子爷真是好眼光,这珊瑚银珠是我这小摊上最好的首饰,让这位姑娘戴在手腕上,既显得皮肤白皙,还能让手腕看上去纤细柔美。”老板说着,就拿出一块崭新的帕子来,准备包上。

“不用包了,我不喜欢这珠子。”关雅儿忽然说道。

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别有深意地笑了。少年买首饰送意中人,少女耍小性子不要,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经常是要不了多长时间,两人就会言归于好,所以这珊瑚珠子还是要包上的。

宇文佑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但他看出来关雅儿不高兴了,但,为什么不高兴?

“你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可没有一件问过我,喜不喜欢。”关雅儿微微垂着头,有些委屈地道,“你都是看别人喜欢,觉得我也会喜欢,就买了给我,觉得这是在对我好。”

“对你好,你不高兴?”宇文佑不明白。

“你对我好,我当然高兴,但这种好太刻意了。”关雅儿想了想说道,“就像是心不在焉地临摹,只是在消耗时间而已。”

“那你想怎么样呢?”宇文佑叹气,这种错误他在顾芳仪身上犯过一次。因为白子仁和林泉水的开导,他才换了方式。但孝子可以有很多种,谈情说爱似乎只有一个套路吧?左右都是对你好。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想看看真正的阿佑,是什么样子的。”关雅儿认真道。

“真正的我?”宇文佑抬起头想了想。却想到了被他逼疯了的安谨心,说道,“你会害怕的。”

“那就再换回来。”关雅儿察觉到宇文佑的担心,止不住地有些心疼,笑着说道,“我相信阿佑,不会伤害我的。”

宇文佑盯着关雅儿看了一会儿,然后掉头就走:“真正的我。是不会陪女孩子逛街的,你自己慢慢玩。”

关雅儿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拉住宇文佑的胳膊,宇文佑皱着眉头满是不耐烦地看着她,冷硬的模样让关雅儿心中一突,却又很快笑了起来:“等我一下,老板,那串珠子呢,包好了没有?”

“早就包好了,您拿好。”老板忙道。他不知道这两人都说了什么,见女孩子心情好了,反倒是那位笑容满面的少年一脸寒霜。不由得满是同情地看了宇文佑一眼。这还没成亲呢,就被辖制成这样,成了亲还得了?

关雅儿付了钱,就把手串递给宇文佑:“这是送给三姐的。”

宇文菡嫌宇文佑和关雅儿沉闷,正好宇文桓落了单,就拉着他一起走了。关雅儿第一次见宇文佑的家人,彼此又很投缘,觉得很应该送点小礼物。女孩子之间的礼物不需要多珍贵,心意到了就行。这串珊瑚珠子。每一颗都圆润可爱,很适合年轻的女孩子。

看着宇文佑把手串收起来。关雅儿笑了,拉着宇文佑去猜灯谜。

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关雅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也难怪,十来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只不过从小被至亲之人轻视,又没有人开解,所以一点点地封闭了自己。她相信宇文佑,就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心底的枷锁,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神采。

关雅儿想知道真实的宇文佑是什么样,却不知道她自己也是戴着面具的。

花灯会上,猜灯谜的地方很多,猜出谜底的人可以得到一些小玩意儿,或是写着灯谜的花灯。制作最精美的花灯,那灯谜也是最难猜的。

万家灯行前,巨大的灯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大多数人都只是猜底下的灯谜,底下的花灯很快就少了一大半,中间的也被人取走了几盏,最上面的却几乎没动过。

宇文佑左右看了看,见到许多书生打扮的人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都是想挑战那最高处的花灯,却一个也没能成功,不由面露嘲讽之色。连个灯谜都猜不出来,还敢号称才子,菜籽吧。

“这些灯谜,的确挺难的。”关雅儿仰着头道。

“不好猜就别猜了,回头我找店家要一个给你。”宇文佑说道。

“不要,我从来没有猜过灯谜,元宵节的时候爹给哥哥出灯谜,我都能猜出来,这次也一定行的。”关雅儿眼中闪着兴奋的色彩,“我赢两个,回头送你一个。”

“行,我等着。”宇文佑并不看好关雅儿,那些个年龄阅历长于关雅儿的大才子都猜不出来,关雅儿怎么能行?还要两个,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和灯谜相比,宇文佑更乐意欣赏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关雅儿,看着看着忽然发觉有人在盯着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下身子,还是惊动了那个人,只能看到一个身影极快地躲到人丛之中,消失不见了。虽然动作很快,但可以确定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且对他不怀好意,是谁呢?

唉,仇家太多,宇文佑连个可以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正苦恼间,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宇文佑扭头一看,来者是秦彦儒,目光定定的落在关雅儿身上。

关雅儿还记得秦彦儒,但她记得宇文佑不喜欢这人,就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又去想灯谜。

秦彦儒也对宇文佑点了下头,然后就在关雅儿身边站定,也仰着脑袋看灯树最上面的灯谜。

这么明显的挑衅,宇文佑被气得笑了。才子都是有点清高之气的,似秦彦儒这种从小就顶着神童之名的才子更是傲气非常,除了天地君亲师,谁也不放在眼里。在大多数人眼中,读书人是未来的朝廷栋梁,他们有资格骄傲,这一点宇文佑不否认,但他就是看不得读书人的这种骄傲。

乱世之中,那些读书人在对立的时候,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往别人头上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眼见证过的。而一旦所依靠的势力败了,不需要怎么威逼利诱,他们就投降了,然后用更恶毒的话来说自己的旧主子。如此也就算了,为了生存嘛,可他们偏还要摆出一副“世人皆浊我独清”的傲然姿态来。几次下来,宇文佑被恶心得不行,一听见“之乎者也”就反胃。

以后去了燕州,要制定一条法律,所有的读书人每天都要腾出半天的时间来干活,旬假就送到军营里去,什么最苦最累,就让他们干什么。毕竟,别人在辛苦劳作,保家卫国的时候,你们在研究圣人明讯,这是多么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啊。

喝彩声忽然响起,宇文佑被吓了一跳,原来是秦彦儒猜出灯谜,得到了一盏灯树最顶端的走马灯。得到了花灯,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走到宇文佑跟前笑道:“兄台不去试一下吗?”

宇文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若出手,你们就没得玩了。”

“兄台倒是自信啊。”秦彦儒认定宇文佑是在吹牛皮,笑了一声就去看关雅儿,这些灯谜的确很难,她能猜出来吗?

没多大一会儿,关雅儿满是愧疚的看着宇文佑:“阿佑,这灯谜太难了,我只能猜出来一个。”

“但是你想要两盏灯。”宇文佑听出关雅儿话里的未尽之意,抬头看了看那灯谜,思索了一番便走到桌案前,写下了一个“一”字。

“阿佑,这个是我猜的。”关雅儿道。

“我们还真是心意相通啊。”宇文佑笑道,便又写了另一个谜底,交给店老板。

店老板揭开灯谜后面的答案,两相对照后笑道:“公子大才,两道灯谜都猜对了,你看看选哪两盏灯?”

关雅儿惊喜地看着宇文佑:“阿佑,你好厉害,我想了那么久也只猜出来一个,你只看了一下就猜出了两个。”

“这有什么难的,也值当你这样。”宇文佑不屑道,“行了,快去选灯吧。”

关雅儿乐滋滋地去挑选花灯,秦彦儒拱手道:“请教兄台大名。”

“做什么?”宇文佑问道。

“秦某自幼饱读诗书,又蒙名师指点,自以为在年轻一辈中,才学无人可比,今日才知夜郎自大,实在可笑。”秦彦儒态度诚恳,竟然是真心认错,“猜灯谜虽然是小游戏,却能看出兄台才学更胜于我,秦某有意结交,还请兄台不要嫌弃。”

“你这人没什么风度,好在人品还可以,交个朋友也不是不行。”宇文佑看着目光澄澈的秦彦儒,不由得想起那句君子坦荡荡,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人,却也没再拒绝,“在下顾佑。”

“顾兄。”秦彦儒又是一拱手,看了看关雅儿道,“不知那位小姐如何称呼?跟顾兄是何关系?”

宇文佑脸上笑容一收,他娘的,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这些个读书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惦记别人老婆都能做的这么坦荡。(未完待续)

101 再见瘦猴

刚还在称兄道弟,转眼就去打听人家老婆,是该说你为人太坦荡了,还是脸皮太厚了?

宇文佑摇摇头,像白子仁那样满腹才学又脑袋正常的人,毕竟是少数啊。(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见关雅儿取了灯回来,便揽住她的肩膀走了。

“哎哎,顾兄,你还没回答我呢。”秦彦儒想跟上去,可是人潮在这个时候聚了过来,挡住了他的方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脸上神色越发坚定。难得碰见一个才学音律上都能与他比肩的女子,就算你身边有人了,只要名分未定,我就不会死心。哼,能碰见一次,两次,就能碰见第三次,第四次,我早晚会知道你的身份的。

寂静的胡同里,宇文佑板着脸走在前面,关雅儿小跑着跟在后面,突然不知猜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事发突然,她却还记着把手腕抬起,没摔到提在手里的花灯。

关雅儿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都疼,正要起身却听见身边传来宇文佑的声音:“这时候了,还在担心两盏破灯。”

“灯没有破。”关雅儿借着宇文佑的搀扶站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宇文佑说道,又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关雅儿,不由得纳闷了。秦彦儒那样的人,眼界是极高的,怎么就看上关雅儿了呢?这根本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样。”关雅儿只能想出来这一个缘故,因为宇文佑是从猜完灯谜后才开始不高兴的,定是嫌她闹腾,“那我以后还是乖乖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关雅儿小心翼翼地样子。宇文佑再大的火气也消了,何况这本来就是那个秦彦儒脑袋不正常,就缓和了脸色说道:“和你没关系。脚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关雅儿试着走了一步。然后摇摇头。

“不能走了?太好了,我抱你回去。”宇文佑一弯腰把她抱起来,低声笑道,“一直把你送到床上去,你说好不好?”

“你,可恶!”关雅儿把脸埋在宇文佑的怀里,再也不说话了。

暗处跟着的人一拳砸在墙上,哑着嗓子道:“顾佑!”

“要不要跟上?”有人问道。“我们这么多人呢,不信抓不住他。”

那人思量了一番之后,一咬牙道“好,跟上。”

关家大门外,关雅儿拿着赢来的花灯,左看右看分了一盏绘着山水画的洒金宫灯给宇文佑:“这个是我赢的,送给你。”

“什么叫你赢的?两个灯谜,好像都是我猜的吧。”宇文佑接过花灯,又问道,“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关雅儿道,“你快去找三姐吧,时间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大好。”

宇文佑笑着点头,看着她进去了,方才转身离开。虽然是一人独行,却一点不觉得孤单,是因为这盏灯吗?如果能看见自己的模样,宇文佑会诧异地发现自己嘴边噙着的笑意,明亮温暖,一如灯中轻轻跳动的火焰。

只这笑容在经过一处少有人经过的地方时,变成了凝重:“你们不是打算一直跟着吧?”

“顾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从黑暗中闪了出来,身后还跟了数名黑衣人。“担心吓着了您身边的那位佳人,现在才出来跟您打招呼。还望宽恕则个。”

“啊,则个则个,你是……”宇文佑觉得眼熟,这般身材的人可不多见,在脑海中搜寻一番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原来是二当家啊,呵呵,您也到京城来了?怎么都不跟在下说一声,我也好备份厚礼,恭贺一番乔迁之喜啊。”

“提前跟您说了,恐怕就要在大牢里恭贺乔迁之喜了。”瘦猴冷笑道,“我们大当家把顾公子当朋友招待,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大当家死了?”宇文佑立刻问道。

“大当家落到官兵的手里,还有活路吗?”瘦猴身边的一个大高个愤怒道,“今天,我们要给大当家报仇,杀了你这兔崽子。”

“诸位误会了,大当家还活得好好的呢。”宇文佑就把那天在山上的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我敬佩大当家功夫胆识,只是八里村那边我没有认识的人,不好为他求情。得知他逃出生天高兴得不行,又担心他再次遭到官兵毒手,就叮嘱官兵首领如果抓到了大当家,就把他送到京城来,那时我再设法相救。但直到现在,也没听说大当家的消息,估计他也在到处寻找你们呢。”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不一,有高兴的,也有担忧的,那个说要给史大成报仇的人又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大当家真的没事?”

“当然是真的。”宇文佑肯定地道,“你们大当家那么大的名头,如果真的被官府处决了,肯定会有消息传出去,你们有听到吗?”

几人纷纷摇头,这么说来,大当家可能真的没事。他们悄悄地潜进京城,就是为了给大当家报仇,既然大当家没事,他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诸位兄弟,我们已经被这小子骗了一次,怎么知道这次会不会被骗?”瘦猴盯着宇文佑,嘿嘿笑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大当家没被官兵抓住,我们的山寨是他毁的没错吧?山寨的财宝,落在他的手里,也是没错的吧?”

对啊,只顾着给大当家报仇,却把毁家夺宝的仇给忘了,这小子不能放。

“现在动手,晚了。”宇文佑笑着看向他们的身后,巡夜的官差正从这条胡同前经过,大声叫道,“管差大哥,这里有人抢劫!”

听到声音,慢悠悠走着的官差跟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火速朝这边跑过来。这些个劫匪,你在哪儿抢劫不好,偏要在清水胡同。这里可是住了许多言官的,屁大的事都能被他们说成动摇国本,万一被知道自己居住的地方发生了抢劫,那还得了?他们这些人,十有八九会丢了饭碗。

“二当家的,怎么办?”见官差当真往这边来了,众人心下怯了,这本就不是他们的地盘,哪有胆子耍横?瘦猴愤恨地看了一眼宇文佑,不该跟这小子废话的,直接打晕了带走不就行了?眼见再不走,就要跟官差硬拼了,宇文佑也不是软脚虾,只能下了命令。

“走!”一声令下,刚还气势汹汹的山贼们作鸟兽散,跑得飞快。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逃命要紧。

“你们几个,快去追,一定要把人抓住。”官差的小头目吩咐完,就走到宇文佑跟前,满脸堆笑地道,“顾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宇文佑笑着递了张银票过去,“差大哥巡夜辛苦,这点钱拿去打酒喝,解解乏。”

小头目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笑得更开怀了,推辞了几下就把银票收了,笑道:“早就听说顾公子为人豪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顾公子,也不知道那些劫匪还会不会出现,要不小人派几个人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不劳烦差大哥了。”宇文佑笑着拒绝,离开了清水胡同。

到了和宇文菡约好的酒楼里,没有见到人,想着那两人定是玩疯了,希望他们还记得回家。要了一壶热酒,在窗边坐了,看着灯火如龙的京城。万家灯行的方向,更有一簇接一簇的火光缓缓上升,放天灯的人很多啊。可惜可惜,他这个东家都还没玩过呢。

“咣当!”包间的门被人撞开,宇文桓带着三四个侍卫,闯了进来,急吼吼的道:“阿佑,出大事了,公主不见了。”

宇文菡不见了?宇文佑蓦地想起瘦猴,抓他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宇文菡身上?这总共也没多少时间啊,而且瘦猴是如何知道他跟宇文菡的关系的?忙问道:“怎么不见的?有多长时间了?你先别着急,把事情说清楚。”

“是这样的,就在一刻钟前,我和公主在看杂耍,大变活人……”宇文桓道,大变活人就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放到柜子里,或是帷幕之后,再打开后人就消失了,然后再打开,人又回来了。宇文菡看得新奇,就也去试了下,结果人就不见了。演杂技的人,早在宇文菡进去之后就窜到人群里去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活人怎么会消失不见,肯定是台子下面有密道,或是直接从后面把人劫走了。劫走三姐的人,是老手,而且早有预谋。”宇文佑道,“这样说的话,应该不是瘦猴。”

“瘦猴是谁?”宇文桓问道。

“史家寨的二当家,之前还想劫持我。”宇文佑简短地道,“大堂哥,你先回王府,把事情告诉端亲王,让他封锁九城,我回宫去。”

“好,你也小心点。”宇文桓答应道,带着人火速回王府。(未完待续)

102 猜疑

得知宇文菡失踪的消息,皇后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老皇帝却是直接晕了过去,皇宫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众人只好到皇后宫中说话。(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老五,菡儿怎么会失踪的?”皇后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心中十分后悔,不该让宇文菡出去的。

宇文佑就把事情讲了一遍,歉疚道:“三姐是和我一起出去的,出了这种事,都是我的错。”

如果换个人说着话,皇后多多少少会迁怒一些,但宇文佑比宇文菡还小一岁,这责任怎么着也归不到他的头上去,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问宇文智该怎么办。

“儿臣在进宫之前,已经让人绘出劫匪的样貌,并通知了各部各司衙门的人。现在全城宵禁,挨家挨户搜查,定能把菡儿找出来的。母后放心,三妹会没事的。”宇文智宽慰皇后,心中满是担忧。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在这偌大的京城把人找出来,就是找到了,宇文菡当真会没事吗?

清醒过来的宇文菡,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陈设简陋却干净整齐,就连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是新的。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杂耍人的柜子里吗,怎么会在这里?想起昏迷前闻到的奇异香味,不由得脸上变色,我被绑架了?

“梆!梆!梆!”敲门的声音把宇文菡吓了一跳,暗道绑匪不都是凶神恶煞的吗,怎么还知道敲门,镇定了一下心神说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她看着宇文菡,似乎想挤出个笑脸来,却没有成功。只能板着脸道:“小姐不用紧张,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要你乖乖地呆上几天。我们就会放你回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宇文菡问道。她相信这些人暂时不会伤害她,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关着,谁也没法淡定。(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这个,等你出去后就会知道的。”妇人说着朝外面道,“把他带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侧响起,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宇文菡面前,竟是额哲,他苦笑道:“早知道你是被请来做客的。我就不用担心了。”

“我认得你,你是我五弟的朋友。”宇文菡惊喜道。

“还真是认识的,好了,把他带到隔壁房间关起来。”夫人冷哼一声,又对宇文菡道,“小姐,门外有人一直守着,你需要什么,说一声就行了,我们告辞了。”

门再次关上。这房间又恢复了宇文菡醒来时的寂静,被千疼万宠长大的女孩既孤单又害怕,忍不住抽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扣!扣!”有人敲击墙壁,“顾小姐,你先别哭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抓你?”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在看杂耍,然后就被抓来了。”宇文菡抽抽搭搭地道,“对了,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额哲说道:“我一早就看到他们带走了你。但我身边没人帮忙,便想看看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然后再回去找人来救你。可惜腿脚不利落,被发现了。”

现在可好。又被绑了,他不会跟这京城犯冲吧。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宇文菡听额哲叹息,以为他在害怕,便安慰道,“他们说不会伤害我,你是来救我的,肯定也不会有事。要不了多久,我父,父亲哥哥他们就会来救我们的。”

“希望他们能找到这里。”额哲道。

房间又安静下来,宇文菡有些害怕,就说道:“额哲大哥,听说你是草原人,能给我讲讲草原上的事情吗?”

游玩的人还未尽兴,就被官兵们勒令回家,如果一会儿上门盘查的时候没有见到人,一律当成疑犯处置。(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疑犯?什么疑犯?不管了不管了,先回家再说吧。

一阵你冲我撞之后,街道上就只剩下举着火把,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兵了。只见一条条火龙在街道上穿行,官兵的呼喝声,女人孩子的啼哭声此起彼伏,京城的人,今晚注定无眠了。

如此大规模的搜捕,只要他没变成老鼠打地洞跑了,搜出来是早晚的事情。宇文佑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老实地呆在皇宫里,因为顾芳仪被这事吓得够呛。宇文菡身边是有暗卫保护的,这样都能被人劫走,万一碰到危险的是宇文佑呢?

宇文佑担心顾芳仪胡思乱想旧疾复发,只得留在顾芳仪处陪她说话:“母妃,拐子拐人要么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要么挑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的,您就放宽心吧。”

顾芳仪觉得宇文佑说的没错,但还是不放心,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锦绣说徐三儿来了。

徐三儿是来给宇文佑送信的,林泉水捎过来的,史大成的亲笔信。

史大成和瘦猴一群人没有碰面,却默契地选在了同一天报仇,只不过瘦猴直接朝他下手,史大成却是掳走了宇文菡。以宇文菡做筹码,要宇文佑亲自带着二百万两银票去见他,只准一个人。

这是既想要他的钱,还想要他的命啊。

“东家,不能去。”林泉水知道信上的内容后,生怕宇文佑当真答应了。这种绑票勒索的事情他也干过,就算彼此没仇,交了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要看绑匪的心情,更何况宇文佑对史大成有夺妻毁家的大仇。

宇文佑没说话,送死的事儿他当然不会做,但宇文菡受他连累不能不管。

“我去吧,这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去做个了结。”安谨言道。

“哈,不愧是巾帼英雄,真是有胆色,有担当啊。”宇文佑貌似称赞,语气中却满是嘲讽,“只是我想问问,你想怎么了结?是嫁给他呢,还是杀了他?前者你得有二百万的嫁妆,后者你得有杀人的本事,敢问你有哪一样?可不要英雄好汉没当成,还要连累我再救你一遭。”

安谨言被这番话气得面色通红,怒道:“谁要你救,如果救不出顾小姐,我就死在史大成手里好了。”

“到了今天,你还在说这样的话。”宇文佑也怒了,“你死没关系,别连累了我三姐。”

“安管事,你刚才说的话的确有欠考虑。”林泉水说道,“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个弟弟,你还是长乐坊的二把手,东家为了你们姐弟也费了不少心血。你说死就死,认为是全了义气,把我们置于何地?人是一定要救的,大家一起想出个妥善的法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什么你的错我的错,这些都是后话。”

安谨言对林泉水有些敬畏,能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闻言冷静下来,对宇文佑道:“对不起,东家,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行了,说正事。”宇文佑摆摆手道,“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有没有发现送信人的踪迹?”

“这信送来的时候,恰好是全城宵禁,所有人都急着回家,场面极其混乱,没能发现送信人的踪迹。”林泉水说道,“但信是放在大厅正中央的高几上,可见这人一直呆在长乐坊,并且知道官兵会来,所以提前藏好了信,只等着趁乱把信丢出来。”

安谨言心中震惊,官兵全城搜查只说缉拿大盗,所以她没有把这件事情跟史大成绑架宇文佑三姐联系到一起。但听宇文佑和林泉水的对话,这要缉拿的大盗,根本就是史大成。这顾家,到底是什么人家,竟能惊动全京城的兵马出来寻人?

“他怎么知道官兵会来?”宇文佑拧眉道。

林泉水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是达官显贵家丢失了人口,也不会让官兵如此大规模迅速地出动,史大成却似乎早料到这样的场面,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宇文菡的身份。既然知道,还敢绑人,要么是不怕死,要么是有强硬的后台。

史大成在京城没有势力,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宇文菡,有人相助是必然的。只是,这得多硬的后台,才能让史大成有胆子同时得罪一个皇子和一个最受宠的公主?宇文佑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问安谨言道:“那几个在外面盯梢的人,都还在吗?”

“少了几个。”安谨言道,“需要调查他们的身份吗?”

宇文佑点头。

“东家,你是怀疑。”林泉水明白宇文佑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地道,“这不可能吧。”

“也只是猜测而已,这样一箭双雕的好计,很符合他的作风。”宇文佑笑道,“如果我猜对了,那就不用去管史大成如何了,现在的他还不会要我性命,这也是好事。”

“东家,您真看得开。”林泉水苦笑,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额哲也失踪了,留哥今天早上来找我,说额哲昨天晚上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属下已经跟官府的人说过了,请他们留意一下。”

“嗯,只是官府现在未必肯理会,你还是让我们的人去找一下。”宇文佑担忧道,刺杀事件刚过不久,额哲这次出门又一个人没带,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未完待续)

103 冷血

长乐坊斗败了金银钩之后,渐渐成为京城大小赌坊的老大,这样一个日进斗金的地方不引人觊觎是不可能。但端亲王世子突然出头,说长乐坊是端亲王府的产业,眼红的人只好咽着口水把贪念压下去。好不容易长乐坊主宣布,长乐坊跟端亲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众人一边嘲笑一边准备动手,却蓦然发现,这个坊主竟然是当朝五皇子。

有人停手,有人不信邪,一个没有得力外家的平头皇子,有什么好怕的?他还敢跟皇帝告状,说赌坊被抢了?可是一番运作之后,非但没把这棵摇钱树挖过来,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赔进去,终于没人敢乱动了。

长乐坊却没有因此清静下来,因为监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光是记录在册的,就来自七八个不同的地方。今天全城戒严,这些人大多被叫了回去,但那些被留在长乐坊干活的人,还是在的。宇文佑认为这些奸细也能派上用场,就没有赶走他们。

这些人的资料都在安谨言手里,她很快就查到了宇文佑想知道的消息,一个叫张庆荣的小管事不见了。

张庆荣是诚王府的人,在宇文诚搜集宇文佑私吞赃款的证据的那段时间很是活跃,现在还没找到他们藏宝的地方,怎么就走了?

“竟然是诚王殿下,我还以为是,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兴许是良心发现了吧。”林泉水道,绑架自己的妹妹,来威胁自己的弟弟,这种事任谁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是不是良心发现,很快就知道了。”宇文佑道。

如果绑架宇文菡的事情当真是宇文诚策划的,那么现在。皇后和宇文智应该已经知道绑架信上的内容,以及宇文菡是受他的连累。宇文诚搭上了史大成,完全可以让史大成一口咬定根本没什么赌约。那宇文佑私吞赃款的帽子就带瓷实了,借此要挟或是整治宇文佑。效果都比之前要好,但万一宇文佑不肯低头呢?岂不是又把他往宇文智那边推过去了?

不如绑走宇文菡,宇文佑怕死不去见史大成,就是不负责任,见死不救,从此跟皇后母子三人产生隔阂,也断绝了宇文佑跟宇文智联手的可能。如果宇文佑去见史大成,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很难想象会有什么诡计陷或是不平等条约等着他。无论宇文佑怎么选,只要史大成肯合作,那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当然前提是,宇文佑没怀疑到他的头上。

宇文佑等着宇文智派人来找他,果然没等多久,宇文智亲自来了:“五弟,绑匪的信,你已经收到了吧?”

宇文佑点头,笑问道:“二哥来找我,是希望我去换回三姐?”

“什么话。你和菡儿都是我的至亲,无论哪一个身处险境,我都不想看到。”宇文智说道。面上带着危难之色,“可是,不知道是谁把事情告诉了母后,母后担心菡儿,我能猜出来她会怎么说,怎么做。所以,我来跟你说一下,暂时不要回宫了,先躲一阵子。”

这意思是。不仅不会绑了他去换宇文桓,还要他先避避风头?早知道宇文智善良。却没想到他能善良到这种地步,不由问道:“三姐跟你可是一母同胞。你竟然愿意保护我,而放弃救她?”

“老五,你我虽不是一母所生,可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做外人了?”宇文智斩钉截铁地道,“菡儿我会想办法去救,但绝不会拿你去换。”

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旁人身上,宇文佑定会笑那人傻,可是临到自己,却不可避免的有些感动,叹道:“二哥,你这人真是,傻得可爱,却也可敬。”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多谢。”宇文智笑了笑,“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宫去。你母妃那里,我会让人跟她说一声,你不用担心。”

“嗯,多谢二哥。”宇文佑起身相送,待见不到宇文智了,嘴角微微上扬。宇文诚,果然是你,勾结山贼,绑架亲妹,差点吓死亲老子,这罪名可比私吞账款大多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你他娘的能撑得住吗?

“东家,既然知道是诚王殿下做的,那我们要不要把诚王殿下也给抓了,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林泉水问道,他对这个在民间有着良好声望的诚王爷是彻底失望了,兄弟之间你争我夺也就算了,居然把毫无利害关系的妹妹也给扯了进来。一个女孩子被绑架了,就算她是公主,这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林管事,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怎么可以做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情?”宇文佑正色道,却又很快换上笑脸,“不过,被动挨打也不是我们的做事风格。既然我的好大哥一心想把事情闹大,那我就帮他一把,能不能收场,就看他的本事了。派人盯着诚王府,凡是从诚王府出来的,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统统截住。”

坐庄的人换了,宇文诚这个局中人却毫不知情,必输之局啊。

傍晚,一只信鸽从诚王府中飞了出来,正舒展翅膀想飞的更高一些,迎面一道白影对着它冲了过来,正好撞在脑袋上。把它撞得七荤八素,奋力的抖了几次翅膀,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等在暗处的人见距离差不多了,渔网一张,就把这只肥硕的鸽子给兜住了。

“慢着点,別伤了它。”宇文佑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鸽子的脑袋,解下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函,打开一看,笑道,“真是粗枝大叶啊,竟然是亲笔信,也不怕史大成拿了这个来威胁他。”

“不用亲笔信,如何能取信于史大成?反正上面没有印鉴,说是伪造的也能推脱过去。”安谨言呆在长乐坊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鬼蜮伎俩没见过也听过不少,她只好奇宇文佑怎么知道宇文诚会往外面传消息,看了纸条方才明白,又问道,“你真的把瘦猴他们给抓了?”

“那是当然,谁让他们跟了一个这么有胆色的老大呢,偏生这个老大还不知道他们就在京城,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宇文佑当场又写了一封信,笔记竟然跟宇文诚的一模一样,给绑到了鸽子腿上。

安谨言心下不解,史大成为人最重义气,如果知道一干兄弟都在他们的手里,定会交出宇文菡,何必拐了几道弯地这么费事?她不愿去问宇文佑,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林泉水。

看着那只肥鸽子摇摇摆摆的再次飞走,林泉水方才笑眯眯地收回目光,笑着道:“你不觉得,让史大成亲手把三小姐送回来,很有趣吗?”

“有趣?”安谨言吃惊的目光落到宇文佑身上,“那可是你姐姐,你有办法救她却冷眼旁观,还为了好玩生出这么多事情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在担心她,有没有想过她正躲在角落里哭?顾佑,你真是太冷血了。”

宇文佑被骂的目瞪口呆,之前不知道抓走宇文菡的是史大成,虽然担心却也只能等消息。收到绑架信后猜到幕后之人是宇文诚,那点担心就没有了,想着如何反算计宇文诚一把。这在知道内情的他和林泉水看来,是很有趣的事情,但安谨言是不知道宇文菡和宇文诚的关系的,认为他冷血再正常不过。

“咳,这个……”宇文佑想解释什么,转念一想,不知道内情的又何止安谨言,老皇帝不就晕过一次了吗?他虽然不是置宇文菡的安危于不顾,但冷眼看着家人担惊受怕这是事实,说他冷血似乎也没错。

“安管事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宇文佑说道,神色间满是遗憾,“我不玩了,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主谋者是宇文诚,尽快把三姐救出来。”

史大成的下落并不难找,只是顾忌着宇文菡,没人敢动他就是了。只要爆出主谋者是宇文诚,那这层顾虑就消失了,直接让宇文诚把人交出来就是了。只可惜,这么完美的计划胎死腹中,唉,安谨言一次又一次败他的兴,真是个祸害。

“东家,不必丧气。”林泉水看出宇文佑的遗憾之意,低声笑道,“以皇上的脾气,这事定会当成兄妹之间的一场胡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后一族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往大里闹,那我们之前准备的人就还能派上用场。让他们煽风点火,偏不让这场风波平息下来,如此既能试试他们的忠心和能力,东家也能一吐闷气。”

听了这话,宇文佑面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心中暗道,他还是有得玩的,等救出宇文菡后,不管老皇帝是什么态度,他都要把宇文诚整治地灰头土脸,险象环生。

你想当太子,当皇帝,那在政务上用功,或是讨好老皇帝,结交朝臣,干什么不好,何必要三番五次跟我过不去?以前跟你玩阴谋诡计,这次,小爷光明正大地把你打趴下。(未完待续)

104 信物

宇文佑不知道他的大哥二哥是如何协商的,只看到二人领着大队兵马朝着城郊赶去。离得太远,看不清二人的脸色,但想来,宇文智定是焦急关切的,宇文诚么,是尴尬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他就不知道了。

“阿佑,茶煮好了。”关雅儿动作优雅地将清亮的茶汤倒入茶碗之中,放到宇文佑面前,“味道怎么样?”

“嗯,好茶。”宇文佑连声称赞,在关雅儿刚露出喜色之时又接着道,“水好,茶叶好,茶具更好。”

“只有这些吗?”关雅儿期待的看着宇文佑,她是得了张嬷嬷的称赞之后,才敢煮茶给宇文佑品尝的。

“当然,也有你的功劳了。”宇文佑笑道,“在我看来,这种考究的煮茶方法,就跟有些人搜集四季雨水露水还有雪水来煮茶是一个道理,味道在其次,主要还是意境。雅儿本身就气质恬淡,笼罩在茶香氤氲之中,真像是一幅画。就算这杯中盛的只是白水,经过你的手,也会变成极好的佳酿香茗。”

宇文佑说这番话一半是出于真心,一半则是身为男子,习惯性地挑逗女孩子。见关雅儿脸色微红,羞涩和喜悦让她的脸上多了几分迷人的神彩,宇文佑忽然发觉,关雅儿长得还不赖。眉眼不够精致,但越看越舒心,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所以看习惯了吧?

宇文佑再回宫,得知宇文菡已经回来了,除了受点惊吓也没别的事情,便问起宇文诚的态度,还有史大成等人是如何处置的。

“那群绑匪已经送到官府去了,敢绑架公主。最轻的也是发配边疆。”宇文智顿了顿,方才提起宇文诚,“大哥说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伤害菡儿,这话我是不相信的。他必须给出一个说法。否则,我就……”

就如何,宇文智还没有想好,总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宇文佑点点头,又说了些别的,方才离开。

本以为这次绑架事件,除了接下来要上演的朝堂混战就没有别的影响了,却没想到额哲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意外。

“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三姐。”额哲把那条象征着北原皇室的链坠交给宇文佑。用这个做信物,表示了他的决心,“告诉她,等她再长大一些,我就来娶她的。”

“娶她?”宇文佑已经把链坠接到手里,听到这话又连忙还给他,“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自己跟她说吧。”

“我跟她说过了,她没反对。你们中原人讲究含蓄,尤其是女子。她这个态度,就是答应。对不对?”额哲笑问道。

“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宇文佑问道,额哲和宇文菡都不是冲动的人,才一个晚上,就定下了终身大事,肯定是有什么缘故的,想到这里,宇文佑神色古怪,“你们两个。不会是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吧?”

“这些事情,你还是去问你三姐吧。”额哲又把链坠推到宇文佑跟前。“要不要是她的事,你权当是帮我一个忙吧。”

宇文佑点点头。把链坠珍而重之地揣到怀里,又道:“再过两天,我们要送一批货物到燕州去,你是跟镖局的人一起走,还是等留哥的伤再好一些。”

“草原汉子没那么金贵,许多人在战场上受的伤,也是在战场上养好的。留哥的他们几个都能下地走路了,还是和镖局的人一起吧。”额哲稍稍想了一下,就决定尽快上路。草原上部落之间的战争一天都没断过,尤其是这几年北原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这些战争就更加惨烈了,他迟回去一天,就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嗯,也好,镖局的人都是好手,定能保护你们。”宇文佑道。

“镖局护送我们,你是不是要另外加钱啊?”额哲笑问道,“我听说你选的是家没什么名气的小镖局,北边民风悍勇,你的货物又恰好是那边紧缺的,有人抢是肯定的,你确定他们有能力把货物安全地送到燕州去?”

“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的。”宇文佑还记得向四海的两个把兄弟,他们听说有机会重振四海镖局的声威,激动地老泪纵横,就冲着这份热诚,宇文佑就愿意相信他们,“我跟他们说过打不过就跑的话,但他们不一定听,真到了那时候,你们一定要走。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无须为此牺牲。”

“这点你放心,我还要做你的姐夫呢。”额哲笑道,“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了吧,我可不想提亲的时候,连人家家门都找不到。”

“你能不能当成我姐夫,我不知道,但我们将来一定会成为邻居。”宇文佑看着额哲,“你说我是谁呢?”

“皇五子,宇文佑。”额哲毫不意外地说道,在跟宇文菡的谈话中,他就已经猜到了,听到这句邻居,还有什么疑惑?燕州那边有他的势力,他当然知道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是谁,当时并不十分放在心上。陈国还十分强大的时候,就没人把燕王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现在。但,如果那人是眼前的少年,燕州的未来,就真不好说了。

诚王府中一片寂静,即使是远离宇文诚书房的某个角落,也没人敢大声说话,实在是今天的王爷太可怕了。

宇文诚面色阴郁的看着对面的三名官员,这些都是他的心腹,费了偌大心力才把他们送到要紧的位置上去,帮他做了很多事情,却在今天,全都被打了下来。

“王爷,二皇子一系是摆明了不死不休,您不能再留情面了。”幕僚说道。

“是啊,王爷。”另一名幕僚也跟着说道,“二皇子的报复肯定是越演越烈的,杨家也一直针对我们,这才第一天,我们就有这么大损失。再过上几天,不用等真相大白,我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陈先生认为呢?”宇文诚眉宇间满是纠结,他掳走了宇文菡,心中有些个愧疚,所以不太想跟宇文智杠上。另外,如果让皇上看到他被打压得可怜,定会觉得他态度诚恳,那样就不会严惩他了。但幕僚说的也有道理,总是退让,退无可退的时候可怎么办?

“皇上仁爱,定不愿看到手足相残,只是三公主着实受了委屈,不让您吃点苦头的话难消二皇子和皇后的火气,这才没有说话。”陈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想了想接着说道,“只要王爷咬死了这事只是个玩笑,并不知道那史大成跟五殿下有旧怨,皇上定会顺着这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二皇子一系的打压,皇上不会让他们做得太过分的,王爷继续摆出认错的姿态就是。”

另外两个幕僚想了想,便点头表示赞同,皇上身体康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积累势力。和势力相比,圣心才是最重要的。

那三名官员不乐意了,宇文诚装可怜去了,那他们怎么办?正在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被罢官免职,且永不录用,这剩下的二三十年可怎么过?

“王爷,皇上什么时候插手这件事都不知道,我们一直等下去太危险了。而且被动挨打,只会显得我们心虚。”一名官员见宇文诚面色松动,连忙说道,“其实三公主被绑架的事情完全是五殿下惹出来的,凭着那封没有印鉴的亲笔信,完全可以说是五殿下惧怕皇后和二皇子的迁怒,所以栽赃嫁祸。”

“你这个蠢货,史大成在老二手里,老二已经认定了是我主使绑走的三妹,会因为这些空口白话而改变想法吗?”宇文诚怒道,因他提起宇文佑,便立时想起费心费力非但没能整到宇文佑,反把自己拖进泥潭,更加恼火,“本王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就你们仨儿被揪出来了?”

“这,属下是遭人诬陷。”那名官员浑身一僵,赶紧说道。

“真的是诬陷吗?我看拿人证物证倒是齐全得很那。”宇文诚冷笑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三个的底细,只是看在你们对我还有用的份上,没计较罢了。现在你们被人抓了小辫子,也是自己咎由自取。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都给我滚。”

三名官员知道再待下去,能不能完整地离开诚王府都是问题,便不敢再停留。

宇文诚深吸一口气,决定采纳幕僚的建议,姿态能放多低就放多低,先把这阵风波过了再说。

被绑架后,熟悉宇文菡的人都能察觉到她的改变,起码言辞不那么锋利了。她对额哲说要娶她的话并不意外,手中拿着链坠,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三姐,你喜欢额哲吗?”宇文佑问道,他知道宇文菡喜欢叶旭廷,但那不过是小女孩儿的一时心动,就跟看见漂亮的衣服首饰那样,当不得真。

“我不知道。”宇文菡面露困惑之色,她对额哲是有感觉的,这种感觉跟她喜欢的叶旭廷的感觉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未完待续)

105 君子小人

额哲离京的那天,宇文菡来送他,鉴于前几日刚发生的事情,明里暗里保护她的人增加了三倍。[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多侍卫守着,是皇上微服出宫了吗?”宇文桓不请自到,看了一眼对面的包厢问道。

“不是。”宇文佑随口答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宇文桓,“你不是关禁闭了吗,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公主平安无事,母妃趁机帮我求情,小爷就重见天日了。”宇文桓语气轻松,心里却是有些后怕的,不仅是担心宇文菡,更多的是被端亲王给吓的。

花灯会是宇文桓掏钱办的,宇文菡又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丢的,尽管皇上皇后没提这茬,端亲王还是把宇文桓狠狠地揍了一顿。伤没养好就被关禁闭,跪祠堂,每天只有清水馒头。饥寒交迫,他觉得这几天,比被宇文佑挟持去八里村的那几日还要痛苦。端亲更是撂下狠话,如果宇文菡出了事,就把他在这祠堂里关一辈子。

“从小到大,父王比母妃还疼我,这次是真的闯祸了。唉,不说这些倒霉事了。”宇文桓一挥手,又满是期待地道,“快跟我说说,三公主是怎么救出来的?那次在八里村,让这帮山贼跑了,好不容易又送上门来,我却被关了禁闭。不然一脚一个,让他们领教一下京城第一少的厉害。”

“京城第一少?”宇文佑险些被口水呛死,连着咳了几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封号?应该是第一纨绔才对吧。”

“我怎么纨绔了?本世子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相貌堂堂。品学兼优……”宇文桓厚着脸皮自吹自擂一番,又追着问救人的事情。

他兄弟二人在这里说得不亦乐乎,包间之中却是另一番情形。

额哲和宇文菡相对而坐。坐在他二人中间的,是满脸纠结的宇文智。

宇文智每天下了早朝之后。都会去给皇后请安,和宇文菡说说话。今天早上说完话,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宇文菡也跟了出来,悄声告诉他,她要出宫,宇文智当然是不肯答应的。

“哥,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脸色很差?”宇文菡问道。

“当然记得,你一见到我,就晕了过去,把我吓的不行。”宇文智笑容中满是宠溺心疼,“那个叫额哲的家伙也真是,有本事带你逃出去,却不认识路,两个多时辰,就让你在那荒郊野外里担惊受怕。唉。还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没有照顾好你。

“他不是不认识路,而是我们不能回来。”宇文菡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低,“我被人下了药。”

“什么药?”宇文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下了药,那就是中毒了,不是更应该回来找大夫吗?

“是春药。”宇文菡声音更低,虽然声若蚊呐,但两人挨得极近,宇文智把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可他倒宁愿自己没听见。

“后来呢?”宇文智沉声问道,这个可怕的消息让他对宇文诚的怒意迅速攀升。之前以为宇文菡没事,只要宇文诚道歉认错就行了。现在么。宇文诚这个始作俑者,一定要付出代价。

宇文菡说着那天的事情,她和额哲关在相邻的两个房间,说了很多话后,她就睡着了。突然门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满脸怒容的的大胡子男人冲了进来,他说他就是被宇文佑毁了山寨的史大成。他来京城找宇文佑报仇,意外遇见了宇文诚。宇文诚告诉了他宇文佑的身份,单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报仇,不如两方合作。(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史大成看出宇文诚的确跟宇文佑不对付,加上他一个人的力量的确太薄弱了,就答应了跟宇文诚合作。

就在史大成绑走了宇文菡,等着宇文佑自动送上门来的时候,宇文诚却带着官兵把他给重重包围了,用他兄弟的命威胁他把宇文菡交出来:“之前说好的,等收拾了顾佑那小王八蛋就放了你,我的那些财宝也都归他,只要保证我和弟兄们安全离开京城。现在却出尔反尔,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老子头上,你们宇文家的人全都是卑鄙无耻的奸诈小人。”

“你们不给我活路,那老子还客气什么?宇文诚不是说千万不能伤害你吗,老子偏要让他收不了场,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史大成说着就捏住宇文菡的下巴,将一包白色粉末倒进了她的嘴里,狞笑道,“这可是能把烈女变成荡妇的好药,本来是留着洞房花烛夜用的,被你的好弟弟给毁了,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多亏老子聪明,把你悄悄地藏了起来,等他们找到这里看到我们正在,嘿嘿,你说你那二哥是当场气死呢,还是直接把宇文诚给劈了?啧啧,那场面,一定精彩极了。”

宇文菡不知道史大成往她嘴里倒的是什么,只知道一定不能咽下去,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的叫救命。

额哲听见后冲过来救她,史大成受伤之后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看着宇文菡被他救走了。那个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他们根本不知道救兵在哪里,又担心史大成带人追出来,便找了个树丛躲了起来。

宇文智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宇文菡摇头说道:“他没有,只是在我身上的一些穴位上推拿,让药性散得快一些。开始的时候,我很难受,后来就睡着了。是他叫醒我,说天亮了,带着我找到了你们。”

“原来是这样,这位额哲兄弟也是个正人君子啊。”宇文智松了口气,“妹妹,以额哲的为人,定不会把事情往外说的,你也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起了。知道你被绑架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我会叮嘱他们守口如瓶的。”

“谢谢哥哥。”宇文菡低着头,犹豫了一番又道,“额哲跟我说,他虽然没有……但总归是坏了我的名节,他愿意负责。这是他托老五转交给我的信物,如果我愿意接受就留下,不愿意接受就还给他。他今天就要走了,我想去见见他,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如果没有那句负责任的话,宇文智还真就答应了,现在,他总感觉宇文菡一出去,他这个妹妹就没了。把链坠拿在手中,有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眼前忽然闪现出额哲的样子来,虽然记不清长相了,但他相信那是个正直可靠的人。他欣赏这样的人,做朋友的话他很喜欢,但是做妹夫的话,绝对不行。

“你不用去,我把链坠还给他就是了。”宇文智没有跟宇文菡商量的意思,也不必商量。让宇文菡远嫁异族,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答应,皇帝皇后更加不会答应。

“不行,我要自己说。”宇文菡夺过链坠,神色坚定的道。

宇文智拿她没办法,只能带着她来了,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宇文菡话里的意思,不是同意退还信物的吗,怎么几句话一说,就开始联合额哲说服起他来了?是了是了,女儿家最重名节,菡儿定是觉得额哲碰过她的身子,就认定这个人了。早知道会有这档子事,不如当初答应了她跟叶旭廷呢。额哲纵有千般好,都抵不过他是异族人这一条啊。

“哥,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北原是远了点,但我跟你不一样,成了家也是可以四处走动的,可以经常来看你,父皇还有母后。”宇文菡笑着拉住宇文智的手,又道,“你是不是担心他欺负我?别忘了,老五就在边上呢,他敢对我不好,就让老五这个娘家人去拍转头。”

额哲笑着没说话。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宇文智苦笑道,“这事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而且这样的大事我不能自己做主。”

宇文菡带着歉意笑了笑,她也是听到了额哲要离京的消息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对宇文智来说是突然了点。

“你马上就要离京,自然是来不及见父皇母后的了。”宇文智说道,“这样吧,你回去后以北原皇子的身份修书过来,向陈国提亲。那时我再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父皇母后,看他们如何抉择。”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届时还请王爷帮我说几句话。”额哲笑着道。

“如果我心中赞同了这门婚事,自然会帮你说话的。”宇文智坦然道,言外之意,到那时候我要是仍不同意,拆你的台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样直白的话让额哲嘴角一抽,宇文家的兄弟姐妹还真是性情迥异。就他接触过的这几个,老大宇文诚是伪君子,老二宇文智是真君子,老五宇文佑时而是君子,时而是小人,也就剩下一个宇文菡是正常的了。

写着“四海镖局”的旗帜迎风飘荡,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旗帜下的人或是骑马,或是坐车,人人都是欣喜激动。

腿上还绑着夹板的留哥忽然发出一声粗吼,见身边的人都在看他,就抬头望天,咧着大嘴笑道:“这天,真他娘的蓝。”(未完待续)

106 替罪羊

车队出了城门,宇文佑停留了一会儿方才策马返回。莫怪人说凡事有一就有二,偷跑出京一次之后,那条“皇子不能私自离京”的规矩在宇文佑心里就作废了,经常想着哪天再出去一次,只是没想好地方。

今天,他终于想到了,去燕州。一直以来,他对燕州的了解都是通过口说笔述,虽然知道那边形势大好,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章雨毕竟不是政客,许多问题他就是察觉了,也不知道如何说,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嗯,就是这样,等把京城这边的事情交托好了,就动身去燕州。他的封地,上下两辈子都还没看过一眼呢。

宇文智在宇文佑旁边,他也是来送人的。不管额哲会不会当他妹夫,总归是救了宇文菡,还是异国皇子,于礼数于人情上都应来送一下。他见宇文佑送完人后没有回去,只当是不舍额哲等人离开,现在又笑的古怪,忍不住问道:“老五,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二哥,我看你兴致不高啊,之前的谈话很不愉快?”宇文佑想起宇文菡看额哲的眼神,笑叹道,“我看三姐这次是认真的,想打消她的念头,不容易。”

“我知道,所以才心烦。”宇文智眉心紧促,忽然看向宇文佑道,“老五,你跟菡儿的关系也很好,帮我劝劝她。北原现在一团糟,又是异国他乡,去那里不是自讨苦吃吗。”

“呵呵,现在的北原是一团糟,我们陈国就很好吗?”宇文佑笑道,至少十多年后北原人有能力攻进陈国,陈国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老五!不可胡说。”宇文智斥道。

“怎么。二哥也像有些人那样,缩进壳里,继续做天朝上邦的梦?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事了。”宇文佑一耸肩膀,又把话题拐到了宇文菡身上。“二哥,你理想中的妹夫,是不是大驸马二驸马那样的绣花大枕头?”

宇文智点了点头,这样的人虽然没什么大用处,但是好控制,公主们嫁过去后不会受委屈。

“可是我觉得那些人配不上三姐,就算没有公主的身份,他们也不配。”宇文佑道。“你觉得三姐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没人敢欺辱她就是好,却没要她想过跟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人过一辈子,这本身就是受委屈了,还是大委屈。要知道,有的委屈可以看见,有的委屈,只有自己明白。”

宇文智心中一震,短暂的动摇之后又坚定了想法:“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委屈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如果额哲负她,苦的却是一辈子。所以我宁愿菡儿受委屈,也不愿她冒险远嫁。”

“二哥。你这人忠厚老实,是优点,也是缺点。”宇文佑仰天叹道,“得亏你得天独厚,不然可怎么办呐。”

“臭小子,连你哥都敢戏弄。”宇文智笑骂道,他不觉得凡事求稳有什么不对,如果所有人都只求安稳,没那么多野心。这世道不就太平了嘛。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能听到谁谁被罢官了。谁谁又升官了,哪家和哪家的少爷打起来了。总之是风吹林海,此起彼伏,没有一刻消停。

参与这场风波的大小官员,有的很亢奋,我是为主子出气才冒的头,主子不会不管我的,所以我只管放开胆子干他娘的,把这个对手打下去,我就可以平步青云了;有的很憋屈,我被人往死里整,主子你不帮把手也就算了,竟然还让我撤,这一撤,我还有活路吗?没人救我,我只能自救了;有的很无奈,我只是个打酱油的,从开始到现在一句得罪人的话也没说啊,怎么就被针对了?想拿我当垫脚石,我就让你们看看老子的厉害……总之,人人都有不能退场的理由。

老皇帝本想等宇文智一系出够了气,再出来和稀泥,却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不仅他压不住,就是身为当事者的宇文诚、宇文智兄弟二人,也只能干瞪眼了。

眼看春闱的日子近了,这样闹腾下去也不是办法,老皇帝难得雷厉风行了一把,挑着严重的事情处理了几件,两边各打一棍,然后重重惩罚了宇文诚:降亲王爵位为郡王,罚俸一年,跪太庙一个月,如若再犯,就滚回封地。

天子一怒,威力还是很大的,况且也斗得差不多了,众人识相的老实下来。这场几乎掀翻朝野的风波,终于平息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什么,就这样算了?”宇文菡美目圆瞪,愤愤的道,“大哥不顾及手足之情,屡次为难我们,这次更是差点害了我的性命,只一个罚俸罚跪就算了。不行,我要去找父皇理论,一定要给大哥严惩,以儆效尤。”

虽然被绑架事件让宇文菡收获了一段良缘,但这并不能消减她对宇文诚的怨怒,被挟持的屈辱害怕,还有史大成给她的侮辱,让她直到现在还会噩梦。如果不是她好运的遇见了额哲,现在会怎么样?宇文诚没想伤害她,但她已经受到伤害了。

“行了妹妹,大哥手下的有几人身居要职,如果真要严惩,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马上就要会试了,朝野必须尽快平静下来。”宇文智劝道,“父皇也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是特意从珍宝阁挑了好几件宝贝给你吗,连你求了多次的玲珑棋盘都有,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谁稀罕。”宇文菡想起老皇帝连续几日愁眉不展,闷闷地坐了下来,却不往那堆宝贝上看一眼,想了想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大哥有一个很宠爱的小妾,是抢他岳父的,你觉得这事如果被言官知道了,会怎么样?”

“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宇文佑大感兴趣。

“这种事情爆出来,那些言官定会把大哥批的体无完肤,那刚刚安定下来的朝堂就又乱了。”宇文智担忧道。

宇文菡撇嘴,宇文佑就道:“二哥,你也太谨小慎微了些,风流韵事顶多让大哥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坏上一些,不会引发朝堂纷争的,可以干。”

“好,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宇文菡笑道。

“放心,我正好没玩够呢。”宇文佑道,先是同室操戈,再是不顾伦常,他都有些迫切地想看到宇文诚焦头烂额的样子了。

宇文智能劝住宇文菡,却没把握劝住宇文佑,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只能徒叹奈何。大哥同时得罪了这两个睚眦必报的人,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天晚上,几个以正直不阿闻名朝野民间的老大人,都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详细叙述了诚王如何强抢老丈人的小妾,连同那小妾的姓名家世以及一干人证。老大人们顿时愤怒了,同室操戈的事情哪个大家族都有,在他们眼中远没有这种败坏纲常的行为恶劣,连夜起草了厚厚的奏折,誓要把宇文诚骂醒,在色令智昏这条道上迷途知返。

可怜宇文诚经过一夜的调整,好不容易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斗志昂扬地站到朝堂之上,转眼间又成了众人攻讦的目标。几位老大人引经据典,满面痛心地陈述他不爱护弟妹,不尊重礼教的恶劣行径,言辞犀利刻薄,直把他说成是古今第一败类。暴风雨来得突然而猛烈,若不是宇文诚心志坚定,就此一蹶不振也是大有可能的。

老皇帝对宇文诚更加失望,换个儿子就直接给送到封地上去了,把宇文诚痛斥一番之后,连郡王的爵位都取消了,扔进了事务最为繁杂却没多少职权的工部做个六品的员外郎。这对堂堂皇子来说,可以说是极重的惩罚了。

下了朝,宇文诚脸色灰暗地往外走,他没心思去想谁告的密,只觉得自己完了。连续两件事都是父皇最痛恨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父皇的失望,还有机会挽回吗?

“大哥,你没事吧?”宇文智几步追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没事吗?”宇文诚第一次觉得这张温厚的脸如此虚假,“老二,手段够狠的,真难为你装了这么多年的老实人,我都被你给骗了。”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宇文智忙道,“我是早知道这事,但从来没想过告诉别人。”

“行了,别假惺惺的了。”宇文诚说着走进了宇文智,“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跟我透个底,还有什么后招?让大哥提前做个准备,免得当场气死,那多难看啊。”

“就是啊,二哥,你这一次一次的,连我都被吓到了。”宇文贺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带着谴责地看向宇文智,“大家亲兄弟,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何必闹得这么大呢?”

宇文智满脸涨红,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了。想要消解宇文诚的误会就要说出宇文佑来,他不能这么干,那就只能当这个替罪羊。

宇文佑知道后,没有半点愧疚,多被欺负几次,他这个二哥就不会那么单纯了,好事情。(未完待续)

107 框里框外

每到阴雨天,宇文佑就特别容易犯困,雨下多久,他能睡多久。听着外面“莎莎啦啦”的声音,就知道这场雨定然不小,雨幕恐怕都连成一片了。迷迷糊糊中把肩膀处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三儿在边上几次欲言又止,眼睛往外看了看,还是壮着胆子道:“主子,快醒醒,晋王殿下来了。”

晋王殿下,宇文智封王了?好像没这么快吧,管他呢,又不是我封王,睡觉睡觉。

“晋王殿下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徐三儿又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晋王殿下有了难题很喜欢找主子商量,这次冒雨前来,定然不是小事。

“封了王,还心情不好。”宇文佑眼闭着眼睛,“因为封的不是太子?”

“这个,奴才不知道。”徐三儿忙低下脑袋,眼角余光扫向刚走过来的宇文智,果然见到他又是错愕又是恼火的神色,暗道他家主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但没过多久,竟看见宇文智脸色竟缓和下来,心思被主子猜到了,所以高兴?哦,原来这位爷,真的想当太子啊。

宇文智本来一脑门子的官司,见了宇文佑这副安逸的样子,不自觉地散了一些。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了,也不管宇文佑是不是搭理他,自顾自说道:“老五,我真羡慕你,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从来不用理会。别人对你好,你便对他好,不用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唉,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简简单单的,该有多好。”

宇文佑睡不下去了,前面的话听着挺舒服。而后面的,宇文智哪只眼睛看到他过得简单了,他是最辛苦的好不好。看宇文智这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肯定是又被人欺负了,宇文诚不在。他还能被欺负成这样,宇文佑只能说一声服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这几天在朝堂上,依附于大哥和三弟的那帮人一反常态,无论我说什么话,他们都只有赞成的。虽然外祖父和舅父说事出反常即为妖,让我当心,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们。现在皇城内外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大家就应该放下嫌隙。同心协力办差。”宇文智语气低沉,“可直到今天我才看清楚,他们果然是不怀好意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军饷吃紧,瘟疫肆虐,书案上的公文堆得不能再高,有这么多大事等着他们,为什么偏要把心思花费在害人上?”

“二哥,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心怀鬼胎,只是不愿相信而已。不愿相信他们因私费公。不愿相信他们毫无大义,我不知道你是没勇气去相信,还是当真不理解。”宇文佑裹着被子坐起来。打着哈欠道,“如果是没勇气,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只劝你收拾一下回封地去,在那里没人会伤害你。”

宇文智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是不理解。陈国现在的状况你知道,我知道,大哥他们当然也知道,可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呢?就算不顾念这是先祖的心血。就不想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问题嘛,说来也简单。你随手撒下一把棋子,能要求它们都落在框框里吗?”宇文佑见他摇头。接着说道,“善恶对错,只是根据大多数人的喜好,设定的条条框框,我们生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只是在与人交往中慢慢熟悉这些规则。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对规则的了解就会有的多,有的少,有的深,有的浅。就像那些棋子,有的落在外面,有的落在里面。二哥你肯定是在格子里面,而且是正当中的,其他人就未必了。所以,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把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

宇文智若有所悟,但要完全想通还是需要时间的,心里总算是没那么郁闷了,便玩笑道:“那你呢,是在格子外面,还是在格子里面?”

“我觉得我也是正当中的,二哥觉得呢?”宇文佑笑道。

“反正你肯定不在格子外面就是了。”宇文智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多谢。”宇文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我就说我是好人嘛,“说说吧,他们是怎么算你的,我也睡不着了,听你说点倒霉事当消遣。”

庄家在位列顶级勋贵之前,也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家族,算得上是底蕴深厚了。这一点,从眼前这个精致华美的园子就能看出来,地方算不上很大,但该有的全都有,而且点缀得恰到好处。雨水落下,溅起一片淡绿色的烟雾,虽然没有奇花异草,珍禽走兽,这里也像仙境一般美好。

湖心亭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与这如诗如画的美景想映衬,越发显得他们面貌俊美,器宇不凡。他们不是在吟诗作对,而是讨论不久之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二弟未及弱冠就封了王位,可比我强多啦。”宇文诚轻啜一口香茗,神色间不复前几日的颓丧。

“二呵呵,晋王殿下如今声望日盛,朝中文武百官争相拥护,相信只要有人在背后推上一把,请求册封太子的折子就会呈满皇上的御案。”庄承炎笑得很开心,似乎马上要当太子的人是他。

当然,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当今皇上宽仁慈和,但当皇帝当得久了,自觉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如今宇文智突然崛起,还把整个朝堂的力量都拉了过来,皇上能安心?皇上今天相信宇文智不会抢他东西,但每天看着自己说的话应者寥寥,宇文智一开口就是万种归心,心里能舒服就奇怪了。天长日久,再亲密的父子也会生了嫌隙。那时他们再请旨册立宇文智为太子,彻底激怒皇上,那宇文智就完蛋了。

宇文智那么愤怒失望,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些险恶用心,宇文诚不惜动用整个朝堂的力量来陷害他,又岂是一个因私费公能囊括的?

定下这等好计的人,便是庄承炎,他对当前取得的效果相当满意,又问宇文诚在工部呆着,感觉如何。

“我最近翻看了工部历年的文书,发现其中很多事情关系到民生社稷,却被贻误了。这两年陈国天灾人祸接连而起,若是能重整工部,做几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倒也不枉我往工部走一遭。”宇文诚神色认真地道,利国利民只是顺带的,他最大的目的还是想借此恢复自己的名声。

以前只是把皇位当做一种荣耀,可以证明自己比所有的兄弟都优秀。但夺爵的事情让他明白,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他随时都可以一无所有。他很不喜欢这种不安定的感觉,所以他必须得到那个位置。

庄承炎明白宇文诚的意思,点头道:“没错,既然一定要在工部呆着,那就不能白耗着。好好干,既让皇上看见你的态度,也能收揽民心。试想一下,一个儿子在眼皮子底下抢他东西,一个儿子默默无闻地为他分忧,当父母的会更疼惜哪一个?先前我还担心你一蹶不振,你能这么快想通,倒是我小瞧你了。”

“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输的。”宇文诚坚定地说完,忽的又叹了口气,“只是,工部的事由不同于别处,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啊。朝廷是拿不出钱来的,我总不能自己掏腰包吧?”

关键是,想自掏腰包,也得有钱呐。宇文诚没了王爵,皇庄和封地的收入就到不了他的手里,收入瞬间缩水一半,用来养家糊口和人情往来已经有些紧张了,哪还有钱往别处填?

庄承炎没有吱声儿,宇文诚问道:“表哥,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担心我朝你借钱?”

“没有,只是想起了五殿下。”庄承炎的目光落在水面上,看那水泡出来了又碎掉,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接着说道,“还记得你被弹劾的那段时间,我二叔、大弟贪墨,七叔挪用公款赌博的事情一起被揭发了出来,都是重罪。想要减轻刑罚,就要在定罪前凑齐亏空。”

“记得,当时说还差十多万两,昨天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宇文诚不知庄承炎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更不知道这事跟宇文佑有什么关系,“二舅他们的事情,是老五捅出来的?肯定是他,他最爱干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搜集到的证据。”

“是不是他干的我不知道,但这十多万两是他给的,买下我家的温泉庄子。”庄承炎目光转了回来,“五殿下想让我推荐几名能工巧匠给他,他打算把庄子夷为平地,另盖新的。保守估计,又得花个几万两吧。”

“定是从史大成那里私吞的赃款。”宇文诚郁闷地道,本来这些钱都是他的。

“如果这笔钱落到表弟你的手里,你敢如此光明正大地用吗?”庄承炎笑问道,他自问是不敢的,因为他担心眼红的人背后捅刀子,毕竟这钱之前的主人是贼,,这就是本事,“不管钱是怎么来的,现在的主人是五殿下,而且是名正言顺的。”

宇文诚思索一番后,问道:“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108 情敌再出现

宇文诚不明白庄承炎的意思,庄承炎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问道:“你说点心和金子,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这个,有很多,要说最大的区别,那得分人吧。”宇文诚有些不耐烦,“表哥,你有话直说好了。”

“你还是这么没耐性。”庄承炎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点心和金子最大的区别在于,点心会被吃掉,就此消失,但金子,从一个人的手里到另一个人手里,它还是一块金子,不会多,不会少。我在户部办差,朝廷每年的进项和花用我都清楚,出去得多,进来的少,可是事情非但没解决,反倒更严重了,那这钱都花哪儿去了?不用说,都落在了贪官污吏,还有豪绅富商的手里,想弄钱,不找他们找谁?”

“你说的我明白,就像老五从史大成那里坑了百多万两钱财,还有查抄章家和忠勇王府,光是国库就进了几百万两。找他们要钱,的确是来钱最快的方法。”宇文诚有些担心,“可是这么做,有点太得罪人了。”

“你拿了抄家得来的钱,去办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得了百姓的称颂和皇上的赞赏,就能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声望比以前更高更稳固,对你登上大位有莫大的好处。与之相比,得罪几个蛀虫有什么打紧。”庄承炎叹道,“表弟,不要忘记,你已经不是诚王了。皇上春秋鼎盛,就算废掉了二殿下,等后面的皇子一个个成长起来,也盯上了那个位置怎么办?你比他们年长,这是你最大的优势,一定要好好利用。”

宇文诚心头一震。没错,他已经不是诚王了,地位上跟那些平头皇子差不了多少。他比弟弟们早出生几年。不能什么便宜都占不到吧。得罪人又怎样,现在得罪人。总比将来被人得罪要好,便点头道:“多谢表哥提醒,我是应该早作打算。”

“不用这么客气,相信就算没有我的提醒,你也会想明白的。我能提前看出来,不过是旁观者清。”庄承炎谦虚道。

听了这话,宇文诚的心里更舒服了,却又问道:“表哥。你觉得老五会不会对皇位有想法?”

“五殿下?”庄承炎想了想宇文佑的行事作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他要跟你争,输赢难料。”

宇文诚点点头,这一点他承认,那么多兄弟,只有宇文佑让他屡次吃亏。

两人又在这小亭里坐了一会儿,雨声减弱。然后便停了,宇文诚站起身来,笑道:“这雨还挺识时务。知道我们要走了,它就停了。四舅舅还有两位表弟应该考完了,走,去看看他们考得如何。”

今天是会试结束的日子,学子们寒窗苦读,一刻不敢松懈,总算是把这桩大事给了结了。从考场出来,一边询问着对方考得如何,一边商量着晚上去哪儿消遣。

关以文却是从考场一出来。就沉着脸回了清水胡同,等着恭喜他的关之洲和关雅儿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敢上前。自从把关夫人送到乡下去之后,关以文的脾气就有些喜怒无常。对着关雅儿还客气点,关之洲却被骂过好几次了。

关之洲觉得他爹是有“火”没处发,又死要面子不肯把关夫人接回来,便好心建议他去秦楼散散火。然后,就被关以文狠狠揍了一顿,罚他抄了一天一夜的书。

关雅儿面上同情关之洲“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心里却巴不得关以文罚得再狠一些,她早就看关之洲的做派不顺眼了。

关以文看着一双儿女,尤其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关雅儿,长长地叹了口气:“爹这次,恐怕要落榜了。”

“怎么会呢,爹你读书那么辛苦,每天都找几位老大人帮你看文章,他们都说你必中的。”关雅儿连忙说道,“爹,你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感觉不好,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唉,乖女儿,真是爹的好女儿。”关以文又是一声叹息,“爹落榜了不怕,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就是怕拖累了你啊。”

“爹,你别这么说,今天考场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关雅儿问道。

“是啊,爹,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关之洲道,“我们在京城认识那么多当官的,定能帮上忙的。”

关以文瞪了关之洲一眼,骂道:“他们要是能帮上忙,我至于这么愁吗?那可是端亲王府和庄家的人。”

端亲王府在陈国的影响力自不必说,那是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存在。庄家的威力比不了端亲王府,但族中许多弟子在朝中担任要职,文人得罪了庄家,基本是与仕途无缘了。

“爹,你怎么得罪他们的?”关之洲问道,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断送的可不仅仅是关以文的前程,还有他的。

关以文皱了皱眉头,他哪里知道这些人怎么就盯上他一个小小的举人了,只知道有两名监考官轮流在他身边晃,要么是盯着他写字,时而摇头,时而咂嘴,要么就直接看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就像审视一个犯人。关以文被他们搅和得心烦意乱,偏又不敢声张,只能一直忍着。好不容易之后的两场考试换了监考官,也一样有人在他身边来回逡巡,他连平时一半的水准都没发挥出来。

关以文有理由相信,就算他稳住了,发挥出了平时的水准,这些人也有办法让他考不上。所以说,不管怎样,落榜是肯定的了。

“这些考官里,有几个我认识,就是端亲王府和庄家的人,他们是故意让我没法集中精力应考。”关以文心中纳闷,庄家为难他定是与五皇子有关,可五皇子与世无争,为什么被针对?最邪门的就是端亲王府,月前还和端亲王见过面,相谈甚欢,端亲王世子还和宇文佑是堂兄弟兼好友。为难他,毫无理由啊。

“雅儿,顾公子什么时候来?”关以文问道。

“他没说。”关雅儿道,她总是闲着的,宇文佑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没必要还通知一声。

“哦,没事了,你们出去吧。”关以文失望地道,能解决这事的人只有宇文佑,偏偏找不着人。正发愁间,小厮进来禀报有一位姓秦的公子到访,并呈上一张拜帖。

关以文接过拜帖打开一看,眼睛立时瞪大,满是不敢置信,然后欣喜道:“快请,不了,我亲自去请。”

宇文佑是五天后才来的关家,虽然这期间不是没和关雅儿见面,但一来关雅儿不觉得这是宇文佑的责任,不想他为其费心;二来宇文佑认为世事再怎么变,关以文的才学是不会受他影响的,定然能中,便没有问起,所以他并不知道关以文考场上受人刁难的事情。

他来关家,是得知秦彦儒这厮,竟然每天都到关家去,和关以文吟诗作对,针砭时弊。关以文是有点才学,却还没达到让秦彦儒敬佩的地步,他到关家去,分明是冲着关雅儿。距离花灯会半月时间了,这王八蛋还在打关雅儿的主意,气死老子了。

宇文佑到的时间早了点,秦彦儒还没来,他就和关以文一起说话,这才知道考场上的事情,纳闷道:“还有端亲王府的事?”

“没错,这人还是端亲王给我引见的,我不会认错。”关以文道,“顾公子,你是不是和端亲王世子闹矛盾了?”

宇文佑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端亲王府是怎么回事,说道:“等我见了世子,会问他的。你写的文章,有拿给秦公子看过吗,他可是秦翰林的孙子,他如果说你能中,那你一定能中的。”

关以文心中一跳,抬眼看向宇文佑,见他和平日一样,似乎刚才的问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心却还是提着的。把措辞在心里快速地想了一遍,便说道:“这位秦公子,自称是顾公子你的朋友,只是总也见不着你,所以才找到了我这里。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怎敢劳烦他品评文章。”

“原来是这样。”宇文佑似乎相信了,却又道,“听说他每天都来,风雨无阻,相信一会儿就会到的。他既然称我为朋友,我就帮你把文章拿给他看,如何?”

“如此甚好。”关以文额头沁出了汗珠,希望这位秦公子机灵点,不然他可惨了,“对了,雅儿最近在学做点心,听说你来了就一直在厨房那边忙碌,算算时间,点心应该做好了,顾公子要不要去品尝一下?”

“雅儿的点心,自然要尝尝的,关先生不去吗?”宇文佑笑问道。

“呵呵,我向来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就不去了。”关以文见他要走,心下大喜,支走了宇文佑,他才好跟秦彦儒说话。

宇文佑笑着去找关雅儿,他知道关以文想干什么,也知道关以文一定会失望。秦彦儒的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当着他的面就敢追求关雅儿,又怎么会顺关以文的意。关以文想一脚踏两船,就要做好翻船的准备。(未完待续)

109 我坦白

“嗯,这玫瑰酥做的不错,有几分御厨的水准了。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宇文佑只尝了一口,便赞道,“我母亲爱吃甜点,把这些带回去给她,就说是未来儿媳妇亲手做的,她一定非常高兴。”

“顾夫人喜欢甜点啊,我听说喜欢吃甜食的长辈,性情都很好的。”关雅儿既想让未来婆婆尝尝她做得点心,又担心点心做的不够好,起身说道,“只带一样点心回去太单调了,我再去做几样吧。”

“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带那么多做什么,你想孝敬她有的是机会。”宇文佑拉着她坐了下来,将自己咬过的糕点递到她嘴边,笑眯眯地道,“来,张嘴。”

关雅儿看着那牙印儿,红着脸咬了一口,便见宇文佑就着她咬过的地方,没几下就把点心给吃完了,一脸满足地看着关雅儿:“这样吃,味道更好。”

关雅儿在些微的错愕之后脸红的直欲滴血,品尝彼此用过的点心,许多夫妻便是成亲了也不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与之相比,那些曾让她面红心跳,蜻蜓点水一沾即走的亲吻,都显得平常了。

就在关雅儿羞窘不已的时候,惊蛰小跑着赶了过来,口中说道:“公子,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来了,被老爷请进了书房。”

讨厌的家伙,除了秦彦儒外,再没有旁人。

“不着急,关先生和秦公子有话要说,我还是晚一点再去吧。”宇文佑很是善解人意的道,“温泉庄子已经买下来了,我打算把那里推平了重建,你喜欢什么景点,我让工匠们给你修。”

“真要推平了重建啊?”关雅儿很是心疼,“那么大的庄子全都翻新。花的钱肯定比买庄子的还要多,而且,那个庄子挺漂亮的。推平了太可惜了。阿佑,还是就用现在的吧。”

“那怎么行。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我们成亲之后说不定还要住上一段时间,既然是当新房用,必须全都是新的,不然不吉利。”宇文佑很认真地道。

关雅儿眨了眨眼睛:“我们成亲之后,会离开京城吗?去哪里?燕州?”

“你都知道了?”宇文佑问道,“那你愿意跟我去吗?燕州的日子,会很苦的。”

“有你在,哪儿都一样。”关雅儿轻轻地。却又很坚定的道,这话对女孩子来说,算是很热辣的表白了。宇文佑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总算是得到回报了。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有他的影子,宇文佑情不自禁地吻上关雅儿的眼睛,轻声呢喃:“我相信你。这世上,能让我全心信赖的人只有三个,我母亲,叶旭廷,还有一个就是你。”

关雅儿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竟然只有三个人,阿佑到底生活在怎样复杂的家庭里?抬起手臂想要抱住宇文佑,蓦地发现惊蛰还在跟前。正满脸羡慕的看着他们。

关雅儿生平第一次发火,虽然只是轻轻地瞪了惊蛰一眼,但效果是相当好的。

惊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怎么办怎么办,她也好想有个人疼着,宠着,抱着。可是,找谁好呢?张记当铺的少东家。隔壁家的二公子,或者是林管事的小儿子……

忽的眼前一花。连忙刹住脚步,抬眼一看却是关之洲。摇着扇子笑吟吟的道:“你这丫头,是要对本公子投怀送抱吗?”

“呸!真晦气。”惊蛰啐了一口,暗道这辈子就是没人要,也不会喜欢这只自以为是的芦花鸡。

关之洲自诩为风流才子,自然不会把惊蛰的话放在心上,还转过身来盯着惊蛰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方才摇头笑道:“够味儿,本少爷越来越喜欢了。”

如果惊蛰听见了这话,定会膈应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实在是太恶心了啊。

关之洲是来找宇文佑的,请他去关以文的书房。

不出意料的,关以文面色十分难看,秦彦儒则是正襟危坐,面上一派正气。见了宇文佑,关以文的笑脸有些勉强僵硬,秦彦儒却是发自心底的热情:“顾兄,我们又见面了,花灯会一别,秦某一直想着能再见到顾兄,和你谈诗论道。可惜不知道顾兄家住何方,多亏遇见端亲王世子,他指点我到这里来找你。虽然前几次没能见到你,好在也有别的收获。”

宇文桓指点他来的?那考场上有端亲王府的人刁难关以文,肯定也是他的手笔了,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疑问暂时存到心里,宇文佑坐到秦彦儒旁边,笑道:“就凭那两个灯谜,秦兄就要和我谈诗论道?你确定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当然不是,我是发自内心的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秦彦儒道。

“噗!”正在喝茶水润喉的关以文听到这话,立时被呛住了,他想把茶水咽下去了再咳嗽,可惜没忍住。茶水从鼻孔和嘴巴喷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弄湿他胡须和衣服的晶莹液体是鼻涕,看起来很是狼狈。

“咳咳,老夫失态了,两位公子慢聊,我去换下衣服。”关以文一边起身,一边悄悄地瞄了一眼秦彦儒。这小子当真是秦翰林的孙子?虽然才学风度都是极好的,但这脸皮也太厚了点,难不成官场上流行这样的厚脸皮?

关以文走了,两人的谈话也就迅速切入正题,秦彦儒坦承他是为了关雅儿来的。他和关雅儿年貌相当,都出自书香门第,还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京城里,符合这些条件的大家闺秀一抓一大把,不会都跟你是天作之合吧?”宇文佑好笑道,“秦公子,你一定是读书太用功了,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人。会试已过,你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好好看看你身边的女孩子们,定能找到你真正的天作之合,就不要坏人姻缘啦。”

“你这话有三个错误,第一我不是那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第二,我身边的人我都知道,我娘还给我介绍过几个,她们的性情我都很清楚,但我一个都不喜欢。”秦彦儒慢条斯理地道,“第三,我问过关先生了,你和关小姐没有定下亲事,我喜欢她算不上是坏人姻缘。”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地要跟我作对?”宇文佑问道。

“顾公子,你这态度很不对,关小姐待字闺中,她不属于任何人,而你却把她视若囊中之物。你看,你喜欢她,我就没有生气。”秦彦儒道,“你这般霸道,关小姐早晚会厌了你的。”

宇文佑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稀里糊涂,瞪着秦彦儒看了好半晌方才说道:“好啊,那你等着她厌了我的那天。”

说完,就离开了这里,关雅儿命中注定是他宇文佑的老婆,他为什么不可以强势霸道?还说什么她会厌了我,会有这一天吗?你愿意等,那就等着好了。

虽然心中笃定关雅儿不会离开他,但想到秦彦儒像苍蝇围着蜂蜜嗡嗡乱转一般盯着关雅儿,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得想个法子,让这小子滚出京城,滚得越快越好。

醉花荫,宇文佑径直到了宇文桓常去的厢房,一推开门,酒香混着胭脂味儿熏得他一个后仰,决定不进去了,叫道:“宇文桓,你给我出来。”

“宝贝儿,等我回来。”宇文桓推开怀中的女人,一边理着衣服一边走到宇文佑跟前,脸上脖子上兀自留着唇印,笑问道,“顾大少爷,找小的有何贵干?”

“关以文在考场上受端亲王府的人刁难,你指使的?”

“嗯。”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老小子。”

“那为什么帮秦彦儒,让他找到关家去?”

“这个嘛……”宇文桓没想到宇文佑这么快就知道秦彦儒是他弄去的,但理由是早想好了的,“他说他敬佩你的才学,可总是找不到你,我就说了几个你常去的地方,谁知道他怎么就跑到关家去了。怎么,不能去关家吗?”

“可以啊,我与秦兄相谈甚欢,觉得此等人才不应在京城浪费时间,所以决定送他去北边。”宇文佑笑道,“响马贼凶悍难训,全杀了又太血腥,秦公子可以用他的才学教化他们,用音律感化他们,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此既能少造杀孽,又能让秦大才子所学全都派上用场,多好的事情。”

宇文佑想起秦彦儒对他说教的场景,真心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你就不怕他被响马给抓了,杀了?”宇文桓嘴角一抽,暗道宇文佑够狠,“那可是秦翰林最得意的孙子,万一急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我没记错的话,大堂哥也是秦翰林的学生吧?他的孙子若能感化悍匪,名留青史,可都是你的功劳。”宇文佑笑得开心,似乎在为宇文桓高兴。

“关我什么事?”宇文桓惊问道。

“是你把他送到我面前,我才能想到这绝佳的主意,最大的功劳当然是非你莫属了。”宇文佑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会跟秦翰林说的,他老人家定会亲自去端亲王府,表达对端亲王的感激之情。”

“阿佑,我错了,我坦白,全都坦白。”宇文桓哭丧着脸道,不止他们是秦翰林的学生,端亲王也是,知道儿子陷害老师最疼爱的孙子去送死,能轻饶得了他才怪。(未完待续)

110 兄弟和朋友

宇文桓认定宇文佑是担心关雅儿受人排挤才要离开京城,如果这两人成不了,那宇文佑就不会走了。关以文落榜,宇文佑就求不到赐婚圣旨,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需要找个人去勾引关雅儿,让她移情别恋。他已经相中了好几个才貌双全的翩翩少年郎,正在犹豫选哪一个的时候,秦彦儒就进入了他的视线里。

原来宇文桓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只因为不想他离开京城,但他跟宇文桓很要好吗?往前回想,在没重生之前,他跟宇文桓是没有多少交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就粘了上来,叶旭廷走后,他便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宇文佑不是那种容易与人交心的人,对他来说,这段友谊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知道,你心底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我只是较其他的宇文家兄弟,和你关系稍好一些罢了。你就算是找我帮忙,也一定记在心里,有机会就还上。”宇文桓看出他的疑惑,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的,所以我不让你走。你心里不高兴,揍我一顿好了,事后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你拿我当好兄弟,我却揍你一顿,那我成什么人了?”宇文佑好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再说一遍,我去燕州与雅儿无关,你不要再针对她了。”

“那是因为什么?”宇文桓忙问道,这话宇文佑说过一次,他没信,但这似乎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了关雅儿,还能是为了什么,去剿匪吗?

“就不能是我不喜欢京城。想去封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宇文佑玩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要去看看我的新庄子,你去吗?”

“庄承炎亲自接待?那一定要去。本世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宇文桓兴冲冲地跟上去,要说京城里他最讨厌的人是谁,不是比他更嚣张的宇文斌,也不是处处针对他的镇国公世子,而是京城世家子弟的表率,庄家庄承炎。

庄承炎什么事都没干,只是看任何人都带着一种超然物外,高人一等的姿态。尤其是宇文桓这群以吃喝玩乐为人生目标的纨绔们,赤裸裸的鄙视,一度让宇文世子郁闷到内伤。有机会让庄承炎郁闷,天大的事情也得往后靠。

二人消失在这条幽静的小径上,一个龟公打扮的男子从树后走出来。他懒得去茅厕就在此处就地解决,却没想到宇文佑二人会在此处说话,吓得动也不敢动,此时走了出来,双眼冒光:“原来长乐坊的坊主就是五皇子,他想娶一个小地主的女儿做王妃。这消息卖出去,定能得不少银子。”

温泉庄子是第一个宇文佑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虽然明知道住不了多长时间。仍然十分上心,选择工匠、购买材料等事都要一一过问。只要时间地点允许,他都会把关雅儿带在身边,两个人的家,总不能只让他去操心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秦彦儒,没有关雅儿的关家,秦彦儒想去就去好了。

一晃十多天过去,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关以文没有落榜,他考了第二百名。二甲进士有资格参加琼林宴。只是琼林宴上的位置是按名次排的,关以文这个名次几乎坐到门口去了。就算劝说的人给力,老皇帝也不会赐婚。

皇家高高在上,跟谁开亲都是屈就,但屈就也是有限度的,否则不是在恶心谁,而是在丢自家的脸。

原以为要名落孙山的关以文长出了一口气,宇文佑可没说过要他考上状元榜眼什么的,如今他做到了,剩下的就看宇文佑的了。他这些天一直吊着秦彦儒,就是想等琼林宴后再作打算。如果皇上当真赐婚,那自是什么话都没有了,可万一宇文佑做不到呢?再答应秦彦儒也不迟。

虽然做不成贵族了,但跟秦家开亲对他和关之洲仕途更有帮助,过个十几二十年,他关家未必不能跻身贵族之列。想到这里,关以文眼中的算计就变成了踌躇满志,忽的有些小遗憾,要是再多几个女儿就好啦。

“这样都能让关以文考上二甲进士,要是我没捣乱,他说不定能中状元。那样的话,让皇上答应赐婚也容易些,唉,都怪我。”宇文桓有些愧疚地道。

“没有你,也会有庄家的人,所以你不用太自责。”宇文佑道,“离琼林宴没几天了,要是想不出让父皇赐婚的法子,我就只能把秦彦儒送到大北边去了。”

一听这话,宇文桓就是一个机灵,忙道:“有办法的,有办法的,我想想。”

宇文佑笑了笑,扭头去看街上的人群,忽见安谨心神色落寞地踽踽独行,下意识地往她身后寻找宇文斌的身影,没找到宇文斌,却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悄悄地坠在她后面,目光闪烁,一看就不怀好意。

安谨心有危险!宇文佑喊了一声,不知道是街上太吵,还是安谨心完全想事情太入迷,全没有一点反应。她身后的男子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安谨心没有一点反应,就放下心来,又跟得近了些。

“出什么事了?”宇文桓口中问着,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是安谨心,她好像被人贩子盯上了,我下去一趟。”宇文佑说着快步跑下楼,谁知刚出酒楼的大门,就被人拽住了。

“老五,你看到安小姐了吗?”宇文斌急急地问道。

“在前面。”宇文佑说了一句,再往街上看的时候,就见不到安谨心的影子了。问宇文桓,他说在前面的岔路口往左拐进去了。

三人一起去找,路上才知道是宇文斌带安谨心出来玩,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安谨心便一个人跑开了。

宇文斌说不知道为什么,宇文佑和宇文桓却是不信的,料定他不肯说,就没有追问,只是一个劲儿地谴责他没风度,欺负女孩子。

岔路口左拐,没走多远就是居民区,有一条一条的小胡同,三人站在胡同口犯了难,这该往哪儿找?宇文桓道:“我看,还是报官吧。”

“对对,报官。”宇文斌忙道,心里万分后悔不该跟安谨心争论,更不应该让安谨心一个人走。

宇文佑正要转身,却又停了下来:“等等,我刚才好像听见了铃铛响。”

“是安小姐,她的手链上就有金铃铛。”宇文斌忙道,“在哪边?”

没等宇文佑回答,又是几声急促清脆的铃铛响,似乎是有人想要摘下那铃铛。三人跑过去一看,果然见到一个男人把安谨心扛在肩上,手中拿着一条金手链正往怀里揣,见到他们三个就是一愣。

“快放下安小姐!”宇文斌急忙喝道,朝那男子冲了过去。

“嘿,老子今天运气可真好,抓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又有三个兔儿爷送上门来。”男人说笑着避开扑过来的宇文斌,然后吹了一声口哨。眼前的三个人看穿戴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放走了一个都会引来大麻烦,必须全部拿下。

宇文桓最厌恶男风,听这男人把他说成兔儿爷登时怒了,呼呼喝喝地冲了过去。

宇文佑觉得三打一太不体面,却也知道等人贩子的同伙来了,他们三个不仅救不出安谨心,自己也会有危险,只好把袍子下摆往腰间一塞,跟着冲了上去。

男人长得魁梧,拳脚功夫也不赖,虽然扛着一个安谨心,对付起宇文桓和宇文斌仍是稳占上风,可宇文佑一加入进去,就不行了。男人便只一个劲儿地躲闪,想要拖延时间,等他的同伴来了,这三个小崽子一个也跑不掉。

踢踢踏踏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知道人贩子的同伙来了,这时候就算他们抢到了安谨心也带不走。宇文斌仍像只暴怒的小狮子拼命地往上扑,宇文桓看向宇文佑:“阿佑,怎么办?”

宇文佑看了看前面,对宇文桓重重的一点头,两人便同时看向宇文斌,神色悲壮地道:“兄弟,你保重。”

说完,拔腿就跑,宇文斌一呆之下就被男人踹了个正着,一跤摔倒在地。一只大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小子,你的朋友扔下你跑了。不过你放心,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不用一会儿就能抓回来。到时候,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们,哈哈哈。”

宇文斌愤愤地动了几下,被踩的更疼,喝骂道:“混蛋,你知道你抓的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们。”

“我不用知道你们是谁,要不了多久,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男人笑得猖狂,给赶到的人指了个方向道,“快,一定要把那两人抓回来。”

“阿佑,我们把四弟留在那里,不太好吧。”宇文桓边跑边道。

“你看他那样子,会跟我们走吗?”宇文佑道,“人那么多,我们能跑出一个是一个,才好去搬救兵。”(未完待续)

111 拼酒

“天子脚下,三天两头的出事故,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儿都是干什么吃的。”宇文桓边跑边道。

“这节骨眼上了,你还在忧国忧民。”宇文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跑了几步,眼看就要出了这条胡同了,突然光线一暗,三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跟随后赶到的人把他和宇文桓围在当中。

“呵呵,两位,还要跑吗?”当中一人似是这群人的首领,看着他们笑道。

“早知道你们只有这么点人,我就不跑了。”宇文佑说着又往周围看了看,之前明明听见很多人的,怎么就出来这几个?是在转移什么东西,还是有别的安排?

“顾坊主口气真大,你连我的一个手下都打不过,还想跟我们这么多人斗?你不会是在梦游吧。”领头人笑道。

“呸,不要脸。”宇文桓先开口喝道,“你那手下跟老鼠似的就知道躲,还用我们的朋友当挡箭牌,不然早就把他抓住了。你让他和我们单打独斗,本世子一个人就能把他撂趴下。”

“他也是怕伤到了世子爷,所以才不敢动手的。”领头人神色不变地道,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了扫,就有些犹豫。这里有一个亲王世子,另一边还有个当朝皇子,那小姑娘的身份应该也是不低的,杀不得,但放走他们?

“老大,不能放。”人贩子凑到领头人的身边,低声说道,“主子说过,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死的就是我们。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不如……”

“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杀了他们,主子会放过我们吗?”领头人抬脚把他踹到一边去,。对手下人吩咐道,“抓住他们。注意不要伤到世子爷。”

“阿佑,怎么办?”宇文桓没想到这群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动手,心里就是一阵发慌。

“还能怎么办,打呗。”宇文佑的兵刃是从来不离身的,那是一柄黑色软剑,在阳光下泛着乌沉沉的光,他看向宇文桓道,“怕不怕?”

“我会怕?放马过来吧。老子还担心打得不痛快呢。”宇文桓见宇文佑如此镇定,恐惧没了反倒激出了一腔豪气,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宝剑。这段时间,京城里很流行随身佩戴宝剑,他也配了一把。不像某些人那样佩剑只为了好看,为了安全连刃都没开,他这把可是铸剑名家打造的利刃,吹毛立断,只可惜这样一把好剑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领头人看到宇文佑的那柄软剑,霎时眼睛一亮。笑容中满是贪婪:“顾坊主家财万贯,随身之物都是奇珍,在下看的真是眼热啊。”

“那我就让你清醒清醒。”宇文佑面上笑着。忽的手腕一抖,就在领头人的肩膀上刺了个血窟窿,不能杀人,伤人还是可以的,“这把剑到了我手里之后就没有沾过血,你是第一个,很幸运。”

“我,要,杀。了,你!”领头人被彻底激怒了。但也凭刚才一剑知道自己不是宇文佑的对手,让手下人分两个出去对付宇文桓。剩下的和他一起围杀宇文佑。

眼看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忽有人大声喝道:“住手!”

呼啦啦百余名官兵围了上来,当中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竟然是宇文贺,他见到场中情景一边下马一边焦急地吩咐道:“快,把这群罪该万死的家伙都给我抓起来,竟然敢动我宇文贺的弟弟。”

那群刚还嚣张跋扈的人贩子不知是被官兵给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下就束手就擒。场面还没有清理干净,宇文贺就奔到宇文佑二人身边,担忧的问道:“老五,世子,你们两个没事吧?唉,要不是我听人说这边有动静,特地来看看,你们两个就有大麻烦了。”

宇文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哪有动静就往哪儿钻,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过来看看也正常,只是那么凑巧地就带了百余名官兵一起来?而且,今天的宇文贺怎么看怎么奇怪,太热情了。

“是啊,多亏三哥及时赶到,这些人委实太大胆了些。”宇文佑道,“依我看,动过手的都砍头,其他的人发配边疆世世代代做奴隶,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三哥,大堂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主意,就该这么办。”宇文桓拳头往手心一砸,这些人竟然想杀了阿佑,实在是罪无可赦。

宇文桓却是脸色一变,撇到领头之人哀求的目光,就说道:“他们胆敢冒犯皇子和亲王世子,论罪当诛,但我们毕竟不是管这一块的,越俎代庖不太好,还是送到官府去吧。我们也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找个地方喝杯茶,再找大夫给四弟和安小姐看看。”

找大夫给宇文斌和安谨心看伤,是为了让他们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以减少这件事的影响吧,宇文佑已经可以肯定这帮人贩子和宇文贺大有关系。为了钱财,贩卖人口吗?同是伪君子,宇文诚尚有底线,宇文贺却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几人又回到之前宇文佑和宇文桓坐过的那家酒楼,要了个包间给安谨心休息,宇文斌则是涂了伤药就和他们一起说话。

宇文桓又愤愤地骂了人贩子胆大包天,官府的人白吃粮食,扭头对宇文贺道:“三哥,那些人不是被你提走了吗,我不管了,你一定要严办!”

“那是自然。”宇文贺点头应承,紧跟着又叹道,“这京城,是越来越乱了,三妹出事还不过月余,你们三个又遇到了危险。这京兆府还有其他大小府衙,都应该好好整顿一番,只可惜我势单力孤,有心无力啊。”

宇文佑早觉得今天宇文贺不对劲,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嘴角一抽,瞥眼一看,宇文桓和宇文斌也差不多同样表情,实在是他们记忆中的宇文贺不是这样心怀天下的人呐。一时之间,都不知打该如何接他的话。

宇文贺本是要借着这个话题引出拉拢之意,但三人沉默以对,不由得有些尴尬。但他脸皮确实厚,很快就恢复常态,不好意思地道:“看我,你们三个刚从险境中出来,我还净说这些没趣的话,我以水代酒,自罚三杯。”

“何必以水代酒呢,掌柜的,拣你们这最烈的酒来一坛子。”宇文佑一把按住茶壶,坏笑道,“三哥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喝茶多没意思。今日,不醉不归,四哥,世子,你们要一起吗?”

宇文桓第一个拍桌子叫好,宇文斌也想试试一醉方休的滋味,但想到还要送安谨心回家,就摆手道:“我不奉陪。”

“娘们叽叽的,难怪安谨心不喜欢你。”宇文桓鄙视道,“四殿下,我跟你说一句话,自古美女爱英雄,酒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象征。痴缠不放,这是女人的手段。”

宇文斌的脸顿时红了,叫道:“喝酒喝,我们四个拼酒,谁先倒下谁就,谁就……”

大家同一个祖宗,很多话不好说,宇文斌正在发愁,宇文桓嘿嘿笑道:“谁就站在这里,冲着大街喊上三声,我是娘们儿。”

“有意思,掌柜的,一坛子不够,来十坛子。”宇文佑冲着楼下喊完,又对宇文桓道,“四哥,今天这顿酒是给我们三个压惊的,人多点压惊的效果会更好,你受个累,陪我们一起喝吧。”

宇文贺觉得宇文佑不怀好意,但他想要拉拢宇文佑和宇文桓二人,这顿压惊酒是必须要喝的,还不能喝得少了。最烈的酒,十坛子,说起来有些吓人,但自己的酒量还是可以的,定不会醉在这仨儿前面,便点头应允。

没一会儿,掌柜的就带着几个跑堂的提了十坛子烧刀子上来。烧刀子在酒中是很廉价的,却也是最烈的,盖子一开,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没有那种沁入肺腑的香醇,却一下就激起人满身的热血。

除了宇文佑,另外三个都没有喝过烧刀子,一入口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太辣,太冲,但用这个跟人拼酒无疑是最合适的。

宇文桓接到宇文佑的眼色,知道他要为难宇文贺,心中有些奇怪,宇文贺刚救了他们,干嘛要为难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听宇文佑的,如果事后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再找他算账不迟。

宇文斌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晕了,见他二人一个劲儿地给宇文贺灌酒,觉得挺有意思,就也掂着被子去敬酒。原本是四人拼酒,竟变成了宇文佑三人联手拼宇文贺一个,状况可想而知。

一个时辰过去,是个酒坛子空了一半,桌上一片狼藉。宇文佑和宇文桓脸颊微红,宇文斌呼呼大睡,宇文贺则是跑到茅厕狂吐不止。

“哈哈哈,有趣有趣。”宇文佑拍着桌子大笑。

“现在跟我说说,为什么要为难贺郡王?”宇文桓一手揉着额头,问道。(未完待续)

112 干爹

宇文贺吐得眼发黑,腿发软,感觉再也吐不出来了,方才让人搀扶着回到楼上,却见人都走干净了。桌子上留了封信,很简单地写着四个字:多谢款待。

“宇文佑!”宇文贺咬牙切齿,只是他现在虚弱的连撕碎这页纸的力气都没有,发狠的话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他不觉得宇文佑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想到自己对这三人有救命之恩,三人非但不感恩,灌他酒在前,不辞而别在后,更要他掏腰包付酒钱,就气得不行。他这三个弟弟,还有没有廉耻心啊。

安谨心是被宇文桓送回去的,她在路上向宇文桓询问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宇文桓自然是有多惊险就说得多惊险。和凶狠的匪徒恶斗,他是最勇敢的一个,其次是宇文佑,宇文斌么,基本没怎么提。其实他不说宇文斌的坏话已经是挺厚道的了,围攻人贩子的时候要不是宇文斌瞎担心碍手碍脚,他们早就从人贩子手里把安谨心抢回来了,哪还会等人贩子叫来同伙。

想想那惊险时刻,宇文桓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宇文斌,紧跟着就骂宇文贺。他回去一定要让父王查清楚,如果那伙人贩子当真是宇文贺的手下,他绝对不会再跟这个人打交道。堂堂皇子干人贩子的勾当,不仅缺德,也让同姓宇文的他感到羞耻。

安谨心冰雪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水分,宇文桓一定把他和宇文佑的位置颠倒过来了,最英勇的应该是五殿下。恍惚记得,在人从中有听到人叫她名字,当时还以为是幻觉。五殿下先是出声叫她,见她不理就赶紧下楼来追。之后遭遇险境也是因为她。想到这里,小女孩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同时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宇文桓骑着马行在马车边上。他跟安谨心说话,自然看见了这灿烂夺目的笑容。纵然对这女孩没意思也是止不住心头一跳。暗道才十三岁就有这等风采了,过个几年还得了?阿佑真是眼睛瞎了,这么一个出身显贵的倾国佳人不要,偏喜欢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家碧玉。

安侯爷夫妇俩还不知道街上发生的事情,只当安谨心和宇文斌吵嘴后孤身离开,然后遇到了宇文桓,被他给送了回来。责备了她几句,便商量着准备什么谢礼送到端亲王府。

“爹爹。娘亲,其实今天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女儿差点就不能回来见你们了。”安谨心眼眶微红,把自己孤身一人离开后遭遇人贩子绑架,多亏宇文佑三人及时来救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女儿经历了如此惊险的事情,安夫人心疼的把安谨心揽在怀里,掉着眼泪道:“我可怜的心儿,你要是出了事,娘可怎么办?”

“好在心儿福大命大。平安回来了。”安侯爷慈爱的看着女儿,心有余悸地道,“以后可不能一个人乱跑了。这次多亏了五殿下看到了你,贺郡王又恰好经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女儿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乱跑,不让爹爹和娘亲担忧。”安谨心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安侯爷和安夫人,话没出口脸先红了,问道,“爹爹。你觉得女儿这次得脱险境,最应该感谢的是谁?”

“三位皇子还有世子爷都有份救你。是我安家的恩人,还用分什么最应该。最不应该吗?”安侯爷笑着捋了捋胡须,见安谨心不满,便接着道,“若非要分一下呢,应当是五殿下吧,要不是五殿下先看到了你,要救你可就麻烦多啦。”

“那如何感谢他呢?”安谨心红着脸儿问道。

安侯爷觉出不妙,和安夫人对望一眼后问道:“心儿觉得,该如何感谢?”

“古人云……”安谨心自然不好直接说出意图,引经据典饶了一大圈,把安侯爷和安夫人都弄得晕头转向,意思却也清楚而含蓄的表达了出来:救命之恩,该当以身相许。

另一边,宇文佑把宇文斌送回了寝宫,就也回去了,他得洗个澡去去酒气。

从浴室出来,宇文佑还是闻到了一股酒味,仔细分辨了下,不是他身上的,难不成是之前留下的味道没有散?果真如此的话,瑞鹤楼的烧刀子也足以名动天下了。

带来这股酒气的是宇文贺,手边一杯清茶,点心吃得正香。

“三哥,你不是醉了吗,怎么不回府歇着?”宇文佑问道,见满满一碟子的点心就快见底了,就让人再拿点心来。

“不用不用,我这已经差不多了,你们三个是把我害惨了。”宇文贺灌下一口茶水,又呼了口气,感觉舒服多了,这才接着道,“我本来是要回府的,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跟你说,这就找你来了。”

宇文佑做洗耳恭听状,听他说道:“我听说,今科进士中有一个叫关以文的,五弟跟他家很是要好,甚至说过要娶他家女儿做王妃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知道宇文佑追求关雅儿的人不少,但没几个认为他会娶关雅儿,所以跟他结怨的人很少把主意打到关家人身上,庄家整治关以文也不过是顺手为之,否则关以文铁定要落榜。但宇文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要娶关雅儿的事情,还是如此笃定的样子。

“三哥专程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话?”宇文佑带着疑惑问道,“是真是假,跟三哥好像没关系吧。”

“你是我弟弟,你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关心了。”宇文贺道,“五弟,不是二哥泼你冷水,如果关以文考中前三甲,哪怕在二甲中名次靠前一点,也能提高一下关家的地位,有三哥在,定能让你如愿以偿。可是现在,就算是二哥和皇后帮你,也是希望渺茫啊。”

“唉,这个我也是知道的,甚是发愁。”宇文佑叹道,又看向宇文贺,“三哥来找我,是想到办法了吗?”

见无往不利的宇文佑露出了希冀之色,宇文贺上扬的嘴角带了点得意的味道,一百两银子买来的消息果然有用。只要能促成这件事,那宇文佑的钱财和势力就都归他所用了。

“你和关小姐的婚事,最大的难题在于她的出身太低,想改变这一现状,只有一个办法。”宇文贺竖起一根手指头,“那就是,给她找个干爹。”

“找个干爹?”宇文佑沉吟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当年太后出游带回来一个孤女,认作干女儿,一应待遇与公主一样,就连最后出嫁,嫁的也是顶级勋贵之一的镇国公府,也就是宇文贺的外祖家。出身不能改变,身份却可以,只是找谁当他的便宜岳父呢?

“认关小姐做义女的人,首先身份地位要高,不然无法匹配皇子;其次呢,性情要好,不能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暗地里却给关小姐眼色看。”宇文贺考虑得很周到,“但凡是身居高位的人,总会有那么些盛气凌人,想找到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但这事又不能拖,毕竟还有人在边上虎视眈眈。”

“是啊,挺棘手的,三哥觉得找谁合适呢?”宇文佑猜出了宇文桓会说什么,他一定不会接受,但这个点子他就笑纳了。

宇文桓推荐的人是他舅妈,也就是镇国公夫人,同样是出身寒微,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关雅儿。

“我跟镇国公府没多少交情,贸然托付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心中不安。”宇文佑为难道。

“这有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那就我去说,一定促成你和关小姐的美事。”宇文贺忙道。

宇文佑还是推脱,开玩笑,跟镇国公府扯上关系,那麻烦事太多了。况且,镇国公夫人性情如何他又不是不知道,那绝对是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他可不放心把关雅儿拜托给这个狡猾的女人。

“三哥,我以前错看你了。”宇文佑歉疚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讲道义,嘴上还不积德的卑鄙小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好兄长。唉,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哥,你千万不要怪我。”

正要再劝的宇文贺被这一顿夸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不会不会,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呵呵,应该的,那你是答应了?”

“三哥的好意,弟弟铭感五内。”宇文佑感动道,“我误会三哥已经是羞愧不已,还没想出如何报答之前如何能再受你的帮助?所以,请镇国公夫妇做我的便宜岳父一事不要再提,弟弟另想他法,宁可麻烦一些,也不能再让三哥为我费心。”

“三弟,你真的不必如此。”宇文贺哭丧着脸,他真想告诉宇文佑你没想错,我就是个卑鄙小人。但亲眼看着宇文诚被名声回去前途,他现在可是非常爱惜羽毛的。既不想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又不想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宇文贺愁肠百转。想来想去,只好让宇文佑再想想,明天再给他消息。(未完待续)

113 贵妇人

欣雅轩中,关雅儿刚拿起一个赤金步摇,就听见身边有人笑道:“这种首饰,你们小姑娘可压不住。”

听声音似乎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但抬头一看却是个只有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容貌既美,气度更是华贵,即便是笑吟吟的也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在新雅轩这种地方遇见贵妇人是很寻常的事情,眼前这位却是最出众的。

关雅儿没想到这样一位高贵美丽的夫人会主动跟她说话,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短暂的失神之后,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夫人,我失礼了。”

“许多小姑娘第一次见到我都会这样,你还算是反应比较快的了。”贵妇人笑道,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关雅儿。

“夫人高贵典雅,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关雅儿真诚道,“这支步摇不是我自己用,是送给家母的,过几日是她老人家的生辰。”

“原来还是个有孝心的小姑娘。”贵妇人说着接过那支步摇来看,便问道,“这支步摇的价值全在金银和宝石上,贵则贵矣却没什么内涵,我看小姑娘你温婉可爱,想必令堂也是大家出身,这支步摇太不衬令堂的身份了。”

关雅儿有些脸红,倒不是为了贵妇人说的话,而是窘的。她何尝不知道这支步摇太没内涵了,但礼物是送给关夫人的,关夫人就喜欢这种简单到可以直接当钱花的首饰,她觉得为精巧的手工花钱是浪费。自家人如何是不好也没必要对外人说的,更何况她和眼前的这位夫人只有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什么,关雅儿就是不想欺瞒于她。

“呵呵,是我冒昧了。”贵妇人看出她的窘迫。先行笑道,“对了,我答应要送我的侄女儿一件礼物。可是我又不太明白小姑娘的心思,你能帮帮我吗?”

关雅儿一直是个善良热心的女孩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想到这位夫人很可能出身不凡,又有些忐忑,她接触这些事情的时间也不长,真的能帮这位夫人选到合适的礼物吗?

新雅轩二楼的首饰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关雅儿要从中找出最特别的来,还要说出这件首饰比其他的首饰好在哪里,当真是搜肠刮肚。张嬷嬷教的。书本上看的,在脑海中飞快的盘旋,她要在第一时间抓住自己需要的,用流畅的语言说出来。心中越是紧张,面上越是镇定,紧张过后是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刺激。

贵妇人神情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地在最关键处打断关雅儿,问一个和前者完全没关系的问题。之前的几次,总能让这个少女措手不及,但她的心态真的很好。并没有因这打断不高兴或是因为自己的停顿而尴尬羞恼,蹙眉一想又把话题接了下去,停顿的时间越来越短。到后来几乎不怎么需要思索就能把话接着说出来。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沉稳的心境,很难得。

小五看上的女人,果然有些不凡之处。本来只是看在那二十颗极品明珠的份上来见见这个女孩,差不多的话就收了,但现在,她有了另外一个主意。小五啊小五,现在是这女孩配不上你,等我把这块璞玉雕琢出来。恐怕就是你般配不上她了。

“嗯,就这件吧。我想她会喜欢的。”贵妇人指着一枚白玉镂空的戒指让人拿去包起来,又对关雅儿叹道。“我这辈子,在家时最受父母宠爱,出嫁后丈夫温柔体贴,如今儿孙满堂。所有人都说我这辈子是圆满的,却不知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件憾事。”

“不知是什么憾事?”关雅儿问道。

“我有五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等五个儿子都成了家,我有了十来个孙子,却没有一个孙女儿。”贵妇人此刻的惆怅是真实的,想她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后辈中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继承她的风采,这怎能不让她伤心。

关雅儿有些不明白,人不都是重男轻女的吗,这位夫人有这么多儿子孙子,应该很高兴才是啊。疑惑刚冒出心头,她就听见了贵妇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刚被暴风雨洗劫过的已经很强悍了的神经,如遭雷击:“小姑娘,我很喜欢你,想认你做干女儿,你愿意吗?”

“夫人,我也很喜欢你。”关雅儿为难道,“可是这件事太大了,我得跟爹娘还有,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这个我了解,这块玉佩当做是见面礼,你把它带回去给你爹娘看,如果同意的话,就到我府上来找我。”贵妇人握住关雅儿的手,将一块温热的玉佩放在她手心里,“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贵妇人走了,关雅儿摊开手心,不大的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凤凰,身侧是四个金字:长公主府。

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宇文贺还是一下朝就快马加鞭的往家赶,想着宇文佑要是不来,他就亲自去长乐坊,去一善堂,去关家,总之一定要把宇文佑找出来,得到个明确的答复。

在不知道来回踱了多少圈之后,终于有下人来报:宇文佑来了,还带着厚礼。

如果不接受他的帮助,何必要带着礼物跑这一趟呢?宇文贺想通此节,登时喜笑颜开,一叠声地道:“快请!”说着,抢在下人前头,先出了门。

“三哥,我昨天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这个点子实在是高。所以我一大清早就去了姑姑那里,把事情跟她说了,姑姑答应了。”宇文佑兴高采烈的道,“我估摸着三哥下了朝,就赶紧来见你,多谢相助之谊。”

宇文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疑惑道:“这事儿,跟姑姑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请姑姑做雅儿的干娘了。”宇文佑得意道,接着就把自己如何说动长公主去见关雅儿,然后两人一见如故的经过很详细的说了出来。

看着这张真诚稚嫩的面孔,宇文贺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宇文佑屡屡耍弄他的光辉战绩,这次不会又是被这小子耍了吧?从他提出让关雅儿认干父母的时候,老五就想到了长公主吧,什么给时间考虑,不好麻烦镇国公夫妇,都只是托词而已,让他心痒难耐地等到现在,然后当头一棒?

不对,以老五的作风,他干了坏事恨不得张扬的全世界都知道,会摆出一副感恩的样子来谢他?不仅送了厚礼,还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是真心的。转念一想,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分量可比他舅妈要重得多,老五对那位关小姐很上心,为求稳妥找到了长公主那里也是正常的。

宇文桓刚这样想,就听见宇文佑道:“三哥,我找姑姑帮忙,除了不好意思麻烦镇国公夫妇外,也是想着姑姑和父皇是亲姐弟,说起话来更方便些,并没有瞧不起你和镇国公府的意思。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兄弟感情。”

这番话一说,宇文贺是一点疑心也没有了,忙道:“自然不会,倒是三哥出了主意却没能帮得上你,才要说一声不好意思呢。”

“三哥能想到这主意,已经是帮我大忙了。”宇文佑忙道,又指了指身边的一大堆礼物,“三哥爵封郡王,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弟弟就搜罗了几件消遣的玩意儿,三哥没事的时候玩玩。”

跟礼物相比,宇文贺更愿意让宇文佑欠他的情,但听说不过是几件消遣的玩意儿就想着没什么大碍,吩咐下人打开,立时长大了嘴巴。那个最大的盒子有半张桌子大小,里面放着一块刻划着山水画的石头屏风,仔细一看,山水画竟然是天然形成的。宇文贺喜欢玩石头,一眼就看出这块石头屏风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心中震撼之下,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让人从南疆采了宝石运过来,他们发现了这块石头,觉得挺特别,就也给带了回来。我找匠人去掉边边角角,打磨成现在的样子,看着还不错吧?”宇文佑笑问道。

“宝贝,真正的宝贝啊,这,当真是送给我的?”宇文贺现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块石头要是在别人手里他还要抢呢,如今送到他手上岂能不要?

“那是当然。”宇文佑说着又打开了另一个小盒子,“三哥再看看这个,比之这块石头屏风,也差不多了多少。”

宇文贺念念不舍的转开目光,呼吸又是一滞。这是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蓝宝石珠子,一眼看去没有丝毫杂质,拿在手里对着光再看,却能清晰地发现里面白色的絮状物,如同湛蓝天空中缀着的云彩。金色的阳光渗透进来,美得空灵。

“这宝石珠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吸引其他的珠子,不仅是宝石珠子,珍珠也是可以的。”宇文佑让人拿来一个白瓷盘还有零散的珍珠和宝石珠子,将蓝宝石珠子放在当中,其他的珠子一撒下去,果然都慢慢地向中间靠拢。(未完待续)

114 非你不嫁

“三哥,这两件礼物可还满意?”宇文佑问道。

宇文贺的目光像那一颗颗圆滚滚的小珠子,被蓝宝石珠子定住了,他看也不看宇文佑一眼,只是愣愣的点点头。

“那我们就银货两讫了?”宇文佑又道,“你帮我出主意,我送了你这两件宝贝,谁也不欠谁的了?”

宇文贺又是一点头,待他好不容易想起刚才答应了什么事的时候,宇文佑已经没影儿了。来不及多想,眼皮一眨,又去看石头了。

“主子,不好了,昨天送到官府去的那些人,被提到京兆府去了。”管家急慌慌的跑进来道。

“说清楚点,什么人被提到京兆府去了?”宇文贺磨砂着石头屏风上的图案,淡定的问道。

“就是帮我们做那种事的人那,昨天绑架了安小姐,还打了两位殿下和世子爷,被送到官府的那几个。”管家尽量说得详细些,宇文贺终于有了反应。

他一下跳了起来,揪住管家问道:“不是让你找机会宰了他们吗,怎么还能被提走?”

“主子,奴才去了呀。”管家忙道,“可您也知道这事闹得有多严重,那几个人被当做重犯看管,我们的人根本靠进不了啊。”

宇文贺彻底清醒了,被吓的,普通的官府他尚且使不上力,进了京兆府不就更没希望了?一旦这些人把他干的事情找了出来,他绝对比宇文诚更惨。

“主子,要不找五殿下帮忙?”管家说道,“五殿下跟京兆少尹是好友,我们借助京兆少尹派人去探监,趁机把他们给做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宇文贺看了看那石头屏风和宝石珠子,那句“银货两讫”仿佛在耳边回响,恼火道:“老五这个狡猾的小子。是一点关系都不愿跟我扯上,找他没用的。”

“主子。为今之计,只能趁事情还没曝光之前,进宫请罪了。”管家道,“皇上定不愿意让皇室的声誉受损,会帮着您把那几个人给处决掉的。”

“那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啊。”宇文贺犹豫道,大哥被没收爵位,二哥要不了多久也会完蛋。到时候他就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这些天没想到这个,他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可是一转眼间,他也要变成阶下囚了吗?

“主子,瞒不过去的,只能尽力把罪责降到最小。”管家劝道。

宇文贺也知道人被提到京兆府,除了皇上外再无人能决定他们的死活,背叛自己是早晚的事情。现如今,也只能负荆请罪了。

其实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玩的,反倒是像老五那样自在些。不用担心没钱花,不用担心身边有别人的卧底。如是自我安慰了一番,宇文贺又看了一眼两件宝贝。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忐忑不安的出了门。

宇文贺这一去,直到宫门快要落锁了方才一瘸一拐地回来,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郡王府的牌子给拆了,他也被夺爵了。

作为皇子中,唯一一个有爵位的,而且还是亲王爵位,宇文智的声望高到了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地步,即便是促成这一局面的人也有些担心了。

宇文佑打定主意不掺和。朝堂上如何的风起云涌与他不相干,后宫的势力更迭只要不影响到顾芳仪。他也不管。可是身为宇文家的一份子,他想置身事外。可能吗?他有足够的底气在风波中保全自己,却不能阻止麻烦找上门来。

首先找上宇文佑的是皇后,她知道宇文佑的价值,但很理智地从未表露过拉拢的意思,只是关照顾芳仪,在给宇文智兄妹准备衣食点心时顺便的给他带一份。这种好意如同春风化雨,让人打心眼里舒服,宇文佑一直觉得立这个皇后,是老皇帝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

皇后相信她这样待宇文佑,就算宇文佑是铁石心肠,也会有那么点情分记在心里,在关键时候会帮上宇文智。而现在,正是这个关键时候。

“史大成那件事,单凭我们这边的力量,闹不了那么大。”皇后说道,“那件事得罪的不仅有我们,还有你,所以背后的推手是你吧?在京城,什么事情只要有了方向,就都能查出来,我不想让你心生反感,所以压住了杨家的人。”

“查了也没关系,我和他们只是一笔交易,事情完结了,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宇文佑道。

“我不相信。”皇后笑道,又问,“智儿现在很风光,许多人都认为他能当太子,老五你觉得呢?”

“这样说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别有用心。”宇文佑道,“皇后娘娘,你最好劝阁老府的人安稳一点,不帮着灭火,也别火上浇油啊。”

“我爹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已经踩到了陷阱里,退不能活,前行的好处又太大,只能孤注一掷了。”皇后道,杨阁老人老成精,也看出皇上对宇文智的偏爱,觉得就算事情不成他们这边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可她作为一个母亲,是无论如何不愿让儿子身处险境的。可是她和宇文智在朝中的影响力多是靠杨家,一旦不在一条心上了,他们就很被动。

“在做父亲的眼里,长子和嫡子的分量是差不多的,大皇子犯的错不算多严重尚且被夺爵,智儿如今,是在威逼皇上啊。”皇后忧心忡忡地道,“皇上性情宽仁,但绝不愿意被人逼迫,一旦发怒,智儿就毁了。”

宇文佑也觉得杨家的人当真是狗胆包天,他知道老皇帝的心意尚且觉得宇文智危险,杨家的人就敢凭着那点“偏爱”把宇文智往火坑里推。他只想顾好自己的小家,却也没办法对宇文智的境况冷眼旁观,便问道:“皇后娘娘,想要我做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场风波能消于无形。”皇后道,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杨家跟宇文佑联手也做不到,“若是太为难,那就让智儿犯点错,跟他的兄弟们一样,做平头皇子吧。”

“如此一来,娘娘和杨家近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就毁了,娘娘舍得吗?”宇文佑笑问道。

“那也总好过皇上发怒,把他送出京城好吧。”皇后道。

“娘娘真是好魄力,但您对父皇也太没信心了,说不定他一直等着这股浪潮,好退位让贤,一享清福呢。”宇文佑笑道,“好吧,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一定不会让二哥出什么大事的,只到时候你们别怨我就成。”

皇后保证,只要宇文智平安,她绝不会怪宇文佑,杨家也不会。

有了皇后的保证,宇文佑就一点压力也没有了,把一个人推上去不容易,拉下来却是很简单的。宇文智作风严谨,这方面是无可挑剔的,但他负责的几件大事总会有破绽的,实在不行就栽赃嫁祸……

可以光明正大地陷害人,这还是第一次,宇文佑边走边想,忽然一阵疾风对着面门打过来,宇文佑条件反射的避了开去,好在记得这是皇宫,没有立刻反击。

“四哥,你干嘛打我?”宇文佑站定后问道,见宇文斌还要动手,就后退几步,“你再过来,我就要还手了。”

“还手?”宇文斌冷笑,“好啊,我们今天就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输了我也认了,总比被某些小人说一套做一套,哄骗了好。”

宇文佑眯着眼睛看了看宇文斌,很肯定地道:“你的安小姐,又不理你了。”

“你还敢说?”宇文斌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要不是宇文佑站得远,他就动手了,“你这个小人,表面上对别的女孩子好,还答应我撮合我跟安小姐,却暗中使坏,让她非你不嫁!”

“喂喂喂,这话被别人听到了,不仅毁了你的安小姐的名声,我也得受连累。”宇文佑义正言辞,却又好奇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谁跟你说她非我不嫁了?”

“她亲口说的,说你救了她,要报恩。”宇文斌怒道,“救人的事我也有份,她为什么不报答我?定是你跟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误会了。”

宇文佑大呼冤枉:“我从答应你之后都没跟她说过话,那天你喝醉了没法送她,她让我送,我都没答应,让宇文桓去的。”

“真的?”宇文斌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宇文桓,我那天可是一个正眼都没瞧过你的安小姐。”宇文佑道,见宇文斌拧眉思索,就摇了摇头,“女人嘛,都喜欢胡思乱想,她只会把事情往自己喜欢的那方面去想,越想越偏……”

往自己喜欢的方向想?宇文斌怒瞪宇文佑,宇文佑就话锋一转:“你去跟她说清楚,哪怕你把所有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我也没有意见。唉,要是让雅儿知道这件事,定会吃醋的。”

宇文斌愤愤然:“我当然有说清楚,但她认定要不是你发现得早,就不可能获救,所以还是你救了她。”

“是这样?”宇文佑想到了主意,对宇文斌道,“那你就这样跟她说……”(未完待续)

115 馨雅县主

看着宇文斌乐颠颠地跑了,宇文佑突然不明白了,我干嘛要帮他?是当好人当习惯了吧?如此一想,宇文佑也高兴起来。

长公主认关雅儿做干女儿的事情已经定下来,打算过两日就在府中大摆筵席以表重视,这样紧接着的琼林宴上她就可以带着关雅儿去参加了。女人们聚在一起,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聊到儿女婚事上,长公主想到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心情格外好。话说,她早就看中了几个不错的小伙子,本来是要介绍给好姐妹的,现在么,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宇文佑和关雅儿都不知道长公主还有这方面的打算,只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宇文佑抱着香香软软的关雅儿道:“你别看长公主和和气气的,她可一点都不简单,臭规矩多得很。你跟在她身边可能会有压力,但能学到很多张嬷嬷教不了的东西。”

“干娘那样尊贵的身份,规矩多些也正常,我只要能学到干娘十分之一的风采就心满意足了。只是我住进了长公主府,想出门就难了。”关雅儿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外人想进去看我更难。”

“这不很好嘛,免得你妨碍秦彦儒跟你爹谈诗论道。”宇文佑道,见关雅儿抿着薄唇欲言又止,便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了,“原来你这个外人,是说我,觉得我们再要见面就也不容易了是不是?”

关雅儿点点头,她希望自己的身份能高上一些好让婚事顺利些,却又担心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宇文佑会把她忘了。毕竟喜欢宇文佑的女孩子不止她一个,而她却是最普通的那个。

“原来雅儿这么在意我,我好开心啊。”宇文佑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忘记跟你说了,我跟长公主是亲戚。随时都可以上门拜访的,跟在清水胡同没什么两样。只是要带你出来玩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你跟长公主是亲戚?”关雅儿睁大美目,“阿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不能说,你会嫌弃我的。”宇文佑半真半假地道,“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再告诉你,那时你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难道是哪个大家族的私生子?关雅儿越想越觉得可能,正要说无论宇文佑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介意。听到这句生米煮成熟饭就脸色爆红,锤了宇文佑一拳道:“你又说这种流氓话。”

宇文佑一愣,他怎么流氓了?握着关雅儿的小手道:“我是说等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你想到哪儿去了?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和我……雅儿,你学坏了。”

“我,我没有。”关雅儿急了,她只是觉得这不是句好话,绝没有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但阿佑明显是觉得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儿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阿佑会不会误会她?

“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还哭上了?”宇文佑连忙给她擦眼泪。又道,“就是有也没关系,早晚的事儿嘛。”

关雅儿哭得更凶了,宇文佑手忙脚乱,等好不容易把关雅儿安抚住,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由得苦笑道:“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这话果然不错。”

“那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关雅儿抽噎着问道。其实她哭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好了,只是看宇文佑着急的样子很开心。不想停下来。宇文佑为了止住她的眼泪,就说只要她不哭了。让他做什么都行。

宇文佑无奈点头。

“我想把娘亲接回来。”关雅儿道,“我走之后,家里的事就没人搭理,爹和哥哥也没人照顾了,我不放心。阿佑,我娘一个人在老宅子住了两个多月,脾气改了很多,还是接她回来吧。”

宇文佑让关夫人在乡下呆着,一是他讨厌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女人,二是不想她妨碍关雅儿。如今关雅儿搬去长公主府,关夫人是不是回清水胡同影响不大,就点头道:“那就接回来吧,摆酒那天,你的亲爹娘总要在场的。”

长公主认干女儿摆的酒席,请的都是女眷,宇文佑自然是不能去的。据说,长公主对这个新认的干女儿十分喜爱,不仅宴会场面浩大,还进宫求了圣旨,册封这位干女儿为县主,封号馨雅。

一般情况下,王爷的女儿是郡主,公主的女儿是县主,但一般都是没封号的,只在出嫁的时候随便赐个封号以示恩典。关雅儿刚被长公主收做义女,就有了宗室女都不一定有的封号,可谓是福泽深厚。众人一边赞叹着皇上对长公主这个亲姐姐的重视,一边好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关小姐怎么就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宴会一结束,馨雅县主的名字传遍了整个京城。

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长公主居心不良,宇文佑上辈子的三四十年就白活了,但他想不出长公主这么做的原因,只好当面去问。你老人家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就为了显摆老皇帝皇恩浩荡?

长公主就开始哭天抹泪,从她少年时开始说起,一直讲到现在的“晚景凄凉”,听得宇文佑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打断她道:“说来说去,姑姑就是想找个人继承衣钵,再现您年轻时的风采嘛,我倒是不反对,只是您确定雅儿可以?”

“可以,我看人很准的。”长公主信心十足,“等馨雅县主成为京城第一贵女,你把她娶回去,那该有多风光。”

“我想要风光的话,何必费这功夫,满京城的贵女随便拉一个不就成了。”宇文佑道,“雅儿休息了吗,我去看看她。”

“不行,馨雅现在可不是清水胡同里的小女孩了,不可以随随便便见外男。”长公主道。

“我怎么是外男呢?”宇文佑道,“我跟她熟到不能再熟,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你脸皮可真厚。”长公主伸手就去捏宇文佑的脸,这种话,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随便说的,“这种话不许再说,有损馨雅的名声。”

宇文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到这次退缩了以后见关雅儿就更不容易了,便使出杀手锏:“美容秘方不想要了吗?”

长公主公事公办的表情出现了裂纹,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相貌,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已经算是保养得宜了,但她还想要在年轻一点儿。宇文佑从陈氏那里弄到了失传已久的美容秘方,正好扣准了长公主的脉门,她只能妥协:“那,你们两个不许耽误太长时间,不许单独在一起,不许动手动脚。”

“姑姑放心,我可是正人君子。”宇文佑笑着拱拱手,就去找关雅儿了。

安侯府中,安侯爷向妻女问起宴会的事,得知新册封的馨雅县主叫关雅儿,就皱眉思索道:“关雅儿,不就是五皇子喜欢的那个小举人的女儿吗,怎么成长公主的义女了?”

虽然长公主看着很年轻,但以她的年纪,认个干孙女才正常吧。

“长公主说是在新雅轩见到的馨雅县主,见她谈吐得体温婉可人,自己又恰好没有个女儿孙女,就认了这个干女儿。”安夫人说着看了一眼安谨心,难怪女儿有些不对劲儿,原来是撞见情敌了,“我倒觉得,是五皇子想娶这个小举人的女儿,只是对方门第太低,便想了这个法子。呵呵,真难为五皇子能为馨雅县主做到这份上,跟四皇子一样都是专情的好孩子。”

安侯爷却由此想到了另一方面,皇上连长公主的干女儿都赐了封号,可见对长公主的重视,而五皇子可以求得长公主答应他的要求,又何尝不是得了长公主的重视?端亲王府,长公主府,这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两家,不知不觉间,五皇子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有分量的大人物了。

更或者,皇上正是知道五皇子喜欢关雅儿,所以才会如此恩遇?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五皇子都是不能得罪的存在。如今大皇子,三皇子相继被贬,二皇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四皇子又是个只知道围在女人裙边打转的,五皇子未必不能异军突起。情况越发不明,他还是静观其变吧,那两个娃娃是五皇子看重的人,就不再为难了。还有儿女们的婚事,也先不着急,看看再说。

“夫人,以后在孩子们面前,不要再说什么成家的话,他们都还小呢。”安侯爷说道,又摸了摸安谨心的头发,“心儿也累了吧,快回去休息,明天是琼林宴,你要提早进宫给贵人们请安的。”

“是,女儿先回房间了,爹爹娘亲也早点休息。”安谨心知道安侯爷夫妇有话要说,便很乖巧地起身离开了。想到安侯爷前面说的话,不由得纳闷,娘亲经常在她耳边提起宇文斌,爹爹从来没有阻止过,怎么今天转变了态度?(未完待续)

116 苦肉计

琼林宴是皇帝用来宴请新科进士的,但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要到场,并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毕竟这些人马上就要成为朝廷的一份子,作为“老前辈”,要做个好表率不是?既然是做表率,宇文佑这样连站上朝堂的资格都没有的皇子自然是不用去的,他们都是跟自己的母妃一起,参加御花园中举行的“琼林小宴”,即皇后带着命妇们招待官场新秀的女眷。

宴会还要过一会儿才开始,这些女眷们就三五成群地在花园中闲逛,一片闹哄哄。宇文佑找了几个地方都不得安静,想着坠星湖那边应该没什么人去,便决定去坠星湖。

坠星湖是宫里最小的湖,湖边不像别处那样被点缀得姹紫嫣红,只有一大片的假山和更大片的杨柳树。风景虽不甚好,但十分安静,宇文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呆一会儿,躺在太阳底下睡个觉,或是跟湖里那只据说有几百岁的大兆龟说会儿话。

轻车熟路地绕过重重假山,忽然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喊:“五殿下,真的是你!”

宇文佑一转身,就看见惊喜不已的安谨心,她的鞋子上沾了泥土,小脸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样子有些狼狈。

“你迷路了?”宇文佑问道,又左右看了看,“你的丫鬟呢?”

“我们在这里转了好久找不到出路,我实在走不动了,就让茜草她们去找人来。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人。”安谨心抬头问道,“五殿下有看到她们吗?”

“没有,这一片假山面积不小,附近也少有人经过,你让她们去找路。等到宴会结束都不一定有人来的。”宇文佑笑道,“行吧,你一会儿跟着我出去。再让人来找你的丫鬟。”

安谨心点点头,又嗔怪道:“都是四殿下啦,说带我来看什么大兆龟,结果他自己先走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五殿下,你能带我去看那只大兆龟吗?”

宇文佑本就是来看大兆龟的,带上安谨心也不妨碍。而且。他很好奇宇文斌又准备了什么大戏。他可不相信,宇文斌会舍得丢下安谨心。

“安小姐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迷路了吧,应该不会。那地方再往前走两步就是了。”宇文斌在湖边走来走去,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再去看看。”

小太监来来回回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谨遵宇文斌的命令不能让安谨心主仆几个发现他的存在,只能爬到假山上去看,劳动量可想而知。但主子吩咐了,他不能不去。只好拖着两条酸痛的腿往假山那边走。没走几步就听见安谨心说话的声音,顿时喜道:“主子,安小姐来了。”

“按计划行事。”宇文斌说了这句话,就惊叫一声栽进了湖里。

那小太监赶紧找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看着在水里大呼救命的宇文斌,心里是七上八下。老天保佑。千万别出意外啊。

宇文佑和安谨心听到宇文斌的呼救声,连忙赶过来。见到这幅场景都是呆了一下。旋即,宇文佑忍不住咧嘴笑了,他看出宇文斌是会水的,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只不过三四月份的水池还是挺凉的,宇文斌能忍住没爬上来,真是好魄力。

但安谨心显然不知道宇文斌会水,她一把拉住宇文佑道:“五殿下,四殿下掉水里了,得找人救他。”

宇文佑一手抚上柔夷,果然见到宇文斌拍水的动作慢了一下,眼中笑意加深,却也焦急地道:“可是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啊,怎么救他?要不你喊一下?”

躲在暗处的小太监听到这话精神一震,安小姐你快喊啊,你喊救命我就能出来“救人”了,主子再泡下去会生病的。

如果这里只有安谨心一个,她早就喊救命了,但身边有个男孩子,她就喊不出了。一是因为矜持,二来,这种紧要关头应该是男孩子出力的吧,她说道:“五殿下,你的声音大一些,还是你喊吧。”

“我的嗓子坏了,一用力喊就会疼。”宇文佑揉了揉嗓子,看向水里的宇文斌,担忧的道,“四哥,你还能撑多久?要不我现在出去找人来救你吧,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宇文斌要喊救命,没工夫去骂宇文佑,他只能狠狠地瞪了宇文佑一眼。在水里呆一个时辰,那还叫溺水吗?老五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遇到人贩子那天,他按照宇文佑说的告诉安谨心,最先发现她的的确是宇文佑,但宇文佑追下楼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安谨心了。还是他宇文斌凭着直觉,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安谨心,也就是说,他宇文斌才是安谨心的救命恩人。安谨心真要以身相许,那也该许给他才是。

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宇文桓的重点放在了“生死相搏”上,并没有提到过是他站在楼上发现的安谨心。宇文佑承诺会让宇文桓守口如瓶,宇文斌就又是心虚又是高兴的撒了谎。让他没想到的是,安谨心信了,但不改初衷:“如果不是五殿下跟过来了,我们两个就都落到人贩子手里了,他不仅救了我,也救了你。”

一个人想做一件事,他总能找到理由的,宇文斌一番郁闷之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安谨心救他一次,他也来个“以身相许”,可是安谨心一个弱女子,如何救他?宇文斌跟身边的小太监商量,最终定下了这个计策,他失足落水,只等安谨心一声呼救,躲在暗处的人就冲出来救他,如此不就有了救命之恩?安全起见,他秘密学会了游泳。

之所以选在坠星湖,自然是因为这里人少,不然没等安谨心开口,就有侍卫下来捞他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用大兆龟把安谨心引过来,然后先行离开去选场地,却没想到安谨心迷了路,还跟宇文佑撞到了一起。这两人在湖边商量,却既不救人也不叫人,那他得在水里泡到什么时候?他的胳膊都快划不动了。

安谨心不知道溺水的人能在水里撑多久,却也觉得一个时辰未免太长了些,就急的哭了:“五殿下,你快喊人来救他啊。”

宇文佑无语了,他想让你喊,我岂能越俎代庖?女人真有意思,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要让别人去做,被安谨心哭得有些心烦,只好对宇文斌道:“四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在水里扑腾到什么时候?安小姐是不会喊人的,你再不上来,小心腿抽筋啊。”

“五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谨心疑惑地转头去看宇文斌,正好看到宇文斌迟疑尴尬的神色,醒悟道,“四殿下,你会水!”

“呵呵,安小姐,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宇文斌知道装不下去了,就一边笑着一边往岸边划,忽的小腿上一痛,只觉得全身都没力气了,只来得及喊一声救命,就往下坠去。

“你还玩!”安谨心怒道,她以为宇文斌是装的,躲在暗处的小太监也以为宇文斌是装的,还在想着不用自己救人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不是玩,他真的抽筋了。”宇文佑看得清楚,刷刷的甩掉外衣,便跳进了水里。这水,可真凉啊。

宇文斌刚沉下去就被宇文佑捞上来,虽然灌了两口水但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抱着自己的小腿哭道:“老五,我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然后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是不是中毒了?会不会死啊?”

宇文佑就掀开他的裤子,见他白嫩嫩的小腿上有两排细小的牙印,还在往外渗着血,不由笑道:“是大兆龟咬的,它是把你当成食物了,好在这畜生机灵,一听见我下水了就赶紧松口,不然你这块肉都要被它咬下来。”

安谨心红着脸转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好奇地瞟了一眼,惊道:“那乌龟好凶!不过乌龟都是没毒的,四殿下应该没事,包扎一下伤口就好了。”

“不可能,我现在还浑身没力气。”宇文斌不相信,“大兆龟在水里什么都吃,会不会刚吃了一条毒蛇,就来咬我?”

“你那是吓的,丢人。”宇文佑给了他一脚,又笑道,“四哥当真是出人意表,为追求佳人上演苦肉计,结果差点为了乌龟,这要是传到了外面去,一定会被人写进话本里。四哥,你就能名留史册了。”

“你给我滚!”宇文斌知道自己没有中毒,精气神就回来了,看了看自己和宇文佑的狼狈模样,当然安谨心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三个这样子可没法去赴宴了,干脆不去了,找个地方玩会儿吧。”

“你这模样,还能玩?回去找太医看看,然后歇着吧。我得回去换身衣服,先行一步了。”宇文佑道,今天会有赐婚圣旨下来,他怎么能不在场呢?

“五殿下,我和你一起走。”安谨心忙道,“我这么久没回去,娘亲一定担心了。四殿下,你快回去吧。”

两人先后离去,宇文斌痴痴地望了一会儿,叹道:“走吧,我们回去。”(未完待续)

117 很好很好

宴会上,身份越高的人来得越晚,这是惯例。

宇文佑是踩着点到的,坐下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杯茶,方才听到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到了。皇后在前,长公主稍稍落后一步,两人神态亲密的说着话,宇文菡和关雅儿携手跟在二人身后。

盛装打扮的关雅儿,少了几分稚气,只是她明显有些紧张,脊背挺得很直,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宇文佑暗笑,关雅儿心态再好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短短几天就从清水胡同进了皇宫,还是万众瞩目的所在,不紧张就成神了。还好宇文菡靠谱,一直拉着她,不然这丫头恐怕连怎么走路都要不记得了吧?

经过宇文佑身边,宇文菡微微侧头说了什么,关雅儿就也转过头来,恰对上一脸笑意的宇文佑。她已经知道了宇文佑为她所做的事情,虽然不明白宇文佑为什么认定自己的皇子身份会遭她嫌弃,但这点疑惑跟心中满满的感动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如果换个场合,她会主动的抱住宇文佑,告诉他自己的决心,现在,她只能回以轻轻一笑,然后放松下来,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阿佑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该很努力才是。

见关雅儿镇定了下来,宇文佑也转开了视线,却听见坐在他不远处的几个宗室子弟在窃窃私语:“三公主旁边的那个就是馨雅县主吧,果然是温婉可人,天姿国色,难怪长公主那么喜欢。”

“要说起美貌,还是三公主更胜一筹。不过这个小县主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南安世子说着,忍不住咂了砸嘴,暗自遗憾自己没早点遇见这位小县主。

“南安世子,你都有未婚妻了,还惦记着馨雅县主?”南安世子旁边的康乐世子很是骚包的晃了一下脑袋,接着说道,“当然啦。就算你没有定下亲事。也是没希望的。我听说长公主要在这次的琼林宴上,为馨雅县主选一个品貌俱佳的夫婿,说的不就是我么。”

“康乐世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算哪门子的品貌俱佳,馨雅县主她……”南安世子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觉得一股寒气直逼过来。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机灵。

其他几个说得正开心的也感觉到了这股寒气,虽然没找到源头。却也不敢再肆意玩笑了。

“佑儿,你怎么了?”顾芳仪见宇文佑脸色不好,连忙问道。

“母妃,我没事。”宇文佑笑道。心中已然决定把南安世子几人都给揍一顿,我的女人,也是你们能品头论足的?

宴会的前半段比较无聊。每个人都坐在固定的位子上,听皇后还有几位品级较高的命妇跟新科进士家的女眷说笑。关以文的名次太靠后。但因为关雅儿的缘故,关夫人的位置被安排在前三甲稍后的一席,屡次被皇后和长公主关照,倒是比状元夫人还要体面。

女人们谈论的话题不是衣服首饰,就是自家丈夫儿女,男孩子们不感兴趣,他们的视线大多停留在对面的女孩们身上,尤其是那些官场新秀的女儿。雍容华贵的牡丹看多了,突然见到一丛清新可爱的小茉莉,感觉太美妙了。

一般情况下,皇后跟诸位夫人谈到午时,然后大家一起用午膳,吃完午膳,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可以离开座位,找自己想找的人说话。确定了要采花的人就趁这段时间交流一下自己看上的女孩子,免得一会儿大家都奔着一个人去了,太尴尬。当然,有些女孩子人气太高,这就没法避免了。

“佑儿,你喜欢的女孩在不在这里?”顾芳仪悄声问道,她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事呢。

“在。”宇文佑想了想,反正再过不久就要赐婚了,便对顾芳仪道,“就是馨雅县主。”

“什么,是她?”顾芳仪有些吃惊地往长公主那里看去,关雅儿若有所觉地看过来,忽然就红了脸。这种情况,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关雅儿对宇文佑有意思。顾芳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儿子真是好本事。

树下的影子渐渐缩短,一声悠远的钟鸣传来,午膳的时候到了。宫女太监井然有序地收走桌子上的点心果盘,换上御厨静心烹调的珍馐,殿内满是诱人的香味。

这里许多人都是一大清早就在宫外候着,进了宫后又是惊喜又是忐忑,肚子早就饿了。点心果盘虽然放在眼前,但没人会用它来充饥,好在那些东西放了半天香味也不是很浓郁,还能忍得住。但这些暖香四溢的美味一端上来,能忍住不咽口水的就没几个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颇为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众人哄堂大笑,皇后也跟着笑道:“坐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大家都饿了,都用膳吧,几位夫人也尝尝我们御厨的手艺。若是不好吃,还请多担待。”

“皇后娘娘太谦虚了,我们能跟您还有长公主一起用饭已经是天大的荣幸,哪还敢嫌弃。”关夫人笑道,“再说,这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在皇宫里面,听说御厨做的东西连天上的神仙都想下来尝尝,怎么会不好吃呢?”

“呵呵,关夫人说笑了。”皇后似乎很高兴,让宫女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菜端到关夫人的桌子上,说道,“这道清蒸鲈鱼是本宫最喜欢的,关夫人也尝尝。”

“多谢娘娘。”关夫人连忙起身谢恩,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离皇后最近的状元夫人,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了点得意之色,位置比我靠前又怎么样,皇后娘娘最看重的是我。

这一幕被长公主收入眼底,她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关雅儿,如此粗鄙庸俗的妇人竟然是馨雅的亲生母亲。还好馨雅不受关家人待见,没受到她的影响。

吃罢午饭,终于到了男孩们心心念念的自由时间,一等皇后起身离开,他们就笑吟吟地起身向对面的女孩们走去。

宇文佑没动弹,因为他看到宇文菡拉着关雅儿朝他走过来,有人拦住她二人的去路,想要跟她们说话,都被宇文菡三言两语打发了,这让关雅儿又是感激又是佩服,她这辈子是做不到这样伶牙俐齿了。

“老五,老四怎么没来?”宇文菡一边问着一边向安谨心那里看,她的身边已经聚了好几个少年郎,若是宇文斌在,这些人是无法靠近安谨心十步范围之类的。

“四哥他,被乌龟咬了。”宇文佑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想笑,说了宇文斌如何使苦肉计没成,还差点成了大兆龟的点心,笑道,“皇室第一情种,非四哥莫属啊。”

“那倒未必。”宇文菡笑着觑向宇文佑,问关雅儿道,“馨雅,你觉得老五怎么样?我觉得他也挺痴情的。”

宇文菡知道关雅儿生性腼腆,有意让她羞窘好引宇文佑救场,继而打趣宇文佑。却没想到关雅儿羞是羞了,却没有陷入窘迫,盈盈水目看向宇文佑,语声轻缓却又坚定地道:“五殿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知是这身装扮的原因,还是因她眼中快要凝结成水珠滴落出来的温柔,宇文佑忽然觉得关雅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事事让他操心的小女孩了。欣慰之余忽然有点小遗憾,可是,为什么遗憾呢?

看在宇文菡眼中,就是宇文佑和关雅儿含情脉脉的凝视,宇文菡受不了的捂住眼睛:“好了好了,我认输。你们两个可真过分,这里还有一个我呢,注意点行不行?”

“谁也没让你在这儿坐着啊。”宇文佑说道。

“姑姑说过,让我照看着点馨雅,你可是重点提防对象。”宇文菡笑着眨眨眼睛,“老五,你把送给三哥的那种蓝宝石珠子也送我一颗,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怎么样?”

“那珠子很稀有的,我也只有一个了。”宇文佑为难道。

“嗯,现在馨雅住到了姑姑那里,你们要见面恐怕不容易,我可以帮你们传递个书信什么的。”宇文菡想了想,又道,“或者你想见她了,我就跟姑姑说想让馨雅来陪我,她一进宫来你们不就可以见面了?”

“成交。”宇文佑道。

宇文菡走了,关雅儿苦笑道:“看你们两个讨价还价,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一件货物。”

“没办法啊,姑姑太严厉了,我们就是订了亲她也会看牢你的。”宇文佑说着叹道,“早知道姑姑这么认真,我就另找一个人做便宜岳母了。”

“娘亲也是为了我们好。”关雅儿忙道,“我以为娘亲是喜欢我,才认我为义女,原来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认识姑姑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她是那种随便答应别人要求的人?”宇文佑道,“那天她只答应去见见你,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我就是送上返老还童的方子她也不一定答应的。”

关雅儿就又高兴起来,她很喜欢长公主,自然也希望长公主是真心喜欢她的,悄声问道:“阿佑,你之前说琼林宴这天会,会提亲,是跟娘亲提吗?”(未完待续)

118 您老人家

不用特别声明,所有人都知道关雅儿的婚事是由长公主这个干娘做主的,那宇文佑要提亲,自然也该找长公主商量。长公主认干女儿的时候就知道宇文佑和关雅儿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可见她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不是我提,是姑姑跟父皇提。”宇文佑抬手要摸关雅儿的脸,见她惊恐的一瞪眼睛,便又缩了回来,“在宴会结束前,赐婚圣旨就会下来,那时,你就是我的人啦。”

“又胡说八道。”关雅儿娇嗔道,眉开眼笑的模样,一时分不清她脸红是羞的还是太高兴了。

应该是高兴得吧,宇文佑美滋滋地想。他经常和关雅儿提起两人的亲事,久而久之,关雅儿也变得淡定了,有时候还会很期待地聊上几句。但像今天这样直白的问出来,隐隐有逼婚的架势,却还是第一次。盼望已久的一天终于来了,矜持的少女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

其实不仅是她,宇文佑也挺希望那道圣旨赶紧下来,世事多变,还是赶紧定下来的好。

让宇文佑没想到的是,宴会结束了,赐婚圣旨也没下来。

“小五,你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是在跟自己的姑姑说话?”长公主不高兴地道,见宇文佑并没有因这话而退缩,忍不住有些心虚。

“姑姑是压根就没和父皇说过赐婚的事吧?”宇文佑看着长公主的神态,心中就什么都明白了。他难得相信一次别人,还是付出了大笔酬劳的,结果却是被耍了一遭,这让宇文佑十分恼火。若不是长公主和关雅儿的母女名分已经定下。他绝对让长公主好看。

“我这么做,固然是有私心,但也是为了你们好。”长公主定了定心神,语重心长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刚认了馨雅做女儿,隔天就把她许配给你。外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认定你和馨雅早已私定终身。这对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韵事,但在女人身上,就是不检点。这是一辈子洗不掉的侮辱。”

私定终身,说起来是件浪漫美好的事情,但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这样的婚姻是不被人们认可的。表面上称赞二人有胆量。背地里就要朝人吐口水。

宇文佑承认自己想得不周全,他既要让关雅儿幸福。就不可以让她受到流言蜚语的中伤,但这并不意味他会原谅长公主的欺瞒:“既然是为了我们好,那姑姑为什么不明说?其实您决定这么做的原因是舍不得雅儿,所谓替我们着想。不过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吧?”

长公主被问的哑口无言,但她接下来的反应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撒泼耍赖:“我可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家。一时记性不好,忘记告诉你了。这也算是大罪过?照你说的,我这个亲姑姑有意诳你,我有那么恶嘛。”

您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老人家了,宇文佑不知道如何应付泼妇,尤其这个泼妇还是自己的长辈,他只能深呼吸把火气压下去,笑着说道:“虽然您老人家目的不纯,但您老人家的确是帮了我和雅儿,况且您老人家又是我的亲姑姑,只要您老人家别一时记性不好把雅儿许给了别人,我也不能当真跟您老人家计较不是?”

宇文佑一口一个您老人家,让长公主牙关咬了又咬,她竭力于把自己和“老人家”三个字撇开关系,每听一次“您老人家”都感觉脸上多了一道皱纹。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能拿亲姑姑、长公主的身份来压宇文佑,主要还是她知道压不住,点头说道:“小五啊,这一点你尽管放心,馨雅在我这里很安全,只要等个一年半载,我就请皇兄定下你们的婚事。”

“一年半载?”宇文佑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了。

“皇子都是十七岁大婚,反正人又跑不了,定亲的时间早点晚点的有什么关系?”长公主说道,见宇文佑有些不信任她,脸上现出傲然之色,“本宫是想借着馨雅重温自己年轻的时候,这件事上瞒了你,但本宫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你若还是信不过本宫,那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带着馨雅走就是了。”

宇文佑看了看长公主,长公主一辈子称心如意,又是这把年纪了,在自觉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使点坏很正常,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便点头道:“我相信姑姑。”

“你小子,有时候吃软不吃硬,有时候软硬不吃,也不知道像谁。”长公主笑叹道,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对宇文佑另眼相看吧,“婚事没成,馨雅许是在哭呢,你去看看她吧。”

宇文佑答应皇后“陷害”她儿子,但想了几个主意都给否定了,老皇帝的江山总要有人承接下去,宇文智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的能力或许不能让陈国再兴盛起来,但至少他是个仁君,陈国江山在他的手中可以保留得更久一些。所以他要把宇文智从万众瞩目的位置上拉下来,但不可以影响到宇文智的声誉。

“东家,前面有人闹场。”常木在门外说道,“是南安世子和杨阁老家的公子,他们赌钱赌输了,硬说我们长乐坊的人出老千,要东家去给他赔礼道歉,并且加倍赔偿,已经打伤了好几个人了。林管事问,我们是息事宁人,还是跟他们硬碰硬?”

常木不知道林泉水为什么让他来问这一遭,一个郡王世子,一个皇后亲侄儿,他们只是生意人,该怎么选还用问吗?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宇文佑毫不含糊地选择了硬碰硬。

前面便是长乐坊做生意的地方,有上下两层,南安世子宇文聪和杨阁老的孙子杨默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人斜倚着栏杆,用手中的折扇把栏杆敲得梆梆响,另一人则是大刀金马地坐在一个伙计身上。

宇文聪见常森在林泉水耳边低语,便大声问道:“林管事,你的东家呢,不会是不敢来吧?你们长乐坊先是出老千骗人钱财,现在又以众欺寡,我们没报官追究你们,只这么一点点的要求你们就不答应?未免太不把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放在眼里了吧?”

杨默也停止了敲栏杆,口中笑道:“早就听说长乐坊主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也是个缩头乌龟啊,唉,真是失望。”

“两位公子爷不必失望,我们东家已经有了决定了。”林泉水笑眯眯地说完这话,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所有人都给我听着,这两人冒充亲贵子弟讹诈钱财,全都给我抓起来,送官法办。”

“你大……”胆字还没有说出口,宇文聪就被屁股底下的人摔了个仰八叉,然后骑到他身上一顿狠揍,打一拳骂一句。

他们几个都是林泉水占山为王那段时间的好兄弟,林泉水走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也是前一段时间偶然遇见,便一起来了长乐坊。一众兄弟又能聚在一起,使他们很珍惜在长乐坊干活的机会,林泉水不发话他们绝不会动手,但林泉水说可以打,他们的反击是迅速而凶猛的。

宇文聪身娇肉贵,没几下子就被打得满脸是血,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威吓,到最后只剩下惨叫的份儿了。

杨默倒是没挨打,但他被人提起来放到栏杆外面,下面的桌椅板凳都被掀翻了,桌子腿儿、板凳腿儿有的粗有的细,有的对着他的脑袋,有的对着他的肚子,这一摔下去非像西瓜那样四分五裂不可。耳边听着宇文聪的惨叫,杨默知道这群人是真的敢把他扔下去的,不由得瑟瑟发抖:“我,我跟你说啊,我真的是杨阁老的孙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他娘的,这时候了你还敢满嘴放炮!”提着杨默的人猛地一晃,听见杨默肝胆俱裂的叫声就大笑起来,“乖孙子,叫一声爷爷,老子就放你上来。”

“于老二,你让这小子叫你爷爷,却自称老子,那他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孙子?”底下的人抬头笑道,“嘿嘿,不会是你这老不羞的扒灰,才有了这小子吧?”

“操你奶奶!”于老二破口大骂,又抖了抖手中的杨默,“我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倒像是你的种,老实交代,你又轧上哪个姘头了?”

嘻嘻笑着的人是个怕老婆的,生怕有人把这话传到他老婆耳朵里,跳着脚怒骂于老二想害死他,又道:“你说这是我儿子,行啊,你把他扔下来,我要眨一下眼睛就是你孙子!”

“孙子,听到没有,你爹不要你呢。”于老二又晃了晃杨默,收到林泉水的示意后把他提了上来,笑道,“乖孙子,爷爷疼你。”

杨默已经被吓的浑身瘫软,屎尿齐流,一落地就死死的抓住栏杆哭嚎起来。

“呸,这德行还敢冒充杨阁老的孙子。”林泉水说完又不满的瞪着于老二几人,“还是一副强盗样,看你们把人家吓得。”(未完待续)

119 白眼狼

被林泉水骂了,于老二几人也不生气,嘿嘿笑道:“大哥,我们也是被这两个小子给气得狠了,平时还是很注意的。”笑得满脸褶子,只是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凶悍味道。

“老二,你和老三一人一个,把他们送到郡王府和杨家去。”林泉水说着瞥了眼凄惨狼狈的宇文聪和杨默,眉心不由得皱了皱,“送回去之前,先把他们收拾一下,唉,安逸日子过久了,就看不得人受苦。”

于老二听了这话便愣住了,半晌问道:“大哥,你是说送回去?他们,他们真的是郡王府和杨家的人?”

其他人也都看向林泉水,待见到林泉水点头都是瞪大眼睛,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却听林泉水鄙视道:“看你们那怂样,我要是不那么说,你们敢动手吗?”

“大哥,你是不是嫌我们累赘,想借刀杀人啊?”于老二哭丧着脸问道,这可是京城,他们打了勋贵子弟,还大刺刺地送上门去,不是找死吗?

“大哥,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您不能这么对我啊。”丁老三紧跟着说道。

“你们两个,这脑袋里面装的是草吗?”林泉水一人给了一巴掌,骂道,“你们也太小看我长乐坊了,把他们两个送回去,保管南安郡王和杨阁老把你们当贵客招待,回头还要送上大笔银子。这样的好差事,你们不要,有的是人是想要。”

大哥发货了,于老二和丁老三再怕也得往前冲,只能战战兢兢地拎上宇文聪二人出去了。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对方果然如林泉水料想的那样没为难他们,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一份厚礼。言道改日定带上家中的不孝子弟登门道歉。

两人全须全尾地回了长乐坊,仍是觉得在做梦,想要找林泉水问问到底是为什么,却被告知林泉水和东家刚刚出门,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一善堂里,白子仁听了宇文佑说的话后,就要起身下拜。口中笑道:“原来是五殿下。草民惶恐。”

“行了,少来这套,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以为我不知道么?”宇文佑连忙扶住白子仁的手臂,笑道,“白大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定能猜到我隐瞒身份的缘由。那些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还是商量正事吧。你觉得我这么做行得通吗?”

宇文聪和杨默不知道长乐坊主是宇文佑,但宇文佑是知道这二人的身份的,却仍是将他们修理得惨兮兮,没给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半点颜面。南安郡王和杨阁老杨尚书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暂时隐忍不发罢了。宇文佑摆明了不向任何人低头,那他和这两大家族的争斗就不可避免。

“你原本想的是只对付杨家。外家出事,晋王殿下也会受到波及。他可以借机辞掉爵位,反而落个重情重义的名声。从头到尾你都不会露面,只是在幕后做推手,这很符合你一贯的作风。但南安世子的出现,改变了你的想法。”白子仁有些疑惑地看向宇文佑,“你要在明面上跟这两大家族分个胜负,不管是输是赢,你再没有丝毫秘密,你会成为所有人忌惮的对象。你积攒的力量是要用到燕州去的,何必浪费在京城呢?”

“宝剑锋从磨砺出,我从来不怕承担风险。”宇文佑道,“我现在的力量对付一个家族还可以,两个联手就有些紧张了,但就要这样才好玩啊。”

“那你好好玩,干嘛来找我?”白子仁问道,“我有妻有子,可不陪你发疯。”

“呵呵,白老弟,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口是心非那?”林泉水就笑道,“你不喜官场,但满腹才学无从施展也是挺苦恼的,所以每次给东家出谋划策你都特别精神。(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这次玩的有点大,不带上你,恐怕你还要跟我们急呢。”

白子仁不由的一愣,他乐意帮宇文佑的忙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林大哥真是深知我心啊,但你们也要跟我交个底,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我可不相信是因为晋王殿下的事情,临时起意。”

“对啊,东家,我也想问你这个呢。”林泉水也看向宇文佑,“自从额哲走后,你办起事来特别积极,恨不得把往后三年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了,到底是为什么?”

“这件事呢,我本打算迟一点再说的,既然你们问了,那我就说了,我打算离京。”宇文佑道,“斗倒了杨家和南安郡王府后,我们元气大伤的同时也会名气大振,只要过了段时间,长乐坊的势力定会增长一倍,再也没人敢欺凌长乐坊,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离京?你打算去哪儿?”白子仁问道。

“当然是去燕州了,我得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宇文佑说着看了眼白子仁,要是白子仁也在燕州他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奈何这老小子是个没志气的,死活不离开老婆孩子。

林泉水没有说话,他觉得宇文佑往燕州走一趟很有必要,想当初,他当山大王的时候也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各处巡视一遍的。只听底下人汇报,会有遗漏疏忽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白子仁又问道。

“原本是六七月份就走的,但有这档子事儿,可能要晚上一点了。”宇文佑想了想,说道,“最迟,也在十月份之前吧。”

“我对长乐坊的状况也了解一点,我们三个同心协力,再加上安谨言他们,应该可以。”白子仁点头道,“正好我们一家也要离京的,可以结伴同行。”

听说白子仁也要离京,宇文佑还没多大反应,林泉水先跳了起来:“什么,你也要走?”

相较于京城,燕州和北原那边更需要宇文佑,反正京城这边还有一个足智多谋的白子仁在,林泉水也不是那么担心。但如今,白子仁也要走,那他遇到了事情,岂不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老林,你过去十几个山头都管过来了,这么点事情有什么好怕的。”白子仁戏谑道。

对于白子仁的恭维,林泉水只能骂一句“不讲道义”,然后愤愤地坐了下来。面上愤怒,心里却也清楚白子仁不是长乐坊的人,却一直尽心尽力的帮他们,实在是很仗义的了,便又问道:“你离京是要去哪里?还回来不?”

“我去的是临沧,明年二月份是侄女儿的及笄礼,我们这做长辈的怎么能不去呢。”白子仁笑道,“只是临沧在南边,燕州在北边,我和阿佑可能在半路上就要分开了。”

“原来是令侄女的及笄礼,这事情不小,是应该回去。”林泉水说道,心中想着自己也该备点礼物才是。

宇文佑却是一听到“临沧”这两个字就呆住了,临沧,临沧,原来白子仁和陈氏的老家是在临沧,他终于知道上辈子的白子仁是怎么变成孤家寡人的了。不能让白家人去临沧,可是理由呢?难道要告诉他们,这个默默无闻的边陲小镇在数月后会变成一座死城,不要说人畜,就是一只鸟一只虫也没有活下来的吗?

他不知道临沧变成死城原因,更没法解释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白家人的步伐,等确定临沧那边没有危险了,再和白家人一起去。说实在话,他也很好奇这个小城是怎么毁的,有人说是厉鬼,有人说是妖魔,更有人说是瘟疫。总而言之,是个极其凶险的地方就是了。

“白大哥,临沧那边挺乱的,你们一家三口往那边去挺让人担心的,还是我送送你们吧。”宇文佑笑道,“等你的侄女儿过完了及笄礼,你再和我一起去趟燕州如何?”

“便是你不说,我也打算去燕州走走的,天天听你们念叨,我对那地方挺好奇的。”白子仁笑道,他一直想要开个书院,燕州那地方,似乎正需要。

阁老府中,须发皆白的杨阁老一脸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几个儿子坐在下手,孙子们整整齐齐地站在后面,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杨默。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幸灾乐祸,他们杨家是书香世家,对杨默这个除了吃喝嫖赌外再无其他建树的子侄兄弟是万分看不上眼的。

还是杨默的亲爹杨尚书看得有些心疼,顶着压力道:“爹,默儿也不知道长乐坊是五殿下的,这才闯了大祸,您就饶了他吧。”

“他不知道?你问问你其他的儿子和侄子,他们知不知道?整日里就知道玩儿,被人打死也是活该。”杨阁老怒道,其实他更怒的是宇文佑一点面子都不给,竟然把杨默给吓得……丢尽了阁老府的颜面。

“父亲,五殿下这么做,欺辱的不仅仅是默儿,更是把我们杨家的脸面踩到了脚底下,摆明了不把我们杨家放在眼里。”杨尚书是个人精,一眼看出杨阁老的郁闷,接着说道,“想想晋王殿下对他多看重,皇后也多次照拂他们母子俩,可五殿下就是这么回报我们杨家的。父亲,这就是个白眼狼。”(未完待续)

120 培养贤王

杨尚书话里的意思是,宇文佑如今的财富地位都是宇文智给予的,杨尚书等人心中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此作为觊觎宇文佑财富的理由。要不是皇后和宇文智一再警告,杨阁老早就对宇文佑施压了,如今宇文佑先行践踏他杨家的尊严,正好给了他发作的由头。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杨阁老有些浑浊的老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五殿下行事隐忍,凡事得罪过他的人即便是势力微弱之辈也都是背地里整治,这次突然这么嚣张,会不会有什么意图?”

“爹,我看您是想多了。”杨尚书笑道,“少年人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兴许是他觉得翅膀硬了,不想再忍耐下去,要杀鸡儆猴呢。”

“我觉得大哥说得对。”其他几人纷纷附和,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们当年要是拥有宇文佑的资本,早就嚣张起来了,“况且,就算他有什么意图又怎样,五殿下经营自己的势力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力降十会,他斗不过我们杨家的。”

“话虽如此,但我总感觉不对劲儿。”杨阁老沉吟一番,问向杨默,“你说,南安世子是和你一起去的,他还挨了打?”

“是的,爷爷。”杨默连忙点头,想起宇文聪被打的死狗一般,就不禁浑身一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走运了。尿裤子而已嘛,谁没干过?

“老大,你去一趟南安郡王府探探郡王爷的口风,争取让他和我们站到一起。”杨阁老说道,“那是个头脑简单的。让他先去摸摸五殿下的底,我们或许能坐收渔翁之利。”

“父亲英明,儿子这就去南安郡王府。”杨尚书答应道。

杨尚书到的时候,南安郡王正满脸怒容的往外走,他是要去告御状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两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相互谦让着往书房去了。

宇文聪和杨默在长乐坊闹事反被痛揍一顿的事情早在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惊叹长乐坊主胆大包天。有人则是等着看这两边哪个先低头然后化干戈为玉帛。或是,互不相让?

等知道杨尚书和南安郡王在书房里密探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两边又颇为频繁地联系了几次。更暗地里调动了不少人手,便明白这两边是要斗个鱼死网破了。

老皇帝要疯了,大儿子和三儿子相继出事,二儿子的情形是好是坏还不知道。五儿子这边又出了幺蛾子。同时杠上南安郡王府和杨家,就连他这个天下之主也要头疼一番。宇文佑却仍然和之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宫门一开他就出去,快关门了他才回来,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不说。似乎还有点兴奋。

这小子真以为自己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就能对抗两大家族了?还是说,他想错了。这个儿子根本没有丝毫的野心,所以他不怕得罪权贵。更不怕失去辛苦得来的一切?

想到这里,老皇帝阴云密布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心中的太子人选是宇文智这个嫡子,若是宇文智有什么万一,也得是宇文诚这个大儿子继位,其他儿子要么去封地做藩王,要么留在京城做辅政贤王。

他由着儿子们闹腾,一是儿子们都还年轻,有点不着边际的想法很正常,二来也是想从中看看哪些人应该去封地,哪些人适合留在京城。

宇文佑的能力胆魄是几个儿子中最出众的,关键是跟宇文智关系极好,如果皇位传给宇文智,他是留守京师的最理想的人选。但前提是,他要确定这个儿子对皇位没想法。万一自己百年之后宇文佑兴兵造反,就算不危及陈国江山,也会是皇室的一大丑闻。

现在,亲眼看着宇文佑因为一时意气而赌上所有,老皇帝终于可以放心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若是在拥有过人能力的同时又老成持重,那才可怕,宇文佑不恋栈权位,这是最重要的。

老皇帝决定培养宇文佑做一个好王爷,就不希望宇文佑再分心于外面的杂事,正好宇文佑要跟南安郡王府和杨家火拼,那他就在背后出一把力让宇文佑跟外面的人和事断干净。当然,南安郡王府和杨家也得出点血,不过是皇亲国戚,竟然敢欺压皇子,必须给点警告。

老皇帝不知道宇文佑的真正实力,他觉得有自己的加入,结果定会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宇文佑和两大世家争斗将会引起的纷乱也会降到最弱;而宇文佑不知道老皇帝参与了进来,如果知道的话,恐怕直接偃旗息鼓了,他再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可以抗衡一国之君。

原本的情况是势均力敌,现在么,显然不是,那结果呢?已经注定了吗?

杨家和南安郡王府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断不会做出阴沟里翻船的事情来,即便心里认为宇文佑没太大威胁,还是做足了准备方才动手。宇文佑作为相对弱势的一方,自然不会嫌这个备战时间太长,四月中旬下的战书,直到五月份斗争才真正开始。酝酿了半月之久,斗争不需要过渡就直接进入了高潮。

虽然皇后说过只要把宇文智从火堆上解救下来,宇文佑怎么做都行,但那是因为她底气足。现在,宇文佑要搞垮杨家,皇后能愿意就奇怪了,杨家在他宇文佑眼里是拖累,在皇后看来却是保障她母子三人地位的一大支柱。情知皇后舍不得,宇文佑也就不费那功夫游说,只尽量避开皇后,宇文智还有宇文菡,可一个屋檐下住着,总有被堵住的那一天。

“皇后娘娘,几日不见,您又年轻了许多啊。”宇文佑一边说笑,一边打量周遭的风景,赞道,“听说这片花田是父皇特意为娘娘种的,并为此间每一种花草每一处亭落都赋了诗,取了颇有意境的名字。这番情意,至今被人津津乐道,想必千百年后仍然有人传颂的。”

皇后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听了这番话脸色就柔和下来,带着怀念地道:“种下这片花田的时候,本宫刚被封为皇后,所以才有了这个凤凰亭。看到那棵松树了吗,是智儿出生那天,皇上亲手种下的,希望他能像松树那样俊秀挺拔,早日成才。之后每一个皇子降生,皇上都要在这里种一棵松树……”

说到这里,皇后突然就停顿了,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宇文佑。老皇帝是个挺诗情画意的人,他觉得为儿子们种松树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就给每个儿子种了一棵树,就连先宇文智出生的宇文诚都补了一棵,唯独没有宇文佑的。

作为他不受老皇帝待见的铁证之一,宇文佑为此受了不少屈辱,甚至有人说他是野种。所以,宇文佑对着满天神佛发下的第一个宏愿,就是有朝一日把这百里花田烧的只剩下一片焦土,而他后来,也的确这么干了。

不知是心态成熟到当真不在乎了,还是觉得该报的仇都报过了,宇文佑再次看见这些松树心里格外平静,只是被皇后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原来父皇不仅是个好丈夫,更是个好父亲,我这个做儿子的真应该向他学习。”

“如果馨雅县主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很开心。”皇后笑道,她早听宇文菡说过宇文佑和关雅儿的关系,“要不要本宫为你请一道圣赐婚圣旨?这姑娘家,名分没定下来,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家的,你可不要太笃定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姑姑说现在赐婚还早了点。”宇文佑迟疑道。

“先把圣旨求下来,不张扬出去就好了嘛。”皇后笑道,“你父皇现在很重视你,馨雅县主才貌双全,又是长公主的爱女,皇上一定很乐意赐婚的。”

宇文佑听得奇怪,苦笑道:“父皇重视我?我看是娘娘在挖苦我吧,那几棵松树还在面前挺着呢。”

“怎么,你不知道吗?你父皇亲口说过,要留你在京城,好好培养呢。”皇后似乎有些吃惊,接着就把老皇帝插手他和两大世家的争斗,以及这么做的缘由告诉了宇文佑,“老五,有你父皇的介入,你是输定了的,所以,还是不要斗下去了。我会劝我父亲,你们握手言和,好吗?”

皇帝敬爱皇后,许多事情都不会避着她,宇文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便问道:“娘娘既然知道我输定了,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让我输得一干二净,你们杨家纵有损失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还能一雪前耻。除非,父皇想要整治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杨家。”

“唉,你的确是诸位皇子中,最聪明的一个。”皇后叹道,“杨家这几年是太嚣张了些,吃点苦头也好,但你和皇上一明一暗地对付杨家,我真担心杨家就此一蹶不振。那不仅仅是我们母子的依靠,更是生我养我的家族啊。”(未完待续)

121 分歧

皇后担心杨家在这父子俩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的夹攻下会一蹶不振,就把老皇帝说过的话告诉了宇文佑,指望他能知难而退。(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明知这场争斗赢不了,任何聪明人都会选择偃旗息鼓的吧?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调查一番。”皇后说着取出一张信笺,递给宇文佑,“这是我父亲写给我的,上面记载的人都参与了你和南安郡王府还有杨家的争斗,有百官,也有商贾。其中一部分人,既不是我杨家的,也不是南安郡王府的。”

宇文佑看了信笺,见专司给老皇帝搜集奇珍异宝的盛宝堂也在其中,便相信了皇后说的话。想到自己在老皇帝和两大世家的联手之下撑了这么久而未呈败相,虽然有这三家未尽全力的原因,宇文佑还是深深的骄傲了,真想现在就去燕州,去创造属于他的辉煌。

皇后见宇文佑面上露出笑容,以为是因为老皇帝的重视,便试探着问道:“老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父皇在,我是输定了的。”宇文佑眉头紧锁,很是发愁的样子,“可我还没把二哥拉下来呢。”

“杨家这些日子没一天消停,世家大族的风范已经毁了大半,你二哥要上折子请辞爵位也算是有了个缘由。只要他态度坚定,我再跟皇上说说,应该能行的。”皇后有些不确地道,但再不确定她也要试试,“总比,你们兄弟还有杨家一起毁了的好。”

宇文佑暗自挑眉,皇后是个很贤惠大度的女人,为什么对老皇帝如此不信任?喜新厌旧。不至于这样。

好奇只是一闪而过,宇文佑开始认真考虑当前最要紧的问题,要不要提前结束这场必输之战。斗到底的话,不论输赢他在京城的势力都保不住,可就这样停手老皇帝也不会让他继续逍遥自在,他下半年可还要离京呢,便向皇后问道:“父皇一向是讨厌我的。早就说过一大婚就让我滚回封地。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皇后摇头道,她只负责管理后宫。外面的事情皇上说了她就听着,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反正实在要紧的事情,她自有其他的门路查探到。

“多谢娘娘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有机会定会报答。”宇文佑一揖到底。然后大踏步地走开了。

皇后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却也没有阻拦。只是很不解地看着宇文佑还很稚嫩的背影。这个老五,竟然一点都不想留在京城,对皇上的看重更是不屑一顾。宁可去燕州那等贫瘠的地方受苦,也不愿留在京城了吗?

皇上啊皇上。你以为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着你的恩典吗?我牵绊太多只能留下,五皇子却未必啊,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我也要帮帮五皇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子仁听了宇文佑的话后。摇头晃脑地笑道。

“少卖关子。”宇文佑没好气地道,他可不相信老皇帝真的看重他,没准是猜忌,更有可能是抽风。

“辅政亲王最要紧的是什么?有能力,没野心,你看看端亲王就知道了。”白子仁拍了拍宇文佑的小肩膀,“殿下能用一年的时间积累下如此丰厚的身家,能力自是没得说,野心么,你同时挑衅两大世家,尤其是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杨家,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岂有此理,这根本就是在抢劫!”宇文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白子仁和林泉水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抢劫是什么意思,如果叶旭廷在这里的话,会明白一点。虽是生养自己的家族,但从小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让他们很难把血脉亲情看得多重要,毕竟你生我养我也没征求我的同意不是?大不了,你老了我养着你,你死了我给你披麻戴孝,逢年过节祭奠香火。人不是庄稼,不能因为长在你的地盘里,就要任凭你予取予求。

相较于叶旭廷,宇文佑毕生所学是他辛苦钻研外加无数次死里逃生得来的,所以前者只是不甘心,后者深刻觉得自己是被打劫了。让他尤其愤怒的是,那个强盗还一副“我抢你是你的荣幸”的高傲姿态。

“白先生说得对。”林泉水面色凝重,“再斗下去只会暴露我们所有的势力,然后让皇上一网打尽。不如就此罢手,反正那两家也被我们折腾的够呛,不会再有人把我们长乐坊当成是软柿子。”

“林大哥想得太悲观了,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我倒是觉得暴露所有底牌非但不会被一网打尽,反而可以震慑更多的人,包括上面那位。”白子仁老神在在地道,“让世家大族忌惮有什么用,他们做得再过分也不能伤到阿佑分毫,真正想要随心所欲还得看皇上。”

林泉水瞪大眼睛望向白子仁,只有跟朝廷跟皇权作对过的人,才知道那是多么强大的存在,但他极敬佩白子仁,喝骂的话便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卡了个鸡蛋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那个时候的陈国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白子仁叹息着摇头,又道,“况且你是山贼,牵动的不过是一府一县的黑道势力,长乐坊的势力可是遍及全国的。”

“你怎么知道?”林泉水惊问道,这等机密的事情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白子仁。

“猜出来的。”白子仁笑道,“所以我说,既然一开始就打算杀鸡儆猴,索性就做到底。阿佑是皇子,皇上不会冒着伤筋动骨的风险去对付他。”

“那可不一定,上位者最忌惮有人超出自己的掌控,那是在挑衅自己的威严。”林泉水摇头,“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不同意动用京城以外的势力。”

白子仁和林泉水,一个站在政客的角度上,一个站在头领的角度上,两人谁也说不了谁,只好看向宇文佑。(未完待续)

122 如何报复

被他二人盯着的宇文佑也是一脸的纠结,他挑衅两大世家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让那些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的人知道,他宇文佑玩阴谋诡计能赢,真刀真抢的干照样能赢。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现如今两大世家的损失比他大,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那两家低个头他也不会死揪着不放,奈何老皇帝突然冒出头来,不仅搅局,还试图摆布他。这对宇文佑来说,是口窝囊气,不吐不快。即便那人是皇帝,还是他亲爹。

但宇文佑毕竟不是十三四岁的热血少年,他可以一边气得咬牙切齿,一边在心里计算出这口气所要付出的代价:“燕州,燕州……”

白林二人这才明白宇文佑所担心的不是受多大损失,而是这损失对燕州会有多大影响。

白子仁深知宇文佑对燕州的执着,以前他以为宇文佑是自觉留京希望不大,这才把全副心力都投到燕州,现在看来,显然不是。白子仁很好奇,不是看不起燕州,而是宇文佑实在不像那种能偏安一隅的人。

林泉水对去不去燕州没多大想法,总之宇文佑走他就走,宇文佑留他就留,但不管是走是留,自身强大些总是没错的。既然东家只是气不过皇上干涉他的事情,那想个别的法子把这口气出了也就是了,实在没必要浪费他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资源。

孰料林泉水刚把这个意思透露出来,就遭到白子仁狠批。都是当爹的,你看到别人家父子不和,不劝解也就算了,怎么可以火上浇油呢?要是让白辛苦知道他跟这种人为伍。有样学样,他可就惨了。

宇文佑见这两人又要杠上,连忙起身道:“两位大哥,你们都是当爹的,说的话呢我也听不懂,先撤了。你们慢聊,慢聊。”

虽然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终究不舍得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资源去出这口恶气。想起老皇帝是以为他淡泊名利,这才半路截胡,宇文佑就想干脆去争皇位。光明正大地争。嚣张无比地争,还要带动他的兄弟们一起争,让老皇帝头疼去吧。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能引起宇文佑丝毫的兴趣。又不是什么好风景,没必要多看一次。

要不烧了盛宝堂吧。这可是老皇帝的私产之中最受他看重的,既能搜罗奇珍异宝,又能把老皇帝玩腻了的东西换成大笔的银子。能被皇帝看重的宝贝得是什么级别,银子又该是多大数目?了解盛宝堂底细的人都知道。这些宝贝和银子的渠道都不正常,只有老皇帝这个“大老板”不知道。如果能毁了老皇帝的聚宝盆,既是替天行道。又能让老皇帝心疼,可只是心疼。未免太轻了些。

对了,老皇帝新得了一个美人,很是宠爱,而据他所知,这个女人是有奸夫的。这件事再过上几年才会爆出来,那时候老皇帝正鼓足干劲重整朝纲,知道这事儿虽然脸上下不来却也没多恼火,现在可就不一定了。不过万一气死了老皇帝,他这个不孝子的名头可就摘不掉了哇。

又想了几个报复老皇帝法子,要不太轻了没意思,要不太重了担心气死老皇帝。宇文佑对着太阳叹了口气,白子仁说的没错,那人是他爹,真卯足了劲儿报复回来,就是不孝啊。本以为不争名逐利,就不用再受老皇帝的掣肘,奈何还有个“孝”字悬在脑袋顶上。宇文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认识到,阎君的条件太坑了。

宇文桓坐在高头大马上,冲那些偷偷看他的女孩们眨眼睛,一瞥眼看到幽魂似的宇文佑。叫了好几声没回应,只好跳下马去拍他,问道,“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那两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变本加厉了?”

不要脸的老家伙的确有,只不过不是两个,而是一个,宇文佑暗自腹诽,笑问道:“听说你把端亲王最宠爱的侧妃给打了,怎么还能出来?”

“一个玩意儿罢了,父王还能为了她教训我?”宇文桓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虽然是那女人先伤了他的爱犬,但打女人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宇文桓很快就转了话题,“我父王说,皇上有意效仿皇爷爷,栽培你做一代贤王,你发愁的是这件事?”

“连你都知道了,看来父皇是认了真的。”宇文佑叹气,忽然盯着宇文桓问道,“如果你父王让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宇文桓道,“好比我父王让我读书,我不想去,最后还是去了,我总不能做个草包世子吧?两年前,我把幽幽的大哥打了,父王让硬逼着我去道歉,当时我还不肯,幸亏我去了;我想到京城外面去玩,父王不答应,除了八里村那次我就没出过京城的大门……”

“打住,打住。”宇文佑止住他道,“知道你是个孝顺儿子,不过你总不会全都答应了吧?就没有那么一次两次,硬气到底的?”

“那是我亲爹,要那么硬气做什么。”宇文桓理所当然,又道,“死扛到底的事情当然也是有的,比如我父王想让梅翰林的女儿做我的世子妃,软硬兼施我都没答应。”

宇文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笑问道:“梅翰林的女儿可是极出挑的闺秀,容貌既美,才华又高,你为什么不答应?”

那个时候,宇文桓还没见到骆清幽呢。

“你觉得我这脾气,能跟一个出口成章的大才女聊得起来?酸也酸死了。”宇文桓龇牙咧嘴,“真不明白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你说你又不考功名,要那么好的才学做什么?还腹有诗书气自华,什么气?书呆子气!”

“说的也是,要是全京城的女子都像你的幽幽那样,该有多热闹!”宇文佑笑着说道,“大堂哥,多谢你陪我说了这会儿话,改天请你喝酒。”

宇文桓见他一扫愁容,也跟着裂开嘴,心里却忍不住把刚才说过的话再回想一遍,想着到底是哪句金玉良言开解了宇文佑。(未完待续)

123 冲喜

遥遥的看着万‘花’丛中左拥右抱的老皇帝,宇文佑忽的想起很小的时候,他是把这个男人当做神来崇拜的。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即便是差点被老皇帝打死,发誓要成为人上人,心中也是存了让老皇帝刮目相看的意思。就这么一个好‘色’没担当的男人,怎么就让自己入了魔呢?

本来受宇文桓影响,想着跟老皇帝服个软两下相安,如今看到老皇帝如此荒唐,心里是一点疙瘩都没有了,堵在‘胸’口的闷气也散了个干干净净。有道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硬气也是要看对象的。跟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硬气,有什么意义?

宇文佑一脸轻松地朝老皇帝那边去,自然有人通知老皇帝。

老皇帝把事情‘交’代下去就不管了,见宇文佑主动来找他,还以为是来求饶的,便故意晾着他,继续跟美人调笑。直到宇文佑到了他跟前,大声问安,方才“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不用老皇帝说话,宇文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望了一眼老皇帝道:“父皇,白日宣‘淫’还是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好,就算没人敢说您的不是,被弟弟妹妹们看见了也不好啊。”

十皇子便是受了老皇帝影响,长大后风流成‘性’以致身体羸弱,年纪轻轻就死了。上辈子跟十皇子‘交’情不深也就算了,现在却无法再袖手旁观。

满面‘春’风的老皇帝脸‘色’一僵,蓦的大怒:“宇文佑,你说谁白日宣‘淫’?”

宇文佑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跪在地上请罪,亲父子,没什么好硬气的。况且已经软了一次了,再来一次也不难吧?心中这样想,膝盖却怎么也弯不下去,原来不计较老皇帝半路截胡的事,并不是被宇文桓说服了,只是舍不得那些损失,找的借口而已。

宇文佑啊宇文佑。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没担当了?

老皇帝等着宇文佑请罪,却见他似笑非笑,忽而又叹了口气。认定宇文佑是在嘲讽他,不由得怒上加怒,决定今天非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正要开口叫人,却听宇文佑笑道:“父皇息怒。儿臣也是为了您的名声和身体考虑。不然何必多事呢?您不喜欢听,儿臣不说就是了。”

如此云淡风轻,老皇帝再要发作宇文佑就显得自己心虚了,但若是不发作,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怎么办?

“常言道子不言父过,殿下虽是为了皇上好,今日这番言论却是太过分了。八零电子书”于美人忽然开口说道,“况且臣妾只是和皇上在这里赏‘花’。怎么就成了,成了……”

说到这里便有些难以启齿地停下。只用含嗔带怨的目光看着老皇帝,臣妾为您受了羞辱,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不错,于美人只是陪朕赏‘花’,怎么落到你的眼里就成了那等龌龊事?”老皇帝开口说道,“况且,于美人论辈分是你的庶母,平时见了面也要叫一声母妃的,你怎可如此羞辱她?朕命令你,给于美人赔礼道歉。”

儿子羞辱了父亲的小妾,可以打,可以骂,从来没有赔礼道歉的。老皇帝先是把白日宣‘淫’的罪责全推到于美人身上,现在又用皇帝的身份让宇文佑给他的小老婆赔礼,间接地羞辱了宇文佑,真是,无耻啊。

宇文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老皇帝对他或许有点愧疚,但认为放纵他在京城逍遥已经是很大的补偿了,愿意留他在京城,只是觉得他有用罢了。老皇帝的心里一定是又憋屈又骄傲的,看吧,朕为了宇文家的江山留下了这个最讨厌的儿子!

如此也好,他已经背了很多包袱了,可不想再多一个老皇帝。

“娘娘想要我赔礼道歉吗?”宇文佑手指晃动,挂在上面的‘玉’佩转出一个莹白‘色’的圈。

转着转着,‘玉’佩忽的飞了出去,正好掉在于美人的裙子上面。玲珑的鸳鸯‘玉’佩,系着‘精’巧的同心结,一看就知道是青年男‘女’定情的信物,于美人‘花’朵般娇‘艳’的脸庞顿时变得惨白。她还很年轻,心中最大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出来,顿时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块‘玉’佩自然就是于美人和情郎的定情信物,本打算拿来气气老皇帝,现在用来吓唬于美人倒也极好,谁让这个‘女’人这么讨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坐在这里。之前没想起来也就算了,现在么,没有哪个做儿子的能冷眼看着亲爹戴绿帽子。

“这东西,好像不是宫里的吧?”老皇帝一声冷哼,问道。

做贼心虚的于美人浑身一抖,如同烂泥般滑落到地上,正要求饶却听见宇文佑笑道:“自然不是宫里的东西,父皇倒是猜猜看我从哪儿‘弄’来的。”

“你整天不务正业,有这东西不奇怪。”老皇帝说完,纳闷的看着瑟瑟发抖的于美人,“你怎么跪在地上?”

“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娘娘是身体不舒服吗,不会是被我气的吧?”宇文佑笑问道。

“不,不是,殿下是皇子,我怎么敢跟殿下置气。”于美人见宇文佑没有告发她,连忙说道,“我只是,只是被太阳晃得眼晕,有些不舒服。”

“哦,原来是这样。”宇文佑说道,“既然娘娘没有生我的气,那我就不用道歉了,是吧,父皇?”

“你既然不舒服,就退下吧。”老皇帝狐疑的目光在于美人身上一扫而过,重点看了一眼被于美人握在手中的那块‘玉’佩,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他倒不认为于美人有胆子与人‘私’通,但她心中有人是肯定的。

于美人握着‘玉’佩走出两步,又连忙回身把‘玉’佩放在宇文佑面前,抬眼看到宇文佑笑容中不带一丝温度,不由得心中一寒,暗悔之前不该多嘴。

“我想起来了,有商队从西方带来一种‘色’彩‘艳’丽繁多的奇异‘花’朵,名字便叫做虞美人。‘花’名和娘娘的封号一样,是不是很有缘呢?”宇文佑忽然说道,“娘娘,稍晚一点我让人送一株虞美人过去,希望你喜欢。”

儿子给父亲的小老婆送‘花’,这放在哪个家族里都足以形成一桩丑闻,但老皇帝没吭声,于美人也没胆拒绝:“如此,多谢殿下了。”

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花’团锦簇的地方。

老皇帝再也不看于美人,只向宇文佑问道:“你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吧?”

“父皇英明。”宇文佑毫无诚意地拍了一记马屁,“儿臣是来请父皇去看马球的。”

“马球?”老皇帝看向宇文佑的目光中带着些莫名其妙,“你还有闲心去看马球?”

“看马球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冲喜。”宇文佑笑道。

冲喜?老皇帝险些岔了气,瞪着宇文佑道:“好好的,给谁冲喜?”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呢,儿臣和南安郡王还有杨阁老偶然碰到了一起。父皇您也知道,儿臣跟这两家不对付,但他们毕竟是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又跟儿臣沾亲带故,总不能视而不见吧?只好找个地方喝杯茶,再聊两句。”宇文佑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脸上却又带了轻松的笑意,“也多亏了这次巧遇,让我们三家握手言和了。”

老皇帝的参与,减轻了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的压力,却也让这两家意识到了危险,只是让他们两个老人家先对宇文佑示好吗?哪怕境况再危险十倍,这也是不可能的。而宇文佑,让他先低头,这更是不可能。深明大义的皇后娘娘便在其中牵桥搭线,让这三个人‘精’来场早有预料的“巧遇”,谁都不肯先低头,那就一起低头吧。

“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嘛。”宇文佑说道,“这段时间,三家都折腾的够呛,就想三家一起来场马球比赛,热闹热闹。既能安了下面人的心,也表现我们这些皇亲国戚的团结。唉,说了半天,都忘记告诉父皇了,这场马球比赛就在我的温泉庄子上举行,一应陈设还有茶水瓜果都是挑最好的,父皇不用担心没有好享受。”

“朕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吗?”老皇帝忘了他刚才想要询问的事情,关注的重点落在了宇文佑的温泉庄子上,“朕记得庄家的温泉庄子里,没有赛马的地方吧?”

“是没有,所以儿臣让人建了一个马场。”宇文佑忽然摇摇头,“还说是数一数二的温泉庄子,结果就那么大点,害我还要找人丈量土地,把庄子扩建一下。好在温泉庄子外面既不是大江大河,也不是万丈悬崖,不然真够头疼呢。”

老皇帝已经头疼了,语气中满是愤慨:“你怎么能这么奢侈!”

皇子们,那些连王府都没有的小皇子就不说了,像宇文诚、宇文智、宇文贺这样有了差事的,除了王府外,也就只有几处休闲避暑的外宅庄园什么的,但这些庄园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宇文佑从庄家那里买的一个。京城顶好的温泉庄子,这名头可不是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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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危机解除

身为天潢贵胄,享受是应当的,但不能没有边际,否则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这个人不牢靠。[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可宇文佑作为还没开府的皇子,不仅从顶级世家之一的庄家强买了温泉庄子,还极其高调地征集工匠,天南海北地搜集上好的木材石料,奇花异草等等来改建这个庄园。

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宇文佑重建温泉庄子的消息传的满城皆知,言官们就坐不住了,每次上朝都有人弹劾宇文佑,措辞一次比一次犀利。一个皇子,没有油水充足的差事,没有显赫富有的外家,哪来这么多钱呢?做生意?什么生意能让人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积攒下如此雄厚的身家?所以,五皇子得查,仔仔细细地查。

但那个时候老皇帝还没想过要把这个儿子留下来,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让他折腾去吧,也没有几年了呀,而且宇文佑去了封地,这个金山银山修好的庄子不就是他的了?想到这里,老皇帝就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还好当初没有强迫宇文佑上缴从史家寨弄来的钱财,不然哪来的钱修庄子呢?这些年国家到处要用钱,他这个当皇帝的,连个凉亭都没修过啊。

抱着这样的念头,老皇帝自然希望宇文佑把温泉庄子往好了修,但宇文佑的大手笔还是惊到了他。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不仅建好了偌大的庄园,还扩张土地弄了个赛马的地方,这需要多少人力财力物力才能完成?受了刺激的老皇帝记起了为君为父的责任,不再光想着占便宜了。

“你虽然不参与朝政,但经常在民间游走,应该知道陈国目前的情况。”老皇帝沉声说道。“如今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缺衣少食,在这个档口,你不思谋为国分忧,只顾着自己享乐,宇文佑,你对得起你这个姓吗?”

老皇帝看着宇文佑的目光中满是愤慨和谴责。好像宇文佑就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

“父皇。宇文家的江山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宇文佑吗?”宇文佑忍了又忍,还是笑了起来。“呵呵,能背这么大的罪名,真是荣幸啊。”

“朕想无为而治,没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老皇帝虽然找了借口。但总算没有逃避责任,因为这样他才有底气指责宇文佑。[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可你作为宇文家的子孙,只图安逸而不关心祖宗社稷,这总是错吧?”

“祖宗社稷么,还是那句话。德浅福薄,无力承担。”宇文佑道,“儿臣做不了大事。还是安心享乐,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宇文家的江山坐的稳稳的。父皇放心,这件事情儿臣会不遗余力地完成。”

以前的宇文佑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即便不再对老皇帝抱有希望,也不会给他轻视自己的机会,可是现在,为了打消老皇帝让他留京辅政的念头,他只能这么做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看到老皇帝又是憋屈又是恼火的样子,宇文佑顿时畅快了。

想想也是,老皇帝难得正经一回,为江山计放弃个人成见,结果选了这么个不成器的,换成谁都要郁闷的吧。

“父皇,那马球比赛,您要去看吗?”宇文佑兴致勃勃,“阁老府的人真是太不要脸了,先头总说是重在参与,一听见赌坊的赔率有一比七,就跑去跟南安郡王借马。谁都知道南安郡王酷爱马球,府上有专擅此道的仆从还有名马,但他自己也要比赛啊,怎么会把马匹和人借给自己的对手呢?杨阁老就骂南安郡王翻脸不认人,去跟镇国公府借,唉,镇国公府虽有好马,但有好马跟打好马球可是两回事,阁老府是输定啦。”

“其实那时候距离打马球还有几天功夫,杨阁老完全可以买一支球队的,没事的时候自家人也可以乐呵乐呵嘛。杨阁老舍不得花这个钱,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玩物丧志,他自己的书房里积攒了一大堆古董玉器,就不玩物丧志了?表里不一,读书人都这么虚伪,真他娘的讨厌!父皇您别生气,这些粗话听着不好听,但说起来很畅快的。”

“父皇,你不是总说缺人缺粮嘛,干脆把这些书呆子也编到入伍的行列里去,不想去的拿钱赎。这年头,能光吃饭不干活长这么大的,家里穷不到哪去。您想想,这一锭金子放在这儿又不会凭空没了,国库没钱,钱肯定在那些为富不仁的混账手里,这竹杠不敲白不敲……”

宇文佑有意把话说的粗鄙,见老皇帝看他的神色从愤怒到失望,现在已经完全转变为冷淡,便知道老皇帝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栽培”。

林泉水知道危机解除了,便吆喝着晚上痛痛快快地喝一场,还要给长乐坊上上下下的人发奖金。这些天,他们没一刻闲着,底下的人也是忙得脚跟打后脑勺。

白子仁还在为这场中途夭折的较量遗憾,听见林泉水豪爽的笑声就也笑了起来,能交到这群意气相投的朋友,也是他的幸事。

晚上,宇文佑酒意微醺地往寝宫去,就听见宫女们谈论正当宠的于美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降为采女,并搬到挨着冷宫的望星殿。采女,虽然有个品级,但并不比宫女好多少。更何况还是住到望星殿去,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呀。

说到这里,宫女们就又想起同样住在望星殿的黄婉仪来,同样在风华正茂的时候跌下来,脾气坏的要命。她身边的宫女有点关系地都往外调,宁肯降级减少例银也要走,黄婉仪还保留着婉仪的封号,这位于采女去了可有的受啦。

老皇帝真是个念旧情的人啊,黄婉仪对他用春药,于美人给他戴绿帽子,结果都是既没死也没打入冷宫。宇文佑嘲讽的笑笑,这两人犯的错可不是他设计的,即便是死了也不干他宇文佑的事。

虞美人在灯光下越发娇艳,宇文佑却是越看越讨厌,让徐三儿把这些花都搬走,第二天给送到一善堂去。

把花送到一善堂去,不是捣成花浆就是晒干磨成粉,或者陈氏会让这些花好好长着,然后结出果子,但不管怎样,这么美丽的花刚来到陈国就要消失于人们的眼前了。徐三儿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这些漂亮的花,万里迢迢地运过来,就落了这么个下场?虽然搜集奇花异草只是开拓商道,伸展势力的幌子,但只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把这么好看的花送进药铺,未免太残忍了。

不得不说,成亲之后,原本就有些娘气的徐三儿,更加多愁善感了。

“要不选上几盆好的,给县主送去?”徐三儿试探着问道。

宇文佑瞪了徐三儿一眼,很简短地道:“不送,兆头不好。”

第二天,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马球比赛只能压后。

宇文佑已经不像刚醒来那段时间似的,看到阴雨天就不舒服,反而越来越喜欢这种天气。看着雨水从不知名处凭空出现,冲刷这片天地,宇文佑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了,惬意地呼吸着这片清凉。

徐三儿陪他站着,絮絮叨叨地说起小时候在乡村时的光景,毛头小子们不管什么天气都是闲不住的,下雨天也不例外。他们去河里摸鱼或是去池塘里捉泥鳅,趁着看园子的人在屋里休息,去摘人家的果子。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跑,也有跑不掉的,被人家告到家里……

“你想家吗?”宇文佑问道。

“想啊,可我不敢回去。”徐三儿低着头道,以前他的朋友都是太监,大家都一样,所以并不如何在意对自己的缺陷。现在不同了,他经常随着宇文佑在外面行走,开阔眼界的同时也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和正常人的差距。这种差距,是再大的权势,再多的钱财也弥补不了的。

“我真看不上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过段时间,你和我一起走,顺便去你家乡看看。”宇文佑直接下了命令,徐三儿将来要成为他的得力帮手,心里这道坎必须迈过去。

从京城到临沧并不经过他的家乡,宇文佑说的顺便肯定是要绕路的,徐三儿眼睛红红的,主子为他好,再要推拒就是不知好歹了。回就回吧,不亲眼看看家里人过得怎样,他这颗心总是安不下来。

“主子,您要离京的事情,跟县主说过了吗?”徐三儿忽然问道。

宇文佑一愣,怪道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忙撑着把伞走进了雨地里:“你们不用跟来。”

正急慌慌要往雨地里冲的徐三儿只好停住脚步,一名刚调上来的小太监担忧地道:“就让主子一个人在雨地里走吗,摔了可怎么办?”

徐三儿的目光落到这个小太监身上,你怎么可以把主子想的这么没用?本想要批评他几句,可小太监傻里傻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真实得让徐三儿一下卡了壳儿,他有些理解宇文佑的无奈了。

“少操心这些没用的,让人准备热水去。”徐三儿吩咐道,然后转身回屋子里看他老婆。(想知道《重生之伪善》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book2002)(未完待续)

125 球进了

雨中夹着风,即便是站着不动,一把伞也很难把全身都遮住。[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如果是迎着风走,这把不大的雨伞就只能顾住头脸了。没一会儿功夫,宇文佑就觉得衣服潮了,估计衣服下摆能拧出水来。

宇文菡正和关雅儿说笑,见他一身水气地走过来,便笑道:“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了好半天了。”

“刚到巳时而已,你这个大半天是怎么算出来的?”宇文佑脱掉外袍,想要坐到关雅儿旁边,却见宇文菡极没眼色的霸着那个位子,并且用一种看好戏的神态盯着他们两个。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两个怎么说体己话。

谁知道这两人完全不在乎,关雅儿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地问宇文佑:“你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为什么不让人跟着,或是等雨小一点了再来?你看,头发都湿了。”说着,就拿了手帕要给宇文佑擦头发。

“一会儿就干了,不用管它,倒是你,下这么大雨还进宫来。”宇文佑笑嘻嘻地握住关雅儿的手,只觉细腻温润,仿若最好的锦缎。

“我想下雨天,你应该不会往外跑。”关雅儿也笑了起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母亲说你惹皇上不高兴了,有没有受罚?”

“没有,姑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很高兴?”宇文佑问道,在众侄子侄女中,长公主最亲近的人是他,但最乐意看他倒霉的也是长公主,这让宇文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上了年纪的女人,都这样奇怪吧。

“母亲这次很不高兴呢,说你是个傻瓜。”关雅儿也觉得这不符合长公主的一贯作风,便问宇文佑是怎么回事。

“父皇让我办一件事。但我不争气,给搞砸了。”宇文佑简单的道,“不说这扫兴的事了,外面雨下的小了,咱们出去走走。”

关雅儿也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正要起身却被宇文菡拉住了:“你们两个不怕人说闲话,我还怕姑姑修理我呢。好好坐着吧。我走就是。”

宇文菡走出两步,又转身望着宇文佑,可怜兮兮地道:“老五。[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是我错了,你就把信给我吧。”

“什么信?”宇文佑很疑惑地问道。

“就是,就是……”宇文菡的教养让她无法在一个不知情的人面前说出情郎的名字,可宇文佑摆明了为难她。她要怎么办呢?真是小气,不就是耽误你们说悄悄话嘛。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小事也要报复回来,太没风度了。

宇文菡完全忘记是自己先挑衅的,在心里把宇文佑念了个够。神情却是越发可怜。

宇文佑来这一趟就是给宇文菡送信的,小小为难了她一番,就把额哲的信给了宇文菡。

宇文菡拿着信。喜滋滋地走了,关雅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位北原王爷已经回到草原了吗。”

原来关雅儿早就知道宇文菡和额哲的事情。只是没告诉当事人罢了。

“嗯,一个月前到的。”宇文佑笑道。

“只用了一个月,这封信就从北原送到了京城?”关雅儿吃惊地问道,八百里加急也就这速度了吧。

宇文佑在关雅儿面前,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如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挂着明显的得意,他的钱财和势力大头投到燕州,剩下的一大半就放在情报上。有上辈子的经验,他的情报网建得还算顺利。

“如此,我就是离开京城也不必太担心这边的情况。”宇文佑道。

“又要离开京城吗,可惜我不能和你一起,多带点人,照顾好自己。”关雅儿柔声叮咛,她以为宇文佑又想偷跑出京。这一点也不奇怪,如果她是个男孩子,也乐意到处走走。

“这次,人带多了也没用的。”宇文佑脸上有些凝重,他不知道临沧那边有什么灾难等着他们,经历过地狱的人已经知道这世上有些力量是人力无法抗拒的,但他不害怕,甚至有些期待这未知的凶险。

只不过,他已经不是那个除了理想一无所有的人了,至少眼前就有一个倾心依靠的关雅儿,不是很远的地方还有个爱子如命的顾芳怡。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呀,宇文佑心道。

雨当天夜里就停了,让跑马场晒上两天太阳干爽起来,马球比赛就在无数人的期待下开始了,他们都压了大把的银子啊。

“阿佑,你的马队行不行啊?”宇文桓略带担忧的目光从南安郡王府那边收回来,又看了看宇文佑这边温吞吞的几匹马,苦着脸道,“我可是压了一万两银子在你身上。”

“好兄弟,真够意思。”宇文佑对宇文桓的家当有些了解,知道他拿出这些钱来很不容易,心中有些感动,“放心吧,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的。”

“希望吧。”宇文桓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他大手大脚惯了,对银子的不舍通常只在掏钱的那一会会儿,况且这钱是为了给宇文佑撑场面的,就是明知道必输他也会压上去。

参加马球比赛的有三家,宇文佑作为主人,他只用等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的马队觉出胜负,然后跟胜的那一方比就可以了。

镇国公府的马队,不,阁老府的马队从人到马都是极其得精神漂亮,一出场就引来了人们的赞叹。相比之下,南安郡王府的马队就低调得多,但行进步调井然有序,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散兵游勇对上正规军,结果是毫无悬念的。众人欢呼着鼓掌,暗道南安郡王府的马球队果然名不虚传,还好没压错宝。

“老哥哥,对不住哇,这些马都被那几个孩子给放野了,完全不懂得合作。”镇国公满脸歉意地朝杨阁老拱手,他的马队败得并不是很难看,况且对手又是盛名在外的南安郡王府,输了也没什么。只不过马队是以阁老府的名义参加比赛,现在输了,他还是要说声抱歉的。

“老弟你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也。”杨阁老压抑住心中的失望,连忙托住镇国公的手臂道,“要不是老弟你帮忙,我可要垫底啦。”

两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家相视大笑,显然他们都认为镇国公府的马队赢不了南安郡王府是正常,要是连宇文佑也赢不了,那就是不正常了。坐在不远处的南安郡王听见这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忽的想起了杨阁老找他借马的事情来。

杨阁老找南安郡王借马队是私下里进行的,说外面已经设下了赌局,赔率惊人,眼看还会再变。他希望南安郡王把最好的马给他,然后两家都压阁老府赢,那不就赚翻了?两家经过前段时间的折腾,都耗损了不少元气,正好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杨阁老是好意,奈何南安郡王不领情,他觉得杨阁老是在欺负他不够聪明,你用我的马赢了我,然后还要分我的钱?

什么叫你的钱?

我的马赢来的钱,当然是我的钱……

两位大佬就这么谈崩了,杨阁老怒气冲冲地去找离开王府,扬言道没有南安郡王府的马,他也能赢了这次马球赛。

南安郡王就嗤地一笑,赢,赢个球!目光瞥向宇文佑,这个去年还默默无闻的小皇子被一众权贵簇拥着,谈笑风生,潇洒自如。南安郡王忽的明白了,宇文佑挑衅他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不是什么少年意气,而是想用他们两家的声望做垫脚石,成就他宇文佑的地位。这场马球赛实际上就是一个宣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宇文佑不是好惹的。

以前只知道宇文佑身家不小,但有钱又怎样呢?多少腰缠万贯的富豪不也要在他们面前赔小心。可宇文佑以一己之力在两大世家的夹攻下全身而退,这就不能不让人吃惊了,没看见京城排得上号的人都来这里看马球赛了吗?不管宇文佑将来会怎样,但现在得罪他肯定不会是个好选择。

南安郡王忍不住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盛年不再啊。

休息了半个时辰,“嗵!”鼓声响起,冠军争夺战开始了。见识了宇文佑的雄厚财力,人们很有兴趣看看宇文佑的马球队是什么水准,毕竟这么好的马场,要是连个像样的马队都没有,那就太可惜了。

相较于观众们的热切,宇文佑和南安郡王倒是十分淡定,球进了就叫好,失误了就叹息,即使那是对手的马球队。

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对战的时候,是连赢两场,到了宇文佑这里却是一胜一负,那就要进行第三场了,这可是极少有的情况。有人就嘀咕,郡王爷不会是放水了吧?

第三场开始,人们就瞪大眼睛盯着球场,可惜什么也没发现。这也难怪,竞争如此激烈,双方又都是高手,即便有猫腻也不是他们这些坐在看台上的人能发现的。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两边的比分却是一样,不会是要平了吧?

“时间到!”喊声刚刚响起,又一个球飞进了球门,是宇文佑这边的!(未完待续)

126 黑幕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重生之伪善》更多支持!球场上爆发出震天价的欢呼,场外短暂的寂静后也是一片沸腾,谁都没想到赢的会是宇文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这个皇子从默默无闻到小打小闹,现在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锋芒了。

锋芒毕露的宇文佑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即使老皇帝不喜欢他,即使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

南安郡王腆着肚子朝宇文佑走过来,虽然脸上没什么,但周遭气氛立刻变得微妙了,宇文佑却浑然不觉,笑着一拱手道:“多谢王叔手下留情。”

这句话,有人觉得宇文佑是在谦虚,更多的人却是立刻想到马球赛果然有黑幕。不是他们小瞧宇文佑,实在是南安郡王府马球队的威名太盛了,连小有名气的镇国公府都完败,怎么会输在宇文佑这支不知从哪里拉来的马球队手里?

只不过这里的人既不缺钱也不缺心眼,纵然心中怀疑也不会在主人家乔迁新居的大好日子里,去还原所谓的真相,这是要落一辈子埋怨的。相反,如果南安郡王真在这一天里赢了宇文佑,还要有人说他没眼色呢。

南安郡王也知道这些,所以在宇文佑找上他的时候,略犹豫了一番就答应了与其合作。不会影响名声,又有大笔的银子赚(宇文佑的赔率在三家之中是最高的),这等好事怎能错过呢?但这个时候他显然是不会承认自己放水的,哈哈一笑道:“是你的马球队好,我可没有手下留情。”

威名没有受损,又大赚了一笔。南安郡王越想越高兴,看宇文佑也越发顺眼。虽然不久前他们还是对立的,但亲叔侄还能记仇不成,他不是小气的人,宇文佑看来也不是,便将大手拍在宇文佑的肩膀上,说道:“一转眼。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走,到我府上去,咱们喝上几杯。”

宇文佑在同龄的男孩子中算是长得比较快的。但跟人高马大的南安郡王站在一起,就显得太过矮小。因此,这句“大小伙子”一出口,周边的人就都笑了起来。南安郡王的好友锦乡伯揶揄道:“郡王爷,五殿下年纪小。怎么能喝的过你。”

“王叔不会是输了马球赛,想办法找场子吧。”带着点痞子色彩的大驸马嘻嘻笑道,“说起来,五殿下赢了马球比赛。又添了这么个阔气的新宅子,是不是应该请我们所有人大吃一顿?”

搬了新家请亲朋好友来燎锅底,这是平民贵族都有的习俗。因为宇文佑年纪小。加上对其了解不深,一直没人提这茬。现在大驸马先说了出来,立刻有人附和。

作为此间主人的宇文佑,对这些善意表现得受宠若惊,而事实上,他的确有些惊讶,因为他和这些人大多没什么交情,有些甚至是他上辈子的死敌。可现在,他们都很自然地站在宇文佑身边说笑,一副交情深厚的模样,没有算计,没有讨好。

这种单纯的热情,让宇文佑觉得很突然,却并不讨厌。他只能在心里感叹,人和人的交往,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王叔,今晚怕是不能陪您喝酒了,咱们改天吧?”宇文佑笑问道。

“为什么要改天,你小子请客吃饭,要撇下你的王叔吗?”南安郡王就瞪了宇文佑一眼,让随从回去报信,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另外着重叮嘱,千万千万要照顾好他的马。

宇文佑邀请所有人留下吃完饭,既是因马球赛圆满结束,也为了庆祝乔迁之喜。除了摆明了跟宇文佑不对付的或是有急事的,大都留了下来。

杨阁老面上笑吟吟的,似乎并不在意这场比赛的输赢,他主动跟宇文佑和南安郡王说话,大大称赞宇文佑年少有为,南安郡王有长者风度。

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杨阁老是在讥讽南安郡王比赛放水一事,原来杨阁老事先不知情啊。想起不久前南安郡王还是杨阁老的盟友,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弃了他,不禁对杨阁老又是同情又是佩服。

如果他们知道杨阁老找南安郡王借马作弊的事,这份同情佩服定会加倍。

宇文佑对此毫不在意,能开出令南安郡王动心的条件,那是他的本事,不怕人说他作弊。镇定自若地跟杨阁老客套几句,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同在被讽刺之列的南安郡王却火了,用杨阁老撺掇他当炮灰事情回击,你不仁,还怪我不义?真是岂有此理。

新建的庄子上,人手食材都缺,宇文佑索性把瑞鹤楼给搬空了,大厨们赶着满载着新鲜的鸡鸭鱼肉还有各种蔬果的几辆大车,来到了温泉庄子上。烹炸焖煮的香味不一会儿就弥漫开来。这个打赌赢来的酒楼自落到宇文佑手中后一直是可有可无,今天总算是发挥了大用处。

宇文佑这里的热闹景象传进老皇帝的耳朵里,让他又是心惊又是羡慕,心惊的是竟然有这么多王公大臣和宇文佑交好,羡慕的是这些对着他不是漏洞百出地拍马屁就是诉说这个国家的状况有多糟糕的人,在宇文佑那里却是另一种状态。

没人知道,每次上朝或是批阅奏章,他的心里有多压抑,因为这些人让他觉得这个国家很快就要完蛋了。他想做一个好皇帝,但他也是一个人,在遇到一大堆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他难免想要逃避。可是没人理会他心里怎么想,只是把一个又一个沉重的包袱甩过来,它们如同乱麻似的纠缠在一起,老皇帝觉得这个疙瘩还没解开,又有几个新的疙瘩让这团乱麻更乱了。

心血来潮总是有时间限制的,老皇帝越来越没耐心去解决这些问题,可是总有人在他耳边提醒这些烦人的存在,他避无可避,索性搬出“无为而治”的幌子来,能躲一天是一天吧。至于新君继位后会面临一个怎样的烂摊子,老皇帝不敢想。

老皇帝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的,父皇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是满腔抱负的。都是这些大臣,如果他们乐观一点,无私一点,让他感到自己不是那么无力,陈国的江山也不是那么糟糕,他怎么会被逼成这样?

感叹完可怜的自己,老皇帝忽然想起不孝子宇文佑来,如果把宇文佑放在这个位置上,他还能这么快活吗?肯定不会的,这个儿子是很聪明,也有些手段,但国家可不是宇文佑手中那点生意可以相比的,前者一不小心就要留下千古骂名的啊。

老皇帝很想看看宇文佑愁眉苦脸的样子,但他知道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一旦放弃,就不可能再拿回来了。这个皇帝当得是很痛苦,但他还是很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的,而且,这个皇位给谁也不能给宇文佑啊。为什么不能给宇文佑呢?因为宇文佑性情古怪,骄奢成性,还有一个宫女出身的母亲。对,就是这样,宇文佑当了皇帝一定会是个昏君,而且陈国未来的太后决不能是宫女出身。

仿佛逃避一般地找到这些理由,老皇帝轻轻地吁了口气,心中更加坚定了把宇文佑放到封地去的念头。还好当初给宇文佑选的封地是燕州,这个贫瘠而混乱的地方可以牢牢地束缚住宇文佑的手脚,不然他真要担心这个儿子有了足够的力量后会来逼宫。

或者把封地治理得很好,直接取而代之?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现在的京城就是这么来的。

正在老皇帝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的时候,张朝恩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份边关送来的急报:裴元帅阵亡了!

如今的陈国,南方刚闹过瘟疫,北方刚闹过响马,都是百废俱兴的时候,好在北原那边忙着内斗,只有南疆和陈国偶有摩擦,还算忙得过来。可就在这时候,南疆的新国主不知什么缘故,突然来了个御驾亲征。事发突然,纵然是裴元帅这样的老将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最后还是胜了,但损失惨重,只能说是惨胜。

眼看着南疆还会卷土重来,陈国除了筹措粮草军备,还要选出一个有威望的人来担任统帅。陈国能跟裴老元帅一较高下的人只有叶老将军,也就是叶旭廷的祖父,但这位老将军已经是八十高龄了,谁也不知道他这副身子骨能不能撑到边关去。

就在老皇帝考虑着要不要把叶老将军派往边关,却传来叶老将军重病的消息,因为他的孙子叶旭廷,也在阵亡之列。裴老元帅和南疆国主苦战的时候,叶旭廷带领着一拨人从后方偷袭,给了裴老元帅等人缓冲的机会,可惜他们没能再回来。

或许平日里看不出这个老将军对叶旭廷有多疼爱,但他心里还是挺看重这个有天分肯吃苦的孙子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况又是这把年纪了,那真是说垮就垮。

叶老将军是个忠君爱国的人,知道战事紧张就挣扎着爬起来,让人抬着他进宫面圣。

老皇帝很感动,却也看出来叶老将军实在不能上战场了,褒奖一番后让人送走了叶老将军,又陷入了无限苦恼中。(我的小说《重生之伪善》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127 谁当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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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慎行和白辛苦在学院里只知道陈国打赢了南疆,但裴老元帅牺牲了,大家热烈地讨论皇帝会选谁做这个新元帅。不少像安慎行这样的热血少年都恨不能自己早生几年,就不用在这用人之际缩在书院里念什么书了。直到回了一善堂,听到了另一个噩耗,安慎行的一腔热血才冷却下来。

叶旭廷的死,对别人来说只值得一声叹息,对他的朋友们来说,却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现实。因为数月之前他们还在和叶旭廷饮酒聊天,畅谈理想,每隔一段时间收到的信里满是他的雄心壮志和对军旅生活的热爱,可是没等到实现抱负,这个年轻人就去了,如此突然而又残酷。

白子仁夫妇固然开着医馆,生死离别的场景见过不少,但他们和那些人并没有多少交情,会遗憾自己的能力不足,却不会太过震撼伤心。安家姐弟早就体会过这世道的艰险,直面死亡却还是第一次。安谨言握住了安慎行的手,她以前希望安慎行做武将,因为这样可以尽量靠安慎行本身的能力,更快地出人头地,现在她却迟疑了。甚至只要想到安慎行可能一去不回,她就一阵害怕。

所以,此间所有人,除了宇文佑外,都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宇文佑的脸色。却是几人中最差的。对宇文佑来说,叶旭廷不仅是好友,更是亲人,是和顾芳仪、关雅儿一样重要的人。

但,宇文佑伤心于叶旭廷的死,却并不自责。虽然是他明知道世隆那个战争狂人会和陈国开战,还撺掇叶旭廷去了边关。但怕打仗还当什么军人?上辈子裴老元帅死了。这场战争也没能胜了,如果叶旭廷知道是他的死换来了这场胜利,会很开心吧?

宇文佑却宁愿这场战争败了。只要叶旭廷好好活着。

“边关没人了吗,竟然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去了前线?”陈氏眼睛红红的,“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连个尸骨都没能找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宇文佑默默念了一遍。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既是这样,为什么要认定旭廷死了呢?”

本就安静的屋子,此时更是呼吸可闻。白子仁几个都看向宇文佑,他们自然也希望叶旭廷还活着,但这可能吗?战场上谎报伤亡人数是重罪。叶旭廷又是将门之后,战报上既然这么写了。那就十有八九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没人把这话说出来,因为宇文佑肯定是知道的,白子仁问道:“阿佑,那你想怎么做呢?”

“找。”宇文佑神色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子仁和安谨言沉默下来,他们在思考找到叶旭廷的可能有多大,看宇文佑的样子,哪怕是引起朝廷和南疆的注意,也要把这片正遭战火侵袭的土地翻个底朝天的。他们劝阻不了,也不想劝阻,因为他们在这一点上是无比相似的,什么江山,什么大业,都没有人重要。

“要找人,可以让舅舅帮忙啊。”白辛苦也想尽点心力,“顾叔叔,我舅舅在临沧的名气很大的,那里的王爷还有南疆的老国王都找过他。如果舅舅说要找人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帮忙的。”

“那个时候你才两岁吧,竟然都记得?”白子仁惊奇地看着白辛苦,两岁的孩子该记事了,但能记得这么清楚这么久的却是很少见,他白子仁的儿子果然了不起,“白辛苦说得不错,大舅哥是边境一带的名医,活人无数。有他帮忙的话,找到旭廷会容易得多。”

“嗯,那我去给大哥写信,顺便告诉他,我们十月份返乡的事情。”陈氏急急的站起来,就去写信了。

“阿佑,新的统帅还没有选好吗?”白子仁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在那边的人手大多是普通人,走动起来难免有些不方便,如果能得到官府和军队的允许,找人就事半功倍了。”

白子仁是在提醒他,这是个好机会,即便不为了找叶旭廷,也该趁此机会扩充自己在军方的势力。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身份,手中掌握的力量都是越多越好。

“可是,我这边没有能担当统帅的人。”宇文佑发愁,“统领百万大军,不光要能力,也要资历,我总不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推出来吧?”

“我推荐一人,秦松。”白子仁道。

“秦松?”宇文佑有些怀疑这个人能否担当如此重任,或许是白子仁威名太盛的缘故,宇文佑总觉得秦松这个乱世霸主不如其他几个,对他或有看重,却不像安慎行那样非要弄到自己身边。其实想想,秦松在还是个小小县令的时候就能与响马抗衡一二,这本身就很传奇了。后来带领几万官兵将响马清剿一空,成长后的安慎行能做到这么干脆利落吗?宇文佑不知道,但秦松的统兵之能无疑是很出众的,十几万跟几百万听起来有很大差距,但对真正的帅才来说算不了什么。

好,那就秦松吧。

北方的响马之祸平息后,秦松作为最大的功臣,依然没受到重用。这一回可不是受人挤排挤,或是老皇帝有眼不识金镶玉,而是想要拉拢秦松的人太多了。不仅有宇文诚三个已经长成的皇子,那些小皇子的外家也赶紧着插了一脚,将来总会派上用场的嘛。

老皇帝觉得秦松风头太盛,还是压一压的好,就只封了个有名无实的上轻车都尉,闲置京城。可皇子们谁也不是傻子,看出秦松早晚要受重用,趁现在他不得意的时候雪中送炭,将来定会成为自己身边的得力帮手。大家想到了一起,自然不能让别人抢先,导致秦松一直闲到现在。他听说边关战事吃紧,几次上书请命,都被打了下来。

这天上朝,选新元帅的事情毫无疑问地成为重点,群臣闹哄哄地议论了一番之后,三阁老之一的徐将晚突然站了出来,朗声道:“臣推荐上轻车都尉秦松任元帅一职。”

三阁老中,杨阁老年纪最长,资历最老,又是国丈,姿态经常摆的高高的,连与他同级的徐林两大阁老也不放在眼里,而徐将晚作为年纪最小的那个,更是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年轻人脾气盛,却也经不住消磨,时间久了,徐将晚索性不说话了,由此获了个“纸糊徐阁老”的名头。

今天,群臣不知道是因为纸糊的阁老说话了,还是因为他话里的内容,竟都沉默下来打量徐将晚,眼神中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他们的诧异和怀疑,徐将晚没病吧?

“你说,推荐秦松做这个大元帅?”老皇帝打破了这片寂静,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徐将晚,“秦松平息响马之祸,的确是个有才干的,但他毕竟不是武将出身,统领个几万士卒还可以,百万大军可不是儿戏。”

话音一落,群臣纷纷响应,百万大军啊,若是打没了怎么办?调都没地儿调去。况且,秦松去年还是个小小县令,一转眼当上大元帅了,就算他这个元帅打了败仗,那也足够旷古烁今了,这让他们这些汲汲营营大半辈子的人如何甘心?武将们反对的尤其激烈,让一个无名小卒当元帅,他们的脸往哪儿放?

“哼,边关战事吃紧,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解决问题,还阻挡忠臣良将为国尽忠,也配站在这朝堂之上。”徐将晚恢复了往昔的锐利,虽然势单力孤,却没有丝毫退缩,“尔等明知道秦松的才能,却一直把他囚禁在京城,如今战事危急仍然固执己见,这与延误战机有何区别?各位如此卖力地拖延时间,难不成是要叛国通敌吗?早就听说南疆尽是天才地宝,不知那世隆国主给各位送了多少好处?”

群臣立刻勃然大怒,纷纷怒斥徐将晚血口喷人,并向老皇帝表忠心,满身肥肉的一等将军潘勇竖着眉毛道:“我等只是认为秦松能力不够,难以堪当重任,哪有什么不堪的心思?”

“想来徐阁老是收了秦松的好处,便以己度人了。”御史大夫韩守松总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以显示自己的清廉,“先不说秦松的能力和资历能不能当这个元帅,就请阁老想象一下,若是让南疆蛮夷知道我们派一个县令去当元帅,他们会如何笑话我大陈?史书如何记载?后人如何评说?”

连续三个问句,也抓住了老皇帝的软肋,如何说?不拘一格用人才吗?不,换个角度来看,他也会觉得这个皇帝不会用人,朝堂上养着的都是酒囊饭袋,出事了无人可用,竟抓了个小县令顶缸。

“蛮夷如何看秦松我不知道,但韩大夫若是作为监察御史去督战,他们会有什么想法,我却能猜到几分。”徐将晚笑着说道。(小说《重生之伪善》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128 两棵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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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守松不好功名利禄,不好金银财宝,独对清廉二字看得极重。除了俸禄之外,连朝廷默许的冰敬碳敬等福利都拒绝收取,偶尔遇到什么不平事还要散点财。陈国官员的俸禄不算低,韩守松家中人口也不算多,可他愣是穷的连身新衣服都穿不起,家里老母亲想吃顿肉都要提前一个月告知,免得韩大人又两袖清风了。

他自己和他老娘尚且如此,妻子儿女过得如何就可以想象了,有次他的小女儿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糖,那家大人看她可怜就送了她一块,结果被韩大人知道了,他认为这是相当丢脸的事情,站在大门口把小女孩一顿大骂。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就以为犯了天大的错误,回到屋里把自己吊死在了窗户框上。有人会问了,一个小女孩怎么知道这样轻生的法子呢?据说韩大人的一个通房,就是这么吊死的。

此事一出,韩守松名声大噪,那些想跟韩大人打交道的人再也不敢上门了。韩守松认为自己清廉正直,铁面无私的名声终于立起来了,甚是得意,行事作风也越发孤拐。以前好歹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添身新衣裳,现在却是破了打块补丁接着穿。

韩大人为自己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骄傲,他把挺直的腰背又挺了挺,问道:“哦,怎么想?”

“他们会想。陈国可真穷啊,竟然连个大臣都养不起。这么贫穷的地方,我们打来做什么?还是收兵吧。”徐将晚笑吟吟地拜倒,“不费一兵一族,一词一句,就退了百万敌兵,原来韩大夫才是真正的帅才。徐某失敬了。”

群臣哄笑。他们早就对沽名钓誉的韩守松有意见,只是这人嘴皮子了得,又站在道德高地上。一不留神就要被他骂成奸佞小人,所以没人敢惹。今日见徐将晚把韩守松不用脏话就把韩守松骂得面红耳赤,直欲撞墙,都觉心中大块。因选帅一事引起的怒火也消下去不少。

“好了好了,朕让你们来是商议国家大事的。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老皇帝好不容易端正了面孔,对群臣说道,“徐阁老推荐秦松担任元帅,朕以为此事还要斟酌。诸位爱卿回去后也再想想,若能选贤举能自是最好。好了,今日的早朝就到这里。退朝吧。”

“恭送皇上。”群臣齐声道。

下了朝,徐将晚晃晃悠悠地进了瑞鹤楼。宇文佑已经坐在里面了,冲他笑道:“阁老大人怎么来晚了,有人拦着不让走吗?”

“唉,好多年没被人拦过了。”徐将晚苦笑,眼中神采却很明亮,他问宇文佑道,“殿下不是说还支持的人么,怎么就我一个唱独角戏呢?秦松这个人选不仅皇上,就连那些想要拉拢他的王爷朝臣都没有想过,我看我说话的时候他们都蒙了,那时候趁热打铁一定能成的。”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呢?父皇急着找台阶,定会答应的。朝中谁有能力不说,有资历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再想把秦松推到元帅的位置上就麻烦多了。”宇文佑道,“还是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让他们理清思路,我们再逐一反驳,如此也能让父皇接受秦松这个人选。”

“殿下确定我们能驳得赢?”徐将晚问道。

“放心,我搜集了足够的资料,会让父皇知道选秦松不一定能赢,选别人一定赢不了。”宇文佑笑道,“父皇爱面子,但他不敢担下昏君的名头,无人可选的情况下,只能用秦松。”

“希望一切顺利吧,这个国家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徐将晚浓眉紧皱,忧虑地道。

宇文佑看着徐将晚,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有白子仁这样没志气的,有关以文这种热衷功名的,在这两者之间还有徐将晚这样忧国忧民的人。他们不摈弃功名,却也没忘了自己的责任,真是这个国家的大幸。也多亏了徐将晚还惦记着天下苍生,他们才能说动徐将晚牵这个头。

秦松作为勋官是不用上朝的,他也不乐意搅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呆着。同僚们去上朝,他也起来练武,然后读书,又恢复到了没当官时候的光景。不同的是,现在经常会有人登门拜访,还都是品级不小的官员,话里话外都是用高官厚禄诱惑他倒向某一派系,让秦松烦不胜烦。可这些人他不能拒之门外,又着实不想应付,真是头疼。

有好几次,秦松都想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当个都尉,还不如回老家呢。官也当了,仗也打了,能跟列祖列宗交代就行。可是想归想,男人大丈夫谁不想闯出个名堂来呢,就这么半路走了,秦松真的不甘心。

站在院子里,听见下朝的钟声,秦松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书房。妻子温柔地端上热茶,陪他说笑几句,这让秦松的心头松快了不少。

“夫人,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秦松一手提着笔,满意地端详自己的字,闲呆着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的字已经达到书法大家的水准了。

“嗯,整体不错,只是这最后一笔遮掩太过。”秦夫人接过笔来,在旁边写了个一样的字,虽然是小一号的,但书法的好坏跟字的大小是没有联系的。更难得的是,一般女子的字都是偏于清秀,力道不足,秦夫人的字却完全没有脂粉气。

秦松仔细对比,终于点点头,决定再写一个,可他刚拿起笔,就听见管家说御史大夫韩守松到访。

“韩守松?”秦松自然是听过韩守松的威名的,他第一次上朝就被这个怪声怪气的老东西讽刺了一通,知道他逼死女儿的事迹后更是厌恶此人。但厌恶归厌恶,他知道韩守松的脾气是不会给别人当说客的,来找他定然是有别的事情,他很好奇什么事能让这位清高自诩的御史大夫亲临“暴发户”的家。他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总不能是登门骂人的吧。

秦松理了理衣服,往客厅走,边走边想最近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不是他怂,任何人听说韩守松登门了都是这反应。从这一点来说,韩大夫这个御史当的还是很成功的。

但有句老话说的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纯粹是自己给自己壮胆。

“韩大夫亲自到访,不知有何见教?”秦松笑着落座,客套的话也不多说,直接问来意。

“哼,韩某一介书生,哪里敢教训秦大元帅。”韩守松冷笑道。

“哦,不是来教训秦某的,那秦某就放心了。”秦松仿若没听出韩守松话里的讽刺之意,专心地吹着茶叶末,不说话了。韩守松摆明了来找茬,他不问对方也会说下去。

“秦大人的心态可真好啊,做了违法乱纪之事,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本官。”韩守松很看不得秦松这副淡定的模样,语气越发尖刻,“皇上体恤大人辛苦,特封了爵位让你留在京中,孰料大人根本不领情,屡次上书请求离开京城,如今更是贿赂朝中一品大员以达到目的,真是令人不齿。”

“贿赂?”秦松糊涂了,他贿赂谁了?

“亏大人还是武将,竟然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了吗?”韩守松不屑道,“你跟徐将晚素无交情,若不是接受了你的贿赂,他怎么会力荐你当这个元帅?真让你这种人当了元帅,真是我陈国的耻辱。”

“咣当!”秦松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撒到了手上,顿时红了一片,秦松却浑然不觉,只是问道,“徐阁老他,推荐我当元帅?”

韩守松见秦松这模样不似作伪,皱着眉头道:“跟你没关系?”

“我他娘的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秦松一把揪住韩守松的领子,大声喝问道。

秦松是个儒将,没人听他说过一句粗话,但不说不代表他不会。此时心情激荡,哪还管抓在手里的是什么人。

气场全开的秦松登时把韩守松镇住了,他木木地点了点头,似乎感到这样太没骨气了,就又是一声冷哼:“别高兴的太早了,皇上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

秦松松开了手,他想起前天晚上徐将晚和一位姓白的文士突然到访,徐将晚说那是他的同窗,因老家在临沧,所以对那边的战事很关心。因听说秦松是个很有才干的军人,特来询问他的看法。

这两人的学识谈吐都让秦松折服,所以尽管心中疑惑,秦松还是将所知所想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三人相谈甚欢,直到掌灯时分方才结束,还约好了下次再聚。没等到下次再聚,却等来了这么一个,惊喜。

惊的是徐阁老有意让他做元帅,喜的是自己欣赏的人也很欣赏他。(小说《重生之伪善》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129 动心

惊喜过后,秦松又禁不住开始怀疑,他怀疑的不是徐将晚,而是那个姓白的文士。[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两人相差十多岁,怎么会是同窗呢?徐将晚年少之时有神童之名,科举之路一帆风顺,他的同窗只会比他年纪大,怎么可能是白先生那样的年轻人。

答案只有一个,徐将晚在骗他。

秦松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三阁老中唯一一个中立的人,也已经投靠到某人麾下了。倒不知这二人身后是哪位王爷,竟有如此魄力,敢让他一个只统领过几万士卒的人当大元帅。不过,这人既然做了,不管成不成,总会想方设法让他知道,静等着便是。

领兵出征他很乐意,但要赌上全家老小给谁拼命,那是宁可削职为民也不能干的。

明亮的阳光洒在身上微微发烫,配合着偶尔从湖面吹来的清凉的风,即便是刚睡醒的人到了这里也会忍不住打瞌睡,更何况是宇文佑这个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人。他倚着台阶,把脸埋在关雅儿的颈项中,睡得很沉。

关雅儿窝在宇文佑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宇文佑。看树影的移动,估摸有一个时辰了,阿佑竟然睡了这么久?唉,叶旭廷是他最好的兄弟,如今生死不明,阿佑的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所以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阿佑在外面总是很镇定坚强的模样,好像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就连母亲在说阿佑坏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称赞两句。[八零电子书]可每次听到那些称赞的话,她在骄傲的同时又有点心痛,阿佑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会变成这样的。不然,同样是皇子。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四皇子宇文斌怎么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她遗憾自己没能更早一点遇见宇文佑,没能在宇文佑最艰难的时候安慰他,此时她自动忽略了那个时候的宇文佑不能出皇宫,她也没到京城。好在如今也不算太晚,宇文佑在她面前越来越放松,许多不愿跟别人说的事情都会和她说。不愿让别人看见的一面也会展露在她的面前。就像现在,全身心地依赖着她。

这种依赖和被依赖的关系,让关雅儿对宇文佑越发迷恋。如果说以前喜欢和宇文佑在一起。更多的是贪恋这份温暖,现在她很确定自己的心意,她喜欢阿宇文佑,想要和宇文佑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说起来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喜欢的人陪着。两辈子三辈子也不会多呀。

又一阵暖风吹来,关雅儿嘴唇微动想打哈欠,又连忙忍住了。忽然听见湖里有动静,定睛一看。却是那只大兆龟游了上来,它也想晒太阳吗?

乌龟啊乌龟,你要晒太阳请走远一点。别吵到阿佑睡觉。关雅儿心中祈祷,眼睛紧紧地盯着大兆龟。

大兆龟是确定了湖边没人才游上来的。没想到这里不仅有人,还是两个。似乎感觉到了关雅儿的敌意,大兆龟晃了晃脑袋,慢吞吞的转了个身,游进了湖里。

“你这么凶狠的盯着大兆龟,它肯定以为你想抓了它去炖汤。”宇文佑闷声笑道。

“你醒了?”关雅儿有些懊恼,“都怪那只大乌龟。”

“睡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宇文佑伸了个懒腰,笑道,“刚才我做梦,梦到我们成亲了,我抱着你睡在好大一张床上。”

“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啊。”关雅儿嗔道,心想宇文佑越来越过分,亲亲摸摸不算,还做起春梦来了。又想到他们成亲的日子还早,以宇文佑的性子未必不会提前和她那样,一时心跳如擂鼓,只想一把推开这个混球。可手真的伸出去了,却只是在宇文佑手臂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她舍不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喽,这下你相信我不是口花花了吧。”宇文佑看着关雅儿的侧脸,虽然还很稚嫩,却莹白如玉,轻轻颤动的睫毛还有因羞恼而变的绯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很诱人。

宇文佑觉得好像有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头轻轻拂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宇文佑知道,他对关雅儿动心了。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面子,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种被宇文佑认为是闲得无聊的人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竟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认真说起来,他已经四十好几了。尽管发自内心地认为这很荒谬,宇文佑却没打算拒绝,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这本来就是他的妻子。

只是,叶旭廷,你一定要活着,来喝老子的喜酒。

清越的钟声响起,这表示又到了下朝的时候,往常这个时间,老皇帝和他的臣子们都是面上严肃心里高兴,终于可以走了哇。而今天,老皇帝被吵得脑袋嗡嗡响,有心把这群讨厌的家伙打发走,却又明白事情不解决,这些执着的人会一直追到他的御书房去。真是奇怪了,不用你出钱不用你出人,这么积极做什么?平时可没发现你们这么热心朝政。

每次有争端,朝臣都会分成三派,这次也不例外。中立的人美其名曰全听皇上的,其实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看到哪边的人落了下风,还要仗义执言一把,这类人最让老皇帝头痛,但总不能因此就惩罚他们吧?老皇帝索性不理会,只端坐在那里,决定谁吵赢了他就听谁的。

看到徐将晚这边的人把杨阁老为首的派系彻底压下去,老皇帝心头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朕也以为秦松可为征南大元帅,诸位爱卿若无异议,就定下来吧。”

其他人辩无可辩,只好看着杨阁老,他们知道,杨阁老一家独大惯了的,绝不会甘心输给徐将晚。

“皇上,老臣……”杨阁老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挺身站了出来,但刚开个头就被老皇帝给打断了。

“爱卿有更好的人选?”老皇帝冷眼看向杨阁老,选帅一事就是因为杨阁老这群人相互扯皮才拖到现在,而这场延续了三个时辰的争吵,更是因为杨阁老想要压住徐将晚,纠集了一大批朝臣相互攻讦。要不是因为杨阁老的辈分还有往昔的功绩,他才没这耐心一直听着。(未完待续)

130 定帅

“……没有。[txt全集下载]”杨阁老咬牙道,他们能用的人刚才都已经提出来了,但徐将晚早已做好了准备,每个人有什么缺点犯过什么错误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些原本算不上很严重的问题,都被徐将晚等人无限放大,而秦松那里,貌似除了出身根本没有可以下手攻击的地方。硬件比不上,说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啊。皇上已经表露出不耐烦了,堂堂阁老大人兼国丈,也不能太任性。

这次算他栽了!杨阁老狠狠瞪了徐将晚一眼,你小子想取代我,没那么容易。

杨阁老低了头,朝堂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老皇帝任命秦松为征南大元帅,即日前往边关,另由宇文诚负责粮草军费事宜。

吵了这么多天,选帅一事终于落下了帷幕,至于哪家欢喜哪家愁,就不用再说了。

老皇帝下了朝,御花园里闲逛的人就多了,宇文佑和关雅儿分开,就往皇后那边去。宇文智下朝之后都会给皇后请安,他想知道朝会的结果。

马球赛上,宇文佑联合南安郡王坑了一把阁老府,让本来就损了不少元气的阁老府又丢了大笔的银子。杨阁老的夫人儿媳什么的不止一次跟皇后告状,希望皇后能压一压宇文佑的嚣张气焰,五皇子整天在外面招摇,他不还有个母妃吗?皇后却都置之不理,不说宇文佑对自家儿子有帮助,单凭宇文佑救过宇文智的性命,她就不能这么做,待宇文佑母子一如往昔。小说txt下载

宇文佑觉得,就凭这份气度,皇后就不愧“母仪天下”四个字。也因此。宇文佑把杨家和皇后母子分的很开,这边跟阁老府闹矛盾,却不妨碍他顺便扶宇文智一把。

到了皇后处,恰见到张朝恩往里走,知道老皇帝也在里面,宇文佑就不想进去了,拦住张朝恩笑道:“张公公是看到我了。才急急慌慌地走人吗?”

张朝恩抬眼一看是宇文佑。忙堆了一张笑脸道:“呦,是五殿下,奴才急着给皇上取这幅玲珑棋盘。没看到您在这儿,该打!”

说着,抬手就要打脸,宇文佑一摆手道:“行了。小事而已,这棋盘但挺精致。父皇要赏给谁?”

“不是赏给谁,是皇上自己用。”张朝恩知道宇文佑真正想打听的是什么,就用尽量简洁的话把朝堂上发生的事都告诉宇文佑,又笑道。“皇上为了选帅之事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皇上就来找皇后娘娘说话。想起下面人刚送了一副玉石精雕的玲珑棋盘。就让奴才给取来,好跟皇后娘娘下盘棋。”

“原来边关的新元帅是秦松啊。嗯,早点定下来也好,不然我真担心父皇累坏了身体。”宇文佑抽了一张银票给张朝恩,“父皇跟皇后娘娘下棋,我就不打扰了,公公也不用提我来过的事。”

张朝恩了然的点头,等宇文佑走远了,打开银票一看,眼睛猛地瞪大,怎么会这么多?难不成徐将晚背后的人,是五殿下?难怪这个鲤鱼打挺耍得这么漂亮,原来是有财神爷撑腰。

秦松一直在家里等,等来了任命他为征南大元帅的圣旨,激动的劲头儿还没过,就听见管家说徐阁老来了。

徐将晚被杨阁老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翻身了,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走起路来跟飘似的。他笑吟吟地走向秦松,拱手道:“秦元帅,新官上任,是不是该请我这个大功臣喝杯酒啊?”

秦松就是一愣,这也太直接了吧,既然对方都把话挑明白了,他再试探未免小家子气,便笑着回道:“秦某出身寒微,能为国家效力已万分感激,不意竟能获元帅之职,心中实在惶恐,阁老大人还请不要开秦某的玩笑了。”

“你惶恐,我也惶恐啊,你是本阁一力保荐上去的,若是你没能当好这个元帅,本阁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徐将晚仰天叹了口气,“不过朝中的确没有能担当如此重任的人,我也是抱着撞大运的心情来找你的,你不好,那只能怪我眼光不行。”

“大人找上我,不是受了谁的指使?”秦松忽然问道。

“指使?”徐将晚嗤的一笑,满是不屑地道,“本阁只为皇上效忠,谁能指使我?你莫不是把我看成那些钻营战队的宵小之徒了?”

秦松面露尴尬之色,问道:“那位白先生又是什么人?”

“他叫白子仁,一善堂的老板,就是他说服我来找你的。”徐将晚想了想又道,“你能当这个元帅,多亏了五殿下的安排,但据我的了解,那可不是个无缘无故做好事的人,他如此帮你是与你有旧?”

“没有。”秦松摇头道,他连这位五殿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五殿下不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而且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既然帮了你,肯定是有所图。”徐将晚破有些担心,他跟宇文佑打过几次交道,深知这人年纪不大城府极深,隐隐间还有些辣手无情,“也不用太担心,五殿下对皇位没想法,找你做的事或许为难,但不会威胁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秦松点点头,本以为徐将晚来了就能知道别人抬举他的用意,现在看来是他想简单了。算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不答应。他明天就要启程赶往边疆,五殿下势力再大还能影响到边疆吗。

吐出一股闷气,拉住徐将晚道:“走,喝酒去。”

长乐坊,安谨言拿着章雨寄来的厚厚的一封信,一字不漏地念完,就把信放到宇文佑面前。

“我还说怎么额哲的信都到了,他的信还没来,原来是忙着成亲呢。”林泉水笑道,“向家那个女娃娃主意可真大,成了亲还要两地跑。”

“女人成了亲,就一定要守在丈夫身边吗?”安谨言不赞同,“女人能自食其力,你们男人的负担不就轻松了?”(未完待续)

131 流民

“‘女’人出来做事了,家里的老老小小怎么办?”林泉水摇头说道,“男主外‘女’主内,千百年来都这么干,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起舞电子书.访问:. 。要是只为了自己开心,其他的都不管不顾,那还成亲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女’人应该牺牲自由,男的却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安谨言又道,“这样太不公平了。”

“两位,这信里说了那么多事,咱们先捡要紧的说,男人‘女’人什么的,离了这间屋子你们再讨论好不好?”宇文佑无奈地道,林泉水担心安谨言一直这么我行我素的会嫁不出去,所以一有机会就教育她,安谨言的脾气自然是据理力争。如果宇文佑不叫停,他们不知要争论到什么时候。

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林泉水和安谨言是吵皮了,两人从剑拔弩张到温言相商,往往只需要一个深呼吸来过渡。

“燕州根深蒂固的几大势力经过一场火拼,人手财物都消耗了大半,我们的大风堂也不必再隐藏实力了。”林泉水道,“但同样的¤∈哈,m.,那些之前可以往后放的问题,也到了要解决的时候。首先是人手不够,即使吞并了其他势力扩充进来,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够用。开拓商道,召集兵士,过段日子还要开采铁矿,没人的话根本不行。”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不可以把那些流民迁到燕州去呢?”宇文佑道,“虽说燕州常年受战火侵袭。但那里有的是土地,只要我们跟流民承诺去了就可以得土地粮种还有农具,我想没有几个人会拒绝的。[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个主意好。流民大多是种田为生的农户,这些承诺的确很有吸引力。”安谨言道,“我只担心燕州恶名太盛,因为在没有结识你们之前,我就以为那是个满是强盗悍匪的地方,土地上只能长出荒草,人们茹‘毛’饮血。在这里固然是颠沛流离。但去了燕州,可能‘性’命不保啊。”

“会相信这种话的人想来都是没什么见识的,算不了大问题。”宇文佑对安谨言的白眼视而不见。说道,“我们找人伪装成刚从燕州回来的,在流民当中说说燕州的好话,不就行了?”

“这法子可行。那去了之后呢?”徐三儿问道。“我让人去燕州看过,燕州适合耕种的土地大多集中在秉县和周围的几个县,也是受强人和外族人劫掠最多的地方。当地农民好不容易收上来的粮食,一部分上缴给官府,一部分献给强盗,落到自己手里的连温饱都不够,所以能走就走,才使得良田大多荒废了。这也是燕州那边越来越贫瘠的原因之一。”

“难不成,我们不仅要把这片地方的强人赶走。还得派人保护?”安谨言望向宇文佑道,“好几个县的土地,这得多少人啊。”

“我们把流民迁去燕州可不仅仅是增加点人气,也是想借此让燕州摆脱荒芜的面貌,所以,保护是必须的。”宇文佑想了下说道,“也不需要专为此留下人手,只要强人劫掠的时候能赶到就可以了。像战场上,这边遭到偷袭或是兵力不足,就可以燃起狼烟引来援兵。”

“狼烟好,燕州那边多空旷之地,狼烟一冲而起,多远都能看得见。”林泉水点头赞道,忽又想起自己落草为寇酣畅淋漓的那段时光来,“想我还在山上的时候,大家伙都是用一种特殊的口哨传递消息,不一样的调子能表示不同的意思……咳,这个待会儿再说,下一个问题……”

边关战事紧急,秦松似乎早就忍受不了京城的憋屈日子,第一天封帅,第二天就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几个部下动身了。宇文诚、宇文智以及十几身居要职的官员为秦松送行,场面虽然不怎么浩大,重视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秦松一身甲胄,端坐在马上和宇文诚等人说话,目光往人丛中一撇见一对父子笑‘吟’‘吟’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跳下马来朝他们走过去。

宇文诚等人随之看去,也认出了那对父子,相继变了脸‘色’。

“白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秦松朝着白子仁拱拱手,目光转向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白辛苦,笑问道,“这是令郎么,眼神清亮沉静又不失活泼,可见是个聪明伶俐的,将来定是个比白先生还要出众的人物。”

白辛苦眨着大眼睛看了看自家老爹,又看了看威武不凡的秦松,不由得纳闷这个出众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一个小顽童罢了,当不起元帅这般夸赞。”白子仁连忙还礼,见徐将晚也过来了,不由笑道,“想不到我们三个再聚之日,竟是在这送别的时候,只是这酒怕要等到秦元帅得胜归来时再喝了。”

“承您吉言。”秦松见白子仁还记得那日说的话,心中的猜忌就去了几分,抱拳道,“徐阁老已经跟秦某说过,此次获得朝廷重用多赖五殿下相助,秦某行军在即不能拜会,还请白先生帮我转达谢意。秦某此去,定会竭尽所能击退敌军,以报殿下举荐之恩。”

言外之意,我只负责打仗,其他的事情我绝不会答应的。

“白先生,我和秦元帅都很敬重你的才干,也很感‘激’五殿下倾力相助,但一码归一码,如今平息战事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情将来再说,您看呢?”徐将晚委婉道,他对宇文佑的了解更多,担心秦松把话说得太死会引来报复,就帮着描补。

“不不不,这是很紧急,一定要现在说的。”白子仁看他二人的脸‘色’,忽然笑道,“秦元帅这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放心吧,阿佑从来不强人所难,所求者不过是希望借助军政方面的力量找个人罢了。”

“找人?”徐将晚和秦松对视一眼,问道,“殿下想找的,莫不是骁骑尉叶旭廷?”

“是啊,虽然朝廷追加了谥号,将军府也办了葬礼,但阿佑认定叶少爷没死,哪怕把边关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白子仁叹道,“叶少爷失踪的地方是两国‘交’界处,我们也无法断定他是在南疆还是在陈国,只能把全部人手撒向南疆,陈国这边就拜托给秦元帅了。”;--aahhh+27406315-->

132 威胁

目送秦松一行人出了城门,徐将晚打马奔回原地,见白子仁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只白辛苦不见了踪影。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冲他拱了拱手,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特地在此等候,想问什么,问吧。”

“我只问一件事,希望白先生如实相告。”徐将晚道,“五殿下把秦松推到元帅的位置上,真的只是为了找人?”

一开始,徐将晚以为宇文佑打着跟其他皇子一样的算盘,乐得借助宇文佑的势力把秦松推上去,便从来没有问过缘由。但直到秦松走马上任,宇文佑也没有表达出拉拢的意思,这就让他犯嘀咕了,方才去问白子仁。白子仁给出的答案虽在情理之中,却出乎意料之外,因为叶旭廷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经死了。秦松的时间不多,来不及问得详细,他是一定要问个明白的。

“我这人,如果说不得真话,就宁可不说话。”白子仁正色道,“阁老大人问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所以白某人不会隐瞒。我们主要目的是找人,顺便扩展一下在边关一带的生意。”

“扩展生意?这和秦松有什么关系?”徐将晚皱了下眉头,骇然道,“难不成,你们想倒卖军情?”

“阿佑是大陈的皇子,倒卖军情对他有什么好处?”白子仁仰天嗬了一声,隐士高人的气质登时没了,“找上秦松,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担任统帅,却又跟朝廷诸多势力没有牵扯的人。阿佑对秦松有提携之恩,只要我们做的事情于国于民没有妨碍,秦松就不会干涉。”

“是啊。军方最高统帅,就算不说什么,这份默许对你们的助力就不可小觑。”徐将晚喟叹道,“真是狡猾啊。”

“彼此彼此吧。”白子仁笑着看了看太阳,“时候还早,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徐将晚迎着日光,眯了眼睛去看白子仁。见他的神情依旧是初识那天的风轻云淡。这份坦然让徐将晚心中的芥蒂消失不见了,他大声笑道:“喝就喝,上次事发突然。我才被你说得接不上话,这次再来。”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舌战群儒,从无败绩的,这几年虽然沉寂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但败在白子仁这个年纪比他还小七八岁的人手里,如何甘心?

秦松一走。整个京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更加猛烈了。

原本,宇文佑凭借着不务正业的形象打消了大部分人的猜忌,虽然被眼红被拉拢被打压。却没有被谁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来对付。高兴了跟人打打太极再吃喝玩乐敲上一笔,不高兴了谁也不搭理,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现在却不行了。

不管徐将晚以前是如何打算的,他既然和白子仁成了好友。那被宇文佑收至麾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徐将晚举荐了秦松,那就在宇文佑和秦松之间也牵了线搭了桥,只要秦松大捷回京,徐将晚就可以和另外两大阁老抗衡。

这样看来,文官武将这两大派系的中流砥柱,竟都成了宇文佑的人。那他对朝廷的影响,足以动摇某些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

“不至于吧。”宇文贺不以为然,在朝廷中巩固实力是简单的事?他忙活了大半年,也不过是少有成效。两个毫无根基的家伙,趁他们羽翼未丰的时候打下去,宇文佑赤手空拳的,能翻出几朵浪花?

“你这个……”镇国公恨铁不成钢,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殿下别忘了,秦松在我们几家的联手打压下还是领了帅印,如果这助力来自徐将晚,那他也不会在杨阁老的打压下沉寂这么多年了。”

“外公的意思是……”宇文贺脸色郑重起来,直起身道,“徐将晚也是借了老五的力?”

“不错,还有前几次针对庄家和大皇子的风波,明明我们和杨家都收手了,却还是愈演愈烈。当时我就知道朝廷中还有一股势力既不中立也不是我们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还以为是皇上有意惩治庄家,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五殿下动的手。”镇国公沉吟道,“如果真是五殿下,那么不用徐将晚和秦松受到重用,他就已经可以和我们分庭抗礼了?”

同样想通此节的还有宇文诚,他一方面恼恨于宇文佑装腔作势连他都骗过了,一方面又心惊于宇文佑的成长速度。一年之前还要谄媚讨好他的人,如今却是不知不觉间就在朝堂还有民间都经营出了不小的势力,任其发展下去,会是什么局面?

庄承炎看着脸色阴沉的宇文诚,心中明白若是宇文佑登上帝位,这个心高气傲的表弟是宁可拼个粉身碎骨也绝不妥协的。宇文诚的前途就是庄家的前途,他可不想让整个庄家陪葬,所以他必须尽最大努力毁掉宇文佑。

想起庄老太爷说过的话,庄承炎忍不住皱了皱俊挺的眉头,这是件很难办的事情。可是不难办,又如何显出他庄承炎的手段?从小到大没尝过失败滋味儿的庄大少爷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会成功的,扶持宇文诚成为九五之尊,然后庄家凌驾于所有世家之上,他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殿下放心,短短一年的时间,朝堂上纵然有五殿下的人,也必然是威逼利诱得来的。名利,五殿下能给,殿下还有我们庄家就给不了吗?”庄承炎道,“还有秦松,他在京城我们奈何不了他,如今领兵在外,可不就落在殿下的手里了?殿下只需要在粮草上做点手脚……”

“不,秦松这里不能动,边关战事已经很危急了。”宇文诚严肃地打断他道,“我可不想要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

“殿下说的是。”庄承炎想了想,如果秦松打了胜仗,宇文诚这个调度粮草的也是大功一件,就不再多说,又把话题拐到了朝堂上,“五殿下的威胁,相信另外两家也感觉出来了,他们必然不会干等着。”

“老五的人已经暴露出来了,他们会清理掉这批人,并以此为幌子排除异己。”宇文诚对这些争斗看得很明白,朝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谁敢挑事必然会受到攻讦,但现在大家有了共同的“敌人”,可就不算挑事了。

谁都不希望既定的格局里突然增加一个无法掌控的对手,就看谁动手更快,占的便宜更多了。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宇文诚和宇文贺,宇文智就显得淡定许多了。他被国丈和几位舅舅说得头疼,索性躲到皇宫里去了,跟皇帝皇后说说话,再关心一下弟弟妹妹,倒是一派轻松。

“阿佑,父王让我离你远一点。”宇文桓盯着宇文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他说你很危险。”

“但你是从来不怕危险的。”宇文佑往椅子上一靠,笑看向宇文桓。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形象,也理解端亲王的顾虑,可宇文桓一定不会管这么多的,这小子是比宇文斌还要随心所欲的。

“怎么可能。”宇文桓一脸严肃,就在宇文佑以为他要说些肝胆相照之类的话时,却听见一声满含笑意的叹息,“你现在可是神憎鬼厌,我虽然爱惜名声,也不能在这档口抛弃你不是?反正我也不是没违背过父王的意思,多你这一遭,也算不了什么。”

好吧,这也算是肝胆相照了。宇文佑这几天家里家外备受冷嘲热讽,虽然不在乎,乍然听见宇文桓的话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暖意,想着等宇文桓成亲了,就把那套他垂涎已久的古瓷盘做贺礼。

“那你怎么跟骆小姐交代呢?”宇文佑笑问道。

用宇文桓的话来说,骆清幽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光明磊落,冰清玉洁……总之一切正面的词都可以放到骆清幽身上。而他宇文佑身为皇子却行贱业,混迹于三教九流花街柳巷,比之宇文桓当纨绔还要没出息。因此,骆清幽担心宇文桓会被他带坏了,一直反对宇文桓和他来往。这次他又暴露出“狼子野心”,以骆清幽的脾气,恐怕会逼着宇文桓跟他绝交吧。

“交代什么?,我家幽幽很贤惠,很识大体的,从来不干涉我的事。”宇文桓一摆手。

“哦……”宇文佑做恍然状,只是脸上神情清清楚楚地表达了他的想法,不相信。

“好吧,我坦白,是因为县主跟幽幽成了好友,说了你很多好话,幽幽不讨厌你了。”宇文桓说到这里笑着摇头“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一直以为县主是个单纯的,今日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雅儿?”宇文佑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点不痛快。

随着对关雅儿在意的加深,宇文佑经常会有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心态,希望关雅儿更优秀一点,但不需要关雅儿为他做什么事,就连很早以前希望关雅儿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府女主人的念头都淡了。(未完待续)

133 借人

宇文佑很明确地告诉关雅儿,不用讨好任何人,除了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关雅儿做不到他这般孤傲,尤其是跟宇文佑相关的人,可骆清幽这里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骆清幽认定关雅儿攀龙附凤,对象还是宇文佑这条“孽龙”,对她向来是没有好脸色。而关雅儿本性使然,也不喜欢骆清幽泼辣的性子,就听宇文佑的话,对骆清幽敬而远之了。如此,宇文佑和宇文桓是兄弟兼好友,她们两个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毫无预兆的,这两人成了好友,关雅儿却没有跟他说过,很显然是这丫头主动接近的骆清幽,原因自然是为了他。宇文佑一边感叹关雅儿收拢人心的本事有长进,一边又想到骆清幽定会给关雅儿气受而有些恼火。

“喂喂,你瞪我干什么?”宇文桓连忙澄清,“我可从来没有在县主面前说过什么,咱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哪里需要女人跟着掺和?不过之前幽幽和县主虽然没交情,却有共同的朋友,难保不是这个中间人牵桥搭线,添油加醋,让县主赴汤蹈火……”

宇文佑扶额,深觉宇文桓没文化时说的话更好听点。

兵马粮草的事情都解决了,外患轮不到他们操心,三大家族的人觉得是时候安内了。这天上早朝,一个七品的户部主事忽然站出来,弹劾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去年从户部借了五十两银子,到现在也没还。

从来都是弹劾别人的御史,忽然被一个小小的主事给弹劾了,缘由还是欠钱不还,这位左佥都御史登时脸红脖子粗。声称这是没有的事,要告他污蔑。主事就说有证据,左佥都御史就让他拿出来……两下扯皮,又各自有人帮腔,战火很快蔓延整个朝堂。

好在大家都是斯文人,没上演全武行。

唯一没有准备的便是老皇帝,他万没想到这么件小事也能让大臣们争论不休。要不是因为场地关系。这些人大概要上演全武行了。呆愣了一会儿,他看明白了朝臣的目的,决定隔岸观火。他不知道宇文佑是不是觊觎皇位。但有人愿意帮他收拾这个不长进的儿子,他乐得清闲。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这个时候,周侍郎那几个想必不好过吧。”白子仁眼睛看着皇宫的方向,伸手去抓果脯。只摸到一个空盘子,“你怎么给吃完了?”

“唔。居然给吃完了。”宇文佑诧异而又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盘子,转而扭向白子仁,覥然笑道,“用古方炮制出来的蜜饯味道真好。嫂子不是说还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吗,正好我这几天有点上火,一会儿给我装一盒带走吧。”

“在我这个平头百姓的家里连吃带拿。你这个皇子当得真是够特别。”白子仁笑着一拍白辛苦的脑袋,说道。“去跟你娘说,装一盒蜜饯给燕王殿下带走,对了,顺便问问这蜜饯跟他吃的药会不会相冲。”

白辛苦蹦蹦跳跳地跑了,安谨言却微蹙着眉头,速度极快的把宇文佑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没看出他哪里不对劲儿:“为什么吃药?”

白子仁要笑不笑的吭哧一声,把脑袋转了个方向,他怎么忘了安谨言也坐在这里。

宇文佑有些尴尬,面上却扯出一抹坏笑,歪着身子凑近了安谨言道:“你当真想知道?”

刻意压低的嗓音,配着他贱兮兮的表情,再正经的人都会想到不正经的地方去。

安谨言在长乐坊做事,什么样的荤段子没听过,此情此景果断地想歪了。具体怎么歪了,安谨言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不能再问下去了,微微侧了下身子叱道:“你给我坐远点。”

看着安谨言脸上飘着的红云,白子仁暗翘大拇指,要不是宇文佑已经有了关雅儿,他倒挺期待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多有趣的一对!好了好了,说正事:“周侍郎几人恶性累累,我也希望他们卷铺盖滚蛋,可毕竟是出过力的人,见死不救会让其他人寒心的。”

“不会有其他人了,世家大族有的是顺藤摸瓜的本事,我们的人一个也剩不下来。”宇文佑淡然道,“兽笼这批人本就是只是为了给宇文诚他们添堵,鸡肋般的存在,丢了就丢了吧。只可惜徐将晚,他不是我的人,却要被连累了。白大哥不用担心,徐将晚名满天下,不是想杀就能杀的,了不得罢官回乡,你们正好做一对看山看水的野鸳鸯。”

正端着果盘过来的陈氏闻言就是一愣,问道:“相公,你要跟谁去做野鸳鸯?”

白辛苦跟着凑趣:“爹,你不要我和娘?”

白子仁张了张嘴,然后哭笑不得地道:“我有妻有子,做哪门子野鸳鸯,我们在说徐阁老呢,他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么严重。”陈氏坐了下来,叹道,“难得有个好官。”

“是啊,难得有个好官。”安谨言跟着说道,她印象中的达官贵人不是狡诈就是冷酷,看徐将晚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也不希望他就此凋零,“阿佑,你在朝堂上的势力应该是不小的吧,如果把这些人都交给徐阁老,是不是可以和其他人斗一斗?不管能不能赢,总好过坐以待毙。”

“你想的太简单了,朝堂上党派问题最是敏感,一旦被打上谁的标签就是一辈子的。我说我对皇位不感兴趣,徐将晚会信吗?换我我都不信。”宇文佑道,“徐将晚宁可一直沉寂也不站队,就可以看出他只想做一个纯臣,且有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不会允许自己被归入到我的阵营里的。”

“可是在所有人眼中,徐阁老已经被打上你的标签了。”安谨言道。

“别人这么说,但他自己明白不是这么回事,跟阿佑互不相欠。”白子仁道,“现在他还只是被怀疑,一旦接受阿佑的人马,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徐将晚原则性很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变,唉,真是死板。”

叹气声还没消失,下朝的钟声响起,宇文佑拍了拍巴掌:“好,不用头疼了,我在明处的人应该被清洗的差不多了,就是想帮徐将晚也是有心无力。别垂头丧气的,朝堂上瞬息万变,今朝被贬,他日风光的例子多得很,兴许过个三五七年徐将晚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咱们还是讨论讨论,中午吃什么吧?”

没过多久,也就是刚摆好桌子的档儿,被主客双方称赞着并惋惜着的徐将晚就登门了。

“哈哈,我来的正是时候。”徐将晚朗声笑着进了屋,想找个位置走下,却一眼看到了宇文佑,神色顿时复杂起来,“殿下也在,臣……”

“你要是还想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就不要整这些花架子了,平日里见了我也没见你这样。”宇文佑一摆手,又对安谨言道,“去拿一副碗筷来。”

安谨言觉得气氛有异,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很重要,便快手快脚地重新拿了一副碗筷来,听见徐将晚刚刚开了个头:“……这回就连超然物外的勋贵们都加入了进来,周侍郎几个直接就被吓麻了爪……暂时没有牵扯到我,但我知道,这火早晚会烧到我的身上,纵然烧不死,这朝堂是也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言罢一声长叹,众人知道徐将晚需要的不是安慰或是鼓励,便只是沉默着看他。就见他一抬手腕然后放下个空酒杯,略带着些落寞的神情中忽然染了丝丝戾气:“纸糊的阁老当了这么多年,我对朝政的兴趣早就没了,罢官就罢官,我回乡一边教书育人一边做学问,也挺好,可是……”

可是,终究意难平。自己想走是一回事,被人撵下台又是另外一回事,徐将晚好脾气了这么多年,想在临走之前给那些不断找他麻烦的人制造点麻烦。所以,他想跟宇文佑借人。

夹着蘑菇的筷子悬在盘子上方,一滴浓郁芬芳的汤汁“啪嗒”坠了下去,宇文佑看了看白子仁和安谨言,统一的意料之外的神色。漫不经心地收回筷子,对不熟悉的人,宇文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其用心的,他不相信徐将晚的话,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但徐将晚忍了这么多年,没道理临走的时候沉不住气了。

莫不是在试探他,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底牌?很有可能,但原因呢?

阴谋家是不缺理由的,吃掉一片蘑菇的功夫,宇文佑做了无数猜想,可是一抬眼见到徐将晚坦荡荡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小人了些。根据上辈子不多的了解,这的确是个干干净净的对自身品行要求很高的人,既然可以确定徐将晚没有恶意,那借人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一来凭着徐将晚和白子仁的交情,应该帮这个忙;二来,徐将晚想给宇文诚等人找麻烦,甚合他意;三么,……

“几个没用的废物而已,你想用就拿去好了,还有几个没露过面的也一并交给你。”宇文佑很豪爽地道,“不过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未完待续)

134 贼船

果然来了,徐将晚面上镇定,心里已经有些惴惴的了。(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自认为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杨阁老一群人的步步紧逼并不是那么在意,只是临走之前想为白子仁这个好朋友做点事情。可白子仁这里妻贤子孝十分美满,着实没有插手的地方,他只能去帮宇文佑了,不说能保存宇文佑在朝堂上的全部势力吧,至少留一点下来。

想法如此,可他担心宇文佑得寸进尺,因为人情债这种东西不能立时还清就会越来越麻烦,不管一开始是谁欠谁的的。还不如说是自己想报仇,借宇文佑的人,顺便帮宇文佑保存实力,这样就是两清了。

至于自己绝不参与皇储斗争的信条,也只能感叹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太过奇妙。他和白子仁认识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严格说起来白子仁还利用过他,如今却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受其影响,连宇文佑这妖孽般的存在也觉得可以信任了。皇子也不一定都是想要皇位的吧?他少年离家,就没惦记过祖上留下的二亩薄田。

可这信任,到底不是太多,此刻听见宇文佑提要求,他就忍不住紧张了:“什么要求?”

“再过两个月,我和白大哥要离开京城。我得罪的人有点多,在京城,官场上的人既是强龙又是地头蛇,林管事可能应付不过来,所以我要你留在朝堂上帮着照应。”宇文佑看向徐将晚道,“等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回来了,那时你要走要留,都随意。”

这要求倒是不过分。徐将晚却是一声苦笑:“殿下太看得起我了,朝堂内外是众志成城要把殿下的势力清理干净,我最多帮您留下几个暗桩,将来好东山再起。多的,我做不了。”

“你只要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资源我会提供。”宇文佑说道,徐将晚运筹帷幄的能力很强。只可惜太孤傲。不喜欢拉帮结派。现在他有人,徐将晚有能力,这个他本已放弃的战场定会变得很精彩。最要紧的是。还不用自己操心,乐哉!

“哦……”徐将晚想想又要大干一场,着实有点热血澎湃,见宇文佑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有点担心自己能力不足。(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另一件事,“您又要出京?”

“是的。所以即便留下朝堂上的势力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索性把全部人手挪到外面去。好在老天待我不薄,送来了一个徐阁老,相信阁老大人定不会让我失望。”宇文佑郑而重之地斟了杯酒。说道,“我知道阁老大人所担心的事情,宇文佑可以项上人头发誓。绝不参与夺嫡之争。”

不仅是自己不争,也不帮着别人争。他只要舒舒服服地活着,让身边的人也舒舒服服地活着,就够了。尽管声音中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但字正腔圆,铿锵有力,让人生不出一丝半点的怀疑来。从来没有看到宇文佑如此严肃,安谨言明亮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黯然地转开了。

徐将晚深吸一口气,宇文佑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还逃得掉吗?只要名声不受影响就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角余光瞥见宇文佑上翘的唇角,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一年之后,真的能说走就走?他很怀疑啊。

长乐坊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首要任务是赚钱以保证宇文佑将来的好日子,次要的任务便是搜集情报。京城作为长乐坊的大本营所在地,更是不能放松。宇文佑所能提供的资源,除了人和钱,最重要的便是情报。

徐将晚面前放着厚厚一摞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张,上面是按他列的名单搜集来的官员资料,论生平可以追溯到祖宗十八代,讲喜好可以详细到洗澡的时候喜欢唱什么戏。自己冷眼旁观这么多年,对同僚们的性情也有些了解,所以并不怀疑这些资料的真实性,只是想到自己也曾是被监视的一员,就不由自主地尴尬,很想知道那些糗事又没有被记录下来。

宇文佑躺在自己华丽的大床上,思来想去发现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便决定第二天带关雅儿游湖去。想了想,又给宇文菡和宇文桓发了邀请。

他的山庄里挖了偌大一个湖泊,种满了不同品种的莲花,现在正开的如火如荼。宇文菡和宇文桓几次想借他的地方举办宴会,都被宇文佑给拒绝了,不仅如此,就是他们自己想进庄子里游玩一番,也必须有宇文佑或是关雅儿在场。说他小气也好,说他独裁也罢,反正宇文佑是把山庄当做家来照管的。家,那是别人想进就能进的吗?

第二天烈日当空,热是热了点,但马车够宽敞,又放了冰块,还是很惬意的。座位上铺着温玉,宇文佑闭着眼睛听琴箫合奏,手指点在膝盖上打着节拍。想象着宇文桓和宇文斌这两个二货在大太阳底下骑着马,围着马车团团转,暗骂了一句活该,心情莫名地越来越好了。

好心情维持到下了马车,看到宇文斌一头大汗地站在泪眼盈盈的安谨心身边,安谨言面如寒霜站得八丈远,还有安慎行和安慎独这两兄弟跟仇人似的恨不得打上一架……宇文佑恨恨地瞪了宇文桓,你是怎么把他们凑到一起去的?

宇文桓很光棍地把手一摊,他真的只叫了骆清幽和师父安慎行,其他人是怎么回事,他也很好奇啊。

山庄里上了年纪的老树都没有动,又从别的地方移栽了不少过来,所以虽然是重建不久的山庄,看上去却也是古木森森,一片清凉。

穿梭在这片绿荫中,宇文桓主人似的在前面领路,嘻嘻哈哈地说笑,其实是受宇文佑压迫,努力地调节安慎行和安慎独的关系,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打起来。几个女孩子走在中间,宇文佑和关雅儿走在最后,两人低低地说着话。

“这会儿去游湖有点太热了,不如先去游廊转一圈,又凉爽风景又好。走走停停,到了沉香小筑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就用湖里新鲜的鱼和莲藕……”关雅儿很有当女主人的觉悟,一直安排到晚宴结束,方才笑看向宇文佑道,“阿佑,你觉得好吗?”

“很好,我的雅儿越来越能干了。”宇文佑笑着称赞,却又很快转了口风,“我和你是出来玩的,又不是来伺候人的,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吟诗作对,我不喜欢,猜拳行酒令也没多大意思,雅儿,你忽略了我。”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或浓或淡的暗影,落在宇文佑俊美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瞳孔泛着点点亮光,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便融化在这浅浅的笑容里。关雅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依然是愣怔了一下,再次肯定宇文佑是全京城,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我也不喜欢这些,宁愿跟阿佑聊天呢。”关雅儿把声音压的更低一点,“不过哪有主人家只顾着自己玩,把客人晾在一旁的道理?至少等他们用过午膳吧,然后分开玩,好不好?”

宇文佑勉为其难地点头,就又指着几处没建好的地方,和关雅儿商量这些地方用来做什么。

“哗!”水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见是一条成人手臂长的大鱼跃出水面,它的鳞片闪着光,又“嗵”地一声扎进水里。大颗的水珠好像五颜六色的宝石,噼噼啪啪地落进玉盘似的湖面。

“阿佑,你这湖不是刚挖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宇文桓大感有趣,跌足叹道,“一跃就能跳这么高,味道一定很好,可惜我没带钓竿。”

“世子爷,想吃鱼还不简单,我给你抓一条上来。”安慎独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袖子,挑衅的目光落在安慎行身上,“安慎行,你不是喜欢跟我抢吗,我们再比一次,看谁先抓到那条鱼。谁输了,干脆就不要上来了。”

“这庄子是要住人的,溺死在这湖里太不吉利,不如谁输了就活吃了那条鱼。”安慎行上前一步,邪笑道,“你敢吗?”

安慎独明显被震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很快:“没问题。”

三言两语地做了决定,两个少年人就脱了外衣,大步地奔向湖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跃进了水里,很快就没了踪影。

安谨言还算镇定,安谨心则是吓白了脸,站在湖边喊道:“哥,你快上来,哥……”

“别喊了,他们听不见的。”安谨言叱道,回身对宇文佑道,“庄子上有船,我再去找几个水性好的人来,你们看好她。”

这个她,自然便是安谨心。

“师父水性很好,她这么火急火燎的,定然是为了安慎独。师伯看起来愤世嫉俗,其实心地还是很好的。”宇文桓说着又看了看湖面,“阿佑,这湖跟外面是相通的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鱼,那这水里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未完待续)

135 第一回合

安慎行和安慎独谁也没能抓到那条大鱼,只不过一个游上岸一个昏迷了被人拖上岸,谁胜谁负就很明了了。安慎行绷了一路的脸露出笑容来,见安谨言并没有生气,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有这个师父,真是丢人啊。”宇文桓做不忍直视状,目光飘来飘去,忽然看着安谨心的方向说道,“我一直以为女人哭得梨花带雨都是假哭,今天才知道大错特错,安小姐才十三岁就有这样的风华,再大上几岁还得了?难怪四殿下死心塌地地围着她转,我要不是……”

“怎样啊?”一只纤纤素手悄无声息地捏住宇文桓的耳朵,声音却娇软地如同蜜糖,“你也想过去是不是,喜欢就尽管去啊。”

“嘿嘿,你在这儿,我往哪儿去?”宇文桓嬉皮笑脸地去拉骆清幽的手,连连发誓,“幽幽,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看自从你骂过我之后,我就一直守身如玉,对别的女人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哭得很好看?还用了一个很好听的词儿,梨花带雨。”宇文佑凉飕飕地道,果然话音一落,就听见宇文桓一声痛呼,显然是骆清幽下了狠手。

“宇文佑,你是不是我兄弟。”宇文桓侧着脑袋,急急忙忙地解释,“幽幽,我只是看在眼里,不往心里去。就跟,就跟看见一副好看的画,一朵漂亮的花一样,只是看看而已。”

骆清幽这才满意地放了手,见宇文桓的耳朵红了,又有点心疼,轻声问道:“痛不痛?”

能不痛吗?宇文桓心里这么想。揉耳朵的手却是立刻放了下来,一脸轻松地道:“不通。”

骆清幽抿着嘴不好意思了,软声软语地跟宇文桓说着话,一点看不出刚才的刁蛮模样。

宇文佑觉得这一幕很有趣,可他身体里住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灵魂,这样情真意切地撒娇卖痴着实做不出来,而且关雅儿的性情也做不出这种泼辣的事情来。如此一想。更觉得自己和关雅儿合适。

“好了。玩够了就继续走吧,前面不远就是回廊了。”宇文佑毫不避忌地拉着关雅儿,打头走去。“这里不是树就是水,太没意思。”

玩?所有人统一看向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安慎独,安侯爷的独生子差点把命丢在您的庄子里,一句轻描淡写的玩就囊括了?更过分的是。宇文佑话里的意思还有些责怪对方拖后腿,这样的待客之道真是闻所未闻。

叶兰轩和安瑾心像平常一样亲热地挽着手臂。低低的说着话:“四殿下那样尊贵骄傲的人,竟然能去扶着你哥哥,可全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他这样对你。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姐姐,可以不说他吗?”安瑾心面无表情地走着,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走在前面的宇文佑和关雅儿身上。心里坠坠的痛,很想哭一场。但她知道。就是哭死在这里,前面的人也不会安慰她一句,还会埋怨她败坏了所有人看风景的好心情。

“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何必去撞个头破血流呢?”叶兰轩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不可能?”安瑾心咬着嘴唇,倔强地道,“我们,男未娶女未嫁。”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你可真不害臊。”叶兰轩忍不住笑了,又忍不住叹道,“虽然没成定局,但四殿下对你死心塌地了这么多年,亲事都是默许了的。暂且不提五殿下和县主的事情,单凭这一点,他就不会对你有想法。”

“五殿下才不是这种古板的人。”安瑾心说道。

“再肆无忌惮的人,也是有底线的,四殿下毕竟是五殿下的亲哥哥,犯不上。”叶兰轩委婉地道。

安瑾心明白叶兰轩的意思,亲兄弟是次要的,重点是宇文佑不喜欢她。看着关雅儿的背影,她坚信自己的美丽优秀早晚可以把宇文佑的目光吸引过来,可是那时候他们还有选择的机会吗?她有次偷听到母亲和贤妃的谈话,竟是要在宇文斌十四岁生日那天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所以无论宇文斌对她多好,想起嚣张跋扈的贤妃她就生不出半点好感。如今因为宇文佑,对宇文斌更是多了几分厌恶。

“我不会坐以待毙的。”安瑾心喃喃说道。

叶兰轩看她这样,忽然很希望安瑾心的婚事赶紧定下来,知道没有抗争的余地了,才会慢慢接受,发现那个人的好。

山庄的设计,宇文佑是全程参与的,布局大气轩朗如同一幅泼墨画。关雅儿看过图纸后,认为寥阔的有些空旷了,就改动了几处,便是原木建造的回廊也给雕了图案刻了字。当时觉得小女孩儿讲究多,如今走在这雕梁画栋里,触目所及都是不同的美景,在听着客人们的赞叹,宇文佑的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终于有了待客的心情。

等他们兴尽而归,方才知道今日的朝会异常精彩,白子仁听得眉飞色舞,第一次遗憾自己不是官身。安慎行似懂非懂,白辛苦完全不懂,却都听得起劲儿。

“今天只是第一回合,就打乱了对方的阵脚,还扳倒了一个侯爷,战绩斐然啊,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宇文佑笑着看向安家姐弟,这个侯爷便是安侯爷,因为卖官鬻爵被老皇帝狠狠骂了一顿,并降为伯爷。对这姐弟俩来说,应该是好消息吧。

“不错,这样的好消息是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安慎行咬牙说道,安侯爷最终名利,如今都没了该是何等凄怆?可惜没能亲眼看到。

安谨言也跟着点头,神色间一片欣悦:“晚上去松鹤楼吃饭,我付钱。”

徐将晚疑惑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了扫,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但这显然不重要,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又继续说起朝堂上的精彩纷呈。(未完待续)

ps:为了全勤凑字数实在是太辛苦了,还是每章少一点,争取每天更吧

136 阁老遇刺

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只是那会儿太阳还没完全下去,月亮也只是极为浅淡的一个轮廓。

现在,却已经是群星璀璨,明月高悬,映衬着黑沉沉的天空,显得格外明亮。

一行人从从松瑞鹤楼出来,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宇文佑偶一回头,看见安家姐弟落在最后面嘀嘀咕咕,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果然,到了要分道扬镳的地方,徐将晚笑着告辞,安谨言忽然上前道:“徐大哥,天色这样晚了,我和阿行送您回府吧?”

徐将晚失笑,他一个大老爷们走个夜路,还是极熟悉的路段,竟要人护送?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宇文佑说道:“难得谨言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况且徐大哥最近惹了不少仇家,这么晚回去我们也不放心,就让他俩送送你吧。谨言,你们一定要看着徐大哥进家门啊?”

说完,他又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叹道:“最近京城中治安不大好,没看我都不敢回家了么。”

呸!你是自己贪玩误了回家的时辰好吧,几人齐齐腹诽。

如此,安家姐弟本想半路拐去安侯府看热闹的,只能先“护送”徐将晚回府,宇文佑随着白子仁一家回一善堂。

从江面上吹来的夜风带着点清凉水汽,让饱受了一天酷热的人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走得慢点有什么关系呢?仰头看繁星点点,左右还有穿着肚兜嬉戏的孩童,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个夜晚可一点儿也不美妙,例如刚刚遭到贬斥的安侯爷。

庄家的客厅,此时还是灯火通明的。

安侯爷,不,如今的安伯爷既沉痛又鄙夷地道:“没想到那徐将晚孤傲了十几年,竟全都是装腔作势。我等不查,非但没把五殿下的人清理出去,还连累了王爷。”

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要说受连累,他安言溪才是最倒霉的那个。他这样的年纪和身份,既不能上战场挣军功,也不好在皇帝跟前撒欢邀宠,而皇帝这两年大概是为了省银子,在爵位官职的赏赐上一直小气得紧,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把爵位升回去?

一个伯爵,如何在出身显赫的妻子面前抬得起头,女儿如何嫁给皇子做正妃?真真是,越想越愁。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况且这也不是侯爷的错,我们都低估了老五巧言令色的本事,居然能把徐江晚拉过去。徐将晚的狡诈,既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激怒了父皇,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他们就无机可乘。”宇文诚笑着宽慰安言溪,想到宇文佑经此一役,朝堂上没了势力,早晚会求到他这里,笑得更加真诚了,“届时朝堂上下一片安和,父皇龙心大悦下,莫说侯爷的爵位,就是四弟和安小姐的婚事,说不定也能就此定下来呢。”

“那安侯爷可要提前备下美酒,那时候双喜临门,我等都要来讨酒喝的。”其他人纷纷应和,对安言溪的态度不由自主地热络了不少。不管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有宇文诚这句承诺,安言溪这个皇子岳父是跑不掉啦。

庄老太爷静坐一边听众人说笑,眉心微皱。这些人大概是忘了,当年的徐江晚是怎样所向披靡,意气风发。而立之年就达到文官职业生涯的顶峰,身后还有一大帮清流簇拥,他们几家联合起来才把徐江晚给按了下去。因这中间,还有皇上的纵容默许,徐江晚有些心灰意冷,这几年一直默默无闻。

他不惹事也不站队,在派系林立的朝堂之上孑然一身,活成了个隐士。

这样的人,只有傻子才会觉得他真是个纸老虎。

而五殿下,这才是个要人命的,好像跟谁都不搭边,偏偏哪里的事情都少不了他插一脚。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阴沟里翻船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庄老太爷道。

“老师说的对,五殿下和徐阁老能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作为,绝不是运气好能做到的,自然要打起精神来应对。”庄老太爷的得意门生,吏部左侍郎的陈桦连忙说道,“只不过我们对付五殿下和徐将晚最终的目的是空下来的官位,杨家和镇国公府也是如此,故我们的硬仗还在后面,若前期就暴露太多实力,会不会……”

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庄老太爷摇头道:“五殿下心思诡谲,从不与我们正面交锋,连我都不知道现在挖出来的是不是他全部的人手,亦或者,压根不算他的人。徐江晚却是最喜欢伺机而动,一击毙命,而且清流之中现在仍有对他死心塌地的人。这两人联合到一起没那么好对付。与其损兵折将之后再去填补,不如一次就给打趴下。要知道,用全力去对付敌人,既是震慑,也是为了减少损失。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这个全力一击,该如何部署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外祖父考虑的是,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除了周侍郎几人外,朝堂上还有多少老五的人。这个度,不好掌握。”宇文诚叹道,“当时,应该先把徐江晚打下去,再收拾老五的人。”

想想前段时间,杨家跟南安郡王府联合起来,居然都没从老五那里占到便宜。这显然不全是因为,两家都没有用全力。

宇文诚对宇文佑了解多一些,知道他喜欢用漫不经心来做掩饰,最擅长留后手,相互拆牌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不给他雷霆一击,就得一直被他耗着,最后的收获可能远远大于他们的损失。

朱雀街上,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好几家,他们都不认为在诸位重臣集体排挤下,徐江晚还能继续留在朝堂上。那么空出来的官位势必要引起几方势力的争夺,他们能不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从中得到好处呢?

为了一家老小的将来,或忐忑或兴奋地消耗着脑细胞,直到外面忽然喧闹起来,举着火把的官兵成群结队地跑过去。

一打听方才知道,是徐阁老遇刺了。

137 打断骨头

啊?徐阁老遇刺了?伤的重不重?

没受伤。

询问者大失所望,连伤都有,这谁家请的刺客?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安家姐弟两个都是精神不振,一询问方才知道京中治安果然是不太好的,堂堂的阁老大人,竟然在家门口被人围殴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两个回来怎么都不说呢?”陈氏把姐弟俩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确定两人都没受伤,脸色才好看一点。

“都没出事,又那么晚了,就没打扰你们休息。”安慎行嘿嘿笑着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道,“出手对付徐大哥的看样子也没想闹出人命,下手都有分寸,有我和姐姐在,徐大哥一块油皮都没碰着。”

“这多亏了你们俩陪他一块走。”白子仁道,“这群人也太没品了,朝堂上的事朝堂解决,玩这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

“老徐刚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对方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给点颜色是很正常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宇文佑见怪不怪,这种事他上辈子没少干,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吓唬人的,“那你们俩,后来去安侯府了吗?”

“朝廷重臣在家门口遇刺,朱雀街都乱了,我们俩哪还敢乱跑。”安谨言很是遗憾。

“嗯,我一猜也是。”宇文佑笑得很欠扁,“昨天的安侯府应该是最有意思的,以后再去看,可就没那么好玩了。还有那刺客,九成九是安侯府的人,你们要是抓住了人,今天可以再热闹一波的。可惜,可惜。”

宇文佑的口气实在欠扁,本来就有些窝火的安谨言在桌下握紧了拳头,默念着大清早的,不动手,不动手,冷声道:“顾坊主,五殿下,您还真是无所不知啊。”。

“嘿嘿,老夫最近研究相术,已经小有所成,这点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宇文佑做捋胡须状,笑眯眯地伸手去拿花卷,安谨言一筷子抽了下来。

宇文佑躲得很快,见那个花卷被安谨言夹走了就伸手去抢:“你这小辈,都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吗?”

宇文佑的手抓到了画卷上,安谨言的左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一点点加大,咬牙切齿地道:“这位老先生,你算一算,我会把这块骨头捏成几段?”

又开始了!白子仁和陈氏淡定地吃早饭,安慎行和白辛苦则是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二人。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首先是我想不想,然后才是你能不能。”宇文佑说着话,一使力就挣脱开来,丢了花卷抓向安谨言。安谨言反应也是极快,一边躲闪,一边去抓他的手腕,都只出一只手,速度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安谨言全神贯注,宇文佑却显得很轻松,还能分出心神来指点:“……这招用得好,速度可以再快点……错了,力气应该集中在指腹而不是指尖。咦,是不是女人都更倾向于用指尖,例如挠人?”

挠人?那是泼妇的行径,安谨言面露愠色,不自觉地换了种出招方式。

“哎呀,不是所有招式都在于指腹,怎么这么死板呢?”宇文佑摇头叹息。

安谨言眉头越皱越紧,手上发狠,势要给宇文佑一点教训。

“咦,懂得用心理战了,这恶狠狠的劲还挺吓人。”宇文佑嘴上这么说,神色却越发轻松,调侃道,“我没被吓到,你还是把心态放平吧。”

到底是谁在用心理战?碰上这种身手好、嘴巴毒的人,又有谁能把心态放平?得道高僧?世外高人?反正安谨言是忍无可忍,决定不忍了,做了一件她最看不起的事,偷袭!一直放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左手,陡然由拳变掌,劈向宇文佑面门。

宇文佑没料到向来高傲的安谨言也会偷袭,忙伸手格挡,另一只手就慢了一拍,被安谨言抓了个正着,然后反手别在背上。

“咔嗒!”

交谈的声音,咀嚼的声音,碗箸相碰的声音突然都没了,席间变得无比安静。这声音,胳膊是断了吧?

安谨言讷讷地松开手,轻声问道:“阿佑,你,你怎样了?”

现在的宇文佑远不是二十年后从刀山火海闯过来的铁血将军,这断骨之痛疼得他眼前一黑,习惯性地要挺过去却发觉自己实在没有强忍着的必要,当下眼神涣散地瞥了安谨言一眼便晕了过去。

“阿佑!”

“顾大哥!”

“顾叔叔!”

……

伤筋动骨一百天,尽管宇文佑能抗又有陈氏这个高明的大夫,也还是吊了半个多月的胳膊。

安谨言大约也没想到,自己真的打折了宇文佑的骨头,虽然平时态度上不恭敬,心里也知道宇文佑帮她良多。心下愧疚,安谨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任凭宇文佑嘴贱,再不还口,实在憋得难受就不搭理他。

宇文佑却不是别人退一步,他就海阔天空的,致力于挑战安谨言的底线。

安谨言火大的时候,几乎想去弄包药来毒哑他。

再说徐将晚那边,宇文佑突然消失,骤然而下的狂风暴雨全冲着他这个主力战将来了。

徐将晚被打了个趔趄,沉寂多年的豪情却也被彻底唤醒,在宇文佑若有若无地指引下,行事越来越不厚道。为求一击即中,他开始专挑对方的痛处下手,即使这可能会让那人名誉扫地当场撞柱子;入夜之后,他也会派人悄悄地拜访某个官员的府邸,威逼利诱……

除了一条,无论陷入何种危险境地,他绝不接受内廷和后宫的助力。

不管前朝怎么厮杀,跟内廷以及后宫相比,他们就是一个集体的。就好比外敌入侵的时候,大家要一直对外,敢动歪脑筋那就是通敌叛国。

死脑筋!宇文佑在这一点上说不通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内廷和后宫的力量自己用不上,别人也休想用。

白子仁看着徐江晚这个想要率性而来坦荡而归的政客,在腹黑铁血的路上越走越远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宇文佑却是满满的赞赏,要不是活动不方便他都要拍手称快。

“能让徐大哥成为一个合格的政客,就算赢不了那群狼崽子,也是值得了。”宇文佑道。

138 自恋

徐将晚四十好几的人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夸赞,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反感现在的变化。至少,现在的自己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了,也不是十多年前那样,簇拥者众,却没有一个伙伴。

孤身奋战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至于名声,他如果在意的话,就不会顶着个“纸糊阁老”的名头在朝堂上待了十多年。原本是不甘心,放不下,可是时间越久他越是心灰意冷。这个朝廷,乱糟糟的,他已经不是豪情万丈的小伙子了,有心无力。而争夺那个位置的几个皇子,有魄力的没能力,有能力的没魄力,想想就糟心。

等五殿下从燕州回来,就辞官还乡吧。

说完了正事,徐江晚问道:“对了,这半个月怎么都没见到你,连同徐三儿那小子也见不着人。”

宇文佑脸上笑意一僵,很想当没听见这句问话,可一扭脸见大家都看着他,只得一脸纠结地道:“我被禁足了。”

几人立刻紧张起来,白子仁问:“皇上不耐烦朝廷倾轧,杀鸡儆猴么?不对,你都没露过面啊,杀你也没用。”

“放轻松,不是朝堂上的事儿,老头子玩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管我们呢。”宇文佑安慰众人,然后说起自己的倒霉事,“不过是半个月前他生辰,我错过了。本来老头子只是有点生气,骂两句也就算了,可我那群好兄弟们在边上煽风点火,我就被关了禁闭,连同寝宫所有的人都一起禁足。”

对老皇帝,宇文佑潜意识里就不想去亲近,不走心的事情当然记不住了。身边的人倒是尽职尽责,可宇文佑那天跑哪儿去了来着,反正是没人找得着他,华丽丽地错过了。

“哦……”几人齐齐出声,看着宇文佑的神情中满是你活该的意味。不说那是九五之尊,就凭他是你亲爹,这个惩罚都算是轻的了。

老皇帝过完大寿,可以挪出一点心思到朝堂上,发现两边还在斗,隐隐有扩大规模的意思,淡定不下去了。

不说庄家、杨家和镇国公府那边,徐江晚一直是个心怀社稷的好官啊,不知道陈国现在内忧外患禁不起折腾吗?

刚开开心心过完大寿的老皇帝深深地忧伤了,他并非任由明珠蒙尘的昏君,只是自己年纪大了实在不想折腾,这才一直晾着徐江晚。徐江晚是能干大事、实事的人才,他想把这个人才留给新帝,那时候君臣相得,多好啊。

这个意思,他早就透露给徐江晚了,徐江晚也当了十多年的纸老虎,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呢?还挑在这个时候。

老皇帝觉得徐江晚变心了,辜负了自己。

面对老皇帝控诉的眼神,徐江晚只能低垂下眉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皇上被保护的太好了,或者说被有心人给与世隔绝了,对世事变化一无所知,同时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些。

热血冷却下来的徐江晚依然热爱陈国天下,只是心中某些固守的观念变了,比如,皇权至高无上,不容置疑。

因此,徐江晚面上满是被逼无奈,下手没有一丝迟缓。

长公主府。

凉亭四周花木正盛,阵阵清凉,宇文佑靠着栏杆坐着,两条腿很放松地放在长椅上。看完一页书,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往下缩得太多,就往上挪了挪,然后抬起一条腿翘在扶手上。

这坐姿可以说很不规矩了,可关雅儿就是觉得好看,不知不觉看了他许久。

被长公主留下守着这里的教养嬷嬷忍不住咳了一声,尽管从长公主那里了解过这二人的关系,但是,哪有女孩子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一个男孩子看的?

声音不轻不重,关雅儿自然听到了,她收回目光,把已经有点干了的墨汁又磨了磨,提起笔。

嬷嬷以为她接着练字,就又变成毫无存在感的木雕,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里却觉得奇怪。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相互爱慕的少男少女这么相处的,既没有酸掉牙的黏黏糊糊,也没有含羞带怯的欲拒还迎,倒是像已经成亲了许多年的小夫妻,自然而又默契,偶尔的情绪外露,很快就能收敛回去。

想起年轻时候的长公主,还有府上的几位小公子,嬷嬷觉得这样处着端庄是端庄,就是少了点甜味。要说五殿下费尽心思把人家姑娘送到长公主府来,应该是十分喜欢的了,怎么能这么淡定呢?从见了面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两人就好朋友似的说了几句闲话,然后一个看书,一个看人,不,一个练字,中间偶有交谈也都清淡如白开水。

嬷嬷板着一张脸东想西想,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站在这里,人家跟她不熟,所以不好意思。心里有点塞,她也不想在这里惹人讨厌啊。

一刻钟静悄悄地过去了,关雅儿放下笔,笑眼弯弯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她在绘画上没什么天分,好在勤能补拙,这幅小像也算形神具备。

宇文佑伸着懒腰往关雅儿这边走过来,在嬷嬷看不见的角度挨着关雅儿的肩膀看自己的小像,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长得挺好看。

“我画的好不好?”关雅儿面不改色,拉住了宇文佑的手,“我还想配一句诗,没想好。”

宇文佑想了下,提笔写上: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这句诗提在自己的小像上,实在太过不要脸,尽管在关雅儿心里,宇文佑当得起这一句,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宇文佑还弯着腰,距离刚刚好,不快不慢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然后把那幅小像叠起来要往自己怀里揣。

关雅儿舍不得给他,捏住了画纸不松手:“这幅画上有你提的字,应该我收着,等我再画一幅给你吧。”

宇文佑眨眨眼睛,笑着松开手道:“也好,不过画什么得由我定。”

关雅儿舍不得这幅小像,只好答应下来,还不忘多说一句:“不许乱来。”

“放心,我不会脱光光让你画的。”宇文佑道。

关雅儿红着脸,更不放心了。

139 叶旭廷的消息

边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朝堂混战已经接近尾声。

相较于三大世家的损失,徐江晚这边的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人,这些人里还有大半是被宇文佑控制了当炮灰用的。

反倒因为无数官员落马,徐江晚趁机在关键位置上安插了几个自己人,可以说是有赚无赔。

多年过后,徐江晚再次一战成名!

当大局已定,徐江晚告诉宇文佑现在朝堂上新的势力分布时,宇文佑眉毛抖了抖,这样的人上辈子怎么就落了个籍籍无名?不过想想老皇帝那个死样子,但凡是个对他或者对陈国江山还抱有真心的,最后都逃不了心灰意冷的下场,也就能理解徐江晚了。

原本只是想借徐江晚护一下留守京城的人,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没料到他能把一局死棋给盘活了。唉,突然不想放手了怎么办?电光火石间,宇文佑心头闪过无数个把徐江晚弄到自己身边的办法,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了掠夺之意。

徐江晚若有所觉,抬头一看,宇文佑迅速变脸,笑得十分纯良:“晚上喝酒去?”

这次跟着大捷消息一起传回来的,还有秦松单独写给宇文佑的信,除了感谢宇文佑提供的南疆秘闻,重点是告诉宇文佑已经找到了叶旭廷留下的踪迹,虽然还不能确定人现在如何,至少丧报回京的时候,他是活着的。军队里擅长追踪的人已经追查过去了,大概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找到人了。

宇文佑心里,一根始终紧绷着的弦微微松了松,活着就好啊。

这个消息,宇文佑没往将军府送,人家葬礼都办过了,一个不确定真假的消息送过去也没意义。

等到叶旭廷回来,带他去拜拜自己的衣冠冢,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这顿酒,他们也没到外面去喝,就在一善堂的小院子里,五六个家常炒菜,喝着宇文佑从宫里搞来的贡酒,朝堂民间、天南海北地乱扯。

“老徐,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宇文佑拍着徐江晚的肩膀,“从没玩过这么大的吧,将来不干了也够吹牛的。”

“是要谢谢你。”徐江晚喝得有些晕乎了,眼神有些放空,“我当年去江南查贪腐案,几乎动摇了周边三府六县所有官绅的利益,还有去河南赈灾,放了所有大户的血,也是天天被人刺杀。不过加起来,次数都没有这一个月的多,规模也没这么大。请这些杀手不便宜啊,全都砸在我身上,荣幸之至,是该谢谢你。”

“京城嘛,自然是不一样的。”宇文佑有点不好意思,但不觉得自己该抱有歉意,“我不是帮你请了护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便宜呢。人活着,总得有点刺激,你看你还不到四十,一身暮气,就是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

他上辈子这个年纪……正玩得开心呢,都开始准备登基大典了。

结果,一个不留神死在了安瑾心手里。

脑海中有张疯狂绝美的脸一闪而过,眼神中是刻骨的怨恨,宇文佑止不住心头一凉,悄悄总结了下,活得逆来顺受没意思,玩脱了也不好。

“我哪里过得安逸了,看不过眼的事只能看不能管,依着我的脾气,是宁愿撞个头破血流也好过苟且偷生的。可是啊,我们这些当官的,其实跟那些商户人家请的伙计没什么差别,正主都不着急,我能怎么办呢?这些白头发,都是这几年愁出来的。”徐江晚醉眼迷离地巴拉白头发,“要说安逸,还得是白老弟这样的,现在有老婆养,将来有儿子养。看看,这保养的多好,十七八的小伙子都没这么嫩。”

白子仁天生的白净皮囊,贤妻娇子日子过得顺心所以眉目舒展,陈氏又是杏林高手很懂得养生之道,二十五六的人了,看着却跟十七八的少年郎似的。

对此,陈氏很不满,白子仁是既无奈又自豪:“夫人说,我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这张脸了,得好好保护着。哪天不好看了,她就不养我了。”

陈氏恰在这时过来添菜,闻言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着。”

白子仁拉着陈氏的衣袖笑道:“恍如昨日。”

白子仁那时一贫如洗,又病又饿倒在路边,陈氏好心捡了他回去,他就凭着一张脸把恩公变成了自己的老婆。直到洞房花烛夜,白子仁方才觉得对不住,陈氏就捏着他的耳朵说了这么一番话。

白子仁本就没有雄心大志,陈氏既然愿意养着他,他就心安理得地吃软饭。陈氏看诊,他就帮着写药方,陈氏采药,他就帮着背竹篓爬悬崖,陈氏看不懂外族医典,他就学了外文后翻译给她看……

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说白子仁命好才能娶到她这么能干的妻子,这时候,陈氏就笑着不说话,颇有种闷声发大财的感觉。这些人不会相信也不会理解,一个有本事的男人,会愿意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

宇文佑和徐江晚没眼看他们俩老夫老妻的还这么腻歪,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纷纷告辞。

前朝事情落幕,后宫的气氛也松快下来,如果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偷窥,甚至有几个脸大的想往他和顾芳仪身边塞人的话,那宇文佑还是很高兴这种改变的。

宇文佑这边自然是不可能收人的,但顾芳仪性子柔软,庄妃基本连商量都没有,直接就把人送过来了,盯上的还是顾芳仪身边一等宫女的位置。要不是宇文佑过去请安的时候发现顾芳仪又变得束手束脚的,还被蒙在鼓里,只当锦绣有事临时调了别的人过来伺候。

宇文佑直接去找了皇后。

庄妃听闻,描画精致的眉眼满是冷嘲:“他的人刚让杨家吃了大亏,皇后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还去让人家帮他讨公道?真当那女人仁慈宽厚,贤后,呸!”

“娘娘,五殿下去哪儿也讨不了公道啊。”贴身宫女笑着道,“顾芳仪住在您这儿,她手里的人本来就是从您这边分过去的,您一宫主位,自己宫殿里的人想怎么调就怎么调。合情合理的事,谁都管不着,五殿下讨哪门子公道?”

“不错,有本事老五就把他亲娘从我这儿挪出去。”庄妃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不过呢,从来只有位份变动才会调换寝宫,升位份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降了。”

140 烟熏火燎的韩大人

“都是芳仪了,还能怎么降?”宫女笑道,“难不成要跟宫女们住么?哎呀,娘娘,奴婢是不是该吩咐人赶紧腾个床铺出来?”

“你呀,那大小也是个主子,你也敢调侃。”庄妃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要是一个月前,我还真要担心一下,现在老五自毁前程,皇上可不会再管他们母子。皇后吃饱了撑的,才会管这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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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韩大人的隐 私

很少有哪个官员像韩守松这样,在朝堂和民间都有不小的名气,韩家这场大火更是让他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宇文佑火场走回长乐坊,听了一路“韩大人不畏强暴遭人报复”这样的话,但很意外的是,不论贫穷或是富贵,大家的语气神态中都是幸灾乐祸居多,只有极少数带着同情。且这同情也不是针对韩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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