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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品庶女》 第1章 梦魇 月色凄凄，虫儿嘶鸣，风吹叶动，光影斑驳……又小又黑的屋内，有个人嘿嘿地笑出声来，不辩男女，有如鬼泣，令人毛骨悚然。 有个瘦瘦的身影，独身一人，端着一盏什么东西，慢慢地走了过来。那嘿嘿的声音似影响到她的心境，她皱着眉，停到了那传出哑哑笑声的房门前，一只手端住那盏东西，空出一只手来打开了门。 “夫人，奴婢知dào 您饿了，特地替您炖了盅血燕，您快些吃了吧……”这人站在门口，向着里面那个靠墙坐着的吃吃低笑的人说道。 原来那个一直在发出骇人笑声的人，竟然是她口中的夫人！可是身为夫人，怎么会被关在这样明显就是偏僻又简陋的地方！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那个一直吃吃地发出笑声的人停了下来，一双在黑暗中如狼般明亮的眼睛，炯炯地盯上了门口的妇人。 “竟然是你来了！”夫人嘲弄地笑了，“原来连你也早就背叛我了？顾荞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比我还多？你可是我的陪嫁丫头！” 门口的妇人不回答，只是轻轻地端着那盏燕窝又向里走了一步，说道：“夫人，再不吃，燕窝就要凉了。” “燕窝？毒窝吧！看来，顾荞这贱人，她现在已经好了？那一下，竟然没有将她打死？”夫人大笑着，声音里怨气冲天。 妇人轻声说道：“这燕窝……是老爷让奴婢送来的。”意思是不关二夫人的事。 夫人冷冷一笑，说道：“事到如今，让我喝这燕窝也行，让林恩之亲自来。他不来，我是不会喝的。” 妇人脸上便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出来。 夫人不知dào 在这黑暗中生活了多久了，她的眼睛在这黑暗中看物，也是清清楚楚。看到她当年的忠婢现在这个表情，她冷笑着说道：“你跟我二十多年，我是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如果姓林的不来，你倒可以看看我会怎么做。将我原话告sù 他，他会来的。” 妇人迟疑着，跺了跺脚，转身又走了，还记得又将房门从外面锁上。 夫人重新又回到了完全的黑暗当中，嘿嘿的又笑了起来。在笑什么？笑自己太蠢，还是笑原来别人比她更蠢？ 林恩之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也或许是她在这房间里关得时间太长，已经分不清时间的快与慢了。 “你现在见到我了，将燕窝吃了吧。”林恩之远远地站在门框处，盯着屋里发出声音的地方，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顾茗坐在墙角，夜风是冷冷的，月光是冷冷的，墙是冷冷的，她的身体是冷冷的，心，更是冷如冰雪。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林恩之等得都不耐烦了，拂袖欲离开。突然，一只冷冰冰凉有如地狱中的鬼爪一样的手，便突兀地攀到了他的脖子上。原来她已经不知dào 什么时候，挪到了门口处埋伏着。真他不注意，便突然袭击。 “啊！放开我！”林恩之惊叫起来，一时间，也顾不上维持他吏部侍郎的体面了，只是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想要将这个已经疯了的妇人，从他的身上拽下。 随着他的大叫声，黑暗中，几个身影迅速的冲了过来，那是林府的健仆，身壮力大，很快地制服了顾茗。她只是一个久居后院的妇人，又有几天没有进食了，力qì 自然比不过这些精壮的下人。 但顾茗那肮脏而冰冷的手指仍然用力的掐在林恩之的脖子上。那十支长长的指甲，也不知dào 她在小黑屋那粗糙的砖地上磨了多久，尖锐而锋利。那几个下人用力地拽着她，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地划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向外移动着，却是划得林恩之生疼。 终于，手中一松，林恩之已经摆脱了她。她被那几人拽到墙角，强灌起燕窝来。林恩之却是站在原地，手抚上脖子，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他才感觉到脖子有点痛，摸了一把，将手放到跟前，就着灯笼那昏黄的光线，他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你这个贱妇，你竟然敢伤我！我要你死无全尸！”林恩之见到了血，整个人都疯狂起来，大声地叫嚣着，“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侍郎夫人，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你的身份，根本便配不上我！当年与我定亲的，也不是你！你们顾家，哪有一个好人！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样！你给我去死去死！” “林恩之！今夜今时，你可要记得！千万要记得！以后我做了鬼，会时常来找你的！千万要记得！”顾茗被好几个大汉架住，被迫饮完了那盏加料的燕窝粥，哈哈大笑着，疯狂地叫着。 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慢慢地消失了。林恩之被她临死的那番话吓得脸色煞白，早就知dào 她是什么人，自己真不应该来的…… 可是，他林恩之堂堂的吏部侍郎，正妻怎么能只是一个庶女？还犯有臆症，不时伤人？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开，他要如何在朝堂上做人？他还要不要再升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齐家都做不来的话，又如何治国？ 她是必须要死的。她死了，这个家便清静了。 “回老爷，已经没气了。”有个黑影在顾茗的尸首上摸了摸，上前说道。 “嗯……剩下的，你们处理好。”林恩之说着，摸着脖子，还是有些害pà ，心神不安地慢慢离开了。 林恩之！林恩之！你这无心无肺的狗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恩之！林恩之！我必化成恶鬼，日夜折磨你！你不死，我不休！林府人不死光，我不休！ 林恩之…… “十四娘，十四娘，你怎么了十四娘？是被梦魇到了么？赶紧醒醒！醒醒！”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地叫唤着，用力地晃动着她的肩膀。 顾茗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她的脑袋还有一丝的浑沌……这里是哪里？是阎罗殿吗？ 可是，眼前的这个桌子，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十四娘，我可真是服气你了，看着书能看得睡着，就这么一小会，你就被魇着了，果然是出身太低贱……”有人讥笑着说道。 顾茗阴沉着脸，向那说话的人望去。 第2章 小姐院 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门框处，手扶着门框，姣好的面容上，却是露出不怎么相衬的嘲弄。 人说仆随主，果然是仆随主，这个白樱明明只是一个二等丫头，却敢对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小姐这样说话……就算自己只是庶出的小姐，那也是小姐啊…… 咦咦咦，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白樱怎么变得这么小了？自己怎么又成了十四娘了？顾茗的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想不通。 “十四娘，你快些，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你总不能让天师也等你吧？”白樱说着，转身便走了。年纪虽还小，可是走路时候那小腰一扭一扭的，已经有了女性的风情。 刚才那个用力地摇晃她的小丫头低着头，嗫嚅着说道：“十四娘……咱们赶紧去吧，不然老爷要生气了……” 不过顾茗没有理会她，而是被刚才白樱的话惊呆了。天师？天师？什么现在是，谁又请了天师？ 哦，她记起来了，原来，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九岁的时候？原来自己不是死了，却是回到九岁了？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的大事。 她低下头来看看手，再看看身体，果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的身体了，再不是那个因为丧女而疯狂的早衰妇人。她想要害死她女儿的人去死，林恩之却反将她毒死了。 原来自己重新回到了从前？而且，还回到了这个时候？ “我刚才被梦魇了？说了什么，你听到没有？”顾茗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看着恭敬站在自己身后的白梅，努力作出平淡的样子问道。 “刚才您是被梦魇到了的样子，不过说的是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白梅摇摇头，回答道。 顾茗沉默着，自己回想了一番。刚才她梦里的时候，一直急着要找林恩之报仇……很可能说了几句梦话。不过刚才她是趴着的，这个姿势并不利说话，所以就算是真说了几句，也一定是含含糊糊的，白梅没有听清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她却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信任她了。这个白梅，就是后来给她端去毒燕窝的那个妇人。当着她的面，总是一副窝囊样子，可是却是出乎她的意料，最后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不知dào 白梅是什么时候起的异心，想来现在应该还没有。不过，她还是不太敢用她，得找个机会将她换掉才好。放一只狼在身边，迟早会被咬。 “十四娘，咱们去吧……”白梅在她身后，轻轻地提醒道。 好吧，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逃避从来不是办法！老天替自己挑了这么好的一个时机重生，想躲也没有办法躲……只能勇敢面对！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懦弱。就算是低头，也只是为寻找机会。 这一辈子，她要好好利用自己重生一回的优势，为自己赚取一个幸福的人生！ 她站起身来，理都不理白梅，向外走去。白梅赶紧跟上，一边走还一边交代着金菊与丁香两个小丫头，一定要守好小姐的房间，不要让猫啊狗啊的进去了。 这个名为“小姐院”的小院子是她与几个庶小姐合住的。三房的庶长女八娘顾苗今年满了十四岁，去年就已经已经搬到楼上去住了，除非出嫁，不然是不会再下来的了。九娘、十一娘与十四娘则住在楼下，一人一间房。只等着满了十三岁，也要搬到楼上去住。只有十五娘不在这里，她的生母董姨娘说她还太小，现在还跟着她一起住着。 顾家门风严谨，未嫁小姐一旦上了楼就不能再下来的。再次下楼，就是出嫁了。而且下楼的时候脚是不能沾地的，要由娘家的兄长背着，一直背到大门口的花轿上，以防将娘家的福气带走。 八娘现在每天要做的事情，便只有绣花，与自己的几个丫头日夜赶工，绣着自己的嫁妆。 而两个嫡小姐，却又不是这个作派了，不但不用搬到小姐院来住，就算以后定了亲，满了十三岁，也还跟往常一般的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样的会客，一般的见人。这里面是有说法的，因为她们嫁过去是要当当家主母的嘛，没有见识怎么行？而庶女么，最重yào 的是贞洁，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所以说嫡庶有别，还真不是说着好玩的。像顾家这样的人家，也算得上是大世族了，虽然这两代也没有在外当官的子弟了，可是世代书香，规矩却是极严的。嫡与庶，更是分得明显又严格。 倘若出生时候投错了肚子，整个人生便也有了天差地别。 顾茗走出院子，回头看了楼上一眼，不出意wài ，并没有看到八娘。她想了想，上辈子好像自己之后也就见过她一次，就是在她出嫁的那天。但是她头上早已经盖上了红盖头……其实也等于没有瞧见。 而且楼上总有一种莫名的气氛一般，楼上的自是不可以下来，可是楼下的却也不肯上去。 她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走出了小姐园，向前院走去。白梅没有料到她会走这么快，才跟两个小丫头说了几句话，十四娘已经走出这么远，只好匆匆结束话题，小跑着撵了上来。 两人来到了二门处，果然，二门内，三房所有能来的姐妹们都在。汝南顾氏人丁兴旺，光是三房，便有五子七女。其中两个嫡子两个嫡女，正室姚氏的位子便因此坐得稳稳的，平常也乐得在庶子庶女与姨娘们面前充大方。 当然了，她的大方都是装的。顾茗是再了解她的人不过了，真zhèng 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才不可能大方呢！ 就比如说，两个她自己生的嫡小姐，每个人都有专门的院子住，丫头也是一个一等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还有若干的婆子媳妇子什么的。可是其余的庶女却全部挤在一个小姐院里住不说，丫头也只有一个二等丫头加两个小丫头，再各加一个奶妈子，这待遇实在是差得有点远。 整个宅子是三支合用的，大门也是三支合用的，但是顾茗没有看到除三房外的任何人。便知dào 还是跟上辈子一样，顾望那人，做事有些独，并没有叫人通知自己的两个哥哥，有关张天师的事。 “母亲，姐姐妹妹们好。”顾茗走到二门处，向着已经到了的姚氏还有几个嫡的庶的姐妹们问好。 第3章 再见顾荞 父亲与几个兄弟却并不在这里，他们肯定是在大门处迎接，或者更远处。对这件事，顾茗或许是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最最了解的了。因为，上辈子，她的人生，因为今天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得到了极大的改变。 很多时候她都会扪心自问，如果这次，张天师不是那样说的，那她会成个什么样子？会比现在好，还是会更差？也许会变得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但是，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她的人生，却从头再来了。 她，也许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说不定呢。 “白樱说你刚才睡着了？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个人。”姚氏见她行礼，冷冷地说道。对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庶女，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淡淡的面子情了。不过今天这个孩子也不知dào 怎么突然这么大胆，竟然比自己来得还要迟还要使人去叫……这便让她有些不高兴。 顾茗嘴角微微一抽，姚氏这话什么意思，好像这么多人等的原来是她？果然，那几个嫡的庶的姐妹们，看向她的眼光，已经非常不善了。她十四娘，何德何能，敢让她们等？ 她再向刚才去通知她的白樱扫了一眼，果然，站在十娘顾蕊的身后，正一脸得yì 洋洋地瞧着她。 顾茗只是淡淡地扫了白樱一下，便低下了头。抬头做人，低头做事，这是她重活这一回，想要的态度。白樱身份太低，还不值得她专门出一次手。 低下头，嘴角弯出微微的弧度来。姚氏便是凭借这一手本事，在后宅里坐得稳稳当当的，笑看其他姨娘庶女们争来斗去。有什么她不喜欢的人或者事，她从来不需yào 亲自出面，只要淡淡地一挑拨，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替她当枪，就好像现在这样。 嫡庶有别就不说了，就算都是庶女，在这个宅子里，其实也是分了个三六九等的。像她这样，生母出身卑贱又早逝，自然便是这条生物链上的最底端了……属于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角色。也难怪姚氏给她们一个信号，这边便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 若是放在以前，以前的那个顾茗，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无声的低下头来，默默地忍受…… 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她没有亲她的姨娘，没有得力的舅家，没有能够引为助力的兄弟…… 她甚至连父亲的宠爱都没有。她只能默默地躲在墙角，默默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尽lì 不让别人发xiàn 她。 用这个方法，她安然长到九岁。可是从今天起，她却是再也没有办法低调下去的。上辈子也是从今天起，她才向外人露出了她的利爪。 所以现在姚氏要失望了。现在的顾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顾茗。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还怕这些些的小手段？ 淡淡一笑，顾茗看着姚氏，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母亲带着妹妹是在等十四娘么？十四娘还以为是父亲让大家在等张天师呢。” 当然是在等张天师了，谁吃撑了没有事做，跑到二门口等着一个连亲姨娘都死了的早没人理睬的庶女？姚氏脸一变，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了前面从大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原来是老爷接到天师，带着进来了。 她赶紧招呼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儿，还有众多的丫头婆子媳妇子们赶紧站好了，恭恭敬敬地迎接天师的到来。 只是就算是这个时候，姚氏也不忘记给顾茗挖个坑：“你看看你这个孩子，差点就让天师等你了。” 她大概是很希望能够让这个庶女在顾望面前出个丑的。不过她又要失望了，顾茗只是微微笑着，轻轻地说道：“母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是来得正正好吗？” 正正好？连她这个当家夫人都已经到了，她却是才姗姗来迟……想想就让她生气。这个臭丫头，等会儿要给她个好kàn ！ 不过现在她却是没有时间再顾及顾茗了，因为门口，顾望已经笑吟吟地领着人走进来了。 “老爷，您来了？这位便是天师大人？”姚氏赶紧堆满了笑容地迎了上去。她的身后，几个女孩子们也跟着走上去。顾茗跟着人群一起向前走，突然，正好在她前面的十娘顾蕊却是突然间停下来，将脚轻轻向她脚下一翘…… 顾茗却是突然间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瞪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身影。刚才一直跟姚氏斗智斗勇，到现在，她才看到顾荞。 一种冰冷的、刺痛的感觉，浸透了她的每一根发丝，遍布了她的每一寸皮肤，啃噬着她的每一块肌肉，咀嚼着她的每一根骨头。这种痛，是万蚁啮骨的痛，是万针刺心的痛，是万嘴吮血的痛，是万虫断筋的痛，是万刃裂肤的痛。 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她终于又重新见到了她，害死了她的阿宝的杀人凶手，顾荞。 虽然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可是，这并不能抹杀顾茗对她的恨。她的阿宝，死的时候才两岁啊！ 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变成了一具冰冷发白肿胀的小小尸体，再也不能睁开她圆圆的眼睛，亲亲热热地搂着她，拿毛茸茸的头脑在她怀里乱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暖暖的奶香味，还用甜甜娇娇糯糯的声音唤她“娘亲”！ 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不行，自己快要失态了。顾茗定了定神，捏紧了拳头，用尖尖长长的指甲，用力地扎着自己的掌心。直到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她彻底清醒过来，她便微微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那双因仇恨而血红的眼睛，没有向前，反而拐到了人群的最后面站定。 见自己没能绊到她，顾蕊心中有几分恼怒。不过现在父亲已经带着张天师到了，所以她也只能老实下来，跟在母亲的身后，向父亲及张天师行礼。 “天师您看，我家的孩子都在这里了……”顾望笑着向他身边那个一身玄衣，头顶道冠，眉目却俊秀远胜女子的年轻男子说道，“要不，您现在给看看？” 第4章 所谓“贵人” 张天师真是年轻！还这么好kàn ！顾茗上辈子已经见过他一次了，可是这次再次见到，她仍然不得不感叹着。世间人少有不知dào 张天师大名的，可是却很少有人知dào ，他是如此模样。 “老爷，看您心急得，怎么说，也得先请天师进府了喝杯茶歇口气了再说啊！”姚氏含笑，嗔怪顾望道。 顾望拍拍脑袋，呵呵笑着，向张天师赔罪道：“天师，您看您看……我这人就是心急，要不然也不会次次落第了。还望您不要在意。” “无妨。”张天师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年纪很轻，可是他这样笑着，却是让人自然没有办法轻视他。就连刚才说话还有些轻佻的顾望，现在也收敛了很多。 顾望着急，张天师理解得很。怎么能不着急呢！顾氏祖上可是出过不少人物的，可是到了顾望父亲这一代本就是独苗，他没有考中，这当官的火苗便突然断了，再无一人出仕。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任是再厉害的书香门第，也不能敢保证代代都能有人当官。顾老爷子当不成官，便憋出一口气来生孩子，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想着怎么着也要有一个出息的吧？ 可是谁能料到，顾望这一代三兄弟，还是一个出息的也没有。顾望只中了一个秀才，那两个甚至连秀才都没有捞着一个。 顾望排行第三，与老大顾滕都是嫡出，而老二顾胜是庶出。顾望有个秀才的功名，顾滕在母亲用嫁妆的赞助下，做起了生意。只有顾胜，文不成武不就的，孩子却是没有少生，两男五女，生活之窘迫，可想而知。因此平常三兄弟交往，顾胜怪话最多，说句什么话，总是带着股醋味。 顾望自己读书不行，便将希望放在了儿子身上。只是可惜，他两个嫡子三个庶子，就没有一个在读书上有一丁点天分的。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名师也请了不少，可是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做几篇中规中矩的八股文，要说精彩，那却是远未及也。 所以无奈之下，他将希望寄托到了神鬼这类飘渺的事物上了。 更又因为害pà 几个儿子连这点飘渺的安慰也没有，便让妻子姚氏将家里的女儿家也都带出来见天师。女儿虽然不能读书，可是若是能够嫁个好夫家，那以后也是能够帮衬到娘家的。虽然不如儿子出息那么直接有力，可是在儿子没有本事的情况下，有个有出息的女儿，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于是他听说张天师到了汝南，这才费了好大的力qì ，拜托了不知dào 多少同年，花了不知dào 多少金钱，才终于将张天师请到家里来，给自己的这十多个孩子好好地相看相看。 张天师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跟随着顾望进了外院的会客厅，慢慢地将那盏茶喝完。 看来汝南顾氏里子果然是空了，现在也光只剩下这么一个架子了。这待客的茶，虽然说也是上等的明前龙井，可是却是去年的陈茶了。看来是每年少少地采购了一些，专门用来待客的，不吃完不会进新茶，或者更甚，直接采购店家便宜处理的陈货。 也不怪顾望急，若是他几个孩子再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只怕外城外面那几顷地几个庄子还有城里的几个铺子，也是眼见要保不住了。张天师心中暗忖着，也不顾顾望坐立不安的神情，只是慢吞吞地喝着茶。 “天师，您看……”好容易张天师将那盏茶喝完了，顾望急开口正要问话。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张天师将天青花的骨瓷盖碗一合，轻声说道：“路上来得急了些，口有些渴，请再上一杯。” 你口渴还喝那么慢！顾望目瞪口呆，瞪大眼睛看着张天师。可是张天师面上的表情仍然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爷！”姚氏见状，赶紧提醒道。 顾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唤人，重新上茶。 张天师再次慢悠悠地品起茶来，根本就不着急。顾氏三房的十一个孩子们，分成两溜站在会客厅外面。起先还好，等的时间长了，一个个直站得心浮气躁，东倒西歪。 只有顾茗心态最好，她一直半垂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不言不语。 张天师的茶终于喝完了，也喝好了，他以眼睛向顾望示意。顾望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吩咐姚氏，让这些孩子们站成一长排，男孩子在前，女孩子在后，站好。 看着眼前这些孩子人慌慌张张地排好了，张天师才好整以暇地走了过去。 排在第一的顾杉，乃是姚氏所出的嫡长子。顾氏家风严谨，正室不孕，姨娘们是不允许有孕的，会一直让喝避子汤。不过饶是如此，庶长女顾苗也只比嫡长子顾杉小了四个月。正好顾杉生在年头，她在年中，所以也是今年满十四岁。 只是她现在正在自己楼上绣嫁妆，所以没有来。现场的，男孩子女孩子加一起，一共是十一人。 顾茗不动声色地仍然站到了最后面，看着这支长龙般的队伍，心中冷笑。顾望一辈子在科举上也没有什么成就，只拿了一个秀才，就再难进寸步。可惜生孩子没有比赛，不然他准能拿个好名次。 张天师在顾杉面前站定，静静地打量着他。顾杉紧张极了，他身为嫡长子，以后注定是要继承家业的，自然父母对他的期望颇高。但是他自己明白自己事，根本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所以……他希望天师能够告sù 他，自己有个好命。 最好是能够娶上一个出身优良的世家嫡女，让自己能够借到岳家的势的。当然了，如果自己运气爆棚，能够考上进士当个官，那就更好了…… 顾茗静静地等待着。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满怀希望地等待着。然后张天师当时看到她，眼睛一亮，连声赞道：“真zhèng 的贵人在这里呢！”还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吓得她赶紧闪开。 不过当时的她，听到天师这句话，真是高兴极了，以为自己的命运得到了砌底的改变。贵人啊！贵人啊！到底得有多贵，才能让张天师这样了不起的人都要向自己行礼呢？ 从此以后，家中众人，对自己要客气多了吧？自己以后的日子要好过多了吧？ 可是，她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反而是这句话，害了她的一生。 什么“贵人”，其实只是一个半点好处也无的虚名。这辈子，她是不打算要了……谁想要，谁要去！ 第5章 相面 张天师一个接一个地慢慢地从少男少女们面前走过，在每个人面前都会停留片刻，目光在脸上一扫而过。可是他脸上表情一直淡淡的，无视男孩女孩们脸上那紧张又期待的表情，也不说什么，只是背着手走过去。 现场的气氛极度压抑。就连原本还比较轻松的顾望，脸色都凝重起来，就更不用说一直对此相当重视的姚氏来。请张天师来给家中孩子相看，本来就是她的主意。 难道顾家真的要完蛋了吗？顾望的脸色，随着张天师越走越远，也就越难看。 张天师已经走到了顾蕊的面前，她的身后站着的就是顾荞。顾荞虽然排行十六，可是她是嫡出的。所以人虽然矮小，可是却是直接站在十娘顾蕊的后面。顾苧与顾茵都比她大，可是只能站在她的后面。 张天师从顾蕊面前飞快走过，停都没有停半下，让满怀希望的顾蕊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煞白。 顾蕊自然是没有福气的，顾茗再清楚不过了。从她上辈子放qì 林恩之而选择了那个大富大贵的刘家独子这事，便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皮子比雨后水坑也深不了多少。 而目光浅薄的人，通常都是没有什么福气的。 虽然已经是重活过一回了，但是顾茗却是反而对算命这样的虚无飘渺之术，反而从原本的笃信变得怀疑起来。 天师们算出来的命运，是真的因为他们有看到别人的命运轨迹吗？ 还是其实只是胡诌？ 或者，不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是，却也不是真zhèng 有看到别人的命运。他们是应该从人的性格什么方面去推论的吧？ 就好像刚才张天师慢吞吞地喝了两杯茶一样，就是为了观察顾家这么多孩子的性格？ 张师在顾荞的面前停了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右手从宽大的袍袖里拿出来，飞快地掐算起来。 他的行为，不止让顾望跟姚氏满脸兴奋，就连一直装得很淡定的顾荞，脸上也露出再也绷不住的喜意来。顾茗淡淡地看着，微微垂下眼帘。顾荞到底年纪还小，还没有后来的功力呢。 不过掐了掐，张天师也没有开口说结果，只是继xù 向前走，看向下一个的顾苧。顾苧的脸都快要垂到脖子里面了，双手紧紧地扯着衣襟。 “抬起头来。”张天师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顾苧刚满脸羞红的抬起了头，张天师却是只微微扫了眼，便走开了。这叫满怀信心的顾苧，一颗水晶心，全部都落到了地上，摔成粉碎。 顾茵得yì 地拿眼角扫了凭着年纪大抢到自己面前的顾苧一眼，然后笑容满面的看向张天师。没有想到张天师甚至理都没有理她，而是直接看向了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顾茗。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站她前面的顾苧更难看。 张天师还是一副平淡无奇的表情看向站在队例最后面的顾茗，却是突然的面色一喜。 可是他正要说话，顾茗却是口开到了他的前面：“禀告张天师，小女生母郑氏乃汝南郡伊刘村人，望大师能够帮小女生母也算上一算，生辰是……” “十四娘!”顾望在一旁听到，大怒，高声喝骂了一声，警告她不得节外生枝。天师是他好不容易才请到了，她竟然借这个机会让天师给一个卑贱出身的姨娘算生辰？ 听到父亲的喝骂，顾茗赶紧低下头去，再也不肯抬起。 站在一旁的兄弟姐妹们个个都捂嘴偷笑不已。果然没有见识的村姑生的就是村姑生的，就算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也摆脱不了村姑的小气劲。张天师什么人物，他会替一个已经去世的薄命姨娘算命？ 但是现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人知dào 张天师心底的惊涛骇浪。他年纪虽轻，成名却早，名气也大。按道理，像顾家这样已经败落的所谓书香人家，是根本请不来他的。 他来这里，只是因为一个人。 但是现在，这个姑娘在他面前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猜出来了，自己的用意？ 那她说这话，是警告自己吗？ 一时间，对自己早就打算好的事情，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时间太短，来不及细想，他迅速地离开，一直走到了顾望的面前，心才安定下来。短短几步路，他迅速地想好了对策。 “恭喜顾老爷!”还未等一脸期盼的顾望开口，张天师便是一脸喜意地向顾望恭喜道。 本来顾望还提心吊胆的，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不由得便放下了一块大石，赶紧抓住他的手，连声问道：“天师，是哪个犬子以后能出息一点？” “不是公子们，是小姐们，里面有一个，将来是个了不得的贵人。”张天师满脸堆笑地说道。 啊，不是儿子是女儿啊？顾望的脸色顿时便黑了下来，女孩子家再有福气，那也是别人家的福气，娘家沾不到多少光。这让他顿时心情便有些不好。 不说少年们的失落，女孩子们那边，一个个都都忐忑不安起来。贵人？还是难得的贵人？谁不想当？ 但是，天师怎么不指明到底是谁呢？这个贵人，到底是谁？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刚才张天师停留最久的顾荞来。顾荞年纪虽小，却也是满脸的喜意。 “请问天师，是在下哪个女儿？”顾望叹了口气，问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有个出息的，总比一个都没有强。当然了，他也比较看好刚才天师盯着看了半天的顾荞，但是天师毕竟没有明说。 张天师却只是神mì 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顾望有些失望，但是张天师不肯说，他也不能强求。只好让姚氏带着女孩子们回后院，几个儿子去前院读书，自己带着张天师又回到客厅坐了一会儿。 张天师本来就不是冲他来的，现在想见的人也见到了，虽然现在满肚子的疑惑，但是想见的人见不到，所以没有坐多久，就向顾望提出了告辞。 顾望非常的失望。他试探了好几次，想问出来到底那个“了不得的贵人”到底是他的哪个女儿，可是张天师却是守口如瓶，让他毫无办法可想。现在见他要走，真心挽留几句，见没有用，也只得作罢，将他一直送出老远，才悻悻地回来。 第6章 抢啊抢啊 送完了张天师，顾望想了想，便去了后院找姚氏。果然姚氏也正在等着他，一见到他，急急问道：“老爷……问出来了没有，到底是哪个女儿？” 顾望有些郁闷地摇摇头，反问姚氏道：“刚才那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说，天师指的是哪个丫头？” “十一个孩子，天师多看两眼的都少。”姚氏心中一动，天师虽然没有点明到底是哪个，但是她却是可以引导的。女儿贵不贵，还不是看以后嫁的夫婿贵不贵？ 女儿家，说穿了就是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夫婿是贵人，那女儿自然也是贵人。如果夫婿是个没本事的，那女儿自然也就是一个没本事的。 天师的话其实就是说，这七个女儿里面，会有一个嫁个了不得的贵人。 这样的男子，当然是她生的两个女儿才有机会嫁了。那几个庶出的丫头，能够嫁个家境还算过得去的，那就是自己心情好，手指松开条缝了。 她眼珠一转，笑呵呵地向顾望说道：“十一个孩子，天师却是看十六娘的时间最长了，然后就是听十四娘说了句话……”她用词是非常谨慎而小心的，生怕老爷会误会她的用意。 顾望沉眉道：“十四娘那个不算！那是她自己不知好歹！” 本来他心中也是对十六娘比较看好的，现在听妻子也这样说，心中便慢慢地安定下来了。 了不得的贵人？十六娘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夫婿？顾望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如果女儿家的真的出息大了去了，嫁个特别厉害的人家，那帮到娘家，也不是空话。那些当了国舅国丈的人家，不都是生了个好女儿吗？ “以后好好教养十六娘，尤其是礼仪方面……给你大姐写封信，请她推荐一个宫里出来的婆子来。”顾望沉吟了片刻，向姚氏吩咐道。 听说要自己联系大姐，姚氏的脸色便有些不好kàn 。不过这事也只能指望她了，便只得点点头。 女儿以后真的要出息了，姚氏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来，看着站在下面的几个姨娘，脸色也好了很多。 “你们都散了吧，回去陪自己的孩子说说话，让他们也不必多心。荞儿毕竟跟他们是兄弟姐妹，以后照应家里都是应该的。”姚氏笑得大方而温和，好像顾荞真的已经成了了不得的“贵人”一般。 几个姨娘都恭敬地应承下来，慢慢地退出了房间，走出了魏紫院。姚氏花中最喜欢牡丹，牡丹中最喜欢魏紫，所以将自己的院子起了这个名字。 “你们听听她那个得yì 的！天师也没有肯定是她生的十六娘！他还对我家十一娘说了句话呢！”何姨娘才一出院子，就愤愤不平地说道。 几个姨娘并不在现场，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姨娘知dào 天师跟自己女儿说了话，还是丫头告sù 她的，所以她也并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只是觉得自己女儿也挺特殊的。但是姚氏二话不说，就将“贵人”的名号抢到了自己女儿头上，让她觉得未免有些过分。 董姨娘摇头说道：“这命是天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谁想抢也抢不走。”她虽然是现在顾望最得宠的姨娘，可是却仍然没有资格去看天师一眼，心中对姚氏也是极不满。不过她却是懂得的，在这个后宅中，她应该巴结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如果何氏真的能够凭借女儿的身份，与姚氏争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也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十四娘，天师怎么这样啊，含含糊糊的，话也不说清楚。”顾茗带着白梅往回走，白梅愤愤不平地说道，“明明白白天师最后看到小姐的时候，眼睛里面那惊喜，奴婢看得是清清楚楚，怎么能不说清楚就走呢？” 要是天师能够指明那个“了不得的贵人”是十四娘的话，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就要好过得多了？可是真是想不到，天师竟然是个这样的人，太不负责任啦！ 顾茗听得脸色一沉，她怎么忘记身后还有个白梅了。如果说她以前一直都非常安静非常低调，家里都没有人留意她的话，那么，白梅应该是唯一的一个，会主动去留意她的人。而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会让自己重新落到上辈子的处境当中去。 “你刚才看见的？”顾茗不动声色，问白梅道。 白梅赶紧用力地点点头：“十四娘，奴婢真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为什么天师不说清楚啊，也不知dào 老爷夫人会误会成哪个……” “老爷和夫人认为是哪个，那就是哪个。”顾茗眼睛盯着白梅，严厉地说道，“天师说的是贵人，你可别在外面乱嚷嚷，给咱们几个人都招来祸事！明白了吗？今天天师对十一娘跟十六娘态度最特别，那么，贵人肯定就是她们两个当中的一个。” 十一娘有姨娘护身，十六娘更是嫡出的不说，还颇有心机。这个所谓“贵人”的称号，自己是要不起的，就让她们两个人去争吧！ 而自己，只要安安静静地长大就好，说个还过得去的亲事，嫁个还过得去的人家，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就好…… 只要能够避开林恩之就好…… “十四娘……”白梅有些委屈，明明她看得再清楚不过，天师看到自己小姐的时候，整个人表情都换了，变得非常的镇惊的样子。在看了小姐之后，他就说小姐们里面有个大贵人。 刚才她试探十四娘的态度，如果她不反对，那她就会在府里宣传刚才她说的那番话了，而且务必要传到老爷的耳朵里。让老爷知dào ，真zhèng 的贵人，是十四娘。那样，自己的好日子便也来了。 可是没有想到十四娘竟然会这样严厉地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错过在府里扬眉吐气的好机会，白梅真的是郁闷极了。 顾茗将“贵人”之名当成了洪水猛兽，可是更多的人却是人心浮动，只想着将这个天师并没有确定下来的名头抢到自己的名下。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7章 天师来访 江姨娘拉着顾茑，仔细地盘问着当时的情形，另外几个姨娘也差不多，将自己的孩子叫到房里，让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地将当时的情形复述出来。女孩子们心里暗暗欢喜，而三房的少年们则恨得直咬牙。 “姚贱人真是该死！”何姨娘越听越觉得，天师所说的那个大大的贵人，一定是自己的女儿无疑了。可是偏偏被姚贱人抢了个先，当真是要气死她了。 何姨娘虽然早已经失宠，可是她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真真zhèng 正是难得的好生养。所以就算顾望早不再宠她，但是她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就算是姚氏，也不敢当人前给她脸子看。 这就让她认识到，后宅女人的地位，并非是男人给的，而是孩子给的。孩子出息有本事，那当生母的，地位自然会越发的巩固起来。同样的，母亲地位巩固，也会让孩子们带来更好的资源，让他们发xiàn 得越发的好起来。 就比如说这个贵人不贵人的，要是名分能够定下来，那还怕老爷不上心，给十一娘找个好夫家？那自然便又能帮衬到七郎跟八郎了。 这样的好事，她才不愿意让姚氏抢走。 “可是姨娘，怎么办，母亲肯定已经跟父亲说过了，那我可怎么办啊？”顾苧急道。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姨娘说得对，天师说的那个贵人肯定是自己，不会是旁人。 十二个兄弟姐妹看下来，天师只跟自己一个人说了话。这不说明贵人是自己，还会是谁呢？ 顾荞？她配么？个又矮又小只，哪个好人家会要她？还贵人呢，贱人还差不多！ “娘要想点办法……”何姨娘眯眼仔细地思索起来。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口给老爷送汤，然后将这事再跟他提提。 只要老爷知dào 了当时天师说的是什么，他一定会改主意的。 当然了，天师说的是什么话，她当然是要“加工加工”的。何姨娘跟十一娘商量好一阵，才终于决定了张天师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可是姨娘，当时十五娘好像也听到了，还偷偷笑我呢！”十一娘想着还是有些不安心。 何姨娘皱眉思考了一阵，一拍桌子，咬牙说道：“不要怕！姨娘这就去跟董姨娘好好谈谈这事！”董姨娘没有生儿子，一向安分，这事好办。 看似平静的顾府，水波不兴的表象之下，其实暗涌如潮。何姨娘将煲了两个时辰才煲好的汤盛了起来，用个小瓷罐装好，小心翼翼地提着，向顾望所住的文竹院而去。她的大丫头蕙兰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后半步远打着灯笼，照着前面的路。 白梅咬着牙，趴在树后，看着前面那几个人影影绰绰地过去，才回到房间里。看着还在油灯下看书的十四娘，咬牙开口说道：“十四娘，天色已经暗了，出行都要打灯笼哩！还是歇下眼吧，免得熬坏了眼。”她只盼着顾茗开口问，是谁打灯笼了呀？ 可惜她失算了。 顾茗微笑着，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了。今天她最大的收获，便是成功地改变了天师的相面结果。至少，现在在府里，她已经不再是众矢之的。 上辈子的时候，张天师可是指着她，明明确确地说道：“此女乃是大福大贵之人。” 她的人生，也因为这句话而改变。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大贵人，那么，她不应该会受到那么多的欺负；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贵人，那么姚氏也不会费尽心机，将林恩之的婚约换成了自己；如果不是…… 她更想不到的是白梅。那个当年为了替她出口气，便拿银簪子扎得白缨眼睛滴血的白梅，最后，怎么会背叛自己？ 她叹了口气，现在她看明白了。白梅忠的，从来不是自己这个当小姐的，而是她自己。当自己不能为她带来更多的好处的时候，她便背叛自己了，而选择了能够带给她更多好处的人。 她将手中的书本合上，躺了下来。白梅上前，将书放回桌上，又检查了她的被子，这才吹熄油灯，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很快，外面的碧纱橱便传来簌簌的声音，是白梅在准bèi 睡觉了。 很快外面的动静便消失了，大概白梅是睡着了。但是顾茗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白天的时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接着一桩，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停下来细细想想，自己的重生，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的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一片黑暗，暗暗地思量着。 突然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的声音。顾茗一愣，待凝神动听，却是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不由得上了心。 果然，没有多久，她又听到“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门框上，小小的，声音轻轻的。 “谁？”她赤着脚下了地，小心地走到门前，压低声音问道。 “是我，穿上衣服，跟我出来。”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顾茗却是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很淡定地走到衣柜前，找了衣服换上，又穿上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在碧纱橱前，看着那个站在小床前的男子，轻轻说道：“我出去了，被她发xiàn 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给她闻了点迷药，她要醒来，就是明天早上的事了。”男子淡淡地说道，转过脸来看着顾茗，清亮的月光正好照到了他的脸上，一张俊秀的年轻的脸。 赫然便是今天白天便已经离开了的张天师！ “你对我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张天师仔细地将顾茗打量了又打量，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知dào 我会来？” 顾茗轻轻点头：“我今天说那句话，就是请你今晚一聚，而且我也知dào ，你一定会来。” 上辈子没有事做的时候，她便琢磨，到底是因为什么，张天师要说自己是贵人呢？ 命？不，她不信命。她也不信张天师真的看出了什么命。而且就她最后的结局，怎么能算是贵人命呢？贵人不是应该安老吗？ 在长期的追寻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知dào 了那个秘密。 ps:求推荐票票……看完了再翻一页，便可以投票了哦！ 第8章 白梅急了 今天她拿这个秘密来试探张天师，果然张天师便神色大变，她便知dào ，自己是猜对了。 “你姨娘……她还活着的时候，还告sù 过你什么？”张天师神色有些艰难地问道。 顾茗摇摇头：“她什么也没有告sù 过我……所有的这些，都是我猜的。” 张天师神色黯淡，低下头，深思起来。 顾茗也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她等了足有一支香的功夫，张天师才抬起脸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以后我会再来找你！” 纵身一跃，便从开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几个起跃，便消失了。 顾茗站在窗户旁，向外看了很久，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心地回去了房间，脱下衣服躺下。 这回，她却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哎呀糟了糟了！我怎么睡到现在才起来啊！糟了糟了，厨房一定没有热水用了！”第二天的早上，顾茗差点被白梅的尖叫声吓着了。听到她的叫嚷声，顾茗觉得好笑，张天师的迷药效果也太好了些，让人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白梅慌慌张张地冲进了顾茗的房间，却见到十四娘正站在梳洗架前，伸着手，由丁香服侍着，正在洗手。那个花梨木的架子上放着的，不正是十四娘的铜盆？ “今天我叫丁香去打的水。”顾茗看着白梅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她身为庶女，只有三个丫头与一个奶妈子，奶妈子是用来供着的，平常都住在自己家里，难得见到一回，干活的只有这三个丫头。白梅是二等大丫头，也是她唯一的大丫头。丁香与金菊都是没有等级的粗使小丫头，平常是做扫地擦灰这样的杂事的。 平常白梅将这房间看得很严，十四娘若是在房间，丁香两人是怎么也不能进屋的。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睡了一个懒觉，这天就变了。 “十四娘……十四娘……奴婢、奴婢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可是……”白梅都快要急哭了。 顾茗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当家主妇，见识自然比以前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强多了。以前的顾茗只是太过信任白梅，当真就什么事都跟白梅讲。 可是却没有想到，最后会受到那么惨烈的背叛。 所以这辈子，她便要对自己的三个小丫头使上一些手段了，要挑出真zhèng 得用的人来。 比如说现在她做的这样，引起白梅的忧患意识来，这样，她才能对自己更上心一些。也许以后她还是会背叛自己，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再对自己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了？你赶紧去大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顾茗打个巴掌给颗枣，说道，“吃完饭了，再帮我去打听打听昨天的事。” 一听到十四娘重yào 的事情还是交给自己，白梅心中又安定了些。背着顾茗给丁香送了颗大大的白眼，然后笑着应了下来，快步向外跑去。 丁香冲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将手中已经拧得干干的毛巾替给顾茗。 顾茗慢慢地擦着手，问她道：“如果有机会，你愿意不愿意进屋来帮忙？” 丁香大喜，可是又迟疑着说道：“可是白梅姐姐会不高兴的……” “如果是夫人吩咐的，她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也许她也要向上提提呢。”顾茗慢慢地说道。 她已经都想好了，这个贵人的名号，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好东西，让出去也无所谓。可是姚氏也不能白得，得拿出点什么东西来才行。 至于是什么东西，她昨天已经考lǜ 好了，现在需yào 做的，便是一步步地按计划来…… 丁香这个丫头不错，机灵，有眼力。至于可信不可信，如果自己没有本事，那自然没有人可信。如果有本事，那就不必担心会被人背叛。 上辈子总归是自己混得太惨了。 白梅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干，在大厨房施展各种手段，终于提前取到了十四娘的饭。大厨房里干活的几个媳妇婆子都是人精，看人下碟。平常顾茗的丫头们去取饭，都是被排在最后面，要等别人的都领完了，才轮得到她。所以每次提回来，饭菜都已经凉透了。夏天还好，冬天就实在难下嘴。以前顾茗忍气吞声，都是让丫头们将饭菜地炉子上热热再吃。 可是今天白梅的表现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今天的饭菜竟然没有完全凉掉，还带着一丝温热！ 看来，这个白梅，还是有些本事的。顾茗夸奖了她一句，看着她高高兴兴的脸，自己心下冷笑。 看来，今天早上那样做，还真是有效果呢。如果不是早上叫丁香去打水，自己怎么可能吃得上热饭？ 心中对白梅就更加寒心了。 她心情既然不好，饭菜也吃不下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叫白梅端下去，叫她们三个将剩下的饭菜分着吃了。白梅今天为了表现，特地叫大厨房炒了几个平常顾茗根本分不上的稀奇小菜，没有想到小姐根本没有动，心中不由得大喜。 只是这几个菜是仗着她的面子才得的，当然不能分给丁香跟金菊去吃。她又劝顾茗再吃了几口，见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不下，便喜孜孜地将饭菜全部装起饭盒里，拎下去了。 白梅吃过饭后去府里到处转悠，打听消息去了，顾茗便将丁香与金菊叫到自己房间里来，问她们刚才吃的是什么。听到她们回答的饭菜里面，果然没有那几个平常她也吃不上的东西，她便是淡淡一笑。 “白梅在大厨房有什么亲近的人，你们知dào 吗？”顾茗装作一点也不在意地问道。 两个小丫头哪里知dào 这个？白梅平常防她们防得紧，不止十四娘的房间根本不让她们进，还什么事情都不告sù 她们。 “有时候要是没有事，就多在府里面转转，打听打听消息，只要留下一个人听吩咐就可以了。”顾茗只能一点一点教这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比如说今天早上大厨房那里有什么事，你们谁去替我打听打听？” 没有想到白梅在大厨房还有人脉呢。嗯，这个关系值得用上。 Ps:亲，如果看完觉得本书还过得去，投张票票顺手收藏一下好么？ 第9章 消息已传出 两个小丫头平常都只是做些粗活，白梅对她们又管得紧，所以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听到她的吩咐，都有些傻眼。顾茗也不急，慢慢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书。 “十四娘，奴婢想试试。”过了一会儿，丁香壮着胆子开口道。今天早上她还替十四娘打了洗脸水，梳了头，服侍了她。十四娘还说要提她进房来服侍……既然已经得罪白梅姐姐了，不如得罪个彻底。 金菊听到丁香开口应承下来，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比起十四娘，她更害pà 白梅。白梅对着小姐又温柔又体贴，可是对她们两个小丫头，可是厉害极了。所以今天早上十四娘叫人打水洗脸的时候，她根本都不敢应声，只是窝在房间里当聋子。 现在也是一样。 “好了，金菊就留下服侍，丁香你去院子里转转去。”顾茗淡淡瞥了眼站在跟前两个丫头，发xiàn ，自己跟白梅相处了那么多年，却像是一点也不了解她。 难怪自己上辈子被出卖得那么惨。 丁香兴奋地出去了，只留下金菊，让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一般。她不时地伸长脖子向外张望，身子还微微地颤抖着，生怕被回来的白梅看到自己站在十四娘的房间里。 “好了好了，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有事我叫你。”金菊那个难受样，叫顾茗看得心情都差了，放下书，冷冷说道。 金菊长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赶紧哈着腰驼着背出去了。 顾茗一共才三个丫头，白梅是个靠不住的，金菊又是个指望不上的……只有丁香一个人，却也还没有锻炼出来。顾茗有些烦躁，看来增加人手，是一件很急迫的事情了。 没有多久白梅便回来了，看到金菊站在十四娘的门口，还一愣，满腹狐疑地瞪了金菊一眼，这才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十四娘，奴婢打听到昨天的事情了。”白梅赶紧回报道，“昨天天师走后，老爷便去了夫人的院子，听说没有多久老爷走后，夫人的魏紫院便喜气洋洋的。只是没有想到没有多久，何姨娘与江姨娘都端了汤去给老爷补身子，正好在老爷院子里遇上了，两个人就吵了起来，老爷气得把她们两个人都骂回去了……” 江姨娘？顾茗一愣，这里面她插个什么手啊，昨天那事，根本就没有办法跟顾茑扯上任何关系好吧？ 不过董姨娘倒是个聪明人，没有牵扯进来。也许是因为她知dào 要在后宅立稳，巴结夫人比巴结老爷更重yào 。也许是因为顾茵还小，婚姻的事还不必着急，而顾茑已经都11了，顾苧也有10岁了，不着急不行。 借着“贵人”的名头找个好夫婿，大概就是两个姨娘的用意吧。 “好了，你做得很好。自己去匣子里面挑朵绢花吧。”顾家两代没有人在外当官，家境自然早不如前，更别说她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哪有什么好东西？ 也就每年得一匣花样还算新的绢花了。 白梅一听还是挺高兴的，兴冲冲地便真的去梳妆台那里挑绢花了。挑了一支桃花型的，拿过来给顾茗过目。顾茗点点头，她便高高兴兴地插到自己头上了。 白梅现在还是很好打发的，不过随着年纪渐长，眼界渐开，那人心底的欲望，就再也难以填平了。顾茗放下手中的书本，摊开纸准bèi 写字，白梅赶紧殷勤地上前来磨墨。 “十四娘的字写得真好。”白梅奉承道。 顾茗淡淡一笑，一边写着字，一边等着丁香回来。 门口有个影子一晃，顾茗便知dào 是丁香回来了，只是白梅在房间里，她不敢进来。顾茗放下笔，皱眉说道：“早上吃得太少……现在肚子有点饿了。” “可是现在午饭还有阵子呢。”白梅听了也发愁，“要不小姐，奴婢去大厨房问问，若有糕点，奴婢先端点来给您先充饥。” “那你去看看吧，辛苦你了。”顾茗温柔地向她说道。 白梅出了小姐院，丁香才跟做贼一般地闪了进来，向顾茗说道：“十四娘，奴婢打听清楚了，今天早上白梅姐姐到了大厨房没有排队，就直接取了饭了，还让大厨房另做了几个小菜，结果还跟另外几个小姐去领饭的丫头们吵了起来。” “她哪来的这个面子？”顾茗就奇了怪了，到底是谁这么照顾她？ 丁香赶紧回答道：“奴婢听说白梅姐姐在大厨房认林婆子当了干娘，两人走得很近。听说去年过年的时候，白梅姐姐的老子娘还去给她认的这个干娘送了节礼。”真奇怪，她有这样的关系，为什么平常从来不见她用，害得以前小姐每天都要吃冷饭？ 顾茗皱眉问道：“那你有没有问出来，是什么时候认的？” 丁香摇摇头：“具体详情不清楚，但是至少去年端午前就认了。” 去年端午前就认了干亲，可是自己到现在才终于吃到一顿还算热的饭。顾茗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亲手挑了对素银的小耳环，赏给了丁香。 顾茗这边云淡风轻，可是却不代表小姐院里面的其他人也是如此。这几天，院子里表现的平静下来，其实是压都压不住的风起云涌。小丫头们一拨接一拨地被派出去，人人脸上，都是无法压抑的焦虑与急躁。 名利动人心。整个小姐院子里住着的四个小姐，就有两个为这事奔走。再加上两个嫡出的，整个顾府三房的气氛都是古怪到了极点。 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个“贵人”的名号还是没有争个子丑寅卯出来。毕竟当时张天师的态度极为暧昧，并没有明确指明他所说的人选，这便给府里人留下了活动的余地。 姚氏下手最早，可是何姨娘却是最有说服力。再加上还有个江姨娘在一旁搅浑水，最后顾望也是迟疑了。 顾茗问丁香道：“隔壁怎么样？”顾家兄弟三人虽然已经分了家，但是还是住在一处，大门都是共用的。只是平常走动并不算多，所以消息要传到那两家，特别在三房这边有意识地控zhì 的情况下，还真是不容易。 “十四娘，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丁香这几天有事没事便在府里转，就是按照她的吩咐，要将这事传到大房与二房人耳朵里。经过几天的努力，事情已经有了很多的进展。 “很好，你下去吧。”顾茗点点头，向她微笑着说道。 第10章 赵氏来了 这几天，三房这边，简直是热闹极了。甚至连大房与二房那边都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这不，大房的曹氏与二房的赵氏这一对妯娌便结伴过来了。 “姚妹子，这几天你这边热闹啊。我怎么听说，你们请了个很厉害的道士，给家里孩子相面？怎么样，看得准不准？”曹氏坐下来就问道。对这事不叫他们大房，她也是有点意见的。 姚氏听着，面上便有了一丝尴尬。那天她也提醒过自家老爷，天师既然已经请来了，不如将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一起请过来让相相。可是顾望却说，他请张天师颇不容易，自己家孩子已经很多，如果再让大哥二哥家的也来……怕天师心中不喜。 其实姚氏心中清楚，顾望是害pà 被大哥二哥家的孩子抢了风头。但是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本来想着动静小一点，另外两家也不会知dào 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闹起这么大的动静，两家全部都知dào 了。 “曹大姐，你知dào 的，其实我家老爷其实根本不信这个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的……他们读书人不是讲究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吗？其实都是酒宴上人家说起来，没有办法推脱罢了。也随便让家里孩子给看看，反正孩子们都皮实，也看不坏。不过这样的事情，却是不敢麻烦大哥二哥家了，免得招人烦……”姚氏勉强笑着，敷衍着应付道。 曹氏本来也不信这些东西，听到姚氏这么说，虽然不高兴，却也觉得挺在理的，便没有再继xù 纠缠这事。可是赵氏却不同，她显然是很在意这事的，听到姚氏这样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想将这事化解掉，便不怎么高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三房一共十二个孩子，加上大房二房也不过二十五个孩子……可惜我家老爷太没有本事，请不到张天师这样的人物到家来给孩子相相呢……” 姚氏一听这话便不高兴起来，一口气堵在胸口，进不得进，出不得出，恨声说道：“听听二嫂这话说的，二嫂不说，我还真不知dào ，原来我家老爷那天请来的那个道人，竟然还是个什么厉害人物不成？” “张天师的大名，这世间竟然还有人不知dào 么？”赵氏冷笑连连。 曹氏赶紧打着圆场：“听二弟妹你这话，我这个大嫂可真是跟个死人差不多了，竟然真不知dào 什么张天师李天师的……” 顾滕与顾望两兄弟都是嫡出，而老二顾胜却是庶出的，所以就连三个妯娌平常交往，也是区分了亲疏的。曹氏这虽然是和稀泥，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向着姚氏这个三弟妹的。 “曹大姐你不知dào 是对的，其实二嫂肯定是听了些不实夸大的言论，这个什么张天师，哪里有什么真本事……”姚氏便将那天的事，细细地说了起来。说完了，还发着愁道，“要是早知dào 闹得家宅不宁，那天我怎么也要制止老爷的决定的……不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让你们都看笑话了。” “竟然会这样？你再细说一遍，我帮你分析分析，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曹氏很热心地说道。 姚氏只好又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述说了一遍。 “所以现在，几个姨娘都坚持张天师那天所说的贵人，指的是自己的女儿？”曹氏听完了，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个什么天师，怎么这么不靠谱？”她的眼光向赵氏瞥去，赵氏脸色通红，气呼呼的，却是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二嫂还说这个天师有多厉害呢……”姚氏不动声色地贬着赵氏。赵氏脸色就更难看了。 “张天师有多厉害，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随便出去问问便知。而且，要是没有几分手段，三老爷又何必专程将人请了来，还生怕被两个兄弟知dào ？”赵氏冷冷地说道。 “其实这事想要搞清楚也容易。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但是个个都说天师对自己最特殊……可是贵人既然只有一个，那么肯定其余人都是在撒谎。三弟妹不如将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一个地问下来，自然便清楚了。”曹氏出主意道，也是将话题从赵氏的话那里扭开。 姚氏一听，这主意还不错。虽然依她的本意，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但是现在连曹氏与赵氏都来了，想不闹大也不行了，还不如请她们两个看出戏。到了最后，那个出丑的人肯定不是她。 过完了戏瘾，也许她们就肯回去了。 姚氏便吩咐自己的四个大丫头沉香、檀香、藿香还有木香赶紧分头去将当天的几个小姐还有姨娘们全部都叫过来。 木香到了小姐院，一个一个地小姐们通知。顾茗当时正在窗口画着花，听到木香的话，很镇定地将手中的花样放下，又叫白梅给她将头发重新梳过，换上丁香替她找出来的衣服，缓缓从房间走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另外几个姐妹们早都在院子当中等着了，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她出来了，也没有人当成一回事。 “好了，几位小姐，咱们现在就去魏紫院吧，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夫人，已经等了很久了。”木香好脾气地催促道。 她们到了魏紫院，姨娘们已经都到了，个个都站在姚氏身后，立着规矩。又等了一会儿，顾蕊与顾荞这才姗姗来迟。 曹氏等女孩子们向自己行完礼，便一本正经的扮起推官来，一个个地问下来，那天怎么站的，天师又分别对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个个问下来，因为人全部都在这里，便也没有人再敢撒谎了，因为很可能被当场拆穿，所以个个都很老实。只是曹氏越听却是越糊涂了。 直到问道顾茗。 顾茗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白梅却是突然几步上前，跪到地上，用力地向上面的三位夫人磕起头来。 第11章 运气怎么测 “怎么回事？”姚氏脸一沉，问道。这个丫头是觉得自己太好说话了，才要在人前如此给自己没脸吗？ 白梅用力磕头头，哭诉道：“夫人，其实那天天师说的‘贵人’，指的是十四娘……”这些天她眼见着府里的小姐们为了这个“贵人”的名号争得鸡飞狗跳的，几个丫头也是跟着扯高气扬，遇到她时，下巴都戳到天上了。 她便越发觉得不平衡。本来那个名号就是十四娘的，她不知dào 为什么十四娘就是不愿意出现澄清，也不肯让她出现替她澄清。 但是现在这个机会难得，她也顾不上顾茗的嘱咐了，直接便跪下求道。 “你有什么证据？”没有想到那天的情况还没有捋清，候选人却还是多了一个，怎么叫姚氏心中舒坦。 “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张天师来的那天，奴婢也是在场的，正好站在十四娘的身后，所以看到了。当时天师走到小姐面前时，面色突然一喜……”白梅根本不去看顾茗的脸，却是坚定地跟坐在上面的姚氏等人描述起当时的情景来。 “十四娘，你丫头的话，可是真的？”姚氏沉着脸，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曹氏便开口问道。 顾茗只得上前几步，恭敬地回答道：“禀大娘，这个丫头说的没有错。” “哦，那你是不是也认为，天师所说的‘贵人’指的就是你？”赵氏也来兴趣了。反正就是能够让姚氏或者曹氏难受的事情，她就非常的乐意去做。 在她看来，哪个女孩不想当贵人？如果不那样，三房也不会吵成这样了。姚氏想让她的女儿当“贵人”，那自己偏偏让她如不了意。 却不料想顾茗抬起头来，却回答道：“多谢二婶关心……不过十四心中自有自知之明。十四娘从小丧母，幸亏母亲公正仁慈，十四娘这才能顺利长大。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是什么‘贵人’？白梅她不懂事，二婶你千万别当真。” 赵氏一愣，姚氏却是高兴得笑了出来，连声赞道：“真是一个好孩子。”捞起袖子，便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颜色翠绿的手镯子来，替了过去，“来，十四娘，到母亲这里来，试试这个手镯，你戴着看看。” 顾茗高兴地爬起来，偎依到她的怀里，接过手镯，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大小竟然正正好，这也是这辈子她的第一个比较值钱的首饰。 赵氏见顾茗一副高兴的样子，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鄙夷地一弯。果然是婢女生的，一点见识都没有。一个成色略好一点的玉镯子就将她的心给收买了，却是不知dào ，如果这个“贵人”的称号能够抢到手，想要什么好东西以后没有？ 眼力劲儿也太浅了些。 赵氏心中对顾茗不屑，可是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要是便宜姚氏，还不如让这个贵人的称号被眼前这个没有什么出息的庶女得了去。至少，也能气气姚氏。 “那天十四娘你也在场，那你说说，天师那天说的‘贵人’，到底是指的谁啊？”赵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顾茗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姚氏，身体略有些僵硬起来。是怕自己不懂事，说错了话吧？ 姚氏想要将这个称号夺到自己女儿头上，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得更大方一点才成。重活一回，她图的，可不是一个成色一般的玉镯子。 “二婶你好奇怪啊，天师指的是谁，为什么我会知dào 呢？”顾茗装着傻，反问道。 她想要的，是更多更多。在姚氏没有想明白之前，她是不会表态的。 赵氏有些失望，姚氏身体放松了些，但是很快，又坐得笔直，离顾茗远了些。顾茗只当做什么也不知dào ，只是低下头玩着自己手腕上新得的手镯。 这样质地的手镯，她还真不稀罕。上辈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侍郎夫人，也是过过几年好日子的，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姚氏拿这么只手镯来便想要收买她，真真是有些可笑。 赵氏又逗着顾茗说了几句，见姚氏紧紧地抿着嘴坐在那里，曹氏却是不时和着稀泥，而那几个女孩子只知dào 各种争辩。但是顾茗却是跟傻子一样，完全不争不抢。真是越看越有趣，兴致勃勃的，都舍不得走了。 “不管你们怎么争，有个事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贵人只有一个，不可能跑出这么多来。”曹氏得到了姚氏的示意，打着圆场道，“天师是没有办法再请来问个清楚了，那么，我想出一个办法来，不知dào 姚妹妹可愿意一试？” “曹姐姐若有办法能够分辨出来，那就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大姐姐你是不知dào ，这几天可是头痛死我了。”姚氏一副惊喜的样子，“那还不赶紧说出来，大家一起试试？” 曹氏矜持地一笑，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天师认的是贵人嘛，贵人，自然是有福气的人。那遇到什么事，都是这般的有运气，那才称得上是贵人。不知大家是否赞同我的说法？” “难道叫姑娘们学那江湖术士的把戏，把手伸到滚油里，谁的手烫不坏，谁便是贵人不成？”赵氏诘难道。 曹氏对赵氏的行为早有心理准bèi ，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呵呵地答道：“看二弟妹你说的什么话，咱们顾家什么样的人家，姑娘又都是娇滴滴的养大的，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只是测试一下她们的运气罢了。谁运气最好，谁便是贵人，姚妹妹，你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又不伤和气，还不必受小人的蒙蔽。”姚氏果然拍手称好。 一屋子的小姐们都将视线投向站在姚氏身后的她们的姨娘，姨娘们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个主意的好坏来。不过，试试运气嘛，也可以，在场的几个小姐，每个人都有机会嘛。 虽然不如自己意料中的好，可是她们也清楚，继xù 纠缠下去，除了给姚氏添堵，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处。 而现在测试运气嘛，自己姑娘还真有可能将这个机会抢到手里呢。到了那个时候，姚氏再要反悔，可是就说不过去了。只要有赵氏在，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几个姨娘们都暗暗点头，姑娘们也便放下心来。 第12章 空白！ 只有顾茗，她似乎仍然在那里琢磨她新得的手镯，实jì 上却是嘴角微微含着冷笑。 运气？运气这个东西可真算是虚无飘渺了，大伯母这个建议也不能说是不好，可是，可供操作的余地也太多了吧？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来玩个小游戏，测试一下大家的运气吧……不管是谁赢谁输，我希望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多生是非了。”姚氏正色宣bù 道。 赵氏却插话道：“这么重yào 的事情，关咱们几个妇人来主持可怎么行？不如将他们三兄弟也叫过来，也算是当个公证。” 姚氏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她知dào ，若是她今天不答yīng ，赵氏便有本事毁了这件事。忍着气想了想，咬着牙点下了头，叫自己的几个丫头们去找人通知顾家三兄弟来。 三兄弟平常也没有旁的营生，都是守着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田地商铺过日子。所以如果不是正好有应酬，一般都是在家的。今天也是，所以几个丫头消息一送出去，没有多久，顾望就到了。 顾望才坐下，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顾滕与顾胜也都到了。 “三弟你真不够意思，请到了张天师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通知我跟老二一声。”顾老大顾滕笑着说道。不过到不是真的责怪顾望，当着顾胜的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亲弟弟留的。只是敲打敲打他罢了，免得他太不将自己这个亲大哥当回事。 顾望一头的汗，赶紧解释道：“大哥……原本也没有料到张天师能够答yīng 的，而且天师有交代，所以不敢太麻烦他……弟弟做事不够妥当，实在是汗颜……” “好了好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都是圣人门徒，本来就不应该沉迷此道。”顾胜还没有来得及表明自己的态度，顾滕便直接下了定论，顾胜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被噎回了肚子里，脸色顿时阴沉沉的极为难看。 他抬眼向赵氏那边瞥了眼，见赵氏冲他微微点头，神色安定，这才放下心来。 顾滕这些小动作，全部都落到了顾茗的眼里。她心底冷冷一笑，果然，顾氏三兄弟还是跟她记忆当中的一般，明里暗里争斗不休。 “想看看谁运气最好？你又在瞎出主意！”那边，顾滕知dào 事情原委了后，笑骂了曹氏一句，但是这只是做给老二看的，示意他们之间并没有串通。只是老二到底会不会信，那他就不必在意了。只是一个姿态，信不信，随他便。 顾胜却只是静静坐着，动也不动，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么坐着。这反倒让顾滕与顾望压力很大。顾滕没有办法，给亲弟弟递过去一个眼色，顾望便轻咳一声，让姚氏主持，他们几个男子，只要坐在一旁看着就好。 姚氏嘴角含着微微的笑容，大大方方地站起，宣bù 这次活动的安排。看这气度，果然有着世代书香人家的嫡媳的气场。顾望坐在一旁，微笑着直点头。 “夫人，东西准bèi 好了。”沉香托着一个小小的敞口青花瓶过来，送到姚氏跟前。姚氏微笑着，向在场的众人宣bù 道：“要说运气，最简单又方便且不会产生争议的办法，便是‘猜枚’了。咱们就更简单地玩一玩，现在有六张纸条，五张都是空白，只有一张上面写有字。现在将这六张全部叠起来，放到这个小花瓶里。然后你们每个人都上来抽一次，最后抽中了的，便是运气最好的。这个办法，有异议吗？” 这个方法又简单又好玩，全凭自己运气，自然没有人有什么意见。姚氏身边，曹氏已经放下了笔，让众人上前来见见六张张条。 等所有人都见过下去坐好后，檀香便上前，将这六张纸条全部都叠好放到那个青花的敞口花瓶当中。装完了，为了避嫌，花瓶便换成了木香端着，檀香则是回到了姚氏的身后站着。 在场的顾府姑娘们，除了顾茗比较冷静外，其余的几个一个人都是跃跃欲试，有的还双手合十，请求上天的保佑，让自己领到那张写有字的纸条。 顾茑是最最积极的，姚氏才宣bù 开始，她就赶紧小步跑到了沉香跟前，伸手到了花瓶里面，摸了半天，才终于摸了张纸条出来。才拿出来，她就非常紧张地将纸条打开…… 空白！ 她恨恨地将纸条扔到了地上，还用脚踩了几脚，这才扭着腰走了下去。 接着是顾茵。顾茵虽然有董姨娘一直吩咐她，不得介入这件事，可是她还是控zhì 不住自己的心。可是纸条拿到手里，拿出来一看，还是空的！ 看到连着两个姐妹都没有抽中，剩下的几个人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来想在六张纸条里面抽中一张特殊的也是不容易的，喜的是现在机会轮到自己了。 顾苧才走了几步，没有想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顾茗却是两步就从她后面窜出来，反而超过了她，抢先来到了沉香面前。 “我也来摸一张。”顾茗微笑着向沉香说道，伸出手到瓶子里摸了张纸条出来，却并没有打开看，而是退了下去。 顾苧被她抢了先，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恨意。 等顾茗退下了，她也赶紧上前来，摸出了一张纸条来。只是被她寄予厚望的那个东西，打开来，却仍然是空的。 顾蕊与顾荞是最后才上前的，摸走了瓶子里面最后的两个纸条。 顾蕊想打开纸条看，却被姚氏制止了。姚氏和颜悦色地看向顾茗，语气异常温和地向她说道：“十四娘，你刚才抽中的那张纸条，怎么不打开让大伙儿看看呢？” 众人这才记起，刚才顾茗抽了纸条，直接便下去了，并没有打开来看。这下子，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了顾茗的身上。 “母亲，您是说我吗？”顾茗惊讶地抬头望向姚氏，不敢相信地说道，“女儿一向手气差，所以刚才抽到手，就将那纸条扔掉了……母亲，我那张打不打开都无所谓的吧，那张有字的，肯定在十姐或者十五妹的手里。” 姚氏脸色顿时就有几分难看起来。 姚氏如此表现，那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连几个还伤心气恼的姨娘小姐们，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13章 看戏嫌不热闹 什么测试运气，明明就是做个圈套让她们跳，而真zhèng 的赢家，已经注定了，只能是姚氏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 不过反正顾茗也得不到，顾苧等人看着顾茗，那表情便有些高高在上了。嫡出的当贵人，她们无奈只能接受，但是如果叫一个比自己还要卑贱的丫头得了，那才让人受不了呢。 “那……那怎么好，每个人的字条都应该拿出来看看，尤其是你还是在十娘十五娘的前面取的字条……”姚氏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起来。她怎么敢让自己两个女儿打开纸条来？ 花瓶里所有的纸条，都是没有字的！这要是十娘十五娘都打开了，那“贵人”这个名号，不就落到十四娘头上了吗？ 这丫头今天怎么会……到底是无心的，还是猜出自己的心思，故yì 来为难自己？ 姚氏脸色铁青，却是还要尽lì 扮个慈母的样子出来，哄着顾茗道：“十四娘，你刚才扔哪边了，叫沉香她们找找吧……”一边给檀香几人使着眼色，让她们赶紧想办法，悄悄将十娘或者十五娘手里的纸条换了。 檀香得到她的暗示，不动声色地慢慢地向顾蕊与顾荞移动，姚氏自己则仍然好声好气地哄着顾茗。 顾茗一脸的茫然，似乎是记不清了。犹豫了半天，她才试探着向院子种植花卉的一角指了指。沉香一脸的振奋，带着几个小丫头赶紧去寻。可是将那里的花卉都快要翻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什么纸条。 “十四娘你是记错了吧，这处没有呢。”沉香过来回报，语气不怎么和善地向顾茗说道。 顾茗装出非常为难地样子出来，委屈地向姚氏说道：“母亲……刚才女儿真的就是随手一扔，真是没有想到会落到哪里去……也许被风吹到别处去了？” 姚氏的脸色愈加黑如锅底，摆摆手，沉香带着几个小丫头，将院子里面的每一处都寻了个遍。 “老爷，我就说，会有场好戏瞧吧？”赵氏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顾胜的身后，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够精彩吧？” 顾胜微微点头，轻轻地“嗯”了声。虽然他从进来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但是今天这个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叫他觉得心底愉悦。 连带的，他看十四娘这个没娘的小丫头，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顾茗表面上好像在观察沉香，但事实上，她却是拿着眼留意着檀香。沉香在院子里翻得乱七八糟，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檀香却是不动声色地顺着墙角，慢慢地向十娘与十六娘靠近。 姚氏也一直留意着这边。看到檀香接近了十娘，她马上轻轻咳嗽一声。 沉香听到她的信号，立时扔下正翻到一半的东西，气势汹汹地向着顾茗走了过来。 “十四娘，对不起了，奴婢失礼，还请您让奴婢搜上一搜。”沉香黑着脸向顾茗说道，又扭头对姚氏说道，“夫人，奴婢将整个院子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张纸条。奴婢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的地方没有寻过了……还望夫人能够原谅奴婢的莽撞……” “放肆！这是你一个奴婢说的话吗！”姚氏大怒，训斥起沉香来，“你要明白，十四娘虽然生母已经不在，可是她也是这个宅子里面的主子，你不要仗着是我的丫头，便恣意妄为！做得过分了，十四娘不为难你，我也要好好整治你！” 她的眼睛余光却是一直留意着站在墙角的十娘与檀香。见檀香已经低下头退到一边了，她的心口提着的那块石头便终于落了地。 “夫人！在这里！在这里！”突然藿香惊喜地叫了起来。 姚氏脸一沉：“放肆！是不是我平常对你们太好了，怎么一个个都如此无礼！” 藿香吓得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夫人！奴婢不敢！奴婢是喜的！求夫人原谅！”她小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好了好了，问清楚是什么事再说。”曹氏又出面打着圆场，态度温和地问道，“你刚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说吧。若是你们夫人高兴，也许不但不会罚你，还会赏你呢。”她也不是傻子，姚氏玩的这一手把戏，她也看出来了。所以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帮帮姚氏。 藿香得到姚氏的许可，这才起了身，到了一边一株枝叶茂盛的菊花下，拾了个东西出来。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送到姚氏面前。 姚氏黑着脸将那东西拿起来，展开一看，正好是一张无字的纸条。 “这就是十四娘的纸条吧？”曹氏捂嘴笑道，“十四娘你瞧你真是的，随手一扔，害得满院子人跟着你折腾。” 顾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向姚氏说道：“母亲，女儿真是没有用……”又向沉香、藿香道歉，让她们原谅自己的莽撞，不要计较于她。 姚氏装大度，摆摆手不再说什么。十娘与十五娘也分别上前来，将手里的纸条分别打开，果然，那张有字的纸条，在十娘的手里。十娘今年已经十岁，十六娘还太小，贵人的名号她得了暂时也还用不上。 十娘可是能够借此得个好姻缘的。 众人早就知dào 结局如此，没有很意wài ，只是心底略微有些失落罢了。不过再想想，谁还想在姚氏的手里讨到什么好处不成？顾茗费尽心机，将纸条扔掉，也是因为猜中了姚氏的底细，可是最后又如何？ 还不是平白丢个人罢了！弄得还要当着这么多人向几个丫头道歉，也亏得是她，平常没脸惯了。要是自己，这样的事情可是做不出来。 众人一个个都面带鄙夷地看向顾茗，纷纷起身，就要离开。 “有个漏洞，你看出来没有？”顾胜微笑着，低声问赵氏道。 赵氏眼睛一亮，马上高声喊了起来：“呀！二嫂！原来天师所说的‘了不得的贵人’是十娘啊！当真是恭喜恭喜！那这纸条多有意义啊，也不能扔了，不如各位小姐都将纸条拿上来，咱们找个盒子装起来！” 第14章 失踪的纸条 姚氏真是讨厌死这个总跟她唱对台戏的庶嫂了，可是她也知dào ，她若是不答yīng ，赵氏只怕是不会罢休的。不过纸条应该是一样的，想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便点点头，叫檀香将东西都收下来。 ? 纸条都还在手里攥着，扔了的也拾回来了，所以很快就收齐了。赵氏却是上前来，将纸条们一张张地拼了起来。拼了一阵，她惊讶地叫了起来：“大嫂！刚才你是将一张纸裁成的八张吧？还剩下了两张多的吧？” 曹氏有些不着头脑，从自己身边的丫头手中拿出两张没有折痕的纸条来，说道：“是啊！在这里啊！” 赵氏道：“是了是了，我说怎么会拼不成。”然后她让自己的丫头将那两张小纸条取过来，继xù 拼着。姚氏对她的所为有些警惕，便向檀香望去。却看到檀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姚氏便知不好！果然，赵氏拍着手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嫂二嫂，今天这事可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一张纸裁成的八张纸条，却是对不上呢！” “什么对不上？胡说些什么？”姚氏不高兴起来，顾望也沉了沉脸。只是刚才他说过了，今天这事他们三兄弟只是看看，不好开口说话。 赵氏捂嘴吃吃地笑着，指着托盘上她刚才拼好的那些纸条，说道：“大嫂二嫂你们来看，大小都有些区别呢！” 她的丫头端起盘子给在场的所有人都过目了一遍，果然，有一张白色的纸条，要比其余七张纸条略小一些，拼不成一张整张。 再一联想到刚才顾茗将自己的纸条扔掉……也就是说，现在这上面那张小些的纸条，就是刚才藿香找到的说是十四娘扔掉的那张了。而且，它绝对不应该是十四娘的那张！ “这可是怎么一回事啊？”赵氏简直是太开心了。她知dào 今天会有好戏看，才特特地拉着曹氏一起来的，没有想到，今天这戏真的是太精彩了！ 特别是姚氏跟顾望那脸色难看得跟什么一样，那就更让她开心了。 她又和声跟顾茗说道：“十四娘，你告sù 二婶，你的纸条是不是有字？若是有字，不要怕，二婶跟你二伯一定替你做主，是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分外的精彩。 顾茗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那诡异的气氛一般，只是不懂地看向赵氏：“二婶……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平常就很糊涂的，幸好有个丫头能干，能够经常提醒我一下。可惜今天她没有来，不然，一定不会出这种事的……” “是哪个丫头，叫过来让我看看。”姚氏冷冷说道。 很快丁香就被人叫了来。 见这么多人都惊讶地看向她，那个小丫头却是不慌不忙，上前两步，跪到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姚氏磕了个头，说道：“夫人，奴婢是小姐院十四娘的丫头丁香。” 姚氏却是笑了，说道：“听听这个名字，就知dào 应该是个大丫头才对。”她的四个大丫头，名字全部都是某香，所以她才这么说。 姚氏已经越来越怀疑，今天这事发展到这一步，顾茗肯定在其中做了不少的动作。赵氏一步步地紧逼，肯定是三房这边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而今天顾茗的表现，更是让人起疑心。 可是现在，曹氏赵氏都在场不说，老爷两个兄弟也都在这里。大爷还好说，可是二爷却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所以今天如果顾茗不肯主动承认，那二爷跟赵氏那边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她现在借着丁香的名字来夸夸她，也是暗暗向顾茗示好，要与她做个交yì 的意思。顾茗在这样的场合突然带个粗使丫头出来，肯定是有用意的。如果自己猜中了，那么，这个交yì 便可一做……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顾茗的心思不止于此，野心勃勃……那么，自己便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一番了，要让她知dào ，嫡母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果然，姚氏的“花”递了出来，顾茗便是一脸惊喜地回答道：“母亲……真的吗？” 真的打算给丁香提到大丫头吗？这是她的潜台词。 姚氏自然也明白顾茗是什么意思，笑而不语。现在轮到顾茗拿出她的诚意来了。 顾茗也明白姚氏在等着什么。她笑盈盈地回答道：“母亲你是不知dào ，我这个丫头真的是能干得很，再加上又特别的机灵……我现在是一点儿也离不开她了。母亲，你看看她人如何？” “那要看看表现才好。”姚氏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当真立了功，那提起来也是应该的。” 顾茗一脸惊喜地看向丁香，连声说道：“你看你看，母亲说要提拔你呢！你看你怎么立个功？有办法没有？” 丁香朗声说道：“奴婢多谢夫人……只是奴婢位卑力弱，哪里能够立什么功……只怕是要辜负夫人的厚望了。”说着，她又磕了个头。 听得她这么说，姚氏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曹氏与顾滕不吭声，只是看着。而赵氏与顾胜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真当个戏来看呢。 “刚才奴婢进来时，有在门口那里看到一张小纸条……”丁香继xù 说道。 姚氏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惊喜起来，连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刚才怎么不说？” “在那里……”丁香有些为难地向院子一角的大水缸一指，“那水缸里面怎么会有水纸条？太奇怪了……” 满满水缸的水，一个小小的纸团扔到这里面，很快就沉到了底里，不仔细地去查看，哪里发xiàn 得了？ 一听到丁香这么说，姚氏赶紧地起了身，几个小姐们，现在也不分庶的嫡的了，全部都挤了过去。 仔细地查看着，果然在那里面，水缸的底上，有个小小的白纸团。 姚氏见到了，不由得瞪了站在一旁的沉香一眼。 沉香被她瞪得头都不敢抬，可是又觉得非常的委屈。刚才她带着那么多人将整个院子里翻了一个遍，水缸也有查过的，可是是真的没有看到啊！如果当时水缸底下真的有纸团，没可能自己没有发xiàn 啊！ 第15章 小胜 可是她这些都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而纸团现在在这里，明明白白的，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到。 “快快捞起来对对，看看是不是这个条。”姚氏心急如火地叫唤着。 檀香寻了根棍子过来，小心地伸下去，搅着水，想用它将那个小纸团弄上来。只是纸团被捏得很小很小的一团，而木棍又不带勺，怎么可能弄得出来？ “把水都倒掉！”顾蕊在一起心急地叫了起来。 姚氏回头瞪了她一眼，看向檀香，说道：“再用力一点，将底下的水也搅起来。” 檀香听到命令，更加用力地搅了起来。慢慢地，那个纸团从开始动了，也慢慢地浮了起来。 眼见纸团浮到一半，沉香着急地伸出手去，向下一探，就将那个纸团抓到了手里。等她从手臂从水缸里拿出来，整个右臂都已经湿透了，水滴滴的。 “打开看看。”姚氏命令道。 沉香小心翼翼地将纸团打开，然后摆到了赵氏拼纸片的那个盘子上。虽然已经被水浸透了，可是大小形状却是正正好，八张纸条拼起来，正好是一张完整的纸。 姚氏终于松了口气，有些谴责地看向赵氏，说道：“二嫂看看，现在可对？” 赵氏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是却已经有些崩不住了。她有些恼火地向顾茗扫了一眼，心道，这个丫头也真是没有出息，自己这么帮她，她都不知dào 趁这个好机会，将“贵人”这个名号抢到手里。 就算不能真zhèng 抢到，但是只要她的纸条不出现，那么，顾蕊便不能坐实“贵人”之名，而姚氏也没有办法一定说顾茗不是贵人。 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因为姚氏答yīng 给她提个小丫头，就将底牌给拿出来了！ 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 她看向顾茗，竟然还一脸的笑，盯着盘子里面的小纸条，哼了声，怪声怪气地说道：“十四娘，捡了芝麻却丢掉了西瓜，你还挺高兴的？” 顾茗愕然看向她，问道：“二婶……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才怪呢！赵氏心中连哼数声，也顾不上再说什么恶心姚氏了，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跟姚氏曹氏打了个招呼，转身便要走。 顾胜也跟两个兄弟道了声抱歉，跟着离去了。 出了三房的二门，顾胜看到赵氏在二门等着他。看到他出来了，赵氏便有些薄怒地向他说道：“老爷你看看这个十四娘，真是烂泥一坨！怎么糊也糊不上墙！” 顾胜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跟你说，别小看她，以后注意跟她相处好。我敢说，张天师那天说的贵人，十有八九就是她。” “怎么会！”赵氏这下子是真的惊讶极了，“如果真的是她，那天张天师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要玩这样的花样！” “你刚才没有听说吗，当时张天师是打算说，可是却被她的话堵住了。”顾胜神色淡淡，“我看这个小丫头算是顾家这一辈人里面最有心机的了，再加上她的命……跟家里几个孩子都好好说，以后要跟十四娘好好相处。” 赵氏有些不信，又有些不服气，说道：“老爷你也太瞧得起她了！一个连生母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就姚氏那人，面甜心苦，以后指不定给她说个什么样的亲事呢！” “所以今天她才卖姚氏这么个好啊！”顾胜说道，“别小看她，她的心机，比你们都深。张天师是什么人，他那眼力，那是相当厉害的了。再加上她的心机，以后想要不出息，那都难得很！还有，你以为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指定是她想办法传出来的！你让人利用了，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吧？” 赵氏这一下子可是真zhèng 目瞪口呆了。 顾茗没有想到，她的手段却是全叫二伯顾胜看出来了。也许他们都是庶出的，都是在嫡母的手下挣扎示生，所以顾胜才会对她的手段如此了解。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顾胜看出了她的手段，却并没有揭穿她，反而是让赵氏与她交好。 而且，他还认定了，那个“贵人”就是她。 现在她正跟其他姐妹们一起，向十娘顾蕊贺喜。顾蕊经过今天这么一出大大的闹剧，终于落实了自己“贵人”之称号，心满yì 足，开心得不得了。只是大家纷纷向她道着喜，但是有几个人打心底里面认同的，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恭喜完了，人也慢慢地散了。顾茗带着丁香也是要走，姚氏却开口道：“十四娘，你先留下，娘有事要跟你说。” 几个姐妹都拿复杂的眼神看了顾茗几眼，这才慢慢地离开。 顾茗留下来，姚氏看着她，半晌不出声。顾茗也不着急，站在下面，静静地等着。 “你胆子很大啊，十四娘。”姚氏等了半天也不见顾茗有所表示，沉不住气，只好自己先开口说道。 顾茗淡淡说道：“母亲，女儿惶恐，不知dào 到底做了什么，让母亲觉得女儿胆子大？” “你不要以为你装傻，别人就都看不出来。”顾蕊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冲着顾茗说道，“十四妹，你今天处心积虑的，是想要当‘贵人’么？可是你也要照照镜子，你有这个福气吗？” “十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贵人。”顾茗嘴角慢慢翘起，微笑着问道，“如果我不主动说，你们找得这个纸团？那就算母亲向众人宣bù 贵人是你，可是你觉得大家会信吗？今天在场的，可并不是只有咱们三房的人呢！” “好了！不要再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提！”姚氏大声怒喝道，目光灼灼地盯着顾茗，说道，“今天你的丫头立了一功……我便答yīng 你，将她也提成二等……不过呢，这样一来，你的粗使丫头便不够使了。这样，我另外再送你一个粗使丫头……冬草，你过来，以后，你就是十四娘的人了，一会儿便跟着十四娘回去吧。” 这明摆着就是要往她房间里塞眼线的举动。顾茗心知肚明。她也是当过多年主母的人，后宅里面这些小手段，她哪有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现在她却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笑纳了。 第16章 非你不可 多一个丫头也好，至少让小姐院里面另外几个姐妹们看看，她们都还只有一个大丫头两个粗使丫头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两个大丫头，两个粗使丫头了。 果然，等她带着升了级的丁香还有新得的冬草回到小姐院，九娘顾茑、十一娘顾苧的眼珠子都嫉恨得快要滴血了。 顾茗却是只向她们轻轻点头笑笑，便带着两个丫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才坐下，冬草便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她磕头。 顾茗沉吟了一阵，说道：“你这个名字挺好的，就不用换了。以后在我这里，还是要叫冬草的。不过你也知dào ，我这里人手少，所以你以后就要多担待点……” 冬草全部都答yīng 下来。 ? 瞪着前面十四娘的背影，白梅委屈得眼泪直打转。她的身边，是一个劲儿向丁香讨好巴结的冬草。 自己服侍十四娘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十四娘跟夫人随便一句话，就让丁香那个臭丫头以后便跟自己平起平坐？ 凭什么呀凭什么呀？ 顾茗当然不会去理睬白梅的各种怨念纠结。对她而言，将丁香提拔上来，只是第一步。 以后，她还要想办法将白梅弄出去，还有这个冬草，如果做得太过分，那也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而一个更加紧迫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林恩之，马上就要来了。她记得，上辈子，张天师走后不到一个月，林恩之便来了。手持婚书，说是来拜访未来岳家。结果他那一身打扮，将顾府众人吓得好一番兵荒马乱。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便是静静地等着了。 “娘亲……娘亲……娘亲你追我呀……咯咯咯咯……”顾茗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 她，梦见她最最亲爱的阿宝了。 痛，全身都非常的痛，梦中那张小脸笑得有多开心，她就有多痛。她痛得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对阿宝的痛苦回忆上。 直到，她终于痛到受不了，从头上拨下那根宝相花的绿檀木簪子来，右手用力地握着，用力地一下又一下，用尽全身力qì 一般，扎着自己的左手手掌。 绿檀木质地坚硬，簪子尖头锐利，很快，她的左手手掌便被扎破了，血流了出来。但是，顾茗仿若未觉一般，板着脸，沉默着，仍然一下一下地扎着……用力地扎着…… 簪子扎在手上很痛很痛，可是，她的心里面很痛，痛到不可自抑。手掌上的痛楚，能够稍稍地缓解一下她内心的痛楚，让她的内心好受一些。不这样做，她怀疑，这样钻心的痛楚，会让她的精神再一次的崩溃。就像上辈子那样，疯掉。 直到她力qì 用尽，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床上，喘息着，这才发觉，左手很痛很痛。 手掌已经被扎出了好几个洞，鲜血流出来，淌到了被褥上。顾茗定了定神，从自己内衣上撕下一条来，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咬着牙将左手包扎好。那染了血的被褥，她眨眨眼，将它们全部叠好，塞进了柜子里，又抱出一床新的换上。 忙活了这么久，她终于累极，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白梅叫醒来的。现在的小姐院里，只有她有两个大丫头，其余几个姐妹们多少都有些酸溜溜的话，不过顾茗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只是等着一个好机会，好将白梅送走。 但是白梅却完全不知dào 危机降临。她现在还整天在跟丁香争宠，在顾茗面前做乖。比如说这个早上，她为了能够赶在丁香前面去唤十四娘起床，很早就起了床，收拾好自己，坐在床上，干等着天亮。 见时辰一到，她被一掀，就起了起，飞快地冲到了十四娘的房间里。睡在十四娘房间外面碧纱橱的丁香才坐在床沿揉着眼，见到白梅冲进来，眼睛都瞪大了。 “十四娘十四娘，起来了，奴婢服侍你穿衣。”白梅站在顾茗的床前，用她最温柔的声音唤道。 天亮了？顾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身体在被子底下一动，左手便钻心地痛起来，让她不由得“滋”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记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样子，不能让白梅看到。顾茗马上就拿定了主意。她淡淡地说道：“白梅，上次你领饭挺快的，听说你在厨房有亲戚？” 白梅眉开眼笑地说道：“十四娘，也不算什么亲戚，只是奴婢认了一个干娘，她还算照顾奴婢。”说完，她得yì 地向站在门口，脸色非常不好kàn 的丁香瞅了眼。小样，还敢跟我争！ “那不错，我柜子里有碟点心，是昨天夫人赏下的，味道不错，你带去送你干娘吧，也算是你的孝心……早上我想洗个头，你多打些热水回来。”顾茗微笑着说道，“这事非你办不可，麻烦你了。” 十四娘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客气过？尤其是最近几天，什么事情都只叫丁香。不过她还是很多高兴的，十四娘总算是发xiàn 了，丁香那个小妮子，其实屁用没有。真zhèng 有事来了，还得叫自己出面。 她爽快地答yīng 了下来，端着那碟小点心，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17章 服侍姚氏 她一走，丁香便走了进来，服侍顾茗起床。顾茗端坐在床边不动，任她给自己穿着衣。只是左手总是藏在袖子里面，不往外拿。 丁香不知dào 她是怎么了，只是敏感地发xiàn ，她托着十四娘的左手穿衣时，十四娘发出了轻轻的抽气声。她的手受伤了？ 不过她人很聪明懂事，十四娘特地将白梅支开，可见并不想让人知dào 她手的事。她便也当做不知dào ，只是动作更轻了三分。等衣服穿好了，她又替她梳起头来。 “十四娘，今天挽个什么髻？”丁香问道。虽然说白梅已经去打水了，可是洗头的水却是要等等的，早上大厨房烧的水只够各房梳洗。 顾茗沉吟了下，说道：“就简单地扎扎吧……越低调越好。” 丁香才将头发扎好，白梅便提着水过来了。她将热水倒进房间梳洗架子上的铜盘里，喜孜孜地对顾茗说道：“十四娘，奴婢跟干娘说过了，干娘说早饭做完了就替您烧水。” “有劳你了。”顾茗微笑着对她说道。 白梅高兴得不得了，又趁顾茗没有留意的时候，朝丁香得yì 地横了一眼。 但是丁香却反而觉得，十四娘对白梅过分客气了，客气得完全不像小姐对丫环……十四娘是想做什么呢？ 洗脸的时候，顾茗仍然同刚才一样，将白梅支了出去。白梅不疑有它，高高兴兴地出去了。顾茗这才站到了铜盆前，让丁香服侍着她洗脸洗手。但是左手她却没有拿出来。丁香明显是发觉了什么，只洗了右手，也没有吭声问什么。 丁香的表现让顾茗很满yì ，她需yào 的，正是一个这样聪明机智的丫头，现在唯一还需yào 考lǜ 的，便是她的忠心了。 洗完手，丁香又用盛好水，新折下来的柳枝条去了叶，剥好皮，与一小碟青盐一起，摆到了顾茗的面前。 顾茗的左手不方便，便示意丁香端着杯子与青盐，而她只用右手拿起柳枝条，蘸上盐，刷着牙齿。刷完了嗽嗽口，她静静地对丁香说道：“走，咱们去魏紫院。” 身为子女，每天最最重yào 的一件事，便是晨昏定省。早晨问候服侍起床穿衣梳洗吃饭，晚上服侍吃饭脱衣梳洗睡觉。虽然她并非姚氏所出，可是这礼节上的事情，却是半点也不能马虎。 她是掐着时间来到魏紫院的。已经重生了有几天了，姚氏的作息时间已经叫她摸清了，她来到院子里时，三房的兄弟姐妹们几乎都到齐了，分成几堆站在一起，低声地讨论着什么。顾茗进来，只有几个人转头跟她打了招呼。 顾茗也不以为意，她低调地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站着，静静等待姚氏起床。 很快，姚氏的大丫头檀香就掀开门帘走出来，宣bù 道：“夫人醒了。”说完话，转身又进去了。 于是院子里面吵杂杂的一堆人便簇拥着向房间走去。 姚氏床前有一张绣着千娇百媚牡丹的屏风，姚氏便在屏风后面的床上，拥被坐着。几个少年站在屏风前，一个一个地向她问着好。姚氏每答上一个，那个少年便再行个礼，离开房间。 而女孩子们却没有这么容易了。顾茑已经十一岁了，担心自己婚事，最是巴结。才一进屋，便抢到了姚氏的衣服，恭恭敬敬服侍姚氏穿衣。另外几个庶女也是各自抢了行头，有抢到梳子的，有抢到鞋子的，都捧在手里，恭敬侯着。 而顾茗却是不慌不忙地从梳洗架上拿起一条雪白的毛巾，捧在手里，站在人群中。 只有十娘顾蕊与十六娘顾荞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拿，只是赖在姚氏身边，看着母亲被众姐妹服侍着。不时地还要捣些乱，让那些忙活着的庶女姐妹们心中暗恨，可是当着姚氏的面，却是连一点儿不喜的表情也不敢露出来。 “十娘你瞧你！今年都十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顾苧正在给姚氏梳头，才理好的头发，却叫顾蕊一拉掉了下来。顾苧急都快要哭，姚氏也只是这样淡淡地给女儿说道，“在家你再得yì ，以后嫁出去了，看你婆婆怎么对付你！” 顾蕊却是撒娇卖痴地说道：“娘亲！我不嫁人！我这一辈子都陪着你！” “傻姑娘，哪有不嫁人的姑娘。说起来，你也没有多久的逍遥日子过了，马上，你就要学习怎么服侍姑婆了……”姚氏感叹地说道。也是因为想到女儿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她才越是舍不得责备。 一旁的顾苧眼睛红红的快要哭了，却只能低下头，敢怒不敢言。使劲抿了抿嘴，抬起头来，又是一张灿烂的笑脸，继xù 给姚氏梳着头。 沉香将热水提了过来，顾茑赶紧上前接过，倒进铜盆里，又添凉水，试了试温度正好，笑容满面地请姚氏去洗脸。姚氏矜持地享shòu 着众庶女的服侍，慢慢地走到了铜盆前，由顾茑服侍着洗完了脸与手，顾茗赶紧奉上干净的毛巾。 总算将这拨的事情做完了，但是顾茗不敢松气，很快，沉香又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里面是姚氏的早餐。几个庶女们又齐心协力，将食盒里面的饭菜都摆到了桌上，这才请姚氏上桌吃饭。 姚氏在房间里一堆的庶女们面前扫了眼，看到顾茗，她淡淡地说道：“十四娘，你也大了，有些事情该学学了……” “是的。”顾茗低声应道，上前执起一双筷子，服侍起姚氏吃饭来。上辈子林恩之父母俱不在，没有长辈需yào 服侍，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过，不过现在做起来，除了初时有些不顺，后面上手了，也是很顺溜。 其实就是察言观色，看姚氏的视线在哪道菜上面停留的时间长点，便将那菜替姚氏挟来，放到她的碗里。只是她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动作起来，未免有些不方便。 顾茗尽量做得自然，别的人都没有去留心这样的细节，但是有个人注意到了。顾荞人虽小，心眼却是不少，眼光灼灼地盯着顾茗的左手，眼睛里面射出兴奋的光来。 第18章 你手怎么了 她盯着顾茗看了又看，确认十四姐的左手肯定是有问题之后，慢慢地捱到了十姐顾蕊的身边，轻轻跟她说着话，让她看顾茗一直小心藏着的左手。 顾蕊本来有些不明白，仔细看了半天，才发xiàn ，妹妹说得果然不错，顾茗的左手一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为什么她不敢将手拿出来？ “十四娘，我看着你布菜的样子，都替你累！”顾蕊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的性格，马上就开口冲顾茗笑道。 姚氏这才扭过头去看着顾茗，发xiàn 她果然将左手包在袖子里面没有拿出来的……很明显，她的左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的左手怎么了？拿出来看看！”姚氏冷冷地命令道。 顾茗有些恼火，她一直小心低调，就是不想让人发xiàn 她的手有事，可是没有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她仍然是被顾蕊盯上了。 到了现在，再收着藏着也是不行了，可是手一拿出来，姚氏肯定要问是怎么受伤的？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回答？ 她慢吞吞地将左手抬起来，慢慢地伸出来。姚氏还有顾蕊、顾荞，都瞪大眼睛盯着她的手，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宅无聊，能够有些事情消遣，也是很不错的。 玩弄庶女，便是她们母女三人平常最常见的消遣了。 众人外围，站着的便是她们带着的大丫环了。今天跟着顾茗来的正是丁香，从顾蕊出声开始，她就着急起来。十四娘的左手肯定是有什么事，虽然她没有跟她说，可是现在丁香却是更加肯定起来。 咬咬牙，丁香拨开挡在她跟前的几个丫头，冲了上前，挡在了顾茗的向前，大声说道：“都是奴婢不好，求夫人宽恕！” “怎么回事？”姚氏不悦地皱起眉头，问道。 看到丁香过来，顾茗心中松了口气。丁香这番表现，果然对得起自己对她的提拔与重视，也不枉自己今天早上的安排。 “夫人……奴婢今天早上替十四娘洗手时候不慎烫伤了十四娘的手，十四娘担心误了服侍夫人，没有顾上擦药，只是缠了布条，便过来了……”丁香咬牙，赌上一把。 今天早上十四娘的表现非常的奇怪，本来今天应该是白梅陪她来魏紫院的，可是她不惜将白梅哄骗支开，也要自己陪她来……可见，她需yào 自己出头。 想到上次十四娘对她说的话，也真的实现了，将自己从粗使丫头提拨为大丫头，而当时没有抓住机会的金菊，到现在，仍然还是粗使丫头。 但是，小姐院里面其余几个小姐都只有一个大丫头，只有十四娘有两个……自己的位置，仍然是不稳的。现在十四娘要用到自己，自己便一定要好好表现。 主意拿定，丁香不再犹豫不决，而是抬起头来，坚毅地看着姚氏，痛苦地说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请您责罚奴婢吧！” 姚氏眼神冰冷地盯着丁香，阴沉地吩咐道：“十四娘，将手拿出来看看！” 顾茗沉着地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全部崭露在众人眼前。 见到她手上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条，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丫头说是她的水太烫了，可是裹得这么厉害，到底是多烫？难道是刚烧开的水？ 顾茗跟现宝一般，在所有人面前展露了番，又严严实实地收回了袖子里。这下，再没有人对她的手好奇了。 “我柜子里还有些治烫伤的膏药，给十四娘拿过来。”姚氏向沉香吩咐道。沉香送过来，姚氏又嘱咐顾茗一定要记着擦，免得留下伤疤。又斥责丁香做事不力，罚去她两个月的月钱，再加打手心十下，一会儿自己去找管事的容婆子领罚。 丁香磕头下去。 完了，她又装模作样地埋怨顾茗道：“十四娘你也真是的，手都烫成这个样子了，今天本就不该来的……我难道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就算来了，刚才叫你布菜时候，你就应该说明情况的，这样子还来服侍我，叫我于心何忍？” “都是十四的错。”顾茗低下头来，柔柔地道歉道，“只是女儿也是觉得母亲刚才的话很有道理，一心替女儿着想，这才……” 一心替女儿着想？顾茗心想，姚氏听到这话，也不知dào 脸烧不烧，心虚不虚。 “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就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吧。”姚氏挥挥手，让几个庶女都离开了。 顾蕊见庶女姐妹们全走了，马上就贴着姚氏坐了下来，投到母亲怀里，撒娇道：“娘亲！你说那个十四娘，她的手真的是烫坏了吗？” “肯定很疼。”顾荞也坐了下来，嘴角一撇，说道。 姚氏笑眯眯地对大女儿说道：“十六娘说得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被烫伤的，肯定特别的疼。”想着顾茗刚才手疼成那个样子，还要忍痛服侍自己，替自己布菜，姚氏便心中很痛快。 上次当着两个妯娌，被这个臭丫头逼着，不得不给她多安排了一个大丫头，叫她心底到现在还不愉快。今天又让顾茗痛了，还处罚了那个丫头，她心里真的是很舒服。 “娘亲，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十五娘可痛快的表情？”顾荞也挤进姚氏的怀里，娇嗔地说道，“昨天她还跟我埋怨呢，说大家都只有一个大丫头，凭什么十四娘就有两个？”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姚氏也皱眉说道，“还得想个办法，撤掉一个……” 顾荞哼哼唧唧地赖在姚氏的怀里，说道：“今天这个理由便挺好的……” 顾茗手疼成那个样子，也咬牙硬挺着，不就是想护着这个丫头？不过自己才不会让她如意呢！ “今天她苦肉计都使出来了，我这个做嫡母的，多少也要给她点面子。”姚氏是个刻薄的，偏又好面子，教女儿道，“等再过段时间，这事淡了，娘会想办法的。” 顾蕊也连连点头。她挺不喜欢这个庶女妹妹的，除了顾茗的姨娘身份太卑贱外，还有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所以她顽劣的时候，父亲总爱拿着十四娘来说事，也是很重yào 的一个原因。 见到她不好，顾蕊便高兴得很。 第19章 白梅与丁香 “娘，你有没有想过，上次那事，十四娘其实是故yì 的？”顾蕊脸窝在姚氏的怀里，一脸的甜蜜享shòu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美好。 姚氏皱眉，沉吟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娘也怀疑过……可是上次那事，咱们做得多保密，没有可能消息透露出去啊……” “有可能是当时她看穿了，将计就计。”顾蕊也开口说道。她回去后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就那么巧，顾茗将那个纸条扔了？是以为能够仗着有二伯母在，逼母亲认定她才是那个贵人吧！ 幸好母亲还安排有后手！ 看着姚氏脸色沉下来，顾荞又补充道：“娘亲，其实现在想想，当时大伯母与二伯母能够知dào 消息，这事也挺邪门的。明明咱们嘱咐了下人不许乱传的……” “这个娘到是查过了，是府里几个婆子仗着资格老，没有将为娘的话放在心里。”姚氏脸色阴沉地说道。 顾荞记起前天母亲打发了几个婆子到庄子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就算这事不关她的事，可是也不能放任她了。”姚氏又加了一句道。顾茗当时半逼迫性质的让她提拨丁香，到现在还让她难受得很。 说着话，姚氏又怜惜地向小女儿说道：“十六娘，娘亲把你的福气送给了十娘，你生娘的气吗？” 顾荞摇头道：“娘，十六还小，这个东西，十六拿着，不如十姐有用。就给十姐好了。” 姚氏一听，感动得一把将顾荞搂进了怀里，连声说道：“娘的乖心肝！” 又转头对靠着她另一边的顾蕊说道：“十娘你看，妹妹都是为了你，你以后嫁了个好人家，一定要记得帮zhù 妹妹还有拉扯两个哥哥！” “娘亲你放心就是了。不过我只帮十六还有四哥跟六哥。”顾蕊娇声说道。 四郎顾顾杉、六郎顾枞，都是姚氏所出，也就是顾蕊的亲兄弟。而那几个庶出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显然她并没有真当成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我的乖！你还顾得了多少人！能够帮到你三个一母同胎的亲兄弟姐妹，就算是你能力好的了！”姚氏叹道。 只是一想到女儿的年纪，还有她身上背负的婚姻，她的目光便有些沉重。 林恩之呀林恩之！你什么时候到！小姐院里，顾茗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想着事情。算来算去，离林恩之到来的时间已经很近了，而她的很多后手，要待他到来了才能使出来。 现在，她便只能先等着了。 “十四娘，府里的凤仙花开得不错，奴婢帮您染指甲吧？”白梅讨好地笑着上前说道。这段时间，也不知dào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十四娘对她越来越客气，也越来越疏远。这叫她很担心，也很害pà 。 她是家生子，如果服侍不好十四娘，让夫人挑个错处卖掉了，那么，可能就跟家中父母兄弟们远离了。也许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一面。夫人对府里几个庶出的姑娘，都是挺苛刻的，特别是现在十四娘有了两个大丫环，那么很可能有一个是要被寻个错处处理掉的。 如果自己没有了十四娘的庇护……白梅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只好强打起精神来，想要在十四娘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本事来。 顾茗听了白梅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又不是真zhèng 的小姑娘，哪里还喜欢染什么指甲？而且用凤仙花染的指甲，经常会染到手指头上，颜色又暗淡，其实并不好kàn 。 不过说起染指甲，一时间无所事事的顾茗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 “你会画画吗？”顾茗问白梅道。 白梅一愣，不知dào 十四娘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她张了张嘴，结巴道：“十四娘……奴婢……奴婢会画花样子……” “那很小很细小的花，你会画吗？”顾茗开口说道。她刚才突然想到，虽然自己因为上世的事情，对白梅提防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对现在的白梅而言，却是颇为无辜。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她决定再给白梅一个机会，如果她再把握不住，那就不能怪自己了。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将白梅再留在自己身边，贴身服侍了。 “多细小？奴婢画过的最小的花，是端午的香包上面用的花样子，一共有九朵茉莉花。”说到得yì 处，白梅自在多了，说话都流畅了，颇为自得地说道。 香包上面的九朵花？顾茗眯眼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比那个还小。你自己去想办法，画个最小的画来，画好后拿过来给我看看。” 白梅一头雾水地离开，不知dào 十四娘要那么小的花样子做什么。那么小，绣起来可费眼了呢。 与想方设法在顾茗面前表现的白梅不同，丁香比较沉默，一般情况下，顾茗不主动开口寻她做什么，她是不会主动去做事的。白梅回了房间，顾茗坐在秋千上，丁香从外面回来了，便无声地站在她身后，守着她。 “丁香，还疼吗？”不提防间，十四娘突然开口问道。 丁香一愣。 “你的手都打肿了吧？”顾茗叹气，说道，转身回来，看着丁香，“容婆子挺狠的吧？” 丁香赶紧说道：“没有什么事的，奴婢不疼，只是一点小伤罢了……”但却将双手藏到了身后。 “拿过来我看看。”顾茗叹气，说道，“不要我催第三遍。” 丁香无奈，只得将双手递上来。顾茗看着丁香的手，脸色一沉。容婆子那个老东西，竟然打得这么重！ “赶紧回去休息！”顾茗命令道。她是当过十几年的主妇，虽然说刚开始时候林恩之很穷，甚至两人成亲了，还要借住在顾氏，可是后来发达后，也是管过一大家子的下人的。容婆子这打人的手段，她也见过多少次。 像这种表皮不破的，其实比打得皮开肉绽的，远要厉害得多。而且皮没有破，想擦药都没有多少用处，只能慢慢地将养。 容婆子敢这样打人，自然是有人吩咐的。而这个人，也只有可能是姚氏或者是顾蕊、顾荞三个人了。 第20章 我手好痛啊 “奴婢真的没有什么……”丁香还在那里说着，却被顾茗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吱声。 “你这伤在肉里，我房间没有合用的药……你去我盒子里面取些钱，一会儿出去找人请大夫找些药。”顾茗交代道。 丁香眼睛湿湿的，点点头。 丁香走后，顾茗便拉下脸，思考起这事来。 “十四娘，你真是好兴致啊，手那么疼，还有心情坐在这里荡秋千？”远远地一个声音传来，顾茗不用回头，便知dào 来人是十一娘顾苧。 顾苧是何姨娘所出。何姨娘年轻时候非常得宠，还育有两个庶子，所以顾苧是姐仗弟势，在府里很是厉害。只是一到外人跟前，便是一副羞涩答答的样子了。 顾茗从上辈子起便不喜欢这个只比她大几个月的庶女姐姐，只是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想没有交集都是不可能的。 “来我看看你的手，到底烫成了什么样子？”顾苧似乎对早上顾茗得到了姚氏的赏赐有所不满，动作粗鲁地便抓了过来，一把拽住了顾茗的左手，就想要拆掉她上面缠绕着的布条。 顾茗脸一沉，她知dào 顾苧这个人很讨厌，但是没有想到，她又刷新了下限。 而她的手，根本就不是烫伤，如果让顾苧看到上面的伤口，那就等于整个顾府全部都知dào 了。顾茗沉着脸，有了主意。 “痛！好痛！我手好痛！”她突然脸色一变，用力挣回手来，右手小心地捧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苧一愣，支吾说道：“十四娘，你别想讹人……我刚才都没有怎么用力，你怪不到我的头上！” 她到是见机得快，知dào 要撇清自己了。 “本来擦了母亲赐的药膏，都快要好了，你一抓，又疼了。”顾茗两只眼睛含着泪，控诉地看着顾苧，指责道，“我要告sù 母亲去！” 顾苧急了，脸都红了，本来她只是想着欺负欺负这个平常最最老实的妹妹。明明以前自己欺负她，她连声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可是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还告状？ 她知dào ，如果欺负十四娘的是十娘或者十六娘那两个，那么，十四娘再告状也没有用处。可是偏偏，自己姨娘以前最是得宠，狠狠得罪过姚氏。姚氏是最乐意打击自己姨娘的了。如果顾茗真的去告状，那姚氏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弄不好还会牵到姨娘身上。 想清楚这码子事，顾苧额头汗都出来了。她赶紧蹲下身子，比坐在秋千上的顾茗还要低上一头，仰脸看着她，好声气地哄着她说道：“十四娘，姐姐跟你闹着玩的……你真的疼了吗？我屋里还有几块金丝芙蓉点心，我都给你吃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啊……” 果然是鬼怕恶人。顾茗心中冷笑，顾苧这个人，一辈子都是如此，欺软怕硬。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张天师说了她是贵人后，就飘然而去，将她一个小小年纪又没有生母庇佑的孩子留在了这狼窝一般的地方。 那个时候，整个顾府都疯了一般，每天各种奚落嘲笑，还有各种小手段，防不胜防。 而那个时候，欺负她最凶的人，便是她，顾苧。 也是因为被欺负得太狠了，顾茗再也没有办法装低调，只是揭杆而起，怒而反抗。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养成了她现在痛快淋漓的个性，有仇，当场就报，从不过夜。 那个时候，她便发xiàn 了，顾苧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拿出强硬一点的态度来，果然，顾苧便服软了。 顾茗抽泣着说道：“我手痛……吃不了……” 顾苧额头青筋直跳，可是害pà 顾茗真的去告状，只好忍着气，哄劝道：“十四娘，姐姐喂你……” 本来她只是想着哄哄她，不哭就行了。十四娘这么大一个人，又有两个大丫头的，难道还真能让她这个当姐姐的做下人事？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茗甜甜一笑，愉快地答yīng 道：“好啊！那就谢谢十一娘了！” 顾苧顿时傻眼。 于是很快，在手下丫头的提醒下，顾茑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十一娘捏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点心，喂十四娘吃。顾茑都快要惊奇坏了，什么时候，十一对妹妹这么好了？ 就连一直躲在楼上绣花的七娘顾苗，也悄悄地将窗户支起一条小缝，向院子里张望着。 “十一娘，你慢点，我吃不过来了。”顾茗说道。 顾苧忍着气，放慢了动作。依她的脾气，实在是恨不得将整个碟子里面的点心一把全部塞进她的嘴里的。只是想归想，她却是不敢真的这么做的。 “十一娘，我好口渴，你倒杯水我喝。”顾茗吃了几块，又说道。 顾苧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怒道：“你那两个大丫头呢？” “一个出去有事了，另一个伤了手，干不了活。”顾茗慢悠悠地说道。 顾苧顿时气结。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手里的点心，脚踩得地面咚咚响，回房间去倒茶水。 顾茑吃惊到目瞪口呆，就连顾苗，都被逗得笑出声来。 “你说她是不是活该？”顾苗看了场好戏，坐回了绣架前，跟自己的大丫头白青说道。 顾茑却是默默沉思，顾茗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厉害的？看来以后自己要小心点，别惹她，免得也被她支使着做这些下人的事情，真是丢脸。 顾茗小治了顾苧一番，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天的事情，竟然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而且还带了很不错的后期效果，现在整个小姐院的人，对她都客气多了。 这样很好，别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去主动寻麻烦。毕竟，她真zhèng 的仇人，并不是这几个庶女姐妹。 在这样平静的气氛下，时间过得很快。这天，府里传开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十娘顾蕊的未婚夫来了！祟平来的！ 府里几乎没有人知dào 十娘原来是订过亲的，这下子都议论开了，那个少年，衣着破旧，脚上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怎么可能会是十娘的未婚夫？ 只有顾茗松了口气。林恩之，他终于来了。 第21章 装傻卖乖 “不知dào 他是一个什么人？长得好kàn 不好kàn ？”小姐院里，顾茗坐在水塘边，掰着手中的一个馒头，喂着里面的红锦鲤鱼。而身边吵杂杂的，这个院子里面的，除了下不了楼的七娘顾苗几个，其余的都在这里了，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十娘的那个“未婚夫”。 刚才说话的便是白梅。 十几个人一起说话真的是吵得很厉害，顾茗皱眉，红锦鲤鱼都被她们吓到了，连馒头都不吃了。 丁香仍然沉默地站在顾茗身后，并不参与这些人的话题。 “切，一个穷酸，有什么好kàn 的！”顾苧的丫头白荷嗤之以鼻。 白菊被她这一嗤闹得满脸通红，可是她自己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昨天那个林姓少年上门时候穿着破旧，是整个顾府的人都传遍了的。她只好向顾茗求助：“十四娘，今天早上您去夫人那里，有见到他吗，长得好kàn 不好kàn ？” 姚氏怎么会让林恩之现在出来见人？顾茗微笑着，不过她还是回答了白梅的问题：“一个人长得好kàn 不好kàn ，与他穷不穷其实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事实上，林恩之长得相当的好kàn 。如果不是他太穷，相信姚氏也不至于会那么嫌弃他。 当然了，这辈子顾蕊已经成了“贵人”了，那么，姚氏的眼光应该比上辈子还要高一些了才是。 “你听你听！我们十四娘说了，长相跟有没有钱没有关系的！”白梅得了顾茗的话，得yì 极了，马上就朝白荷扮了个鬼脸。 顾茗听到这，脸色沉了下来，问道：“上次我交代你画的画，你画好了吗？” “那个画……”白梅顿时慌了。这段时间，她尽lì 画了很多画样子出来，可是十四娘总是说太大了，让画得再小一点……可是笔有那么粗，再小怎么画？ 她甚至觉得，十四娘是特意为难自己，好给丁香创造机会。所以这几天，她都已经没有管过这事了。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十四娘又将这事提了出来。 “没有画好，现在就去画吧。”顾茗淡淡地说道。 白梅见她脸色，便知dào 她生气了，心中忐忑不安地回了房间，又去琢磨她的画去了。 “十四娘，你有什么画，竟然让个丫头去画？丫头们能画出什么来？”顾苧道。 “有些人嘴太碎，给她找点事情做罢了。”顾茗意有所指地说道。 顾苧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刚才她说得可热闹了，顾茗这表面上是说的丫头，实jì 上却是说的她。 她气呼呼地跑掉了，顾茑一个人带着丫头也没有意思，便向顾茗告辞，也离开了。只剩下顾茗仍然呆在水塘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锦鲤喂着食。塘边安静了，鱼儿终于受不了食物香味的诱惑，都浮出来，抢食起来。 顾茗看着那一张张小嘴在水面一张一合吞咽食物，顿时觉得生命如此美好。老天给了她比旁人多一次的机会，她应该好好抓住才是。 “十四娘，九娘还有十一娘在哪里？夫人请你们一起去魏紫院，有事相商。”木香进来，很客气地向顾茗行了个礼，问道。 终于来了。顾茗将剩下的馒头交给丁香，拍了拍手中的碎屑，站起身来，微笑着向丁香说道：“九娘和十一娘刚才出去了……大概在花园里吧？我帮你一起找找吧？” “多谢多谢，还是不用了。”木香很客气地向顾茗道谢，“十四娘若是无事，现在过去就可以的。” 顾茗向木香点点头：“那我就先过去了。” 木香看着顾茗带着丫头丁香走远，有些疑惑，她怎么什么事都不问就过去？这么淡定？ 顾茗带着丁香进了魏紫院，果然是第一个到的，九娘与十一娘都还没有到。她微笑着，带着丁香走进了姚氏的房间。 姚氏看了眼顾茗，又淡淡扫了眼她身后的丁香，突然开口问道：“十四娘，你不是两个大丫头吗，怎么天天见你带着的，都是这个？那个呢？这么懒，门都不出啦？可不能这么惯着。” 顾茗先前提出让提拔丁香的时候就知dào 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她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娘亲真是关心十四，十四万分惭愧。不过那个丫头最近有些事情，所以我就不打搅她了，让她安心办事。反正以前只有一个大丫头时候，也是这样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叫没有什么区别？冬草已经划到她名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抓到她的什么把柄，这叫她非常的郁闷。不过幸好今天十娘提醒了她一下，这不，这便是个现成的借口啊！ “十四娘你也知dào 的，咱们顾氏这几年景况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各个小姐们的待遇，也是经过你们父亲同意的。这样一来，就算是我，也不好违背……你是不知dào 这段日子，为娘受到的埋怨海了去了，说到底，咱们府上孩子众多，攀比心也重……”姚氏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顾茗一直微笑着听着，可是就是不开口，就是不回应，让姚氏气闷得紧。 她好话歹话说得口都干了，累得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水，眼睛盯着顾茗不放，只希望她能够识相点，自己提出来。没有想到的是，顾茗终于开口了，可是她说的却是：“母亲，您专程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可是木香姐姐还去找九娘、十一娘了，那是要给我们每个人都加一个大丫头吗？” 姚氏一口茶正向下咽，闻言，胸中一股气逆冲而上，结果将那口茶水冲得倒喷了出来，呛得大咳起来，难过得眼睛都红了，鼻腔辣痛辣痛的。 “你……你……你胡说什么！”姚氏也不知dào 顾茗是真没有听懂还是假没有听懂，咳咳咳地也说不成话，大声地叫了起来。 顾茗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来，反问道：“母亲，那您叫女儿来是……” 檀香拍了她好一阵的背，姚氏才将这口气顺了下来。可是仍然觉得鼻腔里面痛得难受，刚才喷出来的茶水，有一半是从鼻孔出来的，所过之处，一处火辣辣。 檀香帮她顺着气，藿香赶紧替姚氏擦拭衣襟。姚氏掏出手绢来捂着鼻子，按了半天，才觉得鼻子好受了些。 “我叫你们几个姐妹来，是有别的事情！”姚氏放下手绢，脸色难看极了，低喝道。 第22章 郑氏小花 顾茗马上低头不语。玩到这里先收工，免得将姚氏惹得太厉害了，反而得不偿失。 姚氏喝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端起茶水正要喝一口，却又马上嫌恶地放下。沉吟了一会儿，她挤出丝笑容来，对顾茗说道：“十四娘，这事暂且先不提了，今天找你来，确实是有大事……” 门口传来木香说话的声音，姚氏便停了下来。顾茗回头，果然，顾茑与顾苧也来了。 两个人见了姚氏，都老实地行礼，然后站到顾茗旁边，等待姚氏开口。 姚氏非常满yì 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庶女如此老实的态度，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九娘，为娘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都已经11岁了吧？时间真快啊，我还记得你当初出生的样子，一晃眼，你都成了大姑娘了……十一娘、十四娘也是，都这么大了啊……” 三个庶女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姚氏往下说。在没有搞清楚姚氏的用意之前，谁也不敢先开口，免得说错了话，自己给自己招了祸。 姚氏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等着庶女接话。没有想到眼前这三个都是人精，没有一个上当的。姚氏心中生了薄怒，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九娘，你江姨娘对你的婚事，有没有说过什么？” 顾茑微微抬了抬头，瞅了姚氏一眼。有什么看法？看法大了去了。她已经都11岁了，顾家的规矩，庶女13岁便要上楼开始绣嫁妆。可是到现在，她的婚事在哪里还不知dào 呢！ 有段时间，姨娘都急得上了火，里面的牙肉肿得老大，连汤都要小心翼翼地喝。可是现在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祸水东引？ 顾茑马上就警觉起来，绽放出最最得体的笑容，向姚氏说道：“母亲，江姨娘说了，这事得看缘分，不能急，慢慢来就好。” 这个丫头，真贼！姚氏听了她的回答，淡淡一笑。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只是笑着回答：“慢慢来可不好，你年纪大了，再一慢，就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也比嫁个穷酸强。再说了，凭什么呀！他可是十娘的未来夫婿，关自己什么事呢！”顾茑在心里嘀咕着，只是不敢说出声来。 姚氏又问顾苧道：“十一娘，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何姨娘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顾苧比顾茑胆子大多了，直接说道：“母亲，这样的事情，您跟我问可问不出什么来……要不，十一去将江姨娘叫过来，您问她看看？” 姚氏心中不喜，脸上神色不改，又继xù 问顾茗：“十四娘，你呢，平常有什么打算没有？” 顾茗娇羞的扭了扭身子，嗔道：“母亲，您太坏了！” 在场所有人顿时都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顾茗的回答让姚氏恶心了好半天，还有些隐隐作痛的鼻子在提醒她，这个庶女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好容易压下心底泛上来的恶心感，姚氏顿时兴致全无，摆摆手，让她们都离开了。 出了门了，顾苧突然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顾茗，叹道：“今天我才知dào ，原来你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不同凡响。”府里这么多姐妹，刚才那样拧着身子撒娇的，只有顾蕊。只是不同的是，顾蕊是姚氏亲生的，而顾茗只是一个婢生女。 所以刚才姚氏的表情，整个人都快恶心坏了。 “你以后也可以试试！”顾茗冲顾苧眨了眨眼，扬长而去。 顾苧真的很认真地考lǜ 了一下，要她跟姚氏撒娇？算了，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回到自己房间里，顾茗一边慢慢地喝着茶，一边静静地沉思着。丁香安静地站在一旁，连出气声都很小。 看来，是时候准bèi 下一招了…… “丁香！”她放下茶杯，笑着对丁香说道，“你有没有玩过孔明灯？” “有玩过，每年中元节许愿的时候都要放的嘛！”丁香不知dào 她为什么突然会问道孔明灯。 顾茗淡淡地笑着：“要不，今天我们做一个吧！我要许一个愿望！”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大夏天地放孔明灯，但是丁香聪明的并不多问。她最最聪明的地方便在于，不管顾茗吩咐的什么事情，她都努力去做，并做得最好，但是从来不问多余的问题。 顾茗说要放孔明灯许愿，她便出去寻材料了，根本不问为什么。 见她出去，顾茗露出满yì 的笑容。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丁香都比白梅要好用多了。就算没有上辈子的那些事，她也不会选择白梅的。 “十四娘，这张画您看看！”白梅又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张画满了花样的白纸。 顾茗接过，细看起来。跟前面几次的画相比，这次的确实精细了很多，花样也小了很多。 见顾茗点头，白梅得yì 极了，赶紧表起功来：“十四娘，为了这张花样子，奴婢试了很多的纸，只有这种纸，不会晕笔，所以才能画得像现在这么大……奴婢还试了很多笔，可是最小的笔都粗了，现在这画的笔，是奴婢自己做的……” 她正得yì 地说着，丁香已经收拾了东西过来了。因为顾府每年上元节都要放孔明灯，而很多丫头们为了省钱，都会选择自己做，所以材料都还有现成的，并不费事。 顾茗看着丁香手中拿的材料，那纸是普通的白纸，因为放了半年的缘故，已经有些发黄了。她灵机一动，有了个好主意。 “白梅，将你这些天画的那些花样子全部拿过来。”顾茗吩咐道。 白梅赶紧去了书房，抱着厚厚一大叠的白纸过来，什么质地的纸都有。这些都是她努力的证据，她交给顾茗，得yì 地又扫了眼丁香。 自己可是比丁香能干多了！十四娘傻了才会不选自己，而选择呆头呆脑的丁香呢！ 顾茗一张一张地仔细检查着这叠花样子，最后，挑出几张画着小花的出来，对丁香说道：“就用这张来糊孔明灯。” 除了她以外，整个顾府，再没有人知dào ，郑姨娘原名叫郑小花。 第23章 耐心等待 郑姨娘原来是伊刘村的村姑，后来被卖到汝南的顾府当丫环，改了个名字叫秋叶。有次顾望喝得有点多，便拉着服侍的丫头上了床，事后也没有当成一回事。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丫头一夕有孕，顾望便将她提成了姨娘，这时顾府的人才知dào ，原来她姓郑。 但是她闺中的名字，还是没有人知dào 。 服侍着姚氏拆了发髻脱了衣上了床，小姐院的三个小姐一齐往回走，情绪很是低落。现在姚氏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顾蕊的那桩婚约，她不想认。 可是顾望却是坚持，不肯毁婚。三个姑娘便都猜出来，自己三个人中，只怕会有一个人要中选。 一时间，都没有心情说话。 回到院子里，顾茗便取出了孔明灯，点上火，要放飞。 “十四娘，不年不节的，你放孔明灯做什么？”顾苧奇怪地问道。 三人中，只有顾苧的态度还算缓和，她的底气是她的何姨娘，在府里比较得宠，偶尔还能跟姚氏别一别苗头的。所以她算是最悠闲自在的了。 顾茗无奈地说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许愿呗！你们都有姨娘护着，我却只能放个孔明灯了。希望我的姨娘在天上能护着我。” 这话一说，别说顾茑，就连一向跟她不是很对付的顾苧，都对她同情起来。是啊，她没有生母护着，这个婚约，看着似乎是击鼓传花，可是事实上，最有可能落到的，就是她手里。 顾苗虽然人在楼上下不来，可是外面的动静，总还是支着耳朵听着。没有办法，这也是她这两年唯一的一点乐趣了。她虽然下不了楼，但是她的丫头却还是能够自由活动的，为了减轻她的寂寞，每次出来的时候，她们都会有意识地多打听一些事情，好回去了说给她听。 所以顾苗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是心里有数的。 现在见顾茗失落得要放孔明灯，她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大丫头白静说道：“幸好我已经上楼了，不然，这事真是够恶心人的。” “怎么也轮不到您的。”白静开口说道，“有十四娘在，那这个婚约便就是十四娘的，谁也抢不走。” 这话说得太客气，事实上，是十四娘怎么也赖不掉吧！ 放个孔明灯，又能有什么用？ 看着孔明灯越飞越高，成了个小小的亮点，顾茗打个了呵欠，回屋去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但是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一个机灵，人就突然醒了过来。果然，她的床前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看着她。 “你来了？”顾茗向他招呼道。 黑影背着光，脸看不清，只有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冷冷说道：“我记得上次我说的，是我会再找你的。” “我有事找你，不也是一样一样的？”顾茗微笑着说道。 黑影哼了声，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问道：“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是想让我跟你父母说，那个贵人，其实是你吗？”被个小丫头玩弄，叫他非常的不爽。 “免了免了，还是让给顾蕊吧。”顾茗赶紧摆手，从床前取过外衣，穿好，下了床，坐到了张天师的对面，正色说道，“我需yào 你帮我一个忙……” 顾茗将话说完，张天师二话不说，大摇大摆的离开。顾茗擦了擦冷汗，出来一看，果然，碧沙橱里有一种淡淡的奇怪香味。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身上总带着迷香？ 不过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干脆坐在窗前，对着月亮，回想起上世的种种来。 她现在能够安排的事情，都已经一步一步地安排下去，接下来的，便是耐心等待了。就好像一只耐心极好的蜘蛛，布好了网，趴在了网中央。并不是她消极，而是，接下来，她只需yào 等待。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仔细地检查，这张网，是不是有所遗漏……好查漏补缺。 一直到东方微微亮，她才有了点睡意，于是转身便去睡了。 于是这天的晨昏定省，便是白梅代替她去的，向姚氏告假，说她有些不适，来不了了。上次她手受伤，姚氏可是说了她不舒服可以不用来的，所以这次顾茗便大赤赤地照办了。 见顾茗没有来，姚氏很不高兴，也没有心情再折腾几个庶女了，还没有吃饭，就将她们都轰回去了。 顾蕊等她们一走，便投到了姚氏的怀里，撒起娇来：“娘亲！这可怎么办嘛！” “乖乖你放心，她总不能天天告假，总有一天，为娘会逮到她的！”姚氏赶紧安慰她道。 顾蕊听到这话，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一点，又噘着嘴说道：“爹爹当年也真是的，订的什么娃娃亲！真是害死我了！”那么穷的一个穷小子，上无片瓦，听说吃饭都快要吃不上了，却是她的未来夫婿？ 那自己嫁给了他，以后岂不是得跟他一起乞讨？ “当年他家可不是这样子，当年，还算是咱们顾府高攀呢！”姚氏向女儿解释道，“谁能想到，就这么几年的时间，林家能败落成这个样子呢？” 刚见到林恩之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那个一身富贵气的男娃，真的是眼前这个乞丐样的少年吗？ “谁管他们以前！反正这样的人，我是不肯嫁的！”顾蕊倒在姚氏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道。 顾荞开口说道：“娘亲！这事，也不必跟十四娘说什么，只要做通了爹爹的工作就好。如果爹爹都同意了，她再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关键就是你爹！态度死硬死硬的，怎么也不松口。”这才是姚氏最愁的地方，所以她只能迂回从事，想着想说服顾茗。只要顾茗自己愿意，到时候自己再做顾望的工作，就容易多了。 有时候她也很恨这个丈夫，读书人的好处半点没有，可是迂腐之气，却是半点不少。 顾荞考lǜ 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娘亲，那个婚书您见了没有，到底是怎么写的？咱们参详参详。” 姚氏眼睛一亮，对啊，也许婚书上面可以想办法呢！ 第24章 谁要嫁乞丐 “婚书在你父亲那里，看来我得去看看了……”姚氏眯了眯眼，说道。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经得起推敲的。这一研究，果然便研究出问题来了。林恩之比顾蕊大四岁，而当时定下婚约的时候，林恩之也只有两岁多，而顾蕊当时甚至还没有怀上。所以婚书上写得也是相当的简单，除了双方门第、父母、祖父母还有媒妁的姓名外，当事的双方，林恩之倒是记下了大名与生辰，但是顾蕊的部分，却是只有含糊的“顾氏女”三字。 没有办法，当时谁知dào 姚氏会什么时候生女儿？ 这桩婚事当年也是顾望与林家的老爷当时喝酒喝多了，相互看中了眼，才拍着脑袋定下来的。后来谁也没有将这事当回事，也就没有换成正式的婚书。姚氏心中甚至恶意的设想，如果林家不是败落了，只怕不承认婚约的人会是他们。 但是现在，却是林恩之拿着婚书找上了顾家的门。 “果然有戏！”姚氏母女三人看着婚书，相互对瞅一眼，喜不自禁。 “娘亲，既然写的是‘顾氏女’，那其实咱们家谁跟他结婚，都是一样的。”顾荞开口说道。姐姐能够摆脱那个穷酸，她大大松了口气。 姚氏还是有些迟疑：“就怕那个姓林的不肯同意……”毕竟当时口头约定的，是嫡女。可是突然换成庶女，这差别就太大了。 顾蕊冷冷哼了声：“有得嫁他，他就烧了高香了，还敢嫌弃是嫡是庶？一顿乱棒打出去！”说话间戾气毕露。 姚氏想想也是，将婚书叠好放回盒子里，喜滋滋地去找顾望。 没有想到顾望却是坚决不同意。 “君子不欺暗室！”顾望气得脸都红了，大声喝骂妻子道，“虽然婚约上没有写明是十娘，可是当年我跟林方玟约定的时候，本来就是指的嫡长女！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 姚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当年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当年的林家一方豪强，势力极大，就连当时的祟平县令，在林家面前，也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可是现在呢，林恩之落魄得跟个乞丐一样！ 上门的时候，脚上的鞋子甚至露出了脚趾头！ 这个老头子，他是非得要将自己娇滴滴的好女儿嫁个乞丐才高兴吗？ “老爷，你别急，慢慢听妾身说。”姚氏缓缓地说着，“前段时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天师大人可是说了的，十娘是极富贵的命。咱们家这么多孩子，可是命数最好的，唯一能够有出息的，便只能她了……咱们顾家在杉儿他们这一代，一定得出个当官的，不然，这些产业便都保不住了！” 顾望沉默下来。他知dào 姚氏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见他态度松动，姚氏便趁热打铁：“可是女子的命贵与不贵，其实全在嫁的夫家。咱们十娘这命，肯定是能够嫁个了不得的富贵人家的，这才，才有可能帮到杉儿等几个孩子，才能帮到娘家……嫁给这个林家的孩子，倒是全了你的君子之义了，可是咱们顾家怎么办？你我百年之后，岂不是得被地方上这些豪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可是恩之这个孩子其实蛮长进的，到府里这几天，都是手不释卷……我也考过他了，文章做得蛮不错的……”顾望仍然有些迟疑。 说到底，他坚持与林恩之的婚约，也并非真的是因为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信守承诺，而只是看好他的前途罢了。如果林恩之是个傻大个，笨笨呆呆，那肯定不必姚氏开口，他就先将他轰出去了。 姚氏一听要坏，赶紧说道：“老爷！你想岔了！这个林家孩子文章写得再好，以后了不得中个进士！就算中了进士，就算咱们家全力支持，他也最多派个二等县当个县令。熬上一辈子，官途再顺，能够当个五品京官，便是他林家祖上烧了高香。可是那个时候，咱们肯定是不在了，享不到他的福不说，咱们顾家，只怕也是早被地方上的豪强拆吃入肚了！” 顾望这下子是彻底没得话说了。 “老爷你再想想，现在林家小子这个样子，能够娶个媳妇就是祖上积了德了，更别说咱们府上的姑娘了，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哪个不是千娇百媚的好女儿？嫁他，他还能有什么嫌弃的？”姚氏又加紧说道。 顾望沉吟着，好半晌才说：“你看中的是哪个姑娘？” 姚氏笑着说道：“妾身觉得十四娘挺好的，娴静贞洁，将来必是一个能干的贤内助。” 顾望耸眉看了妻子一眼，对她的把戏，心里知dào 的清清楚楚。但是想了又想，还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便默认下来。 “行，我找机会试试林家小子的口风。”顾望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起先的“恩之”变成了现在的“林家小子”。 姚氏一听他对林恩之的称呼，便知dào 自己刚才那番话起作用了，高兴极了。 顾望因为担心林恩之的态度，眉头一时还舒展不开，但是姚氏，已经是乐得眉开眼笑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过，顾茗自己，是否会同意这桩婚事。顾蕊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愿意嫁个穷光蛋，难道顾茗便是天生下贱，喜欢嫁乞丐？ 姚氏果然没有犯错，林恩之果然不敢有异议。顾望找到他，拿出婚书给他看，指出上面并没有注明他的未来妻子是哪个，所以他替他精心地挑选了一个娴静大方的女儿，当他的求婚妻时，他一个多的话都没有说，直接便答yīng 了下来。 “他敢有异议么？”魏紫院里，姚氏得yì 地跟自己的两个女儿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够娶个媳妇就要感谢菩萨保佑了，这也是你名父亲为人守信，不然，换个一般的人家，早就一顿乱棒将他打出去了！” “娘亲，真好真好！我终于不用嫁那个乞丐了！”顾蕊乐得直在姚氏怀里打滚。 顾荞也是高兴得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至于顾茗，没有任何人理会。 第25章 应对之法 这几天的顾茗特别的安静，每天除了去给姚氏晨昏定省，便哪里也不去，只是呆在小姐院里，或者绣几个手绢，或者抹几下画笔。而她异常的安静也看在同在小姐院住的另外几个庶女姐妹眼中，物伤其类，个个都伤感不已。 她们比十四娘强在还有姨娘护身，有同母的兄弟照应，所以这次，这么倒霉的事情归了十四娘。可是在父亲母亲的眼中，她们做庶女的，本来就没有嫡出的那么好的未来，以后，迟早也是拿来给家族换好处的。 一时间，谁也没有心情做什么事了。 顾苗的丫头从窗缝里看着下面的十一娘与九娘坐在鱼塘边的小亭子里，相对叹息，回头对顾苗说道：“七娘，说起来，反倒是您最福气了。” 顾苗正在那里检查自己的红盖头，闻言苦笑。她有什么好？不过是正常的嫁娶罢了。就以姚氏那样的小心眼，她做为只比嫡长子小几个月出生的庶长女，还有得到什么体面的婚事不成？也就是凑合着了。 可是对剩下的几个庶女妹妹而言，就算是她现在这样的婚事，也是一种奢求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再当庶女……不，我下辈子一定要投个男胎。就算再穷再苦也无所谓。”顾苗轻声对自己说道。 “小姐，您看我这几张画。”白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整个小姐院的激流暗涌，她上次画的花用上了，这才叫非常的自得。这几日一没有事，便躲到了书房里，支起她常用的那张小桌子，便开始画。一有所获，便兴冲冲地拿来给顾茗看。 顾茗接过，漫不经心地夸奖她几句，便又打发她继xù 去画。 她这几天真是憋得有些难受。平常虽然很少出门，可是总还是会在宅子里转转。可是这几天她为了下一步的计划，躲在房间里，几乎寸步不出，可真是难受死她了。 好在姚氏那边的消息应该快出来了。她很快便可以痛快淋漓地发泄一场了。 “十四娘，十四娘，老爷与夫人有事找你，就在夫人那里。”檀香过来，向她行了一礼，说道。 哦，这不就来了？顾茗心下一振，可是脸上却是露出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来，怯懦地问道：“檀香姐姐……父亲母亲找十四有什么事，你能说几句吗？”同时给侍候一边的丁香使了个眼色。 丁香赶紧奉上一个绣工精致的小荷包里，塞进了檀香的手里。檀香摸了摸，里面的竟然不是常用的铜钱，而是碎银子，大概有一两钱的样子。檀香便知dào 这几天府里的古怪，十四娘还是感觉到了。可是一个姑娘家，就算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她难道还有能力改变不成？ 檀香有几分怜悯地看了顾茗一眼，手中却是毫不含糊，将那个小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看着这银子的分上，她决定好心地提点十四娘几句：“十四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林公子，老爷是一向看好的，据说文采风流，才华出众……以后十四娘未尝没有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可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总得说几句好听话不是？ 顾茗听到这话，脸色苍白，脚下一软，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丁香赶紧伸手，搂住她的前面。而丁檀香慢了一步，搂住了她的后面。 “檀香姐姐，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我实在是……”顾茗惨白着脸，惨笑道，“求你去跟父亲母亲禀报一声，十四收拾一下就会去的。” 檀香看着她这可怜样，心中叹息。庶出的女孩子，在婚姻上，还不如她们这些体面的大丫头呢。拿人手短，她便点点头，又嘱咐道：“十四娘你早些，别让奴婢为难。” 顾茗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檀香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丁香趴在窗沿盯着，过了会儿，她回头说道：“十四娘，已经走了。” 顾茗精神一振，哪里还看得出刚才那落魄的样子来？她抿嘴轻轻一笑，说道：“丁香，你看你家小姐多厉害，猜了个十成十。” 丁香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起先十四娘跟她说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她还是不太信的。顾府世代书香，难道就这样不要脸？以妹代姐出嫁？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庄户人家，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吧！ 而偏偏，顾家真的做出来了。 “我的头发乱不乱？”顾茗揽镜自照，摸着头发问丁香道。 丁香仔细看了看，头发并没有乱，不过她还是说道：“十四娘，奴婢帮你再梳梳……” “不用，将我的头发抓几绺出来，弄乱点。”顾茗吩咐道。 丁香一愣，但是她的好处就是从来不说半个字的多话，马上就照办。 抓了大概有七八绺出来，顾茗才满yì ，可是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皱眉。干脆蹲下身子，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然后把那些灰抹得衣服的显眼处，又在脸上抹了一把。 再照照镜子，顾茗终于满yì 起来。 回头看丁香，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了。 “好了，咱们也该走了。”顾茗说道，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姨娘啊……你要替女儿主持公道啊……” 声音凄厉，小姐院被她这一嗓子吓得鸟儿都不敢鸣叫了。 房间里又是一阵乱，顾茑与顾苧都跑出自己的房间，站在顾茗的房间门口，可是偏偏却又不敢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两个人都着急地问道自己的丫头。 丫头们回答道：“刚才……刚才檀香姐姐来了趟。” 九娘与十一娘轻轻叹息着，顿时觉得yì 兴阑珊。都是庶女，她们这次逃过这一劫，可是下次呢？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叹息，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了，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茗的房门打开，她一头乱发，眼泪斑斑地搀扶着自己的丫头走出门来，一边还在轻轻的抽泣着。 躲在门后看着的几个人，顿时都觉得心情沉重极了。 顾茗就这样顶着一头的乱发来到了魏紫院，叫姚氏的几个丫头看见，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忙慌不迭的进去禀报姚氏。 姚氏听说了，顿时大怒，眼睛往下一横，问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檀香。 檀香吓得腿发软，嘴唇发着抖，哆哆嗦嗦地上前几步，跪倒在地，辩解道：“奴婢刚才去，什么也没有说……” 第26章 7日后订亲 “下去！”当着顾望的面，姚氏还是要给自己的大丫头留脸的，低喝一声，骂道。 檀香惊慌失措的赶紧爬起，跑出了门。掀起帘子，正好遇到一头乱发，一脸一身尘土，脸上还被眼泪冲出一条条印来的顾茗。檀香顿时一愣。 本来刚才她被姚氏责备，对顾茗是有怒气的，可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比自己可是要惨多了，火气便熄下去不少。 顾茗却是将身体支着托着她的丫头丁香身上，自己只是捂着眼在那里哭，并没有看到檀香。丁香强向檀香笑了一笑，额头青筋直冒，掀开帘子将顾茗扶了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准bèi 给你母亲还有我一个好kàn 么？”顾茗才进了屋，还没有来得及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便听到一声爆喝。 她吓得赶紧将手拿下，一双饱受惊吓的眼睛飞快地扫了坐在上方的顾望还有姚氏一眼，又赶紧垂下。 “你看看你多没有出息！眼皮子浅薄如此！”顾望看着这个女儿这个狼狈样子，就别提多生气了，大骂起来。 顾茗低头装出恭听的样子，可是心中却是冷笑，你眼皮子不浅，那就别拿庶女代嫡女出嫁呗！真要看好林恩之，就不会做出这样招人恨的事情来！ “父亲……”顾茗可怜兮兮地抬起脸，盯着顾望，说道，“女儿听府里奴婢说起，这个林恩之他上门的时候，衣裳是破的，鞋子也是破的，脚趾头都露出来了！活脱脱就是一个乞丐！” “谁给你胡说，你赶紧给我查出来，好好打上一顿，拉出去卖了！”顾望头大得不得了，对姚氏说道。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开的，害得他如此被动？ 姚氏脸上有些讪讪。这话是她嘱意下人传出的，那个时候，她想着让那个小子自己识相走人，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丈夫会如此顽固，非要履行婚约。 结果现在搬了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了。 “老爷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查的。现在这府里也是有些乱，是应该好好整治一下了。”姚氏说着，眼睛却是轻轻地扫了丁香一眼。 丁香被她视线一扫，浑身发凉，打了个寒颤。 “父亲，女儿求求您，女儿不要嫁他！女儿……女儿宁愿终身不嫁，出家侍奉佛祖！”顾茗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起来。 顾望脸色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在家里的存zài 感很低，不过她一向乖巧，不惹事，他对她还是蛮满yì 的。所以姚氏说可以用她来代替顾蕊出嫁的时候，他也很痛快地答yīng 了下来。 在他想来，十四娘一向乖巧，那这次只要自己亲自出面，好好跟她说说林恩之的学问与才华，要她答yīng 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可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 她的个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刚烈？ “你想都不要想！女儿家在娘家出家，那是名节受损才会做的事！你生长在深宅后院，你母亲又将你照顾得很好，你要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你的几个姐妹？今天叫你来，只是通知你，下个月，就是你跟林家少年订婚的日子，你答yīng 也可，不答yīng 也可，没有关系！就算是你寻死，我们也会将你的灵牌送去林家的祠堂！”顾望沉脸说道。 姚氏在一旁皱眉。本来下个月成亲是她与顾望商量好的，可是现在见顾茗这个样子，她便有些担心下个月，还是久了点。她沉吟一下，开口说道：“就七天后吧。”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顾望皱眉想了想，开口说道：“那就七天后！你若有空，多读几遍《女诫》，知dào 知dào 身为女子应该怎么做。” 说完，他再也在这个房间里呆不下去了，站起身上，拂袖而去。 顾茗听到这话，跌坐到了地上，呆呆地发着愣。 姚氏满心痛快地看着下面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的庶女，脸上带着微微笑，向她说道：“十四娘，你也不要舍不得爹娘……林家情况特殊，你就算是以后出嫁，也是还要住在顾家的……你这个女儿家，可是跟别人家的儿子差不多呢。” 这点顾茗倒是早就知dào 的，因为上辈子就是这样做的。林家已经是一无所有，不住顾家又能住哪？只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过吗？ 姚氏异常开心地看着她，开口吩咐道：“送十四娘回她的房间，多几个人去看着，免得十四娘太激动出了什么事。” 有几个粗使的婆子上前来，架住了跌坐在地的顾茗，就向外拖去。而姚氏却是意味深长地再次看了丁香一眼。 顾茗这便被姚氏软禁了起来。九娘与十一娘看到她房间外面站着的那两个粗壮婆子，就更同情她了。 只是让她们两个吃惊的是，姚氏的手段固然厉害，但是十四娘的战斗力也不是盖的。虽然被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半步房门都不能出，可是她每天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变着法子的闹事。 她房间里面能够砸的东西几乎都叫她拿来砸那几个看守她的婆子了，要不就是大声地哭闹，总之除了吃饭睡觉，片刻都不叫人消停。而吃饭，她每次吃完，就将那还剩下汤汤水水的碗呀碟呀拿出来砸。 “十四娘，仔细伤着手。”丁香见她又将一个碗砸了出去，开口说道。她知dào 十四娘这样做有深意，并不开口劝阻。 那个守着外面的婆子听到碗砸出来的风声便是一躲。几天下来，她们也训liàn 出来了。可是这次这个碗是向她身后的柱子砸的，她闪得虽然快，但是那飞溅的碎片却是仍然溅到了她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十四娘！”那个婆子恨得大叫起来。 顾茗站在窗口，叉腰瞪着她，完全不惧。 婆子大怒，前面几天她闹腾，自己还劝另外几个人，不要多事，就让她砸，只要安然到了订婚时候，换了婚书就好。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受伤。 “十四娘你等着，奴婢这就去跟夫人说说你这几天做的好事！”婆子怨恨地看着顾茗，交代另外几个完好顾茗，自己一扭一扭地便向魏紫院而去。 “你可千万要去啊！别走一半路，又拐回来了！”顾茗在她身后大声叫道。 那个婆子听到她的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第27章 太好了 很快姚氏便气冲冲地过来了，看着一地的碎片，气得脸色铁青。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桩婚事，是你父亲与我这个当母亲的亲自定下的，你还想怎么样？”姚氏声音阴阴地说道，“你父亲那天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你死，也会将你的灵牌嫁到林家。你再闹，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别欺负我什么都不懂！”顾茗跟姚氏隔着张窗子，大声说道，“我听说了，这个姓林的本来是十娘的夫婿！为什么要将这事赖到我头上？看我没有姨娘好欺负么？” “谁跟你胡说？”姚氏大怒，“婚书上明明写的是‘顾氏女’，并没有写是哪个女儿。你们这么多孩子中，挑哪一个都是可以的，还是你爹说你娴静贞德，以后会是一个贤妻，这才挑中的你。” 她当然会是一个贤妻了。上辈子，她可不就是那么做的吗？任由家中兄弟姐妹、丫头婆子们如何辱骂，她都默默受下来。烦心的事情，从来没有告sù 过林恩之，想尽各种方法，尽lì 创造最好的环境让他读书。 可是最后，却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这辈子她要再嫁了人，才不会傻乎乎地再当什么“贤妻”呢！ “我才不管那些！我不要嫁给他！要嫁人，也要嫁个真zhèng 的男人，娶了妻还要住在岳家算个什么事？上门女婿，还是你想指望我与他到时与母亲您养老？”顾茗讥讽道。 姚氏闻言怒气冲冲。要林恩之养老？她亲生的儿子就有两个，还有三个庶出的儿子，怎么会要一个穷得连一身像样衣服都没有的林恩之来给她养老？ 而且若是真要他养老，那岂不是说以后的家产还要分他一分？人还没有嫁过去，就开始替人打算了？还说不想嫁？ “林家少年可跟你几个哥哥弟弟不同，他是有志气的人，住在府里只是为了求学方便。”嘲弄地看着眼前这个庶女，姚氏慢慢地说道，“等以后他有了功名，怎么会看得上顾家这么点东西？你以后就安心当你的官太太好了，也许他还能替你求个诰命呢！” 顾茗冷笑，反问：“那这么好的事情，让十娘嫁他岂不是更好？弄不好以后他还会替你这个不嫌贫爱富的岳母也请上一个诰命呢！” 姚氏再也没有心情听她扯下去，脸色一沉，向一旁的几个婆子命令道：“进屋，将十四娘房间里面有危险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免得发生什么意wài ！然后封门封窗，只在窗前留个小洞，方便送饭！” 不理顾茗的大声抗议，她盯了一眼站在顾茗身后那个小丫头，冷冷说道：“你叫丁香是吧？身为大丫头，却不好好劝阻十四娘，任她胡来，极为失职！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二等丫头，重新贬为粗使丫头！” 看着一众婆子如狼似虎地冲进了顾茗的房间，她嘴角微弯了弯，然后，甩甩袖子便走了。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九娘的脸埋在窗缝里，看着院子里面的事情，坐回来，摇头叹息道。 一个庶女想跟嫡母斗？哪有那么容易！她的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悲凉。她已经11岁了，可是姚氏从来不提起她的婚事。江姨娘上次要她抢贵人的名头，也只是想要引起父亲的注意，让他知dào ，她这个庶女，已经长大，可以说亲了。 可是……如果说个十四娘这样的亲事，还真不如十四娘所说，出家去呢！ 院子里一片叮叮当当，顾茗房间的门窗，果然是叫人从外面给封上了。 房间里一片昏暗。按道理应该发着脾气或者躲着哭泣的顾茗，却是一脸舒坦地坐在椅子上，笑着问丁香：“现在你又成了粗使丫头了，后悔不后悔？” “奴婢只要能服侍十四娘就好了。”丁香安静地回答道。 顾茗笑了：“你放心，很快，就好了。” 两人真的便在这一片黑暗的房间里过了好几天，每天的吃食，都是从窗上留下的那个小窗送进来的。而那个被她砸出血的婆子，是这里面最体面的，这几天没有少为难她，递进来的饭菜，没有一点油荦不说，总是放得冰冰冷才往里送。 不过顾茗不在意。比这还差的东西，她也不是没有吃过。上辈子被林恩之关在柴房那么长时间，有段时间她甚至要捉老鼠虫子充饥。 而现在，总算还有饭吃，不是吗？ 丁香看着小姐甘之如饴地吃着冰冷的饭菜，暗暗吃惊。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看透小姐的为人。她总是会做出无数令人吃惊的事情来。 而这几天的经lì ，更坚定了她守护十四娘的决心。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算小姐真的要嫁给那个穷小子，可是老爷不也说了吗，他的才华还是有的。 谁又能断言，小姐以后绝对不好呢？ 终于，封住门窗的木板被一块一块地拆了下来，白梅一脸忐忑不安地站在外面等着。那天夫人来下令的时候，她正好在外面画画，没有被关上。 等她回来时，门窗都封住了，她也进不去了。 “十四娘，您受苦了！”门才一打开，白梅就赶紧冲了进去，跪在她跟前，嚎啕大哭起来。 顾茗却是微笑着拉起她来：“不哭不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这几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白梅战战兢兢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昨天……昨天老爷跟林家少爷换了婚书……” 经她这么大闹一场，就算顾望没有想到，姚氏肯定也会提醒他，将婚书上明明白白写成“顾氏女顾茗，排行十四”这样的话语了。 太好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脸上却是黯淡了下来，轻轻地道：“难道还是没有改变吗？父母怎么能如此狠心，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十四娘，其实林家少爷没有那么差的！”白梅赶紧说道，“奴婢这几天不能进屋里，就到底跟人打听林家少年的事情，听说他文章写得极好，老爷看了都拍案叫绝的。还有他读书特别用功，每天都会很读书到深夜……” 那关她什么事呢？顾茗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丝笑意来，说道：“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了。” 看到十四娘终于认同这桩婚事，白梅长长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夫人那里好交代了。 第28章 艾草 订婚不是结婚，只是订立婚书、交换礼物，再请个媒人。所以订婚的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再加上姚氏为防意wài ，干脆将顾茗封在房间里，关上这么多天。 而订婚礼俗上应该由男方准bèi 的一些东西，比如说大雁之类的，由于林恩之的现状，顾望夫妇也并没有多做要求。而林恩之也不知dào 怎么想的，任由顾望夫妇折腾，什么异议也没有。 也就是说，顾茗这个所谓的订婚礼，不仅她本人被关在房间里这么多天，而且她未婚夫应该准bèi 的东西，其实都没有。两家实jì 上只是交换了婚书罢了。 白梅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语之间，非常的为十四娘鸣不平。顾茗却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事已至此，她再不平又有什么用？ 听白梅的话里的意思，暗有指都是因为她对这桩婚事的反抗，才会让订婚如此草率。丁香听得脸色铁青，顾茗却是泰然处之。上辈子她倒是安安分分地听从了姚氏的安排，可是还不是一样的草率！ 至于白梅这个态度问题，她暂且不去管她，就看看她还能得yì 几时！ 白梅说了好大一堆，见十四娘一直很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得yì 极了。看来夫人真是太了不起了，她这么将十四娘一关，可是将她的火气全部都掐熄了！ 她跟顾茗说了声，高高兴兴地去找姚氏领赏去了。 “十四娘，刚才白梅那样胡说八道，你怎么阻止奴婢打她？”白梅一走，丁香便气呼呼地说道，“没有见过这么没上没下的奴婢！” “打她又有什么用，我真zhèng 要打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她？”顾茗听着她这话，笑出声来。 丁香一愣，想想也是。真zhèng 该打的人，又怎么轮得到白梅？ 可笑白梅一副得yì 洋洋的样子，却不料，在十四娘的眼中，连被打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十四娘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非常的高兴……高兴什么呢？难道说她其实是欢喜嫁给林家姑爷的？ “刚才白梅说林家那个公子读书非常刻苦，你若有时间，多在府里转转，劝劝服侍他的丫头，让他多出去转转，不要整天闷在府里。”顾茗突然又说道。 她的思路简直有如天马行空，想到一出是一出一般。或是白梅在这里，肯定得好好问一番，但是丁香跟旁人不同之处便在这里。顾茗交待下来，她便应承下来，从来不问多话。 林恩之啊林恩之，恭喜你啊，你的好日子快到了！顾茗舒服地靠坐着，眯眯眼睛，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姚氏这个人就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她偏偏要试试看。 姚氏将林恩之安排在外院的一个小院落居住。这个小院子以前是府里的知宾住的，以前顾府气派，每日访客不绝。但是从顾望的父亲起，府里的客人便日渐稀少了。到了姚氏当家时候，她便干脆将那个侍候了顾家三代的知宾一家都给辞职了。 而这个院子，因为位于前院，下人住起来不方便，顾家人住起来就更不方便，便也空了下来。现在林恩之借住在家里，姚氏便灵机一动，令人将这里收拾下来，将“知宾院”的小牌子取掉，令人重做了个“秋桂院”的牌子，挂了上去。 秋桂秋桂，取的寓意是“蟾宫折桂”的意头，非常吉利。林恩之带着顾府分给他的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厮，拎着行李走到门口，看着里面破旧的陈设，深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姑爷，东西都交给奴婢吧，奴婢马上替您收拾出来。”分给林恩之的丫头叫艾草，见林恩之面色不豫，赶紧说道。 艾草人还算机灵，但是能够拨给林恩之当丫头，当然是有原因，就是她有点丑，尤其是那个唇又厚又翻。身为家生子，顾氏三房大大小小十几个主人，没有一个肯要她的。 现在姚氏将她分给了未来的姑爷，虽然只是一个庶出的十四娘的姑爷，但是艾草也并不嫌弃。能够做份工，她就能够有份收入，减轻家中不少的负担。如果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姑爷来，她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她殷勤地问道。 林恩之沉着脸，将东西交给了他。 这个院子，虽然破旧不堪，但胜在清静。林恩之叹了口气，只能接受下来。现在他住在顾府，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还有下人侍候……都是那个排行十四的庶女带来的。 虽然对他未来的妻子并不是他事先所认定的嫡出的十娘，而换成了庶出的十四娘，但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嫌弃？顾家能够不嫌弃他，还承认这桩婚约，就已经让他很意wài 了。 房子破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家可是比这还要更破旧得多！只要有个安心的环境，能够让他继xù 读书，什么样的漂亮房子，他赚不回来？ 小厮天明与那个丑丫头艾草去收拾房间去了，林恩之看着院子中间有个石桌，石桌旁还有把石凳尚可一用，便拿起本书，坐下，看起书来。 “姑爷手不释卷，现在府里那些轻视他的人，以后肯定都是要后悔的。”艾草看了一眼，回头对天明说道。 天明却是看法不同：“老爷也是几十年手不释卷，又如何？”秀才只是名头上好听，当不了官的。举人到是已经有了当官的资格，可是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去打点，还没有办法升官。要想当官，还得考个进士。可是艾草这个丑丫头什么都不懂的啦，进士有那么好考？ 每三年才考一次，每次全国才录几百人而已。 天明撇嘴，怕被林恩之听到，没有多说点什么。只是心里在盘算着，找个机会回家一趟，让家里想个办法，将他调到别的少爷那里去…… 丁香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秋桂院的外面，悄悄地向里面张望着。林恩之读书读得正入迷，天明有着自己的心事，只有艾草发xiàn 了她。艾草张嘴正要叫，被丁香动作制止。 艾草知dào 丁香来必有要事，悄悄地走出门来，向她行礼。 “姑爷读书很刻苦？”丁香向里张望了眼，问道。 艾草见十四娘派人来打探，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回答道：“姑爷这些天都是如此，只要有空，就会认真读书。” “十四娘说了，老闷在家里也不好，你有空多劝劝他，让他出去转转，解解闷子。”丁香说道，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来，交到艾草的怀里，“这是十四娘好不容易才攒下的一点钱，你让姑爷慢慢用着。” 丁香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娘前面明明不赞同这桩婚事的，现在却是又要这样，但是，她还是按照她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做到了。 第29章 送钱去 艾草惊呼一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丁香，嘴里喃喃说道：“前几天府里还传说十四娘不愿意嫁姑爷，大吵大闹……” 要是真的不愿意嫁姑爷，现在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私房拿出来？十四娘她虽然没有见过，可是也听说过，府里庶女的月钱有多微博，这点钱积攒得有多么的不容易。 “哪有的事？”丁香顿时脸色就i拉了下来。 艾草知dào 自己错了，赶紧向丁香道歉，说了一堆好话，丁香脸色才和缓下来。 “这怎么好……”艾草有些感动地说道。 丁香摇摇头：“也没有什么。十四娘常年不出门，而姑爷却是要在外上学的。总不能让姑爷也拿府里的月钱吧？以后每个月的月钱下来，十四娘都会让我送过来的。” 艾草极大地震惊了。 回到房间，丁香向顾茗汇报了刚才的事，说起那个丫头那又感动又震惊的样子，感叹道：“十四娘，姑爷一定会记着您的好处，以后真要出息了，一定会对您好的……” 真的吗？顾茗淡淡笑了。她才不在意他对她好不好呢！上辈子她做得不比现在差，而且还有一颗真心，但是结局如何呢？ 现在的他，也许真的会很感动，但是，人是会变的，感动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是会淡漠的。 到那个时候了，他便只会记着，她顾茗，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女，根配不上他堂堂的吏部侍郎！ 而这辈子的她，并不会这样傻了！ 艾草喜滋滋地捧着那个并不算重的钱袋，跑到了林恩之的身后站着。林恩之一直在很认真地读书，摇头晃脑的，并没有发觉她。艾草也不吱声，就这样一直丫头。 “真会拍马屁！”天明在房间里看到了外面，冷冷哼了声。她还真以为这个姓林的会有出息？其实不过是个软饭男罢了！一无所有到顾府求娶，还是嫡长女，难道真的是要将人带着去外面跟他一起乞讨？ 顾家要不就是一笔钱打发了他，将婚书换回来。要不呢，就是像现在这样，婚礼还是照常举行，只是将嫡出的十娘换成庶出的。然后会留下他来，在府里养着。 顾府虽然没有前些年那么显赫了，可是田庄铺子什么的还是有不少，养个闲人还是养得活的。说到底，就是一个软饭男，亏得艾草从来没有见过人一样，还将他当宝！ 林恩之感觉很累了，合上书来扭扭脖子，这才发xiàn 艾草一直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他一愣，问道：“艾草，你找我有事？” 艾草赶紧将那个荷包奉上：“姑爷，刚才十四娘的贴身丫头来了，说十四娘担心您以后手头不方便，将她的私房钱全送来了。还说，以后她每个月的月钱也会送过来的。” 林恩之一愣。顾望虽然对他还算不错，可是男人不够精细，没有说起这事。而姚氏也不知dào 是没有想到还是故作糊涂，也没有提到这事。他还一直担心去顾氏族学里上学时候，手头一毛钱没有，会让他在同窗面前很难堪。 没有想到，这个十四娘，全部都替他想到了？ 他的心底，顿时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替我收好，以后我要用的时候再问你要。”林恩之想了想，开口说道。 至于用顾茗的钱，他心里会不会有阴影？笑话，丈夫用妻子的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个十四娘，看来还真如顾伯伯所说，会是个相当贤惠的妻子呢！ 他握起书本，走进了房间。 天色已经黑了，林恩之感觉腹中空空如也，书也看不下去，便问天明道：“大厨房的饭什么时候好？” 艾草已经去领饭快有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天明抬头看看天，他也饿得难受极了，可是他是小厮，内宅是进不去的，也只能跟林恩之一样，就这样等着。 “按道理，现在大厨房只有洗锅水了。”天明回答道。看来今天只怕是没有晚饭吃了。马上他又想到白天十四娘送来的那个小小的荷包，他拿眼估量过，里面装的应该是散银子，多少也有个十来两。 “姑爷，今天晚上只怕在府里是吃不上了。要不，小的领您去外面吃吃？两条街外的那个馄饨摊，十个钱一碗，皮薄馅大，管饱！”说着，他的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林恩之沉着脸，又拿起了手中的书，就着昏黄的油灯，看起书来。 穷酸！天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来到府里这么多天了，对下人从来不打赏。以前是没有钱也就罢了，今天明明十四娘送了钱来了，还是跟只铁公鸡一样！ 以后只怕在府里，热水都难得用上！ 艾草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府里乱转。她明明是按正常时间到的厨房，可是没有想到，只剩下刷锅水了。大厨房的胡嫂子甚至嘲笑她说道：“来得这么晚，黄花菜都抢光了！” 总不能提一盒子洗锅水回去。艾草急在得府里乱转，有心想找老爷夫人告状，可是又怕反而会害了姑爷。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她咬着牙，只好去了小姐院。 “还没有吃饭？”正在院子里慢慢散步的顾茗惊诧地问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艾草一下子就跪下来：“十四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去厨房去得晚了些，结果什么也没有了……” 就算是去得晚了，饭菜是按人头做的，也不可能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可能是，姚氏要给林恩之与她一个下马威，所以直接就没有做他的饭。 看来，自己下午大张旗鼓送钱的事，姚氏都已经知dào 了。顾茗眼睛轻轻眯了眯，问一旁服侍的丁香：“去看看白梅还在不在？如果还没有走，正好将今天剩下的提过来。” 幸好她今天胃口不怎么好，剩下有一半的样子。 丁香赶紧回房间。运气不错，白梅还没有走。但是丁香一见桌上的饭菜，饭还好，可是菜里面，略好些的，都已经没有了。她淡淡扫了眼白梅，没有说什么，只是动手收拾起来。 “你要自己送厨房？那我去陪十四娘。”白梅见机得很。这些天，十四娘一直安排她一些到处跑的事情，很少让她服侍，而是总将丁香拉在身边，叫她恨得牙痒痒。 明明已经只是一个粗使丫头了…… 第30章 林恩之吃饭 “没有，小姐要将将饭盒给她提去。”丁香说着，将剩下的饭菜都提起，向外走去。 到了十四娘身边，她轻轻跟十四娘说了说。顾茗一听，便很为难，向艾草说道：“本来就是我剩下的，可是现在更加拿不出手了……要不，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想？艾草急道：“十四娘与姑爷本来就是未来夫妻，不必讲究这些。奴婢提去，问问姑爷。如果他想要别的办法，奴婢再来找十四娘。” “这样也好。”顾茗点点头，送走艾草。 艾草走远了，丁香才迟疑着开口：“十四娘，柜子里面还有一小碟点心……”为什么要送吃残的饭菜，而不送那碟点心过去呢？ 顾茗偏着头看着她，笑道：“点心送他了，晚上我饿了可怎么办呢？” 丁香无语，想想又笑了。 顾茗无声冷笑。就算她将自己心肝都挖出来送他填肚，他也不会多感激她一点，那么，她又何必如此苛待自己？意思尽到就行了。 想到林恩之有一天还要吃她吃剩下的东西，顾茗的心情便是非常的愉快。 艾草提心吊胆地提着饭盒回了秋桂院，打开一样一样摆桌子上，心里就更苦了。这可真是……所剩无几啊！ “姑爷，大厨房已经熄火了，什么也没有了……这些，还是奴婢去小姐院找十四娘，是十四娘吃剩下的……十四娘说，如果您觉得不好，她另外再想办法……”艾草真的是要哭了。 另外再想办法？十四娘还能想什么办法？而姑爷手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钱，用一点少一点……而且这顿出去吃了，那么以后呢？天天出去吃？他还要不要读书了？ “吃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了，你们两个吃了没有？”林恩之微笑着问艾草与天明道。 这眼前的这点剩饭剩菜，他一个人吃了都不知dào 在哪里，更别说还有艾草与天明了。而且这样的残菜，就算他不计较十四娘的口水吃下，可是不代表艾草与天明也不计较。 艾草赶紧回答：“姑爷，奴婢们没有事，不饿的……” 天明阴阳怪气地说道：“艾草你不饿，可别拉上我！做了一天的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还不饿？” 艾草沉默下来。 林恩之很温和地向艾草说道：“白天那个荷包里收哪里了？现在拿出来吧。” 艾草将荷包拿了出来，交到林恩之手里。林恩之将里面的钱全部倒出来，都是一些碎银子，大概不到十两，零零散散的，看来攒了很久才攒起来的。 他在里面摸了摸，挑了块最小的出来，交给艾草，说道：“这块你拿着，天明说外面有个馄饨摊味道很不错的，你们去吃吧。我你们就不必管了。” 说完，他将剩下的又装起来，仍然交给了艾草，让她收好。而自己，则拿起筷子，真的吃起那些饭菜来。 “姑爷……奴婢给您带一份馄饨回来吧……要不您一起去也行……”艾草实在是心中不忍。 林恩之非常温和地笑道：“无妨，十四娘跟我不是外人。只是份量实在太少，我要再给你们留，我自己就得饿肚子了。你们赶紧去吧，免得馄饨摊也收了。” 天明一直拿手指暗暗地戳艾草，艾草心中大怒，脸上勉强维持着表情，出来了就向表明发火。 天明不以为然地说道：“人家两个是未婚夫妻，吃着口水菜是情趣……再说，如果不是十四娘同意这桩婚事，你以为他能留在顾府？吃吃口水菜又怎么了？” 房间里，林恩之一个人静静地吃着饭菜，表情冷漠。吃着吃着，眼泪滚滚而去。但却是一筷不停，将碗盘里所有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蒜、一片姜都没有剩下。 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寄人篱下自然便是要仰人鼻息的，自然是要受很多委屈的，自己来之前不就早都明白了吗？ 只是一顿饭不给吃，又算什么大事？ “哦，你说十四娘晚上将她自己吃剩下的饭菜送过去了？” 魏紫院里，姚氏看着眼前的白梅，好奇地问道。 白梅点点头。 姚氏对她的表现非常满yì 。她特地安排了冬草去给顾茗当粗使丫头，可是顾茗防得紧，冬草探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白梅的丫头，真是太聪明了，是个大大的明白人，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不知dào 林姑爷有没有吃？”姚氏想着就觉得可乐。顾茗拿自己的私房钱来补贴林恩之，还以为自己不知dào 吗？不这样治治她，她还得以为自己了不起得很。 真的还以为以后能够得个诰命啊？也不想想林恩之有那个福气没有！ “明天继xù 不给秋桂院准bèi 晚饭！”姚氏冷冷吩咐沉香道。 沉香觉得有些犹疑：“夫人，要是艾草那个丫头明天早早地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厨房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不给姑爷做饭吧？ 姚氏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十四娘吃不完，那就去跟厨房说，十四娘与姑爷共做一份，一人一半。”就让他们天天分着吃吧！ 沉香于是赶紧去找大厨房的胡嫂子。 白梅有些傻了眼。她的饭也是跟着十四娘的一起领的，十四娘的饭菜减半，那就是说，分到她的份量也会少了。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 “给白梅姑娘打赏。”姚氏却没有注意白梅的表情，给木香一个眼神，木香便送上一个香包。白梅只好喜滋滋地接过，闻了闻，蛮香的！ “你到院子里找找，看看白梅现在在不在？”十四娘坐在镜子跟前，一边梳着头，一边说道，“一会儿就要服侍夫人了，她这个时候去了哪里？” 丁香便出去了。过了一阵进来，轻声说道：“白梅已经回来了。”这意思是刚才白梅真的出去了。 顾茗不动声色，让丁香将她的头发绑起，站起身来，对她说道：“走，再不去，又要迟到了。白梅，你守屋子。” 白梅噘了噘嘴，十四娘真的是太过分了，明明朋丫头是自己，可是每次出门，都只带丁香。 第31章 一碗馄饨 早上艾草领到了饭，高高兴兴地回了秋桂院，可是一打开饭盒，却是傻了眼：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这点饭，她一个人吃吧，多一点。可是三个人吃，特别是另外两个都是半大少年，怎么可能够？大厨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分到他名下真是倒了大霉。”天明心底嘀咕着，也不吃早饭了，直接向林恩之行礼说道：“姑爷，小的家中有些事，想回家一趟。” 林恩之摆摆手：“去吧去吧。”他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也是知dào 留不住人。 “姑爷……”艾草非常难过地看着他。 林恩之非常温和地对艾草说道：“你饿了吧？这些饭，你拿去吃吧……” “那姑父您可怎么办？”艾草急了。 林恩之已经又看起书来，淡淡说道：“我不饿。要是饿了，我就吃几块点心。”昨天剩下的钱，艾草买了几大包的便宜点心带回来。虽然味道很差，但是胜在量多。 他现在对顾家已经没有很高的要求了，只要能够让他安心读书就好。可是就算是这样卑微的要求，看来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来来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要重新收拾！”突然院子里有人非常大的嗓门叫了起来。 艾草皱眉，走到窗前向外张望，是王管家，正那里指挥着人在那里干活。 “王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呢？”艾草高声问道。 王管家呵呵笑着，说道：“夫人说秋桂园收拾得太仓促，实在是简陋，叫好好修整修整。”说完，他再也不理艾草，而是继xù 高声唤人整理这里。 林恩之坐在屋里，眼睛放在书上，可是手背上却是青筋直冒。 修整秋桂院花了五天的时间。这五天的白天，林恩之几乎没有办法看成书，实在是太吵了。 好不容易终于修整完毕，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林恩之看着院子，却是无语。该破的地方还是破，该乱的地方还是乱，到底修整了哪里？ 只是想到终于安静下来，他可以好好kàn 书了，他还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里这里，府里就这个地方又僻静地方又宽敞。”突然院子里又来了人，一个妇人笑着说道，“大家都到这里来，放心不会有人知dào 的。” 艾草皱眉，扒在窗口向外看，而林恩之则坐得稳稳地，继xù 看着他的书。天明一去不复返，他就当没有这个人。 “老乞婆，你可真会找地方，这地方不错，这么破落，肯定没有人来。”另一个婆子嘿嘿地笑，“来来来，大家坐过来，洗牌了洗牌了。” 一会儿，那几个婆子竟然吆喝着赌起牌来！声音极大，还有围观的人出主意，而打牌的人指责主意太差，双方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喂，你们是哪个院子里的，别太过分！现在姑爷住在这里呢！”艾草实在是忍不住了，推开门，双手叉腰，大声向那些打叶子牌打得正起劲的婆子们喝道。 石桌前坐着四个婆子，个个手中都抓着叶子牌，跟前摆着一堆铜板、碎银。听到她大骂，扭头惊愕地看着她。 “老乞婆，你不是说这里没有人住的吗？这个丫头是谁？什么姑爷？”有个婆子开口问道。 那个被她称为老乞婆的婆子怒了，放下手中的牌，站起身来，叉腰问道：“丑丫头，你说什么啊？这是府里的地方，我是府里的人，凭什么不叫我们打牌？” “那你怎么不去魏紫院打？那里更安静，风景还好呢！”艾草气得直跳脚。 “夫人可是正经的主子，可是你说的什么姑爷，那是什么人？”老乞婆嗤笑道，“想在我老乞婆面前耍威风，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一个人物！” “姑爷以后是要同十四娘成亲的！怎么不是府里的主子！”艾草还要跟她争辩。 老乞婆冷笑道：“那现在也没有成亲，却是吃在顾府，住在顾府……什么主子，明明是个吃软饭的！” 艾草气得脸色通红，还要说什么。 林恩之却是站了起来，轻轻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然后收拾了几本书，夹在肋下，慢慢地穿过院子，走了出去。 “瞧瞧，多有自知之明。”老乞婆冲艾草冷冷一笑，重新坐下，又吆喝起出牌来。 林恩之茫然地夹着书向外走，很快便走到了大门处。他要去哪里？他自己都不知dào 。 突然，他记起了顾茗交代丫头转告的话。是啊，来了汝南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过一趟门呢。要不，出去转转？他向大门外走去。 看守大门的那个家丁看到他，认出来，也没有拦阻，直接放他出去了。 出了门，他又有些茫然。去哪里？做什么？ “姑爷！姑爷！”艾草喘着气追上来，“您没有带上钱！” 林恩之回过身，温和地看着她，问道：“昨天你们去吃的那个馄饨摊在哪里？” “十四娘，其实姑爷还挺好的嘛。”白梅又在那里游说了，“您看，他出去一回，都还给您带了馄饨回来了。” 顾茗微微笑，却没有去动眼前那碗还散发着热气的馄饨，问白梅：“我看你早上没有吃饱的样子，这些馄饨你拿去吃了吧。” 白梅高兴地便真的将这一碗馄饨都端走了。 丁香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想到这辈子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能有所进展。顾茗冷笑。其实她现在对他做的这些事，上辈子她都是做过的。她一样的将自己私房钱送给他，将自己的月钱送给他，将自己的饭送给他…… 区别是，那个时候她是真心的、完全的付出。私房钱与月钱是全部送去了，自己没有剩下哪怕一文钱，饭呢，是自己饿着肚子吃点小点心，全送到了他那里。哪敢像这辈子这样，吃残了才送去，让他吃口水？ 区别便是，那个时候为了他的日子好过些，她从来不敢将她的所作所为让姚氏知dào 。而不像现在这般，大大咧咧的，送他点东西，很快整个顾府全部知dào 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上辈子他从来没有送过她哪怕一丁点的东西，哪怕他花的是她送的钱。这辈子情形反而变了。 第32章 顾氏族学 “你对这事怎么看？”顾茗突然开口问道。 站在她身后的丁香抬起来来，探询地看向她。 “你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开过口说过什么……所以，我想问问你，对这事，你怎么看。”顾茗轻轻解释道。 丁香低下头，轻轻说道：“十四娘，奴婢说话不好听……” “不好听也没有关系，是我问的，你直管说。”顾茗鼓励她道。 丁香路边露出一丝微微的笑，说道：“白梅将那碗馄饨说得那么了不起，可是再想想，这碗馄饨的钱却是你送的。” 然后，她就低下头去，怎么也不肯再多说哪怕是一个字了。 顾茗听了，笑了起来。 是啊，不管白梅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在自己面前努力夸奖林恩之，但是事实就是，这碗馄饨的钱，都是自己的。他花着自己的钱，送这么点小东西，不是很自然的吗？ 可笑自己上辈子连个小丫头的见识都没有啊！ 林恩之第一百零一次地捏紧了放在桌子下面的拳头。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这个顾府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明明婚书上定的是嫡长女，可是订婚的时候突然便变成了庶女，还是一个连姨娘都已经没有了的庶女，对他一点助力都没有的；明明说好了让他在府里住下来继xù 读书，可是那个族学这么长时间了也还没有让自己去上不说，现在自己在屋里自觉，都学不安宁。 更不用说每天送的饭菜根本就不够吃！ 如果不是他的未婚妻送来一点银子，他将要如何才能混饱肚子？ “姑爷，您总吃这些点心可不行，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见他又是白开水就着点心吃，艾草叫了起来。 林恩之淡淡地向她说道：“没有关系，我总得吃饱，一会儿还有事……对了，你见过天明没有？” “天明他那次请了假，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艾草说起这事就气哼哼的。 林恩之神情不变，慢慢地将手中的点心吃完，剩下的又重新包起来，让艾草收好，然后理了理衣服，就要出门。 艾草赶紧跟上。路过院子中间那张石桌时，林恩之的头颅抬得很高，而艾草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身后传来那几个妇人低低的嘻笑声。艾草憋得脸色通红，林恩之的眼神也阴冷起来。 他突然便停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艾草，问道：“艾草，你相信将来我一定会金榜题名吗？” “嗯！”艾草用力地点点头。 林恩之突然惨笑起来：“你凭什么相信我？我其实自己都没有信心的。” 艾草有些迷惑，林恩之这个问题有些出乎了她的认知能力。 林恩之摇摇头，算了，跟个丑丑的小丫头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迅速用冷漠武装好自己，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他是去找顾望的。现在府里他已经是完全没有办法读书了，艾草想要找夫人告状，都叫他压制住了。如果他还想在这个府里借住，那么，他便不能够得罪这些婆子。别看她们都非常的粗鄙，可是，恶心起人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他只想远远地躲开就好。 顾望正在前院里听着董姨娘给他边弹琵琶边唱着小曲，听到竹香禀报，说林恩之来访时，心里有一种被人打搅了兴致的不悦。只好吩咐董姨娘先将东西收起，人进内室。 董姨娘乖巧听话地站起来，抱着琵琶便进了顾望身后的内室。 林恩之一脸恭敬地走进来，向顾望行礼。顾望笑呵呵地问他，这段时间在府里住得可好，生活可还适应之类的一番话。 艾草很想开口，却被林恩之制止了。他微笑着向顾望道谢，称在府里住得非常的好，非常感谢顾府的招待。又赞扬顾望如此信守誓言，当真是难得一见。 顾望本来情绪不怎么高，但是林恩之的马屁拍得很是巧妙，听得顾他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将刚才的不愉快全部都忘记了。 然后林恩之话题一转，询问起顾氏族学来，并感叹不知dào 现在还能不能进去读书。 虽然顾氏嫡支已经有两代没有出过进士了，可是顾氏族学却是大名鼎鼎，名声在外。因为顾望有一个族叔，名叫顾驽的，乃是当世大儒。虽然在科举上一向是屡战屡败，但是他的学问，却是所有见识过的人，都衷心敬佩的。 到后来，顾驽也想开了，干脆放qì 科考，回乡开了个族学，一边教导顾氏本族的少年，一边也收一些外面的才华出众的学子。 而顾氏嫡支的三房里，几乎所有的少年，只要年纪合适的，现在全部都在族学里读书。 林恩之来找顾望，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而并非真zhèng 的是想要成亲的。只是顾望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而已。 “你想要去族学读书？”顾望皱眉，“我那个族叔，名声是很大，可是同样的，脾气也是极大。你要知dào ，我们嫡支这三房，因为没有一个文章特别好的，所以我们三兄弟……其实在我这个族叔面前，都不怎么说得上话……” 林恩之这个要求，真的是让他头痛了。族学自然也是收外面学子的，可是要求是很高的，要不就是能够出得起高额的束修。可是林恩之有什么？他现在吃的穿的都是自己的…… 头痛啊头痛。这个时候，顾望真是有些后悔了，应该听姚氏的话，那个时候就拿点钱将他打发掉了，那就好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其实，如果恩之你不在意，你来我这里找我，我也是可以给你指导的……”顾望牙疼地说道。 林恩之只是低头，不语。 顾望看他这个样子，便知dào 他是不愿意的了。只好站起身来，向林恩之说道：“这样，你这样坚持，那我就带上你去问上一声……只是结果如何，我不管打保证。” 林恩之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了，赶紧抬起头，满脸兴奋地答yīng 下来。 顾望心里难受得很，甩甩袖子就走了，林恩之赶紧跟在后面。 后面的内室，董姨娘听到这话，满脸的期盼，在房间里低低地叫：“老爷……老爷……”哪里还有回音？掀起帘子一看，人已经早就走了。 第33章 意外相遇 顾望将林恩之带到了族学里，满脸的不耐在顾驽那个一脸坚毅的老头面前，全部都化成了恭敬。虽然他是秀才，而顾驽也只是一个举人，可是顾驽的学问，全国都是知名的，而他顾望……出了汝南还有人知dào 吗？ “你家那个姑爷？”顾驽问道。 顾望赶紧答道：“是的是的，才华很好，我已经考过他了……” 顾驽是一点也没有给顾望面子，他冷冷地问林恩之道，“学到哪里了？” 林恩之非常恭敬地回答道：“学生都是在家里自学的，已经看到《论语》……” 顾驽脸上仍然什么表情也没有，随口便问道：“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北，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何解？” 林恩之听到这个问题，本来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朗声回答：“圣人说，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 顾驽仍然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完了，开口说道：“答得倒是没有问题，可见基础还是有的。听下一题：仍然是上面那句，试破一题。” 这就是现场作八股了，这个难度比起刚才，那不知dào 难了多少倍。林恩之的八股文还没有完全入门，这道题自然是做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一旁的顾望听得简直是痛苦不堪。 好在顾驽的态度却并非很差。他耐心地等林恩之将他这个八股说完，面色倒是松快了些，说道：“《论语》基础尚可，但是八股一窍不通！” 林恩之脸色通红，垂下了头。 顾望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跟他说了，族学可不是那么容易收外人的，他还不信，非要来出一次丑…… 但是紧接着，顾驽又说道：“但是破题新颖，颇有些意思。如果经过一番训liàn ，了解八股的格式，写出一篇好八股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说到底，当老师的收学生，并非是完全依据学生现在的水平，而是还要看他的天分。一个靠自己自觉都能学到这个水平的少年，他的潜力，他已经证明了。 林恩之大喜过望，顾望有些呆呆的，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了，你可以走了，免得带坏了我的学生。”顾驽对顾望那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顾望老脸一红，赶紧抬起袖子遮住脸，急急地跑掉了。 “林恩之去了族学？”顾茗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惊讶地问道。 丁香默默地点头。 这辈子他进族学，比上辈子要早呢。看来，这几天府里的事情，真是让他忍不住了。顾茗微笑。 他出去得越早，对她的计划，就越是利好。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执行了。 “林恩之，坐这儿来！”林恩之的到来，还是让有些人很高兴的，比如说顾杉。他俩个的年纪差不多大，但是顾杉从小就在族学接受顾驽的规范化训liàn ，八股文作得比现在的林恩之要强多了。 所以他非常大方热情地招呼着林恩之坐到他身边那张空桌子上去。 林恩之愣了愣，微笑着，带着自己的手，走了过去。 “一会儿一起去吃个饭？”休息的时候，顾林也凑了过来，跟林恩之说道。 林恩之有些迟疑。族学离顾府是有些远，如果回去吃饭，怕是来不所剩不多了。?也不知dào 他们吃饭的标准高不高，能够吃上几顿？ 他有心想要拒绝，但是顾杉等人才不听他的话，强拽了出去。结果店小二将菜名一报，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里的菜，一桌下来，至少得五两！ 他可怎么办？他顿时心急如焚。 如坐针毡般地不安着，吃完了这顿饭，林恩之食不知味，这么贵的东西，根本没有吃出什么好滋味来，只是着急，下次轮到自己请的时候，可是该怎么办？ “你们瞧见没有，刚才点菜的时候，他那表情好kàn 得不得了，简直比唱大戏的还要精彩……”顾林凑到顾枞的身边，低笑道。 “就是要让他知dào ，别以为跟顾府一个庶女订了亲，就真是顾府的主人了。”顾枞看着前面林恩之的身影，冷笑一声，说道，“今天你做得很好，回去我那只蝈蝈，借你玩两天！” “多谢六郎！”顾林高兴极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向族学走去，旁边却走过来一个道士，头发用支桃木簪子束起，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天师麻衣。人朝前走着，脑袋却一直向一旁扭着，不知dào 有什么东西那么好kàn ，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而顾枞也是一直盯着前面的林恩之，没有看到四周。 “砰”的一声，两个人重重地撞到了一起。那个道士看着瘦，可是没有想到却那么有劲，顾枞被他撞得向后一爷倒在了地上，“哎呦”大声叫唤起来，那个道士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看路的呀？”顾林跳出来大声叫道。 道士终于扭回了头，看着眼前的几个少年，沉吟起来：“你们……你们……你们不是顾家的儿郎吗？” 咦，怎么他认识自己？顾林一愣，前前后后另外的几个顾家少年也都围了过来，有出言恐xià 的，有沉默不语的。突然有人叫了起来：“这……这不是张天师吗？” 顾枞才从地上爬起，鼻子上还淌着血。本来是想好好打这个不识相走路不看路的道士一拳的，可是听到这一声喊，仔细看去。 果然，真的是张天师。 “张天师，您怎么在这里？是一直没有离开汝南吗？”顾杉挤了过来，有些狐疑地问道。 “我是有要事才来的……奇怪……”张天师一边跟顾杉说着话，一边还不时回头四周张望，“奇怪啊，明明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第34章 天降文曲星 顾家子弟赶紧献上殷勤来：“张天师，您在找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帮点忙呢……” “你们……”张天师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己又张望起来。这明摆着就是不信任他们，几个少年顿时面色非常的难看。 “真是奇了怪了……”张天师仍然一边四周张望着，一边疑惑不已。 三房庶子七郎顾松看着他这个样子，上前半步，正想要开口相助，却被身边的兄弟狠狠拉了一把。顾松回头，看到几个哥正冲他挤眉弄眼的做鬼脸，顾林嘴巴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这个人眼睛升到了头顶上，咱们就看看他把戏好了，别理他。” 顾松只好又将那已经迈出的半步又缩了回去。不过这些张天师似乎都完全不知情，他只是在那里左右张望着，也不知dào 在找什么。 实在是找不到了，他从身上翻出一个罗盘来，巴掌大小，精致异常。他将那罗盘在左手上托着，低头看着，迟疑着迈出了一步，然后，是另一步。 一步一步地，他向前走去。顾家几个少年都让开路来，到底想要看看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上次在府里竟然说他们一个贵人也没有，真真是让他们郁闷得要死。现在看到他们又当成没有见到一样……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张天师一步一步地走着，头也一直是低头的，并不抬头看路或者看人，差点就撞到了人，幸好那个挡在他前面的人被人拉扯开了。 “别走！就是你了！”张天师突然兴奋地抬起头来，一把便将跟前那个差点跟他撞上的人揪住，“就是你！文曲星！” 文曲星？在场这么多人都是读书人，谁还能不知dào 文曲星是什么？就算不读书，多看几场戏，那也就知dào 了。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文曲星以后都是要当状元的！ “白娘娘的儿子就是文曲星啊！后来中了状元的！”果然，路边就已经开始有路人议论起来。 顾家的儿郎们都吃惊地看着张天师，看着被他揪住的……林恩之。他是文曲星？ 骗谁呀！ 刚才几个给张天师让了路的，都后悔起来。如果说刚才是自己跟他撞一下，是不是文曲星就变成自己了？ “先生……啊，您一定是搞错人了！”林恩之张口结舌，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他看着顾家的子弟遇到熟人一般，便没有凑过去，而是烦恼起钱财这个东西来。都说钱是王八蛋，可是如果不是林家败落了，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程度？ 真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虽然十四娘已经说了，她以后的月钱都送他，可是到发月钱还要等好多天呢，他可是马上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正在他愁肠百结的时候，突然便有人撞上了他，然后又有人强力来拉他。 更让他郁闷的是，那个撞他的人还跟疯了一样，抓住他大叫，说他是文曲星！ 哼，如果自己真的是文曲星就好了！那就再也不用担心科举的事情了！ “天师大人，您可能是搞错了，这个……这个是我们府上的姑爷……”顾杉不愧最大，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来，温和地向张天师说道。 张书钧瞪了他一眼，喝道：“怎么可能搞错！你以为我的相术跟你的文章一样臭吗？” 顾杉一副好心，没有想到却被如此奚落，哪里还维持得住面子？落荒而逃。 “张天师是吧？我想您一定是搞错了。小子身世飘零，怎么可能是文曲星？”林恩之见顾杉遁走，他算是是学堂里对自己最友善的人了，虽然他的友善也很有限，并且还带着另外的心思，不由得苦笑。 这下连他也得罪了。 “怎么会错，我十天前夜观星相，发xiàn 文曲星突然坠落在这个方向，一路寻来的。星盘显示就是你，你再否认也没有用。”张天师拿起他那个精致小巧的罗盘，原来不是普通罗盘，是星盘，指指点点地说道：“你看看，这上面的迹象，说的岂不正是你？” 隔行如隔山，何况星象学这样唯恐不够复杂的东西。少年们将头伸过来，见到巴掌大小的星盘上，密密麻麻地排布着不下三四百个星辰名称，顿时头皮都麻了。 这怎么看得出来什么东西？ “能让小子看看吗？”林恩之开口说道。 张书钧眼中奇光连闪，爽快地答道：“好！不懂的可以问我！” 关键是想问也没有办法问起吧？顾家儿郎们在心里狂吐槽。 林恩之小心翼翼地接过星盘，仔细地查看起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才指着一处道：“这里就是文曲星？” “是，你看此处文曲落陷，星光黯淡……可见现在文曲星的处境不怎么好。”张书钧咂嘴说道，“兼与巨门同宫，而巨门亦落陷，张牙舞爪，嚣张跋扈……所以现在文曲星身陷口舌是非当中，不可自拔。” “这说的都是什么？”顾家的几个子弟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没有办法，一个字都听不懂。 林恩之却是很认真地听着，回想起自己的现状呢，恨不得跟眼前这个道士抱头痛哭一场。 “还有，你看此处……”张书钧又指点了几处，解说起来。林恩之真是越听越心惊，真的是太准了，竟然没有一条对不上的！ 怎么就这么准？难道自己真的是什么文曲星？ 他的心顿时便火热起来。 “张天师，相逢即是缘，不如现在到家里一坐，家父也是多次念叨您呢……”顾枞微笑着上前说道。 张书钧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眼睛却是看向林恩之。 顾枞在心中大骂，脸上却是笑眯眯地说道：“好教天师知dào ，林兄弟现在是顾家的姑爷呢！只等着十四娘年纪到了，便是要成亲的……您看您从京都追过来，不如到府里坐在，正好好好与林兄弟相看相看？” 张书钧点头道：“应当如是。”然后迈步就走。 顾枞跟在后面，心中大骂。 与刚才被人当做空气一般无视不同，现在顾府三房的这些子弟，眼睛都不时地向林恩之瞟去，想要看看，到底所谓的“文曲星”是怎么回事。 不是一样的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吗，怎么他就成了文曲星了？ 顾枞派了个小厮去了族学，跟老夫子请了假，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全都陪着张天师回府。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向张天师讨乖卖巧，张书钧却是看他们一眼都嫌多的样子，真真是能在活把人气死。 第35章 命格被改 顾望早就得到了儿子派回来的小厮报信，早早就在门口迎接。想了想，又将大哥与二哥也叫了过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bèi ，但是张天师对他的几个儿子理都不理，但是却拉着林恩之的手亲亲热热的样子，仍然将他也吓了一跳。 “天师光临，蓬荜生辉。天师，请……”顾望与两个兄长，恭恭敬敬将张书钧迎接了进去。 张书钧微微一笑，终于放下了林恩之的手，但是却还是让他走在自己的身边，跟顾望说道：“我听令郎说，贵府上的十四娘，是林公子的未婚妻子？请赶紧请上来一见。我要好好地替他们两个相相面。” 顾望简直是受宠若惊，赶紧吩咐墨香去将人叫来。 一旁的顾滕与顾胜也是各有心思。顾滕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天师大人，不知dào 得空不得空？能否请您给在下的几个儿郎也相上一相？” 张书钧斜眼冷冷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哪位？” 顾滕顿时大囧，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最终语言凌乱。 顾滕面子被扔到地上，顾胜自认面子更不如他，干脆熄了心思，免得丢脸又无趣。 一行人走进了前院，顾望现在是越看林恩之这个佳婿便越是满yì ，叫莲香在自己身边摆了把凳子，又亲手按着林恩之坐下。 很快，墨香便将十四娘顾茗叫了过来。张书钧看着她，兴奋地拍着大腿就站了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什么如此？”顾望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书钧兴奋地指着顾茗，说道：“面相贵不可言啊！” “上次……上次的贵人不是十娘吗？”顾望愕然，怎么回事，真zhèng 的贵人怎么会抓阉都抓不中？ 张书钧已经镇定了下来，坐下向顾望解释道：“女子的命格贵重与否，只在夫婿。娘家也占一点，但是并不稳固，夫运才是女子真zhèng 的命格。上次相面时候，明明白白此女面相普通，可是这次看，却是富贵不可方物！可见有人替她改了命！这是她命中的大贵人啊！” “改了命？”顾望闻言，心中忐忑。 张天师点头，肯定地说道：“比如说，婚事……突然有了一桩贵不可言的婚事，那女子的命运，自然便变成了贵人命格了！” 顾望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问道：“那……那如果这桩婚事本来是别人的，那么，那个失去了婚事的女子会如何？” “也改命格了呗。”张书钧不以为意地说道，“除非她还能找到一个如此富贵的夫婿，不然，那肯定只能是普通命格了。” 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顾望悔之晚矣！本来他就坚持的，可是偏偏姚氏那个败家娘们，嫌弃人家穷，又是哭又是闹的，还非说什么十娘是贵人命，不能嫁个穷光蛋！ 现在才知dào ，原来她的贵人命，应在此处！因为自己当年替她订了个富贵不可言的夫婿！ 真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顾望真是后悔极了。站在他身后服侍的松香机灵，悄悄溜了出去，将这个惊爆的大消息告sù 了姚氏。 “当真？”姚氏正在那里闲闲地绣着一个肚兜。虽然她有几个丫头绣都不错，可是这样贴身穿的东西，还是自己绣出来的穿起来舒适些。但是粗一听到松香说的消息，她的心彻底乱了，针一下子便扎到了手指上。 抽着气将手指放到嘴里吸吮着，她着急地问松香：“怎么回事，天师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天师大人说是他在京都夜观星象，发xiàn 文曲星坠落在咱们家这个方向，便一路追过来的……”松香回忆着刚才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sù 她，“然后他撞到了姑爷，就说姑爷是那个文曲星！”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这么巧？”姚氏冷静下来，很快就疑惑起来。天上掉了一个文曲星，然后就正好是自己家的夫婿？怎么就这么巧？ “天师还看了十四娘的面相，说现在十四娘的面相贵不可言，是个大大的贵人！”松香又说道。 姚氏这下是彻底不信了：“胡说八道呢，贵人明明是咱们十娘。”她又拿起针绣起来。只是迟迟落不下去的绣花针，却是表明她的内心，绝对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冷静。 “夫人，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有些事情奴婢来不及，也没有搞太清楚。”松香委婉地劝说道。 姚氏呆呆地坐着，为难了好一阵，终于扔下绣架，风风火火便向外走。她的丫头沉香赶紧撵上去扶住她，免得她跑急了摔倒。 “快快，去将十娘也叫上。”才出魏紫院，姚氏又吩咐松香道。 松香转身就去寻十娘。 “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姚氏紧张地念叨起来，“怎么贵人成了十四娘，那十娘现在怎么样？十娘十娘十娘……” “娘，我听到消息，说……”迎面顾荞也急急地跑了过来。显然，她也听到消息了。 姚氏面色冷冷地点点头，说道：“正好，十六，你跟娘一起去看看，帮娘出出主意……” 十娘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来？ 终于在她到达前院的时候，顾蕊终于赶到了，跑得头发都歪了，面色通红。 天师突然到访，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这下子，整个顾氏三房，没有人还能沉得住气。 而二房的赵氏，则是闲闲地听着婆子转述着现场的事情，嗑着瓜子，又派出另一个丫头去听消息。 “这事真的是比唱大戏还好kàn 多了。”赵氏嘻嘻笑着。 “天师，十娘来了，请您再相看相看！”姚氏才提脚跨门槛，一边就急急开口说道。 张书钧淡淡看了顾蕊一眼，停留了一会儿，非常婉惜地叹气道：“奇怪，真的被人改命了，改成了普通命格。她未来的夫婿，是个败家子，万贯家财都败个精光，最后潦倒而终。所幸此女女红不错，以后能借此谋生，倒也不会缺了吃穿用度。” 听得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寒。原来的贵人命，一下子就成了个这么可怜的命？还要自己绣花做活来供养自己吃穿用度？ 尤其是身处其间的顾蕊，那冲击就更加是刻骨铭心了。 “大师！求求大师相助！”顾蕊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直接冲过来，跪倒在张书钧面前，抽泣道，“只要天师相助，要小女做什么都可以！” 张书钧慢吞吞地看了眼林恩之，回答道：“女子的命格还算是好改的……这样吧，以后如果我遇到面相好的，会叫人通知你家。然后你家便可以同人家议婚了。” 全家人都傻眼了！ 第36章 婚约怎么办 先不说这个人选是不是能够在她及笄之前找到的事，就算是找得到，年纪合适吗？家世相衬吗？如果男方家世略差些也就罢了，可是如果男方家条件太好，他们顾家又要怎么样才可能贴得上去？ 这样的答案，顾蕊当然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她的两只眼睛，鼓鼓地便向安安静静坐在父亲身边的林恩之瞪去。 林恩之到现在头还有些昏，总觉得今天这事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太奇幻了。但是顾蕊的眼睛瞪过来，他还是醒过来了。 难道她是想要换回婚约？可是自己跟十四娘，已经换过正式的婚书了啊！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是十四娘顾茗，而非是十娘顾蕊啊！ 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是不甘心不成？ 林恩之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心底什么滋味，却又说不出。 顾望也注意到了女儿灼灼的目光。对现在的这个情况，他也是异常的头痛，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得想办法了。 “恩之，现在这里太乱了些，不如你先回屋去休息休息？”顾望和气地跟林恩之商量道。 林恩之正好想要避开顾蕊，微微点头，站起身来。 “来人，将三位小姐也送回去！将夫人也送回去！”顾望高声唤道。内眷是不能见外客的，除非特殊情况。可是今天也不知dào 怎么了，姚氏带着几个女儿全来了。现在自然全部赶回去。 顾茗非常安静地便也站了起来，离开。 姚氏那里却没有那么容易，她大声地叫嚷了起来：“老爷，事关女儿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走？” 顾望头大极了。这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偏偏现在她还一副要找人讨公道的样子，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十娘得走！”顾望头痛地说道。 顾蕊还有些舍不得，但是姚氏给她打着眼色，她只好乖乖地走了。 十六娘年纪还小，姚氏便费尽心机，将她留了下来。 “好了，该见的人也都见到了，在下告辞。”没有想到的是，张书钧也跟着站了起来，向顾望告辞。 顾望措手不及，只好跟着站起来，拼命地挽留。但是张书钧去意坚决，不管他怎么劝都没有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老爷，怎么办？”张书钧走了，顾滕与顾胜看着弟弟家这乱七八糟的样子，也没有心思留下来了，便也都起身告辞。他们前脚才走，姚氏就可怜兮兮地开口问道。 顾望拿眼瞪她：“都是你自己作的！你不是能干么，现在自己想办法吧！” “老爷，妾身妇道人家，哪有什么好主意？还望老爷看在十娘是您嫡亲的女儿的份上，多多替她考lǜ 考lǜ 吧……”姚氏知dào 这个时候，最要不得的便是同他争吵，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你自己看看，我好不容易给十娘说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却叫你搅成了什么样子！你这都是自己找的！”顾望先将她骂了一顿解了前段时间心中郁积的闷气，舒服了些，这才真zhèng 考lǜ 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吧，天师都说了，以后再见到好的，会通知咱们的。” “要是一直找不到好的呢？”姚氏着急地问道。 “不会那么惨吧……”顾望嘀咕道。 顾荞开口道：“爹爹，女儿有个办法……” “好，快说出来听听。”姚氏带着这个女儿，就是指望她想办法的。虽然她人还小，可是想出来的办法已经比很多大人都强了。 顾荞见父亲也听了头，这才开口说道：“爹爹，本来林大哥就是十姐的夫婿，当时是因为婚书写得晦涩不明，才跟十四娘订的亲。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搞清楚了，就是十娘的婚姻，那么，咱们换回来不就成了？” “胡闹！”顾望喝骂道，“婚书已经都换了，写得清清楚楚是‘顾氏十四娘顾茗’，还要换？你当婚姻大事是儿戏吗？” “可是本来就是十娘的婚事，十四娘就算是以后嫁了过去，享shòu 富贵，那这份富贵，也是偷的十娘的富贵。而十娘以后那么凄惨……难道你们真的乐意吗？”顾荞大声叫了起来。 “那也不能这么胡来！”顾望喝道，又看着姚氏说道，“你就让孩子给你出这样的馊主意？赶紧带回去，好好教养教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是自认做事还是有底线的。他会替嫡长女的将来着急，可是不代表他就要抢走十四娘的亲事。 十四娘也是他的女儿……而且，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的。当时让她替嫁，是自己与姚氏逼迫的，甚至还将她封到了房间里，七天不得进出。而现在，她们又要将这婚事抢回去…… 婚书都已经订好了，这再悔婚，十四娘的名声怎么办？ 他毕竟与姚氏不同。姚氏自己亲生的孩子只有四个，可是他有十二个，全部都是他亲生的。虽然嫡出的肯定看得重一些，但是不代表他就会任意出卖庶出子女的利益。 又想将亲事又换回来，这事，没门！ “娘，那个主意已经是最好的主意了，爹爹怎么能说女儿是胡说呢！”姚氏的房间里，顾荞满心不恚地向姚氏诉说道，“不然真的就去便宜十四不成？” “都怪你，当时哭哭啼啼的，非不肯嫁林恩之，不怎么，今天怎么会这样便宜十四那个贱婢？”姚氏心烦气躁，低喝在一旁低低哭泣的大女儿道。 顾蕊简直要哭死了：“女儿……女儿怎么知dào 会这样呢？那个林恩之来的时候那么穷，谁知dào 他会是文曲星下界？” “夫人，六郎来了。”檀香站在门口，轻轻禀报道。 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姚氏烦躁得要死，正要说不见，顾枞却是自己走了进来。 “娘，儿子有话跟您说……”顾枞地生进门，就开口说道，“遇到天师的时候，儿子正好在场……” 姚氏顿时精神一振，说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枞儿你细细说给娘来听听……” 顾枞坐在姚氏身边，细细地将当时的事情重说一遍。 “枞儿，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是个圈套？”姚氏到底是个人精，没有那么容易轻信。 顾枞却是摇摇头：“娘，像没有看到，当时林恩之被天师拉着手叫文曲星，他都被吓死掉了。而且，天师有句话也说得很对，女儿的命，全凭夫婿……” 第37章 顾枞的主意 “就是说，他们根本不认识……”姚氏喃喃自语道。 顾枞耐着性子解释道：“看样子不像认识的……而且，张天师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他？” 张天师，俗名张书钧，师从茅山掌门弘光真人，十七岁学成下山，随即在人才济济的京都闯出一番天地来。但是他的身世成谜，没有人知dào 他是哪方人氏，家中还有哪些人。据民间传闻，就连皇上也不知dào 。 民间甚至有传言，张天师是天上星宿下凡，所以才会如此厉害。 这样的人，有如那天上高高在上、洁白无暇的白云，怎么会认识一个家境败落、落魄有如地上烂泥一般的林恩之？ 只是不知dào 这个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既然成了文曲星？ “天师说文曲星是十天前坠落凡间的？”姚氏又向儿子求证道。 顾枞再一次地表示肯定。 “十天前……十天前……”姚氏后悔极了，十天前的时候，她正在那里想办法怎么将婚约栽到顾茗的头上，还将她封到了房间里…… 早知dào 是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十四娘跪在地上求她，她也不会答yīng 的啊！ “十四娘，真是没有想到，坏事还变成了好事啊！”回到房间，丁香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茗，难得地开口多说了几句话。 顾茗淡淡一笑，说道：“你是说文曲星是吧？” “奴婢就知dào ，十四娘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丁香真是激动了，脸蛋通红，眼眶里都湿润了。 她是真心替十四娘高兴。 顾茗叹息一声，她要怎么跟她说？ 这么忠心的丫头，她应该跟她透点底，免得她寒心才是。 “丁香，你站好，我现在有话跟你说。”顾茗肃然说道，眼睛盯着丁香看着。 丁香一愣，赶紧站好，巴巴地看着她，不知dào 她要说什么，免得受惊过度，摔倒在地。 “这桩婚事，成不了。”顾茗淡淡地开口，丁香惊呼，可是马上就反应过来，用力地捂上了嘴。 顾茗很满yì 她的反应，继xù 说道：“这桩婚事便是我的筹码，现在便是等着我母亲那边，拿出什么东西来换了。”这么有价值的一个筹码，要是交换的东西价值不够，她可是不会答yīng 的哦！ “六郎，你说现在怎么办？你妹妹出的主意，你爹爹不肯同意……”姚氏紧张地捏着手指。如果这桩婚事没有办法更改，那她可是后悔得要吐血了。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结果送给十四娘一个大礼！ 顾枞来母亲这里，自然便是已经有了成算。他心有成竹地向姚氏开口说道：“娘，爹爹在意的，不可能只是十娘的利益。不分嫡与庶，都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同您一样，只替咱们几个着想。所以，咱们要想将婚事换回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拿出咱们的诚意来……” “什么诚意？”顾荞耳朵尖尖的，马上尖声质问起来。 顾枞淡淡扫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一眼，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他一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妹妹。不可爱就不说了，小小年纪，整天阴阳怪气地算计人。 一点也不可爱！ 但是顾蕊他还是非常的喜欢的，他顿了顿，继xù 说道：“娘亲，你想过没有，如果咱们拿东西来换，有什么东西，是十四娘还有爹爹，都无法拒绝的……” “什么东西？”姚氏茫然地想了好久。 “出身……金钱……首饰……衣服……铺子……”顾枞一样一样地算计起来，叫姚氏与顾荞是越听越紧张。这个六郎是想做什么，难道还想要将家里的好东西全部搬出来给十四娘不成？ “十六，如果你是十四，那么，现在拿钱来换的话，有多少钱，你才会答yīng ？”顾枞开口问道。 顾荞脸一煞，六哥怎么回事，怎么拿高贵的自己同那个卑贱的丫头比？ “只是一个假设，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吗？”顾枞有些无奈地说道。他这个妹妹……真的是太不招人喜欢了。 顾荞在母亲指责的眼光下，这才不甘不愿地假设起来：“如果我是十四娘，那么……那么多少钱我都是不会答yīng 的！” 有没有搞错，有个文曲星的夫婿，那么以后还会缺钱么？最多苦上几年的时间，等林恩之考上进士当了官，那不就什么都不缺了？ 十四娘虽然不爱说话，可是不代表她就这样傻，这都不会选。 “娘，你看，一般能够拿出来交换的东西，但是跟这桩婚事一比，现在都失去了价值。该要选个什么，您应该拿得出个章程才是。”顾枞望着母亲说道。 “哦，你爹在十四娘出生没有多久的时候，曾经提过几次，将她放到我的名下养着……”姚氏当年有儿有女，怎么会肯养一个爬床丫头的孩子？自然是严辞拒绝了。 她想了很久，也只想出这个来。 “就是说，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顾枞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顾荞却是高声尖叫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嫡出与庶出，区别那么大。十四娘既然是从丫头肚子里爬出来，那么，她便一辈子就是庶女，以后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当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辛苦地熬着，熬婆婆，熬丈夫，熬孩子，熬日子……熬得媳妇成了婆，可是仍然歇不了一口气。 凭什么她现在要变成嫡出，跟她与十娘一模一样？ “任什么？凭着你十姐想要的婚事，现在还在她手里。”悔婚可比订婚麻烦多了，何况是要将庶女的婚事强抢给嫡女。如果不好好将十四娘安抚好，到时候她一纸诉状将顾家人告了…… 更别说父亲现在也并不赞同换婚。但是如果是十四娘自己愿意呢？那么，不用担心以后不说，父亲那么，便也没有理由再行拦阻了。 “十六！听你哥的。你哥在外读书，见识比你多。”姚氏轻轻地拍拍女儿的手，沉声问儿子道，“还有什么，你一起说出来。” 顾枞继xù 开口道：“就算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也还嫌单薄……咱们顾家世代书香，不能让人传出刻薄庶女的名声来，不然，府上的姑娘都会不好嫁……” 不止是三房这边，到时候长房与二房都得受到影响。真要那样做了，那长房与二房便得与这边成仇。 顾荞听到这里，还要添东西，顿时恨得两眼通红，死死盯着自己六哥。 第38章 交换的代价 “你到底是谁的哥哥？”顾荞狠狠地瞪着六哥，大声地质问起来。 顾枞也恼火起来，问姚氏道：“娘亲，我是不是为十娘考lǜ ？十六这捣蛋到底是想做什么？” 姚氏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软言哄女儿离去。 顾荞气呼呼地离去了。 “娘亲，十六年纪小还看不清，您可得不同。”顾枞仔细地给自己娘亲分析起来，“过上几年科举过了，到时候十娘要什么没有！何必现在如此在意！更何况，不管是桩婚事是十娘还是十四娘，对顾家而言，对爹爹而言，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这话正好击中了姚氏的心扉。说到底，能够真心替十娘考lǜ 的，便也只有自己与自己这几个亲生的孩子了。 十六虽然擅长谋略，但是现在确实还小了些，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姚氏定下心来，向儿子说道：“娘亲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通透的？你有什么，想说便说吧！” “一个，嫁妆！”顾枞郑重地说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bèi ，但听到嫁妆两个字，她的心还是一跳。枞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将她收到膝下当个嫡女还嫌不够，还要配嫡女的嫁妆？ 不过想了想方才他说的话，她很勉强地说道：“府里按规矩该有的那份，肯定少不了她的……” “如果事先跟十四娘约定，将来给她按顾氏嫡女出嫁的规格准bèi 嫁妆，十四娘那里基本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爹爹那里呢？”顾枞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问道。 姚氏顿时语塞。 “十四娘，您怎么能答yīng ？怎么能答yīng 他们这么无礼的要求？还有姑爷，姑爷也不会同意的吧！你对他那么好，又是送钱又是送饭的，他要是略有点良心，都不会同意他们那些无耻小人的要求……”房间里，丁香越来越气愤，声音也控zhì 不住地放高了音量。 顾茗竖了根指头在嘴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神mì 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林恩之真要是怎么也不肯答yīng ，我自然什么也没得说。要是这样，那这桩婚事也还有点意思。可是，如果他答yīng 了呢？” “不会吧……”丁香压低了声音，“奴婢……奴婢看姑爷不像那样的人……”然而，她说着说着，声音也虚了起来。 顾茗微微笑着：“没有什么不可能。他今年才14岁，基础也不太好，想要考进士，那肯定是婚后的事情。可是如果一结婚，那他就算还能够住在顾府，但是，钱呢？钱哪里来？而那个时候，才正是要花钱的时候……” 上辈子，她为了供他安心读书，几乎将自己那一点点微薄的嫁妆当了个精光，每日绣花纺布，忙得死去活来。就这样，到他进京赶考的时候，也仍然凑不足盘缠。明明已经搬出顾府了，可是仍然只能去顾府低声下气地向顾望求助。 生活毕竟是真实的，不是镜花水月便可以哄过去的。对于这点，想必半路贫困的林恩之感慨最深。 不止她能够想到，他也一定能够想到。庶女的嫁妆寥寥无几，而嫡女就不同了，除了按祖制的嫁妆外，还有姚氏自己的贴补。如果娶个嫡女，那以后他的日子将要好过很多。 “十四娘，您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给了他，他要还是如此，那可真真不是人……”丁香听得张口结舌，眼泪都快要淌出来了。 顾茗神情淡定地摇头：“有些人，即使你将自己的心剖出来送到他面前，他也是会嫌弃腥的。” “十四娘，也许姑爷不是这样的人……他也许会顾念与您的情分，不会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呢！”丁香还是努力想要事情更美好一些，人性更美好一些。 顾望看着她，轻轻说道：“你不要吱声……咱们静静地等着好了……” 这辈子林恩之比上辈子确实有长进，还知dào 给自己送了碗馄饨……可是，面对那样的诱惑，他真的扛得住吗？ 这样的恩情，比得上上世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顾茗一点也不看好。 她现在期盼的，只是姚氏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跟自己交换了。 对了，她好久没有管白梅了，不知dào 她的画画得怎么样了？唤了丁香，去将白梅找来。 白梅这几天真是心情有些不好。十四娘得了一桩上好的婚姻，她是十四娘的大丫头，按道理应该很高兴才对的。可是顾府庶女出嫁的时候，只陪嫁一个大丫头的。 而现在十四娘跟丁香的关系远比自己好，这就叫她万分郁闷了。可是这几天她努力想往十四娘跟前凑，十四娘却是总叫她去画画、去画画…… 她画了这么长时间了，画出来的花样子已经堆起来好高。除了那天晚上十四娘做了一个孔明灯外，再也没有用过了。 白梅总觉得，十四娘就是在耍自己。 于是这几天她也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了，成天在府里乱窜，到处听热闹。 府里现在最热门的话题便是十四娘得了个好夫婿，而十娘后悔得将她房间的东西都砸掉了。 “真是烧错了香！”白梅郁闷极了。于是这几天也没有主动去寻姚氏了。十四娘以后是要当诰命夫人的，姚氏一个乡绅的太太，能够算什么！ 丁香几乎将整个顾府都转了个遍，累细了两条腿，才终于找到了她。有些不高兴地瞪着她，说道：“白梅姐姐，大白天的你不在院子里守着，到处跑是做什么呢？” “小姐旁边不是有你吗？我连针都插不进去，守在院子里有意思吗？在外面跑跑还能多替十四娘打听点消息！”白梅也不是一个弱的，马上就将话送了回去。 丁香懒得再与她分辨，只是告sù 她：“十四娘找你有事，好像是问画的事情。” 十四娘好像对这画看得很重，但是到底有什么用，她又不说。 画？白梅有些慌了，赶紧说道：“我……我跟你回去……不过丁香妹妹，你在十四娘面前面子大，一会儿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你没有画吧？”丁香斜瞥着她。 白梅抿嘴不语。 丁香只好说道：“这次我帮你也行……可是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了！” “以后肯定不会了！”白梅赶紧笑。 “你刚才不是说你这几天在府里打听消息吗，那就将最近的一些消息，告sù 十四娘。十四娘可能就不会再怪你了。”丁香便跟她出了个主意。 白梅赶紧点头。 她现在是想明白了，丁香在十四娘面前有面子，自己不能直接跟她对着来，得徐徐图之。 第39章 谈判 白梅正一脸恭敬地向顾茗说起这些天她的收获，顾茗一脸淡淡地听着时，突然，金菊赶紧跑到了门口，通知dào ：“十四娘，夫人来了！” 跟姚氏一起来的，还有顾蕊、顾枞。姚氏最喜欢的小女儿顾荞不知dào 为何，却没有跟着来。 “母亲您来了！”顾茗礼貌地将姚氏迎接去房间，又向顾枞与顾蕊招呼道，“十娘、六郎，你们也来了！” 别说姚氏从来不踏足庶女所住的小姐院的，就连同为兄弟姐妹的十娘与六郎，也是难得一来。上辈子的时候，也就是她们几个庶出的姐妹出嫁的时候，四郎进来将她们背下楼，一直背到了门口上花桥。 “十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简朴，东西怎么都不摆出来？”姚氏进来坐好，却并不先开口说有什么事，而是先将顾茗的房间查看了一番，如愿地看到，简朴到了极点，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这样一来的话，那等会儿这价就比较好谈了。 “多谢母亲关心。其实女儿这里东西还是有一些的，可是女儿生性平淡，不喜欢那些华丽东西。”顾茗微笑着回答。她上辈子也享了那么多年的福，林恩之简直就是一个穷怕了的人，发达了后，什么东西金碧辉煌，就将什么东西往家里搬。 所以要说她现在完全没有什么摆看的东西，那自然也不是。只是东西太普通，她有些看不上眼罢了。几件压根都不值钱的东西，她也懒得摆。 “是么？”姚氏笑得有些难看。 “母亲带我来，是想要跟你做一个交yì 。”还是顾蕊耐不住性子，见娘亲迟迟不开口，她自己主动说了起来，“就是现在你的那桩婚事，本来就是我的，前段时间委屈你了，现在……” “母亲？”顾茗一脸惊惶的看向姚氏，“十娘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女儿的婚事又怎么了？” 她果然是以为她以后要当诰命呢。姚氏心中鄙夷。只是嘴上仍然好言相劝道：“本来前段时间就是咱们顾家不对……当年你父亲跟林家老爷写下婚约的时候，写下的确实是十娘……” 难道前段时间你们是不知dào ，现在才知dào 未婚妻定下的顾蕊？顾茗沉着脸不回答。 姚氏没有想到顾茗这么不给她这个嫡母面子，脸色也黑了下来，沉声说道：“现在既然已经知dào 了，当然是要改正……那个子曰过，错而能改，就是最好的……” 姚氏当年没有读过多少书，一句简单的论语，都叫她说得七零八落。 见顾茗还沉着脸不吭声，顾蕊又憋不住气了，大声叫嚷了起来，声音尖利无比：“十四娘，你不要以为你跟林公子签下婚书就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刚从林公子那里来，他已经答yīng 了！你别将自己当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人家弃你有若敝屣！” 躲在外面偷听的丁香顿时用力地捂住了嘴，才能阻止自己叫出声来。 当然了，顾蕊所没有说的是，刚才秋桂院，也是好一阵热闹。姚氏亲自吩咐将那个日日聚众在秋桂院赌牌的那个老乞婆给绑了起来，当着林恩之的面，将她好好打了一顿。然后才开口提的要求。 并且将顾蕊以后的嫁妆单子也草拟了一份出来，请林恩之过目。本来这些就是订婚仪式上要做的事情，但是前段时间十四娘的订婚仪式上，他们有意无意地疏忽了。 本来姚氏还担心要费一番口舌。可是没有想到，林恩之只是沉吟了半晌，便低低地答yīng 了下来。 姚氏这下子胆气十足，便又带上儿子与女儿来找十四娘。 在她看来，只要林恩之与顾茗两个人都同意了，到那个时候，顾望也只能答yīng 下来。那样，她自己那份嫁妆便省了下来。 “哦，十娘这是什么话？难道是你与我夫君私定了终身不成？”顾茗瞪大眼睛，惊奇地看向顾蕊，“自古有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如果十娘真要这样，那十四我也不是不能答yīng ……只是你以后就要改口唤我姐姐了……” 她就是故yì 去恶心顾蕊还有姚氏的。本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说改就改的，是什么意思？ 果然，姚氏与顾蕊的脸气得煞白。 顾枞一直没有开口，但是现在见母亲与妹妹明显是被恶心坏了，赶紧插话道：“十四娘你误会了……这桩婚事自然也是要正式来改的……” “我不信！爹爹不会同意的！”顾茗大声说道。 与姚氏不同，顾望那个人做人还是有点底线的，虽然他的底线相当的低。只是都是他的女儿，哪个嫁林恩之不是一样？他肯定不会像姚氏这般算计于她。 “只要你同意了，爹爹便自然会同意的。”顾枞沉声说道。他就知dào ，十四娘这里的工作没有这么容易。对林恩之而言，换个新娘，好处大于损失，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可是对十四娘而言，她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他向姚氏那边扫了一眼。姚氏无奈，微微点了点头。 “十四我也不会同意的！你们整死我好了！你们再逼，那我就去死！”顾茗的态度激烈，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顾枞得到了母亲的同意，轻咳一声，说道：“十四，你不要这么激动……你看你看，你与十娘都是我顾枞的妹妹，难道我还会重此轻彼吗？你一定要相信六哥。这个换亲，只要你同意，十娘与母亲，是会拿出一定的补偿的……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嘛，这名声传出去，恐怖有些不好听，所以你……” 他温和的口气、和蔼的表情，让炸了毛一般的顾茗慢慢地顺下了毛，坐了下来，只是还是一脸谨慎地看着他们三个：“什么好处？” “你看你生母已经多年不在，你也没有个人教养，母亲开口了，主动提出，以后将你放在她的名下，由她来负责教养你……”顾枞先抛出来第一个条件，慢慢地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顾茗的表情。 顾茗不置可否。 顾枞心道，还是自己想得好，看来只是一个嫡女身份，果然还不够收买她。 顾枞便接着抛出第二个：“到时候你自然就享shòu 嫡女的一切待遇了……就算是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单子，也按照府里一向的规矩来准bèi 嫁妆。” 这条还有点诚意。顾茗脸色不变，只是微微点点头。 姚氏与顾蕊不由得在心底破口大骂，真真是贪心！ 第40章 第三张嫁妆单子 顾枞看着眼前这个庶女妹妹，脸色丝毫不变的样子，心中犯起嘀咕来，猜测是不是她并不知dào 嫡女出嫁与庶女出嫁的嫁妆区别，她不知dào ，所以才会仍然如此淡定？ 幸好做了成全的准bèi 。 顾枞从袖子里拿出两份单子来，递给顾茗，说道：“你可以看看，两个单子的细目……”一张稀稀拉拉没有几样东西，是按庶女规格来的；另一个单子上东西多一些，则是按嫡女来写的了。 顾茗随手接过，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她有什么不知dào 的，上辈子她自己出嫁时候有什么东西，她难道还能不知dào ？顾蕊嫁在她前头，有什么东西，她有什么不知dào ？ 庶女的嫁妆，除了必不可少的几件杂木家具外，还会有几件样子还算新的首饰给嫁出去的女儿在婆家撑场面。剩下的，便只是很少的一点压箱钱了。 而嫡女出嫁的时候，家具的件数上与庶女差不多，但是木料用的是上等的花梨木。除此之外，还有成套的头面，成箱的布料，毛料，药材……最最重yào 的，便是嫁妆单子里面看着不起眼，也不占什么地方的几张契纸了。那是商铺或者田庄。钱是死的，给得再多，总有花完的一天。但是田庄商铺却是能够源源不断地赚来新钱。 而现在顾茗翻了翻，眼睛一眯，她没有看到她真zhèng 想要的东西。这张所谓的嫡女嫁妆单子上，所列的东西，全部都是府里公出的东西。 也就是说，看着东西多，其实真zhèng 特别值钱的并没有。 她不动声色，几下翻看完毕，便又将单子交还顾枞。顾枞一直很小心地盯着她的脸，却发xiàn 她仍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非常的失望。 “如何？你做好选择了吗？”顾蕊见十四娘已经看完了，急急问道，“你要知dào ，如果将来你以庶女的身份出嫁，就那么点东西，越是嫁到好人家，越是不会被看重……” “我觉得多的这点东西，不值得我拿现在这桩婚事来换。”顾茗嘲笑地看向顾枞，“六哥，如果你们不拿出点诚意来，想让十四改口，并劝说父亲，真的好难！” 顾枞被她说得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顾茗站起身来，送客道：“六哥你现在诚意不够，不如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有诚意了再说吧。”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她，不趁这个机会大敲竹杠，也许这辈子都难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十四娘，且慢！”顾枞急了，也顾不上姚氏一直在旁边给他使眼色了，一冲动，从另一个袖子里，抽出第三个单子来。 他急急地递了过来：“其实这张，才是刚才我们拟定的将来为你准bèi 的嫁妆单子！你再看看这个，如果还不能答yīng ，那我们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顾茗看了他一眼，低头看这张单子。这张应该就是他们的底线了，顾茗看着前面，顾府三房公出的东西一点不缺，并且，最后还添上了一个南北货店，还有一个三十亩的小田庄。 这个单子上面的东西，比起她上世十娘出嫁时候，当然还是大有不如。当时顾蕊出嫁的时候，陪嫁的商铺有两个，一个是布庄，一个是脂粉店。而陪嫁的庄子，也有三个，都是百亩左右的。 但是顾茗也知dào ，这后面两个加的东西，其实都是姚氏当年的嫁妆。对她一个庶女，能够从她手指缝里面抠出这么多东西来，也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顾茗见好就收，终于露出了笑容来，说道：“如果是这个单子这样，那十四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你当然愿意了，这么多东西，真真赶得上嫁个嫡女了。姚氏心里直冒酸水，不过再想到儿子劝说她的话，她总算是忍耐下来，不高不兴地说道：“如果同意，那咱们就去寻你爹爹，你好好劝说劝说你爹爹吧……” 拿个单子就想让她答yīng ？真当她是个傻子啊！顾茗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姚氏半晌，才突然笑出声来，问道：“母亲……十四娘是不怎么懂啦，可是也听人说起过，口说无凭！” 姚氏闻言，恨恨地瞪了站一旁的儿子一眼。是谁说的，好好的哄十四娘，只要将她哄高兴了，让她去劝说老爷……等木已成舟，婚约都换过之后，就在庶女的嫁妆上面略加一点，将她嫁出去便得了！ 没有想到这个竟然是一点当都不上的！ 顾枞也有些傻眼。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平常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庶女妹妹，竟然这么精明！ “那我们……立个字据？”他马上说道。母亲的嫁妆，除了以后嫁两个嫡出的妹妹会分出去一些外，剩下的可不就是四郎与自己的？ 现在顾茗横插一杠头，要分去一些，他不高兴了。 说到底，他自己拟的单子，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实行，就是用来骗骗顾茗的。就好像钓鱼的人，从钩上取下鱼，还会真的喂它吃饵吗？ 字据也好说，以后想办法弄出来就是了，反正十四娘身边有母亲的人。要是弄不出来也没有什么，一张单据有什么要紧？ “字据这个东西十四可信不过。”顾茗却是嘴角含笑，轻轻说道，“公出的那些也就罢了……最后的田庄还有商铺，把契书拿来，十四收到契书，就去寻爹爹，保管让爹爹同意。” 她竟然要契书！几人脸色顿时都苍白起来。 契书跟字据什么的可不一样。字据这个东西，总有办法对付。可是契书这个东西，在谁手里，那东西南北就是谁的了。 怎么办？顾枞向母亲与顾蕊望去，却见她们也正巴巴地向他望过来。 “十四娘，让我们先商量商量。”顾枞定了定神，向顾茗抱歉道，又拉着母亲与妹妹去了墙角处，细细地议论起来。 顾枞努力说服母亲：“您不是说她的大丫头都是您的人吗？到时候……让她偷出来……”立字据也是要偷出来的，契书一样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贴身丫头要偷个什么东西，不多的是机会？ 姚氏还是心痛。虽然这单子上面立的田庄与商铺，已经是她名下最小的两家了，可是给自己的孩子没有关系，但是给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的庶女，还是叫她心痛难抑。 第41章 顾望的态度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的那些嫁妆。 顾枞难道就非常舍得？他回头阴险地打量了顾茗一眼，低声劝说母亲道：“要不，你就放qì 这件事好了……” “那怎么行……”顾蕊顿时急了，高声唤道。 姚氏皱眉，愁眉苦脸地将大女儿上下打量一番，叹口气说道：“罢罢罢！就照你说的办吧！” 三人商量好，又走了回来。顾茗说道：“稍等，契书马上送来。” 木香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很短的工夫，便送了那两份契书来。姚氏放在手里看了半晌，还是顾茗轻咳一声，提醒了她，她才如梦方醒，万般不舍地将契书递给了顾茗。顾茗检查无误，将东西交给了丁香藏起。 “这两个地方可是相当不错的……”姚氏的眼光跟着丁香，一直盯着她看着，嘴里还说，“你可真是个厉害的……” “哪里哪里，等十娘嫁给林公子您就知dào 了。文曲星呢，那以后可不是普通人物。以后十娘手指缝里面漏出来的一点点，都远比这点东西值钱。母亲，你说是不是？”顾茗东西到手了，心情大好人，微笑着说起客套话来。 当然如此，姚氏与十娘等人都高兴极地当了真。如果不是因为这点，自己会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姚氏这么一想，心里便又舒坦多了。又训顾茗道：“你也是。娘说了认你当嫡女，你便要好好的，不要做出有辱嫡女身份的事情来……比如说这丫头，也不能乱来。大丫头才是贴身服侍的，粗使丫头不能进屋，这是规矩，可不能乱着来。” 四人便商量好，未时去寻顾望，跟他说说此事。 “是是是，谨尊母亲教诲。”议完了事，顾茗一脸笑容地将姚氏三人送出院子，这才满面微笑地回来。 丁香一脸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等着她。刚才姚氏那么一说，吓得她连送出门都不敢了，生怕自己在姚氏面前显露得太多，又让她看着不顺眼。 “十四娘……”丁香看着顾茗，欲言又止。 顾茗微笑着安慰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答yīng 过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十四我以后也是嫡女了，嫡女的规格你也不是不知dào ，大丫头有三个名额的。就算是加上你，现在也还只有两个。有一个名额，一定会是你的。” 丁香的心终于放下，但是又好奇，十四娘是前些天对她说，以后一定还会将她提拨成大丫头的。可是那个时候，张天师还没有来吧？她又怎么会知dào ，自己会当上嫡女呢？ 她又怎么知dào 夫人会拿这样的条件来交换呢？ 她难道早就知dào 了姑爷是文曲星？ 丁香对顾茗实在是敬佩到了极点，在她看来，十四娘几乎跟个算无遗策的孔明先生差不多了，都是一样的厉害。 未时很快便到了。为了让姚氏安心，这次出来，顾茗将白梅也带上了。白梅被她冷落了这么长的时间，听到这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这才跟着出了门。 丁香不满地看了白梅一眼。还要十四娘等她？ 不过顾茗今天心情到是好。虽然等白梅等了近一刻钟，可是仍然是满脸的微笑，笑吟吟地夸道：“今天这身打扮真好kàn 。” 白梅得yì 极了。 顾茗来到文竹院外面时，姚氏与顾蕊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顾枞带着顾荞也在，只是顾杉的脸上笑容可掬，而顾荞却是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顾茗才不在意顾荞的凶猛表情呢。现在的顾荞还是太小，喜怒都显露于表面，好防备得很。不像她长大后，一脸亲亲热热，手上却是狠狠地下刀。上辈子，她便是吃了她的大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疏忽了，阿宝又怎么会死！ 她毫不在意，一脸微笑地走上前，一个个地跟他们打招呼。姚氏一脸和蔼地摸了摸顾茗的手，亲切地说道：“那我们……现在进去吧？”眼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白梅，向她笑了笑。 白梅就更得yì 了，偏着头，挑衅地看着丁香。 顾茗早就将两人的小小动作看在眼里，笑容就更灿烂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顾望都是午睡起来，喝了一盏清茶，看会儿书。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比较好，容易说话，所以姚氏才会专门挑选这个时间来说这件事。 看到这么大一帮子人一起进来，尤其是这些人很奇怪，姚氏他带着自己生的三个孩子，还有庶出的顾茗来了？这是有何事？ “老爷，十四娘有很重yào 的事情跟您说。”姚氏一脸和蔼地看着顾茗，向顾望说道。 顾望有些奇怪地打量着站在姚氏身后，低眉顺眼地十四娘，问道：“有何要事？”他想了想去，顾茗这个丫头身上哪有什么好让姚氏算计的东西了，难道是那桩婚约？ 他的脸色便一下子沉了下来，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明明自己已经说了，不让她打这个主意的，但是现在看，还是背着自己做了小动作？ “爹爹，十四是想跟您说，情愿将与林公子的婚约赠给十娘。”顾茗上前一步，仍然低着头，轻声说道。 顾望闻言大怒，果然如此！自己再三叮嘱姚氏，让她不要动这个婚约的心思，没有想到她还是做小动作了！既然林恩之是贵人，而林家已经几乎无人，那么以后肯定是向着岳家的。可是这样的恩情，也经不起顾家人这么折腾！ 就不怕他暗藏怨恨，最后成了一头白眼狼？反而害了林家？ “胡闹！胡闹！孩子们不懂事，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也糊涂了？”顾望恼火地大骂了起来，姚氏一下子被他骂懵，哭泣起来。 “还有你！是怎么同意的？是不是他们合起来一起逼迫于你？”顾望努力控zhì 怒气，问顾茗道。 听到顾望的分析，顾茗暗暗道，他也不算是完全糊涂。上辈子，林恩之果然因为亲事换了而一直耿耿于怀。即使是后来顾家遭遇大难，他也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出过手相助。 而这辈子，这么左一折腾右一折腾的，那心底的怨恨，比起上世，只怕要更深更重呢！ 而姚氏，还以为这是对她女儿好…… 第42章 送姚氏的大礼 “爹爹！这桩婚事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不能换回来？还有，林公子他本人都答yīng 了，十四娘也答yīng 了！”顾蕊气极，冲上去就高声叫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惊呆了。顾望竟然伸手摔了十娘顾蕊一巴掌，这一巴掌，竟然还摔得挺重的。 一旁的姚氏还在嘤嘤哭泣，看到女儿挨打，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向着顾望撞了过来，嘴里还大声地说道：“原来你还会打人的啊！你干脆打死我好了！这么看我的孩子不顺眼，你就一口气打死我，然后再娶！以后他们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就随便你怎么欺负了！”气愤之下，她连“妾身”都不说了。 “你这个人还讲理不讲理！”顾望也恼大得很，“你自己看看十娘，顶撞长辈！没上没下，半点规矩不讲！这哪里还是一个大家闺秀，连乡间的野丫头都不如！” “是，你将我打死了，我的孩子就真成野丫头了！你打啊你打啊，你怎么不敢打啊！”姚氏拼命地将自己的身体往顾望跟前捧，闹得顾望非常的狼狈。 顾茗到是见过姚氏这个破落户的洒泼样子的。上辈子顾望死后，顾府三房飞快地便落败了。而那个时候，林恩之早已经得了官，算是她一辈子最惬意的时候。 而姚氏就是故yì 穿了一身的破衣，蓬头垢面地冲到了正上香的她与林恩之的面前，一副泼妇骂街样，控诉他们两个人忘了本，不赡养家中父老。 那个时候，她真是百口莫辩。 无奈之下，她只能开始接济这些让她伤透了心的顾家人。然后姚氏却是得陇望蜀，一次又一次地提出非分之想，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让她难堪之事。 甚至她还撒泼耍赖地将十六娘也嫁进了林府，当了一个贵妾。 只是她上辈子死得早，不知dào 最后顾荞结局如何，也不知dào 到底有没有被升为正妻？ 而这辈子，因为她的谋算，她提前看到了姚氏的丑态。而这一次，她只要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好戏即可，不需yào 因为她的诬陷指责而焦头烂额。顾望可不是她顾茗，没有那么好欺负的。 “你再来，我就休妻！”顾望被逼得没有办法，一把抓住了手边的笔，威胁道。 姚氏一听他要休妻，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顾望总算是松了口气，偷偷擦了把额头的汗，向着顾蕊与顾枞说道：“还不上来劝劝你们娘亲！” 顾枞与顾蕊顾荞赶紧上前劝说，顾茗也抬起头来，轻轻看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姚氏这一番好闹，彻底将顾望吓到了。他想想还有些心惊，等姚氏心情平静下来，坐下再说起这事时，顾望的口气便软和多了。 姚氏也就是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无往而不胜。 “既然是恩之也答yīng 了，那要换也行……可是十四娘怎么办？”顾望有些软弱地看了顾茗一眼。这个也是他的孩子，而且是一个难得乖巧的孩子，好不容易阴差阳错的得了份好姻缘，可是竟然保不住？ 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用啊！ “爹爹您放心，娘都安排好了。”顾杉便将母亲收顾茗到膝下，以后出嫁也按嫡女出嫁妆，并且还会从她的嫁妆里出一份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说的时候，还特意观察着顾望，注意着他的表情。 顾望才起床就被妻子这么好一通闹，早就精疲力竭。听到儿子说起这条件，还算是优越。虽然远不及这桩婚事能够带来的好处，可是也算是姚氏有诚意了。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决定便好。” 顾枞看到父亲的表现，非常的失望。顾望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以后可能会后悔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如果刚才不是顾茗自己提出要先收契书，那么，自己几乎便可以省下这东西了。如果不是顾茗太厉害，自己明明可以省下那间铺子与那个庄子的。 不过还好还好……他轻轻看了站在十四娘身后的白梅一眼，心底又安定不少。 “那妾身就回去替孩子们操办这事了……妾身告退。”姚氏眼泪一擦，又是一个端庄大方的正室。她向顾望盈盈行了一礼，正要退下。 顾望听她说要走，赶紧摆了摆手，恨不得她立马从眼前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很安静地垂头站立的顾茗却是突然抬起头来，向顾望说道：“爹爹！十四还有一个要求！” 姚氏等人都是心脏一紧。 “爹爹，既然以后要将十四放在母亲名下养着，那就算是嫡女了吧？那待遇什么的，是不是也要按照嫡女的要求来？”顾茗开口问道，声音清脆而悦耳。 原来是这事，还以为是什么呢。姚氏等人又放下心来。这事其实他们已经谈好了，十四现在提出来，是怕他们赖账？还是拖上很久？ “这个当然。”顾望摸了摸胡子，点头说道。十四没有生母，放在姚氏膝下养着也好，以后嫁出去，总好听些。 “那咱们府上，庶女只有一个大丫头，可是嫡女是三个大丫头。现在十四只有一个大丫头，能不能请爹爹同意，将十四平常最喜欢的这个丫头提为大丫头？”顾茗指向站在她身后的丁香。 姚氏脸一沉。这事不大，她也没有理由反对。可是将丁香贬为粗使丫头是她做的，这才几天？这个十四当着老爷的面给她这个主母打脸，让她脸面何存？ “这样啊，小事一桩！”顾望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样的小事。他哈哈一笑，便当即应承了下来。想来这事，姚氏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姚氏脸色难看得跟茅坑里面的踏脚石一般，可是刚才顾望才答yīng 了他们这么大一件事，而顾茗是吃了大亏的。如果这么小一件事情，她这个当嫡母的都要反对的话，那顾望只怕会发火，那刚才那事，只怕就会悬了。 毕竟现在婚书还没有换，米还是米，水还是水。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就不必再怕顾茗了。 她只好强忍着怒气，没有吭声，将这事硬咽了下去。 “太好了，谢谢爹爹！”顾茗高兴极了，冲上去抱着顾望，对着他的大胡子“吧唧”就是一口，亲了上去。倒是闹得顾望一张脸火辣辣的，幸好胡子大，挡住了大半拉脸。 顾茗又回头，看着脸色难看得要命的姚氏，笑容可掬地说道：“还要多谢母亲……不，是娘亲。” “也不先急着改口。”姚氏呵呵地笑了声。听到顾茗这个唤她，她怎么就觉得这么难受呢？ “十四还是要感激您的。”顾茗笑眯眯，“母亲，我要将我最珍贵的东西送您当谢礼……” 第43章 气煞 最珍贵的东西？姚氏奇怪有又些谨慎地看向她，不知dào 她又要玩什么名堂。 顾茗笑嘻嘻地将站在她身后的莫名其妙的白梅拉上前来，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向姚氏说道：“母亲，十四承蒙您的大恩，可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丫头，跟随十四多年，非常的机灵又能干。母亲也是知dào 的吧，这段时间母亲跟她的交道肯定打得不少呢！既然母亲这么喜欢她，那十四也不能够小气，这个丫头，就送您了！” 她又冲已经傻掉了的白梅说道：“还不赶快谢谢夫人！”双手用力，将白梅向姚氏那边一推。 姚氏也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他们本来是想借白梅的手，将契书偷出来的……可是现在，白梅被顾茗赶出来了？ 她要白梅这个傻丫头做什么？吃里爬外的，又只为自己考lǜ ，这种人，哪有什么价值！ “十四娘，你看你一共才两个大丫头，一个还是才提拨的，都还不知dào 做事呢，你就将自己得用的人送母亲，母亲怎么能收下！你还是赶紧收回去吧！”姚氏一脸强笑，又将白梅推了回来。 “爹爹……十四身无长物，无以感激母亲，只有这么一个丫头，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还看不上……”顾茗已经拿袖子捂着脸，呜呜哭泣着，向顾望跪下了。不过表面哭得热门，袖子后面，顾茗却是在笑。 顾望真是觉得头一抽一抽的疼。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自己这里，被他们吵得热闹死了。 再一分析十四娘的话，显然，姚氏是早就收买了这个丫头，而十四娘也发xiàn 了。对这样卖主的奴婢，顾望也是非常不喜欢的。奴婢最最重yào 的便是忠心，如果连这点都不能保证，那还要养着她做什么？ “你就收下吧，难得女儿一片心意。至于她那边的人物问题……你跟人牙子说一声，让带几个小丫头来挑，正好一次性将十四娘那里的空缺给补齐了。啊还有，早点在府里收拾出个地方来，腾出来给十四娘住。既然是嫡女了，那就要有嫡女的待遇，不然丫头多了，小姐院那边站都站不下。”顾望沉着脸，吩咐姚氏道。 姚氏脸色异常难看，却也只能一一答yīng 下来。 好容易等顾望吩咐完了，姚氏身体僵硬的，转身便走。只是越走身体便越软。顾蕊跟姚氏最亲近，贴着她走的，最早发xiàn 了她的不对劲，尖叫起来。 顾枞等几个慌忙地将姚氏的身体架起。姚氏回头望了文竹院一眼，轻轻说道：“快回去……” 话还没有说完，“哇”的一声，一口鲜红的鲜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娘亲啊！”顾蕊厉声叫了起来。 很快，顾蕊就在六郎顾枞的喝令下强自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几个人慌慌张张，急急忙，将姚氏抬走。而藿香却留了下来，铲了一堆土，将血迹掩埋，蹭得干干净净，这才离去。 然而，尽管他们处理得干脆利落，但是姚氏下午从文竹院出来，被气得吐血的事情，还是很快地就在府里传播开来。就连长房与二房的曹氏与赵氏，都很快地知dào 了消息。 “老爷你说，这个姚氏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赵氏笑着对顾胜道，“这么一桩好亲事，她生生地又从庶女手里抢回来了，却还吐血？那个十四娘多冤枉啊！” 顾胜却是沉吟着，问道：“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事了吗？” “什么事？”赵氏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顾胜说道：“就是上次，她玩那个什么抓阉，说是谁抓到谁就是贵人，我就说过，真zhèng 的贵人，应该是十四娘才对。” “可是这次张天师也承认了，上次的贵人就是十娘啊！只是因为换亲，所以才变成十四娘的。”赵氏有些疑惑地说道。 顾胜摇摇头：“人的命运嘛……分成命与运。运是可以改的，可是命却是不能改的。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张天师嘛，要不就是装神弄鬼之辈，要不呢，就是在装糊涂呢！” 赵氏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你记着，以后对十四客气点。我看哪，那个林家的小子，他的福气，就是从十四娘这里来的。现在他为了多一点嫁妆选择了十娘，损失的，却是他自己的福气呢！还有，跟几个孩子也说说，让他们也尽量多与十四娘结交善缘。”顾胜反复交代道。 赵氏点头：“老爷您放心，上次您说过，妾身就跟几个孩子都交代了。” 只是顾胜的话她还是有些怀疑，林家小子的福气是十四娘带给他的？这也太瞧得起那个丫头了吧？她有这样的本事吗？ 说起来，还是姚氏没有用啊，被个庶女气得都吐血了！ 姚氏被儿女丫头们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回了魏紫院，安置着床上。顾枞正要吩咐人去请大夫，却是被姚氏制止了。 “赶紧……赶紧安排订婚仪式……”姚氏努力地从床头抬起头来，看着六郎说道，“叫上你四哥……娘早几年就已经将东西都准bèi 好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替十娘安排……” “娘娘娘！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顾蕊嚎啕大哭。姚氏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在交代遗言，顾蕊是真的吓到了。 就连顾荞，也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娘没有事！”姚氏烦躁，低喝一声。成功地吓住了大骂的顾蕊，却又伤了心肺，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血。 “十四娘……十四娘……”顾蕊不敢哭了，可是看着娘亲的这个惨样，恨意顿如江水般，滔天而起。 顾枞到底是男孩，又大上几岁。他冷静地答yīng 下母亲的请求，赶紧出门去寻四郎。想了想，又派了一个小厮去请大夫。 他到是小看十四娘了！她是什么时候发xiàn 白梅外向的？顾枞沉着脸，急匆匆地向着外面跑去。 姚氏这次吐血，到不是病了，而是完全是被气的。大夫帮她把了把脉，开了个平和心气的方子，嘱咐着怎么熬怎么喝之后，便离开了。 虽然是小病，但是没有个七八天，姚氏还是起了不床的。但是姚氏等不及自己病好了再来操持婚事了，干脆便将这事完全交给了两个儿子，免得夜长梦多，十四娘那个妖孽一般的人物，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所以匆匆忙忙的，顾府便又举行了一次订婚仪式，又重新换了婚书。而这一次，婚书上面的名字，是“顾氏嫡出十娘顾蕊”。 林恩之拿着婚书，用手指摸索着这几个字，面无表情。 第44章 淘气少年 顾氏族学里，空了好几个座位。坐在上面的顾老夫子也只是慢慢腾腾地讲着他的课，对那些空座位，多一眼都不看，似乎那些人来与不来，对他都没有区别。 “你那几个堂兄弟，怎么又这么多天没有来？”一个如玉般温润的美少年，低声问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道。 这个被问的人便是二房的嫡长子顾朴。他微微抬头看了上面正在讲课的夫子一眼，才迅速地低声说道：“三房有喜事。他们都在帮忙……” “什么喜事，难道又要嫁妹？”少年随口说道。 他只是开玩笑的，没有想到顾朴竟然点了点头。 “而且那个男的，跟上次的，还是同一个人……”顾朴压低声音跟他说道，“余钦，我可是看你信得过才告sù 你的，可别说出去啊！” 余钦真是大吃一惊，顾家两次订亲，对方是同一个男子……这是什么事？难道那个男子真的优秀到了这个地步，要顾家连嫁两女？ 他哪里还听得进去课？拽着顾朴，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喂，你别啊，我还要上课呢……”顾朴出了门，埋怨他道。 余钦笑话他道：“就你还上课呢……你文章还不如我！” 顾朴摸摸鼻子，只得作罢。他自己对自己也有数，还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其实他更喜欢看兵书一些，可是，家里哪里会同意他去参军？ 当今之世，文官高贵，武官粗鄙而卑贱。就算是三品的武将大员，在五品的文官面前，不，甚至只是六品甚至刚入流的七品文官前，武官都是没有一丁点地位的。文官呵斥武官有如奴婢，更有甚者，想杀就杀，想打就打。最多杀完后给朝廷上一则奏章解释一下，就了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家二房就算是宁愿三代不出官，也不会同意他这个堂堂的嫡长子废文任武的。 “到底是什么事，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们顾家原来这么大方的吗？不对啊，我听说那个少年不是家境贫寒吗，怎么会这样……”余钦兴致勃勃地跟好友问起来。 三房的那堆烂事，顾朴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他想了想，挑着一些还没有那么恶心的，将这事告sù 了余钦。 “哦，本来这婚事是嫡女的，可是人家穷了，就换成庶女嫁他；结果又有天师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所以又将婚事抢回去了……”余钦却是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那勉强的伪装，赤裸裸地将事实揭露了出来。 顾朴尴尬地点头。他还能怎么说？三房做出这样的恶心事来，就要知dào 肯定会被人鄙视的。 “那个庶女就老老实实地将婚事交出来？”余钦简直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老实的人？他想想自己家的那些女人，他奶奶与他爷爷的那些姨娘们，他母亲与他父亲的那些姨娘们，还有他的那些嫡妹庶妹们…… 一个个都能干极了，厉害极了。哪里见过这样的老实货？ “那不也是没有办法？她的姨娘在生她的时候因为血崩过世了……”顾朴叹息一声说道。一个没有生母庇护的庶女，在顾氏这样人丁兴旺的家里，那可真不算什么。略微体面一些的仆奴们，日子过得将比她舒服得多。 只是他突然又记起了娘亲的嘱托，说要他好好结交十四娘，说她很可能才是真zhèng 的贵人…… 顾朴是不以为然啦。他以前见过十四娘的，总是怯怯地站在人堆最后面，总是垂着头，总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贵人？ “也怪可怜的……”余钦也叹息道，突然又来了兴致，“要不我们去看看去？?” 他对这个姓林的非常不的耻。人家小姑娘是庶出的，面对父母的请求，毫无反抗之力也就罢了。而你，堂一个大男人，却是如此软弱，任人捏圆搓扁的，像什么话？ 而且，对得住先前与你订婚的这个庶女吗？ “有什么见头？”顾朴却是意兴阑珊，“也就长个人样子罢了……而且十四娘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对他真是没得说……”他便将自己听到的，林恩之如何被姚氏为难，而顾茗又如何帮zhù 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对他这样好的女人，他也能辜负？”余钦不知dào 罢了，知dào 了气得肚子都快要炸掉了，“简直不是人！不行，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要去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而对那个付出如何巨大，最后却是连自己的婚姻都没有保住的庶女十四娘，他就更同情了。他想着，自己看完了那个姓林的牲口后，再想办法看看她…… 唉，也太可怜了。 只是可怜遇人不淑啊！ 两人上街随便买了几样东西，算是一面还算体面的见面礼了，便提着上了三房的门。姚氏因为那口气伤到了元气，一直起不了床，慢慢地养着，这纳采、纳征、下文定的所有事情，便落到了顾蕊的几个兄弟身上，尤其是她嫡出的两个兄长，这几天简直累瘦了两圈。但是偏偏姚氏还要求仪式尽量的正式，不可敷衍，不可塞责。 这便更加地累人了。尤其是男方那边，就只剩下林恩之一个人，很多仪式便非常的成问题。而姚氏又要各项都遵照古礼。顾杉没有办法，亲自去找到林恩之，很认真地跟他谈了一次。 然后林恩之就只能向顾夫子请了个长假，回了家乡，去寻可能还在的族人。五天后，总算是让他寻到了一个，一个旁支的远亲，父母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走动过的。但是现在族里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便只能请了他来了。 于是就由这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换了身新衣，充当长辈的角色，领着林恩之到了顾府，来送聘礼。这聘礼其实也是顾家自己出的，两只雪白的大鹅，还有其他东西，早上由顾杉交到林恩之的手里，现在又由林恩之交还了顾望的手里。 “很正式嘛。”余钦看着仪式，点点头。不管顾氏三房做出来的事恶不恶心，但是规矩还是在的。 顾朴撇撇嘴：“如果上次也是这样一本正经的，那才能夸奖。”上次的仪式，屁都没有，基本上就只是交换了婚书。 “那我们现在趁着人多乱，去看看你那个十四妹。”余钦眼睛珠子一转，说道，“你猜她现在是不是趴在床上哭呢？” 第45章 顾茗病了？ 订婚仪式上，按照规矩，男女双方是不可以见面的，所有能够出来的人都在秋桂院忙碌着。所以顾朴带着余钦往里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人。 有个衣着华丽的少女，躲在门外，悄悄地向里看。顾朴瞅瞅一旁的余钦，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少女，看这衣着，根本不可能是侍女，顾家自称世代书香，却出个这么不遵守规矩的人，叫他感觉在余钦面前丢了大大的面子。 余钦却是并没有怎么在意。他拉着顾朴轻轻走过去，并没有打扰她，让她仍然安心地看着。 “那就是你们三房的十娘吧？”余钦问道。 顾朴一愣：“怎么，你怎么知dào 的？你见过她？”这不可能的。十娘再不老实，但是最多跑出二门，大门那里，她是绝对出不去的。而余钦虽然到过顾家几次，可是那都是在二房自己那边，也从来不乱跑，他们应该没有见过面才对的。 “没有，我只是猜的。”虽然顾府的女子众多，但是谁会好奇十娘的夫婿呢？当然只有十娘了。而那衣服，根本不可能是侍女，那么便只可能是十娘在那里了。 顾朴无奈：“你猜得真准。”点头表示他猜得果然不错。 “巧合巧合。”余钦呵呵笑着，心中却是替那个可怜虫样的十四娘鸣不平。那个林家的少年也在学堂里上过几天的学了，长得还算是不错，人五人六的，可是总体看下来，总有些让人不适之感。 余钦自认有几分识人的本事。他仔细地观察了那个林恩之，发xiàn 他的眼光不正。与人面对面的交谈的时候，他的眼光，从来不敢放在对方的眼睛上，总是在偏离，在游移。 他会这样，很可能是自卑所致。家族败落，手持婚书上门，他想要的，并非真的是要成亲。他很可能只是希望顾家赔他一大笔钱，能够让他将读书坚持下去?。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wài 之喜。 而现在，因为一个道士的话语，他更是得以与顾家的嫡女订婚。 对自卑的人而言，突如其来而至的幸运，已经将他砸晕了，所以现在他才会如此畏畏缩缩的表现。 自卑的人，如果会掩饰，那么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便会是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君子模样。可是时间长了，如果他一直外表大方而内心卑贱，便会心理扭曲，最后沦为变态。如果他时来运转，发达了，那么便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补偿心理，要将以前所受过的嘲讽、欺负什么的，全部都要报复回去。那就会更变态。总之，他以后的变态，是跑不掉了，出身低贱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 但是最大的问题便是，自卑的人通常也内心敏感过度。他们会将外界所有的反馈全部都划归到“欺负”与“嘲讽”上面，然后在心里牢牢记住。 在他们还卑贱的时候，他们对欺负他们的人，态度大方，从不计较。但是，只要他们发达了，那么，便会疯狂地报复回来，甚至无限地扩大化。 顾家结了个这样的亲事，以后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余钦看着一旁脸上还有几分兴奋之色的顾朴，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 “就是这里了，三房所有的庶女都是住在这个院子的，所以叫‘小姐院’……你真的要进去吗？”顾朴神态有些怪异地问道。 “都到了门口了？”余钦也有些踌躇。今天他们是趁乱进来的，可是读书人家的规矩很明显比他家的大多了，这叫他也有些犹豫。可是已经都到门口了又撤回去，这叫什么？被人抓到，一样还是要挨顿打的。 顾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上前通报了守门的那个小丫头。 “你们找十四娘？”今天值班的正好是金菊，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前两人一眼，顾朴她还是认识的，但是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少年，她就不知dào 是什么人了。 “是的，麻烦姑娘通禀一声。”余钦非常好脾气地向金菊微笑道。 真没有想到二郎还是一个有心人。金菊虽然一向胆小不敢出头，可是她心底还是很明白事情的。明明是十四娘的婚事，被十娘抢去了不说，现在府里人人都只捧十娘的臭脚。现在小姐院子这里，除了十四娘今天病了去不了，其余人都去了姚氏那里拍马屁去了。 所以她心里非常的为十四娘抱不平。 “这个……十四娘昨天从夫人房间里回来，就病了……”金菊神色黯淡地说道，“二郎，不如你们以后再来……” 不管怎么说，二郎有心，她都应该替十四娘感激他。 “病了？”余钦一惊。为个那样的人渣病了，值得吗？ “是呀！”金菊点点头。昨天晚上十四娘服侍完夫人回来，就病倒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起床，也没有吃饭。 丁香急得叫人出去请大夫。可是现在整个府里的人都忙着十娘的婚事，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一个庶女？先病着吧，不死就行。等事情忙完了，再去请大夫也行。 于是这事便被压了下来。 金菊替十四娘万分的不平，可是她也没有办法。顾府规矩大，丫头是不能出大门的。 “姑娘要是着急的话，在下懂一点点的医术，可以先替十四娘看一看。”余钦突然向金菊拱拱手，说道。 顾朴在一旁怪叫起来：“你还会医术？”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余钦淡淡扫了他一眼。本来他也不算是好事之人，可是人皆有恻隐之心，这个小庶女都这么可怜了，病了都没有人管……叫他袖手旁观，真的做不下去。 所以他才毛遂自荐的。 “真的？那太好了……奴婢这就去问问丁香姐姐……”现在十四娘的三个丫头，明显分成了两派。丁香虽然是大丫头，但是顾念以前跟金菊一起的情分，所以处处照顾她。而那个姚氏赐下的小丫头冬草，十四娘连名字都不肯给她改，明显就是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 而丁香与金菊也一直排挤她。不为别的，就怕她知dào 得多了，将十四娘的事情去通报冬草。 很多事情，她们两个都瞒着冬草的。 过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金菊又回来了，一脸的疑惑，说道：“丁香姐姐说十四娘的病情不重……没有必要……” 余钦这下子疑惑了起来。 他这才发xiàn ，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啊。 第46章 翻墙 他给顾朴扔过去一个眼神，然后向金菊告辞。 顾朴迷迷糊糊地不知dào 他要做什么，也向金菊告辞了。 “你这是要干嘛？”可是才向外走没有几步，余钦便又拐了回去。顾朴见状，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 “嘘！轻点声，别让里面人知dào 了！”余钦赶紧示意他捂嘴，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这个堂妹，很有意思啊！” 她不是很可怜的吗，怎么又变成有意思了？是躲起来生病有意思，还是趴在枕头上哭有意思吗？顾朴简直是一头雾水。余钦这个人太脱跳了，想到一出是一出。也不知dào 他家里人怎么受得了他的。 “你看，现在她身边那个大丫头，是她自己提拨的，对吧？那么便是说，应该很忠心的才对？”余钦解释道。 顾朴点点头。如果这样的丫头还不忠心，那基本可以打死了。 “可是现在十四娘病了，请大夫吧，府里的人忙不过来不肯……我说我会看病，她竟然还拒绝了……为什么？”余钦看向顾朴，“就算是因为什么男女之防，可是也要看时机吧？现在这个时机，是讲究这个的时候吗？” 听这么一说，顾朴也回过神来，是啊，这点很奇怪啊。十四娘从昨晚起病倒了，也一直没有吃饭，按道理说，那个叫丁香的丫头不应该急坏了吗？门口的那个小丫头都快要哭了，一听余钦说会看病，喜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为什么丁香反而拒绝了？ “所以啊，我觉得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我要进去看看……”余钦说着，两只手掌迅速地摩擦了几下，然后一个助力冲刺，蹬蹬蹬几下，便爬到了墙头。 “你上来不？”余钦向他伸出手来。 顾朴看着蹲在墙的余钦，有些眼晕。小姐院的墙是不高，因为在后院嘛，可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爬上去的吧？ 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可是人是他带进来的。顾朴咬了咬牙，握住了余钦的手，两腿乱蹬，费了吃奶的劲头，才终于爬到了墙上，出了一身的汗。 下来的时候，余钦轻轻一跳就下去了。可是轮到顾朴却不行了。他蹲在墙上，说什么也不肯下去。 “就你这熊样，还说要参军呢！你是打算一上战场，就吓晕过去，然后被鞑子俘虏吗？”余钦嘲笑他道。 听到这话，顾朴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狠了狠心，牙一咬眼一闭，直接就跳了下来。 余钦没有料到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差点被他砸到，忙向一旁一闪，顾朴便直接砸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脚！扭到了！”顾朴惨叫起来。 你这都是活该！余钦眼睛向旁边看，就是懒得理他。 幸好九娘与十一娘带着自己的丫头都去了魏紫院那边了，所以院子里几乎没有人。倒是楼上的八娘发xiàn 了有人进来，推开窗户。因为正好是角落的缘故，她只看到二房的二郎，满心疑惑。但是毕竟不是外人，也只能放在心里。 “哪个房间？”小姐院里面有三幢房子，其中两幢只有一层，一个是会客楼，小姐们接见别的府里来的小姐们呆的地方。一个是书画楼，平常读书画画写字什么的，都是在这边。 剩下的一幢，有两层，每层有三个大房间，应该是在这幢楼。顾家的规格，庶女们到了十三岁，才会搬到楼上，那么，一直到出嫁，都是不能再下楼的了。 那么十四娘，便应该是住在楼下的三间房间其中的一间了。但是，到底是哪间呢？ “小心别被人发xiàn 了……”余钦一间一间地查看着，顾朴跟在他后面，忐忑不安地叮嘱道。 “就是这间了。”余钦终于找到了，精神一振，悄悄向里看去。顾朴在他后面等得心焦，干脆也将窗户纸捅个小洞，也偷偷地看了起来。 他们只看到了那个丁香。如果说十四娘真的生病了的话，那这个叫丁香的丫头，神情也未免太放松了吧？一点也不着急啊。 看来余钦还真说对了，这事情里面有蹊跷。 “你们想干嘛？”两人正疑惑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问道。 回头一看，一个丫头站在他们身后，问道。 “不好了，被发xiàn 了，快跑啊！”顾朴吓坏了，拉着余钦拼命地向刚才跳进来的地方跑去。那个丫头也没有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跑到墙下，又翻墙出去了。 然后她就重新回了房间。 “八娘，已经将人赶跑了。”她回来后向顾苗禀报道。 顾苗点点头，又嘱咐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要跟任何人提，知dào 吗？”她很快就会要出嫁了，如果这事闹开，她的名节肯定会受损。 有些怨恨这个二郎，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带着外人翻墙进小姐院。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十四娘却是什么都不知dào 。丁香坐在碧纱橱那里绣着花，绣了一会儿，又放下绣架，进去房间里看了看。 “可真是能睡啊……”她低声感叹道。 昨天从夫人那里一回来，十四娘便向她宣bù ，事情已经圆满完成，她要好好休息休息了。这段时间费了太多的心思，她要好好睡上三天三夜，才能恢复元气。 当时她还以为十四娘是在开玩笑。谁能够一口气睡上三天三夜？ 没有想到十四娘说的却是真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是一口气睡的，中间连口水都没有喝，饭更是没有吃。 她只能过一会儿过来看一眼，防止十四娘渴了饿了没有东西吃。 而对外，她只能宣bù ，十四一回来就病倒了。为了更加真实，她还叫金菊去二门那里叫人请大夫。而且也如十四娘所料的，现在根本没有人会理睬她们。 可是一口气睡这么久，真的没有问题吗？ “丁香，屋里还有点心没有？”终于，十四娘醒来了，说话了，“唔……我好饿……” “不饿才怪。”丁香白了她一眼，“早饭都凉透了，肯定没有办法吃了，午饭又没有到点，幸好还有些点心。以后奴婢会多准bèi 一点点心的。”她打开柜子将点心取出来，又说道，“刚才金菊过来说，二郎带着一个少年过来，要见您……听说您病了，那个少年还说他会医术……” “二郎？”顾茗很奇怪。她跟二房的人一向没有什么交往啊，怎么这个时候，他不去陪顾望，却会来看她？ 对了，她记起来，上辈子顾氏三房几乎是被连根拔起，而长房也是凋落飘零，只有二房，似乎受到的影响很小。现在想想，还有点意思。 第47章 第47间 前事如梦 不管上辈子出手治顾家的人到底是谁，既然长房与三房都治了，不应该单单放过二房，这不合逻辑。但是，其中到底还有什么事呢？ 而且，上辈子那个一直针对顾家的人又是谁呢？ 她眼睛一眯，突然便想到了一个人。 “十四娘，喝水吗？”丁香问道。她非常崇敬地看着坐在她跟前，懒洋洋地吃着点心的顾茗。十四娘到底是怎么知dào ，姚氏会让她当嫡女的？ 是她谋算的吗？丁香回想一下前段时间十四娘的那些事情，便不由得心中更是惊奇，对她便更敬佩了。 “温水即可。”顾茗说道。 吃了一整碟的点心，又喝了一大杯的水，她觉得舒适极了，躺下便又睡了。 “十四娘，你真的要睡三天吗？”丁香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如果前院请了大夫来了怎么办呢？” “放心，她不会那么做的。”姚氏现在恨死她了，一个田庄跟一个商铺，就算不是特别好的，可是每年几十两银子的入息总是会有的。这是生生的挖了她的肉啊！ 她现在肯定是恨不得自己病死在这里吧？看来，自己以后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对得住她的恨意了。 “前院的小厮，你有相熟的没有？”顾茗打了个呵欠，问道。小厮才能出门，而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是缺不了小厮的。 丁香摇摇头。她以前就是一个粗使的丫头，还是前几年时候买进来的，哪里有什么相熟的人？ “我先睡了……”顾茗说着，又沉入了梦乡。 重生以来，她一直绞尽脑汁，步步为营，才终于在这个必败的局面下，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出来。这段时间来，她精神上的损耗，远远大于她在心理与生理上的损耗。 只好这样天昏地暗地连睡三天，才能将她损失的那些精神，补回来一些。 而三天过后，她便又要抖起精神，迎接新的挑zhàn 了。这次，她将姚氏等几人告罪得很了，以后的日子，会比上辈子更艰难。上辈子，他们欺负她，只为乐趣。 而这辈子，他们再欺负她，就是因为仇恨还有金钱了。 幸好自己已经不再是如上辈子那样，毫无反抗之力。 她再一次地深入到梦乡里。这一次，她梦见了林恩之。这是上一世的一个场景，她与林恩之苦熬了好几年，终于苦尽甘来，林恩之金榜题名。 顾家人的嘴脸一下子便变得好kàn 起来，她与林恩之两个人被请到了上座坐着，阿谀逢承的话语不时地从他们的嘴里吐出，小心翼翼地招待着他们两人。 林恩之如往常一般，淡淡微笑地坐在那里，任由旁人吹捧，什么话也不接腔，让急于从他身上讨好处的顾家人颇为悻悻。于是，他们的主攻对象，便变成了顾家嫁出去的女儿，顾茗。 顾茗坐立不安，不答yīng ，家人的面子过不去；答yīng 吧，林恩之已经提前警告过她了。她不时地朝外张望，希望有个人能救她一把。 而现在的她，却是有如一个局外人一般，观察着每个人。 她看到了很多上辈子因为心不在焉没有留心到的事情。 上辈子的时候，她真的是太高兴了，就好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钗，终于等到了丈夫回来的好消息，而且，他还当上了令众人仰望的大官。 王宝钗一定是欢喜得疯了，没有去留心一旁跟她一起笑逐颜开的人，是不是暗含鬼胎。所以她进了薛家，只享了十八天的福就死了。 而她也一定是当时高兴得过了头，所以后来结局才会那般惨烈。 现在，她知dào 了结局，冷静旁观，她便能够看到，林恩之在淡漠的外表下，那微微的一丝报复一般的畅快……他在顾府寄住这么多年，肯定是受到不少的闲气的吧？而现在人人都要奉承他，他心里一定爽极了。 她还看到了嫡母姚氏那勉强的笑容下，扭曲而铁青的脸。林恩之本来是顾蕊的夫君的，结果现在被所有人不看好的自己，真是要当上诰命夫人了。而顾蕊，那个败家子的丈夫，三天两头的出去赌博嫖妓，还天天打她……顾蕊几乎每个月都会跑回娘家一趟，跟姚氏各种哭泣。 姚氏现在一定是后悔得心中在滴血吧？ 她又看到了几个兄弟。兄弟们也是各有微妙表现。他们在族学跟着顾老夫子读书多年，秀才都没有考中一个，可是偏偏这个外姓人却是高中进士，得了官职。 他们肯定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吧？ 然后她看到了白梅，顿时心中一咯噔。白梅用一种算得上是贪婪的眼神盯着林恩之的背影，痴痴如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上辈子怎么一点也不知dào ？ 然后场景一改，变成了家宴。家宴上，顾家几个嫁出的女儿也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所有的人，都想要在这件事上捞点好处。 这次，她重点观察着白梅。白梅的眼睛已经从林恩之的身影上放开了，这次，她的视线盯上了白缨，顾蕊的大丫头。也就是她重生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 “白缨，你不是说姑爷如果考上了，你要挖掉眼睛的吗？”白梅突然间便开口了。热闹的家宴，突然间便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又惊又疑地看向她。 白缨脸涨得通红。这话明明是十娘说的，可是，她是十娘的大丫头，她敢否认吗？ 白梅不敢找十娘的麻烦，便来寻她的岔子了！ “现在姑爷考上了，你到是挖眼睛啊！挖呀！”白梅说着说着，人便到了白缨的跟前。 “好了好了，当时的一个玩笑话……”有人站起来打圆场，总不能真的让白缨将眼睛挖下来吧？而且顾家人都知dào ，这话是十娘说的。 十娘又是悔又是恨。悔自己将块宝玉当成了瓦砾，恨十四娘平白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一时间心情激荡，也顾不上去顾自己丫头出面。 “什么玩笑话！当时可是发了誓的！”白梅说着，飞快地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拨出，就向白缨的眼睛刺去。 白缨拼命闪躲，却是仍然让白梅刺中眼角，鲜血如注。 有人赶紧制服了白梅，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顾茗。而顾茗却是细细地品着她面前的那道菜，似乎十分的鲜美。 顾茗茫然地再一次身临这个场面，她突然发xiàn ，自己上辈子实在是错得离谱。 上辈子她以为白梅拿簪刺白缨，是因为替这么多年她所受的嘲笑与讽刺出头。但是现在想想，只怕她是替林恩之出头更多些。 她向林恩之望去，果然，林恩之的表情更加淡漠，似乎眼前之事完全没有发生一般。 作为他多年的妻子顾茗知dào ，他越是表现淡漠的时候，但是他越在意的时候。 白梅果然是替他在报仇。 第48章 处置白梅 她又看到了顾荞。顾荞这个时候已经定了亲了，就是汝南乡间的一个大地主家，也是耕读传家的书香人家。但是林恩之考上的第二年起，顾家便似乎被霉神缠上了一般，各种倒霉。那户人家也派了人上门来，取消了婚事。 眼见出嫁在即，却被人悔婚，当时这事对顾荞的打击特别的大。短短的半个月里，她就将自己头顶上的头发揪掉了一半。 姚氏便以此为借口，将顾荞送到京都她的家里，说是让她来这里散心，兼休养身体。 当时的顾茗没有办法，只好答yīng 下来。刚来时候，顾荞也是万分的老实，所以虽然一住几年，但是顾茗也放下心来。但是谁能料想，顾荞休养着休养着，就休养到了姐夫的床上？ 最后在林恩之与姚氏的合力下，顾茗只能捏着鼻子答yīng 让他以贵妾的名分，将顾荞纳进了门。可谁知dào 那就是她人生最大悲剧的开始？ 但是在现在这个场景里，所有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那些，都是后来的事情。这个时候，顾荞还只是一个安心等待出嫁时间到来的羞涩小姑娘…… 但是顾茗突然瞪大了眼，她看到顾荞一脸平静如水地，从她头上拨下来一根头发。那处地方，正好便是后来她拨光的几处地方之一。 她便记起来，上辈子的时候，顾荞在被退婚后，也是这个样子，一脸的平淡，手上却是不停，一把一把地拽着头发，好像一点都不疼一样。到后来姚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将她的手绑到了身后，这样才略微好一点。 但是不能够拨头发后，顾荞便显得异常的焦躁不安，坐在那里，扭来扭去…… 如果不是这样，那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将顾荞送到自己家休养的。 也就是说，顾荞拨头发，即意味着她的内心其实相当的焦虑？那她现在，就是非常的紧张焦虑？而这个毛病，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的呢？顾茗皱眉，细细地回忆起来。 虽然是在梦里，可是顾茗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好用极了。 “娘亲、娘亲，你在干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戳自己的手啊？”突然，有个娇娇软软的声音在她身下说道。她低下头，微笑着看着那个抱着她的腿的漂亮小姑娘，笑着回答道：“阿宝，娘没有啊……” “啊！！！”突然，顾茗便从梦中惊醒过来，好久没有回过神，在那里喘着粗气。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又梦见阿宝了？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轻轻地说道：“阿宝阿宝……”娘亲戳手，就是因为在想你啊……娘亲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 阿宝你放心，这辈子，娘亲会让伤害过你的人，全部都受到报应，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部都跑不掉…… “十四娘！十四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魇着了？”丁香听到屋里的动静，飞快地冲了进来，头发披着的，身上只有中衣。 顾茗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丁香，这才发觉，原来屋里这么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茗低哑着嗓子问道。 丁香赶紧上前将顾茗抱起，慢慢地扶着她躺下去，边回答说：“十四娘，现在已经是西时末了。” 原来这么晚了啊？看来她这一觉睡得时间可真够长的。 “把我扶起来吧，我觉得已经睡好了。”梦见了阿宝，顾茗才发xiàn ，自己到底有多仇恨顾家的这些人。她要报仇！一刻也不能再拖延了！ 丁香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慢慢地将她扶起来，又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奴婢听说城里有些大商人家里，晚上点亮都是用的蜡烛呢，可真是够奢侈的！”丁香有心想缓和气氛，岔开话说道，“那得费多少钱啊！也没有亮到哪里去……” “以前顾家也是用蜡烛的。”顾茗轻轻说道。只是两代人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这个家境，自然就慢慢地衰败下来了。虽然还有一些田庄，一些商铺，但是再往后，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呢。更别说，再赚钱的生意，也赶不上当官来钱快。 当然了，也并没有真的到这么一个程度，但是姚氏不这么来一出，怎么能显示她勤俭持家呢？ “是么？”丁香尴尬地一笑。她将油灯点亮，一转身，却是看到月白色的被褥上血迹斑斑。 “十四娘！”丁香惊叫起来。 顾茗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这才发xiàn ，原来血染到被褥上了。 “拆了洗洗吧。”顾茗毫不在意地说道。又抬起左手，让丁香找东西来包裹包裹。 丁香看着她那手心血迹如蛇般蜿蜒曲折，吓得脸色煞白。等找来布条将右手手心完全缠住后，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不问为什么吗？”顾茗幽幽问道。 丁香沉默着，说道：“十四娘，如果您不想说，奴婢永远不会问。” “很好，你记着，不要问。”顾茗慢慢地说道，“只要你对我忠心，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但是，需yào 你提前将你想要的东西告sù 我。不要让我去猜，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情做，也许有的事情会猜不着，或者猜错。你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十四娘请放心，奴婢永远忠诚于您。”丁香跪下来，向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管是什么样的誓言，在现实面前，其实都是无力的。但是，你不能无视于它，同样，你也不能太将它当回事。真zhèng 能够让人忠诚的，还是利益。只要你能够提供足够的利益，那么，她自然会忠诚。 白梅，尽管上辈子她背叛了，但是这辈子，顾茗仍然给了她机会。但是很可惜，白梅这个人的贪心太大，才一被顾茗冷落，她便飞快地投向了姚氏。 这样的白眼狼，她自然是再也留不得。 “夫人、夫人！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白梅拼命地在地上磕着头，哭泣着恳求道。 姚氏拥被坐在床头，冷漠地说道：“留你这么多天，是不想让府里吵吵闹闹的，减了十娘好事的喜气。你放心，我会让人牙子帮你挑一个好人家的，不会送你去那些肮脏的地方。” “夫人夫人！”白梅苦苦地哭求着，拼命地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流出血来。 “你别再磕了，破了相了，好人家就不会要你了。”董姨娘在一旁看不过眼，低声劝道。 白梅这才知dào 这事已经再无回旋余地，悲伤地坐到了地上，哭泣都没有力qì 了。 “把她拖出去。”姚氏轻声说道，又是激动得大声咳嗽起来。 第49章 董姨娘的心事 檀香与沉香沉默地走进来，将已经哭都哭不出声来的白梅拖了出去。对于白梅的下场，两个人无话可说。在她背叛十四娘，将十四娘的事情告sù 夫人的时候，她便要想到，当十四娘发xiàn 她的所为后，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她们不知dào ，白梅为什么敢这样卖主。也许是因为顾茗太信任她。就像上辈子，顾茗到死才发xiàn 白梅的真面目。这辈子，她有了提防，早早地便将她处理掉了。而且，还是借的姚氏的手。 “晦气！”白梅被拖出去很久后，姚氏才重重地吐出口浊气来，大声唾道。一点忙没有帮上不说，还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董姨娘小心翼翼地站在房间里，努力将自己与阴影溶为一体，不想叫姚氏发xiàn 。 “你一个人躲在那里做什么？还有什么事？”姚氏心情不怎么好，低喝道。 董姨娘只好战战兢兢地走子出来，向姚氏说道：“夫人，十娘得了一桩好婚姻，奴婢留下来，就是想恭喜您……”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而已。 姚氏听到她这话，沉默。董姨娘是府里年纪最小的姨娘，也只有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十六娘，并没有生儿子。而顾望年纪也大了，这几年都没有再生孩子，估计以后更是生不出了。 所以董姨娘虽然现在是府里最受庞的，但是却也是最低调的，一向都在她这个正室的面前乖巧得很。比如说这次她病倒，董姨娘便如同侍候她亲娘一般殷勤地侍候着。顾蕊与顾荞两个可没有她尽心尽lì 。 看着董姨娘眼底下的黑影，姚氏对她的厌恶感也淡了些。轻轻问道：“若还有什么事，你就都说了吧。” 董姨娘小心谨慎地抬头看了姚氏一眼，发xiàn 她的表情已经缓和多了，这表明现在她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也许是自己方才那句话起了作用。 董姨娘松了口气，却又毅然地跪下，重重地给姚氏磕了个头。 “你干什么？”姚氏已经闭目养神了，听到声音，睁眼一看，怒道。这个董姨娘这是想干什么，怎么无缘无故地给她磕头？ 又要求什么事？这个认知，叫她皱起了眉头。 姚氏甚至想到了董姨娘要将她的十六娘也送到自己的膝下来养着。 “奴婢……奴婢求夫人一件事……”董姨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姚氏不置可否：“先说是什么事情。” 董姨娘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倚仗这几日自己的服侍之功，姚氏会满口答yīng 下来的。 “奴婢……奴婢娘家有个侄子，为人有股痴劲，就是喜欢读书……但是家里请不起好先生，也送不进好学院……奴婢听说顾氏的族学的顾夫子学问非常的不错，就想求您帮帮忙，让族学收下这个孩子……”董姨娘说完，又磕起头来。 这些年她得的月钱什么的，不少都悄悄地送回了娘家，家里也因此好过了不少。但是要供个孩子读书，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有很多的先生，不是你有钱或者孩子有天分，就能够请来的。有很多的学院，不是你有钱就或者孩子有天分，就能够进去的。在这个世界上，权势远比钱财好用。 哥哥嫂子也是无法可想，只能来求助于她。可是她在顾氏，也只是一个姨娘，还是没有生子的。姨娘说到底，仍然是个下人。她若是亲自去求顾夫子，只怕会被赶出来吧？ 她也不能去求顾望。顾望连自己的亲女婿都不想帮忙，何况是她的侄子。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了姚氏。正好姚氏生病，她便衣不解带地侍候了这么多天，再加上一惯的小意侍候，在她面前，总能有几分体面。 但是现在姚氏会不会答yīng ，董姨娘还是心怀忐忑。 姚氏听到她这话，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董姨娘都要绝望了，姚氏才开口说道：“你这几天这么殷勤，就是为的这事？” 董姨娘咬牙。她当然不止是为的这事。但是姚氏这个人性格古怪，如果她稍微答错，那么，读书这事便完全没有希望了。她只能点头应是。 姚氏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来，说道：“果然，床前无孝子，孝子都是图钱财。” 董姨娘咬牙挺着，任凭她各种打击嘲讽。 “好了，就冲你这几天花的心思，这事我应下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先，只是替你拉拉线，至于顾夫子收不收，还要看你家那个小子自己的本事。”姚氏冷笑着说道。 看到林恩之被收下了，便当真以为顾氏的族学那么好进？那是因为人家的文曲星，一个才放籍的奴仆孩子，也想要读书参加科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董姨娘哪里知dào 她这些想法？只觉得姚氏肯帮忙，那也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欢天喜地地便又磕了个头，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去。 “娘，董姨娘为什么那么开心？”顾蕊进来，正好与董姨娘擦身而过。董姨娘看到顾蕊，吓了一跳，赶紧退进来，恭敬站一旁，等顾蕊进来了才重新出去。她一离开，顾蕊便问姚氏道。 姚氏撇嘴：“一点小事，你不要理她。” 又问起女儿这几天可见着林恩之了，对他满yì 否？又提醒女儿，找个机会见见他，让他见见她的花容月貌，也好让他收心。 顾蕊满yì 地点头：“长得……还挺好的。”说起自己的事，却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确实，林恩之的外形相当不错。就连一向挑剔的余钦，也得承认他确实是长得人模人样的。而在顾蕊眼里，他还有“文曲星”光环的加成，三分的容貌都能扩大成七分，更何况本来就有七分的容貌了。 “你满yì 就好。唉，这也是一桩难得一寻的好亲事了。虽然现在还穷点，但是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好日子在后头。而且，就算你们婚后一时还不宽裕，娘家不是还有吗？你这些兄长，没有一个文章好的，以后整个顾家，都是要指望你的！先贴补你一点，也是应该的。”姚氏又安慰女儿道。 说起来穷这个问题，这个林恩之真的是太穷了，顾蕊也白了脸。好在林家已败，自己就算是嫁她，也是会住在家里的，到是不必嫁到林家去吃苦，她的心里又好受了些。 “对了，这几天十四娘在做什么？”姚氏问道，“病情怎么样了？” 第50章 想见一面 “这几天她好像一直没有出过门……”顾蕊说道，“刚开始她丫头还到处求人给请大夫，不过都被四哥跟六哥想办法拦下了，没有让她接近到爹爹。这几天好像也老实了……” “对她可不能小瞧，千万别小瞧。”姚氏冷冷说道，“对了，冬草你联系上了没有？” 顾蕊撇嘴说道：“冬草是个没有用的。到现在，她都进不了十四娘的屋子呢。”本来就没有指望过她，只是当成一个闲子布的。谁能知dào 白梅被顾茗送给娘亲了呢？这下好了，赶鸭上架。可是偏偏又是一个不中用的。 “这么没用？”姚氏皱眉。 “那个叫丁香的是个死心眼，六哥许诺以后提她做姨娘，她也没有同意。还有那个叫金菊的是个小丫头，也进不了屋，胆子又小，怎么许诺，都是只会哭……还不如冬草呢。”顾蕊说道。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甘心那铺子跟田庄真的成了顾茗的了。 “这样，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姚氏皱眉，“她现在已经是‘嫡女’了，那么，就应当有嫡女的待遇……你去跟容婆婆说一声，让她先将西边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 “那个小院子？”顾蕊捂嘴，大惊道。那个院子当年是顾家的一个长辈的姨娘所住的地方。那个姨娘在生产的时候，因难产，一尸两命。在那之后，这个小院子便闹起了鬼，后来便被封了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了，但是那个小院子，到现在还没有解封。几十年没有人住过了，要收拾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是那个院子，府里哪里再找个单独的空院子来，让她独住？”姚氏没好气地说道，“何况几十年前的事情，相关的人，全部都死绝了，那个鬼就算是再冤屈，也应该心满yì 足了。就那个院子吧！” “是！”顾蕊高兴地去通知容婆婆去了。 顾茗却是在房间里画着花样子，各种各样的花，有富贵的，有艳丽的，还有清雅的……画得到处都是花。 “对了丁香，文竹院的书房里是不是有本讲养花的书？你上次看到了吗？”她回头问着丁香道。 丁香想想，回答道：“上次高明是拿过一本书给奴婢看过，说是养花的……” “那好，咱们去寻来看看。”顾茗已经在房间里画了两天的花了，把她能够想起来的花全部都画了出来，然后就有些滞涩了一般，一时想不出新样子来了。干脆去寻本相关的书看看，也许能有别的灵感。 丁香看了那厚厚的一叠画，已经画了那么多种花了，为什么十四娘不会觉得不够呢？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顾望有个规定，他书房的书是不准外带的，即使只带到文竹院以外的地方。这条规矩，是针对所有人的，包括现在身为娇客的林恩之，或者他自己的儿女。 林恩之以前冒着被嘲笑被污辱的危险也要到顾氏来，有一点，就是图这里的书。几代的书香世家，收集的书确实不少，而且还有不少的珍本。这就是一个读书人家的底蕴，暴发户再有钱又有何？没有纸墨香气，还是被人瞧不起。 他每隔几天，就会到这里来抄书。 顾望的众多儿子，并不爱读书，很多时候，书房都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呆着，让他感觉，这个书房就是他一个人的那样的错觉。 然而今天，他却被小厮高明挡住了。 “姑爷先请留步，小的进去看看。”说着，高明进去查看了一番，然后抱歉地冲他一笑，说道，“姑爷，您可以进来了。” “先前里面是有什么人？”林恩之试探道。应该是府里的女子吧，不然高明不会这样谨慎。 高明点点头：“十四娘今天在这里看了阵书。小的去方便了一下才回来，所以不知dào 她是不是走了。” “她常来看书？”对这个曾经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为他付出特别多的少女，林恩之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到现在，他都还知dào 她长什么样子呢。 高明回答道：“一般几天来一次吧，主要就是找有关花的书。”也不知dào 为什么那么爱花，真花看腻了，还要看书上画的花。 “这样啊……”林恩之低低说道，在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再一次坐到桌前开始抄起来。 高明见他认真，便到门口守着去了。 原来十四娘经常会来这里啊，那应该有办法相见……林恩之一边抄着书，一边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昨日他正要去族学，却被一个丫头挡住，送他一份点心，说是十娘送他的，如果在学堂里饿了可以充饥。 当时他向那个丫头示意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一张如花般娇嫩的脸，像清晨还带着露水的花朵般鲜艳。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是如古井般平静无波。 时间久了，他心底涌上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十四娘会是长什么样子的呢？会是他想象中，像朵茉莉一般的清秀纯洁吗？ 他突然便很想要见她一面。 “替我多谢你们十娘。”林恩之非常温柔地向这个丫头一笑，丫头的脸瞬间就红成了龙虾，害羞地跑掉了。 当时林恩之还一愣，不知dào 为什么自己只是笑了笑，她却如此羞涩，后来才想明白，这个丫头只怕是十娘定好了的陪嫁丫头。 长得还不错！林恩之想，顾家还是蛮有诚意的，做的事情还是蛮体面。 “你带的什么点心，来，我也尝尝。”这几天，顾杉顾枞等人对他非常的亲热，这是因为什么，林恩之却是心知肚明。 并不是因为他“未来妹夫”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文曲星”的名头。 林家是落败了，可是顾家只怕也是落败在即。两代没有出过人了，而这个正在成长中的第三代，眼见着又是剃光头的样子。 “那你也尝尝。”林恩之微笑着将点心分出去。 “这是麦香斋的绿豆糕啊，很难买到的呀！”顾枞夸张地叫了起来。 一唱一和的，这是唱双簧呢。林恩之微笑着，说道：“竟然你喜欢吃，那就都送你好了。正好今天早上吃挺饱的，我不饿。” 顾枞一愣。前段时间他经常看到林恩之在学堂里就着茶水下咽那种最廉价的点心，所以才告sù 十娘的……但是，似乎是误会？难道其实他不爱吃点心？还是人穷惯了，只爱吃那种粗劣的点心，像现在这样精致可口的反而吃不下？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我吃两块就好。”顾枞呵呵笑着，取了两块绿豆糕，灰溜溜地离开。 绿豆糕香软可口，入口即化。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林恩之吃在嘴里，却是觉得淡而无味，远不如前段时间他自己买的最便宜的面点好吃。 他更加想要见顾茗一面了。 第51章 奇怪的请帖 林恩之只吃了几口，便潦草地将那些绿豆糕又重新地包起来，塞到了自己装书的布包里，推到桌子边上，有些烦躁地翻看起书本来。 他却是不知dào ，在他身后，有个人盯着他看了好一阵。 从顾氏族学下来，林恩之看着时间还有些早，翻开书想看，却没有想到心里烦躁，一个字也看不进眼。想了想，拿起上次还没有抄完的那本手抄，便向文竹院走去。 “姑爷，您又来抄书啦？”守在书房无聊到要死的高明看到他，一愣，赶紧打招呼道。 林恩之温和地向他笑笑，问道：“现在……方便吧？” “啊，方便方便！方便得很！”高明赶紧回答，恭恭敬敬将他送进书房里，又感叹道，“果然是文曲星，三天两头的便来抄书……”府里的这些少爷们，老爷骂一回，就装模作样的来那么一回两回的，过不了两天，便又故态复萌，走错路都不会来这里了。 到底不一样！ 听到高明说方便，林恩之非常的失望。但是人已经来了书房，他便也安定下来，找到上次没有抄完的那本书，认认真真地抄写起来。 从这以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抄书，但是让他很失望的，这么多天下来，他竟然没有遇着过十四娘一回。不过还算有所收获，书抄了一大堆。 这天下了学，顾朴没有直接回家。余钦约了他陪他在街上转转，买些文具。 俩人买好了东西，余钦借口感谢他，请他到了茶楼去喝茶。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神神mì 秘的，帮着参谋也要这么客气！”顾朴热得不行，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畅快说道。 余钦最欣赏顾朴的就是这点了。顾家虽然书香世家，可是已经连着有两代人没有中过进士了，就算是顾朴这一代，虽然子弟众多，可是也没有文章做得好的。但是偏偏特讲究，酸气十足，让人倒胃口。 而顾朴这个人虽然读书不行，但是为人非常的坦率爽朗，整个顾氏族学那么多酸溜溜的书生里面，他就像鸡窝里面的仙鹤一般的显眼，所以两人才相交甚笃。 他便爽快笑笑，说道：“到你们家族学里叨扰这么长时间了，想答谢一番……请你们府上的众位少爷小姐们出去散散心。” 顾朴奇怪地看着他：“散心？大热天的？” “其实，你家才出了大喜事，又是文曲星又是订婚什么的，不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余钦笑着说道。 顾朴想想也是，而且顾家子弟共游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当年父亲三个兄弟分了家，各府里虽然还住在一起，但是相互之间都生疏了很多。 现在想来，也是应该多走动走动。人情如锯，有来有去。平常不上香，关键时候菩萨便不帮忙。 “行，我回去了下帖子……”顾朴正说着，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余钦，又叫了起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不承认，我就不帮忙！” 余钦摇头，无奈说道：“我借读你家族学，想跟你家子弟处好关系……这也错了吗？” 顾朴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下来。却哪里知dào 余钦的真心思！ 回到家里，他果然开始筹划着请哪些人来。顾氏这代一共三房，人丁兴旺，除了已经出嫁的，还留在府里的也还有将近二十来人。而这些人里，四娘、五娘、六娘、七娘年纪都到了。除了嫡出的五娘，另外三个都已经上了楼，不到出嫁是再也不能下来了，那么，便不用考lǜ 他们了。 而五娘虽然因为不必上楼，但是出嫁在即，也不方便跟他们出府游玩。剩下的里面，十六娘也未免太小了点，带出去太累，不请…… 他涂涂抹抹的，很快便将单子拟定了，第二天兴冲冲地拿去给余钦看。余钦接过随便看了看，看到了他想要见到的名字，便拍拍顾朴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做事果然够利索的啊！” 见出钱的大金主首肯，顾朴还有什么推托的？屁颠屁颠地开始准bèi 写请帖了。 于是这天，顾茗便见到丁香一脸奇奇怪怪表情走了进来。 “什么事？”顾茗问道。 丁香将手中的东西奉上来，说道：“刚才来了个小丫头，说是二房二郎的大丫头苡仁，来送请帖的。” 十四娘一向跟府里其他的公子小姐们没有什么交往，这个二郎就更加没有什么交往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奇怪。 顾茗也奇怪得很。上辈子的有时候，她跟这个二郎几乎从无交集。他是二房的嫡子，而自己却是三房的庶女。除了祭祖时候需yào 全体顾姓人参加外，他们连面都难见一回。 而即使是祭祖的时候，她做为女子，也只能在外面等待。女儿终归是外姓人，进不得祠堂。 但是这辈子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顾朴竟然给她下帖子？ “拿来我看看。”顾茗接过帖子，打开看了起来。帖子里面什么也看不出，只是说现在天热难耐，想请家中众兄弟姐妹们去城外的田庄里游玩避暑。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很大一片荷塘，可以摘荷花。 顾茗一看便动了心。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一直被关在府里出不了门。像顾氏或者以后的林氏这样的人家，女眷想出门一趟，何其艰难！ 但是有兄长陪同就不同了。 “十四娘，您去吧？苡仁还在外面等信呢。”丁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茗点头：“去，为什么不去？关在府里这么长时间了，正好想出去散散心。”又吩咐丁香给苡仁打赏。 但是丁香下去了，她还是在想，为什么二郎会突然给她下帖子呢？按道理说，她现在可是这个府里最倒霉的人了。 上辈子她被定为贵人，可是却好像是个“大大的霉头”一样，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然后很快，她就被栽上一个人家不愿意要的婚事。 在贫穷与嘲笑中苦苦熬了几年，她终于出头，可是好日子没有过多久，她却被狼心狗肺的丈夫给害死…… 顾茗回忆起自己的上辈子，真是感叹，也太失败了一点。这一辈子，她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来，如果自己能够有能力、有钱财养活自己，那又何必去依赖男人？ 那么，就应该要活得畅快一点才是。 第52章 机会 这次出游的名单，也不知dào 是顾朴有意还是无意的，漏掉了林恩之。而余钦也似乎没有发xiàn 一般，就同意了。 于是这天，林恩之到了族学，却发xiàn 教室里空了快一半的座位，顾家嫡系的三房子弟，竟然一个也没有来。现在在的，都是旁系的一些子弟，还有就是如他一般的外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恩之一愣。他天天住在顾府，既然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很明显，他虽然现在已经是十娘的未来夫婿，但是，却似乎是被顾家子弟们排斥了。就连一直显得跟他很亲近的顾杉等人，其实也没有真的将他当成自己人。 林恩之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咦，你怎么没有去？”有一个姓何的学子却是走过来，向他友善地笑了笑，惊讶地问道。 林恩之反问：“去哪里？” “不是你们顾府的少年们一起出游吗？怎么，你不去吗？”何生笑着说道，眸子中好奇之色闪动。 几乎族学里的人都在说，这个林恩之学问平平，就是因为他是顾家嫡支三房的未来女婿，所以夫子才开后门收下的。 顾氏族学里，除了顾姓的少年，谁进来的时候没有经过严苛的考试？所以现在看着已经十四岁了却还在读《论语》的林恩之，便不免有些轻视。 偏偏他又走狗屎运，明明只是一个穷小子，却跟顾氏结上了亲。 所以族学里面人人对他敬而远之，却又时刻注意着他的热闹。 林恩之眼中闪过不耐。 “他们姓顾，我姓林，他们出游的事，为什么我会知dào ？”林恩之冷冷地回答道。 何生一愣，好像第一次认识林恩之一般，将他上下打量了好久，说道：“果然不一样了啊！胆子大了！”不就是跟顾府的小姐定了亲吗？还没有成亲呢，胆子就大起来了吗？ 林恩之懒得理他，拿起本书翻看起来。只是心乱如麻，一会儿想着为什么顾家的少年们出游不叫上他一声，一会儿却又想着为什么这些天十四娘都没有去过文竹院的书房？ 明天就要出游了，顾茗让丁香帮她收拾一下东西，带着金菊去了文竹院的书房去看书。 “十四娘……十四娘，奴婢……”走到僻静的地方，金菊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什么事？”顾茗奇怪的问道。 金菊一向胆小怕事，从来不敢出头说什么，更不用说做什么了。但是丁香的事情还是极大的刺激到了她。当时与她一样的粗使丫头，因为胆大，敢出头，现在成了大丫头。 就算夫人日后将十四娘的丫头都配齐了，那丁香也会因为资历，而成为四个大丫头之首。而自己呢，难道还是继xù 当个粗使丫头不成？ 现在十四娘只有三个丫头，还好说。以后单独一个院子，上上下下十来个人服侍的话，那自己会低贱到什么程度？ 这几天丁香也一直在劝她，并告sù 了她这个消息，给她创造机会，鼓励她说出来。 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她却还是害pà ，结结巴巴的。 “就是……就是……奴婢听说一件事……”金菊深深吸了口气，自己就算不为自己考lǜ ，也不能辜负丁香的好意……她咬了咬牙，说道，“奴婢听说了，夫人现在正在给您收拾院子。” “哦，那挺好啊。”顾茗没有怎么在意。这都是说好了的事情，不过呢，单独住一个院子呢，自己确实是自由一些，但是，也没有那么重yào 。 姚氏这么早就开始收拾，她还是有点意wài 的。 “可是……是西边那个空院子！那个……”金菊又结结巴巴起来了。 西边的空院子？顾茗眼睛一沉。顾家人谁不知dào 那个空院子的事情？地方挺不错，又幽静又宽敞，可是，那里已经整整几十年没有住过人了！ 金菊悄悄抬眼，小心翼翼地瞟了顾茗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顾茗刚开始听着还有些火大，不过很快，那火气便消了下来。那个院子，还挺大的呢！ 也许，她还占了个便宜也说不定。 如果说上世的时候，她还有些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的话，但是自从重活了这一次，她却是完全不信了。人死了，是自有其去处的。如果说怨死的、枉死的人有怨气，那么自己上辈子死那样惨，可谓是怨气冲天，怎么没有留下来做鬼？ 人死了，要不就是投胎，要不就是像她这样，重新再活上一回吧？但是她相信，像她这样有重来一次机会的人，肯定不多。那么，死了就是死了，还有什么值得害pà 的呢？ 金菊听她说要去那个鬼屋，吓得牙齿都磕碰了起来。可是再一想，不管怎么样，以后都要住进去的，只好跟着十四娘，走了过来。 小院子已经封了几十年了，姚氏突发奇想要收拾出来，一时半会儿是收拾不好的。顾茗站在门外向里面张望，只见里面树木荫荫，杂草丛生，房间亭台什么的，都已经破旧不堪。 “十四娘，这里可怎么住人好？”金菊站在她身后看着，瞧着里面几个下人在里慢吞吞地收拾着，有些抱怨地说道。 顾茗淡淡一笑，说道：“咱们慢慢地等着好了。” 只是这事，也叫她发xiàn 了自己现在最大的短处：她缺少人手。一共只有三个丫头，冬草还是一个不敢信的，什么事情也不敢支使她去做。 丁香再能干，她能够将当几个人使？ 所以今天金菊在她面前表现了一番，她便有些动心。金菊胆子是小，但是好在她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只要自己给她足够的信心与支持，她便不会出卖自己。 而等搬到新院子里了，那个时候，自己便可以补充人手了。就算姚氏要安插眼线，可是也比现在无人可用要强。 顾茗便对那个小院子非常的期待起来。至于房子太破旧，以后自己有本事了，什么也不怕。 现在她只是需yào 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让她抓住的机会。有了这个机会，她便有能力，最终摆脱顾氏，避免与顾氏一同沉沦。 第53章 农家野趣 时间已经晚了，从西边的小院子那里出来，顾茗便没有再去书房。 而林恩之在那里抄书抄到天都黑了，也没有等到十四娘。 又是白等这么久，林恩之对自己这个办法，也有些怀疑起来。顾家的子弟都没有一个真爱读书的，一个庶女，真的会那么喜欢看书吗？ 他感觉这个方法不行，得另外再想招了。 沉着脸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 一直守在外面跟高明聊天的小厮天兴听到屋里面的动静，赶紧跑了进来，一脸笑容地说道：“姑爷，您抄好了？” 天兴是姚氏重新给他配的小厮。上次那个叫天明的，自顾自地便回了家，叫姚氏捉回来后，打了个半死，卖掉了。这个天兴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这个姑爷的。 只是姑爷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未免人太过冷清了一些。除了艾草姐姐，别的人他都不怎么理的。 本来夫人还问他，丫头是不是也得换，被姑爷拒绝了。大家都说艾草是走了狗屎运了，以后有个这样的姑爷提携，还怕没有前程？就算是丑又怎么样，这个世间多的是不讲究妻子容貌的男子。 天兴屁颠屁颠地收拾着东西，林恩之则先行走了出去。天兴是作小厮的，自然是认识几个字的，正收拾着，他突然有些疑惑起来。姑爷天天来抄书，可是为什么这进度，却好像有些慢？ 他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要去跟夫人说说？或者，跟十娘说呢？ 想了很久，他觉得，还是提前讨好十娘比较好。不管姑爷以后当个什么样的官，十娘都是官夫人，那是要当诰命夫人的。只要讨好了她，以后自己便能跟着姑爷一起去享福了。 将林恩之送回秋桂院，见艾草接上了，他眼珠子一转，悄悄地便向后退了。 秋桂院还是那个秋桂院，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那几个成天在这里打叶子牌的婆子都被姚氏撵到庄子上去就不说了，所有的房屋全部都修葺了一遍。那张破破烂烂的石桌椅，也换成了新的，光滑又冰凉。 林恩之不去学堂的时候，最喜欢坐在这张石桌前读书了。 饮食上面也有了很大的改善，再也不会出现冷的少了的情况了，厨娘也知dào 讨好他，变着法子做他爱吃的。 更别说服侍的丫头小厮了，姚氏又分了两个丫头给他。虽然不会特别出众，但是容貌秀丽都还是有的。但是林恩之还是喜欢艾草。虽然她长得又黑又壮，还嘴唇外翻，但是用着她，他放心。 看来，自己选择了十娘，真的是对的。 可是为什么，他对十四娘又如此的放不下来？总想着要见她一面，要跟她好好说说话？ 林恩之有些茫然。 顾茗回到自己的房间，丁香已经将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bèi 好了。见到十四娘进来，她向跟着后面的金菊打了个眼色。 金菊微微点点头，丁香才终于放下心来。金菊一向担心，可是十四娘这里扩充人手在即，如果金菊再不能把握机会，那么，她将会很可怜的。 嫡女身边的大丫头，那个体面，是外人很难去想象的。 “金菊，你有什么长处？”顾茗又问道。 金菊懵懵懂懂地回答：“奴婢闲得没有事的时候，会打络子。” 络子呀……顾茗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让她出去了。 如果白梅不是出卖自己，其实，本来自己是打算给她一个好前程的……可惜了，人心不足，自作自受。 现在，她又去哪里再寻一个会画画的丫头呢？ 她陷入了沉思。 余钦安排的是离城十里远的一个田庄，城里正是炎热难熬的时候，这田庄里却是一片清凉。 少女们的惊喜就不必多说了，就算是少年们，平常出门到是不难，但是也很少会到田庄上来。今天来了这里，一下子便玩开了。 余钦微笑着，拿出银子来打赏了田庄的庄头，又吩咐了几件事下去。那个庄头见赏赐丰厚，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声地答yīng 着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来了几个农家的半大小子与半大丫头。小子们带来了不少的渔具，有鱼钩有小网兜还有胳膊粗细的标竿，甚至还带来了农家小孩子才玩的一些小把戏来。 而丫头们带来的则是两个大大的木盆，盆里还有一把小板凳。 顾家的儿郎们都好奇极了，围着这几个农家的孩子，问东问西，要他们示范。 那几个孩子便示范起来。鱼钩还好说，就算有人没有用过，但是至少也见过人用。但是那小网兜等东西就真的没有见识过了。少年们见城里来的客人们对钓鱼不感兴趣，很快就扔下鱼竿，玩起另几样小东西来。 一个农家少年拿起小网子，上身脱得光光的，露出了黑油油的肌肉，一个猛子便扎到了水里。等再从水里游上来时，那小网兜里面已经有条蹦蹦跳跳的大鱼了。 顾家少年们哈哈大笑着，扔下几个铜钱犒劳少年。别的农家少年们看着眼红，有个孩子便拾起地上的标竿，站在水边，瞅了一阵，猛地一下就是用力一扎。 手起竿落，待到再提起时，那竹竿那头尖角上面，已经扎上了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鱼了。 顾家儿郎们就更惊叹了。 很快，他们便自己玩了起来。不过拿了网兜的人却并不敢下水，只是在水边玩水一般捞来捞去，那怎么可能捞到东西？如果来得早，水边还有蝌蚪，现在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拿着竹竿的，就跟拿根扫帚一样，在水边戳来戳去的，玩玩闹闹。 而女孩们，则被丫头们带去了池塘的另一边。 “小姐们是想看采荷花还是摘菱角？”一个年纪大些的晒得黑油油的农家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问顾英道。她是看着顾英好像年纪最大的样子。 顾英一阵为难。看到顾蕊站在人群中间，赶紧一把将她捞了过来，让那个农家姑娘问她。 顾蕊想了想，就说：“荷花，多摘些荷花吧。” 农家姑娘们便将那两个大盆吭哧哼哧地搬下了水，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踩了进去，慢慢地划着水，向着前面那片荷花划去。 顾茗却觉得摘荷花没有什么意思。她拉住一个皮肤黑黑眼睛却又大又亮的小丫头，问她：“菱角在哪里？怎么摘？” 她吃是吃过不少，可是摘却是从来没有摘过呢。 “小姐，在这边。”小丫头指了另一片水，说道。 第54章 三个女子尽是戏 顾茗远远望去，前面几丈远的水面上，一片绿油油的水草样东西。那就是菱角？ 她一下子便起了童心来，跟那个小丫头说道：“我自己去玩吧……这东西怎么玩的？”她记得阿宝最喜欢吃菱角了，每次都吃个没够，还问她，这东西怎么长出来的，这么好吃。那时候，可真是将她问住了。 所以现在有机会，她想去亲眼看看，菱角是怎么长出来的。 没有想到却把那几个小丫头吓了个够呛，连忙阻挠道：“小姐，您在岸边看着就好，我们采了来给您吃。” 菱角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她怎么会没有吃过？只是好奇从来没有见过它长在水里的样子罢了。她坚持要去，又让那个小丫头先示范一遍给她看。 几个小丫头没有办法，一个人撒丫头便去通知人去了，另外几个则开始示范起来。 顾茗感觉自己学得差不多了，便要下到木盆里，自己要划。几个小丫头吓得不行，可是偏偏没有人拦得住她，一个个急得黑脸都白了不少。 那边，余钦站在岸边看着顾家的少年们玩水，自己则与顾朴还有长房的嫡长子顾权说着话。顾权排行第一顾朴排行第二，年长这么多，自然是不好跟几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弟弟们一起去玩水。 但是余钦的眼光却是不时地巡视一下全场，让顾权有些惊讶，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是相当的老成。 顾权今年已经二十一岁，是顾家子弟里面唯一一个已经成亲了的，所以他懂得略多一些，看着余钦这个表现，便促狭地取笑道：“余老弟，是不是看上了我们顾家哪个丫头？” 余钦无奈地看了一眼顾权，说道：“大家是小弟请来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万死难责其咎了……没有办法，只好多留心一些了。”其实现在这个田庄里有他不少的手下乔装的，只是不想让顾家人发觉罢了。 顾权一愣，连连道歉。这个少年小他几岁，但是做事可是比他稳当得多。 三人正说着话，却见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余钦，眼睛一亮，迅速地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公子！公子！麻烦了！” 三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那个丫头结结巴巴说完事情，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心道，乖乖，这几个城里来的公子也太俊了些，尤其是站中间这个，长得真是好kàn 啊！跟画上画出来的仙人一般！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俏的少年，她紧张得话都说不顺畅了，还憋出了一身的汗来。 看着他含笑看着她的样子，她就激动得心如擂鼓般嗵嗵直响。 “是谁这么没轻没重的？出了事了怎么办？”顾权暴跳起来。今天来的人里面属他最年长，虽然人是顾朴请的，钱是同窗余钦出的，可是来的人都他们顾家的人。而他最大，真zhèng 要是出了事，倒霉的还是他。 “顾大哥！”余钦无奈地打断了顾权，轻声问那个小姑娘道，“是哪个小姐，你知dào 吗？”真没有想到，像顾家这样的人家，竟然还有这样胆大的姑娘，真真是让他心中暗惊。 “这个……我……我不认识……”村姑也没有多少规矩，一听他细问，就傻眼了。 余钦立马下了决断，向顾朴与顾权道：“我过去看看……也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两们兄长年纪大，稳妥，不如在这里看着这边，有事也好防备。” 顾权本来是要跟他一起去的，一听他这样说，也就犹豫了。是啊，这边的弟弟们可比那边的妹妹们要麻烦多了。 “那就拜托贤弟了。”顾权便向余钦拱了拱手，便将那边的事交托给了他。 顾朴想想觉得不好，虽然今天一起来的女子年纪都还小，可是不管怎么说，余钦也算是外男。没有顾家人的陪同，怎么能让他去跟姑娘们打交道呢？ “我就陪你一直去吧。”顾朴想了想，说道。 余钦点点头，两人一起急急地向那个小丫头指的方向跑去。 待他们两个到了地方，顾朴已经骇得脸色雪白，大声叫道：“十四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赶快下来！”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十四娘？还挺能折腾的嘛！ 余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还不大的小姑娘。她的眉眼明媚秀丽，扭过脸来冲顾朴微微一笑，说道：“是二郎啊……我就玩玩，马上就回来。” “这是什么好玩的东西？掉水里了怎么办？”顾朴一脸紧张地跑过来，“你看你们的那么多姐妹，都是在岸边看人家玩，你怎么非要自己下水？这是好玩的吗？” “所以她们才无趣嘛！”顾茗耸耸肩膀，“我跟她们玩不到一块儿。” 顾朴怜惜地盯着这个学妹。也许是前段时间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吧，所以她现在才会做出如此不可思议地事情来？ “你年纪还小，一时的挫折算不得什么，以后你会知dào 的……”顾朴一把将她从木盆里拽出来，苦口婆心地跟她讲起大道理来，让顾茗真是哭笑不得。 顾茗无奈极了，这个二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盯上自己了呢？ “顾兄，其实没有什么事，不如我驾另一只小木船，在一旁护着令妹？保证她不会出事。”一直站在一旁好奇打量顾茗的余钦突然开口说道。 顾茗没有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要你护着？”她可是看清楚了，别看这个木盆样子很笨很拙，可是想要翻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加上这塘里其实水并不深，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错过这次机会，她再想这么玩，可是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顾苧一直冷冷地注意着顾茗。看到顾茗拉着那几个村姑想要下水时候，还在心底暗暗嘲笑一番。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二郎就带着他那个出钱的同窗来了。 十四娘可真是太会出风头了，总是要在人家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吸引别人的注意！她心中酸水直涌，让她难受得面目都扭曲了。 “你看到了十四娘没有？她可真是有本事，出来一趟，竟然就跟二郎巴结上了。”顾茑也凑了过来，在顾苧耳边酸溜溜地说道。她们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本来原先还是三个人之间的把戏，今天你跟我好，明天我跟她好，后天你又跟她好，就跟个小三国一样，分分合合的，尽是计。 但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十四娘就突然不跟她们玩这个小把戏了不说，突然间，她就被姚氏收到膝下了。 这叫两个同住一个院子的庶女一时间，怎么可能受得了？ 第55章 余钦的好奇 两个人看着正在试探着下水的十四娘，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十六娘顾荞冷冷地盯着十四娘那跃跃欲试的身形半晌，将十娘拉到无人处，细细地说起话来。 更多的人则是对十四娘指指点点起来。 “还有这种小船没有？帮我也拿一个来。”余钦对那个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赶紧点头：“有的有的……只是都还在家里，要稍微等一会儿。” 余钦便掏出一个银角子来，对她说道：“越快越好。” 小丫头看到银子，眼睛顿时一亮，转身便跑。这么多银子都能做几个新的了，这个客人出手真大方。 顾朴听到余钦这么说，赶紧上前拉住顾茗，说道：“你要下水可以……等再来几个盆，咱们一起。真要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二郎，你别看这种盆样子吓人，其实没有什么事的……”顾茗真是无奈啊。好容易出来玩一回，还是不能尽兴吗？ 以后要是能够自己一个人出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都可以，该有多好？ 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个小丫头使了好几个大人搬着那种大木盆来了。也许是担心想要玩的人多，他们一口气竟然搬了七八个同样的木盆过来了。 余钦顾朴两人上前，一人接住一个。余钦很高兴地将那个银角子打赏给了那个小丫头，夸奖她道：“很聪明嘛，小丫头。” 小丫头得了他赞，兴奋得脸儿黑中透出红色来。 顾茗见顾朴等人终于拿到了木盆，便自己先下了水了，按照小丫头们刚才示范的那样，拿起里面的半瓣瓢瓜壳，左右交换地划起水来。 木盆四面都是圆圆的，不像木船还有个尖角。顾茗划了几下便发xiàn ，方向不好控zhì 。左右一使劲，结果木盆在水里转起圈圈来。她试探了好几下，木盆才终于像人家小姑娘示范的那个样子，慢慢地向前游去。 这速度可是比般要慢太多了啊。 余钦也已经下了水了。他一试，便也发xiàn 了这个方向的问题。不过他划过真zhèng 的船的，这样的木盆怎么可能难得住他？三下两下，方向便控zhì 好了，速度比顾茗还要快点儿，也向着那片菱角而去。 只有顾朴最郁闷，木盆在他的手下怎么也不听使唤。他越是下的力qì 大，那木盆便越转越快。 “不行了不行了，要晕了要晕了……”顾朴没有办法，只好先停下来歇歇。 “柱子哥，这些人不会掉水里吧？”有个刚才送盆来的青年有些迟疑地说道。以前也有城里的大户人家来他们这里消暑，可是从来还没有亲自下水去玩的。 这次来的人可真是够奇怪的。 “那咱们两个就别走了，在这里看着。要是真有人掉水里了，也好及时救上来。”那个叫柱子的回答道。 城里的贵人们来玩，可不能管东管西的。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多看着点了。 顾苧与顾茑两人家本来只是看好戏一般地看着顾茗划船的，突然听到这两个人的交谈，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掉水里？这水不知dào 有多深呢？ “九娘，你想玩玩吗？”十一娘轻咳一声，说道。 十一娘微微笑着说道：“本来有些怕的，不过现在不是有二郎护着咱们吗？咱们也下水玩玩吧！” 两人说着，便向那堆空盆跑去。 水边，顾朴折腾了好半天，木盆还是只在原地转着圈圈。他都无奈了，余钦控zhì 着木盆停下来，然后大声喊道：“你要注意划水的力qì ！两边力qì 一般大！要注意划水的方向，这样才能前进……” 顾朴歇了歇，按照余钦教他的，又划起来。咦，这次果然不错，他终于将木盆划向前了。虽然速度慢得要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顾苧顾茑两人正好才下水，便直接按照余钦教的，慢慢地向前划动。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顾苧问顾茑道。 “是哥哥他们的同窗，听说是上个月才来的，文章还不错。”顾茑说道，“是外地求学来的。” “九娘！你怎么知dào 得这么多？难道……”顾苧打趣顾茑道。 顾茑脸色一变，低低喝道：“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顾苧撇嘴，觉得这个九娘真是一点也不好玩，太严肃了，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好了好了，不要忘记咱们下来是干什么的。”顾苧让步道，“你看，十四娘都快要到地方了……” “你说，如果今天她跟那个姓余的一起掉水里，那夫人还会不会收她当嫡女？”顾茑眼睛红红地说道。 顾苧点头：“是个好办法……而且那个姓余的长得那么好kàn ，咱们也算对得起她了。” 两个人说着恶毒的计划，却没有去想过，如果她们的害人的把戏真的成功，等待十四娘的，将会是什么样悲惨的下场？ 她们只是因为顾茗现在攀上了夫人要当嫡女而各种羡慕嫉妒恨。 前面顾茗的木盆已经划到地方了。她停下来，将木瓢放好，伸出手去，轻轻地捞起一株菱角植株来。 菱角的叶子光光的，水水的，一捞起来，还带上来一串壮实的菱角。有三颗已经成熟了，外皮红通通的，剩下的皮则还是绿色的。顾茗非常快乐地将那三颗已经成熟的掐下，放到了木盆里，又捞起另外一株。 重活一回，对很多东西，她的看法，都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也可以说，是豁达了。她做起事来，更随心所欲一些，而不像另外的弱质女子那样，娇滴滴的，小心翼翼地，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一口气掐了一小堆的菱角了，这时候，她感觉载着她所在木盆的水面一阵起伏。扭头一看，那个姓余的少年划着木盆，也过来了。 “你好。”今天她玩得很高兴，对于请客的冤大头，自然是要客气一点的。她冲这个如玉一般温柔的少年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采菱角了。 “你摘了这么多，吃得完吗？”余钦好奇地问道。 顾茗微笑着回答道：“吃不完的，可以还给人家啊。”她又不是真的馋这个东西。顾府也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连本地产的菱角都吃不上。 “那我也来摘。”余钦说道，也兴致勃勃地划着木盆上前来。 “摘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翻了……”顾茗正说着，又想了想，将木盆略向外划了几下。 第56章 落水 但是她马上就发xiàn 这个无聊的人将她方才扔下的那串菱角又拾了起来。 顾茗心中顿时感觉非常的怪异，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于是放下手中的菱角，划到另外一边去了，离这个这个人远一点。她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刚才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能逃避，避得远远的。 这个时候，顾朴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划着木盆过来了。他停在余钦身后，喘着气，问道：“好玩吗？”不然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还行。”余钦笑着说道。又看向顾茗，轻轻对顾朴说道：“你这个妹妹蛮好玩的。” 真是跟他以前见过的姑娘们不一样呢。 “哦。这就是菱角？”顾朴说着捞起一个，剥开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说道，“跟买的一个味道啊！” 为什么要自己下水来摘这么辛苦呢？ “你们顾府的姑娘确实是跟别人家的不同。”余钦回头看到又有两个娇滴滴的顾家姑娘划着木盆过来了，叹为观止地说道，“你们家平常是怎么教育的……” 顾朴回头一看，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天爷保佑一会儿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他哪里救得过来？ “不对劲。”余钦突然眯了眯眼。这片菱角地这么大，这两个小姑娘怎么就一直盯着顾茗那边划？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了？”顾朴回头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啊。 余钦又将那块水瓢拿到了手里，问顾朴道：“这两个小姑娘是什么人？” “哦，她们都是三房的，一个排行第九一个排行十一，都是庶出的。”顾朴细看了看，说道。 庶出的？那就是说，她们三个人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面的喽？再一联想到现在顾茗很快就会要搬出来，现在这两个人要撵上去做什么，那真是太容易理解了。 可是这不是府里，而是外面，更别说还有外男在的情况下。余钦沉吟着，向顾朴说道：“你赶紧去拦着她们两个，这地方不大，都挤过来，要是木盆翻了就会麻烦了……我去将你家那个十四娘拉回去。” 这么大的地方会挤翻？顾朴有些茫然。不过看着余钦已经都向十四娘那边划过去了，他也只好向九娘两个人划去。 “停下来！都停下来！不要再向前划了，小心翻了！”顾朴大声向两人喊道。 顾苧皱眉，这个二郎想做什么？ “这我们正划得好好的，没有事！二郎，你别挡我们的路啊！”顾茑也叫了起来。眼见就要追上顾茗了，她们才不愿意放qì 呢。 “赶紧回去！我是哥哥，你听不听话了？”顾朴没有办法，便拿出了哥哥的架子来，向顾茑两人命令道。 顾苧却是不依：“二郎，十四娘你怎么就不管呢？” 她一边说着，手上却是使了个巧劲，木盆拐了个弯，绕过了顾朴的木盆。虽然力qì 小，但是她可比二郎灵活多了。 “喂，你怎么不听劝……”顾朴急了，手上力qì 加大，向着绕过他的顾苧追去。 顾苧到底是女孩，力qì 小。顾朴那边一个大波过来，她的木盆便重重地摇晃了一下。顾苧吓得脸顿时都白了，尖叫起来，一下子失去了章法，胡乱地划起来。 可是划船这件事，本来就是急不得的。越是着急，便越是控zhì 不好。划了没有几下，那木盆便原地转起圈圈来。 顾苧吓得将水瓢一扔，双手捂脸，大声地尖叫起来。 顾朴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将她的木盆紧紧拽住，说道：“你看你看，我让你别过来的……” 这边话音不没有落，便听到身后尖利地叫声：“救命啊！救命啊！二郎，救命……” 又怎么了？顾朴吓得魂魄都要跑出来了，回头一看，顾茑的那只木盆已经翻了，她人已经掉到了水里，正在那里拼命地打着水，放声大叫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翻的？顾朴真是觉得自己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可怎么办？ “十一娘……你在盆里站好，我先去救九娘……”顾朴只好对才定下神来的顾苧说道。 “不不不！别松手！不要啊！”顾苧一听顾朴说要放开她，真zhèng 吓到了，尖叫起来，不肯让顾朴离开。 顾朴看了看岸边，已经有小姑娘看到有人掉水里了，跳下水向这边游了过来。可是从岸边游过来，也得花上一些时间。再一看余钦稍微近一点，但是要划着小木盆过来，花费的时间，只怕比游过来更长。 而岸边没有下水的顾家姑娘们，都发xiàn 了这边的事，一个个放声地尖叫了起来。 “你自己别动就好！”顾朴咬牙，做出决定。正要松手，突然顾苧冲上来，一把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就是不肯让他走。 “放手！九娘要出事了！”顾朴气得大吼道。可是顾苧的手越拽越紧，就是不肯松开。 “不好，那边有人掉水里了。”顾茗也发xiàn 了，站起身来，紧张地向那边看去。看那个正在水里扑腾的身影的衣裳，应该是九娘？ 可是她怎么会掉下水的？ “不好，得赶紧去救她。”顾茗用力划起木盆来，向那边游去。 “你到了那里就有办法救到她吗？”突然她的木盆被人拽住了。顾茗一回头，却是刚才那个少年，怎么他又过来了？ 顾茗不怎么高兴地瞪着他：“你松手！”顾茑跟她虽然经常斗来斗去的，可是住在一个院子这么多年，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木盆的沿这么高，就算是及时划到了，你又怎么救得她上来？只会将自己也折进水里。”余钦冷冷地说道。 顾茗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如此。她静了静，问道：“那如何是好？” 余钦说道：“我去救她！”他已经看到，从岸边游来的小丫头们已经到了，可是顾家九娘扑腾得厉害，那个小丫头根本不敢靠近。只是冲着她喊话，叫她冷静下来。 救落水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一个不慎，便会被溺水者缠住，动弹不得，最后两人一起溺水身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个小丫头估计也是害pà 这点。可是现在顾茑正在生死关头，她哪里冷静得下来，看到有人过来，便拼命地向着那个小丫头扑腾。而小丫头看到她如此激动，害pà 得反而向后退。 第57章 渗水了 余钦跳下水，他的水技不错，飞快地向着落水的顾茑游去。 顾茗便停了下来。她也知dào 自己坐在木盆里是没有办法救人的，只是方才时间紧急，她哪里还有时间去细想？这个少年看来人还不错，看到人落水，便赶紧去救了。 余钦游到离顾茑还有半米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而顾茑已经扑腾了有一阵了，又因为呼吸不畅，脑子也有些木了，只剩下强烈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那个小丫头一直离她远远的，让她无法够到，让她都绝望了。突然身后又来了一个人，她欣喜之下，用力向着这人划去。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血丝。 余钦向在他面前的那个小村姑使了个眼色。小村姑如果不想救人，就不会游过来了。只是顾茑太激动，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怕自己救人不成，反而也被害死，只好一直在她身边游着。 现在见又来了个人，她便是一喜。 他们几个人在水里无声地交流着，岸上的人却是不知dào 。那几个村里的青年们一见那个城里来的少女都快在没有力qì 打水了，都急了，急急向那个看起来可以拿主意的少女说道：“小姐，不行了，小的几个水性好，下去救人吧！” 顾蕊沉着脸，说道：“你们下去救人，她的名节又怎么办？” 男女受授不亲，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救人？救上来了，九娘与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肌肤相触，岂不得要嫁给他们不成？ 真zhèng 是想得太美啊！ 见被这个少女严辞拒绝，而且言语里面颇有不齿之意，那个开口的青年便是脸上一白。 可是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救难道看着她被淹死？真zhèng 那样，整个村子里面的人都会惹上官司的吧？ 他冲着岸边几个小丫头道：“会水都都下去救人！”其实村里水性好到敢救人的小丫头还真没有几个，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咦，那边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另一边玩着的顾家少年们也发xiàn 不对劲了，丢下手里的东西，都走了过来。 余钦自己向后退了退，离顾茑又远了一些。然后他冲那个小丫头打了个手势。 小丫头点点头，然后游近了些，伸手还拨了顾茑一下。 顾茑又昏头昏脑地转身，想要紧紧缠住她。 水趁这个机会，余钦迅速靠近，一记手刀便劈到了顾茑的脖子上。顾茑终于晕了过去，软软地不再挣扎，人也迅速地向水下沉去。 小丫头赶紧手一捞，便将顾茑搂到了怀里，长长松了口气，向着岸边游去。 岸上所有人看到这里，也都松了口气。 顾蕊却是黑了脸。她回头去找顾荞，却见她向她轻轻摇摇头。 余钦也是吁了口气。这客是他请的，真要出事，他可是麻烦大了。划着水，正要游到岸边去，突然胳膊碰到了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木盆。 顾茗微笑着看着他，说道：“多谢你。”顾茑与顾苧都是跟在她的后面下的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的麻烦肯定不小。这也是刚才为什么她要去救人的缘故。 “小事。”余钦突然发xiàn ，顾茗所在的木盆边，还有另一个盆。她把他那个木盆也推过来了。 余钦笑了。本来他是想要直接游到岸上的，但是现在嘛，他可以有别的选择了。 在顾茗的帮zhù 下，他小心翼翼地爬进了木盆里，顾茗这才松开手，准bèi 向岸边划去，突然顾荞大声地在岸边叫了起来：“十四娘！九娘想看菱角没有看成，不如你捞一些上岸，圆了她的心意吧。” 顾茗撇嘴。不过当着外人，顾荞敢开这个口，自然是知dào ，十四娘不会将家里的一些暗涌在外人前显露出来。 这个人，果然从小就是心机深沉。顾茗只好又划了回去，去捞菱角。一个姐姐为了菱角都掉水里了，她这个总不能连个菱角都不肯帮忙捞几个。 “十六，这样会有用吗？”她的身旁，顾蕊很紧张地问道。 刚才顾茑落水都没有害到顾茗，真是叫她失望极了。现在她全指望着十六这个新办法了。 “十娘你放心，我仔细地问过村里人的。”顾荞冷冷地说道。 她就不信了，十四娘难道还真是有福星护体不成，怎么都算计不到她？ 顾蕊想想也是，便安静下来，等着事情的发展。 顾茗却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顾荞却是也安排了那么多的心机。她划着木盆去捞菱角。 余钦本来是向着岸边划水的，可是突然间，他便看到了顾蕊与顾荞两人私语的样子。 不知dào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不好。顾茗会出事？他左右看看，其余人都已经上岸边了，现在还在水里的，便只剩下他与顾茗了。 沉吟一下，他又划着木盆向顾茗而去。 “那个人怎么又要坏事！”顾蕊压低声音，怒道。方才如果不是他出手，九娘肯定已经被淹死了！而现在顾茗这里，他又想要做什么？ 顾荞神情冷漠，说道：“不管怎么样，十四娘的名节肯定受损！到时候，看娘亲怎么对付她！” 顾蕊想想，不错。只要她的名节有损，那么，前面谈的那些，便都成了变数了。 弄不好，还可以劝服爹爹，将十四娘送到尼姑庵里去修行呢！ 也是好好地替娘亲出了一口怨气。 顾茗不知dào 岸上顾荞与顾蕊对她的算计。她只是很小心地捞着菱角，捞了三棵，怕夜长梦多，就赶紧收了手。顾荞的态度让她不敢掉以轻心，她划着木盆向回走。 “十四娘，多捞点！我们也要玩！”顾蕊也开口了。 顾茗只好停下来，又捞起来。可是她的心底那一丝不安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浓烈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这两个人一直拖着她，不让她上岸，绝对有什么阴谋！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阴谋呢？ 她草草地捞了最近的两株，放到木盆里，便要再离开。 但是岸边又有人叫了起来，也说要。是大房的一个庶女，不知dào 她也跟着凑什么热闹，也许是看着眼红？ “不对，你在这水里泡这么久……这木盆够结实吗？”突然一旁，她听到那个一直跟在她旁边的少年开口问道。 顾茗沉眉看向他，说道：“现在看着还挺结实的……”? “不好，好像是进水了！”余钦伸头过去，忽然一惊！ 第58章 考虑 进水？顾茗低头，看着木盆底上面的水印，愣了，这些水…… 是她摘菱角带进来的水，还是真如这个少年所言，渗进来的水？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水印，看着它慢慢地顺着木盆的起伏不定而缓缓流动着…… 突然她大声叫了起来：“不好！这些是进的水！木盆漏水了！” 谁能想到，这些木盆竟然如此不经用呢？ “糟了！这些木盆今年还没有来得及刷桐油，不能在水里泡很久……”岸边，有个明白过来的小丫头已经跺着脚，懊恼地叫了起来。 可是谁能够想到，今天来的这些城里小姐们，竟然会要下水玩耍？并且，一玩就是玩这么久？ 那菱角有什么好玩的啊？谁家的小姐还缺这个吃啊？偏偏左一个在一个地，都点着名要这个，这下可好，要出事了！ 城里的人真是太让人想不明白了！ 那个才拖着顾茗上岸的小丫头浑身湿答答的，四周看看，咬咬牙，没有办法，又下了水。 “真进水了？”余钦也是一脸的紧张，问顾茗道。 顾茗低头看着那速度越来越快的水流，冷静地说道：“这个木盆看来马上就要散架了。”看来今天她落水是成了定局了。 她马上便想到刚才顾荞顾蕊一再请求她多摘些菱角……她们是怎么知dào 这些木盆不经泡的？事先跟村人打听到的？ 所以才故yì 拖延时间，想让她掉水里？ 她的眼光马上就沉了下来，果然是够阴毒。 顾荞的坏主意，可是无处不在啊！ 与其因为木盆散架了突然掉水里，顾茗考lǜ 着，不如自己先下水。只要自己不在盆里了，那木盆可能就不会坏了。那样，自己便可以扶着木盆，慢慢地向着周边游去…… 顾荞不就是想着自己掉到水里了，被这个少年救下，然后坏了名节吗？ 偏偏不让她们如愿！ “你到我这个木盆里来！我这个木盆还好！”突然，余钦对她说道。 顾茗抬头，愕然看着他。这木盆装一个人都够呛，怎么可能装得下两个人？而且她的名节……虽然她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很多人打算利用它来玩自己的情况下，还是要注意点比较好。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余钦便已经自己下了水，用两腿打着水，双手扶着，将木盆推到了顾茗面前。 “上来吧！快点！再迟点，你那个盆便真的要散了！”余钦催促道。 顾茗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自己从盆里跳下来，将盆让给自己。但是她的盆里的水是越来越多，她脚上的鞋子都已经湿透了。 也没有时间多想，顾茗便抬脚，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这个盆里。 余钦推着木盆，两脚划水，将顾茗慢慢地推到了岸边。 那个小丫头游过来，呆呆看着两人，想了想，又游了过去，将顾茗那个装了半盆菱角的木盆也推了过来。 “十六！”岸上的顾蕊恨恨地向顾荞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她就算是想颠倒黑白是非，也没有办法。顾荞咬咬牙，轻声说道：“算她这次运气好！” 竟然遇到一个这样讨人厌的少年！自己想要做的事，全都被他破坏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眼珠子一转，便凑到了二郎顾朴的身边，轻声问道：“二郎！今天咱们可真是多亏你这个同窗了！不然可真是要出大事！不过，他是哪府上的公子啊？” 他姓余，而汝南的大户里，就她所知，没有什么姓余的。不过她又怕自己有所遗漏，又过来跟顾朴打听清楚。 顾朴也是感叹，真是没有想到，就只是出来玩玩，还能玩成这样惊心动魄的。他松了口气，随口回答道：“他不是本地人，是外地来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 是不太清楚，还是出身平凡，没有什么值得说的？顾荞眼帘垂下，遮住了她的心思。 今天可真是有意思！ 余钦已经将顾茗推到了岸边，几个村里的小丫头们战战兢兢地将她从木盆里扯了上来。又有村里的少年们出面，将余钦引到自己家去换上干爽衣服。 顾茗也在村人的帮zhù 下，换上了干鞋。 闹成了这个样子，剩下的人也没有什么心思继xù 玩了。在农家吃了一顿有农家特色的午饭后，便一个个再也呆不下去了，都坐上马车回了城。 顾茗与几个长房二房的庶女们坐在一辆车里，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自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因为顾府的马车有限，今天所有人都没有带丫头小厮出来，所以都挤在一起。 今天她是有些大意了，差点便叫顾荞与顾蕊给算计了。 可是这人过日子，不可能整天只记着斗来斗气这回事吧？ 何况她还有自己的大事要做。看来，只能自己把事情安排在前了，不能被动接受她们的算计，那样，自己便被拖在了这宅斗的泥坑里，到时候，一事无成。 顾茗闭着眼，慢慢地考lǜ 着。 还有那个姓余的少年也怪有意思的。他应该是林恩之的同窗吧？上辈子有这个人没有？她有些搞不清楚。上辈子，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林恩之的身上，满心只为他考lǜ 着，算计着。 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她尽lì 为他盘算着，殚精竭虑，为他创造出一个平静的环境。他一路顺利地考中了秀才，举人，进士…… 然而，他成功的时候，便是自己悲惨的时间到了。 顾茗闭着眼。女人的未来不应该全指望在男人身上。她应该自己替自己谋算。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依靠之人。 而今天这事，顾荞与顾蕊回去后，会怎么向自己发难？ 顾茗表面上好像是睡着了，其实心念急转，在那里拼命地思考着。 她才不信顾荞与顾蕊，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呢。今天这事，她们要肯放过自己，那就怪了。 而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主动出击。没有钱财，没有人手…… 对了，还有十天，便是每月铺子对帐的时候了。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南北货店，可是多少都会有些利润的。 然后再将丫头们补齐，能够外出的人手也是要有的……那样，自己便能够培养起班底来。 有钱有人，才能做事…… 马车到顾府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顾茗已经基本上将未来的一些大体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跟上辈子一心只替林恩之考lǜ 不同，这辈子，她决定只替自己谋算。 第59章 相见 马车在顾氏三房门口停下来，顾茗等人都下来了，顾茗找到余钦，很郑重地向他道谢。今天若不是他，她可是要倒个大大的霉。 而这件事里处处透着浓浓的阴谋味道，这让顾茗非常的恼火。自己才安静几天，她们便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了？ “区区小事，十四娘何必如此在意。”余钦微笑着，避开了顾茗向他行的礼。 看着女眷们都进去了，他便跟着顾朴去了他的院子。 顾氏实在是人丁太过兴旺，再加上传统的“富养女儿穷养儿”的理念，所以顾氏的嫡子与嫡女们待遇区别很大。比如说嫡出的女儿，每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但是嫡出的儿子，却还是要与他人合用一个院子的。 顾朴便是与庶出弟弟顾杜合用一个院子。顾杜今年才七岁，这次出行都没有带他，不过顾朴还是蛮喜欢这个弟弟的，给他带了很大一兜的新鲜菱角回来。 让自己的丫头丹仁将菱角给顾杜送去，他便陪着余钦说起话来。 “怎么样，要不要在我这里洗个澡再回去？”幸好大夏天的气温很高，衣服干得也快。回来的时候，余钦已经换回了他的衣服了。 但是农家条件简陋，没有办法洗澡，顾朴相信现在余钦一定浑身难受。 “废话，你以为你跟着你回来是做什么的？”余钦白了他一眼，“我现在身上粘糊糊的，快点烧盆热水！” “还要你说！苡仁已经去烧了！你就安心地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顾朴闷笑。 余钦懒得理他。 “对了，你今天可是出了大风头啊，水性竟然那么好。”顾朴笑话他道。 余钦讥笑道：“你还好意思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当哥哥的，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不会水嘛……”顾朴摸摸鼻子，无奈地说道，“对了，今天九娘落水那里你有没有看到，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无缘无故地，怎么就掉水里面了？” “她那个木盆有个板松了。”余钦沉着脸说道。他借口换衣服的时候，专门去将所有的木盆都检查了一遍。除了顾茗的那个木盆是因为泡的时间太长了有些欲散架的味道，其余的盆其实都还是很好的。 只有另一个盆，有块板松动得厉害，而且很明显看得出来，是被人为弄的。 也不知dào 是哪个人，下的这种手脚？ 余钦有心想问问顾朴，可是三房的女孩子之间的事情，顾朴身为隔房的男子，还真不一定知dào 。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记起方才遇到那样惊险的事情，那个十四娘却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毫不失措，便觉得好玩。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她为什么会这样冷静呢？她难道不知dào ，方才她的名声，差一点就没有了吗？ 这样的一个女子，谁失去了，都是谁的损失啊！那个叫林恩之的，可会后悔？ 林恩之从族学回到秋桂院，想去书楼抄书，可是又一阵犹豫。正在迟疑间，突然听到大门外一阵喧哗。 “外面有什么事？”他走到房间门口，问道。 天兴急于想在他面前卖好，赶紧跑出去。过了一会儿，跑进来说道：“姑爷，是府里的小姐少爷们回来了。” 哦，那么早出去，现在才回来？林恩之心里不知dào 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正想转身回房间，突然又停下来，问天兴道：“今天是府里所有的小姐少爷们都出去了吗？” “好像有几个特别小的还有快要出嫁的少爷小姐们没有去。”天兴回答道。 那十四娘应该去了吧？现在正在大门外？那她会从哪边回她的房间呢？他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东二门那边要经过下人房，不然就要从外院门口的走廊绕过来……林恩之觉得十四娘一定会从西二门进。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快步向外院而去。 “姑爷！姑父！您这是去哪里？”天兴赶紧问道，“现在府里小姐们正进门，要不回避一下……”要是撞见了，那可是麻烦大了。 林恩之快步走着，说道：“小姐们走路慢，我走快些就是了，碰不着面的，你不必担心。” 天兴无奈，只好跟了上去。要是真的快遇见了，他也好将姑爷拖住。 林恩之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外院，然后登上了东书楼。东书楼上摆放的都是佛经道经之类的典籍，以前林恩之从来没有上来过。守在外面的高明看到了，还愣了一愣。 林恩之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东书楼，赶紧推开了东边的纸窗，探头向下望着。 一行人迤逦而来，有几个少年进了就在他所住的秋桂院后面的青松院。 顾杉与顾枞进了文径院。 剩下的便都是小姐们了。林恩之仔细地分辨着，想要猜出哪个是十四娘顾茗。只是这些人里面，除了顾蕊他见过一面，其余的都没有见过，年纪又都差不多，想要分辨，很有些难度。 那个走路还垂着个头的肯定不会是……那个走个路还抬着头傲得跟只小公鸡一样的肯定也不是…… 终于，他将视线放到了一个身着绛红色外裳的少女身上。脸看不到，但是看周身的气质清冷，有如皎月。不知dào 为什么，林恩之便觉得，这个就是十四娘。 林恩之猜对了，那个身着绛红色外裳的少女，正是十四娘顾茗。她走着路，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 顺着那人的方向，她望了过去，看到走廊那边的二楼上，有个少年正从窗户后面向她看来。 那不是林恩之吗？顾茗嘴角弯起，向他投去一个轻微的笑容，然后就扭过脸，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她冲自己笑了！林恩之简直心如擂鼓，激动得不可自抑。 她知dào 自己是谁吗？对了，府里的外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她知dào 自己是谁，所以她冲自己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真好kàn 啊…… 林恩之简直是要痴掉了。 等他昏昏沉沉地回了秋桂院，艾草笑着告sù 他道：“十娘跟她的兄长们出去玩，亲手摘了很多的菱角给您送来。” 虽然她并不喜欢十娘，总觉得十四娘才是姑爷真zhèng 的未婚妻，可是没有想到，十娘对姑爷也还是挺上心的。 说起来十四娘也真是太可怜了…… “你跟天兴分着吃了吧。”林恩之无所谓地一挥手，说道。 第60章 联手 艾草一愣，正要说什么，林恩之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他向天兴望了一眼，见他并没有在意这边，便从艾草捧着的那盘菱角里捏了两个出来，向她微微一笑，说道：“剩下的便你们分了吧。” 艾草这才松了口气，端着盘子出去了。 唉，如果这些菱角是十四娘送自己的多好……林恩之看着自己手中两颗还水灵灵的鲜红色小果实，心中感叹道。他记起那个时候，姚氏故yì 整治自己，连饭都不给准bèi 。饥肠辘辘的时候，是十四娘将她吃剩下的饭菜送了过来……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甜蜜，看着眼前这两个小果子就更难受了。 正好艾草经过，他赶紧叫住她，说道：“前天我给一把空白扇子画了个扇面，是枝梅花。你拿去送十娘吧，就说是多谢她平常的照顾。” 艾草赶紧应下。 林恩之回到房间，就着蜡烛，将两颗菱角剥皮吃下。 跟十娘订婚确实是比十四娘强多了。比如说现在，他晚上要看书的话，那边送来的，都是蜡烛了。而之前，连点灯的油，都不够用。 “十四娘，这个印子好像洗不掉……”丁香又换了一盆水，小心地揉搓着顾茗的手指上那青绿色的印迹，可是怎么也洗不掉。她有些懊恼地说道。 顾茗抬手看了看，说道：“洗不掉就罢了，过几天自己就掉了。”也没有掐多少菱角，没有想到竟然将指头染成了这个颜色。 “那些菱角你们两个分着吃了吧。”顾茗说道，“那些剥去壳的，拿个盒子装好，一会儿我要用。” 能有什么用？当然是送姚氏了。现在她已经是“养”在姚氏膝下了嘛！当然要殷勤点才好。 虽然顾茗知dào ，她送的东西，姚氏十有八九，根本不会吃，也不敢吃。 果然，姚氏看到顾茗奉上的已经剥去壳的雪白菱角，脸上肉扭曲了一下，才勉强笑着说道：“十四娘真是费心了……你自己也坐下吃一点吧。” “多谢娘亲关心，十四已经吃过了。”顾茗低垂着头，微笑着回答道。 姚氏脸上好容易才挤出丝真诚点的笑容来，说道：“今天十四你也辛苦了……今天的晚饭就不用你们服侍了，娘自己吃就好了。你们都赶紧回去吧。” 等顾茗才一出门，姚氏就嫌恶地向檀香说道：“赶紧倒出去！” 檀香上前劝说道：“夫人，想来十四娘也不敢给里面下东西的……就算您不想吃，这新鲜雪白的菱肉，也可以做个人情。” 姚氏一想也是，可是送谁呢？ 庶子庶女们谁有这个脸得她的东西？至于自己的几个孩子，她还怕吃坏肚子呢。 “这样吧，你送到秋桂院，就说是十娘送他的。”姚氏想想说道。十娘这个孩子一向没有什么心眼，自己就替十娘在姑爷面前表现一下吧！ 结果刚才那盘菱角才吃完，艾草与天兴正在那里用力搓手指，檀香又端着盘菱角送过来，还说是十娘送来的。 艾草心中疑惑，平静地接过果盘，送到了林恩之的面前。 林恩之一听艾草所说，心中便冷笑了一声，心道，顾府这个夫人与十娘到底不愧是亲母女，做的事还真是太像了！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盘菱角，绝对跟十娘没有什么关系。 应该说，十娘根本就没有采菱角。 至于是谁采的，不知dào 为什么，他的心中闪过那张清冷有如寒梅的脸。 他心头一颤，却是不由自主地捏起一颗雪白的菱肉，放进嘴里嚼起来。她，才应该是自己的妻啊…… 她对他的好，他都一点一滴地记在心上……如果自己真的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自己一定要报答她…… 他似乎一下子便找到了勤奋的动力，再次埋头苦读起来。 从魏紫院出来，顾茗没有回小姐院，而是带着丁香径直去了江姨娘所住的秋园。 果不出她所料，顾茑现在就在秋园，正偎在江姨娘的怀里小声哭着呢。 顾茗冷冷地听着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才让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去通报。 小丫头被她刚才的冷脸吓得不轻，闻言大大松了口气，赶紧进去通报江姨娘。 江姨娘于是马上让女儿收拾好，自己则出门去迎接顾茗，免得被她看到九娘那双不通红的眼。 顾茗见到江姨娘亲自出来了，微笑着说道：“江姨娘真是客气了，怎么还出来了？真叫十四诚惶诚恐。” 江姨娘强笑着，说道：“哪里的事？十四难得到秋园一回，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刚才女儿一回府就跑到她这里来，说是被人所害，差点淹死。可是到底是被什么人害了，她却是又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只知dào 哭，可是将她愁死了。 可是现在十四娘过来做什么？女儿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心中闷气郁结，哪里还有心情招待她？只望她自己识相，赶紧离开。 没有想到顾茗却根本没有看到江姨娘那难看的表情一样，而是走到了院子中间，向南面的假山眺望着。 “那上面的爬山虎长得挺不错哈。”江姨娘心乱如麻，心情实在是欠奉，勉强挤出一句话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顾茗却是微笑着说道：“是啊，这些爬山虎据说还是高祖父在的时候种下的呢，这么多年，已经将那个假山都长满了，赫然成了顾氏一景。”正说着，她突然转身看着江姨娘，说道，“那下面，也就更加阴沉潮湿了。” “你什么意思？”江姨娘却是脸色突地大变。 外人不知dào 的，还会以为那片假山只是普通的假山。但是顾氏人都知dào ，其实那片假山是另有妙用。假山下面，便是顾氏威名赫赫的禁闭室。凡是犯了错的，不管是仆妇还是顾氏子弟，全部都要关到里面。 她突然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江姨娘的脸都白了。刚才她已经听女儿说起，今天她落了水，好像是被个少年所救……今天老爷出门了，也不知dào 姚氏要怎么做，会要将九娘也关禁闭吗？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感叹一下。那个地方，近百年来，关了那么多的人，可是却似乎从来没有关过一个真zhèng 的嫡女呢。”顾茗向她眨了眨眼，说道，“就是不知dào 如果真的有确凿的证据，能不能破个例？” 江姨娘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恍悟。 第61章 顾苧出击 顾茗向她微微一笑，轻轻福了一福，转身便离开了。 江姨娘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喜意，兴冲冲地跑去房间里。 “九娘！九娘！今天那事，你再好好跟姨娘说说！姨娘帮你查查问题到底在哪里！”也许不但不用担心姚氏不说，还可以狠狠地给她一个好kàn 呢！ 关键便是九娘，看她有多少证据。 从九娘房间出来，顾茗这才回了小姐院。但是仍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十一娘那里。 “今天下午到底是什么事，其实就算十一娘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顾茗看着眼前有些畏缩地看着她的十一娘顾苧，冷冷说道，“可是你们不但没有帮到我不说，反而差点害死九娘，所以我便不追究这事了。但是十一娘你想过没有，九娘的事，你要如何交代？” 顾苧看着她进来，还以为她来找自己麻烦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说这事她不计较了，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紧接着顾茗的话，便叫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什么交代？”顾苧装听不懂。 顾茗冷冷说道：“你不要跟我装傻。我估计现在十娘十六娘就在魏紫院。你觉得她们会跟夫人说什么？” 顾苧撇嘴，什么夫人，怎么还不改口啊？怎么还不叫娘亲啊？ “你可以不将我的话当回事，但是，如果你有需yào ，我随时欢迎你去找我。毕竟，咱们都是小姐院里的，应该团结才对。”顾茗话只能说到这里了，站了起来。 顾苧自己会相通的，她一点也不会怀疑。 “什么都住小姐院，你马上就要搬出去住了，夫人都已经开始收拾院子了。”顾苧撅嘴说道。 顾茗听了她这酸气冲天的话，不由得惊愕道：“所以你就觉得心里不爽，所以才想要害我？”就这点事？这心眼也太小了点吧？ “不要以为是小事！庶女十三岁以后就要搬到楼上去住，就跟现在八娘一样，不到出嫁便下不了地！但是你现在是嫡女了，你就不必搬到楼上去住了！”顾苧气呼呼地冲着顾茗嚷了起来，“你费那么大的心思，其实最主要就是不想搬到楼上去住吧！” “其实，你也可以的嘛！”顾茗好笑地看着她，“你还有姨娘在，还有同胞的兄弟，求个恩典，岂不是比我这个生母早就不在了的人要容易得多！” 顾苧一直生顾茗的气，很大原因便是，以前一个需yào 抬头仰望她的人，现在却突然间变成了一个要她抬头仰望的人。这样的身份落差，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安然接受的。 只是听顾茗这样一说，她也醒悟过来，是啊，为什么要羡慕嫉妒恨顾茗呢，自己比顾茗可是强多了。她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为什么做不到？ 不就是养到夫人膝下吗，反正又不是真zhèng 让她来养自己，只是图个名头罢了。只要像上次十四一样抓住了夫人的要害，还怕她不答yīng ？ “你慢慢想！”顾茗扶着门框，回头，微微一笑，“我今天晚上会晚些睡！” 顾茗离开后，顾苧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心底也不得不承认，顾茗提出的要求，她心动了。 那么，自己去寻个什么样的姚氏的要害呢？ 对了，今天下午九娘掉水里，真是奇怪得很。当然二郎明明在撵着自己，可是当时木盆晃得那么厉害的自己都没有落水，而安安静静呆在原地的九娘却是突然落水了。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逼问，可是九娘也说不太清楚，只说突然木盆便进了水。她吓得不行，晃了几下，自己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便落到了水里。 可是木盆为什么会漏水？ 还有十四娘的木盆也漏水了……有人想要她们落水，然后让别人去救…… 想到当时离她们最近的人是那个叫余钦的少年，顾苧便大胆猜测，难道那个下手的人，是想要毁了她们的名节？ 这人心思何其之狠、用心何其之毒！ 顾苧稳了稳心神，进一步想到，那个人会是谁？ 落水的十四肯定不是，九娘也不可能，自己也不是。落水的人都是三房，长房跟二房不会做这等对她们自己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那么，剩下的人，便只有十娘顾蕊、十五娘顾茵还有十六娘顾荞了。 顾茵被董姨娘养得太好，懵懵懂懂地什么也不知dào 。那么，便只剩下十娘与十五娘了。 会是她们中间的哪个？ 顾苧又记起当时十四娘想要上岸，可是十娘与十六娘一个劲地拖延，要她再多采一些菱角……走到她的木盆漏水。 所以，十娘与十六娘是合伙？合伙算计庶出的姐妹，想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被人看到她们与外男肌肤相亲、受授不亲？ 这也太狠了些！ 她马上站起身来想去寻顾茗，可是马上又迟疑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决定还是先去寻九娘，跟她先沟通沟通。 可是九娘竟然不在。 顾苧想了想，叫上白荷，点上灯笼，去了江姨娘所在的秋园。 顾茑果然是在这里。 江姨娘正与顾茗反复地核对着当时的场景，想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手。可是顾茑能够回忆起来的细节实在是有限，费了这么多功夫了，也没有找到罪魁祸首。这叫江姨娘有些心浮气躁。 正想着是不是去小姐院将顾苧请来，便听到小丫头通报说，十一娘来访。 “来得正好！”江姨娘大喜，“她知dào 的肯定比你多！”赶紧叫丫头将她迎进来。 三人凑到一起，将丫头都远远地赶出去守着院门，自己则点着油灯，轻声商量起来。越是商量，便越是兴奋。 而顾苧还多了一个心眼，没有将顾茗跟她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从秋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了。顾苧抬头看看天上亮白的银河，又拐去了何姨娘所住的院子。 “这个办法好！”何姨娘对她的这个打算也极支持。一想着女儿三年后就要上楼，自己再也见不着不说，并且再也没有办法下楼，她便觉得难受。 顾茗出的这个办法虽然使自己在名分上有所损失，但是女儿好才是最重yào 的。更别说嫡女出嫁时候的嫁妆，比庶出的要多出那么多。 女人有了一份体面的嫁妆，以后在婆家腰杆子都要直不少！ 她当即拍板：这事值得去做！ 第62章 冲突起 转了这么大一圈，天色已经很晚了。顾苧有些担心顾茗已经睡下，但是她又不敢再拖到明天。姚氏只怕就是等着明天早上晨昏定省的机会要敲打自己几个呢！ 一定要在今天晚上便将这事搞定！顾苧咬着牙，让白荷去敲顾茗的房门。 出乎她的意料，顾茗虽然已经解了头发了，但是还没有换衣服。 看到她进来，顾茗微笑着说道：“十一娘你再不来，我就真的睡下了。”然后吩咐丁香去倒杯茶来。 “不了不了，这么晚了，再喝茶就该睡不成了。”顾苧赶紧摆手，又说道，“十四娘，那事……我跟九娘已经商量过了，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顾茗微笑，知dào 她这话言不由衷。 诱饵她是抛出去了，鱼儿也快要上勾了。她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并不狂喜。 今天下午她们两个人在算计自己的时候，便要知dào ，敢算计自己的人，都要承担后果！ “其实这个方法还是蛮好的，可是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见顾茗不接腔，顾苧有些难堪，但是也只好开口说道。 她们明天的行动需yào 十四出手相助，但是这件事情里，十四娘自己，却并没有多少的好处，所以她说起话来，难免有些语气不足。 她记起何姨娘跟她说的话，必要的时候，可以跟十四娘许些好处。自己有支水晶簪子，十四娘一直很喜欢的，也许可以用它来做个交换…… “有证据就有用吗？”顾茗嗤笑道。 顾苧脸一红。是啊，就算是有十足的证据又怎么样，姚氏是夫人，后院的事情都归她管，如果她不承认，就算是将事情重新在她面前演一遍，她也管不承认的。 对了，上次十四是怎么做的，让姚氏不得不认下她来着……对了，是二婶。二婶人在这里。 二婶赵氏这个人，一向与姚氏不合，最喜欢挑姚氏的毛病。有很多时候，姚氏不得不避其锋芒，因为她太无赖了。 自己明天怎么将她请来？ 见到十一娘眼睛发亮，顾茗便知dào 她已经想到办法了。微笑着，站起身来，将顾苧送出门去。 至于她们明天要怎么折腾，那就是她们的事情了。 没有出乎几个人的预料，第二天，姚氏果然选择在晨昏定省的时间，向几个庶出的女儿发难。 “昨天是怎么回事？谁站出来给我说说！”姚氏早就穿戴整齐，两个尊重女儿偎在她两边。见到几个庶出的女儿进屋来问安，她将手中拿着的一把精致的团扇向着走在最前面的顾茑掷去。 顾茑躲闪不及，乌木制成的扇柄打到了脸上，顿时显起一道又粗又长的红印子。 “母亲！您……”顾茑无防备之下，受了这么一狠下，顿时垂下头，眼泪又要出来了。 “昨天的事情，几个兄长都知dào 。母亲如果想知dào ，不妨将几位兄长们唤进来，一问便知。”顾苧站出来说话道。这是昨天她们商量好久才想出来的“拖延”之计。 虽然府里众多兄长们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可是姚氏却不这么看，将几个孩子读书的事情看得非常的重，怎么舍得将人叫来问这种事，耽误他们的学习？ “你放心，我会问的。”姚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十一娘一眼，眼睛死死盯着顾茗，说道：“你昨天也去了，到底是什么事，出来说说！” 顾茗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回娘亲，这事十四就不如十娘还有十六娘清楚了。当时她们在岸边，整个过程看得完完整整，清清楚楚。” 一声“娘亲”，叫得姚氏心肝都疼了，记起了她的那个南北货的铺子，还有那个田庄来。 “你先说！”姚氏盯着顾茗，冷冷说道。 顾茗笑笑，便将当时的事情，用一种最客观的语言描述了出来：“当时我们几个姐妹去湖中心采菱角，没有想到九娘突然掉到了水里，村里的小丫头将她救了上来。后来十四的盆也开始漏水了，便换到了另一个盆里，慢慢地划回了岸边。” 按她的话来说，当时这事发展得，当真是水波不兴，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姚氏昨晚上已经向两个女儿清清楚楚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又岂会让她如此轻易便混过去？她眉毛一立，问道：“听说有个外男在场？此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哦，那个人是四郎与六郎的同窗。”他们都是在一起读书，二郎的好友，自然也是四郎顾杉的同窗了。 姚氏再度语塞。她继xù 牵扯下去，岂不是要将两个儿子也牵扯进来？ “娘亲，那个少年是二郎的好友。”顾蕊赶紧开口说道。 姚氏松了口气，又厉声喝道：“既然是二郎的好友，那便是外男无疑……你们怎么可以同外男一起下水玩耍？还有一点规矩没有？” 表面上她话是在骂几个庶女，但是事实上，她指责的便只有顾茗。 顾蕊靠在姚氏的身上，得yì 洋洋地看着顾茗，想要看她如何解决。想从娘亲手里得好处？什么吃下去的，便要怎么给吐出来！顾茗看了一眼顾茑。这么辛苦给姚氏当枪，也不知dào 姚氏到底许了她什么好处。不过，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没有那么容易被算计。 “娘亲你错了，当时我们都是在一起的，您不信问几位哥哥弟弟，当时他们也是在的。二郎也下水了，还有六郎裤子还打湿了呢。”本来就是一个小湖，只是分成了两边在玩。现在顾茗要这么硬扯到一起，也不是说不过去。 顾苧没有料到今天来了，姚氏既然只叮着顾茗一个人。本来还有些高兴的，但是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如果顾茗不能将她自己拉出来，那么自己几个人，也同样会被牵扯进去的。 姚氏绝对不会对她们几个心怀怜悯。 于是她们也赶紧做起证来，证明当时并不只有那个姓余的少年一人，顾府的兄弟们其实都在这边。 “但是当时你落水了，是何人所救？救你的时候，没有做出什么不应该之事？”姚氏不能将自己两个儿子也扯进是非里，只好再度转换话题，又将“救人”的事情拿了出来。 “夫人，您觉得救人的时候会有什么不应该之事？”江姨娘当即黑了脸。这个毒妇，就是想要将自己女儿毁掉，毁不成她就不甘心！似乎顾茑做的那些事，她并不知情。 第63章 姚氏的手段 “母亲，当时九娘掉到水里，女儿几个都吓呆了，幸好二郎划着小船过去了……”顾苧按照几人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半真半假的说道。 真的地方在于，昨天出事时候，顾朴确实划着小木盆过去了，但是假的地方在于，人并不是他救的。 但是，她也没有明说是顾朴救的，不是吗？ “胡说！昨天九娘不是二郎救的！”顾蕊怒了，怎么有人胆子这么大，当着她这个在场的人的面，就敢瞎说？ “原来九娘记起昨天是谁救的人了吗？”顾苧抬起头来，梨花带雨一般地看向她，“十娘，当时我晕过去了，不知dào 是谁救的……十娘能不能说说？” 顾蕊瞪了她一眼，有心想说是那个姓余的外男救的，可是当时不止她在场，跟前这么多人，也有不少在场。若是她胡说，顾苧与顾茑几个，会怎么对付她？还有长房与二房的人也在，她们可不怕自己。 她便有些悻悻然。 真没有想到，顾茗这家伙这么机灵，竟然将几个姨娘还有几个庶女全部都叫过来了……本来她们是商量好了，快刀斩乱麻，在顾茗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事情定性的。 顾茑虽然答yīng 了会出力，可是她落水就是出了大力，再加上后面又晕了。她再霸道，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只要长房与二房的任何哪个人一出面，这事便会泡汤。 看着这么好的机会落空，顾蕊当真是有些不服气。 她的视线又落到了十四娘的身上。怎么能这么轻松放掉她？她一定要再想想办法…… 顾荞却是手从姚氏身后绕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不让她再纠缠下去。 今天这事，明显顾茗几个是有备而来的，已经起不到突然袭击的效果了，只能暂时放qì 。以后嘛，时间还长着呢。 只是她们想就此作罢，也要看对手是不是配合。 江姨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诉说起来：“夫人，奴婢这个孩子，您一向也是知dào 的，老老实实，从来不说一句多话，做一件多事……可是今次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想往她头上栽这样的脏水？这是要整死我们母女的打算吗？夫人，奴婢一向敬重您，可是今次，奴婢母女真真是活不下去了啊！还求求您成全！” 姚氏本来是打算从九娘那里下手，好整治十四娘的。可是没有想到，十四娘没有碰到油皮一下不说，自己现在还被江姨娘顶到墙上吱不得声。这个九娘，连自己的姨娘都没有搞定，真真是气死她也！ 她脸色铁青地看着江姨娘，真心恨不得她带着九娘去死。 “江姨娘，您看您激动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是好？娘亲，不如先让江姨娘站起来说话吧。”顾荞拉了拉姚氏的衣袖，向她做了个眼色。 姚氏深吸了口气，将自己心底的怒火收起，和颜悦色地对江姨娘说道：“十六说得是，江姨娘，你也是服侍老爷的老人了，在老爷面前体面得很的人，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她的话说完，江姨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姚氏是在提醒她，她的年纪渐长，在顾望面前已经没有什么体面了。真zhèng 将事情闹大，姚氏要是真的倔起来，顾望也不会帮她的。 她停下哭泣，沉着脸从地上站起来。唉，要是五郎争气点，也得个功名什么的，她又何至于被姚氏欺负成这个样子！ 突然间，她对今天晚上的目标，就很不确定起来。而且，九娘怎么这么奇怪……不声不吱的，半点力也不出。 看着江姨娘听话地站起来，姚氏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想跟她斗？她们这个做姨娘的，全部都不够看！ “江姨娘你看，今天这事，也是我这个当夫人的没有将事情了解清楚的原因，委屈孩子了……这样吧，今年多给九娘做身秋裳，你看可好？”姚氏也不含糊，一件衣服便想将这事了结。 江姨娘当然不愿意。如果不是十四娘提醒了她们，真让姚氏出其不意地来个突然袭击，那现在九娘会有多惨？名节全部都会毁完了！ 就算是强行与那个少年订婚……可是那个少年是哪里人，家世如何，什么也不清楚。要是家里曾经定过亲的呢？那九娘岂不是得入庙去修行！ 所以区区一件衣裳，江姨娘是绝对不肯答yīng 的。 嫡女的名分没有这么容易要到手，但是她也不是叫花子，一件衣裳就将人打发了！ “夫人，其实说起来，这事也还是怪不到夫人的身上，做什么衣裳呢。”江姨娘一脸谄媚地笑着，讨好地说道，“您看您教的孩子就是好，不管是十娘还是十六娘，昨天都没有下水。可见您教养孩子果然有一手。奴婢一向都觉得，是九娘这个孩子没有福气，不然，如果放在您膝下教养，那该是多么的好事啊……” 真会做梦！顾蕊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江姨娘却是豁出去了，姚氏最多啐她一脸，总不能打她一顿。可是将这话说在这里，再慢慢还价便是。 总之，一件衣裳，休想！ 姚氏一脸古怪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江姨娘，还有九娘。再看看一旁的十五娘，还有十一娘的生母何姨娘，也是一脸的艳羡。 难怪她们如此多事，原来在自己算计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算计着自己啊！九娘……只怕九娘也没有她跟十娘说的那么简单呢，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想占她便宜。 姚氏心中冷笑，脸色却是和缓多了，慢慢说道：“江妹妹你真是太谦虚了，咱们三房几个孩子教养得好，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就好像十四娘这样的，谁管过她？这比我的十娘还有十六娘都还要强上几分呢！难道你们也要去学习郑姨娘不成？” 见到几个姨娘脸都憋红了，姚氏心底叫声痛快，这才接着说道：“你们放心，该是你们的功劳，没有人能够抢走。过几天了，我就去跟老爷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心里明白咱们这些女眷的累与苦。别觉得女人整天呆在后院，就悠闲得不行。” 顾茗站在一旁，已经憋得脸都快要抽搐了。这些长年住在后院的女人们，斗起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明明是嘲笑几个姨娘闲得没事，无事生非，偏偏说得跟夸她们一样。 江姨娘的嘴歪了歪。姚氏的功力比她深厚她了，她还要好好学习呢。 她也知dào ，今次这事，想要达成目标是不可能的。不过胡搅蛮缠，希望多得点东西罢了。姚氏呢也不是好惹的，王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往江姨娘的话题上扯。 两边斗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各退一步，姚氏决定以公中的名义，给府里的几个姑娘们各做几件衣裳，而九娘则另添一支钗。江姨娘这才满yì 而归。 九娘出手，想借顾茗之名义，为自己谋好处，惨败。 第64章 人手何在 对这个结果，虽然不是特别的满yì ，但是九娘与十娘也还过得去了。 只是出门时候，顾苧看到顾茗，向她歉意一笑……今天这事，多亏了十四娘提醒，不然她真的是要吃大亏了。但是偏偏十四娘却是没有沾到什么好处，能够说出来的，便只有那一件衣裳。 可是谁又缺那么一件衣裳呢？ 顾茗却是心情不错，向她们两个微微一笑，又向江姨娘轻轻点头示意，这才径直走了。九娘与十一娘两个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谈，她就不等她们了。 没有想到回到房间，金菊却是递上来一封信，说是二房的二郎送来的。 他给自己写什么信？顾茗疑惑地接过，将信拆开。 原来信不是二郎写的，而是那个姓余的少年。他在信里写道，昨天的事情他都已经调查好了，相关的人证物证也都准bèi 好了，只要她这里有需yào ，跟二郎说一声，他便能够将东西送来。 二郎顾朴在后面又加了句，说如果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一定全力配合。 姓余的少年也就罢了，昨天她便已经发xiàn ，他对自己特别的好奇一样。不过，虽然自己用不上他准bèi 的东西，但是人家的好意，还是要心领的。顾茗想了想，提笔写了封回信，感谢他的帮zhù 。 但是，顾朴的态度还是有些让她疑惑。上辈子自己与二房的所有人，好像都没有什么交集的啊？怎么这辈子，他却对自己这么好？ 顾氏人丁兴旺，子女众多，所以在顾氏，孩子是不值钱的，更别说一个隔房的庶女了。那么，顾朴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顾茗将信都写完了封上了，还是没有想明白。她怎么可能想得到，是因为顾胜察觉到，她才可能是真zhèng 的贵人，并且以后会有大出息，才嘱咐家人对她好呢？ “来送信的是谁？你还将信交他，让他送给二郎。”顾茗嘱咐金菊道。 金菊赶紧点头。这段时间十四娘也会交一些不算特别复杂的事情给她做，她也感觉自己的胆子比从前大上了不少。 信封上当然不能直接写余钦收，这要让人知dào 了，都是大麻烦。所以她写的是二郎收，妹妹给哥哥写封信，到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会遇到有心人拦截，一般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金菊出去送信了，顾茗便将手中这封信烧掉了。 九娘与十一娘想看她当众出丑，而十娘与十六娘却是要狠得多，几乎想要她的命。顾茗看着眼前那微弱的火光，嘴角轻撇，所有的这些，她都会记在心底，等着吧，一定会要你们付出代价的！ “娘亲，这次又让那个贱婢逃过了！”顾茗几人才离开魏紫院，顾蕊就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说道。 她与十六昨天那番设计，自然是针对着十四娘来的。等到她落到娘亲手里，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她便不得不将那个田庄与商铺拿出来。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茗不动如山，九娘却是急得跳脚。 完全将她们的计划都破坏掉了。 “不要紧，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顾荞阴鸷着眼，低低说道。 姚氏想着自己那个商铺还有田庄，也是心中有所不平。虽然只是两个很小规模的铺子与庄子，可是蚊子腿上也是肉啊！原本应该是给自己孩子的东西，生生被十四娘给截走，让她如何不心痛！ “可是还有九天，就到商铺对这季的帐本的时候了！”顾蕊真是恨得不得了。 顾荞冷冷说道：“对帐就对帐，跟她十四娘有什么关系！” 顾蕊起先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是啊，契书交到十四娘手里才几天？这整整一个季度的帐本，怎么能交由她来对帐呢？ 想对帐，那就先等到三个月后吧！ 当然了，也要她有那个本事，能够保留到那个时候才行。 自从知dào 十四娘得了一个商铺一个田庄，丁香就整天扳着指头算时间。田庄还好说，秋末才交租。但是商铺却是一个季度对一次帐的，也要将固定份额的利润上交给东家。 丁香给顾茗当了大丫头才知dào ，原来府里的庶女们，名义上是主子，但是实jì 上过得是拮据极了。她身为大丫头，有时候也不免算了又算。就算是托小厮买几块晚上用来垫肚子的点心，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十四娘真的是太可怜了。府里别的几位还好，都有生母的贴补，只有十四娘，完全只靠府里那点月钱怎么够用？ 所以知dào 有这样一份收入后，她期盼多时，那也是很自然的了。 这天顾茗发xiàn 她是越来越高兴，不由得开口问道：“丁香，这几天你有什么喜事吗？” “十四娘，马上就到掌柜进府来对帐的时候了啊。”丁香笑呵呵地回答道。一想着手头钱多了，可以给十四娘买些稍微高档点的点心，她就忍不住的心情愉快。 顾茗一愣，这事她自己都忘记了，没有想到她还记着呢。她好笑地看着她，说道：“这事嘛……你还是先不要太高兴了。” “怎么？”丁香一愣。 顾茗笑着说道：“你觉得夫人她们会这样轻松让我拿到这份收入么？”她不生点事才呢。 丁香这才考lǜ 到这点，脸色就不好kàn 起来，问道：“十四娘，咱们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欺负？ 顾茗沉吟道：“方法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值得信任、可堪一用的人手。 她思考起，如果真的想要将这季度的利润拿到自己手里，自己去哪里找人？现在自己几乎出不了门，什么事都做不了。 丁香不是家生子，她的家人在哪里都不知dào ，所以不行；金菊倒是家生子，可是现在她还不敢将这样的事情交代给她去做。一旦消息泄漏，让姚氏知dào 了，那就麻烦大了。 那么，她还能找谁呢？顾茗沉默起来。 钱财与人手，真是缺一不可啊！ 第65章 神秘客人 她看到了一旁那个空瓷盆，不由得心中一动。前两天，她在那里面烧过一封信。 如果是那个人，他会帮她吗？ 想到了余钦，她又想到一个更好的人选来。也许，指望他会更可靠一些，但是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他有人手吗？就算有适当的人手，他会肯帮忙吗？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于是这天晚上，小姐院再一次地放飞了一盏孔明灯。 然而，这个晚上她白白等了一晚上，张书钧并没有来。 第二天也没有来。第三天……仍然没有来。他应该已经离开汝南了，他没有见到她放的灯。 而顾茗已经不能再等待了。眼见对帐时间在即，她必须马上决断。 她再次提笔，写了一封信，信封上与上次一样，仍然写的是“二郎收”三个字。 还是将信交给了金菊，不过送信时候她想了想，又从院子里的池塘里捞起几株菱角来，摘下几颗已经熟了的，洗洗干净，让金菊送去。这些菱角还是上次出去游玩时候，顾蕊硬要她捞起来的，结果捞上岸后，她又不要了。 顾茗记起小姐院里的那个水塘，除了养着几条锦鲤，便什么也没有了。便干脆将这些菱角连着植株一起带了回来，回来便扔进了这池子里。 没有想到的是，它们竟然活了下来，而且似乎还活得挺不错的。也许明年还能多发一些呢。 也不知dào 他会肯帮忙吗？顾茗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现在她手头人手严重不足，只能这样一试了。 晚上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她突然间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人在床前盯着她。她猛地翻身坐起，看到了床前那个黑黑模糊不清的人影。 “谁？”顾茗用薄被紧紧将自己裹住，低喝道。 那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了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她。 看清来人，顾茗不由得便松了口气，掀开被子走下来床，低声埋怨道：“你怎么才来？等你好几天了！” “顾小姐似乎将在下当成什么人了？在下怎么不知dào ，与你有这样亲密的关系？”没有想到，来人却是语气讥讽地说道，“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咱们有那样的关系吗？” 顾茗冷静的起床，端起房间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喝下，就听到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一愣，放下杯子，转过身来，定睛看向他。 “你跟我什么关系？你跟我当然什么关系也没有，所以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顾茗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张书钧，冷冷说道，“但是，真的没有关系吗？” “谁告sù 你的？我知dào 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可是如果你不告sù 我，你到底知dào 些什么，我是再也不会帮你的了。”张书钧也找了把椅子，拖到顾茗跟前来，坐下，盯着她，冷冷说道。 就算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是，她也姓顾。在他之前的计划里，他并没有想过要帮她。 到底要怎么处理她，他现在自己也还没有相好。可笑她却是就将他当成了什么人一样，竟然指使了起来了。 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我知dào ，现在很多人都说你出身神mì ……可是我知dào ，你是伊刘村人。我没有说错吧？”顾茗正视着他，说道。 张书钧冷冷盯着她，瞳孔里面却有一道不知名的光闪过。 “是你姨娘告sù 你的？”他问道。 顾茗懒洋洋地说道：“你应该早知dào 了，我生母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并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留下什么话……事实上，她根本都不知dào 你当了道士。” “那你是怎么知dào 的？”张书钧身子前倾，如一只噬人的猛兽，紧紧地盯住她，如同盯着一只美味可口的猎物。 顾茗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冷冷地笑了，回答道：“我是如何得知？自然有我的办法。想让我告sù 你吗？你先帮我。” 张书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开口。时间久到顾茗都以为他要拒绝了，他才开口说道：“怎么帮？” 顾茗微微一笑。今天这是她对张书钧的一次试探，想要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而试验不算成功，他的底线，还远未探到。 “你是不是很想毁掉顾家？”顾茗突然开口问道。 张书钧一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着，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肯帮我，那么，我愿意帮你。”顾茗放松下来，微笑着说道，“你肯定是要找帮手的……顾家虽然已经败落了，可是想要摧毁一个百年世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肯定需yào 帮手。而什么样的帮手，比在这个家里土生土长的我还要更适合呢？” “你是女子，没有几年就要出嫁了。”张书钧不为所动。 顾茗摇摇头：“我今年才9岁，离出嫁至少还有6年……如果婚姻不顺，可能得有七八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你报仇吗？”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顾家可是你的家。”张书钧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 这个问题，顾茗回答起来就更容易了：“我想，我们应该是为了同一个人……天师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她反复地回忆、推敲上辈子的很多细节，慢慢也有所忙得。比如说，上辈子为什么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顾氏败落得那么彻底？ 为什么林恩之的仕途会走得那么的顺利？ 为什么他会突然向自己下手？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记得那是因为，有个人倒下了……于是还没有半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人虽然没有说过，但是他一直护卫着她。 上辈子都这样，那么这辈子，她开口相求，又会怎么样？ 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而今天张天师的表现告sù 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如果他真的需yào 找一个人联手来毁掉顾家，那还有什么样的人选，会比她更合适呢？正好，她也想要毁掉顾家，为她上辈子、为她的阿宝报仇。 想到阿宝，她的心便又如被针扎一般，尖锐地疼痛起来。 “好，我同意……不过我今天来找你，也是要跟你告别的，我离开京都的时间太长了，能够再拖延了。但是我会给你留下一个人手的……你拿着这个，便可以找到他，让他帮你做任何的事情。”张书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黑色令牌来，交到了她的手里。 顾茗掂了掂，蛮沉的，应该是黑铁所铸。 第66章 冬草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应该就是一个天师吗，可是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的令牌来指派手下？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房间里并没有点上油灯，但是顾茗只用手指触摸，便察觉应该是一个年代蛮长远的东西，表面已经让人磨得光溜溜了。 这得是传了几代的老物件吧？从她上辈子费了很多力qì 才打听到了他的出身、再加上前段时间她的试探，她知dào ，他的家里，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那么，只可能是从他的师门所得。 他到底是什么人？ 也许他的身份，比她现在所猜测的，还要更惊人一些。 顾茗心思复杂地握着这块令牌，装出愉快的样子收了下来。心中却是在怀疑，自己联系上他，到底是对还是错？会不会给自己找上更大的麻烦？只是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多点，也不愁。 顾茗的心思万分的复杂，可是偏偏又没有办法跟张书钧去说。只好微笑着跟他说道：“多谢……我要怎么样才能跟那人联系上？” “就放孔明灯好了。”张书钧调侃一般地说道，站起身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沉吟片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顾茗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地走出了院门，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到身子非常的疲软。 借助于张书钧，就好像是用毒酒解渴，不是长远之计。 可是现在的她什么也没有，没有钱，没有人……不求助于她，又能怎么办？不然，她什么事也做不了，弄不好，还不如上辈子呢。向他求助，总比求助于余钦要好一点。那个少年与她萍水相逢，向他求助，她凭什么？ 顾茗躺在床上，考lǜ 着这些事情，哪里还有睡意？翻来翻去如烙煎饼，一直到天都快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丁香轻轻摇醒了她，问道：“十四娘，今天还去魏紫院吗？”按道理是应该天天去的，不过十四娘跟夫人的关系现在有些古怪，所以她先问问。 顾茗翻身坐起，说道：“去，怎么不去，当然要去了。”起床收拾好，她向着魏紫院而去。 她偏要看看姚氏要怎么做。 按道理说，商铺的掌柜们入府对帐的时间在即，不管怎么样，姚氏也应该跟她说说这事的。可是不出顾茗所料，晨昏定省的时候，姚氏拉拉杂杂地说上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就不提这事。 走的时候顾茗特意走在最后面，拖拖拉拉的，但是姚氏就是能够当做没有看到。 顾茗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门，嘴唇微微翘起，鄙夷一笑。她难道真的以为，她不开口，自己就拿这事没有办法了吗？ “娘亲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十四娘的表情，可是可笑极了！”顾蕊盯着顾茗走出去，只待她一离开，就大声笑着说道。刚才她差点就要憋不住了。 顾茗不是牛逼吗，不是了不起吗，怎么今天却一副小媳妇样了啊？有本事就别装委屈嘛！ 看看以后她还有什么可得yì 的！ 回到小姐院，顾茗还没有来得及问话，金菊便赶紧上前，恭敬说道：“十四娘，二郎送信来了。” 这么快？顾茗一愣。从金菊手里接过信，拆开一看，信封里面竟然还是一个信封，而且是封住的。这个叫余钦的，是防止被人看到吗？ 她的心不由得一暖。 再将第二个信封也拆开，看着里面的信。余钦非常大方地同意了，并让她有事就联系一个叫和玟的丫头，这是他的人。她会跟他的人手接触并将事情交代出去的。 昨天还在发愁没有人用，没有想到现在却是发愁不知dào 该用哪个。 用张书钧的人肯定更稳当一些，因为都是一些高来高去的高手，不必害pà 事情被更多的人知dào ，导致走漏消息。 但是坏处便是越用得多，便与张书钧联系得越紧，而正如他所说，到底他跟自己算什么关系？ 如果用余钦的人手，则没有这么多事，但是麻烦却是，自己以后要如何回报于他？ 到底用谁？ 这个叫和玟的丫头，大概是余钦为了她，特地安排的？想到这里，顾茗便有了决定。不管怎么样，别人对你好，你要知dào 好。人家特地为了帮你安排的人手，结果你却不去用，叫人怎么想？ 以后再有事，只怕也不好意思再请人帮忙了。 顾茗便将那块黑铁令牌妥善收起，写了封信交给金菊，让她去交给那个叫和玟的丫头。时间已经很紧了，她嘱咐金菊，请让对方一定要重视起来。 金菊不知dào 信里面是什么，但是也知dào 事情肯定是很紧要的，连口地应下声来。眼见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都顾不上吃，急吼吼地就出去了。 冬草正在院子里喂锦鲤，看着金菊匆匆忙忙向外走的身影，眼睛眯了眯。她想了想，招手叫来九娘的粗使丫头丁石，向她说道：“丁石姐姐，我肚子好痛，大概是昨天晚上吃了坏东西了……你帮我喂这鱼，我下午帮你擦地好不好？” 丁石为人老实，是整个小姐院里最好说话的人。她一听冬草这样说，都不好意思了，摆手说道：“你赶紧去茅厕吧……喂鱼也不累，就不必换了。” 冬草得yì 一笑，将鱼食交给丁石，自己捂着肚子，便想要向外跑。 这个时候，丁香却从屋里走了出来，叫她道：“冬草！你过来，我找你有点事。” 冬草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丁香姐姐，冬草她肚子不舒服……”丁石赶紧对丁香说道。 丁香扫了眼丁石，这就是个老好人，又老实又好说话。就是太笨了点。 “没事，小事，说几句话就成。”丁香坚持道。 冬草便知dào 今天是不成了，只好垂头丧气地进了冬草的房间。 小姐院里两间耳房，除了轮值的人睡在小姐们房间外面的碧纱橱外，其余的人都是住在耳房里的。两间耳房大小差不多，但是大丫头们合住一间，而粗使丫头们合住另一间。 但是粗使丫头们人比大丫头多多了。这样一来，粗使丫头们便住得相当的挤了，几乎就是一个大通铺。这也是人人想向上的原因。 冬草走进了丁香住的那间耳房，另三个人现在都不在，只有丁香。她坐在床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67章 告密 “丁香姐……”冬草走进来，呐呐喊道。毕竟想摸鱼被抓个正着，后台再硬也免不了气短心虚。 丁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小姐叫你这几天有空的话，多去魏紫院那里看看，有什么动静，就回来说。” 叫她去魏紫院？冬草傻了眼。既然可以明目张胆地去，那方才自己费尽心思，为的什么？ “怎么，不愿意去吗？”丁香慢慢地问道。 冬草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愿意愿意！”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为什么会叫她去魏紫院呢？ 难道以为她以前是魏紫院的人，所以能够多打听点东西出来。一想到上次秋实来找她，悄悄跟她说的那番话，她的心便激动起来。 “好了，也没有别的事了……希望没有耽误你。”丁香说着，别有意味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冬草给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跑出来了。 从小姐院里出来，她赶紧去寻金菊。可是这样一耽搁，哪里还寻得着？跟没头苍蝇一般地转了半天，才记起刚才丁香交代她的事，又赶紧去了魏紫院。 魏紫院里，有一株魏紫要开花了，这几天姚氏什么事情都往后推，一心一意地只侍候着她的这株花。魏紫花大瓣多，最多有上千片。姚氏一向喜欢魏紫，不小的魏紫院里，处处都种着魏紫，费尽心思侍候着。但是侥是如此，也从来没有开过有上千片花瓣的大花过。 而现在待放的这朵，这花苞却是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大些，姚氏便非常的期待，希望可以当真开出一朵千瓣魏紫出来。 冬草站在院子旁边等了很久，也不见姚氏见她，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又担心丁香那边嫌弃她耽误时间太长，到时候不知dào 怎么罚她。就更站不住了，两只脚换来换去的，焦躁不安。 檀香看着她这个难受样子，皱眉。她焦躁是小事，可是如果打搅了夫人的兴致，那可就是大事了。想了想，她叫了院子里面粗使的小丫头凤草叫她过来问话。 冬草等大半天了，也不见姚氏接见，只等来檀香，便有些不高兴。她到小姐院时间已经不短，丁香防她防得厉害，她从来没有拿过有价值的消息回来过。而今天，她觉得算是自己这段时间来最最重yào 的消息了，便只想着自己当面告sù 姚氏。 她还没有离开魏紫院的时候，便一向跟凤草要好。凤草便她这个样子，手指点着她额头小声骂道：“你真是糊涂了！檀香姐是什么人，是你也敢怠慢的吗？还不赶紧跑过去！” 冬草这才从她的小心思里清醒过来，不由得便吓得打了个寒噤。外面很多人看着檀香整天笑眯眯的，说话特别和气的样子，便以为她是个好打交道的人。事实上完全相反，檀香心眼极小，看着特别和气，可是只要得罪过她，你便不知dào 什么时候会被她狠狠报复。 她越恨你，对你便越是笑得和蔼，简直便是叫人防不胜防。 刚才自己还有些生气她抢功……耽误了这一下，也不知dào 她生气了没有？冬草真是越想想害pà 。 “赶紧！可别再耽误了！”凤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冬草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就向着檀香的房间奔了去。 檀香已经等了一阵了，看到冬草来得这么迟，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脸上却是笑得灿烂：“冬草，自从你分到十四娘名下，当姐姐的可是难得见你一面了啊。” 冬草战战兢兢的，上前行了礼，将今天她觉得十四娘有些不怎么对劲的东西告sù 了她。 “十四娘让你以后多来魏紫院这边？”檀香开口问道。她身为姚氏的贴身大丫头，心眼又多，多少知dào 些她的事情。而十四娘派冬草到这边来的含义，在她看来，比一个小丫头在府里跑来跑去的，要重yào 多了。 “是的……”冬草点头。 “正好，夫人有株魏紫夫人要开了，你也欣赏欣赏……回去了知dào 怎么跟十四娘回话吗？”檀香有些漫不在心地笑着，问道。 冬草赶紧点头。 “很好，早点立下大功，也许夫人还会将你要回来，还给你提成二等丫头呢。”檀香微笑着说道。 冬草知dào 她说完了，谢过她的吉言，赶紧告辞。 又记着刚才檀香的吩咐，站在围墙边，远远地盯着那株魏紫看了半天，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回去了。 等姚氏终于将魏紫叶子上面的每一星点灰尘都擦拭干净了，心满yì 足地站起来的时候，檀香才上前来，将刚才冬草告sù 她的事情禀报了姚氏。 却忽略了冬草告sù 她的，那个叫金菊的小丫头的行踪。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个小丫头，没有夫人同意，连大门都出不去，她能做什么事出来？ “叫人来关注这边？她能得到什么东西？”姚氏嗤笑一声。不是她自矜，她身为当家正室，如果连自己的一个院子还管不好了，那还得了？ 她的魏紫院不说跟铁桶一样，也相去不远。可笑十四那个傻蛋竟然还想让冬草从她这里打听消息？冬草是什么人，是她的人啊！ 这脑子是不是不够用了？ 晚上姚氏早早地将几个庶女庶子们打发走，便赶紧将这事当成笑话讲给了两个女儿听。 顾蕊笑得不得了，连声嘲笑顾茗，脑子进了水不成，怎么想出这样的招术来。 只有顾荞却是凝着脸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十四娘可能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呢。” “还能有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打听什么时候掌柜们会进府，她好抢这个季度的利润吗？”顾蕊鄙夷地说道。 顾荞摇摇头：“我觉得不像。” “你别把她想得太了不起了，她有什么厉害的，到时候了，咱们什么也不让她知dào 。等她知dào 了，汤都没得一口喝！”顾蕊恶狠狠地说道。 那个田庄与南北货铺，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拿回手里，让她恨得牙痒痒。 “咱们还真得透点消息，让冬草告sù 她。”顾荞却说道。 顾蕊大怒：“凭什么！十六，你脑子也进水了吗？” 第68章 此院叫余容 “十娘，你听我说！”顾荞想开口，可是被性格冲动的顾蕊噼里啪啦好一顿骂，连口都没有办法开。双眼都红了，眼泪都快要淌下来了。 姚氏低声喝骂道：“十娘你少说几句行不行？你妹妹有什么话，你先听听到底有没有道理。” 顾蕊噘着嘴，哼了一声，说道：“你有什么……赶紧说！” 顾荞擦了擦眼泪，这才开口说道：“娘亲，女儿是想，十四娘为什么这么做……” 顾蕊在一旁嘟喃：“因为她脑子进了水嘛……”被姚氏用力瞪了眼，才终于闭上了嘴。 顾荞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姐姐说的话，而是继xù 说道：“是因为她想将冬草赶出去。” 姚氏一愣，顾蕊听到她这么说，也愣住了。 顾荞见她们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精神一振，又接着说道：“娘亲你看上次，那个白梅还是她贴身丫头，服侍了她多少年。只因为白梅向您示好，她就敢下手，半点情分都没有。现在冬草只是您送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借口。有了这么借口，她便能够名正言顺地将冬草赶走。” “可是派个丫头到娘这里来打听消息，也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啊……她有这个脸拿到场面上说吗？”顾蕊还是不认同。 顾荞摇头说道：“怎么上不了台面？那个南北货店现在是她的了，就连爹都知dào 的事。那么如果到时候她拿不到利润，那么，她真要闹起来，你觉得爹爹是觉得她有理，还是咱们有理？” “那怎么办，告sù 她了，她到时候跑过来闹，不是得便宜她？”说到底，顾蕊还是舍不得钱。 “慢着，娘也觉得你妹妹说得有理……这个店已经是她的了，那么，不管利润怎么分怎么说，至少这件事情，她得知dào ……”姚氏也沉思起来。 而现在自己这边只是考lǜ 着，怎么将这事瞒过去……于是十四娘也就顺应而为，派出她的丫头来打听消息。 而如果冬草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最后她一点利润也分不到，到时候在府里大闹一场景，老爷便只会认为，自己这个当嫡母的实在是太小气，并没有将十四娘真心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而这样一来，也许她还是要在老爷的要求下，将利润分一部分给她不说，她还可以以此为借口，说冬草实在是无能，将冬草还回来…… 姚氏眼睛微眯，面带煞气，慢慢地思考起来。 难道真的要像十六说的那样，让冬草带回些消息回去？以此来安定住十四娘，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十娘你怎算算，契书交到十四娘手里有多长时间了？到时候将这部分的利润还她。”虽然不甘心，可是总比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任凭顾望胡来在台。 顾蕊一听她这样说，就气坏了，大声地叫嚷了起来。 可是发完了脾气，她也知dào 娘亲说的有理，只能一五一十地，全部都算了出来。 “都快有十两银子了！”顾蕊算完，按往年的利润一估，顿时气得哼哼直叫。 “这点不要在意。只要冬草能够在十四娘那里上位，那么，这些东西，都还是能够拿回来的。”顾荞开口说道。 她这一说，姚氏与顾蕊的眼睛顿时便亮了。是啊，苦恼了这么久，怎么忘记了这着？ “娘亲，那个破院子，你还得早些修好。那样，她才能添人手嘛。”顾蕊也嘻笑着，又投到了姚氏的怀里。 顾荞紧紧地伴着姚氏坐着，却并没有像顾蕊那样撒娇。也许是两姐妹性格不同，明明小的是她，可是她却从来不爱撒娇。只有十娘顾蕊，明明已经不小，可是却是总喜欢窝在姚氏怀里腻歪。 姚氏也笑眯眯地点点头。小姐院实在太小，再多一个人也要住不下。而若是搬到那个院子里去，地方宽敞多了，便要将现在欠缺的人手都补上。 嫡女的规格是三个大丫头，其中一个一等，两个二等，另外还有四个粗使丫头。现在的顾茗才只有一个二等，两个粗使丫头，缺的额度实在是有些大。只等一搬进去，就可以开始添人了。 只是粗使丫头还好说，但是大丫头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顾茗现在费尽心思，不就是想将冬草赶走吗？ 如果冬草不但不能被赶走，反而立了功劳呢？ 三个大丫头的名额里面，丁香肯定得提一提，从现在的二等升成一等。而那个叫金菊的丫头，听说现在十四娘有什么事都是使唤她，看来也是想将她提上来了。 剩下的那个名额，便应该是冬草的了。可是如果叫十四抓到了把柄，那就不好说了。 而如果当真成了大丫头，那她便可以进出十四的卧室，便能够找机会，将那契书偷出来…… 姚氏越思考，便越觉得十六这个主意好。也是她才想得到，刚才自己真是没有想到过，十四娘一个小小的事情里面，竟然还安了这么多心思。 “等掌柜们进府的时候，通知冬草！这点钱，就当是送十四娘的好了！也叫冬草在她面前涨涨面子！”姚氏下决定道。 虽然还是有些心疼那一两会被顾茗拿走的银子，但是再一想，这也算是以小搏大了。 “对了，那个院子还没有名字呢，你们两个帮我起起名字？”既然要图快，姚氏便想着快刀斩乱麻，赶紧将名字也一起起好了。 顾蕊眼睛向院子里看了下，看到那满院的魏紫，突然来了主意，大叫道：“不如叫余容院！” “余容院？什么意思？”姚氏奇怪地看着她。这么个奇怪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余容，就是芍药。芍药花似牡丹，却带妖气，上不得台面。”顾蕊冷笑着说道，“她不是千方百计想当什么嫡女吗，这芍药的名字跟她真是太配了！” 姚氏一听果然。一个假嫡女，一个假牡丹，果然是再也不能有更般配了。她冷笑三声，说道：“好！就叫余容院！明天便叫人将牌匾做上挂上去！” 一旁的顾荞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房子都送了，又何必在一个名字上面计较？但是看到兴致勃勃的母亲与嫡姐，她还是聪明地什么都不说。 第69章 千叶魏紫 看到丁香悄悄地进了房间，顾茗回头问她：“是不是冬草回来了？” 丁香点头，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她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说了一大堆夫人院子里那株要开的牡丹花。这样的消息，她当然不会跟十四娘来说，凭白耽误时间。 “她是不是跟你描述了一通那株快要开的魏紫？”顾茗微笑着说道。 丁香一惊，张大嘴看着她，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十四娘……您怎么、怎么知dào 的？”难道是冬草已经提前跟十四娘说过了？可是不可能啊，她才回来自己就截到她了。 “今天早上去定省的时候，那个花棚那里那么早上就有小丫头守在那里，可见肯定是有花要开了。”顾茗淡淡地说道。 丁香对她的见微知著的能力，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可是她不知dào ，这株花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茗怎么知dào 的？怎么能不知dào ？上辈子这株魏紫，可是闹出好大的一番动静出来。 魏紫以千瓣为王、色紫为尊，姚氏极爱魏紫，可是多年下来，始终培育不出真zhèng 的千瓣魏紫。?在汝南的贵妇圈子里，这点一直是个被人垢病的短处。 而这株，就是她的第一株真zhèng 的千瓣魏紫。为了这株花，姚氏大张旗鼓地举行了赏花宴，庆祝这株魏紫的开放。 而这株花的开放，也为她的形象增添了不少的光彩。自从有了这株花，她在汝南众贵妇的眼中，便不再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养出来的没有什么雅致爱好的粗俗之人了，而成了真zhèng 的大雅之人。 不过算算那株花要真zhèng 地开放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这一次，姚氏还有心情开那个捞什子的赏花宴吗？ 这样的事情，她不必专程出手，不过，顺带着恶心一下姚氏，也是她很乐意去做的事情。 “很好，一会儿你去通知一下九娘与十一娘，就说夫人有株魏紫要开了，咱们都去欣赏欣赏。”顾茗一脸古怪的笑意。叫上九娘与十五娘一起，这完全就是看戏嫌不够热闹了。 丁香懵懵懂懂的，不知dào 为什么一株魏紫要开花，十四娘会这样重视。夫人那个魏紫院里满满一院子的魏紫，到了花期，一朵接一朵的，一片一片地开，没有什么稀奇的啊！ 不过她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她不懂的时候，从来不多少问，只要执行十四娘的命令就好。 很快，她便将消息通知到了。 九娘与十一娘过来，都是一头的雾水。 面对十四娘，她们的心情都是非常的复杂。既羡慕，又嫉妒，心底酸溜溜的，非常的不舒服。 “魏紫院里种了那么多的牡丹，全部都是魏紫，开一支，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九娘顾茑开口问道。事实上，每次魏紫开花，姚氏总是要安排她们这些庶女也要一起去欣赏。她早就看吐了。牡丹花那么多，各种形状各种颜色，偏偏姚氏只喜欢魏紫。再好kàn ，也经不起这么盯着看啊！ “可是我的丫头说，今天她去那里有事，看到母亲一直亲自侍候那朵魏紫，整整一支香的功夫，她都没有起身。你们可以想想，这株魏紫，肯定比以前那些，非常的不一般。”顾茗神mì 地说道。 九娘与十一娘听着便有些心动。 姚氏花开了，然后她们去说上几句恭维话，拍拍姚氏的马屁……像这样惠而不费的事情，谁不乐意去做呢！ “母亲肯定特别的重视这朵花，不如我们现在过去，好好地夸夸，肯定会让她特别的高兴的。”顾茗出主意道。 十一娘顾苧有些迟疑：“现在花还没有开，如果等花开了，又是普通的那种七八百瓣的，她会不会怪到咱们头上？” “那怎么怪得上！可是要等花都开了，咱们再去夸，就显不出咱们的心意了！”顾茗强调道。 想想也是。等花都开了，如果花真的好，那姚氏怎么会缺赞扬？ 现在赞才叫拍马屁嘛！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吧。”九娘与十一娘终于商量好了，笑着说道。 姚氏今天只是想着用花来为难一下十四娘的，没有想到她竟然将九娘与十一娘都叫了过来。虽然已经与两个女儿商量好面对她的态度，可是看到她站在面前，姚氏还是不能高兴到哪里去。 “母亲，听十四一个叫冬草的小丫头说，您院子里有一株魏紫长得特别的好？十四跟九娘还有十一娘一说，她们也特别的心动。母亲，不如让我们先饱饱眼福吧！”顾茗恳求道，那言语，情真意切，真跟她有多喜欢魏紫一般。 姚氏脸上是微微的浮在表面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花都还没有开，能知dào 什么个好？多谢你们有心了，还是回去吧，花开了，为娘自然会叫你们一起来欣赏的。” “母亲培育的，一定是极好的，母亲，您就让女儿们看看吧！”九娘一脸灿烂的笑容，撒起娇来。真好像她们母女两人感情特别的真挚一样子。 见她们三个跟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姑一般，姚氏心底还是蛮爽的。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头培育出来的魏紫，这朵她有很大的信心，绝对是朵千瓣魏紫。 千瓣魏紫可不是那么好养出来的。魏紫又名“千叶魏紫”，可是真zhèng 的千叶，却是没有几人能培育出来。 所以对这株花，虽然还没有开放，她不敢向外宣传，可是内心，却是极为自傲的。 又听着几个庶女好听话不要钱的拼命地夸赞，姚氏心情极爽之余，态度终于松动了，同意让她们去花棚看看。 顾茗便赶紧带着九娘与十一娘去了花棚。 花棚下面，那株魏紫身边，还守着一个小丫头，见到她们三个进来，打起精神，寸步不离，生怕被人害了这株花一般。 顾茗三人也不在意，就离这株花大约三尺远，一边观赏，一边拼命地夸赞。 花还没有开，但是花骨朵就有成人拳头那么大，就连九娘与十一娘都看得暗暗心惊，心中知dào ，只怕这次姚氏真的养出一朵真zhèng 的千叶魏紫了。 只有顾茗知dào ，这朵还没有开的魏紫，其实还不止一千瓣，当时的赏花宴上，姚氏与城中另一位贵妇赌了场气，当场拨了苍凉数了的，一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三片。 姚氏自此一战成名。 第70章 雷公不打笑脸人 牡丹本来就是花中之王，而姚黄魏紫又是牡丹当中的王者。姚黄被称为牡丹之王，而魏紫便是牡丹中的皇后。姚氏喜欢培育魏紫，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它的花大而绚丽，但是更重yào 的，却是她“花后”的名头。 姚氏娘家安溪姚氏只是一个商人之家，做生意发了点财，就想要沾沾文人的书香了。但是书香门第一向看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就更别说是联姻了。最后左右挑来挑去，姚氏便嫁到了顾家，书香到是书香，只是已经好久没有出过进士了。但是毕竟书香仍在，姚氏刚嫁进来那几年，很是受到了一些轻视。 正因为这么一个身份在，所以姚氏在内心自卑的同时，又暗暗地想要扭转这个局面。于是，她便迷上了被人誉为“花后”的魏紫。 其实兰花什么的，名声更好，不过她是无论如何也欣赏不了它们的美罢了。只有魏紫，名声既好，又开得热热闹闹的，讨人喜欢得很。 三人观赏了一阵，便离开花棚，又去见了姚氏，向她夸起来。九娘与十一娘都是使尽全身力qì ，拼命地夸赞着。但是姚氏脸上的表情始终只是淡淡。 没有办法，花还没有开，九娘十一娘毕竟年纪还小，脸皮还薄，很多厚颜无耻的话，还说不出口。于是虽然表扬的话说了一筐又一筐，但是大多都是隔靴搔痒，赞不到痒痒处。 自己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可是夫人连个灿烂点的笑容都欠奉，九娘与十一娘也有点泄气了。姚氏可真是不好侍候啊！ 要是这是自己亲娘，别说要这么大一堆的好话了，只是略微赞赞，都会高兴得不得了吧？ “母亲，这株魏紫的花骨朵可真是大得惊人，比往年的那些都要大上不少。”顾茗也微笑着开口了，九娘与十一娘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你再夸也没有用，没见姚氏脸上那笑的样子都已经半天没有变了？ 但是顾茗接下来的话马上就惊到她们了：“十四敢断定，这株魏紫，一定是株难得一见的千叶魏紫。在咱们汝南，听说千叶魏紫也是极为罕见的。待这株一开，那母亲在汝南，可是就要名声大振了。” 花都还没有开，你就敢断定它是千叶魏紫？凭什么这么大胆？九娘与十一娘都惊呆了。 就连姚氏也吃了小小一惊。虽然她心中已经笃定是朵千叶魏紫，可是在花开之前，她也不敢开口对人言。 至少，也要再过两天，等花萼吐露一点了，大致能猜出来了，才好开口断言吧。 “这个花还是个骨朵儿，还不好说吧……”姚氏也不必给顾茗留面子，有什么话，自然是直接就说了出来。 顾茗却似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笑容可掬地说道：“母亲，这么大的事情，可得开个赏花宴才好……也让城里的贵妇们都看个清楚，谁才是真zhèng 的名门贵妇。这千叶魏紫，可不是一般的人便能够培育出来的……” 她还在那里夸张地说个没完没了，姚氏的脸色已经很难看起来。她大喝一声道：“好了好了！花都还没有开，你怎么就敢断定是千叶魏紫？现在就给人家去请帖？要是几天后花开了，只有几百瓣，那怎么办？” 就算只差一瓣，达到九百九十九瓣……那也不能说是千叶魏紫。姚氏敢断定，到时候那几个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几家夫人，一定会撺掇着数一数的。 少一瓣也不行！ 她目光又阴又狠地盯着顾茗，厉声问道：“你是打算哄着我现在就给各家的夫人们送请帖？”要是开出花来结果不是，自己可不得沦为汝南的笑柄！ 顾茗愕然，说道：“母亲，怎么会呢，这花一看便不一般，一定会是千叶魏紫的……” “够了！住嘴！”姚氏已经暴怒。她也不知dào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看好的魏紫，可是叫顾茗这么一说，却是怎么看怎么便觉得心虚起来。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魏紫，从来没有一次开过千瓣的，凭什么这次就成功了？ 她对之前的笃定，深深地怀疑起来。尤其是顾茗那样确定，她便不由得想，她就是想让自己出丑吧？ 顾茗正在那里说得扬扬得yì ，突然被姚氏一声暴喝，吓得再也不敢吱声了。 “这事我自有打算！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今天晚上的定省也不用来了！”姚氏看着眼前几个庶女便觉得头痛。 顾茗三人只好垂下头，灰溜溜地正欲离开。 “十四娘！你先等下！你的那个院子快要收拾好了，大概半个月后便能够搬进去。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补齐你现在缺的人手……对了，那个院子现在叫‘余容院’。”姚氏是真的不想跟顾茗再多说什么，就几句话将这事交代完毕，便挥手让她们离开。 出了门九娘与十一娘都责怪顾茗道：“你看你，非说要来奉承奉承，可是没有想到挨了顿骂！”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还害得她们也被赶了出来！ 顾茗很无奈地说道：“我本来只是想着哄夫人高兴啊！谁知dào 她反而会生这么大气呢！” 九娘也疑惑地说道：“那那朵花，到底是不是千叶魏紫？” “那么多花瓣，难道还会有人真去数上一数不成？”顾茗不以为然，“这种东西，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知dào 为什么夫人会生那么大的气。” “主要还是因为咱们三个人的身份吧，人家就算是有喜事，也不想跟咱们这些庶女来分享呗。”顾苧看看左右没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咱们说的这些话，要是十娘十六娘说的，你再看看！” ?顾茑也深以为然。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个便都没有了兴致，摇头晃脑，叹息着，一路无言地回去了。 很快今天姚氏暴怒这事，便被江姨娘还有何姨娘知dào 了。得知自己女儿好心好意去奉承，结果却挨了顿臭骂，两个姨娘坐不住了。 没有见过这么作践人的！都说雷公不打笑脸人，可是她却将上门哄她的庶女骂得这么狠！ 外面人人都夸她是个难得大方的正室，可是谁见过她这样的嘴脸！ 第71章 什么人 亲生女儿如此被辱，两个姨娘怎么受得下这个气？可是她们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反击。想来又想去，便想起了姚氏的话。 “她不是认为这花是千叶魏紫吗？咱们便帮她传出去！”江姨娘与何姨娘两个人商量好久，终于拿定主意。 于是，从顾府开始，然后通过外出采买的下人，这个消息也传了出去，没有几天的功夫，半个汝南都知dào ，顾氏三房的姚氏，培育出了一朵千叶魏紫。 于是便有人上门送帖子，以求一观。把姚氏搅得烦不胜烦。 “一律不见！”姚氏下了令。花还没有开，她若让人见了，只会被人批评轻浮。而如果到最后开了，是千叶魏紫还好。如果不是呢？那岂不是自己将笑柄交别人手里？ 再说了，这几天她还要忙着对帐的事情，怎么有功夫管一朵花？ 这花确实是开得太不是时候了。 “四合南北货的佟掌柜，到了没有？”姚氏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过上一会儿，便会叫人去看看。 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个佟掌柜，一直也没有来。马上人都要来齐了，他再不到，就迟到了。 姚氏很有些不喜。不过是个小小的南北货铺子，每季上缴的利润也不过几百两银子，没有想到却是如此耍大牌。 过了一会儿，檀香匆匆忙忙走过来，附到她耳上，轻轻说道：“夫人，还没有来。” 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可是人已经到齐了，她不能再因为一个佟掌柜而耽误这么多人的事情，只好强压下内心的不满，开始说起开场白来。只是还是吩咐檀香安排人在大门外等着。而檀香则一直站在二门处守着，要在见到人后，第一时间告sù 她。 可是一直过了一个时辰了，佟掌柜还是没有来。姚氏终于发觉不对劲了，赶紧叫了个小厮去那个南北货的铺子里面去寻。 她自己则守坐在客厅里，与对帐的掌柜们之间竖了张屏风，紧张地等待着。 半个时辰后，那个小厮跑得快断气般，闯进了客厅。姚氏赶紧叫檀香将人拉到了东书楼，自己也赶紧过去。 “怎么回事？”姚氏才跨进门，便急急问道。 小厮喘着粗气，说道：“小的、小的见到佟掌柜了，可是他说……前天的时候，便有人将这季的利润都拿走了。” “怎么回事？”姚氏差点没有控zhì 住自己的声音。客厅里还有那么多人，叫人听到她失控，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是那个取走利润的人是谁？难道是十四？不对啊，她哪里出得了门？她不可能见到佟掌柜的说。 小厮赶紧说道：“佟掌柜说那人是个青年男子，衣着不凡。他手中还有四合南北货铺的契书，所以他要提前两天对帐，将利润取走，佟掌柜都答yīng 了。” 一个衣着不凡的青年男子？那是什么人？ 姚氏不知dào 那个横插一杠子的人是谁，但她可以肯定不会是顾茗的什么人。她在自己手下长大，手里有没有得用的人手，自己清楚得很。 也就是说，十四娘已经私下里将那个四合铺卖掉了？ 姚氏恨得直咬牙。她千防万防，没有防备顾茗这一招。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敢将四合铺卖掉。 说起来，也是自己疏忽了，应该提前去跟佟掌柜打个招呼的……可是打招呼又有什么用处？契书在人家手里。 这下可好，自己本来还指望着让冬草将契书偷回来的！ 姚氏恨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而顾茗却是收到了余钦写给她的一封信。打开来，里面是一张百两的银票。 银票好啊，不占地方，好保存。顾茗笑眯眯地，将银票交给丁香藏起来了。 姚氏一定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不知dào 她现在是在砸掉东西呢，还是在骂人？顾茗心中愉快地猜想着。 姚氏现在正在一边砸东西一边骂人。从沉香开始，然后是檀香，再接着是藿香、木香。四个大丫头骂完，又开始从秋实开始骂二等丫头。 等顾荞顾蕊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时，姚氏已经骂完了粗使的凤草了，最后开始骂管事的容婆婆。院子里站了满满一院子人，个个都垂着头，红着眼，还有几个偷偷地在擦眼泪。 “娘亲！这是怎么啦？”顾荞急了，赶紧上前拉住她。 “你们都散了！”姚氏一声暴喝，下面站得满满当当的丫头婆子们自然是如鸟兽散。 姚氏便气急败坏地将事情跟两个女儿说上一遍。 “娘亲，这个十四实在太可恶！我要去揍她！”顾蕊听完也怒了，站起身，就开始捋袖子。 “哎呦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你爹会生气的！”姚氏一听急了，赶紧拉住她。 顾荞皱眉，她们都是大意了，顾茗是什么时候联系上外面人的？还将铺子卖掉了？卖铺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就不怕人家反悔或是被人骗了？ 而且这卖掉，明显不如拿在手里强。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顾茗不可能真的卖掉四合铺。而如果她没有卖掉的话……那就是说，那个青年男子，是她可以指使得动的人。 但是从小在后院里长大的十四娘，她哪里有指使得动的青年男子呢？还衣着体面？ “娘亲，十两银子也不多，咱们也不缺这点钱，这事就先放放吧……不过女儿觉得，这铺子十四娘不一定真的卖掉了。”顾荞劝说道，又将她的分析说了出来。 姚氏刚才也是气极了，现在再想想也是，败家容易置业难。只要十四娘不是一个傻子，她便不可能已经将铺子出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卖掉，肯定卖不上价。 这个亏可就吃太大了。 如果她并没有卖掉的话，那契书就一定还是在十四娘的手里，那么就是说，冬草还是有机会的…… 姚氏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看着房间里一地的碎瓷片子，又不由得心疼起来。 “你们这个十四娘，可真是不简单，以后可不敢再小瞧她。”姚氏嘱咐两个女儿道，“再小瞧她，咱们还得吃亏。” 顾蕊与顾荞都连连点头。 第72章 心态 姚氏这次为了稳妥起见，派人专门再找了佟掌柜，问清楚情况。只是佟掌柜也不知dào 来人到底是什么人，只是人家拿着契书来找他，他自然便得跟人对帐了。 这事姚氏吃了个大亏，气得肚疼，偏偏顾茗做事漂亮，干净利落，让她一点把柄也找不到。姚氏与两个女儿商量良久，只好将这事忍下，生生咽下这口气。 为了能够尽早将契书拿回来，姚氏开始认真监督起余容院的修葺进度来，说起来也有意思，这个院子最先完工的部分，便是门口的那个牌匾了。 结果只花了短短的十天，余容便收拾完毕。姚氏满脸笑容地当着所有庶子庶女的面，宣bù 了此事，并督促顾茗尽快搬进去。又说她会尽量在三天内便叫来人牙子，让她好好地挑几个小丫头。 面对众多兄弟姐妹们暗含羡意的恭喜，顾茗神色自若，许诺等她在余容院里安定下来，就在那里宴请大家。 众人又分别敲了顾茗一下，要她到时候大大地出一点血，这才放过她。 丁香兴致勃勃地带着金菊与冬草收拾起东西来，冬草一边收拾，一边留心着。可是让她失望的是，一直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了，她也没有发xiàn 那两份契书。 两张纸片能有多大？看来十四娘肯定是提前将之收好了，这才将她与金菊叫进来的。 冬草非常的失望，不过想想，来日方长，只要自己能够当上大丫头，有了进出她房间的权力，那么，总会让自己将东西找出来的。 顾茑与顾苧两个人现在对这个妹妹的感情非常的复杂。同是庶出，她现在却成功被夫人收到了名下，挂上了“嫡女”的名头。虽然大家都是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说出去毕竟要好听一些。再者，她也不只是光得了个名头，还有实惠的。那一间商铺，还有那一个田庄，都是好东西啊！ 两人知dào ，等她们出嫁的时候，是怎么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东西的。顾家嫁女，嫡出与庶出都是有规矩的，而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公中的陪嫁，都只是一些器具，再加上一点压箱银。产业之类的东西，顾家自己都不够，怎么可能拿出来陪给女儿？ 而当年姚氏嫁进顾府的时候，因为姚家那时候有钱，所以为了女儿在顾家好做人，陪嫁了大量的田庄铺子等东西。而这些东西，不是她生的庶女庶子们，肯定是分不到的，都是她生的那四个孩子的。 真是想不到，十四娘竟然有办法从铁公鸡一般的姚氏手中抠出这些东西来。 可是羡慕归羡慕，她们也试过，但是姚氏最后也只是拿几件衣裳、一个钗子，便将这事混了过去。 “十四娘，你这一离开……以后的命运，便同我们几个姐妹完全不一样了。”顾茑紧紧握着顾茗的手，依依不舍。 顾氏庶出的女儿，十三岁一满，可是要搬到楼上去住的。直到出嫁，再也不能下来。而嫡出却不用，反而能够更活跃些，多见识一些市面，为以后的出嫁做准bèi 。 而十四娘眼见着，也将是这个待遇。顾茑今年已经11岁，想到两年后，她便要跟现在的八娘一样，锁在楼上，再也不能下来半步……她便心中忧伤。 顾茗抬头向二楼望去，也许是心意相通，那边的窗子竟然是打开的，八娘顾苗正好站在窗前，向她这边望着。 八娘明年就要出嫁了，她已经在楼上住了一年多了…… 如果不是自己抓住了命运，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自己还是会跟上辈子一样，锁在楼上，什么也不能做吧？ 顾望低低叹息。她很同情自己这几个姐妹，可是顾氏的规矩，却并不是她定的，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 只希望她们自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吧！ 顾茗从小姐院搬出来，小姐院的三间房间便空了一个下来。姚氏便说十五娘已经够大了，不方便再跟她的生母住在一起，怕董姨娘将孩子带歪了，非要她搬到小姐院去住。 董姨娘心中大恸，可是府里的这些杂事，顾望是从来不插手的。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拼命地巴结姚氏，希望姚氏能够看在她服侍得够尽心的份上，再让顾茵跟她一直多住两年。 结果反被姚氏一顿臭骂。她在顾茗这里受了气，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的。而董姨娘一向对她恭敬，用来当出气筒，最自然不过。 董姨娘无法，哭哭啼啼地将女儿送到了小姐院，似乎看到了女儿的人生，就要在这个房间，整天跟几个庶出的姐妹们因为一点点小事而起争执……然后一直住到十三岁，搬到楼上去，安心绣着自己的嫁妆…… 然后到了十五岁，被家中的兄长从楼上背下来，一直背到花轿上，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江姨娘与何姨娘也都过来搭把手。看着董氏哭如如此伤心，都劝她道：“想开些吧，反正还要在府里住好多年呢，想她了，就过来看看，或者叫她过去，也是一样的。” 董姨娘抽泣着说道：“可是我跟你们不同，你们都有儿有女。以后女儿出嫁了，还有儿子陪着……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在身边，我便没有人陪着了！” “所以还是要生儿子！”何姨娘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别以为将夫人侍候好了就行了……说句不恭敬的，咱们这个夫人，养不熟！” 江姨娘也说道：“你年纪还小，加把劲，还是有希望的！” 两人说得董姨娘非常的心动。看看江姨娘与何姨娘就知dào 了，等以后她们那几个孩子长大了成亲了，分家单过……她们便可以从姚氏手下脱离出来，跟自己孩子过。 而如果是自己呢，等十五娘一出嫁，那自己更只能在姚氏手下讨饭吃，那种日子，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想了又想，她终于点点头。 江姨娘与何姨娘见她拿定主意，都高兴起来。能够恶心姚氏一顿，这事，她们愿意做。 而顾茗则带着三个丫头，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余容院。 第73章 恶心恶心你 冬草见顾茗抬头看着“余容院”那几个字，为图讨好她，上前道：“十四娘，这个‘余容院’是什么意思？好像蛮好听的样子……” 顾茗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余容，芍药花的别名。”好听？她是不是还得感激姚氏手下留情，没有给起名叫“将离院”？至少余容两个字，还是挺美的。 “芍药嘛？芍药花很漂亮很漂亮的，开出花来，跟牡丹很像，又大又艳。”冬草故yì 卖弄着，喜孜孜地说道，“十四娘，要不咱们也多种些芍药花吧，这样才配得上这个‘余容院’三个字啊……” 顾茗扭头，挑眉看着她。冬草不知dào 十四娘看她什么，疑惑的摸了摸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见她都笨成这个样子了，顾茗也懒得点拨她，直接便进了院门。 冬草一个马屁拍到了马腿，悻悻地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因为时间很紧，而姚氏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个质量问题，所以虽然修葺了一遍，可是其实除了还算光鲜的表面，其实底下毛病很多。 丁香一推正房那张门，顿时“咯吱”一声怪响，又尖又利，让人听了，牙齿都觉得酸起来。 “上点灯油。”顾茗吩咐道。丁香赶紧放下手上东西，先去找灯油。这进进出出的要响个不停，不上点油，可是让人受不了。 只是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余容院的问题，远不止一点灯油能够解决的。没有一会儿，四人便发xiàn 了一大堆的问题，于是，刚才还满满的乔迁之喜，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十四娘，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顾茗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反倒是一向老实胆小的金菊却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这个样子，还不如住在小姐院呢……” “几十年没有住过人的房子，有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顾茗看着她直乐，“先凑合吧！以后再说！” 金菊实在是不平：“可是咱们可以跟夫人说说，那些负责修葺的人也太过分太潦草了些，叫他们重来……”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以后不用七八个人挤一个房间了，还有什么不满yì ？”丁香也打起圆场道。 找夫人？也许这就是夫人的用意呢。 没看到院子名字都叫“余容”吗？ 芍药，哼哼芍药。冬草不愧是夫人的人，竟然还建议十四娘种一院子的芍药，当真是怕别人不笑话十四娘的身份吗？ 只是丁香将这些事情，全部放在了心里。她不爱说话，不代表她不明白这些事。其实她心里明白着呢。 但是这房子也确实是太破了点，丁香也有些忧愁。看来以后还得慢慢再想办法呢…… 姚氏做事突然便像变了个人一样，竟然雷厉风行起来了。顾茗才搬进来余容院，东西都还没有完全收拾好，她便叫了木香来通知，说是人牙子已经到了，叫她到魏紫院去，好好挑一挑。 是吗？顾茗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问木香道：“木香姐姐，那株魏紫快开了吧？一定是千叶魏紫吧？” 木香的脸色便突然不好kàn 起来。那天她们三人前脚才走，夫人便越看那株魏紫越不顺眼，到了晚上终于忍不住，叫人将那株魏紫连根砍了，扔到了外面。 只有她看着实在是心疼，悄悄地将那朵花苞掐下来，泡到了房间里。 昨天的时候那朵魏紫已经开了，她细心地数了数，果然超过了一千瓣。木香现在觉得自己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供着，正不知dào 将它如何是好呢，现在听到顾茗这样问，一时面色就难看起来。 顾茗见她只是不答，也不勉强，带上自己的三个丫头，跟着木香便去了魏紫院。 到了魏紫院，果然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二三十个小丫头，带头的是一个努力和善地笑着，但是笑容怎么看也有点渗人的中年妇人。 顾茗却顾上不去留心这些人，而是向姚氏问好，并笑得极其灿烂，问道：“母亲，女儿在挑人前，想先看看那株魏紫。也有这么多天了，一定已经开了，女儿去帮您数数，如果真是有一千瓣，那咱们就将全城的贵妇们都请来，好好赏赏花……” 姚氏当天被顾茗恶心坏了，一怒之下，将那株魏紫连根铲了。可是没有多久，她冷静下来，便反应了过来，后悔得不得了。只是花已经铲了，难道还有办法接回来不成？ 这几天陆续又有几株魏紫花苞长大，但是没有一朵可以跟那朵比。姚氏便后悔，那朵弄不好还真是千叶魏紫呢…… 所以这几天，那株魏紫在这个院子里便成了个禁忌，根本没有人敢提。没有想到，顾茗便突然地提了出来。 姚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而站在顾茗身后的木香就更加惴惴起来，心中直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等会儿趁人不注意，自己赶紧将那朵花毁吧…… 姚氏眼光死死盯着顾茗，嘶声说道：“不必了……那株花没有福气，前几天生了病，蔫死掉了。” “竟然死了？”顾茗惊叹一声，捂嘴叹息，“哎呀，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不死，那株一定会是千叶魏紫呢，整个汝南城都得哄动了……” 姚氏听着她这些话，更加怒火攻心。如果那天不是你多事，说那么多恶心人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将那好好的魏紫铲掉？ 眼见姚氏就要冒烟了，顾茗满yì 了，见好就收。笑容可掬问姚氏道：“母亲，这些就是让十四挑的丫头么？十娘与十六娘挑吗？母亲挑么？如果你们也挑的话，就先挑好了，十四最后就好。” “你做得很对，十娘与十六娘的院子里确实该换换人了。”姚氏冷冷说道。她们院子里都有几个年纪大的，又迟迟不能上位，家里人早就催促着，要将人赎回去，好嫁人。 所以这次也是一起挑人。 顾茗便安心地站到一边，看着顾蕊先挑。 也不知dào 姚氏是不是提前跟顾蕊说过什么，这次顾蕊挑的两个小丫头，竟然都是捡那长相漂亮看上去又比较老实的挑的。顾茗不由得暗暗猜想，她这挑的，是打算几年后做陪嫁丫头的？ 第74章 丫头风波 顾荞就与顾蕊不同了，挑的是看上去比较机灵的，也挑了两个。 姚氏自己没有挑，接下来便轮到顾茗了。顾茗现在还有四个粗使丫头的缺额，她也不客气，一口气将四个丫头都挑全了。 那个人牙子没有料到今天在顾府能一口气卖出这么多小丫头，高兴得笑得只见一口大黄牙，拼命地拍起姚氏的马屁来。 姚氏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可是刚才叫顾茗一闹，现在哪里有心思听这个人牙子说笑话？勉强挤出丝笑容来，可是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得多。 顾荞见十四娘已经将人都挑好了，便凑近母亲，轻轻提醒了一声。 姚氏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向顾茗说道：“十四娘，你的人手也挑齐了……现在你的丫头都在这里，不如便将她们的等级都定下来吧，也能让人心安定一点。” 顾茗知dào 她这是替冬草出头，微微一笑，便回答道：“谨遵母亲吩咐。”然后当着一院子的人，将丁香提拨成了一等。 一等丫头体面不说，每个月的月钱也是要比之前高上不少。丁香固然满脸喜气，就连一旁的金菊与冬草，也是一脸色的艳羡。 顾府粗使丫头，每月月钱只有150文，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三等丫头高些，是300文。可是若升到二等丫头，那便涨到了500文了。而一等丫头，更是多达800文一人了。 在府里给小姐们做丫头，吃住穿用都不用自己花钱，这些钱全部都可以攒起来。一年下来，竟然有快十两银子，怎么不叫人心动。 顾茗接下来又宣bù ，金菊因服侍得力，此次特地提拨为二等丫头。 金菊也便满脸喜孜改的，向顾茗行礼。 接下来便应该是宣bù 冬草了。可是顾茗却沉思了良久，迟迟不肯开口。 “十四娘，你怎么了？不是还有个丫头呢，怎么还不说？”顾蕊最看不惯十四娘装神弄鬼的样子，见她不肯开口说，直接催促道。 顾茗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说道：“十娘，十四是有些不知所措……” 顾蕊记起娘亲的嘱咐，一脸谨慎小心地看着她，问道：“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就是，冬草的事情……”顾茗眼睛看向冬草，“冬草是母亲的丫头，可是现在母亲却不肯将她缺的那个人手补上，叫十四这个当女儿的如何忍心！” 她这个意思，是想要将冬草还回来？冬草吓得脸都白了，她要真的叫十四娘这样送回魏紫院，等待她的，可能就是被卖出去的命运了。她是家生子，要真被卖出，便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爹娘家人了。 “十四娘！求求你！奴婢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冬草吓得跪到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姚氏被她气怒了，喝道：“冬草既然是为娘送你的，那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来人，给我去将刚才那个人牙子撵上，就说我要再买一个小丫头！” 真真是气死她了。 檀香赶紧去了二门处，叫了个婆子，去撵那个已经走了一阵的人牙子。也不知dào 还撵得上不。要是真走远了撵不上了，她们这些在魏紫院里做事的丫头们，估计又得挨夫人的排头了。 檀香就奇了怪了，怎么最近十四娘总是有办法刺激得夫人发怒？这是怎么回事？ 魏紫院里一时僵持起来。那个人牙子不回来，顾茗便就不肯宣bù 对冬草的安排。姚氏气得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白了又紫。而冬草跪在地上，膝盖都发麻了，也不敢起来。 那个婆子到是知dào 厉害，拼了老命地追，终于追上了那个已经走出了三条街的人牙子。 人牙子听说顾氏的三夫人还要再买一个丫头，满脸堆笑，心里就奇怪极了，这个顾三夫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这买不买丫头，买几个丫头，事先竟然都没有考lǜ 清楚？ 今天她带来的，本来就是按服侍未出嫁的姑娘那个方向培养的，而且又已经挑走好几个了，剩下的，都是不怎么好的。 “嫂子，现在这几个实在是不怎么拿得出手，怎么好叫夫人来挑……不如您老回去跟夫人说说，明天小的就带几个上好的丫头，到贵府让夫人好好过过眼？”人牙子讨好地说道。 那个婆子摇摇头：“实不相瞒，就是现在，而且现在就要，非常的急。你也别耽搁了，赶紧跟我回去吧！” 人牙子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剩下的几个资质平常的小丫头，又重新回了顾府三房。 她当了几十年的人牙子了，还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呢！ 姚氏等人牙子来了，几乎是赌气一般，看都不看，随手一点，说道：“就是她了！”然后就让顾茗宣bù 冬草的事。 顾茗微笑着上前，仔细地将那个丫头打量了一番，说道：“母亲果然挑了个好丫头，十四这下放心了。”然后宣bù 冬草也是二等，而今天新挑的四个小丫头全部都是粗使丫头。以后若有表现出色的，再论功行赏。 听到顾茗这话，姚氏差点笑出声来。论功行赏？她一个小女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论的什么功，行的什么赏？ 当然，当后来她知dào 顾茗的事迹后，那股悔恨劲就别提了。自恨自己以为已经够重视，可是仍然小瞧了她去。 冬草若是留在魏紫院，大概这辈子也就是粗使丫头的命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被送给十四娘，却反而成了魏紫院里当时一起的小丫头里面最早升为二等的丫头。要知dào ，魏紫院里就连三等丫头都还有好几个呢！ 她听到顾茗的话，喜孜孜地从地上爬起。不料跪的时间太长，膝盖已经都木了，差点便摔倒。一旁有人的嗤笑几声，也不能打扰她的心情。她站在金菊一旁，挺直了她的小腰，得yì 得很。 “真是得yì 忘形，小人一个！也不想想她是怎么上去的！”魏紫院里，便有人悄悄地议论起来。 顾茗带着浩浩荡荡一大帮子的丫头，向着姚氏道谢，然后带着她们回了余容院。 回来了，她才坐下喝了杯茶喘了口气，又叫金菊去将冬草叫来，对冬草说道：“你以前便是在夫人的院子里忙活的，里面的那些姐姐们，你肯定都很熟吧。” 冬草不名所以，点点头。 “那，我听说木香姐姐的花样子画得很不错……你也知dào 的，我最喜欢花样子了，不如你去她那里，帮我借一些好kàn 的、稀奇一点的来？”顾茗微笑着，非常和气地对冬草说道。 这样的小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而且，她现在升成了二等丫头，也是想要在以前的小伙伴们面前，好好地显摆显摆了。 这叫什么，衣锦还乡嘛！ 第75章 木香的绝望 余钦正在书架上挑书，突然听到门口的轻微动静。他迅速转身，看到来人，笑了起来：“你来了？怎么也不吱声？” “出来前老爷有交代，大少爷的功夫不能落下。”来人衣着不凡，但是说话的口气，却是非常的恭谨，“下属大胆，试探了一番。还望少爷谅解。” 余钦将看中的那本书抽了出来，拿着书走了过来，说道：“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七哥你从小看我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dào ？再说我爹又不是你老爷，他的话，你不用去理。” 七哥听得他这么说，只好一脸苦笑。 余钦突然记起一般，问道：“对了七哥，那个小丫头……有意思吧？” “还行。”七哥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少爷也不知dào 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他去隔壁观察一个小姑娘。虽然才九岁，可是终归也是男女有别，这个命令，叫他非常的为难。 不过，相比于大少爷觉得那个小丫头有趣，他只觉得那个小丫头厉害得吓死人。她那个嫡母，明面上也马马虎虎了，却是总被她气得要死要活的，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都替她掬把同情之泪。 不过，不管大少爷对他多尊敬，他却始终记着，大少爷是主，他是仆。大少爷吩咐的事情，他都会很认真地去完成的，并且不会多说半句不应该说的话。 “以后你在这里，就主要负责她的事吧……”余钦沉吟着，说道，“她那个嫡母，面甜心苦，十四娘在她手下，讨不到好。难得见到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我得帮帮她，找点乐子。” 他就是找乐子！七哥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完全不知dào ，他只为着找乐子，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不便。 但是他还是郑重地答yīng 下来。 只是心里暗暗向那个顾氏三房道歉。以后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而这个时候，冬草已经到了姚氏的魏紫院外。她伸进脑袋，向里面张望着。 “干嘛！”山果看到了，没好气地喝道。想想以前冬草多巴结，可是从今天起，她反而到了骑到自己脖子上了！想想就不能让人高兴。 “山果姐姐啊！今天你轮值啊！”冬草赶紧跑过去，一脸的笑容。 山果白了她一眼，说道：“不敢当你姐姐！现在是我应该唤你一声‘冬草姐姐’才对！” “山果姐姐，你真要这样说，可是把小妹妹我吓死了！以后都不敢再找你们玩了！”冬草赶紧讨好地说道，“你们在夫人院子里的，比别的院子里面的人都要高一级……不，至少得高两级！所以我以后还是要叫你姐姐的。山果姐姐！山果姐姐！” “好了好了，也不知dào 怎么嘴巴就这么甜了。你要找谁，你赶紧去吧。”山果见她还算懂事，便也不再为难她，爽快说道。 冬草赶紧向她道谢，跑了进去。她已经计划好了，先去向木香讨花样子，然后再去拜访以前的一些老相识，特别是山药。山药跟粗使的星草是亲姐妹，以前没少为了星草欺负她。现在她成了二等丫头了，比山药的等级还要高一级，这口气，一定要讨回来！ 木香听了她的来意，脸色沉沉的，也看不出悲喜来。只是将她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门口，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看着这单独的房间，冬草真是羡慕得不行。虽然是耳室，可是能够一个人住一间房间，而不用跟旁人分享，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再一想到，以后丁香便是这样的单独住，她的心便顿时痒痒地没有办法安稳。 也不顾刚才木香的嘱咐，她掀起帘子便走了进去。 木香还在柜子里翻找着，突然发xiàn 不对劲，转身便看到冬草进来了。她脸色一沉，喝道：“你进来……”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冬草便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尖叫声顿时将整个魏紫院的人都惊动了，有活没有活的，都跑了过来，涌到木香的房间门口，隔着帘子向里张望着，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木香大急，一下子蹦到了冬草的面前，一个耳光摔过去，便将冬草都打蒙了，然后用力拽着她，躲进了床后。 “你想干嘛！”木香恶狠狠地看着冬草，厉声问道。 冬草捂着脸，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木香又是一个耳光摔过去，她这才恍悟过来，指着外面，哆哆嗦嗦说道：“夫人……夫人那朵千叶魏紫……怎么在你这里？” 木香害pà 这朵魏紫被人发xiàn ，还特意盖上了东西。可是没有想到冬草这人跟贼一样，进屋就翻，生生让她给发xiàn 了。 木香恨得直咬牙，骂道：“谁说那是千叶魏紫？” 冬草一听她这么说，便来了精神，争辩起来：“姐姐不要欺负我不懂。我以前也在这院子里做过几年事的，侍候魏紫，那也是很有经验的。这朵魏紫都已经开好了，花瓣这么多，一看就知dào ，肯定是千叶的了。可是夫人明明说这花蔫了的，怎么现在却在姐姐这里，开得好好的？” 从粗使丫头一下子便升到二等，她是伴上了姚氏的大粗腿。夫人有多想要一朵真zhèng 的千叶魏紫，她也在这里做了几年的活，怎么能不知dào ？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她怎么会放过？如果有了这个功劳，夫人会不会提她做一等丫头？那样，她便可以单独一个房间不说，月钱也还要涨好多的。 更何况木香刚才摔了她一巴掌，可不能白白被打。 木香被她气得直哆嗦。想想自己也是多事，明明扔掉的东西，却要捡回来，泡上。如果开了花了，是普通魏紫，倒也罢了。夫人肯定当个笑话说说，嘲笑一下十四娘没有见识，也就完了。 可是偏偏，这朵是真zhèng 的千叶魏紫。夫人养了十几年的魏紫了，还是第一回养出这么金贵的东西，却被她铲掉了。 如果真的让夫人知dào ……木香不敢想象。这事夫人怪十四娘是怪不上的，那么，背黑锅的，便只可能是自己了！ 可惜今天自己偏偏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处置它……留在这里，当成了死证。 现在……怎么办？ 第76章 盛怒 冬草眼睛珠子直转，软软对木香说道：“木香姐姐，你冤枉我了……这个我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这不就是普通的魏紫吗？我知dào 错了……” 木香狐疑地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半天，慢慢地松开了手。 “这是你要的花样子，就这些了，你先回去交差吗。”木香说着，将刚才翻出的那些花样子放她手上，寸步不离地送着她出了魏紫院，眼睛都不敢离开她半秒。 出了魏紫院，木香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跟守门的山果打了声招呼，自己亲自将冬草送到了余容院。看着她走了进去，木香这才放下心来，急急回去，打算收拾那朵魏紫。 不能再放在房间里了，迟早会被发xiàn 的。只要被夫人知dào ，她就惨大了…… 木香急急忙忙离开，冬草却从余容院又转了出来。她将一直捧在手中的花样子胡乱塞到了怀里，快步向外跑。 走了几步，她又犹豫起来。魏紫院……自己现在能够进去吗？只怕自己一踏进魏紫院的门，木香就会知dào 了吧？有她在，自己根本就见不到夫人。 不行，得另想办法。冬草想了想，直奔十娘所在的千金阁。 “你当真？”顾蕊听完冬草的话，当即就震惊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冬草肯定地说道：“十娘您放心，奴婢看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错。”她想了很久，想到了这个办法，来告sù 十娘。 顾蕊站起身来，心情复杂，来回走了两步，犹豫不决。 “夫人好不容易培育出了千叶魏紫，不管怎么说，总得让她知dào 才是。”冬草见顾蕊犹豫不定，马上又加了句。 顾蕊听到这句话，才总算是下了决断：“你这话说得不错，千叶魏紫是我娘多年的心愿，现在虽然被掐下来了，不能再请人来欣赏，可是总归得让她知dào 这个消息。” 顾蕊觉得，娘知dào 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吧？这证明了她的成功啊！ “可是十娘您得快一些，奴婢刚从木香那里来，感觉到她可能会毁掉那朵……”冬草开始为她刚才受的那个巴掌报仇了。 顾蕊很认同她的话：“你放心，我叫人去拦着她。”马上就扬声唤来白苓，让她带几个人手，去将木香控zhì 住，免得她将花毁掉了。 白苓得令，匆匆点了几个人手离开。 然后顾蕊则自顾自地去寻姚氏。冬草跟在她身后，来到魏紫院后，她怕木香，不敢进去，只在门外等着。 顾蕊进屋找到姚氏，如此这般地跟她一说。姚氏大怒，又心痛难抑。她费了十几年的功夫，好容易才养出一株千叶魏紫，谁料竟叫她连根砍了！ 心痛得快要吐血之余，她恨上了收藏那朵花的木香。 “这个丫头现在在哪里？给我押上来！”姚氏恶狠狠地说道。 顾蕊补充道：“还有那朵魏紫，也要一起拿来。” 木香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婆子们押上来，整个人都绝望极了。刚才她正要将花扔掉的时候，十娘的几个丫头突然赶过来，将她控zhì 住，她便知dào 坏了。 与姚氏带着很明确的目的性喜欢魏紫不同，木香，她是真zhèng 的喜欢魏紫。姚氏那么多的丫头下人，个个都喜欢魏紫。可是真心的，却只有木香一个人。 冬草那个贱妮子，果然靠不住。没有想到，自己还是被她出卖了。 她咬着牙，恨恨地瞪着畏畏缩缩站在门边的冬草，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推，推进了院子。 “夫人，魏紫都被这个小妮子毁了。”有个婆子拿块青布兜着一堆东西，放到了姚氏跟前。 顾蕊看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里面，全部都是紫红色的花瓣。这么大一堆，那、果然便是千叶魏紫了吧？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姚氏气得直哆嗦。她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千叶魏紫啊……她连一眼都没有见到，就成了这么一地的碎尸！ 木香沉默，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说，她认输。 可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后面算计？竟然将她算计得这么狠？木香迷茫地思索了半天，一点答案也没有。 魏紫是夫人自己要砍的，花苞是自己动心摘下来的……冬草告状这样的事情，哪件也不是人为能够控zhì 的吧？木香感觉自己好像掉到了一个网里，越是挣扎，便束缚得越是紧。 她觉得自己被束缚得太紧了，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姚氏与顾蕊对她大声叫嚷着，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她只是面带怜悯地看着她们。她们已经被网子网获了，可是却毫无知觉，反而还在那里拼命蹦达。 难道不知dào ，越是蹦达得厉害，报应就会来得越快？ 真是可怜，倒霉在即，她们却是什么也不知dào ！ 姚氏大声喝骂了半天，没有想到木香整个人却跟个木头人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姚氏喝了杯已经凉了的茶，补充了一下刚才消耗的水分，气大地说道：“叫人牙子来！将她拉出去卖掉！” “夫人！”一直躲在后面不敢吱声的沉香几人被吓得大声叫了起来。兔死狐悲，虽然四个人平常为了争宠，也没有少相互下绊子，可是那都只是一些小事。 而现在，夫人却是要将木香卖出去。 像木香这个年纪的人，一旦卖出，下家会是什么地方，可想而知。人家要买小丫头的，不会要这个年纪的。或者可以卖给讨不着媳妇的光棍们当媳妇，可是卖光棍们怎么及得上卖给勾栏院钱来得丰厚？ 而一入那种地方，这辈子便都毁了。 大家都是一起生活多年的姐妹，怎么又能够忍心看着她落到那种地方去？再说了，今天木香能够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谁又能知dào 来日自己不会也如此？ 于是一个个都跪在姚氏面前，苦苦哀求。 看着自己面前跪下一堆的丫头，姚氏的脸色更难看起来。木香却是恍若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生气，眼睛转动着，看向了面前坐着的姚氏，还有一脸愤nù 瞪向自己的十娘顾蕊。 “夫人……求您放了奴婢回家吧！奴婢让家里娘老子来赎……”木香突然便活了过来，用力地磕起头来。 发生了这种事情，她肯定是没有办法再留下来了。可是她也不能真的让姚氏将自己卖给人牙子。 倒不如回家，让家里给自己挑个好点的婚事，以后再也不会侍候别人。 第77章 送礼？ 姚氏听到木香的话，狠狠地盯着她。 木香再次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抬头看向姚氏，说道：“夫人，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现在就要离开，最后想对您说几句话……” “想说什么？”顾蕊代替姚氏问道。 木香一脸悲惨，说道：“夫人，这件事……奴婢也说不清楚，可是感觉这事不会那么简单，还请您多多在意，不要被小人蒙蔽……” 已经偷偷摸到姚氏房间门口处站着的冬草听到这话，便突的脸色大变。 小人？难道是指的她？ “你不要再找借口了，明明就是你做错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冬草站在门口处，大声地喝骂道。 檀香猛地回头瞪她，怒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人，我们魏紫院的事，关你余容院什么事？”说着就冲了上来，一把掐住冬草，开始撕她的嘴。 冬草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出来。一时间，现场闹成一团。 最后姚氏好不容易将现场控zhì 住，可是她的房间已经是一片混乱。 事情闹得太厉害了，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姚氏只好各打三十大板，木香与冬草每人罚三个月的月钱，木香被贬成二等丫头，而冬草则被贬成了三等丫头。 又因为冬草是余容院顾茗的人，姚氏还派了个人去通知顾茗。 顾茗得到消息，吃惊极了，带着丁香急急地赶了过来，连声向姚氏还有木香道歉，说不知dào 冬草会这样做。又向姚氏保证，将冬草带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地教xùn 她的。 姚氏恶狠狠地盯着顾茗半晌，才终于放她离开。 “冬草，你今天犯了大错，你可知dào ？”回到余容院，顾茗将所有的丫头们全部都叫齐，一起开会。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冬草道。 冬草垂头丧气站在下面。她今天本来是图在姚氏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可是没有想到，却反而将夫人气得很厉害。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说的就是她吧？ 看来自己只有将契书偷到手，才能挽回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了。她暗暗地谋算着。 “十四娘，奴婢哪里错了？”她还觉得很不服气。 顾茗叹息道：“你还没有错？你错得实在离谱！回房间了你去照照你的脸，都成了什么样子！今天都有哪些人打了你？” 冬草想起这桩事便恨意难平：“沉香、檀香、藿香、还有秋实、秋华……”一连串的名字都数了出来。 “也就是说，魏紫院的所有人都打你了？”顾茗问道。 冬草一愣，这才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犯了魏紫院的众怒了。 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回去？ “好好地想想吧……你一心为夫人，结果却是什么样的下场？”她从冬草脸上抬起头来，又将下面的所有丫头们都看了一眼，说道，“现在你已经是大丫头了，还叫个粗使丫头的名字不好，我给你换个名字吧……你以后叫‘山琴’如何？” 冬草……现在应该叫她山琴了，她失魂落魄地，什么也没有听清楚，只是木然地应了下来。 顾茗的兴致很好，又开始给另外四个粗使的小丫头起名字。 那个脸上有着红红脸蛋儿的那个，便叫“红梅”；那个皮肤雪白的，便叫“雪梅”；那个脸色黄黑，显得总是没有洗干净的一样的，叫“腊梅”；最后那个长相平常，但是气质偏冷的小丫头，便成了“寒梅”。 起完名字，她便挥挥手，叫她们下去了。 这四个小丫头里面有没有姚氏的人，顾茗暂时还没有办法知dào 。不过，今天将冬草的问题给解决了，还是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后院不靖，何以有精力在前方征伐？ “山琴，你好些了没有？”金菊进了屋，有些担忧地看向舍友。余容院只有她们两个是二等丫头……当然了，现在是一个二等一个三等了。 山琴这才发xiàn 金菊进了屋，勉强笑笑，可是却又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十四让我送些药膏给你擦擦。”金菊说着，帮着山琴擦起药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打你一个人？” 山琴摇摇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她满心以为夫人会奖赏她的，结果却只得到这个一个下场，更兼将魏紫院的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一时间，心冷如灰。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多问……魏紫院的人一向爱欺负你，你以后少去那边。要有什么事非去不可，你就叫我，我帮你去……”金菊一边给她擦着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山琴垂眸听着，眼睛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光。 七哥将这事看了个结结实实，回去后，便告sù 了余钦。 “她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嫡母安插的人手？”余钦哑然失笑。 他知dào 她是很有办法的人，没有想到，她还真的不辜负他的期待。多亏有了她，这枯燥的生涯，多了很多的趣味。 七哥也是笑：“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挂着个嫡女的名头，可是住的院子都叫“余容院”，可见顾府人对她赤裸裸的贬视。 但是她偏偏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样复杂的后院里，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来。 “七哥，你觉得有用吗？”余钦抬头看着七哥，笑着问道。 七哥很认真地考lǜ 了一下，才说道：“姚氏为人面甜心苦，刻薄寡恩，无出其右者。今天她对几个丫头的处分，完全不讲一点情义，实在是令人寒心。在下想着，只要那个丫头不是个傻的，应该都能做出选择来。” 这就是说，十四娘的办法有效喽？余钦突然地一笑。 既然她做得这么好，那么自己应该如何奖励她才是呢！要不，赏四合铺一桩不大不小的生意做做？ “对了，七哥，我出来这么久了，应该回去一趟的……但是现在学业正紧张，不如七哥你替我跑一趟吧。嗯，那些礼物，你就直接在四合铺里采购好了。这数量大，你好好跟那个佟掌柜说说，叫他打个折。”余钦说道。 七哥听到这话，不由得哭笑不得。什么优惠啊，说到底，给四合铺送钱呢！ 大少爷也真是的，看戏都看上瘾了，还“打赏”呢！ 可是这又不是真zhèng 的戏！ 第78章 自作孽 董姨娘在门口停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举步走进了魏紫院。 “夫人……”她谄媚地向姚氏讨好地笑着，殷勤地服侍着她。十五娘顾茵跟着九娘十一娘已经先到了，手里捧着梳子衣服什么的，正等着服侍姚氏。 但是董姨娘一来，便将这些活计都抢了去，包括顾茗手里的毛巾也抢了去，一个人卖力地表现起来。 十五娘转过脸去，背着人，在脸上擦了擦。 九娘与十一娘是知dào 那天江姨娘与何姨娘跟董姨娘说的那番话的，本来以为能够看到董姨娘仗着宠爱大战正室的戏码。没有想到，董姨娘这个人真是烂泥糊不上墙，被姚氏那样羞辱了，还是这样老老实实的，守着她的本分。 她们两个看向董姨娘的眼光便有些鄙夷，就连同为姐妹的十五娘，她们都避开了些，不想理她。 顾茗却是一直很平静，没有什么感觉意wài 。上辈子，董姨娘就是一直攀附在姚氏身上而活，为姚氏的事情，出过不少的力。只是可惜在顾氏最后风雨飘摇的关头，姚氏连自己都已经顾不好了，又岂会在意她？ 这辈子她这样做，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上辈子一直到顾茑搬上楼，顾茵才住到小姐院的。而这一次，因为自己的缘故，提前了数年。会给董姨娘的未来带来什么变化吗？ 顾茗非常的期待。 等姚氏终于在一堆人的服侍下吃完了饭，她接过董姨娘递上的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那些庶女们便都走到她的跟前，向她行礼，轻轻告辞。 但是董姨娘却并没有走，她留了下来。 “你是还有什么事？”姚氏淡淡问道。董姨娘今天突然这么殷勤，肯定是有所求。 董姨娘听到她问，“卟嗵”一声便跪了下来。 姚氏脸色仍然是波澜不惊。今天董姨娘这么卖力，肯定是有所求的，这不用意wài 。 “夫人，上次奴婢跟您说过的，那个娘家的侄儿的事……”董姨娘恳切地说道。 姚氏一愣，问道：“什么侄儿？” 董姨娘心中一凉，但是还是说道：“就是上次夫人生病之际，奴婢跟您提过，娘家有个侄儿在读书上面颇有些天分，想进族学……” “胡闹！族学是那么好进的？”姚氏低骂道，满yì 地看到眼前跪下的这人脸色忽地便变得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底是为的什么？有些人为的是钱，有些人为的是名。但是姚氏觉得自己这辈子，图的便是对别人生杀予夺的那种快感。 她最喜欢看到别人因她的一席话而喜不自禁，或者悲从中来的那种急剧的情感变化。 “好啦好啦，就看在这段时间你态度还算不错的分上……我会叫大郎去跟夫子说一声的。不过到底能不能入学，还是要看你家那个侄儿自己的本事。”姚氏觉得逗够了，自己也过了瘾了，这才大发慈悲，放了董姨娘一马。 董姨娘神色悲凄地向姚氏磕头道谢，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这些下贱胚子，真是给脸不要脸！”董姨娘才出门，顾蕊便大声地斥骂道。 她的声音很大，董姨娘听到了，身影停了一停，然后姚氏却并没有对十娘那不得体的言论进行斥责。董姨娘脸上露出苦苦的笑容，继xù 慢慢地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叫大郎去帮忙问问好了，反正娘也没有跟她说，保证能够进去。”姚氏也笑着说道。 董姨娘慢慢地走，她的大丫头樱丹急急从外面撵上，心疼地问道：“姨娘……您还好吧？”请安的时候，姨娘与庶女的丫头都是不能带进去的，她们只能在外面等着。 “还好还好……”董姨娘两眼茫然，慢慢地说道，“扶我一把……我腿软得快走不了路了……” 樱丹赶紧一把扶住她，又问：“姨娘，咱们回去吗？” “不，去小姐院。”董姨娘说到这里，才仿佛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去找十五娘。” 樱丹扶着她，慢慢地向前走。 谁也不知dào 这天，董姨娘到底跟十五娘说了些什么。就连她平常最贴心的丫头樱丹，也被支到了门口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而这天过后，董姨娘便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还跟以前差不多，每天都殷勤地服侍着姚氏，哄着姚氏，让府里有些安了心想看戏的人真是小有些失望。 顾茗却并不着急。董姨娘为人小心谨慎，聪明低调。这一招不成，下次有机会了，再想法就是了。她就不信了，董姨娘真的就那么傻，完全不替自己与十五娘考lǜ 。 上辈子她那样的结局，完全是因为姚氏拿十五娘的事，将她制住了。 而这辈子，姚氏已经自己将一手好牌都打臭了。如果有一天她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也怪不得谁。虽然自己一直在算计她，可是这些事情，却没有一件是自己替她做的决定。 丁香的利用价值结束了，便将她卖掉了。 林恩之跟自己订了亲后，叫下人使劲的做贱他。 那株魏紫也是她自己叫人砍掉的。木香偷偷将花苞带回来，她却迁怒木香，差点将被她卖掉。 就连一心以为立了大功的山琴，也是被扣月钱、还从二等被贬成了三等。 现在对董姨娘又这样子。 她这真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几天顾茗也没有闲着，她获得了顾望的同意后，带着自己的这么多丫头，满府里乱窜，到处寻找梅花。只要是没有主的，她就叫人带泥挖出来，然后移回余容院。 就连长房与二房那边也听说这事了，长房那边没有将这事当多大事，曹氏送了三株带泥的梅花过来。顾茗看了看，只是最普通的腊梅。不过她还是回了份礼品过去，感谢大伯母的美意。 二房就有些意思了。赵氏叫人送了十株梅花过来，竟然都是比较罕见的一种红梅。这种红梅顾茗知dào ，她上辈子养过，开的花鲜红如血。如果正好下雪，衬着洁白的雪，那是非常的漂亮。 更叫人吃惊的是，二房还不止当家的赵氏送来东西。就连二郎顾朴也送了一盆养在盆里的梅花盆景过来。曲曲折折的，形态非常不错。这是个重礼呢。 二房的九郎顾杜年纪还小，但是也送了一些礼物过来，说是恭贺她乔迁之喜。就连八娘顾英也送了几条小手帕过来。 这叫顾茗不由得暗暗疑惑，二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对自己突然这么热情起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可是，她却又无处问起，只能放在心底，暗暗地揣测。 第79章 拿钱砸人 不过对她热情和气，总比上辈子她举目无亲无人相助时候要强。顾茗专门关注起自己的事来，只是仍然还叫着手下的丫头们多多留意姚氏与董姨娘之间的事情。 最出乎她意料的，竟然是山琴。虽然她还在姚氏与十四娘之间有些摇摆不定，但是，明面上，已经很明显地向她示好。 比如说现在她想搞清楚姚氏与董姨娘之间事情的进展，但是以前她都只能让金菊悄悄地打听消息，信息滞后不说，费了很大的力qì ，有很多消息还并不太好打听。 山琴便主动出面，要将这事揽下来。可能她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比较轻松，又能够显露出自己的能力吧。 因为她是魏紫院出来的，里面人都很熟，顾茗想了想，便将这事交给了她。 山琴为了讨好顾茗，果然很卖力。自掏腰包请二门处的小厮帮她买了些小零嘴，然后揣在身上，到魏紫院去找人。 魏紫院的人看到她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她也不在意，知dào 这个地方自己是肯定回不来了，只是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然后她就在魏紫院外不远的一处亭子处等着。 果然没有多久，山果便来寻她了。 “你怎么这么大胆，这个时候还来魏紫院？你知dào 不知dào ，那天，她们都在说，下次有机会，要打死你！”山果责怪她道。 冬草真的是太胆大了，竟然连木香也敢出卖。虽然沉香她们四个人之间平常撕得也是很厉害的，可是被外面的人出卖，这却是她们不能忍受的。 山果今天来，可是冒着风险的。她有些不安，不时地向周围张望。 “山果姐姐，我知dào 你对我好，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山琴说着，往山果手里塞了个小小的荷包。山果手里捏了捏，这才满yì 下来，也坐得住了。 “你是想知dào 什么？”山果知dào 山琴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送自己钱，直接问道，“不要再耽搁了，我是借口找东西才出来的，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山琴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我就是不理解，那天夫人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问话也是有技巧的，当然不能一上来就将自己的意图透露了，那就会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几天夫人脾气都不怎么好。”山果说道，“不止是你那天撞到了夫人的铁板上，这几天，董姨娘也是倒霉透顶……”然后她便将这几天董姨娘的事情，也详细跟山琴描述了一遍。 山琴听完，长长松了口气：“知dào 夫人不是对我不满就好……这样的话，也许我以后还是能够回去的。” 她还想着要回来呢？山果愕然，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悯，却又不知dào 直接跟她说实话，会不会太打击她。算了，还是不说吧，让她心中还有个念想也挺好的。 山琴回来后，匆匆忙忙地，便跑来找顾茗，将刚才她打听到的消息，告sù 了她。 “你做得很好。”顾茗点头道，向她微微一笑，示意丁香给她打赏。自从得了四合铺的那笔利润，现在她手头上也活泛多了，平常打赏丫头什么的，也不像以前，只能拿些堆花什么的，太寒酸了。 虽然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拿银子砸人，但是她已经能拿铜钱砸了。 山琴接过丁香递来的那一小串钱，高兴得不得了。刚才她买东西加贿赂山果，大概花了百来文。可是没有想到十四娘竟然这么大方，一下子便是这么大一串，这得有两百文了呢。果然还是打赏钱多，现在的十四娘，可不是以前那个穷酸的庶女了。 要知dào ，就算她现在是三等丫头，每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300文。现在打赏得的钱，一下子就超过月钱一半了！ “多谢十四娘！十四娘，以后还有什么事，只要奴婢能够做到的，您尽管吩咐！”山琴高兴得只见牙不见眼，喜孜孜地出去了。 山琴走了，顾茗含笑看着丁香，打趣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十四娘，对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必这么客气。”竟然还拿这么多钱赏她。十四娘的钱是她在管着的，别看着好像很多，可是余容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开支也大。山琴本来就是余容院的人，怎么做点事，还要给赏钱呢？ 最让她生气的是，给她，她竟然也接了。 顾茗意味深长地向她说道：“能够用钱解决的麻烦，便不是真zhèng 的麻烦……可是如果舍不得钱，那就真zhèng 成了麻烦了。” 丁香听到这话便仔细地咀嚼起来。 顾茗没有再多说，丁香是她的贴身丫头，很多的事情，她得自己要想通。虽然以前她是够寒酸的，周身的配饰，还没有有些人家家里体面的丫头的多。但是，那是以前。 她有这个信心，自己的未来，一定是非常的辉煌的。这样一来，她身边的人，便一定要跟得上她的脚步。 如果跟不上，落伍了，那么，她也不能等候太久。 她的时间非常的紧迫，她不能也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 回头一看，丁香竟然还在那里苦苦思索，顾茗又不由得笑了起来，唤道：“你这个傻丫头！来，这对丁香的珍珠耳坠你拿去戴吧……丁香戴丁香，还蛮有意思的。” 这对丁香的珍珠耳坠，上面的那两颗珍珠，黄豆大小，光泽非常好，是品质非常不错的东珠。在顾茗那些少得可怜的首饰里面，算是上品了。丁香没有想到，顾茗竟然无缘无故就要送给她。 她给吓到了，连忙摆手不要。 “拿着！如果说连山琴我都能打赏，为什么你这样忠心的大丫头，我却要小气呢？”顾茗笑着，将那对耳钉塞到了她的手里。 丁香手里握着那对耳钉，不知dào 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想得入痴了。 顾茗也开始考lǜ 起下面的计划来。 听刚才山琴那话，董姨娘与姚氏已经起了冲突。董姨娘现在还没有跟姚氏翻脸，很可能是因为还要拜托姚氏解决她娘家侄子到顾氏族学求学的事情。 看来，自己得出手帮帮董姨娘才好。 真期待以后董姨娘的表现啊……顾茗微微笑了。 她提起笔，给二郎顾朴写了封信。这段时间，二房对她非常热情的样子，她也想要借件事来试探一下，二房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关键时候，能不能用上？ 第80章 顾朴 董姨娘的琴园就在余容院的旁边，顾茗便吩咐金菊去跟董姨娘打听她那个侄子的事情。 董姨娘听金菊说十四娘要帮她，当即就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知dào 自己耳朵没有出问题，又觉得十四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族学里面的事，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能帮上什么忙？ 但是她也知dào ，这事要拜托姚氏，希望真的是很渺茫。顾望不会愿意沾麻烦，本来姨娘的娘家，就不算正经亲戚，他不理不睬，也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董姨娘虽然是现在姨娘里面最得宠的一个，但是，这样的事情，却是也请不动顾望。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说她能够帮得上忙，董姨娘虽然怀疑，但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真的将侄子的一些事情，告sù 了金菊。 金菊拿到了消息，便回去了。董姨娘冲动之下想要跟着去余容院，但是想了想，又忍住了。十四娘到底是什么用意，她还没有搞明白呢，暂时先不要行动为好。 顾茗得到了金菊的汇报，将信写完了，封好了，交给金菊，让她拿去交给二门处的小厮，让他们转交给二郎顾朴。 二房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就看现在这件事，他们会如何处理了。 顾茗非常的期待。 没出五天，董姨娘便提着丰厚的礼品来拜访顾茗，口称顾茗搬到余容院已经这么多天了，她来帮她贺喜的。 其实余容院到现在为止，还很有些破破落落的，九娘几个来过一回，看了一圈，便再也没有人吵着贺喜请客这事了。这事董姨娘也是知dào 的，所以现在她来，自然不是真的来贺喜的。 果然，顾茗让几个退下去了，董姨娘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感激地说道：“十四娘，姨娘多谢你了。董家来人报信，说我那个大侄子，已经到族学上学了。” 让她吃惊的是，兄嫂的信里，说是顾氏二房的二郎出面引荐的，在夫子面前，还颇替侄子说了些好话。夫子出题时候，便没有特别的刁难。 董姨娘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二郎会替十四娘办事？要知dào ，二房与三房，本来交情就不是特别的好，而二郎更是?嫡出的子弟。嫡支的庶女，与庶支的嫡子之间，能有什么交情？ 但是不管她如何想不通，她也知dào ，这事她费了老鼻子的劲，都没有做到。而十四娘，连门都没有出过，便将这事做好了。不管是从哪方面考lǜ ，她都需yào 去向十四娘道谢。 两人住得又近，像十四娘这样的能人，自己以后应该好好巴结才是。 这才是她的来意。董姨娘固然是满脸的笑，顾茗也不差，也是亲切和蔼。董姨娘是妾，妾即半奴。而她，名义上，现在已经是嫡女了，是主子。 所以董姨娘对她，态度非常的谦逊。 两人宾主言允，气氛热烈。会谈结束，两人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深与巩固。 送董姨娘出门，顾茗脸上的笑容迟迟没有落下。 自己的处境，同上辈子，已经是越来越不同了。对她未来的命运，她也有了更积极的期待。 而更让她欣喜的是，二房的态度。本来她揽下董姨娘这事，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二房的态度，没有想到，他们的态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为什么上辈子她头顶着一个“贵人”的名头，在顾府中反而有如瘟神一般，人人躲避。而这辈子，她明明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反而有这么多人相帮？ 也许，这是她心态上的变化，反应在现实中，而得到的来自他人的反馈。她帮了董姨娘的侄子，所以董姨娘便回馈了她。 顾氏的族学，董春晖并不陌生。整个汝南最著名的私学，不，就算是在全国，顾氏族学，也是有知名度的。到这里来求学的外地学子非常的多，但是顾老夫子这个人并不太好说话，不是每个人的面子都会给的。 他以前曾经来过多次，但是才是站在族学外面，隔着围墙向里张望，想象着，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也知dào 自己有个小姑现在是顾氏嫡支的三房当姨娘。只是姨娘在家里，并不算什么正经主子，所以其实也没有多少的发言权。以前家里也托过小姑帮忙，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动静，便也可以知dào ，小姑其实在顾府，地位也很尴尬。 但是没有想到，他突然便经由顾氏二房的二郎顾朴出面引荐了。 他还记得当时顾朴找到自己，问道：“你就是董家春晖？” 他当时不不知dào 他是什么人呢。没有想到他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便径直带着自己找到顾老夫子，说要引荐他入族学就读。 当时他还很是惴惴，觉得顾朴也不提前通知自己一声，如果表现不好，那自己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幸好幸好。 一直到现在坐在这明亮的教室里，他的心中还有些做梦般的飘浮感。 午间休息的时候，他按照父母的吩咐，拉上顾朴，非要请他吃饭。上次太突然了，他身上没有带钱，只能尴尬地看着顾二离开，但是今天他是有备而来的。 顾朴也不是别扭的人，叫上他另一个好友，一个叫余钦的少年，便一起赴了他的宴。 “不知dào 顾兄是怎么认识在下的小姑的？”董春晖终于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他想了好多天，怎么也想不通，小姑是怎么同顾朴联系上的。 要说引荐，也应该是顾杉顾枞几兄弟的事吧，为什么小姑不找他们三房的子弟出面，反而求到了二房的人呢？ “你小姑？你小姑是什么人？”顾朴的回答就更让董春晖吃惊了。 “是顾家的十四娘给我写了一封信。她是我妹妹嘛，总要给她点面子的。”顾朴告sù 他道。 顾家的十四娘？难道自己猜错了，小姑求的人并不是顾府的老爷或者夫人，而是一个还在家中待嫁的姑娘？ “那……顾兄你能帮我说说，这个顾家的十四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顿时对这个帮了自己的人感兴趣起来。 顾朴便将顾茗的事情，挑了几件不要紧的，说给了董春晖听。而一旁，那个叫余钦的同窗，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真是个奇怪的人。 没有想到，她竟然还好帮人？帮一个姨娘的侄子入学，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她能够做出来吧! 第81章 相约 顾家十四小姐……董春晖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在心底念了好几遍，才笑着向顾朴与余钦说道：“来，咱们吃菜吃菜。” 回家后，他向父母说明了这件事。董家父亲是个小生意人，虽然没有赚多少钱，但是却是一个难得厚道的人。他沉吟着说道：“这样的人家，肯定什么也不缺，不过，这不代表咱们就不用感念她的恩情。以后每年过年的时候，咱们家都给她送份礼吧。也算是替你小姑在顾府结交一个人情。” 如果说以前董春晖并不太懂得他与顾家十四小姐之间的区别，那么现在，父亲这一番话，他懂得了。他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在心底念了又念，然后，再将它深深藏起。 余钦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反而是到了顾氏二房。却是悄悄找来了和玟，问她这段时间可还跟那个叫金菊的丫头有过联系。然后让她这两天想办法跟她联系上。 和玟不知dào 大少爷要找那个叫金菊的有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她，并叫她这几天有空就到二门处，她可能会有事找她。 金菊不知dào 是什么事，不过她跟和玟联系的次数多了，便也没有在意，点头答yīng 下来。 第二天，余钦又陪着顾朴到了顾氏二房。顾朴不知dào 他有什么事，还开他玩笑说道：“你看你，整天往我家跑，还不如直接住我家得了，反正还有空房子住。” 顾氏二房不像三房人口那么兴旺。当年分家的时候，老宅子是平分的，各家分了三分之一的样子，然后中间砌起了围墙。只是在外为了显示还是一家人，所以大门还是共用的。但是二门，就是各用各的了。 三房共有五子七女。房子就已经非常的紧张了，不得不将以前的一些院落分开，拆成两个院子，这才堪堪够用。 相比之下，二房只有二子五女，姨娘什么的，也没有三房多，房子什么的，自然要松绰得多。 顾朴这话并不是完全的玩笑话，他这话是真心的。越跟余钦相处时间长，他便越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而且为人爽朗，很值得相交。 父亲常说，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要紧。只要能够结交到有本事的朋友，并且真心相处，那也是一样的。 他在族学里这么长时间，通过细心观察，感觉唯一值得他去用心交往的，便只有这个叫余钦的少年了。族学里也有一些文章做得惊材绝艳的外地学子，要不就是因才放旷，要不就是营营苟苟。 这样的人，他不想与之相处。而且他也觉得，这些人，应该不能算是父亲说的，那种有本事的人。 现在见余钦喜欢往他家来，他便非常的高兴，当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这个请求来。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余钦竟然就真的一口答yīng 了下来。 “行啊，我也觉得这样很方便。”他爽朗地回答。 顾朴高兴极了，马上就叫了几个小厮，到余钦租的那个院子去，将他的东西全部收拾打包，给带了回来。天还没有完全黑，东西已经都带回来了。 赵氏听说了，也是极支持，那边东西还没有运回来，她就叫府里的丫头婆子们收拾了个空院子出来，安排余钦入住。 顾朴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因为他本来是想要让余钦跟他住一起，这样讨论学问什么的，也方便一些。但是赵氏点着他的额头骂道：“你这个傻孩子。你看余钦这个孩子，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那周身的气质，咱们汝南，遍地也寻不出一个来。这样的人，你要不就不请，要请，那就客气点，宽绰点，别花了钱，出了力，结果还不讨好。” 顾朴这才恍悟。 对于赵氏的安排，余钦还是很满yì 的。他搬到顾氏来住，只为了方便联系顾十四娘。如果顾朴真的要自己同他同住，他自然也不会拒绝，但是，就要麻烦很多。 现在多好! 向顾胜夫妇道了谢，他便非常坦然地住了进来，仿佛这里就是他家一般。他这个气度，也叫顾家人心惊。顾胜夫妻两个，不由得暗自揣测，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而和玟，则偷偷去找到了正焦急地等候在三房二门处的金菊。 “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跟我走一趟。”和玟对金菊说道。 金菊有些迟疑。和玟一看她这个样子，也不逼她，只说：“要不，你带我去见十四娘也行，我有话同她说。” 金菊这才点头，带着她去了余容院。 和玟抬头看着“余容院”有一个字，又仔细地看了看里面那表面还过得去，实质却是破破烂烂的院落，没有吱声。金菊却是羞得脸都红了。 不过能够从挤得没话说的小姐院搬出来，她们所有的小丫头，也还是乐意的。至少，现在她再也不用同七八个人合用一个房间了。现在她住的房间里，大小同以前差不多，但是却只住了她与山琴两个人。而她们三个人是轮着侍侯小姐的，所以其实她需yào 与山琴一起住的时间也不多。 金菊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yì 的。当然了，如果院子能够修葺得更结实漂亮一些，下雨的时候不会漏雨的话，她们会更高兴了。只是想想也知dào 不可能。 除非十四娘能够拿出钱来自己修……可是这么大一个院子，修下来得多少钱？十四娘就那么一个商铺，每年的利润也没有多少，哪里够用？ 看来是没有什么指望的了。 她将和玟带到了十四娘的门口，说道：“你在这里先等着，我进去跟十四娘说说……”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和玟便安心地等待着，也不四处张望，只是安静地站着。 很快金菊又掀开帘子，对她说道：“进来吧，十四娘要见你。” 然后金菊自己走出来，站在了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个人。有几个小丫头有事从门口经过，个个都被她看得心惊肉跳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顾茗看着这个长相文文静静的站着，惊叹她周身的气质，如此沉静，倒不像个丫头，而像个大家闺秀。 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丫头来？ “我们大少爷想见你。”和玟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便将站在外面的金菊给惊到了。 第82章 生意 顾茗却是非常的冷静。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里间不是震惊，而是飞快地思考起来。 余钦想见自己？他有什么事找她？见不见？ 被姚氏发xiàn 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划过。 “怎么见？”她开口问道。 和玟看着她如此冷静，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认同。 “如果十四娘同意，这点我们大少爷会安排。请您放心，一定不会让人发觉的。”和玟微笑着说道。 顾茗淡淡一笑，说道：“那我就静候消息了。” 和玟圆满完成任务，回来向余钦汇报。 听她说起顾茗的反应，余钦就更觉得有趣起来。他也见过不少闺阁中的小姐，一个个不是娇滴滴，就是矫揉造作，或者野蛮成性。 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静这么有趣的女子。 她是错生为女儿身了。如果她是个男儿，那他肯定会同她交朋友的。几个知交好友一起出去玩耍，游山玩水，赏天下美女，看天下风景……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 真是让人想想就觉得向往! 在他的安排下，顾茗真的见了他一面。两人是在花园里面“偶遇”的。虽然三家已经将各自的房子都重新砌过，但是，总有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比如说余钦现在找到的这个地方，就是花园处。 当年的顾府，有个全汝南城最大的园子，里面种了颇多的花草，里面不少是珍稀品种。后来分家，一个花园平分成三份，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了，连前十都已经进不去了。 但是，有一处，却是没有办法分割的，因为那个地方，正好是座假山，而且是一整块名贵的上等湖山石所制成。正好处在这座假山两侧的二房与三房，谁都舍不得让步，最后只好在这里建了个小门，而不是完全地砌起来。 不过这个小门，却是一直有人看守的，很难混过去。也不知dào 余钦是给了那个看门的婆子什么好处，竟然让他进来了。 顾茗来不及细看他，便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十四娘多谢余公子前段时间的出手相助。” “那是小事，不值一提。”余钦微笑着，回答道。看着顾茗垂着头，他微微有些肆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姿容尚幼，但是长眉飞扬，神情自若，便知dào 眼前这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对于余公子可能是小事，但是对于十四娘来说，却是一件绝对的大事。”顾茗微笑着，抬起了头来，“不管怎么说，一声谢谢还是要说的。” 上次出游，他们虽然也见过面，但是人那么多，并不敢多加相处。不像这次，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所有进出的门，又都被两人的丫头看守。 余钦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dào 为什么，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一个生意想找人合伙，不知dào 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生意？”顾茗抬头问道。 余钦本来是一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但是再想想，却是越想越觉得妙，于是很认真地跟她解释起来：“我家有做布庄的生意，不过还没有开到汝南来。我现在在这读书，可能还要读上几年的时间，开一个布庄，这样，我以后花钱，也方便点。而且这个是我自己的生意，我家长辈都不会插手的。” 布庄的生意？顾茗到是真的想要做生意，不然她前段时间也不会费了那么大的劲，冒着损失闺誉的危险，精心策划，将四合铺与西石庄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不就是图个本钱？ 可是她想做的生意，却并不是布庄的生意。 顾茗仔细想了想，虽然不是自己想要做的生意，但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自己真的要放qì 吗？ “多少本钱？”顾茗开口问道。 余钦大喜，他就知dào 顾茗会动心。他很欣赏顾茗，可是他也知dào ，女子都是养在深闺的，这次她能够出来跟他见面，不代表以后他还见得到。 可是他再到哪里找这么有趣的人？合伙做生意，到是一个好办法。 “嗯，几千两的小生意。”考lǜ 到顾茗的实力，余钦尽量往小里说。只是他还是没有料到，他说的这个数目，仍然难住了顾茗。 几千两？合伙的话，就算占的份额再小，总要拿个几百两上千两出来吧？不然，那也不叫合伙了。 可是她现在去哪里找几百上千两？现在她手头全部的钱，凑在一起，也只有几十两了。也差得实在是有些远。 就算她去将自己的首饰什么的全部当掉，那也没有几个钱…… 差这么远，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顾茗有些惋惜，这么好的机会，就要这么放qì 了。 但是她突然间心中一动。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在她入了京后，听人说过一件事。一个姓胡的徽州商人，跑到京城到处找人筹钱——不是他向别人借钱，而是他借钱给别人。 而借钱的人，不必像以前，必须要有人作保，而是只要拿出合适的抵押之物，由他核实后，便可以借款了。利息非常的低，低到让人几乎不敢相信。 一时间，很有些想占便宜的破落户纷纷找上门，拿出一大堆的东西来漫天要价。但是这个胡姓人却也不是冤大头，认真地核实物件的价值，然后按所值七成放贷。好几个到期偿还不起借款的人，所抵押的东西便成了胡姓之人的。闹也没有办法，他的后台虽然一直没有显露过，但是吓吓这些破落户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几次下来，便再也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了。然而京城里的人也习惯了有事找他了。导致后来，京城里都有一句话，“穷人典当，富人抵押”。 最最方便的便是做生意的人。以前如果手中没有闲钱，只能找熟人借钱，或者将房契典当。但是那利钱太高不说，十瓜当不出两枣，实在是不划算。 而去向他抵押则不同，胡姓者会很认真地给抵押物估价，并放出约值市价七成的款子，利息也比当铺要低很多。 很多人便将祖产抵押给他，然后拿着钱去做生意。 但是别以为他是在做善事，事实上，他赚的远远超过贷钱的人。 顾茗便想到了她手里的四合铺还有西石庄。四合铺每季度上交一次利润，大概每次百两左右。西石庄是每年年底的时候交一次出产，粮啊菜啊油什么的……还有平常时候的新鲜吃食，他们若有，也会送。 对?于出嫁女来说，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是胜在是活钱。手头有钱，心中不慌，不必可怜兮兮伸手向丈夫向婆婆讨钱花，活得大气。 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这点点东西，却是绝对不够的。 第83章 余钦的身价 顾茗想要做的，是在顾氏翻覆前，她能够有足够的实力。然后，她再为顾家的败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或者，代替那个背后的神mì 力量。 是的，她并不打算挽救顾家。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想法，要去费大力qì 拯救即将败落的顾家。 上辈子，顾家败落，是在顾望死后发生的。顾望死得突然，家产还没有来得及分割，家里子弟众多，为了争家产，简直就是丑态百出。 就算没有外人算计，他们自己也迟早会将家业败光。 “余公子……”顾茗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开口正欲说道。 余钦却是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你总是余公子前余公子后的这么叫我，不觉得太生疏了吗？不如，你唤我余大哥吧。” “余大哥……”顾茗从善如流，“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帮帮忙。”她将抵押的事情向他说了一遍。现在早了几年，那个姓胡的人也许还在徽州呢，而这个生意，也不知dào 他开始做了没有。所以，她需yào 余钦帮忙，去打听打听，是否有别的票号愿意接这样的生意。 余钦听到她这样一说，赞叹她心思灵巧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你本钱不够，可以跟我借，又何必去做什么抵押？” 顾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余大哥你既然不缺钱，又何必要合伙？” 余钦马上闭嘴。 两人又说了几句，顾茗便向他告辞离开了花园。余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味十足，说道：“抵押……蛮有意思的嘛……” 和玟已经过来了，听到他的话，摇头说道：“大少爷，老爷若是知dào 你不仅在读书，还在做生意……” 肯定会气得咆哮如雷吧？ “老头子爱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怎么管得了他？”余钦摆摆手，说道。 和玟?无奈摇头。只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大少爷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又怎么能插手？ 七哥前段时间被余钦支使着回去了一趟，现在才赶回来。结果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余钦便又有急事找他。 七哥擦了把脸，就赶紧赶过去，却见余钦一脸兴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大少爷？”七哥很郁闷地问道。 “我现在有了一个赚钱的好主意，不过本钱有些不够，七哥，你帮我回去找人筹筹……”余钦越想越是高兴。找谁，当然是能够帮他的人了。 七哥才回来又要跑不趟，不过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一点，而是有些奇怪：“大少爷，什么生意，让你这么高兴？” “抵押借贷！跟当铺有些像，但是又有不同！而且规模大得多！”余钦兴奋地说道。 七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比典当行还要规模大很多？那得要多少本钱往里面投？ 大少爷不会上了别人的当吧？这样的生意，能行吗？ 余钦见他面露犹豫之色，便将这个抵押借贷的事情，详细地跟他解释了一遍。 七哥到也不是笨人，余钦一跟他解释，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这里面所蕴含的商机，也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有一点，大少爷，这个本钱，实在是有点大……”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属下觉得，如果跟票号的联合，这生意会容易一些……”票号是富人将钱往里面存的，而大少爷提出的这个生意，是往外放钱的。结合起来，岂不是正正好？ 余钦也正有此意，于是跟他细细地讨论起来。 两人越说越是兴奋，一直到了鸡鸣声响起，这才醒悟过来，他们竟然讨论了整整一夜。 “不行了大少爷，属下实在熬不住……今天上午先睡一觉，下午再动身回去吧。”七哥铁打的人也有些熬不住了。路上跑了几天几夜，几乎没有睡觉不说，昨天又是兴奋地聊一夜。这下子，真的是再也不能多坚持一下子了。 余钦从兴奋从清醒过来，看着两眼红得跟兔子一样，精神有些奇怪的亢奋的七哥，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七哥……你还是赶紧去休息！这事不急！你好好歇上几天再说！” 他只是听到顾茗说的这个生意，感觉到太兴奋了，一时间没有把持住自己。 而现在，他对顾茗也就越发地好奇起来。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年纪又小，她怎么能有这么多惊人的想法呢？ 别的像她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在那里设想着，未来的夫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未来的生活，会不会美好吧？ 如果不是这么早熟，那么，关注的东西，便应该还是衣服、首饰、点心……还有父母的宠爱，家里的兄弟姐妹什么的东西。 可是，真的没有看到过，竟然有个闺中女子，能够想出这样的好点子来。真是商业奇才啊！ 他自己就不说了，七哥是什么人，是大哥特地交到他手中的能手，让他来保护自己、帮zhù 自己的。七哥这个人虽然不是生意人，可是眼界开阔长远，远远超过世间绝大部分的商人。 他这样的人都夸赞并且为之兴奋的点子，能够差到哪里去？ 这个顾家十四娘……才是一个真zhèng 的宝贝啊！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越跟她相处，便越为她倾倒？ 余钦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 余钦的动作很快，没有两天，和玟便通过金菊告知顾茗，说是那个愿意接受抵押贷款的票号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顾茗有些吃惊，她本来还以为会有点麻烦呢。 或者，是余钦这个人能量比较强dà ？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几天，她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上辈子在她生意中留下过什么印记。 没有，应该没有，她是真的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他的到来，应该跟自己没有关系才是。她打听过，余钦到汝南来，还是去年的事情，远在她重生之前。 所以说，他的出现，应该不是她改变的缘故。 那么，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上辈子她没有听说过他呢？ 第84章 绝路 顾茗已经搬到余容院整整一个月了。她一点一点地做着自己的事。而这个月，姚氏也是一头的包。 董姨娘不知dào 回事，明明是个老实不过的人，却突然在顾望的面前表现了起来，多次对她挑衅，叫她暴怒。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时将顾茗的事情忘到了脑后，顾不上她了。 所以直到一个月后，她才忘记了顾茗的事来。思忖一下，这么久的时间了，那个小丫头也应该有点收获了才是，于是让檀香将人找了来。 见到下面站着的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姚氏还在心里吐槽，冬草多好听一个名字，偏偏给改成了“山琴”，不知dào 的人，还会以为是“山芹”呢！真是没有文化，起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山琴……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怪。”姚氏亲切地对山琴说道，“这段时间，你在余容院还适应吧？” 山琴很小心地回答道：“奴婢多谢夫人关心。奴婢在余容院住得很好，十四娘很照顾人，几个姐妹也都很和蔼，很好相处。” 哦，这意思是她以前在魏紫院这里的时候，自己不够照顾人，魏紫院里面的众多丫头们不够亲切和蔼不好相处？ 姚氏听到山琴的话，当即就将脸拉了下来。 不过她还要哄着山琴替她办事呢，所以将心底的火气压了压，又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在那里住得舒服便好……对了，以前安排你的事情，现在进度如何了？” 以前安排的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两份契书。想着自己的嫁妆成了顾茗的，姚氏心底就疼得直滴血。 本来将它们给顾茗，也只是权宜之计，可是没有想到顾茗竟然那么好运，自己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时间顾及这事。不过现在自己想起这茬了，当然得赶紧拿回来才好。 还以为真的是要把这两个产业给她吗？ “夫人……那个那个……”山琴顿时结结巴巴起来。 “怎么回事？”姚氏最讨厌不好好说话的人了，顿时眉毛就立了起来，语气也就重了些。 山琴吓得重重磕了个头，才说道：“夫人，奴婢在余容院费了很多心思，可是没有人知dào 那两份契书在哪。奴婢趁轮值的时候，也翻过十四娘的柜子……可是没有见到过任何长得像契书的东西。” “她总有几个上锁的吧？那你也检查过？”姚氏阴恻恻地问道。 山琴只能连连磕头，说道：“奴婢能想的办法都想遍了……”这话便是承认了姚氏的猜测，那几个上锁的，她没有办法查看。 “你是猪啊！”姚氏气起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下来，看着山琴连连喘着粗气，“你就不能聪明点想个办法……比如钥匙是谁人拿着的，你不能想个办法将那钥匙的形状偷出来，然后自己做个钥匙出来……” “可是夫人，十四娘的钥匙是丁香姐姐随身带着的，没有办法弄到手……”山琴现在除了磕头，已经不知dào 还能做什么了。 她现在已经后悔大了，接下了夫人这个活计。虽然升级是快了些，但是如果让十四娘知dào 她做了这事，十四娘肯定会想办法将她挤出去的吧？ 那个时候，夫人会怎么对她？她想想这么多年魏紫院里进进出出的各姐妹最后的结局，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也不乐观。 “真是蠢得跟头猪一样！不，就算是猪，也比你聪明！”姚氏在屋里左转右转，转了又转，可是除了将山琴骂了一遍又一遍，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点的办法来。 最后她终于有了个好主意。 她停下来，掀开门帘，向着守在门外的大丫头檀香唤道：“赶紧去将十六娘请过来！” 她自己没有个好办法，可是不代表十六娘也没有啊。她这个女儿，可是主意最多了。姚氏对自己这样聪明非常满yì ，看到檀香向外走，又赶紧加了一句：“将十娘也叫上。” 虽然两个女儿都是她生的，虽然两个女儿她都疼，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她对十娘，总是要疼得多一点。 可能因为她特别会跟自己撒娇，特别能够体会自己的心情吧。 山琴跪在房间里，吓得浑身哆嗦。木香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目光阴阴地向这边瞥过来。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却可以感觉到，山琴就在里面。 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山琴的事，真是想不到，她却是那样对待自己……这个仇，一定要报…… 姚氏也不管山琴那个害pà 的样子，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两个女儿的到来。 好在千金阁与华章园就在魏紫院的旁边，顾蕊与顾荞很快地便过来了。 看到女儿到了，姚氏便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来了精神。她赶紧拉着两个女儿手坐下，将刚才的事，给她们两个又说了一遍。 顾蕊皱眉，这可怎么办？ 顾荞却是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娘，这个好办。” 说着，她就咕噜咕噜地轻声跟姚氏与顾蕊细说起来。三个人的头凑到一起，声音低低的，一旁的山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盯上的小飞虫，死期在即，浑身发寒。 “这办法好！这办法好！对了，这事得叫四郎或者六郎出面才好……就跟上次二郎那样，每个人都下个帖子好了。”姚氏脸上露出喜意，高兴地说道。 顾荞提醒道：“还有那样东西，也要赶紧去寻。” 姚氏都答yīng 下来。 顾蕊与顾荞已经离开了，姚氏却还不肯放她走。山琴不知dào 她们三个刚才商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主意，只觉得自己浑身已经冰凉。 “你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再叫人联系你的。还有，你好好表现，等这事一了，十四娘那里肯定再容你不下，到时候我便将你要回来。正好一等丫头缺了个名额，就给你了，如何？”姚氏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慢期条理地对山琴说道。 山琴却是越听，心就越往水底下沉去。 魏紫院缺了一等的名额？那不就是木香的吗？可是木香如果人走了也好，但是偏偏现在木香还在！ 自己就算真的回来当了一等，能够当得安稳吗？这个院子里面的小丫头，谁敢听自己安排？可能没有几天，又会被夫人大骂一顿，赶出去吧？ 自己已经没有别的路走了呵…… 第85章 宴无好宴 山琴万分犹豫地回到了余容院。她站在门口，看看顾茗的房间门，又看向院子中专门用来堆放杂物充当小仓库的那间厢房。最后，她又看向了两间耳房，一间是丁香住的，一间是自己与金菊合住的。 院子里还剩下最后的一间厢房，住着另外四个粗使丫头。 山琴的腿沉得跟灌了铅一般，她鬼使神差地，向着最后那间厢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了，看到是她，那个叫腊梅的丫头马上就笑了，殷勤地问道：“山琴姐姐，您这是找谁？” “哦……”山琴好像被人偷到的小偷一般，很有些慌乱。赶紧说道：“你们忙……我就是随便转转。” 腊梅愕然看着她。 山琴已经都走出两步了，想想不妥，又转回身问她道：“十四娘还在房间吗？” “还在的吧……”腊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山琴已经想明白了，她咬咬牙，提步向顾茗的房间走去。 腊梅站在门口，偏着脑袋看了她半晌。 山琴走到房门前，轻轻问候一声：“十四娘……十四娘，奴婢有事想见您。” 顾茗微微一笑，放下笔，说道：“进来吧。” 山琴听到里面的回复，心思复杂到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终归还是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十四娘，奴婢有事要禀报。”山琴一进来，便跪了下来，低着头，诚恳地说道。 她将今天姚氏找她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顾茗沉吟半晌，才开口问道：“那么，母亲与十娘、十六娘商量的事情，你知dào 多少？” 山琴摇摇头：“当时她们声音很小，防备着奴婢，奴婢没有听到任何内容。”当时她倒是很想听一点的，可是姚氏防备她防备得紧，怎么可能听得到？ 顾茗想了一想，说道：“你做得很好，我知dào 了，你先下去吧。” 山琴如释重负，再起出去了。 她是没事出去了，可是顾茗却是再也没有心情接着练字了。 姚氏又要想干嘛？她好不容易使得董姨娘与姚氏斗了二十来天，怎么，董姨娘这么没有用，就已经落败了？ 看来，自己还得再跟姚氏找点事做才好呢。她那边一忙起来，也少给自己找点麻烦。 她想了想，派出一个叫雪梅的丫头去了董姨娘所住的琴园。董姨娘的琴园就在余容院的旁边，一个小小的院子。 她现在手下的这七个丫头，她经过了一个来月的试探，已经确定了一个值得信任的名单。另外几个，则还需yào 慢慢地考察。 而这个叫雪梅的，正是这个名单上面的一个。 雪梅果然不负重望，向她禀报了好消息。 原来，董姨娘这几天确实是消停了一点，才让姚氏喘过气来，又记起她来的。 董姨娘却是因为发xiàn 这个月她的小日子迟了，还没有来。她是已经生过的人，便知dào 很有可能是怀上了。但是时间还短的情况下，她并不敢向外透露消息，并且，也担心这个孩子会出意wài ，只好暂时停下了与姚氏的斗法。不过她也说了，如果十四娘真有需yào ，她会继xù 出面的。 原来是这样吗？顾茗沉思。这样也好，董姨娘再有个孩子，尤其是个男孩子的话，对她的好处是要大于现在这个情况的。看来，这段时间，不但不适合董姨娘再出面，反而，自己应该吸引姚氏的战火与注意力，给董姨娘提供养胎的宝贵时间。 “好了，你跟董姨娘去说一声，这段时间安心将养身体好了，其它事情她就先不用管了。”顾茗对雪梅说道，又想了想，叫来丁香，翻出几块柔软的面料，说是送她做个贴身衣裳。 雪梅领着东西便去了。 顾茗则安心下来，等待姚氏的出招。 果然，没有两天，她便收到了来自四郎顾杉的帖子。不止只有她，还有整个顾府，包括长房与二房，全部的同辈人，全部都有收到。 说是上次二房请了客，这次应该轮到他们三房也来请客好了。而他母亲姚氏有一个小庄子，环境虽然没有上次那个庄子好，但是胜在自己家的，自在清静，而且农家菜比上次那家还要实在一些，并且因为靠近一座小山，还有野味吃…… 送帖子的小丫头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反正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地方好玩得不得了，一定要去，不去太后悔…… 反正这个小丫头自己是羡慕得不得了的。像她这种身份的丫头，这样的活动，是不可能有机会的。羡慕之余，将那个庄子就说得更好得不得了了。 其实顾杉不用这样夸张，她也是一定会去的。自己不去，姚氏怎么有机会下手？ 顾茗接过丁香递过来的帖子，对她说道：“你跟那个小丫头说，我这里一定会去。” 丁香却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她记起上次山琴的话，今天这个宴，肯定是宴无好宴。 “不要紧的，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顾茗安慰着她，轻轻地笑着。 姚氏真要想算计她，她还能躲到哪里去？顾氏三房的院子就这么一点点大，她又不能出门…… 所以，反倒不如迎头而上，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埯。 丁香还是顾虑重重，但是她一向服从顾茗的吩咐，出去跟那个小丫头说了。只是自己心底打定了主意，游玩那天自己就不跟着去了，叫金菊去……自己守着院子，看得严实点，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看看夫人还能怎么办。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杉做事却是极有诚意的。顾氏长房二房三房人太多，所有马车加起来都不够用，他便去了城里的马行租了好几辆的马车来，基本保证了每个主子一辆。 然后他宣bù 说道，机会难得，大院子里面的丫头也跟小姐们一样，一年上头出不了一回门。所以他多准bèi 了一些马车，这次，大家将自己服侍的人，全部都带出来，一起玩。 这话一宣bù ，府里顿时便炸开了窝。 正是十来岁的年纪，哪个丫头小厮不爱玩？小厮还罢了，隔几天总能出去一趟。可是丫头们却是不同，一年一来能够名正言顺出门的机会，只有每年一次的上元节与清明节。而且就算是这两次，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出去的。 而现在，却有这样的好机会…… 第86章 责骂 “这招真狠。”顾茗感叹道。 丁香也是急了，问道：“十四娘，这可怎么办？不如，您跟四郎说，奴婢病了，怕过了病气，就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难得出门一趟，你难道不想出去透透气？”顾茗笑着说道。丁香这么紧张，到是让她有些想笑。 要说不想出去玩，那肯定是假的。可是丁香又担心，这一下子整个余容院都走空了，没有人看着……那天还得了？她当然知dào 夫人现在对余容院虎视眈眈的，图的是什么。 “不要怕，不是还有山琴吗？”顾茗安慰她道。 丁香一愣，问道：“可是，不是说……”不是说所有人都要去的吗？ 顾茗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笑。 丁香一头雾水地下去了。 果然，临到出发的时候，寒梅过来通知顾茗，说山琴姐姐突然肚子痛，好像是早上吃了凉东西了肚子…… 顾茗微笑着点头，让寒梅去通知山琴，她既然病了，那就先歇着吧……如果有什么好东西，她会给她带回来的。 寒梅去了，丁香用崇拜的眼神看向顾茗。十四娘真厉害啊，她怎么能提前那么多，就知dào 山琴会“病倒”呢？真的是太厉害了啊。 既然山琴会留下来，那丁香也就放心了。 山琴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等到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她也沉默了。 “怎么还躺着呢，还不赶紧起来！”门口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山琴一激灵，赶紧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这不是人都才走完吗？”山琴点头哈腰地向来人说道。 站在门口的正是姚氏的二等丫头秋华，向来最最厉害不过一个人。她也没有走进来的意思，就那样一手掀着门帘，身体靠着门框，眼睛却是刻薄地在山琴的房间里到处打量。 “条件还不错啊。不过比起魏紫院还是差了不少。”秋华屁股一扭，帘子一摔，走了出去，叫道，“还不快点！” 山琴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出去。 “钥匙呢？都配好了吧？”秋华轻视的神态，让山琴很受伤。但是她只能忍耐地，将钥匙取了出来。 秋华瞥了山琴那手里的钥匙一眼，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只是说道：“先检查十四娘的房间吧……把门打开。” 山琴从一串钥匙中取出一片来，将顾茗的房间门打开了。跟秋华解释说，上次姚氏让她将钥匙配好，现在她手里，便是这个院子所有的钥匙。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 门打开了，秋华走了进去，鄙夷地打量了一番里面的布置。还是一个小姐呢，也挂着名头说是什么养在夫人膝下的嫡小姐。可是看这房间里面的气派便知dào ，什么嫡小姐，还不如自己的房间里面的好东西多呢。 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不知dào 有什么好锁的，贼进来了都寻不着好东西。 鄙夷了一番，秋华便开始翻起东西来，抽屉、柜子、箱子什么是必翻的。就连首饰盒都被她打开了，只是看着里面寒酸的几件，连一样略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没有，她不由得又啧啧了半天，才将首饰盒又放了回去。 要是顾茗在这里，肯定不会将她的态度当回事的。但是山琴却是因为秋华这样太过明显的鄙夷，而气得脸色通红。不管怎么说，现在十四娘都是她的主子，而且十四娘对自己还挺好的……现在却叫人如此污辱。 她的心情很有点复杂。 “这屋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东西的没有？”秋华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转身问山琴。 “哪里有什么东西，其实上次我就跟夫人说过，这里我找了好几遍了。”山琴小心地将秋华翻乱的东西又收拾回了原样。 秋华盯着山琴看了一阵，突然笑出声来，说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搜一下东西罢了，又没有拿她什么，瞧瞧你吓得脸都白了。” 她以为自己是吓的？山琴无语。 这个房间里已经都搜遍了，山琴小心翼翼地收拾完毕，又将房间重新锁上了。 “还有那边一个厢房，里面放了些十四娘的东西。”山琴指向东厢房，说道。只是十四娘没有什么东西，那个厢房现在还是空空荡荡的。 “打开。”秋华下令道。 山琴又将这间厢房打开。 这里面的东西就更寒酸了，秋华嘴里啧啧感叹声，就一直没有停过。山琴又气又急，眼泪都出来了。 东西很少，秋华很快就搜索结束，然而什么也没有找到。 “东西能去哪里？”秋华郁闷了，“还有没有没有寻到的地方？” “没有呢。”山琴摇摇头，“余容院就这么几个房间，秋华姐姐你也看到了，再没有能够藏东西的地方了。” 秋华不死心，又将几个丫头房间寻了一遍。然而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东西。 顾茗回来后，第一时间便见了山琴。山琴将钥匙串交还她，详细说了今天白天的事情。 “很好。”顾茗夸奖她道，又赏了她一串石榴石的手链。 山琴得了赏，心也安了下来，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顾茗却是沉默地坐在房间里，冷冷笑了一声。 就这么点东西，加起来没有两三千两银子，可是却是让她费尽了心思……也真是为人她了。 可是她再怎么耗费心思，也是白使力qì 了。顾茗微微一笑，那两份契书，现在根本就不在她这里。 而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对得起姚氏，她亲爱的嫡母呢？ 而魏紫院里，姚氏却是正在训斥她的几个孩子。 因为某件事情心情极度不爽的姚氏，骂起自己孩子来，也就没有了几分顾忌，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四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娘说一说？” “可是恩之的事，也是事到临头了才知dào ……”顾杉也是心中火大。他虽然是家中老大，可是母亲对四个孩子，明显是偏心的。最最疼的，自然是最会撒娇的十娘了，然后便是会替她出主意的十六娘。 聪明伶俐的六郎也还过得去，只有自己，老实巴交的。向来都是好事就只记得那几个，而一遇到倒霉的，背黑锅的事，娘亲便只记得他了。 他有时候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娘亲生的，不然，为什么待遇比同胞的另几个，要差了那么多？ 第87章 顾杉的羞辱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通知这边一声的。”姚氏仍然是怒气冲冲，“这么大年纪了，眼见也要开始说亲了，你这么不沉稳，叫娘怎么放心？” 顾杉干脆闭口不言。 姚氏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直说得口都干了，才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喝完了还要说，却被十六娘拉了拉她的衣袖，冲她挤了挤眼。 姚氏一愣，考lǜ 了一下，才终于没有再开口骂大儿子。 但是她心底的怒气仍然有些难消，恶狠狠地瞪了儿子半天，口气才略微和缓一些，说道：“你这回去，去拜访一下恩之，也跟他好好道个歉……不管怎么说，以后他都是你妹妹的夫婿，你这个当大舅子的如此冷冰冰的，叫人家怎么想？” 顾杉强忍着羞辱，答yīng 了下来。 可是今天这事，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组织出去玩，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是娘亲交代下来的。 而林恩之本来都答yīng 得好好的，谁知dào 临出门的时候了，他突然叫小厮来通知，说他不去了？谁知dào 那个穷措大到底想些什么？ 一想到是林恩之害得他被母亲好一顿骂，他的心底便充满着怨恨。他几天来费心费力地筹划这件事，今天也让家里众姐妹兄弟们玩得很痛快，并且，也没有如上次那般，差点出人命…… 本来还以为着这件事办得这么漂亮，回来了娘亲会好好夸奖他一回的。没有想到，却因为那个穷措大，反挨了一顿骂…… 他的眼睛阴了阴，出门跟他的丫头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看着丫头回了文径院，他却拐了弯，从外院的东面绕了过去，再从东面的二门处出来，经过长长的影壁，走到了秋桂院外面。 秋桂院是没有门通向里面的。顾杉直接出了大门，才进来秋桂院。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 迎面正好遇到艾草走过来，艾草认识他，赶紧给他行礼。 顾杉皱了皱眉头，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丑！他懒洋洋地问道：“你们姑爷现在在不在？” “姑爷刚回来。四郎，奴婢去替您通报……”艾草赶紧回答道。 顾杉却是直接向里冲：“这是我的家，通报个什么。”便冲了进去。 林恩之正在那里看书，突然感觉有人进来了，抬头一看，却是大舅子。也不知dào 他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颇有些不悦的样子。 他有些惴惴地站起身来，招呼道：“四郎你来了……快请坐，我叫丫头送杯茶……” “你这里条件还不错嘛。”顾杉却理都不理他，只是打量起房间里面的摆设来，“哟，我娘还真舍得下本钱呢，这块镇纸竟然是寿山石的……这块砚是盘古砚啊！哎呀，这……” 他简直就像是才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到什么，都要惊叹一声。站在他身后的林恩之却知dào 他的用意，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如血般了。 感觉自己羞辱得够了，心情舒畅下来的顾杉这才坐了下来，接过脸色也快要滴血般通红的艾草手中的茶杯，慢吞吞地说道：“林兄……你还比我大半岁呢，我叫你林兄没关系吧？以后你想叫我四哥也是可以的，不过订婚到底不是结婚，想想你跟十四娘就知dào 了……” 林恩之已经气得身体颤得跟打摆子一样了。 看着林恩之如此模样，顾杉感觉到非常的爽，又装模作样地点评了一番杯中的茶叶。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科就是指点林恩之，现在他吃顾家的，住顾家的，最好是安分一点，不要再给他惹事…… 走的时候还一副好心好意地对林恩之说道：“林兄，我那院子里有个丫头叫青青的，非常的拿得出手，又温柔体贴。回去我就给你送过来啊！” 站在林恩之身边的艾草，脸色顿时大变。 林恩之送完顾杉回来，脸色苍白，坐在桌前，身体颤抖个不停。艾草软言相劝道：“姑爷，四郎一向就是这样，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他没有什么恶意……” 林恩之恶狠狠地一拳头砸到了桌上，说道：“什么姑爷！以后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我林公子！” 艾草同情地看着他，答yīng 下来。 姑爷读书真的很刻苦，跟府里的那些多少爷们完全不同。这些天若不是学习太辛苦，昨天又怎么会病？ 今天早上病得连床都起不了，又怕被顾府的人嫌弃，还不叫她去跟夫人说明，免得人家大惊小怪的要请大夫。本来她还觉得姑爷也是特多心了些，可是今天一看，姑爷的担心，还真没有一点多余。 “这些天，辛苦你了……以后，可能还会有更辛苦的时候，艾草姑娘，请受小生一拜！”艾草正在那里想着，却不料林恩之站了请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吓得艾草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声道不敢。看着天色暗下来，赶紧去厨房提晚饭。 房间里面的林恩之，脸色变幻莫测。 坐了很久，他起了身，收拾起房间里。将有些东西，全部都收到了一个空的箱子里。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顾蕊送他的，她觉得好的东西，便送他来，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他需yào 不需yào ，他需yào 的到底是什么。 “娘亲，十四娘她到底将东西藏到什么地方了？”第二天白天，顾蕊窝在姚氏怀里，咬着耳朵说着话。 姚氏摇摇头：“秋华将余容院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为什么叫秋华去啊，我觉得檀香姐姐做事稳重些。”顾蕊问道。 姚氏解释道：“檀香做事稳重，但是这样的事，她拉不下面子做。”这样的事情，她的人里面，还真只有秋华才做得来。 顾蕊撇撇嘴，又说道：“娘你说说多奇怪，契书能去哪里？她能够找谁帮忙？” 姚氏也沉吟起来。这也是她一直没有搞清楚的问题。 突然，她们两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对视一眼，她们两个恍然说道：“董姨娘！” 想想这段时间，董姨娘跟十四娘多么亲近！ 除了她，还能有谁！ 第88章 白炽化 一想到董姨娘很可能与十四娘达成了什么协议，姚氏就恨得直咬牙。 突然，她又想起一事来。 “叫你四哥……算了，叫你六哥来。”姚氏说道。 顾蕊赶紧吩咐她一个丫头去叫顾枞，又问是什么事。 “董姨娘前段时间一直巴结着我，说她娘家有个侄子想入族学，让我帮帮忙……可是上个月，她态度那么嚣张，我就没有理睬过这事。可是刚才你一提，我才觉得不对劲了，她不是一直着急这事的，怎么突然便不提了？怎么，她那个侄子不打算上学了不成？”姚氏几乎将这件事情忘到爪哇国去了。这下子才突然想起来。 这族学里面的事，顾蕊也不知dào ，只好等着六郎来。 结果姚氏一问，顾枞也不清楚。不过他想了想，记起上个月的时候，族学里确实多了一个同学。 而且，更重yào 的是，他姓董！ “他是谁引荐的！”姚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睛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顾枞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二房的二郎推荐的……” 顾氏族学名声在外，虽然顾家人没有几个成才的，可是借读的学子，考中进士的却很不少。他一直觉得是老夫子太重视那些外面来的学生了，严重地分薄了他们的学习资源，所以从来没有对他们有过什么好脸色。 所以那些人的事情，他也不是特别的了解。 “二郎？他又多什么事？”姚氏愣住了，董姨娘怎么联系得上二郎？隔着房呢！ 这怎么可能！ “娘，上次二郎的那个同窗好友请客出去游玩的时候，二郎就同十四娘特别的亲近的样子……是不是，六郎？”顾蕊突然眼睛珠子一转，说道。又向顾枞求助，以增强自己话的说服力。 顾枞回想一下，也点点头：“是的，娘亲，上次孩儿就觉得奇怪，二郎好像同十四娘很好的样子。” 姚氏顿时脸色铁青。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十四娘通过二郎帮了董姨娘的忙。而董姨娘则投桃报李，向十四娘示好不说，还处处针对自己。 她们两个现在是结盟了不成？ “可是十四娘是怎么跟那个二郎联系的？咱们院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胳膊肘向外拐的？”姚氏冷冷说道，“沉香！你去好好发查一查，看看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吃的我的穿的我的用的我的，却是敢出卖我？” 沉香得令退下，去安排人手查这件事了。 “将二门处的人全部都换掉，然后再换上你的心腹。”顾蕊支招道，“这样一来，十四娘再也别想跟二郎联系了……她没有了这么个助力，那董姨娘自然也不敢再跟您作对了。” 姚氏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她前段时间可真是疏忽大意了，没有想到，竟然让十四娘与董姨娘暗暗结盟了。幸好发xiàn 得还算早，不然，让他们两个坐大了，那可才真叫一个恶心人呢。 “其实，娘亲，孩儿觉得，这事光堵也不成，还得适当疏通……”顾枞看着妹妹与母亲两个人商量着。他是男子，到底看法不同，提议道。 姚氏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顾枞开口说道：“既然现在十四娘已经是嫡女的身份了，只等着年底开宗祠的时候，将她的名字登记到您的名下，那就是再也无法更改的事情……这样一来，咱们何不干脆对她客气一点，让她跟咱们一心，又何必非要将她推到董姨娘身边？” “董姨娘没有生儿子，她成不了气候。”姚氏没好气地看着儿子，怎么一开口，就出个这样的馊主意？“十四娘若是真心想交好为娘，她自然就将那两份契书送还这里了，又何必牢牢拽手里？” “娘亲，那两份产业，也值不了多少钱……”顾枞悻悻地说道。 姚氏瞪他：“不值得多少钱？要不，这两个产业，便算是你给这个妹妹的成不成？” 顾枞摸摸鼻子，不再开口说话。 “你看你四哥，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开始，就得开始给他说亲了。现在的人家，谁家嫁女儿，不要看男方的聘礼丰厚不丰厚的？咱们顾家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dào ？想要给你们几个孩子说门好亲，就指着娘这点陪嫁呢！还要被她分去一点，她是谁啊，有没有在我肚子里呆过十个月啊！”姚氏愤愤地说道。 顾茗是顾望的孩子，可是却不是从她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她的东西，分自己生的四个孩子，都觉得堪堪不够，怎么舍得再给她！ 别说还值两千多两银子！就算只值一枚铜钱，是自己的，便不会给那个贱婢生的下贱种！ 而余容院里，丁香憋得脸通红，慢慢地收拾着房间里面的东西。 “看开点，别憋着气，把自己身体气坏了，划不来。”顾蕊慢慢地说道。她手里还拿着本书，眼睛一直盯在书本上。身边便是一支上好的蜀蜡，质地洁白细腻，火光明亮，没有丝毫烟气。算是最上等的好蜡了。 “十四娘，这样的事情，您怎么忍受得下来？”丁香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夫人真的是太污辱人了，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真是不要一点体面。 “这点算什么事？”顾茗轻笑道。姚氏做的这点事她还真没有放到眼里，因为她遭受过更多更严重的污辱。 “十四娘！”丁香跺脚，嗔道。 顾茗放下书，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来，我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这支蜡你看看，是不是特别的好？”有钱真好啊！ 虽然顾家并没有真穷到连蜡都点不起的地步，但是，能够折腾为难折磨一下庶女们，并且还能够省下来钱，并收获一个“节俭”的名头，她有什么不乐意做的！ “这个……店里不是说叫蜀蜡吗？”丁香有些迟疑地说道。这白蜡有什么好说的？ 顾茗一笑，说道：“那你知dào 它为什么叫蜀蜡吗？它又是什么东西，怎么来的？” 丁香好奇地问：“十四娘你知dào ？” 顾茗点点头。她也是上辈子住在京城的时候知dào 的。见到那些跟小种子一样的东西，她也才知dào ，原来白蜡是这样来的。 第89章 丫头 “它们是一些小虫子，跟蝉一样靠吸树的汁液生存。然后等它长大了，就开始吐出蜡丝将自己包起来……养蜡虫的人家将这些全部都从树上刮下来，然后放火上熬出来，再滤掉小虫子的尸体，这就制成了蜡。”她又回忆起她上辈子最最舒适的几年。那个时候，林恩之已经开始对她冷处理了，她闲得没有办法，又没有孩子，就到处找各种的杂书看。 这个事，就是从一本她已经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杂书上看到的。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她简直觉得跟做梦一样。一个女人，将她所有的未来，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梦想，全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注定就会是一场无望的悲剧。 而她，就尝到了无比苦涩的果实。 不过，她不会回避那段历史。不管是好是坏，那都是她曾经的人生。没有那段时间，也不会有现在的她。每一步，都不可躲避。 “那岂不是跟养蚕很像？”丁香惊叹起来，“不，比养蚕还容易些呢。养蚕还要整天到处摘桑叶回家。” 顾茗顿时感兴趣起来：“你知dào 养蚕？” 丁香神色变得黯然：“十四娘，奴婢以前的家里，就是养蚕的……可是那年大旱，桑树都长不出叶子来，蚕宝宝都饿死了……家里实在是养这么多孩子不活，才将奴婢卖掉的……” 顾茗沉默，半晌开口问道：“你还想家中人吗？有没有想过，要去寻找他们？” 丁香失神地摇摇头：“他们已经将奴婢卖掉了……奴婢已经将他们生养的恩情偿还了，以后，不想再见他们。” 话是这么说，但是顾茗看着她脸色那失落的神情，便知dào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像她说的这么洒脱。 人怎么可能不怀念家人！就算他们对你再不好…… 顾茗黯然地想起了自己的上世。如果不是被背叛得那么惨，她也不会恨意如此之深吧？上辈子，姚氏无理取闹的时候，她也曾经看在她是家人的份上，对她多般容忍。 而现在，她却是知dào 了，像姚氏这样的人，你不能将她当成家人看。 上辈子她曾经想过自己创造家人。她要找到一个人品出众、值得依靠的好男人，会生下一堆她与他的孩子……他们，才会是她的家人。 现在的家人，不算她的家人。她要自己来创造家人。 可是，就连这个实验也失败了。 男人不值得依靠，而孩子被人害死。 所以这辈子，她不会再这样做。她决定有自己就够了，不需yào 男人陪伴，也不再去给自己找一个孩子。 如果有了孩子却不能好好保护她，那么，生他们下来，岂不是害了他们？ 只要想通了，她在这个世界上便会不再寂寞，会变得每天都很开心很开心…… 她的目光，一下子便变得非常的深远起来。 “丁香，你还是多想想小时候的一些事吧……想起来越多，以后找到亲人的机会便也会越大。”顾茗轻轻地对丁香说道。 看到丁香还想反驳的样子，顾茗只一句话便将她镇住了：“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可能，但是，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以后我会让人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然后给你放籍。” 丁香呆呆地看着顾茗，再也没有说什么不想跟家人见面的话了。 谁会真的不想家人呢？除非真的是心被伤得不能再伤。 这个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姚氏三天两头地便折磨顾茗，让她侍候着起床，穿衣，梳洗、吃饭、睡觉……放着那么多的丫头，姨娘，庶女不用，事事都指着顾茗来。顾茗却是一直好脾气得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手生，她有几次拽得姚氏头皮痛之外，后来，都将姚氏服侍得非常的舒服。姚氏本来是想要借机责骂她的，可是没有想到，除了刚开始，后面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丁香现在跟她比之前要亲近得多，跟她之间说话也比以前随便了一些，看着十四娘天天累得腰酸背痛的，不平地说道：“夫人真是没有道理！放着那么多人不用，事事只找十四娘你，这也太过分了！” “小丫头不知dào 可别胡说，这可是好事。”顾茗便笑，“你以为她让我多做这些事是害我，不让她自己的女儿做这些事是疼她们？可是哪个女儿能一辈子养在家里不嫁人的？哪个媳妇不要给婆婆立规矩？现在多做些，以后就不用重头学起，还要被妯娌笑话没规矩。”她是不打算嫁人，可是别人呢，难道她们也都不嫁不成？ 自己多干点活没有什么打紧的，只要姚氏以后不后悔就好。 第二件事，便是顾杉送了个特别温柔漂亮体贴能干的丫头给林恩之。林恩之非常客气地收下了，然后还专程去找姚氏道谢。 姚氏当时迷迷糊糊的还不知为什么，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不对劲。可是当着一院子的嫡出庶出的儿女，也不方便细问。等林恩之与来定省的子女们一走，她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上去查！”姚氏吩咐藿香道。 藿香马上就去了二门处，跟那里守门的婆子说了原因。那个婆子便叫了一个粗使婆子陪着她去了秋桂院。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叫“青青”的丫头，她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 只是向林恩之告了声罪，她便将青青请回了魏紫院。 她一走，林恩之马上就松了口气。这两天，这个叫青青的丫头，可是将秋桂院折腾得好一番乌烟瘴气！ 说实话，如果顾杉等几个的院子里放的都是这样的玩意，那还能读好书才怪呢！ 姚氏见到了藿香带回来的丫头，气得浑身直打颤。四郎这是亲哥哥吗？哪有当亲哥哥的，给妹夫送丫头的，还送个这么漂亮的？ 这是生怕妹妹妹夫以后感情会太好了是不是？ 姚氏当即怒火中烧，叫人将顾杉就了来，当着满院子的下人，就将他骂了好一个狗血喷头。 顾杉自认一番好意，看到艾草实在是太丑了。他自己觉得，如果是个那么丑的丫头服侍自己，那自己肯定是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所以才挑了一个漂亮丫头送过去。 可是没有想到，他林恩之也太不知dào 好歹了！ 顾杉，就此恨上了林恩之。 他的视线盯上了十四娘，顾茗。 第90章 赵氏出手 第三件事，顾氏三房看守二门处的人员突然进行了大清洗。以前看守的那些婆子小厮等人，要不就送到了庄子里去干活，要不就被发卖。 因为涉及到的人员数目不小，而顾氏在汝南立足百余年，家里的下人几乎都是家生子，相互联姻，关系错综复杂。在这样的情况下，明面上看着只是处分几个人，但是事实上，牵连到的人家，却是不少。 在向姚氏求情无效的情况下，甚至有人求到了曹氏与赵氏的面前。顾氏三房分开时间并不长，有些老资格的世仆，一家人分得三房都有，也是有的。 眼见姚氏处置不当，害得整个顾府都动荡不安，曹氏与赵氏坐不住了，相约一直来到了魏紫院，要见姚氏。 等见到姚氏，两人都吃惊极了，莫名诧异，忙拉着姚氏的手问道：“短短时间不见，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也不怪她们吃惊，姚氏看上去比上次，竟然要老了三岁还不止的样子。 姚氏心中泛苦水，她怎么好说是为了四合铺与西石庄而愁的？费了这么长时间，花了那么多的尽lì ，可是一点成效也没有？ 眼见那两个产业就真的要成了顾茗的了，她又怎么能不急？ 何况这段时间，三房这里还一点也不安生，平静几天，就要生点事。董姨娘也不知dào 是谁给了她胆子，竟然敢跟自己做起对来。而何姨娘与小江姨娘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阴阳怪气地。 最最让她生气的是，四郎居然送了个美婢给林恩之！她将他好一顿骂，再将那个美婢卖给了人牙子，还要好生向林恩之赔礼道歉。 所有的这些事，都让她心力憔悴。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只是处置几个做事不得力的下人，也引起府里如此大的反弹，连将曹氏与赵氏都惊动了。 她们来做什么？替那些人说好话么？姚氏心中越发地气闷。 是什么时候起，突然，府里就成了这么个样子了？ 姚氏心中有些茫然。 “有时候，做事不能急于求成，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妹子啊，你就是太着急了些。”曹氏轻轻看了赵氏一眼，想将这事和稀泥和过去。 赵氏冷笑一声，曹氏就喜欢和稀泥，可是今天她这样和，姚氏会答yīng 吗？ 她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冷冷在一旁看笑话。 果然姚氏听到曹氏这么说，就不乐意了，皱眉说道：“大嫂，你是不知dào ，现在府里这些婆子小厮的，仗着都是家生子，关系复杂得很，很多时候，做事一点也不得力……” “弟妹说得不错啊，我也是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候，真不想要这些家生子干活了。做起活来，还不如买个小的，打小培养呢。大嫂你是不知dào ，现在咱们家的这些家生子，有些长年掌握着油水差事，那日子过得可比咱们当主人的还要舒适得多！他们家里的姑娘小子，那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的，还有下人服侍。长到十来岁，要进府来服侍……你说这样的人，做得好什么事，服侍得好什么人？扫个地也扫不干净，擦个桌子，擦完了还净是灰……要她服侍人吧，穿个衣服也不会，梳个头发也不懂……”赵氏巴拉巴拉地便说了起来，语速飞快，跟豆子一样，噼哩叭啦地直往外蹦。 姚氏听得连连点头，而曹氏却是惊呆了。 赵氏虽然说得有些夸张，可是却也是实情。曹氏也有些疑惑起来，她试探着问道：“当真有人……日子过得比咱们还滋润？” 姚氏也紧张地看着赵氏。 她想着这几年，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紧张，可是不管她如何想办法，总是收效不大。难道钱都落到了那些下人的手中不成？ “哎呦我的大嫂！你是不是从来不知dào 市面行情！你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太舒坦了！不过也是，当年分家的时候，你们家的家业，可是比我们家要大多了！我们家自然不能跟你们比，再像你们那样，那就得去喝西北风了！”赵氏先刺刺两人。 曹氏与姚氏听得心中火大，但是现在有求于赵氏，也只能咬牙忍住。 赵氏见他们两个态度诚恳，心中得yì ，有心卖弄，便详细地说了起来：“你们是不知dào ，单说这厨房的采购……里面的讲究便很多。蔬菜才上市时候的价格高，等时间一长，那就不值钱了。可是有那奸仆，给帐上报的是刚出市时候的价，买的却是早就不稀奇了的菜。还有那鱼啊肉啊，新鲜有新鲜的价，还有大的小的，价格也是不同。但是不管他们买的是什么样子的肉类，报的价格，却永远是最高的那档。” “还有还有，有些做稳当生意的，主顾来的次数多了，便会给个折扣价。可是这些折扣，都被这管采购的吃掉了，主家却是要照平价给钱的……” “这些都还是比较忠厚老实的管事抽油水的手段。还有那些奸滑的，手段更多。比如说比市面上的价格要高出很多，因为收买了帐房，所以主家根本就不会知dào 。还有以次充好，缺斤少两……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比方说那燕窝，买那种用硫磺熏烤过的，来充当上等的白燕窝。但是这样的燕窝，吃多了，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对身体有害……” 赵氏滔滔不绝地说着，姚氏与曹氏两人都听得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看着她们两个这个样子，赵氏心中一笑，知dào 她们两个听进去了。这两个日子太好过了，平常也未免太悠闲了些，自己不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做，来折腾她们一番，怎么对得住心中那口怨气！ 当年三兄弟分家，说是家产平分，但是事实上，根据赵氏后来仔细打听出来的结果，家产其实先拿出了一半以上，先交给长房与三房平分，之后剩下的不足一半，再三兄弟平分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拿出来说，因为他们对外的说法，是说那走出一半的部分，是婆婆当年的嫁妆。 如果真是嫁妆，那她也没有话说，但是其实，很多所谓的嫁妆，其实根本是婆婆一点点转到自己名下的顾家的财产！ 只是换了个名堂，那么多的家业就跟自己家没有关系了，这么多年下来，赵氏心中气能平才怪呢！ 看着两人精神上颇受打击，赵氏一笑，决定再加把火。 第91章 解决了 赵氏连哄带吓，将姚氏与曹氏吓得脸色发青。本来姚氏只打算着处置一下没长眼的二门处的那些下人，现在却不由得对那些油水丰富的几个管事，也动了心思。 而曹氏，本来是来劝姚氏的，现在却是自己也心动了，想着回去了怎么想个办法，才能在不惊动那些管事的情况下，将这事查个清楚。 赵氏大获全胜，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她最喜欢看戏了，这下好，戏多得要看不完了。 顾茗本来已经准bèi 好了应对姚氏的手段的，结果没有想到，姚氏的报复迟迟不到，而府里已经一片鬼哭狼嚎。派了金菊去打听，才知dào 原来是这样，不由得哭笑不得。 可是，二婶她这么做，到是功力深厚。看来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找她出手准没错。 但是二房的奇怪态度，一直让她觉得古怪。再联想上辈子，顾氏三房里，只有二房逃出生天……她不由得对二房刮目相看起来。 也许，二房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呢。如果自己能够得到二房诸人的相助，那行动起来，岂不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顾茗细细地思索起这个可能来。 怎么向二房开口，是个大难题。另外，她也要搞清楚，二房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赵氏与姚氏不和，她是早就知dào 的，也许她只是利用自己，来恶心一下姚氏？ 真zhèng 要知dào 自己想做的是什么，他们还敢出面帮自己吗？ 这些都是她需yào 提前搞清楚的。 而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因为二门处的下人们已经全部都换掉了，现在，金菊再也没有办法跟和玟联系上了。要重新收买，还得慢慢的来。 现在，顾茗也没有办法知dào ，在余钦那边，那个生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开张了没有，店面在哪里，生意好不好，掌柜的是谁…… 她什么都没有办法知dào 。 金菊不服气，又几次三番地转悠到了二门处，可是除了差点被那守门的婆子抓到外，她什么收获也没有。 看着金菊垂头丧气的样子，顾茗也皱眉。二门处现在全部都成了姚氏的心腹，可真是太麻烦了。 也不知dào 余钦有没有派人来找她？可是估计也同她现在一样的情况，也是进不来吧。 有些什么办法能够避开这些人？在墙上打个洞？顾茗甚至连这样没谱的办法都想过了。 可是再想想，便只能放qì 。 顾氏三支住在一起，分家时候，将老宅子分成三分，中间砌起墙。而长房居最东，二房在中间，三房在最西边。而她所在的余容院，又是三房这边的最西边。 就连挖洞都挖不成。 如果这样下去，自己这辈子，岂不是又是什么也别想做？ 顾茗这几日颇有些烦躁，晚上的睡眠也受到了影响，黑漆漆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屋顶。 一点睡意也没有。 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跟外界联系上。 要不，放个孔明灯，找张书钧给她留下的那个人？ 张书钧自己进出自如，他的手下，想来也应该有几分本事的。看来，自己只能用上这个人了，利用他，来与外界联系？ 顾茗想了很久，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坐起身来，手向脖子摸去，扯住一根细细的透明色的细绳，慢慢地拽了出来。 一块黑色的铁令牌，就摆在了她的手上。 这个，就是张书钧交给她的东西了。联系那个人，一定少不了的。从拿到这个东西起，她就随身携带，以防遗失。 孔明灯……顾茗再也睡不着了，将令牌再次塞到胸前挂着，自己则翻身下了床。轻轻地走到桌前，点燃了一支蜡烛，然后打开了柜子，找出了上次特地做好了放起来的那盏孔明灯。 没有一会儿，她便将这盏孔明灯放上了天。看着忽闪忽闪的亮点慢慢地升上了天，顾茗的心突然地紧张起来。 这个人会听她的吩咐吗？ 这个人可靠吗？ 这个人，好用吗？ 本来她想着这人看到信号，然后行动，只怕要明天晚上才会来。于是心情放松下来的顾茗，又重新地爬上床睡了。 没有想到，她却很快被人摇醒了。 “你就是顾十四娘？”出乎顾茗的预料，来的竟然是个少女，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看到她醒了，冷冷问道。 “你是……”顾茗疑惑地问道。张书钧怎么交给她一个年纪这么小的人？看她的样子，大概还不到十五六岁吧。这么小的人，真的靠得住吗？ “令牌。”少女冷冷说道。没有介shào 自己的意思。 顾茗从胸前将那块令牌拿了出来。 看到顾茗竟然将令牌藏在这样的地方，少女嘴角抽了抽。长老要知dào 了，会不会拿头去撞墙？师叔介shào 给她的，都是什么人啊！ 她突然，非常的同情起现在还在山上，什么都不知dào 的长老来。 “你看看，这个就是张天师交给我的令牌，说来人要看这个东西的。”顾茗说道，将令牌取了下来，交给这个少女。 少女接过，仔细地检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又还给了顾茗。 “你想好没有，要我怎么做？”少女问道。 顾茗上辈子从来没有跟这样厉害的江湖人士打过交道，现在也是心中惴惴，试探着说道：“现在我们这里二门处看得很严，我完全没有办法同外界联系……你能做到吗？” 少女将她打量了一番，说道：“就这样的事？” “是，就是这件事。”顾茗回答。 “这样吧，我留下来服侍你一段时间。在我服侍你的时间内，你不用再担心与外界的联系问题了。”少女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走的时候，你得将这块令牌还给我。” “那……这样……”顾茗深思起来，该用什么样的名义将她弄到余容院呢？可是现在余容院的名额已经配齐了，再要进人，可是没有理由了。 “你想好办法后，再联系我。有事放孔明灯。”少女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些人也太厉害了，出入内宅，如入无人之境。顾茗叹息一声，不管是规矩还是律令，都是只能管理它能够管得住的人。 一时间，她好像有些悟了。 “对了，可以这么做……”顾茗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脸上露出了笑脸来。 与外界的联系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她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呢？ 第92章 芷汀入府 第二天，顾茗很恭敬地去给姚氏请安，一板一眼很认真地服侍她。姚氏这段时间也乏了。本来是打算好好折磨她，趁她埋怨之际，然后以“不孝”的名义将她拿下，将嫡女的身份取回的。可是没有想到，顾茗却是一直安安静静的，她让怎么样，顾茗就怎么样去做。时间一长，姚氏自己都觉得没有意思了。 所以现在又恢复了之前的情况，众多的姨娘庶女们齐上手，齐心合力地服侍着姚氏。而姚氏，似乎也很享shòu 着这个过程。 顾茗很敏锐地发xiàn ，今天的姚氏，心情非常的好。联想到昨天新卖出去的那几房家人，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除了商铺的掌柜等人暂时没有办法换之外，府里的这些下人，差事略微有些油水的，她都敲打过一遍了。有些查出来有实证的，便直接拉着全家一起卖掉了。 几个回合下来，府中的下仆们个个噤若寒蝉不说，姚氏在府中的威望也是大增。现在她不管是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自己都不用说，自然就有那揣测上意的奴仆们揣测着她的心思，奉上来。更不用说若是她开口了。 所以现在的姚氏，是志得yì 满的，是踌躇满志的，是得yì 洋洋的，是顾盼自雄的。 看到姚氏现在心情这么好，顾茗又多了点底气。侍奉完后，她拿出一个荷包来向姚氏请教上面的针法。 对于这些庶女，姚氏一向只追求大面上过得去就好。其余几个还好，都有自己的姨娘教，可是顾茗不同，她的女红，上辈子的时候就一直不好。还是后来林恩之当了官之后，她再请了绣娘教的。 可是最好的学习时间已经过去了，任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学得特别好了。 所以现在，她便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请姚氏指点。姚氏的手红是相当好的，她在娘家的时候，姚家专门请过特别厉害的绣娘手把手地教家里的女孩子。 但是她再有本事，又怎么会肯拿出来教顾茗？ 看到顾茗一副诚心请教的样子，姚氏心底直冷笑，手放在膝上，接都不接，只是一脸的为难：“十四娘你可真是难到你娘了，娘现在眼睛不行了，早就连针都没有办法穿了呢！” 顾茗笑嘻嘻地也不恼，又拿着那个荷包去请教顾蕊。顾蕊哪里给她面子，伸手就是一打，荷包顿时掉到了地上。 顿时房间里面的气氛就冷了下来。顾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顾蕊。 顾蕊被她盯得都害pà 了，心里直发毛，凶恶地冲她嚷了起来：“谁让你把东西往我跟前凑的？活该！” 顾茗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一旁顾荞叹了口气，现在还一屋子人呢，也不这么急着想让人看戏吧。她拉了拉姚氏。 姚氏神色不太自然地说道：“十四娘……这事也怪不得十娘，她也不是有意的……而且她的女红也不怎么样。要不这样吧，府里帮你寻一个绣娘，不过那个费用就要你自己出了，毕竟府里没有这个规定的……” “多谢母亲……”顾茗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站在顾茗身后的丁香上前将荷包拾了起来，揣到了自己的怀里。顾茗心情不怎么好，向姚氏告了个罪，提前便回去了。 看着顾茗眼睛通红地走了，顾蕊还很有几分得yì 。 只是等屋里的其余人都走完了之后，姚氏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怎么今天这事，她感觉有些怪啊？ 顾茗怎么看，都像是找上门来挨骂的？她有这么傻吗？ 可是，真的会有人找上门求被骂吗？姚氏一时很是糊涂。 她想将这件事混过去，可是到了晚上，顾茗问安的时候，又提起了这件事。 姚氏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敷衍地表示，会叫人去打听打听，现在市面上是否有愿意到顾府来任教的绣娘。当然了，费用得她自己出。 顾茗都答yīng 下来。 姚氏本来只是想着敷衍了事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打听，还真让她寻到了，一个望门寡的小寡妇，娘家父母都过世了，兄嫂不愿意养她。平常她绣的东西卖的钱，自己一文都落不到手里不说，还经常被嫂子骂得厉害。 于是心一狠，跑出来了，打算教大户人家的小姐绣花。这样，多少也能挣下一点钱。 只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专用的绣娘，谁会请她？ 于是与顾府出去打听的下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跟着那个婆子到了顾府。 姚氏打量着这个小寡妇，年纪到是不大，长得也挺清秀的，就是神色非常的憔悴。见了她绣的东西，也只能说是比一般人强一些也有限。 姚氏盘算一阵，答yīng 了下来，就叫沉香去将顾茗叫过来。 顾茗一点异议都没有，领着人就回了余容院。 “你这主意一点也不好，竟然让我当小寡妇！”才进了余容院，那个小寡妇就一改起先那柔顺安静的样子，跟只竖毛猫一样，冲着顾茗便嚷嚷了起来。 顾茗无奈地说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顺利混进来的？” 她这个主意的确是不怎么好，可是胜在好用啊。没有看到姚氏那小得yì 的样子，还以为她得了便宜呢。 就让她先高兴高兴吧。 少女的身份却穿着少妇的衣着，确实是不怎么自在。可是顾茗的话却让她除了翻白眼，什么也做不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总得将名字告sù 我吧？”顾茗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白眼，问道。 少女没好气地说道：“我叫芷汀。”莫名其妙就成了寡妇了，还是望门寡……她有那么倒霉吗？ “芷汀姐姐你好。”顾茗笑容可掬地看着芷汀，“我这替您安排房间吧……” 顾茗态度这么好，芷汀想生气也没有处生，只好生着闷气：“我要一个人一间房！还有，事情一了结，我就会离开！” “好的好的。”顾茗全部都答yīng 下来。 余容院房间有限，现在都有用途。顾茗想了想，让小丫头们将堆放杂物的那个厢房收拾了出来。本来里面就没有多少东西，堆到一角，剩下的空间，还大着呢。 “你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怎么行头这么寒酸？”芷汀惊讶极了。她有些明白，师叔派她来的用意了。 第93章 卖掉了 芷汀很快便与余钦联系上了，并便顾茗上个月的分红拿了回来。 简直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余钦当时看到芷汀时候的震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这段时间，他也是快没有办法了。七哥正好又让他给支使走了，和玟因为这事，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的…… 所以，他完全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全部都是自找的呀！ 那笔钱是很早就准bèi 好了的，现在要做的，只是拿出来交给芷汀就行。但是余钦想了想，又提笔给顾茗写了一封很长很厚的信。芷汀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这个华衣少年，她一眼便可以看出他的出身绝对不平凡。她在顾府里打听过，二房的人都说，这个余姓的少年，是二郎在族学里的同学。来自清扬，是当地的一个富裕人家。因家里颇有些钱，所以出手一向大方。 清扬有没有一户姓余的富家，芷汀不知dào 。但是她知dào ，不管有没有，这个身份，肯定都不是真的。 他到底是谁？ 芷汀决定提醒十四娘一下。不管她会在顾府呆多久，只要她还在顾府一天，她就要全方面地替十四娘考lǜ 。 余钦写好了信，连同准bèi 好的那几张银票一起封进了信封，交给了芷汀。 看着她飞快地离开，除了他之外，整个院子里几乎再没有人发xiàn 她的到来与离开，余钦对顾茗就更加好奇起来。她一个简简单单的世家千金，哪里来的这样的人手？ 凭他的目测，这个叫芷汀的姑娘的身手，比起七哥也丝毫不弱呢。可是七哥是什么人，是从修罗战场上走下来的，是尸山血海里面活下来的。 不知dào 如果他们两个人见了面，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而顾茗，她哪里来的这样的手下？ 她又还有哪些自己不知dào 的秘密？ 芷汀悄悄地毫无声息地便回到了房间里。顾茗一抬头，便看到了她，静静地呆在墙角，一直盯着她看。 “芷汀！”顾茗招呼她道，“东西拿到了没有？” 芷汀走上前来，掏出东西来，说道：“已经拿到了。”她将东西交给了顾茗。 顾茗拆开信封，先将信看了一遍。其实没有说什么重yào 的事，主要是将那个铺子的情况说明了下，然后将主要的帐给她抄了一遍。 她将信叠好，又拿起了那两张银票，沉默起来。 真没有想到，他开的这个绫罗铺生意这么好。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分了两百两银子。 当时她的那个铺子与田庄，加起来也不过抵押了一千五百两罢了，所以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点点股。但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股，她也分了这么多钱。而且余钦的信里说，这个月生意才刚开始，很多的货还没有铺齐。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也就是说，最多一年的时间，她就能够将她抵押出去的那两个产业，连本带利的全部都赎回来。 可是，真的需yào 赎回来吗？突然间，顾茗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那两个产业在自己手里，只是让姚氏一直不安心罢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肯死心，一直想要再次东西用各种办法弄回去。 她是不怕姚氏那些小动作的啦，但是，很烦人是不是？尤其是现在，她已经有些不耐烦陪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了。 有个什么办法，能够一次性地解决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后顾之忧？顾茗的眼睛亮了起来。 “十四娘……属下有些事要跟你说。”芷汀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告sù 顾茗。她将自己刚才的疑惑，讲了出来。 顾茗沉眉。余钦现在用的是假身份？那么，他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喽？难怪呢，她前些天还一直疑惑，这么厉害的人，上辈子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原来是假名。 不知dào 他真名是什么？顾茗有些好奇。为什么读个书罢了，还要用假名？ 不过她到是没有想别的，无它，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有什么好让人算计的？ 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顾茗确认这个主意不错，又将芷汀叫到身前，细细跟她说了起来。 姚氏这些天，正是春风得yì 的时候。前段时间那一番作为，她在府里威望大涨，说什么做什么，再也没有人敢阳奉阴违不说，连半点折扣也没有人敢打了。 尝到了甜头的姚氏，更是大力发挥“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思想，将最后十年的帐簿都找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查，恨不得将那些占过她丁点便宜的管事们都翻出来，让他们将这些年来占的便宜，一点一点的，全部都吐出来。 一时间，府里一片的风声鹤唳，人人噤若寒蝉，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佟掌柜来了。 佟掌柜？他来做什么？ 佟掌柜是她陪嫁的管事。本来铺子归了顾茗后，姚氏便觉得恶心，想将佟掌柜叫回来的。没有了掌柜，她到是要看顾茗怎么打理这铺子？总不能她亲自上阵卖东西吧？ 不过顾荞与顾杉都劝她，说这个铺子，现在不过是交由顾茗暂管，没多久还是要回来的。要是将佟掌柜的弄回了家，那顾茗什么也不懂，叫人将铺子哄了怎么办？或是将生意做坏了怎么办？ 那损失的，不都是自己的钱吗？ 姚氏深以为然。于是佟掌柜就继xù 留在了四合铺里不说，姚氏还嘱咐他，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一定要给自己报讯。 只是佟掌柜一直也没有来过，看来顾茗那个丫头也是个聪明的，知dào 自己不懂做生意，只是想着留着契书赚几个零花钱。所以姚氏还是很放心的，就算铺子什么的在顾茗手里多放些时间，她损失的，也只是一点点分红。 可是现在看到佟掌柜一脸的惶惑，姚氏突然觉得，自己只怕是错了。 “夫人……不好了，四合铺被卖了……小的又去了一趟西石庄，发xiàn 西石庄也是被卖掉了！”佟掌柜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说出口的便是吓死人的话。 卖掉了？卖给什么人了？怎么自己一点风声也不知dào ？ “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都换了人，怎么你一点也不知dào ？”姚氏气急败坏，骂佟掌柜道。 不管怎么样，好买东西的人都得去店里相看相看的吧……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了，怎么这么点眼力都没有？ 第94章 还有还有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又有什么用？发泄了一通心底的怒火，接下来还是只能对佟掌柜好言相劝。又承诺一定会尽快给他解决差事的事，这才将他送走。 送走了人佟掌柜，姚氏越想气越大，什么也不管了，带着一堆人，风风火火便去了余容院。十四娘真是越来越不知dào 所谓了，将四合铺与西石庄卖掉了，竟然连跟自己知会一声也不曾，还将自己当成嫡母了吗？要知dào ，那些东西可是自己的啊！ 姚氏的心在那里滴血。也不知dào 顾茗是不是三文不值两爪地将那个产业给胡乱卖掉了，这于自己，可是亏太大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卖得的钱，得赶紧要过来。再一迟，她胡乱地将钱都花完了……自己岂不是血本无归？ 姚氏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余容院，却见到一院子的人，余容院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干活的，全都站在院子中。 而顾茗则正站在院子最中间，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十四娘！你给我过来！”姚氏气鼓鼓地喝了声，都不拿眼去瞅顾茗，就直接走进了顾茗的房间。 顾茗让人都先散了，老老实实地过来见姚氏。 “十四娘，我先问你，当时说让你养到我的膝下，给你的两份产业呢，现在在哪里？拿出来，为娘替你掌管。你年纪还小，被人骗了就不好了。”姚氏阴沉着脸，见顾茗进来了，直接就说了出来。 跟顾茗打的交道越多，她被被气得越厉害。到现在，她跟顾茗都是有话直接说，再不跟她绕圈圈玩意了。因为根本就玩不过她。 这个小丫头片子，真不知dào 是不是千年妖精上身，越来越难对付了。 “母亲……”顾茗一脸为难地看着姚氏，说道，“因为余容院太破了……十娘本来还说要来这里帮我庆贺庆贺的，可是来这里转了一圈，说这里太破了，不是人呆的地方，就走了……” 姚氏向身后的檀香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意思是十娘真来过这里，说过这样的话？ 檀香又哪里知dào 十娘的事？她又不是十娘的丫头，只好赶紧叫了个小丫头，让她去通知十娘，赶紧到余容院来。 顾茗低下头，嘴角含笑。她知dào ，姚氏虽然生了四个孩子，但是真zhèng 最疼的，却是那个有些傻气直冒的十娘顾蕊。所以她前段时间打定主意后，特地便想办法将她激到了自己这里来。 果然顾蕊上了当，到了这里，将她这里好一通嘲笑，然后扬长而去。 很快顾蕊便来了，顾荞也跟着一起来了。顾茗淡淡看了眼那个还小小的身影，心中微起波澜：如果是以后，自己还真可能不会是顾荞的对手。可是现在她再妖孽，也不过五岁。 而这辈子，自己是不会给她机会，等她慢慢长大的！ “娘亲！怎么了怎么了？”顾蕊一进房间，看到姚氏，便扑到了姚氏的身上，娇声问道。 顾荞则不声不响，走到了姚氏另一边，站定。 “我的儿！娘问你，你以前有没有来过余容院？”顾茗的话，姚氏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十娘会来余容院？这样破的地方，十娘怎么会来？更别说以前这个地方一直有闹鬼的传闻了。 顾蕊疑惑地点了点头。自己是来过这里，这有什么奇怪吗？ 姚氏见到她点头，脸上顿时一僵。十娘还真来过这里？她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说过这里很破？”姚氏试探着问道。 顾蕊又是点头。 姚氏脸色一沉。转头就向顾茗发作道：“十娘是不对，不应该嫌弃这个院子太破，可是这跟卖掉铺子跟田庄有什么关系？” “地方太破了，当然需yào 重新修葺一下了。可是十四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凑到钱了……咦母亲，您知dào 了？哦，那十四正想跟您去说的呢，就是明天开始，订的那些材料就到了，请的人手也到了……希望母亲跟大门、二门处说一声，让他们将人放进来……还有，各个院子的人白天都不要来这里了，免得撞到就不好……”顾茗叨叨地说了起来。 “还有母亲，这几天十四就不方便住在这里了。不过十四跟董姨娘商量过了，这段时间可以住在她那里，就是十五娘的房间，现在还空着呢。几个大丫头跟着过去，小丫头们在这里看着院子……” “还有母亲……” “够了！不要再说了！”姚氏气得头都快爆了，可是顾茗却是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她气得大喝了一声，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谁准你重新装这个院子的？”姚氏眼睛紧紧盯着顾茗，怒道。 顾茗扁扁嘴，很委屈地说道：“可是那天十娘走后，十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觉得十娘真的说的不错，这个院子这么破，怎么好意思请兄弟姐妹们一起来？” 她句句话扣住十娘，气得顾蕊不行。可是那话又确实是她说的，她想反驳，却是偏偏连话都说不出口来。 可是明明那天她笑话十四娘，只是想要羞辱她的。谁管她院子好不好了，谁要到这里来吃她的饭了？ 顾荞见母亲与十娘都说不过顾茗，只得扯了扯她们的衣服，让她们先冷静冷静。自己则开口说道：“十四娘，你将那铺子和庄子卖掉了，怎么也不跟娘亲知会一声呢？虽然东西已经是你的了，可是这东西却是我外家安溪姚家的陪嫁，你这样做，很不妥当知dào 吗？” 顾茗心中冷笑，你们几次三番让人来院子里翻找，难道就妥当了？ 不过她还是装出副吃惊地样子看着顾荞，发了半天呆的样子，才向姚氏说道：“母亲……却原来是这样么？那个铺子与庄子，是婆婆家的陪嫁？” 姨娘的亲戚不是正经亲戚，所以就算是庶女，她们也只能称正室的娘家那头为外家。这样一来，真zhèng 疼自己的外婆外公舅舅连见面的机会都少有，而能够见着的这些所谓的外婆外公什么的人，怎么会去疼女婿庶出的孩子？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说的正是庶出子女们的真实情况。 顾蕊听到顾蕊叫外婆，心中便不高兴，可是又没有叫错，只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姚氏沉着脸不吭声，顾荞回答道：“可见十四娘你确实做得不对……” “可是钱都已经花完了怎么办？”顾茗一张脸，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姚氏看着她的样子，心中腻歪，已经完全搞不清楚，顾茗的话是真是假了。 第95章 贪心无药救 “你将铺子与庄子都卖给什么人了，卖得多少钱？”姚氏沉声说道。顾茗这么快便将产业卖出，又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懂什么生意？ 那买的人不知dào 占了她多大的便宜呢。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将铺子赎回。想来不用花多少钱……自己就算是吃点亏，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那两个产业加起来，按市价，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两。也不知dào 顾茗上了个多大的当，但是人家出价，再讲理的人，开价也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两……如果自己运气好，也许八九百两就拿将它们拿回来…… 姚氏算计得特别的好，但是顾茗一开口她就气白了脸：“母亲，那个铺子加那个庄子，十四是卖给同一个人的，他总共出了三千两银子……” 姚氏气得都快要吐血了，胡说八道，这明明是在胡说八道，是欺负自己什么都不懂啊！怎么可能会这么搞不清楚行情的，怎么会多出一倍？ 这要是真的，得是个什么样的傻子啊？是要知dào 他是谁，她都愿意将所有的产业全部卖他啊！再置个一模一样的，还能剩下一半的钱！ 看到姚氏的脸色青又白的，顾茗就更害pà 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是不是卖便宜了？那……那可怎么是好？”她哭丧着脸，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个人！是谁！”姚氏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她的样子，已经到了底线了。如果顾茗再逗她，她很可能就再也不能忍了，直接头顶冒烟自燃了。 顾茗害pà 得不得了的样子，赶紧说出了一个名字。 姚氏带着人离开的时候，顾茗还非常不懂眼色地问了声：“母亲，这个院子……还继xù 修吗？” “修什么修！不修！”姚氏是真的再没有办法跟顾茗对话了，她感觉到自己随时都会爆zhà 。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能气人？ 不过，难道她是真的卖到了三千两银子？这是什么运气，让她遇到这样有钱的大傻子？ 什么订的货，东西都还没有运到府里，现在不要东西了，也最多只是损失一点押金。三千两银子，怎么也还能剩下两千七八百两的。 就是说，这些钱她拿到手里，还是等于赚了。虽然铺子庄子没有了，可是那个铺子与庄子，本来也是不怎么起眼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这些钱拿到自己手里便好。自己可以买更好的。 “派人去问十四娘，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的东西，然后去寻那个客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还有……”回了魏紫院，姚氏的命令便一项一项如流水般地传了下去。 余容院里，芷汀好奇地瞅着顾茗，问道：“十四娘，你这样玩，不害pà 失手？”她若失手了，去哪里弄三千两？要知dào ，这钱可不是卖那铺子什么得的，就那个破铺子，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其实是她跟那个姓余的少年借的。现在她更好奇了，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钱？ 前段时间十四娘交代她的时候，那个计划，将芷汀都吓呆住了。她不得不佩服，她的胆也真的是太大了。首先，玩了一手左手倒右手，将铺子与庄子卖掉，又买了下来。事实上，所有的手续，都是那个余姓的少年帮她办的，那个所谓姓莫的客商，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莫须有”的人物。 如果姚氏真去寻，那才好玩呢。 所以，才可能卖出三千两的“高价”来，因为根本就是一个不存zài 的交yì 。 但是偏偏，这么漏洞百出的一个骗局，姚氏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也许，她们都被“三千两”这个数字吓住了，一心只想着怎么将这钱从十四娘这里弄走。 而第二步，便是去订货。这订货是芷汀自己去办的，就用余钦新给的那两百两银子的分红，各处要货，然后交尽可能少的押金。 因为顾茗说了戏要演得真一点，芷汀便也不跟她客气，将这两百两的银子花得个精光。 芷汀就好奇了，如果姚氏不接这摊子，人家交东西运过来了，她要怎么办？ 她可是真的订了三千两银子的货！ 她去哪里变三千两出来？ “等着吧，有人接手的，怎么可能会失手？”顾茗淡淡笑着，自信地说道。 她就这么肯定姚氏会上当？芷汀还是有些怀疑。 没有想到，很快，姚氏派来的人就真的来了，跟她要订货单。顾茗委委屈屈地将所有的订货单都交了上来，上面都注明了交yì 种类数量、金额，定货时间，交货时间，买卖双方，还有押金数量。 来人细算了一遍，确实是三千两银子，这才离开。 “你看你看，接手了吧？”顾茗笑着对芷汀说道。 芷汀目瞪口呆。能够贪心成这个样子，上当也别怪了。 “对了，事情已经发展了这个程度了，怎么说，也要通知一下余公子了……我给他写封信，你送过去吧。”顾茗提笔写了封信交给芷汀。 这件事要顺利推下去，少不得余钦的帮zhù 。虽然芷汀一直说这个人很奇怪，可能很危险，但是顾茗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个人，或许是有些神mì ，但是，对她，绝对没有恶意。 余钦从学堂下学后，便收到了信，笑着问和玟道：“今天那边是不是很热闹？” “是挺热闹的。”和玟轻轻地说道。再多她便不能说了，毕竟现在他们是借住在顾家，里里外外忙活的，都是顾家人。 余钦拆开信，看了起来，点头道：“十四娘很不错嘛！事情进展这么顺利！” 敢想，敢做，遇事冷静，胆大无比……顾茗在他心中的形象越来越鲜明起来。让他不由得感叹，一个深闺里面的女子，怎么能养出这般的性格来？ 就算是他家的女子，也没有几个能够有如此脆爽性格的。更别说世代书香的顾家了。 难道，她其实是放养长大的？也只有放养，才可能会养成这么个性子了。 “对了，这些时间，你在府里听过多少有关这个十四娘的事情？都拿来说说。”他来了兴致，对和玟说道。 和玟想了想，她这段时间还真是没少在这个方面下功夫。不过这个十四娘，前面几年，一直都很低调的，只是今年，突然地高调了起来。 所以以前的事，能够打听出来的还真不多。下人谈得多的论得多的，还是主意是最近这段时间的。 “奴婢听说她的姨娘，原本是府里的姚夫人的一个粗使丫头……”和玟慢慢地说了起来。 第96章 调查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家里的男主人，喝醉酒，随便拉了个丫头泄火。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丫头就怀上了。于是这个事情便不太好处理了。在男主人的建议下，这个怀孕了的丫头被提成了姨娘。 这好说，光看顾茗这么漂亮，便能够猜出，她的生母，长得肯定不差。 十月怀胎，结果到了生的时候，出问题了。难产，生了两天两夜才生下来。但是孩子是生下来了，郑姨娘也不行了。 所以十四娘是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没有生母的孩子。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后院慢慢地长大。一直以为，她为人非常的低调，非常的安静，非常的没有存zài 感…… 说到这里，和玟自己都些不确定起来。以这段时间她的认知，十四娘可不是这样的人。 没有存zài 感？顾氏三房的屋顶都快被她掀起来了……这叫低调？这叫安静，这叫没有存zài 感？ 果不其然，和玟看到大少爷也是一脸奇怪地表情看着她，问道：“你没有搞错吧？是不是问错人了？” 和玟摇头：“奴婢再三确认了的。”天知dào 当时她听到人这样说，有多吃惊。 “也就是说，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十四娘就突然变得厉害了起来？最近顾府发生过什么事吗？你打听出来没有？”余钦摸摸下巴，越来越对她感兴趣了。 和玟仔细地思考了一阵，才回答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很长的时间，大概也就是最近几个月了……三四个月的样子……对了，那个时候，顾府请到了张天师给他们相面。就是那次，张天师说有个贵人，但是又没有指明到底是哪个……” “那事我知dào ……”余钦也仔细地想了起来。 也就是说，在这件事情前，顾茗本来都是一个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人，但是突然，她就变厉害了？ 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十多年后的顾茗重生了？历经痛苦，满载仇恨，回到了小的时候？ “对了，还有件事大少爷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当时三房的姚夫人为了找出张天师说的那个贵人是谁，还颇费了番脑筋。但是当时十四娘的贴身丫头叫白菊的，作证说张天师说的那个贵人应该是十四娘，因为当时他冲十四娘笑了笑……”和玟搅尽脑汁，又记起这么件事来。 这些天，她打听到的事很多，三房几乎所有人她都打听到了，然后再在其中拼凑出十四娘的一些事来。也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想起来，便有些困难。 “那十四娘是怎么说的，她承认了吗？”余钦惊奇地问道。张天师的名声之大他也知dào ，算是最近几年的时间里，上升最快的一个天师了。很短的时间里，他便得到了皇上的器重。要知dào ，就算是皇亲国戚，想要让他给相相面，那也是非常的不容易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到这样一个小地方来，给这样的一户人家的孩子相面？ 这里面很有意思啊！看来事情真的不简单。 “十四娘没有承认。”和玟摇摇头，“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大少爷，你不是让奴婢去打听那个新来的高手叫芷汀的姑娘吗，可是奴婢没有打听出来她是哪里来的。三房说她是十四娘自己出钱请的绣娘，可是她的绣工很一般……”怎么可能会是绣娘？而且还是什么守望门寡、被兄嫂赶出家门的绣娘…… 所以她猜测，这个绣娘的真zhèng 来历应该不简单。可是，十四娘再怎么厉害，但是她生母家是普通的农家，也出不上力，帮不上忙……而顾家就更加不可能有人如此助她了。 那她怎么可能招揽到这样厉害的人物呢？ “你没有查出来？”余钦一愣。这个和玟可不是普通人。虽然她本身并不会什么武功，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轻功，但是，祖父送自己的那些人马，现在是由她来直接指挥的。 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叫芷汀的人的来历，不弱于他的这支人马。 这么有意思！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不要紧，等七哥回来了，我会让他亲自去查的……”余钦沉思起来，随口说道。 他沉浸到自己的思考里面了，所以没有看到，他提到七哥时，和玟的脸色微微变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叫人一点也瞧不出来。 “来来，你跟我来探讨探讨……”余钦皱眉想了一阵，突然想通了点什么，兴奋地对和玟说道，“咱们从头来演化一遍……” 刚开始的时候，顾望请了张天师来给他的孩子们相看。张天师说其中有个贵人，但是却没有指出是谁。现在大家都知dào ，姚氏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这个名头安到了她亲生的女儿十娘的头上。 可是，如果那个丫头说的是真的，贵人其实应该是十四娘呢？ 这里便扯出一个问题了，十四娘当时为什么要否认？她的丫头应该是为她出头的，为什么她要否认？和玟提出了这个问题来。 余钦摇头：“她应该是考lǜ 到，年纪小小，又没有生母庇佑，她若是得了这么大一个名头，就好比幼童身怀重宝，闹市独行。除了会带来一堆的麻烦外，她其实并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么说来，当时她拒绝这个名头，其实还是因为她想要安安静静地在后宅悄悄长大？”和玟推测道。 余钦摇摇头：“不像。”如果她真的是想要安静成长，那她便不会在抓阉的时候玩那么一招，还非要半强迫性质地逼迫姚氏将那个叫丁香的丫头提拨为大丫头。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作为都是矛盾的……这怎么说得清？”和玟也郁闷了。 任他们想破头皮也不可能想象得出来，顾茗真实的遭遇。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它真实地发生在顾茗的身上了。 “肯定有件事……”余钦头大地揉了揉额角。他又记起当时姚氏用一种强迫的行为，将那个叫林恩之的穷小子的婚约，换成了她的。 她似乎是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还拿出她好不容易的一点私房钱，去补贴那个小子…… 那个小子到底有什么好？想到这里，余钦心里不怎么舒服了。 第97章 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林恩之才到了学堂，取下装书的挎包，解开带子，将里面的书一本一本地向外拿时，突然，有个人一屁股便坐到了他身边的座位上。 自从上次顾杉邀请他出去玩被他拒绝后，他身边的位子就再也没有人坐过了。平时在学堂里，所有的顾家人，几乎都会疏远他，排斥他。刚开始时，这让他很难熬。 不过后来他便想通了，不理睬他又如何？他到顾氏的族学里来，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交结纨绔子弟的。没人理就没人理吧，正好，他可以安心地读书。 但是，这个人是谁？ 林恩之转着看了一眼，认了出来，这个人是跟二房的二郎关系最好的一个同窗，姓余来着。不过自己跟他，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不知dào 余钦想干什么，林恩之又回头去收拾自己的书本。趁着夫子还没有来，林恩之开始将昨天夫子的课业，又重新地读起来。 余钦什么也不说，只是趴在课桌上，打量着林恩之读书。林恩之不睬他，他也不气，只是打量着。 不知dào 什么时候，林恩之一扭头，却见余钦已经离开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林恩之一头的雾水。 而这个时候，顾府三房的众人，已经都活动开了。无数的婆子小厮管事从三房奔出，直奔向大街上的一处处商铺。然后拿出定金条来，要求取消这个交yì ，自然也不用给顾府送货了。 本来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姚氏也是想好了的，顶多订金不要了就是，反正亏的不是她的钱。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很快，她的人就遇到了大大的难题。 有个婆子一头的汗，向着顾府飞奔。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婆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魏紫院，还没有进门，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姚氏正在等着众人的好消息，心情极好地赏着新开的一朵魏紫。虽然只是普通的魏紫，花瓣怎么数也不过六百多，但是心情好嘛，就不计较这些了。 而那个因千叶魏紫而被罚了的木香，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她的欢心，现在在魏紫院，已经是比粗使丫头还要可怜的存zài 了。姚氏非常欣赏这种感觉，所以也就一直留着她，并不打算将她撵出去。 能够以自己喜怒决定别人人生的感觉，真的是很好。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见到回来的是容婆子，姚氏的脸色好kàn 了点。容婆子是她的奶娘，也是她的心腹。很多的事情，她不希望别人知dào 的，便都是吩咐她去做的。 不过容婆子可是个稳重的人，现在这般，又是为何？ “夫人不好，婆子刚才在店里问到一个情况……”婆子向院子里看了眼。姚氏便挥挥手，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撵出去了。 “夫人，就是那个店里的掌柜说……”容婆子见人都出去了，这才上前半步，咕咕叽叽地将事情告sù 了姚氏。 姚氏脸色顿时一变，怒道：“她又坑我？” “老奴估计她可能是差到夫人会来这么一招，所以才在交订金的时候埋下这么个陷阱，就是想要夫人掉下去。”容婆子叹了口气。 十四娘也真是狠，交订金的时候就跟人说好了，如果交yì 作废，那么需yào 买方再交跟订金一样多的罚金。这样好的条件，哪个商家能拒绝？当然都同意下来。 结果这样一来，姚氏就麻烦了。到底交yì 还做不做？不做了，那姚氏就得再拿出两百两银子出来；如果不管它了，任十四娘怎么办，那么，算算总账，十四娘可是会将那三千两都花光了的！ 放在那里不理？可是顾家在汝南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她要真敢这么做，顾望会生吃了她。 何况她真要这么做，高兴的人肯定是顾茗。 姚氏恨得直咬牙。这两天她一直在逼顾茗将那钱拿出来，可是她就成了块茅坑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怎么也不肯拿出来。 她就是打算要拖到各家铺子将东西送上门来吧？把事情闹得够大，让顾望出面替她说话吧？ 姚氏恨得不行。 可是自己要怎么做？出了这个什么罚金？这合起来可是两百两呢！ 姚氏气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容婆婆两只眼睛盯着她看，希望她拿个主意出来。 姚氏气得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气，也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她试探着问容婆婆道：“乳娘，您看这事要怎么做才好？” 容婆婆也是犹豫极了。两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三千两就更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而且时间特别的紧，按订金条上的规定，大概是明天下午，店家就要开始给顾府送货了。等货一到，交yì 一完成……钱都化成东西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还真让十四娘拿这么多钱去修个破院子啊？ 她小心说道：“夫人，这事……要不您与十娘还有十六娘好好商量商量……” 这样的事情，她可不敢出主意。木香的下场，魏紫院里所有人都看着呢。 姚氏想想也是，便叫人将顾蕊与顾荞又叫了来。 顾蕊听完了就大叫，让姚氏给店家钱，将交yì 给取消掉。 但是顾荞却明显有不同意见。 “十娘，就算是将交yì 都取消了……可是那三千两银子一定拿得回来吗？要是拿不回来，咱们不是用自己的钱，去贴补了十四娘吗？”顾荞不赞同地说道。 上次也是信誓旦旦地说，能够将契书很快地拿回来……可是呢？要是真的那么快就拿回来了，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刚开始的时候指望那个叫白菊的丫头将东西偷出来，可是没有想到十四娘声色不动，就将那个叫白菊的丫头塞到魏紫院了。塞个丫头进去吧……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什么进展都没有。顾荞不得不猜想，那个叫冬草的丫头，已经被顾茗收买了。 虽然不知dào 她是用的什么办法，可是她做到了。 而现在，十娘又撺掇娘亲出罚金？在顾荞看来，除了便宜十四娘，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那怎么办？看着十四娘去将银子都花光了，用在修葺余容院？”顾蕊不忿，大声地冲着妹妹叫了起来。 顾荞摇摇头：“十娘，十六只是想说，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第98章 实心眼儿 一想起三千两银子就要被花掉了，姚氏便非常的心痛，这些本来应该都是她的钱啊！ 可是十六说得也对，落不到自己口袋的钱，都不是自己的钱。 那么，这事到底该怎么做？姚氏又头大了。 是自己出了这两百两银子，争取这个机会，还是任由十四娘为所欲为？ “娘亲，为什么不去找十四娘要钱，让她自己出这个钱呢？”顾蕊突然福至心灵，想出了个好办法来。十四娘不是想恶心娘亲吗，就逼她拿出钱来！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恶心不死她！ “可是她一直不肯松口……”姚氏为难地说道。 顾蕊轻笑道：“那是因为以前要她三千两全部拿出来，她当然舍不得了。现在咱们哄着她，只要拿出来两百两就行……就说她找的人不地道，东西质量差，价格高。娘亲你都替她打听清楚了，所以才要取消交yì 的。” “这个主意好啊！”姚氏闻言也高兴地拍起手来，“那咱们现在就去！” 她带着人就向余容院而去。顾蕊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去。顾荞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果然不出几人预料，顾茗就是个死鸭子，嘴硬得很，不管怎么跟她要，她就是一个不吱声。若是逼得急了，眼泪汪汪的，好像把她怎么样了一般。 顾茗见眼泪出来了，便将手绢拿开了些。金菊那个丫头的心眼太实在了些，涂了这么多姜汁……熏得她眼睛都痛了。 姚氏被她的眼泪逼得怒火烧心，偏偏还没有办法发火。顾茗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哭罢了。害得她想发火都不成？会被人说她欺负庶女的嘛！名声不好听！ 她真是无力：十四娘怎么就这么会哭啊！ “十四娘，你别哭，其实夫人也是一番好心……”姚氏没有办法，就给最心腹的丫头檀香使了个眼色。檀香便走到顾茗的身边，低低劝了起来。 她将刚才顾蕊说的那几句话，说了出来。 顾茗果然停下了哭泣，红肿着眼睛，嘶哑着嗓音，问道：“母亲……此话当真？” 姚氏赶紧点头应承道：“你这个孩子就是多心！你唤我一声‘母亲’也唤了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能骗你、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定。顾茗心道，又将手绢往鼻子下面放了放。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于是，她的眼泪马上就又出来了。 “都是十四的不对，没有想到母亲这样替十四娘着想，十四还总是怀疑母亲……母亲，都是十四不对，求您责罚。”顾茗捏着手绢，哭得梨花带雨，分外让人怜惜。 听到她这么说，姚氏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是想通了啊，真不容易啊。她都要累出汗来了。 “那……这些交yì 都要取消了。就是那个给你订货的人，太不厚道了，跟人家商家商量这么个办法。”姚氏话里话外都是对顾茗的不满，“现在一共需yào 另交两百两的罚金……”姚氏眼睛盯盯地看着顾茗。 顾茗的小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一般，姚氏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殷勤客气得很。 可是她就是不开口，说这个钱她出。 难道是自己说得太深奥了，她没有听懂？姚氏只好直接地开口要求道：“这个钱得你出。” 顾茗愕然看着姚氏，不敢置信地说道：“娘亲……十四……十四所有的钱都拿去交订金了。当时跟人家店家那么说定，也是没有办法，当时一共只有这么点钱，根本不够交押金的，所以才想出一个‘罚金’的主意来……” “那三千两呢？你不是卖了三千两吗？”姚氏吼了起来，实在是耐心全消。 “那个……那个……钱还没有拿到手，人家只给了两百两的订金……”顾茗讷讷地说道。 姚氏闻言，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当初帮你联系的人是谁？”姚氏气得大吼。 “是个客商，还是个女的。前段时间都是她进府来找十四……可是前些天大门二门突然换了人，看得又很严，就进不来了……”顾茗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道。 实在是她快要憋不住笑了。姚氏等人见到她低垂着头，还以为她是知dào 自己错了，在忏悔呢。怎么能知dào ，她竟然是因为憋笑憋得脸都快扭曲了，实在忍不住了。可是又怕被她们看到起疑心，才会低下头的。 姚氏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是啊，前些天，她听了赵氏的话，开始整顿府里的下人，特别是大门与二门的人，全部都换了。 要说以前那些守门的人的德性，收人小钱，将外面的人放进去，还真有这个可能。可是一想到三千两就是因为自己才拿不到的，她的心就抽痛。 果然赵氏那个贱人的话便不能信！果然她不管说什么话，都是想要害自己的！ 姚氏气得直哼哼。当时如果再迟几天，以现在十四娘的柔顺样子，那三千两，还不成了自己的了？ 顾蕊也是同感，后悔莫及。 只顾顾荞皱眉看着眼前，总觉得这事实在是有些离奇。这事一环套一环的，巧成这个样子？ 怎么觉得这事这么怪怪的呢？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能劲，她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想了一阵，她终于想个办法出来：“十四娘，那个跟你做生意的客商，娘亲找了好多天，也没有找到……不如你说说那个上门来找你给你牵头的妇人长什么样子，让娘赶紧去将人找出来？也好将剩下的钱都拿到手……” 顾茗便跟那个妇人的名字与特征说了出来。 姚氏长长松了口气，向顾荞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又耐着性子跟顾茗说了三句话，便急吼吼地出去了。 “总算是走了！丁香快打水！要凉的清水！我要洗眼睛！”姚氏等人刚出门，顾茗就赶紧叫了起来。姚氏要是再多呆一会儿，她可真是要憋不住了。 以后得跟金菊那个丫头说说，做事不要这么实心眼嘛！ 丁香早就将水准bèi 好了，一听顾茗叫她，端着水，飞快地便奔进了房间，拿块雪白的干净毛巾，沾了水，给顾茗清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丁香心疼极了。 “十四娘，以后还是少这么用，这多伤眼睛啊！”丁香劝说道。 顾茗深以为然，点头道：“是啊！以后是得练习一下哭的本事了，总不能每次都要提前准bèi 姜汁，那太麻烦了。”总会有来不及的时候。 丁香闻言，彻底傻了。 第99章 给我搜 姚氏派出几乎她所有能够往外派的人，全汝南城的寻找顾茗所说的那个妇人，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也没有找到半个与之相象的妇人。 难道十四娘上当了？还是自己上当了？姚氏沉着脸端坐着，头顶上是黑压压的乌云，不时还有闪电闪现，雷声轰隆。 她跟前跪了乌压压一地的奴婢，个个都低着头，垂头丧气，提心吊胆。 “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都做什么吃的，一天过去了，连个人也找不到？”姚氏怒气冲冲地问道。 檀香站在姚氏身后，咬咬牙。刚才这些人来的时候，就很多机灵点的，知dào 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顿削。所以提前都讨好了她，请她去请十娘与十六娘来。 只有她们两个，能让夫人控zhì 住怒气。 可是现在的檀香也犹豫了，她怎么去请？夫人将院子门已经牢牢地关上了，她根本就出不去啊…… “娘亲开门！娘亲开门！”突然门口传来有人大声地叫唤声。 是十六娘！在场所有人都是差点垂泪。 姚氏让檀香开门，让十六娘进来。 顾荞一进来，就直奔姚氏的怀里，娇声说道：“娘亲，怎么今天这里这么多人，好吓人啊……” 她平常很少会撒娇，满院子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姚氏气坏了，没有发xiàn 。 “怎么了？”姚氏暂时放下怒气，却是疲惫不堪。 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一步的？她疑惑，她怀疑，她回顾，她思考…… 自己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怎么现在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娘，这事跟他们都没有关系，他们已经尽lì 了……让他们下去吧。”顾荞轻轻说道，“十六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些东西……” 姚氏无力地挥挥手，让下面的人都离开。众人大喜，悄无声息地全部都离开了，很短的时间内，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顾荞拉着姚氏回了房间，细细说起这几天她的所得来。 “你是说，这些事，都是十四娘做出来的？她有这个本事？”姚氏虽然很是震惊，可是却是仍然不敢相信。曾几何时，那个总是静悄悄地躲在墙角的那个姑娘，突然变得如此光彩照人，行事如此痛快淋漓？这真的是十四娘吗？ 顾荞也是眼睛阴狠，冷冷地说道：“娘亲，这个十四娘，可真不是个普通人……你想想以前那几件事……” 姚氏听着女儿慢慢地说，慢慢地点着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姚氏恨得直咬牙。打了那么多年的雁，临到老了却只小雁啄了眼，叫她怎么能够忍受？ 这么多年了，顾茗也可真是能够装的！就看她装到什么时候！ “娘亲，现在，咱们就说你这里丢了东西……然后以此为借口，在全院到处寻，重点却是余容院与琴园。行动要快，人手要都是忠心耿耿的……” 这才是刚才她为什么要保下那些人的缘故。那些人可都是娘亲的班底，不可得罪狠了。 必要时候，栽点赃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只要能够将十四娘从云端打落，管它什么方法呢！ 从利用机会到主动陷害，顾荞已经迈着大步成长在宅斗高手的道路上。 姚氏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于是与女儿一拍即合。 于是很快，顾府里就传出一个令人惊奇的消息，说是魏紫院突然丢了件很贵重的东西，现在夫人大怒，叫了全家的媳妇婆子什么的，正满院子开始将人往屋里赶，不叫人乱跑。 顾茗听到这个消息便是一咯噔。她知dào ，姚氏终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 她知dào 早晚会到这一步的，所以也不算吃惊，只是觉得这一天，来得有点早。幸好她早有准bèi ，时间到了，不会慌手慌脚。 “芷汀，这里东西你拿好……”顾茗沉吟一下，又加了一句，“赶紧送到二房的余公子那里，然后尽快回来。” 姚氏那些人肯定会优先检察她这里的，所以，芷汀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免得被姚氏的人发觉少了个人。 芷汀也知dào 事情严重，赶紧就揣上东西就离开了。现在整个三房都被姚氏的人控zhì 了，除了她们那些人，其余人是不能在外面行走的，所以，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将东西送出去。 芷汀一走，顾茗便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间，让丁香将所有人都叫出来。 很快，七个小丫头就站到了院子中间，懵懵懂懂地，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将所有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搬出来。”顾茗下令道。 小丫头们顿时就惊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可以讨论，但是是在事情结束之后。现在，马上开始搬东西！”丁香大声呵斥道。 山琴抖抖索索地问道：“丁香姐姐……是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床呢？柜子呢？箱子呢……”那么多东西，那要搬到何时？ “能够往外搬的就往外搬，不能搬的，就拆开了搬。拆不开的，就将东西先弄出来，然后再搬出来。所有的东西搬出来后，都要摆放整齐，不要乱。好了，现在开始！”顾茗沉着脸，宣bù 道。 听到这里，小丫头们也知dào 没有价钱可讲了，一个个都忙碌起来。只是奇怪，十四娘为什么会突然让这么做？好奇怪啊。 丁香看看时间，也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顾茗站在院子中间，指挥着人将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好。 姚氏的人赶到余容院时，便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副场景，院子中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应该是房间里面的那些东西。 容婆婆赶紧上前，对着顾茗笑道：“十四娘这是为何？怎么将东西都搬出来了，是要晒晒好过年吗？” “晒到不需yào ，六月六的时候都晒过了。现在这样做，只是方便婆婆好检查罢了。”顾茗眼睛冷冷地盯着容婆婆，说道，“房间已经空了，容婆婆不信，可以跟我进去一看。” 容婆子脸一沉，这是怎么回事，谁走漏了风声不成！东西光天化日地摆在外面，这么多人眼睛灼灼地盯着，那东西……让她怎么放进去？ 今天可是不好，任务要完不成了…… 第100章 谁敢动手？ 容婆婆表面淡定，其中心中如在火上烤般煎熬。她真的跟十四娘到各个房间里查了一遍，绝望地发xiàn ，所有的房间，真的都已经全空了。 十四娘做事好绝！不给别人留下一点点的机会！ 表面上平静地带着人翻着晒在院子里面的东西，容婆婆瞅了个十四娘没有留意的空档，赶紧叫了个机灵的媳妇赶紧回去魏紫院，去通知夫人这边的变化。 顾茗是故yì 转过去身跟丁香说话的。见丁香跟她微微点头，她才转过身来，盯着容婆婆。 姚氏既然敢做初一，那就要做好别人做十五的心理准bèi 。顾茗神色淡淡，心中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余钦不知dào 现在在不在，不过，还有和玟呢，应该已经开始布置了吧……希望他够快才好…… 她却不知dào ，现在余钦已经爬到了三房西北角的墙头上，正对着她的院子，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后面，悄悄地向这边瞧。 他攀着的梯子的下面，和玟在下面双手扶着。 “人都通知到了吧？”余钦回头，对着下面的和玟做着口形，无声地问道。 和玟点点头，也无声地回答他：“马上就要到了……” “让他们先在邻街停一下，等最佳时机……”余钦告sù 和玟。 和玟点头，手一招，便跑来一个青衣小厮。她轻轻地将余钦的安排告sù 他。小厮点点头，马上就跑掉了。 顾家还真是热闹非凡。也不知dào 这一次，十四娘要怎么解决这个危机呢？余钦真是看戏上瘾了。 就在他下面的院子里，容婆婆正在那里翻检着每一件东西。她的速度非常的慢，慢到简直令人发指。顾茗知dào 她是想拖延时间，正好，她也想要拖延一下，所以也非常配合，一点也不催促她。 只是与她心底平静如水不同，容婆婆却是满心的焦虑，不时抬起头来，向院子外张望。 “容婆婆，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休息？十四这里虽然只有粗茶，但是喝一杯总是能消消乏。”顾茗淡淡地对她说道。 容婆婆哪里敢真的歇下？只好硬着头皮，继xù 检查着。 翻了一大半了，夫人怎么还不来？十四娘这里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难道这次声势浩大，为了拉她下水，将整个三房都拉进来了的闹一场，又要虎头蛇尾地收场？ 关键是这次，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收场？那些姨娘们，怎么可能不闹？ 东西就在她的袖子里，被她的右手紧紧地捏着。只要一个小小的机会，她便能够将东西塞进十四娘的东西里面，然后，十四娘便是有口难言了…… 可是，最最麻烦的地方便在于，她找不到这个机会。十四娘与她的几个大丫头，将她们这些人看得太严实了，尤其是她，她的每一个手指头，每个动作都时时刻刻有人盯着。 她什么小动作都做不了。这叫她焦虑，也叫她担忧。 虽然她是夫人的乳娘，在整个顾氏都是有体面的婆子，但是夫人真的会给自己体面吗？这次夫人可是前所未有的关注这事。 夫人怎么还不来？如果她来了，那让她亲自看看十四娘的防备，也许会好得多……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姚氏终于急匆匆地赶到了。 姚氏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一起，脸黑得跟锅底一般，终于赶到了。她站在院子门口一望，却被那摆满了一院子的物件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她厉声问道。 顾茗示意芷汀与丁香看好容婆婆，自己则脸上带着三分屈辱、三分隐忍、四分伤心的表情上前来，向姚氏福了一福，低低说道：“十四听说母亲失了重yào 物件，为表清白，特地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摆放出来，以示光明正大，不怕是非。” 她的话让姚氏脸上一僵。光明正大？不怕是非？那她的意思是自己就不够光明正大、自己就是非精喽？ 她狠狠盯了自己乳娘一眼，缓缓对顾茗说道：“这事确实是母亲不对，只是十四你也要体谅一下为娘，那东西是你外家世代相传之物，非常的珍贵……前段时间府里一团糟，虽然经过一番整治，已经比以前好上了不少，但是，肯定还有些漏网之鱼。所以才如此这般，也不只是余容院，每个院子，都是要检查的，一间一间地，都会检查过去。” 顾茗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姚氏接着又说道：“只是十四娘你这样大张旗鼓就不好了……容婆婆，东西都检查完了没有？” 容婆婆提心吊胆地回答道：“马上就好……” “那就快点。”姚氏催促道，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来。 容婆婆如鱼儿回了水，猴儿进了山，马上，动作就快了起来。三下两下，便将剩下的快有一半的物件都检查完毕，回复道：“夫人，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当然没有奇怪的东西。顾茗心知，但是姚氏这样干脆的认输，却是让她心中马上鸣起了警钟。她不动声色，给了身后的丁香与芷汀一个眼神。 丁香与芷汀都明了的点点头。 果然姚氏又说道：“十四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为娘是这样的人吗？犯了错的人肯定不会饶，可是没有犯错的人，为娘也不会冤枉她……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把手，将东西搬回屋里去？” 容婆婆赶紧上前，搬起一个小箱子，就要回屋里去。 顾茗眼睛一眯。这一闹起来，她们再趁乱将东西塞进自己的箱笼里，自己怎么说得清？容婆婆只要说刚才她眼花了没有看清楚，自己还能将她怎么着？ 肯定不能让姚氏的人将自己的东西搬进去。 “母亲，今天阳光难得如此灿烂，十四也是趁机晒晒东西呢。这余容院长年没有住过人，阴暗潮湿，东西要不隔段时间晒晒，就要长毛了。”顾茗微笑着，态度异常坚定地拦住了姚氏。 丁香与芷汀也分别上前，挡住了要开始搬东西的那些人。 姚氏很有些恼怒。现在十四娘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dào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 “给我搬！”姚氏一声喝道。她的那些人又搬起已经放下的东西，强行要通过余容院的人。 “谁敢！”顾茗也是一声喝，“这里是余容院！我再落魄，也是府里排了行的小姐！谁再动手，我就动手扇她！” 现场又僵持了起来。 第101章 到底怎么办 顾茗固然是应该害pà 姚氏，可是当下人的，也自然是应该害pà 主人的。如果十四娘真的铁了心要跟夫人做对的话，那么真zhèng 要倒霉的，当然还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因为有十四娘背书，所以余容院的人并不后退。这段时间十四娘为忠心于她的丫头们做的事情，其实余容院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为她办事的丁香，半年都不到的时间，从一个粗使的小丫头，变成了一等的大丫头。而替姚氏来当卧底的冬草，在最需yào 姚氏力撑的时候，却被无情地抛弃。 最后连冬草，也悄悄地投向了十四娘。也是因为太寒心的缘故。 相比余容院的人的团结一心，魏紫院的人却是都成了怂包。也由不得她们不怂，卖力办事的结果可能是被出卖，哪个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替自己着想。 ，替姚氏办事太没有安全感了，如果真的斗起来了，姚氏会不会为她们出面，还是拿她们来背黑锅，每个人心底，都有些疑问。 所以虽然魏紫院来的人多一些，而余容院都是一些小丫头，但是现场却是僵住了。 姚氏气得全身直哆嗦。她没有想到，顾茗的胆子如此之大，也没有想到，她的人却是如此不中用。竟然被一个臭丫头给吓住了！ “谁再不动，就给我收拾包裹滚回家去！”姚氏怒喝道。 这下魏紫院来的几个人，才总算是动了起来。只是因为是被威胁的，到底心底仍然不情不愿，所以动作也不免有些拖拖拉拉。 顾蕊瞪着眼，看着魏紫院的众人。谁不好好表现，她就喝骂谁。 顾荞站在一旁，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麻烦了。不过只要今天将东西塞进十四娘的物件里面就好，其余的事情，先且不去管它。 魏紫院的人到底多，且又都是婆子媳妇，年纪大，力qì 足，余容院都是十来岁的小丫头怎么能跟他们比？眼见马上就要阵线崩溃，顾茗向芷汀看去。 见芷汀向她轻轻点头，顾茗放下心来，大声喝道：“让她们去！她们竟然这么热心，咱们就看着好了，就让她们将东西全部整理好！” 小丫头们懵懵懂懂，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十四娘已经这么说了，她们也只好退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将物件一件一件地往房间里搬去。丁香、金菊几个甚至还指挥着，告sù 他们东西应该怎么摆放。 余容院里闹哄哄地一片。余钦兴致勃勃地看着，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给等在下面的和玟一个手势。和玟马上就派出了人，去通知那些等了很久的人。 余容院还是一片闹糟糟的，姚氏母女三人却是面带微笑，坐在一起，心情愉快地喝起茶来。在姚氏看来，今天这场，自己是赢定了。 待会儿，容婆婆便会“找到”自己丢失的那支镶红蓝宝石的金簪，那么，自己便可以以此为借口，将这事闹到顾望跟前去。 不管顾望再怎么样，十四娘那个狗屁嫡女身份，是肯定保不住的了。 然后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逼她将四合铺与西石庄的契书交出来。她卖掉了？那就得将卖得的钱全部交出来！ 一想到三千两银子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了，姚氏就心热不已。更加上终于要将顾茗狠狠打倒的那股爽劲，更让她浑身上下爽得不行。 她兴致勃勃，斗志昂扬，昂首挺胸，高唱凯歌。 顾蕊也是眼睛里面发射着灼热的光。这一次，一定能够将十四娘狠狠地打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看她还装冷静，看她还装贤静，看爹爹还有什么脸面说顾茗比她好…… 只有顾荞是最最冷静的。只是她端着杯子的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那激动的心境。 她与顾茗并没有什么仇，但是娘亲与十娘恨她，所以，她必须帮十娘对付她。后来她又得罪了娘亲，那么，她就更成了自己的大敌。 而现在，自己终于就要将她解决了。 她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余容院的门被人推开了，来人大声地叫道：“夫人不好！大门口来了很多人，闹起来了！” 来者正是木香。今天姚氏将很多人都派了出去，包括那些粗使的小丫头，都在府里维持秩序，只有木香，却被留了下来。所以外院报信的人找不到别人，只好通知了她。 她知dào 夫人其实已经不待见她，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做活，尽量避开姚氏。可是今天这事实在不小，又实在是找不到人，她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报信。 姚氏眉毛一颦，又是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真是没有见过市面。 “夫人，老爷派了高兴来报信的，说是大门处来了很多送货的商家，非说要现在就付货款。老爷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叫您赶紧到前面去看看。”木香跪下，将事情汇报给姚氏。 姚氏皱眉，怎么回事，不是今天下午才到送货的时间吗，怎么上午就送来了？这是捣什么闹，顾茗的钱，她还没有拿到手呢。 “你们继xù ，”姚氏指示院子里的人道，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十六留下了，自己带着十娘还有木香，赶紧地去了外院。那里，顾望一脸的通红，一身的狼狈。 看到姚氏，他不由地喝道：“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家怎么就让你当成这个样子了？”他刚才好声好气地跟这些店家说话，可是没有想到，人家直接就上手了，他头发也让人抓乱了，衣服也被扯破了。就连汗巾子都被拽开了，简直没有办法跟人说他到底有多狼狈。 姚氏悻悻地任顾望发泄完，压着火气，对顾望说道：“老爷，妾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望点了点头，嘱咐道：“好好处置，别丢了顾家的人。” 姚氏心中腹诽着，走到了大门处。 大门处已经聚集了好大一群的商家，有的身后还有拉货的车，上面满满的，堆的全部都是货。姚氏定睛一看，果然便是十四订的那些东西。 “不是说好的是今天下午送货吗，上午就送过来做什么？”姚氏不怎么客气地问离她最近的一个商人道。 那个商人也是发歪帽斜，衣襟凌乱。见姚氏问他，怒道：“若不是你们前几天上门说要退货，我们会提前半天送来？到底是要货还是退货，能不能给个明白话？” “就是就是。要货，现在货就在这里，银子拿来，我们走人；要是退货，将罚金拿来，货我们拉回去。”另一个商人站在人群里，大声说道。 姚氏顿时感觉到头痛。 第102章 算计与反算计 门口吵成一堆，已经有很多人围在不远处看热闹了。而她身后，大门里，每隔一会儿，顾望就会派个小厮过来催促，问她解决得怎么样了。快一点，别拖太久了，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姚氏简直是要奔溃了。 怎么办，是交钱收下货，还是拿出两百两出来当罚金？ 姚氏记起这都是十四娘做出来的好事，恨得要将她拆碎了嚼烂了生吞下肚。 “娘亲！”顾蕊用力些担忧地提醒道。现在门口这些商人见到人多，闹得就更加热闹起来。非说顾家人仗势欺人，订了的货，说不要就不要了，连个说法都不给。 围观的人里面还有几个闲汉，阴阳怪气地帮着腔，让姚氏就更加受伤。 怎么办？怎么办？姚氏咬咬牙，想到很快就能够从顾茗那里拿到的三千两银子，正准bèi 松口…… 这两百两银子，就她出了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夫人！夫人在哪里？我要见夫人！快点，让我去见夫人！”突然她身后的大门内，传来容婆婆声嘶力竭的叫喊。 怎么回事？事情办好了吗？姚氏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快快将容婆婆带过来！”姚氏赶紧对十娘说道。 十娘赶紧便进去了，将容婆婆领了出来。 容婆婆一见姚氏，“吧唧”一声就软到了地上，嚎哭道：“夫人啊……老奴对不住您啊！” 到底是怎么了？姚氏急了，也顾不得门口那些人了，赶紧便让木香扶住容婆婆，进了大门一旁的一间小屋，门子们平常休息的地方，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剩下她、十娘还有容婆婆三个人了，她才眼睛严厉地盯着容婆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不知dào 怎么回事，老奴总算是瞅到一个机会了，打算将簪子塞进去呢，可是这个时候才发xiàn ，簪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不见了！”容婆婆哭丧着脸，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自己一直用手握着的东西，怎么也会丢的？ 这也太邪门了吧？ “老奴吓坏了，就赶紧悄悄跟十六娘说了……十六娘就让老奴赶紧跑过来找您……”容婆婆的头发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看来跑过来累得够呛，“夫人，没有误着什么吧……” 姚氏沉着脸。这又是十四娘做的？那三千两银子，自己根本都没有办法拿到手，是吗？而自己还差点替她出了那两百两银子！ 幸好阴差阳错的，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付钱。 姚氏心底又是气愤，又是愤nù 。虽然两百两银子也不算是很大的一笔钱，可是，这样的窝囊气，真是让她受不了。她紧紧地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喀喀响，问容婆婆道：“十六让你来的时候，还有说什么？” “十六娘说，这事夫人您不必管了。反正是十四娘惹出来的祸，就让她自己收拾……”容婆婆呐呐地说道。 姚氏一愣，马上兴奋了，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对啊，不超过一千五百两的产业，结果卖出了三千两，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 也是前段时间自己太着急了一些，才上了她的当！ 姚氏敢肯定，所谓的什么三千两银子，肯定就是一个套！十四娘不可能能有那么多的钱！ 那么现在，门口堵着三千两的货，人家要见钱给货，她拿什么给？ 这事确实自己不应该再多插手了，就让十四娘去出面吧！看看她能够怎么办！ 真要拿不出来钱了，闹大了，自己正好名正言顺地插手，以她丢了顾府的面子为由，将她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抢回来！ 哼哼，让你算计人！让你算计人！最后一定要让你吃个大亏！ 姚氏想通了，高兴极了，出了门。她的身后，容婆婆大大地松了口气，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刚才真的是吓坏她了。如果夫人真的已经将那两百两付过了，等待她的，不知dào 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姚氏自信满满地走出了大门，向着正吵吵闹闹的众人说道：“大家请安静！请安静！” 商人们本来是因为顾府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说清楚这事才来闹的。到底只是因为钱，而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见姚氏出面了，他们便也安静了下来，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说。 “这件事，是我们顾府考lǜ 不周！不过现在好了，这些货，我们都要了！你们将东西运进来吧！不过钱嘛，要跟那个跟你们订货的人要！这事我们顾府其他人不管！”姚氏大声向众人说道。 她这话一落音，商人们又闹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顾府的人订的货不？怎么你们顾府不出钱？那谁来出钱？” “我来出钱！”顾茗大声说道，慢慢地跨出了门槛，向着外面挤挤攘攘的人群说道，“不过就要劳驾大家将东西都送到了‘余容院’了。” “有人给钱就行。送过去无所谓，多走几步路，也死不了人。”有人豪爽地大声说道，旁人也都笑了起来。 一场危机就此终结。 姚氏眼睛通红地盯着顾茗，恨不得当场将她掐死。但是顾茗却是微笑着，跟众人说了些什么，优雅地又走了回去。 她的身后，顾荞站在大门的门槛里面，眼睛里也是闪了又闪。 姚氏不愿意看顾茗风光的样子，她走了回去，拉着十六娘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荞叹了口气，说道：“刚才……容婆婆突然发xiàn 她一直拿着的那支簪子不见了。”她们对外宣bù 那支簪子丢了才在府里兴风作雨的，也是要拿着那个东西栽赃给顾茗，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可以说，那支簪子就是所有事情最最重yào 的关键。所以姚氏才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容婆婆，就是因为对其他人不够信任。 但是谁能够想到，那支簪子突然间就不见了？ 容婆婆知dào 事情紧急，害pà 得半死之余，也知dào 轻重缓急，赶紧来通知顾荞。顾荞当机立断，让容婆婆先去通知母亲，免得母亲已经上了当，将钱付了。 是的，顾荞到这里已经可以确认了，这件事情，绝对是顾茗的一个圈套。她根本就没有钱，出这一招，只是想将铺子卖出这件事情闹大，让爹爹也知dào ，板上钉钉，将铺子与庄子占为已有。 到现在，顾荞已经可以肯定，所谓的卖铺子，一定只是一个骗局，就是想要骗走它们，并且再让母亲损失一笔。 第103章 高看一眼 容婆婆跑了个半死，终于赶上了，在姚氏出手之前，通知到了她。 姚氏面色如墨，难看得很。 她终于知dào 顾茗这么大闹一场意欲何为了，就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让顾望出面，让那两个产业彻底地变成她的，自己再也不能想办法弄回来了。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咽下这口气不成？ “娘亲，咱们还有机会。你别看十四娘那样笃定的样子，事实上，她去哪里找三千两？也许董姨娘有，可是要跟董姨娘借，董姨娘也得担心她，有没有钱还吧？一季度才有一百两的红利，她什么时候才可能还得清三千两？”顾荞得yì 地向姚氏说道，“有时候，咱们什么都不做，比做很多，要强得多。” 姚氏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笑了。是啊，她去哪里付这些商人的货款？ 她就等着看她的好戏罢了。 母女三人为了看戏，连房间都不回了，就坐在外院的客厅里，然后叫几个丫头随时关注着二门处的动静。有什么事，赶紧来通报她们。 过了一会儿，第一个木材商出来了，满脸笑盈盈的。 丫头过来禀报姚氏，姚氏母女三人有些奇怪，这个商人的钱付了？ 也许上次那一百两，十四娘还没有怎么用吧？ 一会儿，漆店的老板也出来了，仍然是笑眯眯的。姚氏便在心底犯嘀咕：十四娘那一百两，怎么这么经用啊？ 然后又是砖铺的老板。姚氏大惑不解：十四娘攒了这么多私房？ 但是随着一个一个地商人笑眯眯地出了门，姚氏再也沉不住气了。再怎么多私房，也不可能付得下这么多货款。她也看到了的，应该就是三千两的货，差不了多少。 “不行，咱们赶紧去余容院看看！”姚氏再也坐不住了，拉着两个女儿便出了外院。 余容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院子中间却堆了好多的材料，让姚氏的脸被人抽打了一般，生疼生疼。 “十四娘，这是怎么回事？”姚氏语气不怎么好地问道。 顾茗满脸笑容地上前来，向姚氏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母亲，这些材料都已经齐了，三千两，不多不少。明天请的工匠也要来，还请母亲叫府上人配合一下，这些天不要随意走动，免得惊扰了姐妹们就不好了……还有，明天开始，十四就要暂时搬到琴园去了……” 姚氏满脸铁青，直直地盯着顾茗，只是不吭声。 顾蕊却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尖利地开口叫了起来：“你哪里来的钱付工钱？可别向娘亲开口！” “十娘放心，上次分的一百两的红香，十四分文未动，现在拿来付工钱，正正好。其实只是修葺，花不了多少钱……”顾茗态度极好地说道。 姚氏三人听得她这么说，却是气得更厉害了。 四合铺与西石庄本来都是姚氏的，却被她设计得了去。从小姐院搬到了余容院不说，现在还拿着卖这两个产业的钱来修葺……工钱也是这两个产业的红利…… 姚氏感觉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就喷了出来。两眼一翻，身子便吓后一倒。 顾蕊吓得都快要哭了，幸好檀香几个丫头站的位置正好，才没有叫姚氏摔到后脑勺。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顾荞也顾不上再找顾茗的麻烦了，几人匆匆忙忙地扶着姚氏，就要回去。 顾茗却是在后面高声问候道：“母亲最近身体有些不好呢……要不要请个厉害点的大夫呢？从省城请吧！要不从京城请个御医来……” 顾蕊恨恨地回头瞪了她一眼，顾茗却冲她阴阴地笑了笑。 她这一笑，吓得顾蕊连忙回过了头，半晌心跳还恢复不过来。隔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回头去看，却发xiàn 顾茗还是同往常一样，谦卑而低调地微微笑着。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自己是眼花了吗？ 顾蕊心神不定地扶着姚氏回了魏紫院。 顾茗站在余容院的院子中间，却是在冷笑。现在就已经受不了吗，那以后可怎么办呢？ 你们的以后，还会比现在要悲惨十倍、百倍……不，上辈子她所有承shòu过的一切，她们都需yào 承shòu一遍。让她们知dào ，那真zhèng 的痛苦，到底是什么样子。 姚氏啊姚氏，你身体可得赶紧恢复才好呢！现在这样病怏怏的，真是太没有意思啦！ “好玩好玩太好玩！真的是太好玩了！这个十四娘真是太有意思了！”回了自己的房间，余钦还是兴致勃勃的。 和玟轻轻摇头，不解地说道：“大少爷，其实后宅里面的事情大多大同小异。您觉得顾氏三房有意思，其实咱们家也差不多……”突然她意识到了这种说法实在是大不敬，赶紧闭口不言了。 幸好余钦并没有计较她这样的口误。事实上，自己家那点破事，他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也不知dào ？ “不一样不一样，那跟这里完全不一样。”余钦摇头说道，“普通的后宅故事，其实说到底，就是四个字：仗势欺人！做正室的欺负姨娘，做嫡女的欺负庶出的姐妹，嫡子欺负庶出的兄弟……偶尔有姨娘欺负正室，庶出子女欺负嫡出兄弟姐妹的，那也是因为男人宠妾灭妻……” “可是顾氏三房却并不一样。姚氏是正室，而十四娘却是一个连生母都没有的庶女。要说顾望，你也看到了，后院的事情，他几乎完全不管，除非事情当真是闹得不可收拾了。所有的权力，全部都在姚氏的手中。可是十四娘却能以弱胜强，这就很难得了。这几乎就跟历代打仗一般，精彩得很啊！”今天看了一天的戏，他还是感觉没有过足瘾。 “但是如果不是少爷你的帮zhù ，十四娘也做不到这点……”和玟还是有不同意见。她觉得大少爷将这个十四娘看得也未免太了不起了。 “那些历代打仗的将军们，谁是自己一个人打的啊？手下有兵有谋士，身后还有国家的支持……就算是以弱胜强，也不是真zhèng 地拿着鸡蛋去磕石头啊！”余钦教导和玟道，“那样的人不是智者，而是傻子。真zhèng 的智者，是要懂得利用每一点有利之处的。就好像诸葛，他为什么一直要等到东风起？一样的。火烧连营是他的功劳，可是要没有那么多将士，没有东风，他能成功吗？” 和玟好像有一点懂了。 顾茗却是不知dào 余钦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她指挥着人正在将自己东西打包收拾好，这时，芷汀走了过来。 第104章 真的没有想到 “十四娘，这个东西如何处理？”芷汀手一摊，一支镶嵌了几颗红蓝宝石的金簪子出现在她的手掌心。也不愧姚氏拿这支簪子作伐，确实是异常的精致与漂亮。 顾茗微笑着说道：“既然这个东西对夫人有重大的意义，当然应该要回到她手里才是……这样，你拿出去将它当了，然后将当票送她就好了。”让她自己去赎当吧。 “当多少钱？”芷汀问道。现在顾茗说什么话，都已经不会再让她吃惊了，因为她已经吃了太多的“惊”了，吃不了更多了。 “两百两就好了。”顾茗笑得非常的灿烂。 这支簪子当然不止一百两，所以她选择了活当。死当当的钱的能够多些，但是就不符合她的用意了。 芷汀将当票扎到箭上，远远地射到了姚氏面前的床柱子上，吓了她一跳。等取下来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时，她气得又晕了过去。 两百两！活当！ 等于顾茗装修的工钱，也是她出的！ 这次的打击真的是有点大，姚氏虽然吃好多名贵的药材补品什么的，但是身体却是一直好不了，缠绵病榻。这些天，她也顾不上折腾这些庶女了，倒是让顾苧她们几个稍稍松了口气。 “你的院子快收拾好了吗？”琴园里，这些天，府里一直特别老实、特别安静的董姨娘，亲手给顾茗倒了杯茶，笑着问道。 顾茗吓得不轻，赶紧接过，说道：“你看你看！你现在还乱动！”董姨娘的肚子还没有开始显，但是顾茗已经很紧张了。 董姨娘看着她的样子，直乐：“十四娘你说说看，为什么你比我还紧张呢？” 她能不紧张么？看着董姨娘那个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她便记起了她的阿宝。好可爱的孩子啊……恍然间，她记起，自己是不是应该替她做点什么？ 以前是没有办法出去，但是现在，她有芷汀帮她。 就到庙里去给她点盏长明灯吧，让她原谅自己，这辈子，自己是没有办法，再做她的娘亲了。因为，她不能够让悲剧再重演。 一想到阿宝，她的心情便低落了下来。 “唉，也不知dào 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董姨娘摸着自己的肚子，也叹了口气。 顾茗劝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好的。” “可没有几个当女孩的，有你这么厉害！”董姨娘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顾茗，说道，“现在你跟夫人闹成这个样子，直怕以后她是不会再管你的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顾茗清楚，她指的是婚事。 难道她不得罪姚氏，姚氏就会替她安排一个好婚事不成？没看到江姨娘整天上火？女孩子十二岁便可以说亲了，但是一般从十一岁起，家里人便开始放出风声出去，要开始多见外人，多让外人见了。 就算是庶女，做正室的，偶尔也会带着出去见见人。但是姚氏却是不同，顾茑年底就要满十二岁了，竟然还从来没有见过外人。估计汝南很多人家都不知dào ，顾家有个女儿快能说亲了吧？ 像这次姚氏生病，端茶送水的，便是江姨娘。没有办法，自己女儿的婚事还指望着她呢。不过江姨娘跟姚氏一向关系还过得去，也许姚氏不会太为难她的。 真zhèng 比较麻烦的是何姨娘，跟姚氏斗了一辈子了，姚氏真要为难顾苧的婚事，何姨娘可是没有半点法子想。谁家有事，也不会给一个姨娘送请帖，请去参加宴会的。 董姨娘自然也是知dào 这些的，叹了口气，说道：“要是生的是个男孩儿，他至少不会那样受到嫡母的限制。他总要上学的，总要出外见人的……真要有人看上了，我也不至于愁成那个样子。” 可是女儿的婚事，是完全掌握在正室的手上的。她要为难你，你可真是动弹不得。 现在顾茗将姚氏得罪得这么狠，听说又气得吐血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姚氏还和给十四娘说亲事才怪呢！姚氏可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 “嫁人又能怎么样，不嫁人又能怎么样？”顾茗却反问董姨娘道，“如果我以后有钱，自己养得活自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也是很有意思的吗？” 从来没有想到过，十四娘却是打的这样的主意！董姨娘张大了嘴，愕然看着顾茗，问道：“你想当女户？” 顾茗点点头。女户，就是指由女人当户主的民户。顾茗已经想过很久了，她这辈子，是真的不打算再嫁人了。嫁了人，要替他服侍父母，要替他抚养儿女，将女人一辈子最好的时光，消磨在那些无穷无尽的繁杂当中。而等老人去了，儿女长大了，你也年老色衰了。 于是男人便一房又一房，一个又一个地往家里纳小妾。而让女人，整天地生活在痛苦与嫉妒当中，最后扭曲了心志，变成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 这样的生活，她不要过。 她既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跟林恩之苦苦煎熬，最后落个悲惨的下场。也不想嫁个别的人，过着跟普通的女人一样的日子。 她既然能够有别人都没有的机会，重新再活上一次，那自然，便应该过上别人都不敢过也不能过的生活。 就像那个豪气干云、俯首看着下方无数向她行礼的男子的女皇一样，她，也要做一个跟旁人完全不同的女人！她要过那样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各种委屈求全！ “可是……可是你有父母有兄弟，以后也会有侄儿外甥……你不可能当成得女户的……”董姨娘结结巴巴地说道。 顾茗傲然一笑，说道：“律有云，‘凡有夫有子，不得为女户。无夫、子则生为女户，死为绝户’。父母兄弟，不在律法规定的范围内。” 她说的是真心的？还去翻了律令？董姨娘是真的目瞪口呆了。 顾茗却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她愿意将这事告sù 董姨娘，自然是想要告sù 她，自己对姚氏并无所求，所以一定能够帮zhù 到她。 她需yào 董姨娘在家里帮她稳固后方，这样，她才能够放心地在前面冲刺。 董姨娘却是已经被她吓到了，愣愣地瞪了她好久，才将杯里的茶一口喝了下去。 真是没有想到…… 真是没有想到！余钦知dào 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他也跟董姨娘当时的反应一样，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和玟。 第105章 可惜啊 “她要当女户？”余钦有些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和玟无奈，重重点头。当时她知dào 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吃惊好不好？谁知dào 十四娘竟然会有这么伟大的志向？ “现在你对她怎么看？”余钦问和玟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让他惊奇了。这个十四娘，你觉得她已经够让你惊奇了，可是马上，她就会让你更加的惊奇。 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她有这样的想法呢？ “奴婢觉得她是一个奇女子。”和玟有些艳羡地说道，“很多女子可能在心底这么去想过，但是，没有人敢去尝试，更别说，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了……” 余钦叹息道：“和玟你也曾经这么想过？”他突然发xiàn ，其实他并不了解女人。 “是啊，嫁人为了什么？嫁汉嫁当，穿衣吃饭……可是如果女人有办法有能力有钱财自己养活自己，又为什么要嫁人呢？不管是服侍老人还是抚养小孩，或者是与那些姨娘们打交道，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吧……”和玟说道。 余钦继xù 当着好奇宝宝：“那为什么很少有人真的这么去做呢？” “因为这个世道，对女人来说太难。当女户就代表着会被无数的人欺负。如果你有钱，那么，就会有很多人整天想敲竹杠……奴婢曾听人说起，前朝有个很出名的女词人，丈夫死后，因为家产颇丰，便不想再蘸……”和玟说起来。 这个女词人就是李清照。余钦也知dào 她的遭遇。当年她孤身一人随朝廷一起南逃到了临安，岂料被人觊觎家产，使尽手段，终于逼得她无法之下，下嫁那个人渣。 那样出名的女人也难逃这一劫，可见，女人想要自立门户，是何等艰难！ 难道十四娘不知dào 吗？余钦心中疑惑。 顾茗怎么可能不知dào 女人自立门户的艰难？但是再艰难，她也要去做，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她对婚姻、对男人，已经完全地失去了向往，她不想再为一个男人，为一个注定悲剧的结局，去耗费那么多的心力与精神。 孔子有云，知其不可而为之。顾茗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最最纯粹的儒家精神。 谁能知dào 未来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她需yào 对未来的自己负责。 既然选择了这条跟，那么，她便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而余钦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帮她，只是想看看她能够走到哪一步。 我只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子而已。 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然而，对自己说这样的假话，是想要骗谁呢？ 余容院终于修葺一新了，顾茗再次走进来，便有了与第一次进来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所有破的东西全部都换成了新的，没有坏的东西都重新地粉饰过，院子地上的地砖，全部都挖走换上了新的，崭新的青石板地面，防滑又好kàn 。小花圃里面的石桌石椅，现在成了洁白的白云石所制成的了。 就连以前一下雨就会漏的屋顶，也全部都换成了新的了。 跟在顾茗的后面，她的几个丫头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谁喜欢住破房子？谁不喜欢新的好的东西？ 一个小丫头按捺不住，率先奔到了自己的房间，掀开帘子就向里探。看到里面，惊喜地叫了起来。 她一叫出声，其他几个小丫头也早就忍不住了的，也都跑过去了，高兴极点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 本来也是，这次修葺顾茗可是下了大本钱了，三千两啊！什么东西都是尽挑的好的贵的，能不好吗？ 顾茗含笑看着小丫头们的表现，觉得这钱花得很值。这个院子她还要住好几年呢，是应该弄得舒适一点，这样对对得起辛苦赚钱的自己嘛！ 至于这三千两是怎么来的？卖掉了产业？怎么可能！ 这两个产业，就是她的第一桶金，她以后还有大用的呢，怎么可能会卖掉？ 事实上，她是借的，跟余钦借的。以她今后一年的红利做抵押，借的。 当时她提出这条时，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芷汀，都惊讶极了。 她可能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人能够用这种办法来借钱。未来的收益？这会有人上这个当吗？ 但是芷汀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余钦竟然答yīng 了。 第一次，余钦听说她要用两份产业做抵押来借钱然后入股做生意时，他就觉得她的胆子实在是大。但是没有想到，她的胆子还会更大。 用未来一年的收益做抵押？还没有影的东西，她就敢用来做抵押？她哪来的这个胆子？谁告sù 她，会有人给她贷款？ 但是，他又觉得这个样子很好玩。不是么？其实他对自己这个生意还是蛮有信心的，三千两嘛，一年时间，绝对是赚得回来的。 那么，借还是不借呢？ 余钦甚至都没有出去听打，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愿意，他自己就将钱付了。反正三千两对他而言，就是玩玩罢了。 他决定就这样守护着她，要看看她到底还会做出什么让他吃惊的事情来。 “难怪师叔让我跟着你，原来你真不是一般人。”芷汀跟着顾茗进了屋，感叹道，“师叔一直不肯告sù 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现在你可以告sù 我了吗？” “如果你师叔想告sù 你，他自然会告sù 你的。”顾茗也只是笑，却不肯告sù 她真相。 芷汀白了她一眼，可是拿她又没有办法。师门令牌还在她手里呢，师叔若不开口，自己还是只能暂时听她吩咐了。 “你怎么就猜得中，姚氏一定会让你修这个院子？”忍不了一支香的工夫，芷汀便憋不住了，又开口问道，“若是当天她将钱掏了，而逼你要那三千两银子怎么办？你会给吗？” “我又不是你师叔，怎么可能猜得中？”顾茗看着她直乐，“但是如果她肯出那个钱，而逼着问我要这三千两的话……她又找不到什么有利的借口，难道我不会闹？大不了就将这事闹得整个汝南城都知dào 了，你说别人是说她的多呢，还是说我的多？可是不论是说谁不对，丢的，都是顾家的人吧？” 真到了那个地步，顾望还能当缩头乌龟不成？他肯定得出面的。真要闹到那个地步，最倒霉的，肯定不会是自己。 她本来还蛮期待的，没有想到，姚氏最后退缩了。 真是可惜啊！ 第106章 接下来的计划 这段时间，闹的人伤了元气，看的人也是心满yì 足。于是顾府上下有志一心地安生了一阵。 只是每个人心底的看法，又有了什么样的改变，却是不会告sù 旁人的。 经过这几件事，顾望对姚氏又冷淡了几分，频繁地往琴园跑。姚氏从与十四娘的斗争中回过神来，发xiàn 不对劲，让人去查，这才发xiàn 一个让她气得不能自己的事情：董姨娘已经有孕了，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 一般来说，前三个月怀相不稳，容易出意wài ，所以一般就算是有孕，也很少会在满三个月前宣bù 。但是一般情况下，当主母的都会密切关注姨娘的癸水规律，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这些事情。 只是前段时间姚氏真的是疏忽了，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事。也是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顾茗的身上，府中人手又在赵氏的挑拨下，****了好久…… 于是，一直到这个时候，她竟然才知dào ！ 姚氏气得面色铁青，她这个主母当得也真是够失败了，竟然到现在才知dào 。难怪这段时间里，董姨娘每次来请安上，都是做做样子，跟以前完全不同。 偏偏她那个时候毫无所觉，竟然就这样让她敷衍过去了。 难道十四娘是早就知dào 了，所以才闹出那样大的事情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对的，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姚氏对十四娘，就更加地恨了。 赵氏听她的一个心腹婆子将这事当成笑话说出来，也来了劲，还特地带了些保胎的补品来找姚氏。夸了一阵姚氏大度温婉，像个大家闺秀，有气度后，就将药材拿了出来，说是请她替自己送给董姨娘去……她这几天身上有些不好，怕过了病气给董姨娘就不好了。又详细地给姚氏交代的煎熬的方法。 姚氏面带微笑，咬牙切齿地送走了赵氏，回了房间，一把便将那包药材狠狠摔到了地上，然后用力地去踩。赵氏这明明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可是谁又比谁好？三房是有一堆的庶子庶女，可是难道二房没有吗？ 有什么好玩的？ 容婆婆与檀香等几个丫头，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噤若寒蝉。这段时间，夫人的脾气是越发地大了，谁劝谁倒霉。现在她发脾气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敢上前来劝慰了。 “人都死哪里去了？怎么也没有见半个人上来打扫？”姚氏狠狠跺了几脚，将那包药材踩得七零八落的，突然又大声叫了起来。 檀香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前，准bèi 扫了倒掉。 “收执起来，包好，给董姨娘送去！就说是赵氏的一番好意！将刚才那个煎熬之法，也说给她听！”姚氏大声吩咐道。 檀香惊了一惊，想说什么但却不敢说，只是低头将掉在地上的药材全部拾起，又拿了张纸重新包好，自己亲自送了过去。 姚氏则坐在房间里，细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她身后的众人，一个个悄悄地都溜了出去，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其实再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不到三个月呢，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够保得住……如果保不住呢…… 姚氏还是有一点自信的。顾望那头牛太好使了，到哪块地犁犁都会有收获。只是也要她配合才行的。这几年要不是她给顾望个脸面，十五娘怎么可能会有？ 而在她的十六娘后面，不管那些姨娘们再怎么努力，那些爬床的贱婢子们再怎么刻苦，怎么顾望就再也没有收获过一个蛋？只是可惜，叫董姨娘抓到了她的失误。 而且，就算是董姨娘够小心，安然地生了下来……谁知dào 会是男是女呢？若是个女娃，顶天就是十五六年后由顾氏公中多出一份嫁妆罢了，于她，并没有很大的影响。 可是，如果是男娃呢？ 男娃就意味着，要从本来自己两个儿子已经不算多的家业里再分出去一些来，然后，以后董姨娘可以伴着儿子过…… 也就是说，以后就连董姨娘也不用再看她脸色了。因为她有真zhèng 的依靠，她的儿子。 姚氏眼睛阴了阴，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得想办法，让董姨娘这胎出点事才好。 “容婆婆！容婆婆！”姚氏高声唤了起来。 出了房间但是又不敢跑远的容婆婆小跑着跑了进来，为在姚氏面前表现，还张开嘴微微喘气。 姚氏又不是傻的，怎么能上她这种小把戏的当？瞪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以前那些药，还在不在？” 容婆婆马上就明白过来。事实上，她从听到董姨娘怀孕的消息，就已经将那些剩下的药准bèi 好了。本来赵氏送药来的时候，她还想提醒姚氏的，但是偏偏那个时候姚氏气呼呼的，她便不敢开口了。 她赶紧将药奉给姚氏，又可惜地说道：“可惜赵夫人那些药，只怕已经送到董姨娘手里了……” “就算要害人，也不能害得那么明显是不是？”姚氏瞪了她一眼，“赵氏的东西送到我手里后才送去的，，然后出了事……你说这事能不能栽到我手上？弄不好赵氏就有什么手段在后面等着呢！” 容婆婆想想也是，夫人与赵氏也是斗了一二十年了，赵氏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的。 夫人做得对，还是小心为上。 “只要咱们有心，机会多的是……”姚氏拿着那包药，冷冷一笑。 琴园里，董姨娘与顾茗正在喝茶。不过顾茗喝的是茶，而董姨娘喝的却是清水。 “真希望现在肚里这个是个男孩，这样，才能给他娘还有他姐姐以庇佑。”董姨娘摸着肚子，轻轻叹息道。 顾茗喝了口茶，说道：“董姨娘你接下来就要小心些了，现在这个消息只怕顾府已经无人不知了……” “还是要多谢十四娘，最危险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董姨娘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前段时间不是顾茗死死揪住了姚氏的所有注意力，她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养胎？ 姚氏的手段，这些年，她也是看过多少回了。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生过再生个孩子的念头，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知dào 就算有了，只怕也是保不住。 更别说还有可能一尸两命。到那个时候，她的十五娘可怎么办？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没有？”顾茗接受了董姨娘的谢意，又关心地问道。 董姨娘也发起愁来。 第107章 百般为难 因为上次的事情，顾杉被姚氏狠狠骂了两遍，现在，为了弥补与林恩之的关系，现在顾枞在姚氏的命令下，又要开始安排出行的计划了。 顾杉知dào 了，来找这个亲弟弟：“上次这措大害得你哥哥我好惨，你还打算请他出去玩？”对于林恩之，他现在是满心的怨恨。 而这份怨恨，却是因为姚氏对林恩之抬得太高，而起的反效果。 还见过自己亲生儿子不看重，却去看重一个还未过门的姑爷的，更别说了，这个姑爷还要穷死了，吃自家的住自家的用自家的……还要他们以礼相待，啊呸！ 顾枞听到自己哥哥这样说，顿时笑了，凑到他耳朵边，悄声说道：“四郎你放心……我会好好治治这个小子的……”说完了，一脸贼笑地看着四郎，得yì 洋洋。 顾杉听到弟弟这个主意，起先还有些吃惊，后来想想，也是眉飞色舞了起来。 叫你厉害叫你板着你叫你装模作样…… 这下你就真zhèng 知dào 厉害啦！ 顾枞要怎么样整治林恩之？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走进了姚氏的房间，向她请安。 “怎么样，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姚氏有几分关切地问道。 顾枞微微笑着，非常好心情地向姚氏说道：“娘亲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安排的地方是闻香阁，包了个最好的包间……” 一听是闻香阁，姚氏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她黑着脸，责问道：“怎么安排这么个地方？” 姚氏虽然少出门，但是不代表她连这样的地方都不知dào 。闻香阁，那不是城里著了名的勾栏院吗？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送漂亮丫头，一个带去勾栏院？ 他们到底知dào 不知dào ，林恩之是他们亲亲的妹婿？妹妹以后夫妻和睦，他们当哥哥的不高兴吗？ “娘亲，你想想啊。”顾枞也坐下，亲亲热热地靠着姚氏，跟她解释起来，“上次四郎送了个漂亮丫头给林恩之，后来他退还给您了是吧？在哪呢，叫她过来我见见，是不是真的有四郎说的那么漂亮？” 姚氏懒得理他，但是也到底没有推开他，冷冷说道：“卖掉了。”那个的狐媚子，要是害得林恩之不好好读书，以后考不上，那可怎么办？ “你们两兄弟也真是的，对林恩之好一点，怎么了？以后，咱们家都要指望他的，你现在对他好，他到时也会对你好的……”到底是自己儿子，姚氏怎么可能真的生他的气？只堵了一小会儿的气，就睁开眼，苦苦劝儿子道。 顾枞撇嘴：“娘亲，没有什么好的，那个小子，就是一个白眼狼！养不熟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姚氏拿眼怒瞪这个儿子。要说林恩之真的是个白眼狼，那还得了，那自己的心思不是全都白花了？ 所以，她并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而且，他又凭什么空口白牙地说别人是白眼狼？ “娘亲，当时他跟十四娘订亲的事，你还记得吗？儿子可是专程打听过的，十四娘怕他没有钱用，将自己的私房全部都送给他，叫他不在学堂里丢脸。娘亲，你听说过这事吗？”顾枞不以为然地说道。 姚氏一愣，想了想，记了起来了。“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来着。”也是因为她听说十四娘给他送私房钱，所以她当时故yì 让厨房的为难林恩之，不让给他送饭。 “还有后面几天，厨房说做不出来秋桂院的饭，都是十四娘将她那里也减半了的饭菜，分一半给他送去。娘亲，你说这样的女子，对他如此真心，怎么着，也不应该背弃吧？可是呢，娘亲您一跟他说要换亲，换成以后有丰厚嫁妆的十娘，他竟然当场就答yīng 了！这样的人，不是白眼狼是什么？”顾枞哼了声，说道。 也是因为此，所以他与顾杉一直都瞧不起林恩之。虽然十娘是他们的亲妹妹，可是正因为是亲妹妹，所以他才更瞧不起林恩之。 “到底哪个才是你的亲妹妹！”姚氏听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替十四娘鸣不平，怒了，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扇到一边，骂道，“十四娘将你娘气得都病了，这几日才将将好了一点，你是不是又打算将你娘气病！” 顾枞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不过他也有几分小聪明，跟姚氏撒着娇，说道：“娘亲……所以，我跟四郎才打算试他一试啊。上次四郎送他个漂亮丫头，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好色。如果他是个好色之徒，这样的人，便不值得十娘嫁她是吧？怎么说也是咱们家娇生惯养的嫡长女，怎么能嫁个又穷又好色的家伙？” “你四郎哥哥输了，那你这次又打算测试他什么？”姚氏斜眼看着他。对于林恩之这个女婿，她还是比较满yì 的。除了家里实在是穷得没有办法，别的地方都是很不错的。长得也俊，书又读得好。 就算才嫁过去日子不好过，小两口可以住在顾家嘛！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搬出去住也不错啊。 顾枞舔着脸，向姚氏说道：“娘亲！儿子打算试试他面对诱惑，心定不定！”闻香阁里的女子，可不是家里一个还未开过脸的小丫头能够比的。 顾枞虽然才十二岁，但是却对那里面早心向往之。这次有这么个好机会，还不得赶紧去尝尝鲜？ 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姚氏才终于答yīng 了下来。 顾枞高兴得不得了，出了魏紫院的门，就赶紧去寻四郎。他得找他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到底要怎么操持。 既然是去闻香阁，那么，家里的女子就不用请了，请了她们也去不了。 还有，年纪太小的也罢了。鸡鸡还没有指甲大，懂什么女人。 大郎已经成亲了，请是不请？这也是要考lǜ 的事情。 另外，请不请外人？学堂里几个玩得好的，处的来的，叫不叫来？ 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吧，叫什么样的姑娘……这些事情，都是要提前考lǜ 到了。姚氏并没有给他们很多的预算，所以，根本不能敞着用。 两兄弟算了又算，好容易才将钱安排得差不多了，可是顾枞突发奇想，要请头牌。 “闻香阁的头牌那么贵，请她一个，咱们这些人都够每个请个小娘子了！”顾杉不同意，争辩道。 “咱们去是做什么的？没有头牌，你怎么测试得出林恩之的底线？别看人家现在穷，以前可是比咱们家阔多了！”顾枞怒道，“花了钱就要办得成事，不然，钱不是白花了吗？” 可是这样一来，钱就远远不够用了。 第108章 调戏 两人不管怎么算，姚氏给的钱都不太够。顾杉责怪他，要换个档次低点的场所。闻香阁也太高档了些，虽然酒菜是精致得多，姑娘是漂亮点，但是也太贵了。换个差一点的，如秋月馆，同样的安排，花费不过一半，姚氏给的钱，还能剩下一些。 顾枞不知dào 怎么才能跟这个哥哥说清楚这里面的区别。无力的情况下，他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总算是将差的部分补上了。 顾杉还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本来就是老六请客，原应如此。 接下来两兄弟合zuò 写完帖子，分头让小厮们送了过去。别的还好说，林恩之那里却比较麻烦。上次出去游玩，他就没有去，这次如果还是到了出发的时候，才又说不去，那怎么办？ 但是顾杉却是死活不肯去找林恩之说话，顾枞没有办法，还是得亲自去。 到了秋桂院，他笑盈盈的，亲自将帖子给了他，没有想到，林恩之却是露出了非常不情愿的表情。 “林兄！你到汝南时间也不短了，成天就是府里、学堂，别的地方都没有去过，这怎么行？得广交朋友，以后才能有交际圈……”顾枞说了一堆好话都没有用，眼睛珠子一转，又想出这么个借口来。 还别说，听他这么一说，林恩之终于有些动心了。在他看来，好好的时间不去读书，而去游玩，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当然了，跟顾家的人一起出去玩，他就能够看到十四娘。但是，除了看到，还有什么用呢？他并不能接近她，与她说句话……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好好读书，总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顾枞今天提出的这个理由，仍然让他动心了。他也知dào ，将来他是肯定要在仕途上发展的。既然如此，那便少不得人脉。他怎么可能不想增加自己的人脉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六郎你请了哪些人？”林恩之问道。 顾枞一听，心里直流泪，但是脸上还是微笑着说道：“各家的少爷们，帖子送了不少，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但是应该能去不少。” 林恩之想了想，点点头，答yīng 了下来。 顾枞回到家就哭了，他的钱啊！ 又不够用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活动仍然如期在闻香阁举行了。本来是包的包间，但是人一多，包间就怎么也挤不下了。而大厅呢，粗人太多，又不方便。最后挑选的是闻香阁的水池边。有花有树有水有亭，风景非常的不错。到来的人，都赞叹不已。 闻香阁以前从来没有在这院子里办过夜宴……白天赏花喝酒的倒是不少，可是晚上在院子里点再多的灯，也没有办法看清身边娇媚的容颜，又何必？ 不过既然这些有钱的公子少爷们愿意，那便也由得他们去了。 院子里点起了无数的灯火，将水池边的花树照得通明有如白昼。每个少年们身边都伴着一个娇媚的女子，包括林恩之。只是闻香阁的头牌却不在这里，没有办法，多请这么多人，不管顾枞再怎么算计，钱都不够用了，他只能妥协。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的林恩之也是百般的不自在。 与上次四郎送他的那个青涩的漂亮丫头不同，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浑身上下，从头顶的一根头发丝，到脚下那尖尖翘起的鞋尖，还有她们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浓浓的妩媚风情。 这样的风情，岂是还没有开脸的小丫头能够具有的？少女的纯清与女人的风情，本来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更何况，眼前这些女人，更是懂得利用自身长处的佼佼者。 而那个付钱的公子，交代过，要她好好招呼她跟前这个少年。这个少年已经紧张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自己只要向他靠近一寸，他就绝对会向另一边移一寸，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 女人捂嘴轻笑，取笑道：“林公子，你再过去一点，可就要掉下去了！” 林恩之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已经只有半只屁股在凳子上了，再略微一移，可就是真要掉下去了！ 他面色又红了几分。女人又向他移了一点，然而这次，他却是低下头，手放在膝上，没有再向外移。只是越发通红的耳朵，可以猜测出现在他心底的紧张，与期待。 余钦坐在人堆里，一直不怎么起眼地留意着他。 先前十四娘跟他订亲的时候，又是送东西，又是分饭的，对他好得不得了……结果亲事黄了，就变成了不愿意成亲了……这个家伙有这么好吗？ 有什么理由，因为这个家伙，就放qì 整片森林？ 余钦非常的不忿，他一直观注着他，看着他丑态百出，被在座的人耻笑。 只有他没有笑。 到现在，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长身一起，站了起来，大步向着林恩之走去。 他身边也安排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但是他一直冷冷淡淡的，对她的那些小手段正眼都不瞧一眼的，那个女子没有多久也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坐正了身子，只是偶尔给他倒杯酒。 远不如春雪姐姐身边那个少年好玩啊，瞧那小脸儿红得，长得还俊，也许还是只童子鸡呢……要是今天晚上留了夜，岂不是还得要春雪姐姐倒给他钱？ 这个女子才捂嘴轻轻笑着，突然便发xiàn 自己身边这个无趣的少年大步向那个好玩的少年走了去。 “林兄弟，大家一个学堂共学多时，还没有请你喝过酒。来，这杯是我敬你的。”余钦往林恩之身边一站，那股冷淡的气息便散发了开来。一直致力于逗得林恩之脸更红的女人一惊。像她这样风月场中的女人，最擅长察言观色，马上脸上的表情便收敛了起来，身体也回到了自己的凳子上，坐正了身体。 林恩之总算是松了口气，感觉到脸上热得都快要烧起来了。对这个姓余的少年，他也曾经很好奇，跟顾家人打听过。但是没有人说得清他的来历，总之，是个很神mì 的人。 他慌忙站起来，饮了一杯。 第109章 顾荞劝母 余钦饮了杯酒，顺便解了林恩之的围，再说了两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中惋惜，十四娘也真是可惜，竟然曾与这么个人订过婚，现在为了他，竟然连嫁人都不肯了。 这个姓林的到底有什么好？家境贫寒，为人也够龌龊。瞧瞧他现在那副蠢样，一点也不大气。真要喜欢那个女人，欢场上寻欢作乐，逢场作戏，对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大大方方地就是。要是不愿意，就明确表态，拒之门外。 哪像他现在一样，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简直跟个女人一样！哪有半点男人的气魄！ 不止是他在打量着林恩之，坐上顾家的子弟，几乎都在不动声色间观察着他。三房的希望，从天而降的文曲星，十娘先是不要逼十四娘接手后来又大价钱抢回来的夫婿…… 他的身份，太值得让人回味了。 而现在，他在那个伎人前生涩而慌张的表现，更是让他们鄙夷。这样的人，三房却将他当成宝，不是傻了吧？ 他们顾家人是没有人比他更会读书的，可是，真的只要会读书就成了吗？ 他们是没有什么本事，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也不见得有什么能耐。 顾杉喝着酒，不耐烦地将身边腻歪的女人远远推开，低声对顾枞说道：“怎么样，后悔了吧，花了这么大的价钱，看个这样的把戏！” “人家也只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所以才会如此失措。”顾枞叹息一声，辩解道。不然怎么办，林恩之毕竟是他三房的未来姑爷，并且还是他们两个人亲妹妹的夫婿。 任何人都能够去笑话他，可是，唯独他们两个人不能够啊！ 看着林恩之那越来越拘束，手脚完全都放不开的样子，顾枞轻叹一声，站出来，将他拎了出来。 林恩之终于得救，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庆幸，还是应该失望。深吸三口气，他终于将心底那股奇怪的骚动控zhì 了下去。 回家后，顾枞将身上的酒气香料气息洗干净了，便去了一趟魏紫院，向姚氏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完整地禀报一遍。 姚氏听完，半晌没有言语。最后才说道：“说到底，是缺少见识导致的。以后有机会，你也多带他出去吧……诸书人不止需yào 读书好，文章好，还需yào 名声。有了名声，以后各方面都会好很多，对咱们家也只有好处。十娘已经答yīng 过娘了，以后一定会尽量帮你们两弟兄的。你可千万别将他带坏了，今天这样的地方，以后就不要再带他去了。” 顾枞诺诺称是。他也知dào ，十娘与林恩之的婚约，父母是肯定不会再更改了。一个注定要当官，也许还要当大官的人，父母怎么肯会放手？ 更别说便宜那些庶女了。所以，只有可能是十娘的夫婿，没有别的可能了。 他坐了一阵，便告辞回去了。 姚氏却怎么也睡不下。她对林恩之寄予厚望，因为他是她将来翻身的根本。顾望靠不住，两个儿子也靠不住，以后顾家的家业，能不能保住，全要指望林恩之的。 但是六郎跟她描述的，今天晚上林恩之的表现，却是让她失望至极。 但是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这个孩子只是太诚实，没有见过什么市面……只要见识得多一点，应该会不一样吧？都说见多识广嘛！成天关在房间里看书，人都呆了！ 但是到底心里还是不踏实。可是事关林恩之，她又不好去跟十娘说，想来想去，只有十六娘能够跟她说叨说叨了。 第二天问过安后，其余的孩子们都走了，她却将十六娘留了下来。将事情跟十六娘一说，十六娘劝说她道：“娘亲，你昨天跟说得很对。名声这个东西，要扬一扬才显。前几天听爹爹夸起林公子的文章，据说非常精彩。还有诗文也很不错，对联也极工整。这样的好事，咱们应该好好替他宣扬宣扬。外面知dào 他的人一多，各种活动自然也会多起来。然后他见识多了，自然也就不会那样束手束脚了。” 事实上，顾荞对母亲的担心，根本不在意。对女色上有亏算什么毛病，爹爹什么本事也没有，不也娶回家一堆的姨娘？有本事的男人好色点算什么毛病？ 但是她也知dào ，母亲其实只是从岳母的角度来观察林恩之，然后替身为他妻子的十娘操心罢了。 这样的事情，却不是她劝得好的。 想了想，十六娘开口说起另外的事情来：“娘亲，这段时间来，董姨娘身边看得颇为严格，只怕不容易得手。而最近江姨娘却因为九娘的事情，对您颇为恭敬……” 姚氏冷冷一哼，说道：“还不是指望我替她办事！” “所以这个时候，才是拉拢她的好时机啊！”顾荞劝道，“董姨娘只要生个儿郎出来，那一时间，娘亲便不能对她做什么……那么这个时候，江姨娘就很重yào 了，至少，有些事情，您可以让她去做……” 要拢络人，当然就得给好处。七娘的婚事马马虎虎，现在就紧轮到了九娘。要说江姨娘不着急，都是假的。女儿的一辈子，出生是一道坎，但是这道坎没人可以选择。 第二道坎，便是嫁人了。嫁到好人家与嫁到穷人家，嫁个有出息的好儿郎，跟嫁个没有本事的措大，甚至嫁个败家子……那以后的区别大了去了。 姚氏一定要将十四娘顾茗的婚事抢回来，换成十娘嫁过去，不就是因为张天师说的，十娘的命相已经变化，从大贵之命，变成了要嫁个败家子吗？还是那种几年时间，就要败光家产的那种？ 姚氏怎么舍得女儿吃这么苦？但是，既然命中该如此，那么，便没有办法去改。不管嫁到多富的人家，也有可能会败落，就像林家一样，当年那样大富大贵的人家，不也是说败就败了？ 总不能看中个少年郎，就拿着八字去请张天师相看吧？他们跟张天师，还没有那么好的交情。 所以，她才定下决定，重新夺回了这门亲事。 姚氏如此，又有哪个当母亲的不是如此？江姨娘自己不能给顾茑做主，只好豁出脸面来巴结姚氏。只是这些天来，收效甚微。姚氏这个人，刻薄寡恩，对她再好，她都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一点不对，就会让她勃然大怒。 江姨娘这些天愁眉不展，拼命地想着办法。 第110章 试探 江姨娘正在惶惑间，突然收到姚氏派丫头通知的消息，让她帮九娘收拾收拾，挑几件体面的衣裳出来。 江姨娘顿时慌了手脚。体面衣裳？这是打算要出门吗？夫人终于打算要带九娘出门了？ 她简直是喜极而泣。只是衣服是件麻烦事，姚氏既然让丫头来通知她，就是想告sù 她，这事她得自己想办法——至少，她得自己出钱。 出钱还好说，江姨娘这么多年，手头怎么也攒下了些钱，置几身体面时新的新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她还想同时替女儿置点首饰。还有七娘，马上就要出嫁了，她也想再替她置几件好东西当嫁妆。 至于五郎，他是男儿，家业本来就是要靠自己挣的。眼红姨娘这么点东西，也不会有出息。所以江姨娘根本没有考lǜ 顾林太多。 只是想将钱盘了又盘，却苦于不能出门，也不能派人手出去，只好舔着脸，又来奉承姚氏。 姚氏非常享shòu 她的服侍。江姨娘以前服侍顾望的时候下过功夫，有一手好的按摩手段，现在年纪已大，捏得再好，也不如年轻小姑娘的面容更有魅力了，所以她的这一手本事，便失去了用武之地。 而现在，她发xiàn ，也许用在姚氏身上，比用在顾望身上更有用。 难怪董姨娘一直巴结姚氏呢。如果不是她一直没有生儿子，现在大概也不会同姚氏绝裂吧？ 姚氏被她侍候舒服了，暂时忘记了顾茗那些让她难受的事情，心情也好了不少，便问她到底有何求。江姨娘赶紧跪下，求姚氏应承，让她带九娘出去一天，外出准bèi 衣裳与首饰。 姚氏沉吟片刻，答yīng 下来，并跟她约好，只有一天的时间，若是没有办妥，不会再多给任何一点时间。 江姨娘只要有一天就够了，辛苦是辛苦一点，但是总比关在府里出不去的强。 姚氏又心念一动，说道：“既然是出去采买……那就劳江姨娘辛苦一些，将府中这些小姑娘们都带上吧……不过买东西的钱，就要由她们自己出好了。” 她是想要看看，十四娘顾茗，手里头还有多少钱。如果钱不多了，那自然什么都买不成。如果钱还很多…… 她眼睛阴了阴，心里怒气勃发。 江姨娘愣了愣，不明白姚氏为什么突然交个这么艰巨的任务给她，但是，再艰巨，也总比出不出门强，只好勉强答yīng 下来。心中却是有些焦虑，带这么多人，那时间可能就不够用了。 没有办法，那就只能早点出发了。要不，明天问完安，服侍完了姚氏就赶紧走，早餐出去了再吃，反正外面吃食比家里还多一些。 不过江姨娘也很精，姚氏说过各自负责付各自的帐，那么，早餐也是一样的吧。 姚氏既然答yīng 了，就将事情吩咐下去，而江姨娘则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亲自去通知。这事真是太让她高兴了，她没有办法沉住气，等丫头们的回报。 她想要亲眼看看府里姑娘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个高兴的样子。 果不其然，一个个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女儿家与男子不同，一年上头，也难得出门一次，更何况是专门出去买东西。 要为随姚氏参加应酬去置办衣饰首饰的九娘不说，就算只是单纯外出购物的十一娘十五娘，也是兴高采烈。从小姐院出来，江姨娘想了想，先拐去了千金阁与华章园。十娘与十六娘虽然不像家里的庶出姐妹那样长年出不得门，她们还是有机会陪姚氏出门的，高兴劲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足。 但是，还是挺高兴的。 将这两人也通知到了，江姨娘这才去了余容院，去通知十四娘顾茗。 丁香还好，脸色沉静如常，但是山琴却是不乐意了。江姨娘人还在华章园，山琴的嘴就开始念叨起来。 “好了好了，什么时候通知不是一样的吗？”金菊劝她道，“反正也要来通知的，分个早啊晚的做什么？” 山琴学在那里叽叽歪歪的，顾茗一声喝，顿时再也不敢吱声了。 最近来，她对顾茗是越来越害pà 了。十四娘与姚氏区别很大，很好侍候，只要你是真心为她就好。但是同时，她又是一个极为不好侍候的人。她从来不看你怎么说，她只看你怎么做。 只是在魏紫院呆的时间太长了，一时间，她还是有些改不过来，有时候爱讨嘴上的巧。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下去歇着吧。”顾茗淡淡说道。 山琴老老实实下去了。 “怎么样，她最近？”等她人一走，顾茗轻轻问道。 丁香向金菊看去，金菊赶紧上前回答道：“奴婢这些时间一直看得很紧，山琴她……应该已经跟那边断了。”她向魏紫院的方向望了望。 顾茗淡淡一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断？这种事情，不是想断就能断的，姚氏现在不找她，不代表以后也会一直不找她。 “你们两个都是嘴稳当的，我一向非常的放心。以后继xù 保持。”顾茗说着，从支起的窗口已经看到，江姨娘过来了。 “好了，我们去欢迎她吧。”董姨娘才跟姚氏对上，江姨娘便迅速补上了。姚氏身边的狗腿到是不缺。 江姨娘才到院子门口，顾茗就迎了上去，微笑着说道：“江姨娘从不曾来，今天到是稀客！” 她这话，叫江姨娘都有些不好意思来。顾茗与正室夫人交恶，府里除了董姨娘，谁敢跟她交好？就算是以前并没有巴结姚氏的江姨娘，也不敢亲近她，以免叫姚氏误会，拿她与九娘作伐子。 而现在为了卖弄自己的脸面，却是过来了，顿时脸上就有些烧。 “十四娘客气，你这里地贵，姨娘是贱人，不好意思踏足，怕污了宝地。”江姨娘满脸堆笑，本来都已经伸进来的脚，又缩了回去，就站在门外，客气地说道，“夫人好意，叫你们明天都随我出去，想买东西的买东西，想玩耍的就玩耍。只是不要走丢就好。” 顾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偏着头说道：“那就多谢江姨娘了。江姨娘果然在夫人面前份量不同，既然能够说动夫人。只是十四囊中羞涩，这事，就不必参与了吧？” 第111章 外出 要做一个狗腿，尤其是一个合格的狗腿，最最重yào 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揣测上意了。江姨娘从方才姚氏的表现，便隐隐猜出，姚氏让她带府里所有的姑娘一起外出，只怕真zhèng 想做的，却只是让她带十四娘外出。其余人都是捎带罢了。 十四娘不想参加，这怎么行？ “十四娘，你也难得出门一回，怎么能不去？不去多可惜！没有钱，看看也行了？外面的热闹，你也想看的吧……”江姨娘大力劝说道。 站在院子门口，好话说了一堆又一堆，仍然顾茗仍然非常的迟疑，生怕没有钱出门，会被人笑话。 江姨娘没有办法，只好去了小姐院，将九娘顾茑与十一娘顾苧叫了来，请她们帮忙劝说。 其实顾茑与顾苧与十四娘的关系也不太好。但是看在明天江姨娘要带她们外出的面子上，她们便答yīng 去试一试。 但是，尽管如此，最后顾茗也狠狠地敲下了江姨娘一记竹杠——让她答yīng ，明天在外的饮食，全部由她请客，这才终于点头应下来。 这么多人明天在外的饮食，全部由好负责……这记竹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尤其是对江姨娘这样，其实手头上积蓄不多的人。江姨娘从余容院走出来，还觉得心中辣痛辣痛的，心痛难忍。 想了想，她拐到了魏紫院，将这事告知了姚氏。 姚氏闻言，沉吟良久。 “夫人，十四娘上次，只怕真是将钱都花完了，奴婢这几天打听过了，她这段时间手紧得很，府里的下人们几乎不打赏，偶尔打赏一回，也是一个两个铜子……跟前段时间完全没有办法比。”江姨娘讨好地说道。 既然已经知dào 十四娘穷了，那么，明天就不必带她出去了吧？这样，自己也能省些钱来。 她知dào 姚氏就喜欢听这个。凡是跟她做对的，要过得越悲惨越好。要是日子过好了，姚氏就坐不住了。 姚氏果然听着脸上就舒缓了很多，但是很快她又皱眉，说道：“就这样，也不好说……” 她上十四娘的当上的回数太多了，上得现在十四娘再说什么，她都不敢相信了。 就比如说现在，十四娘对外表现得她穷了，那么，姚氏便越发觉得她应该还有不少钱才对。不过嘛，女孩子都是爱买东西的，不管她还剩下多少钱，明天出去一趟，只怕也剩下不了多少回来。 “明天还是将府里的几个女儿，能带的都带上吧……也难得让她们高兴一回。”姚氏开口说道。 江姨娘非常的郁闷，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答yīng 下来。 只是这活就不再是她自己的私活了……她本来还指望着姚氏能够从公中拿点钱出来贴补一点，可是没有想到，姚氏却是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这就是不动声色地说送客了。江姨娘郁闷地从魏紫院出来，心疼明天要凭白花掉的钱来。 到了九娘的房间里，跟她一起埋怨了半天，可是仍然没有一点办法。顾茑虽然心疼自己姨娘，可是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余容院里，丁香却是喜滋滋地。刚洗完头发，顾茗坐在太阳下晒着湿发，丁香拿着把桃木梳子，轻轻帮她梳着头，一面兴奋地说道：“十四娘，明天咱们去首饰店挑几样精致一点的首饰吧……” 十四娘的头发一直都是她梳的。十四娘有一头的好头发，又黑又直又长又润，唯一可惜的便是，她没有什么漂亮的发饰。 丁香脸上笑着，心里在盘算着，明天要买些什么首饰了……不要买很名贵很亮丽的，十四娘的气质偏冷清，新样式的珠花，只要样子好kàn ，多挑几支；银质镶宝石的钗子也可以来几支；还有水晶的配饰应该特别的衬她的肤色，也应该来一点…… 她正在那里算得开心，没提防顾茗突然开口说道：“明天我不去那里。”她是要出去，但是却并不是要去随着买衣裳首饰这些东西。江姨娘来得真是正正好，不然，她还愁着找个什么样的办法外出呢！ 丁香一愣，十四娘刚才不是答yīng 江姨娘了吗？ 顾茗对唤来芷汀，对她说道：“你明天早些安排一辆马车，咱们出了门后，将我接上去……我有另外的地方要去。” 芷汀答yīng 着，便出去找马车去了。 丁香给她梳着头发，心中有些疑惑。十四娘这是要去哪里呢？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将疑问压了下来，很认真地梳起头发来。不管十四娘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自己都是她最忠心的丫环，一定会好好地服侍她。 晚上从魏紫院请完安回来，顾茗又让丁香将现在她所有的钱都整理好，她明天要用。丁香仍然是二话不多说，就将钱都收拾好了。 余钦考lǜ 得很周到，送来的都是银票，使用起来非常的方便。顾茗数了数，现在她手里总共还有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一张一百两的，剩下的全部都是十两一张的。 一共才六张，装身上也不显眼。顾茗将银票叠好了揣身上，脸上却是变得严肃起来。 芷汀回来时，便是看到了顾茗这样的一副表情，肃然，但是在她的眼底深处，却是流露出浓浓的悲哀来。 她这是怎么啦？ 芷汀将丁香拉过一旁，悄声问起来。 丁香摇摇头，她也不知dào 十四娘怎么了，但是，十四娘现在这个样子，却是让她的心也觉得软软地疼了。 她这个样子，好可怜好可怜的…… 平常的十四娘总是显得特别强dà 的样子，却让她们都忘记了，她才不过九岁，还是一个没有生母的小孩子。父亲不管事，家里的事情，全部都丢给了当母亲的，而当母亲的，却不是怎么宽容的性格。 这样的日子，怎么好过？ 低调就会低调地被害死，高调便会高调地被害死。 丁香叹了口气，回屋去了，芷汀却是往屋里顾茗身影盯了好几眼，若有所思。 不管早餐有没有时间吃，服侍姚氏，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一屋子的人，多得几乎可以堆起来，七手八脚地服侍着姚氏。总算是侍候着她吃完了，顺顺利利的，姚氏也没有故yì 生点乱子来恶心她们。所有的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后没有人还顾得上吃饭，除了十娘从姚氏的房间里揣了小包点心，其余真的是空腹空手上路的。 第112章 丢人丢出门 出了门走了几条街，便是一条出名的小吃街，全天这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各种吃食都有。 顾茗掀开帘子悄悄向外这望着。重生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上世的时候，她在这里买过多少回食物，给林恩之吃！ 没有成亲的时候，她不能出门，那时是都是在二门处请小厮或者婆子去帮她买。成亲后，为了省点钱，她都是自己去买，因为下人跑一回腿，那要的赏钱比东西还贵。她当时怎么出得起？ 这里的每一个摊子她都很熟悉。那个老刘的馄饨味道最好了，皮薄馅大肉还厚，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都是飞快卖完，要买得早点去排队。 那时候林恩之是最喜欢吃的，那时候她经常要跟一群市井的粗蠢妇人、满身汗臭的大汉们一起挤着抢啊，有时候头发都会挤散，衣服都会挤皱。 现在回头去看这些事，却觉得是如此的可笑。可是那个时候，每次她抢到了，都会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一路小跑着跑回去，送给读书读累了的林恩之吃，生怕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个时候的他，总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从来只是微微点头，眼睛都不离开书的，从来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偏偏那个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夫婿上进，自己的苦日子，总会有个头…… 多么可笑！ 她深深看了眼刘记馄饨摊，跟她记忆里面的不太一样，那个老刘，现在还没有断腿。大概是明年的时候，他会招惹一群恶煞，吃了东西不给钱不说，还将他的腿打折了…… 后来听说那群恶煞被人制服了，全部送到了县牢里关了那几年，不然，老刘这个馄饨摊是肯定开不成了的。 只是那个出手相助的，听说是个年轻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却没有人能够说得轻了。自己如果有机会，要不要提醒老刘一下？毕竟是他的腿，比旁的都重yào 。 顾茗正欲放下帘子，却听到身边的顾茑笑着问道：“十四娘是想吃那家的馄饨了？可是那家只是小摊，咱们没有办法去吃呢……”她捂着嘴吃吃地笑。 顾茗放下帘子，嘴角微微弯了弯。果然真是不一样了，姚氏才答yīng 带她外出赴宴，她就开始变狗腿了，帮姚氏出力了。 不过，出去赴宴有什么了不起？她轻轻看向顾茑，还有一旁低下头不怎么说话的顾苧。以前都是顾苧比较活泼爱说话，而顾茑则比较沉默，但是今天，却是正好相反。 顾茗淡淡一笑，心中有了主意。她亲热地拉过心情不好的顾苧的胳膊，斜了顾茑一眼，对顾苧说道：“十一娘，听说九娘这次出来买衣裳买首饰，是因为过几天要随夫人赴宴？是哪家的宴啊？” “是城东佟家的赏菊宴。”顾茑昂起头，扬扬得yì 。 城东于家啊，顾茗知dào ，这家是家商户，是做成衣生意的，还算是小有钱。看来姚氏也并没有费太多心思，逮到哪家就是哪家了。 顾苧在一旁一声不吭，平常的小麻雀，现在便成了没嘴葫芦。只是那眼睛里面透出来的，全部都是羡慕，满满的羡慕。 “十一娘，你也想去吗？”顾茗根本不理睬跟只小公鸡一样骄傲的顾茑，只是笑着问顾苧。 顾苧有些迟疑，问道：“这个……可能吗？” “我想想办法。”顾茗淡淡说道，然后就闭上眼睛，靠着靠背休息起来。 顾茑脸色大变，又惊又疑地看着她，不知dào 她说这话，是真是假。她真的有这么本事，能让夫人将她与顾苧也一起带去？ 吹牛的吧？ “你肯定是吹牛。”顾茑扭头看看顾苧有些惴惴的样子，断然说道。 顾茗闭着眼，淡淡地回答道：“是不是吹牛，到时候不就知dào 了？” 难道还是真的不成？顾苧的脸上，也慢慢地浮起了喜悦来。她瞪了顾茑一眼，向顾苧挤了挤，亲亲热热地挤着坐一起，而特意疏远了顾茑。 顾茑的脸色难看极了。 好容易马车终于停了，江姨娘到了这辆马车前，招呼着她们三个人下去，说是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了。只是想到这么多人都要她请客，脸色也不太好kàn 。 顾茗才不在意她什么表情呢，在丁香的帮zhù 下，踩着绣蹲下了马车，就向那家店里走去。 向那家店的一角望去，停着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她望去的时候，正好那车的帘子掀开了，一双眼睛正从帘子后面向外望。 顾茗淡淡一笑，跟着丁香走进了饭店。 这家小店面里面人不多，所以很容易便叫了个包间。只是等店小二殷勤过来问要什么的时候，江姨娘却只点了很少的一点点东西，小二脸就有些黑了。 江姨娘却当着小二的面，让她的小丫头去刚才路过的那几个小摊子上买些吃食来。在她想来，外面摊子上面的东西，总比店里的便宜。只是可惜那些地方要坐在当街吃，她带着这么大一群未出阁的姑娘，没有办法。 顾苧的脸当场就黑了，这几天因为顾茑的事，本来她就很不高兴了，现在见江姨娘小气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开口讥道：“江姨娘，若是实在是请不起，我们各付各的，也不是不行，何必做得这么难看。” “其实外面卖的东西，本店里面都有，干净不说，味道更佳，而且价钱上是一样的。”店小二也急急地说道。 江姨娘当然不信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样的话也会信，只是催促着丫头赶紧去。 “小二，还有包间没有！我要换！”顾苧还在那里与江姨娘叽叽歪歪，顾蕊却是看不下去了，早知dào 她还不如不来呢，跟着江姨娘出来玩，真是丢人。 看到顾蕊变脸，江姨娘吓坏了。要是顾蕊回去跟姚氏一咕哝，那姚氏不肯带顾茑赴宴了怎么办？ 忍着心痛，她叫回了丫头，又给店小二再说了几份食物。 顾茗摸摸手指，开口说道：“我要馄饨。” 江姨娘刚才并没有点馄饨，现在见顾茗花她的钱这样大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是也只能再加了份馄饨。 见她自己点，顾苧也得yì 了，赶紧也点了份自己爱吃的。接着其余几个也都点了东西。 江姨娘脸色难看地都应下来，可是心却痛得在滴血。她们这几个丫头没有一个客气的……点的东西都好贵啊！ 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了！ 第113章 九华寺 六个人，每人再带了一个丫头，还有车夫什么的，加起来十好几号人，每人一份早餐……江姨娘泪眼蒙蒙，热气腾腾的龙眼包子吃到嘴里，却是什么味道都品不出来。 还说不比外面的小摊上贵呢，瞧瞧这就一两银子花出去了……她想着，又泪目了。 江姨娘那难看的样子，整个包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其余人也就罢了，顾蕊却是用力将椅子一推，站了起来，怒道：“不吃了不吃了，一点不值钱的东西，闹得真心塞！” 江姨娘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到了顾蕊的面前，好言相劝，力证刚才自己是因为吃的时候油星溅到了眼睛里，所以才会难受到流泪。 顾茑自己也是力撑自己姨娘，并称自己刚才也看到了。 顾蕊看看江姨娘那双通红的眼睛，心中疑惑，难道是真的？那自己也是错怪她了。这才坐了下来，安静地将剩下的东西吃完了。 被十娘这么一闹，江姨娘哪里还敢将委屈的样子露出来？反而还要一脸笑容，温柔地问几个姑娘都吃好了没有，要是没有吃好，就再点几样。 顾茗嘴角弯了弯，开口说道：“江姨娘真大方！那就再来点吧，我看几个丫头都没有吃饱。”江姨娘小气成那样，点的东西，她们几个还勉强能填肚，但是几个丫头，能吃个半饱都不错了。 难得她大方，那就真zhèng 来大方一次吧，别让人家的好心好意落在半空中嘛！ 江姨娘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她明明只是客气好吧？十四娘竟然还当真了！不是这么不懂看眼色吧？ 顾苧被顾茗拉了拉，明白过来了，也开口说道：“江姨娘你人真好。不过还真不说，白荷这丫头饭量大，一个能顶我三个，麻烦多替她点一点。” 江姨娘脸皮皱得跟老松树一样，心里跟饮了黄莲一般的苦，但是也还要勉强地笑着，又叫来小二，多点了几份。 顾茗慢斯条理地将自己碗里的馄饨吃完，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嘴，看都不看江姨娘一眼。想当人狗腿，那你做好准bèi 了没有？ 其余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见再没有人要东要西的，江姨娘总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到现在身上的钱，她就想垂泪。这还只是早餐呢！就算能赶得上在家吃晚饭，可是午饭她总是要安排的吧？ 早餐都能花掉一两银子，午饭得花掉多少？这些人也太能吃了些。 得想个办法呀！江姨娘牙疼地嘬起了嘴。要是人都分散了，看她们午饭的时候，怎么吃她的大户！ 对，就这么做！待会人一多，自己就想办法带着九娘离开！只要带上十娘与十六娘就好了！ 其余的，这么多下人跟着呢，也不会丢的。出门买东西又带着钱，也不会饿肚子！ 她顿时便高兴了起来，这个办法真是好极了。 从饭店里出来，各人又坐回了自己的马车，顾茗却对顾苧说道：“一会儿一定要记得马车停在哪里，不然就麻烦了。”江姨娘就是个没出息的，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一辈子，眼里就只有钱。为了省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自己不提醒十一娘一声，要真是走丢了，也是麻烦事。虽然她现在想要让顾府乱起来，但是，她还是有底线的。 顾苧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可爱，可是却也不能让人卖到勾栏院那样的地方去。 顾苧一听，愣了一愣，不明白顾茗是什么意思。现在马车上只有她与十四娘、十五娘三个人了，十五娘又太小，什么也不懂。顾茗闭上眼睛不说话，她便没有人可以说话了。 很快地方便到了，三人再次从马车里面出来。江姨娘满脸笑容地对他们说道，这里就是东大街，什么东西都有，想买什么，自己去看就好。 店里面有卖布料的，有卖首饰的，有卖鞋袜的……东西都是极为精美漂亮。而路边还有很多的小摊子，卖的东西就更加多样了，而且价钱都还不贵。她们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一下子便看得花了眼。 顾茗向四周望了望，一眼便看到了刚才在小店门口看到的那辆马车。她笑了笑，问丁香道：“那边有家香粉店，咱们进去看看吧。” 丁香看了看，有些奇怪地说道：“江姨娘呢，她怎么不见了？” “没有事，咱们也自己行动。”顾茗笑着，拉着丁香进了香粉店。丁香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江姨娘带着人出来，不一起行动怎么办？要是有人丢了怎么办？ “姨娘，不带着十一娘、十四娘、十五娘真的没有事吗？”一家绸缎庄的门口，九娘有些忐忑不安地拉着江姨娘的衣襟，问道。 江姨娘冷冷一笑，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能出什么事？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天天一个人出门，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她们还都带着下人呢！” 顾蕊与顾荞却是正在那里挑绸缎。反正这事不关她们的事，出了事都是江姨娘的，她们两个乐得看热闹。 九娘还想说什么，江姨娘用力拽了她一下，说道：“我的姑娘！你就别傻了！你姨娘这么多年了，才攒下多少钱？今天早上就花了一两银子！你姨娘月钱也只有二两！午饭要是再花个三四两的，姨娘拿什么给你买衣裳置首饰？” 顾茑马上就不吭声了。装作一点也不知dào ，安分地挑起绸缎来。 而顾茗在香粉店里磨蹭了一阵，随便买了盒胭脂，便走了出来。而那辆马车，已经停到了这家香粉店的门口。 “十四娘快上来！”帘子掀开，芷汀焦急地叫道。 顾茗带着丁香，急急地上了这辆马车。 “去北边的九华寺。快点！”顾茗才坐上车，便吩咐道。 她之前虽然安排芷汀来接她，却一直没有说过，要去哪里。现在听她说要去九华寺，她也有些呆了。 那是寺庙啊……十四娘无缘无故要去寺庙做什么？ 难道是师叔回来了，要在那里见她？可是不对啊，师叔如果真的回来了，那顾家的院墙连自己都挡不住，怎么可能挡得住他？又何必让十四娘费这么大的力qì 、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那里？ 到底十四娘是要去做什么？ 第114章 长明灯 马车上，顾茗的心情都是极为沉重的样子。丁香与芷汀看她这个样子，便也没有开口说话。一路上，只听得到马车跑动起来的声音。 卯时初才从顾府出发的，吃了早餐就是卯中了。而等顾茗到达九华寺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初了。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顾茗下车的时候，都觉得腰背都已经发麻了。但是她却顾不得休息片刻，便急急地向着寺门走去。 她有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其实好几个月前她就一直想做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今天，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有今天，她有办法避开姚氏的耳目，到这里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带来的是丁香，而不是山琴。虽然山琴现在看似完全倒向了她，但是，今天的事情，她是半点儿也不敢冒险。 “施主，请问到蔽寺，是要上香，还是要抽签，或者……”一个小沙弥上前来，双手合什向她行了一礼，淡淡问道。 顾茗站定，轻轻说道：“我要点一盏长明灯。小师傅，带我去长明殿吧。” 长明灯！丁香还好，芷汀却是愕然看向顾茗。十四娘怎么了，她为什么要点长明灯？ 丁香到底年纪小，见识浅，并不明白长明灯是什么东西。但是见到芷汀这么惊讶，也明白过来这件东西不寻常。再想到十四娘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到了九华寺来点这个灯，只怕里面有内情。 丁香明白十四娘，所以她内心再翻涌，也没有开口去问。 只是芷汀却是犹豫疑地开口道：“十四娘，这个……不好吧？” 长明灯一般由父母为家中未成年的子女来点起。传说夭折的孩子，戾气太重，阴府不收，祖祠不容，只能在世间飘荡，过得极为孤苦。所以凡是家境还过得去的，都会到寺里替孩子点上长明灯，让他们能够栖身在油灯里，接受寺庙的供奉，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洗清身上的怨戾之气，早日重归轮回。 但这一年下来，所费的灯油钱都是不少。 只是，十四娘还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连亲都还没有来得及订，为什么她会要点长明灯？ “我很早便想替我姨娘点盏长明灯了。”顾茗淡淡地说道。 姨娘？芷汀一愣。不过马上想起，虽然长明灯多为夭折孩子所点，但是也有替父母点的。而十四娘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也没有生儿子，也就是说，这个世间，是不会有人供奉她的。如果没有进入轮回，那肯定也是极为可怜。 十四娘要替她点盏长明灯也还过得去。 芷汀释然了，但是丁香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个小沙弥带着三人向着后面一个偏殿走去。这个殿是九华寺专门供长明灯的地方，平常除了庙里负责此处的小沙弥，每日来添些灯油，不让灯火熄灭外，是少有外人来的。 顾茗站在这偏殿中间那个满面笑容、横躺着的弥勒佛跟前，跪下来，虔诚的祈祷。如来佛是现在佛，弥勒佛是未来佛。不管是替父母还是儿女点长明灯，修的，都是一个来世。 希望他们的来世，能够平安、顺利、幸福、安康。不要再像这辈子这般，孤苦伶仃，痛苦不堪。 小沙弥双手合什站在一旁，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什么。芷汀与丁香也跪了下来，重重地磕着头，希望佛祖能够从中保佑郑姨娘，能够在这里栖身，消除业力，下世，能够幸福。 顾茗祈祷完毕，却是点起了两盏长明灯。她说，一盏为她姨娘所点，另一盏，她却说，是为她自己所点。 芷汀非常的惊讶，却也没有说什么。十四娘确实是够苦的了……也许，她是想给自己另寻一处安定的所在吗？ 但是顾茗没有说真话。她内心里，第二盏长明灯，其实是为她的阿宝所点。那个上世无缘，而这辈子，更是连出生的机会都已经失去的阿宝。 她最最可爱的阿宝。 小沙弥将长明灯点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架子上，顾茗再次拜倒在弥勒佛身前，苦苦哀求：“大慈大悲弥勒佛，请您替信女好好保护这个小小的生灵，让她再无悲苦、再无疾苦、再无痛苦……” 阿宝啊阿宝，我最亲爱的阿宝啊！这辈子，你再不是娘的孩子，求你不要怪罪娘！因为你与娘的命运，注定是一场悲剧！ 娘要努力地报仇，并且让自己幸福，阿宝，你也是啊！消除了身上的怨与恨，你去个好地方，找个好人家去吧！你会无忧无虑的长大，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以后你会有一个爱你疼你的夫君，会生几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只要，你不再是娘的阿宝…… 阿宝啊阿宝…… 顾茗抬起头，看着眼前似乎从来不知dào 愁苦是什么滋味的弥勒佛，泪流满面。 走的时候，她将身上带的所有的钱全部都布施了出来，交由小沙弥买灯油。小沙弥应下，将她领到了一个清净的厢房里，让她吃点斋饭，再休息休息。 顾茗坐在房间里，心情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这件事，从她刚重生的时候起，她就一直想要做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成行。而今天，她终于做到了。 有了长明灯，她的阿宝便再也不用孤苦伶仃地在人世间流浪。她有了一个新家。等几年后她的业力消散，便可以重新再投胎了。 虽然那个时候了，她不会再是她的阿宝，但是，只要她能够得到幸福，这又算什么呢？ 斋饭还没有来，九华寺的主持却来了，一个眉毛都已经发白了的老僧，一脸的慈眉善目。九华寺不是香火旺盛的大寺，所以像她这样，一口气拿出一百多两的，已经算是难得的贵客了。 这样的情况，主持自然是要出面相见的。 只是尽管已经听小沙弥说过，这个女施主非常的年轻，但是看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主持仍然是有些吃惊。不过到底是个高僧，他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双手合什，向顾茗唱了个喏。 “施主，可是有什么放不下心？”主持轻声问道，“是否需yào 蔽寺为您姨娘做场法事？” 顾茗摇摇头，说：“现在暂时不了……先让她安定下来吧。” 做场法事？其实她挺心动的。也许，会对阿宝更好？ 但是现在还早了点动静也太大了些。但是，会有机会的。 第115章 抢匪 顾茗谢绝了主持让她在九华寺小憩一会儿的好意，吃完了斋饭，便出来了。要休息，马车上也是一样的。虽然休息得不可能那么好，可是，更真实不是么？ 她上了马车，就沉沉地入睡了。丁香心里有事，却是睡不着。芷汀劝她放心，先休息好，自己便悄然地离开了。她自己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现在要养好精神，等回到家，只怕还要面对姚氏的指责与盘问。芷汀是这么对她说的。丁香想想也是，私下离开这么久，夫人肯定会各种为难。 要是精神不好，可能会应对不过来。丁香也想开了，努力让自己也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青布马车一晃一晃地，很催人入眠。顾茗与丁香两个人睡得又太香。等发xiàn 不对劲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顾茗一下子就警醒过来。她还是大意了，怎么会遇到打劫的？哪里来的小毛贼？ 丁香还没有醒，顾茗悄悄爬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攀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了摇。丁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要说什么，突然便察觉不对劲，脸色大变。顾茗将食指竖在跟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丁香点点头，轻轻地爬了起来，将车帘子掀开一条小小的缝，向外张望。 马车前面，站着三个粗壮的汉子，衣着却是有些破旧。车夫正好言相劝，想破财消灾。他虽然不太明白自己车上坐的那几个小姑娘是什么身份，但是好人家的女儿家，叫眼前这样人看见一眼，那都是不好的。 不过车夫身上能有几个钱？见他挡在车前不让步，三个抢匪便越发觉得，里面是极值钱的东西。要不是值钱的货，那便是值钱的人。 “老头子让开！”一个脸上肉横长、一看就是一副凶相的矮小汉子叫了起来，挥舞着手中拿着的薄薄的刀片子，狂叫道。 车夫又是给他们鞠躬，又是将身上最后一点钱都拿了出来。只是很明显，这天个抢匪根本没有将他这点钱放在眼里。 “臭老头！老子出来忙活一场，脑袋系在腰带上，这点钱就想打发了？以为是东门口拿蛇的大乞丐吗？这点钱，大乞丐也不哂起你啊！”那个矮个的男子叫嚣道。 丁香急得不得了，今天这可怎么办，怎么逃脱？ “十四娘，我们怎么办？”她快要哭了。平常再怎么稳重，丁香也到底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便慌了。 顾茗再次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让她小点声。现在那三个人还只是为财，但是只要听到车里坐的是女子，那才是麻烦了呢。 可是，现在自己怎么才能逃出去？ 可惜了，芷汀现在应该已经回了顾府了，不然，她一定有办法。 现在自己怎么办？她悄悄地从帘子那道小缝向外张望，外面是树，很多的树。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记了起来，这片树林，便是九华山下的那片树林子。只要过了这片林子，便到了汝南的东门……东大街便是一条笔直的路，串连了整个汝南。 可是现在要怎么怎么脱身？ 她抬头看看头顶浓密的树叶，想了个办法。 “你的簪子给我！”她轻声跟丁香说道。丁香头上戴的是桃木的簪子，尖端非常的锐利，质地比较坚硬。她接过簪子，车厢后面钉着的那块厚厚的青布给割破，用力地划着，不发出什么声音来吸引前面的我，划开一个很大的洞。 “十四娘，这个洞也小了……”丁香有些纳闷地说道。就算将这块青布全部都弄下来，这个洞也不够人出去啊！比人的脸也大不了多少，身子肯定是出不去的。 “不是人出去……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银票刚才都在九华寺布施掉了，现在身上有的，只是一些散碎的银子跟铜钱。 丁香也猜出她的一些想法了，赶紧将身上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 顾茗数了数，剩下的钱并不多，碎银子全部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两银子，而铜钱也总共只有一百多文。 她刚才观察得很仔细，马没有事，马车也没有事。所以，他们现在需yào 的只是一个机会。只要挡在马车前面的三个人一离开，便可以逃脱。马车跑起来的速度，比人奔跑的速度，还是要快上不少的。 而这个机会，现在由她来创造。 她抓住起一大把的铜钱，从刚才才割出来的那个大洞里，用力地向外一洒。 铜钱散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了很清脆的声音。 “怎么回事？”三个抢匪里面个最高的那个，开口说道，“老三，你去后面看看。别让人跑了。” 顾茗赶紧与丁香合力，将一块座板抬起来，堵住了方才被她割开的洞口。 那个矮个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惊讶地大声叫了起来：“大哥二哥！是钱！地上很多钱！” 其实地上的钱根本不多，只是散落开了，才显得很多的样子。 那个老大抢匪一听就心动了，大声说道：“快拾起来。”眼睛灼灼地看着挡在他跟前的车夫，说道，“老东西！还说没有钱了，快让开，把车里的人交出来！” 车夫手持马鞭，拦在车前，寸步不让。里面是三个小丫头，最大的已经有十六七了，长得还都挺漂亮。让他们三个看见了，那还得了？ 见车夫就是不肯让路，老大怒了，又向前一步。车夫顿时一鞭子便甩了过来，“啪”的一声，他脸上便是一道血印。顾茗一直关注外面，这才发xiàn ，原来不止这个老大，还有那个站在他身边的老二，还有后面捡钱捡得正开心的老三，脸上身上，血印都不少。 这个车夫，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也是，没有一手，怎么拦得住这样的亡命之徒？ 老大被这一鞭子抽得，又退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车夫，喝道：“老三！捡完了没有！捡完了快点过来！咱们兄弟三个联手做了他！还不信三个会斗不过他一个！” “好了好了！就好了……”老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捡完了铜钱，正要向前走，突然听到身后又是一阵“哗啦”的声音，扭头一看，好多的铜钱！ “大哥，又有钱啦！”有钱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前面的老大老二，赶紧又捡了起来。 第116章 寻人 老二皱眉，对老大说道：“大哥，我到后面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咬着牙，没有回答，老二却是自己走了过去。老三捡钱捡得那么开心，他怎么不心痒？ 剩下马车前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老大更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等老二老三回来了，再一起进攻这个可恶的车夫。 应该快捡完了吧？老大想着，可是马上，他又听到“哗啦”一声响。 车上的人又扔钱了。 这下子，连老大的心都安定不下来了。他们两个在那里捡，要是私下揣口袋怎么办？ 只是他现在还清醒，知dào 只要自己一走，这马车就肯定会跑。可恨这个车夫鞭子耍得实在是太好，将马车跟马护得密不透风，不然，一刀下去，将车辕砍断，他们肯定逃不掉了。 他咬咬牙，控zhì 着自己的贪欲。 又是一声响，声音有点儿不一样。老大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正在那里犹豫要不要过去时，突然听到老三惊喜的声音：“大哥！是银子啊！好多的银子！” 银子？这个被称为老大的人再也忍不住了，拨腿就向后面跑。 车夫从顾茗扔钱的时候，就有些隐隐猜出了什么，手中高高举起鞭子，其实早就准bèi 好了，只等着最后的这个机会。一见最后这个人也拨腿跑了，他马上就跳上了马车，鞭子一甩，一个鞭花如炸雷一般地响起。 马儿得了指令，飞快地奔跑起来。 马车后面，正弯腰拾捡着碎银子的三人一愣，放下剩下的钱，拨腿就追了过来。 正追着，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又扔下一把的银子与铜钱。 老三停了下来，又捡起地上的钱来。 顾茗见那两个人还没有停，又扔了一把。看看现在剩下的，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她心底暗暗有些焦急。现在马车的速度还没有跑上来，还是很有可能会被他们追上的。 等马跑开了，想追上，就没有可能了。 这一把扔得比刚才几把都要多一些。那个老二也停了下来。但是那个老大还是在撵着车。顾茗一狠心，将最后的一点银子全部都扔了下去。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老大仍然眼睛都不瞅一眼，只是追着马车。 这个人肯定以为车上有更多的钱。顾茗知dào 小看这个人的贪心了。幸好现在马车也渐渐地跑开了，想要追上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了。 正松了口气，突然那个为首的抢匪双腿用力一弹，整个人跳了起来，攀到了马车的窗户上。双手扒在窗口，腿上却用力，向着马里爬着。 这要让他爬进来了还得了！顾茗知dào ，现在才是最最危急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遮掩自己女子的身份了，掀开帘子，向那个抢匪看去。 抢匪没有料到，车里坐着的，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看上去，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大喜，眼睛里射出贪婪的光来。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要卖给人牙子，自己就发财了啊！ 让老二老三那两个没有见识的笨蛋去捡那点小钱去吧！这个小丫头，怎么不得卖个一两百两！ 他想得正美，腿下就更有劲了，拼命地在马车壁上蹬着，想要爬进马车。只要进了车，控zhì 住这个小娘子，还怕那个车夫不乖乖就范？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娘皮整个人靠近了窗口，站直了，伸出手来。 她要干什么，要将自己拉进去吗？抢匪还在那里做着美梦。 顾茗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支桃木的簪子，将胳膊伸得长长地，到了他的脸前，猛地一用力，就将簪子扎到了他的左眼上。 抢匪的惨叫一声，顾茗却是已经飞快地将簪子又拔了出来，又是一用力，又扎进了他的右眼。 这下子，任是再厉害的悍匪，也没有力qì 再攀住马车窗户了。他惨叫着，松开了手，去摸自己的眼睛，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车夫一直在前面赶着车，车跑得很稳。后面传出几场这么惊心动魄的惨叫，也没有影响到他驾车。 顾茗紧紧握着那只桃木的簪子，惊魂未定地坐回了马车里，重重地喘着粗气。 摆脱了吗？摆脱了吧！那惨叫声，又令她回忆起生命当中最不堪的一段过往来。 顾茗失踪这么长时间不见，顾府的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有人寻她了吗？当然有人寻了。顾茑一回到家，就气冲冲地去寻了何姨娘。而顾茗有可能不见了这事，自然也便传到了董姨娘的耳朵里。 董姨娘在第一时间知dào 十四娘不见了之后，心急如焚。同是女子，她明白一个未婚女子失踪的后果。就算是能够安然回家，可是后面的那些事，也能将人恶心死。 现在唯一的补救手段，便是在天黑前找到她，将她带回来。只要她回来了，姚氏投鼠忌器，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但是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她能够怎么办？她想了半天，也不知dào 怎么才能帮得上十四娘的忙。费尽功夫，才终于想到一个人，能够帮她。 董春晖，她的那个侄子，因为十四娘的帮zhù ，他现在在顾氏族学里读书。而他能够进来，是十四娘托了二郎开的口。 所以，她能够通过二郎，联系上董春晖。 这样复杂的联系方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是董春晖听到消息，大惊，马上就向夫子请假，要外出一趟。然后就立即赶到东大街，准bèi 寻人。 出乎他意料的，二郎问清是什么事，还带着他一个关系好的同窗，一起来了。 “你确认是在东大街这里走丢的？”那个姓余的同窗沉着眉，问道。 是什么样的圈套，会让十四娘也会上当？她那么冷静，那么聪明……不应该啊。 除非，是有人强行掳走了她。 董春晖点头：“我小姑打听得非常的清楚，当时三房的江姨娘带着她们一群的姑娘出来采购，按道理是因为由她领着的。但是不知dào 为何，她说让她们各自活动，然后就不见了。三房的十一娘好不容易才找到出来时候坐的马车，也不敢再买什么东西了，直接便回来了……也幸亏她回去得够早，不然，咱们得到消息，天都得黑了。” 第117章 清醒 谁都知dào 等天黑了才知dào 消息，等待十四娘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么善良美好的女子，为什么会有人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对付她！董春晖目眦欲裂，恨不欲生。 余钦面色阴沉如墨，却没有吱声，只是将这条街上的行人与商铺，从头到尾，从尾到前，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知dào 她当时去过哪些店铺，因为一开始，她们就分散了。 而她又只带了一个小丫头…… 突然，他想起顾茗手下，那个神mì 的少女，武功超绝。为什么十四娘没有带上她呢？ 他心中一动，叫来自己一个小厮，让他赶紧回去找和玟。 也许她能够知dào 点什么吧……希望吧…… “顾家二郎他们什么事啊，这么急，假都没有跟夫子请。明天来学堂，肯定得被夫子打手心。”学堂里，有人低低地议论着，轻笑着。 有人知dào 一点点的，说道：“好像他们家出了什么事，有人走失了一样，所以出去寻了……” “是二房的吧，长房跟三房的人动都没有动呢……” “他们早分家了。” 细细地议论的声音，向林恩之的耳朵里钻了来。二房出事了？那关他什么事？林恩之端正地坐着，继xù 地看着自己的书。 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他的心却是慢慢地不安起来。 对了，昨天晚上十娘叫丫头告sù 他说，今天她们众姐妹要外出采买，还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她帮他买回来……当时自己礼貌地拒绝了。 所以她们顾家三个房的人一起出去的吗？不对啊，昨天那个丫头明明说的是只有三房的人去…… 怎么可能走失的人是二房的呢？ 但是如果走失的人是三房的，可是三房的人，却半个都没有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林恩之屁股跟烫着了一样，一下子便蹦了起来。 不行，他得请假！他得出去！他得去寻！ 天色愈发暗了，要天黑了还没有找到，那就麻烦了！ 他正要收拾东西，一声咳嗽，顾夫子走了进来。他看了一脸惶惶的林恩之一眼，威严问道：“你有何事？” 林恩之的心一下子便像泼了盆冰水一般，冷却了下来。他恭敬地向夫子说道：“禀夫子，学生无事。”又坐了下来。 摊开书，他看着上面的字，却一个个有如蝌蚪一般，在他面前游来游去，晃来晃去。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头，才终于平静了下来，认真听起夫子的课来。 “十四娘！十四娘！”她的样子吓到了丁香，丁香用力地摇摇她的身子，大声地叫唤道。 顾茗从回忆中清醒，看着吓得脸色苍白的丁香，说道：“丁香不怕！丁香不怕！那个坏蛋再也追不上我们了！他再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了！” “十四娘！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由您来做！以后都交给奴婢吧！”丁香心中大恸。刚才她的心里充满了自悔。如果自己有芷汀那样的本事，如果她刚才不是吓得全身不能动弹，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让十四娘亲自去动手？ 她暗暗在心底说道，以后，自己一定要强dà 起来，强dà 到，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当着自己欺负十四娘！ 想要欺负十四娘，除非自己死！ “丁香不怕丁香不怕！坏人追不上了！坏人已经死了！”顾茗紧紧地搂住丁香，轻轻说道。 她刚才记起了上辈子那段噩梦一般的时间。阿宝被人害死了，她去找林恩之，她请他为阿宝主持公道，林恩之却是淡漠地说，她身为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出了事却怪到别人的头上，怎么能够主持家务！ 于是他将主持中馈的权力从她手中剥夺，交给了顾荞。她清楚地看到了顾荞向她得yì 的一笑。 于是她知dào 了，阿宝的死，林恩之就是不是同谋，至少也是知情的。 她可怜的阿宝！ 顾茗决定自己去复仇。她找出她最尖锐的一支簪子，是水晶的，插在头上，去找顾荞。等靠近了顾荞，她拨下簪子，狠狠地****了她的脖子。 鲜血从脖子里喷射出来，溅了她一脸。她当时吓傻了，手一松，簪子掉到了地上，水晶的，摔成了粉碎。 等她反应过来，怕她没有死，想再插一下时，却发xiàn ，手头已经没有称手的东西了。而这个时候，顾荞的丫头们已经反应了过来，扑上来，将她制服。 可惜了那次，顾荞命大，竟然没有死成。 如果那个时候，在她将簪子插入顾荞脖子的时候，能够有个人陪着她，能够抱着她，能够支持她……她一定不会茫然，她的手也一定不会松开…… 那么，顾荞便一定会死掉的。 “十四娘！你怎么了？”丁香焦急地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顾茗醒过来，一看，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我们已经到了城门了。”丁香轻轻跟她说道，“我们下去吧……十四娘？” 是的，现在自己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呢，不是沉迷回忆的好时候。顾茗定了定神，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的很，十四娘，一定都没有乱，好得很。”丁香眼中含泪，笑着对她说道。 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够脱身，还能够逃出天。 而且最最重yào 的是，不是她救的十四娘，而是十四娘救的她。 “好了，那咱们下去吧。”顾茗低头，这才发xiàn ，那支簪子，还紧紧地握在她的手中。 多好的一支簪子啊，可怜被这肮脏的血污染了，再也不能够戴头上了。 “好，我们下车。”顾茗扶着丁香的手，慢慢地下了马车。她抬眼，仔细地看着站在马车一旁的那个车夫。 原本她并没有太关注过这个车夫，只觉得，车夫就是车夫，他们都是差不多的人。但是现在这一看，却看出些不同之处来了，眼前这个车夫，大约三十来岁，身体很强壮，也正看着她，目光不卑不亢，反而，还透着好奇。 这样的车夫，她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回见到。 第118章 回来了 “今天小女能够脱身，多赖先生。不知先生怎么称呼？”顾茗向车夫行了一礼，微笑着问道。 今天如果不是这个车夫坚持不让那三个抢匪靠近，她早就已经陷入歹人之手了。所以，眼前这个人，她是很感激的。 “其实还是小姐自己出力比较大。”车夫回了礼，说道，“在下姓李，平常就是靠这辆车谋饭吃。所以出卖主顾这种事情是做不得的，不然，饭都没得吃了。小姐也不用太感激，都是分内事。”他又向车内张望，奇怪地问道，“还有一位姑娘何在？” “很早就走了。”顾茗笑着回答道。她很称赏这个车夫，本事又好，人品也好，而且还不贪功。她灵机一动，问道，“李师傅，如果……如果我包你这车，怎么说？” 马车夫没有想到顾茗会这么一问，他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一个月五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其实他平常赚得要比五两略多一些，但是如果被包了的话，那肯定就清闲下来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忙碌，就有空做自己的别的事了。 但是少太多了的话，他也不划算。所以他出了个自己还能接受的价格来。 “十两！以后我就用十两一个月的价格，将你车包下！你看是否可行？”顾茗很爽快地说道。 十两？他辛辛苦苦跑整整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马车夫一惊，摆着手，就要拒绝。他是要赚钱，可是却不能够这么去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李师傅你放心！这些钱其实也不算多，以后我的事情会很多的。”顾茗微笑着说道，“现在，送我到城北的顾府吧，我想，我的母亲姨娘他们，一定都很着急了。” 江姨娘为了省顿午饭钱，能够狠下心来让她们各自活动，难道她还会在外面多呆一阵，还要请晚饭？就算只请顾蕊与顾荞，那也是钱啊！ 看看日头，现在已经是未时末了，江姨娘他们肯定已经回府了。就是不知dào ，今天有多少走散的，现在府里是不是一片的鸡飞狗跳。 马车夫应一声，请顾茗与丁香又上了马车，便架起车，进了城门，顺着东大街，一路向西而去。 顾茗半点没有猜错，现在顾府三房里，已经是一片的鸡飞狗跳。 顾苧气呼呼地站在那里，盯着跪在姚氏跟前，可怜兮兮地哭泣着的顾茑。江姨娘也跪在一旁，只是哭泣。 顾苧的身边，何姨娘也跪在那里，磕头不已。额头都破了，血流了一地。 “江姨娘把我们带到了地方，根本什么都不管！眼睛一错，人就不见了！”顾苧生气地说道，“幸好女儿还记得马车在哪里，寻到了马车，这才能够回到家里来！” 她记起还没有下车的时候，十四娘就提醒她，让她记住马车停的地方，心中暗暗吃惊。如果今天不是十四娘提醒她，顾苧心中暗暗发寒，自己可能真的就要走失了。 要是让别人送回家，那她的名声……顾苧吓得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更加恨江姨娘来，心也太毒了点！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但是江姨娘做这样的事情干嘛，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顾苧只能认为这是姚氏的主意，想要折磨她们这些当庶女的。 这么多年，姚氏可着劲儿的折磨她们，变着法子的折腾她们，竟然还没有过瘾。 现在的她，特别的羡慕起七娘来。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上了楼了，除了出嫁，再不下楼……不管是什么肮脏事，都找不到她的头上了。 “夫人啊，还请您为十一娘做主啊！今天十一娘差点就回不来了啊！”何姨娘哭泣着说道，又狠狠地瞪了江姨娘一眼。 顾茑察觉不对劲，再这么下去，夫人一定会处死姨娘的！她也扑过去，跪下，哭泣说道：“母亲！不是这样的！母亲可以问问十娘与十六娘，一下马车，她们一个个就花了眼，马上就跑得到处都是！姨娘到处去寻，可是根本就寻不到……东大街的商家都可以作证，姨娘交代了惠心去寻她们……” 姚氏眼光便放到了江姨娘的大丫头惠心的身上。惠心被她一瞧，腿就一软，也跪了下来，抖索着声音说道：“禀夫人……当时江姨娘是真的……是真的叫奴婢去寻了……” “寻到了没有？”姚氏冷冷问道。 “奴婢……奴婢无能……”惠心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姚氏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冷冷说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惠心吓得人一软，便倒在了地上。她用求助地眼神向江姨娘还有顾茑看去，但是这两个人却是躲闪着她，不肯看她。 她终于绝望地被拖了下去。 “好了，事情已经清楚了，就是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姚氏不耐烦地对顾苧说道。 顾苧咬咬牙，江姨娘下了这么毒的心思，姚氏从竟然只是将她的大丫头打一顿就了结？这摆明就是勾结好的。 她大声说道：“母亲！十四娘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让父亲来处置吧！” 顾茗没有回来？姚氏当然知dào 。如果不是江姨娘今天这一招，将顾茗给丢了，姚氏有这么容易说话，她有这么轻易脱身？ 只要她在外面过了夜，不管是被什么人捡了去，等她回来，那都有好戏等着她哪！ 正在这个时候，顾茗已经踏足进了大门，向着二门走进来。 “十四娘回来了！十四娘回来了！”二门处看门的一个婆子抬头见到她，跟见到了鬼一般，急匆匆地便向内院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地叫嚷着，太着急没有顾着看脚下，一颗突出一半的石子，绊了她个狗啃泥。 等她抬起头来，门牙都被磕掉了两颗。 即使是如此，这个婆子也不管耽搁片刻的功夫。一脸血糊糊的，爬起来就继xù 跑。 “什么事如此大声喧哗！”姚氏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反而将脑袋吵得生疼。 檀香赶紧出了院门，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会儿，她脸色苍白如纸般地回来了，附耳到姚氏的面前，低低地说了几句。 姚氏顿时脸色大变，恨恨地盯着江姨娘。 江姨娘被姚氏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她不知dào 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够让夫人这个样子看着她，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们都先起来吧。”姚氏脸上闪过一丝恨意，又马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说道，“十四娘已经回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问她便知dào 了。” 十四娘回来了？ 第119章 坑爹货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有着不同的反应。 江姨娘自然是如丧考妣般，失魂落魄。顾茑完全不能相信的样子，已经呆在了原地。 而顾苧却是有些高兴，脸上落出了轻松的笑容。 而顾蕊与顾荞两姐妹，在失望的同时，又小有区别。顾荞原本就知dào ，江姨娘这样的小把戏，很难坑到十四娘，所以她的反应却是最轻的。 而人不在这个院子里，但是一直密切关注这边进展的董姨娘，也在第一时间知dào 了十四娘已经回来的消息，松了口气，对自己丫头黄钟说道：“去通知麦仁，就说让她想办法通知二郎，说十四娘已经回来了。” 二房的顾朴与余钦还有董春晖等人，现在还在疯了一般的寻找当中。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但是他们还是没有一点头绪，顾朴的心思越来越沉重，他觉得，能够在天黑前找到十四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现在应该想些补救手段了。就是说，如果要明天才能找到十四娘的话，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事遮掩过去。 董春晖心中凄凄，面色惶惶。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十四娘下手？现在他们手里一点线索也没有，连去哪里找都不知dào ，怎么找？ 三人在东大街问了半天，最后只得到一点点有用的消息，有个卖小面人的老头说，好像看到有个那样的小女孩，从一家香粉店出来后，就直接上了门口的马车。 上了马车？余钦精神一振，赶紧问那马车是什么样子。然而越问便越失望，那马车不是顾家的马车。 十四娘上了别人的马车？为什么？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芷汀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到底去了哪里？”十四娘失踪了，陪着她一起的丁香也不见了。而本应该留在顾府的芷汀也不见了…… 难道说，是芷汀将十四娘带走了？可是怎么能够这么不知dào 轻重，都这么晚了，还不送回来？ “不行！这样找下去不行！”余钦狠狠地一拳头砸到了墙上，说道，“咱们人太少了，真是要被人牙子什么的弄走了，或者被绑架什么的，这样都找不出来的！” 顾朴脸色乌黑，问道：“那还能怎么办？”他不由得不去想，是不是姚氏实在忍耐不住了，所以才对十四娘下手了？毕竟这段时间来，府里有关“十四娘大战三夫人”的各种小故事，传得沸沸扬扬的。 要说姚氏完全不知dào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罔顾顾家其余子女吧？真要将十四娘的名声害臭了，那顾家那么多子女，难道都不婚配了不成？ 这个女人真是蠢到要死。 “多找人手！越多越好！”余钦沉着脸说道，“你们再大限度，还能叫来多少人？” 顾朴便算起来，二房的人手其实并不多，而且他刚才已经带了不少出来了。就算现在将家里剩下的人手全部都叫出来，其实也多不了几个了。 要不，就是让长房跟三房也出人。长房还好说，大婶是个识大体的人，这样的事情，她会帮忙。但是三房就不好说了，姚氏那个人，心眼太小，一粒芝麻切成十二份，往里放还会卡住。更何况今天的事，应该还是她设计的。 “不行，不能再叫顾家的人知dào 了……”余钦想了想又摇头。顾茗以后还要在顾家做人的，这事光二房的人知dào 也就罢了，顾朴跟他们不议论就行了。可是长房与三房的人，却不是他们能够控zhì 的。 “我……我回家叫我爹娘还有老仆一起来找……”董春晖怯懦地说道。 余钦闻言，摇摇头。这人也太少了，没有什么帮zhù 。 他咬咬牙，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们继xù 找……我去多寻些人。”他说着，大步地便走远。在街头边找到一辆供租的马车，扔了钱就坐了上去。 顾朴与董春晖便继xù 打听。一般来说在东大街拉客的马车，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可是让两人越来越不安的是，没有人认识接走十四娘的那辆马，与那个车夫。 “怎么办，十四娘的一生都要毁了！女人简直是太可怕！”顾朴又打听了好一阵，无果，怒道。 董春晖冲动说道：“如果十四娘以后嫁不出去……我娶她！” 顾朴惊讶地看向他，董春晖却是猛地将通红的脸低了下去，怎么也不敢再招起来。 “你小子……”顾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dào 说什么好。 最后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余钦一路狂奔，马车一直奔到了汝南城外的一个军营才停下来。驾车的车夫见余钦下了车，吓得话都已经说不好了。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骑马回去。”余钦看着他害pà 的样子，也不为难他，挥挥手，便放他放开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令牌来，余钦一步不停，便直接地冲进了军营，找到了负责的千总，拿着令牌，便要借兵五百。 千总牙疼地撮了一个牙花子。他是千总，按道理是名下应该有兵丁千人。但是事实上，因为空饷之类的事情，再加上他养了十几个亲兵，亲兵花费太多，所以他也不得不减少了士兵的人数，不然，他根本就养不起。 这样一来，他手下其余满打满算，也就六百多个人，还不到七百人。 这个少年开口要借五百，看来是个懂行的。只是也是顶着他的上限借的，这让他一借，军营不得空了？出了事怎么办？ 千总当然不愿意。只是令牌拿到了手里，却是越看越让他心惊。这个少年……他竟然是那家人？可是怎么又跑到汝南来了？ “余公子，五百人太多。在下最多只能借三百人给你。”千总嘬了好长时间的牙花子，才牙疼一样地说道，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百就三百，他提五百的时候，也知dào 是狮子大开口，没想过会答yīng 。 “马上就要！”余钦说道。 “去哪里？”千总一边吩咐人去叫人，一边殷勤地问余钦道。 余钦回答道：“进城里找个人。” “这可不行！无城内文官召唤，士兵不得进城！不然，可是死罪！”千总吓得脸都白了。他还以为这个少年是个明白人呢，没有想到，是个坑爹货啊！ 第120章 就差一点点 余钦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要找人！不是攻城！换上普通衣服不就行了？” 千总张了张嘴，很想拒绝，但是，那个金色令牌却一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算了吧，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至少，这个“余公子”，他的父兄们，还能扛扛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热了起来。只要巴结上这个余公子，以后自己的前程什么的，还不好说？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只是一个千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有过硬的人脉。 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那不是傻的吗？ 他心里烫烫的，跑前跑后，殷勤极了。 在千总的催促下，三百个士兵们很快就来齐了。都已经换上了平民的服饰，只是站得有点歪歪斜斜的。 “余公子，在下还能凑出百来个人出来……”想明白了，千总便也豁出去了，既然要巴结，那就做得更到位一点才好。他咬咬牙，硬又挤出百来人来。 余钦点点头：“很好。那让现在三百人在城里搜，城里哪里地方有偷蒙拐骗什么的，都到处去寻寻……然后再来一百人，在汝南城四周寻寻……”他担心顾茗已经被人掳出城了。 千总都应下来，正在分配间，突然有个兵丁跑过来向千总禀报道：“大人！门口来了一个女子，说要寻一个姓余的公子！” 千总向余钦望去，这是什么人，寻到军营来了？难道是余公子的桃花债不成？ “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余钦皱眉。什么人知dào 他来军营了？ 兵丁一愣，又要往回跑，去问问叫什么名字。 余钦无奈，干脆自己跑了上去。 千总恨恨地踢了自己手下的兵一脚。太蠢了，真的是太蠢了。这么好的机会啊，就这样糟蹋了。 余钦跑到门口一看，竟然是芷汀。 “你怎么在这里？十四娘呢？你知dào 不知dào 现在她在哪里？”余钦急了。 芷汀愣了一愣。她才回到顾府，就见到了和玟，正在余容院里团团转。见到她，终于松了口气，让她现在到这里来寻余钦。 可是都没有人跟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十四娘？你将十四娘弄到哪里去了？”余钦大声吼了起来。 芷汀赶紧回答道：“十四娘很好啊，估计马上就到家了……”她估计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的速度比马车略微快上一点，但是应该也快不了很多才对。 可是她与十四娘将时间算了又算，等江姨娘发xiàn 十四娘不见了，再回府……这个时间应该跟十四娘回府的时间差不多啊！ 按道理，不应该会出现什么岔子的。 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是，马车竟然会遇到毛贼，被堵在路上堵了好一阵。就是这里耽误了。 “十四娘丢了！她到底去了哪里，你告sù 我了，我好叫人去寻！”见这个笨丫头一直还不肯告sù 他，余钦是真的怒了。 十四娘要出了事，她能够付起这个责任吗？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支支吾吾的！ 芷汀顿时也疑惑起来，难道回来的路上，真的出事了不成？她顿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那些破事，什么时候不能办，怎么就不能多花点时间，将十四娘送回顾家了再说呢？ 要真的出了事，她怎么向小师叔交代？ “十四娘去了九华寺，是我陪着去的。我是回来的路上路她分开的……如果出了意wài ，只可能是路上有什么变故……”芷汀严肃地说道。 余钦已经顾不上听她的话了，只听到九华寺几个字，就直接叫了所有的兵丁，全向着九华寺的方向而去。 希望还来得及。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可是十四娘去九华寺做什么？他顾不上多想，骑过千总牵过来的一匹大青马，带头就奔了出去。 芷汀也跟千总借了匹马，跟在余钦的后面，也射箭一般地向前奔去。 她的心里突然非常的害pà 起来。自己太大意了，只剩下十四娘与丁香，她们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要出了点事，可怎么办？ 她简直不敢往下想。十四娘真要出了事了，那自己只能以死谢罪了。 几百个兵卒们撒开脚丫子，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千总又聚齐了一百人，站在原地直叫：“城里呢？城里还去不去啊？” 半个时辰后，芷汀与余钦来到了芷汀离开的地方，两匹马已经累得都开始吐白沫了。 两人从马上下来，仔细地检查着。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应该很平静才对。 “再往前走看看。”两人牵着马，慢慢地向前走着。可是一路走来，都平静得很，不应该出了什么事。可是，如果没有什么意wài 发生，十四娘怎么没有按时到家呢？ 她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时候的顾茗，正正好踏进了顾家的大门。因为三个小毛贼，她略微耽误了一会儿工夫，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罢了，顾府已经闹得如此之大。 才踏进二门，檀香便是一脸严肃地过来，说道：“十四娘，夫人有请！请随奴婢去魏紫院。” 顾茗点点头，跟在檀香的身后，走进了魏紫院。 “跪下！”顾茗才进门，姚氏便是一声大喝，给了她一个好大的下马威。 顾茗却是淡淡地笑着，问道：“母亲，十四不知犯了何错？” “你这么长时间不着家，到底去了哪里？”姚氏气急败坏。眼见天就要黑了，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就算等到天真的黑下来了再进门也成啊！ 自己一定有办法将她送到庵里去的！ 就差这么一点点！她恼恨地瞪了江姨娘一眼。本来她还觉得，这事江姨娘做得非常的好，打算好好感谢她一回呢！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 让自己白高兴一回了！ 江姨娘看到顾茗回来了，也绝望了。 董姨娘知dào 消息了，赶紧让人去想办法通知顾二郎顾朴。 顾茗将魏紫院里所有人都扫一眼，才淡淡回答道：“母亲，不知江姨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比十四早了多少？” 她虽然没有直接提到十娘、十六娘，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十娘、十六娘是与江姨娘一辆马车回来的，其实回来的时间也不算长。如果不是因为路上被毛贼耽误，原本她应该回得比她们更早的。 但是虽然因为被毛贼耽误了一阵，但是顾茗心里还是有数的，其实也不算很长时间。 就迟回来这么一会儿，姚氏就要借机生事，她也不看顾望能不能同意？要知dào ，十娘与十六娘，也是一样都出去了。 要是真做得过分了，自己就算是脱身皮，也要将十娘与十六娘一起拉下水！ 第121章 栽赃 “你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你自己知dào ，又何必攀扯他人。”姚氏冷冷说道。眼睛却是用力挖了跪在下面的江姨娘一眼。都是这个贱人，出了门就不知dào 轻重了，这么晚才回来！不然，留给自己的时间就要宽绰得多！够给十四娘布个圈套了！ 但是十四娘回来的时间太好，她交待下去的那些手段，只怕大部还没有安排好。 “十一娘，你跟十四是一辆马车的，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帮十四跟母亲说说吧，免得她根本不知dào 真相。”顾茗面寒如霜，向顾苧说道。 顾苧知dào 这是十四娘在责怪自己给她带来了大麻烦，低下头有些难堪。当时她提前回来了，慌得手忙脚乱的，一点主意也没有，只能去寻何姨娘。没有想到何姨娘大喜，拉着她就来找夫人了。她说这是个好机会，江姨娘出去一回，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让夫人好好惩罚她。 其实顾苧知dào 的，何姨娘这样做，只是因为姚氏答yīng 了江姨娘的，要带九娘出去赴宴的事。她想抢过来，让自己代替九娘去。 原本她还有些抗拒的，可是何姨娘只说了一句：“你今年都已经十岁了。虽然还没有到说亲的年纪，可是早点让人知dào 你这么个人，总是一件好事。” 其实她也只比九娘小一岁罢了。 也不知dào 是怎么样的鬼迷心窍，当时她就什么也没有说，跟着何姨娘来到了魏紫院。 她唰的一声就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夫人、夫人……当时、当时……东大街那么大，那么多人，我们一进去，转眼就不见了江姨娘，一着急，就分开了……十一好不容易才找到府里的马车，这才赶紧坐上回来了……” 她是安安心心地将自己的东西都买完了之后，踏踏实实地找到了马车，然后坐着马车回来的。 她没有出事，没有被江姨娘这一毒计所害到，十四娘的提醒居功至伟。可是偏偏自己却转眼就将十四娘卖掉了。 她将头垂得低低的，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姚氏听着她的话，脸色就越来越黑。 她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母亲您也听到十一娘的话了，当时她找到马车了，就先回来了。那也是她运气好，还能够找到马车。可是十四运气就比不上十一娘了，在东大街转了好半天，头都转晕了，也不知dào 府里的马车停到哪里了。江姨娘也真是的，如果早说明是这个样子，那十四根本就不会出去的。”顾茗轻轻向跪在姚氏面前的江姨娘瞟了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话便是将全部的责任都怪罪到江姨娘的身上了。 顾茑不忿，抬头想说什么，却被江姨娘狠狠地拉住了。 她真后悔啊，不应该揽下这么桩事的。可是九娘急着要新衣裳！平常姚氏置的衣服，从来都挑过时的花样做给几个庶女，因为这样便宜些，能省几个钱。但是第一次在汝南夫人面前露面，怎么能穿这样的衣物呢！ 现在的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看人先看衣，敬人先敬钱。九娘要是真是一身旧衣服出去，那就更别想着有人看上，说门还算不错的婚事了。 所以出去置衣是必要的。偏偏姚氏又布置下这么一个任务，让她将家里的女儿们全部都带出去！但是一个铜钱都不给，全部要自己负责！ 为了能够多替女儿买点东西，她只能狠下心了……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思的，没有想到，就真的出事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姚氏在这里盼着她出事！ 她难道早就算计好，自己一定会这样做？江姨娘突然感觉到全身一寒。 不对，姚氏没有这么聪明，她想不到这么多。江姨娘心有灵犀一般，抬头向顾荞望去，却见顾荞天上笑得志得yì 满。 果然是她！江姨娘的心都寒透了。顾荞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真真是将自己完全算计进去了。可笑自己活了三十年，竟然叫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给算计得死死的！ 而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只能二选一。要不就选择帮姚氏，将十四娘坑到底。 要不呢，就选择帮十四娘，将姚氏的险恶用心公之于世。 她的内心有些纠结起来。一边是可怜的、没有生母庇护的庶女，一边却是在府里一手遮天的正室夫人…… 她抬头看向姚氏，轻声说道：“夫人……奴婢并不知dào 十四娘几人是什么时候走散的。但是奴婢一直都有招呼他们……十娘与十六娘并没有走散，她们可以替奴婢作证。” 江姨娘这是向姚氏要保证，要将姚氏的两个女儿也拉下水了。姚氏目光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十娘，当时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顾蕊得yì 地看了眼低调站在面前的十四娘，用她那尖尖的嗓音说道：“江姨娘说得没错，她一直都有注意的，但是九娘与十四娘，真的不知dào 是什么时候走散的。等发xiàn 后，我们还寻了很久，但是东大街人真的是太多了，根本就找不到。” 所有人都没有提到十五娘，而今天十五娘一回去，董姨娘就将她叫回了琴园，不再放她出来。于是所有人都当她不存zài 了一般。 “东大街什么那么多，地方那么大，找不到也不稀奇。”顾茗瞅了顾蕊一眼，淡淡说道，“但是十四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也没有发生什么意wài ，不知dào 母亲纠结的，到底是什么呢？” 纠结什么，纠结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姚氏恨恨地瞪着顾茗，只等着她派出的人赶紧回来。可是不知dào 怎么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见着人？ 顾荞也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附耳给姚氏轻轻说了几句。姚氏点点头，又派出了人手。 看来，她是想栽赃？顾茗轻笑。赃是那么好栽的？姚氏想栽她的赃，可是千万要找对人才好！要是找个不靠谱的，认错人了可怎么办？ 姚氏现在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心地等起人来。 第122章 是谁 第122章 也不知dào 等了多久，刚才派出去的人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姚氏抬眉一看，到是有些惊讶，这么惊慌做什么，而且，带来的作证的人呢？ 顾茗微微撇嘴，人呢，作证的人呢？她为了等这个人来，已经在这里在了这么久了，怎么，白等的啊？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人都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奴婢没有见到他们！”那个婆子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姚氏又急又怒，正要说什么，却被顾荞轻轻拉了拉衣襟。她这才冷静了一点，拼命抵制着内心的愤nù ，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说。” 婆子本来是慌到了极点的，现在也略恢复了些，结结巴巴地说起来：“老奴到了东大街……可是……可是，那里没有人了……所有的店面全部都关掉了，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 包括顾家派出去的人手，自然也是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姚氏一下子就懵了。好好的，人能够去哪里？ 还有，东大街那样的地方，就算是大年三十，也不会整条街都店面关门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茗也有些奇怪地拧起了眉毛。有人在帮她？可是是什么人在帮她？ 芷汀？可是芷汀今天早上就跟她说了，她有些私事要办。而且让东大街所有的店面都关门，怎么看，也不像是芷汀能够做到的事。 那是什么人帮了她？ 所有人都在那里沉思起来。 顾荞将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个望过去。可是不管是谁，她都觉得不可能。东大街那里的店面，有不少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开的，甚至有些人家还有家人当大官的。这样的人家，根本不会给小小一个顾家面子。 更何况，这里的人，都是一些妇孺，根本就没有能力代表顾家。 这事真是出了奇了！ “十四娘！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将容婆婆弄到哪里去了？”顾蕊却是一个直性子，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直接就开口说道。 顾茗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傻大姐，问道：“十娘，你这话可是有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容婆婆就是去找你的证据去的！现在她不见了，不是你做的，还有谁。”顾蕊气呼呼地问道。 顾荞拉了她几下，都没有能阻止她开口，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顾茗简直理都不想理她，只回了她一句话：“余容院就在那里，十娘你若是坚持这样说，那就去翻翻吧。” 顾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顾茗有什么本事，能够做出这么大的事来。一时之间，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顾荞叹息一声，顾茗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姚氏拍了拍顾蕊的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紧紧地看着顾茗，不理解，到底容婆婆去哪里了？ 第一时间，她也是怀疑顾茗。可是马上就想明白了，不可能是她。那么，还有可能是谁？府里，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或者，不是三房的人，而是长房二房的？ 姚氏马上就想到了赵氏。赵氏那个人总是认为当年公婆分家不匀，认为他们二房分少了。可是不想想，长房与三房多的，是婆婆的陪嫁。顾胜是庶子，陪嫁怎么可能有他的份？ 就因为这事，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跟自己做对，跟曹氏做对。 其实姚氏与曹氏之间关系也很普通，甚至有时候，也会有一些矛盾的。但是，因为赵氏这个人的存zài ，所以长房与三房的关系还算是紧密。 会不会是赵氏做的？姚氏马上又摇摇头，别说赵氏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是顾胜，也没有这个本事。顾滕也没有，顾望也没有。 这么一想，姚氏又茫然了，到底这事是谁做的，容婆婆现在又在哪里？ 然后她又反应过来了，容婆婆既然已经不见了，那就是说，今天，她没有办法诬陷十四娘了。 她狠狠地瞪着顾茗，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到底是什么人帮了她。可是她很失望，什么都看不出来。 “母亲还不派人出去寻找吗？”顾茗微笑笑着，提醒道。 姚氏身子一颤，是啊，不管容婆婆被什么人抓走了，自己都得将她救回来才是。她立即去了前院，叫了十几个家丁去东大街寻人。 顾望也被惊动了，从外院走出来，看着姚氏，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爷，妾身的乳娘出去一趟，结果不见了……妾身想多叫几个人出去寻寻。”姚氏赶紧回答道。现在已经是瞒不住了，她只能告知顾望。 一听是一个老婆子，顾望便放下心来，摆摆手说道：“那就去吧……今天出去的几个女儿都回来了吧？” “老爷，都回来了。”姚氏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心里却是恨得直咬牙。 顾望点点头，背着手，又走进了外院。 姚氏抬起头，阴阴地盯着外院良久，这恨恨地转身。女人会老，男人也会老。可是女人老了，就没有人理睬了，而男人老了，还是一样可以找很多的小姑娘。 恨恨地掉头，姚氏看着面前的这十几个家丁，说道：“人就是在东大街走失的，你们好好寻寻，一定要将人带回来。” 家丁们乱糟糟地应了声，由管事带着，向东大街而去。 都是十四娘惹的麻烦！这段时间，十四娘简直就成了一个惹祸精，只要是她，一定会出妖蛾子！ 而这个时候，顾茗已经回了余容院。回了屋，却意wài 发xiàn 芷汀没有回来。芷汀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没有办完？ 她还想着叫她去外面打听一下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来现在只能找余钦了。她想了想，先将扑过来表忠心的山琴打发开，然后令金菊去找和玟。看看今天东大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今天的事也太巧了些，如果说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还真不信。但是，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这么特殊吧？ 谁有那个本事，让整条东大街所有的店面都关张？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的。 金菊很快便回来了，还一脸疑惑，告sù 顾茗，和玟不在。 一个内宅的丫头，能去哪里？顾茗就更奇怪了。 她突然发xiàn ，自己似乎对余钦太放心了。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而余钦……这个名字，也许都是假的吧？ 他到底是谁？ 第123章 容婆子 和玟竟然奇怪地不在，而姚氏派出去寻找容婆婆的人手也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她。东大街所有的店面全部都关掉了，姚氏的人费了很大的力qì 才敲开了一家饭店的门，但是人家告sù 他们，他们关门的时候在前，所以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婆子是怎么失踪的。 如果是个妙龄少女失踪，到也罢了。可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也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第二天，有县衙的捕快找上门来，姚氏才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捕快告sù 接待他的顾望道，他们昨天逮到了一个专门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团伙，同时还抓到了一个婆子。 那个婆子起先嘴很硬，被关起来后，这才交代，说她是顾氏三房二门处粗使的婆子，来买东西，碰巧叫那群人撞上，不管她怎么解释，就直接将她拉到牢里。 顾氏三房二门上粗使的婆子个个都在，根本就没有丢失的。不过顾望也不太蠢，马上就想明白了，这个婆子，便是容婆婆。只是，她是怎么跟人贩子扯上关系的？ 还好她总算还知dào 轻重，没有直接跟人说她是顾氏三房姚夫人的乳娘。顾望沉着脸，叫人去通知姚氏。 塞了好大的一个红包，那个捕快才满yì 。他向顾望拱拱手，称回去之后一定严查，争取不诬陷清白的人，这才满yì 离去。 顾望送他出了大门，看着这个捕快走远，无奈地摇头叹息。幸好容婆婆说自己是粗使婆子……不然，今天得拿多少钱才能将这个捕快打发走！ 也不知dào 以后还要在这事上花上多少钱。 破了财的顾望心情便很有些不好。才回房间坐下，正好姚氏赶了过来。 “老爷！容婆婆现在怎么样了？”姚氏急急问道。她担心了一整夜，昨天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容婆婆对她而言到底不寻常，是她的乳娘，陪了她这么多年，感情不是普通人能够取代的。 “你昨天吩咐她做什么去了，怎么会被人跟人花子一起抓到了？”顾望吹着胡子瞪着眼，质问道，“怎么会扯上那样的人的？” 容婆婆会去找贩卖人口的人花子，这点姚氏不奇怪。本来昨天她就是做的这个打算，找个这样的人，带到家里来跟十四娘对质。只要人家一口认定了十四娘，看她怎么能够辩解得清！ 但是，怎么会被官府抓起来？这段时间汝南城里可是丢了不少的人了，从来没有见他们抓到过一个……怎么这么巧，容婆婆才跟他们接触，就被抓了？ 姚氏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事如此蹊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捕快是一向与我交好，刚才便是来通知消息的。他答yīng 了，会将这事搞清楚的，你也不要太担心。”顾望沉着脸说道，“不过她毕竟是你的乳娘，所以接下来，就你自己亲自负责吧。早点将人弄回来。” 说完，他低头认真地看起自己的书来。刚才花了那么多钱，可是心疼死他了。现在他都不想跟姚氏说话了，如果不是她处事不周，他又如何会破财？ 姚氏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再派了人手，到县衙的大牢里去探望容婆婆。为了进那个门，又花了好几两。 不管容婆婆清白与否，只要进了那张门，想出来，不使劲使钱，那都是不可能的。容婆婆的子女们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便赶了来，跟姚氏磕头、哭诉。姚氏没有办法，看在容婆婆是为自己办事才倒的霉，应承所有的开支都由她来负责，这些人才满yì 地离去。 只是姚氏气得心肝又疼了。 都是十四娘啊！她怎么就这么能惹事！气到不行的姚氏，记起起因还是顾茗，更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而顾茗却在余容院里，听金菊诉说着事情最新的进展。 和玟仍然没有回来，金菊想办法联系上了二郎的丫头，苡仁，才知dào 昨天晚上二郎与余钦回来得都很迟。而且，还有一个少年一起回的，据说也是他们的同窗，姓董。 姓董？顾茗一下子便想起了上次她帮过的，董姨娘的侄子。 难道二郎、余钦还有董姨娘的那个侄子，昨天都是在找她？那……容婆婆的事，是他们做的吗？ 可是余钦已经回来了，但是芷汀仍然没有回。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已经习惯了芷汀存zài 的顾茗，一时间有些茫然。没有了芷汀，她与外界的联系便几乎被中断了。虽然还可以通过联系和玟，但是麻烦太多了，而且和玟是二房的不说，还是余钦的丫头，很容易被人利用到。 要是自己能够自由外出就好了。看来，自己还得从长计议。 她想了想，去了一旁的琴园。 董姨娘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胎，除非必要，根本不出门。再加上这段时间顾茗出了几个大风头，将姚氏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才能够这样安生。所以她对顾茗，是很感激的。 听顾茗说容婆婆可能是自己的侄子与二郎还有另一个姓余的同窗设计进了大牢，她也很吃惊。自己那个侄子，最是个老实不过的人了，什么时候敢做这样的事？ 莫非交了坏朋友？ 二郎她认，虽然文章做得不怎么好，但是为人却算豪爽，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那个姓余的少年又是什么人？ 她一下子就急了。哥嫂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才将春晖送到顾氏的族学来上学，是为了让他以后考取功名的，而不是让他来学坏的。如果真的交到了坏朋友，学到了不好的东西，那自己怎么对得起兄嫂？ “不行，我得去看看！”董姨娘心慌慌地站了起来，扶着刚开始显出形状来的大肚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十四娘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二郎那里找找春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是他做的，那就算不在这里读书了，也不能让他继xù 这样做下去！” 栽赃陷害，这已经是违犯了律法的行为了，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现在自己已经知dào 了，如果不及时制止，以后犯了大事，被官府抓住，那就是砍头的事情啊！ “董姨娘，我陪你一起去。”顾茗正好也是有一堆的事情要问余钦。她上前搀扶住董姨娘，说道，“迈门槛的时候，我帮你看着。” 第124章 疏远 董姨娘也是有点害pà 的。顾家的门槛极高，要是一个不小心绊到了，或者别的什么事，那就是大事了。她点头谢过，两人一起向外院走去。 到了外院，董姨娘说她娘家的侄子现在在二房，叫人来通知她，说想见一见。所以她特地来禀报，并问问顾望的意见，是否可以。 “你去吧。”顾望挥挥手道。这点小事，其实跟夫人说也行了。他并没有太在意。 看到顾茗也在，紧紧地搀扶着董姨娘，他点点头。自从董姨娘发xiàn 有孕后，他也有点紧张，生怕出事。说起来，还幸亏了十四娘呢，据董姨娘说，帮了她不少的忙。现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顺顺利利的，让顾望对这个以前没有什么存zài 感的女儿，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顾茗很小心地搀扶着董姨娘，到了二房。她很少到二房来，没有顾望或者姚氏的准许，她根本就出不了三房的那个小院子。就好像是一只鸟儿般，只能在属于它的笼子里扑腾。 不管外面的世界里有些什么，她都没有办法，只能远远地观望。 但是现在，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出了囚禁她的那片天空。总有一天，她会真zhèng 地走出这里，获得自由。 她坚信这一点，她一定能够做到。 二房人没有三房多，自然住起来也就没有三房这么紧张。顾朴是自己一个人独占一个很大的院子，而不像三房，顾杉与顾枞两人虽然是嫡子，可是也是合住的文径院。 两人找到了麦仁，董姨娘请麦仁去叫一下董春晖，她有事找他。麦仁人很温和，马上答yīng 了。 董春晖听麦仁说自己小姑来了，唬了一跳，马上就清醒过来，穿好衣裳就过来相见。他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小姑了，不过小姑的面相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所以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姑侄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董春晖这才看到了小姑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看她的打扮，应该不是丫头，可是穿着挺朴素的，到底是谁？ “董姨娘，十四还有点事，过一会儿再来寻您。”顾茗向董姨娘微笑着说道。 董姨娘应下来。 “你就是十四娘？”董春晖还在奇怪她是谁，听她这么一说，大吃一惊，原来她就是他们那么多人寻了那么久的顾家十四娘？原来她才这么点大，原来她长这个样子的啊…… 他上下打量着顾茗，叫董姨娘重重打了一下，骂道：“你这小子书都是从哪里读进去的？还知不知礼啊？” 董春晖被董姨娘打得哇哇直叫，顾茗微笑着，向董春晖福了一福，走出了院子。 可是才出门，她就站住了，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俊逸的少年，额头的发丝都打湿了，贴到了额角上，正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着，看着她。 余钦？他怎么来了？ “余大哥好。”顾茗向他福了福，又向后退了一步，将距离拉开一些。 “我听到丫头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了。”余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昨天可真是吓坏我……我们了，幸好你没事。”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路上的那一摊血，还有那个倒霉到了极点的抢匪大哥，心中感叹，谁想让她倒霉，也是不容易的事。 现在他得承认，就算昨天他什么也不做，顾茗也不会伤到一根头发丝。但是，最最关键的是，他控zhì 不了自己。 听说她可能出事，他都快要吓死了，根本顾不上去多想。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她根本没有失踪，而是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为什么她出事，自己会如此的紧张？如此的害pà ？一时间，余钦还理不清自己内心深处，最真zhèng 的原因。 只是听说她过来了，他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的心，与自己的脚。明明知dào 她什么事也没有，可是，不亲眼看看她安然无恙，他就是放不下这颗吊着的心。 “昨天的事情，多谢余大哥了，十四今天过来，就是向您道谢的。”顾茗又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如果昨天没有他的帮zhù ，她肯定，她一定能够安危过关，但是，会麻烦很多，艰难很多。而不会像昨天那样，那样轻松就过关了。 几乎没有让她做什么，因为所有的事情，余钦都替她安排好了。这样的大恩，她不来亲自道谢，她都觉得内心不安。 余钦笑道：“你没有事就好。还有，以后再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让我帮你，而不须自己冒险。” 他得承认，昨天看到那一地的血迹，他当时可真是吓到了，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意wài 。幸好那个抢匪眼睛瞎了，没有走出多远，便叫他们抓到了。问清楚了才知dào ，顾茗是头发丝都没有受伤，他才放下心来。 顾茗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有事能够找他帮忙？ 她不由得便想避开一些。自己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唯一能够让人觊觎的，只有她作为女人天然的资本了。 对一般的女子而言，能够得到这么优质的少年青睐，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只会高兴才是。可是对顾茗而言，却是她付不起的高昂代价。 这辈子，她不想再将自己的未来，全部系于一个男人身上，期待他是自己的良人，期待他会注意到自己对他的好，期待他会给予同样的回报…… 这辈子，她只打算相信自己。 顾茗微笑着，微笑着向余钦点点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余公子都是值得十四感谢的。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以后有事，十四还是会尽量自己解决。” 不动声色间，她又将对余钦的称呼，换回了“余公子”。 余钦皱眉，怎么突然间，他就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疏远？自己做了什么，引起了她的排斥？ 不过他的耐性一直都很好。他记起了几年前的冬天，他趴在雪地里，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那个陷阱。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对陷阱里的肉食垂涎欲滴，可是又害pà ，试探了半天，就是不进去。 当时他对它设下这个陷阱已经好多天了。大雪封山，它已经几天没有食物了，正是饿狠了的时候。除了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机会捉到它。 他看上了它雪白的毛皮，打算捉到它后，剥下皮来，给祖母做个手围子。那个宅子里唯一那他还算好的人，便是祖母了。 他志在必得。 第125章 诱惑 那次在雪里，他整整窝了三天，饿了吃干粮，渴了咽几口雪，直到那只雪白小狐狸终于再也不能忍受食物的诱惑，一步一步无比小心地走向了陷阱中间那块已经冻成了冰块的肉。 看着它走进了陷阱，余钦扯住了开动陷阱的绳子。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迟疑。 但是迟疑只是一刹那，多日的辛苦不能白费，他仍然拉下了绳子。陷阱发动了，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捉住了。 他跑过去，将小狐狸从陷阱当中取出来的时候，突然它一回扭头，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对上了他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漂亮的眼睛啊！那么的晶亮，那么的纯净，那么的无暇，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它还以为他是来救它的呢！ 突然间，他的手便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放开了它，看着它跑远。 小狐狸跑出了几丈远，又回过来头，向他鞠了鞠躬，那双晶亮的眼睛还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久，这才迅速地跑开了。 但是现在，余钦突然惊奇的发xiàn ，眼前十四娘顾茗的眼睛，跟那只小狐狸的眼睛是那么的相似！都是那样的亮晶晶的，纯真得好像不含任何世间的杂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拥有这么纯真的一双眼！ “我帮你，也不是完全为了帮你。我只是太无聊了，寻些事情做，所以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顾茗的忧虑，余钦也是大家出身，怎么可能完全不明白？ 他微笑着，说着疏远的话语，也向后退了一步。 顾茗向他微笑着，表达完了自己的谢意，转身欲走。突然间，又回过头来，很认真地问道：“余公子，你能告sù 我，你是谁吗？” 余钦定定地看了她很久，才低低地说道：“余钦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是么？”顾茗笑了笑，转身离开。 “大少爷？”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七哥站到了他的身后，疑惑地问道。 余钦摆手，微笑着说道：“不要急，不要急。她就跟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迫得太紧，是会吓跑的。” 七哥沉默良久，才突然开口说道：“大少爷……这事，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余钦却说道：“他们会同意的。” 七哥这下子是真的没有话说了。大少爷今年已经17岁了，按道理，早就应该开始说亲了。但是家里的情况……如果大少爷真的中意夫人推荐的那些人选，他就不会更姓换名跑到汝南来读书了。其实大少爷想要读书的话，府里什么名师大儒请不起？ 他就是不想跟那些女人结婚罢了。 不过，就算是七哥，他现在也觉得，顾家十四娘，比夫人推荐的那些女子，要强上很多。 唯一可虑的，就是十四娘实在是太小了，今年才九岁。如果真是跟她，那大少爷不得还要等好几年？ 要不要将这事禀报上去？七哥非常的矛盾。 “七爷，你知dào 怎么才能捉到狐狸吗？”余钦一边往回走，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七哥愣了一下，试探着回答：“做一个完美无疵的陷阱？”他没有捕过狐狸，但是狐狸非常的聪明、非常的谨慎他还是知dào 的。想来对付这样的猎物，陷阱要是不够完美，只怕是捕不到猎物的吧？ “不，陷阱从来不需yào 完美。”余钦摇摇头，“被捕猎的猎物，其实都知dào 眼前的是陷阱，但是，它们逃不过的，是它们的欲望。” 欲望才是真zhèng 的陷阱。 七哥愣愣地站定了，思考起余钦话里的意思来。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吗？ 他刚才才决定将这件事告知四爷的，但是现在，他又思考了一阵，放这个主意放下了。 大少爷不是普通人，既然是他自己看上的，那么，就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去尝试吧！十四娘虽然家世差了些，但是，十四娘却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顾茗走回了房间，董姨娘正拉着董春晖的手，苦口婆心地跟他说话：“春晖……董家现在全家都指望着你一个人，你可一定不能做那些不应该的事情啊……” 董春晖被小姑训得一头雾水，见顾茗走进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对董姨娘说道：“小姑，十四娘来了。” 不管董姨娘有多么担心这个侄子，可是当在顾茗，还是要替他留几分颜面的。马上就换成了副笑盈盈地表情，殷勤地问道：“春晖……在学堂里可还适应？午间怎么吃饭？要是吃不好，以后姨娘做好了，让二郎帮你捎到学堂如何……” “哪里需yào 那么麻烦！”董春晖一头的汗。董家是小家小户的，从来不知dào ，兄弟之间，想串个门子，都如此的不容易。小姑如果真要替他送饭，那每天要请托多少人？ 他就算是饿肚子，也不能这么麻烦别人啊！ “不麻烦不麻烦，你吃好最重yào ……”董姨娘还在那里坚持着。 顾茗听得好笑，董家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就连已经出嫁多年的董姨娘，也是如此……董春晖，他一定很累吧？ 而她，却从来不知dào ，被这么多亲人如此真切地关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董姨娘，族学的食堂里面有午饭的，我听二郎说过，似乎味道还很不错。而且就算他们吃腻了想换换，也可以外出去下馆子啊。”又何必费那么大劲拜托那么多人去送饭呢？等送到了，都冰冷的了吧？ “十四娘说得正是！学堂的饭菜其实味道很好的，侄儿一直在那里吃，很喜欢那个大师傅的手艺。”董春晖一头的汗，应和着顾茗的话，努力想要打消小姑那荒诞的主意。 董姨娘半信半疑，但是总算不再坚持要给他送饭了。 董春晖向董姨娘行了行礼，又向顾茗也行了行礼，轻声说道：“一直不得见面，上次的事，小生也没有办法亲自表达谢意……” “不要这么客气，董姨娘已经代你谢过了。”顾茗轻轻地避开了他的礼，说道。 “那不同，小姑谢的是小姑谢的，在下谢的是小在下谢的。”董春晖说着，又郑重地向顾茗行了个大礼，这才退了出去。 跨出了门槛，他还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眼顾茗。 董姨娘注意到了，叹了口气。 第126章 无好人 两人一一同向顾朴道过谢后，回了三房。没有想到在二门处遇到一个惊喜。 顾蕊正坐在二门旁边的长廊扶手上，冷冷地瞧着这边。看着两人来了，顾蕊慢慢地站了起来，恶毒的视线在董姨娘的肚子上扫了一圈，用轻柔的声音慢慢地说道：“董姨娘……听说你肚子里面这个，还没有满三个月吧？怎么也不小心些？要是摔一跤什么的，可怎么办啊？” 董姨娘被她几句话吓得脸色惨白，拉着顾茗的手，急急地就向回走，打算从影壁后面绕到另一张二门处，再进去。 顾茗却是不动，反而坚定地拉住了她。 董姨娘一愣，看向顾茗，不知dào 她为什么不肯走。却见顾茗脸上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来。这个笑容，给了董姨娘极大的抚慰，她的心也安定了，站住了。 “是啊，董姨娘肚子里面的这个小弟弟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十娘你知dào 吗，四个月的小宝宝，就已经会动胳膊动腿了。爹爹现在每天都要过问一遍呢，期待得不得了。”顾茗话中带话地说道。 顾蕊脸色顿时变得凶狠，恶狠狠地说道：“谁说的里面一定是个小弟弟？不到出生，谁能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能是玩意儿呢，不是女孩就是男孩，总有一半的机率会准吧。不过十娘，你还是让开一些比较好，走廊就这么点宽，如果我们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你身上了，出了点意wài ……你承担得起爹爹的怒火吗？家里可是有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的，也不怪爹爹特别上心。”顾茗慢慢地说道，心情愉快地看着顾蕊的脸色白了青，青了黑。 现在顾蕊站在走廊最中间，完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与气势，摆明了就是想让他们两个改路，从东边那个二门处走。 而东边那处是大厨房与下人房，人多手杂，乱糟糟的，所以平常他们都很不会走那个地方。现在顾蕊强迫性的逼他们走那里，就很可疑了。 应该是她在那里布置了什么东西吧。想想董姨娘的肚子，顾蕊想干什么，简直是不言自明。 明明知dào 她做了手脚，顾茗还会一头撞上去……又不是脑子进了水！尤其是董姨娘，她对自己这个孩子看得很重的，真要出了点意wài ，那才会受不了呢。 顾蕊气鼓鼓地瞪着顾茗，顾茗却根本不在意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董姨娘，继xù 向前走着。走到了顾蕊身边，顾蕊却半步都不肯让。董姨娘有些迟疑，缩了缩手，向着走廊下面看去。 她也意识到了，东边的二门处只怕是不妥当，但是，从十娘的身边挤过去，她也害pà 。要是十娘借机将自己的推倒呢？她也不是做不出来。到时候一哭二闹三装傻，顾望还能将她这个嫡长女怎么办不成？ 顾茗却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自己提前半步，继xù 向前走去。走过顾蕊身边的时候，顾茗靠近她的脚下突然用力一踢，正好撞在她膝盖上。 顾蕊只顾留意着董姨娘，哪里知dào 十四娘会先下手？一个不防，“吧唧”一声，五体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十四娘！你大胆！你敢撞我……”顾蕊大怒，顾不得爬起来，抬起脸来，对着顾茗就是大骂。 顾茗却是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十娘你怎么了？你腿软了吗？这可怎么办，我还扶着董姨娘呢，我没有办法去扶你啊……十娘你的丫头呢，这个时候她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啊？要不你先等着，我将董姨娘送回琴园，再回来扶你啊……呀十娘，你怎么流鼻血了啊？” 顾蕊的鼻子不太结实，府里的人早都知dào ，凡是磕着碰着，动不动就会流鼻血。平常府里的人一向都非常的小心，生怕会弄到她的鼻子，出了血了，姚氏就会发怒的。 但是今天，顾茗却是故yì 的，就是要让她出出血，好好教xùn 教xùn 她。 而顾蕊为了设计董姨娘，将自己的几个丫头都派到东边的二门那里去了，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在这里服侍她。本来她想得很美，自己只要往中间一站，董姨娘便只得绕道的。 没有想到变数在顾茗。董姨娘到是真的想绕道，但是十四娘不愿意。为什么要绕路？谁还怕她不成？ 看着十四娘扶着董姨娘扬长而去，真的不来扶她一下，她气得狠狠地砸了地面的青砖。本来她一计不行，再生二计的，打算让十四娘来扶起她的时候，用力将董姨娘踢撞倒。 没有想到，十四娘简直精得跟狐狸变的一样，完全不上当。 鼻血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落到了她面前的地上，她才发xiàn ，原来刚才十四娘并不是吓唬她，是真的流血了。她从来没有自己处置过这事，都是丫头们服侍的，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 “这不好吧？”走出老远了，董姨娘听到身后传来十娘顾蕊的尖叫声，有些不安地说道。 顾茗微笑说道：“董姨娘要不要派个人去打听打听，今天东边二门处到底有些什么事？”对顾家这么一堆人，谁也没有她看得透。 她上辈子在京城当贵妇的时候，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叫戏班子来唱戏给她听，听过很多的戏。很多都忘记了，但是有一出戏、有一句台词，却是永远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有时候她恍然间，便觉得，那台子上的戏子恍若是她，一个人站在汝南顾家的老宅子里。虽然没有身戴枷锁，但却如那个人物一般，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全身却如浸在冰潭中一般，浑身冰寒。 “苏三来了洪洞县，过往的君子听一言……越思越想心头恨，洪洞县内无好人……”空虚寂寞的时候，她总是慢慢地吟唱着这段唱词。 而现在，她又记起了这段词。洪洞县内无好人，难道顾家就有什么好人么？尤其是姚氏与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何曾有半个好人！ 记起这一段过往，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如冰冻住了一般，寒气森森。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每个字都向外透着那寒气。 董姨娘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是她不知dào 顾茗是因为记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还以为是十四娘替她生气，心中一暖，拍了拍顾茗的手。 顾茗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给董姨娘一个微微的笑。 第127章 两个办法 顾茗一直将董姨娘送回了琴园安置好了，这才回了一旁属于自己的地盘，余容院。 才刚刚坐下没有多久，董姨娘便半靠在黄钟的身上，急急地过来了。不过脸上的表情还算是镇定。 顾茗知dào 她有重yào 的事情要说，不然，不会这么急就追过来了，甚至都等不及叫人请自己过去。挥手让正好侍立一旁的山琴去大厨房里找点点心来，并唤丁香来这里贴身侍候。 山琴一走，董姨娘脸上的表情已经崩不住了。她拉过顾茗的手，急切地说道：“十四娘！刚才好险！若不是有你，董姨娘肚子里这个孩子，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顾茗轻轻拍打着她的手，安抚着她，让她平静下来后，这才开口询问。 原来，刚才她的谨慎，并非是多余。十娘果然是在东边的二门处布下了手段。 顾茗本来只是看着十娘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她应该不会这样急吼吼地要想将自己与董姨娘逼到东边二门去。她自己冒险一下倒还无所谓，但是董姨娘不行。董姨娘现在双身子，还没有满三个月，非常的危险。 她也只是怀疑，毕竟没有过去亲眼看，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所以她才提醒董姨娘，派个人过去看看。 没有想到，十娘果然是如此大胆，在那里做下了机关，只想着逼她们两个人人过去，就要害人。 东边的二门处，一边是大厨房，一边是下人房，人多手又杂，环境自然也便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盖房子时候铺的上好的青砖，到如今也缺了不少。而现在顾家这个条件，又没有办法重新将这一片重新铺设一遍，便就这样一日日地拖了下来。 所以现在东边二门这边，已经有很大一片的泥地了。平常还好，已经踩硬了，也没有什么灰尘飘扬。但是只要下雨就会很麻烦，因为那一片泥地，会变得相当的湿滑。 所以顾家的人，每次进出，都是走的西边这个二门，而从来不走东边那个门，也有这个原因。 本来这段时间一直是大太阳天，走那边虽然有些吵，但是也没有事。但是今天，不知dào 是什么人，将那片泥地都给泼湿了。泼湿了还不要紧，甚至上面还倒了油！ 很多下人，从那边过的时候，因为不知dào ，踩到了油上，都摔了跤。就连容婆婆的儿媳妇吴嫂子也摔了一跤，脸都磕破了皮，站在那里骂了快一个时辰，非说是大厨房的人不要脸，做这样的缺德事。 管大厨房的胡嫂子自然也不客气，站出来对骂。害得晚上的晚饭都迟做了半个时辰，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们那边没有人知dào 是什么人泼的油，但是现在顾茗与董姨娘却都知dào ，到底是谁下的手。 “今日多亏十四娘！”董姨娘紧紧地握住顾茗的手，有些后怕地说道。 顾茗提醒董姨娘道：“十娘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 董姨娘脸都白了。顾茗这话的意思她明白，十娘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她又如何懂得这些的事？还不是跟在姚氏的身边，耳濡目染的？而她要对付自己，自然也是因为姚氏已经开始下手，但是一时还没有得手。十娘为帮她娘的忙，这才亲自来下手了。 “我……我一直都很小心的。”董姨娘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领饭都是我最贴心的丫头去领的，不是樱丹与黄钟两人领来的饭，我根本都不敢吃……吃的点心，也都是只敢让她们两个人插手，多一个人碰过的东西，我都不敢下嘴……在夫人那里，她所有的东西，就算是杯水，我都不敢碰……” 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心，她才能够将孩子保护到现在。眼见马上就要三个月了，难道……姚氏会突然加大攻势吗？ “大厨房呢？饭菜都是从大厨房那里端出来的。如果真的有一人跑到大厨房那里去，给你的饭菜下点什么东西……你就算是亲自去领饭，也没有用啊！”顾茗提醒道。 从今天的事情也便可以看出了，大厨房的管理是何等的混乱。虽然管大厨房的胡嫂子还有许婆子不敢亲自下什么东西。但是她们疏忽的时候，姚氏派人去加药料什么的……董姨娘又如何防得住？虽然大厨房的人都是她的心腹，但是如果能够弄掉董姨娘腹中的孩子，顾茗觉得姚氏应该不会犹豫。 姚氏毕竟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有太多下手的机会了。 听得顾茗这样分析，董姨娘的脸色血色全失，她哆嗦着嘴唇问道：“十四娘，这可怎么办？”她总不能不吃饭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防备着姚氏？ “有两个办法。”顾茗轻轻地说道，让丁香带着黄钟一起出去了，严密地看守好余容院，免得有人接近。 没有外人在了，顾茗才严肃地看着董姨娘，说道，“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你让爹爹答yīng 你让你自己在琴园开小灶。自己做了自己吃。什么东西都是你亲眼看着，这样，夫人想下手，就没有办法了。只是这个方法很被动。” “那第二个办法又是什么？”董姨娘低头想了很久，这个办法太不容易了。顾家没有小厨房的先例，所有人都是在大厨房里吃。如果真要开小厨房，不知dào 自己有没有办法做到。 “第二个办法……”顾茗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他们几个，肯定还会有招跟在后面对付你……你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董姨娘听到这里，身子都软掉了。 “我……十四娘，我选第一个……”董姨娘声音抖抖抖地说道。第二个办法，她是真的不敢做了的。 顾茗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说道：“董姨娘，如果你真的选择第二个主意，那十四娘以后都是不敢跟你说话了。” “这……这是做娘的，都会选的。”听到顾茗这样说，董姨娘一直吊太老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笑着说了句话。 顾茗却并不是骗她。如果董姨娘真的选择“将计就计”，那她绝对会对董姨娘“敬而远之”。不因为别的，她自己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知dào 孩子对母亲的重yào 性。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够牺牲掉，那她还能有什么人不能出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很好，现在董姨娘选择了更艰难的一条路。 只是她没有告sù 董姨娘的是，就算她选择这条路，也不一定就能够从姚氏的手里逃脱。 第128章 董姨娘的计谋 董姨娘果然是个聪明人，离开了余容院，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当天晚上很晚，大厨房也没有送来晚饭，董姨娘还派了自己的二等丫头海棠到大厨房那里去催促。海棠年纪轻沉不住气，见饭总没好，便说了管事的胡嫂子几句。 海棠这个丫头别的都还好，就是一张嘴很利，颇有些得理不侥人的意思。董姨娘有温柔的樱丹、内敛的黄钟不派，却偏偏让海棠去，就已经很有点意味道了。 于是东边二门处的大厨房，天都已经快黑了，又是好一阵热闹。 晚饭终于送了过来，海棠打了个大胜仗，得yì 洋洋地拎着饭盒回了琴园，给董姨娘张罗起来。董姨娘说她办事得力，还打赏了海棠一对银丁香的耳钉。 而今天晚上的董姨娘胃口却不怎么好，每样都吃只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剩下的，便都叫几个丫头们吃完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半夜里，突然便出了事。 这天顾茗很早地便上床休息了，但是提前嘱咐了芷汀，如果听到隔壁有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叫醒她。 芷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答yīng 了下来。 大概是亥时中的样子，突然那边传来了一阵细细地喧嚣声。芷汀听着声音是从琴园传来的，大惊。虽然她不知dào 十四娘为什么能够提前知dào 琴园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但是董姨娘现在有身孕，一出事，那就是大事，不敢轻看。 于是她赶紧将顾茗唤醒。 顾茗掀开被子起身，她才发xiàn ，原来十四娘今天晚上连衣也没有脱，头发也没有拆，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呢。 “十四娘？”守夜的丁香也爬起来了，她一脸懵懵懂懂的，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顾茗看了眼丁香，她睡前已经嘱咐过丁香了，不要脱衣服，现在看她果然也是整整齐齐，随时可以出门。便说道：“走！现在赶紧去琴园！我担心董姨娘会出事！” 丁香这才似乎听到隔壁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她有些羡慕地看了芷汀一眼，这耳朵，也真是太好使了些。难怪今天这事交代她呢！ 三人一起来到了琴园，身后，余容院是彻底醒了过来，金菊没有跟过来，却是点亮了院子里面的大灯笼，又按照顾茗的吩咐，开始准bèi 起东西来。 虽然不知dào 现在董姨娘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提前准bèi 好，总比什么准bèi 都没有了要强。 顾茗急急匆匆地便来到了琴园前，芷汀看院门还是紧闭的，大力叫起门来。 她这声音便大了，声音传了开去，远处有人家的狗也叫了起来。 樱丹一脸煞白地跑过来开门，一见到顾茗，马上就跪下了：“十四娘！求求你救救姨娘吧！” “到底是什么事，赶紧进去了再说。你们有人通知夫人老爷了没有？”顾茗一边小跑一般向着里面走，一边问道。 樱丹脸色苍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顾茗看到这里，心中微微叹气。董姨娘比自己还不如。自己至少还搞得清楚，余容院哪里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而董姨娘似乎是连自己两个大丫头也不敢完全信任了。 这事，竟然是完全瞒着她们的！ “我还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女孩儿，很多事情也帮不了大忙，也帮不上……你现在听我的，赶紧去通知夫人还有老爷……先通知老爷再通知夫人吧……快去，不然怕出大事！”顾茗最后一句话，是用的吼的。 她一声大吼，樱丹总算是回了过神来，拔腿就向外跑。 也不知dào 董姨娘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狠手，将自己的丫头吓成这个样子！ 顾茗定了定神，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白天的时候，董姨娘说，她选择第一个办法。但是要在琴园开小厨房，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说姚氏那边，就连顾望也不会轻易同意。 就算顾望熬不过董姨娘的缠，最多也只会踢球一般，将这件事踢给姚氏，让姚氏来看定。而到姚氏那里，就肯定是别想要成功的了，姚氏是绝对不会同意让琴园开小厨房的。 这似乎是个死结。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董姨娘也不是笨人，虽然自己没有点明，但是她也想清楚了。而且，还抓住了难得的好机会。 女人在后院里生存，是何等不易！顾茗叹了口气，伸手掀开了帘子。 “十四娘！”董姨娘看到顾茗，眼泪都流了出来，说道，“我……我孩子只怕保不住了！” “别瞎说！哪里就到这个程度了！刚才我让樱丹去通知爹爹了，爹爹马上就要来了，你一定要坚持好……”顾茗握住她的手，给她打气说道。 董姨娘又气又恨，咬牙说道：“我只是嫌饭晚了点，让海棠去催了催，没有想到，她就敢给我下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啊！还替老爷怀着孩子呢，她们就敢下这样的狠手！若我不是有孕，那她们是不是直接就给我下砒霜！” “谁下砒霜？”门口传来威严的声音，门帘一动，顾望走了进来。他沉着脸，脸色漆黑如炭，问道。 董姨娘见顾望来了，努力地爬了起来，可是又没有力qì 站起来，只好在床上爬着，哭泣着说道：“老爷！你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现在要没有活路了！” 现在这戏，主要看董姨娘如何往下演了。顾茗很聪明地将自己掩到了阴暗处。今天董姨娘才是主角，她要做的，就是做好“捧哏”的角色，配合她，将有些不方便说出来的话，引导着说出来。 如果光让董姨娘一个人来，那效果就要差很多了。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如果没有她，董姨娘那句话就不能说得那么天衣无缝、不着痕迹了。 “这个家还是顾家！不是姚家！董姨娘你放心，老爷我还在，没有人可以做到一手遮天！”顾望脸色铁青。董姨娘现在正有身孕却出了这事，什么人下的手，这简直是不用想也能知dào 的。 董姨娘一脸感动地看着顾望，说道：“老爷……” 两人肉麻得顾茗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站出来一步，问道：“爹爹，现在也不知dào 哪个医馆还开着？要拖到明天白天不知dào 行不行……” “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救人如救火，怎么能拖到明天白天再去叫人？来人，赶紧去请大夫！”顾望训斥了顾茗一句，却忘记了，他根本就忘记了这回事。如果不是顾茗提起，他不知dào 明天能不能想起这事来。 顾茗给董姨娘一个安心的眼神，又退回到了阴影里。 董姨娘看着她站的阴影处，感激涕零。 第129章 圈套 姚氏也急急地赶了过来。看到顾望已经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紧紧地握着董姨娘的手，她的心顿时便向下沉去。 董姨娘突然出事，她也是一惊，但是她敢肯定的是，不是自己这边下的命令。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在饭菜里下药。而且看董姨娘现在的样子，姚氏敢断定，苦肉计居多。 顾茗已经提前躲到了阴影里，姚氏一眼扫去，竟然没有发xiàn 她。只是走到了床前，温言问董姨娘道：“董姨娘，好些了没有？” “一时还死不了！”顾望冷冷地哼了声，看都不看姚氏一眼。 姚氏难堪到了极点。可是她也不是易与之辈，顾望不理她，也不让她接近董姨娘，她自己也会找到事情做。 很快，魏紫院的人便将琴园接手了。而琴园上上下下一共十三个人，除了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董姨娘本人，其余的十二个人，不管是大丫头还是粗使丫头，全部都跪到了院子中间。满满当当的，琴园不大的院子都快要跪满了。 “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来跟我说说？”檀香搬了把太师椅到院子中间跪着的众人跟前，姚氏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十几个脑袋，威严地问道。 没有一个人抬头，更没有一个人吭声。事实上，到现在为止，琴园的人也是糊里糊涂的，几乎都不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樱丹！你说说看！”姚氏见没有人肯主动站出来说，便点名道。樱丹是董姨娘最最贴身的丫头，不问她问谁？ 可怜柔顺的樱丹什么都不知dào ，茫然地抬起头来，努力地回忆着。 “今天跟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就是晚饭到点了还没有送来，董姨娘就让海棠去催了催……后来海棠就将饭领了回来。”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也想不出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只能将这事拿出来说了。 平常领饭，都是她去的。她若是不得空，就是黄钟去。董姨娘自从有了身子后，非常的谨慎，尤其是饮食上面。可是今天却是有些奇怪，竟然是让海棠去领的。 姚氏听她提起海棠，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微妙。 “海棠！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赶紧说说！”姚氏开口问道，“今天的饭菜，从大厨房出来，还有谁碰到了没有？” 姚氏的话里话外，暗示海棠将这事攀扯到别人身上。 顾茗在屋里听得分明，心中暗笑。董姨娘也是有意思，这样的好事，明明知dào 海棠是姚氏的眼线，却偏偏叫了她。看看姚氏那个难受的样子，真是有意思极了。 姚氏其实也不是说真的有多看重海棠。只是接下来海棠还有大用，现在要求将她处理了，后面会比较麻烦。当然了，该要她背黑锅的时候，姚氏自然不会有丁点含糊的。 可是今天这事，海棠还真没有办法怪到别人头上去。她在姚氏的提示下，使劲地想着，自己从大厨房领到了饭菜后，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遇到了些什么人……可是想了很久，她也只能放qì 。因为当时时间已经很晚，她根本就没有耽搁，直接就回了琴园。回来后，也是她直接就服侍着董姨娘吃的饭。 中间，根本就没有别人插手。当时她还特别得yì ，谁知dào 就会出事了呢！ “夫人……夫人……奴婢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她吓得哆哆嗦嗦的，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如果今天的药性很猛，董姨娘一鼓作气地将胎儿流了下来了，她可能还没有这么怕。因为她知dào ，夫人一直就想这样做，也做了很多的小动作，只是董姨娘防得紧，一直没有得惩。可是偏偏今天董姨娘样子吓人，但是实jì 上却是没有什么事，所以夫人一定会怪她，认为都是她打草惊了蛇。 顾望却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重重地走到了众人面前，打量着海棠。 “今天就是你去领的饭？”顾望眸子沉沉地望着她。 姚氏这才发xiàn 顾望来了，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恭敬地向他说道：“老爷……您坐下慢慢问吧。不过妾身觉得这个丫头可能知dào 点什么，值得细问一番。” “这个丫头……”顾望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是下药害人，那药肯定还有剩下的，一查就查出来了。夫人带的人多，现在就搜一搜吧。” 姚氏急得汗都出来了。今天这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准bèi 。这下可好，顾望在这里，她也做不了什么手脚了。也不知dào 最后会查出什么来？可惜容婆婆不在，不然，她肯定能领会自己的意图…… 一时间，姚氏无比怀念现在还关在县牢里的乳娘来。可惜上次那个捕快开价太高了，一时间，她还有些犹豫不决。而容婆婆的家人又明白地说了，这次容婆婆是因为替姚氏办事才进去的，所以他们不会出钱。要捞人，姚氏得出全款不说，还要另出给容婆婆及家人的压惊钱。 所以这事便拖了下来。本来姚氏打算再拖几天，让容婆婆的儿子女儿们妥协的，但是现在她发xiàn ，真zhèng 离不开容婆婆的人，是自己。容婆婆是她手中最利的一把刀，她不在，自己很多事情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 没有办法了，两百两就两百两吧！明天天一亮，就叫人去将容婆婆赎回来。 因为容婆婆不在，为防事有不密露馅，这么好的机会，姚氏偏偏只能死死忍住，不敢栽赃。 琴园地方小，房间少，没有多久，就检查结束。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 “那看来就不是这个丫头了。”顾望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姚氏说道，“看来跟她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叫她们都站起来吧。这事，应该是别有黑手。” 姚氏心惊胆战地问道：“那不会有什么人会对董姨娘下手？”难道是说她？董姨娘这招苦肉计，想整倒她？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虽然笃定，但是姚氏仍然又惊又怕。 “那饭是从大厨房领来的。既然领到后再没有别的人碰到过……那光问这边也不妥当，夫人，你叫人将大厨房的几个管事都叫来吧，今天就在这里审审。” 大厨房？一时间，不知dào 为什么，姚氏有一种上了圈套的感觉。 第130章 苦楚 胡嫂子跟许婆子很快便被带了过来。两个人都是睡得正香，从热被窝里被挖出来的，只是草草地穿了衣服，头发凌乱如鸡窝。 “今天晚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姚氏看着两人，恨得牙痒痒地，阴鸷地问道。 胡嫂子与许婆子两个人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人叫醒来的，脑袋也不是特别的清醒。现在见姚氏这样问，别的还没有想明白，但是也明白，肯定是有个大是非在这里等着她们两个了。 两个人什么也不管，只是磕着头，喊着冤。 “还叫冤……我问你们，为什么今天晚上的晚饭那么的迟？”姚氏恨恨地问道。 她只知dào 是管厨房的胡嫂子跟人吵架去了，所以才耽误了做饭。真zhèng 的原因，却还不知dào 。 胡嫂子自然是不肯背上这个黑锅的，大声地申辩，说当时是吴嫂子先骂她，她才回了几句嘴。不过吴氏又为什么要骂她，她只知dào 是因为吴氏摔了一跤。 这都是一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顾望皱眉听着，觉得腻味极了。家里这些婆子媳妇什么的，整天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得个不亦乐乎。 但是，吴氏摔倒了，怎么就怪到胡氏头上的？而两人吵架归吵架，又怎么让董姨娘肚子疼成那个样子？ “别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就问她，今天送到琴园的晚饭，她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顾望实在不想听这些无文堆，直接向姚氏说道。 正好房间里的董姨娘肚子又痛得大声叫了起来。顾望便匆匆叮嘱了姚氏几句，让她好好审理这事，自己就赶紧进了房间。 姚氏恨恨地盯着顾望的身影好一阵，无奈地开始审问起来。 胡嫂子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往饭菜里放东西的，许婆子也是不肯承认。两个人拼命地磕头，额头再硬，也不如青砖地硬，很快两个人的额头就磕破了，血淌得脸上到处都是。 姚氏看着两人，心烦意乱。能够到大厨房里当差的，自然都是她的心腹。可是今天闹出这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望已经进去了，她也按下心思，让胡嫂子将事情从头到尾，慢慢地说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捣乱，她得搞个清楚才是。 可是最后都听完了，她也理不清个头绪来。 到现在为止，嫌疑最大的，仍然是大厨房的两个人。可是她们真的会因为被海棠骂了，就在饭菜里下药吗？ 看着面前站着的、跪着的众人，姚氏心头的怒火是越来越大。 “去将十六娘叫来！”姚氏吩咐檀香道。她自己实在是分析不出来，只能让这个女儿来帮帮她了。 幸好自己还有个聪慧的女儿。姚氏感叹道。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高升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拽着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中年人。 “杨大夫来了。”姚氏赶紧起身，向他行礼。杨大夫的艺术，在整个汝南城都是很著名的，平常家里有事，等闲的还不会叫他。没有想到，今天顾望将他请了来。 姚氏心底顿时酸溜溜的。 杨大夫也是一个人精，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便明白三分。他也不动声色地向姚氏拱了拱手，随着高升进了房间。 顾望正着急呢，董姨娘突然又腹痛如刀绞，他怎么安慰也没有用。现在见杨大夫来了，赶紧让出地方来，让他给看看。 杨大夫仔细地替董姨娘检查着，好半天了，才慢慢地说道：“这是吃了一些寒凉太过的东西。不过不要紧，胎儿已经满了三个月了，虽然有些虚，但是还是很稳当的。”他当然知dào 像这样的大户人家，这样的情况，人家最最在意的是什么。 果然，听到他这样一说，顾望顿时就松了口气，还笑得灿烂地对董姨娘说道：“你听你听，让你不要担心，孩子没有事。” 董姨娘见他这么高兴，也是虚弱地笑笑。 顾茗站在阴影里，看到打心眼里高兴的爹爹，冷冷一笑。董姨娘肚子痛成这个样子，原来他担心的却只有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跟孩子相比，女人就是这么卑贱。不管是穷苦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女人唯一的功用，便是生育。 听说有些乡下人家，不能生孩子的媳妇，在家里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家里下蛋的母鸡。如果媳妇在生产的时候难产，想都不用想，婆婆丈夫的选择，肯定是“保孩子”。 顾茗的心里一片冰冷。 杨大夫正在那里摸着胡子写药方，突然就抬起头来，向顾茗站着的地方望了一眼。顾茗一惊，以为被他发xiàn 了什么，孰料他又低下了头去，继xù 写着药方。 “好了，这个药，一共喝三天，每天喝一剂，喝完便好了。只是这次的寒凉到底伤到了底子，以后吃东西可得注意，不敢再乱吃了。”杨大夫叨叨地说完，又重新背起了药箱。 顾望塞了个厚实的包封，杨大夫笑纳了，跟在高升的后面，离开了。 “放心，没有事了。”顾望笑着安慰着董姨娘。 董姨娘却是神色凄凄，没有一个笑样子。 “不要再担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刚才也听大夫说过了，已经满三个月了，没有想到，他竟然比咱们以为的时间还要早一些呢。”顾望高兴地摸摸胡子，说道，“你就安心养着胎，只等七个月后将他生出来就好了……” “老爷你也听到刚才杨大夫说的了，奴婢这个胎，已经伤到了元气，不能再吃乱吃东西了……可是奴婢又哪里乱吃什么了！”董姨娘掩面，垂泪泣道。 顾望笑容顿时一滞。 “你放心，老爷我一定要审出来，今天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如此大胆，连府里的子嗣也敢谋害！”顾望又怒了，起身去了院子。 顾茗站在阴影里，看着董姨娘那萧瑟的面容，叹息一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十四娘，你说说，女人这一辈子为的什么？图的什么？”董姨娘冷笑着，幽幽说道，“在家当女儿，听父母的，听兄弟的，；出嫁了，听丈夫的、听夫人的；等年纪大了，还要听儿子的……如果没有生儿子的呢，是不是就可以去死了？” 她自己没有生儿子，现在肚子里有一个，还不知dào 是男是女，姚氏几个人就盯上了，虎视眈眈的，让她怎么不感慨？ 第131章 小厨房 “董姨娘，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地休息，这样身子才会好起来。”顾茗叹息着，不知dào 怎么样安慰她才好。 她也没有比董姨娘好多少。上辈子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生了一个女儿，可是才两岁，就让顾荞给害死了。说起来，姚氏的心可远不如她女儿狠毒，至少，三房里的孩子，长成人的还有不少，并没有死绝。 “如果有个女人，她注定不能生孩子，那最后，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董姨娘痴痴地问道。 顾茗黯然。 她正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人生走进那个世间的迷雾，才决定终身不嫁人。如果是出生在普通的平凡的人家，还真没有办法。但是偏偏，顾家却不是普通平凡的人家。 顾家的安稳日子，已经没有几年了。 如果顾家人对她好，她一定会努力想办法帮家里摆脱这个必败的命运。但是事实呢？ 她现在只恨上辈子怎么不是自己做的！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顾茗迅速松开握着的董姨娘的手，再次退进了阴影。 顾望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董姨娘，有几分迟疑，试探着说道：“也许今天的事情……是个意wài ……” “老爷！今天晚上的饭菜有什么寒凉之物？奴婢也不是头回有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难道还能不知dào ？”董姨娘卧在床上，痛哭了起来，“今天这事，老爷不愿意追究，奴婢也没有办法……可是老爷您总要替奴婢肚子里这个孩子着想一下吧！再有下次，奴婢就是一尸两命啊！” 她的话以退为进，又说得实在惊悚，顾望被她吓到脸色煞白。过了好久，才为难地说道：“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要处置大厨房的人，也实在说不过去……” 什么不好处置，不就是姚氏想要方保着她的下人吗？还好董姨娘与顾茗商定的结果，本来就没有指望能够将胡嫂子与许婆子两人从大厨房管事的位子上拉下来。拉下来又能有什么用，再上位的，仍然是姚氏的人。 “老爷，奴婢没有想着要换掉大厨房的人，她们在府里都是有体面的下人，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随意处置？”董姨娘叹气说道，“奴婢只求老爷答yīng ，在奴婢的院子里开个小厨房，以后奴婢的饭菜，就在这里做了……这样，奴婢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顾望仍然很踌躇。多开个小厨房，增加的开支就不说了，府里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顾家书香世家，规矩比较大。像那些暴发户，每个小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这样的都不少。可是顾家怎么能跟那样的人家去比？没尊没卑的，所以才不能长久。 顾家可是绵延两百多年的老世家了。虽然父亲与自己都没有什么功名，可是也没有彻底败落下去。只要出个人才，那就飞快的重新掘起。 没有规矩的人家，越是兴盛得快，就真是败落得速。不说别人，就好比林家，当年何其兴旺发达，现在呢？孩子连双好鞋子都没有！ 董姨娘一见顾望迟疑，心中便明白，自己这么好一番折腾，没有想到，还是没有打动他的心。 “哎呦肚子！我的肚子好痛！”董姨娘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老爷帮我看看……下面是不是又流血了？” 顾望一脸的尴尬。这样的地方，他一个大老爷，怎么好去看？ 正为难地搓着手，顾茗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将顾望吓了一跳，她一个未及笄的女儿家，怎么在这里？ “爹爹你先出去，现在不方便！”顾茗说道，将顾望推了出去。 喂，我不方便，你更不方便好不好？顾望想说，可是看到顾茗的眼睛，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点快点！”顾茗将他推出了房门，又将房门紧紧关上，回头催促董姨娘道。 董姨娘赶紧掀开被子，将早就准bèi 好的东西交给了顾茗。幸好顾茗提醒了她，让她东西准bèi 齐全一些。今天看来，若不是如此，今天只怕是得白忙一场。 顾茗接过东西，悲鸣了一声，打开房门，向着站在门口的顾望泣道：“爹爹！董姨娘……她流血了！晕过去了！” 她手里捧着一块还带着鲜红血迹的手巾，鲜血还在往地上滴落。 顾望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都懵了。 “让我去看看！”顾望粗鲁地将站在门口的顾茗一拨，冲进了房间。 床上，董姨娘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下身鲜血将被褥都染湿了，还不停地有血涌出来。 “杨大夫！杨大夫不是说没有事的吗？”顾望狂叫了起来。 “药来了！药来了！奴婢已经将药熬好了！”丁香一头的汗，捧着一碗药过来了。琴园的人都被姚氏控zhì 住了，熬药都找不到人。也许姚氏是存心，想要趁人病，要人命。 最后也不知dào 怎么就是丁香去熬药了。 “我来喂！”顾茗赶紧从丁香手中接过药碗，走到床前，给已经昏迷的董姨娘喂起药来。 顾望神色怆惶，要叫人再去将杨大夫请来看看，却被姚氏拦住了。姚氏说道，杨大夫已经来过，也开了药。现在药还没有服下，就说他看错了，怕会将他得罪。 反正现在药也熬好了，不如等药喝完了，再看看效果。如果血还是止不住，那再去请来也不迟。 顾望正惶惶间，什么也想不明白。觉得姚氏这话有理，只能胡乱地点头应下。 姚氏心情舒缓了不少。虽然胡嫂子等人并不承认，但是她已经认定了，就是她们下的手。没有想到，自己费了那么久的劲没有做到的事，却被几个厨娘做到了。 所以不管顾望要怎么生气，她决定了，都要拖上一拖。只有再多拖一阵，才能保证这个孩子一定留不下。要是来快了，又给救回来了，那不是白高兴一场吗？ 顾茗慢慢地喂着董姨娘将药服下。 “十四娘你看看，你爹爹根本就是一个靠不住的，这个孩子，我一定得生下来啊！”董姨娘睁开眼，苦涩地对她说道。 顾茗轻轻地说道：“本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董姨娘的心意，就更坚定了。她的下半身，都指望着现在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她都要保证自己的孩子一定能够安然地生下来，顺利地长大。 只是在这里遍地虎狼的顾府，想要顺利地将他带大，只怕也是困难重重呢！ “娘？”院子里，顾荞迷迷糊糊地唤道。她是被沉香背过来的。 姚氏本来是内心惶惶，拿不定主意，才让人将她叫来。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清晰明白了，她便想要将十六送走。但是想想，还是让沉香将她放下来，搂在自己的怀里，将今天的事情告sù 了她。 “这事怎么到处透着不对劲？”顾荞皱眉。她仔细地思考起来。 第132章 有口难言 “我的儿！这事到现在已经都解决完了！”姚氏抑制不住的眉开眼笑，凑到顾荞的耳边，轻轻说道，“那个董姨娘，娘看啊，那个孩子保不住了！” 顾荞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将眼前众人看了又看，觉得今天这事，怎么也不可能是胡嫂子与许婆子做得出来的。如果说是娘亲吩咐下去的，那也就罢了，明明这事，娘亲与自己都没有吩咐，她们怎么敢这么大胆，谋害老爷的子嗣？ 可是要说这事是董姨娘自己下的苦肉计，也太过了些。听娘的意思，一流血，那孩子就是保不住的了……她下来这么大的本钱，可是最多只能伤到胡嫂子与许婆子……她有这么蠢吗？ 顾荞越想越是想不明白了。 但是她就是敢肯定，这事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大厨房的人给董姨娘的饭菜里下药，就因为今天海棠跑到大厨房，将胡嫂子大骂了一顿？ “今天的晚饭为什么会那样迟？”顾荞问许婆子道。她的饭菜好像没有晚多少啊……当然了，大厨房的人都娘亲的亲信，所以肯定是先做的他们几个人的。 许婆子抬头看了看顾荞，又看看姚氏，才开口说道：“回夫人、十六娘，今天下午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院子那里好多人摔倒。吴嫂子正好穿了身新衣，结果摔得都破了，还蹭了好多油，就非说我们做饭的人不注意，将油泼地上了，找着胡嫂子吵架……夫人、十六娘您想想，怎么可能，油那么贵的东西，我们怎么会将它泼泥地上？可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情况下……结果就耽误了做饭……” 就是光顾着吵架了，忘记正事了。顾荞冷笑一声。不过她们两个都是娘亲的心腹，她也不好处置。只是马上她又想到，油？吴氏她认识，容婆婆的媳妇，虽然说有些刻薄小气，可是却不是糊涂的。 她说地上有油，那就肯定是有油。 可是这又奇怪了，为什么地上会有油的？ 难道……是董姨娘自己下的套，就是想要这么来一场？ 那么，她的血，便是假血了？顾荞心头一喜，从姚氏的怀里挣出，就要进房间去查查，到底是真血假血。 “我的儿！那里你个小姑娘怎么能进去？”姚氏却不肯枪手，紧紧地抱着她。假血？她看过了，当然是真血了，还有一股血的腥气，刺鼻得很。 “那个油很奇怪，你帮娘好好问问，看看到底是谁泼的。”姚氏对顾荞说道，“要是能够找到人证明是董姨娘自己弄的，那今天她可就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很显然，她与顾荞都想到一处去了，今天董姨娘的行为，完全就是苦肉计。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控zhì 还是怎么回事，事情没有控zhì 住，反而严重了。 很多话，本来许婆子都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姚氏与顾荞却偏偏要将那泼油的人往董姨娘身上引，她只能绞尽脑汁地拼命圆着。 顾荞也不急，一句一句，将她话里的漏洞都给寻出来，提醒她将漏洞补上。 “母亲您来了？十六娘你也来了？”这个时候，顾茗便要出面了。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董姨娘“不方便”露面的情况下，她必须要按事先商量的，将话题扯到姚氏不愿意的方向上去。 顾荞冷冷看了顾茗一眼，回答她：“十四娘都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我是来陪我娘的。” “咦，十娘怎么没有来？今天这事，十娘应该是最最清楚的了。”顾茗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惊讶地说道。 姚氏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问道：“这事又关十娘什么事！你自己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呆在那样污秽的地方，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十四也是没有办法，一向没有人教，也是不得已。”顾茗说着，就抬手拭泪，气得姚氏心肝都疼。她是当母亲的，顾茗说一向没有人教养，不就是说她这个母亲当得不称职么？ 才说出去的话便被人送回来，还重重地打了脸，叫她如何不气？ 顾荞一看十四娘牙尖嘴利，娘亲说不过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十四娘，刚才你说这事找十娘问，是什么意思？” 顾茗扫了眼许婆子，说道：“许婆子，你不必费尽心思去瞎编害人了，那些油是谁泼的，一问十娘就清楚了。” “你别胡说八道！”姚氏怒喝道。十娘无缘无故地去大厨房外面泼油干嘛？ 顾茗直笑，说道：“母亲，到底是不是十娘做的，您将她叫过来问问不就是了？” 顾荞也是心中疑惑。看顾茗这么笃定的样子，难道真的不是她与董姨娘做的，而是十娘做的？她便也低声跟姚氏说道，让人将十娘叫来。 “这么晚，十娘已经睡了呢。”姚氏却是迟疑，“这么叫醒她，多不好啊！她有起床气的，没有睡好，脾气大得很！” 顾荞本来有些紧迫的神情，却是慢慢沉了下来。 顾茗看好戏一般地打量着眼前两人。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奇怪，姚氏明明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偏偏，她却只疼顾蕊一个人。什么都只替她算计，什么好东西都只愿意留给她。 偏偏顾蕊又是个糊不上墙的，白瞎了她那么多的算计。 小小一招，便叫姚氏与她最最得力的“谋士”生了分，顾茗很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自得。 “十六才几岁，都起来了，再说她娘老子都在，她怎么就起不得！”倒是顾望在一旁说了句公道话，叫了自己的丫头墨香去将人叫了来。 顾蕊来的时候，果然是怒气冲冲的。但是看到琴园这么大的阵仗，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是姚氏一见她，便眼尖地发xiàn 了她鼻子里面尚存的血迹，顿时心疼地搂着她，大声哭了起来。 顾望简直是恼怒异常，叫莲香墨香几个将丙从拉开，怒气冲冲地质问顾蕊道：“今天大厨房那里地面上有油，是你泼的不曾？” 顾蕊顿时一惊。那么隐秘的事情，爹爹是怎么知dào 的？ 她不用说半个字，这个表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顾望沉默地看着自己这个嫡长女，半晌，背着手，转身进了董姨娘的房间。 董姨娘服了药，“血”已经停了下来。顾望站在床边看了一阵，董姨娘也幽幽地慢慢转醒。 “你醒了？”顾望沉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你自己做个小厨房吧！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叫翟大帮你去买，然后你自己叫人做。” 董姨娘高兴极了，费了这么大的劲，自己的目的，终于要达到了。 第133章 一败如山 但是她的高兴还没有持续上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泼了盆凉水。 “老爷，这怎么成？府里的规矩还要是不要？”姚氏沉着脸跨进了房间，身后紧紧跟着的，是跟屁虫一般的十六娘。 顾茗跟在她们两个人的后面进来，给了有些惶惶的董姨娘一个安慰的眼神。 董姨娘向她看了一眼，顿时心就安定了起来。她坚定地相信，十四娘一定会帮到她的，十四娘一定做得到的。 虽然十四娘只是一个庶女，但是董姨娘就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十四娘答yīng 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 顾望本来下这个决定就非常的不易，没有想到，话才说出来，就被姚氏给堵上了，顿时怒火一下子就爆fā 了出来。大声吼道：“规矩？我不知dào 规矩？可是你自己看看现在家里乱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有脸说规矩？” 姚氏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对今天下午十娘的作为生气了。姚氏气得浑身只打哆嗦，涩声说道：“十娘是你的嫡长女，这边只是一个姨娘。就算今天下午那油是她泼的，董姨娘这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伤到，你就要这么做？你不怕寒了全家人的心！” “母亲你多心了，爹爹只是担心大厨房的饭菜不合董姨娘胃口嘛！毕竟大厨房房就这么点人，要做全府上下这么多人的饭菜，很多事情都顾不过来，也是有的。今天下午有人跑到他们那地盘泼油都没有人看到，还吵架吵成一堆……”顾茗上前打起圆场来。 顾望本来又有了几分动摇的，一听她这样说，马上态度又坚定起来。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看到，那如果以后有人溜到大厨房随便放点什么……顾望不禁吓得打了个寒战。 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文竹院也另外建个小厨房？自己做自己的，吃起来放心。 不管姚氏再怎么吵闹不休，顾望已经打定了主意。文竹院还好说，自己是一家之主，家里人还没有谁这个狗胆，给自己下药的。但是董姨娘这里却是迫切之极。 顾蕊终于赶了过来。不管姚氏再怎么疼她这个女儿，事到如今，却是不来不行了。顾蕊一到，就跪在顾望的面前，哀哀直哭，说这事绝对跟她无关，是有人恶意栽赃。 顾望冷冷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女儿，一时间也是分不清真假。 顾茗在一旁冷笑，她这个嫡姐并没有多少心机，说话做事也很少过脑子。但是，她也有她的长处。她最擅长撒娇卖痴，不管是姚氏还是顾望，又都非常的吃这一套。 眼见顾望又要在她的撒娇攻势下动摇，顾茗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十娘……那事真的与你无关吗？” “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我知dào 了，这事就是你栽的赃吧？你这个贱婢，我要打死你……”顾蕊看到顾茗，大怒，站起来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顾茗一把将她扇过来的手架住，冷冷问道：“十娘记性不太好啊！白芷今天在大厨房偷偷摸摸的，难道说，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顾蕊顿时一愣，十四娘怎么知dào 的？ 她这一发呆，顾望在一旁算是看出来了，下午那事，还真是自己这个嫡长女做的。他顿时感觉到非常的失望，还有非常的疲惫。 什么时候起，家里就变成了这么一个样子了呢？ “你是张天师算定的大贵人，以后全家都要靠你扶持的……可是你的心胸如此之狭窄，将来，真的能够给家里带来荣耀吗？还是说，顾家会因为你而破家灭门？你想清楚吧。如果实在想不清楚，那你这份婚约，就再还给十四娘吧！”顾望无力地挥挥手，说道，“夫人，十娘上敬尊长，不睦姐妹，罚她禁足一个月吧。在这个月里，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做才对。” 顾蕊愤nù 地狂叫起来，向顾茗扑过来。沉香与檀香赶紧将她挡住。十娘已经犯了大错了，如果再让她打到十四娘，那就错更厉害了。 “都是她冤枉我！都是她做的！是她做的！我是清白的！我是冤枉的！”顾蕊还在那里狂叫着，将两只胳膊伸得老长，指甲尖利地张开着，用力地挥舞着，想要划花顾茗的脸。 顾茗一声不吭，站得老远，冷冷地看着已近疯狂的顾蕊。 “还不赶紧将她拖下去！”顾望有些厌烦地看了眼这个女儿，向沉香与檀香喝道。 沉香与檀香两个人架着她都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qì 将她拖下去？但是顾望下令，她们又不能不听。疏忽之下，被十娘抓了好几下，脸上血印纵横。 两人眼中含着泪，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将顾蕊拉了下去。 “这事就到这里为止！小厨房的事情就定下来了，以后琴园的饮食，就由他们自己负责！翟大在不在？以后你每天采购了食材后，记得给琴园也送一份！”顾望吩咐道。 姚氏再不能提出反对意见了。今天她败得太惨，败得一沓糊涂。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翟大上前，应下了顾望新的吩咐。 多少钱年了，顾望不插手内院的事务？而今天，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就这样兵败如山倒？ 她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突然她注意到有人在一直看着她。猛地扭头一看，却看到十四娘正对着她，甜甜地笑。 对了，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自从她要抢走十娘的那个“贵人”称号不成之后，家里就再没有安生过！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因为她！今天董姨娘这事，肯定也是她害的！ 十娘被她陷害了啊！姚氏记起刚才女儿悲惨的呼号，心痛如刀绞。十娘是她的女儿，她最明白她了，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都是她害的！肯定都是她害的！ 姚氏恨不得上前一巴掌将十四娘的牙齿都给扇出来，可是她紧紧地捏着拳头，用指尖重重地扎着手心，用这种痛楚来压抑自己疯狂想要打顾茗一顿的冲动。 她不能这么做，顾望就在身边……她还要替自己的四个孩子着想，她不能图一时的痛快…… 不过，以后，一定要将今天的仇报上！ 第134章 顾望的意动 顾茗甜甜地对着姚氏笑，看到了姚氏垂在身畔的袖子，突然滴下一滴鲜红的血珠。 怎么了，很痛心吗？你心爱的女儿被算计了，你觉得很痛苦吧？痛得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心都剐出来的那种感觉吗？ 你也会有今天！ 顾茗有些惋惜地扫了眼一直安安静静的顾荞。从刚才起，顾荞就特别的安静，也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动作。 真是可惜了，她还有很多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呢！ 不过，上辈子你们给了自己多少的痛，自己一定都会还上的！ 会让她你们感同身受！ 阿宝啊阿宝，你看到了吗？睁开你可爱的小圆眼睛来看看，娘在替你复仇啊！ 顾蕊被架走了，姚氏满心仇恨地离开了，顾荞无声地离开了……就连顾望，安慰了一番，看董姨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也打了一个大的呵欠。 东方的天空马上就要亮了。这么一折腾，竟然已经快要天亮了。 “老爷，你赶紧回去再睡睡吧！奴婢这里太污秽了，就不留您了。”董姨娘劝顾望道。 顾望想想也是，这床上这么多血，怎么能休息？女人的血是世间最污秽的东西，沾上一点点要倒霉好几年的。于是他又安慰了董姨娘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姚氏走的时候，将她魏紫院的人也一直带走了。到现在，还留在琴园的外人，便只有顾茗了。 “今天晚上要多谢你。”董姨娘不是傻的，自己这边才一点点动静，顾茗就那么快赶过来了，而且服饰整齐，可见是早就做好了准bèi 的。 今天晚上若不是有十四娘替她出面，就算她如此一番的苦肉计，也不知dào 结局会怎么样呢。她是个聪明人，知dào 该感谢的时候，一定不能迟疑。 “董姨娘，我也不是白帮忙的。你这边开了小厨房，以后我可要经常来你这里解解馋了！”顾茗打趣着董姨娘。 “一定一定！”董姨娘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了一阵，董姨娘才正色问道：“十四娘，刚才……你怎么那么确定，那个人是白芷？” 顾蕊有三个大丫头，白苓才是为头的那个，为什么十四娘就独独猜测是白芷呢？而且，看十娘的表情，还猜中了？ 这是董姨娘最不解的地方。当时如果不是十四娘猜中了，事情很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方向。可是十四娘一句话，就将事情扭转了过来。 “十娘有七个丫头不假，可是这样的事情，十娘是肯定不会吩咐那四个粗使丫头去做的，当然是叫自己的心腹去做。可是这样的脏事，也不是每个心腹都会愿意做、能够做的。白苓、白芷、白樱三个人里面，只有白芷才是那个做脏活的人。”顾茗平静地分析道。 董姨娘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里分析着，对顾茗就更加佩服起来。果然就跟她说的是一样的，白芷才是那个能够做脏活的人。虽然平常一样的相处，可是能够从那些细节里面分析出这么多来，十四娘可真是个人才！ 顾茗对董姨娘的赞扬淡然处之。上辈子的时候，她吃了白芷多少亏？亏吃多了，自然便也清楚了，顾蕊的脏活，都是白芷在做。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当了诰命夫人后回娘家时候，看到白梅拿簪子扎白芷眼睛，扎得鲜血直流，她也一声不吭了。 她身为诰命夫人，不能够跟一个小丫头去计较什么，但是，自己的丫头去做，不是正正好么？ 一想到白梅，她又有些恍惚。现在也不知dào 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情形好不好。她为人不聪明，偏偏又要去做一些聪明人才能做的事情……结果，越错越离谱。 而上辈子，在她背叛自己之前，也陪伴了自己很长的时间，在自己最艰苦的时候，也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多了她，自己上辈子才好过了些。 机会已经被她浪费，便不会再有。希望以后她能够变得聪明一点，不要再自作聪明。 “十四娘，刚才老爷说的那话……如果你也有意的话，我以后尽lì 帮帮你……”董姨娘见顾茗有些恍惚的模样，会错了意，试探地问道。 顾茗一愣，问：“爹爹说的什么话？”今天顾望说的话比往年他一年说的话还多，她一时还真不知dào 董姨娘指的是什么。 “就是……林公子的婚事……”董姨娘受了顾茗这么大一个忙，要是不还上，她是不安心的。如果十四娘还是对这个公子有意，那自己怎么也要帮帮她。 顾茗听得她这么说，顿时啼笑皆非。董姨娘怎么就想到那边去了？ 与林恩之的婚约？老天爷可以知dào ，自己是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将它送给顾蕊的啊！再抢回来？她脑子又没有进水！ “董姨娘！现在这样挺好的！像他那样的人，也只有十娘才配得上！”确实他们两个人是绝配，一个狼心，一个狗肺，都是恩将仇报的玩意儿。 董姨娘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可是老爷好几次跟我夸林公子，说他文章做得极好，下半年县试，考个案首都有机会的。” 案首？顾望可是真瞧得起林恩之啊！他当案首，当汝南的读书人都死绝了吗？ 顾茗淡淡一笑，说道：“婚约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换来又换去？董姨娘你也要劝劝爹爹，当心结亲不成，反成仇家。” 董姨娘听着点点头。她也是觉得顾家跟林恩之这桩婚事，若是被外人知dào 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的。先是嫡女掉包成了庶女，然后庶女又被抢走成了嫡女…… 如果再来一回，又换成庶女……那就不止会名闻汝南了，会全国知名的。 现在是府里将消息瞒得紧。等以后哪天瞒不住了，那可真是…… “就是有点可惜……”董姨娘惋惜地说道。除了是从正室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十娘顾蕊哪里及得上十四娘？林公子是注定要当大官的，如果是十四娘嫁过去，以后对顾家的帮zhù ，肯定会更大的吧？ 而十娘？董姨娘冷笑，如果以后顾家败落了，向十娘求助，她最多帮帮她同胞的那几个兄弟姐妹。而这庶出的几个，她若是会肯帮一下，自己就挖了自己的眼睛珠子！ 只是这事，顾茗自己便不同意，而且她的担忧也是有道理。董姨娘非常惋惜地叹息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将这个打算放qì 。 第135章 漫长的等待 顾茗一直陪着董姨娘快到天亮才回来。本来还想要跟她说点什么的，看着董姨娘对腹中胎儿那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的样子，她的心顿时变得软好柔软好柔软。 她也曾经那样的期待过，也曾那样的爱hù 过……那个属于她的孩子，她的阿宝。 什么人有资格抢走这个孩子？ 她要好好护着他，让他远离姚氏的陷阱，好好成长…… 她有这个能力，她一定要做到！ 所以她留到现在，很认真地守护着董姨娘，守护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止是董姨娘的心肝宝贝，也寄托着顾茗对阿宝的无尽思念。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个孩子保护好，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到顾家倾覆之前，她会想办法，将董姨娘与他接出来，让他们远离顾家这个旋涡。 吩咐丁香一会儿到魏紫院替她告个假，顾茗昏昏沉沉地一头栽到了床上，准bèi 好好地睡上整整一天。昨天她费力又费脑，必须要饱饱睡上一觉，才能恢复精气神。 可是她的打算却落空了。好像没有睡多久，余容院就来了访客。 丁香很不乐意，但是来人根本不听，她只能来禀告顾茗。 顾茗听说是顾苧来找她，想都不用想，就知dào 她来是为何事，知dào 如果现在自己不见她，她不会让自己安生的。无奈，让得勉强支起半个身子，让丁香在她腰后放了个垫子垫着，就在床上，接待了顾苧。 “十四娘……你怎么病这么厉害？”顾茗没有休息好，眼底重重的黑眼圈，吓煞个人。顾苧见到，夸张地捂住嘴，低低叫了起来。 “昨天董姨娘那里出了事，十四娘去帮忙，却是将自己累病了。”丁香跟在顾苧的身后，对这个十一娘非常的不满yì 。以前还在小姐院住的时候，她就与九娘经常合伙欺负十四娘。 现在九娘通过江姨娘攀上了夫人的高枝，不理睬她了，她就又来找十四娘……可是这态度也太过分了一些吧？明明自己跟她说好几遍了，十四娘病了，可是她就是要闯进来，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看着丁香气呼呼的样子，顾茗便觉得很可笑，安慰地向她笑笑。十一娘是很不招人喜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是，现在她对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还只能暂且忍着她。 “十一娘来找十四，是有什么事吗？”顾茗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顾苧察觉了顾茗那浓浓的不欢迎感，也不尴尬，开口说道：“十四娘……你既然这么累，那我就不说客套话了，直接跟你说事了。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那个那个事……” “佟夫人宴会的事？”顾茗想都不要想，就知dào 她支支吾吾说的到底是什么事，直接说道，“你放心，会安排好的，一定会让你有机会去的……” “可是我听说昨天晚上在琴园，你跟夫人闹得很厉害……”顾苧口气中包含着几分不满。 原来你知dào 啊，还以为你当真一点也不知dào 呢！也是，怎么可能，昨天琴园又是哭又是闹的，加之灯火通明，除非是个又瞎又聋的天残地缺，不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dào ？ 既然知dào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还要硬闯进来，这就真的很让人讨厌了。太自私了一点。 顾茗心底极不高兴，语气也就有了几分敷衍：“十一娘你放心，少不了你的。”说到后面，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顾苧却是脸皮极厚，顾茗不说点真格的，她便是不走，端正坐着，面无表情地说道：“十四娘，也不是十一不知好歹，你也要知dào ，本来跟夫人作对，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昨天江姨娘找了何姨娘，说她愿意帮我……” “你可以选择相信她！”顾茗这下是真zhèng 不耐烦了，说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也要睡了！” 她将身子向被子里一滑，被子一拉，盖住了头，睡了起来。 也许是实在是最近累到了极点，本来只是想作给顾苧看的，没有想到，钻进被子，她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为舒服，一直到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了，她才舒适地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床前坐着一个黑影，一动也不动地。 “丁香？你坐这里干嘛？”顾茗奇怪地问道，坐了起来。 “是我。”结果黑影幽幽地来了这么句，倒叫顾茗愣了一愣。 “十一娘？你怎么在这里？”顾茗顿时觉得有些荒谬，十一娘坐她床头干嘛呢？想吓人吗？可是偏偏她胆子蛮大的，不怕吓。 顾苧幽幽叹息道：“问你话，你没有说完，就睡着了……我不等你，还能怎么办？” 所以她就等了整整一个白天？顾茗觉得可笑极了，她从来不知dào ，顾苧是个如此有耐心的人？ “你不是江姨娘说了可以帮你吗？何必一定要问我？”顾茗慢慢地说道，高声唤丁香进来点灯，她要穿衣起床。睡了整整一天，她饿得胃里面好像有只手在搅一般。 丁香进来，点燃了一支上等的白蜡，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你现在养到了夫人膝下，到底待遇就是不一样了，既然还有蜡烛使。我房间里只有灯油用，用多一点，还得受那管库房的婆子的肮臜气。”顾苧羡慕嫉妒恨地盯着那支蜡烛，语气酸酸地说道。 不就是一支蜡烛？才几个钱？顾茗真的很想笑。 “这蜡烛才不是从库房领的呢！库房里还是只给灯油，说是夫人没有吩咐过。这蜡烛，是十四娘自己出钱买的。”丁香在一旁叨叨地说道。 丁香从来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现在她都这个样子了，可见对十一娘有多么的不满。 十一娘脸色有些尴尬，可是脸皮极厚的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小把戏一样的冷嘲热讽，反而舔着脸，拉着顾茗的手，问道：“十四娘，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有钱！看看这院子就知dào 了，听说修葺都花了三千多两！你可真是发达了，可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反而是不如你了！” 顾茗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她还想打自己的秋风不成？ 第136章 便宜 果然顾苧是有这个心思，她亲热地跟顾茗套起近乎来：“十四娘，蜡烛比点油灯强很多是吧？你这里还有多少，要是多的话……” “其实蜡烛并没有多贵。夫人不肯给咱们用蜡烛，而非要用油灯，一年下来，也省不了几个钱。主要呢，还是想要借此，分出个高低贵贱出来……”顾茗慢慢地说起来，“真要想用，一个月的月钱，就够买一整年的用了。” 顾苧的脸皮实在是厚到了极点：“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指着那点月钱啊，哪里还有买蜡烛的钱？” 说来说去，她就是想白占便宜。 上辈子顾茗没有太见识过顾苧的这个特点。主要是因为上辈子的她太穷，穷到连府里的粗使丫头都同情她的地步。当时所有的积蓄，她都送给了林恩之不说，以后每个月的月钱，她也只在手头留下很少很少的一点，剩下的，也是全部都给林恩之送去。 那个时候，她吃的是最差的，穿的是最破的，甚至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谁也不愿意跟她打交道，因为她没有钱。 就是这样，她艰辛地熬到了与林恩之成亲的时候。除了公中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嫁妆，她别无长物。成亲那天，林恩之的情绪便不怎么好，但是当时的她，因为长久的等待终于成真，太过于兴奋，而忽略了林恩之的态度。 现在想来，他一定非常的在意，自己的嫁妆太少的事实吧！ 也因为穷到了连丫头都不如的地步，所以上辈子在成亲前，她没有机会见识顾苧厚脸皮占便宜的嘴脸。而她嫁人的时候，顾苧也先她一年出嫁了。等她终于熬出头，顾苧已经嫁出去好几年，难得再回顾家一趟了。 “对了，十一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来着？”顾茗不想再跟顾苧为了支蜡烛而绕来绕去的，直接开口问道。 顾苧这才起来，自己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可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的。现在她还需yào 巴结顾茗呢，为了几支蜡烛得罪了，不划算。 她总算是不再纠结在蜡烛上了，再次问起顾茗，宴会的事情怎么办。 “夫人不会带咱们去的是吧？”顾茗反问顾苧道。 顾苧瞪了她一眼，要是姚氏肯带她们几个去，她用得着这么来巴结她？ “可是夫人不带咱们去，就真的代表咱们去不成了？”顾茗微笑着说道，“你的眼光放开阔点，努力将胆子放大些去想。” 将眼光放开，将胆子放大？顾苧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在除了占便宜的方面之外，这么迟钝，顾茗也是醉了。她点拨道：“咱们顾府，可是一共有三房。别人家请客，你说会怎么请？” “大房与二房也有接到请帖？”顾苧仍然跟做梦一样，抓不准关键。 顾茗叹息一声，说道：“是啊！大房与二房也有接到请帖。而大房的十三娘顾茜，比我还略大一点点，而且还是嫡出的。就算五娘顾若因为明年就要出嫁去不成，十三娘肯定是要去的吧？” “可是大娘一向跟夫人关系好，夫人不肯带咱们两个，那她也肯定不会带咱们两个去的……”顾苧仍然晕乎乎的。 顾茗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她。 顾苧只好自己拼命地想了起来。大伯母指望不住，那么，还有二伯母。虽然二支是庶支，在汝南也很弱势，但是请客的也不是什么豪门望族，所以二伯母应该也能接到请帖的。而二房…… 二房的八娘顾英，刚好十一岁，也还没有说亲，这次正是好机会！ 而且二伯母一向跟大伯母还有夫人关系不谐，所以这次她很可能会愿意带自己与十四娘去的！ 顾苧高兴地低低欢叫了起来。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顾茗慢吞吞地说道，让顾苧才刚刚扬起的心情，又忽然地低沉下来。 “什么问题？”她紧张地问道。 顾茗慢慢地说道：“八娘是庶出的，而且还是赵夫人最不喜欢的红姨娘生的，所以……她不一定会愿意带她去。” 红姨娘当然不会是姓红，之所以有这么奇怪的名字，都是因为她出身勾栏院，花名叫“红红”。就算是奴婢提拨的姨娘，当了姨娘了，也能够换回祖姓，只有勾栏院的例外。一入勾栏院，终身不敢再用祖姓，免得玷污先祖。 由此可见，勾栏院出身的姨娘的卑贱。 可是男人的心，一向不是由身份的尊贵与卑微来决定的。红姨娘虽然出身极卑，但是却最擅长男女之间的事情，哄得二伯顾胜昏头转向的，一颗心全部都扑在了她的身上。直到前几年，红姨娘高龄有孕，豁出性命来也要生下那个孩子。最后却是一尸两命，只留下一个八娘顾英。 红姨娘在世的时候，仗着自己的宠爱，还能够护送她。等她一死，还有谁能够护住她？还好顾胜还算是个管事的，所以顾英虽然过利用些孤寂，但是还勉强过得去。但是也就尽于此了。顾胜再护着，一个男人，很多的事情，他是想不到的。很多的事情，他就算是想到，也是有心无力的。 比如说这次的宴会，如果赵氏卯了心不肯去，那顾胜又能将赵氏怎么着？ 顾茗的话说出来，顾苧也紧张了起来。是啊，如果赵氏不肯去，那她们两个那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最后的希望，完全寄予赵氏一人身上。但是，她们怎么能劝得动她？ “十四娘，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是吧？”顾苧急得不行，拽着顾茗的胳膊问道。 “好饿。”顾茗突然说道。 顾苧一愣，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睡了整整一天，肚子快要饿死了。丁香，柜子里还有点心没有？”顾茗高声唤道。 丁香进来说道：“十四娘，前几天的点心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坏了不能再吃了。今天奴婢去大厨房，可是大厨房说今天事情特别多，根本就顾不上做点心……” 然后她与顾茗一齐，都望向顾苧。 顾苧眨了眨眼，突然发xiàn ，自己原本想占十四娘的便宜，没有占到。但是，好像她反过来，要占自己的便宜了。 第137章 不能惯着她 “十四娘……我昨天才领了几碟点心，你要真饿厉害了，我叫白荷送一碟来，先给你填填肚子吧？以后你领了，再还我就是了……”顾苧很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 顾茗理都懒得理她，对丁香说道：“你去隔壁的琴园，问问董姨娘那里还有没有多的点心吧？顺便把十一娘送回去。现在天都黑了，扶着点，别让她摔倒了。” 丁香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得令，上前就搀扶住顾苧，用力拽着她向外走。 顾苧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哪里肯走？跟丁香倔起来了。可是她一个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姐，哪里斗得过粗使丫头出身的丁香？一步一步地向外滑去。最后，她用手拼命地攀住门槛，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唤着顾茗：“十四娘！我还不想回去！” “天这么晚了，十一娘肯定也饿了，还是先回去吃点点心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顾茗和气地对顾苧说道。 这个脸皮又厚、又爱占便宜，偏偏自己还吃不得一点亏的人，应该要怎么对付？就是你的态度一定要坚决，不被她的厚脸皮所影响，觉得不好意思。 只要你自己认定的事情，坚持着去做。最后妥协的，一定是这个厚着脸皮爱占便宜的。 “我……我叫白荷将点心全部都端过来，咱们两个一起吃吧？”顾苧肉痛到了极点，可是却又不得不说道。 顾茗故yì 说道：“可是现在大厨房这么忙，我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领到点心还十一娘你啊！” “我跟你一起吃，要怎么还？不用还不用还，咱们是亲姐妹嘛。”顾苧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可是却还是努力地挤出笑容来。 见她服了软，顾茗冲丁香点点头。丁香这才松了手，去小姐院去取点心。 时间已经过了，大厨房肯定是没有饭菜了。所以今天，她就指望这点点心了。幸好顾苧房间里的点心还真不少，丁香又是一个厉害的，真的将顾苧的点心全部端过来了。 看到这些点心，顾茗便知dào ，今天她真的不用饿肚子了。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就跟顾苧说起她的打算来。 赵氏一向痛恨八娘，所以如果不出意料，她是不会去参加这次的宴会的。并且，最最可能的是，她并不会提前拒绝，而是会跟人说，她一定会去。但是到了临去的时候，她却会碰巧地“病倒”什么的，自然，也就不能去了。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顾英白高兴一场。 而她们要做的，便是要想办法改变赵氏这个打算。 “这能怎么办？”顾苧一边大口嚼着点心，一边发愁地问道。在她想来，这事几乎就是个死局，赵氏的主意已经打定了，她们两个又何德何能，能够改变？ “咱们两个是肯定没有办法改变她的主意的。”顾茗喝了一口水，咽了咽，说道。 顾苧大怒，敢情她就是在想办法骗自己的点心吃？这些点心自己可是要吃好几天的，她这一顿就吃完了，还打算赖账吗？ “我不管，你吃了我的点心，一定要负责给我做到。”顾苧气哼哼地说道。 对顾苧的人品，顾茗顿时有了更深的认识。难怪她在嫁了之后，没有多久，就在婆家完全失宠。就她这个性子，也确实让人难忍。 不过顾苧以后的生活幸福与否，与顾茗无关，她当然不会去瞎操心。她在顾苧那盯贼一般的凶狠眼神里，又拿起一块点心咽下，才开口说道：“咱们两个是没有办法，可是有人有办法啊。咱们只要请这个人出手帮咱们，不就成了？” “可是那个人是谁？”顾苧叫顾茗给说晕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zài 吗？ “二郎你认识吧？”顾茗非常的无奈，这个人也太笨了。也许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怎么占别人的便宜上面了，所以别的地方就差了些。 “可是二郎他肯定不能参加这次的宴会啊……”人家只请夫人与小姐好不？而且，十四娘跟二郎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顾茗只好细细地解释给她听：“二郎今年已经十八了，亲事早就订下来了……他是不能去，可是他的那个未婚妻，方家幼蓉，是肯定要去的吧？这算是她最后能参加的几次宴会了，她一定不会错过的。而你猜赵夫人知dào 她会去的时候，她还会不会生病？” 顾苧眨眨眼，突然明白过来，喜悦得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还主动拿起一块点心，塞进了顾茗的嘴里，说道：“十四娘，这种点心最好吃了，你多吃点！” 点心吃完了，她又拿起顾茗的铜镜，照个不停，越照越是高兴。 知dào 了她一定能够参加宴会，她整个人都兴奋过头了，完全不能停下来。 “我长得真的是太标致了，明天让何姨娘好好替我收拾收拾，这次，一定要艳惊四座，让整个汝南府的夫人们都知dào 我的存zài 。”顾苧越照镜子便越高兴，满yì 得不得了。 “还得想办法提醒赵夫人一下才行呢！”顾茗淡淡说道，完全不像顾苧那样兴奋的样子，“你明天问问何姨娘，看看她能不能想想办法？” 顾苧又为难起来。只是这事，她们两个更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让何姨娘去办了。 点心吃完，送走顾苧，顾茗长长松了口气。丁香进来了，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十四娘，可是十一娘的点心特别好吃？” “没有，大厨房的手艺你又不是没吃过。”顾茗摇头。 丁香又问：“那为何非要吃十一娘的点心？” “我替她帮了个这么大的忙，若是什么都不要她出，会惯坏她的。”顾茗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她才不愿意惯坏顾苧呢，任凭什么啊！ 吃她一点点心，算什么事啊！ 而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顾苧，记着自己的点心已经都被吃完了，心中又痛了起来。大厨房是不负责做点心的，想要去取点心，是要另外再拿钱的，只是比在外面买略微便宜一点罢了。 所以吃的是点心，其实就是她的钱啊！ “真是的，这么能吃。”她嘀咕着，却忘记了，晚上的点心，她自己吃了一大半。 第138章 死去活来 也不知dào 何姨娘最后是想了什么样的办法，总之，她去了二房拜访了赵氏一回。 隔房的姨娘来拜访她，这样的事情当真是非常罕见的。赵氏看看现在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逗逗这个姨娘，看看她能不能套出有点姚氏的料。 何姨娘投其所好，先夸了夸赵氏，然后又说了几个姚氏的糗事，暖场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佟家的宴会的事来。 一提起这事，赵氏就不怎么高兴了。她不像姚氏那么能生，只生了顾朴这么一个儿子，女儿更不必说，全部都姨娘生的。而且现在年纪适合的，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的红姨娘生的。 虽然红姨娘已经死了有几年了，但是赵氏却是仍然不能忘记当初给她带来的污辱。要她带顾英去外面应酬？怎么可能！ 虽然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这些天，她的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 “夫人，奴婢听说二郎的未婚妻方家幼蓉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家闺秀？奴婢真的很想见识一番啊！”见赵氏果然如十四娘提醒她的，提起这次宴会便不高兴，何姨娘也聪明地换了话题。 听到人说起她未来的儿媳，赵氏顿时便眉开眼笑起来。她只有顾朴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什么东西都要挑最好的给他，更别说婚事了。顾家二房家世一般，她为了找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儿媳人选，当真是绞尽了脑汁。 对方幼蓉这个姑娘，她敢夸口，就算是再挑剔的婆婆，也不能挑出头发比那样大的毛病来。 “那是，方家虽然家世不是特别的显赫，可是家教非常的严格，教出来的姑娘，那才真zhèng 是大气出众……”赵氏便巴拉巴拉地向何姨娘夸奖起自己的儿媳来。 其实赵氏平常也没有很多人说话。儿子大了，不爱听她罗嗦。自己没有生过女儿，不然还有人能够陪她说说话，就像姚氏那样。顾胜肯定不必指望，他只是有什么事情，就会吩咐她照着办。曹氏姚氏两个人是一伙的，从来不跟她对付。姨娘庶女什么的，她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路去…… 所以赵氏其实是个很孤独的人。就好比方幼蓉这事，她找了个如此得yì 的媳妇，竟然不能找个人卖弄卖弄。所以就算何姨娘只是隔壁三房的一个普通姨娘，可是她听的态度却是非常的认识，赵氏不知不觉，就巴拉巴地地说了好大一堆，感觉心底舒畅了很多。 “这么好的媳妇，奴婢真是越听就越羡慕了。好在奴婢的七郎八郎年纪还小，奴婢暂时还不用太着急。”何姨娘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赵氏跟姚氏斗了一辈子，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便也隔靴搔痒一般，无关轻重地劝了几句。 “要是夫人能够带奴婢去见识见识这位方小姐就好了，以后奴婢心里也有数，知dào 好姑娘是个什么样子。”何姨娘惋惜地说道。 赵氏这下子不开口了，这事可不敢随便应承。如果何姨娘是二房的姨娘，哄得自己高兴了，带她出去转转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次的宴会，方幼蓉肯定是要去的，只要出去了，就能够见到。 但是何姨娘却是三房的！她固然是与姚氏不对付，可是却也不能做出这样没规矩的事情来。 不过呢，方幼蓉应该会去的……自己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好想看看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比之前还要更漂亮了一些了…… 赵氏的心思便浮动了起来。 何姨娘一直很小心地按照顾茗来时教她的法子说着话，观察着赵氏。见她果然表情松动了，心中对十四娘越发地佩服起来。十四娘真的是太厉害了，将赵氏的反应猜了个十成十，就跟现场看着一样的。 “夫人，奴婢也知dào 这要求是过分了一点……要不，夫人您帮个忙，带奴婢的女儿去看看？十一娘看完了，回来告sù 奴婢，便跟奴婢自己看差不多了。”何姨娘恳求道。 赵氏现在才醒悟过来，原来何姨娘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图的就是这个。 不过虽然已经看透了她的用心，但是事实上，她自己也动心了。只是她迟疑的，还是顾英。她是实在不打算带顾英外出见人。最后一直在家关到十五岁，都没有人知dào 她的存zài ，到时候，自己随便给她安排一桩婚事就罢。 但是，她又很想去见见方幼蓉。矛盾的心情，叫她感觉到了痛苦。 “夫人，还有十四娘，她也想拜托夫人带她出去见见市面……”何姨娘小心翼翼地将这句话也说了出来。 顾茗特地交代何姨娘，要在赵氏仍然矛盾的情况下说出这话，并注意赵氏的情绪变化。二房对她的态度变得突然，突兀又奇怪，她这只是想小试一番，看看二房对她的底线。 果然赵氏听说顾茗也要去，脸色顿时便缓和了。笑盈盈地对何姨娘说道：“十四娘也要去吗？那正正好啊！咦，怎么三房的女孩子，我那个姚妹妹不亲自带去吗？” 赵氏也不傻，如果只是一个要她带去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三房三个适龄的庶女，便有两个要她带，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还有一个呢，要不，也一起带上吧。”赵氏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何姨娘赶紧谢道：“多谢夫人。只是九娘顾茑由我们家夫人亲自领着出去……” 也就是说，姚氏只肯带一个庶女去？而另两个，她就不管了？ 赵氏已经可以想象，宴会上，当姚氏见到自己带着十一娘与十四娘出现时候，她那张难看的脸了。一时间，她觉得就算是要带顾英出去，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行，那何姨娘你就先回去帮两个孩子好好地收拾收拾，等时间一到，我就带她们一起去赴宴。”赵氏满口答yīng 了下来。 何姨娘重重地松了口气。她紧张得贴身的衣服全部都汗湿了，终于成功了…… 总算是没有辜负十一娘的期待啊。 还有江姨娘，费了那么大的劲去巴结姚氏，就差给姚氏端屎端尿了，才终于让姚氏应承带上顾茑。可是自己只是找赵氏说了一回话，赵氏就应了下来…… 回去一定要告sù 江姨娘，一定要将她气得死过去，然后再气得活过来。 第139章 让她现个够 ? 余容院里，所有的小丫头们排排坐得整整齐齐，前方，顾茗正在挥洒笔墨，将她们全部都画到纸下。小丫头们从来没有被画过，战战兢兢之余，又是满心的期待。 “十四娘你在这里干什么？”顾茗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一棵直立行走的“锦树”差点将她晃花了眼。 每年上元节，城里的每家富户都会被官府分配一截路，用价钱便宜但是看上去却异常华丽的绸缎裹住那段路的树木，一眼望去，华丽奢华到不可言说，又叫锦树。顾家每年也是要分配到一段路的，但是用的却是最最劣质绸缎，连个看相都没有。 “九娘稀客，今天怎么来余容院了？”顾茗抬头看了她正好，淡淡说着。说完了，低下头继xù 画着。 顾茑撇了撇嘴，凑了近来，自找话说道：“十四娘，你这是在画什么啊？是这个小丫头？”她惊讶地看着顾茗笔下，一个小丫头慢慢地显现。 扫了眼脸上激动莫名的那个粗使丫头，顾茑不解地问道：“有花草不画，画个丫头干嘛？丫头有什么好画的？” 正排着队的几个丫头原本喜孜孜的脸，一下子就都拉了下来。 “九娘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这闲着反正也是闲着，不嫌事多。”顾茗淡淡地说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顾茑将自己一身得yì 的打扮在顾茗的跟前晃了晃，又献宝一般地转了个圈，问道：“十四娘你看你看，我这身好kàn 不好kàn ？” “好kàn 好kàn ，好kàn 得不得了。”顾茗头也不抬，敷衍地说道。 顾茑生气地将顾茗手中的画笔一把抢过，远远扔掉，说道：“你好好kàn ！别画那几个丑丫头了！有什么好kàn 的，头顶几根黄毛，鼻子还拖鼻涕。” 哪有哪有！几个小丫头都要暴走了。没有见过这么糟蹋人的，她们谁头顶只有几根黄毛了，谁又鼻子还拖着鼻涕了？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 笔都被扔掉了，自然是画不成了。顾蕊看了金菊一眼，让她去将笔捡来洗干净，自己则总算有功夫来应酬顾茑了。 顾茑今天的表现，让她非常的吃惊。顾茑从来可不是这样的人。当然了，以前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得志过。就好像几天后，她将成为整个府里唯一可以随姚氏去佟家赴宴的庶女。 也真是够让她得yì 了。 “你看看我这支簪子，是真zhèng 的庆春堂出的呢！好kàn 吗？”顾茑将脑袋往顾茗跟前凑，“别看是馏金的，就这一支簪子，就花了十两呢！人家庆春院的人说了，这是他们店里最最厉害的那个大师傅的手艺，这个名头就值钱！” 庆春堂的大师李庆春的手艺？顾蕊这下是有点吃惊了，李庆春的手艺，在全国那都是著名的，前些年一直在京城做活，这几年年纪大了，钱也赚够了，不愿意再那么辛苦，这才回了汝南的老家。现在他已经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一年最多做那么一两件东西而已。 她上辈子“发达”了后，李庆春老师傅已经是过世了，这有他作品的人家，自然不会拿出来，而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几乎都是仿制品。当年她费了很大的力qì ，才搞到了一对珠钗。 如果真的是李庆春大师傅的手艺，十两一支的镏金簪，那江姨娘占的便宜就太大了！ 顾茗心中疑惑，仔细看去，不由得失笑。 “那天你们买这簪子的时候，人家是不是开价特别高，然后你们给杀价，杀到了十两？”顾茗慢慢问道。 顾茑奇怪地看着她：“讨价还价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们上当了！也许刚开始他们拿出来给你们看的是李庆春老师傅的手艺，可是后来你们还价还太狠了，卖给你们的，是学徒做的东西！”顾茗懒得再多看一眼。这个仿制的手艺也太差了点，她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 “你胡说！”顾茑愤nù 了。十两买李师傅的馏金簪子，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想到竟然还是学徒做的？ 这怎么可能！ “爱信不信，反正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顾茗撇嘴说道。 顾茑过来，本来是想在顾茗面前好好地摆弄一下自己的新首饰新衣裳的。她想来又想去，府里只有十四娘，因为没有生母庇护，一向特别的寒酸，别说漂亮首饰了，就连体面一点的衣裳都没有几件。 所以她是特地过来打击顾茗的。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开始显摆簪子，就叫她这样打击了。 金菊已经将画笔拾好洗干净了，送了过来。顾茗接过画笔，再次画起来。 “不许画！我叫你不许画！你听到没有！你不许再画了！”顾茑疯狂地叫嚣起来，见顾茗根本不理睬她，气得七窍冒烟，上前一步，将顾茗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 纸张、墨盒散落一地，墨汁更是溅得到处都是。 “十四娘！你个穷酸！什么也没有！说了个有用的老公，你都保不住！你就是一个窝囊废！你凭什么说我这支簪子是假的！你才是假的！你吃的最差，穿得最差，住得也最差！你的丫头也是府里最差的，别人家挑剩下不要的，你当成宝一样全捡起来了！” 顾茑都已经疯了，指着顾茗的鼻子，痛骂道。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爹爹不疼母亲不爱的，连郑姨娘都被你克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这个穷酸！我的簪子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你再敢胡说，我揍死你！” 顾茑在余容院一通大闹，余容院里人人变色。她这番怒骂打击面太大，余容院里所有的人，几乎全部都被她骂进去了。 粗使丫头们还好点，她们地位太卑微，再气再怒，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敢跟九娘她动手。但是丁香却是没有那脾性，紧紧捏住拳头，就要冲上前。 还有金菊，原本是个胆子小到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一个人，现在在顾茗有意的锻炼下，胆子也壮了不少。她恨恨地上前一步，跟丁香并排站着。 山琴也是一副主辱臣死的气愤样子，虽然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至少态度很端正。 “九娘，今天我不想跟你吵，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顾茗冷冷盯着她，喝道。 顾茑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一院子人恶狠狠地眼神，终于明白自己做了点什么，打了个寒噤，赶紧拽着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白静离开了。 “十四娘，就这样放过她？”金菊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丁香已经将纸笔都拾起来摆放好了，顾茗拿起笔，继xù 作画，只是慢慢地说道：“她既然这么喜欢现……那就让她现个够吧！” 第140章 发怒 ? 佟家的宴会很快就要到了，姚氏还没有什么表示，江姨娘与顾茑却是紧锣密鼓地准bèi 了起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dào 夫人给她面子，要带她出去赴宴一般，这些天，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在府里逛来又逛去。 于是，她要出去赴宴的消息，不止是三房这边从上到下全部都知dào 了，就连隔壁的二房还有长房都知dào 了。 顾望听说了这事，非常的欣慰。总体而言，他对姚氏这个妻子还是很满yì 的。顾家外面名声还不错，但是其实里子早就被掏空了。而姚氏嫁进来的时候，带来了大量的嫁妆。虽然说娶个商家女儿说出去不太好听，但是这些钱，也让他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比老大还有老二滋润多了。 只是在对待几个庶出的儿女上面，顾望还是有点不满yì 的，她对这些不是她生的孩子，也太冷淡了些。不过今年却是有很大长进的，不但将十四娘收到了膝下，当嫡女这样养着，还拿出一个铺子一个庄子给了她，做她以后出嫁时候的嫁妆。 现在，又要带年纪合适的庶女出去应酬。顾望非常满yì 地想，姚氏现在这样做，就算放在整个汝南城里，也算是心胸开阔的正室了。 他甚至特地在午饭时间来到了魏紫院。 这些年，顾望除了晚饭偶尔会来魏紫院用用外，早餐与午餐，都是自己用自己的。他这个人天性比较冷清，不喜欢一些装模作样的假心假意。今天能够来，那真是对姚氏极满yì 了。 “老爷，您怎么来了？”姚氏这边才将饭摆上，见顾望来，很是吃了一惊。 顾望看了看姚氏的饭菜，跟他往常所用的也差不多，非常满yì 地点点头，坐了下来，说道：“你就让沉香将我的饭菜也取过来好了，今天我在这里用饭。” 姚氏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吩咐沉香去取饭。 顾望吃完了饭，嗽了嗽口，这才说起正事来：“我听府里下人传说，后日佟家要办宴会，你打算带几个孩子们去？” “是的，老爷，妾身已经都吩咐下去了。”姚氏在心底大骂顾茑，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作啊作啊，现在好了，闹得连老爷都知dào 了？ 难道她是担心自己会反悔，所以才要这样造成既定事实？ 可是自己如果不想带她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带的。 姚氏心中厉，脸上表情就有些发僵。 “很好很好，几个孩子都大了，也要开始说亲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嘛，何况咱们家九娘、十一娘、十四娘，长得都不错，个性也柔顺，女红什么的，也都拿得出手……夫人，这些年，你辛苦了。”顾望感叹着说道。 一瞬间，他有一种“吾家有女初养成”的感慨。 姚氏顿感不妙，怎么回事，顾望怎么误会成这个样子了，谁说她要将另外两个也带出去啊？ 顾茑到底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可是看着顾望现在心情正好的样子，姚氏胆子再大，也不敢说穿，她只计划带十娘与九娘一起去。至于十一娘、十四娘，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她不由得便猜测，是十一娘、十四娘两个人不甘心，所以在府里操纵言论？好让老爷出现，逼她带她们两个人去？ 想得美！这样的事情，老爷一向是管不着的。有本事，让她们老爹带出去啊！ 姚氏面色如常，笑着应承了顾望几句。 顾望吃完了午饭，说了一阵话，瞌睡便上来了。他午饭过后一向是要小憩半个时辰的。 姚氏见他打了呵欠，赶紧叫了檀香沉香两人，将他送回了文竹院。顾望本来还打算在魏紫院睡睡便了的，可是姚氏却说，一会儿还有管事来汇报，怕会很吵。 顾望这才打着呵欠，离开了魏紫院。 见他一离开，姚氏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江姨娘与顾茑两个人胆子真的是太大了，给她惹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是她们两个人太招摇，这事又怎么会被十四娘她们利用！ “马上去将江姨娘还有九娘叫过来！”姚氏板着脸吩咐道。 今天当然没有管事要汇报了，只有姨娘庶女要挨骂。 江姨娘听说姚氏叫她们母女两个去魏紫院，还以为是找她们商量后日的安排，高兴得屁颠屁颠的，马上就拉着九娘过去。没有想到，才一进院子，就被姚氏来了个下马威。 “跪下！”姚氏搬了把凳子在院子中间坐着，看着两个人进来，大喝一声道。 江姨娘一下子就懵了，呆了呆，姚氏又是一声怒喝。江姨娘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接着九娘，赶紧就跪下了。 只是跪是跪了，她却是根本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日，她怕姚氏反悔，服侍姚氏就服侍得更卖力了，就算是亲生的儿女，只怕也没有她这么贴心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辛苦，没有换到一声好不说，现在二话不说，就给她下脸子。 江姨娘心中怨恨顿生。 “九娘我问你，这几天，你在府里都做了些什么，谁让你每天打扮得跟只花喜鹊一般，在府里晃来晃去？”姚氏向顾茑怒目。 顾茑委屈到了极点。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漂亮的衣裳与首饰，自然是想要多在人面前显露显露了。谁知dào 这样做，也会招了姚氏的眼呢？ “夫人，是奴婢让九娘多穿戴的……就是怕过几日，到了佟家，九娘一副没有上过台面的样子，丢了您的体面……”江姨娘磕着头，解释道。 其实九娘那点衣裳首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姨娘，其实能够攒下来的钱财也不多，更别说还有七娘那里，还有五郎那里……九娘的东西，看着华丽漂亮，但是事实上，并没有特别贵重的料子。 这样的东西，十娘、十六娘恐怕是不屑穿上身的，可是谁能料到，就这样，也能招了姚氏的眼？ 姚氏也太难侍候了一点！ “你知dào 不知dào ，就是因为你这个好女儿每日的招摇，老爷都知dào 了，我后日会将府里年龄合适的女儿们都带到佟家去！”姚氏怒吼一声，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向江姨娘砸去。 江姨娘躲闪不及，“啪”的一声茶杯在她额头破碎，马上，就淌下血来。 第141章 江姨娘发狠 第141章 她也被姚氏这话吓到了，什么，老爷让夫人将府里所有的适龄女儿家都带去？那她这段时间的辛苦算什么？何姨娘不得笑话死她？ “夫人……夫人，怎么会如此……”江姨娘结结巴巴地问道。 姚氏阴沉地瞪着她：“这几天，你们是玩高兴了，可有想到给我带来的麻烦？不如，我后日就说病了，干脆就不去了。” 江姨娘大惊，这怎么可以？这次机会是她费了多少心力、吃了多少苦头才换来的啊，如果姚氏称病，那这一切便都白费了啊！下次若还有这样的机会，姚氏会不会带肯同意带九娘去，那可是说不好了！ 九娘已经十一岁了，再这么拖下去，拖到十二三，拖到十三四……到时候，那就根本不能挑了，只要有人上门提亲，就算是个阿猫阿狗，都只能硬着头皮答yīng 下来啊！ “夫人！夫人！奴婢求求您！”江姨娘绝望了，拼命地给姚氏磕着头。看到九娘在一旁还懵懵懂懂的，她气不过，一巴掌用力地摔到了她脸上，九娘嫩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个通红的手指印，还肿了起来。 “姨娘！”顾茑惊讶地看着何姨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江姨娘怒骂道：“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蹄子！你可好，现了几天宝，可是将你姨娘害苦了！” 回过头去又向姚氏苦苦哀求道：“夫人，求求您，九娘已经都十一岁了，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奴婢情愿一辈子为您端茶倒水，为您擦脸洗脚，只求您给九娘这个机会……” 顾茑捂着脸，看看江姨娘，又看看上面端坐着的姚氏那高高在上的面容，沉默了。她终于意识到，她一时忍耐不住的得yì ，为自己与姨娘，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姚氏将架子摆得足足的，看着江姨娘那凄凄惨惨的样子，心情终于又愉悦了起来，这才放话道：“给九娘一次机会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dào ，十一娘与十四娘的事，相信你也一样。如果你能够将这两个人的事情解决好，那当天说好的事情，就能够如常。” 好人她一个人全做了，黑锅却是要她来背。江姨娘咬了咬牙，可是看着身边还有些怔怔的捂着脸的女儿，她心又软了。 这个傻孩子啊，没有自己替她筹划，她会多么可怜！ “奴婢知dào 了，夫人放心，您安心准bèi 赴宴就是了。”江姨娘咬咬牙，说道。 姚氏愉快地点了点头，让她们起身离开。 “姨娘，你说这事是谁在捣蛋？”出了魏紫院的门，顾茑也恨得咬起牙来。自己姨娘吃了多少苦头，服侍了姚氏这么长的时间，才哄得她高兴起来，答yīng 带自己赴宴。 难道那人真以为，只要将事情闹大，让爹爹都知dào 了，就能逼着夫人将她们也带去？ 也不要将事情想得太轻易了。夫人面对爹爹的要求，也许不能明白拒绝，但是她至少可以装病，然后一个都不带去。 也就是说，那个人这么做，纯粹只是害得她去不成，而并非想要自己也去。 这个人，除了十一娘便是十四娘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有这个心思。 “不管到底是谁，反正就是她们两个人。娘去好好跟何姨娘说说，让她自己想明白，这么做，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不识相，那……”江姨娘眼中狠光一闪而过。 既然姚氏能够“装病”不去，那十一娘、十四娘两个人若是真病了呢？那自然也不用去了，老爷还怪不到夫人的头上。 “乖女儿，你可明白姨娘的心思了？一定要嫁个好一些的人家，去当正室娘子。你看看夫人的气派，再看看姨娘……这正室与妾的区别，从来不是说说好玩的。”江姨娘摸摸女儿的头顶，说道，“最好是嫁个读书人，家境差点无所谓，重yào 是书要读得好。再多的祖产，总会有花完的那一天，但是如果会读书，那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可是爹爹也就这个样子……”顾茑不敢直接驳斥，只是在心中嘀咕着。在她自己看来，还是要嫁个有钱人家才好。祖产是会花尽，可是若是有铺子庄子什么的，那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哪里会有花得到完的那一天？ 而穷书生？府里现在就住着一个，如果不是张天师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就被姚氏配给十四娘了。 但是天底下，文曲星又有几个？大部分的书生，还不是考了一年又一年，最后青丝都变成了苍头，只能窝在哪个地方，教教小孩子罢了……不是说族学里的顾老夫子学问天下闻名吗，可不也就只考了个举人？也没有见当个官回来威风威风。 考进士，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当官，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但是这些话，顾茑都是不会和江姨娘去说的。但是她的心底已经打好主意，等后日到了佟家，她便要好好打听打听，哪家比较有钱，又有适龄的少年。然后她便能够好好在那些夫人面前表现表现了。 至于江姨娘说的向上的读书人，她是根本不会去考lǜ 的。 “你回去了，赶紧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不然夫人再生气，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江姨娘说着，手抚上了额头。刚才被茶杯碎片划破了皮，又磕了那么久的头，现在已经伤得很厉害了。偏偏她现在还顾不上处理。 “姨娘，你先去我那里，我有一瓶药，擦起来效果蛮好的。”顾茑也看到了江姨娘额头的伤，拉着她说道。 江姨娘顿时觉得女儿懂事极了，知dào 心疼她这个亲娘，高兴得不得了。进了小姐院，她抬起头，有些怔怔地看着二楼关紧的门窗。 “七娘！七娘！”她喃喃地念叨道，“生个女儿有什么好，十三岁就要被关到楼上，就算是亲娘，也再也不能见上一面……”等出了嫁了，那就更加地见不着面了。 七娘顾苗在房间里似乎心有所悟，叫丫头白青支起窗子。江姨娘赶紧抬起胳膊掩住额头，看着探头出来的大女儿。 一时间，一上一下，两个人都是眼泪汪汪。 第142章 下药 第142章 “姨娘，你赶紧回去吧，叫人看到了告sù 夫人，就不好了。”七娘哭了好久，眼睛都红肿了，才停下来，提醒江姨娘道。 江姨娘稀里糊涂地点点头，胳膊举了这么久，累到不行，就放了下来。这下，便叫七娘看到了。 顾苗大吃一惊，高声问道：“姨娘，你额头是怎么回事？” 江姨娘正要回答，却听到外面有人走近的时间。江姨娘赶紧给七娘使眼色，自己拽起九娘的袖子，急急向她的房间里走。七娘也急急地将窗子支了下来。 她们才进去，外面，十一娘与何姨娘便走了进来。十一娘还奇怪地说道：“刚刚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怎么一进来就看不到了？” 何姨娘却拉了拉她，不让她再计较了。十一娘已经十岁了，三年后，也要搬到楼上去，然后她便再不能相见…… 她是很明白现在的江姨娘的心理，就算是隔着这么高，总算是还能见一面，说上几句话。等出了嫁……也许下半辈子，都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十一娘懵懵懂懂的，见何姨娘脸色沉重，便也知趣地不再多说了。 她们也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会儿，捉到了院子里细微的动静声，是江姨娘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十一娘的门，是九娘来了。 九娘手里还端着一碟新鲜的点心，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说道：“十一娘！最近你都不怎么理我了！哎呀，原来何姨娘也在！那一起吃点心吧，是今天才从大厨房领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十一有些谨慎地盯着九娘，但是那碟新鲜的点心，又让她有些馋。上次十四娘狠狠地坑了她一回，将她的点心全部都吃完了，这几日，她都没有点心吃。 何姨娘却笑着说道：“九娘真是有心了！姨娘多谢你！这些芙蓉饼，正是姨娘最喜欢吃的，姨娘就全部端走了！下次若有你喜欢的绿豆糕，一定多领些来还你这个人情！” 说着，她真的上前，将那碟芙蓉饼全部夺了过去。 九娘有些怔，何姨娘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人了？十一娘是好占便宜，所以她才拿点心来勾她。可是谁能想到，何姨娘在这里，而且，还能将点心全部都抢走？ 顾苧也有些郁闷，姨娘什么时候喜欢吃芙蓉饼了？不是桂花糕的吗？芙蓉饼明明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啊？ 见女儿还是有些傻傻的，何姨娘有些气，拿起一块点心便放进了嘴里。顾茑吓了一跳，看着何姨娘，眼睛有些发直。 吃完了这块点心，何姨娘便再不吃了，只是坐着，不时喝口茶。 顾茑坐了一阵，实在是不安，终于告辞了。 等她一离开，顾苧伸手便要去拿点心，却被何姨娘重重地打了一下，斥责道：“什么时候缺过你吃的，这么一小碟点心也要跟姨娘抢？” 顾苧便有些悻悻的。 正想要说什么，何姨娘突然面色一变，问道：“十一娘……你的马桶现在在不在？” “在呢，早上白荷才收拾过的……”顾苧奇怪极了，才说着，何姨娘便飞速地向着放马桶的床后奔去。 顾苧张大嘴在那里发呆，姨娘这里怎么了？肚子吃坏了？ 过了一会儿，何姨娘过来了，坐下说了几句话，又直奔马桶。 如是者发生了四五次，这下，不用何姨娘说，顾苧也明白过来了，刚才九娘给点心里面下了药。可是她下药做什么？ “怕后天你要夫人带你去佟家呗！”何姨娘吃得不多，所以拉了四五次，也就歇了下来，只是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冷笑着说道，“这手下得可真狠！要是你将这些点心都吃完了，只怕大夫还没有到，你就拉虚脱了！” 顾苧也吓得浑身发寒。 “现在看来，你们几个同为庶出的姐妹里，也就十四娘人还算不错……以后你多跟她相处相处……”何姨娘强撑着精神，教女儿道。 顾苧满脸的不自在，说道：“十四娘把我点心都吃完了……”她还是记着她那么多点心。 “你出息点！十四娘跟赵夫人关系不一般！只要赵夫人肯提携你，以后嫁个好夫婿，什么好东西没有？眼皮子别那么浅！”何姨娘斥责女儿道，“不然，你也看到七娘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名义上是好听，世代书香，耕读传家……可是实jì 上呢？那就是一家泥腿子！听说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你看现在七娘还有三个丫头服侍，可是于家已经说过了，他们家小门小户的，养不起丫头，这三个丫头，是不会陪嫁过去的！以后她做个饭洗个衣，全部都得自己动手！还要服侍公婆！照顾小姑！” “难道你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全家人吃饭穿衣全部都指望着你一个人？”何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她额头一下。 顾苧吓得打了个寒噤。那哪里是人过的日子？现在顾家的粗使丫头，都没有这么辛苦的啊！ 指望夫人，那是肯定指望不上的，现在便只能期望与十四娘处好关系，然后再让赵夫人那里出点力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不但占不到顾茗的便宜不说，她反过来还要占自己的便宜，她又觉得非常的堵心。 “赵夫人能帮上忙吗？”顾苧还是有些不甘心。 何姨娘分析道：“赵夫人这个人，虽然做事有些不体面，但是却还算得上是个真小人。不像夫人这样，好处全她捞，黑锅全让别人背。像她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哄得高兴了，一桩婚事嘛，应该还是愿意出手的。咱们也不求那上好的人家，只要日子能够过得殷实一点，也就罢了。” 顾苧听着，点点头。她知dào 随着自己年纪渐大，姨娘是越来越着急。但是急又有什么用，夫人根本就是打算将她们拖着拖着，直拖到拖无可拖的时候，然后随便许个人家。 姨娘说得对，不说嫁到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殷实人家却是要的，而且那样的人家，家世上还比不过顾家，那样自己在婆家说话做事也大气，说话声音都能大一些。 她觉得姨娘对自己这个安排，真的是非常的好。 现在，就是等着后日了。 第143章 巴结记 “十四娘，吃点心啊！我方才才去大厨房拿的新鲜点心哦！还有你最最爱吃的花生糕！”十一娘一脸的笑容走进来。 她昨天差点上了九娘的当，结果何姨娘为了拦着她，只好自己吃了一块九娘送的点心，结果当场就拉了四五回，据说回去后又拉了三四回。 刚才她才从何姨娘那里来，何姨娘再三嘱咐她，一定要来谢谢十四娘。像顾府这样的人家里，像十四娘这么朴实的人已经很少见了。要是能够与十四娘交好，以后别的不说，至少不用担心被她下手谋害。 还不停地嘱咐她，在十四娘跟前，一定要大方点，一定要改掉好占人便宜的坏毛病。 她便赶紧跑到大厨房领了些新鲜出笼的点心来，足足花了一吊钱，心疼得她直哆嗦。但是想着何姨娘说得对，巴结夫人，远不如巴结十四娘划算。 顾茗抬眉，惊异地看了眼顾苧。那么小气的人，怎么突然大方了？必有所求吧。可惜了，这次自己出手相助，是因为她们同自己的目标，有相通之处，就顺手帮一把了。 想要她以后专门出手帮她们？怎么可能！她事情多得很，人忙得很呢！过两天，金菊又该将上个月的帐本拿回来了，她得赶紧看完了，好让送回去。 “来嘛来嘛，陪我一起吃点心嘛。”顾苧拉扯着顾茗的袖子，哼哼地撒起娇来。 这是将自己当成她姨娘了吗？顾茗觉得可笑极了，可是不知dào 怎么的，她的心却是软了。 她又想起了阿宝。虽然顾苧比阿宝大了好多去了，但是阿宝那个时候，撒娇也是这个样子的。 “好了好了，等我交手洗洗。”那张“群鸦图”的构图已经完成了，现在她正在细心地上色。但是被顾苧这么一闹，还能做什么？只能放下笔，洗净手，去陪她吃点心。 其实她现世加起来，二三十的人，会喜欢什么点心？上次不过是不想让顾苧觉得，她这里好占便宜罢了。 也亏得顾苧还有心，上次心疼成那个样子，还记得她吃的最多的是花生糕。顾茗捏了几块花生糕咽下，又喝了口茶水，才问道：“你今天有什么事，就赶紧问吧，我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等那幅画，已经急不可耐了。” “十四娘你可真是好说话，还帮你丫头画画。不过你有告sù 她们，‘群鸦图’的鸦，是哪个‘鸦’吗？”顾苧捂着嘴，吃吃地笑。 顾茗端起茶杯喝起茶来，含笑不理会她的打趣。她们两个人其实根本没有好到这个程度。顾苧现在对她如此亲热如此熟稔的样子，让她颇有些不能适应。 她从来没有跟人如此的亲近过，重生到现在，她也一直将自己好好地包裹在保护层里，不想去真zhèng 地接近任何人。上辈子她满心真诚地对人，结果却是那样的结局，这辈子，她不打算给任何人背叛自己的机会。 顾苧吱吱吱地笑得正高兴，却发xiàn 顾茗根本没有理睬她，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她今天来，说白了，就是舔着脸来巴结人的，一时的冷场，算什么？ “对了十四娘，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将九娘的事传得那么多人都知dào 了？你知dào 吗，连爹爹都知dào 了，还专门跑去问夫人，说让她将咱们两个人也一起带上呢……”顾苧一副神mì 样子对顾茗说道。 这事顾茗并没有亲自出手，毕竟她手头本来人就不多，并且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比这重yào 得多的事情。既然何姨娘母女两个如此重视这事，那交给她们做，不是正正好？ 于是她便交给了何姨娘与十一娘两个人，让她们在府里下人间造势，大肆地吹捧姚氏，多么的有正室范。顾苧当时还有些不甘心，不过幸好何姨娘懂了，回去便安排了几个她信得过的下人，在府里传播开来。 拍主母马屁的事情，府里哪个人不乐意？要是说的时候正好被姚氏的心腹下人听到，那不是就撞了大运？ 所以没有多久的功夫，这个话题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满府都知dào 了，更有甚者，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要大声地说。于是很快，这话便传到了顾望的耳朵里面了。 原本还不理解为何要违心夸奖姚氏的顾苧，对后继的发展，简直是叹为观止，爹爹竟然会以为夫人要将她们三个庶女一齐带上；而姚氏则因为这事，狠狠责备了江姨娘与九娘。 九娘甚至因为这事，不得不来给自己下药…… 顾苧简直是太佩服十四娘了，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手段罢了。”顾茗淡淡一笑。上辈子，她在姚氏母女三个手里吃了多少苦头！ 这辈子她有多机灵，便代表上辈子她吃了多少苦头！ 所有的这些小手段，都是跟她们母女三个学的！ “对了，十四娘，明天咱们就要去佟家了，你的衣裳首饰准bèi 好了没有，要是没有合适的，我也没有比你高多少，就借你件吧！都是上次才买的新的，我没有穿过一回的！”顾苧继xù 向顾茗示好。 顾茗却不敢接受她的好意。像顾苧这种小气巴巴又爱占便宜的人，她对你的每一点好，她都会牢牢的记在心上。只要关系略一疏远，她便会找上门要你陪她的这个陪她的那个…… 而交往过程中，人愽得有来有往的。你对她的好，她却是半点不提，半点不记。 事实上，像顾苧这种人，她并不想太跟她深交。 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顾苧眼睛跟贼一样在她房间里扫来扫去的。现在的顾茗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可怜兮兮的庶女了，她的房间里，也开始有一些值点小一的摆设了，都是上次那“三千两”一起添置的。 比如说，现在顾苧便看上了一块寿山石的小摆件。澄黄色的寿山石，上面雕了佛手。石质湿润细腻，一看便知dào 是好东西。 顾苧的手便向着这块寿山石摆件伸了过去，嘴里还说道：“十四娘，这石头真好kàn 啊……” 丁香飞快地冲过来，一把便那块摆件抓到怀里，嘴里还说道：“这些小丫头干点活真不省心！早就让收起来，怎么今天还达里摆着？” 说着，拿着东西便下去了，打开柜子放进去，关上柜子，又小心地锁上了。 顾苧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毕竟，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样赤裸裸的打脸。她回头，怒瞪向顾茗，道：“十四娘，你院子里这丫头，可是一点礼仪都没有啊！” 顾茗微笑着说道：“今天也是多谢十一娘了，这些小丫头的，整天笨手笨脚，要不十一娘今天发xiàn ，这摆件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顾苧气得脸发白，气哼哼地便走了。 第144章 华服 顾苧走后，丁香有些担忧地走了过来，盯着顾茗，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顾茗知dào 她想说什么，本来不想理她的，但是被她盯得都发毛了，只好开口说道，“我可说好了，我要穿自己的衣服去，你也不要劝我去跟十一娘借衣裳，她的衣裳，没有那么好借的。” 丁香本来要张开的嘴只好又闭上了，叹了口气，说道：“十四娘，刚才奴婢清理了一下子您的衣裳……这个时候穿的衣裳，没有一件合适的……” “一件都没有吗？我前段时间不是才做过几身衣？”顾茗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三千两银子，当然不可能真的全部都用来修葺这个院子了，她还是添置了一些个人用品的。当时那拿出来的单子，也就是骗骗姚氏的。 丁香急得直接跺脚：“十四娘！那些都是家常衣裳，出门怎么能穿！” “你说的那些好kàn 衣裳，穿着都很不舒服。”顾茗不为所动。 丁香怒道：“可是就算是再不舒服，您也不能穿着家常衣裳出门见人吗？” “那有何不可？”顾茗重新再活一次，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便豁达了起来。比如说这个出门见人应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在她看来，只要体面大方就好，最最重yào 的应该是舒适。 而不是为了好kàn ，穿一堆硬梆梆的衣裳、戴一头沉甸甸的首饰……但是显然，她忠心的小丫头丁香并不认可她的这个看法。 这是十四娘第一次在人前露面，作为十四娘的贴身大丫头，丁香认为，自己有责任纠正十四娘不正确的认知，务必要将她打扮得美美的。 以前很多事情，只要十四娘一做了决定，丁香都会听从。但是今天这件事，丁香却是难得的执拗起来，就是不肯。 顾茗也明白丁香一门心思都是为了自己好，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问她道：“明天就要去佟家了，你现在要我怎么去弄身华丽的适合外出的衣裳来？我可是提前说明，绝对不跟十一娘去借……她的东西可不是好借的，你也应该看出来了。” 丁香也发起愁来。想了一阵，她想出个主意来：“要不，让芷汀姑娘出去一趟，买几件先应应急吧？”芷汀一身的好武艺，避开了院子里面的其他人，但是她是十四娘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信得过的人了，自然没有完全避开她。 “可是现在芷汀出去了啊！”顾茗摊摊开，笑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去多买几身以华丽见长的衣裳还不好吗？” 丁香叹气，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了。别说没有布料，就算是有布料，她也没有本事一晚上就缝出一套那样的时新的衣裳出来啊！ 想着只能作罢的时候，突然去领帐本的金菊回来了，神色还怪怪的。 “十四娘，和玟……和玟姑娘要亲自见您，说有事要亲自跟您讲。”一直以来，余容院这边与余公子那边的联系，都是通过她与和玟两个人来实现的。现在突然间，和玟姑娘要亲自见十四娘，是因为对她不满yì 吗？ 十四娘也有些惊奇，让丁香将和玟领了进来。 “十四娘好。”和玟一进屋，就很认真地向顾茗行了个礼。顾茗哪能真的受她行礼？赶紧起身，还了一个半礼。 “十四娘，听说您明天就随二房的赵夫人到佟家去赴宴？大少爷说您一向简朴，让奴婢今天去挑了身衣裳，请您试一试……如果不全身，奴婢也好去换。”和玟取出一个包裹，微笑着对顾茗说道。 她的大少爷？余钦？他让和玟给她买了身衣裳？顾茗很认真地看着和玟，发xiàn 她很认真，并没有开玩笑。 就连一直发愁顾茗明天衣裳的丁香，现在也不吭声了。余公子是什么意思，他送的衣裳？ “我们大少爷说了，如果十四娘觉得不妥的话，这个衣裳的钱，可以直接从分红里面扣除……其实就算是奴婢替您跑了趟腿好了。”和玟还是好脾气的，一脸的笑容。 丁香听到这里，就心动起来。不过她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向顾茗。见十四娘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丁香这才大喜，赶紧将那个包裹从和玟的手中取了过来。 这包袱拿到手上，便觉得沉甸甸的挺压手，丁香便知dào ，这里面的料子，肯定差不了，绝对是上好的料子。 “多谢和玟姑娘了。”顾茗冲和玟点了点头，给丁香说道，“给和玟姑娘一个上等封。” 丁香放下包袱，到柜子里翻出一个最最体面的包封来，交到了和玟的手里。 和玟也不客气，依旧笑盈盈地接过，再三请求顾茗，如果试过不合适，就让金菊去通知她，她好去换。 见顾茗答yīng 了，和玟这才微笑着离开。 “十四娘！真是太好了！这下您明天的衣裳有着落了！”丁香显得比顾茗还要高兴多了。 顾茗有些发愁，本来她就不想穿这些看起来体面，但是穿起来却是绝对不怎么舒适的衣裳的，但是谁能够料到，余钦送了一件来？ 还有和玟的话说得体面，算是替自己跑了腿……事实怎么样，顾蕊很清楚。丁香已经将包袱打开了，她看到里面那件衣裳——墨浅色缭姿镶银丝罗裙，便知dào ，这件衣裳，没有几百两银子，置不下来。 而且，汝南的成衣店里，能有这么高档的衣裳吗？才怪呢！这样的料子，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还成衣铺里面买的？ 她皱眉，觉得这件衣裳实在是有些烫手，不明白余钦到底是什么意思，送这么贵重的衣裳。 丁香却并不知dào 她手中这件衣裳来历如此之大，她喜孜孜地看着这件衣裳，高兴得不得了。 “十四娘，这件衣裳好漂亮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衣裳呢，别说十一娘了，就算是十娘，也没有这么好kàn 的衣裳呢。九娘前几天穿来的那件，跟这件完全不能比啊。您若穿在身上，肯定会特别特别的合适、特别特别的好kàn 的。”丁香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衣服上，轻轻地摸着，一副陶醉的样子。 顾茗有些郁闷地说道：“那这件衣裳送给你吧！” 丁香吓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说道：“十四娘！这怎么行！”见十四娘在笑，才知dào 她是在逗自己。 第145章 一定要穿上 “十四娘！你怎么能这么逗奴婢！”丁香直跺脚。 顾茗哈哈大笑，见丁香真的是生气了，才赶紧收起笑容，跟她解释起来。 丁香听说这件衣裳这么贵，也有些害pà 起来。 “我每月的分红根本就值不得这件衣裳，所以，这件衣裳，我不能要。”解释完毕，见丁香也明白了，她正色对她说道。 丁香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衣裳，却是毅然将它装回了包袱，说道：“为了这一件衣裳，要花掉好几个月的分红……这也太不值得了。要不，等芷汀姑娘了，还是请她去成衣店挑件漂亮些衣裳吧？” 虽然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可是想想，毅然咬着牙，将包袱重新包了起来。 “收起来吧。”顾茗郁闷地开口说道。 丁香愣愣看向她，不知dào 十四娘怎么又想通了。 “我估计她不会收回去的了。”顾茗想想都郁闷极了。和玟说这衣裳是余钦让她出去买的……这摆明就是假话啦！ 只怕是余钦早就买好了料子，请了人做好了的。现在才拿来送自己…… 不管他是什么用意，这么还过去，他肯定不会肯收的，尤其是明天自己就要出去赴宴的情况下。 “收到衣柜里，放好。等过几天了，我亲自去二房一趟，将这衣裳还给她。”顾茗沉声说道。 丁香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娘要将这事想得这么复杂，但是这衣裳这么贵重，慎重一点是好事，明白地点点头，将衣裳放回了衣柜里。 第二天，顾茗便真的还穿着平常惯常穿的衣裳要出门。没有想到，丁香才打开院子，就被人堵了回来。 “怎么了？”顾茗奇怪地看着她前面，一步步退回来的丁香，问道。 “十四娘！余公子！余公子来了！”丁香回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余钦？不可能，这是后宅，他不可能来这里的！ 还有，今天这么早，他不是还要去学堂上学的吗？怎么还有空到这里来？她可是记得顾老夫子带学生非常严格的，那时候他们才刚成亲不久，林恩之学业那么好，都隔三岔五地要挨些手板子回来。 她盯着眼前的院门，果然，一步一步地，余钦黑着脸走了进来。 “和玟昨天晚上回去和我说，你根本不会穿那件衣裳，我还不信……没有想到你真的不穿。怎么，它不好kàn 吗？不好kàn 就烧掉！” 顾茗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叹了口气，解释道：“不，那件衣裳非常的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穿？”余钦的脸色就更黑了。 顾茗开口说道：“首先，余公子，我们先来讨论一件事……就是这里是后院，你是怎么进来的？” 余钦偏过脸去，不肯回答顾茗的问题。 顾茗便知dào 了，他只怕是从哪个偏僻的地方翻过来的。说起来，也真是够大胆了。 顾茗正色道：“原本十四是打算等过几天了再去趟二房，亲自将衣裳还你的……既然余公子你已经来了，那现在还你好了。还有，现在府里人多眼杂，还请余公子以学业为重，不要再过来了。” 丁香回了屋，将衣裳重新包好，抱了过来。顾茗接过，要还给余钦，可是余钦却将手背到背后，不肯接。 “昨天和玟说的都是真的，这件衣裳，并不是算是我送你的。这衣裳价值六百六十两……你放心，每一文钱，我都会从你的分红里扣出来的……反正你已经都借过我三千两了，再借六百六十两又如何？”余钦固执地说道。 顾茗不得不提醒他：“上次那个三千两，是有抵押的……” “那这次跟上次一样的抵押。”余钦非常的倔强。 顾茗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态度，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再要坚持不肯要这件衣裳，就会伤到两个人的和气了。说实话，余钦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合zuò 人选了，她做的那么多那么大胆的事情，换一个人，很可能就不敢继xù 合zuò 下去。但是只有余钦，胆子比她还要大。 至少，她那么做，是因为看到了别人的成功。但是余钦，却是凭着直觉，就敢下重注。 他的胆子大到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也知dào ，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够让她放开手脚，去做这些事情了。 他本来是她最最合适的伙伴，但是现在看，却似乎有些不妥起来。 顾茗只想着自己独立生活，并不愿意让一个男人搅和进来，尤其是现在面前这个如此强势的男人。 丁香抱着衣服，茫然地看看她，再看看余钦，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六百六十两！就算是全金丝纺制的衣裳也没有这么贵吧？ 虽然非常的舍不得，丁香却是决定将这衣裳还回去，太贵了，就这么一件衣裳，会害得十四娘要多长时间没有钱用？这样也太不划算了。 她抱着衣服向余钦走去，却突然听到十四娘开口说道：“丁香……将衣裳抱回去，这件衣裳，我收下了。” “啊？”丁香一愣，不过还是听话地抱了回去。 “一定要穿着去赴宴。”余钦听她说收下，松了口气，又强调道。 顾茗仔细地打量着他，问他：“余公子，十四可以问为什么吗？为什么要送这么贵的一件衣裳？” 余钦倔强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低低地说道：“你值得更好的！那个书呆子算什么！你现在既然有了外出应酬的机会，就应该向众人展示自己，然后得到比那个书呆子更好的机会！” “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顾茗失笑道，“余公子你难道忘记了，他是文曲星？以后注定了是要当状元的。” “就算他真的能够考上状元又算得了什么？不还是要分到哪个边远的地方，从七品县令开始当起？而且，你真的信那些怪力乱神这样的东西吗？亏你们顾家还是世代书香，竟然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余钦怒道。 顾茗慢慢地逗着他说道：“就算他以后要从七官芝麻官当起，可是也比‘随便’找到的少年要强吧？哪里能够像余公子说的，穿着这衣服出去，便能够找个好夫婿？这好夫婿又不是西瓜，只要弯腰就能摘？” “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比方说我……”余钦冲动地说道，可是马上就闭上了嘴。他也发xiàn 自己说太多了。 转身就向外跑，边跑还说道：“你记着，一定要穿上！不然……你就小心着！” 还能怎么小心？顾茗无奈。 只是这件衣裳自己既然已经买下来了，那为什么不穿？ 当然要穿了！ 第146章 一要小白花 余钦走了，顾茗回了房间，大大方方地将那件墨浅色罗裙穿到了身上。丁香惊叹得不得了，不停称赞：“十四娘，好漂亮啊，您穿这件衣裳，真是太漂亮了。就算是公主阁下，只怕也没有您这么漂亮。” “你这么个胡说八道法，让别人听到了，可别怪我没有办法护着你。”顾茗瞪了她一眼，也被她那夸张的样子逗笑了。 金菊、山琴几个，也是惊叹一已。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平常十四娘问题穿着样式普通不出众的家常衣裳，只觉得十四娘长相颇为耐看，但是若说漂亮，却是还不算。 但是今天这件衣裳往这身上一套，那感觉便完全不同了。难怪这世上人人都喜欢漂亮衣裳呢，果然，能够让人变得好kàn 这么多。 偏偏十四娘不喜欢穿这样的衣裳，说穿起来没有家常衣裳舒服……真是奇了怪了，竟然还有少女不喜欢漂亮衣裳首饰的？ 丁香又仔细地从十四娘的首饰盒子里挑了几支首饰出来。十四娘上次添置了一些首饰，虽然没有特别贵重的，但是总比衣裳给她的挑选余地要大一些了。 她比着颜色，给顾茗挑了两支带淡淡紫色的水晶簪子，小心地替她簪到了头发上。这下子，顾茗就显得更漂亮了。 “十四娘，这次您一出场，肯定能够将汝南的夫人们的眼珠子都瞪掉！”山琴高兴地拍着巴掌，奉承道。 顾茗摇摇头，告sù 她道：“漂亮没有多少用处的！你听说过‘娶妻娶贤，纳妾纳美’这话吗？” 山琴茫然地摇了摇头，正欲问，却被丁香打断了：“十四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二房吧！不然会来不及了。” 顾茗点点头，带着丁香向二门处走去。 十一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院子里走过来一个华衣少女，还扭头对自己的丫头白荷说道：“这是家里来的客人吗，不知dào 是哪家的姑娘呢，长得这么好kàn ……”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清了来人，竟然是十四娘顾茗，一下子，嘴就张得大大的，再也合不拢了。 “你这……你这衣裳哪来的，真漂亮！”顾苧结结巴巴地说道，眼馋地将顾茗身上这件淡墨色的罗裙上下打量着，又要上手去摸。 这么贵的衣裳，丁香岂能让她摸到？若是她手上脏，将衣裳摸坏了怎么办？身子侧着上前一步，就正好挡在顾茗与顾苧的中间，冷着脸，给顾苧摆了个脸色。 顾苧手伸到一半就被挡住，心中对三番五次坏她好事的丁香恨得不行，张嘴便骂道：“你这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点礼仪都不懂？怎么站你十四娘前面了？” “十一娘，她是我的大丫头，叫丁香，非常的能干，十四根本就离不开她。丁香，还不赶紧见过十一娘，给她行个礼。”顾茗就真当顾苧不认识丁香一般，郑重地介shào 起来。 顾苧被她这样扔到架子上挂着，进不得进，出不得出，非常的难受。 “是么？原来是个这么能干的丫头吗？”顾苧想对顾茗发火，可是想起何姨娘再三地教导她，一定要跟她处好关系，只得咬着牙忍下来，也装出一副不认识丁香的样子，喜孜孜地说道。 “赵夫人应该快收拾好了吧，咱们还是赶紧去吧，不敢让人家多等。”顾茗根本不想多跟顾苧打交道，淡淡说着，就向二门外跨去。 看门的婆子应该早就被何姨娘收买妥当了，见到她们几个人离开，连开口问一声的欲望都没有。 姚氏以为她将以前那些守二门的婆子们换下来，换成了她的人上位，就会牢牢控zhì 住二门这边。可是事实上，上位的都是一些只会溜须拍马、谋自己好处的人。如果姚氏管得严，那她们便也严肃几天。只要姚氏那里略一放松，这些管二门的婆子，保准比姚氏更加将这差事的职责忘得光光的，只要有钱收就好了。 两人带着各自贴身的大丫头到了赵氏的院子里，赵氏果然快收拾好了，那个庶女顾英，已经在院子里等候着了。一脸的紧张样子，似乎是生怕嫡母突然“病倒”，不带自己出去。 看到顾茗顾苧两个人进来，还吃了一惊。 顾苧看到顾英那神情，心中黯然，轻轻对顾茗说道：“天下的嫡母，原来都是一般一般的。” 顾茗轻轻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她还会对别人心生怜悯。看来，她为人虽然爱占小便宜，有时候有些难缠，但是根子里，还不算是一个坏人。 “十一娘、十四娘，你们这是……”顾英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赵夫人说要带我们去佟家赴宴。”顾茗微笑着告sù 顾英道。赵氏也是怪厉害了，明明都已经下定主意要去了，还偏偏要让这个庶女左猜右猜的难受。 顾英顿时惊喜一把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让赵氏听到了又是不喜。 顾茗打量着她，她与顾英不算熟悉，上辈子也没有打过多少次交道。只是现在见她，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但是站在那里，不论是微笑，还是说话，都自有一种茉莉花一样的柔弱娇嫩的感觉。 如果是少年看到了，一定会对她心生保护之意吧？就连一向贪婪又厚脸皮的顾苧，看到她，都会去心疼她了，更何况是慕艾之年的少年郎？ 看来，这也不是一个能够让人轻省的。 不过说起来，顾家又有谁是简单易对付的呢？世家的另一个意思便是，长久的藏污纳垢，外表可能看着还算是光鲜，其实内里，早就腐烂不堪，不能入目了。 只是不这么样又能怎么办？真zhèng 简单单纯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可能生存得下去？ 顾苧与这个顾英简直就是一见如故，马上就忘记了身边的顾茗了，亲亲热热拉起顾英的手，问长问短的，好像是长久未见的好友一般。天知dào 她们以前的交情仅限于知dào 对方是谁。 “你这朵茉莉花是真的吗？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茉莉花……呀，原来是珠花啊，这朵珠花是哪家店买的啊，做得可真像啊。”顾苧的手已经碰到了顾英耳后插着的那朵花了。 顾英脸上勉强地笑着，温柔地回答道：“十一娘，这朵花是我自己做的……要是十一娘喜欢，等回来后，我多做几朵，给你送过去……” 这话含义便是：这朵花你就不要碰了，我不会给你的。 可是偏偏顾苧的脸皮厚，当作没有听懂一般，高兴地说道：“真的啊？那谢谢你了。来，你看看我这朵绢花，来你插上，咱们两个换着戴……” 一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一个心机深沉，偏偏要装纯洁无辜小白花……顾茗将头高高抬起，看起天上的白云来……那些白云，真好kàn 啊！ 第147章 佟府 “你们都来了？”赵氏姗姗来迟，慢慢地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三人，脸上露出了极淡极淡的笑容来，一看就知dào 敷衍至极，“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出发吧。”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是二房的。八娘顾英一脸微笑，上前紧紧挨着赵氏站着，谁料赵氏却回过头，微笑看着顾茗，说道：“十四娘，过来吧，婶子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呢！” 竟然是让十四娘跟她同一辆马车！这事显然大大地出了顾英的预料，谁能想到，赵氏能够当着隔房的姐妹的面，打她这个庶出女儿的脸呢？ 但是她却是非常的沉得住气，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地退了下来，一直退到了顾苧的身畔，这才抬起脸来，艳羡地看着顾茗。 “很奇怪吧，你母亲非常的喜欢十四娘。”顾苧也在顾英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这次我能够去佟家，我姨娘说，就是傍十四娘的福气呢。” 那岂不是说，自己也是借了十四娘的福气？到底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夫人如此看重？ 顾英深思了好一阵，也想不起来十四娘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有一点，就是前段时间，她曾经与那个“文曲星”订过亲。可是现在那亲事也早就没有了，听说被她换了一个铺子一个庄子。 府里很多姐妹说起这事的时候，都暗暗地笑，说这个十四娘真zhèng 眼皮子太浅了，没有见过好东西。一桩大富大贵的婚事，既然就只换了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顾英知dào ，能够换这么些东西，也已经算是十四娘手段出众了。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得到这么多东西。毕竟星相之说，太过虚无飘缈，姚氏也不可能拿更多的东西出来。 何况，十四娘想不换，就能够不换吗？有很多时候，事情不是区区一个庶女能够做得了主的。 但是尽管如此，顾英也没有将顾茗瞧得有多重。也就是一个有点识相的庶女罢了，大宅门里，最不缺的，便是这号人了。如果只是这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夫人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她？这便有些奇怪了，顾英也不由得对她好奇起来。 就算是一见面就让她厌恶万分的顾苧凑上来，顾英也露出了她最真诚的笑容来，配合着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她只要有心，她能够将她想讨好的任何一个人都侍候得舒舒服服，对她满yì 无比——但是赵氏除外。不管她多么努力地想要讨好赵氏，赵氏从来只给她一个冷冷的“哼”声。 那么，这个三房的十四娘，又是如何讨到了赵氏的欢心呢？顾英自忖，也许自己应该多了解她一些，然后学习。只要能够让赵氏对自己好上一点，那么，在后院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不知dào 。”顾苧冷冷甩下一句，便自顾自在白荷的服侍下，爬上了马车。 顾英一愣，马上堆起比方才更真诚的笑容来，也跟着上了马车，使劲手段，向顾苧使出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来。 果然，马车到佟家门口停下来时，顾苧与顾英已经差点便要义结金兰了……如果不是她们本来便是堂姐妹，没有办法结拜的话。 两个人亲亲热热，手挽着手下了马车，站在佟家的门口，静静等着赵氏与十四娘下马车。 赵氏下了马车，看到她们两个人如此之亲热，眼睛顿时眯了一眯，非常的不喜。这个八娘不愧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姨娘生出来的种，果然是长袖擅舞，手段非常。 幸好自己就是不吃她这一套，不然，不知dào 被她灌迷糊汤都灌成什么样子了。 赵氏冷冷哼了一声，领头向大门而去。 “赵夫人您来了？真是稀客稀客……”一个管家的婆子堆满了一脸的笑容，迎了上来，嘴里说着奉承话，接待了她们几个。 而佟家的正室林夫人，却是正好也在门口，正笑盈盈地接待了另一个贵客，绸缎朱家。朱家虽然只是纯粹的商户，但是却是正经的皇商，虽然名声上没有书香世家的顾家好听，但是实jì 上，却是比外强中干的顾家强太多了。 更何况佟家也是商家，很多地方要仰仗朱家，又哪里敢怠慢？自然是要使出全身力qì 来招待了。而赵氏与抄家的夫人是同时来的，如何取舍，就是个傻子也不会选错。 赵氏这样的冷眼见得多了，她又没有亲生的女儿，所以一向这样的应酬，是能免则免的。不过今次实在算是特殊，她一则想要看看自己那个未来的儿媳，看看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漂亮点没有，懂事点没有。 另一方面，她还记得丈夫的话，要她对十四娘好点，说她以后必定富贵，巴结了她，会对家里有帮zhù 。 尽管心中早已做好了准bèi 来的，但是当着最不喜欢的庶女的面，她被赤裸裸的打脸，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所以只是沉默地向那个婆子点了点头，便跟着她走进了大门。 “刘家人来了没有？”婆子将她们带进了听戏的地方，唱了个喏，正要离开，赵氏突然开口问道。 婆子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哪个刘家。毕竟赵氏不算是汝南社交场中的常客，更不是最受欢迎的那些夫人，她对她的情况不太了解，也是常情。 “顾二夫人，刘家夫人已经来了，还带来了那个排行第五的姑娘。那个姑娘你可能好久没有见过了，现在长得粉雕玉琢的，真跟菩萨身边那个玉女差不多了。奴婢听说您家的二郎，也是玉树临风，跟金童一个样子……”这种能够派出来待客的婆子自然是个人精，略一思忖，便明白赵氏这次过来是什么用意了，马屁话张嘴就来。 果然，她一番话，将赵氏哄得眉开眼笑，重重地打赏了她。婆子将打赏塞进袖子里藏好，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一听说刘家夫人带着五姑娘来了，赵氏便坐不住了，也没有心思听台上那咿咿呀呀拖长腔调唱的小戏。坐了一小会儿，便借口有事，先溜走了。 第148章 你怎么来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成体统？”几个夫人有些鄙夷地看着顾苧与顾英，窃窃私语。 “你们两个人，如果是真的想来寻找夫婿，想入了哪个夫人的青眼，现在就坐好吧。”顾茗眼睛看着前方的戏台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顾苧叫顾茗一下子便说中了心思，羞怒难当，低声斥责道。 在她看来，赵夫人这次能够带她来赴宴，自然是因为顾茗出了力。可是如果自己巴结上了赵夫人呢？又何必需yào 去看顾茗的脸色？ 爱占小便宜的人便是这样，只有她得别人的好处，自己却是不能多费一点力、被别人占去一点点的便宜的。所以如果发xiàn 生活中有这样的人，一定要尽早脱身，不要被缠上。 不然，那种恶心的感觉，就跟踩了狗屎一样的难受。 顾茗神色淡淡说道：“敬请随意。”她继xù 看起她的戏来。反正她已经提醒到了，尽到了自己做为一个妹妹的义务。要是十一娘实在不信邪，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顾英却是立马就是如受棒喝，马上就明白过来。一改刚才坐立不安的样子，现在已经是一副得体的大家闺秀模样了。 顾苧本来没有将顾茗的话当成一回事的，可是现在见顾英都认真起来，她也有些害pà 了。难道十四娘说的是真的？只是姚氏养庶女，一向是只图面子好kàn ，实jì 上很多该教养的地方，根本没有教过她们。 而何姨娘也是出身小户人家，这样的礼仪，也是半通不通的，也帮不了她很多。她只好努力地去学习同行的两个人了。 她看看顾茗的坐姿，再看看顾英的坐姿，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顾英的姿态，比十四娘的样子要好kàn 多了。顾茗坐得虽然足够端正，但是不够妖娆。 想了想，她便有了主意，模仿起八娘顾英的坐姿来。 没有想到，她这样一坐，那些夫人们的议论声就更大了，鄙夷的目光却是不时地传来。顾苧却是不知，还自以为坐得够美，深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过了一会儿，赵氏心满yì 足地走过来。找到原先的椅子要坐下，不经意地扫了身后三个姑娘一眼，却是吓了一大跳，大声骂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叫你们坐成这个样子的？” 顾茗回头看了顾苧与顾英一眼，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八娘顾英乃红姨娘所出，红姨娘当年是勾栏院出名的头牌，那仪容姿势，自然都是从小精心被训liàn 过的。 而赵氏这个嫡母对几个庶出的儿女，也是爱管不爱的，红姨娘只得将自己受过的那些训liàn 教给了女儿。但是却没有想到过，她受的教育，与大家闺秀的教育，会有多少的区别。良家女子的训liàn 里，端庄才是最最重yào 的。不管丈夫与正室妻子有无感情，但是一个端庄的女人，总是会比轻浮妖媚的女人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尊重。 当然如果是论丈夫的宠爱，那可能就正好相反了。 顾英这么妖妖娆娆地往椅子上一坐，便自然地显露出来了，她不是“良家”女子。偏偏顾苧只图好kàn ，有顾茗端庄的坐姿不去学，却偏偏去学那一看就一股烟尘气息的顾英的样子，难怪让赵氏生气呢！ “怎么就将你们两个给带来了，简直给我丢脸！看看，坐是这么坐的！”赵氏铁青着脸，恶狠狠地低声骂着庶女顾英与隔房的顾苧道，“有个榜样就在你们跟前，都不知dào 学学？真真是出丑！以后还有什么事，别想着我还会带你们出来！” 顾苧一听急了，这事明明都怪顾英，什么都不懂，还要装个懂的样子出来。她都是跟顾英学的，她是无辜的啊！要是害得自己以后都不能再跟赵氏出来，那就太气人了！ “二伯母！这事……十一什么都不知dào ！十一都是跟八娘学的！”顾苧紧紧地抓住了赵氏的胳膊，恳求道。 顾英顿时怒目瞪向顾苧。她跟自己学的，谁请她学的？ 赵氏鄙夷又不耐地看了眼十一娘，说道：“这事回去以后再说。现在在别人家里，你是打算给人看戏吗？” 顾苧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赵氏的胳膊，也努力学着赵氏坐着的样子，摆出那个姿势来，眼睛也像她一样，正盯着前方的戏台，看着那些脸上画得花花绿绿戴着各种脸谱的角儿，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 只是维持这个造型就已经很艰难了，她哪里还能清楚到底唱的什么东西。 唱着戏，赵氏还与一旁几位夫人聊着天。也有一些人别有用心地走过来，问赵氏这三个少女是什么人。赵氏便笑呵呵地将三人都介shào 一遍。 有些人听了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却是疑惑不解：“顾氏三房的？为什么叫你送来，厨房的姚夫人就在那边啊！” “就在那边吗？你们两个，过去跟你们母亲打个招呼。”赵氏微微笑着，向那个提供情报的夫人点头致谢，让顾茗两个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些，慢慢地向姚氏的方向走去。 姚氏只带了九娘与十娘。十娘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袭纱裙，头上也只戴了几个简单却精致的饰物，一时间，便将她身边一个直立行走的锦树一般的九娘给衬到了大坑里。 九娘的脸色非常的不好kàn ，但是姚氏现在正领着她们两个人介shào 给别的夫人认识，她再不愉快，也只能勉强地露出笑容来，希望自己能够给这些夫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她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几乎每个来同姚氏寒喧的夫人，都只会不屑地将眼光从她身上飘过，然后抓住十娘的手，热切地夸她又好kàn 又懂事。 她哪有自己好kàn ？顾茑都快要抓狂了，她除了有个嫡女的身份比自己强，还有哪里比自己好的？ 正在她欲疯狂的时候，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 “母亲！母亲！”虽然对今天姚氏的作为非常的不爽，但是顾茑也知dào ，现在这事，她必须要告知姚氏。 姚氏正在与一个夫人说起她未来的女婿、将来的状元林恩之在学堂的一些事迹，还有平常对她的尊敬，却被顾茑好一番喊叫坏了心情，不怎么耐烦地回过头，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 “母亲，您看那边……”顾茑的手一指，姚氏的眼睛也不由得瞪大了。 她怎么来了？ 第149章 面子 ? “你怎么过来了？谁带你来的？你擅自出门，到底是谁允许的？”姚氏一见到顾茗，便什么都看不到眼睛里面了，死死地盯着她，大声地叫了起来。 顾茗微笑着提醒道：“母亲，您小声些，这里可不是顾氏三房，而是佟家呢！这么多外人都在看着您哪！” “你管这是在哪里……”姚氏才脱口而出，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看四周，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夫人与小姐们，都围了上前，看猴戏一般地看着。 姚氏眼光一闪，便看到了顾茗身后站着的，一脸看好戏模样的赵氏，便知dào 自己上了她们两个人的当了。当即大怒，可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她却再也不能像刚才那样，口无遮拦地想骂便骂了。 她恶狠狠地盯了顾茗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勉强抬起头来，跟妯娌打了个招呼：“二嫂！没有想到今天你竟然也来了！很少见你出门应酬啊！”二房的女孩们都是庶出的，年纪比较大一些，有两个已经出嫁，一个现在正关在小姐楼里等待出嫁。适龄的女儿，便只有这个红姨娘所生的八娘顾英了。 只是当年红姨娘是怎么去世的，虽然是个不能议论的秘密，但是又怎么能瞒得过姚氏？而这么多年来，赵氏一直对顾英各种苛待，也基本上成了顾家二房的一个把戏。 姚氏没事的时候，就要到二房去看看戏，回来后再好好地替赵氏宣扬宣扬。只是这段时间，因为顾茗的缘故，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个娱乐活动了。 顾望一向觉得姚氏是一个难得大方体面的正室，也正是因为与赵氏对比的缘故，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那伪君子在真小人衬托下，可不就成了一个君子了？ 现在姚氏故yì 这么说，便是旧话重提，想将众人的关注点，挪到赵氏的身上去。 虽然她们对庶女都不好，但是却还是努力拿对方的这点来当笑话说。 “唉，没有办法，本来出门前，就觉得人有点不太舒服。但是八娘这个孩子……”赵氏摸了摸额头，好像还是有点不舒服似的，她一脸慈爱地看着顾英，顾英也抬起头来，配合地乖巧地凑近了她，“这个孩子年纪也大了，再不多出出门，可就是要耽误她的大事了。正好听她说两个姐妹也想出门来耍耍，就一起带过来了。” 她这话说得极为险恶，给自己脸上大大地贴金不说，还将姚氏虐待庶女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想让姚氏受尽嘲笑。 并且，经她这么一弄，顾茗两人与姚氏，是再也不可能缓各关系的了。 顾苧勇敢地冲上前，向姚氏说道：“母亲您是不知dào ，前天十一的姨娘才透露了一点想法，想请母亲带十一来佟家……可是没有想到，昨天就吃坏了肚子，拉了好一阵肚子……十一与十四怎么还敢再麻烦母亲您呢？幸好二伯母也要来，我们便请她捎带着来看看热闹了。” 她大概是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趁这个机会巴结上赵氏了。也许她是认为姚氏巴结了也没有用，一定不会帮忙的。还不如巴结上赵氏，以后能够出来的机会还要多一些。 所以，她宁愿得罪姚氏，也要出来说这么一句了。 顾苧的话才开口，一旁的夫人们一个个都吃惊地“咝咝”直抽凉气，好像集体犯了牙疼病一般。谁家当主母当夫人当得这么失败的，竟然被一个卑微的庶女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甩脸子？ 一个个看着姚氏，便颇有些兴灾乐祸的样子，只等着看好戏。反而是戏台上那咿咿呀呀唱得正起劲的戏班子，反而没有人去瞧了。这戏比可那编出来的假戏好kàn 多了！真是够刺激的！ 姚氏被气得脸色铁青，僵硬地转动身体，面对着顾茗，冷冷问道：“十四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顾茗叹了口气，她就知dào 这么好的机会，姚氏不会肯放过她的。她上前一步，微笑着看着姚氏，轻轻地开口说道：“母亲，你误解了二伯母，误解了十一娘，更是误解十四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十一娘方才与十四说起母亲来，还是敬佩不已呢。” 什么时候的事？顾苧愣愣地扭头看着顾茗，她什么时候跟她赞姚氏了？ “我这个当母亲的，如此不周详，哪里还敢让你们赞，不在背后大骂就知足了。”姚氏听得顾茗这话顺耳得多，虽然话还是难听，但是脸色也顺了下来了。 虽然不管是说这话的人，还是听这话的人，都知dào 这不可能是事实，但是社交圈子就是这样，攀比着说假话。谁的假话说的体面、说得得体，那就招人喜欢。 如果一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考lǜ 后果……那就是神厌鬼憎，人人躲闪。 果然顾茗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众人面色都平和了下来，开始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戏台子上。事实上，这些狗屁倒灶的屁事，谁家没有一点？只是从来不会放事情放到明面上来争吵罢了。 所以虽然刚才顾苧将事情闹大，众人都想要看热闹，但是其实，对顾苧这个人，已经悄悄地在心底都标成了“拒绝往来户”了。 还考lǜ 娶她回家当媳妇？那要是哪天受一点点冤屈，不就等于整个汝南城都知dào 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不好了吗？ 又不是受虐狂，会找这样的罪受！更何况还是个家世普通又得罪了嫡母的庶女！长相还算过得去吧，可是就算是纳妾，也不能纳这种不安于室的啊！ “你方才为什么要帮她说话！”等围观的人都已经散去，就连顾英也借口有事，与赵氏先行离开了，顾苧拉着顾茗的衣服，不满地嚷嚷起来。 顾茗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阵，才开口说道：“夫人已经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个这么大的丑，已经够了。” “哪里够？我觉得没够！敢情昨天拉肚子拉得快晕倒的不是你姨娘，你不知dào 心疼……”顾苧巴拉巴拉地絮叨起来，总之就是觉得，这次外出，她付出的代价比顾茗的大太多了，顾茗不贴补她一点，她就有种不甘心的味道。 顾茗却是只用一句话就阻止了她的愤nù ：“既然你如此心疼你姨娘，那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不跟赵夫人说个清楚，先回家服侍何姨娘呢？” 顾苧顿时哑然。 第150章 缺调教 她支吾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其实本来今天早上我是不愿意来的，可是何姨娘生气了，说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不能让我白白浪费掉……” 她捂着嘴鼻，泫然如泣。如果不是早就熟悉顾苧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是会上当。 “那我就提醒你，先做好心理准bèi 了……”顾茗淡淡一笑，也没有想着多跟她纠葛。反正今天她将姚氏得罪狠了，回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这事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与她关系普通，自然不必替她擦屁股。 顾苧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自己将夫人得罪惨了……顿时面色苍白起来。 她这才想清楚，夫人肯定是叫她死死得罪了，但是赵氏却并不知dào 有没有巴结上。一想到以后在府里日子难熬，她就害pà 起来，只好放下矫揉造作的姿态，拉住顾茗的袖子，苦苦哀求起来：“十四娘！十四娘！我知dào 你有办法的，你最有办法了……” 现在才知dào 害pà 了？刚才当着全城夫人们指责姚氏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 应该说，是个****！ 不过现在并不是指责她的时候。在顾府里，顾茗需yào 帮手，董姨娘虽然是她的盟友，但是盟友这个东西，她却是不会嫌多的。只是顾苧这个人比较麻烦，跟她打交道，得万分的小心。 这也是顾茗为什么一直对顾苧若即若离的缘故。像顾苧这样的人，给一分颜色就敢开染房，蹬着鼻子就敢往脸上爬的人，你根本不能对她太客气。 凡是都要她主动来求着你，这样，她才会重视。不然，不管你为她做得再多，付出再多，她都只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就连生她养她、对她一片真心的何姨娘，她都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更何况只是同父的庶女姐妹了。 顾茗端详着顾苧的表现，心道，似乎差不多了，但是似乎还差了一点火候…… 正在两姐妹面对面的相互算计的时候，突然身后走来了一人，拍了拍顾茗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人在玩什么，十一娘怎么都哭了？” 顾茗回头，却是八娘顾英带着不知dào 哪家一个也是十来岁的小娘子过来了。脸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也是圆圆的，小小的樱唇，也还是圆圆的。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倒是有点意思！顾茗一下子就有了兴趣，打量着她。 这个小姑娘也不怕生，顾茗打量她，她也在打量着顾茗，看着看着，眼睛便落到了顾茗身上这件衣裳上，两眼顿时瞪得更圆圆的了，非常的可爱。 “你是顾家的十四娘？你这衣裳是哪里来的？这不是今年蜀绸最最新出的花样，叫银丝绮罗的吗？听说就算是京城里的贵妇们，也只有几家得了皇后娘娘赏赐，得了那么一匹两匹的，做成衣裳的就更少了……可是十四娘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件衣服？”小姑娘惊叹道。 她话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跟着变幻不动，非常可爱的样子。 “这是原老爷家里的五小姐。”顾英站在一旁，温和地笑着，用她最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表面上只是简单地介shào 了来人，但是顾茗却从她那貌似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了一丝得yì 来。也是，她一个已经有些落魄的顾家的庶支的庶女，却能够攀上在汝南城里正如日中天的原家嫡出的五小姐，那自然是不简单的。 她这就是在向顾苧与顾茗两人炫耀她的本事。看来今天早上赵氏不愿意带她来，但是却大方带顾茗两人外出赴宴这事，不管她面上有多么的平静，事实上还是被打击到了。 不然，也不用借这样的法子来表明自己的实力。 “原来是原五娘。”顾茗微笑着，向原五娘微笑点头。原五娘想起刚才自己的唐突，吐了吐舌头。 顾茗看着她实在可爱，不由得微笑起来。与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腐败糜烂之气的顾家不同，原家现在正是兴起之时，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连气息都是清新的。 “原五娘……我是顾家的十一娘啦！”顾苧眼睛一转，赶紧挤了进来，将身体有些瘦弱的顾英挤到一边去，热情地向原五娘自我介shào 道。 原五娘大概是很少见到顾苧这样的人，一时间笑容都有些勉强来。确实，在大户人家里，像顾苧这样市侩的人还真是不多。世家子弟与平民的区别，便在于他们的见识广，气质高华。 但是有像姚氏这样商人家庭出身的主母，还能指望她能够将家里的庶女教出多么高华的品质出来？ “你好。”原五娘良好的家教，使她没有办法对顾苧说出粗鲁的话来。尽管非常的不喜欢她，但是还是挤出丝笑容来，向她回礼。 顾苧的关注度点却并不在原五娘的身上，她着急地揪起一把顾茗身上的衣物，迫切地问原五娘道：“五娘五娘，你说这个面料，是贡品？那很贵很贵吧？” 原五娘刚才只是心直口快，一下子脱口而出。接下来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并不打算再纠结这个话题了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十四娘的亲姐姐竟然又扯上这事了。 她一时便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dào 要说什么才好。 顾茗心道，果然自己没有看错，顾苧这家伙，还没有死心呢，整天只想着占便宜占便宜……却不想想，占了小便宜，却要吃大亏。 她慢慢地开口说道：“十一娘！别人不知dào ，你难道还不知dào 我吗？我去哪里弄什么贡品来做衣裳？估计只是样子有点像，刚才原五娘离得远，没有看清罢了。” 某人真是给她一个好大的惊喜啊！成衣店里的衣裳！哪家成衣店用得起贡品蜀绸做衣裳？还六百六十两，看来，这件衣裳，肯定远不止这个价。 “是啊最啊，没有看清。”原五娘也是一脸的尴尬，她没有想到，自己有口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会惹来这么一通是非来。一边应和着顾茗的话，一边给她投去个抱歉的眼神。 顾茗向她微微一笑，让她不必太在意。自己这个姐妹一同住了多年，还有什么不清楚她的为人的？反正自己也会有办法对付她的。 看来这个十一娘，还得要调教一番才行呢！ 第151章 不争气的顾苧 姚氏也知轻重。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自己在外面就处置十一娘与十四娘，不论轻重，都是她的错。所以尽管心中再愤nù ，她都努力地将内心的怒火压抑下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将顾苧与顾茗都叫到了她身边。 还跟旁人道：“都是我的疏忽，忘记了这两个孩子的情绪了。既然二嫂已经将人都带过来了，她自己也有事，不能总这么麻烦她，接下来这两个人孩子归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既大方又得体，一副宽和仁厚的当家主母的形象，便显露了出来，在场人人称颂。而方才那样不懂事在人前揭姚氏短的十一娘顾苧，却是更叫人瞧不起。这么大一个人了，却是一点轻重都不懂。 顾茗还好，她虽然与姚氏不可两立，但也知dào ，在外人面前，和和气气的样子，却是要摆出来的。尤其是姚氏的假面，虽然让人感觉恶心，但是却也是束缚姚氏的好东西。有了这个东西在，姚氏很多事情碍着她的名声，都是想做却做不了。而如果连最后这层遮羞布都撕去了，那姚氏做事，就很难去估量她的底线了。 这也是为什么顾茗愿意在人前给姚氏还留几分颜面。 而顾苧却没有这么容易接受了，听说姚氏叫她们两个过去，她顿时急了。 她也明白，刚才自己那番所为，已经重重地得罪了姚氏了。如果说她们两个人当中，姚氏更恨谁，那肯定是十四娘……谁叫十四娘得了她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去！ 但是现在，姚氏却很可能更愿意向她下手。 顾苧自然不想过去，她站在赵氏身后，恳求地向赵氏望去。但是赵氏却只是当做没有看到。姚氏的要求合情合理，她没有理由拒绝，又为什么要拒绝？ 虽然她与姚氏不对付，但是，庶女挑zhàn 嫡母，却是更让人难以容忍的。如果自己这次出手帮了十一娘，那自己那么多庶女，出嫁了的，没有出嫁的……会不会都有样学样？ 所以她完全当做不知dào 顾苧的为难。 顾苧满心以为刚才自己帮了赵氏对付姚氏，便算是巴结上了赵氏了。没有想到，只是白白得罪了姚氏，却一点好处也没有得到。 檀香有些不耐，见十一娘还不愿意挪动脚步，便提高了半分音量，又催了一声。 见一旁的夫人有几个已经向自己这边望过来了，赵氏有些不悦地扭过头，轻轻扫了顾苧一眼，问道：“十一娘可是还有什么事？” 摆明了想催她走。顾苧扁扁嘴，觉得自己委屈到无以复加。都怪十四娘，一点都不义气，檀香过来说夫人叫她们两个人过去，她提脚就走了，丝毫不替自己考lǜ 考lǜ 。自己才得罪了夫人，现在过去，能有什么好？ “十一娘，奴婢建议您还是过去一下。方才您得罪了夫人也没有巴结上赵夫人……现在是打算将赵夫人也得罪吗？”檀香山上前一步，低低提醒道。 顾苧一惊，抬头向赵氏脸上望去，果然，几分不耐之色，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她的心顿时都凉了。再不情愿，也只能迈起沉重地脚步，向着姚氏的方向走去。檀香的眼中闪过轻蔑之色，也跟了上来。 顾苧到了姚氏身边，低声向她问安行礼，姚氏却只当没有看到她，既不生气也不动怒，只与十娘与九娘说着话。偶尔也与十四娘说上一句两句话，但是就是不理十一娘。 一旁无数的人不时地扭头过来看笑话，直将十一娘顾苧气得面色涨红如血，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着，委屈到不行。 顾茗不时地观察着好，看着她还是只将问题怪罪到别人身上，而对自己做错的地方一点也不反省，不由得摇头叹息。九娘是与江姨娘是属于得志的小人，不可与之共事。十一娘与何姨娘心眼太小，眼皮子又太浅，得了好处就得yì 忘形，受点损失就怨气冲天…… 好好调教调教，勉强可用。 顾苧狠狂地瞪着顾茗，可是顾茗一直不理她，也让她更加的愤nù 。在她看来，姚氏不理睬自己还可以理解，她是嫡母，身份上面天然比她要高。 可是十四娘到底有什么资格、什么本事来如此对待自己？她明明跟自己一样，也只是个庶女罢了。 九娘本来见十一娘与十四娘凑一堆了，还有些暗暗着怒的，十五娘还太小，而且也不知dào 董姨娘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对自己一直冷冷冰冰的，不怎么答理自己。 而十四娘那边就更加不可能了。她现在与姚氏这边关系密切了些，自然也知dào 了，姚氏几人，恨顾茗，几乎就已经达到了生啖其肉的程度。那个铺子与庄子，姚氏几人费了很多的力qì ，想了很多的办法，想要搞回来。 她还听说过，姚氏几人甚至还找了人去余容院行窃……只是也不知dào 十四娘到底将东西放在哪里了，一直未能如愿。 最后她甚至将东西卖掉了！断了姚氏最后的念头，也不怪姚氏恨不得扒她皮、吃她肉、啃她骨了。 所以她若是想有府里还有能够说话的人，便只能找十一娘了。十一娘虽然占便宜的这个性子很让人讨厌，害得每次她到访的时候，她几个丫头都好一阵手忙脚乱地藏东西，但是，总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强。 她现在见顾苧一脸恨恨地在用力瞪着顾茗，便觉得是个机会。悄悄凑近了些，轻轻问道：“十一娘，怎么了？” “没有什么。”十一娘还记得那碟子糕点的事情，恨恨地不想理她。 但是没有一小会儿，两个人的脑袋就凑到一起，悄悄地说起小话来了。顾茗冷眼扫了两人一眼，决定不再对她们两个人多费一点心思了。只要她们不来招惹她，她现在的目标是姚氏母女几个，自然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她们身上。 但是如果她们两个人敢设计自己，那自己肯定会让她们明白，自己不是那么好惹的。 第152章 女儿的机会 一出戏已经唱了大半出了，宴席也终于摆了出来。先摆上桌的是“四干四鲜”，即四种干果四种鲜果，不是让人吃的，摆在桌上只是提醒客人，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等这四干四鲜八盘东西撤下之后，热菜摆上来，客人才会开始入座。 四干四鲜端上来后，盅筷碗碟也就随之摆上来。这里面是有讲究的，空桌不能摆碗筷，不吉利。但是热菜又要功夫，所以才会先摆几样中看不中吃的东西。 只是虽然只是用来好kàn 的，但是也不能糊弄。凡像大户人家，为了体现自己家族传承良久，富贵传家，越是这种没有正经用处的地方，就越要下大功夫。像佟家，虽然家世普通，但是这几年也发了些财，就越发地注重这些细节了。像这四干，就是黑瓜子，冰糖红果，焦糖核桃，裹糖杏仁，都是挑的是模样最正的、颜色最艳的，摆得跟朵花儿似的端上来。而四鲜则是北山苹果、申州蜜桃、广东荔枝、桂林马蹄，一个个更是光鲜鲜、水淋淋，叫人虽然不必吃，但是只要用眼睛看着，那食欲便被勾了上来。 然后等凉菜热菜一上桌，人便也开始上桌了。大家都是仓禀丰足的礼仪人家，当然不兴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叫着入席，那是小家小户的作派。 姚氏带着几个女儿，也上了她那一桌。姚氏才一坐下，十娘也就一屁股地随着坐到了姚氏的身边。 “站起来！”姚氏瞪了她一眼，左右看看，没有人留意这边，见她还不明白，便用手将她提了起来。 十娘顾蕊一头的雾水，稀里糊涂地问道：“娘？怎么了？”她从来都是跟娘一起吃饭的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你服侍为娘吃饭……”姚氏正说着，站在她身后的九娘顾茑便不由得脸色一变。她正伸向筷子的那双手，才伸到一半，尴尬地又缩了回来。 顾苧有些愣愣地看着，咬着牙。她也知dào 服侍夫人吃饭这样的事情，肯定轮不到自己，但是没有想到，连九娘也轮不到？姚氏这个人，做事真的是绝了啊！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几个当庶女的。 赵氏巴结不上，姚氏巴结也没有什么用……她顿时感觉自己的未来非常的黑暗。 顾茗却似完全没有看到几个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一般，只是打量着桌上的那几样食物。刚才那“四干四鲜”就不说了，佟家也还算是客气，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宴会，这层次，已经很够了。 而现在的四凉，就更体面了，有生拌的鱼片，有熟拌的鸡丝，有温拌的鱼刺，还有清拌的海参。她便不由得记起了前世自己的婚礼，那个宴席叫一个寒酸，四个凉菜，生拌的是韭花豆腐、熟拌的是粉丝菠菜、清拌的是木耳、温拌的是猪肺。 就因为这四个菜，后面的十几年时间里，她叫家中的姐妹、外面的夫人们嘲笑无数回，一直到她当了侍郎夫人后，有关这方面的闲言闲请，还是没有断过。 所以现在那几个人争着抢着要服侍姚氏的当口，她却根本不愿意动弹。 姚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这个最最疼爱的大女儿，可是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受累。服侍长辈吃饭，是当媳妇的基本功，本来她还想着让她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也好显摆一下她的能干。 可是这件事，也确实是辛苦，更别说，她也担心，十娘是不是真的做得好，毕竟在家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干过。如果等会儿做得不好，出了乖露了丑，那才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呢。 而这三个庶女里面，做得最多、做得最好的，自然便是十四娘了…… 如果为了自己这顿饭吃得够畅快，那自然是要叫十四娘来服侍。但是姚氏眼光只是从顾茗身上扫过，便唤道：“九娘，今天你来吧。” 九娘顿时大喜，眼泪都要淌出来了。这样露脸的机会，母亲让她来，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对自己很满yì ？ 她一定要好好地表现表现，争取让在座的夫人们都欣赏她，注意到她是一个多么贤淑的女子。 顾苧也心动了起来，吃饭一个人服侍是不够的，一个人专门布菜，还得需yào 另一人捧茶。布菜这事她抢不到，难道捧茶还轮不到她吗？姚氏总不会叫十四娘替她捧茶吧？难道她忘记了，那个铺子还有那个庄子的事情了吗？ 她却忘记，刚才自己在众人面前给了姚氏好大一个没脸了。 姚氏又说道：“十娘，你来捧茶。”捧茶比布菜容易多了，虽然也没有布菜露脸，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各家夫人在应酬的时候，带女儿来的，也就图的这个用处，让人知dào 自己家女儿年纪大了，可以开始说亲了；让人看看这姑娘长得真不错，是个标致孩子；让人看看这孩子，礼仪言语样样教导到位；让人知dào 这孩子会服侍长辈，察颜观色，能将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如果有心的，便会再下帖子，请人上门，再近距离地观察。再有意，便叫自己家的女儿与这姑娘相交，换换手帕，一起绣个花什么的，看看女红如何，顺便再看看脾气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最后便是请媒人上门下定了，交换八字，拿到庙里请高僧给算算，是否相配。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八字相克之类的特殊情况，这一对男女的婚事，便这样定下来了。而男女双方，则一直要到洞房花烛夜，掀起了大红的盖头，才能第一次相见。 现在姚氏做的，便是给九娘与十娘机会，展现自己服侍长辈的本事了。 顾苧本来以为她还能够捞到一个捧茶的机会的，可是没有想到，姚氏根本就没有考lǜ 过她，而是将这件相对来说非常简单的事情，交到了自己亲生的女儿手里。 几本上，每个来做客的夫人们都有带女儿来，或者是嫡女，或者是比较中意的庶女。偶尔有几个没有带女儿来的，也有心腹的婢女服侍。 这一来，夫人们吃饭的同时，也就有了事情做，那就是，比比谁家的女儿最能干，最会服侍；谁家的女儿最笨了，笨手拙脚的，夹菜都夹不到碗里，夹的东西是当母亲的根本就不爱吃的。要是谁家女儿夹错了菜，看看这个当母亲的表情，便也是一个小小的乐子呢。 那边，有个夫人便冲自己的庶女发起了脾气。 第153章 被烫 “你给我挟的什么！我不吃芹菜，你就偏偏给我挟芹菜！”那个夫人大声怒骂道，她的碗里，果然堆了好多的芹菜段。那个庶女满脸通红，眼泪直淌，手里的筷子上，还挟着块芹菜。 到底里面有什么内情，外人又如何清楚？那个庶女给那家夫人磕了几个头，抹着眼泪下去了，换了个婢女来布菜。好一阵子，那个夫人还是一脸的怒容。 “姐姐消消气！你家这个女儿还是算乖巧的，知dào 错了，赶紧都下去了。说起来你也算是能忍了，都堆了这么多芹菜了，才开口训她。”坐她一旁的另一家的夫人捂嘴笑着说道。 那个夫人摇头说道：“到底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任你对她再好也没用，一点也不贴心。” 于是桌上的话题瞬间便转移到了评价各家的女儿上面了。其实大家都观察了好一阵了，各有心得，现在有了机会，赶紧都拿出来交流交流。 有人就找着姚氏夸她的这个庶女，非常的能干，挟菜的动作一看就是长久练出来的，那眼睛更是有如火眼精睛一般厉害。 姚氏也很自得：“这个嫡母不好当。有些人为了名声好听，便会对庶女们放养，什么也不管，还让庶女们喜欢。可是我这个人就不一样，对庶女们要求严格。虽然现在她们还小不懂事，背后没有少说怪话，但是日后嫁到人家去了，自然便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你对她们要求高，以后等她们嫁了人了，自然便会明白的，那个时候，再来孝顺你也不迟啊。”那个夫人应和着笑起来，“比如说听说你那个大女儿，说的那个女婿，听说是京城的张天师寻了大半月才寻到的，竟是个文曲星？” 一说起这事，姚氏便得yì ，饭都不顾了，跟那个夫人显摆起来：“就是我这个姑娘啊！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家老爷人好，重信诺，这才有的这件大好事。” 她便绘声绘色地将当时林恩之初上门时候的落魄还有拿出婚书请求结婚时候全府上下的震惊说了出来。 “说起来我也是个没有见识的，当时一见这个孩子穷成这样，哪里舍得让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儿嫁过去？”她绘声绘色的说着，满桌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来，连讨论别人家孩子都顾不上了。 “那是，若是我，也是不乐意的，更何况你家十娘还是嫡出的。”旁边有人也赞同地点头。 姚氏叹息着说道：“姐姐你说得很对。别说嫡出，就算是庶出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个姑娘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锦衣玉食般的养大的？谁舍得将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可是我们老爷却坚持，说当时定了亲的，现在不能因为人家破败了、老弟兄在在了，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结果还是订了亲。” “所以这才叫好有好报嘛！没有你们两口子这么信诺，这个文曲星的女婿，可是就要跑掉了！还不知dào 会便宜什么人呢！”一旁的人七嘴八舌，都说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读书人，一路考秀才、举人、进士，机率万中无一。谁家没有几个读了十几二十年书的书呆子？除了将脑袋都读成榆木疙瘩，也没有别的什么用处，所以并不会将读书人太看重。 但是张天师亲口认定的“文曲星”又不一样了。文曲星是什么人，那是天上掉下来的星宿，这考科举，肯定是一路顺利不说，以后当官，也肯定很快就能当上大官。 虽然只是一个女婿，但是这个女婿家家人全无，听说连族人也几乎没有剩下一个，以后能够依靠的，自然只有岳家了。也就是说，顾家现在虽然还算落魄，但是再次兴起，也就这十几年间的事情了。 读书人家不可得罪，也是因为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读出头的，那这个家族，便又有了前进的动力。 本来姚氏与赵氏是一个待遇，上门的时候，都是婆子接待的。但是这个话题一传开，佟家夫人便亲自来了，将姚氏请到了主桌坐下。 这个桌上的人，一个个非富即贵，虽然对姚氏没有方才那桌上那么奉承，但是姚氏却顿感扬眉吐气。 而在这个过程中，顾茗一直都只是垂着头，什么表示也没有。顾苧与顾茑几次偷偷地打量她，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换了桌子，顾茑压力顿时增加不少，有些慌乱，但是这顿饭下来，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吃完了。顾蕊奉茶却是有了几分惊险，从送茶的婢女手中接过茶壶，却没有拿好，差点掉到地上。慌手慌脚地扶好了，那茶水却从倾斜的壶嘴里洒了出来，浇到了姚氏的腿上。 顾茗冷眼看着那处，厚厚的衣料都湿透了，白气直冒。姚氏的脸当时都痛得扭曲了。 幸好是她亲生的、又是最最疼爱的十娘，姚氏全部都忍了下来，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佟夫人过来想问，是不是要进里屋换下衣服，擦下药膏，姚氏都抿着嘴婉谢了，只言没有事。 其实都烫出水泡了！可惜是十娘烫的，亲生女儿烫到的，再疼都不能说。而庶女挟错了菜，就要在人前被大骂。 佟夫人见她连声说没有事，也离开了。 最后宴席结束后离席的时候，姚氏走路都已经有些一瘸一拐了。 夫人们下了桌，佟府的婢女婆子媳妇们飞快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下去，然后又换了一桌新的上来。这下才轮到各家小姐们上桌吃饭。而婢女们，自被佟家的下人们，引到偏房去吃了……那里也摆上了简陋的桌椅。 “十四娘，你怎么想？”十一娘低低地问道，拿眼瞅了瞅隔着几个人的十娘。 顾茗懒懒问道：“什么怎么想？” “就是那个‘文曲星’啦？原本他是你的夫婿的，结果……你难道一点不甘的情绪都没有吗？”顾苧故yì 挑拨道。 顾茗冷冷看了她一眼。她是看赵氏巴结不上，又想转头巴结姚氏吗？可是想巴结你就去巴结吧，拿着自己当“投名状”，有什么意思吗？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就真的这么傻，随便一挑拨，就会上当？ “我觉得挺好的，十娘与林公子挺般配的。”顾茗随口说道。 当然般配了，一个无心无肺，一个狼心狗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可是他本来是你的啊……”顾苧傻眼了。她没有想到十四娘竟然会如此回答她。 顾茗再不理她，只是自己吃起菜来。 第154章 ?家 上辈子的秘密 戏看完了，饭吃完了，各家的姑娘都看过了，夫人们八卦的欲望也都满足了，一个个便意尽而归。 顾茑不愿意跟两个庶妹一个马车，便厚着脸皮挤上了姚氏的马车。姚氏为了体现她大度的主母气派，也没有将她赶下来。 顾苧知dào 姚氏的马车她是上不去的，便腆着脸想去挤赵氏的马车，可是赵氏今天见姚氏在人前露了脸，怒气冲冲之下，提前退了席回去了。至于庶女一上午没有吃东西，饿着肚子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去考lǜ 的。 姚氏的马车上不成，赵氏又提前走了，甚至都没有替两人留下辆马车来。顾苧没有办法，茫然地看着顾茗，不知dào 怎么办才发了。 姚氏那边已经都坐稳了，准bèi 离开了，才知dào 还有这事。 她嫌两人给她带来了麻烦，根本就不想管，只是人前不好kàn ，恨恨地让自己的车夫去租车。佟家今天的宴席，几乎请来了半个城的夫人小姐，也有不少人家家里没有养马车，或者家里的马车不够用，是租的马车来的，挤挤挨挨下，一时间，去哪里找有空的马车？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马车，姚氏急着想回家休息，又被后面的马车催得心烦，干脆留下句话：要不就上后面那辆下人坐的马车挤回去，要么就等着租马车。 顾茗不吭声，顾苧看看那里破破烂烂的马车，自然不愿意跟那么多丫头媳妇婆子们挤一起，马上拒绝了。姚氏便留下一个婆子替她们两个找马车，自己的马车当即就离开了。 被留下的婆子又气又恨，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只好又出去寻马车。只是这一寻，好半天都没有回来。 “十四娘，这可怎么办？”顾苧站在佟家的大门里面，一边无助地向外张望，一边发愁地问道。 顾茗却并不在意。她自己其实是有马车的，只是不方便告sù 姚氏罢了。现在姚氏已经走了，她正好坐自己的马车回去。当然了，这事不能让顾苧知dào 底细。 “丁香，你出去看看，若有马车，就租下来。”顾茗拿出一小块碎银交给丁香，吩咐道。 丁香得令便出去了，她知dào 十四娘话里的意思。 顾苧有些吃惊地看着顾茗，吃吃地问道：“十四娘……夫人有吩咐去找马车的……”何必要自己出钱再找呢？十四娘的钱难道很多吗？ 哦，她将夫人送的陪嫁卖了三千两。可是不是说那三千两都花完了吗？难道还有剩下的？这个消息值得告sù 夫人！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顾苧当即兴奋起来。 “你想等夫人租的车，那就等好了。”顾茗淡淡地说道。 顾苧也知dào ，要等那个婆子找了马车来，那还不知dào 要到什么时候呢。虽然现在马车不好寻，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久了，也寻不到的。那个婆子，只怕是找了哪个地方吃酒去了。反正是两个不得yì 的庶女，她也不怕得罪。 可是她又舍不得自己出钱，马车可不便宜呢，这点钱，留下来买点心吃多好！ 一会儿丁香便回来了，称马车已经找到了，并将剩下的钱还给了顾茗。 顾苧在一旁看着，捶捶站得酸痛的腿，想了想，说道：“十四娘，你反正已经都租了马车了，少坐几个人，也不会便宜些，多坐几个人，也不会多要你钱……我陪着你，还能说说话呢。” 丁香闻言，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茗却并没有说答yīng ，也没有说不答yīng ，只是向前走着。顾苧大喜，赶紧跟了上去。 上了马车后，丁香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着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打摸的十一娘，开口讽道：“十一娘，你与十四娘合伙坐马车，不得分担分担车费吗？” 顾苧顿时黑了脸，冲顾茗嚷道：“十四娘！你这马车我就算不坐，难道能便宜一点吗？对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要算计得这么清楚？” 丁香大怒，正要开口，顾茗制止了她。顾茗轻轻说道：“得了这几个钱，我不会发财；少了这几个钱，我也不会饿死。丁香算了，由着她去吧。” 顾苧闻言大大地得yì ，丁香却是气得不得了，哼哼地扭过头去，再也不愿意多看十一娘一眼。 顾茗闭上眼睛，养起神来。顾苧还想着搭讪着说几句话，但是顾茗一直不理她，她也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等回到了余容院，芷汀却来告sù 她：“张天师来了，他想见你。” 张天师来了？他怎么又来了？侍奉皇上原来这么闲的吗，可以隔三岔五地在外面跑？ 要知dào ，汝南离京城可是不近呢。 张天师想见她，顾茗并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因为张书钧能够自由出入。顾茗甚至猜测，只怕紫禁城那样的地方，也难以挡住他。上辈子张书钧犯了大罪，被下了诏狱。世间都说诏狱是个有进无出的必死之地，可是偏偏，诏狱起了大火。找来找去，却没有人找到张天师的尸体。 所有人都相信张天师是被烧死了，但是，顾茗现在相信，他一定是逃出去了。 至于张天师是因为什么而下的诏狱，顾茗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那场大火后没有多久，阿宝便出了事，她也因为刺杀二夫人而被林恩之关进了柴房。几个月暗无天日之后，她终于被林恩之灌下了毒药。 这一世她却好奇起来，张书钧在皇城颇受追捧，走到哪里，都不曾少了拥趸。可是最后怎么会落到下诏狱的情形？到底里面有什么秘密？ 而且，上辈子林恩之与张书钧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张书钧出事没有多久，林恩之便会对自己下手？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多想过，那个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张天师，与自己有多少的关联。但是这辈子，她却是越想越觉得心惊。而张书钧的作为，也证明了她的猜想，真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如果说，上辈子林恩之的富贵，是因为攀上了张天师，那么这辈子呢？ 自己再不可能是他的妻子，而张书钧，也联系上了自己，那么，这辈子的命运，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所有的这一切，只能静静地等待。 时间，会慢慢告sù 你一切。 第155章 要杀人啦 张天师的事情还好说，虽然好奇，但是只要用心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真zhèng 麻烦的是姚氏那里。今天姚氏在佟家丢了脸，虽然后来又找了些回来，但是，她受到的气，却是一定要出的。 找谁出，怎么出，这还有什么值得疑问的吗？ 果然，这天晚上服侍姚氏吃晚饭，姚氏便推开了毛遂自荐的顾茑，而是点了顾茗的名，又指点要顾苧奉茶。 顾茗扫了她那平整如常的腿部一眼，默默地走上前，准bèi 开始服侍姚氏来。 今天姚氏肯定要为难她，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在顾家三房，姚氏并非真的能够一手遮天。如果她真的做得太过分，顾望自然会出面的。 所以，姚氏就算是再恨顾茗，想要折腾她，也需yào 一个合适的理由。 还有什么比服侍的时候出现意wài 伤害到了嫡母的罪名更名正言顺呢？而且，一个布菜一个奉茶，正好一网打尽。 顾苧却是毫无知觉，她还是一门心思想要讨好姚氏。估计她回来这段时间也跟何姨娘说过今天在佟家发生的事情了，所以刚才何姨娘遇到顾茗，那态度都非常的冷淡。 顾茗手执着筷子，服侍着姚氏。她始终分出一些精神来，关注着姚氏别处的小动作。 姚氏突然眼睛向她左边的一道菜一望，示意顾茗替她挟过来。 那是一道姚氏最爱吃的雪地焗虾，将活的大虾洗净后用烈酒杀死后，再擦干了，放到热的海盐上面，用小火慢慢地烤熟。姚氏最欣赏这道菜的鲜香之味，她总是说，这海虾是活在盐水中的，只有用海盐烤出来，方得这大虾的原味。凡是放醋的、放糖的，那都是不懂吃虾的粗鲁之人。 只是这道菜做法虽然简单，但是材料却是有些难得，就算是姚氏，也并不是想吃便能够吃到的。平常若是做了，都是摆放在姚氏跟前的，今天却不知dào 怎么摆得那么远。顾茗抬头淡淡看了眼今天负责摆菜的江姨娘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伸长胳膊，想要去挟。 一般来说，服侍姚氏吃饭的时候，布菜的人都是站在姚氏的右边，而奉茶的人是站在姚氏的左边。所以顾茗现在要想挟到位于姚氏左边的菜，就要越过姚氏的身体，偏偏姚氏坐得正正的，一点也不避让……难度颇大。她将胳膊伸得直直的，向前弯着腰，也够不到。 而正在这个时候，秋实端着盛茶的托盘过来了。 顾苧赶紧接过，还向秋实道谢。秋实神色淡淡地点头，就要退下。 说时迟那时快，顾茗撤下刚刚还在努力想要够到那烤虾的胳膊，就向桌上一倒。正好压在桌角处。精致见长的圆柱小桌哪里经受得住她这么一压？“哐唧”一声，顾茗连人带桌带菜，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汤汤水水的，洒了她一身。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姚氏，还有手中还拿着筷子正在吃饭的顾蕊，都呆呆的看着顾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不突然倒地上了？ 而秋实紧急之下想要收手，却是来不及了。她一手推上了才将将接过茶壶的顾苧，并且因为吃惊过度，手上动作幅度比事先准bèi 的大了些，重重地推向了顾苧。 而顾苧正睁大眼睛看着顾茗，根本没有想到，真zhèng 的好戏其实是在自己身上。毫无防备之下，被秋实用力一推，手里哪里还端得住，整整一壶刚烧好的茶水，就全部倾倒了下去。 整个房间里面的人，只有何姨娘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女儿，才发xiàn 了这个意wài 。她惨叫一声，扑了上来，想要将这壶开水挡住。 只是何姨娘到底隔得太远，她只抱到了一个惨叫着的夫人。 “谁干的？谁？顾苧，我要你去死！”姚氏怒吼道，用力地挣开拼命抱着她的何姨娘。秋天衣裳穿得已经不薄了，开水浸透了衣服，贴着身子烫。她急于将衣裳脱下来，好减轻痛苦。 可是何姨娘用力地搂住她，就是不让她起身。 “十一娘，跑啊！快跑！去外院！去找你爹爹！”何姨娘知dào 今天这事已经不能善了了，只能用力地抱着姚氏，一边拼尽全身力qì 地大声吼道。 顾苧还在那里发着呆，听到何姨娘的吼叫声，眨了眨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犯下了大错！如果不赶紧去找爹爹，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三下两下，她便想清楚了现在的情况，趁着现在满屋子的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拨腿就跑。 “你们都是傻的啊？快给我抓住她！”姚氏在何姨娘的身下，被烫得直叫，怒吼自己的几个丫头。 她的几个丫头这才慌慌地去撵顾苧。 顾蕊这个时候也终于清醒了，大吼一声，扔下手中的筷子，就向着一身菜与汤的顾茗扑了上去，怒吼道：“你做了什么！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总算她记起了今天这顿晚饭的预定计划了。 不过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古怪。 现在这事怪到十四娘身上？十四娘明明是在姚氏被烫前摔倒的啊。 再说了，现在这个屋里，也不只有姚氏的人啊，董姨娘也在这里呢，十五娘也在呢。真要想栽赃，也要想想能不能统一口供啊。 董姨娘站在原地不动，一脸冷冷地看着扑在顾茗身上的顾蕊，跟看个傻瓜似的。 姚氏总算是在几个丫头的帮zhù 下，将何姨娘从身上拉了起来。只是时间太长了，身上那原本滚烫的茶水却已经都变成温温的了……姚氏一时根本顾不上处置何姨娘或者顾茗，她赶紧回到了床后，拉上帘子，想要检查一下，被烫成了什么样子了。 将衣襟掀起来，姚氏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今天在佟家被顾蕊烫到的地方就不用说了，已经是一片通红，肿了起来了。而方才烫到的那么一大片，约有她半边身子大小，也是殷红如血。 还火辣辣的疼。 “夫人，药拿来了，奴婢来给您擦擦。”幸好药膏是早就准bèi 好了的，檀香急急地拿着这合药膏就进来帮姚氏擦药。只是看到这么大一片的红色，檀香也是吓得话都说不好了。擦药的时候手都直抖。 秋实几个丫头终于撵上了十一娘顾苧，伸出长长的胳膊，拼命地拽住她，不再让她寸进一步。 顾苧眼睁睁地看着爹爹所住的文竹院就在眼前，却是可望而不可急，绝望之下，也顾不得平常所受到的教导，放声大唤起来：“爹爹！爹爹救命啊！女儿就要被害死了！何姨娘被害死了！夫人要杀人啊爹爹！”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了厚厚的木门，传进了在院子里看书的人的耳朵里。 怎么回事？顾望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今天他得了本好书，看得连吃饭都忘记了，却不料会发生这样的事。 “赶紧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望对自己的贴身丫头莲香说道。 第156章 闭嘴 莲香打开大门，吃惊地看到正在几个丫头的控zhì 下，拼命挣扎的十一娘。 “放开她！”到底是老爷的大丫头，气势上比秋实几个要强多了，大吼一声，秋实等几个便都乖乖地松开了手。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眼神不停地向顾苧身上瞟去，但是到底不敢再动手了。 “姐姐救我！”顾苧泪流满面，向着莲香爬去。 莲香赶紧扶起她，怜惜地说道：“十一娘，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顾氏三房正经的主子，怎么能被几个奴婢欺负成这个样子呢？老爷刚才问起是怎么回事呢，你赶紧进去吧。” 对顾苧是一张怜惜的面孔，但是转而面向秋实等人，便是冷如坚冰了，厉声说道：“不知dào 你们到底是什么事，如此大的胆量，敢向十一娘下手……有什么话，都进来给老爷说吧！” 顾苧进了房间，见到顾望，便是一顿大哭，求他赶紧去救何姨娘，再迟一会儿，何姨娘就一定没有命在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望皱眉，看着跪在地上，哭得脸上一道一道黑色泥印子的女儿。今天不是姚氏带几个女儿去佟家做客吗，怎么突然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夫人……夫人陷害女儿啊！她要打死女儿啊！十四娘也是，爹爹，你快去魏紫院求求她们吧，不然，就都要死了啊！如果不是何姨娘刚才拼命拦住了夫人，十一就已经死在魏紫院了啊！”顾苧思绪混乱，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但是顾望还是听了个明白。姚氏想要害十一与十四两个女儿，却因为何姨娘的阻拦，让十一逃了出来？那十四呢？还在那里？ 说姚氏要杀人，他肯定不信。但是姚氏想要对付她们，这点顾望却是信了。 “快，马上去魏紫院。”顾望扔下手中的书，衣裳也不换了，直接就急急奔向魏紫院。 莲香怕人手少了，又吩咐了小厮高升将文竹院的人都叫上，赶紧也一起去魏紫院，这才急急地跟了上前。 顾望赶到的时间很巧，何姨娘已经被魏紫院的人脱去了外衣，只着白色的中衣，被按在了一条长凳上，被打着板子。打板子的容婆婆知dào 姚氏的心意，板子是用了死劲，才打下去的。 只是一板下去，何姨娘的臀部便变红。第二下，何姨娘的臀部便渗出了血。 容婆婆上次被官府抓住，她的那么多儿子孙子，却连一个愿意出钱赎她出去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姚氏出了一大笔钱，将她赎了出来。自此之后，她便对自己的儿女彻底失望，而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这个被她奶大的姚氏身上。 见因为何姨娘，姚氏被烫得那么惨，她也是胸口憋了一口闷气，打起来越发地用力。 姚氏见何姨娘被拖下去打了几板，便连叫唤的力qì 都没有了，才觉得身上的疼痛略略差了几分。眼睛凄厉一转，便盯上了顾茗。 “十四娘，你竟然敢撞翻奉茶的十一娘，害得为娘被烫成这个样子，你可知罪？”姚氏厉声问道。 顾茗一身的菜汤，甚至连头顶上都还顶着几根菜丝，怀里还揣着几只烤虾。刚才丁香想要替她将这些收拾掉，却被她阻止了。 顾望很快就要来了，她的形象当然是越惨越好了。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大的同情嘛。 “母亲，十四不明白您的意思。”顾茗委屈地说道。 她就知dào 姚氏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也猜出，她想要设计自己的方式，只怕就是要利用今天被烫到的地方。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既然姚氏想利用烫伤来陷害她，那么，就让她烫个痛快好了。 “你不明白，你害得我娘被烫成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顾蕊冲了上来，用力地推搡着顾茗，一直将她推到了墙上，恨恨地说道，“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你以为你装可怜、扮委屈，便能逃过去不成？” “十娘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一直处于旁观模式，让姚氏与顾蕊都以为，今天她不会出面的董姨娘，突然站了出来，笑盈盈地向顾蕊道。 顾荞拿眼睛冲着她一瞪。今天这出好戏，是她一手策划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变形到这个程度。 但是变形也不怕，这屋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自己这一方的，不怕她们翻盘。 谁知dào 这段时间，一直小心养胎的董姨娘却会突然出面呢！ “奇什么怪了？”顾蕊瞪着她问道。 董姨娘凉凉地说道：“方才是怎么一回事，屋里面这么多双眼睛，是一起都看见了的。要知dào ，刚才在房间里的人，除了你们母女三个，魏紫院的丫头，顾茑与江姨娘，跑了出去的十一娘，与正被挨打的何姨娘，还有我，十五娘，还有十四娘呢！” 她看着顾蕊，突然灿烂地一笑，问道：“夫人，当真以为能够同时让这么多人都闭上嘴？ 姚氏大恨，早知dào 董姨娘会替十四娘这个贱丫头出面，今天应该先将她弄走的。 可是谁能知dào ，已经好几个月声都不喃的董姨娘，今天怎么突然就大胆了呢？她不怕孩子会出事？ 姚氏恨恨地盯着董姨娘，威胁道：“董姨娘，你最好多替自己及孩子积积福，别人的事情少插手。不然，小心……” “小心什么？”顾望正好提脚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一脸惴惴的看门的粗使丫头石草。她想要提前来通报，可是被老爷严令禁止，便赶紧进了院子……她也没有办法。 “老爷！”姚氏见顾望走进来，赶紧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起，手也按在了受伤的部位。 “你这是怎么了？”顾望见她这么大把年纪，还非要做出一幅弱柳扶风的柔弱样子出来，顿时觉得浑身发寒，汗毛一根根地立了起来。 无它，这副场景实在是太美好了，叫他实在是不忍心多看一眼。 将视线放到屋里的摆设上面，顾望开口问道：“何姨娘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受刑？先停下来再说。” 姚氏无法，只好吩咐容婆婆先停手。 可是已经迟了，何姨娘抬起头来，眼泪巴巴地看着顾望，只来得及说了请他好好照顾十一娘后，便晕了过去。 “你看看你看看，将人都要活活打死了！”顾望愤nù ，叫了自己的丫头来，将何姨娘扶了下去，看着姚氏，跳起脚来怒骂着。 第157章 顾茑的两难之境 姚氏一点也不示弱，针锋相对地说道：“老爷只心疼你这个姨娘，可是你看看妾身，现在被烫成了什么样子？” 她哭啼起来，掀开上衣的一点，给顾望看她身上的伤处。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那么一大片的通红，仍然叫顾望吓了一跳。他不由得便皱眉向正在他身后抹着眼泪的十一娘一眼，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个清楚！” 顾苧吓了一跳，赶紧争辩道：“爹爹！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十一是被陷害的……” “谁陷害自己这么下得了狠手？”顾蕊站在姚氏的身边，针锋相对地说道。这种跟庶女争吵的事情，姚氏自然是不方便出面的，有损她身为嫡母的威严不说，还会让顾望对她失望。 而顾蕊替母出头，却是正正好。 顾苧大怒，就要跳出来说起这事的来龙去脉，没有料到姚氏却是哭了起来，向顾望说道：“老爷，您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家里的事务交给妾身来打理……可是现今您也看到了，妾身实在是威德不足以服众，愧对老爷的信任……还请老爷将管家之权收回去，妾身从今后起，修身养性，礼佛念经，再也不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姚氏这一说，便是正好拿住了顾望的三寸。这么多年，顾望将繁杂的家务交给了姚氏，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日子过得潇洒又自在，怎么可能还愿意将这繁杂之事拿回来？ 他一听头皮便开始发麻了。 顾望对姚氏的话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它，也不理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苧，还有臀部已经血肉模糊，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何姨娘。转头对顾茗说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来说说看。” 顾茗从顾望进了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她那一身的狼狈样子，很明显，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他才向她开口。 顾茗一直沉默，就是为了现在。她顾望那边上前一步，低下头，轻轻说道：“爹爹，刚才十四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顿饭，十四是负责给母亲布菜的，可是正好好的，十四感觉到一股大力在腰身处重重地推了一下，就摔到了桌子上……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就听到母亲呼痛，说是被烫到了……” “你胡说！你胡说！”顾蕊气得直跺脚。今天晚上的这顿饭，姚氏有心整治顾苧与顾蕊两个人，而特地让十六没有上桌，免得到时候人手一乱，十六人小腿短，闪躲不及。 而当时姚氏与顾蕊两个人是对面坐的，顾茗站姚氏的右手处，顾苧站姚氏的左手处。顾茗说有人推她，那么这个人，便只可能是挨着好坐在她左边的姚氏了。 顾茗说话好像平平直述，没有牵到任何人的名字，可是这话只要稍微一想，便明白，她说的是姚氏推的她。 姚氏今天施的是苦肉计，顾茗的话正好与顾苧的话不谋而合。两个人说的话，角度不同，方向不同，但是指向的，却是同一个事实。顾望的眼神，便有些阴沉下来。 “明明是你故yì 往地上摔，还去拉娘亲！”顾蕊急了，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 董姨娘一直坐在旁边看戏一般，并没有参与进来。她知dào ，还不到她发言的时候。听到顾蕊把事情又往顾茗头上扯，她便站了出来，发声道：“十娘，这事从头到尾，跟十四娘都没有关系……你怎么能将这事栽到她头上呢？” 她又向顾望说道：“老爷，方才奴婢也是在的，虽然后面的事情没有看到，但是前面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何况十四娘摔倒在桌子上的时候，夫人还坐得稳稳的，何来被烫一说？”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将今天在佟家发生的事情讲出来。顾苧有些着急，几次想说，都被顾茗或者董姨娘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急得她直想骂人。 顾望听到董姨娘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十四娘摔倒的时候，姚氏还好好的，那么顾蕊想将这事怪到顾茗的头上，那便属于栽赃。而姚氏为什么会被烫到，却只怕也是陷害人不成反害已的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姚氏会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烫这么大一片。 “莲香，我书房的架子上有一瓶治烫伤的药，效果不错，你去取了来。”顾望认为自己将事情弄明白了，便开口说道，又对姚氏说道，“先擦点烫伤药，这个药效果很好。要是不还不太放心，一会儿便叫个小厮去将杨大夫请来看看……何姨娘也叫杨大夫顺手看好了……” 他绝口不提对顾茗顾苧两人的惩罚，顾蕊气到不行，想要争辩，可是姚氏却拿眼睛压着她，不让她出面。顾蕊突然看到一直安安静静躲在墙角的江姨娘母女两个，顿时眼睛亮了。 她马上开口叫道：“九娘！今天怎么回事，你也一直在，你来说说吧……” 顾茑已经尽量往墙角躲了，没有想到还是没有躲过顾蕊的眼睛，哭丧着脸，蹭上前来。 “大概……大概……这事九娘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十一娘没有端稳吧……”顾茑不想得罪姚氏与顾蕊，可是同样，她也不想得罪顾望。很明显爹爹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自己再顺着顾蕊的话顺口胡说，顾望根本不会信就不说了，还只会让自己在顾望心中减分。 其实这些几庶女的，心中都有一杆称。姨娘在后院里本领低微，没有说话的地方，所以她们必须讨好姚氏，才有可能在后院立足，才有可能得到一桩还算是体面的婚事。 但是，她们也清楚，不管怎么巴结，姚氏始终只是嫡母，不是生母。姚氏放在心上的，始终只有她的四个儿女。 但是顾望不同，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都是他的孩子。就算他将庶出的孩子看得比较轻一些，但是，看以前顾茗的经lì 也便知dào 了，真zhèng 来了事的时候，能够替她们这些当庶女的说话出力的，还是只有他。 所以顾茑并不想让顾望失望。 那么，她要怎么说？ 第158章 黑夜来客 见顾茑一脸的为难，不想照自己的意思回答问题，顾蕊气得要发疯。 一旁的顾茗心中微微冷笑。顾茑就是这样，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谁要真的信了，那就是傻子。她的心可是大得很呢。 ? “大概没有端稳？大概没有端稳，就将你们母亲烫成这个样子？”顾望心知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件事情，他总得给姚氏一个交代，不然，如果姚氏真的给他撂摊子，那他可是要怎么办？ 所以，他决定不再将这件事情深究下去。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想来姚氏心知是怎么回事，有了这个面子，也能够交代了。而几个庶女应该也没有什么麻烦才对。 顾望已经有了主意，轻咳一声，便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服侍姚氏吃饭的顾茗与顾苧两个人，一人被扣掉一个月的月钱；何姨娘虽然有犯错，但已经处罚过了，就不再另行惩罚；而十娘顾蕊则因为“挑拨离间”，被罚抄《女儿经》十遍。 至于九娘与江姨娘，顾望临走前淡淡扫了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顾茗可以看出，其实顾望对这个庶女与姨娘，已经有些不满了。 莫名其妙地便被扣了一个月的月钱，顾苧非常的不解，还有郁闷。出了魏紫院的门，她便拉着顾茗到了僻静的角落，气势汹汹地责问道：“刚才今天佟家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要是爹爹知dào 了夫人在外面是怎么作贱我们的，我看还能像今天这般轻饶了她？”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爹爹还会休了她再另娶吗？”顾茗冷笑着说道。顾望自然是不怕姚氏的，可是，同样的，他也不会真的对姚氏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来。 顾苧一愣，不理解顾茗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愣愣地看着自己，顾茗叹气，她再这个样子下去，迟早会害死她自己，还有她的姨娘。 罢了罢了，自己就最后再教她一回乖。 “就如你所说，刚才爹爹在的时候，咱们将今天白天的事情告sù 她……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想过没有？”顾茗叹口气，说道。 顾苧还是愣愣的，说道：“还能怎么样，爹爹就不会扣掉咱们两个下个月的月钱了不说，母亲将我的姨娘打成那个样子，也得受受罚不是……” “就因为你一个当女儿的说夫人不好，老爷便会处罚他的正室夫人？”顾茗觉得顾苧真的是快要笨死了，似乎她所有的聪明才智，才用在了怎么占别人的便宜这个伟大而有前途的事业上了。至于别的事情，从来没有投入过一丁点的精力一般，所以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顾苧张张嘴，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就算你觉得这事你有确凿的证据，爹爹一定会休了母亲……那么我问你，爹爹是不是还得请来第三方证人来作证？他总不会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吧？”顾茗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继xù 说道，“那么，第三方证人，你觉得会请谁来？十有什么八九，会是二伯母吧？人家愿意掺和进来吗？会不会觉得你好烦，以后都不想再理你？” 顾苧这才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她理解了自己的话，顾茗也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转身便向余容院走去。 才绕出来，顾茗便看到丁香提着灯笼，担忧地在那里等待着。顾茗的心中顿时一暖。 这辈子她有时候也会去想，这辈子她选择的路，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了。但是现在看到丁香，她便知dào ，这辈子比上辈子至少要强在，她是真的有人关心她。 向着丁香微微一笑，顾茗走近，轻声说道：“好了，不必担心，我有分寸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丁香这才松了口气。十一娘太不理智了，更加过分的是，竟然还想要将十四娘也拖下水……但是不管怎么说，十一娘也是顾府的小主人，是十四娘的亲姐姐。而自己，只是顾府的一个丫头。 她没有立场去劝说十四娘避开十一娘，但是她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心。现在听到十四娘这么说，她心头的那口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十四娘，天早黑了，咱们赶紧先回去吧？”丁香赶紧迎上去，又低声说道。 顾茗点头。 回到了余容院，顾茗却感觉到了有几分怪异。丁香却没有察觉，提着灯笼挂到了廊间的柱子上，便要开门进房间点灯。 “你先帮我去打点热水来……我自己点灯就好。”顾茗伸手阻止了她。 丁香奇怪，说道：“十四娘，您不要惯着她们几个了，您看您还没有回来，她们一个个都到是都先睡下了……这叫什么事？” “算了算了，也确实是晚了些。”顾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如果大厨房说没有水了，你就去一旁的琴园。董姨娘的水好了之后，你再让人家烧点，赏钱拿丰厚一点就是了。” 丁香点点头，明了了，赶紧提着大铜壶出去了。如果大厨房还有水，那就能省下点钱了，也不怪她着急。 顾茗站在房间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提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什么也看不见。顾茗却是慢慢地摸到了床边坐下，并不急着点灯。 “你知dào 我来了？”房间里响起一个年轻男子轻轻的笑声。 顾茗冲那个看不见的人翻了个白眼，说道：“不知dào ，你将满院子人都迷翻了，我还能不知dào ？” “那你就这样进来，不怕我会做出什么来吗？”年轻男子轻轻笑着，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顾茗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部门：“是不是你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越是笑得开心？为什么，是因为内心的感受没有一个可以帮你分担的人吗？” 张书钧的笑声嘎然而止。过了一会儿，他才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的事情，你不要多猜。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哪里又有什么能力来帮我？” 顾茗也不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黑暗中，面面相对，偏偏却又看不到对方。 第159章 毕生的积蓄 ? “啪”的一声，火折子的声音，却是张书钧站起了身，打亮了火折子，点亮了一支蜡烛。 他轻轻嗤笑着，问道：“你的表现，可真是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才九岁的小丫头。” 顾茗冷冷问道：“那你觉得，九岁的小姑娘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张书钧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点起了另一支蜡烛。房间里顿时亮堂多了。 “这才好嘛，这才像是个大家小姐的房间。”张书钧拍着手，笑着说道，又问顾茗道，“怎么我听说，你用的蜡烛，都是你自己买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 “我自己有钱，用起来不是更大气？”顾茗微笑着，说道。 张书钧撇了撇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说道：“旁边的那个姓余的少年，你对他了解多少，怎么就那么大胆，敢与他合zuò ？你这么笨，不怕人家将你卖掉你还帮人省钱？” “我还没有笨成那个样子吧。”顾茗无奈极了，难道在他的眼睛里，自己就真的有那么笨，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张书钧冷笑着说道：“你还不笨，难道还很聪明吗？” 顾茗无奈，她想想上辈子自己的经lì ，还真得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而这辈子，重新再活一次，好像也没有变聪明一点。最多，就是多思多想少说话了。 三思而后行，这是她重生后学到的最大的一个乖。 “你说你笨就笨吧，还跟人合伙做什么生意……做生意就做生意吧，什么本钱都没有，就敢那么大的胆子，你真是会把自己卖掉的。”张书钧看着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如同一只传说中的狐仙一般的人物，没有想到啰嗦起来也是这么功力深厚。 顾茗无奈，他这专程走一趟，难道就是因为听说了自己与余钦做生意的事？ “我有本钱的，我从姚氏手里拿到了一个铺子一个庄子，用它们当抵押才作起的生意……”顾茗无奈，但是张书钧因为这事，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她不能如此不知好歹，只好向他解释道。 张书钧不明白什么抵押这类的东西，可是顾茗的做法，还是让他觉得很危险，很不可理解：“然后你又跟他借了三千两修葺这个破院子？那又是哪里来的钱？铺子跟庄子都还是你的，然后生意还是你的，你凭白得了一个生意还有三千两银子，你真觉得别人都是傻子不成？如果说别人对你没有什么企图，谁会去信？” 余钦对自己有什么企图？顾茗其实也仔细地思考过。可是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能有什么让他看上的？难道是自己这张脸不成？可是自己明明告sù 过他，自己并不想嫁人。 那么，她还能有什么让人觊觎的？顾茗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 而现在张书钧也是对此存疑，事实上，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不然，她也不会专程去跟他说那句话。 但是又能怎么办？她一个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做点什么都做不成。没有余钦的帮zhù ，她还能做什么？ 她只能拿自己比旁人多了十几年的见识，来报答他了。 “张天师，如果十四是个男子，您对这事觉得正常吗？会如此担心吗？”顾茗正色问道。 张书钧不满yì 地说道：“如果你是男子，那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你是女子。如果你缺钱使，为什么不让芷汀通知我？”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荷包来，手向前一扔，就落到顾茗的身边。 这个荷包看着不小，可是重量却不显。何况张书钧这种奇怪的态度。顾茗纳闷地打开了荷包，里面却是几张纸。打开一看，却是百两一张的银票，大概得有三四十张。 “你赶紧去将那三千两还了。”张书钧哼哼地说道，“剩下的，你慢慢的花吧……要是不够花了，就叫芷汀联系我。” “张天师，这是您现在手头所有的积蓄？”顾茗看着这几十张银票，哭笑不得。难怪荷包这么轻，原来里面装的是银票。 张书钧哼哼了几声没有说话，但是顾茗已经知dào 了，自己猜得不象牙，确实是他现在所有的积蓄。 “也不是只有这点东西了，不过有些东西太打眼，不好换钱，也不好给你。以后有机会再说了。”见自己被顾茗小瞧了，张书钧怒道。 太打眼、不好换钱、不好送人，那是什么东西，只怕是权贵们甚至是皇帝赐的礼物吧。 “可是张天师，您让我以什么名义来收下您的东西？”顾茗将银票又塞进了荷包，放回了张书钧的手中，正色道，“还是请您拿回吧。” 张书钧怒瞪着顾茗，可是顾茗的态度非常的坚持，张书钧无法，气势便弱了下来，只是轻轻地说道：“你也知dào ，我与你生母是旧识……这点钱，就算是我替你生母送你的，如何？” 顾茗突然想起一事，就是上辈子的时候，林恩之的仕途，那真叫一路顺风。 她并不相信什么“文曲星”之类的东西，如果说上辈子的时候她还命运抱有希望的话，那么自从重生后，她对命运之类的东西，就是一点都不相信了。 很正常，如果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有的，能够预见的，那她上辈子，不应该有那么惨。什么贵人，她只是一只替杜鹃养大了孩子的可怜小雀儿罢了。 她辛辛苦苦地终于熬到了林恩之出头，结果还没有来得及享福，便化做了冤魂。她比戏曲里面那个苦守寒窑十八年、被接到宫中才十八天便去世的王宝钗更冤。 虽然张天师已经断言，林国恩之是“文曲星”下凡，但是顾茗却并不相信这个。她已经怀疑很久了，就是上辈子林恩之的仕途如此之顺，是因为有贵人相助？ 而这个贵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正啰啰嗦嗦的，想要她将些银票收下来。 “你是不是跟林恩之私下里接触过？”顾茗突然开口说道。 张书钧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知dào 的。这事极为秘密，他相信这个世间，除了他与林恩之，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dào 的。 难道是林恩之告sù 她的？ “你需不需yào 我帮你出手，将那桩婚事压回来？”张书钧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这样问道。 第160章 狼心狗肺 一听他这么说，顾茗便清楚，张书钧误会了。为什么外人都以为，她非得要嫁给林恩之才行呢？ 事实上，这桩婚姻，是她费尽了心思才摆脱的。顺便，还替自己捞了些好处。这是重生以来她觉得最为得yì 之事，没有想到，现在没有人能够理解。 也许就连林恩之本人，也觉得他是个香饽饽吧，顾家人都抢着要。 偏偏她顾茗，这辈子就算是长伴青灯侍古佛，也不愿意再嫁给他！ 不过不要紧，等林恩之的真面目慢慢显露，别人便都能够明白过来的。而那个时候，想后悔，便已经迟了。 顾茗赶紧站起，很郑重地对张书钧说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天师您是最清楚的了……这桩婚事现在这个样子，本来就是十四求之不得的，怎么会需yào 您再出手帮忙呢！” “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张书钧有些郁闷的说道，“林家小子我也接触过，是个有才华懂礼仪的好孩子，长得也是标标致致的……为什么你会情愿拿个不值几钱的铺子还有庄子换掉这么好的婚事？只要他高中，就算只是一个举人，那以后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可是我也没有觉得你是一个肤浅之人！” 世间人对男子的评价，大概就是从才华、能力还有相貌、礼仪、谈吐、家世等方面去考察的吧。但是，这一切都好的人，并不一定就代表他是一个好夫婿。 就好像林恩之，长相佳，才华高，有能力，懂礼貌，是个难得的“四有新人”，只有家世上差了点。但是，他就是一个女子心中想理的良人吗？ 上辈子她以为是的，所以她吃尽了苦头，还丢掉了性命。而这辈子，这份难得的荣耀，就让十娘去替她承shòu吧！ “张天师见识广博，一定也知dào 前朝的长柱国张太岳的事情，还有严首辅的事情了。”顾茗淡淡的说道。 张天师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了，低喝问道：“难道你是打算宁愿嫁严首辅那样的男子，也不愿意选张阁老那样的男子？” “十四是女子，而世人眼中的好男子，并不就是女子心中的好夫婿。”顾茗淡淡的说道。 张书钧一愣，半晌才开口说道：“就算是这点，据我所知，林家小子也是很有操守的……你几个兄长送他的美婢，还有带他去勾栏院，他都并没有胡来。” 他可真是够操心的，连这都知dào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志向远大，不愿意在这种小地方放纵自己。但是，能证明他的人品吗？ 不能！ “天师知dào 十四心意就行。”顾茗并不想今次就说服他，时间上也不够，丁香很快就要回来了。虽然丁香是她最最信任的人，但是，张天师与她有往来，这件事仍然不可让旁人知dào 。 这是她这辈子除了重生之外，最大的秘密。 “虽然仍然不理解你这样做的原因，但是，我答yīng 你了。”张书钧点点头，说道，“但是你也要答yīng 我的事，那就是，将这钱收下，并将借人的钱都还上。” 难得他还记着这事呢！顾茗晕倒。她无奈向他解释道：“天师，您放心，虽然我是借了余家小子的钱，但是，他也不是白借的。他的收获，绝对超过了他的付出。而且，拿您的钱，十四又用什么样的名义来拿您的钱呢？”她又怎么向余钦解释这钱怎么来的？ “我说了，这钱我是替你生母给的。”张天师脸上表情顿时不好kàn 起来。 顾茗叹了口气，向他行了个大礼，才开口说道：“事实上……郑姨娘是生产的时候难产的，她也没有留下心腹，来告sù 我有关你的事。” 张天师顿时脸色大变：“那你是怎么知dào 我与你生母有旧？”他似乎非常的排斥郑小花姨娘的身份，顾茗只是很小一个手段，就试探出来了，他口口声声称生母，不愿意承认她郑姨娘的身份。 他们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他们之间，又是一番怎样的曲折？ “我猜的。”顾茗非常干脆地说道。 她的坦白，让张书钧无言以对。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听到了院子门被推开的轻声。张书钧站直了身子，说道：“这钱你收下吧……手里有钱到底还是方便点。如果过意不去，等我老了，收留我，给我饭吃，养我老就好。还有，有什么事，叫芷汀去办……你要知dào ，余家那个小子，他根本就不姓余。” “那他姓什么？”顾茗兴致勃勃地问道。她早就怀疑过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线索，而这事也不方便去当着余钦的面，直接问他：你到底是谁啊？你不姓余的对吧？ 那不成傻子了！ 张书钧难得地迟疑了，说道：“他到底是谁，这事你不要管……只要知dào ，就算林家小子不适合你，可是这个余家的小子更加不适合人的。光是家世这一条，你就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结果。” 也就是说，他的家世果然非常的显赫喽？果然，顾茗心道，自己还真没有猜错，他真的是权贵出身。 而权贵里面没有一家是姓余的……他真的是用的假名呢。 那么，他到底是谁？ 张书钧到底是将那个装满了银票的小荷包留下了。他的交换条件，竟然是让顾茗将来替他养老！ 真是让顾茗无言以对。自己养他的老？难道他很老么？看他的脸，也就最多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怎么就想着老了的事情了？ 只是他是如此的真心诚意，顾茗走觉得，自己再拒绝，对他都是伤害。她只能答yīng 下来。 但是她更好奇起来，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与生母会错过？为什么生母会到顾家来当奴婢？ 还有，上辈子，顾家最后那个结局，是不是因为他的报复？他在替郑姨娘报仇？ 难道说，姨娘的死，并不真的是现在她所知的，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是另有原因？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难产，那么，张天师的报仇，就太没有道理了。 而他上辈子的报仇，是不是真的是通过林恩之下的手？ 而上辈子的林恩之，为什么将顾家那样打击过后，却一直对自己尚可？难道上辈子她那几年的安稳日子，都是拜托了天师的福？ 所以才会在他一下狱，大牢起火的消息传出时，林恩之就终于对自己下了手？ 顾茗心思急转，越想越是心惊。狼心狗肺，果然是狼心狗肺！她还记得，张书钧下狱前，林恩之有写了一份密折，专门诉说张天师的不轨之举！ “十四娘，您现在要梳洗吗？”丁香拎着铜壶进来了。顾茗这时候才发觉，原来张书钧已经离开了。 第161章 还钱 这一觉，顾茗睡得极不安稳。一个她怀疑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确认的消息，今天她终于想通了。 她猜得果然没有错，一切都没有猜错。她上辈子那短暂的快乐，并不是林恩之赠她的，而是由张书钧赠送她的。上辈子，虽然她一无所觉，但是张书钧却给了她最大的保护，保护着懵懵懂懂的她。 所以张书钧在召狱里一出事，林恩之便慌不迭地对她下手了。 虽然已经很明白林恩之是什么样的人，也早就对他死心，但是没有想到，就连那么一点点的恩情，却原来都只是他的假装，这就太让人伤心了。顾茑扪心自问，上辈子她对他，实在是没有哪里对不住他。虽然她很穷很穷，可是她尽了自己的一切能力，来供养他读书。 却没有想到，他却是如此绝情的一个人。自己对他那么多的牺牲与奉献，却是一点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反而一直被他视为累赘吧…… 而更让她痛心的，却是她的阿宝。如果她能够早点认清林恩之的真面目，就算她再寂寞、在那空旷的宅子里再难熬，她也会选择独自一个人，而不会设千方想百计的生下这么个孩子。 那样，就算她死的时候，她也只有一个人痛苦，而不必再拖累另一个无辜的生命。 阿宝！阿宝！你现在还好吗？放心，娘亲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所有对不住你的人，娘亲都要他们落到第十八层地狱，日日痛苦号哭……那就是他们伤害你的代价。 “十四娘！十四娘！”丁香似乎一直有些放不下心，替下今日夜间值班的山琴，自己睡在了房间外面的碧纱橱里，可是却是一直也没有睡着。听到房间里传来细碎的呻吟声，她掀开被子，衣服都没有披上一件，光着脚就扑了进来。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她。丁香一头的细汗，“嚓”的一声，打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半支残烛，举着到了床前，才看到顾茗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睁着，茫然地看着她手中的那支烛光。 “十四娘！十四娘！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丁香当真是吓得都快要魂飞魄散了，正要高声唤人来，突然，她看到了顾茗的手。她的右手拿着一支钗子，狠狠地扎在了左手的手心中。 左手下面的被子上，已经晕开了拳头大小的鲜红色印迹……那是血印…… 丁香这下才是真zhèng 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十四娘伤到手不止是一次了，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她收拾的。但是，像今天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用钗子扎破自己的手，却还是第一次。 “十四娘！您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解不开的迷……十四娘，你都告sù 奴婢吧！奴婢一定会替您想办法的！求求您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丁香呜咽着，跪了下来，捧着仍然还是呆呆的顾茗的手，抽泣起来。 床边的烛火摇摇晃晃，似乎也在那里伤心流泪。 “丁香……把你吵醒了啊？”丁香正哭着，听到了顾茗幽幽的声音。 十四娘总算是醒来了！她大喜，赶紧抬起头来，眼中还含着泪花，对顾茗说道：“十四娘！咱们先将手处理一下……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留下疤也没有什么，我的心太痛，不这样做，我会被自己憋疯的！”顾茗看着丁香忙忙碌碌地替她包扎着左手，抬起右手，在丁香的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说道。 丁香神色黯然，问道：“十四娘！既然如此不舍，当时为什么要放qì ？” “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舍弃，就一定会一直是你的。”顾茗轻轻说道。她又何尝舍得她的阿宝！ 丁香并不理解顾茗的这句话。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十四娘如此痛心，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的贵人身份、她与林家少爷的婚事？ 可是如果真的如此不舍，那么当时，当着夫人与老爷，就应该提出来的啊！虽然夫人一心只想将婚事抢去交给十娘，但是老爷却不会也如此想。 也许，自己应该去帮帮十四娘……要将这个消息告sù 老爷才好呢。丁香苦思起来。 只是十四娘一向不许她管这件事，并且也还不知dào 能有多大的变化……丁香便决定还是自己悄悄地来做好了。如果没有什么成绩，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效果不错，自己再告sù 十四娘，让她高兴高兴也不迟。 她却不知dào ，她是完全想错了。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呢？这本来就是顾茗最大的秘密。 一般来说，秘密有很多的利用方式。比如说，可以用它来威胁别人，用它来替自己解决麻烦，还可以用它来谋利。 顾茗比别人都多了未来十几年的见识，她本来是打算利用这点，与余钦合zuò ，来赚取些金钱上的好处的。但是没有想到，却会遭到张书钧如此强烈的反对。 为了这事，他甚至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并将他全部的能够动用的钱财，全部都送还给了她。 张书钧是她两辈子的恩人，她不能辜负他。 既然已经有了钱了，又有张书钧的要求在，顾茗便决定将余钦的钱先还上。虽然拿着现金一次性还钱很有些傻气，但是，张书钧也说得很对，余钦身份存疑，还是少招惹为妙。 “金菊，今天你去二房那里找找和玟，请她来余容院一趟。”顾茗对金菊说道。 金菊赶紧放下手中拿着的绣绷，就出去找和玟。可是她才走不久，本来嘈杂杂的院子里，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谁来了？”顾茗向外探出半个身子，问道：“怎么没有人来通报……” 可是很奇怪，院子里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平常不管是什么时候，院子里总会有几个小丫头们聊天、玩耍，但是今天不知dào 是怎么了，既然一个也不在。 一个不紧不慢地脚步声慢慢地走了进来。 “原来是你！你怎么又来后院了？不怕被我欺负你了吗？”顾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来人，怒而质问道。 余钦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恶劣态度，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说道：“昨天那衣服怎么样，有人认出来没有？” ? “听人说是贡品，不过我觉得她一定是认错了，那件衣服明明就是成衣店里面卖的款式，怎么可能会贡品呢？”顾茗冷脸向着他。 余钦的声色一时间一点也不变化，只是说道：“确实是认错了……” 顾茗干脆不去理他。 第162章 撕破脸 见他还在装傻，顾茗也沉下脸来。他将她当成了什么？自己现在虽然有依靠他来赚钱，但是，她也是有付出的。她贡献出来的那些生财之道，其实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所得。 如果不是她身为女子，连大门都难得出一回，实在是不方便，她又何必要通过他？ 如果有那么一个时代，女子与男子能够有同样的地位，能够像男子一样上学，像男子一样外出，像男子一样的工作，像男子一样的养家……那该有多么的好！ 但是，依附他，并不代表她跟他想真的有什么。如果这个姓余的小子真的以为自己跟他之前有什么的话…… “丁香！将钱取出来！”顾茗沉着脸，喊道。 丁香沉重地捧着那个轻飘飘的荷包，跑了出来，交给了顾茗。 顾茗捏了捏荷包里面那叠银票，递向了余钦，说道：“余公子请点一下数。若有差错，出了这个院门，概不负责。” 余钦莫名其妙地接过了荷包，在接到手里的那一瞬间，脸色顿时一变。他不敢相信地打开了荷包，见到里面果然是一小叠的银票，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十四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余钦涩声说道。 顾茗见他难受了，她的心情到是好了不少……她记是上辈子的时候听不记得什么人说过的一句话，传递快乐，每人一份快乐；传递痛苦，痛苦就是别人的了。 果然，余钦难受了，她就舒服了。 “没有什么，就是还上次的钱。”顾茗笑着说道，“借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望余公子不要在意。” 余钦拉着脸，很不高兴地说道：“没有这么多……已经扣过两个月的分红了。” “这么多钱，也是要利息的……”顾茗说道。 余钦却是爆fā 了起来：“利息！你还跟我算利息！真要跟你算清楚了，你这点钱够吗？顾家十四娘，你欠我的多了！你算得清楚吗？” 顾茗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就请余公子算清楚！还欠你多少，十四娘一定都给你还清！” 余钦顿时傻了眼，他沉默了很久，又开口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突然有钱了，你这钱来路正吗，给你钱的人你认识吗，会不会不可信……” “如果余公子说的是张天师，那十四娘要告sù 你，很可信，十四绝对信得过他。”顾茗轻声说道。 余钦沉默着，低垂着头，不开口说话，很久才终于抬起头来，说道：“为什么欠他的钱你就愿意，而欠我的钱，你就不肯？你这样子做，让我很难受……” “因为，你不欠我的。”顾茗叹了口气，说道，“而且，你有些事情，让我很难做。我不想让自己这辈子再依附一个男人而活，所以，我想让自己在还没有对你养成依赖的时候，就断了这份关系……” “为什么说是不再依附男人？再是什么意思？”余钦奇怪地问道。 顾茗知dào 自己口误了，她闭上嘴，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余钦却是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恍然说道：“你对我如此抗拒，是因为我……管得太多吗？那么，以后，我不这样了还不好吗？我会将你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普通的……就将你当个一个男子来看待，一个有着平等身份的男子……你觉得这样还好吗？只是求你将这钱收回去。三千两银子还要出利息，这个脸，我丢不起。” 银票最后余钦最后还是没有拿走，只是他的心意……却是让她的心里沉甸甸。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了这种感觉？ 可是自己，却最终是要辜负他的啊…… 顾茗最后同意收回这钱，只是想到，如果她将这些银票还给了他，那么，她将永远、至少是暂时，没有办法脱离他的。 而她想要自立，脱离顾家，脱离余钦的话，脱离任何一个男人的掌控……她就需yào 有很多的钱不说，还有需yào 忠诚的手下，还有自己的事业。 钱再多也只是死钱，她需yào 的，是能够源源不断地生钱的生意。 如果将这三千两银子还了他，只靠着每月剩下的那一点点分红，她哪里攒得下来钱？更别说再开什么生意了。 而这些钱在手上，就很不一样了。她终于可以开始做自己很早以前就想做的那件事了。 但是，这样做，也是有代价的，就是，她需yào 欠余钦一个大大的人情。 虽然余钦他并不在意，而且似乎还希望她欠的人情越大越好，最好是大到她根本还不清的程度……但是顾茗已经决定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将这个人情回倍还给他。 “还有一件事……”余钦已经走了，突然又进来了，对顾茗说道，“虽然你很信任那个人，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小心那个人……那个人不简单。” 说完，他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了，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 顾茗简直无奈极了。这两个人是约好了吗？张天师过来说要她小心点余钦，而余钦则要她小心张天师……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啦！非要分个清楚，谁更厉害，或者说谁更可怕一些，还真是不太好说呢。一个是出身神mì 、本领高超到令皇上都要高看一眼的相术师，另一个，则是连这个相术师都不敢小瞧的，出身权贵的世家子弟。 这两个人，到底谁更可怕一些？还真是不太好说。 顾茗经过再三的回忆，确认，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京城有哪家权贵之家的子弟，姓余的，或者说，名字的音近“余钦”这两个字的。 到底他是谁呢？她不能直接去问他，而张天师信念不肯告sù 她真相。 这样的人情不好欠啊……顾茗悠悠地叹了口气，真不知dào 以后自己要怎么才能还得上。 “十四娘……您还好吧？”丁香轻声问道，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自从余公子走了后，十四娘就一副很发愁的样子，也不知dào 余公子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她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如此平庸，不能帮上十四娘一点点的忙…… “十四娘，奴婢替您挽一个新发式吧，奴婢新学的，现在城里最流行的呢……”为了让十四娘能够心情好点，丁香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 顾茗回头看着她，微微点头。 第163章 八月桂花香 为了让十四娘开心点，丁香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为她挽了个自己才新学的发式。梳妆完了，顾茗拿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表情轻松了些。 丁香这才松了口气。 “十四娘，听说院子里面有桂花开了，要不咱们一起去捡桂花吧？可以泡桂花酒呢！”丁香费尽脑汁想出了个好主意来，“还可以做桂花糖！” “其实是你想吃桂花糖了吧？”顾茗打趣她道。 看着自己的大丫头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哄她开心，顾茗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呢？而且，她也觉得现在自己的这个心境，非常的危险，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么，便去打桂花吧！回来泡些桂花酒，做些桂花糖！ 她并不缺少这点吃食，只是拿来送人的时候，也是一份不错的心意呢。自己做的，总比外面卖的，要干净一点的。 “十四娘，奴婢……奴婢……”丁香跺跺脚，扭扭腰，看到顾茗终于哈哈大笑着，笑开了怀，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有作为贴身丫头的她才知dào ，十四娘已经有多长的时间没有像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现在这样，多好呢！年纪这么小，却整天都发着愁，是会伤害到身体的！ 说行动就行动，从魏紫院里面出来后，顾茗匆匆地吃完饭，便带着丫头们出来了，余容院的人几乎是倾巢出动，个个都喜笑颜开的。 有府中的老人看到了，就悄悄地问相熟的小丫头，小丫头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回答：“我们去打桂花啊！” 是啊，桂花已经快开了！桂花开的时节，正好是中秋左右，一家人正好围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嗅着扑鼻的桂花香，吃着又甜又软的月饼，赏着天上那亮如银盘的圆月。 而所有这些吃的、闻的、看的，都不是最重yào 的。最最重yào 的，是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的在一起。 如果相互之间没有家人的感情，只是坐在一起吃东西，那东西再精美，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中秋节的喜悦啊！ 相比与姚氏那些人一起过中秋，其实顾茗倒是宁愿与她余容院的这些小丫头们在一起赏月吃月饼。至少，她们都能让她感觉到更温暖一些。 距离仲秋还有几日，桂花还只是一个个的小小花骨朵，偶有几朵开放的，已经让这片园子的空气甜丝丝的了。 “十四娘，这桂花一定是世间的花里面，最最好闻最最香的了吧？”金菊一边灵巧的摘着那细如鱼子的一嘟噜一嘟噜的桂花，一边开心的问道。 谁家孩子不爱吃糖呢，更何况是好吃的桂花糖了，又甜又香，味道极好。再加上亲手做的话，那就算只有三分香，也能让汗水衬出十分的甜来。每个丫头都是一脸的喜悦。 “傻丫头，桂花虽然香，但是，也不能算是最最香的啊！”顾茗笑着说道。身处桂花香海里，她的心情这下才是真zhèng 的放松了。 那些是是非非的，暂且就不去管它吧！且让她放松这么一时二刻！让她忘记前生，忘记后世，忘记所有的紧迫，忘记所有的烦忧，就这样畅游在花的香海之中，忘记所有的烦恼。 “奴婢知dào ！还有栀子！栀子就比桂花香！”一个叫红梅的小丫头赶紧卖弄地说道，“奴婢小的时候，家中院子里也种了一排栀子呢！每年夏天开花的时候，那可真是香！可是我们都不敢戴，因为娘亲要趁没有全开的时候，就摘下来，泡在水里，拿到街上去卖……有的人家会买好多，拿针线穿起来，做成一个花环，戴在姑娘家脖子上……奴婢最羡慕了。” 她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大概觉得，到现在还没有满足这个心愿，实在是有些失落。 “东家种花，西家种栀。”顾茗笑着说，“你家人还挺有风雅的呢！有宋人的遗风啊！”她记起了上世她院子里那种得满满的栀子了，阿宝很喜欢，那次花开了，她插了满头的栀子…… 一想到阿宝，她的心又剧烈的痛了起来。 但是几个小丫头却没有发xiàn ，还在那里争吵着：“栀子又肥又大，像个花中村姑，哪及桂花清秀好kàn ！” “桂花小得凑跟前都看不清，哪门子的漂亮！”几个丫头们为了争哪个更漂亮，打起嘴巴仗来。 丁香却是不同，她一直关注着顾茗，见到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赶紧举起手来，制止了几个小丫头的争吵，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十四娘的心思太重了，很少能够见到她完全的开心。 只是她不知dào ，顾茗背负了多大的仇恨。在大仇还没有得报的时候，她又怎么能够真zhèng 的开心起来？ “怎么不说了？”顾茗察觉，微笑着说道，“你们说得很好，干活的时候，就是要这样，说说话，争个小嘴，才有气氛嘛！” 丫头们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丁香凑趣说道：“十四娘，她们刚才在那里争，是桂花漂亮，还是栀子漂亮呢。只是奴婢觉得，桂花没开的时候是白的，开败了就变成黄的了，虽然确实是极香，但是还真算不上漂亮。” “桂花不止有白色的啊，还有金桂、丹桂呢，还有一种最最奇特，不像平常桂花要八月才开花，而是每季都会开一次的，叫四季桂……咱们家种的这种，是最最常见的银桂。金桂的花淡黄色的，丹桂是橙红色的或者朱红色的……”顾茗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 这些小丫头们几乎都是第一次知dào ，原来桂花还有这么多的品种，这么多的颜色，一个个听得入了谜，不时还惊叹道。 “十四娘，那哪种最香？”又有小丫头好奇起来。 顾茗告sù 她：“银桂最香，别的桂花……都还差一点，而像四季桂，那香味，已经很淡了。” “好kàn 了就不好闻了。”几个小丫头们都觉得颇为可惜。 一众人边聊着天，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很快，便采到了满满的几罐子的桂花来。 “银桂最香，做桂花酒与桂花糖肯定是最最好的！”金菊将自己怀里那个已经冒了尖的罐子抱到顾茗跟前请她看，笑呵呵地说道。 顾茗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一个小馋猫！” 第164章 苦难都是财富 桂花酒，顾茗上辈子没有少做。当年林恩之才刚刚踏上仕途，必须讲究吃相。所以家中的收入，几乎只有他的一点微薄的奉禄，还有就是夏天的冰敬，冬天的炭敬，另外还有一些少少的陋规收入。 而他却要养很大的一堆人，偌大的一个官衙里，如他这般拿公家俸禄的不过区区十几人，但是十几个人怎么可能能够支撑得起整个县的运转？ 他必须要请师爷，师爷还不止一个，有专管钱粮的，有专管刑名的，有专司刀笔的……除了这一大堆的各种师爷外，还有看家的门子，跑腿的长随，出行的轿夫，及家里的丫头，做饭的婆子…… 零零杂杂的，加起来竟然有几十人之多！有些人可以省，有些人却是完全没有办法省。而这些人，全部都是要由官老爷本人来供养的。这样一来，那点点的收入，怎么可能够用？ 每次只要林恩之有上峰或者同僚家中有喜事，顾茗便开始发愁，愁着去哪里挤出点钱来置办礼物。而即使是她这样艰难才置办出来的礼物，也让林恩之在人前丢了好几回脸——无他，太寒酸尔。 林恩之没有办法在人家那里发脾气，便回来拿她当伐子，当着所有下人的面，不给她留脸，嫌弃她连个礼物都不会准bèi ，不愧是姨娘生出来的。 她是又羞又恨。扯什么姨娘生的，如果她有钱，拿着银子去砸，怎么可能会办得这么寒酸？什么心意不心意，其实不过是世人嫌贫爱富的一个借口罢了。 到最后，顾茗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只好开始自己准bèi 做东西了。她学会了自己做糕点，秋天打了桂花泡桂花酒，摘了菊花做菊花酒，夏天挑最好的青梅泡青梅酒……冬天扫了最干净的雪埋起来，到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好送给那个夏天生日又爱好饮茶的主薄…… 便宜的东西拿出去当礼物太寒酸，但是她身为知县夫人，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价值上却是难以衡量的。几次这样的礼物送出手，总算再没有人嫌弃林恩之的礼物太穷酸了。 这个时候，他对她的态度，终于是和善了一点。 这样的日子熬了好几年。直到林恩之终于感觉自己立足了脚跟，开始试探着，开始收起了下属的孝敬，还有开始以各种名义刮起地皮来……家中的日子总算是好过起来。 但是她的日子，却是更不好过了，一个一个的姨娘开始往家里抬，他的理由，便是她“无所出”。林老爷看重糟糠之妻，虽然无所出，但是并不休妻，而是打算将妾生的孩子，养到她的膝下……一时间，家家都盛赞林老爷果然是个重情之人。 当时的她，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口血吐出来，病倒在床，三个月都起不来。林恩之却只是第一天看了她一眼，便再也没有管过她。 而这辈子，她再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了。比如说她手上这罐子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的桂花糖，便再也不会是只准bèi 拿出送人当礼物的了。所有的这些桂花糖，除了少量的打算送人外，其余的，她都打算跟着她的丫头们，慢慢地吃掉。上辈子她做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自己都没有舍得试过味道。 “好香啊……十四娘，这桂花糖，什么时候才有得吃啊？”金菊看着顾茗一层桂花一层糖地洒着，口水都淌出来了。 顾茗笑着说道：“咱们这桂花，是从树上摘的，所以不用洗……这样好得快，大概七八天就可以吃了。而且不洗的桂花，做出来的糖也能更香甜一些。像街面上卖的，哪有这个闲功夫一朵一朵地去摘花？都是拿专门的工具勾到地上，再拾起来的。所以就需yào 洗去泥土，不然就会很脏……这样的，就需yào 十五六天才能好。” “十四娘，您懂是可真多啊！”山琴由衷地拍着马屁。 顾茗笑笑，没有说话。她为什么知dào ？因为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做的啊！需yào 那么多的桂花来泡酒，来制糖，她哪有那个工夫慢慢地用手摘？只能拿着勾子去勾了，这样能够快很多。 只有为了自己吃，才会舍得下这么大的功夫，并且不嫌累。 看着顾茗将这罐子桂花糖腌好，这些小丫头也都学会了，一个个都忙活起来。 顾茗又开始教她们做桂花酒。 “很多人不懂桂花酒的制作法，会将桂花直接泡到酒里面……这样泡出来的桂花酒虽然很香，可是酒喝起来，却也带上了桂花的苦味。说起来这女儿家真是跟花儿一样，不管是香的还是美的，可是味道，却全部都苦的……有些人家便加糖，加各种果子，但是始终失于正宗了。”顾茗一边忙活着，一边感叹地说道。不管是加糖还是加果子制作出来的桂花酒，其实严格来说，应该都不能算是“酒”了，而是成了成了女人小孩们喝的玩意儿了。 上辈子她做出来的桂花酒，味道清纯，香味浓郁，那可是相当的出名的，送出去，人人喜欢。甚至有商家闻名而来，想出重金求购她做桂花酒的偏方，叫她拒绝了。她只有这么一件还算是拿得出手的礼物，如果卖了出去，以后林恩之再有什么应酬，叫她准bèi 什么当礼物？ 这个秘方，是她上辈子穷尽心思，琢磨了很长时间才想出来的，但是现在，她却是这么容易，便教给了她的丫头们。情况已经变化，上辈子这个方子对她而言，是一个相当宝贵的东西，而这辈子，也只是一个游戏一样的玩意儿了。 她拿起一块很薄很稀的丝布，将干净的挑完了杂质的桂花紧紧地包裹起来，然后悬挂到酒面大概一寸多两寸高，再原样封起来，再小心地码到了墙角的阴凉处放置。等酒静下来，再要埋到酒窑里面的。 所有的秘诀就在此，桂花与酒液并不直接接触。这样制出来的桂花酒，有桂花香味，却无桂花苦味。 桂花酒要的时间就比较长了，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桂花的香味，才能透到酒里去。而桂花并不与酒液直接接触，便保证了酒味不会发苦，自然不需yào 去加糖液，加各种果子了。 看着墙角码得整整齐齐的酒坛子，顾茗一时间有些恍惚……也许，自己可以做这个生意？上辈子她的经lì 已经表明，这种酒，是非常成功的，是深受世人喜欢的。那么，她开个酒铺，专门卖这种桂花酒，也一定会有人喜欢的吧？ 而且这种桂花并不与酒液直接接触，略有些灰尘什么的也不必太在意……也就是说，不必拿水去洗，也就并不会有损它的香气了…… 对，她要做桂花酒！ 第165章 信任 ?第165章 桂花酒一定是个不错的生意，但是顾茗最最为难的地方，却是她很难出得一次门。而这对做生意，却是非常的不利的。 若是以前，她就会让芷汀去联系余钦了。但是现在余钦的态度非常的奇怪，让她不由得心生谨慎，人情债好欠不好还啊…… 尤其是很可能他想要的，还是自己没有办法偿还的东西。 她决定这次自己试试看。这辈子，她不打算再依赖任何一个男人。 “十四娘，您找我？”芷汀过来了，问道。 顾茗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件很重yào 的事情……我只能依靠你，你能够让人信得过吗？” “十四娘是指这件事情与钱财有关吗？”芷汀轻轻问道。 顾茗轻轻摇头，如果只与钱财有关，倒好办了。最最麻烦的是，这件事情复杂无比，麻烦无比。 如果她是一个男子该有多好！ 定了定神，顾茗将这些无益的思绪从脑海中排除，然后对芷汀说道：“这件事情，不止跟钱财相关，而且非常的麻烦……首先，我需yào 你帮我去买个中等规模的庄子……” 她将那个荷包交到了芷汀的手中，郑重说道：“这里是三千两的银票，我自己没有办法，所以我选择交给你……也希望你能够尽心尽lì 地帮我。” 芷汀本来那句话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没有想到，十四娘真的就将这三千两人银子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平常花钱没有什么节制，属于有多少便花多少的那种——反正想要钱，跟师父师叔要就好了。而且师叔那个铁公鸡，吃什么用什么，都小气得要死的，他又没有妻子孩子，听说连亲人都没有了，要攒那么多的钱干什么呢？ 所以芷汀一向是本着努力帮小师叔花钱的心态，来认真花钱的。在这样的心态下，她根本就存不住钱。每次观里发下月钱来，都是刚领的时候最多，第二天就要少一半，第三天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每次过不了半个月，她的手中就空空如也。然后她就开始想办法跟自己师父还有小师叔那里弄钱了。 所以她手里拿过的最大的钱，就是她的月钱。 看着现在手中这三千两银子，芷汀莫名地便心虚起来。十四娘让自己替她买庄子？还要做生意什么的，可是，自己真的能替她保管得住这些银子吗？ 她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十四娘……不是在下不想帮你……你能不能再找个人？”芷汀一脸的苦笑，商量道。 顾茗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三千两银子对她来说是很不小的一笔数目了，但是对真zhèng 的有钱人，也不算什么。 至少她上辈子就听说过，扬州一些大盐商，一顿饭就要吃掉几千上万两的银子。 “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顾茗问道。 芷汀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大手大脚花钱的事告知了顾茗。说完了，她长长松了口气，这件事，十四娘应该不会再找自己了吧？说实话，她真不敢在自己手里拿这么多钱。 “你拿着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顾茗重新将荷包塞回了芷汀的手里，“如果你真的想花，那就花了吧！” 芷汀顿时全身都长毛了。 “你找一个中等规模的庄子，再请人做一个大大的酒窑……然后安排些人酿酒。酿出来的酒先不要卖掉，都埋到地窑里。我会找机会去看看的。”顾茗嘱咐芷汀道。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张书钧全部身家，才四千两了，原来有这么个替他花钱的！想想也真是羡慕啊，芷汀，她比自己幸福多了，有人这么宠着她。 芷汀拿着这个荷包出了顾家，脑袋还有些发晕。自己明明已经告sù 十四娘了，花钱大手大脚，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做到她吩咐的事情…… 怎么她还是将这钱交给自己了啊？ 这可真是烫手啊！ 按了按怀里的那个荷包，芷汀心思重重地在大街上走着，每次从一个店面跟前经过，她就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不行，一定不能进去！不能进去！进去了，这钱就花完了！ 十四娘现在是什么情况，芷汀跟着她已经几个月了，非常的清楚，她每个月的月钱还不到一两银子，而开支却是一点也不小。跟余公子借的那三千两人银子，修葺完余容院，就所剩无几了。 然后每个月的分红，因为一直在扣借款，现在分到十四娘手中的也非常的微薄。像十娘十六娘还能够支撑，是因为她们有姚氏的补贴。可是十四娘却是完全没有这种收入的。 这三千两，对十四娘而言，是多么巨大的一笔钱财，芷汀一点也不怀疑。但是，为什么她就这么信任自己，敢交到自己手上呢？ 自己，一定要对得起她的这份信任才对啊！ 芷汀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终于，走完了整条东大街。 走完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发xiàn ，自己整个身子都汗透了。原来，购物的欲望，自己是能够战胜的！ 突然之间，芷汀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她面带自信的笑容，四面看了看，挑中一个中人行，走了进去。 顾茗不知dào 芷汀这么复杂的心理斗争过程，但是她相信，芷汀一定能帮她做好这件事情。 很多女人都有芷汀这样的毛病，将丈夫辛辛苦苦赚回来家的钱，全部都变成了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 这样的女人，权贵里有，富商里有，就连平民里，也是一样的有。甚至就连顾茗自己，上辈子也有过一段里间，沉浸在购物的充实感里，不可自拔。 是的，充实感。每天面对着那么大的却空旷到了极点的房子，她的心更空。于是，对那些热心的推销衣物首饰等等各种东西的商人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直到后来她有了阿宝，她才终于从购物的狂热中解脱出来，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到了阿宝的身上。 所以，顾茗知dào ，芷汀所发愁的她的的“病”，应该怎么治。 她，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一件值得她全身心投入的大事。 这样，她就能战胜她自己。 第166章 泻药 一个中等规模的庄子，三千两子并不算特别的宽裕，这要看芷汀还价的段位是否够高明。 不算那三千两，现在手里全部的银子还有一千两略微多一点……那多出来的一点，简直就可以算做忽略不计。 而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啊……四千两银子，看起来很多，但是真zhèng 办起事来，才发xiàn ，远远不算多。 甚至她算来算去，还有点捉襟见肘的拮据感。 顾茗知dào ，如果她选择求助于余钦……那她现在的处境，一定会好很多。但是，她已经欠了他这么多，再继xù 欠下去，以后她要如何才能还得清？ 虽然辛苦点，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啊！一定能够熬过去的！ 一定能够熬过去的！林恩之瞪着桌上那碟小点心，心中说道。 来送点心的白樱，娇娇怯怯地向林恩之福了一福，扭扭捏捏地出去了。 看到她终于走了，林恩之长长松了口气，对送完白樱掀帘子进来的艾草说道：“你饿了吧？这碟子点心很好吃的……你拿下去吃了吧。” 艾草有些迟疑地说道：“姑爷，可是这是十娘专程给您买的……” 十娘到是有心人，三天两头的给姑爷送各种点心，可是姑爷很少会动，基本上都是让他们几个吃掉了。 也不知dào 到底谁的嘴碎，这事竟然让十娘知dào 了，所以今天十娘竟然派了她最最贴身的大丫头白樱来送的点心不说。刚才她送白樱出去时，白樱也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让他们自己看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 这明明就是说的点心的事。艾草不是傻的，现在见林恩之还是这样说，自然也就迟疑了。 “怕被人看到？那就坐桌前吃吧，吃完了再出去。”林恩之开口说道，声音里赫然有了一丝威严。 艾草惊讶地看了林恩之一眼，有些疑惑他的变化。但是想想，姑爷之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有这样的态度，也并不太稀奇。 她不敢坐下，就站在桌前，将点心吃完了。点心确实是很好吃的点心，又香又甜，入口即化……刚才白樱也说了，是十娘专程派了人去城里最著名的糕点铺买来的。 姑爷不吃真可惜啊！ “姑爷，你真的不吃吗？这点心味道真不错……”艾草还不忘抬头问一声。 林恩之摇摇头，说道：“你吃吧，今天我吃得有点饱，这些太甜的东西不想吃。” 艾草吃得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可惜地说道：“要是能够留下来慢慢的吃多好……”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林恩之正低头看着书，烛光有些晃得厉害了，他拿起桌面上的小银剪，凑到烛芯前，将过长的灯芯剪掉。 烛光马上就安定了下来。 看着眼前明亮的烛光，林恩之有些恍惚，他又记起了刚来时候，自己点油灯的那段时光。 现在他这样，付出的代价是否真的值得？ 得到的，是否比他付出的更多？ 现在的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么以后，他是不是还会后悔？十娘那样的女子，以后将她娶进了家门，真的会是他的福气吗？也许，十四娘更合适自己呢。只是可惜十四娘出身太平凡……不能带来他现在上可以要的…… 正在那里心思隐秘地偷想着，突然间他听到了艾草发出的奇怪声音。 他抬起头一看，艾草脸色煞白，抱着肚子弯着腰，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艾草，你怎么了？”林恩之急急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如果说顾家这个大而冰冷的宅子里，还有人给他带来了丝丝的暖意的话，那这个人就一定是艾草了。虽然她长得很丑，特别是她的那张嘴，又厚又翻，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 但是，在他最最艰难的时候，只有她，是真心对待他的。 也许到以后，他做出什么让人人恻目的事情，也只会有她，仍然会继xù 信任他，支持他。 如果不是她实在是太丑了点，不然，他也可以考lǜ 给她一个身份的。 “姑爷，奴婢肚子好痛啊……”艾草捧着肚子，有些惶惶不安。 林恩之沉着脸，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娘一直恨他将点心分给下人吃，所以，这次，她在点心里下了手脚。 可是如果这次点心他并没有交给下人们吃，而是自己吃完了呢？林恩之气得手脚都哆嗦了起来。 “姑爷，是点心坏了吧？”艾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奴婢……奴婢去将点心倒了吧……” “不，我要吃。”林恩之沉着脸，看着碟子里剩下的两块点心，伸过手去，拿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姑爷……”艾草急道，“不能吃！这点心下了药！” “本来十娘就是送我吃的，怎么能让她不能如愿？”林恩之冷冷说着，将点心咽了下去。 他还要去拿第二块，被艾草一把扫到了地上。 但是，即使只吃了一块，林恩之也很快地体会到了顾蕊的险恶。她也不知dào 往点心里下了多少的泻药，吃得很多的艾草就不说了，就连林恩之，也拉到了大半夜，才终于停了下来。 顾蕊听说他拉了肚子，终于让个丫头送来了解药，林恩之却将解药让给了艾草。艾草拉成那个样子，却是一直不敢吱声，不然，十娘弄死她的心都有。 接到姑爷送给她的药，艾草呜呜地哭了起来。姑爷自己也拉得很厉害，却是一点也没有吃，将药全部都给了她…… 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报得了这份恩情? 艾草满腹柔情，却不知dào 现在的林恩之，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深处，满满的，全部都是愤恨。 他气愤在于，明明知dào 他吃了她送的点心了，腹泻成这个样子，十娘竟然都不过来看望一下……竟然只是派了个丫头来送药！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就因为现在他住在顾家，吃的顾家的、用的顾家的吗？就要如此轻贱他？他以后是要当文曲星的人，怎么能够如此对待他？顾望现在看重他，为什么，还不是想要将来自己多多照拂于顾家吗？可是十娘竟然敢如此小瞧他！ 他自己不吃药，而是将药送给艾草，并不是他关心她怎么的，只是因为他对十娘太过于愤nù ，因而不吃她送的东西。 第167章 报名 学堂上，顾老夫子慢吞吞地讲完了最后的一个学生的提问，一边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一边慢慢地开口说道：“三个月后便是童子试了，哪些学生要想下场试下手，现在报下名……本夫子好安排讲八股……” 下面的学生们哄的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也不怪他们激动。童子试一共要考三场，县试、府试与院试，三场考试都过了之后，便能够得到秀才的功名，正式成为一个真zhèng 的读书人了。 只是秀才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县里面这么多的学子，但是每年能够考取者寥寥，实在是比过独木桥还要艰难的事情。更何况童子试是不限定年龄的，这便导致很多年纪一大把的老者，与一群天资聪颖的少年们同场竞技。但是学问这个东西，一向与年纪没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便会有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的秀才，也有六十七十八十九十的童生。 也因为这童子试难度不低，所以顾老夫子也只是随口在课堂上提了提，并没有真的打算让自己的这些学生去考。为什么，因为该考上的，早就考上走了，去了县学或者别的地方，找学问更深更有名还有官职在身的大儒去学习了。顾驽的学问虽然够，但是可惜却只是个举人的身份，在这点上没有办法跟人家能够当官的进士比。 而剩下的这些，要不就是历年选落了的，还有几个天分还算不错的，但是学习的时间还太短，还没有到参加童子试的时候。 他说着话，手里已经将自己那几本书塞进了布包里，背上正要走，突然有学生站了起来，说道：“先生，学生想参加此次的童子试，还望先生能够提供一些帮zhù 。” 所谓的帮zhù ，便是“五子互结”，并且还需yào 一个本城的禀生作担保。这样的事情，一帮来说，都是由师长来安排的。 顾夫子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想要知dào 是哪个学生如此狂妄。看清楚那个站起来的人，他的怒气小了些，可是还是不怎么高兴，说道：“你参加什么童子试！你八股都还不会做呢！童子试虽然也考诗词，可是真zhèng 起作用的，还是那篇八股！” “先生刚才说了，要给讲八股的作法的。”这个站起来的学生赫然是林恩之！他诚恳地对顾驽说道，“先生也知dào 现在学生的情况，学生也并没有打算一次就考上，只是想着多积累一点经验罢了。” “但是这次如果考得太差，是会影响你以后的成绩的。”顾驽仍然很不高兴，“何况，如果这次你真的考上了，可是名次却不好，怎么办？” 科举考试中的三次考试，童子试、乡试、会试，只要考中了，便是终身的了，再不能考第二次。所以一般人都会等自己更稳妥的时候再考，就是怕考得不好，得了较差的名次……那样还不如考不上呢！比如说考个秀才，结果考上了附生；考进士，结果考上了同进士……一辈子说起来都低人一等，还不够恶心人的。 但是没有想到林恩之仍然坚持：“请夫子成全。” 顾驽恨恨地哼了一声，也只得答yīng 下来。 见林恩之的要求通过了，下面的学生们就更兴奋起来，唯恐不够热闹一般，都大声叫嚷起来，一个个都吵着闹着要报名。 顾驽冷着脸，仔细地将吵得热闹的这些学生滤了一遍，发xiàn 除了林恩之，再没有他看好的学生，也便同意了下来。 “禀生担保，为师去帮你们找就是。不过五子互结，你们这么多人早就够了，自己联系吧。”顾驽说着，将布包挟在腑下，迈着八字步走出了教室。 “妹夫，你怎么就要考童子试啊？你把握大吗？”顾杉见先生一走，就赶紧窜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部门，“要不，你还是听夫子的话，再学两年再说吧。” 林恩之脸色沉静，看都不多看他一眼，说道：“多谢关心，不过是试一下而已，不要太在意。”说完，将布包抑到胸口，转身便走了。 顾杉一愣，这才发xiàn ，原来自己被林恩之给鄙视了，不由得在后面气得直跳脚。 回到家后，他越想这事越不对劲。如果这个小子今次真的只考了个附生……那自己家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栽培他，岂不是全部都白费了？特别是还将十娘都许配给了他，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啊？ 姚氏听了，也有些慌手脚。虽然老爷一向都夸林家的这个小子才华惊艳，但是就顾望自己那点水平，想惊艳到他，真的是太容易了。而想要考秀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姚氏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顾望为了考个秀才，反反复复地考了四五次，每次失败了，都跟她说，只差了一点点。可是就这么一点点，他足足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于跨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考举人。虽然他嘴里也同样称“只差一点点”，但是一直考到了胡子都白了，这一点点，也仍然没有缩短那么分毫。最后顾望也明白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才，这才放qì 下来。 而就算只是一个秀才，也有很多人考到头发都白了，也考不上的。 而姚氏最最担心的，也就是顾驽所说的，刚好考上，考上个“附生”。那样的话，还不够丢人的呢。 在她看来，林恩之既然是“文曲星”，那就算是考不上“小三元”，至少，也要得个案首。只是他今年才进的顾氏族学，时间上确实是太短了一点。 姚氏觉得林恩之在下次的童子试考试正正好，却没有想到的，他却是如此着急，现在就想参加这次的县试。 “不如让你爹爹去劝劝他。”姚氏想了很久，出了个主意。 于是她带着顾枞去找顾望。 岂料顾望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担心的就是这个？” 姚氏看着他这个不可靠的样子，气得嘴里发苦。林恩之未来前程的远大与否，是与她的四个孩子很在关系的，她自然希望林恩之能够越有把握越好，没有想到，顾望却是如此不重视。 “林小子在报名之前，已经找过我了，我也考过他。别说增生，就算是禀生，对他而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顾望慢慢地说道。 他不懂姚氏他们着急什么东西。 第168章 酒宴 他怎么就将事情看得如此简单！姚氏顿时气苦，强忍着怒气，向顾望问道：“可是顾夫子却在课堂上说他还没有学习过八股的作法，现在参加考试，考上不成问题，只是怕会考个附生。” 附生？顾望也有点紧张起来。真要考上了个附生，那可不是好玩的……顾家，丢不起这个脸。林家小子的“文曲星”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汝南城，可是如果真要考上个附生，那还不如落榜呢。 “不行，那还真不行。我去劝劝他。”顾望说着，从他的躺椅上站了起来。 姚氏看了他一眼，总算是松了口气。 晚些时候，姚氏便跟女儿十娘说起了这番事。孰料十娘却反而对她不满，说道：“娘亲！你肯定又是上了十四娘的当了！现在咱们家里，最不希望林恩之参加科举的人是谁？还不是她！这里面，肯定又有她捣乱！” 如果这话要让顾茗知dào ，顾茗肯定得对天喊冤——天哪，你们以为我很闲吗，现在每天忙得都恨不得飞起来，谁有那个闲功夫，每天来看着你？破坏你的每一件事？ 但是顾蕊这话，却是让姚氏马上就认可了。她也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情况，说道：“弄不好，咱们还真是上了她的当了……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你二叔二婶家总有人帮她的忙，这次顾夫子说林家小子可能会考个附生，只怕也是二房的人在里面使了力qì 。” “就是就是，林恩之可是天师说的，天上文曲星下的凡，怎么可能会考个附生出来？”顾蕊对这句话极为不满。 姚氏还是有些迟疑。要是这事并不关十四娘的事怎么办？眼看着让林恩之去考个附生回来？那可真是丢大人了，以后对他的仕途也是会有影响的。 “娘亲，还可以这么办……十六听说童子试一共分成三场，第一场叫县试，第二场叫府试，第三场叫院试……是不是？”一直沉默着的顾荞突然开口说道。 姚氏点头，抚摸着她的头，说道：“说得不错！正是这几场！” “十六还听说，县试的第一名，叫案首？如果这三场同时得头名，便叫‘小三元’，是不是？”顾荞接着部门。 姚氏奇怪地问道：“我的儿！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你这么绕来绕去，将娘的头都绕晕了！” “这很简单，既然是共考三场，那么，成绩好与不好，也就能够提前猜摸得出来。等县试的结果出来，咱们看看林家公子考得怎么样。要是考得够好，那就说明顾夫子今天的话很可疑，那咱们便可以不理会了。可是如果考得不好，那么，十六建议还是让他等下次童子试好了。” 对啊！这个是个好办法！姚氏一听，眼睛也亮了。如果成绩好，那就继xù 考，如果成绩不好，那就先歇下这份心思，让他安了心，先继xù 读书。 姚氏赶紧去寻顾望，跟他说明此事。顾望刚从秋桂院回来，他刚才劝说了林恩之半天，可是这个小子却是犯了牛劲，油盐不进，就是不答yīng 他的要求。现在姚氏这个主意不错，林家小子再没有理由反对这个了。 顾望本来是打算通过顾夫了来强制取消林恩之参加童子试的机会的，现在这个方法，就比强行去做强多了。至少，它不会将林恩之得罪狠了。 他兴冲冲地又去了趟秋桂院。姚氏放心不下，焦急地在顾望的书房等着。几个腰身袅袅的丫头们从顾望书记的窗前经过，姚氏看得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顾望一直到午后才回来，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走路都有些歪斜。姚氏一见他这个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喝酒去了。 “答yīng 了！”顾望完全没有察觉姚氏那暴怒的情绪，反而得yì 的一挥手，高兴地说道，“林家小子答yīng 了！老夫一高兴，从外面叫了桌酒席，也算是提前替他恭贺！” 姚氏看着他这憨态可掬的样子，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说道：“老爷到是潇洒，却忘记了妾身还一直在这里等消息呢！” 怕等不到消息，她舍不得走，只能留在这里傻等。又害pà 在这里吃饭叫顾望看到了不好，她一直饿着忍到现在。 没有想到，顾望却从酒店里叫了桌酒席来了，与林恩之同吃？他们翁婿两个感情还不错嘛！ 顾望听到这话，才出了身冷汗，记起了自己本来去是要干嘛来着。 “好了好了，不就一起吃了顿饭吗？事情都已经处置好了，你还待如何？”顾望很有些不耐烦，挥手将姚氏赶出了房间，“你若没有事，多多教育好几个孩子，免得到时候配不上人家。” 什么叫她的女儿配不上林家小子？林家小子穷成那个样子，上门的时候，没有一件好衣裳，也没有一双好鞋子。要不是看他以后会有大出息，怎么可能将她亲生的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 像以前，她要将十四娘嫁给他，他敢放一个屁么？吃顾家的穿顾家的睡顾家的，没得还林嫌弃顾家的嫡女吧？ 何况她也经常教导十娘，让她多多关心林家小子，送个小点心什么的，女儿还是做得很好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林恩之不要嫌弃女儿，那她就算是豁出去脸面，也要将这事闹开来，让所有人都知dào 他忘恩负义的嘴脸。 当然，姚氏确认，他不敢这么做的。 姚氏离开文竹院，顾望上了床便睡着了。 顾望晕晕乎乎从秋桂院离开的时候，林恩之盯着他的背景，却是眼神清澈，哪里还有刚才那醉熏熏的样子？ 原来他那个样子，全部老师装出来的。 “撤下去吧，你们分着吃了。”林恩之对艾草说道，“不过你最好别吃，你拉了这么多天，肠胃还是很弱，吃点清淡一些的，会好得快些。” “多谢姑爷关怀！”艾草感动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姑爷对她可是真的很好很好呢！ 再去哪里寻这么温柔体贴又有本事的人呢？艾草一双星星眼看着林恩之，花痴地想道。 林恩之偶尔一抬眼，看到了艾草的眼神，顿时寒毛立得老高。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在艾草的手背上拍了拍，又继xù 看起他的书来。 艾草受此一惊，吓得跟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便逃了出去。 第169章 郑家人 艾草出去好久了，林恩之才回过神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艾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 其实她对自己也算是情深意重了，在最最艰难的时候，整个顾家，也只有她与十四娘在支持着自己。 可惜的是，十四娘只是一个生母已经过世的庶女，而艾草又长得太丑了。 如果她长得稍微能够顺眼一点，那顺手收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来就算是十娘，也不会有意见的。 可是那副尊容……怎么让人能够下得了手？林恩之想想，将这事先放下了。 在他看来，艾草对他的丝丝绮念，完全就是肖想，完全就是做梦。艾草自己也应该能够明白她与自己之间的差距，所以，这事，他不用去管。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挺受欢迎的呢…… 他拿起一面小小的铜镜，就着烛光照了照自己，剑眉，星目，竟然如此俊朗…… 他看得都醉了。 听着芷汀的描述，顾茗看着她一脸陶醉，笑了。 芷汀已经悄悄地回来了，她非常上心地挑了好几个庄子的材料回来，让十四娘来挑选。 这毕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置办家业，而且是她个人的家业，顾茗挑得都花了眼，有点拿不定主意。 第一个庄子是所有庄子里面规模最大的，地方大，人丁也多，要是办点什么，那肯定是非常方便的…… 第二个庄子紧靠着汝南附近最大的那条河，运输最方便； 第三个庄子离城里最近，一天可以跑个来回； 第四个庄子在山下，物产比较丰富…… 三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敢不少，能够买到的庄子，一般来说都是很不错的了，但是，也没有好到什么都好的地步。反正有一点是很明显的，满足了这个要求，那么，另外几处，就得忍痛放qì 了。 到底选择哪个？顾茗是真的为难了。每个都很好，她到底是要选择哪个？ 她的几个贴身丫头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每个人有个都是红扑扑的，喜悦从她们的脸上、眼睛里、肢体动作里流露出来。每个人都持着不同的意见，每个都想要说服十四娘。 “还是这个吧！”顾茗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将第三个庄子的那张单子挑了出来，“就这个好了。” “十四娘，这个庄子除了近点，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处啊！”金菊惊讶地问道。在她看来，这个算是最差的了。 也正是因为距离城里太近了，所以地皮是最贵的，交通也不算方便，只能走陆路。陆路的运费可比水路贵多了，几个丫头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你不要光看着运输，还有咱们呢。那个靠着河的庄子，离城里也太远了了些，想去一次，来回至少得三天……那岂不是说以后一次去的机会都难吗？”丁香拿指头点了点金菊额头，笑着说道。顾茗微笑着，看了丁香一眼。 有个这么能干的丫头真是不错啊，很多事情，她会替自己说了。 还有机会去庄子里看看吗？一听丁香这么说，所有的小丫头们就更兴奋了。 她们虽然只是奴婢，可是顾家的规矩比一旁人家要大得多，平常人家的小丫头，可能还有外出买个什么头花的机会，但是在顾家，却是绝对没有的。她们也同府里的小姐们一样，是一群被关在笼子里养大的金丝雀，只是没有那么尊贵的身份而已。 所以现在听说有机会去十四娘的庄子，一个个的兴奋之情，便再也没有办法抑制了。 于是这次再也没有分歧，一致同意，选择那个离城最近的庄子。 “那好，咱们就选择这个老王庄吧。”顾茗笑着，她选择这个庄子，也是因为，她想要去庄子看看。 整天呆在顾家，看着讨厌的人，还有那些令人讨厌的事，她会被憋疯的。偶尔出去，照看下自己的生意，顺便再散散心……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只是最最麻烦的事情是，她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得到顾望与姚氏的许可，能够顺利出去。 灵机一动，顾茗对芷汀说道：“你这几天得空，帮我去伊刘村寻寻郑家的人，看看还有哪些人在。” 上世的时候，她当上了侍郎夫妻人，无数她认识的、她不认识的亲戚，都找上了门去，各个都跟她要好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疲于应付这些所谓的亲戚。 也因为这事，林恩之很是嘲笑过她几回，说她们顾家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贪婪无比。以前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半点好处，而现在，占起好处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狠。 那个时候的顾茗，欲辩无言。娘家的人不争气，她又能怎么办？ 后来事情稍微安定些了，她整理送娘家这些人的单子时候，才发xiàn ，原来郑家，竟然从来没有来过人。 对于郑家的人，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怕也是一群粘上了就甩不脱的狗皮膏药般的人。可是又觉得，出于对生母郑姨娘的重视，她现在已经有了能力了，应该多多照应他们一些。 于是她派出人去寻找。 郑家人仍然住在伊刘村，是一个小小的以务农为主业的家族，这么多年了，生活仍然没有很大的变化。她派的人寻到了他们，要将他们都接到京城去住，安置在自己家在京城外面的庄子里。 可是，却被郑家的当家老太爷拒绝了。老太爷说了，当年那个女儿，是卖出去的，不是嫁出去的。卖出去了就是顾家的人，所以郑家没有出嫁妆，顾家也没有出过彩礼。 那么现在，不管她的孩子有多大的出息，都与郑家人没有关系了。他还让那个人送话给顾茗，说以后不要再记着他们这边，他们不是亲戚。 顾茗当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的震惊。郑家人，是她真zhèng 的外家……她的身上，流着郑家人的血。可是，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顾家人，甚至还有姚家人上门讨要好处，拼命地来占便宜，而他们这些血缘如此亲近的人，却是反而避得远远。 可是上辈子，还没有等她想好怎么帮郑家人，她就迅速地出了事。 但是这辈子，她是一定要帮zhù 郑家的。从现在，她就开始帮起。要让郑家，与她一起成长。 第170章 新衣 伊刘村人？芷汀深深看了顾茗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芷汀干活还是很可靠的，第二天，她就将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然后准bèi 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顾茗从琴园的小厨房那里弄了一点干粮，装在里面。 背上这个小包袱，芷汀再一次离开了顾家。 “十四娘！十四娘！”门口突然传来十娘大声的叫喊，还有人在那里啪啪地拍门。顾茗看了看院墙，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让人发xiàn ，刚才有人从这里离开，这才亲自走到院门前，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果然便是十娘。她瞪着眼睛看着顾茗，很不高兴地说道：“怎么搞的呢，怎么来的这么慢？你是在玩什么把戏？” “十娘好。十四是听到是您在外面叫喊，所以特地亲自来开门。”顾茗微笑着说道，态度非常的好。 既然顾蕊想发火，可是一时也找不出由头来，只好哼了一声，昂着头走进了院子里。 “十娘，你今天怎么到十四的余容院来了？”顾茗微笑着问道。 顾蕊撇撇嘴，说道：“你以为我想来……你这个院子破得要命，我在里面走一走，脑瓜仁都疼。可是娘亲说了，要展现出姐妹之间的友好……对了，你现在住还好吧？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我娘亲都说了，就去找容婆婆，她会帮你的。” 顾蕊摆明了她过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说起话来，都是有精没采的。 可是她偏偏又不走，坐到了顾茗惯常坐的椅子上，发起呆来。 “十娘？”顾茗拿着她哭笑不得。姚氏又是发什么神经啊，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她忙着呢，哪有空陪顾蕊在这里发呆啊？ “哦，我记起是怎么回事了。我娘亲说了，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府里要办个中秋宴，请了城里不少的夫人小姐公子们来玩……咱们几个姐妹都是要见人的，要好好准bèi 好……你的新衣做好了没有？一定要赶在中秋节前做出来，都要穿新衣出席。谁要不穿新衣，谁就不能出门……”顾蕊面无表情地说起来。 原来刚才她不是发呆呢，而是在那里回忆这段话？ 中秋宴？顾茗皱眉，她记得上辈子姚氏一共都没有办过几回的宴会。那次花宴是一回，只是已经叫她破坏掉了。 剩下的几次都是为了向人推销已经长大了的儿女。比如说顾蕊，上辈子就是在一次家宴上被刘家夫人看上的。 而现在，顾蕊都已经订过亲了。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顾蕊的话说完，就好像顾茗这里的椅子上有东西咬她屁股一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顾茗撇撇嘴，不去管她。 只是说起新衣裳……上次她的那件衣裳被菜汤什么的，完全被毁掉了，在顾望的坚持下，姚氏从她的陪嫁里面，赔了一匹上好的料子给她。而因为她是有“绣娘”的，所以姚氏便令她自己做这衣裳。 可是她哪里有什么绣娘？芷汀整天都很忙碌地跑来跑去不说，就说手红，那还不如顾茗自己呢。 可是中秋节离现在不过三天了，她自己可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十四娘，您想做成什么样子的衣裳？”丁香已经抱着料子出来了，“晚上奴婢与几个姐妹们赶赶工，一定要赶在是秋节的家宴上，将她做出来。” “就做个儒裙好了。”顾茗并没有想过要在家宴上“艳压群芳”，那是很傻的行为。来相看的，都是各个府里的夫人小姐，公子们就算是能够来，可是他们的意见，也不会被重视起来的。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嫁人。只要这个庄子做起来了，这个生意做起来了……她才能够有自立的本事，也才能替自己、阿宝还有姨娘报仇。 那么简单？丁香听了点头就回去，她身边的金菊却是奇怪极了，拉着丁香问个没完，为什么十四娘不让做更漂亮的衣裳呢？ “十四娘！十四娘！你知dào 了吗？中秋节的家宴，母亲说了我们也可以参加！”顾苧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欢天喜地地对顾茗说道。 “知dào 了，十娘已经通知过我了。”顾茗微笑着点点头，让山琴去泡茶。 顾苧一愣，没有想到十娘会亲自来通知十四娘，而自己，却是一个叫白芷的丫头通知的。 “十四娘，你打算参加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茗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想发笑。说一千道一万，她来自己这个院子，哪一次不是打着要占点便宜的打算来的？ 自己什么时候如过她的意愿了？可是偏偏已经这个样子了，她还以为着自己会让着她？ 怎么一点也不长进！ “十一娘啊……不好意思呢，上次那件衣裳，这次十四打算自己穿着。”顾茗慢慢地说道。 顾苧果然非常失望的样子，说道：“可是上次你都已经穿过一回了，城里的夫人谁没有看到过……” “那也没有办法，十四就这么一件新衣裳，不穿这件穿哪件呢？”顾茗装出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顾苧没好气地说道：“上次夫人不是送了你一块上好的面料，让你做新衣裳的吗？怎么你不穿。” “十一你就别提那件衣裳了，没有做好，难看死了。”顾茗皱眉说道。 反正不管顾苧怎么跟她扯，她就是不肯松口。 顾苧失望而去，出了余容院的门，便去找何姨娘。 何姨娘听说顾茗不肯借衣裳，也是很生气，骂了一阵小气得要死、对亲妹妹都一点不大方的十四后，何姨娘这才发起愁来：“夫人说要有新衣裳穿着才能参加，可是上次几件衣裳，都已经叫你穿坏了……”她埋怨地看了眼这个女儿。 说起来，上次买了那么多衣裳，别人回来后，都是将新衣服叠回了柜子里，只有她可好，天天穿新衣…… 丝绸的衣服不经洗，只要洗上一回，那就看得出，冒充不得新衣裳了。 现在可怎么是好？ 第171章 栽赃 去找七娘借！找九娘借！找十娘借！ 上次何姨娘本来还剩下有一点钱的，但是因为她挨了打，请医抓药，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 没有办法，只能帮着女儿一起办法找人借。 可是十四娘这里借不到，其余这几个姐妹，就真的那么好说话？特别是十一娘的为人，只进不出的，向来叫人害pà 。 三房的姐妹们早就有共识了，千万不能借钱、借东西给十一娘。不然，就是自己给自己的找不自在呢。有借没还的人，而且只借人东西，从来不借东西给别人…… 这样的人，谁不怕呢？ 顾苧在家转了一大圈，却是半点收获也没有。所有的人，还没到她开口，便个个都跟她诉起苦来，说自己新衣不够穿，中秋节上，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呢……谁让夫人下的规定，没有新衣裳，不能参加呢？ 何姨娘趴在床上，听着女儿在诉苦，也是愁得不行。 上次拜托了十四娘的面子，赵夫人才肯带着十一娘去了佟家。可是十一娘自己不争气，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巴结上赵夫人，还得罪了十四娘。 而现在，不需yào 巴结便能够在城里各家的夫人面前露个脸……这么好的机会，偏偏她又没有了新衣裳！ “你就是狗窝里攒不下点热干馍！”何姨娘气得趴在床上大骂道，“现在可怎么好，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要不就别参加好了！” “姨娘！姨娘你帮帮我！”顾苧急了，摇着何姨娘的手，慌忙叫道。 何姨娘又能有什么办法？ 思来又想去，何姨娘才迟疑着说道：“既然你没有讨好上赵夫人，又得罪了十四娘……那么现在，只有想办法去讨好夫人了。” 顾苧叫起苦来：“姨娘，夫人更不好讨好呢！” “只要你做对了事情，夫人也是会给你一点面子的。”何姨娘沉着脸说道，“你倒是猜猜，现在的夫人，最恨的人是谁？” “十四娘!”顾苧想都不用想，就张嘴回答道。 何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女儿。夫人最恨十四娘？这是什么答案？ 要说夫人不恨十四娘，那肯定是不对，夫人确实是恨她。可是现在夫人的仇恨，已经成功地被旁人引开了，所以十四娘这段时间才安生点。 而这个成功将姚氏的仇恨拉走的人是谁呢？就是董姨娘啊！ 自从她的肚子已经大到了再宽大的衣裳都遮不住的程度后，姚氏心中的怨气就越发地冲天了。而偏偏上次姚氏发怒棒打何姨娘，叫顾望见到心中发寒，便下了令，以后董姨娘暂时都可以不用来给姚氏问安了。 这下子更是不得了，姚氏心底的怒火被彻底地点燃了，只想着怎么对付她。 可是董姨娘也不是普通角色，她不仅借着一次中招的机会，成功地在她的院子里开起了小厨房，并且这段时间，不动声色，便将她院子里面的人手进行了大清理，堵住了姚氏能够下手的最后机会。 何姨娘甚至怀疑，上次那回“中招”，也是董姨娘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因为如果是姚氏下手，不可能只下那么一点点分量，根本没有伤到胎儿。 所以，如果没有意wài 发生，那么姚氏很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房再生个庶子或者庶女出来。 庶女也就罢了，反正也就是多赔一副嫁妆的事。但是董姨娘现在的肚子尖尖，腰身却纤细如昔，很有可能，这次怀着的，是个男胎。 如果真让她一举得男……将来分走一分家产倒是小事，可是家中几个姨娘个个都有儿子，她就没有办法拿住任何一个了。 而这，严重地挑衅了姚氏在家中的地位。 所以如果现在想要再巴结上姚氏，只能从这方面上可以办法了。 “你怎么忘记了琴园的人？”何姨娘提点她，说道。 顾苧的脸色刹那间便变得惨白。 “这……这怎么好？这也是一条命啊！是我的弟妹啊！”顾苧结结巴巴地说道。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轻声细语地说道：“你拿人家当弟妹，人家以后会不会认你当姐姐？就好像府里这几个，从九娘到十四娘，你跟她们谁能借到件衣裳？” 顾苧沉默了。她无声地站在那里，死死地咬着嘴唇，最后才说道：“可是董姨娘人很谨慎的，她不会上我的当……” “说你笨你就笨，简直笨到无药可救。她是不信你，可是这宅子里，有个人，她可是相当的信任的。”何姨娘说道。 顾苧眼睛顿时一亮，说道：“姨娘，您是说……” “是的，就是她。你想办法讨好到她，然后去看董姨娘……把准bèi 好的东西，通过她的手来交给董姨娘……”说着，何姨娘从自己的枕头里掏呀掏呀掏出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来，抖抖索索地打开来，用自己的簪子小心地挑出一些来，用张小纸包好交给了顾苧，这才说道：“你小心点用，这点东西，可是来得不容易。” 顾苧神情紧张地将小纸包揣到了怀里，准bèi 去施行计划的第一步了。 “十四娘……”这天晚些时候，顾茗才收拾好，准bèi 出门去魏紫院，却被顾苧挡住了。她一脸的笑容地对顾茗说道，“十四娘，咱们一起走吧？” 绕这么大一圈来自己这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茗心下暗暗警惕，微笑着说道：“十一娘，那就一起走吧。” 一路上，顾茗很少说话，而顾苧却是巴拉巴拉地拉着她说个没完没了。顾茗侧头看着她，不知dào 她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看她费尽心思找话题的样子，她都替她觉得累。 而她也听得很累。 魏紫院总算是到了，顾茗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第一次觉得，原来魏紫院也挺可爱的。 一进了魏紫院，顾苧便将自己的嘴牢牢的闭上了。众人与往常一般无二致地服侍着姚氏，气氛却有些压抑，除了姚氏母女三个，其余的人，甚至连口都不开。 顾苧的态度也很正常。 但是离开的时候，顾苧亲亲热热地拉着顾茗的胳膊走了出来，突然一摸摸身上，叫道：“不好！我东西掉了！大概是掉在母亲的房间里面了。” 再三地请求顾茗一定要等着她，顾苧匆匆地又进了魏紫院。 第172章 假手 第172章 没有多久顾苧又急急的从魏紫院里出来了，一边向外走，还一边四面张望着，一副好像生怕顾茗会提前跑掉的样子。 顾茗看着她这奇怪的样子，心知有异。却也不戳穿她，到是想要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十四娘，我去你那里玩一会儿好不好？”顾苧态度诚恳地说道，“我不太想回去……” 大概这几天她受了不少的闲气，神色间，非常的黯淡。 顾茗看到她的表演，如果不是刚才察觉她有异，所以多了个心眼，现在几乎都要上了她的当了。士别三日，当刮目而看，顾苧只是一个小女子，也同样不敢让人小觑了。 面对这么精彩的表演，如果毫不留情的戳穿，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呢？顾茗面无表情，但是总算是点了点头。 顾苧轻轻地松了口气，开心起来，还跟顾茗开起玩笑来，说道：“十四娘，你是不知dào ，现在我们几个，才明白过来你当时的用意……你瞧你现在多好过，一个人住一个那么大的院子，什么事情都能够自己做主……” “我什么事情能够自己做主？”顾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咱们家大小事，都是爹爹与母亲做主，十四能够做得了什么事情的主？” 顾苧听从何姨娘的吩咐，全方面地要拍顾茗的马屁，没有想到，才一开始，就叫顾茗将话堵了回来，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她虽然脸皮够厚，但是那是指她占别人便宜的时候。像这种舔着脸拍马屁的事情，她也做得很少，一时间还不是特别顺手。 顾苧不说话，顾茗自也不开口。本来刚才那句话，她就是特意去堵顾苧的，她很想看看，顾苧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就当是好玩了，芷汀去了整整一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她的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害pà 。现在陪顾苧玩玩，就当是消遣了。 顾苧咬咬牙，憋了半天，又开口说道：“十四娘，这次你打算穿什么衣裳参加中秋宴呢？还是上次那件衣吗？不过，那件衣服虽然好kàn ，可是满城的夫人小姐们，几乎就没有不认识它的了，再穿着它出席活动，似乎有些不好呢……” “那也没有办法啊，那是我最好的一件衣裳了。”顾茗微微皱眉，很配合她地说道，“真是发愁啊……” “你还没有比我强多了。至少你还有衣服穿，可是我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了……”顾苧垂着头，叹着气，悄悄觑了顾茗一眼。 谁料顾茗跟完全没有听到似的，让她颇为失望。 见顾茗不答理她这个话题，顾苧也就不再纠缠这件事了，而是又再次说起旁的事来。 入了余容院后，她的表现就更加的夸张起来，好像是第一回来一样，看到什么，都要惊讶地感叹一番，再夸奖一番，最后再羡慕一番…… 她的表现，已经非常的露骨了。 丁香有些忧愁地看着十四娘与十一娘，瞅了个空子对顾茗说道：“十四娘！奴婢感觉到十一娘太奇怪了！会不会是想要害咱们啊？” “害我她没有办法直接下手。”顾茗沉思着说道，“但是她今天的表现确实非常的明显……我想，她大概是想要借我的手害别人。” 丁香悚然一惊，问道：“十一娘想害谁，为什么还想要借您的手？” 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然她为什么要灌迷糊汤，还如此拼命地灌？”顾茗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来，说道，“你不要害pà ，我倒是想要看看，她想要怎么借我的手害人……知dào 了她的心思，以后防备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丁香点点头，看着顾苧从茅厕走近的身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站到了一旁侍立着。 顾苧拼命地拍着顾茗的马屁，说得嘴巴也干了，嗓子也疼了，自觉火候应该到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十四娘，听说董姨娘的肚子，现在已经颇大了……你有没有去看过啊？我娘亲跟我说，小孩子在肚子里几个月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在动了，董姨娘的宝宝动过了吗？” 原来如此！顾茗听到她这话，微微一笑，果然她就是想借自己的手害那个孩子。 原来顾苧母女两个想对付的人，竟然是董姨娘。 只是她们母女俩个，与董姨娘确实是没有冲突的，真是难以理解，她们为何要这么做。而上次姚氏被烫事件，董姨娘还出了力帮她们母女两个。 若不是董姨娘出面证明，何姨娘被姚氏打死，也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真是没有想到，这才几天，何姨娘臀部的伤处估计都还没有结疙呢，她们两个就想要出卖董姨娘呢。 顾茗的嘴角微微翘起，鄙夷的目光在顾苧的身上一闪即过。 顾苧却没有留意到顾茗瞬间的神情变化。她正在努力地劝说着顾茗：“咱们顾家已经都有好几年没有新的弟妹出生了，这次真的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是啊，是挺值得高兴的。”顾茗淡淡说道，扭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的一株小树，也不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那咱们去看看吧？我这里还有点小礼物，想要送给董姨娘呢，十四你看看，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呢。十四你一向跟花姑娘关系好，你说这个荷包，她能喜欢吗？”顾苧别别扭扭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来，替给了顾茗。 顾茗都不用拦过，只消一闻，便知dào 里面放的是上等檀香。檀香是好东西，味辛，性温，无毒。孕妇佩戴在身上，可以安神养胎。 所以这件礼物，顾茗敢保证，董姨娘只要收下，肯定会很喜欢的。 但是，这个荷包里的檀香气味不纯。里面似乎掺杂有很微量的杂质，到底是什么，顾茗只是这么粗略的一闻，还不太分辨得出来。 但是，既然用上这么贵重的檀香来做掩饰，可见，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荷包很漂亮，董姨娘肯定会喜欢的。”顾茗也不戳穿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顾苧喜滋滋地说道：“只要董姨娘喜欢就好，这里面是我姨娘当年用过的檀香呢，确实是极有效的。就是害pà 董姨娘信不过我，可是我真的是极喜欢董姨娘腹中那个小宝宝的……” 第173章 怎么办 第173章 她脸上显露出担忧的表情来，不时地悄悄地去偷看顾茗的脸。可是顾茗却是稳坐钓鱼台，就是沉得住气，就是不发一言，就是不上她的当。 顾苧咬咬嘴唇，实在没有办法了，可是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只能说道：“十四娘……要不，你帮我吧？要是你帮我送给董姨娘，她一定会收下的……” “好吧。”顾茗非常爽快地便答yīng 了下来，态度好得让顾苧吃惊不已。她这么好说话？那方才自己暗示了那么久，为什么她就是不开口主动揽下这件事呢？ 非要等着自己开口？ 不过不管这个过程如何，总之，这件事情解决了。顾苧极为高兴，拉着顾茗的手，就要一起去琴园。 都已经走到了门口，顾茗突然停了下来，不肯再向前走了。 “又怎么了？”顾苧心情好得很，笑着问道。 顾茗从自己身上将那个荷包掏了出来，说道：“你跟我一起去看董姨娘，怎么能我一个人拿着礼物，你却空手呢？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要不，还是你亲自送吧，我另外再拿件东西送她……”反正余容院就在琴园旁边，她回去再去拿点什么也来得及，跑快点就是了。 顾苧傻了眼，她没有想到事情还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挠了挠头，她突然发xiàn ，自己找不到理由来劝说顾茗。 可是，要是这个荷包由自己送给董姨娘，那么她收下可能还是会收下，可是一定会扔得远远的，根本不会贴身佩戴的。姨娘说过了，这个药的药性虽然凶猛，可是最最让人称道的，却是它见效慢。佩戴在身上，潜移默化之间，慢慢地调节母体的身体，然后…… 因为时间特别的长，想要查出来，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这种药，姨娘自己也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平常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用。 而且这事她已经都跟姚氏说过了，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失败，那夫人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苧马上挤出一笑笑容来，勉强地说道：“哎呀……十四娘！我肚子好痛……不行了不行了，下次再来拜访董姨娘好了！这个荷包，就拜托十四你帮忙送一下了！” 顾茗想要说什么，顾苧已经一溜烟般地跑掉了。她的丫头一时没有察觉，就让她跑得没了影。 “十一娘身后好像有狗追！”丁香鄙视地说道。 顾茗强忍着笑，说道：“掌嘴！十一娘怎么说也是你的主子，怎么能这么说她？再说了，她被狗追，谁又是狗？” 丁香一想也不是，十一娘是被十四娘吓跑的，如果说她是被狗追……那岂不是将十四娘也骂进去了？ 她赶紧道歉：“十四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好了好了，我还不知dào 你？”顾茗心情极好，拉着丁香，一起进了琴园。 董姨娘见到顾茗来了，非常的高兴。虽然三个月已经过了，可是她还是有些害pà ，并不敢随便在府里走动。姚氏到底是这个宅子的实jì 管理者，真zhèng 想要对她下个什么手脚，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今天十四娘忙完了？”董姨娘亲切地招呼着顾茗坐下，又叫丫头们端点心来，还抱歉地说道，“现在我不能喝茶，一喝了茶，晚上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所以你爹爹将这里所有的茶叶全部都收走了……” “白开水甚好。”顾茗笑着说道。不管是多名贵的茶叶，又如何？最最关键的，还是喝的人的心境。心境好的，白开水喝着也很开心。或是心境麻木沉重悲伤，吃的就算是凤髓龙肝又如何呢？ 于是两人就着白开水吃起点心来。 “董姨娘，你猜猜十四今天来，是为的什么事？”顾茗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笑着问道。 董姨娘奇怪地摇摇头。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没有送过什么礼物，你会不会生气？”顾茗笑着问道，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精致的荷包来。 董姨娘一把抢了过去，细看起来：“很漂亮的花啊，手工相当的细致……十四娘，这是你亲手做的？” 她脸上的表情相当的惊喜。 “我一没有这么好的绣活，二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顾茗摇摇头，说道，“是十一娘让我送的，还让我转告里，这里面是她姨娘当年怀着她的时候佩戴过的檀香，养胎的效果非常的好。” 董姨娘顿时好像捧了个烫手山芋一般，将荷包扔得远远的，还一脸嫌恶地看着它，好像它在散发着恶臭难闻的气味。 顾茗看她这个夸张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部门：“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非常漂亮吗？” “她们送的东西我怎么敢要？”董姨娘嗤笑道，“还拜托你捎过来……她真以为别人都是傻的，这不是明摆着陷害你吗？”十四娘不可能会连这么浅的陷阱也会上当？ 顾茗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你也别怪她们要想办法让我应承着送……你看，我送你的，你就觉得是好东西。不是我送的，是别人送的，你就害pà 成这个样子……她们不拜托我，你会收下来吗？” “若是光明正大送来的，只要是好东西，我又何必不要？可是现在她们做的这叫什么事？”董姨娘冷笑三声，说道，“要说她们没有问题……反正我是不信的。” “可是你收不收，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啊。你不仅要戴，还要随身携带。”顾茗叹了口气，说道，“十一娘已经都跟夫人说过今天的这事了……所以，如果姚氏发xiàn 你没有随身佩戴的话，还是会想别的办法的。前段时间她消停了一阵，不是真的代表她就死心了。想害你腹中的孩子，她有的是办法。” 董姨娘沉默起来。良久，她招了招手，让自己的丫头将那个荷包重新捡了回来。 “如果我贴身戴着，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董姨娘不敢碰丫头里面的这个荷包，只是有些害pà 地看着它，问道。 “还能有什么样的效果，不外乎就是流产之类的事情了。”顾茗说道。 董姨娘恨恨地盯着这个荷包，半晌，才想出个办法来：“若我叫丫头们绣个完全一样的戴着，不就行了？” 顾茗慢慢地摇摇头。 第174章 夸奖 “不论是何姨娘，还是十一娘，其实她们都没有这样的绣活，绣不出这么精致的荷包来。”顾茗轻轻地分析着，“这个荷包，就是姚氏给她们的。既然如此，那她只怕是能够认出来这个绣活，甚至，上面可能在某些地方，还有做上记号。” 重新再绣的，怎么可能将这些地方也仿得出来？董姨娘沉默了，她有些不甘心地部门：“十四娘，那要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们害掉我的孩儿？” 顾茗微笑着看着她，问道：“董姨娘，你信我吗？你若信我，我来教你怎么办。” 第二天，天气非常的好，董姨娘在琴园窝得久了，静极思动，终于走了出来，在府里四处转了一圈。身上还挂着一个非常精致的荷包，若有人问她哪里来的，她便非常高兴地告sù 别人，是十四娘送她的。 顾苧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得心花怒放。又在路上巧遇了董姨娘一回后，便匆匆地来到了魏紫院。 姚氏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也好上了不少，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斯条理地问道：“你确认？没有换？”小荷包而已，如果董姨娘真有心，照着绣一个样子差不多的，难度并不算特别的大。 “奴婢仔细地查看了，就是昨天交给十一娘的那个。”一旁，沉香开口说道。 姚氏这下子是真的高兴了起来，激动地将茶杯放到了手边的茶几上，一时不查，动静有点大，滚烫的开水溅了几滴到脸上。可是她恍若不觉，只是追问道：“你确认？没有搞错？” 沉香非常有把握地回答道：“夫人放心，奴婢当时做这个荷包的时候，是做了点手脚的……不知dào 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可是奴婢只要一眼，便知dào 这个荷包是真是假了。”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听到了一个让人心情畅快点的好消息。姚氏高兴极了，看着顾苧身上那寒酸的衣服，笑着说道：“你姨娘也真是的，竟然还在我面前做这样的手脚……算了算了，也算你是立了大功，沉香，去我库房里搬一匹茜红的绸缎来赏十一娘吧。” 顾苧大喜，赶紧向姚氏行了大礼，喜滋滋地跟着沉香去领绸缎去了。 虽然只是绸缎不是现成的衣裳，不过一会儿回去了，让姨娘的丫头跟自己的丫头们加紧时间赶工，应该还是能够赶得上明天的宴会的。 而且一匹绸缎，做的可不止一件衣裳。她可是赚大了。 在顾家各种的心态中、各种的复杂感情下，中秋节还是如约来了。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人家坐着轿子或者乘坐马车来了。 姚氏带着几个女儿，在二门处迎接着。上次她到佟家去做客，结果跟赵氏一样，是被个婆子接待的，气得她肝都疼。而这次，她也决心要报复回去。 正与眼前这个人聊着天，突然她的眼睛余光看到了佟家的那个夫人来了。 姚氏当机立断，就亲自引导着一旁那个夫人进了大门。 那个夫人一时间还没有摸清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姚氏的态度非常的坚定，所以她只好一头雾水地跟着去了。 佟家那个夫人才掀马车的帘子，便看到了站得远远的姚氏。她微笑着正要走过去，却不料看到姚氏有如尾巴被捡到了般，急急地拉着她身边那个人便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佟夫人郁闷极了。 一个丫头迎了上来，喜笑颜开地将她领进了大门。 佟夫人本来想要发发火的，可是再一看四周如此多的人，又只好忍下来。 看到佟家的夫人被个小丫头领进来了，姚氏这才又重新到大门开始迎接来客。 这样明显的作法，她又不傻，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姚氏在佟夫人面前小小胜了一局，心情畅快了不少。等人全部到齐，坐下来时候，董姨娘竟然也过来了。她仔细一看，胸前真的挂着那个荷包，姚氏高兴得嘴角弯了弯。 “瞧瞧姚夫人！看到了有孕的姨娘，竟然这么高兴，真不愧是汝南出了名的贤惠正室。”一旁有人注意到了，便夸起姚氏来。 姚氏也含笑听着。 董姨娘到底肚子大了，在这样的场合，她又没有位子可以坐。站了一会儿，累得不行，便向姚氏告辞回去了。 姚氏心情极好，挥挥手，让她离开。 顾茗也不耐烦跟个猴子一样让人看，呆了一会儿，趁姚氏不注意，悄悄地逃走了。到是九娘与十一娘两个人，使尽全身解数，只求在各府的夫人们面前卖个乖，讨个好。日后若是谁家有适龄子弟要说婚姻，可以优先考lǜ 到她们。 不料有个夫人却好奇地问姚氏：“你还有一个女儿呢？那个丫头一看就是个乖巧能干的，婚事订了没有？” 姚氏一头的雾水，不知dào 她说的是哪个。四面一张望，脸沉了下来，今天现场这么多适龄女子，怎么这人眼睛就这么毛病，刚好kàn 上了十四娘？ 那个丫头牙尖嘴利，有什么好的？还乖巧呢！她不将人气死过去又气活过来，就不是顾家十四娘！ 到现在，姚氏还记得她被顾茗讹走的那个铺子与那个庄子……竟然被她卖掉了，再也没有办法拿回来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旁另一个夫人也应和着说道：“今天晚上这么多小姑娘，可是睁大眼睛看着，还是数顾夫人你会教养孩子，特别是那个姑娘，一看那周身的气派，便不一般。这样的丫头要是娶回了家，那肯定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子呢！” 姚氏听到第二个人也这么说，她的脸更是臭到没有办法更臭了。 “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啊？”顾茑与顾苧凑了过来，讨好地问道。 姚氏勉强地笑着对这两个夫人说道：“两位真是谬赞了，那个丫头普通的很，哪里值得你们这么夸奖，会损了小孩子的福气的。来来你们来看看我这两个孩子，这才是真zhèng 的好孩子呢，女德女言女容女红，无一不精……谁家要是娶了她们去，那才是真zhèng 的福气呢。” 这夸奖分量可是就很重了。顾茑与顾苧两个人虽然这段时间相互之间看不顺眼，可是现在却是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的惊喜，掩都掩饰不住。 虽然她们两个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么好的事情落到了她们身上，足以让她们两个人晕掉，哪里还有粗略去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 第175章 刻薄寡恩 那两个夫人也是从宅斗的尸山血海中斗出来的，对于姚氏这点小把戏，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可惜了刚才那个丫头了，真是不错呢。 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姚氏收了个庶女养到膝下，难道就是她？ 这事虽然姚氏在外一直闭口不言，但是消息仍然悄悄地传了出去。 明明不喜欢这个孩子，却还不得不接受她……看来那个小丫头也不是个普通人呢！ 两个夫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该说出来的意思，相互之间，信息已经传递到了。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笑，然后视线又很快地分了开去。 “果然是两个好孩子。”这两个夫人非常敷衍地应酬了一下姚氏的要求，看都没有细看顾茑与顾苧一眼，随便说道。 然后，两个人又讨论起什么馅的月饼味道最好起来。 “月饼自然是豆沙馅的最好了，又香又甜，细而不腻……”一个夫人说道。 另一个马上反驳道：“你怎么会爱吃豆沙馅的？那是穷人家的人才爱吃的东西。穷人一年上头，难得吃到点甜食，所以吃到豆沙月饼，才会觉得好吃……甜到发酣，你真喜欢吃？” 然后两个人就因为豆沙月饼到底是不是穷人才喜欢吃，而富贵人家又应该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而争论起来。 顾茑与顾苧两个人看着争执得相当认真两个夫人，吃惊到已经没有办法掩饰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月饼，就吃什么味道的呗，这有什么好争的？ 还非要划个穷人与富人爱吃的种类……这月饼有人卖，自然是因为有人喜欢吃了。哪有规定什么人就只能吃什么口味的啊？ 这也太无聊了吧？ 与顾茑与顾苧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不同，姚氏已经气得七窍冒烟了。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两个小丫头不明世事，所以还真以为她们两个是在争月饼……可是姚氏才知dào ，那两个人是不想接她的话茬，所以随便找的一个话题在那里胡咧咧。 甚至还有不想再跟姚氏说话了的意思。 一想到这事都是由顾茗惹出来的，姚氏对顾茗的恨，又深厚了几分。 还好还好，现在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董姨娘也将那个荷包戴上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董姨娘一出事……自己便可以顺藤摸瓜，将顾茗也给揪出来。 陷害家中子嗣，这可不是一件小罪，很可能，她能够借这次机会一举将顾茗从家里赶出去呢！ 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当时何姨娘准bèi 的药，姚氏又减轻些分量。这样一来了效果还是会有的，但是拖的时间会更长，也会有更多时间让她将一些痕迹清理干净。 等到出事的时候了就再也联系不上别人了。 姚氏懒得理两个惶惶站在一旁的庶女，心中得yì 的想起自己的事情来了。这次的事确实是比较好，只要自己略微地等等，便能够一次将自己讨厌的两个人全部都解决掉。 顾茑与顾苧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可是却根本没有人来理会她们。留下没有意思，可是让她们走，却又不甘心。 这两个人对自己没有什么心思，可是现在还有很多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啊！只要夫人能够多多将她们两个介shào 出去，就不信了，每个人都是方才那种态度？ 可是姚氏刚才已经将两个人“隆重”推出了，便觉得，自己的义务已经尽过了。别人看不是她们两个，是她们两个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她。 顾苧两个人等了好久好久，脸上的肉都笑得僵硬了，腿也站得麻木了，也没有见姚氏有半点想要站起来，领着她们两个见见外人的意思，都有些失落。 而顾茑不经意地瞅向了坐在姚氏身边的那两个夫人，更是心中一凉：那两个夫人一边热烈地讨论着月饼的派别与做法的细微区别，一边拿眼冷冷地瞅了她们一眼。 顾苧心中一惊，悲愤之感，漫上了心头。有谁知dào 庶女的为难？谁曾去理解她们，谁会想要了解她们？ 她们难道不知dào 像现在这般厚着脸皮站这里，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吗？可是她们又能怎么办？能够见到外客的机会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少到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来做这种事情，只求能够有哪位夫人多看她们一眼，对她们略微生起点好奇之心，想要了解她们…… 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的大宅子，谁知dào 里面有多少的辛酸与苦痛？ “走！走！走！”顾苧已经是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地吼道，伸出手便拽住了顾茑的衣裳，说道，“我们走吧！不在这里呆着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现在在场的很多夫人，都已经在拿看白痴的眼光来看她们两个了。 而她们，只是希望能够入了某位夫人的青眼，谋得一份尚算过得去的婚事而已。 “要走你走！我不走！”顾茑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却坚持着说道。今天如果冲动之下离开了，那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得得到什么时候？ 九月九的重阳节？时间倒不很长，可是，最最关键的，夫人会带她赴宴吗？ 她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顾苧是真的很想要走，可是，迈了迈脚，她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再被人笑话又如何，这终归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且是自己手上沾了鲜血才换来的机会。如果今天就这样一走了之……那么，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见两个人还是不走，那两个夫人怒了。她们两个已经将关于月饼的所有知dào 的东西，全部都说了一遍了……再不走，她们便只能说第二遍了。 “顾夫人，这是桂花的香味吧？真香！不知dào 桂花园在哪，我们去那里走走。”实在是坐不住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姚氏便叫了个丫头来，带她们两个人去桂花园。 “母亲！”见两个夫人已经离开，顾苧恳求地向姚氏说道，“家里来了这么多人，请母亲让十一帮你招呼招呼吧？” 姚氏抬起一边眉毛，冷冷地将顾苧打量了一番，记起她才立下的功劳，终于口气缓和了一些，说道：“行！你们两个丫头随我来。” 两人顿时大喜。 巴结上夫人还是有好处的啊。虽然夫人为人非常的刻薄寡恩，但是，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强。就像十四娘，与夫人的关系太差，结果呢，像今天这样的大事，她便只能一个人悄悄回去。 第176章 刻薄寡恩 那两个夫人也是从宅斗的尸山血海中斗出来的，对于姚氏这点小把戏，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可惜了刚才那个丫头了，真是不错呢。 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姚氏收了个庶女养到膝下，难道就是她？ 这事虽然姚氏在外一直闭口不言，但是消息仍然悄悄地传了出去。 明明不喜欢这个孩子，却还不得不接受她……看来那个小丫头也不是个普通人呢！ 两个夫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该说出来的意思，相互之间，信息已经传递到了。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笑，然后视线又很快地分了开去。 “果然是两个好孩子。”这两个夫人非常敷衍地应酬了一下姚氏的要求，看都没有细看顾茑与顾苧一眼，随便说道。 然后，两个人又讨论起什么馅的月饼味道最好起来。 “月饼自然是豆沙馅的最好了，又香又甜，细而不腻……”一个夫人说道。 另一个马上反驳道：“你怎么会爱吃豆沙馅的？那是穷人家的人才爱吃的东西。穷人一年上头，难得吃到点甜食，所以吃到豆沙月饼，才会觉得好吃……甜到发酣，你真喜欢吃？” 然后两个人就因为豆沙月饼到底是不是穷人才喜欢吃，而富贵人家又应该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而争论起来。 顾茑与顾苧两个人看着争执得相当认真两个夫人，吃惊到已经没有办法掩饰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月饼，就吃什么味道的呗，这有什么好争的？ 还非要划个穷人与富人爱吃的种类……这月饼有人卖，自然是因为有人喜欢吃了。哪有规定什么人就只能吃什么口味的啊？ 这也太无聊了吧？ 与顾茑与顾苧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不同，姚氏已经气得七窍冒烟了。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两个小丫头不明世事，所以还真以为她们两个是在争月饼……可是姚氏才知dào ，那两个人是不想接她的话茬，所以随便找的一个话题在那里胡咧咧。 甚至还有不想再跟姚氏说话了的意思。 一想到这事都是由顾茗惹出来的，姚氏对顾茗的恨，又深厚了几分。 还好还好，现在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董姨娘也将那个荷包戴上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董姨娘一出事……自己便可以顺藤摸瓜，将顾茗也给揪出来。 陷害家中子嗣，这可不是一件小罪，很可能，她能够借这次机会一举将顾茗从家里赶出去呢！ 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当时何姨娘准bèi 的药，姚氏又减轻些分量。这样一来了效果还是会有的，但是拖的时间会更长，也会有更多时间让她将一些痕迹清理干净。 等到出事的时候了就再也联系不上别人了。 姚氏懒得理两个惶惶站在一旁的庶女，心中得yì 的想起自己的事情来了。这次的事确实是比较好，只要自己略微地等等，便能够一次将自己讨厌的两个人全部都解决掉。 顾茑与顾苧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可是却根本没有人来理会她们。留下没有意思，可是让她们走，却又不甘心。 这两个人对自己没有什么心思，可是现在还有很多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啊！只要夫人能够多多将她们两个介shào 出去，就不信了，每个人都是方才那种态度？ 可是姚氏刚才已经将两个人“隆重”推出了，便觉得，自己的义务已经尽过了。别人看不是她们两个，是她们两个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她。 顾苧两个人等了好久好久，脸上的肉都笑得僵硬了，腿也站得麻木了，也没有见姚氏有半点想要站起来，领着她们两个见见外人的意思，都有些失落。 而顾茑不经意地瞅向了坐在姚氏身边的那两个夫人，更是心中一凉：那两个夫人一边热烈地讨论着月饼的派别与做法的细微区别，一边拿眼冷冷地瞅了她们一眼。 顾苧心中一惊，悲愤之感，漫上了心头。有谁知dào 庶女的为难？谁曾去理解她们，谁会想要了解她们？ 她们难道不知dào 像现在这般厚着脸皮站这里，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吗？可是她们又能怎么办？能够见到外客的机会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少到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来做这种事情，只求能够有哪位夫人多看她们一眼，对她们略微生起点好奇之心，想要了解她们…… 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的大宅子，谁知dào 里面有多少的辛酸与苦痛？ “走！走！走！”顾苧已经是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地吼道，伸出手便拽住了顾茑的衣裳，说道，“我们走吧！不在这里呆着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现在在场的很多夫人，都已经在拿看白痴的眼光来看她们两个了。 而她们，只是希望能够入了某位夫人的青眼，谋得一份尚算过得去的婚事而已。 “要走你走！我不走！”顾茑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却坚持着说道。今天如果冲动之下离开了，那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得得到什么时候？ 九月九的重阳节？时间倒不很长，可是，最最关键的，夫人会带她赴宴吗？ 她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顾苧是真的很想要走，可是，迈了迈脚，她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再被人笑话又如何，这终归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且是自己手上沾了鲜血才换来的机会。如果今天就这样一走了之……那么，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见两个人还是不走，那两个夫人怒了。她们两个已经将关于月饼的所有知dào 的东西，全部都说了一遍了……再不走，她们便只能说第二遍了。 “顾夫人，这是桂花的香味吧？真香！不知dào 桂花园在哪，我们去那里走走。”实在是坐不住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姚氏便叫了个丫头来，带她们两个人去桂花园。 “母亲！”见两个夫人已经离开，顾苧恳求地向姚氏说道，“家里来了这么多人，请母亲让十一帮你招呼招呼吧？” 姚氏抬起一边眉毛，冷冷地将顾苧打量了一番，记起她才立下的功劳，终于口气缓和了一些，说道：“行！你们两个丫头随我来。” 两人顿时大喜。 巴结上夫人还是有好处的啊。虽然夫人为人非常的刻薄寡恩，但是，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强。就像十四娘，与夫人的关系太差，结果呢，像今天这样的大事，她便只能一个人悄悄回去。 第177章 婆婆来了 而她们眼中的可怜虫顾茗，现在却是正在余容院里，抱着一个老年妇人，哭得肝肠寸断。 她是特地安排的芷汀，让她今天将人带了来的。中秋节姚氏要办家宴，顾家多少外人进进出出，悄悄地安排几个人进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果安排在平时，那顾茗就得脑袋大上好几圈了。 “好孩子……好孩子，不哭不哭，让老妇好好kàn 看你……”皮肤黧黑的老妇人颤抖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了顾茗的圆润的脸蛋。她的两颊深陷进去，满脸深深的皱纹和衣服皱褶连成一片。顾茗感受着她那粗砺如树皮般的手掌，热泪又流了下来。 顾茗哭泣着，哽咽着说道：“婆婆！是十四不对！十四应该早就叫人去接你们的！”看着那衰老到已经无法言说的婆婆，还有站在她房间里，拘束到手脚都不知dào 往何处摆放的郑家人，她心痛如刀绞。 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个皮肤黑亮黑亮有如泥鳅一般的少年，神情还算自在。她特地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与她同非，是郑姨娘的大侄子。 郑家人太穷，当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将女儿卖到了顾家。为了一个微薄的希望，郑家人并没有选择死契，而是宁愿少得些钱，也要保留这么一个希望。 谁知dào 还没有攒够赎女儿的钱，顾家却派了人来送消息，说他们家的女儿被三老爷看上，成了郑姨娘了。 郑家人当时都懵了，不知dào 怎么做才好。等慢慢地清醒过来，才想起来，当人姨娘，好像不能叫出嫁，娘家也不用准bèi 嫁妆的。 但是尽管如此，郑家人还是穷尽全家之力，凑了十两银子出来，特特来到顾家，说给女儿当嫁妆。这也是郑家人在女儿卖到顾家后，第一次上顾家的门。原本他们是打算攒够了钱再去赎回女儿的，却没有想到，这辈子再也没有赎回的机会了。 这个要求，自然是被拒绝了。郑姨娘听说自己娘家兄弟来了，还拿出自己几年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月钱，再跟自己丫头什么的凑了凑，一共有二十两，全部都送给他。 郑家大哥不肯要，哪有没有送出银子，反而还要往家拿钱的道理？他甩袖而去，泪水洒了一路。 从此之后，郑家人便再也没有上过顾家的门，包括顾家人去伊刘村通知，说是郑姨娘难产而死，他们也没有去。只说这人是顾家买去了的，又当了姨娘的，已经与郑家没有关系了，随便顾家怎么处置。 而这次来，是因为有个好kàn 得出了奇的少女突然到了伊刘村，找到他们，说郑姨娘当年还留下了一个孩子，现在非常想他们，想要见上一面。 郑家人这才知dào ，原来当年女儿那个孩子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还长这么大了！ 于是这家人什么也不顾了，包起几件换洗衣裳，就跟着那个姑娘上了路，一直来到了顾家。本来还担心顾家规矩严，他们进不了门，可是带他们来的那个姑娘本事也太大了，无惊无险地，他们就进来了。 看到这个外孙衣着华丽，自己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一个院子，还有那么多的下人服侍，郑老太高兴极了。用自己粗砺的手指给顾茗抹抹眼泪，边擦边说道：“不哭不哭，乖囡不哭，你爹娘也是有心的，对你这么好，婆婆很放心……” 才擦了几下，她又尴尬地停了下来。顾茗那水嫩嫩如豆花的脸上，被她擦得红了起来。 她有些难堪地看看自己摊开的手掌，比山上的石头还要粗糙，有些伤感。 “婆婆！”顾茗抢过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郑老太的掌心里，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安心。 这种感觉，她从上辈子到现在，两辈为人，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些人，是与她有着血脉上的亲缘关系的人啊！这个妇人生下了她的生母，她的生母再生下了她…… 这种安心的感觉，再多再多的金钱也比不上，再高再高的权势也比不上，再真诚热烈的赞扬也比不上。 这是世间最最真诚的感觉，最最让人感觉到幸福的关系。 “孩子孩子，你婆婆的手粗，小心割破了脸……”郑老太虽然感动，可是却又开口劝道。她知dào 像十四娘这样的小姑娘，脸是很重yào 的，不像农家的姑娘，破道口子什么的，涂点口水就当药了。 她怎么敢让她的脸来承担这样的风险？要是留下了疤痕怎么办？ “奶，你别劝她，又不是你凑上去的，是她凑上来的。”那个少年一副公鸭嗓，瓮声瓮气地说道。 郑老太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年似乎很怕他奶，马上就将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吱声了。只是看着这房子，他心中感叹不已，原来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差距，是如此的巨大。 以前在家时，他觉得村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阔气的人了。那个时候他的理想，就是努力干活，多多攒钱，长大了要像村长一样，娶个能生养的妇人生一堆的娃，然后再纳个娇滴滴的姑娘当小妾。每天干完地里的活，吃完了饭后，就搂着小妾到处转悠，见人打招呼，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得眼睛充血。 但是跟十四娘比起来，村长算什么？他穿的衣裳，甚至还没有十四娘院子里一个扫地的丫头来得体面。村长家里有两头牛，在家里远近百里，都是少见的殷实人家，但是十四娘房间里摆放的物品，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贵重。这样的一件，也许就能够值好多头牛呢！ 还有，她派人将自己一家人都找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他才不信那个可漂亮的姐姐说的，十四娘想他们的鬼话。如果说想，为什么一直要到现在才想呢？ 肯定是有旁的事，他急于想要知dào 。可惜奶拉着十四娘哭个不停，所以十四娘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罢了。 对他来说，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姑，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而且平常家中几乎连提都不曾提过，他真的很陌生很陌生。 他考lǜ 的，只是这件事情，会给郑家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也不知dào 这个十四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魄力？ 也许自己可以跟她借点钱，留在城里做点生意呢，干什么，不比在老家种那点地强？ 第178章 真正的家人 郑老太回头喝骂道：“小兔崽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是你表妹，你还不赶紧来跟你表妹道歉！” 又回头跟顾茗说道：“这个小崽子便是你大舅的大儿子，名叫狗蛋，比你大几岁，你叫他狗蛋哥就好。” 没有想到这么拽拽个人，竟然有个这么土气的名字！顾茗一时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狗蛋气得脸色通红，恨恨地瞪了顾茗一眼，就是不肯上前来。竟然是在那里闹起别扭来了。 “表哥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顾茗强忍着笑容，上前向狗蛋福了个万福。 狗蛋还是有些捏扭，哼哧了半天，才终于开口说道：“你不可叫我狗蛋，我有大名的。” 哦，已经起大名了？顾茗惊讶地问道：“那表哥大名为甚？妹妹我以后一定就唤表哥的大名。” 没有想到郑家表哥更捏扭起来，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一直不知dào 怎么开口说话的大舅突然开口了：“他哪有什么大名！咱们家没有那个闲钱，还请先生请名字。他说要自己请，可是又起不好……” 也就是说，一直拖着呢，所以现在其实还是叫狗蛋吗？ 顾茗忍笑忍得脸都抽搐了，非常的辛苦。后面的丁香与金菊，已经是再也忍不住了，吃吃地偷笑。 看到这么漂亮的两个丫头都在笑话他的名字，狗蛋终于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大声叫道：“我要改名！我要改名！我再也不叫这个名字了！” “表哥，十四有个不错的名字，你看如何？”顾茗强忍着笑意，问道。 郑狗蛋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会认字？” “跟着爹爹读过几年的书，也识得几个字。”顾茗点点头，很严肃的样子说道。 哦，她原来识字！郑狗蛋顿时对顾茗刮目相看，对她肃然起敬起来。他很郑重地向顾茗弯了弯腰，说道：“还请表妹帮我。” “表哥，你姓郑，不如叫郑逢如何？”顾茗科微笑着说道。 郑狗蛋很疑惑地问道：“郑逢？”她怎么起的名字这么古怪？从来没有听说人有过这么奇怪的名字呢。 “逢字可是个好字。”顾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枯木逢春、逢凶化吉、千载难逢……” “果然是好名字！”郑狗蛋，不，现在应该叫他郑逢了，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我就叫这个名字了！奶，你说这个名字怎么样，还是表妹替我起的呢！以后您可不能再叫我狗蛋了！这样的名字太丢人了！” 郑老太瞪了他一眼，不过也觉得“郑逢”这个名字比“狗蛋”要好听多了，特别是刚才外孙女说的那几个词，全是好词啊！ “行，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郑老太做主同意了下来。 其余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见自己的名字终于改好听了，郑逢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看着这个表妹，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婆婆，十四让芷汀将你们请来，其实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拜托你们去办。”顾茗说道，她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简易的汝南周边的地图出来，展开给郑老太看，又招呼大舅等几个人过来一起看，“十四在这里买了个庄子，庄子里有现成的人手干活……但是，我没有信得过的管事，能够替我打理这些事。” 大舅很疑惑地问道：“你们顾家这么大的家业，难道还没有合用的人手？” 郑逢听到父亲的回答，无奈地冲天翻了个白眼。不管顾家表妹是出于什么样的用意，不愿意用她自己家的人手，而想要自己家帮忙……这都是好事啊！ 难道真的是种了这么多年的地，把脑子都累坏了？ “我家里自然是有人手的，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一摊子活，哪里找得出个闲人来？而外面请人，又实在是信不过，所以只好麻烦舅舅一家了。”顾茗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的，这能算什么麻烦！”大舅连忙摆手，“可是这什么管事，大舅我从来没有当过啊！要是出了差错了，那可怎么办？” “爹，你做了一辈子的活了，这么点小事，怎么会做不来？你太谦虚了。顾家表妹你放心，就算我爹爹他做不来，我这个当表哥的，都一定会帮你看着的，绝对不让你吃半点亏……”郑逢大大咧咧地拍着胸口应承下来。 顾茗好笑地看着他，一个底层的少年，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而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上辈子，他用他的经lì 证明了他值得现在的她来投资。 所以，这辈子，她要抢先将他夺下来。 请大舅当庄子的管事其实是顺带，她真zhèng 的目的，却是在郑表哥的身上。上辈子，他也是叫郑逢，据说是他自己给起的名字。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生意却做得极溜。 “郑表哥，你可不能当庄子的管事……我还有一桩生意，要你帮忙呢。”顾茗笑着说道，如愿地看到他瞪大了眼睛。 “生意？什么生意？顾家表妹，你不止买了个庄子，还做起了生意？”她到底有多有钱？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顾茗摇头说道：“这个生意还没有开始呢，所以一切就指望你了。它将来会有多大规模，全看你怎么做了。丁香，去搬坛酒来。” 那些桂花酒已经密封了这么多天了，虽然还没有到最好的火候，但是也能试出味道来了。 她打算做的，便是这个桂花酒的生意。桂花的花期不长不短，每年开花的时候多酿些存放好，然后用一年的时间慢慢的卖…… 只要价格炒得上去，不会少赚钱。 而这桩生意，也将会是她真zhèng 的第一桩生意。与余钦合zuò 的生意，说她是合伙人，其实不如说是个只拿分红的，因为她什么都不管。 而这个桂花酒的却不一样，郑家表哥只是给她做活的，这生意，是她一个人的。 丁香抱着一个酒坛子进来，顾茗接过，一巴掌拍碎了上面的泥封，顿时，一股清洌到了极点的酒香逸了出来，还夹带着一种浓郁的桂花香味。 “这什么酒，这么好闻？”大舅吃惊地说道，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第179章 少年的堀起 男人哪有不好酒的？不止郑大舅眼勾勾地盯着顾茗手中酒香四溢的酒坛子，就连年纪还小应该还不能喝酒的郑逢，也是盯着酒坛子，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大舅，你来试试这酒味道如何。”顾茗倒出一大碗，递给了郑大舅。 郑大舅慌忙接过，郑老太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么好的酒……叫你大舅喝，都糟蹋好东西了……” 郑大舅根本已经听不见他老娘说的话了，连忙将酒倒进了嘴里，一饮而尽。喝完了，呆了好半晌，这才恍过神来一般地抹了一把嘴，由衷叹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喝的酒！” “那大舅你再喝点。”顾茗又抱起小坛子，要给他碗里倒。 方才郑老太看着儿子将那么大一碗一饮而尽，就已经很心疼了。一共才这么小小的一个坛子，也不知dào 有两斤没有，叫他一口就喝了好几两。 现在见儿子还要喝，她赶紧拦住他：“没有听十四说，这东西是要卖钱的！叫你试了味道就行了，你还要喝多少？这东西还能喝个够不成？” 郑大舅有些尴尬地放下了碗，挠了挠碗，歉意地向顾茗笑了笑。他也是来了酒瘾了，一时间竟然忘记这事了。 郑逢也是拿眼紧紧地盯着那酒坛子，只是他人比较清醒，知dào 有奶在场，绝对不会让他有酒喝的，所以便没有主动开口去要。 “婆婆，不要紧，以后十四就是要做这个生意的，自己人喝一点酒算什么？而且我还打算以后在那个庄子里也开一个酒窑呢，专门酿这种酒。”顾茗笑着对郑老太说道。 听说以后自己要做，郑老太的态度便松动了下来，只是嘱咐儿子道：“再好喝，也要有个数，别真的喝醉了，我看你怎么回去！” 见奶松口，郑逢便也腆着脸，找了个碗，也要喝酒。 郑老太有些不愿意，但是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孙女面前，还是要给大孙子留点脸的，勉强着答yīng 了。 只是又紧紧地盯着，只让他倒了半碗，便再也不准他再多倒一滴了。 郑逢知dào 这已经是他奶奶的底线，也不强求，将这点酒全部都倒进了嘴里，然后也不急着下咽，而是慢慢地品起来。 “这桂花酒到是有点意思！”郑逢赞叹道，“是不是有特殊的法子做出来的？” 桂花酒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很多人家都会做，甚至农家还有不少人家有自己的方子的，做出来的桂花酒味道独特，每年都会有商家专门上门去搜。价钱不算是特别高，但是对农家来说，也是小有裨益。 所以起先他听她说什么桂花酒，想要做桂花酒的生意，并没有太在意。这不会是多大的生意，还不如留在庄子里当管事呢。 但是没有想到，这酒一拆开泥，香味便异常的扑鼻。 当然了，他是这么理解的，顾家表妹是有钱人嘛，所以这个酒，肯定也是买的好酒。好酒泡出来的桂花酒，肯定比普通酒泡出来的桂花酒味道要醇，气味要纯了。 但是现在进了嘴了，细细一品，他才发xiàn ，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家里也是每年都酿几大坛桂花酒的，虽然都是用来卖的，但是他也偷偷喝了不少。但是不管怎么做，酒里面都有一股怎么也摆脱不掉的苦涩味道。 他也曾经专门研究过这个问题，请教过很多人。有人告sù 他，桂花酒发苦，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有些人家会将桂花洗洗了再泡，但是这样泡出来的酒虽然苦味小了些，但是仍然存zài ，并且，香味也会变淡。 不香又怎么能叫桂花酒？所以这样的酒其实并卖不出高价来，所以这样做的人其实不多。 还有人是先将桂花在糖浆里浸泡几日后，再泡到酒里，用甜味来掩饰苦味。甜味是不是真的能将苦味盖过去另说，但是，原本纯正味道的酒里，现在又多了一股甜味了。 还有人不放糖，却放很多的果干，与桂花一起用纱布包好，浸到酒里面。这样泡出来的酒，用果干的酸酸甜甜之味来压住桂花的苦味。只是这样一来，喝的人就更少了，几乎就成了女人孩子才会喝的东西了。 但是现在他嘴里这碗桂花酒却完全不同。桂花香味浓郁得化不开一般，但是偏偏酒味里面没有带一丝的苦味，更没有什么甜甜的味道、或者是酸酸甜甜的果干的味道了。他相信自己的舌头，这个世界上他吃过的东西不多，但是只要他吃过的，没有他尝不出味道的。 村里的耄耋曾经笑说他长了一张天生的厨子嘴，要吃尽天下美味。他却不以为然。厨子有什么意思？烟熏火燎的，那么辛苦，可是做出来的好东西，全被别人吃了。 他要做的，是那个干干净净吃别人做的美味的人。 当然了，这个希望对他而言，是无比的飘缈的，因为他什么都不懂，甚至连字都不会写几个。但是突然，一个能够实现他愿望的机会，就这样突然地摆到了他的面前。 这样美味的桂花酒！只要推向市场，一定会引起疯狂的！这才是真zhèng 的桂花酒！跟这坛酒比起来，现在市面上的那些所谓的桂花酒，其实只是一些妇孺们吃的糖水。 他有信心，这桩生意，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大的生意的！ “你真的打算将这个酒交我帮你打理？”郑逢品味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将那口酒咽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问道，“你确认？” “我专程让芷汀请你们来，就是为的这两件事。”顾茗微笑着说道，“你有胆量接下来吗？要知dào ，要是你敢胡闹，我可是会叫你赔偿的。” “放心！”郑逢信心十足，志得yì 满地向顾茗保证道。 就是这样，一个才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小小少年，便走进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并且，开始了他在这座城市里自信挥洒的身影。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顾茗给了他这个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至少还要再过几年，才有这么个机会，离开那个小小的山村，来到城里，开始自己灿烂的人生。 但是现在，这一切还没有发生，没有人知dào ，他真的能够如此成功。郑大舅迟疑着说道：“这个……不太好吧？我们老家的房子、地，还有牲口，可怎么办呢？” 第180章 吐槽 “大郎你先回去一趟，将那些都处置了，然后再来。”郑老太比较有主见，果duàn 地说道。 郑大舅愕然问道：“处置？怎么处置？”难道这么大老远的，要他运过来？家里那只蠢驴子还好说，可是那几头猪怎么办？还有房子与地，也没有办法带到那个叫老王庄的小村子去啊！难道一块砖一块砖地拆下来不成？ “卖掉！全部卖掉！”郑老太叹了口气。刚才她太激动了，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她也慢慢地想明白了。 十四娘在这个顾家，只怕日子不怎么好过啊！不然，她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来替自己攒嫁妆？ 是的，在郑老太看来，顾茗现在一切奇怪的举动，都有一个说出来非常的有说服力的原因：攒嫁妆。郑老太不知dào 那个庄子值多少钱，但是她觉得，这一定已经差不多是十四娘全部的私房钱了。 穷人家不纳妾，也没有那个钱纳妾。但是如果谁家前头娘子过世了，又有留下孩子的话……那等当父亲的再娶个婆娘回来，那前头娘子生的孩子，便成了苦水里泡大的了。 所以才有这么一句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顾家夫人不是后娘，但是只怕比后娘更差几分也说不定，更何况，十四娘的生母已经不在了。 像这样的大户人家，没有生母庇佑的孩子，那不就是一根杂草？可怜这个孩子，也不知dào 是怎么才长大的？ 所以，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搬过来，化身一只最最护崽的母兽，护着她这个可怜的、从小没了生母的外孙女。而且，她与小花长得多像啊！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小花一般。 郑大舅被母亲这么喝骂，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只是低着头，讷讷地应承下来。 但是郑舅母心疼丈夫，劝郑老太道：“娘！也不怪狗蛋他爹，庄稼人添置一点东西实在是不容易，卖得急了，根本就出不上价，怎么能不心疼呢？” 郑老太叹息一声，也没有办法对儿子发火了。 到是大舅看着娘亲心情很差的样子，心中不忍，开口劝娘道：“娘！没事，也没有像狗蛋他娘说的这么吓人，不会亏多少钱的……” 郑老太慢慢地点了点头，又去看桌上那张图，眼睛一直盯着老王庄那个地方。 在有事可忙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似乎只是一瞬间，芷汀却过来通知dào ，姚氏那边，已经在送客了。 顾茗要趁乱将婆婆大舅一家人送出去，才不会让姚氏察觉这件事。 芷汀不动声色，趁着乱，将郑家人都送了出去。一直到半夜才回来，顾茗没有睡下，一直倚在床头等着她。芷汀禀报顾茗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顾茗叹了口气。 郑逢搬走了院子里快一半的桂花酒，提前好几年，开始了做买卖。 现在他要作的，还不是开始卖酒，而是要收桂花，大量的桂花，然后保存好。然后她才能开始筹划酒。 上辈子，顾茗倒是将这种酒的名头打出去了，可是起先是舍不得。后来是林府的生意已经很多了，这么一个卖酒的生意，做与不做，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去过这个念头。 但是这辈子，做与不做，对她而言，却是非常重yào 的一件事。 只有有了本钱，她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需yào 钱，还有人。而需yào 人，说到底，还是需yào 钱。 她没有告sù 郑逢应该怎么做，因为她相信，让他放开手脚，比她手把手地教他，效果应该会更好。上辈子郑逢是个商业天才，而她只是一个深闺主妇。 而这辈子，虽然他还没有成为商业奇才，而她也还没有成为一个深闺的怨妇，但是，她相信，自己在商业上的天分，也还是比不过他的。 正确的时候，找到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这才是成功的秘密。 她期待着郑逢迅速成长，带给她欣喜。 可是在这么每天都忙得快要飞起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来寻她的麻烦。比如说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 “十四娘，你上次怎么离开得那么早，好可惜的！上次家里各家的夫人们几乎都来了……”顾苧得yì 洋洋地向顾茗说道。 她能够有现在这样夸张的表情，还不是因为方才有媒人上了门，正式向她提亲。 顾苧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听清楚来提亲的到底是哪户家，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炫耀这样的事情，当然要找个不如自己的人显露才会有用的。 “可是何府的潘夫人来了吗？”顾茗微笑着说道。 顾苧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了。潘夫人？真亏她想得出！满汝南城的人都知dào 潘夫人不爱应酬，所以除非必要，她是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的。 如果这次请了她来了，那才真是了不起呢！姚氏走到哪里，都有资格说嘴里！ “还有亢家的许夫人，听说她也是蛮热衷参加各种活动的，怎么也没有来啊？”顾茗又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那天她确实是走得早，可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dào 。来的人是不少，可是，真zhèng 在汝南城里有名望有地位的妇人，却没有来几个。论层次，还不如上次她去的佟家的宴会呢！ 大部分来人，还是如姚氏这般已经开始败落的世家夫人，这样的人家，热衷于用儿女的婚姻来延长家族必定的命运。还有就是那些才发家没有几年的商人，俗称的暴发户们。这样的人家，热衷于与哪个已经处于败落境地的世家联姻，以便于迅速地提升自己家族的地位。 这样的宴会，顾茗又如何瞧得上眼？再说郑家人都到了，她难道还留下来应承那些尖钻刻薄的夫人们不成？ 顾苧又被她问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哼哧了半天，才说道：“可是就算她们两个没有来，可是城来还是有不少的大户人家的夫人们都来了。比如说今天请了媒婆来的武夫人，那就很了不起的。十四娘你知dào 她家多有钱吗，听说东大街那里的铺子，有一半都有她家的分呢……” “嗯，不错不错，是蛮有钱的。”顾茗敷衍地应道。 顾苧睁大眼睛看着她，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到羡慕嫉妒恨之类的表情，仍然她失望了，什么也没有。十四娘的脸色，仍然是那么的平静。 第181章 绝望的努力 “十四，你听见没有，武夫人请了媒人，来向我提亲呢！”顾苧一个字一顿地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顾茗，得yì 极了。 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对姨娘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姨娘听说了，高兴得似乎连屁股都好了很多了。 而她，则是不知dào 还能够跟谁来分享自己的满腔喜悦。想来想去，除了十四娘，她竟然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说起来也真是够可悲的，这么大的一个家，她竟然连一个知心的姐妹都没有。至于想到十四娘，是因为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因此而勃然大怒，从而暴发冲突。 她总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她脸上的表情也只是淡淡。这叫她非常的妒恨，难道她就不会惊慌吗？难道她就不会无措吗？ 难道她就不会不知所措的吗？ 所以她特地跑过来找她，就是想要看到她吃惊的艳羡的样子。但是她失望了，十四娘还是这样的冷静，兼冷淡，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惊讶一样。 “如果我是你，我就要赶紧去魏紫院盯着，免得会出现意wài 。”顾茗实在不想跟她玩这种小孩子游戏，淡淡地提醒她道。 顾苧怒了，质问道：“什么意wài ？只要夫人与武家的媒人将八字一换，那这事便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还能有什么变化？” “你不信我的劝，到时候可千万别哭。”顾茗冷冷笑着，说道。 顾苧虽然不信，可是心中却是生起了寒意。 也许，这桩婚事还会有意wài ？不是还要合八字吗？要是八字不合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呆着，她得赶紧回去，叫人去看看去！ 看着顾苧匆匆忙忙地走了了，顾茗这才松了口气，从桌面上那堆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本纸张下面，翻出一个小本子来，又写写画画起来。 为什么急着将顾苧送走？就是因为她算帐才算到一半，不给她找点事做，她就整天地缠着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最最怕的便是如此了，她将被顾苧缠得一事无成。 现在手头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但是需yào 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啊……真是不算不知dào ，一算吓一跳，这才几天，她的银子，就好像流水一般地花出去了。 郑大舅回了伊刘村去处置他的家产了，但是郑老太展现出了她极为果duàn 的性格，跟着芷汀到了老王庄后，非常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在那里安下家来，并且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谈话了。 但是进展最快的却不算是她，而是郑逢。郑逢在非常短的时间里，便收下了大量的桂花，送回老王庄，储存了起来。 见他们收桂花，也有些人不知dào 出于什么心态，也跟着收了不少，导致市面上往年卖不出价的桂花，一下子价格高涨。面对家里长辈的焦急，郑逢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去顾茗那取了几坛桂花酒，送给那些跟自己抢收桂花的商人。 桂花酒一向不太受重视，甜甜酸酸的味道虽然受妇孺喜爱，但却使得酒味不纯了。而那些没有放东西让味道变得奇怪的桂花酒，则总是摆脱不了它的苦味。 没有人能够想明白，那个少年的酒，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也有人借口请他喝酒，套他的答案。但是郑逢本来就不知dào 这桂花酒是怎么做出来的……十四娘是让他来打理生意的，不是来做酒的。 而他没有猜错的话，老爹管的那个庄子，以后的用途之一，只怕就是要做这种酒。余容院虽然不大，可是也不算小了。但是这样的地方，做桂花酒，肯定会很挤。 而且如果让顾家的老爷夫人知dào 了，肯定会是生成麻烦来了。 只有躲在那个顾家人不知dào 的小庄子里，她才有这个时间，慢慢地做着生意吧？ 于是他又来到顾府，要搬第二回的酒。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了，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再继xù 疯狂送人，而是要奠定桂花酒高身价了。”顾茗慢慢说道，“这一点，我有安排，你通知大舅，他那里也要开始酿酒了。” 她将只取出很少的几坛酒给郑逢，送走了他。剩下的，她还有大用。 顾苧那里也有了新进展。姚氏正式拒绝了武氏的媒人，说是合八字的结果已经出来，两个人极不衬，是个大大的凶险命。 与姚氏一样，武夫人这次说亲的儿子，也不是她亲生的，也是武府里面一个姨娘的孩子。看中顾苧的也不是她，而那个庶出儿子。 武氏自己不会真zhèng 地上心。一听说八字不合，马上就将八字又收了回去了。 顾苧这下是真zhèng 地白开心了一声，哭哭啼啼地跑到外院去寻顾望。 顾望听着她边哭边诉说，也烦了起来。“你这事责怪你嫡母，就太不应该了。别多想了，回去消息消息吧。你还小，不知dào 八字不合是一件大事，这桩婚事说不下去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顾苧咬咬嘴唇，知dào 这件事，姚氏找到的借口简直可以称得上无漏可寻，但是要她放qì 这件事，死心了，却也是那么容易的！ 可能这辈子，她也再遇不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其实她也明白方才为什么顾望会对她如此轻视，武夫人经常说在嘴边的，东大街有一半的铺子是她家的……这句话应该这么理解，东大街有一半的铺子要给她家交钱。 而另一半，后台太硬，就算肯交钱，武家也不敢收。 不管武夫人在外面如何夸赞炫耀自己，洗白自己，但是实jì 上，汝南的夫人小姐们，有几个不知dào ，武家是做什么事的呢？只是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来戳穿她罢了。当然了，也有那些不给面子的，但是这种人，武夫人一般都不敢得罪。 这也是顾望在这件事上并不计较姚氏的原因，因为他也不想跟武家联姻。武家请了媒人来，看中的不就是顾家那“书香世家”的名声，再加上已经落魄，在儿女的婚事上不敢太挑剔吗？ 更何况只是一个庶女，武夫人觉得这桩婚事还是很稳当的。但是没有想到，姚氏竟然还敢挑剔，竟然以“八字不合”为由，挡了回来。 这叫她气得牙痒痒，自然不会再考lǜ 顾家的这个庶女了。 她却不知，那个庶女因为她，正在那里绝望地努力着。 第182章 陪你玩一玩 顾苧最后也没有达到自己来的目的，哭哭啼啼地出去了。才出门，记起方才顾茗那怜悯一般的态度，顿时怒气冲冲，直向余容院冲去。 她这么愤nù ，以至于就站在一旁的顾荞冷冷打量着她，她都没有发觉。 顾荞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担忧之色浮上了脸宠，加快脚步走进了魏紫院娘亲的房间。 顾望还在，显然是对顾苧这个女儿极为失望，脸色阴沉得吓人。姚氏正在一旁温言相劝，顾荞安静地到一旁坐下。 等顾望终于离开了，顾荞才坐到姚氏的身边，有些担忧地问道：“娘亲，到底是怎么了，十六看到十一娘气呼呼地走了。” “爱气不气！她惹下大麻烦了！还不自知！你刚才也看到了，她将你爹气成什么样子了！”姚氏冷冷哼了一声，说道。 顾荞吃惊地问道：“那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将爹爹气成这个样子的？”她还不知dào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姚氏便将武夫人来提亲的事情告sù 了她。 顾荞一听便明白了，为什么顾苧会那么生气了。虽然在爹爹看来，武家名声不好，结亲会影响到顾家的名誉什么的，但是对十一娘来说，这个婚事的实惠程度，远远超过一些小商人，或者所谓的书香人家。 而那些名声又好听又实惠的婚事，已经不是顾家的女儿，至少已经不是顾家的庶女能够指望的了。她这亲事眼见无望，不气愤才怪呢。 “娘亲，其实这婚事也没有那么不好，武家虽然名声不好听，可是这几年，顾家的名声降落的也很厉害，还不如结了这桩亲事，得个实惠呢……”顾荞劝说道。 她觉得娘亲已经误入歧途了，真zhèng 要对付的，应该是十四娘才对，而不是与府里所有的人都对立起来。 但是姚氏却对她的这个意见不以为然：“你以为娘不知dào ？可是前段时间她与十四娘走得太近了些！不好好治治她，那些人还会以为，平常对我阳奉阴违，到了关键时候抱抱佛脚，我就可以原谅她们……想得美！” 姚氏都这么说出，顾荞便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也是可惜，其实像武家那么有钱，咱们要是与他家结亲，那肯定是能够得不少好处的。你爹是个死心眼，你少听他的。只是如果武夫人求的是九娘就好了……”姚氏有些惋惜的说道。 像这种类型的婚事，给庶女安排就是最最合适了。九娘跟她姨娘这段时间都是非常的尊敬自己，应该是要奖励的。可是可惜的是那天的中秋宴，武夫人的那个儿子自己也来了，他亲自看中的十一娘……她想要换人，武夫人怎么也不同意。 那没有办法，只能跟这么实惠的一桩婚事说可惜了。 顾荞坐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姚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不知dào 为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手起手落，已经从额头上拨下一根长长的头发来。 她拿起这根头发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好像这是全世界是最珍贵的宝贝一般。但是很快，她又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忙不迭的将这根头发扔掉。 左手紧紧地握住拨头发的右手，她的脸上，露出了又困惑又迟疑又自我厌弃的表情。 姚氏对此却是一无所觉。 顾苧气冲冲地冲到了余容院，将正跟她行礼的看门小丫头一把推开。小丫头没有防备，一屁股摔到地上，正好硌到了一颗小石子，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茗正在院子中给自己最喜欢的一株梅花浇水，见到顾苧的行为，脸色一沉。现在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就连是姚氏派来的山琴，也都成功地被她拉拢了，成了她的人。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姚氏汇报一些比过顾茗允许的消息，告知给姚氏知dào 。所以姚氏还并不知dào 山琴已经背叛了她，还以为是她得力的眼线呢。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院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是顾茗能够信任得过的人了。 包括看门的小丫头。看门这件事情，其实是很重yào 的。一个得力的看门人，能够带来很多的方便。 现在见她被顾苧如此欺负，顾茗怎么能不生气？ “十一娘，怎么了，这么高兴，是你的婚事终于订下来了？何姨娘知dào 了吗？”顾茗明明知dào 是怎么回事，可是偏偏就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将顾苧气得脸色发白。 “你高兴了？我的婚事泡汤了！夫人说是什么八字不合！”顾苧气呼呼地直喘粗气，恨恨地瞪着顾茗。 “八字不合，那是大事啊！”顾茗不为所动，手中依然不紧不慢地浇着水，慢慢地说道，“那夫人做得对，为了替你考lǜ ，还真不能让你嫁过去！” “不合个屁啊！他们根本就是嫌弃武家的家世！”顾茗愤nù 地吼叫了起来。“如果是十娘、十五娘想怎么挑就是怎么挑，但是我只是一个庶女啊！这事若一传开，我是再也不能有人上门提亲了！你是说不是太过分？” “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顾茗将水壶交给了山琴，转身沉着看着顾苧，说道，“是谁算的你与武家小少爷八字不合的，你去找他去，与我无关。你要再在我余容院里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你来啊来啊，我到是想看你怎么能对我不客气！”顾苧也是来了火，叉着腰大声说道。 顾茗将她打量了一番，心中好笑，在魏紫院受了气，跑到自己这里来撒野？ 真还将现在的她当成以前的十四娘了？ 对，以前的十四娘是没有一点热血之气，被欺负完了，还要赔礼，还要道歉……可是那是以前了。 自从重生了，她便知dào 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敬人一尺，人便会敬你一丈的。如果真的有这么理想，那自己上辈子便不可能惨死了。 所以，她觉得做得要决绝一点。 “丁香！去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好好的陪我的这个十四姐玩一玩！”顾茗一声令下，丁香转身就跑去叫人了。 顾苧看着现场的几个丫头慢慢地向她靠拢来，这才有些慌了，向后面看去，却见到刚才被她一巴掌推到地上的那个小丫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院门从里面反锁了。 这是打算关门打狗吗？啊呸！是关门打人！她们难道是想要打人不成？ “十四娘，你想做什么！你别做得太过分了啊！你要是敢叫你的丫头们打我，你会知dào 我的厉害的！我一定会告sù 母亲的！”顾苧高声叫道，努力想要装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出来，可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第183章 打舒服了 “让我丫头们打脸？”顾茗走进了人群里，定定地看着顾苧，淡淡说道，“你放心，不会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府里的十一娘，我让丫头们打你，岂不是害了我的丫头？” 顾苧开始听着她这话，很有些不甘心，但是一听说丫头们不会打她，她不由得便松了口气。正想要喝斥这些丫头们散开，让自己走的时候，顾茗又开口了。 “但是，我要亲自打你脸。”顾茗轻声说道。 顾苧一惊，看向顾茗，发xiàn 她竟然是认真的，这下才真zhèng 地急了起来。 如果哪个丫头敢打她，只要她跟爹爹一哭诉，那个丫头肯定只有被发卖出去这样一个下场。但是如果是十四娘打她…… 那就完全不同了，最多只是受点惩罚。 她挣扎着想要冲出这个包围圈。可是余容院的丫头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个个挡得严严实实的，她哪里出得去？ 一时间，她非常后悔，自己走得太快，没有将自己的白荷也带过来。不管怎么说，多个帮手，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顾茗，你要敢真的打我，我一定要告sù 爹爹还有娘亲，你一定逃不脱惩罚的……”顾苧四顾惶惶，急得大叫。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十一娘你费心了。”顾茗眼光深沉地看着她，伸出了手腕，慢慢地活动着。 顾苧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怎么就想着跑到十四娘这里来发泄呢？明明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老实懦弱的十四娘了。 还是以前的十四娘好啊，叫她们欺负得吭声都不敢吭，月钱老老实实要上交一半给她，要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一定要分上一半给她…… 更何况自己要是受了气，更是将她这里当成了发泄的地方。 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还从来不敢还口，更不敢告状。 前段时间，她看着十四娘那么厉害了，还将姚氏都气得吐出血来，病倒好多天，还吓得惴惴，生怕她会寻自己麻烦。没有想到，她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时间长了，自己便忘记了她有多可怕了…… 这下子，终于要尝到她的可怕之处了吗？ “十一娘，你说我是巴掌打你比较好呢，还是拳头比较好？”顾茗慢慢地问道。她不是不记得以前十一娘对她的所为，但是她一直想着要在府里找一个伙伴，这才百般忍受下来。 没有想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这样忍让的行为，只是让十一娘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既然这样，不妨亮出自己的爪子与牙齿，让她看看，自己并不比姚氏好惹……甚至，更不好惹。 “别……别打脸！别打我脸！求你别打我脸！”顾苧吓得捂住脸，缩起了身子，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顾茗很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拳头比较好，会比较疼……而且不明显。”她说着，右手已经捏起一个拳头，同时，给几个丫头一个眼色。 于是几乎同时间，好几个拳头都落到了顾苧的身上，前面后面都有。顾苧抱着头看不见，但是还是痛得大叫了起来：“十四娘你不要脸！你说了不让丫头打我的！” “是吗，我的丫头也打你了？那你起来指认指认，哪个丫头打了你？”顾茗问道，一拳头砸了下去，说道，“这是我替寒梅打的。你看清楚，是我打的，不是寒梅打的。” 顾茗的拳头劲头很足，她不似丫头们还有些放不开。顾苧被打得惨叫了一声。 “这拳是我替以前被迫交给你的月钱打的。这次你回去了，就用那些钱买药吃吧。”顾茗说着，又是在拳头砸了上去。 顾苧再惨叫一声。 “这几拳还上以前被你打的那些巴掌。”以前顾苧一有不如意，就摔她的巴掌，害得她脸又红又肿，根本不敢出门。于是姚氏那里的请安只能请假，姚氏由此对她更不满。 连着几拳下来，顾苧被打得连叫都快要叫不出来了。 “还有最后这拳……是你从我这里顺走的东西，我一起还你一拳！”顾茗说道，狠狠用力砸了下去。 顾苧被重重地砸了一拳，也只哼了哼。 “从今以后，你我什么纠葛，一笔抹消。但是如果你还敢再找我的麻烦……我就没有今天这么大方了。我要十倍的偿还你！听明白了没有？”顾茗说着，盯着眼前蹲到地上的顾苧，说道，“给我起来！” 顾苧试探了一阵，发xiàn 顾茗真的不会再打她了，这才迟迟疑疑地站了起来。这一站她便知dào ，还不如选择让她打脸呢，打在脸上红了青了，那都是证据。现在自己全身都痛，偏偏却是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她总不能脱了衣服给爹爹看打得有多重吧？ “你……你……我……我……”顾苧想说几句狠话，可是偏偏气得说不出来话。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就连在姚氏跟前也没有。姚氏虽然刻薄，可是偏偏喜欢好名声，所以不会去做这种会落人口实的事情。 “如果你告状，那我受到什么惩罚，就十倍报到你身上。你可以试一试的，其实我还是蛮期待的。”顾茗冷冷地盯着她。 顾苧马上就气焰全消。她知dào ，现在的十四娘做得出来。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了个人了，变得自信，变得能干，变得勇敢，变得嚣张…… 她说要打自己，就真的打了…… 都怪自己，不应该来惹她的……如果今天不是在夫人那里受了气，自己怎么会来找十四娘的事？没有找她的事，又怎么会挨这顿打？ 她可怜巴巴地向顾茗说道：“十四娘……十一……十一我也很可怜啊！好好的一个亲事，生生让夫人给拆散了……你说说我能怎么办？你帮帮我好不好？” 顾茗看着她现在头发凌乱、眼泪汪汪的样子，顿时感觉到有些错乱。怎么着，自己以前费了那么多心机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将她揍了一顿，她便想明白了？ 还是说，她这个人就是这种体质，服打？不打不怕，一打就怕？ 那好说，以后她若是再有什么不爽气的，再打上一顿就好了？ “你是说武夫人跟你提的那桩婚事？那个事，不止姚氏不会答yīng ，就连爹爹，也不会答yīng 的！”顾茗断然拒绝道。 这事并非完全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但是呢，顾苧想要自己帮她，她得拿出诚意来。就好像江姨娘要姚氏帮她，所付出的诚意来一样。 顾茗现在知dào 自己前段时间走了弯路了。对顾苧这种人，一味对她好是没有用的。 第184章 选队站 “帮帮我！十四娘！求求你帮帮我！你喜欢吃点心是不是？我去帮你买！我给你买外面最好吃的那家的点心！只要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做，求求你帮我！”顾苧见顾茗态度似有松动之意，大喜过望，上前一步抱住了她，苦苦求道。 顾茗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十一娘……你应该也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上次算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这次我只能帮你出个主意……以后如果还想要我帮你，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顾苧顿时呆住。她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以后如果我还需yào 你帮忙……会需yào 怎么样？” “看我心情。”顾茗神mì 地冲她一笑。 顾苧的心中顿时敲起了小鼓点。看她心情？这是什么意思？心情好就肯帮忙，心情不好就不肯帮忙？那什么才叫心情好啊，要是本来高高兴兴的，看到自己了，就不高兴了，那是叫心情好呢，还是不好呢？ 顾苧心中忐忑不安，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幸好刚才十四娘说过了，这次还帮她出个主意。她决定等回去了，就去问问姨娘，看看十四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茗也不理会她有些走神，将自己的主意告sù 她，便吩咐了金菊送客。 金菊老大不高兴地将顾苧送出了余容院，顾苧便直奔何姨娘那里，跟何姨娘说起这事。 何姨娘听完想了想，叹口气，说道：“十四娘逼你站队啊！” “站队？”顾苧还是糊里糊涂的。 何姨娘细细地说给她听：“十四娘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想她以后助你，那以后便需yào 事事听她的……再也不能倒向夫人那边，讨好夫人了。” “什么？她……她要跟夫人做对，她有这个本事吗？”顾苧惊愕地问道。 何姨娘沉默了半晌，说道：“这个事你得好好地想个清楚。如果你还想着两边讨好，只怕是行不通了。” “可是十四娘她现在一个庶出的，连亲生的姨娘都已经不在了……还不如我呢，怎么能够站她那边？”顾苧非常的不解。十四娘不是脑子进了水吧，哪有这样做的？她有什么本事让自己在夫人与她之间选择？ 就算是个傻子都能想清楚怎么选择的吧？ “她现在跟你可不是一样的了。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嫡出’的名义了，还有一个铺子一个庄子，住一个单独的院子，手下那么多丫头服侍……”何姨娘到是想得比女儿清楚得多，意味深长地提醒女儿道。 可是顾苧还是不以为然：“那个院子破得要死，要不是她将那个铺子还有庄子都卖掉了，那她住得还不如现在的小姐院呢！现在是修葺好了，可是她的钱也全花完了。丫头多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了。”何姨娘有些失望，她臀部的伤口还是没有好透，精神上也没有恢复好。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觉得昏昏欲睡。 顾苧有些傻眼，没有想到何姨娘对她都是如此的冷淡。 可是，这叫她怎么选？ “姨娘……反正这桩婚事怎么弄，十四娘已经教会我了，要不，我就……我以后不求她帮忙就是了。”顾苧咬咬牙，说道。 何姨娘倦怠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做主就好。” 她心中却是失落无比，十四娘还比十一小呢，没有想到，十四都已经有本事与夫人斗了，而十一却还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清楚。 自己事事替她做主，又能帮她到几时？这几日，她越发感觉到自己精神不济了。这么多的药，灌下去，却没有见好转。 也许，自己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吧？ 只有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她学会自己做这些事才行啊……何姨娘轻轻叹了口气，又对女儿说道：“等七郎与八郎从学堂回来了，你叫他们到这里来一趟……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了，姨娘好想他们……” 顾家的规矩大，庶女还好点，庶子们是很难与自己的姨娘亲近的。以前都是在姚氏那里请安的时候能够见见，而自从何姨娘因为臀部受了伤，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着伤，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办法见儿子了。 七郎与八郎两个人，每天除了要去学堂，要去给姚氏请安，是很少会到后面来的，顾望将这点管得很严。姨娘就是姨娘，不是母亲。所以姚氏如果生病，他们是要侍疾的，但是何姨娘生病，他们却是不能够探望的。 这何姨娘也是实在是想儿子想得不行了。 顾苧也是知dào 这里面的原因的，听姨娘这么说，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还是答yīng 了下来。 所以女人一定要当正妻才行啊！ 看着自己姨娘的惨样，顾苧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可是身为庶女，想嫁个好人家当正妻，又哪里是容易的事？ 像七娘那样，倒是去当正妻的，可是那户人家都快要穷死了。而十四娘，本来也是嫁个穷光蛋的，可是夫人一听说这个穷光蛋有个光辉的未来，就马上抢走了。 像武家这样的人家，虽然名声上差了点，可是却是难得的实惠了！顾苧紧紧捏着拳头，这桩婚事，她一定不能错过！ 她记起顾茗教她的法子，眼睛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余容院里，顾茗叫住了正欲到大厨房看菜的丁香，说道：“今天咱们去琴园看看。” 说起来，琴园那个小厨房的手艺，合她心意多了。其实倒不是大厨房的厨娘手艺不好，而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那个所谓的嫡女的名头，府里没有真zhèng 当回事的。所以每次做饭的时候，难得有些漫不经心。 而她的身份也决定了，她没有太多的立场去大厨房指手划脚，顾茗也不想跑到大厨房去跟胡嫂子还有许婆子争吵，那实在太恶心了。 所以她有时候就干脆跑到琴园去，董姨娘现在整天一个人吃饭，正是觉得寂寞，吃得不香。见到顾茗来，简直就是拍手欢迎，还建议她以后天天来这里吃饭。 而小厨房的厨娘，本来做的饭菜就不多，多一个人吃，并没有加大什么工作量。再加上她早已被董姨娘拉拢为心腹，自然早都知dào 十四娘与自己姨娘的关系，所以每次做饭，都会很用心地做几个顾茗爱吃的菜。 果然，董姨娘一见到她，又高兴坏了，赶紧给她招着手：“快来快来！来陪陪我！今天孙嫂子做了好多菜，我根本都吃不完！你正好帮我消灭掉！” 第185章 你是谁（求支持） 第184章 这顿饭顾茗吃得非常的惬意。吃完了之后，她还特地找到了做饭的孙嫂子，向她表达了谢意。 孙嫂子是董姨娘特地挑的，非常憨厚的一个人，听说隔壁的十四小姐喜欢吃她做的饭菜，高兴得不知dào 怎么表达才好了，只是憨憨地笑个不停。 为表达谢意，顾茗还让让丁香赏了她一个红封。打赏完孙嫂子，见到她开心的样子，顾茗不由得感叹，钱真是个好东西。 而一说起钱，地顾茗便又记起了对她有着巨大帮zhù 的余钦来。 余钦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事在她的心底，已经成了一个心病。一直以来，她反复地思考，反复地回忆，但是还是没有想起一个如他这般的人物。 姓余的？京城根本没有什么姓余的大户人家。只有听说在鲁地有户大海商姓余。不过她对那户人家不太熟悉，所以也不能够确认这个余钦，到底是不是那个余家的人。 但是海商嘛……顾茗摇摇头，将这户人家划去。余钦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听其言，观其行，不是普通的人物。区区一个商家，应该养不出这样的性子的子弟来。 既然这样走不通，顾茗便又想出一个办法，将所有的她还记得的上辈子的大家子弟，一个一个地，全部都写出来，再推算他们的年纪。 也许能够找出什么新线索来也说不定呢！ 她干脆拿出大大的一叠纸来，一个一个地写着她回忆出来的名字。 要说京城最大的权贵人家，那当然是宁家了。大华皇帝姓宁，所以宁家人又是皇族，几百年下来，繁衍至今，已经将原本一支很小的宁姓，变成了当今大华的一个显赫大姓。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宁家适合条件的人就太多了些。顾茗想了想，将宁家放到最后再写。不然，光是宁家人，今天都写不完了。 那么，从哪家开始写起呢？对了，李家。李家当年的老祖宗与大华的开国皇帝华太祖是生死兄弟，得了天下后，华太祖也没有忘记跟他打生打死十几年的老弟兄，封了个异姓王。 李家权势虽大，但是李家先祖有教诲，子弟不可忘本，所以代代都是以武艺见长，以兵法见长，这一代也是如此。而余钦却是一个书生…… 顾茗提笔一个个地写着李家这一代子弟的名字，突然记起，上辈子似乎听说过一件事，四皇子齐王在逃出京城的时候，由他一个出身李家的好兄弟替他断后……那个少年最后没有能够成功逃出，以死阻住追兵，给齐王换来了宝贵的时机。 也就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行为，李家的权势被终止了。虽然上任的新皇不敢对李家明着做什么，但是失去了新皇的信任，李家以飞一般的速度败落了。 顾茗还记得当年那场政变，整个京城都吓得如瑟瑟发抖的鹌鹑一般，不敢吭声。就连林恩之，也是一连好多天，连门都不敢出。 余钦……会是这个李家当中的一个吗？她在纸上写了又写，划了又划，最后在一个名字上面重重地画了一道线。 李家的写完了，顾茗想了想，又开始写吴家的人。吴家也是老牌的大家了，只是人丁上一向不旺，子弟不多，很快就写完了。顾茗一个接一个地推敲，最后将这些名字划掉了。 然后是崔家。崔家据说源自中古时候的河东崔家，读书礼仪上面非常的考究……如果真的是崔家，应该不会到汝南来求学，世间十儒，三儒出自崔家，不是说着好玩的。 她又将崔家的那些人名全部划掉了。 又写了好多的人名，但是还是没有一个头绪。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丁香进屋来点燃起一支蜡烛，说道：“十四娘，点了灯再写……”她看到了桌上、地上到处扔得是纸，赶紧替她收拾起来。 这个时候，顾茗又写完了一个家族，但是，又是一个全部划掉的结果，这叫她有些烦躁。见丁香进来，她放下笔，放松一下，又从丁香的手中，接过了那一叠的纸。正好kàn 到那个“李克文”。 她顿时愣住了。 会是他吗？将门子弟，隐姓埋名，到别地来求学？ 可是，怎么看怎么也觉得不像啊。 顾茗长长吐了口气，重新抓起笔，再次写了起来。 还有几个姓没有写，但是这一次，顾茗打算换个方式。她决定将准bèi 最后才写的宁家人先写出来。 宁家人实在太多了，从哪里开始写起呢？不如，先从几个皇子开始吧。 皇长子宁予宸，排名最长，不过可惜出身太卑微，没有登基的机会；皇二子宁予馨，贵妃所出，早逝；皇三子宁予栝，身体文弱，性情懦弱，不堪重用…… 一个一个地往外写，一个一个地记起来。突然，顾茗便写到了一个名字，宁予卿。 顾茗顿时痴了。宁予卿？宁予卿！予卿？予卿！ 予卿，余钦！音完全一样！ 难道说，余钦就是皇四子宁予卿？顾茗被自己这个猜想吓得有些傻掉了。 皇四子跑到汝南来跟顾家的夫子读书？有这个必要吗，他是皇四子啊，虽然不是皇后亲生的，可是却是由皇后亲自抚养大的。而且，皇后也只抚养了他这一个孩子，整个宁氏皇族里，现在就属他的身份最最尊贵了！ 他若想要读书，那满朝满腹才华、学富五车的大臣们，还不得个个抢着去教他？何必要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到汝南来跟一个落第的举人读书？ 虽然顾茗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名字的相似之处，却又不得不让她相信。 上辈子不记得是什么人跟她说过，将所有的不可能排除掉后，那么剩下的最后那可能，不管有多么的不可能，也只可能是真的。 难道说，余钦真的是……顾茗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寻找余钦的真实身份，既然会让她找到如此惊人的真相。 顾茗再也坐不住了，她起了身，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以后，她要如何面对他？ 是装作不知dào 呢，还是去跟他说个清楚？ 既然自己已经知dào 了他的身份，装不知dào ，还真的能够装下去吗？ 而且，他到汝南来，与顾家接近，到底是有什么用意？顾家这么破落的人家，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东西不成？ 第186章 两事合一处 想了很久，顾茗决定，这事还是要问个清楚才好。如果余钦或者说宁予卿的目的是顾家，那与她无关，她根本不想出头。 但是偏偏，他一副对她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顾茗对以后成为别人的姬妾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她决定，找到他，跟他说个清楚。如果他想如何对付顾家，那是他的事，她就当什么都不知dào 。 但是，他不能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只要他对她有什么不应该的想法，那么，她就将他的心思公之于众，让他所有心血全部白费。 顾茗咬咬牙，决定见他。 让金菊去与和玟说，她想见他一面。不管他是对顾家感兴趣，还是对她感举，顾茗相信，他都会来的。 不过，这样做的话，还是有个麻烦，就是如果让姚氏知dào 了的话，还不知dào 要如何借题发挥呢！倒时候若是拿着她贞洁大作文章就麻烦了。 贞洁什么她不在意，为了贞洁当个鸟儿一样关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见人，在她看来，其实是很傻的，可是她害pà 后面跟着会发生的事。这可不止是嫁不了人的问题了，而是她这辈子，就注定要被送到尼姑庵，再也出不了头的事情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 怎么见他一面？顾茗咬牙，细细想着。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买的那个庄子。当时买庄子的时候，她特地挑的一个最近的，那么，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说起来，这个庄子买回来了已经半个月了，听说第一批的桂花酒也已经埋下了……而她，还没有去看过一回呢。 正好两事合一起办了。 但是，她怎么出这趟门，也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顾茗微笑起来，这事不算难，指望十一娘就可以了。 说起来，她帮了十一娘这么多回了，十一娘也是时候应该回报她了。 而顾苧却完全不知dào 顾茗已经在打她的主意了。她满腹的紧张，只为了她的婚事。这次连何姨娘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不肯帮忙。十四娘也说了不再帮她……而九娘正是兴灾乐祸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帮她？ 唯一对她还算是友好的十五娘，偏偏还太小了，出不了什么力。所以，这一次，她只能单打独斗了。 幸好，她还有十四娘给她出的这个主意。 十四娘说，夫人说什么八字不合，肯定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请人合八字，她就是看不得自己得好，所以才存心破坏自己的婚事的。 所以她只要找到这件事的证据，然后去告sù 爹爹……求他做主，这件事就能解决了。 顾苧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关键就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够找到证据呢？ 请安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十四娘，想问她，却发xiàn 顾茗根本理都不理她。她想起姨娘跟她说的话，十四娘这样做，是想要逼自己站队呢。 偏就不如她的意！顾苧咬咬牙，偏过头去，不再看向顾茗。 突然，她看到一个人，顿时眼睛一亮。 要说现在魏紫院最最凄凉的人，莫过于木香了。从原本的大丫头被贬，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见姚氏再将她提回去。姚氏宁愿让大丫头的名额这样空着，也不愿意原谅她。 而魏紫院的下人们，一向是最擅长捧高踩低的。原本还以为夫人只是一时之气，没有想到都几个月了，木香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当着她的二等丫头，一个个的心思，便都灵活起来。 谁不想当一等丫头呢？月钱多了不少不说，夫人的事情，也经手得多。有事情经手，就有油水沾，还能帮家里出力…… 这么好的事情，不想要的人才是傻子呢！听说木香被贬不过十来天，她那个在顾家的铺子当里二掌柜的哥哥，便被掌柜寻了个错处赶出去了。 而谁若是填上了这个缺，那至少，也能给家人寻个跟二掌柜差不多的差事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木香在魏紫院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难过了。可是她还能去哪里？她只能苦苦咬着牙忍着。 没有想到，十一娘突然找到了她。 “我知dào 你现在急需yào 用钱，因为你娘生病了，而你家里的积蓄前段时间都已经花在了给你哥哥找新差事上面了……”顾苧已经提前找人打听过木香的情况了。 这没有什么难的，因为木香家里这点事，已经被府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连长房、二房那边都知dào 了。 木香咬着牙，看着眼前的十一娘，问道：“十一娘找奴婢只有这事吗？奴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恕不能奉陪……” “你急什么呢？”顾苧赶紧拦住她，“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的。我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还是能够应应急吧？”她掏出一个黄色的缎面荷包出来，里面大约有三两的银子。 这些，便是她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里面拿出来的。捏了捏里面的碎银子，顾苧心疼地吸了吸凉气，才不舍得地将荷包放到了木香的手里，说道：“只要你帮我找个东西，那么，这些银子便是你的了……” “找什么东西？”木香却没有将手收回去，只是问道。 顾苧便将她想找的东西告sù 了木香，充满希望地问道：“你能够找出来吗？” 木香低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奴婢找到了再去找你。”却是将手一翻，就将那个荷包收进了袖子里。 这一手真是够绝的！顾苧还没有看清楚，那个荷包便不见了。她还是有些不舍得，但是想想自己马上便可以得到那桩婚约，这么三两银子，实在是不算什么。武家那么有钱，要多少钱没有？ 她高高兴兴地便离开了，只等着木香的好消息了。 却没有想到她的身后，木香用一种万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伸出手掌里，托在眼前看着。手心里的那个黄色的小包，不正是那个荷包吗？ “十一娘……木香多谢您了！”木香轻轻地说道，手再一翻，荷包顿时不见。 她转身，便走进了姚氏的房间。 第187章 大事 “我要见夫人……”木香才掀开门窗，便被一脸严肃的沉香挡住了路，木香着急说道。 姚氏在房间里听到了，开口说道：“沉香，放她进来！倒想要看看她想干什么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也是给自己找点消遣罢了。 木香整整自己的衣裳，又将落掉在额前的散发撩到了耳后别住，再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走进了姚氏的房间。 自从上次她因为那株魏紫而受到了处罚，这还是第一次，她走进姚氏的房间。 而她的命运，也将因此而发生极大的变化。 她记起了那人教导她应该注意的地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与姚氏对视着。 “大胆！进来见夫人，也敢不下跪！”沉香跟在后面进来，看到她这个傻傻的呆呆的样子，有些急了，大声地呵斥道，提醒着她。 姚氏却是笑呵呵地一摆手，说道：“无妨！可能是时间太长了，她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木香，想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木香稳了稳心神，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来，恭敬说道：“夫人……以前的事，都是奴婢不知事，做错了，也难怪夫人会生气。奴婢从来不敢怨恨夫人，只是一直以来，也不知dào 要如何，才能向夫人报答您的恩情……这件东西，奴婢不敢私藏，特地交您处置。” 什么江西？姚氏让沉香取了来，拿在自己的手里，细细地打量起来。一个黄色的小荷包，上面的女红也还算是过得去，勉强能够见人的样子了。 而里面有些压手的……是银子？ 姚氏将荷包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几颗碎银子在她的手心里放着柔和的银光。 “看来，顾家的姑娘们月钱有点多，一个个都开始攒起私房来了！一次出手就是三两，比我这个当家的夫人还要阔绰些！”姚氏冷笑一声，说道，“正好前几天你们老爷在抱怨府中开支太大，他颇有些吃不消……现在这样正正好，我可是知dào 怎么省钱了！” 不管是沉香还是木香，都直直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好了，她给你这个钱，肯定不是觉得你长得漂亮，小曲儿唱得好，打赏你的。说吧，她让你做什么？”姚氏又将那几颗碎银子装回了荷包里，扔到一旁的茶几上，懒洋洋地问木香道。 木香浑身一机灵，知dào 自己的机会就在眼前。她赶紧跪下，恭敬地说道：“禀夫人，十一娘找到奴婢，是想让奴婢帮她寻个东西……说那个东西关系到她的婚事。还说事成之后，另有打赏。” “你还算是一个忠心的。”姚氏赞赏地看了眼下面恭敬地跪在地上的木香，说道，“那你就找个机会，在这房间里好好寻寻，找到东西交给她吧……事情做得好，我恢复你的一等丫头身份，你哥哥的差事，你也不要担心，会有合适的安排他的。” 木香大喜，连连道谢，一边还用力地磕头。 “好了好了，你们知dào 我这个夫人的好就行了。”姚氏摆摆手让她停下来，盯着木香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知dào 为什么这个缺，我一直没有补上了吧？我在给你机会。幸好你还算是个聪明人。” 木香心中冷笑，姚氏这话不尽不然。她虽然是姚氏几个一等丫头里排名最后的那个，也是她最不得信任的那个一等丫头，可是不代表她就不了解姚氏。尤其是这几个月里，她敢说，自己已经是魏紫院里最最了解夫人的人了。 而整个顾家，最了解夫人的人，却是十四娘。 一想到那妖孽一般的十四娘，木香就暗暗敬佩，她几乎将夫人所有的反应，全部都考lǜ 了进来，要怎么做，该怎么说，全部都告sù 了她。 她告sù 自己，夫人只是想用这个一等丫头的空位，勾得院子里的丫头们勾心斗角地，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她罢了。 只是一时间，还没有人能够猜得中她的心意，将她哄得高兴，所以这个位置，也就一直地空了下来。但是，也不会再留多久了，姚氏很快，就会再选择一个最合她心意的人，将这个位置填上。 而那个人，却绝对不是她。 但是，现在一个小小的荷包，她便截了胡，让那些人几个月来的努力完全白费。回忆起她们对自己的欺压，木香只觉得浑身爽快。 “奴婢多谢夫人，以后一定唯夫人马首是瞻！做夫人最忠诚的丫头！”木香听到姚氏的话，却露出狂喜的表情来，重重地磕了个头，发誓道。 姚氏轻轻点了点头，回头对沉香说道：“花园里的桂花还没有落光吧？咱们去赏赏如何？” 沉香应下，安排去了。 木香却是知dào ，这是姚氏在替她安排机会呢。 半个时辰后，沉香将赏花的事宜都安排妥当，姚氏便带着满院子的人，都去赏桂花，只留下了一个木香看守院子。 有些小丫头见这样全院出动的事情，木香也不能去，更加鄙视她起来，觉得她已经完全没有再翻身的希望了，更是得yì 洋洋，跑到了木香的房间里，明着抢走了好几样自己早就眼红的首饰。 木香就坐在床沿，眼睛红红的，死死地盯着她。 “你再瞪我！再瞪我就跟夫人告状，说你昨天说了夫人的坏话！让夫人将你们一家人都赶出去！”那个叫星草的粗使丫头怒骂道，“你知dào 不知dào 我是谁，山姜姐姐可是跟我拜了干姐妹的！山姜姐姐就是最有可能被夫人提成一等丫头的丫头了！你还有什么好拽的？虽然现在是二等，但是谁都知dào 二等丫头现在多了！等山姜姐姐提上去了，你就是个当三等丫头的命！” 木香死死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掌，才控zhì 住了自己的努力，没有一巴掌摔到她的脸上。 眼见成功在即，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动，坏了自己的大事，也坏了十四娘的大事。 星草随手从桌上拿过面镜子，当着木香的面，就将方才她拿到的首饰在自己头上比划起来。到底曾是一等的大丫头，这夫人赐了她不少的首饰吧？真漂亮啊！ 第188章 桂花生事 冷冷地冲木香哼了一声，星草才得yì 地扭身走出了木香的房间。走到了门口了，又回头看着房间，将这房间认真打量了一番，狠狠地剐了木香一眼，才终于离去。 姚氏的动作很快，没有多久，魏紫院里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木香这才走出了房间，如愿看到所有的房门都大开着。 她的嘴角弯弯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身为主母，每日想的做的，却就是如何算计自己的庶女，真真是一点气度也没有。 偏偏她会装假，汝南城里，好多人都夸她是个大度的主母呢！ 就不知dào 除了个面子，她又哪里还有一点大度的气味儿了。就好像上次那株魏紫的事，明明是她自己想不开，下令铲掉的……可是最后却将这事怪到了自己的身上。 从一等丫头被贬为二等丫头，更别说在府里，她受尽了欺凌……还有自己的家人，也是被人各种羞辱。 这种事情，如果说木香真的完全不在意，那都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的她，不知dào 如何反抗姚氏，所以只能苦忍。 但是，她又想到了前些天，十四娘来找到她，跟她说的这事…… 到现在，木香记起这事，还是觉得心惊。她怎么就能够将夫人猜得这样死死的呢！所有的反应与行为，竟然完全没有脱离她的预计！ 是的，木香早就已经倒向了十四娘，甚至远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对姚氏起了异心。只是十四娘一直没有安排下来事情。这次，十四娘告sù 她说，如果处理得好，她将能够重新得到姚氏的信任。 到那个时候，她将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效忠的对象，到底是她顾十四娘，还是夫人姚氏。而不管她如何选择，以前的事情，她都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她做出选择，不管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会尊重她。 想到这事，木香咬了咬嘴唇。重新得到夫人的信任，然后，还能再次选择效忠夫人？这个选项，似乎非常的诱惑人…… 但是，这真的会是一个好选择吗？ 她有些茫然。 进了姚氏的房间，她开始翻找起来。 其实也不用太翻，东西在哪里，姚氏早就告sù 她了。而且为了不让她发xiàn 太多的秘密，那个木箱里，除了这份崭新的庚贴，并没有旁的什么东西。而其余的箱子、柜笼什么，全部都上了锁。 果然夫人并没有请人去合什么八字，所谓的八字不合，完全只是用来敷衍武家的借口。 身为一个庶女，遇到一份合心的婚事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木香深为顾苧惋惜，但是很快又想到，她这完全算是自己找的。 而她现在一定以为，拿到这份庚贴，她便可以改变这件事情了吧？木香冷笑，手脚利索地将这份庚贴收进怀里，离开了魏紫院。 姚氏的人早就在外面等着，木香才离开，便有人跑着去通知了姚氏。 姚氏站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桂树前，正在那里生着气，骂着檀香：“这些花是怎么回事，现在才几月，还没有到重阳节呢，怎么桂花就没有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你完全不知dào ？你是干什么吃的？” 檀香平常排位仅次于沉香，但是实jì 上她远比沉香要得姚氏的信任。因为沉香的位份高，其实是因为她是当年的老太太送夫人的丫头，就算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人比她更靠前。 但是老太太当年将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丫头送姚氏，其实是打着当儿子的屋里人的主意的。但是没有多久，老太太得了急症，没有多久就过去了。这样一来，姚氏自然便真的将沉香当成了丫头使，而这屋里人的事，老太太当年不方便说，她便当成了不知dào 。 这样的情况下，沉香又能有多得信任？ 所以魏紫院的丫头虽然以沉香最尊，但是实jì 上说话最有威信的，一向是檀香。只是檀香自己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便当着满院子的丫头下人们，挨这么一顿好骂。 可是花园里的桂花不知dào 怎么的提早凋谢了，这怎么能够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檀香只觉得心中成分委屈，可是偏偏只能生生受着。 见檀香红着眼圈不说话，姚氏哼了一声，大声问道：“谁知dào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到落花的时候，花都去哪里了？” 终于有个小丫头站了出来，说道：“夫人，奴婢知dào ，是余容院的十四娘，上次她带着她所有的丫头，跑到花园里，将所有的桂花全部都摘走了，说是要制桂花糖、桂花酒。” 檀香睁眼一看，是山姜，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山姜却恍若未觉一般。上次她听人说十四娘做桂花糖、桂花酒，还很是流了摊口水。桂花糖又香又甜，桂花酒也是，甜甜的，香香的，喝起来可口得很。想头十四娘做好后，肯定得每个院子都要送上一些的。 到时候她也能分上一些。若是在十四娘面前卖个乖，也许还能多得一些。没有想到十四娘那么小气，摘了那么多的桂花，能够做多少的桂花糖还有桂花酒啊！偏偏一点都舍不得拿出来送人！ 所以这次她毫不犹豫就将十四娘卖了。 果然，姚氏一听是顾茗做的，顿时怒火攻心。这个丫头，就没有让她好受过。不管她是做的什么事情，样样都让自己糟心得不行。 正想说要去余容院查查她做的桂花糖桂花酒什么的，突然便见到了她安排的那个粗使丫头过来了，大声说道：“夫人！木香已经出了院子了！” 这是大事！姚氏只得将想找顾茗麻烦的心思按捺下来，带着人匆匆地回了魏紫院。 木香揣着那份庚贴，一路偷偷摸摸地到了小姐院，又小心地背着人，找到了顾苧，将那份庚贴交给她。 “果然根本没有合过什么八字！”顾苧接过庚贴，急急展开一看，除了她的名字与八字，旁的什么也没有。她恨得重重地一巴掌拍到了身边的茶几上，恨恨地骂出声。 木香垂首，敛眉，不语。 顾苧好好地发泄了一通，才像刚刚看到木香一般，尴尬地笑了起来，让白荷拿了个手工粗糙的荷包出来，交给了木香。 木香拿手掂了掂，只是沉默不语。 第189章 顾苧服软 顾苧见她嫌少，心下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这事，还需yào 她替自己在爹爹前面做证，又只能忍下。 可是再要她拿银子出来却是不可能了。她叫白荷将她的首饰盒拿来，亲自从里面挑了一支还算精致的桃木簪子来，交到了木香的手中。 木香不再多说什么，向她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开了。 小小一张纸，还真是够贵的！顾苧看着手中那片叠起来不过巴掌大的纸片，心疼得直抽冷气。不过，再一想，很快，自己便能够得到一桩异常实惠的婚事，她的心情又愉快起来。 “走，咱们去文竹院！”顾苧是再也不能等待片刻的时间了，站起来就向外冲。 白荷慌忙跟上去。 两个人都是匆匆忙忙的，生怕走得慢了，却没有看到，院子外面的走廊上，有几个小丫头正坐在那里闲闲地聊天。有一个丫头凉凉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 嗑着瓜子，说着闲话。突然腊梅就站了起来，将自己手中那还剩下一大半的那包瓜子塞进了身边人的手里，笑着说道：“哎呀，真是对不住各位姐姐，腊梅忘记了，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完呢……下次还是腊梅请客吃瓜子啊！今天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向几个小丫头们连连行礼，匆匆地跑掉了。 以前像这样打探消息的事情，都是金菊做的。但是自从金菊被提拨成了大丫头后，这样的事情就不太方便出面了。就算她来，这些小丫头们也不愿意跟她说这些事情。 别小看这些粗使丫头们，其实她们的消息，灵通着呢！只是除了私下里议论一下，并不会将事情拿在明面上去说。 所以顾茗在考察过她的几个粗使丫头后，挑选了腊梅来做以前金菊做过的这些事。 其实腊梅做得比金菊要好用得多。毕竟当时她手下没有什么人手可用。金菊胆子太小，打探起消息来总是有些勉强。不过是躲在人群里，默默地听着别人说罢了。 而腊梅则不同。她胆大，心思却细，总是能够问到她想要知dào 的消息。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已经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这事了。 而今天，她就是奉命来监视顾苧的。顾茗已经叮嘱过她，只要看到顾苧出门，就赶紧回余容院。 她匆匆地回到了余容院，向顾茗汇报了此事。 顾茗点点头，看来，顾苧还是很着急的啊！得到了东西，立即就去文竹院了。可惜了，她注定只会失望。 “十四娘，我们快点去吧……”腊梅急急地说道。 顾茗惊讶地抬头问道：“去哪里？” 腊梅愣了，支支吾吾地不知dào 该说什么。显然，她本来是打算卖弄一下她的聪明的，可是反而露了怯了。 “你是说去文竹院吗？去那里做什么，帮十一娘查漏补缺吗？”顾茗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腊梅人比较能干，但是也时候也显得有些能干得过了分，比如现在，不应该她说的话，不应该她做的事，她全部都想要插手。 也许，余容院里也是很多人看着山琴的位子眼红吧，想要取而代之？ 顾茗仍然不太敢信任山琴，但是，山琴却又是很重yào 的一个人。她必须利用山琴来安抚姚氏，如果不是因为余容院里有山琴的存zài ，那现在，余容院肯定没有这么安生。 所以，她不能让山琴感觉到被排斥。 盯着腊梅看了半晌，直到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顾茗才淡淡地说道：“好好表现……眼界放宽些，你们的舞台，并不只是这个小小的余容院。” 她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她太受制于人，太容易被人所控zhì 。在她的羽翼未丰的时候，她不能够让姚氏知dào 她的真zhèng 目的。 希望顾苧能够如她所安排地，赶快地过来吧！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像前段时间吩咐的那样！”顾茗下令道。 几乎就是她发话的同时，整个余容院的人都行动了开来，动作坦然有序，似乎经过了多次的练习。事实上，余容院的人是真的练习过很多次了；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股东风，就是顾苧。 果然没有多久，顾苧就如一阵风一般地冲进了余容院，看院门的小丫头行了个礼还没有来得及站直，她就已经冲进了顾茗的房间。 “十四娘！帮帮我！求求你！”顾苧一进房间，就激动地大声说道。 顾茗却是只是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书本，根本连头都不抬一下。 “十四娘！我跟你说话呢！”顾苧急了，上前一把就将书从顾茗的手中夺走。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顾茗眼眸平静地盯着她。 她心下不知为何，突然就虚了起来。 “你……你的书……”顾苧老老实实又将书递给了顾茗。顾茗平静地接过，重yào 翻开看起来。 “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也有如往常一样的冷静。可是顾苧知dào ，她做错了，她应该听何姨娘的，所以，她与十四娘的关系，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自在了。 可是，她除了来找十四娘帮忙，还能怎么办？这事，何姨娘根本就插不进去手。 她根本没有想到，她兴冲冲地拿着“证据”去寻找爹爹，告sù 他，母亲不但没有请人合八字，反而还诬她与武家的少年八字不合……这纯属诬陷。 她本来以为，爹爹知dào 真相后，会叫来夫人，大骂一顿，然后再请人托话给武夫人，重新坐下来商量。 她知dào 武家向她提亲是因为什么，所以，她也很自信，只要自己家略微退步，露出示好的意图来，武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爹爹对这事的态度，比姚氏还要坚决。听她一说，马上就吹起胡子瞪起眼来，将她大骂了一顿，怎么也不肯与武家结亲。 不就是嫌弃人家名声不好听吗？可是人家武家的财富，可是比顾家要强太多了！顾家现在除了还有一个“书香世家”的名声，还有什么？ 顾苧自然不服。然而她除了想到可以求顾茗帮忙，却是一点别的主意也没有。 第190章 给你选择 “十四娘，证据我已经找到了，你帮我想个法子，怎么才能说服爹爹……”顾苧开口说道。 顾茗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似乎非常的入神，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喂，你听到没有啊？我说你快想个办法啊……”顾苧怒了，用力拍着桌子，大声地呵斥道。 顾茑不悦地皱眉，正好丁香端着两杯茶进来。顾茗竖起右手，对丁香说道：“将茶放下吧，先送十一娘回小姐院。” 丁香马上就放下茶盘，走到了顾苧的面前，非常礼貌的请她离开。 “十四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姐姐呢！你就是这么样对你亲姐姐的吗？你跟你说啊，你要是再摆谱，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顾苧自然不肯走，冲到顾茗面前，指着她的脸，大喊大叫。 顾茗仿佛什么都不知dào 一样，只是看着手中的书。 丁香却是皱起了眉头。余容院的人，没有几个喜欢这个十一娘的。九娘虽然很假，但是这点都比她强，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只有这个十一娘最孬了。 “奴婢虽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奴婢至少知dào ，找人帮忙，得是什么样的态度。”丁香鄙夷地开口说道。怎么说十一娘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她有半点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吧？ 眼皮子忒浅，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往自己身上揣不说，自己的手紧得要死，下人给她干了活，连打赏都舍不得往外拿。 现在明明是来找十四娘帮忙的，可是这气焰却是嚣张得有些过了头。不知dào 的人，还会以为她上门来是来找麻烦的了。偏偏自己还一点也不知dào 自己错在哪，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被个丫头训了，顾苧愣了一愣，又羞又恼。她大声地说道：“十四娘！你这余容院的丫头一个个都这么娇贵的吗？碰不得摸不得不说，现在还敢来训斥我这个当小姐的？” 顾茗终于从她手中的书本上抬起了视线，轻轻地放在顾苧的身上，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上次的事情，十一娘你还是没有接受到一点的教xùn 的话……那还是请回吧。我会吩咐看门的小丫头的，以后不要再放十一娘进来了。” 顾苧这才害pà 起来。顾茗已经是她的婚事的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她以后连余容院都不能进了……那不是说，她就是真的将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斩断了？ 与她那难得实惠的婚事比起来，一点点脸面算什么，一点点的脾气算什么？ 她的态度马上就软和了下来，变脸之快，直叫一旁的丁香都叹为观止。她好声好气地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再跟十一在意了。我都是刚才在爹爹那里受了气，所以态度有些不好……我跟你道歉！十四，我跟你道歉！你不要不肯帮我！” 哦，这才像个求人帮忙的样子嘛！顾茗向丁香点点头，丁香明了的给她端了杯茶，便将剩下那杯茶，与茶盘一起端下去了。 顾苧眼巴巴地看着丁香的背影走出了房间，拐弯走远。她今天又是哭又是闹地折腾了半天，早就渴得嘴里冒烟了，可是现在顾茗明摆着不给她上茶，已经端到了房间的茶都拿走……她还不敢生气。 “有什么事，需yào 我这个当妹妹的帮忙？”顾茗神色淡淡，开口问道。 顾苧又想要生气了，可是很快，她就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态度非常好的将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 顾茗点点头，说道：“武家名声不好听，爹爹不同意，那不是很正常吗？你还有什么意见？这桩婚事肯定不成的，我帮不了你，你走吧！” 顾苧急了，上次她明明说过有办法帮她的。而去夫人的房间里翻证据，也是她说的……可是今天又怎么说这婚事肯定没戏？ 有这么耍着人玩的吗？ “你上次不是明明说过的，你能够帮到我的？”顾苧努力压抑着怒气，说道。 顾茗轻声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我说什么你都信的吗？那好，上次我还说了什么，你重新再回忆一遍。” 顾苧的脸色刷的便白了。上次十四娘说过什么？她不用再次回忆，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想照办。一个庶女，想跟当家的夫人做对，那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尽管刚才那样真诚的道歉，她也没有想过真的要选择站队。她只想着装傻充愣地混过去就好。 如果十四娘真的帮她将婚事办妥，那自己以后再将她这个人情还上就是了。但是让她以后与十四娘同进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没有想到，十四娘却是半点不忘记。现在，她必须做出选择了吗？不然，十四娘就不肯帮她了，是吗？ 她相信十四娘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在她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下场之前，自己的婚事就已经要被糟蹋掉了。 自己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选择？ 她又想去找何姨娘，让何姨娘帮她拿主意。可是之前她就从何姨娘那里来，她根本就愿意理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才是？ 顾茗见她如此为难的样子，也不逼她，轻声说道：“十一娘既然如此为难，不如回去了好好地再想想。想清楚了再来也不迟。” “怎么不迟？要是武夫人到别家提亲了怎么办？”顾苧真是怒了。汝南城里，条件跟顾家差不多的，却也还有几家。顾家挑剔，却不代表别人家也会挑剔。万一这婚事被别人抢走了，那她到时候可怎么办？ “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嫁到武家去？”顾茗有些奇怪地问道，“有那么好吗？” 一说起这个事，顾苧到是有些害羞了，她低下头来，用声如蚊蚋般的轻声说道：“十四娘那天你走得早，没有看到武家的大郎……当真是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而且听人说起，他文章做得也是不错的。武家又有钱，以后那日子，肯定好过……” 武家大郎啊……顾茗终于在自己的脑海里寻出了这么个人物来。说起她知dào 武家大郎，还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武家大郎上辈子娶的是一个潘姓人家的女儿，考中了进士，到了鲁地当了个县令。 他有个同胞的弟弟，专程去看他，结果在途中遇到大虫为害，三拳打死了这条两米长的大虫。而这条大虫之前已经害了十多个过路的商旅，于是当地的官员便给他请赏。 一时间，武家二郎名声传遍全国上下，就连那个当知县的大哥，也被人拿出来说了，说武家人文武双全，当真了不得。 原来是这个武家的人，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顾茗心底暗暗地说道。 第191章 武家大郎 “十四娘……你若肯帮我，等我嫁入武家，一定会回报于你。武家那个二郎，是武家大郎的亲弟弟，现兄弟感情非常的深厚。更听说二郎长得勇武无双，有一身的好武艺……十四娘，以后十一姐一定想办法撮合你们两个……”顾苧苦苦哀求道。 顾茗听着简直是吐槽不能。她的这个十一姐，真的是太有创意了，画个这么诱人的饼来诱惑自己？ 也许有些人，听到这里，就会很心动了……然后就会答yīng 了吧？ 可惜不是自己！ 武家二郎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想想一个能够三拳打死一只猛虎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可惜啊，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嫁人，再好的人，也不嫁！ “多谢十一娘费心了，不过婚姻这种事情，还是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顾茗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苧，说道，“十一娘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先请回去吧。” 丁香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只是丁香如临大敌一般地站在她的身边，似乎随时准bèi 着要对她下手一般。顾苧虽然心中万分的不甘愿，却也知dào 厉害，不敢再对顾茗动手动脚的了。 但是要她这么离开，又怎么可能？ “十四娘……十四娘……”她柔柔地求道。 顾茗却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肝的男子，不会吃她这一套。只是对丁香说道：“看来我这个十一姐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你送她回去吧。” 丁香捋了捋袖子，上前推搡着她，就要逼迫她离开。 “十四娘！我答yīng 你！我什么都答yīng 你！你满yì 了吧？我答yīng 你了！放开我！我已经答yīng 了，你不能再赶我出去了！”顾苧拼命地挣扎着，冲着丁香大声地嚷了起来。 顾茗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来，轻声问道：“十一娘，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事可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又怎么能说我满yì 了？十四有什么事情可满yì ？” “是我满yì ！是十一我满yì ！”顾苧终于从丁香的手下挣扎出来，陪笑着对顾茗说道。 顾茗这才满yì 地点点头。顾苧想要自己的帮忙，那么，就应该摆放好自己的位置。她可不愿意为自己找一个麻烦来。她是需yào 一个帮手不错，但是这个帮手绝对不能有成为猪队友的潜质。 董姨娘虽然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但是她的肚子已经是越来越大了，再过几个月，她便彻底地行动不便了；等到孩子一出生，便有好长的时间，不能够与她联手了。 而这段时间，正是她要在外大展手脚的时候，她不能容忍自己因为疏忽，而让姚氏几人抓到自己的把柄。 所以，她需yào 一个帮手，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帮手。 像顾苧以前那个样子，是绝对不行的，自己会被她坑死的。所以她才耐下性子，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精力，来改造她。 而现在，顾苧终于成了她想要的那个样子了。 现在，她才会出手帮她。 “其实，你想让爹爹答yīng 武家的提亲，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就是四个字，‘投其所好’！”顾茗淡淡地说道。 顾苧很虚心地请教道：“请十四娘教我。” 自己折腾了这么久的事情，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她却说很容易？是真的还是假的？顾苧心中疑惑，但是却是再也不敢将不恭敬的样子显露出来了。 “十一娘你想想，爹爹他连林家的少年都并不嫌弃，怎么可能嫌弃另一个家世还比林恩之更好的少年呢？”顾茗提示着说道。 顾苧有些傻愣愣地反问：“可是林家那个小子，听说很有才华，张天师不是还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吗……”突然，她便停了下来。 她显然已经记起，刚开始时候，在张天师还没有说林恩之是文曲星的时候，爹爹就不肯悔婚。只是在夫人的坚持下，将婚约的对象，从十娘换成了十四娘…… 如果说爹爹是个重信诺的人，反而不如说他是爱才如命，看上了林恩之的才华…… 可是也不止有林恩之有才华啊！武家那个大郎，听说文章就做得非常的漂亮呢！大家都说他考个进士不会有一点问题的。 顾苧的心，顿时就火热起来。 原来十四娘是真的有办法呢！可惜得很，要是自己早来问她的话，是不是不用像今天这般折腾得要死？ 一时间，她又想起打赏给木香的银子了。本来是可以省下来的…… “多谢十四娘！”顾苧喜滋滋地向顾茗行了行礼，就兴奋地跑了出去。可能是她自己也知dào 这事太丢人了，这几次来余容院，都没有带丫头来。 所以到也轻松。 “十四娘，十一娘能信守承诺吗？”看着顾苧兴冲冲地跑掉，丁香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怪她信不过十一娘，顾苧那个人，本来做的那些事情，很多就不靠谱，想让别人相信她，好难。 “她若是敢不守承诺，我会让她后悔的。”顾茗淡淡地笑着，说道。 丁香敬佩地看着自己的小姐，相信她，只要是说到的事情，一定都能够做到。 接下来，顾苧还是挺知dào 好歹的，一直都有跟顾茗通知事情的进展。她终于得到了何姨娘的谅解，想方设法地联系上了武夫人，得到了武家大郎的一篇文章，然后买通了顾望的一个小厮高兴，将文章摆放在他的桌上。 虽然这篇文章肯定是挑的他写得最得yì 的一篇了，但是顾望还是看得连连叫好，连连追问高兴，这是谁的文章。当高兴告sù 他，这文章是武家大郎武植所写时，顾望沉默了。 然后也不知dào 顾望做了些什么。几天后，他便将姚氏、十一娘、还有伤势才略微有点好转的何姨娘一起叫到了文竹院，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递给姚氏一份庚贴，让姚氏找个靠谱的算命先生，好好地将这份八字与十一娘的八字，合上一合。 姚氏接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顿时一头的雾水。展开庚贴一看，除了一个八字，便什么也没有了。 但是她也不是傻子，冷眼看看何姨娘与顾苧两个人喜气洋洋的样子，再看看顾望虽然沉默，但是实jì 上却是暗暗松口气的表情，她的心不由得便向下沉去。 她心中猜测，这个庚贴，只怕是武夫人送来的吧？ 只是可恨上次武夫人送来的她家大郎的那份庚贴，她根本没有好好地看…… 第192章 再给你一个机会 不然，现在可不就能够知dào 到底是也不是了！ 只是虽然不能够肯定，但是姚氏却也已经有了五六分的肯定了。 心中恨得暗暗咬牙，她却又很疑惑，更加不理解的便是，明明上次，老爷嫌弃武家的名声不好的，怎么可能会同意？还是亲手交给自己，让自己找人去合这个八字？ 真恨不得再给他们合出个“八字不合”的批语来啊！ 不过姚氏也知dào ，这次她再这样做，肯定不会如上次那般轻易过关了。顾望将东西交到她手上，说是让她去找人合八字，但是实jì 上，很可能他手中还是另有一份，然后他也会自己找人合八字。毕竟上次她才说过十一娘与武家大郎的八字不合，实jì 上却根本没有去做，顾望只怕是信不过她的。 忍着痛，将这个主意放qì ，姚氏都快要气得疯掉了。 “姨娘！姨娘！刚才你看到没有，夫人已经气得不行了，可是偏偏还只能死死忍着！”与何姨娘一起回到了何姨娘的院子，顾苧非常快乐地吊着她的胳膊上，欢快地叫了起来。 何姨娘含笑看着她，坐到了她的大丫头蕙兰给她专门布置好的铺了厚厚一层软垫的椅子上，这才轻轻地对女儿说道：“这桩婚事，不出什么意wài 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只是，接下来你怎么做？” 她说的意wài ，便是指十一娘与武家大郎万一真的八字不合呢？虽然她敢肯定，姚氏不敢再做什么手脚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十一娘与那个少年的八字真的不合呢？ 那就真是没有办法了。就算老爷看中那个少年的方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那她也不会愿意让女儿去冒这个险的。 当然了，这个机率非常的低。但是接下来呢？八字要是合适，接下来，十一娘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姨娘，什么接下来？接下来等到了十三岁，我就得上楼了……啊！你说的是十四娘的事！”顾苧起先还有些不明白，但是突然理解了过来。 何姨娘看着她，轻轻地点点头。 她与夫人相处一二十年，姚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她亲生的四个孩子，她心中看重的，也只有顾蕊一个。可惜了顾荞那个丫头，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却是整天阴沉沉的。 更别说这几个姨娘生的庶女了，她又怎么会真的放在心上？ 江姨娘，还是想不透啊！ 顾苧咬起嘴唇来，显然，她自己也是极为为难。 “上次你说过的，十四娘以前说过那话的……所以这次她肯出手帮你，是你答yīng 了她什么，对不对？”何姨娘严肃地问道。 顾苧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又有些羞愤地开口说道：“十四娘也太过分，明明有这么好的办法可以帮我，却是一直不肯说，戏弄于我……” “你这么想就错得太离谱了！”何姨娘厉声责骂道，“如果你不愿意欠她的人情，不愿意以后与她共进退，那么，你就不应该去求她帮忙……人家为什么要帮你？你是她什么人？你只是一个庶女，人家怎么说，还挂着一个嫡女的名头呢！” 顾苧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姨娘骂，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何姨娘。 “既然你答yīng 过了，那你就应该做到，不然，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以为十四娘这么容易便能够做到你费了那么多心力都做不到的事情，便没有办法治你？或者，你觉得，在这个宅子里，你将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以后还能过得很自在不成？”何姨娘骂着骂着，又舍不得，柔声劝了起来。 顾苧垂头，呆呆地听着。 “你不可能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还能够活得很好的。夫人与十四娘，你至少是要得罪一个的，那么，你选择谁呢？夫人现在势头是要比十四娘要盛，但是，夫人也很难巴结，而且，还有一个江姨娘与九娘在那里使力。” “夫人，她不缺咱们母子这样的奉承者。但是十四娘不同，她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助力，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思，想要你帮她。并且，你与她处好了关系，以后再也什么难事，她也会继xù 帮你出主意，岂不比巴结夫人强？” 顾苧低着头听着，咬着嘴唇，心情万分复杂。 何姨娘见她仍然想不通，叹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姨娘也累了，想要先休息休息……” 顾苧抬起头来看着她，点了点头，埋头迅速地走了出去。 看到这个孩子仍然如此的不知醒悟，何姨娘叹息着，心揪得很痛。她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想要两方都不得罪，只能将两方全部都得罪。想要两边都讨好，结果只能两边都讨不了好。 希望她能够早一点想通吧。 可是，十四娘那里会不会肯一直等她？ 何姨娘沉沉地叹了口气，高声将蕙兰叫了起来，在她的服侍下，挣扎着换了身素雅的衣裳，全身都靠在了蕙兰的身上，慢慢地磨到了余容院。 也不知dào 她到底跟顾茗说了什么，反正从余容院出来的时候，何姨娘已经是一身的轻松。 顾茗耐下心来，几天没有去找顾苧，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一个机会。虽然她对顾苧的朝三暮四非常的不耻，总想着两面讨好，但是，顾苧她有一个好的姨娘。 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如此替自己着想的姨娘，上辈子，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那一步！ 顾茗深深叹了口气，对顾苧有的，只有羡慕。但是不可能了，她的姨娘在生她的时候便已经难产而去世了，而她的上辈子，更是被姚氏母女几人，坑到不行…… 这几天，姚氏非常的焦虑，原因就是，合八字的结果已经送回来了。虽然她心有不甘，先后将庚贴送了好几个算命先生合算，但是，所有的结果都大同小异，那就是，这两个人的八字，出奇的相衬。 这叫姚氏非常的烦躁不安。但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顾望已经催过她两次了，她只能将这个结果交出去。 这叫她如何甘心？一个同十四娘走动如此亲密的庶女，让她得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岂不是跟府里府外的人说，顾茗在府里的势力惊人，连姐妹们的婚事，她都有本事插手？ 第193章 不讲礼仪 一想到十四娘的身上，姚氏便觉得自己的胸口郁积着一股闷气，怎么都发散不出去。 她烦躁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拽掉了十几株长得正好的魏紫的，这才感觉，自己这么久了，还没有去过余容院呢！ 对的对的，怎么说，她也是养在自己膝下的，自己应该多多关心关心她才是。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在内心的最深底处，她却是因为前段时间听说的，顾茗采了那么多的桂花，是要做桂花糖还有桂花酒的缘故。 她一直安然地等着顾茗来孝敬自己呢！没有想到，那个小贱人真是做得出来，一点也没有拿出来的意思。虽然她是不缺这么点吃的小东西，但是，她这样赤裸裸的没有将自己这个嫡母放在眼里，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姚氏的心。 一声令下，姚氏带着几个丫头，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余容院。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好，天气非常的晴朗，仰头看去，天空似乎比平常更要蔚蓝了几分，离地高远了几分。顾茗知dào ，那是因为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大风的缘故。 院子里面的几株树，树叶纷纷都变黄了，昨晚的大风，将树叶吹得飘得到处都是。几个勤劳的小丫头们，正在一点一点地收拾着那些落叶，堆到墙角里，点上火烧掉，然后再将所得的灰埋到事先挖好的坑里。 这全是那个叫红梅的丫头说的，据她据说，她家以前是专门的花匠，她也懂些养花的技术。她说落叶烧得的灰是非常的好的肥料，埋到土里，来年种花，那是非常的肯开花的。 所以顾茗干脆便将余容院里所有的花草，都交给了她。 姚氏到的时候，顾茗正坐在秋千上慢慢地荡着，仰头脸看着那比平常更显得深远了不少的天空。 见到她哪些的逍遥的模样，姚氏心中的怒火就是腾腾腾地直向上升。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这段时间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劳心劳力的，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却是如此好过？ 接下来，可是得帮她好好找些事情做才好。 顾茗在丫头的提醒下，才知dào 姚氏不声不响地，便进来了。虽然不知dào 她来做什么，但是也只能从秋千上下来，带着余容院里所有的丫头，一齐给姚氏行礼。 姚氏却是故yì 为难她，一直不肯开口，锐利的眼神，只是在余容院里四处地打量着。 她不肯开口，顾茗作为当女儿的，便不能够起身，而是只能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时间一长，便有些累了，腿有些微微地发抖起来。 姚氏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还是站在原地，老神在在地将余容院看了一遍又一遍。 顾茗抬头看着她，二话不说，便站直了身子，还给站在自己身后的丫头们做了个手势，让她们也都站直了起来。 她在余容院的威信是很足的，虽然姚氏就在她的面前，可是她下了令，所有的丫头们便都站直了。 姚氏等的就是现在。眼睛虽然四处瞟着，可是余光一直在关注这边。发xiàn 她们全部站了起来，立马就扭回头，大唱一声，骂道：“大胆！十四娘，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怎么了？”顾茗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惊诧极了，问道。 姚氏拿左手的食指指着她，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说着：“给长辈行礼，长辈还未发话，你们怎么就全部都站起来了？这是谁教你的礼仪？” “咦，母亲，刚才你不是已经说过了，让十四跟丫头们都起来吗？十四还说母亲真是一个体恤晚辈的好长辈呢。”顾茗的表情真的是惊异极了的样子，一点也不似做假，“难道是十四听错了？丁香，金菊，你们也听到了吧？是不是？” “是的，奴婢们都听到了。”不止是丁香与金菊，其余的丫头也七嘴八舌地说了开来。 姚氏深深地看了顾茗一眼，她没有想到，顾茗却是如此好本事，竟然已经将这个院子里这些新来的丫头都收服了。不过不要紧，她在余容院，也不是全无眼线的。 “冬草！哦对了，听说你现在叫山琴！你来说说，刚才夫人我有没有说过那句话？”姚氏直接就点了山琴的名字，并且还故yì 叫错，以提醒她，不要忘记了自己真zhèng 的身份。 山琴低着头，心中很是幽怨。别说她已经投向了十四娘，就算现在还真是一心一意地做夫人的眼线，夫人也不能这样将刀子不当成一回事啊！ 当着十四娘的面叫她来对质，这不是明摆着告sù 十四娘，说她山琴是她姚氏的人吗？ 这样叫她以后如何在余容院呆下去？ 但是姚氏点了名，她又不能不答。只是要如何答才是？她抬起脸来，有些幽怨地看着姚氏。 如果姚氏是个能够替下面人着想的夫人，那么，也不会得个“刻薄寡恩”这样的评价了。她皱着眉，有些不悦，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冬草竟然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回答她。 这岂不是让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沉香站在姚氏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得道的高僧那样，入定了，进入了玄虚的境界一般。 而另外几个等级不如她的，更是当成什么也不知dào 一般，纷纷不语。 只有檀香叹了口气。她也知dào 这事有些麻烦，而且姚氏这个人只能巴结，不能得罪……但是，她身为姚氏最最信任的丫头，不选择站出来，那便是她的错。 “夫人，奴婢刚才都看到了，夫人其实并没有说那样的话。”她当然只能选择力撑姚氏，证明顾茗确实是没有得到长辈的吩咐，便自行站了起来。 姚氏冷哼一声，说道：“听到了吧？你这个不讲礼仪的贱丫头，从今天起，我要罚你……” 她的话快，但是顾茗的反应更快。她马上惊诧莫名地问道：“没有说吗？不会吧，母亲一向是最最大方的了，怎么可能会忘记让十四站起来呢！檀香姐姐，十四知dào 夫人很喜欢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来糟蹋夫人啊！要是让外面的人知dào 有这样的事，那夫人大度宽容的好名声，不得全部都毁掉啦！” 姚氏的心，顿时狠狠一跳。 第194章 画皮 姚氏商家出身，刚嫁进顾家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凡事还是在跟在姚家当姑娘时候一个做派，就是拿钱砸。她自己得yì 洋洋的，觉得自己“一力降十会”，比那两个绞尽脑汁的妯娌要强得多。 直到后来某日曹氏很隐晦地跟她提起外面现在对她的看法，她才惊呆了。再叫自己的心腹外出一打听，她才真zhèng 相信，自己原来在外面有了个这样的名声。 汝南的贵妇圈子里，一提起她来，没有不捂嘴笑的，都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态度，暧昧不明地说着什么“小家小户的，不就是这个样子”“粗鄙的商人作法”“俗气”…… 这下子她大受打击，只好蔫头蔫脑地，向两个妯娌请教。 曹氏怕她不懂，给她打了一人最最简单的比方：熬汤。要熬碗稠粘的好汤出来，要怎么做呢？是大火猛攻，一鼓作气，将这碗汤做出来好呢，还是用小火慢炖，文火煲上半天甚至一天的？ “我们那里有一道菜，要用老鸭汤。我娘家有个大厨，平常是不用动手的，只有贵客来了，要这道菜，他才会下厨。要将那最肥的鸭子宰杀，将血放得干干净净后，再将肉全部剔掉，只留下光光的不留一点肉丝的鸭架……再放到大火上煮开，就改成文火，要炖三天三夜呢！这个菜做法其实不难，但是就是这鸭汤不易得，所以平常人家就算是做出来，论起味道来，那是远远不及我娘家的……”姚氏说起来，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自从嫁到了顾家，这样的菜色，她是再也别想吃到了。不是说顾家已经败落，而是在顾家这样的书香人家，最最见不得的，便是这样在饮食上无止境的追求。 现在的她，也只能用嘴说说来过垸嘴瘾了。 曹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起道理来人人都懂，可是做起事来，却又个个都不知dào 了。 “那你家那个鸭汤费那么多功夫，何必，为什么不拿着大火猛烧？一会儿功夫不就出来了？”曹氏问道。 姚氏解释道：“可是猛火根本就熬不出那个味道来，汤是清的，味是寡的……非要文火细细地熬上三天，那鸭架里面的味道才出得来……” 说着说着，她也似乎悟出来了点滋味。 曹氏见她似有所得，笑笑地，离开了，留下姚氏一个人细想。 姚氏到这个时候才知dào ，别的不说，在这贵妇的圈子里，跟商贾的圈子里，区别还真是不少。比如说，贵妇们最讲究的，便是体面。所谓的面子，那是要拿出水磨的功夫来，慢慢地下火候的。 就跟大嫂说的那样，要用文火煲汤的这个功夫来做事。而像她之前那样，拿钱去砸……就是大火猛攻了。大火不是做不出好吃的菜，但是真zhèng 讲究的，却是不喜欢吃这样的菜的。 姚氏果然是领悟了，而且领悟得很好很彻底。没有多久，她在贵妇圈子中的形象就完全地改变了。甚至后来圈子里的夫人们再提起她，不会说什么暴发户，什么俗气之类了，而是变成了“大度”、“有正室风范”、“倒像个大家世族养出来的”。 姚氏知dào 后，深以为得yì 。暗下里也觉得世人眼睛颇瞎，只要在人前露出个好样子来，私下里做再阴毒的事情，大家也不知dào ，还人人夸赞。 于是她还将这一套心得传回了娘家，让娘家的几个侄女们多多学习。 但是现在顾茗竟然要将她这么多年的完美画皮戳穿？这怎么能够容忍？ 姚氏眼睛凶恶地盯着顾茗，问道：“十四娘，你误会了。”嘴上话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与她说的话完全地相反。 顾茗也是做过正室夫人的，哪里不知dào 姚氏现在的想法？心里恨不得她要死，嘴上偏偏还要说体面话。 再狠毒的算计，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就算要做，也不能亲手做，要借个丫头的手，姨娘的手，婆子媳妇的人，外人的手…… 只有这样，她才能既维持住了她美好的名声，又解了心头之气。 而顾茗想要利用的，正是这点。利用她爱好名声的特点，逼得她不能亲自动手，然后防备被姚氏当枪使的那些人…… 她在顾府，便可以高枕无忧矣！ “十四就说呢，母亲怎么会忘记叫十四起来，为了这么点小事坏了大好的名声。”顾茗灿烂地笑着，仿佛这事真的是一个误会一般，“檀香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坑母亲哦！” 檀香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她哪里不知dào 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夫人是什么性子，做为最最贴身的丫头，她自然是最最清楚的了。 自己在她面前，虽然有一点情分在，可是夫人却不是会顾念情分的人。 “夫人……一定是刚才奴婢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檀香害pà 起来，拼命地磕头。 顾茗记起上次檀香还算是帮过她，便想要替她解围。但是她是不能够直接替檀香说好话的，越是说好话，那檀香就会越倒霉。于是她开口骂道：“你这个丫头，明明就是你在母亲与十四之间生事，害得我与母亲之间关系生疏，现在你还敢说是误会？有这样的误会吗？我恨不得好好赏你一顿巴掌！” 姚氏阴阴地盯着檀香，半晌，才挥手说道：“你今天是不是病了？先回去睡觉吧。” 本来她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檀香的，但是没有想到，十四的反应比她更强烈。想头檀香不知dào 怎么惹到十四了，能够让她生气，就是她的好丫头。于是她心情大好，反而还放了檀香半天假。 檀香抬起头，深深看了顾茗一眼，又向姚氏磕了个头道谢，这才起身出了余容院。 “怎么了，十四对我这个丫头似乎心怀不满？”姚氏盯着顾茗，意味深长地问道。 顾茗笑着回答道：“这个丫头胆子太大，竟然挑拨十四与母亲的关系，是不是太不应该？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我的丫头还轮不到你来管！”姚氏阴恻恻地说道。 顾茗便知dào 了，檀香是绝对不会有事了。 第195章 重阳宴，桂花酒 帮zhù 檀香是随手，一句话的事情，也不求着檀香能够感念她的恩情——当然了，她要是能够记在心上，关键时候帮个忙，那就更好了。 但是这样的事情，对姚氏母女几个就不必了。像她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只记仇不记好的。就好像顾茗宁愿费那么大的功夫去在顾苧的身上想办法，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姚氏母女几个和解。 她与她们之间，不止是上辈子的矛盾，这辈子，也注定了会如上辈子般，是一个死结。因为姚氏就是那种人，独到不能容忍任何好处给庶女，偏偏在人前还有一个上好的名声。 姚氏不肯在她的婚事上费心，这正合她的心意。她也并不想在名声这事上太过于逼迫她，以免得姚氏狗急跳墙，给自己安排一份自己没有办法摆脱的婚事——那就违背了她的本意了。她现在的宗旨就是，在没有触动姚氏底线的时候，不让她好过，然后悄悄地积蓄自己的力量。 在自己的力量终于足够的时候，再给予她致使一击。 “听说你酿了不少的桂花酒？过几日便是重阳节了，这次家里也不大办，但是请自家人来吃顿饭也是常情。你不得拿出点东西来？”姚氏没什么好神气的对顾茑说道。 “那酒味太劣，拿出来恐怕会伤了母亲贵客的口感……”顾茗谦虚地说道。她做桂花酒的时候已经想到过了，这东西，她是免不得要交出一些来当“好处费”的。桂花树是家里的，她摘桂花便避不开府里的人，做出东西来，更加没有办法了。 也不知dào 郑家那个表哥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收到多少桂花了？姥姥舅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酿了不少的桂花酒了吧？ 为了这桩生意，她可是将现在手头所有能够拿出来的银子，全部都拿出来了。 虽然明知这个酒一定会成功的，但是这么长时间得不到一点的消息，她的心也有些焦虑起来。看来得挑在这几天，想办法出去一趟了。 这事，就落在顾苧的身上了。 姚氏通知完这事，又在余容院细细搜上一圈，但是最后也没有找到顾茗将桂花酒与桂花糖藏在哪里。又拉不下面子为了这么点吃食来强抢，只得恨恨地离开了。 哼，一点桂花酒还有桂花糖，她又不是没有吃过，藏得这么严做什么？ 还有，她以为藏得严实就可以不必拿出来吗？太天真了！ 果然，姚氏说得出便做得到，虽然没有张罗得很热闹，但是却将大房与二房的人都请了来，还提前跟他们都说了，这次宴会上用的酒，就是十四娘特地提前准bèi 的桂花酒，据说味道甘甜绵长，口感颇佳。而且她这边的另外几个女儿，也都有准bèi 吃食。 桂花酒太甜太甜，酒味太淡，男人们不好吃这口，女人小孩却都是喜欢甜食的。赵氏不愿意让姚氏专门美于前，于是提出，她家的几个参加重阳菊花宴的姑娘，也要准bèi 礼物。八娘早就准bèi 好了菊花酒，据说口感也是极好的。 反正是在自己家人面前现宝，这个夫人们都不怕嫡出的女儿被庶出的抢了面子。反而，可以借此机会将看不顺眼的庶女们狠狠地折腾一回，心里真是爽气。 见姚氏与赵氏都这么说了，曹氏也不能例外。原本顾家的三个正室里面，她是对庶女最温和的一个了。但是现在为姚氏与赵氏所迫，也只得让自己家会来到三房来赴宴的几个女儿都准bèi 自己的小吃食。 只是虽然说是每个姑娘都要准bèi ，但是嫡出的姑娘手下丫头众多，自然可以只需yào 坐在一旁动动嘴就行了。可是庶出的却不行，本来活计就不轻，每人三个丫头就是忙得团团转的，再要加上另做吃食……不亲自下厨去做，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事。 重阳节很快便到了，三房这边一片混乱不用提，长房二房那边，也是一大早开始，就是各种叫叫嚷嚷。总免不了有人有那取巧之心，吃食什么的不早早地准bèi 好，事到临头了，才急得直跳脚，大呼小叫的，想尽各种办法。 顾茗也叫几个粗使丫头，手持小花锄，掘开一块地，挖出里面埋着的几坛酒来。当时她埋了好些，但是却是分开埋的。除了她最信任的几个丫头，没有另外的人知dào 。 “十四娘，这酒坛子太脏了，奴婢去清洗一下……”丁香从捧着酒坛子的腊梅手中接过那个坛子，恭敬地说道。这酒埋了大半个月，终于取出来了……味道不知dào 会怎么样？反正那桂花糖她是吃过了的，太香太甜了，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很多。 所以她相信，这坛子桂花酒，一定比她以前吃的，要更甜更香一些。 “不要那么麻烦的。将泥封拆下来，然后取下那个小布包，再将酒都分到酒壶里盛好就是了。”顾茗已经提前将酒壶领了来了，一会儿就直接将酒壶送到宴会上去。 至于那些人吃了她的酒会是什么反应，那她可管不着。请她们喝酒的人，却又不是她。 “十四娘，怎么还有这种酒壶？”山琴也帮着忙盛酒，拿起一个比身边的酒壶都要大一些的酒壶，好奇地问道。 虽然顾茗仍然不敢真zhèng 放下心对她，但是很多事情，也开始让她参与进来了。也不知dào 她在魏紫院到底遇到过什么事，现在明明自己对她并不算信任，她却是仍然一头扎进来，忠诚无比的样子，帮着自己哄姚氏，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这酒壶这么大，她拿着手中，便显得有些大得可笑，自然不是夫人小姐们喝甜甜的桂花酒的器具。顾茗笑着说道：“这是爹爹他们桌上用的，我一起取了来。” 山琴有些吃惊地看了顾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娘要给老爷他们灌这种软绵绵甜滋滋的桂花酒。不过她人也算聪明，知dào 这事不能多问，沉默地灌起酒来。 一会儿功夫，酒壶便都灌完了，顾茗点了点，一共用掉了两坛子的桂花酒。 她想了想，又让腊梅再搬出两坛子酒来，将酒移到了已经清洗干净的坛子里，再重新密封好。剩下的酒，便重新地填上土埋上。 第196章 檀香的心思 “要这么多？”丁香看到有些吃惊。这酒坛子可是十斤装的大坛子，本来酒壶就准bèi 得多，再又准bèi 两坛酒……这会糟蹋很多的吧？ 这桂花酒，除了桂花是府里摘的，其余的，全部都是十四娘自己的钱买的啊！这酒买的时候，可是差不多挑的最贵的白酒了！夫人只是开个口，就搞走这么多，她看着可真是心疼。 “不要紧，这次请他们喝，就算是替咱们的这个酒，向众人宣传，不是白喝。”顾茗可惜的是，这次家宴规模实在是有点小，只有顾家的人。但是顾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伯二伯在汝南市里，也还算得上话的人，所以只要他们说声好，也还是有点效果的。 最主要的，是图下次的宴请。如果这次不在家里人面前露露脸，下次想摆上台面，就没有这次这么容易了。 所以姚氏以为她是算计到了顾茗，其实顾茗是求之不得。 才将这些酒准bèi 好，门口，姚氏派的人就来催了。这次来的是竟然是檀香。看到顾茗，她非常温和地笑了笑，才轻声问道：“十四娘，桂花酒都准bèi 好了吧？马上就要上席了。” “都好了。”顾茗笑着拉起了檀香的手，回答道。以前的檀香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看来，上次的事情，她也很明白的。 现在，顾茗笑滋滋地拽着檀香的手，也丝毫不见檀香惊慌、有半分想要收回的样子，便知dào ，檀香的心，也变了。 自己就知dào 会这样的。上辈子姚氏也是同样的刻薄寡恩，却没有一个下人敢生外心，她还曾经不解过。但是现在却是早就明白了，因为她们明白，除了姚氏，她们没有旁的人可以选择。 但是这辈子不同了。她数次故yì 在人前挑衅姚氏，但是在佟家时候又顾全姚氏的面子，一方面就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又展示了自己稳当的做事风格。告sù 这些对姚氏不满、但是又找不到新的值得她们信任的下人们，我这人，有实力，有眼力，而且不莽撞，值得你们选择。 而从山琴的选择、木香的选择、还有董姨娘，到现在的檀香，顾茗知dào ，她的这一招，奏效了。 只要有一日，她将姚氏身边的人都拉到她这边来，那么，她还怕什么姚氏呢？ 檀香笑着打量了一下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壶，还有那两坛没有开封的酒，感叹道：“十四娘如此能干，以后也不知dào 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才能配得上你啊。” “檀香姐姐你笑话人家。”顾茗也不扭捏，马上还击回去，“姐姐今年已经十七了吧？也不知dào 母亲给你配的什么样的人家？” 姚氏商家出身，尽管嫁进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学习，但是商家的行事手段，仍然深深地烙印到了她的处事里。 就比如说姨娘这事，她就不喜欢像世家的女子那样，将自己贴身的丫头许配给自己的丈夫。什么都是生意，就算是亲近如贴身侍女，她们的婚事，也是她可以利用的生意之一。 她一般来她们来拢络她需yào 拉拢的人，比如说哪个得力的掌柜，比如说哪个谈生意的东家…… 所以她的丫头们嫁得好与不好，就要看正好那段时间她需yào 巴结什么人了。 顾茗上辈子并没有留心过这样的事，上辈子这个时候，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哪里还有精力关注这样的小事？大概嫁的不错吧，至少，姚氏从来不会将她的侍女嫁到穷人家。 没有想到檀香听到顾茗这话，脸上却是忧愁起来，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十四娘，桂花酒既然已经准bèi 好了，那就赶紧送去吧，不要让夫人久等了。”檀香说道。 她转移话题，不愿意再多说她的婚事，顾茗自然也就应和着不再纠缠在这个上面，而是问道：“檀香姐姐，我那几个姐姐妹妹们，她们准bèi 的是什么东西啊？” 每个女儿都要准bèi 吃食呢，不管是自己做还是丫头做，总都得拿得出手吧？ “九娘是自己亲手做的菊花饼，十娘是十色糕点，十一娘做的是……”檀香果然是投桃报李，详细地跟顾茗说了起来。 她是知dào 好歹的人。上次如果不是十四娘，她现在只怕比当时的木香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的木香，却是让魏紫院里那些人吓掉了一地的眼睛碎片。 以前人人都以为她完蛋了，就连她家里父母兄弟的差事，也慢慢地叫人都夺了去。眼见她们家里败落在即，好多人瞅着她家人眼珠子都已经红红的，就在暗暗数着，什么时候能够开抢…… 木香又突然起来了！ 夫人又突然让她当回了一等大丫头不说，那势头之足，既然隐隐还压住了另外两个，只在檀香之下了。 这人生的境遇真是不可料想。 没几天，木香的哥哥又被另一家铺子请去当了二掌柜，比当初赶走他的那家，规模还要大些。而木香父母的差事，那根本就不是事，马上，又有了比以前更好更体面油水更多的事情了。 这下子，谁还敢瞧她们家不起？ 走到哪里，木香都不得不堆满了笑容，因为迎面走来无数的人，无数的笑脸，无数的奉承话儿，不要钱一般地往她面前送。 而那个叫星草的丫头，早都吓得脸都白了，在山姜的陪同下，来找她道歉，还她的东西，还跪下跟她道歉。 人人都说木香又入了夫人的青眼，夫人是个念旧的，仍然相信她，给她体面。只有木香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这些体面，与夫人无关，都是十四娘给的。 也许现在整个府里还没有几个人认识到十四娘真zhèng 的能量，就算有几个对她和气的，也只是图烧个冷香。但是木香却知dào ，十四娘没有那么简单。 她决定要跟十四娘好好说一回，让自己更深入一点，现在十四娘的人手不足，自己去了，一定能够占个不错的位置…… 正想着，便见到十四娘跟檀香两个人来了，后面是余容院的丫头，一个个都端着酒壶。 木香赶紧便迎了上去。 檀香站在顾茗身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第197章 露个大脸 顾茗到了地方，如愿看到了姚氏那难看到铁青的脸。 顾茗耸耸肩膀，她爱多气就生气吧，反正与她没有关系，她的酒已经都带过来了。 当着顾家三房人的面，姚氏也不能光天白日地便冲一个庶女发火，只是阴沉着脸，冲侍立着的丫头们挥挥手。顿时那些丫头们都上前去，接过丁香几人捧过来的酒壶，穿花一般地走动起来，摆到了桌上。 “十四娘，你来得可真是早啊，你看看这里坐满了的人，都在等你一个人呀。”十娘顾蕊开口讥笑道。 顾茗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办法啊，母亲说过的，要十四准bèi 桂花酒，十四又没有办法叫了小厮出去买，全要靠自己做，那就难免会迟一点哦。” 顾蕊本来是想要为难顾蕊的，没有想到顾茗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话题带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心中的郁闷，就别提啦！ 赵氏闻言，掩着嘴鼻笑了起来，问恭敬站在自己身边的庶女八娘道：“不是说的要每个姑娘自己准bèi 吃食的吗，让大家都来试试手艺……八娘你去看看，是不是真有人去外面买的东西啊？那一会儿可不许有人跟我抢，我要吃这外面的，味道肯定要比你们这些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们自己做出来的味道强。” 八娘心中暗骂这个嫡母生恐自己不招人恨，可是偏偏不能够说出什么来，只能说道：“瞧瞧母亲您害pà 得，您还以为长房与三房的姐妹们，也同八娘一般蠢笨吗？那做出来的吃食，肯定都是极美味可口的，母亲不用担心。”脸上却是笑靥如花。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的脚却跟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根本是一动也不动。 曹氏则在一旁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事也不知dào 。 姚氏没有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出面却被人笑话，又是气又是恼。但是这样的场合，她是没有办法亲自跟个庶女动手的，那会让人看笑话，赵氏就是最乐衷看她笑话的人。而曹氏那个人，看着不爱吭声，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 她狠狠瞪了顾茗一眼，又回过头来，给顾荞使了一个眼色。 顾荞有些无奈，今天这事本来不叫什么事，只要等一会儿酒喝起来了觉得味儿不好，那就可以借机生事了。 桂花酒谁没有喝过啊，再怎么多放糖多放果肉，桂花的苦涩味儿总是难以去除的。只要抓住这点，等会儿还怕十四娘不倒霉？偏偏十姐现在就抓着她迟到来说事！ 顾荞甚至觉得，十四娘是不是故yì 迟到的，好引得十娘生气？ 但是娘亲已经向她打眼色了，她不出头都是不行的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顾荞准bèi 开口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开席吧，都什么时候了！“顾望喝道。 顾望一开口，哪个还敢多说什么？就算是顾荞，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她虽然是嫡女，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是顾望从来没有将女儿看重过，即使是嫡出，也是一样。 除非是注定了以后会给家族带来荣光的十娘，不然，他还真是没有看在眼里。 一阵动静，没有多久，人都坐了下来。因为是家宴，并没有什么外人，所以这次席就摆在了一处院子里，男桌与女桌之间，只隔了道屏风。 说是没有外客，但是林恩之到底是没有成亲的姑爷，而顾家的未婚娘子又太多，所以必要的讲究还是有的。 林恩之坐在三房的几个同辈之间，静静地看着另一张桌上的顾望。 本来他还想着这次终于能够见到十四娘了，可是来到这里，看到布置在中间的屏风，他便知dào ，这次又不成了。 说起来顾家也真是有意思，防自己防得这么的紧。不过这次虽然见不到十四娘的人，却能够喝到她亲手酿的酒呢。 她那么好的人，那酒一定也是极美味的吧？他却似乎不记得了，桂花酒都是甜甜的，底味还带着涩。 “这是什么酒？”顾望问负责今天酒菜的翟管事道。 翟管事有些懵，今天的酒不是他买的呀！夫人提前跟他打招呼，说酒不用他管！ 那现在这酒壶里的是什么酒？ 难道是十四娘那边带过来的桂花酒？管事的脸都黑了。 可是这事，自己背黑锅是背定了。翟管事叹口气，夫人与自己的庶女争斗，却要他这个当下人的来背黑锅…… “是桂花酒。”顾胜没有他的三弟这般架子大，抓过酒壶，揭开盖子闻了下，说道：“是桂花酒，气味还真香。” 给他们这桌上桂花酒？顾望的脸都青了。他指着小辈们那桌，问管事道：“他们那里呢？也是桂花酒？” “三弟，不用问了，给什么就喝什么吧。”顾腾轻轻劝道。 一场家宴，别弄成了一场闹剧才好。桂花酒就桂花酒吧，虽然味道甜甜的，酒味淡淡的，喝着不过瘾。但是姚氏只准bèi 了这个，那就罢了。 “现在做事，越发地不知所谓！”顾望听了大哥的劝，只是低声怒骂了声，终于没有再追问下去。 只是他的话没头没尾的，并没有说这个不知所谓的人名。只是听到的人，没有不清楚他所指的。 一个个都摇头，明明那么能干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成这个糊涂样子了？ 这桌只有三个人，都是大老爷们，谁会喜欢喝这女人小孩喝的东西？一时间，桌上的酒壶都没有人理会。 “对了，不是说还有菊花酒的吧？去把菊花酒换上来。还有，把那桌也换了。”顾望指指另一桌男桌，说道。 虽然都是些孩子，但是既然是男人，就不能跟个女人一样喝那甜甜的东西。 管事应了一声，赶紧去换那菊花酒去了。 而屏风那边的女桌，却是别一番场景。 今天姚氏心情极好，主动给两个妯娌敬酒，倒了满杯，请她们饮下。 桂花酒味道甜，酒味淡，喝多了也不会上头，最适合女人喝。姚氏还知dào ，顾茗连男席那边，也是准bèi 的桂花酒。 大概她是对自己的酒非常的有信心吧？好啊，自己就给她一个露脸的机会，连酒水都没有准bèi ，就让老爷们都喝她的桂花酒了。 看看她要露个多大的脸！ 第198章 酒宴 菜肴都摆上了桌，丫头们又开始忙碌地将府里众多小姐们的手艺端了上来，每端一份，都会点明是哪位小姐做的什么东西，以备众人品评。 首先当然是从五娘开始起。她准bèi 的东西平平，但是也不丢脸。接下来就是十娘了。虽然她年纪不是家里剩下的姑娘当中最大的，但是其余还排在她前面的，都是庶出的，自然是要以她为尊了。 “这是十娘的菊花饼……”每个人前都摆上小小一碟，供人试味。 众人看着这碟点心，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xiàn 一般。 只有赵氏笑出声来，问道：“姚妹妹！你家十娘果然是好手艺，难怪我家八娘刚才都被吓到了，这做出来的糕点，竟然不输外面的齐香斋呢！” 当然不输齐香斋了，这里坐着的人，再没有见识，也不至于连城里点心手艺最最知名的齐香斋的点心都不认识。据说齐心斋里还供着一位从告老还乡的老御厨呢，当年在宫里是专门替娘娘们做点心的。 所以赵氏说这话，摆明了就是嘲笑十娘的。 姚氏自己女儿自己知，她要是能够做出跟齐香斋一样的点心出来，那自己就是太高兴了！ 不用说了，姚氏也明白了，这点心是十娘从外面买来的。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教xùn 女儿的时候，白白让赵氏等人看笑话。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二嫂可是错了，这怎么能跟齐香斋比？味道样子都差太远了。二嫂要是喜欢齐香斋的点心。早说嘛，我一定早就吩咐丫头们去买点来了，让二嫂尝尝。” 这是讥讽赵氏手头不宽绰，吃不起齐香斋的点心呢。赵氏冷哼一声，正要回击，下一道点心又端上来了，是长房的十三娘的做的枣泥糕。曹氏便拉了赵氏一下，制止了她。 这边吵吵闹闹地试着点心，品评着味道，顾茗却是不动声色、悄悄地站了起来，绕到了院子边，向男桌那边望去。 她想要找余钦。 自从她猜到他的真实身份后，她便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见他一面，当面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人。 到汝南来，又有什么目的。 然而，这么多天，他却再没有来过。 对于他的“乖巧听话”，顾茗简直是哭笑不得，怎么看他也不是听话的人，但是为什么现在却再不见人了？她思来想去，这次的重阳宴，是最好的机会。二郎顾朴与他交情好，说是家宴，也一定会邀请他来的。 到时候找个机会与他相见，把话说清楚。她不需yào 他的怜悯，更不需yào 他的帮zhù 。 以前欠他的，她会还上，一时还还不上的，以后也会慢慢的还上。但是，他以后不要再插手顾家的事了。特别是三房的事。 她还记得上辈子只有二房从那场祸事中脱身。当时时人都以为是顾家人自己作的，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侥。 但是，后来她慢慢的想，越想越是心惊，顾家的事情，也来得太蹊跷了，要说背后没有推手，那她都不信。但是那个人是谁，上辈子她没有想明白。 而这辈子，她怀疑是张书钧。她质问过他，他虽然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 而上世最终护住二房的人，则应该就是余钦了。如果他真的是四皇子，那就更是他无疑了。不管那个对顾家下手的人有多高的身份，能越过他去的人，真的没有几个。 但是这辈子想要毁掉顾家的人，除了张天师外，还有她。而如果因为余钦的出手，而害得她失败的话…… 那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她一定要找到余钦，好好地跟他谈一回的！ 但是，顾茗愕然，怎么没有看到他？二郎那一桌，只有一个人，这辈子她应该没有见过，但是她却是刻骨认识的人——林恩之！ 恨恨地盯了他一阵，顾茗悄悄地退了回来。 林恩之正盯着眼前的点心冷笑，齐香斋的？就连他都认出来了，偏偏满桌子人却当做什么都不知dào 一般，任由十娘的两个亲哥哥在那里拼命地夸赞。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吧？以为他穷，没有吃过齐香斋的点心，不会知dào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十娘做的？ 可是偏偏十娘送过！ 正冷笑连连，突然他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他若有所感，急急抬起头，顺着那道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一道身影闪回了屏风那面。 那一定是十四娘！一定是她，借着这个机会来看他了！ 林恩之的心中充满着火热。他向着顾茗消失的方向使劲的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连一小块衣角都看不到了。 十四娘对自己可真是情意深重啊！林恩之顿时被一股浓浓的幸福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在心中盘算着，十四娘今年已经九岁了，如果这次自己能够得中秀才的话…… 等考上举人再说，那就迟了……女子一般十二岁就要开始说亲了，要是她亲事已定，那自己再做什么都迟了。 必须尽早行动……林恩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林兄，你想看谁呢，一直盯着那边？”顾枞盯了他好一阵了，发觉他很激动的样子，开玩笑地说道。 在他看来，林恩之这么激动，肯定是想见十娘了，却不知自己完全想错了。 “啊？没有没有！没有什么人。”林恩之一惊，赶紧掩饰道。 顾朴冷冷地向他这边扫了一眼，却是没有一点想要与他说话的欲望。十四娘是个好姑娘，林家这个小子配不上她。可是……落在三婶这样的人手里，以后十四娘的婚事，大概会很艰难吧？ 他觉得自己的好友余钦与十四娘倒是挺般配的。这也是平常十四娘与余钦的一些事情，他愿意居中帮忙的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 只是余钦这个人太神mì 了，虽然他跟自己说是富商出身，可是自己平常总是隐隐觉得，好像没有这么简单才是。 而且想起前些天余钦跟他说的事情，他的心就越发地沉重了。如果余钦真的是商人出身，到也罢了，顾家虽然已经败落，但是顾家一个名义上的嫡女，嫁个商人子，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就怕他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身份…… 第199章 姚氏发难 终于轮到了顾茗的桂花酒了。 现在坐着的人里面，有几个人真心地期盼着的，一个是顾胜，虽然他一再地交代妻子要与三房的这个庶女好好相处，但是其实他心里面也是挺虚的。 所以他想要借这个机会，看看顾茗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值得他如此重视。就算他对自己的玄学比较自信，但是，玄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挺虚无飘渺的，在一件事情没有验证前，再厉害的大师，也不敢说一定能够成功。 更何况人的命运，本来就是能够改变的东西。 第二个人，便是顾朴。他对十四娘的感觉则完全是善意，想要试试她的手艺如何，并没有想很多。 第三个人，是董姨娘。董姨娘是身负重托，所以虽然她对这些东西都不敢下嘴，但是顾茗的桂花酒，她却是一定要想办法搞到一点的。她侄子董春晖还特别交代她，这事不能让十四娘知dào 。 这个傻孩子知dào 他在做什么傻事吗？董姨娘叹气，但是又没有办法。从小她就疼这个侄子，以前对姚氏各种巴结，也是想要姚氏出面帮他进族学。而现在，他明明心中仰慕十四娘，却也知dào 不能让十四娘知dào …… 可见这个孩子，还是有分寸的。 董姨娘叹息着，盯上了桌上那个还满满的酒壶。 但是最最在意这杯桂花酒的人，却还是林恩之，他的眼睛几乎是随着那个倒酒的侍女而动作着。 “怎么，林贤弟看上这个丫头了？要不，我跟我娘亲说说，送她去你那里暖床？”顾杉发xiàn 了他的特异，嘲笑道。 林恩之沉下脸，低头只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读书人的书，保养得很好，细嫩、白晰，就算是自己家里最最落败的时候，它也没有做过什么重活。 而在他生命中最最落魄的时候，只有顾家的十四娘没有嫌弃他，反而还与他订下了婚约。 虽然这份婚约很快又被姚氏夺去了，但是在林恩之的心中，顾茗才是他的“贫贱之妻”。只是，他自己也知dào ，自己是没有办法将正妻之位交还她的了。 她已经太大，而自己要独立，还需yào 太久…… 但是，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姑爷，你的酒。”艾草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提醒道。 林恩之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酒杯。虽然只是一杯又甜又腻的桂花酒，但是为了他真zhèng 喜欢的人，他也愿意饮下…… 满桌的人，除了顾朴深吸了口气，向杯子伸出手去外，其余人都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盯着跟前的酒。 实在是前面几样吃食，叫他们已经没有了半点胃口。除了十娘的点心是从外面买来的，所以真的好吃之外，其余的东西，几乎是难以入口。比如说硬得咬不动的糕点，比如说苦得让人胆颤的菊花酒…… 还有好几样东西，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半生半熟的口感，也绝对不能说是好吃。 如果顾家女儿的手艺就这个样子，他们还巴不得个个都从外面买呢，就算是路边摊上的，也总还是能吃的东西。他们都怀疑，今天吃了这么多这样难以入口的东西，晚上回去了会不会肚子疼？ 一时间，整个宴会都安静了下来。 姚氏早就替赵氏与曹氏倒满了桂花酒，但是一直到现在，那两个杯中还滴酒未少。现在又来倒，那个倒酒的丫头便非常的为难，不知dào 是再倒一杯好呢，还是就这样好。 “二嫂，这酒你怎么没有喝啊？来来来，试试看，这桂花酒闻着好香的呢。”姚氏大劝特劝道。 赵氏咬咬牙，老爷就在旁边，他再三叮嘱过的，自己要给十四娘留面子。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着气，再难喝，难道还能比药汁苦不成？ 端起小酒杯，她猛地一口，倒进了嘴里。 “呃……”顿时发出一个急促又古怪的声音，赵氏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眼睛瞪得铜铃大，憋着气，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怎么啦，夫人你怎么啦……”赵氏今天带来的几个丫头婆子都吓坏了，赶紧上前来，又是问又是拍拍打打的。有个机灵点的，便赶紧取了杯热水来，灌着赵氏喝下。 看到赵氏这么个反应，姚氏吓了一跳，心道，这桂花酒到底得有多难喝啊，怎么把自己这个讨厌的妯娌弄成了这个样子？得了，自己也不喝了，就这样吧。 赵氏好一阵才回过气来，长长吁了一口气，看向了姚氏，挑衅地说道：“姚妹妹，你这个女儿还真是了不得，这桂花酒啊，味道还真是不错。咦，你怎么不喝啊？” 她刚才都那个样子了，脸红脖子粗的，姚氏又没有瞎了，怎么可能会上她的当？百般推辞，就是不肯喝。 赵氏就百般地劝。 最后两人都来了气了，赵氏一拍桌子，端起姚氏跟前那杯酒，就要强灌。 姚氏也怒了，一巴掌就向那杯酒扇了去…… “好酒！好酒！这酒可真是不错！”突然，从屏风的那边，传来了大声的赞叹声。姚氏愣住了。 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夸的是十四娘的这个桂花酒吧？可是甜甜的酒，怎么可能会有男子夸好喝？这是什么人在给十四娘做面子？ 姚氏招了招手，叫沉香过去看看。 一会儿沉香过来回报，说那个说话的人是二郎。 林二郎？他夸十四娘的酒好喝？姚氏脸色黑黑，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酒。赵氏仍然举着手中，得yì 地挑衅道：“姚妹妹，喝不喝？” 喝！姚氏接过酒，一仰而尽。到是要看看他们二房玩的什么把戏！ 天哪，真辣啊！姚氏的脸，立马就憋得通红，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眼泪都飙出来了。胸口似有团烈火在剧烈的燃烧着，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桂花酒怎么能这么辣！ 而且一点甜味儿也没有！她这是怎么做的桂花酒？哪有这个样子的桂花酒？ 不甜的桂花酒还能叫桂花酒吗？这么烈的还能叫桂花酒吗？ 桂花酒明明是甜甜的、粘粘的、闻着香香的，喝着酸酸甜甜的果汁一样的东西啊！ 她呛了好久才能顺利地呼吸，大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十四娘！你这是什么桂花酒！” “母亲，这就是桂花酒啊！”十四娘从她的座位上起了身，轻轻地回答道。 姚氏愤nù 极了，大声骂道：“你还在狡辩！这哪里是桂花酒……” 这次真是天助她也。没有想到，一向小心谨慎的十四娘，这次竟然会在这事上面行差踏错。 第200章 大赢家 “果然是好酒！哇，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呢！这桂花的香味儿，可真是醇厚！”姚氏这边话还没有说过，屏风那边，又传来一个人的叫好声。 姚氏一听就认出来了，这是顾望。他怎么也喝了？ 不过这桂花酒，确实不是女人喝的。赵氏记起刚才的滋味，都有些心惊。 不过呢，姚氏如果想要借着这件事来发作十四娘，那她可是打错主意了。赵氏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安安稳稳地打算看起戏来。 “三弟，这酒果然好喝？”顾胜好奇地问道。他虽然有些想喝，但是却是还没有喝下去。主要是方才试吃的那些东西，也将他吓到了。 “二哥你试试，这酒真香！味道特别的醇正！”顾望大声笑着说道，又向身边的人推荐。今天几个孩女孩子拿出来的东西，真让他脸都没处放，总算有样还能拿得出手的了。所以他才大力向身边人推荐。 林恩之也开口说道：“顾世伯，这桂花酒与寻常桂花酒大不一样，味道相当的醇正，性烈如火……” “林贤弟也知dào 寻常的桂花酒是何滋味？不如跟我们说说如何？我们都没有喝过呢！”顾杉开口讥笑道。 他的话表面看着似乎没有什么，但是仔细一分析，却是嘲笑林恩之喝女人酒，这用意，已经是相当的恶毒了。 林恩之紧紧地抿住嘴，脸上有些愤愤地发红，但是他都忍了下来，没有去搭理顾杉。 “六郎！”顾望警告地喝了一声，顾杉撇嘴，住了嘴。 “既然林贤侄与二郎都夸这酒好，看来这酒真应该不错才是，你们放心，绝对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夸自己女儿能干。”顾望笑着向众人说道，“不信就来试试……” 顾腾也半信半疑地端起酒杯，“滋”地一声，轻轻饮下一小口，略微一品，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将杯子里剩下的全部都倒进了嘴里，闭上了眼，深深地品味起来。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气，感叹地说道：“果然是好酒！” 出乎他的意料，这桂花酒竟然是上好的白酒，入口又绵又长，更难得的是，竟然还有着浓浓的桂花香味。 一般来说，桂花酒香味是够香了，可是酒里面总得带上苦涩之味。为了掩盖这个苦味，所以平常的桂花酒，就向里面添加很多的东西，结果不是弄得甜甜的，就是成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桂花酒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男人不好这口，女人与小孩又不能喝太烈的酒。所以最后，桂花酒便慢慢地变成了果酒一般的东西了。 但是顾茗现在提供的桂花酒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的这酒口感非常的好，有着桂花的浓香，却又没有桂花的涩味。 真不知dào 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顾腾都开了口夸赞起来，其余的人哪里还能不端起杯子来喝上一口？ 顿时，这边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姚氏正要当着所有的客人，好好发作顾茗一回的，没有想到，突然间事情急转直下，屏风那边，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夸赞这酒好喝来。她甚至还听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的声音。 她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只能生生地又憋回了肚子里，直将自己憋得脸色通红，额头青筋直爆。 赵氏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姚氏与曹氏吃瘪，现在见到姚氏难堪，她高兴极了，拍着巴掌笔笑道：“姚妹妹，你这个女儿果然是能干极了！我家这个八娘可真是赶不上啊！难怪你要收十四到膝下养着呢，果然是有眼光有眼光！说不好，以后顾家，还得指望她呢！” 顾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孩子，指望她一个没了生母的庶女？姚氏恨不得一口咬死一旁笑得嚣张的赵氏。更别说还有一个要嫁文曲星的十娘了，谁能指望十四娘，谁就去指望吧！ “二婶你过誉了，十四哪有您说得这么好。”顾茗听到赵氏的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 姚氏拿眼睛盯了顾茗良久，终于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倒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好了，坐回去吧！” 顾茗面带浅笑，慢慢地走了回去。 桌子上，顾蕊与顾荞两个人一直狠狠地盯着她，一副想要生撕了她吃下肚的样子。可是偏偏顾茗一直面带微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叫她们两个就更憋闷了。 若是以前的十四娘，叫她们这么瞪上一阵，一定已经吓得面色煞白，赶紧找理由回房偷哭去了吧？ 现在的十四娘，怎么这么大胆？ 要不，瞅个空子打她一顿？顾蕊悄悄与顾荞商量，顾荞按了按她的手，指了指顾茗身后的那几个丫头。 顾蕊顿时气馁。 这顿饭吃得非常的怪异，女桌这边，气氛压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个埋头只是吃着饭。更兼姚氏、顾蕊、顾荞母女三个，面色铁青，吃个饭，跟吃毒药一般，更让其余的人难受尴尬。 而男桌那边，却是气氛欢畅，不时听到他们欢声笑语，中间还闲杂着滋滋的饮酒声。 过了一会儿，顾望还大声地叫了起来：“酒呢！桂花酒还有没有？”完全忘记他原本根本不想喝桂花酒，打算用菊花酒代替的。 而那菊花酒，在试过味道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一句了。 听到那边老爷又在叫要酒，丁香与金菊赶紧一人抱了一坛桂花酒过去，心中还暗暗赞叹十四娘果然是未卜先知，提前将酒准bèi 好了。 今天的大赢家，是十四娘，顾茗。 趁乱的时候，顾茗叫丁香去找了顾朴的丫头，等宴席散了，她去了说好的桂花园里。略微等了一会儿，顾朴便也过来了。 “十四娘，你找我有事？”顾朴见到她了，奇怪地问道。其实他们两个见面并没有什么忌讳，今天宴席上摆上屏风，也完全是因为林恩之这个外男。所以顾朴会觉得奇怪，十四娘跟自己要谈什么样的机密事情，还专门挑这样偏僻的地方？ “二郎，今天的桂花酒可还中喝？”顾茗笑着招呼道，“方才太忙了招呼不过来，一会儿叫你丫头到余容院再去领一点吧。” 顾朴也不跟她客气，豪爽地应道：“那个自然，你不说，我也会叫人去你那里要的。”他知dào 顾茗叫他来绝对不是因为单单想送他酒，所以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缠。 第201章 我叫余商吧 “二郎，余公子还在汝南吗？”顾茗问道。 顾朴还真没有想到她会问余钦的事，一时愣住了。也不知dào 他想到了什么，看着顾茗，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十四，你这些事，你母亲知dào 吗？”他有些踌躇地问道。 顾茗眨了眨眼，想明白他想到哪里去了后，跺了跺脚，说道：“二郎！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有些事情找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朴真的很想问一句，你觉得我想的是哪样？可是看着顾茗那还稚嫩的面容，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十四才多大点人，怎么可能知dào 那么多？ “余钦回家了，前几天他家里来了人，说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匆匆忙忙地便回去了。”顾朴说道。 回去了？顾茗顿时心中不知dào 是什么滋味。 “不对啊，和玟还在的啊！”顾茗记起，昨天自己还叫金菊给和玟送了一小坛的桂花酒呢。金菊回来说和玟收了啊！和玟是余钦的贴身丫环，他要离开，怎么能不带和玟走？ 顾朴点点头，说道：“余钦那小子，说怕你有事找不到人帮忙，就让和玟留了下来，说只要是你的事，就让她找我。” 顾茗彻底黑面。 而他们两个人正在谈论的余钦，却根本不在他说的青州什么老家里，而是已经回去了燕京，在燕京的某个宅院里，正在焦急地等着一个人。 燕京是大华的京都，位置比较偏北。与气候温和湿润的汝南比起来，颇有些阴冷干燥。虽然还只是秋天，但是现在的气温，已经有些寒气了。余钦穿得却不算厚，在院子中转来转去，额头竟然还出了一层薄汗。 终于他等的人进了院子，余钦惊喜地一抬头，唤了声：“大哥！你终于来了，没有出什么意wài 吧？” 来人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约摸只比余钦大一两岁的样子。但是余钦面对他时候那个恭敬样子，却是从心底眼里透出来的，半点都不做假。 “说了让你别叫我大哥，不然，你见了我大哥该怎么叫？”少年摆摆手，说道。 余钦撇了撇嘴，说道：“我可只认你当大哥，别人与我何干！” “你啊，还是这么一个脾气，跟着顾老夫子读了这几个月的书，怎么也不见长进？”少年开起他的玩笑来，说道。 余钦在汝南读书的事情，他竟然都知dào 。 余钦瞪了他一眼，说道：“我问你的事呢，你就一直扯……是不是现在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不然七哥不会叫我回来的！” 老七其实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大哥的手下。大哥害pà 他没有人护着会出事，特地叫七哥跟着他的。 前几次给家里送东西什么的，其实也是给这个大哥送。至于他的家人，余钦的脸色阴了阴。 “是老七自做主张，这事你回来又能怎么样。”少年皱着眉头，说道，“最近我要避避风头，免得被人盯上。” 余钦有些愤愤地开口说道：“大哥！你又让！你那些兄弟，没有半个知dào 好歹的，你一步步让，他们一步步地逼进。大哥，你要退让到何时！ 少年沉默不语。 余钦又开口说道：“大哥，只要你开口，我烂命一条！豁出去帮你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试试，又怎么知dào 一定争他们不过？”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会好好考lǜ 的。”少年拍了拍余钦的肩膀，声音沉重地说道。 他这个小子啊，还是太简单了些，以为这事，只要自己争，就一定会有机会。事情哪里会有那么简单。他不想争吗？他也有机会，他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只是，他又拿什么，与他的兄弟们争？ 他的那个病，只要让人知dào …… 他一直退让，才让自己在这步步惊险的深宫，安全地成长。 虽然半夜惊醒，心中也有不甘，也有愤慨，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慢慢地熬着，希望早一些及冠，这样，自己便能够得到封地，到自己的封地去了。 他不是顾茗，他没有多活一次，自然并不知dào 他后面的生命轨迹。 但是即使是顾茗，其实她知dào 的也并不全。她只知dào ，那一年，林恩之还没有当上侍郎，京城突然兵变。在一个少年的相助下，四皇子反出了京城，逃离了燕京这个地方。 而她不知dào 的是，若干年后，他又再次地攻下了这个都城，这个天下最繁华的城市。 只是当他站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向下俯视时，却觉得万分的孤单，还有寂寞。 他不知dào 他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是，多年前那个小兄弟的话，却是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于是他放qì 了所有，他回来了，他得到了。 然而，他不知dào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个过程中，他失去了太多，他没有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女人，失去了与自己肝胆相照的兄弟，还有那轻松的快乐，肆意的快感…… 所有的一切，全部变成了沉重的负担，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所有的这一切，他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 没有半个人可与他分享。 快乐也没有，悲伤也没有，愤nù 也没有，只有无边的寂寞，将他包围。 而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对余钦说道：“去汝南吧，我跟你一起去汝南躲一躲。” 余钦的神情，突然变得怪怪的，躲闪起来。 “怎么了？”少年发xiàn 了，奇怪地问道，“你在那里留下了风流债，不敢再回去？那我换个地方也是可以的……” “哪有哪有！没有的事！”余钦嚷嚷起来，他哪里惹了什么风流债了？ 十四娘那事，能叫风流债吗？那也太亵渎她了！ “是……是我听大哥你的，在那边用的是个化名……”余钦支支吾吾地说道。 少年一听，便知dào 肯定是这名字有什么不妥了。他也不动声色，只是问道：“你化名叫什么？”只怕是跟自己有关吧。 果然，余钦支支吾吾地说道：“叫……叫余……钦……” 余钦！少年目瞪口呆，半晌了，才问道：“你叫余钦，那我得叫什么才是？” 余钦这下苦着个脸，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大哥叫宁予卿，自己当时起化名的时候，脑袋一热，就叫了“余钦”……这下可好，大哥的名字拿不出来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真的不知dào ，大哥也会去汝南啊！ “算了，我就叫……叫余商好了。”宁予卿无奈地说道。虽然这个名字有些烂，可是总比跟这个小子同名要强吧？ 第202章 迟未迟 余钦摸摸脑袋，终于感觉到，自己起“余钦”这个名字当自己的化名，确实有点不合适了。 “咱们什么时候走？”余钦开口问道。 宁予卿——当然了，从现在开始，要叫他余商了，望着头顶那灰灰的天空，吐出一口浊气来，说道：“马上就走。反正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他的话正合余钦的心意。在这个沉闷的城市里，他从来都如那失水苗儿一般，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大哥，你是不知dào ，汝南那个地方比燕京强多了，那里比这里温暖，天比这里蓝，雨水比这里多……春天的时候，花开得比这里早，败的比这里迟……”余钦兴奋极了，坐在马车里，叽叽咕咕地连接不断地已经说了快有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他口渴。 余商微笑着看着他，说道：“你不就休息一会儿？” 余钦摸摸头，傻笑道：“大哥，我还是第一次与你一起出京城呢。” 余商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他了。 车前的门帘被掀起，赶车的老袁探进来半个头，问道：“爷，前面有个茶水摊，下来饮点水吗？” 余商戏谑地看向余钦。余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袁头，麻烦你了……”本来还不觉得，现在听老袁一说，他还真觉得自己口渴了。 喝完了水进来，余钦紧紧地闭上了他的嘴。方才他的话多得连老袁头都有意见了，如果再让他遇到茶摊就下来饮茶，那自己岂不是要被他羞死？ 所以他决定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 余商看着他的样子就好笑。虽然只比他小一岁，但是余钦还有着自己已经消失了的童趣。 而这一点，却是他费了很多的心思，才保存下来的。他自己在深宫中艰难的成长，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保护了一个同样悲惨的少年。让他能够自由自在的成长。 “你方才不是说，在汝南，你识得了一个很有趣的姑娘？”余商开口逗他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了？” 余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争辩道：“大哥，你这话可不能说的，人家还是一个小姑娘，名声要紧……” “哦，你也知dào 姑娘家名声要紧？”余商奇道。 余钦无话可说。以前他是太混帐，从来没有替别人考lǜ 过这些事。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了好吧？ 他自己也不知dào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但是，他知dào ，他确实与以前不同了。 “那姑娘很漂亮吗？”余商见他神色郑重，也对那个尚未谋面的顾十四娘好奇起来。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抓住京城出了名的混帐小子的心思？ 余钦哼哧哼哧起来：“也不算很漂亮吧，只能算一般般……不过她很有意思的，胆子很大，很凶很凶，还很有想法……” 他将与顾茗相处中的几件事说给大哥听。 余商也听得连连赞叹：“果然是一个奇女子！”不过在他看来，也许只是因为余钦保护身份不力，被那户姓顾的人家所察觉了吧？ 虽然顾家是所谓的书香世家，但是三代没有出过一个官吏，这顾家的败落，已经成了定局。所以，顾家人想要抓住他当姑爷，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过，他为了不扫自己好兄弟的兴，也不会将这事说出来的。只是想着，等到了汝南，一定要找个机会会会这个顾家的十四娘。 婚事被嫡姐抢走，真的是很惨。但是再惨，也不能够拿他的兄弟来当冤大头！ 有他宁予卿护着，谁也别想欺负他的兄弟！ 今天是重阳节呢……宁予卿看向外面的天窗。离燕京已经这么远了，他终于看到了蔚蓝高远的天空，顿时感觉到身心都放松下来。 而现在的汝南城里，顾家的重阳宴才刚刚散场。 何姨娘追着女儿进了房间，拉着她的手，急急问道：“你想好了没有？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十四娘给的最后期限，已经到了！” 顾苧低头，看着自己被姨娘抓住的手，沉默不语。 何姨娘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女儿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如果不是她亲生的，像这么蠢笨的人，她才懒得多管她半点呢！可是现在却想要逃避都逃避不了的责任。 “今天这事，你也看到了，十四娘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是她在府里，体面却是你们这些姐妹，哪个也比不了的……”何姨娘苦口婆心地又一次劝了起来。 顾苧一提起这个话题，就是万分的烦闷：“可是她连生母都不在了！要我听她的，我咽不下这口气！” 何姨娘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夫人是个能够巴结住的，不求她多好个人，只要像二房的赵夫人那样就好了，姨娘也不会逼你去听一个庶女妹妹的安排……可是夫人不是啊！她这个人，讨不了好的。而巴结住了十四娘，就好比巴结上了赵夫人。方才你也看到了，二房的人有多挺十四娘。虽然姨娘想不通为什么，但是能够巴结上赵夫人，总比什么都巴不上的要好……” 只是可惜女儿不争气，不能亲自巴结上赵夫人，不然，她们何必费这么大力qì 来讨好十四娘？ 顾苧咬着牙，还是不肯说话。 何姨娘实在是失望到了极点：“你自己慢慢想吧……姨娘只是告sù 你一声，这次的机会，是姨娘花费了很多的代价，才从十四娘手中换来的。如果你要放qì ，就再没有一次多的机会了。还有，姨娘刚刚得到的消息，夫人已经收到武家夫人的回信了，拒绝了两家联姻的事。” “怎么会？”顾苧这下子是真zhèng 的震惊了。 “夫人给武家透了消息，说你顽劣不驯，不是好的对象。”何姨娘慢慢地说道。 她站了起来，慢慢地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停下来，转身看着顾苧，说道：“最迟未时末。你自己决定吧，姨娘以后也没有本事帮你太多，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直到何姨娘走远，顾苧才猛地惊醒了起来。她抬起头，惶惶地问白荷：“现在什么时辰了？” “十一娘，现在……”白荷看了看墙角立着的滴漏，回答道，“现在已经是未时中了……”未时中？已经未时中了？ 顾苧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直接就向外面冲。 白荷不知dào 十一娘怎么了，跟在后面直叫：“十一娘！换上外出的披风啊！现在夜风很凉的！” “顾不上了！不管了！”顾苧迈开腿，拼命地跑着。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要是去迟了，可怎么办。 第203章 顾苧的作用 “十四娘！十四娘！十四娘你在不在？”顾苧将自己的丫头白荷远远地甩在身后，扶着院子的门框站着，气喘吁吁地向着里面喊叫了起来。 “十一娘，十四娘等您很久了，进来吧。”丁香站在门框里，含笑看着她，轻声说道。 顾苧听到这话，一直惴惴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腿却是一软，差点便摔倒在地。丁香赶紧上前搀扶住她，正好白荷跑过来了，便将十一娘交到了她的手里。 “进来吧。”丁香似乎将顾苧当成了第一次来余容院一般，摆了摆手，在前面带起路来。 虽然来余容院多次，但是这一次，顾苧却是心情最为复杂的。余容院的一草一木落到了她的眼里，就好像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一般，所有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新的。 “十四娘。”看到了顾茗，她的心中滋味就更加不一般来。 她明明是自己的妹妹……顾苧心情万分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正是因为此，她难以说服自己，一直拖了这么多天。 然而刚才姨娘那失望的眼神，却是彻底地让她冷静了下来。她想清楚了，像她这样的人，总是要投靠一个人，才能在这个后院生存下来的。夫人不是最最可靠的选择，谁让夫人不可信呢？ 所以，尽管十四娘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却也是她唯一的选择——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十一娘，你终于想清楚了吗？”顾茗含笑看着她，给她倒了一杯茶。 顾苧正好手有些冷，便捧过茶杯，用两只手包住，用来暖手。但是茶杯才一端近，她便发xiàn 了异常。 这个茶叶，真的很香。 她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将茶杯放到了鼻子底下，再细嗅了嗅。没有错，这茶，真的极香。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茶呢！这是什么茶？肯定不是公中的，公中的都是很普通的茶叶，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是买回来待客用的一点雨前龙井，我也是极少喝的，不知dào 十一娘你是否喝得惯？”顾茗微笑着说道。 雨前龙井？顾苧惊呆了。顾家也有雨前龙井，但是只供父亲的书房，是来了贵客才会取出来招待的。听说这种茶叶贵比黄金…… 可是，十四娘也有？她哪里来的钱？ 看来，那个铺子，还真是没有少给她赚钱啊！不是听说夫人送她的铺子，是那种其实不怎么赚钱的小铺子吗？ 还是说，其实夫人都不知dào ，她那个铺子，到底有多赚钱？ 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顾苧对自己这个妹妹，简直是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有这么厉害。 看来，夫人这几次败给十四娘，还真的是不冤枉啊……只是，没有人知dào 十四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能量…… 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拖这么长时间的……不然，这桩婚事，也不会是这么个下场…… 她彻底的安心了，笑靥如花，向顾茗说道：“十四娘，以后十一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态度非常的端正。比起之初，不知dào 要恭敬多少倍。 “十一娘客气了，咱们两个是相互帮zhù ……这后院里，庶女生存不易，不是么？”顾茗看着她，也是神色如常的回答她。 终于成功了吗？费了这么大的劲头，她终于将十一娘收服了吗？顾茗却并不狂喜。一切才都是应当的，没有什么什么高兴的地方。 不过，总归是件好事。 十一娘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是意义与作用，却是十个丫头们也不能比的。不管庶女的地位再卑贱，姚氏也不能随便的喊打喊骂。 但是如果是丫头们有什么事犯到了姚氏的手里，那姚氏可是随时可以叫来人牙子，将她们卖掉的。这也让顾茗前段时间做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就是害pà 哪个丫头被姚氏抓住。 而现在顾苧投靠了过来，那么，以后很多不方便丫头们去做的事情，便可以让顾苧来帮她了。更别说，她若是有事想要外出什么的，还真是缺不得十一娘。 “十一娘，今天重阳节，家里举行家宴，七郎与八郎没有出去登高望远，岂不是很可惜？”顾茗开口说道。 顾苧听得一头雾水。重阳登高望远，是每年都要做的事情，一年不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吧？何况也不止是七郎八郎没有去，府里其余的人，不也都没有去吗？ 不过她虽然不懂为什么十四娘会这么说，却清楚，十四娘这么说，肯定是有用意的，而不是无的放矢。她试探着配合说道：“是呀，是怪可惜的……只是今天天都快黑了，也出不去了，只能再待明年了……” “也不非得明年。登高望远，也不是非得重阳这一天。明天去哪里爬爬山，望望远，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用插茱萸就是了。”顾茗开口说道。 顾苧一愣，问道：“那……去哪里？”难道十四娘是想要出门？可是他们能够去哪里啊？ “城外有个酒雾村，据说是当年八仙在那那里饮酒饮得大醉十日十夜。终于醒来，将满腹酒液全部向天喷出，化作酒雾……没有想到，将整个村子里面的人与畜都醉倒了，一连睡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的，所以后来改名叫做酒雾村……咱们去那里玩玩。”顾茗说道，“就去当年八仙喝酒的那个山上去玩，再去品品当年连神仙都能醉倒的酒去。” 顾苧听得顾茗这么介shào ，也心动了起来，说道：“酒雾村？这村子还真好玩！可是那里远不远，中午有没有地方歇脚？” “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怎么可能没有地方歇脚？她买的那个庄子，就在酒雾村旁边呢。酒雾村的酒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老王庄不少人就在酒雾村打零工，这也是当初她看上老王庄的一个原因。 不过，虽然酒雾村这个名字极吓人，但是实jì 上，出了汝南，还真没有几个人知dào 它的酒。所谓的醉倒八仙，其实也就是哄哄本地人的。 但是现在拿出来哄顾苧，倒是很不错的。 “那好，我马上就去跟七郎八郎说说，让他们两个出面安排。”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区别。 外出游玩这样的事情，她们身为女子，是不能自己谋划的。但是如果是家中的兄弟们安排好了，顺便将姐妹们也带去，只要能够当天赶回来，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一般情况下，男孩子们外出游玩，不会想到要带上姐妹们罢了。 第204章 全家团圆 果然，七郎与八郎出面去找顾望，说因为家宴，没有登成山，想要第二天去爬山，顾望很痛快地便答yīng 了下来。七郎与八郎便提出十一娘也很长时间没有出去过了，想要带她一起出去透风。 “行吧行吧，那就多叫几个人一起去，不然光带十一娘去，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顾望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挥挥手，就将他们两个赶了出来。 七郎八郎得了这句话，大喜，赶紧跑到何姨娘的院子，将这个好消息告sù 了何姨娘。 于是第二天很早，才从魏紫院回来，七郎八郎便接着十一娘十四娘，离开了顾府。等到了酒雾村，七郎八郎带着顾苧在村里转起来，顾茗却是不动声色地单独离开了。 她去的是自己的那个庄子。 郑家大舅大舅母已经在等着她了。芷汀昨天晚上就过来报信了，所以他们早就将东西都准bèi 得好好的了，就等着她来检查。 “十四娘，这是账簿，你看看……酒炕已经盘好了，在这边，大概还有几天就能够开始酿酒了。前段时间收的桂花都在这边，按你说的法子密封好了……”郑家大舅热情地带着顾茗到处转悠着，查看着。 大舅母也是满脸的笑容看着顾茗，连声说道：“你婆婆做了很多好吃的，只是不知dào 你爱吃什么，就什么都做了些。一会儿忙完了，就先过去吃点东西……” 只有婆婆站在院子边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外孙女，点头说道：“这段时间没有瘦……只是还是太瘦了些，要多吃点，才会长肉。” “婆婆……”顾茗没有跟着大舅去看那些东西，而是一把将婆婆紧紧地抱住了。 婆婆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婆婆这段时间过得好得很，有吃有住的，你在家里要是过得不好，就过来住几天，婆婆给你做好吃的。都怪你公公那个老混蛋，当年逼着我不许上顾家看看我乖女乖孙……”说起这事，她还是很生气。 顾茗知dào 婆婆的为人。如果不是担心自己过得不好，她是绝对不会从伊刘村搬出来的。但是大舅与大舅母就不好说了。 只是，反正她也是要用人的，用大舅与大舅母，总比外面再找人要放心些。大舅母这个人，她上辈子就了解过，虽然难免有点虚荣心，但是却也是一个做事很实在的人。 但是再实在，她对自己的好里面，也参杂有巴结的情绪。只要婆婆，那对她，才是真zhèng 的心意，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身份，与她的钱财。 上辈子在她最得yì 的时候，她想将婆婆一家人接出来，但是被婆婆拒绝了。于是她送了钱去，也被婆婆拒绝了。婆婆只是告sù 她，郑小花当年是被卖出的，被纳为姨娘的时候，顾家没有出聘礼，养家也没有出嫁妆。 所以说顾茗，与郑家，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只要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在意他们郑家人。郑家人以前没有饿死，以后也不会。就靠自己的双手，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这样的生活很好。 也因为如此，顾茗这辈子才想到提前将婆婆一家人接出来。只有在她还很不得yì 的时候，艰难的时候，婆婆才有可能会答yīng 她的要求，出来帮她。 “好了好了，现在见面了，日子也是比以前好过了，这是高兴的事情，哭什么鼻子呢！”郑家大舅看着母亲搂着十四娘哭了起来，惊讶极了，赶紧拦住她们两个说道。 顾茗想想也是，赶紧擦了擦眼泪，破啼而笑，说道：“大舅说得是，今天确实是大喜的日子，不应该哭的。来来，今天我带了很多过节的东西来……虽然重阳节是昨天，但是今天咱们再过一回。” 婆婆也高兴地收拾了起来。全家一起过节？从当年将小花卖到顾家，这样的全家团圆，便再也没有过了。 这些年来，自己是做梦也想要再将一家人凑齐啊…… 如果这个世间有后悔药可买，那么她一定要买了来吃下，然后，再也不会将小花卖掉了…… 小花是个没有福气的孩子啊，生了个这么能干的女儿，却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天晚上的全家宴，也是唯独少了她一个人。 想到当初为了给大儿子治病而自愿卖身到顾家的女儿，婆婆心疼如刀绞。 而对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她便想要加倍地多疼疼她，将小花那份也疼出来。可怜的，没有见过一眼亲娘的孩子哎！ “这就是好了的桂花酒？这酒真是够劲！”大舅一口酒下肚，眼睛都亮了，啧啧称赞道，“十四娘，咱们要做的桂花酒，是不是也是这个味？那以后一定好卖得很！” “就是这个酒。”顾茗微笑着说道。 她这桂花酒其实也同寻常酒差不多，也是放的时间越长，酒就会越好。像这个庄子里的桂花酒，她准bèi 好好地埋地里，埋上几个月，才掘出来。 在此之前，先要给它造势。 等知dào 的人多了，再将酒推出，那不轰动才怪呢。 等这边的事情都办好了之后，顾茗又悄悄地回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几人见到她回来了，这才放了心，赶紧找到村长家，让他安排了午饭。 吃过了午饭，几人看看村子里面的条件，即使是家境最好的村长家的，也让十一娘皱起了眉头。所以最后四人便决定不在这里休息了，而是直接回家。 顾茗反正是无所谓的，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什么时候回去都好。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dào 姚氏有没有发xiàn ？要是发xiàn 她出来了，姚氏会怎么对付自己，而自己又要怎么处理？顾茑要考lǜ 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是她出来了，所以不知dào ，现在的姚氏忙碌到了极点，竟然根本就没有发xiàn 她与十一娘不在家。 而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顾茗出门后才发生的。 董姨娘的月份已经很大了，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但是杨大夫一直嘱咐她，要多多走动，生的时候才会好生，因此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转圈圈。 只是时间长了，老在院子里转着，董姨娘觉得自己转得都想要吐了，于是决定在府里的花园里走走。花园里景致好不说，人也少，她转起圈来也放心。 可是谁能知dào 就会遇到十娘！ 第205章 隐瞒 “董姨娘，今天怎么有兴致到花园里来玩啊？我还以为你一直要躲在你的小院子里躲到地老天荒呢！”突然，迎面走来十娘顾蕊，她冷冷地盯着董姨娘的肚子，哼了声，说道。 董姨娘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被蛇盯上的兔子，下意识的，便伸出双手来搂住了自己的肚子。丫头呢，跟着她的丫头怎么不见了，是被十娘支走了吗？ “董姨娘，是要护着点呢，好好护着，可千万不敢出意wài 呢，你们也知dào 的，孩子没有生出来，那就不好说呢……”顾蕊冷冷地说道。 董姨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站住！你想去哪里？我跟你说话呢，你理都不理人，又是什么意思？”顾蕊几步便再次来到董姨娘的面前，厉声质问道。 董姨娘无奈，只好站定，轻声说道：“十娘……奴婢想回去了。”现在的她，不宜与十娘斗。 现在这么大的花园里，就她们两个人……她想要做什么？ 董姨娘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来摆脱十娘，只能耐着性子先与她虚与委蛇。 “董姨娘，你看那边，那是什么花啊，开得真漂亮……”两个人正谈着话，突然十娘向着董姨娘身后某处一指。 董姨娘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xiàn ，顿时心知坏了。可是还没有等她扭过头却，身后，一股大力袭来。 “扑嗵”一声，董姨娘尽管尽lì 想要稳住身形，但是却怎么也比不过身后那股推她的力qì 。 挣扎的时间很短，她几乎是就在顾蕊动手推她的那一瞬间，便掉进了一旁的水池子里。 这个池子是养莲花的，夏天得得很好kàn ，很好闻。可是现在已经是深秋，枝叶凋零，也没有了什么遮掩。董姨娘这一跤，便直接地跌去了池底的淤泥里。 “救我！救我！”董姨娘挣扎着，还浮上来了一回，拼命地向顾蕊伸出了自己的手，希望十娘能够救她一把。 但是顾蕊却是抬起脚，用力向她的头上一脚踢去。 董姨娘被她踢了个正着，晕了过去，沉下了水。 “来人啊！救命啊！董姨娘掉水里啦！”这下子，顾蕊才满yì 起来，扯着嗓子放声叫了起来。 等府里的下人们听到她的呼救声，奔跑过来时候，董姨娘掉水里的时间已经颇不短了。 虽然在杨大夫的妙手下，终于将董姨娘救了回来，但是她腹中的胎儿，却没有抢救回来。杨大夫摇摇头，表示他已经尽lì 了，能救回大人，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甚至还等不及送走杨大夫，顾望就已经是大怒了，厉声质问顾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董姨娘怎么会落水？她的丫头，又怎么会替你去拿什么东西？” 顾蕊一副很委屈、但是却又不敢争辩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说道：“爹爹……女儿将董姨娘的丫头们都遣走，是因为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跟她说，可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可是正说着话，她就突然落水了，十娘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啊！” 顾望恨恨地瞪着她。他又不是傻子，十娘这一手，恶毒却浅显，哪有看不出来的。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一旁默默躺在床上的董姨娘道：“董姨娘，到底是什么事，你也来说说。” “老爷，这事，真的不怪十娘，是奴婢当时走的时间太长了，腿有些发软，就滑进了水里……”没有想到的是，董姨娘温温柔柔地，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顾望顿时便愣住了。 真的是董姨娘自己掉水里了？不是让十娘推下水的？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十娘这个孩子了？ 顾望一时间，脑子有些打结。 “老爷啊！你若是想要处罚十娘，干脆就将妾身先处罚了就是！”外面突然响起了姚氏的尖叫声，她披头散发地扑了进来，一头便撞进了顾望的怀里，将他撞得站立不住，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没有摔倒在地。 “你想做什么！”顾望怒了，大声喝骂道。 “妾身不想活了啊！你这样不肯容我们母子几个，干脆妾身就带着我们母子五个人，一起去投河好了！”姚氏大声喝骂着，一边骂一边还在拿头撞顾望。 顾望被姚氏这样一通王八拳好一番折腾，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分辨这事的来龙去脉？只想着赶紧将事了结。 “你误会了！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董姨娘说了，这事与十娘无关！是她自己腿软滑进水里的！不关十娘的事！”顾望狼狈极了，一边躲避着姚氏的王八拳攻击，一边还要抽空向姚氏解释。 姚氏闻言，狐疑地停了下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董姨娘与十娘都在这里，你若不信，你自己问！”顾望怒瞪了她一眼，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来。 对顾望的话，姚氏当然是不半个字也不信的。昨天家宴上，十娘看着董姨娘那高高崛起的肚子，就在那里嘀咕着说要想办法搞掉它。 而今天就出了这事……这要是意wài 才怪呢！ 可是董姨娘为什么要替十娘隐瞒？她安的又是什么心？ “董姨娘，你不要怕，要真是十娘对不起你，你跟我说，我一定好好地罚十娘。”姚氏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她做的事情了，正义凛然地对还躺在床上的董姨娘说道。只是一头的散发，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董姨娘心中冷笑，嘴上柔顺地回答道：“夫人，今天这事，真的只是意wài ，不关十娘的事……如果不是十娘，奴婢今天可就是一尸两命了呢！夫人应该好好赞赞十娘才是。” 姚氏看看站在一旁，张着一张大嘴的女儿，再看看皱眉站在一旁的丈夫，心中冷笑。 她是不知dào 为什么董姨娘要替十娘隐瞒，但是肯定不是因为她真的感激十娘。最有的可能是，董姨娘太恨十娘了，恨到了想要亲手报仇的程度。 可是，姚氏冷笑，她今天放qì 了由老爷替她出气的机会，那么，便只能永远地放qì 这个机会了！ 她永远也没有亲手报仇的机会！ 而床上的董姨娘，身子向里侧躺着，却是狠狠地咬住了牙齿，捏住的拳头，指甲都扎进了肉里。 娘的孩子！娘不会让你白死的！ 娘一定会替你报仇！ 第206章 我替你照应 董姨娘落水这事，虽然人人都知dào 事有蹊跷，但是在董姨娘自己的坚持下，还有姚氏的大吵大闹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再没有人提起。 顾望不是傻子，虽然他不明白董姨娘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而反要替十娘隐瞒，但是却也没有那么糊涂，就真的相信了这个粗劣的借口。 董姨娘不愿意说出实情，而现场又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站出来说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这件事情除了不了了之，再不再其它的想。姚氏觉得董姨娘非常懂事乖巧，于是安慰了董姨娘几句，又承诺以后一定会好好照应董家，这才离去。 在她想来，董姨娘也许就是想要借这个死去的孩子，来求她照应董家呢。甚至或许，这件事就是她一手策划的，想要的就是这个呢！ 真是便宜她了！姚氏想到自己被董姨娘玩弄于手掌之中，心中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她拉着十娘还有才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十六娘一起出去了。 却是没有看到董姨娘在听到她提出的那个承诺后，脸上露出的鄙夷之色。 她自己的孩子就千娇百贵，而别人的孩子就都是可以用来做交yì 的物件吗？还那么的廉价！ 姚氏，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要你的。我要的，是你那孩子的命。 一命抵一命，才是这天底下最最公平的交yì ！ 顾茗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都已经被有心人掩饰下来了，甚至满府的下人，都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起的。 也是托这事的福，今天姚氏心神不安的，所以根本没有发xiàn 顾茗与顾苧外出了，整整一个白天没有在府里出现。 回到了顾府，顾茗却并没有急着回余容院，而是先去了琴园。现在的她，哪天若不见见董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觉得少做了一件很重yào 的事。 只是才一走进琴园，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琴园，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安静？ 还有，每天的这个时候，董姨娘不是都应该在园子里锻炼身体的吗？怎么今天不见人？ “董姨娘，整天躺在床上可不行，杨大夫说了你要多走动走动的……”顾茗一进屋，就看到了正侧身躺在床上的董姨娘，笑着说道，“我今天在外面一个很灵的观音庙求了个护身符回来，庙祝说对孕妇效果最好了……” “用不着了……”董姨娘扭头看向她，眼泪潸然而下。 顾茗呆了呆，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掀起了裤子，惊叫起来：“你的孩子呢？孩子呢？肚子怎么平下来了？” “孩子已经死了，杨大夫开了剂药，将胎都流下来，埋掉了……”董姨娘面无表情，眼泪却是越流越多，“我都不知dào 跟谁诉说，幸好你回来了，十四娘啊十四娘，你怎么一直不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sù 我！”顾茗眼神凶狠，恶狠狠地问道。 她曾经有过一个可爱的宝宝，她将这个宝宝当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的东西，爱hù 她，关心她，教养她……然而突然间，她就失去了她。 在那一个瞬间，她的精神就崩溃了。 等她好不容易从那混乱的精神中清醒过来，她揣了把刀子在怀里，然后就去查这事的真相。找出下手的人后，她一刀就向着那个人的胸口捅去…… 后来她重生了，人生重来一次，然而，她却永远地失去了她的阿宝。她不愿意让阿宝再走上那么痛苦的结局，所以她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然而，董姨娘却怀孕了。上辈子，董姨娘是没有怀孕的，所以她总觉得，是阿宝跟她一起来了，一起来到了这个时间，然后钻到了董姨娘的肚子里。 于是，她将对阿宝的爱，全部地都倾注到了董姨娘肚子里这个还未出生的宝宝身上。所以，她疼它，比十五那个亲姐姐还要厉害得多。 所以只要有时间，她就会过来陪董姨娘，陪这个宝宝说话。 然而，现在它却没有了？ 董姨娘眼泪长流，哽咽着，将事情全部都说给了顾茗听。这些事情，即使是顾望最最生气、最最伤心、最最失望的时候，她也没有告sù 他一个字。 她只是冷静地看着顾望，看着他生气，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他伤心，眼泪从他的脸上滴落；看着他失望，用那失望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 但是，她对自己的反应都感觉到非常的奇怪，她看着顾望各种的表现，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在看戏一般。 她突然便想起了顾茗。顾茗一向都是那么的冷静，是不是因为，她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样，什么事情，对她而言，都是一场戏？ 董姨娘将自己所有的感受都深深地掩藏起来，只等着顾茗回来。 “十娘！”顾茗狠狠地咬起了牙。 她不能够想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够对孩子下得了手。上辈子顾荞对她那才两岁大的阿宝下了毒手，而那个孩子甚至每次见到她，都会甜甜蜜蜜地叫她“么姨”。 而这辈子，顾蕊甚至对一个还在肚子里面未出生的孩子下了这样的毒手！ 果然不愧是亲姐妹！ “这样的贱人，不死不行！”顾茗阴气森森地说道。 董姨娘以为她指的是顾蕊，但是顾茗却知dào ，这里面还包含了十六娘。 “我一定要杀了她！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我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好过！”董姨娘也尖利地叫了起来，逻辑凌乱地大声喊道。 因为顾茗没有回来，她找不到可以放心发泄的人，满腹的辛酸痛楚，都只能死死地憋在心底。现在顾茗终于回来了，她才能痛快地发泄出来。 “别哭了！小产也是生产，哭多了，以后临老了，眼睛会不好的。”顾茗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掏出条手绢来，替董姨娘擦着眼泪。 “十四娘你是不知dào ，夫人走的时候还夸我懂事，要替我照应董家呢！我孩子没有了，她竟然提出替我照应董家！”董姨娘讥笑道。 顾茗轻轻擦着她那越淌越多的眼泪，坚定地说道：“以后我替你照应董家。” 董姨娘再也忍不住了，抱住顾茗，紧紧地抱住，放声大哭。 第207章 林恩之的决心 虽然姚氏在府里下了禁令，不许下人们议论此事，但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堵得住别人的嘴？ 在这里的深夜里，这事也终于传到了姚氏最不愿意他知dào 的人耳朵里。就连林恩之，也知dào 了。 既然连他都知dào 了，那这个顾家，还能有谁不知dào 呢？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zài 什么不透风的墙。 当他知dào 这个消息后，林恩之半晌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艾草站一旁，有些心疼又有些难过。 像十娘那样粗鲁又不会疼人的女孩，怎么配得上姑爷？还是十四娘好啊……只是可惜十四娘的出身不好，已经到手的婚约也保不住，被十娘轻松抢走。 要是现在老爷能够将姑爷的婚约换回来就好了…… 艾草是个敬业的丫头，她是林恩之的丫头，便一心替他考lǜ 。再说了，在服侍林恩之之前，她，只是一个连份粗使丫头的差事都找不着的丑丫头，那个时候，顾家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对她好的。 而林姑爷却对她极好。于是她便切身处地地替林恩之考lǜ 起来。于是就连姚氏又是嘱咐又是威胁着众人不许在府里传的这件事，她将自己所知dào 的，全部都告sù 了林恩之。 她明明知dào ，这样做，对十娘不好。 “这事……你以后再不要说了，跟任何人都不要说，免得夫人以后拿你做伐子。以后若有别人提起，你就赶紧走开，听都不要去听，更别说跟人议论了……知dào 吗？”林恩之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道。 艾草一愣，马上心中就涌上一股热热的感觉。姑爷在替她着想！姑爷在关心她！ “是……是的姑爷，奴婢出了这个门，就会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并且再也不会跟人提起。”艾草激动地说道。 林恩之点点头，又沉默起来。一会儿他抬起头，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姑爷吧，还没有成亲呢，这样叫着不好听。” “那奴婢以后就唤您林公子，可好？”艾草马上就改口了。 如果换做以前，林恩之让她改口，她绝对是不会的。做人做事要有底线，她服侍他，就是因为他与府上的小姐有婚约。而她本来也是顾家的人。可是叫他林公子算什么事？ 可是今天，因为十娘做下这样的事情来，让艾草对十娘顾蕊各种鄙视，于是她很轻松地便改口了。 林恩之点点头，从桌上抓起一本书就看起来。艾草见他看书，轻手轻脚地便要退出去，免得影响了他看书。 才走到门口，便听到林恩之突然开口：“十四娘没有被牵连进去吧？” “没有，今天这事不关十四娘的事啊！”艾草奇怪地回答道。 十娘与董姨娘两个人在花园里出的事，关十四娘什么事啊？艾草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dào 林公子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林恩之听到她的回答，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在顾家也住了这么长时间了，顾家一些事情，他一直冷眼旁观着，从来没有开过口说过什么。 但是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dào 。比如说没有生母的十四娘，很多时候，就是专门给十娘背黑锅的。有事没事，姚氏都喜欢将事情栽她的头上。 幸好十四娘这个人还算是机灵，很多时候，都巧妙的避过了。这也让他更欣赏她。 如果她的出身更好些该有多好！就算不必如十娘那样是嫡出的姑娘，只要还有生母护着也是可以的啊！像九娘与十一娘那样，有什么事，都会有亲生姨娘替她们考lǜ ，有什么利益，都会有亲生的姨娘替她们去争取…… 九娘与十一娘他也仔细地留意过，可是太让他失望了。一个阴沉软弱，一个爱占便宜。这样的人，是不够资格当他林恩之的正妻的。 只有这个十四娘还能让他满yì ，可惜出身又差了点…… 原本他是打算就是十娘的，出身好，有一个百般护着她的母亲，以后的嫁妆少不了……长得也很漂亮。这样一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今天才发xiàn ，她的心思竟然是如此的歹毒。 像这样的女人，对自己还未出生的庶出弟妹都能下此狠手，那以后如果她当了正室夫人，那自己的后院，还能有一个庶子或者庶女安全长大吗？ 只怕会是人命不断啊。 这样的女人，不能要啊！ 林恩之的手紧紧地拽着书本，书页都快要被他掐破了。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退了这桩婚事！ 但是现在他住在顾家的房子里，吃的顾家的饭，穿的顾家的衣，用的顾家的下人，花着顾家的钱，在顾家的学堂里读着书…… 他没有能力，在现在就脱离顾家！ 不能急不能急，要慢慢来，慢慢来……不管怎么说，先要有个功名才行。 首先，他得考上秀才才行。 原本本次童子试他只打算去体验一番的，但是现在，他却是有了更大的目标，这一次，一定要考上秀才！ 就算是附生又如何？ 先一定要取得功名才行！ 不过，秀才也不够，秀才只是一个起点，不能当官。他至少要考取举人才行。而举人，却是在三年后举行。 三年后，十四娘就十二岁了。 所以，他需yào 与十四娘见上一面，跟她好好谈谈才行。 让她不要急着嫁人。一定要等着他，等着他到时候来娶她。 只要他考上了举人，他就有能力与顾家摊牌，毁掉与十娘的婚约。顾望也只是个秀才，自己若是举人，那是绝对有资格与他相谈的。 而如果他们顾家还想要沾自己的光，那就换成十四娘好了。 然后自己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十四娘娶回家去了！ 十四娘，你一定要等着我！ 林恩之越想越激动，他完全忘记了，如果十四娘拒绝他，又会怎么样。也许在他看来，十四娘根本不可能会拒绝他。 十四娘原本就应该嫁给他的，不是吗？她可是与他订过婚约的，除了他，她还能嫁给谁？ 除了他，他可是文曲星下凡，十四娘不嫁他这样的青年俊彦，还能嫁什么人？ 第208章 约见 “艾草！艾草！”林恩之在房间里高声地喊了起来。 艾草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林恩之踌躇了一阵，才试探着问道：“十四娘院子里的人，你认不认？” “有个叫金菊的丫头，人挺好相处的。”艾草回答道。其实她与十四娘的那些丫头都不算太熟，但是以前她曾几次到小姐院找十四娘讨饭，所以跟丁香与金菊两个丫头都认识。 只是丁香那个人比较冷淡，不算好相处。相比之下，金菊为人就和善多了。 “金菊？那你想个办法，请这个丫头帮我捎句话。”林恩之提笔，唰唰唰地写了张小纸条，交给了艾草，让她转交给金菊。 艾草赶紧将这张小纸条卷好塞进了怀里。 她不动声色地就往二门处闯。 “艾草姑娘，今天什么风，怎么把你吹来了？”林恩之现在在顾家的地位说上不上，说下不下。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在顾家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吃软饭的，所以被人轻视，便是难免。 但是偏偏他又是府里嫡长女的未来夫婿，而且还是最受夫人喜爱的十娘的夫婿。这样一来，也算是沾着十娘的光，下人们再瞧他不起，也不敢将那轻视的神色放在脸上。 于是现在艾草想进二门，那个看门的婆子的神色，便是有几分的怪异。 这样怪里怪气的样子艾草见太多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说道：“姑爷有东西要送十娘，你快让我进去！” “是吗？”那个婆子笑了笑，但是事涉及到十娘，她也不敢多拦，于是让开路，让艾草进来了。 看着她走远，婆子啐了一声，低低咕哝道：“软饭男配刁蛮丫头，倒是蛮衬的。” 虽然当初文曲星的事情很是震惊了不少的人，但是事情都过了几个月了，那份惊撼，也早就淡忘了。 艾草撒了个谎才进得来二门，不敢多耽误，直奔余容院。只是余容院也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害pà 事情闹大了会被人察觉，艾草也不强求进门见十四娘，只是求那个丫头道，她与金菊有旧，只想见她一面。 腊梅看着跟前这个丑丑的丫头，虽然不认识，但是她却也听府里人说笑话一般地讲起过，说是夫人给住在秋桂院的姑爷安排丫头，好kàn 一点的都舍不得给他，就挑了个丑得一直没有人要的，送给了他。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丫头这么丑，腊梅心中便有数了，这一定是秋桂院的丫头了。除了秋桂院，哪里还有这么丑的丫头。 但是，她来余容院做什么？这要是让有心人看到了，那可是大麻烦事！会给十四娘惹来很多事的。 她向外面张望了下，没有看到有人，便一把将艾草拉进了院子里，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被人看到了，我现在就去找金菊姐姐过来！” 艾草连忙谢过。 她们两个都以为做得够隐密，没有人看到。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腊梅拉艾草进来的那一瞬间，有个人正好从一旁的路上经过。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像艾草这样丑陋的丫头，整个顾家都只有秋桂院有一个，别的地方想找都找不着。 顾茑吓得赶紧闪身一躲，靠在墙上，心儿砰砰乱跳。 十四娘与林恩之？他们两个人，竟然还有勾连？ 自己可是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发xiàn ！顾茑的嘴角，浮现出一朵残忍的笑容。 大家都说夫人不好巴结，不管你对她再怎么讨好，在她心中，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半点的恩情在。 可是，如果是这件事情呢？她就不信了，这么大一件事，而且还是与十娘与十四娘息息相关的事情，夫人还能半点好处都不念？ 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她要找到一个最佳的时机，才能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顾茑微笑着，拐了个弯，从另一条道上走了回去。 腊梅找到了金菊，将艾草的来访告sù 了她，金菊心中存疑，到了院门口，看着艾草，疑惑问道：“艾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嘘！”腊梅突然心中铃声大作，她紧张地冲两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猛的拉开了院子门，向四面张望着。 院子门面，包括余容院的墙边，都没有人。 “你太紧张了，咱们这里在整个顾府的最边上，平常很少会有人经过的。”金菊看到腊梅这么紧张的样子，笑话她道。 腊梅摇摇头，将院门关上，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dào 艾草怎么突然跑到余容院来了，真是不见都不行。 可是真要让有心人见到她上门来，那十四娘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本来就是十娘未来夫婿的贴身丫头，更何况这个未来夫婿，原本还是十四娘的夫婿！ 这要说得清才怪呢！要是让人看见，这可真是黄泥掉到裤裆了。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是一想方才查看一遍，现在又查看一遍，都没有看到外面有人，所以，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才是。 腊梅说得对，余容院这边，原本就是很偏僻的地方，很多时候，一天都没有人比旁边经过。今天不应该会这么倒霉，艾草来一回，就叫人撞上了。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吧！ 她心存着侥幸，以为没有事，便没有将这事报gào 给顾茗知dào 。直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dào ，自己犯下了大错，但是到那个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金菊姐姐，林公子说，以前十四娘对他的那些帮zhù ，一直无以为报，所以想要约个时间见上一面……”艾草边说，边将那张小纸条掏了出来。 听到她这么说，金菊顿时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见上一见？这怎么可能相见？十四娘的名声还要是不要？林公子怎么这么糊涂！” 腊梅也是暴怒。她若是早知dào 艾草是为的这事来的，一定早就将她打出去了。就算将事情闹大了，也比现在这般里外不是人要强。 十四娘那时候对他那么好，现在他竟然敢这般对待十四娘！他这个人还有没有一丁点的良心啊！ “良心叫狗吃了吗，这么对待十四娘，就不怕天打雷劈？”腊梅比金菊泼辣多了，一边骂道，巴掌就向着艾草的脸上扇了过去。 艾草既然来了，就是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bèi 了。她不躲不闪，迎接着腊梅的耳光，边辩解说道：“姐姐，不管你多生气，这事，还是求你去跟十四娘说一声。如果十四娘真的不同意，那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十四娘愿意见面呢？” “还不闭上你的臭嘴！再敢放狗屁，我一脚踢死你！”腊梅大声骂道，就连好脾气的金菊听到艾草这么说，脸色都变了。 但是突然，从房间里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什么事，叫她进来说话。” 却是十四娘的声音。金菊与腊梅都傻了眼。 第209章 拒绝（求票票） 腊梅根本没有想到，十四娘竟然要见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人。 “以前十四娘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却要来害十四娘，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吗？”金菊低声骂道。 按她平常温和的性子，能够这样骂人，已经是怒极了。可是艾草只是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将她带进房吧。”丁香走出来，冷冷说道。 艾草听到丁香的声音，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丁香，满眼的笑容。 但是看到丁香，她却是呆了一呆。丁香两眼寒如冰雪，正冷冷地看着她。自己真的做错了吗，不然，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对待自己呢？ 艾草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不，自己没有做错。只有十四娘才配得上林公子，而十四娘，也肯定是这么想的。 自己一定要将林公子的心意传达给十四娘才行。 她将自己心最底处，那丝丝的私念完全压下，似乎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将来的主母是个庶出的，那她以后日子会好过好多…… 这个想法，就像从来没有存zài 过一样。 “十四娘可好？”进了房间，艾草先恭恭敬敬地向十四娘行了个礼，才抬起头来看着十四娘。 顾茗眸子沉沉，静静地看着她，问道：“林恩之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很重yào 的事吗？” 她真是觉得可笑极了，林恩之怎么会想让丫头来找她？ 上辈子，他明明是极为怨恨自己的庶女身份的。这辈子，他终于能够摆脱掉自己了，怎么反而又牵挂上了？ 难道真的说，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上辈子他对顾家的嫡女心心念念。而这辈子，反而嫌弃起嫡女，挂念起她这个庶女来？ “林公子请奴婢给十四娘送个信……”艾草说着，将那个小纸条交到了丁香的手里。 丁香接过，却没有交给顾茗，而是自己展了开来，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这么不尊重人的人吗？ 艾草神色一变，正要解释，顾茗却开口了。她根本不问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反而注意到了别的地方：“你称呼林恩之什么？林公子？不是应该唤他姑爷的吗？” 艾草神色一晃，这才发觉，自己在十四娘面前，既然露了底。 她抿了抿嘴，将林恩之告sù 她的说法拿了出来：“禀十四娘，以前奴婢也是唤姑爷的。只是林公子说，他与十娘还没有成亲，现在就姑爷姑爷的叫，对十娘的闺誉不太好，所以奴婢才改口的……” 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会有什么影响不好？顾茗撇嘴，突然问道：“什么时候改口的？昨天还是今天的事吧？” 艾草不知dào 十四娘怎么能连这都知dào ，她只是闭着嘴，不说话。 “好了，将纸条给我吧。”顾茗向丁香伸出手去。 丁香本来是想将纸条还给艾草，让她带回去，交给那个林恩之，让艾草给他捎句话，不要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 可是十四娘要，她却没有办法，只好将纸条交给了她。 顾茗展开纸条，看着，就笑了起来。 “约我见面，有重yào 事相商？与我能有什么重yào 的事？不去！”将纸张一揉，仍然就扔进了身边一个茶杯里。纸条被水浸开，慢慢地舒张开来，上面的字迹，也慢慢地被淡化了，最终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杯淡淡的黑水。 里面还泡张一张纸条。 艾草没有想到十四娘竟然根本不考lǜ ，神色终于变了。 “十四娘，林公子还记着以前你的帮zhù ……”她努力劝说道。 十娘是绝对配不上林公子的，只有像十四娘这样宽和性子的人，才有资格当林公子的妻子。 “那时候的事，是那个时候的事。如果你家的林公子觉得他内心有愧的话，现在他的日子好过了，可以将以前我给他的那些钱与东西，再还给我就好。当然了，如果再加上一些利息，我也是不会拒绝的。”顾茗根本就没有想过再跟林恩之有什么牵扯。 将这份婚约送还给顾蕊，是她精心设计的结果。她又不是傻的，现在去见他？要是以后有个什么变化，姚氏又要将这份婚约赖掉怎么办？ 她才不会再上他的当呢！ “十四娘，林公子说了是要报答您的，可是最好见面谈谈……”艾草还是不肯放qì 努力。 顾茗摆手：“那就算了，以前那些本来就是送他的，那就不用还了。”反正她会收利息的。 现在见面收得到钱吗？就算是收得到，就算只是见上一面，她也不想。 艾草费了很大的力qì 进行劝说，没有想到十四娘就是不同意。没有办法，她只能无功而返。回到了秋桂院，林恩之还一直在等着她。 见到他那期待的眼神，刚才的事情，艾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只得含含糊糊地说道：“十四娘说最近不太方便，没有时间……” 林恩之很有些失望。不过不要紧，只要他想办法，以后一定会有办法相见的。十四娘今年还只有九岁，等姚氏给她说亲，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呢。 他就不信了，两三年的时间，他连跟她见一面的机会都找不到。 “十四娘，方才您怎么不让奴婢们将她打出去？”房间里，腊梅还气鼓鼓地说道。 “其实我还是挺感兴趣的，林恩之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顾茗笑着说道。 丁香大急，连忙说道：“十四娘！这事可不是好玩！您可不能去见他！他现在是十娘的未婚夫婿！” 十娘多么厉害的人，将董姨娘肚子里面的孩子生生地给折腾没了不说，还半点惩罚都没有的。一个贵人的头衔，将她护的好好的。 虽然她知dào 十四娘不怕十娘，但是对于那么阴毒的人，丁香还是不想跟她打交道。 “你放心，我去见他做什么。”顾茗笑着说道。她怎么会去见他？她为了摆脱他，费了多少心思啊！ 要是去见他，那以前费的那么多的心思，岂不是都白费啦？ 见十四娘明白这些，丁香这才松了口气。 “以后若是艾草再来，一定不能让她进门，直接就打走！”丁香又交待看门的几个丫头道。 几个丫头都点点头，腊梅也有些后悔，今天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将艾草打出去的。 第210章 你有什么事 丁香果然没猜错，之后，艾草又来了好几趟，但是每次都被看门的丫头拒绝了，进不了屋。 艾草只好改了策略，不再带林恩之的纸条了，而是改成了带些小点心来上门。但是仍然进不了余容院的大门。她也不死心，隔几天便来一次。 余容院的人没有再上报给顾茗，怕她觉得烦心。只觉得，只要挡住了艾草，不让她进门就行了。而艾草刚开始几次也还遮掩，但是到后来次数多了，也没有见出过什么事，便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般注意小心了。 而他们都不知dào ，早就有有心人盯上了她们。 一个丫头在府里匆匆忙忙地一路小跑着，跑进了小姐院，又进了顾茑的房间。喘着粗气，连休息一下都等不及，气喘吁吁的，便告sù 顾茑，那个叫艾草的丑丫头，又来了。 来得这么勤密，肯定是有鬼。顾茑嘴角翘起，马上就将手中的绣花针扔掉，说道：“赶紧带我去！” 她要亲自去盯梢，看看到底艾草那个丑丫头是来做什么的。 一路小心翼翼，顾茑带着白静远远地辍在艾草的身后，没有被她发xiàn 。看着她来到了余容院的门口，但是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又走了回来。 顾茑赶紧将身子藏到了一条巷子里，看着艾草走远，这才走了出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犯起了嘀咕。 突然，顾茑的眼睛一亮，有一个小小的白色东西，从艾草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快去拾了来！快点去！”她用力推了推白静。 白静赶紧跑上去，拾起那个小东西，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纸团。拿回来交给顾茑，顾茑本来想要打开看的，但是她想了想，却还是忍了下来。 自己等了这么多天了，一直在等着这个时机，而现在，时机总算是成熟了。 “走，咱们去魏紫院，去见夫人！”顾茑相信，自己的未来要靠自己。就算是夫人这样的人，只要自己够努力，也是一样能够给自己创造好的条件的。 顾苧那个笨蛋，竟然选择了十四娘。十四娘一个大门都不能出的大家闺秀，连生母都已经不在了，她能够做什么？ 夫人与十四娘的势力，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平上，就算是个傻子，也知dào 要选夫人啦！ 她带着白静，匆匆忙忙地便赶到了魏紫院。 眼见天气转寒，霜冻也快要下来了，姚氏生怕会冻坏了她那几株贵重的魏紫，尤其是今年砍掉的某株，从根部又发出了一个小小的芽儿来，真是让她如获至宝。 明年自己有没有可能在汝南的贵妇圈里大大的露上一脸，就全指望它了。 于是她亲自指挥着魏紫院里所有的人，在收拾着这些魏紫，将它们都移到院子一角搭好的小小暖棚里。只是这个新发的芽比较麻烦，因为太娇嫩了，根本就不敢动，偏偏它的地方离暖棚又比较远…… 姚氏正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它安然地度过这个冬日。 “娘亲，不如我们就在这株魏紫的上面，再建一个小小的暖棚，专门用来护住它。”顾荞也蹲在一旁，帮她想着办法。 “可是暖棚太小了，也就暖不到哪里去了。”姚氏摇头否认掉这个办法。 顾荞也不气馁，马上又想出一个主意来：“那咱们将这整整一块的泥土全部都掘出来，再移到暖棚里，这样就不会伤到它了……” “但是谁知dào 这株魏紫地下的根有多大？”姚氏再一次否决了她的建议。 顾荞有些头大，盯着眼前的这个还不及她食指长的小芽儿，突然对她占据了娘亲如此多的注意力与关注，而心生嫉妒。 娘亲生了四个孩子，四哥与六哥是她以后的依靠，所以娘亲对他们还算是不错。就更不用说十娘了，娘亲简直就将她当成了眼睛珠子般疼爱。 可是唯独自己，娘亲却从来没有太放在心上。有时候她不得不怀疑，也许自己并不是娘亲亲生的，而是哪个倒霉的姨娘生的。生完自己就死了，然后自己就被夫人收到了膝下养着。 可是再看看府里其余的姐妹，她又觉得不可能。姚氏将亲与不亲是分得非常清楚的。是她亲生的，怎么做都是对的，不是她亲生的，做得再好，也是别想得到半点好处。 而她对自己，还是算得上不错的。 也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久了，所以会这样？ 所以当之前十四娘要被养到姚氏膝下的时候，她紧张极了。她怕自己那仅剩的一点点的母爱，会被十四娘再分去一点。 那样的话，她就太可怜了。所以她用尽全身的本领，也要破坏这件事。就算不能破坏这件事，也不能让娘亲对十四娘产生好感。 而她成功了，娘亲虽然被迫接受了十四娘，但是对她的态度，还不如之前，反而是愈加的恨她。 但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娘亲对自己的关爱，始终还是不如十娘、四郎与六郎。 甚至，连眼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比不上。 她咬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株小小的芽儿。 “十六，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平常时候，姚氏是很少想到这个女儿的。只有当她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的时候，她才会记起她还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来。 顾荞摇摇头。 姚氏叹了口气，说道：“那可怎么办啊？这要冻死了，明年就没有千叶魏紫了。那明年的花会，可是又要输了。” “娘亲，这个东西，对你真的有那么重yào 吗？”顾荞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姚氏，问道。 姚氏回答道：“那是自然。如果今年不是因为当时上了十四娘的当，将这株魏紫砍掉了，今年娘亲就已经大出风头了。” 一想起那株被砍掉的魏紫，她的心还辣痛辣痛的。 可是她试过很多次，十四娘太厉害了，每次只要她想要对她下手，但是最后倒霉的，反而是她自己。 “母亲，九娘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禀告您……”顾茑远远站定，坚定地说道。 顾荞根本就不睬她，站了起来，对姚氏说道：“娘亲，只有一个办法了……就在这儿盖一个小小的暖房，然后每日用炭取暖……只是要控zhì 好火候，要是太大了，会烤死的。” 姚氏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就知dào 我们的十六娘会想出办法来……对了，你有什么事？” 她的脸，已经转向了九娘。 第211章 弟 顾蕊的决心 顾茑看了看院子中忙忙碌碌的众人，紧紧地抿住了嘴，不吭声。 姚氏心中不喜，不知dào 她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要如此的装腔作势。她沉了脸，扭过去指挥起几个丫头去请人来砌个小暖棚，根本就不睬顾茑。 顾茑站在一旁老老实实地等了一个多时辰，眼见那个小如狗窝的暖棚已经砌起来了，可是姚氏还是没有想要跟她说话的打算，急了。 拖的时间一长，她这个消息，可就不值钱了。 咬了咬牙，顾茗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纸团，说道：“母亲……九娘真的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禀报。” 姚氏这才转过脸来，正眼地打量了她一下。但是看到那个团成一团的纸条，她的心还是紧了起来。 “这是哪里得来的？里面是什么内容？”姚氏的眼睛微眯了眯，问道。 顾茑很恭敬地回答道：“母亲，这个纸条是九娘在余容院外面拾到的……至于里面是什么内容，九娘没有敢看，就拿来找母亲了。” 有很多的事情，知dào 得越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顾茗想要借这件事来立个大功，好在姚氏跟前立住足。但是，她又不想将自己给扯进去太深。 所以，她聪明地选择了不看。尽管她也很好奇，心中痒痒地，想要知dào 林恩之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说起来林恩之那个家伙胆子还真大，现在他住的房子、吃的东西、穿的衣、花的钱、用的下人，哪个不是顾家给他的？不是姚氏给他安排的？ 不是因为他是十娘的未来夫婿，才得到这一切的？ 可是偏偏，他敢背叛十娘、背叛姚氏。 其实她都不必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字条里面到底写的是个啥。一边鄙视林恩之的同时，一边也不由得暗暗嫉妒十四娘，她到底有哪里好，怎么林家小子这么将她放心上？ 等以后林家小子考上了进士选上了官，十四娘跑不掉的，至少也是一个贵妾吧。而且林家小子对她这么上心，那以后的专宠肯定是少不了的。 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那以后她在林家的后院，便是地位稳如泰山了。就好像现在她的姨娘一般，就算姚氏再尖酸再刻薄，也不敢对姨娘做什么小动作。 就算是爹爹，也不会同意的！ 姚氏向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便推着顾茑，将她带到了房间里，陪着她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姚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自己也回了房间。 “东西呢？”她沉声问道。 顾茑赶紧将纸条奉上。 “你真的没有看过？”姚氏还是怀疑。 顾茑赶紧点头，就差指天发誓了，姚氏这才将信将疑，打开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面色顿时就黑了。 “你没有弄错，这字条真的是从余容院外面拾来的？”姚氏气呼呼地问道。 顾茗赶紧跪下，回答道：“母亲，其实不止……这纸条，是九娘亲眼看着从艾草的袖子里掉出来的。九娘拾到后，不敢多耽误，赶紧就送来了。” 姚氏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盯着自己手中那个小小的纸条。 “艾草去余容院了？”一旁的顾荞惊讶地问道。 顾茗点头称是：“其实这段时间，艾草一直往余容院跑……” “那你现在才过来报！”姚氏大怒，拍着茶几大声骂道。 顾茑的脸都白了，磕头说道：“母亲！母亲请听九娘解释……艾草虽然早就去了余容院，但是她从来也没有进去过，十四娘没有见过她。” 为了不被姚氏责怪，她将第一次艾草进了院子的事情，也许还见到了十四娘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那样你也不能一直拖到现在！”姚氏有些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说道，“不过你总算是来了……这样吧，檀香，赏她一支珠花，你亲自给她挑。” 檀香便亲手挑了支还算大方不过气的珠钗交给了顾茑。顾茑接过，连声道谢，双手捧着，回去了。 出了魏紫院，顾茑满腹忧愁地叹了口气。东西是交了，可是，怎么好像没有达到她的目的？也不知dào 最后她的目标能实现不？一只珠花，可不是她的目的呀！ “娘亲，这怎么办？”顾荞看着这条小纸条，问姚氏道。 姚氏怒道：“好吃好喝地供他读书……他却读成这个样子了！真真是可恶至极！” 然后她高声唤道：“去将十娘请了来！” 很快顾蕊便匆匆地赶了过来，接过这张纸条，气得手直发抖。 “怎么办？”姚氏关切地问女儿道，“要是你不想要这桩婚约了，再难，娘亲也要帮你取消这桩婚事。” 顾蕊却不这么想。她还记得，当初在娘亲的安排下，将婚事赖给了十四娘……结果自己的命格大变，要嫁给一个败家子。 林恩之可是文曲星呢！文曲星是什么人？那是要当状元的人啊！要当大官的人呀！大官的妻子都是诰命夫人呀！ 自己怎么能退了婚事，白白便宜十四娘呢？ “娘亲，十四娘做出这种事情来，还不就是因为她眼红林公子以后的成就，就算是当姨娘都愿意呢。十娘要是退了婚事，岂不是便宜她了？”顾蕊恨恨地说道。 姚氏一想，是呀，这蠢事可不能做。自己这边将婚事一退，那边十四娘肯定得跑到顾望那边去，又是哭又是闹地，要将婚事揽到她身上去。 “可是，现在你们还没有成亲，林家小子就这样，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姚氏又有些担心她受气。 顾蕊摇头：“不要紧，这世间哪个男子不如此？越是有本事的男子，便越是受女子欢迎。娘亲你看就连像爹爹这样的人，也是三妻四妾的，更别说像林公子这样的人了。如果这也计较，那还不得活活将自己气死？” “你能想清楚就好。”姚氏非常赞赏地看着女儿，点点头，“男人的姨娘再多，可是哪个也不能跟正室相提并论。做妻子的，只要自身做得够正，谱摆得够高，那就行了。姨娘什么的，那就是一个玩意儿。你看不论是江姨娘还是何姨娘，甚至还包括董姨娘，不管她们年轻时候有多受宠，等到一老，便什么也不是。” 顾蕊点点头，心有同感。 只有顾荞坐在一旁，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第212章 弟 欲栽赃 “那咱们要怎么做？”顾荞开口问道。 姚氏恶狠狠地说道：“这种事情，绝对便宜不了她！这次人赃俱获，看你们爹爹怎么护住她！” 顾蕊也是连连点头。 顾荞却说道：“现在东西是有了，可是却并不是从余容院里搜寻出来的，而是在外面捡的……十四娘要是不认，那也不是找不出理由的……” “那就从她屋子里搜出来！”顾蕊恶狠狠地说道。 竟然敢勾引她的未来夫婿？真是臭不要脸！这次要不好好整整她，将她搞臭，她要怎么才能咽下这口气！ “十六娘，这事你去安排。”姚氏马上就分配起任务来，“十娘，你就当什么都不知dào ，这事，娘和十六会帮你都安排好的。” 顾蕊连连点头。顾荞坐在一旁，低着头，慢慢地答yīng 下来。 这件事情，最重yào 的便是栽赃。只要能够成功的栽赃，那这事便可以说是成功了。只是给顾茗栽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姚氏已经试探过好几次了，从来没有成功过。 顾荞打起精神，与姚氏还有十娘分析起来：“十四娘将余容院看得太严实，水火不进的，所以咱们想要栽赃的话，却不能选择在余容院，而要另外再想个办法……” “娘亲，余容院有个大丫头不是从您这儿出去的吗，这么小的事，交给她啦！让她随便塞到十四娘哪个地方，比如枕头底下，夹哪本书里面，或者哪个柜子箱子什么的……这不就结了？”顾蕊不解地问道。明明是这么容易的小事，十六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复杂？ 姚氏咬着牙说道：“那个丫头就别提了，到是一直有来通报十四娘的一些事情，可是也不知dào 是真的一直不得十四娘信任，还是怎么回事，每次说的事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个丫头只怕是不可信了。”顾荞淡淡地插口道。 顾蕊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顾荞便打起精神来解释道：“那个丫头进余容院的时间也很不长了，就算是再不受信任，这么长的时间，总不至于一个有点价值的情报都找不到的。只能说，她已经投向了十四娘了，所以告sù 娘亲的消息，都是经过精心的挑选的，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 “不会吧……十四娘哪有那么厉害？你不要太将她当回事了。”顾蕊不信，十六娘怎么回事，扬别人志气，扫自己威风。十四娘要真有那么厉害，那当初与林恩之的婚事怎么都会保不住？ 文曲星呢！林恩之可是文曲星！她就不信了，顾茗会不想当郜命夫人？要是她真的不眼馋，那现在也不至于又来勾结林恩之了。 正儿八经的正室不当，现在想来当个小妾！说出去谁信啊！ 只能说是她以前没有想到罢了，可是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啦！ 只是顾蕊没有料到的是，这件事情，其实跟顾茗没有关系。 所以虽然以前曾经吃过几回十四娘的亏，但是现在顾蕊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赢了一回大的，赢回了林恩之的婚约。 那些小小的失败，算是个什么东西？ 顾荞心底微微叹气。她要怎么跟娘亲与姐姐说，她们才会相信，十四娘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她们始终只相信，顾茗输了那桩婚约，所以顾茗不如他们。可是她却隐隐觉得，这桩婚事，十四娘本来就不想要呢？ 不然，她怎么会那么轻松就放手了？只是换了一个嫡女的待遇，一个小小的庄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铺子。 如果她是十四娘，这么点东西，要换走这么好的一桩婚约，那她是绝对不可能答yīng 的。 所以她觉得，说不定，这婚事，十四娘本来就不肯要的，所以才会顺水推舟，换点实惠的东西。而且要求也并不过分，没有触及姚氏的底线，所以才能顺利地成功。 但是，她知dào 娘亲与十娘都不会信的。 所以这次，其实从她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向十四娘下手的。正儿八经的当妻子，十四娘都不会愿意，更何况去当个姨娘？ 所以这次，很可能是她那个未来姐夫自己有想法，而十四娘却并没有同意。事实上，顾桥荞觉得，这件事情从林恩之那边下手，会比较好一些。 可是只要她们现在向十四娘动手，后果会怎么样，就搞不清楚了。十四娘的反击是很可怕的……希望娘亲与十娘能够认识到。 “娘亲，要不，咱们再等等，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刚才九娘不是说了吗，艾草都没有进过余容院，这张纸条也是她在外面拾到的……”顾荞努力地想要挽回姚氏的心意。 姚氏却根本没有将她的劝说听进耳朵里：“不能再拖了！十六你还太小，很多事情你不懂！除非咱们顾家真的要一次嫁两女，闹出姐妹共侍一夫这样的笑话来，不然，这事是不成的！要是事情闹大了，又不知dào 你爹爹会怎么抽筋！” 要是顾茗豁出去了，先闹出什么丑事来，顾望为了遮丑，牺牲掉十娘，可怎么办？比不要脸，十娘可没有办法跟十四娘去拼呀！ “不行！不能再拖了！十六，你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将这纸条栽到十四娘的头上！”顾蕊也急了起来，将那张小小的纸条塞到了顾荞的手里。 顾荞心中叹了口气，将纸条藏好，站起身来，说道：“娘亲，十娘，我回去了。你们放心，十六会想办法的。” “十六是怎么回事，好像很怕十四娘的样子。”她走了出门了，顾蕊还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姚氏不以为然：“十六有些魔怔了，总觉得当时那场婚事，是十四自己不愿意要的……不过说起来也是，当时她死活不肯易嫁，还是你爹爹下令将她关到房间里，关了好几天，才成的事……” 一记起这事，姚氏也有点动摇了。 顾世嗤笑道：“娘亲！你也中了十六的毒了！她就是成天什么也不干，坐在那里瞎想，瞎想啊瞎想，把自己都想出毛病来了！十四娘当初把林恩之当成宝贝了啊，您不记得了？当初您故yì 为难他，不给他饭吃，十四娘就把她攒了好多年的私房钱，全部送给他啦！让他买点心吃！后面几天呢，知dào 林恩之饭不够，她自己不吃，让人送给秋桂院。秋桂院的丫头都没有挨饿，他自己却饿了个半死。” 姚氏也记起这事来，这才放下心来，也是嗤笑不停。过了一会儿，又还是有些担心小女儿，嘱咐十娘道：“你要是没有事，多开导开导十六，整天坐着瞎想也不是一个事，多出去走动走动，还是有好处的。” 顾蕊点头：“娘亲你放心，她要不愿意，我拉都会拉她出去的。” 姚氏看着大女儿这么懂事，欣慰地笑了。 十四娘，你还想浮想我这个了不起的女婿？做梦去吧！ 第213章 弟 紧密安排 余容院是完全不必想考lǜ 的，十四娘将她的这个院子经营得滴水不漏，有如铁桶一般的严密，所以顾荞回去想了整整一府，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只能另寻它路。 在府里偶遇？不行，林恩之白天都在学堂，而且他很少会进内院，十四娘则几乎不出二门，想偶遇，他们两个也遇不上。 要不就在外面相遇？比如说，找出林恩之经常去的地方，而将十四娘带去，制造适合的时机，让他们两个相遇……然后不就可以将纸条扔在那里，然后被人发xiàn 了？ 找到了方向，顾荞便去了魏紫院，将她的这个打算告知了姚氏。 但是姚氏虽然没有完全否决，却也没有完全同意。外面相遇？要让顾茗上这样的圈套，那不是难度更大？顾茗那个丫头精得跟只猴儿一般，绝对不会上这种当的！ 顾荞只能另外再想办法。 终于，让她打听出来一个消息，林恩之每几天，也会进一次二门，而每次进来，他都不会到处乱跑，都是在藏书楼抄书。 而十四娘偶尔也会去藏书楼看看书的。少的时候一个月能去一两回，多的时候一个月也就能去三到四回。 只是他们两个人去藏书楼的时间不一样，所以从来没有碰着过。 顾荞将看守藏书楼的天明叫到自己的院子里，细细地盘问他。天明不知dào 十六娘问这些事情做什么，但是也只能仔细地回答。 竟然真的一回都没有遇着过？是十四娘故yì 避开的吗？可是怎么就能避得这么好，从来没有搞错过？ 顾荞越来越相信，与林恩之的婚约，是顾茗自动放qì 的了。只要她对林恩之真的有一丁点的想法，她都不可能会撇得如此干净。十四娘是什么人，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那么乖巧听话，婚约取消了，就如此避嫌。 可是，没有办法，娘亲与十娘根本都不相信她的这个推断。 不过，十四娘虽然对林恩之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同样明显的，林恩之却对十四娘很感兴趣的样子。世间的男子，也许大致都如此吧，从来都只想着能享齐人之福。 尤其是现在的林恩之，竟然还想着姐妹双收？真是恶心！ 这样的烂人，十娘竟然还想着要……如果是她，保证立马扔得远远的！文曲星又怎么样，没有房子住，没有钱花，没有衣穿，没有饭吃，没有人服侍……没有学堂上学，甚至连读的书、写的纸与笔都没有的时候，他就算真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又能怎么样？ 但是，她自己怎样想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十娘与娘亲，她们想要将林恩之抢回来。 十四娘不想与林恩之相见，但是林恩之却是一直想找机会与十四娘见上一面……就算是如艾草所说的，只是想要表达谢意，这事也很有意思了。 顾荞手指抚摸着纸条上面的那几个字，眼睛微微一眯，顿时有了主意。对着一头细汗站在下方的天明说道：“十四娘在藏书楼，喜欢看什么书？” “十四娘喜欢看有关养花的书。”天明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他似乎被扯到什么不好的事情里面了，可是，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很好很好，你回去吧。”顾荞摆了摆手，天明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赶紧跑了出去。 问几个问题倒也罢了，他最怕的便是十六娘安排他做什么事情。十六娘的要求他固然是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十四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忍心害她！ “养花的书……呵呵……”顾荞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沉默了一阵，突然呵呵的笑出声来。 于是这天下午，天明接待了一个从来没有来过藏书楼的人，顾荞，她跑到藏书楼来了。 正好顾望也在，他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笑眯眯的，心情很好，问道：“十六，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书了？爹爹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你呢。” “爹爹，十六今年才多大！正好刚刚认了几个字，所以才来找书的。”顾荞向顾望撒着娇，又向天明说道，“我识的字不多，你看看什么书合适的，就全拿过来吧……对了，里面有花的书，我要看花。” “好的好的，不识字，看花也好。”顾望摸着胡子哈哈笑着，对天明说道，“我记得这里有几本书，是讲养花的，你去找了来。” 天明一头的汗，但是当着顾望，偏偏什么也不能说。他能够说什么，说十六娘要看养花的书，是因为她听自己说十四娘在看养花的书？ 这种事情，他就算再没有脑子，也知dào 老爷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呀！ 他擦着汗，将那些书都找了出来，全部加起来有一尺来高，都堆放在顾荞跟前的桌子上。 “所有养花的书都在这里？”顾荞问道。 天明的汗流得更厉害了。他一直在藏书楼这边干活，很少与旁人接触，日子过得非常的单纯。但是没有想到，就算是这么单纯的一件事，也免不了要被利用来害人。 “都在这里了。”天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顾荞一本一本地取过来，一页一页地小心的翻看着。过了很久，抬头一看，天明正在那里擦着满头的汗，她愕然道：“现在很热吗？” “还好还好。”天明不敢说自己是紧张成这个样子的。 十六娘要害人，要在他负责的地方害人，要害的人是十四娘……他不知dào 为什么十六娘敢让他知dào ，但是他却知dào ，十六娘就算将她怎么害人全部都告sù 他，他也不敢告sù 十四娘的。 “你这么热，那就先下去吧，我自己慢慢地看书就好。”顾荞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书上，轻轻说道。 天明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出去。 留下又能怎么样，他能够帮到十四娘吗？他能够做什么吗？ 一个时辰后，顾荞才终于离开了藏书楼。天明赶紧冲了进来，看到那堆书还是在桌上。他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仔细地检查过，却什么也没有发xiàn 。 十六娘到底做了什么？ “唉，我家的几个孩子，爱看书的，没有一个儿子。”顾望从另一个书架后面抱着书出来，摇头叹息着，说道。 天明很想告sù 老爷，十六娘来这里不是看书的，是想要害人…… 可是，他有什么证据？ 第214章 看你怎么办 “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十四娘上套了。”顾荞从藏书楼里出来，便直接去了魏紫院，对还在那里等着她的消息的姚氏与顾蕊说道。 顾蕊好奇地问道：“你下了个什么样的套子啊，怎么弄了这么久？” 顾荞累了半天，非常的疲倦，坐在凳子上，只想着早点回去休息。但是顾蕊问她，她却不能不回答。只好一边用手揉着额角，一边声音低低地回答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办法。十四娘很机灵很警惕，所以不能用太明显的法子……” 她这个主意，虽然有效，但是却是只能顺其自然。希望十四娘能够早点到藏书楼去看书吧。 姚氏却似乎没有发xiàn 她的辛苦一般，而是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顾荞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的设计说了出来。 “就是说，你这个主意的关键在于，十四娘得自己主动去藏书楼看书？”姚氏问道。 顾荞轻轻地点点头。 顾蕊皱眉：“这怎么行，这也太被动了些。如果十四娘老是不去，那我们还要等多久？你不是也问过了吗，以前她也常一个月才去那么一回两回。” 她恨不得今天才布下的陷阱，明天一大早，就有人揪着十四娘到她面前来。而顾苧这个主意，却不知dào 还要等上多久……她怎么能忍？ 顾荞叹气，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十六，你打听到了十四娘每次去都看的什么书了没有？”姚氏想了一阵，问道。 顾荞回答道：“十四娘每次去藏书楼，都在找养花的书儿看。” “她还想养花呢？”顾蕊讥笑道，“芍药花跟她才配，怎么不见她多养点？” 姚氏正色说道：“那就好办了。明天就派人到东大街去多采购些这类的书籍回来……我就不信她不上钩。” “娘亲！干嘛还要等到明天白天啊？现在就叫人去呗！”顾蕊心急如焚，不满地叫了起来。 姚氏瞪了她一眼，说道：“欲速则不达。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咱们家这个十四娘，那就是猴精猴精的，沾点毛就能上树了，你做得这么着急，你以为她不会知dào ？她要知dào 这书是连夜买好的，你觉得她会不会猜到咱们是专门给她下的套？那样了，你还想她上当？她会避得远远的。” 顾蕊撅起了嘴。虽然不怎么高兴，但是姚氏的话她还是吸明白了。所以尽管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应承下来。 只有一旁的顾荞叹了口气，再一次试图开口劝说：“娘，就算是明天去买书，其实也是有些急的，要不咱们再等几天……” “你也不要将顾茗那个丫头看得成了神一样。好了，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的请安，你就别来了，多睡一会儿。”姚氏开口说道。 顾荞只得点头应下，慢慢地走出去了。 “你这个妹妹，就是心思太重，你以后有机会，多多劝劝她。”姚氏看着十六娘走了，又扭头对顾蕊说道。 顾蕊连连点头。 十六娘各处都挺好的，但是心思太重也是真的。成天坐在那里，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那个。她是她的亲姐，有时候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啦！ 是要多多劝她开朗一些才好的。不过，要劝她，也要等自己将十四娘解决了再说。要是没有十六帮着出主意，十四娘那个猴精，自己可是斗不过她。 “十四娘，今天藏书楼里又进了不少的新书呢。奴婢认识一个搬书的小厮，悄悄问了他，他说这书大部分都是养花的书呢。”顾茗正在吃午饭，腊梅这个小丫头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告sù 她这个好消息。 顾茗一直还记着上辈子的那个事，这也是她最想做的一个生意。桂花酒什么的，可能会很赚钱，但是其实都不是她真zhèng 想做的事情。 她真zhèng 想要做的，就是这个。只是她现在手头既没有什么合适的人，也没有足够的本钱。而且她现在在顾家的处境，也还不适合开始做这个生意。 现在她也不急，只是慢慢地做着准bèi 。 原本这个生意要做起来，也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她还有时间筹备。她现在最大的准bèi 工作，一就是准bèi 钱，二就是准bèi 花样子。所以她每月都要去几次藏书楼，去学花样子。 只是藏书楼有关花的书实在是太少了，她几乎都要看完了。正在愁着怎么出去买新书呢，没有想到藏书楼又进了新书。 “几乎全部都是养花类的书？”顾茗却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非常冷静地发xiàn 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腊梅还没有发xiàn 这事的蹊跷之处，仍然满脸兴奋地说道：“是的，奴婢问过了，除了几本全是字的书外，剩下的书里面，全部都画有花呢！” 这就更奇怪了。顾茗停下了碗筷，皱眉。这书摆明是冲着她来的啊！ “这书是什么人买的？”难道是二房的人买的，或者说是余钦回来了？可是余钦也不知dào 她每次去了藏书楼，都在看这类的书啊。 “咱们府上采购的管事去买的啊。”腊梅茫然了。她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可是顾茗的态度，却让她敏感地感觉到，这事似乎、好像、可能……有问题？ 果然是冲她来的。顾茗冷笑，姚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傻的吗，竟然玩这样的把戏。 但是，就算自己知dào 这是个圈套又能怎么样？自己还真是需yào 去看的。 不知dào 她下的是什么圈套，但是顾茗有信心，不会去上她的当。 而且，躲避，也不是自己的作风啊！更何况阴谋诡计这种东西，躲避又有什么用？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己躲得了这次，躲得了一辈子吗？总不能因为害pà 被陷害，以后连书也不敢看，饭也不敢吃，水也不敢喝，路也不敢走，门也不敢出…… 真要活得那样憋屈，自己重新再活一次，又是图的什么呢？ 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姚氏，你不是在藏书楼下了圈套吗，我十四娘顾茗就偏偏来了！我看你能将我怎么办！ 第215章 明知山有虎 午休过后，顾茗梳妆打扮好，便来到了藏书楼。说起来，她也有一阵没有来过了，就算姚氏没有采购新书，她也是应该再来看看了。 只是这个中午，她几乎没有合眼，一直在那里推敲着，姚氏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她采购这么多养花的书，很明显是想要将自己引到藏书楼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接下来，她想要做什么呢？ 将自己吸引出余容院，好通过山琴，来给自己栽赃？ 如果姚氏是这样做，那她就一点也不必担心了。但是，顾茗思考了很久，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就算姚氏真是蠢笨到这个程度，到现在还不知dào 山琴已经生了异心了，也还要考lǜ ，姚氏身边还有一个顾荞。有她在，她一定会提醒姚氏的，山琴已经不可信。 而且还专门到藏书楼里来打听她看书的口味，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应该只是想引自己出余容院。要想将自己从余容院弄出去，这太简单了，不必要费这么多心思的。 那么，事情的重点就不应该在余容院，而是应该在藏书楼里喽？ 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虽然心中已经很确定姚氏等人应该不会在余容院做怪了，但是顾茗出门的时候，还是小心地嘱咐了今天看门的寒梅，让她一定打起精神，今天她没有回来，什么人也不要放进去。 寒梅见十四娘神情严肃，很认真地答yīng 了下来。 “十四娘，要是真的不放心……要不咱们今天就别去了……”丁香知dào 十四娘今天中午一直翻来翻去地在床上跟烙煎饼一般地，根本没有睡着，现在精神也不太好，开口劝道。 顾茗摇摇头，说道：“我到是不怕他们，不过她们圈套已经布好，如果我不上钩，真怕她们逼也要逼我去。真到了那个地步，就失去主动了。” 现在她主动前往，至少主动权还在自己的手里。 丁香心情沉重地叹气。其实像顾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说穷不穷，说富不富的，生活在这里，真真是没有什么意思呢。 一家人之间，一点幸福的滋味，也找不到……天天都是勾心斗角的，算计来算计去的。 只是人的出身从来不能选择。她只能更加坚定地站在十四娘的身后，默默地支持她，帮zhù 她。 “丁香，上次我问你，你家人的情况，你还记得多少，当时你说完全不记得了……现在，你想起一些来了没有？”顾茗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 丁香一时间有些慌乱。像她这样沉静安静的人，慌乱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还真是不多见。 顾茗回头看着她，轻轻问道：“怎么了，你是对家人有什么样的心结吗？” 丁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奴婢觉得，家人也并不是一个必要的东西。就好像十四娘的家人都在身边，但是也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么令人羡慕一般。奴婢的家人不在身边，奴婢也从来没有觉得伤心过。” 顾茗哑然失笑。是啊，她忘记了，不是所有的家人，都是值得付出大的努力来相聚的。 就好像她上辈子的那些家人，包括她后来的家人……除了阿宝，她没有怀念过任何人。所以，她宁愿这辈子孤单度过，也不愿意再给自己找那么些同床异梦、心怀鬼胎的所谓家人。 更何况只要接受了一个男人，便要接受无数的女人。她们会跟她争男人，争家产，争儿女…… 虽然她在宅斗这事上并不害pà 任何人，但是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过上安静的生活，谁愿意为了个男人，整天与别的女人去算计、去争斗？ 但是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她又是对“家人”这个词心生向往的。也许在她看来，富贵人家没有家人的亲情。但是那些小家小户，家里的关系，一定是融洽的，一定是和睦的。 所以她才一直希望替丁香找到她的家人吧？ 但是她却是疏忽了，真zhèng 和睦的家庭，怎么会将女儿卖掉？ “我不会逼你了，如果你想找到家人，那我就帮你去找。如果你不想要再见到他们，那么，我就是你的家人。”顾茗突然就通透了起来，感觉头顶上再厚的云彩，也不能阻挡住太阳。一束明亮的阳光透过了重重的乌云，落到了她的头顶，温暖将她全身笼罩。 家人与否，为什么一定要从血缘上分分辨？只要处得好，没有血缘的，也一样是家人。 “多谢十四娘。”丁香感激地看着她。 对家人的感觉，她也是万分的犹豫矛盾的。既痛恨他们当初将她卖掉，同时又有些怀念。可是她却是很清醒，如果真的找到他们，他们会怎么样做。 所以，她一直强行忍耐着，不让自己去冲动地找到他们。 就这样挺好的，自己当年被转卖多次，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找他们，他们是找不到自己的了。这样，自己就能够一直安静地生活下去。 自己是有家人等若没有的人，十四娘也是一样。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苦命人啊！ “十四娘，您想没有想到，到底夫人会在哪里对您下手？”丁香一想起这事，又有些担忧起来。 夫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啊！令人防不胜防！真是让人烦透了。 “我想到一点了……不过是与不是，还要等会儿到了藏书楼才知。”顾茗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你也不要太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算是夫人，上头也还有爹爹呢。爹爹平常虽然不太管事，可是她要做得太过分，爹爹也会出头的。” 丁香想想也是，这才跟着她走进了藏书楼。 天明没有想到十四娘这么快就来了，明明天气凉爽得很，现在却又是一头细细的毛汗。 “十四娘，您来了？”他紧张地笑着问道。 昨天十六娘才在这里将十四娘看过的书全部翻看了一遍，今天夫人就买了好多关于养花的书来了……要说这里面没有鬼，就算是只狗也不会信啊！ 可是他能够怎么办？他只是一个小厮，他能够怎么办？他是家生子，他父母都在府里当差，他哥嫂都在府里帮忙…… 他的爷爷奶奶都在城外的庄子里养着……他能够怎么办？ 也许十六娘昨天一点也不避忌他，也是将他吃得死死的，知dào 他什么也做不了吧？ 第216章 偏向虎山行 “十四娘，您来了？”天明看着顾茗，神情太过于紧张，让顾茗停下来，多看了他几眼。 顾茗不打量还好，一打量，他额头上的汗就冒得更快了。 “很热吗？”丁香奇怪地问道。 天明傻傻地陪着笑，连声说道：“今天小的……小的穿得太厚了。” 顾茗与丁香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身上那略有些产单薄的衣裳，没有多说什么。 丁香咬了咬嘴唇，虽然来的路上说得很好，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是有些紧张。她知dào ，今天只要一踏进这张门，便要落入了姚氏的手里。 而她到现在，还不知dào 姚氏到底想对十四娘做什么……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十四娘……”她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伸手想拉住顾茗的衣摆。 但是顾茗却是只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抬起腿跨进了门槛。 姚氏是她现在的敌人没有错，她也是一定要报仇的。但是，姚氏不会永远是她的对手。她也不能花一辈子的时间用来对付她。 好不容易能够重活一次，她应该要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才对得住自己，对得住上辈子所受的那么多的委屈。 如果现在姚氏只是一点点小动作，就将自己吓得哪里都不敢去，那她还有什么资格说，她以后会过得更好？ “进来吧！”顾茗坦然地说道，对丁香招招手。 丁香咬咬牙，顾茗那豁达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她。是啊，自己要怕什么呢？以前不知dào 夫人下圈套的时候，那么多的圈套，十四娘与自己不也都安然地度过了吗？ 而且十四娘还借势谋到了那么多的好处。这次，也许也是一样呢！ 她咬了咬牙，心中一横，也跨进了门槛。 天明有些呆呆地看着顾茗与丁香，突然开口说道：“十四娘！你……今天要小心！” 顾茗回过头，冲他甜甜一笑，说道：“多谢你！我知dào 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里，去找书去了。 天明有些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方才算什么？报信吗？可是只是让人家小心点，这算什么什么报信？十四娘还是不知dào 十六娘处心积虑地想要害她呀！ 自己应该告sù 她，小心那些新买来的养花的书……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远在庄子里养老的爷爷奶奶，天明便又退缩了。 他不敢，他根本就不敢得罪夫人。夫人只要伸出一根小小的指头，便能够将他全家当成一只臭虫一般的轻易碾死掉。 他根本不能去冒这个险…… “十四娘，这个天明也真是，话也不说清楚……”书架前，丁香有些抱怨地说道。小心？小心算什么？十四娘今天还没有出门前，就知dào 今天万事要小心了。 顾茗笑着对她说道：“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至少他让我知dào ，姚氏的圈套，确实是要在藏书楼里使力。我刚才的猜想，又被验证了一点。” “那十四娘，你跟奴婢说说，夫人到底是想使什么坏啊？”丁香问道。 “嘘！”顾茗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提醒丁香。 丁香赶紧噤声，两个人就站在原地不动，透过书架的缝隙向发声出张望着。 来的人似乎是一个丫头，穿着还颇为体面。顾茗的眼睛微眯了眯，虽然看不到脸，可是光看衣着打扮，她也能认出来，这是后院的丫头。 后院的丫头无缘无故跑到前院来做什么？这是来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来了吗？ 她突然翻起手中的书，对丁香说道：“你看这本，这朵花画得真漂亮啊，这是什么花你认识吗？” 丁香赶紧凑过来看书，仔细地分辨起来：“这个……这个是山茶花吗？” 门口那个身影又走出去了。 顾茗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丁香怀里，冷冷笑着，说道：“看来我这个母亲盯得还真是够紧的！只怕一旁的巷子里，都安排有人呢，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进来！” “十四娘，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丁香担忧极了。 “不要怕，你帮我，把今天新进来的书，全部都挑出来。”顾茗笑着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丁香听话地挑起书来。她跟着顾茗一起，也学着认过字。虽然写得还有些歪歪扭扭的，但是认字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让她挑，她很快地便出了一堆。 顾茗却是专心地挑起旁的书来。丁香抽个空子凑过去一看，《女戒》、《女儿经》、《女则》、《女训》…… 十四娘这是想做什么？丁香是彻底地不懂了。 “你先躲起来，一会儿将这些书都送到东书楼去。”顾茗对丁香说道，“我现在去将天明拖住。” 藏书楼分为东楼与西楼，西楼存放的都是佛家的经典与道家的经典，全是大部头，平常也少有人看。其余的书便都放在东楼。 丁香闻言赶紧点点头，抱着那大抱的书躲好。 顾茗走到了藏书楼的门口，问天明道：“我听说今天管事采购了很多的书回来，怎么我一本都没有看到啊？” 不会吧，方才自己看着他们摆进去的啊！天明有些发愣，跟着顾茗走了进来。 一看天明进来了，丁香身子一闪，便出了门，直奔西楼而去。 “应该放在这边的……”天明完全没有察觉，他直奔一个书架而去，可是到了书架跟前一看，愣了，新书怎么一本也不在？ 奇了怪了…… 也许在那边那个书架？天明又向另一个书架奔去，可是仍然是一本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天明直挠头，突然发xiàn 了一个问题，问顾茗道，“十四娘，丁香姐姐呢？方才她不是陪你一起进来的吗？” “我在这里呢，十四娘叫我替她拿几本书看。”丁香抱着那几本《女训》之类的书过来了。 天明张了张嘴，再说不出来什么。 可是那些书去了哪里啊？他确实是糊涂了，只好在各个书架里寻来寻去，越来越紧张。 书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以前府里别的小厮都羡慕他的差事轻闲压力小，可是如果真的丢了书，那他可就是倒霉死了…… 书到底去了哪里啊？ 第217章 一定要等我 “你要在这里找书吗？那不如关上门好好地寻……”顾茗看着天明急得直冒汗，很善意地出了个主意。 “好好好……”天明一拍脑袋，是啊，应该将门关上，好好地寻才是。 顾茗便笑着说道：“那我们便不打扰你寻书了……要不这样，这几本书我先拿回去看看，看完了再给你送回来？” 几本女训这样的书，本来就是给小姐们看的，而且府里其余的几个小姐都从来没有看过。天明扫了那几本书一眼，点了点头。 虽然藏书楼的规矩是书概不外借，但是他才是这个地方的管事人，还是有一定的自主权的。一看这些书没有什么要紧的，就算十四娘弄掉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便大方答yīng 了下来。 顾茗微笑着向他致谢，带着丁香离开了。 见她一走，天明顿时松懈了下来。刚才十四娘一进来，他可是紧张坏了，不知dào 十六娘到底是怎么设计她的，又要怎么办？ 现在好了，她提前走了。这可与自己无关，是她自己走的，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十六娘就算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也没有个理由。 不过书丢了嘛，正好可以提前关门。 正准bèi 将门锁上，他突然见到一个人急冲冲地冲了进来。 今天还有人来藏书楼？那除了十四娘，还有可能是那个人……天明定睛看去，果不其然，真的是林姑爷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看着跑得一头油汗的林恩之，天明有些呆滞。 “天明！听说今天府里又新进了不少的书？”林恩之向他笑笑，问道，“我想来看看，有没有我一直想看的那几本……” “今天新购的，几乎都是养花类的书，四书五经类的书，只有很少的几本。”天明回答道。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巧，如果不是十四娘提前借着书离开了，而是正在藏书楼里面看书的话……那不是林家姑爷正好就与她撞上了？ 撞上了也没有什么吧，藏书楼那么大，有时候根本都见不着面。 但是、但是……如果说十六娘他们想要利用的，就正好是这点呢？ 天明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十六娘想使的，就是这么个坏主意吗？ 那自己怎么办，自己无意中牵扯进来了！ 可是他还有什么选择，如果十四娘真的是在藏书楼里出的事，那老爷也不会放过他的啊！ 他整个人都吓得哆嗦起来，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 不，还有一个人能够救他！除了这个人，再没有人能够救他了！ 他要去找那个人！他要去找那个人，求求救他！ “天明，你怎么了？”林恩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不知dào 他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没有什么事！林姑爷，书就在屋里面呢，你都很熟了，自己去看吧！小的……小的内急，先去了！”说着，天明就直奔外面而去。 “喂，这院子里也有茅厕的……”林恩之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快奔到门口，天明想了想，又先拐了回来，将东楼的门锁上了。 看来还不急嘛。林恩之直笑，顾家世代书香，攒下了整整一个院子的书，为了这个所谓的“书香”不被污染，书院是不能上茅厕的。当然了，现在顾家也败落了，很多规矩其实已经形同虚设，所以如果看楼的小厮实在太急了，也会在书院的茅厕里解决的。 而这满满一院子的书，就是最叫他羡慕的。林家当年辉煌的时候，知府都是宴上宾客。可是林家却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书本。 后来家境败落了，父亲还不知dào 收敛，而是变卖家产，也要大摆宴席，招待客人……最后就连仅有的那些书本，也都变卖了。 直到最后，他连一身体面的衣裳都找不出来了。全家上下，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便是与顾家女儿的婚约。本来想着能够换来不少钱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的收获，远远超过想象。 如果不是在发xiàn 他是文曲星后，被姚氏强换了婚约，那就更好了…… 一想到十四娘，林恩之的心就火热。他现在匆匆忙忙地赶来，就是因为艾草告sù 他，刚才去余容院的路上，看到十四娘进了藏书楼。 他一向知dào 十四娘爱看书，也时常会去藏书楼，可是，却从来没有遇着过一次。也许是时间不一致，他专门赴了几次，都没有遇着后，也就没有再去徒劳的尝试了。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他是一定能够见到十四娘的！ 而且天明正好离开，有很多的话，他也不太好意思叫天明听到的，现在他走了正正好！ 十四娘！你等久了吧？你一定很失落的是不是？放心，我林恩之，绝对不会辜负于你！你等着我，只要你等着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绝对不辜负你对我的那份真诚的心意…… “十四娘？十四娘？”可是在东楼里寻了好久，他也没有见到顾茗，不由得低代出声叫唤了起来。 只要她人还在，那听到他叫她，一定会满脸笑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吧？毕竟她对他，是那么的真诚。 可是藏书楼里静悄悄的，除了他的声音，再没有第二个声音。 奇怪，难道十四娘已经走了？可是看什么书会这么快？ 或者，她其实不在西楼，而是在东楼？ 林恩之又跑到了东楼，看到上面的锁，摇摇头，又是无功而返。 顾茗不在。而且，天明也一直没有回来。 林恩之这才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人，将他算计了？ 是十四娘吗？不，绝对不会。十四娘对他那么真诚，她的心是纯真的，是透明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对待他。 对了，一定是十娘！只有像十娘那么又嚣张又跋扈的性子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自己可是她的未来夫婿！这样子算计自己的丈夫，她觉得很好玩吗？很有意思吗？ 还欺骗自己的丫头，说什么十四娘在这里……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简直是胡来！ 第218章 不在里面 “快快，在哪里啊？在哪里……”从外院的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说话声，听那走动的脚步声，来的人似乎不少。 林恩之首先有些惊慌，下意识地便想要藏起来。但是几乎是马上，他就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偏不走，看看十娘她能够做出什么事来！真要做得太过分了，他就休妻！这桩婚事就此作废！想来就连顾望也不能说出个二话来！ “就在藏书楼里，到底是东楼还是西楼啊……”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林恩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镇静下来。但是他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了。 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但是却没有办法，灵机一动，便将双手扶上了门框。用力靠在门框上，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顾蕊带着一大堆的丫头仆妇冲了进来，正要嚷嚷，却一眼就看到了扶着门框，一脸严肃地林恩之，顿时一愣。他怎么在这里？十四娘呢？ “你……你怎么在这里？”虽然气势汹汹而来，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并不是被她欺负了好多年的庶女顾茗，而是换成了她的未来夫婿，而且还是命中注定了大有出息的夫婿，顾蕊的气势一下子便弱了下来。 林恩之冷冷看着她，一点都没有看到顾蕊那略带娇羞的美丽脸庞一般，声音严寒如冰：“这里是藏书楼，我时常会来看书的……不知dào 你来做什么？” 她当然知dào 他经常会来看书了。也正因为他如此地上进，所以她才会对他如此上心、如此看重他的好吧？甚至她也想过，借看书为由来给两人制造机会……只是她实在是天性不爱书，一拿到书，就直犯瞌睡。实在不想如此折磨自己，才没有去做。 “我……我没有想到你今天在这里的……我……我是来找十四娘的……”站在林恩之有面前，顾蕊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他现在看着她，不是这样目光灼灼就好了，那样自己也会轻松点。她简直要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知dào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怎么样，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的梳妆打扮过，现在是不是很丑啊？他这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叫人家很不好意思啦…… “十四娘怎么会在这里，她住的那个院子叫什么来着，你应该去那里寻她。”林恩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如果是姚氏在场，一定会发xiàn 他现在平静的外表下面那虚弱的内心。 但是现在来的人是十娘顾蕊，她只顾着害羞去了，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些。 “十四娘不在这里吗？我听人说她来了啊！”她很惊讶地说道。 看来果然是十娘，她想要坏了十四娘的闺誉。然后，要把十四娘送到庵里去吗？那样，自己跟她，便真的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不，他一定要保护她！ 他顿时感觉到自己压力如山。 不行，自己一定要稳住，一定不能让十娘看出蹊跷，一定不能让她发xiàn 屋里面的十四娘……林恩之深深吸了口气，神色突然和缓起来，对顾蕊说道：“你要不信，你可以进来寻的……如果十四娘在这里，在下怎么还会进来呢，内外有别，小生读书多年，这点避嫌还是懂得的。” 顾蕊果然就迟疑起来。但是站在十娘身边那个矮冬瓜，林恩之眼睁睁看着她拉了拉十娘的衣袖，跟她说了句什么。顾蕊便有些抱歉地看着他，说道：“林公子……十娘也不是不讲道理，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确实是有急事寻找十四娘。就请你让开道路，让这些仆妇们去寻寻吧……” 这个矮冬瓜坏了他的好事！林恩之有些绝望起来。 十四娘，我终究护你不得！林恩之长叹一口气，终于让开了被他挡住的门。 仆妇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的身边经过，挤进了那张门里面，平生头一次地进入了藏书楼里。 林恩之的拳头紧紧地捏成了团。他感觉到了羞辱，他竟然保护不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污辱。 这全部都是因为十娘！这个悍妇！从来不知dào 关心他不说，连别人对他好点，她都受不了，要下圈套来害她！ 而艾草，她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是被利用的，还是主动配合的？ 林恩之恨得目眦欲裂。 顾蕊却并不清楚这些，她羞答答地没有动，站在原地，微低着头，一半视线看自己的鞋面，一半视线偷看林恩之。 他长得真好kàn 啊！六哥还说他文章进步很大，夫子这段时日总是在夸奖他！ 他才十四岁，可是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去考童子试！也不知dào 会考得怎么样，但是自家那些儿郎，在族学里读了那么多年了，却连个敢参加童子试的都没有，就这样一年一年地混着年纪！ 跟林郎一比，他们什么都不是！ 林郎！林郎！林郎！顾蕊心中一喜，林郎这个名字好，比林公子要好太多，又亲热又好听。而且整个顾府，也只有她敢这么叫。 她满怀爱意地看向林恩之，头昏脑胀的，根本没有看到从林恩之的眼睛中，向她射出的片片寒光。 “林郎！今天你在学堂，夫子教的什么？”她轻轻地喊出了梦幻般的名字，低喃着说道。 林恩之嘲弄地看着她。林郎？她可真会叫。还没有过门呢，就当自己自己是林家人了？ “学的是制艺，今天夫子出了一题，让我破题。他出：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我破的是……”完全没有考lǜ 到顾蕊会听不懂，他滔滔不绝地向下说去。 顾蕊越听越糊涂，干脆也不细听内容了，只是盯着他的脸发花痴。 林恩之一口气将他今天在学堂里做的文章全部背了出来。他是紧张，害pà 十四娘被发xiàn 。十四娘肯定在里面，虽然方才不知dào 为什么不肯见他，他猜想是因为避嫌。但是，这么多人进去找，却是再也没有地方可躲了。 所以他紧张。他需yào 做点什么事情，来分散自己的精力。 一边背着自己得yì 的八股文，他支楞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从自己身后传出来的动静。 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地仆妇从里面走了出来，向顾蕊摇头：“十娘，里面没有人。十四娘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不可能！顾蕊再也顾不上听林恩之背这种酸溜溜她一个字都不懂的八股文了，爆起，冲了进去。 第219章 秘室里的秘密 “方才你挡在门口，是不是就是好让她从后门逃走？”顾蕊两眼死死盯着林恩之，厉声问道。 难道方才趁着自己挡着她们的时机，十四娘已经逃走了吗？林恩之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保护到了她，没有让她被发xiàn 。 真是有点奇怪，藏书楼没有后门的呀！ “在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恩之傲然说道。 顾蕊恨恨地盯着他，别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dào ，这个小子，吃着自己的，穿着自己的，用着自己的，花着自己的，住着自己的，还在自己家里的学堂里读书…… 可是却敢做这样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他莫非真以为自己什么也不敢对他做？真要卡卡他脖子，看看他怎么办！ “你不要以为你护着她，让她逃跑了，我便不能对她怎么样！”顾蕊说着，恨恨地走上来，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林恩之，走了进去。 人都走了，她还想做什么？林恩之有些紧张。想要跟上，那个矮冬瓜却淡淡地吩咐一个仆妇，将他看住。 那个仆妇又粗又壮，看着他，眼中闪着凶光，让他觉得非常的害pà 。 十四娘！为了你，我可是一切都豁出去了！林恩之在心中想着，几拳头将这个仆妇打晕过去，然后自己就闯进藏书楼里，好阻挡顾蕊…… 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正要挥过去。那个仆妇一眼横来，凶光一闪，林恩之顿时就萎了。 “没有！十娘！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个仆妇过来说道。 顾蕊顿时怒了，林恩之啊林恩之！我如此待你情义深重，你却是如此轻贱于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会以为我好欺负！ “找！继xù 找，我不信她还能将东西藏到哪里去！”顾蕊怒喝道。 顾荞轻轻开口道：“实在是找不到今天的新书，那别的养花的书也是可以的。只要有花的书，你们都寻过来。” 仆妇们又去忙碌了。过一会儿又过来报：“十娘！十六娘！还是没有！” 一本都没有？这下不止十娘坐不住，就连十六娘都坐不住了。 怎么可能，那么多的书，门还报她们堵着，十四娘怎么可能出得去？ “再找找，看看藏书楼里是不是有暗门什么的。”顾荞突然想起这一招。如果真的有暗室什么的，那十四娘很可能躲进去了，只等着她们离开了好脱身。 哼，幸好自己想到了。 仆妇们又寻了好久。这一次，终于有个仆妇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十娘！十六娘！找到了，找到了一个暗室！” 果然是有！那个贱人果然是躲到这里面！现在叫她们抓了个正着，看看她还有什么话狡辩！看看爹爹还能够怎么帮她说话！ 这次，一定要将十四娘关到禁闭室下面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去去她的火气，再让娘亲送她到庵里去！ 林恩之听说藏书楼里面发xiàn 了暗室，不由得暗暗叫苦。原来十四娘躲进了暗室里？ 可恨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可怎么办，她马上就要被发xiàn 了！这下可怎么是好！ 他害pà 得浑身发抖。发xiàn 了？发xiàn 了？十四娘怎么会被发xiàn 了？刚才他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拖延了十娘半天，她怎么不知dào 趁机逃跑？却蠢蠢地留下来躲到了什么狗屁暗室里？ 这可怎么办？被顾世伯知dào 了，他会怎么办？被世伯母知dào 了会怎么办？她还会继xù 给他发月钱吗？没有钱，他想买点什么东西都不行…… 他感觉到舌头都发起苦来。早知dào 十四娘这么不知所谓，自己真的不应该来的……或者，再等等，等时机成熟…… 一会儿他又恼怒起来，真是不知所谓、蠢到家的女人！他想见她，到处找都找不到，可是现在呢，却傻傻地躲在暗室里，叫十娘逮到了！ 林恩之人在外面，满心惶惶不可终日。而藏书楼里面，十娘与十六娘，正带着一群仆妇们直奔那个暗室而去。 “十娘，十六娘，就是这里。奴婢刚才推一下这个书架，这里缩进去了！”那个仆妇一脸得yì 地说道。今天她有这个大发xiàn ，头功就是她的了。回去了夫人少不得要重赏她。 “鲁大家的，你做得很好。回去后我让母亲重重赏你。现在，你带头，进去！”顾荞沉声说道。 那个仆妇喜气洋洋，当即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从这个进口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道，暗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顾荞又叫个仆妇点了支蜡烛，一行人才敢继xù 向里行进。 从来没有听说过藏书楼有暗室？这个暗室是什么时候修起来的，有什么用？难道是连接外面的通道不成？顾家的祖先害pà 有匪事，所以在这里修了个暗室，危急关头好从这里逃出去？ 一行人心中暗暗地猜测着，走了没有多久，便到了头。眼前的景物让她们都傻了眼。 她们都猜错了，走道的尽头，是一间精致的小房间。 这房间里面有一个通道连接着外面？ 还是里面藏着顾家以后东山再起的金银珠宝？ 或者无数的房契地契…… 更大胆的想法是，这里面藏着的，是龙袍？不然，为什么要藏得这么秘密？ 然而，当她们走近了这个小房间，打开了那张门，一切谜底被揭开，一切的猜测，都变得无力起来。 房间里，是一间陈设完善的卧室……不，应该说是闺房。 而且看这里面的痕迹，就是最近几天，都还有人用的痕迹，甚至还有几样情趣用品。 一个仆妇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十娘与十六娘，两个都是没有经lì 过人事的小姑娘家，哪里懂这些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十娘……十六娘，奴婢觉得，这个地方，最好是让夫人过来比较好。” 顾蕊有些呆呆的，不知dào 为什么不但没有看到十四娘，反而发xiàn 了这么奇怪的东西。 还是顾荞清醒得快，赶紧派了个仆妇去通知姚氏。 姚氏急匆匆地过来了，到了这里，看到这里的东西，气得吐血。 难怪那么爱看书，整天手不释卷的，恨不得住在藏书楼里，可是一辈子也只考中了一个秀才！ 原来他哪里是在看书哟！ 林恩之已经没有人在在乎了，进进出出的那么多人，再没有半个人在意他。 他心中松了口气，虽然不知dào 十四娘在里面怎么样了，但是现在的他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多事？悄悄地便溜走了。 第220章 栽赃与反栽赃与反反栽赃 “给我查清楚，这里都是哪个贱婢的东西！我要活活打死她！”姚氏气得脸上五官都扭曲了，恶狠狠地对容婆婆说道。 容婆婆赶紧应承下来，就上前去收拾东西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姚氏见自己乳娘已经开始去查了，便转过脸来问两个女儿。 顾蕊与顾荞要是到现在还猜不出眼前这个小房间是做什么用的，那就真是蠢到家了。她们两个压根没有想到，竟然会寻到这里，倒个这么大的霉。 不管是娘亲的怒火，还是爹爹的脾气，那都不是那么容易承shòu的啊！ 肯定是十四娘在害她们！ “是十四娘！是十四娘陷害我们的！”顾蕊脱口而出。 一旁的顾荞有些无奈。十四娘又不是神仙，连娘亲都不知dào 爹爹在藏书楼里玩这种金屋藏娇的把戏，十四娘又怎么可能会知dào ？就算她偶尔来一次藏书楼，可是也不会那么碰巧就发xiàn 这里？ 她们可是带了十几号人，差点将藏书楼翻了个底朝天，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好不好？ “十四娘呢？你们今天找她，到底找到了没有？”姚氏沉声问道。 虽然她也觉得这事怪到十四娘头上有些奇怪，自己一个当家主母都不知dào 的事情，可见顾望藏得有多严实了，她一个普通的并不受宠爱的庶女怎么可能会知dào ？ 可是要是说这事与十四娘没有关系，那她就更不信了。正好今天她们想给十四娘下套陷害她，然后她们就意wài 地发xiàn 了这个金屋？ 这也太凑巧了。不是被人引导的，那都说不过去！ “这里是什么人发xiàn 的？”姚氏冷着脸，问顾蕊道，又将现场的所有仆妇都冷冷扫一眼。 凡被她扫到的人，都吓得浑身哆嗦。夫人的眼神真的是太可怕了，就好像想在她们里面找出一个死人一般…… 也许，今天发xiàn 这个暗室的，真的会是死定了吧？这样的丑事，闹得这么热闹，可能到现在，整个顾府人都清楚了……老爷与夫人就算是想压，也压不下去了。 夫人如果不好好处置，老爷那里，也是过不去的。 只有一种情况下有转机，那就是夫人誓死护卫这个仆妇。可是有可能吗，像仆妇这种随手乱扔的东西，夫人会下心思保护吗？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怜悯地打量着刚才那个发xiàn 暗室的仆妇。 鲁大家的已经傻眼了，她原本以为她发xiàn 了这里，抓到了十四娘，立下了大功，夫人会好好的赏她一个大红包的……可是谁曾想，情况下急转直下？ 暗室里不但没有十四娘，反而发xiàn 了老爷玩婢女的秘室？ 她死定了啊！ “夫人啊！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鲁大家的惨叫一声，扑上来抱住了姚氏的大腿，苦苦哀求道。 姚氏一脚将她踢开。她是无辜的？那自己呢，马上就要承当顾望怒火的自己，是不是更无辜？ 鲁大家的抬头看到了姚氏那冰冷中带着满满的嫌恶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知dào 求夫人没有用。 可是她能够求谁？十娘？十娘在夫人面前确实得宠，可是她的个性也与夫人差不多，用得着的时候就使劲用，空话许不少；可是一旦用不上了，马上就将人踢到一边去，别想她会帮着说一句好话。 十六娘！还有十六娘！十六娘虽然人还小，可是毕竟也是嫡出的，并且平常看着也比较聪慧，应该能够帮上自己的自己的忙。 她赶紧又扑到了顾荞的脚下，搂着她小小的腿，拼命地哀求。 顾荞的心情却比较复杂。就她而言，她认为应该保住这个仆妇。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是在听吩咐，尽心尽lì 地办事，并没有做错什么。 而事情的发展，也不是她能够预料的。现在处置她，岂不是寒了那些认真办事的下人的心？以后她们母女再有什么事，谁还敢认真去做？ 但是她也知dào ，娘亲听不进去这样的话。她总是认为她是这个顾家的女主人，那么，下人们用心办事，便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有哪个不好好用心地做事，叫了人牙子就拉出去卖掉了。 所以，她必须另外想办法。 十娘将事情推到十四娘身上，虽然她并不认同，但是，除了这个，现在她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娘亲！咱们上当了！都上了十四娘的当了！”顾荞冲鲁大家的微微点了点头，大声对姚氏说道。 姚氏一呆，问道：“什么？”谁上了谁的当？不是鲁大家的上了十四娘的当害到她们吗？ “除了十四娘还能有谁！娘亲你想想，这个藏书楼，咱们全家人，除了爹爹时常在这里面外，还有什么人来？哥哥们是都不来的。然后就是林公子，隔几天来抄一会儿书。除此之外，便是十四娘了。看门的那个小厮，他一般都在门外呆着，进来的机会不多，当然了，也可以问问……但是，他却是没有胆子敢做下今天这事的。” 听到她的分析，姚氏也不由得点头起来。是啊，虽然十四娘知dào 这里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当其他人都被排除掉了，也只剩下她了。 “虽然她发xiàn 的可能性不高，但是，总比咱们都要高些吧？”顾荞见姚氏点头，精神振奋了些，继xù 分析起来，“可能很早她就发xiàn 了，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今天咱们给她设下圈套，所以她便布下这么个疑阵，将咱们都给反圈起来了。” 姚氏的脸色非常的难看，盯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仆妇，骂道：“人家布个圈套，她就乖乖上当……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姚氏平常骂人还好，骂了人，就代表她心中的怒火已经得到了发泄，这事便这样了结了。最怕就是她不骂人，那就代表后面她要使手段了。 所以这个仆妇知dào 自己求对了人，十六娘已经帮自己将危险排除了，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现在这事怎么办？你爹爹今天去外面跟同窗喝酒去了，可能要晚些才回……在他回来之前，咱们要怎么办？”姚氏看着顾荞，问道。 幸好顾望不在家，不然，现在可就是麻烦了。 顾荞咬唇，为难极了。听娘这话里的意思，还想要她想个办法，将这事栽到十四娘头上？ 可是关键是十四娘事情做得太漂亮了，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自己要怎么做才行？ 对了，还有林恩之！ 第221章 强自咽下 “娘亲，咱们来的时候，被林公子在门外挡了一会儿，所以十四娘趁机就布下了这个疑阵，并且逃掉了。”顾荞看着藏书楼四面。 藏书楼里尽是书，为防火灾，虽然只有一张进出的门，可是窗户却是建的不少。虽然是建在二楼，窗户离地很高，但是像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十四娘要是从窗口逃出去，也不是没有一点点可能的。 当然了，这么高跳下去，她肯定是会扭到脚的。 可恨自己小看她了，竟然没有提前安排人守住各个窗户。 “你是说，林恩之与十四娘勾结？”姚氏的脸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原本她们还只是利用这事来陷害十四娘，毕竟艾草拜访余容院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进去过。 可是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还真的勾结上了不成？ “把他叫过来！”姚氏大怒，咆哮着吩咐一个仆妇。 那个仆妇赶紧就跑了出去。 “夫人请看这个东西。”那边容婆婆已经找到了线索，她脸色沉沉地拿了个小东西走了过来，“夫人，这个东西是在床最里面的褥子下面翻到的。” 是一支镏金的银簪。顾家经济条件并不是特别的宽裕，所以妇人们用的首饰也很少张扬，镏金的簪已经算是很贵重的了。尤其是用来打赏给婢女的话，那更是特别的稀少。 更不用提这支簪子做工非常的精致，一看就是大师傅的手艺，价钱肯定不便宜。 这样的东西，在顾家都是有数的，只有那么几个特别得脸的婢女，才可能有这东西。 姚氏阴沉沉地盯着这支东西，莲香、墨香、竹香还是松香的？文竹院里可能有这么精致的东西的人，也只有她们四个大丫头了。 “娘亲，前几天女儿见过海棠戴过一支这样的，样子跟这个很像。”顾荞突然开口道。 海棠？姚氏顿时气得破口大骂。董姨娘这个贱婢，她自己下贱已经不要紧了，还做出这样的下贱事情来？哦，她是看着自己怀孕，所以就将自己身边最漂亮的丫头推荐给老爷，想利用丫头来固宠？ 董姨娘院子里面大大小小十二个丫头里，就数海棠长得最出挑，身材瘦削，杏眼桃腮，果然是个好狐狸媚子。更没有想到她愿意躲在这种地方，跟顾望做这种事。 “去，帮我将那个贱妮子找来！”姚氏怒火攻心，大声下令道。 就真有仆妇打算出去，容婆婆赶紧拦住了，小声跟姚氏说道：“夫人！千万不能冲动！这事，就算您要发作这个海棠，也不能挑在这里！” 这不是摆明了要打顾望的脸吗？ 顾望虽然一把年纪也只得了个秀才的功名，可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夫人虽然有管家之权，可是这权力也是他给的。如果真将老爷惹急了，对夫人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姚氏听了容婆婆的劝导，这才冷静了一点，明白自己太着急了。 “好，我就听婆婆的，先让这个小妮子多嚣张几天！把这里收拾好，咱们先走！”姚氏吩咐完，脚步蹒跚地走了。 容婆婆站在原地，看着姚氏走远，叹了口气。唉，老爷虽然不上进，还有些好色……可是哪个男人不这样呢？ 她老家的村子里，都有农家哪年收成好点了，一家人能够不饿肚子了，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人市上去买个丫头回来。一来可以暖床，二来可以干活，三来可以添丁，四来，要是到了年份不好的时候，还可以卖掉换几个钱应急。 至少，老爷比起那些一房接一房往家里抬小妾的商贾，还是要好了很多。那些人，真的是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抬啊，什么青楼名妓，什么舞女，什么歌伎……那当真是是人不是人，都往家里揽。结果将好端端的家弄得乌烟瘴气的，多少人家为此而家破人亡。 老爷至少从来不玩那些肮脏的女人，也算是饱读诗书，还有点底线了。 叹完了气，又可怜这个被自己奶大的孩子，嫁过来后，从来没有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嫁个夫婿虽然说是读书人，可是读书的本事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倒强。顾家三兄弟里面，就数三房的孩子最多。 夫人也算能生的了，两男两女，多少人家嫡的庶的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可是偏偏姨娘们更是能生。 她又记起当年夫人还在姚家当姑娘的时候……那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而现在，她有时候都会觉得很陌生了。 幸好，她对自己还算是不错，那些翻脸不认人的事情，还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做过。 小心翼翼地将这个藏娇的金屋收拾回原样，容婆婆走出了暗室，再次将机关扭了回来，将暗室关上了。 十四娘……她怎么就能够知dào 这样机密的地方？容婆婆看着一点痕迹也瞧不出来的暗室，顿时心中直发寒。如果有可能，自己还是要劝劝夫人，以后不要再跟十四娘做对了。 十四娘，简直就是一个妖怪！别人家九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知dào 这样的事情？而她，不但知dào ，还在最最准确的时候利用上了这件事。 她这一招回击，直到现在，夫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也不知dào 能不能脱身，更别说原本想要的陷害十四娘了。 腊梅得到了消息，赶紧来告sù 十四娘：“十四娘，听说方才十娘与十六娘，在藏书楼发xiàn 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夫人急急赶了去，气得个半死……” 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时说起这事的人，也不太明白，一堆小丫头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顾茗却是最最清楚的。她今天明明知dào 姚氏准bèi 在那里逮自己，还敢大大方方地去，就是因为她知dào 藏书楼里有个暗室的存zài 。 姚氏要不对她做什么还好，只要她敢下手，顾茗就敢让她痛不欲生。 现在也不知dào 姚氏有没有后悔对自己下手？ 不过，就这件事，都有得她头痛的了。自己这边，又能安生一阵了。 腊梅走了，丁香却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十四娘。十四娘真的是太厉害了，夫人那边设下的陷阱，叫十四娘轻轻松松地，便破解了。 再没有见过比十四娘更厉害的人了。 腊梅出了房门，便马上被余容院其余的小丫头们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都在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府里气氛很奇怪，就算是个傻子，现在也得发xiàn 不对劲了。 腊梅得yì 的一笑，开始说了起来。 第222章 倒霉的羔羊 听说想要陷害十四娘的夫人不但没有找到可以栽赃给十四娘的东西，而且好像还在藏书楼里发xiàn 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惹上了大麻烦。 小丫头们不知dào 到底藏书楼里面能有什么东西让姚氏都不得了的，但是只要知dào 她麻烦了，气急败坏了。那就满yì 了，一个个听得直叫唤，愉快得很。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活会自己干完吗？还不赶紧给我干活去！”丁香打开房门，啐骂了一声。 一院子的小丫头们哄的一声，顿时如鸟兽散。 “丁香姐姐……”腊梅涎着脸讨好地向丁香叫道。 丁香瞪了她一眼，说道：“仗着十四娘疼你，就敢大白天不干活，你以为我是摆看的吗？还不赶紧干你的活去？” 腊梅吐吐舌头，赶紧跑开了。 回到房间，丁香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腊梅天性活泼，这也是为什么十四娘会将在院子里四处行走打听消息的活计派给她。确实，她做得比之前的金菊要好很多。 金菊缺点是胆小，优点是稳重可靠。可是用来打听消息，却是有些不够。人家说了她知dào 的事情出来，你得拿点消息来交换才行……这也是各个院子里打听消息的丫头们的生存之道。 而金菊那个时候只听不说，所以很多比较内幕的消息，她根本都接触不到。 而腊梅生性活泼，嘴又甜。拿着十四娘给她的钱买了零嘴了，见人就分。遇到谁都是姐姐前姐姐后的，很多人都很喜欢她。明明知dào 她是十四娘派出来打听消息的，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都会说给她听。有些比较重yào 的小事，有时候也会挑可以说的部分说给她听。 别小看这些事，就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小消息，很多事情，十四娘都能安排筹划在前。 就好像这次的事情一样。她进了门，敛了敛笑容，正色向顾茗说道：“十四娘，人都散了。” “很好，你出来吧。”顾茗对着身后唤道。 有个人一蹭一蹭地从后面的屏风走了出来。丁香不必抬头，也知dào 这个人是天明，是她亲手将他送到屏风后面躲着的。 “你打算怎么办？”顾茗温和地问天明道，“今天这事，多谢你帮忙，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尽lì 会去做。” 当然了，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情，她也不会那么傻地应承下来。 天明咬咬牙，跪了下来，磕头道：“小的刚才有听到腊梅姐姐说，藏书楼出了大事……小的……小的惹了大祸，不敢殃及十四娘。” 这话，竟然是想要自己承担下来么？ 顾茗眼中闪过异色，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事太大，我怕你担不下来。” 天明原本也只是试探，看看这事到底有多大。腊梅的情报也不是很详实，十娘与十六娘在藏书楼里发xiàn 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夫人过去了，大怒…… 可是藏书楼他看了三四年了，从来不知dào 里面还有什么不好的可能会让夫人大怒的东西啊？ 难道这个东西十四娘知dào ？可是她才进过藏书楼几次？她怎么知dào 的？连夫人都不知dào 的啊！自己看守了好几年，也是一点都不知dào 呀！ 天明看着十四娘，越看越是心惊。原本还打算用耍赖一般的手段，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同意不同意，都要她出面保下自己与家人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替她出了头。 虽然就算自己不帮她，夫人的手段来了，自己及家人，也肯定是要倒霉的。 所以他才在计较之后，决定帮十四娘。夫人那里他帮不上了，也帮不上，夫人更不会出手救他。只有十四娘这里，还有一丝可能。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事会闹这么大。原本是夫人打算算计十四娘，可是莫名其妙的，就中了十四娘的圈套？而且还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圈套？不然，夫人怎么会气成那个样子？ 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天明还是一头雾水。明明十四娘只是将今天新采购的那些书换到了东楼，然后借了些女戒之类的书回来…… 这样的事情，到底哪里能够算计到别人？ 他不知dào 的是，那个暗室的事情。 这辈子，因为顾茗的出手，这个暗室的暴露，比上辈子要早了好几年。那个地方估计是顾望非常重视的一处地方了，所以这消息，竟然从来没有走漏过，除了顾望还有他钟爱的婢女，再没有人知dào 那处所在。 大家只觉得，老爷果然是个有功名的人，整日天手不释卷的，成天都呆在藏书楼里，恨不得不出门。 可是上辈子的时候，直到顾望暴卒，灵堂上，有个平常深受他珍爱的婢女在知dào 姚氏要将她们发卖出去时，以头触柱，将事情闹大。大家才知dào ，原来她早就是顾望的人了！ 姚氏气得双眼翻白，却是怎么也不肯信。顾望有没有拉侍女上床，她当夫人的，怎么可能不知dào ？ 于是头上还包着厚厚纱布的婢女，便带着他们去了那个暗室。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dào 藏书楼里面还有个暗室。不过那个时候她与林恩之早就搬出了顾府，这样的丑事，当然不会对她这样的“外人”说得太详细。 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知dào 了，藏书楼西楼，有个暗室，顾望用它来金屋藏娇。谁也不知dào 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茗自己推测，顾望很可能是在郑姨娘因生产难产，就开始在这里布置了。 紧急之下，也不容她布置得太周到。她只能将顾荞打算用来栽赃她的那些书全部都换个地方，引得十娘她们在藏书楼大肆搜寻，在家那个暗门儿略打开一点点，以引来顾蕊几人发xiàn 那个暗室。 如果老天真的不肯帮她，这样十娘她们都寻不到地方的话，那顾茗也无话可说，只能说自己已经将自己撇清了。但是好在老天没有瞎眼，那个暗室，还真的是让她们找到了。 也不知dào 姚氏会如何对待那个发xiàn 暗室的“大功臣”？ “这件事情很大，你一个人扛不下，你家人也扛不下。不过幸运的就是，现在夫人自顾不暇，所以她需yào 在我爹回来前，找到一个替罪羔羊。”顾茗伸出自己完美无暇的手指来，一个一个地看过来，说道，“你不要害pà ，你们全家人加起来，分量也太轻，不能平息我爹爹的怒火，所以放心，你们不会有事的。” 那个倒霉鬼会是谁？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第223章 冷眼 “不过呢，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这件事，你到底参与了，所以你肯定不能全身而脱。如果你不想要我帮你，那挨顿打，肯定是跑不掉了……你真的做好准bèi 了吗？”顾茗抬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天明，轻轻问道。 天明听到顾茗这么说，心中大喜。十四娘这话的意思，是这事她扛起来了？ 是的，夫人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陷害十四娘。如果十四娘能够主动出面承担这事，她又怎么会扯出旁的人来，减弱火力？ 不过是挨顿打，只要自己家人没有事，自己的性命没有事，这都是小事。 “多谢十四娘相救！以后还有什么事，十四娘尽管开口，小的只要能够做到的，一定尽lì ！”天明将胸口拍的啪啪响，豪爽地说道。 “行，你说的。”顾茗也豪爽地答yīng 下来，让丁香将他送出余容院。 丁香回来后，还没有一支香的功夫，余容院的外面便热闹了起来。看门的寒梅吓得几乎是爬进来，哭丧着脸，向顾茗说道：“十四娘！外面来了很多很吓人的婆子！个个手中都拿着棍棒！奴婢不敢开门，她们就在撞门！” “去打开吧，不然门被撞坏了，咱们还得重新再修理，又要花钱。”顾茗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与衣服，庄严地走了出去。 寒梅也是担心那张院门，赶紧跑到门口，将院门打开。只是外面撞门的人太急，一下子冲了进来，跟下饺子一样，摔了一地。寒梅赶紧一闪，才没有被她们压到。 “还不赶紧给我爬起来！你说你们还能做好什么事！”容婆婆迈步走了进来，阴沉的眼睛闪了闪，大声喝骂道。 顾茗站在院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容婆婆，今天这阵势好吓人！顾府是出了人命案子，你是捕快来抓人犯吗？” 容婆婆以前在余容院就吃过一个大亏，到现在看到十四娘也还有些心惊。可是夫人手下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事的了，她就算是装的，也要装出一个凶悍的样子来，不然她现在带来的这些婆子媳妇，根本就不会好好地做事。 心中悄悄叹了口气，容婆婆傲然说道：“十四娘，也不是奴婢对您不敬，实在是您做下的那些事让人没法子对您尊敬起来。这样吧，老奴敬您也是顾家正儿八经的主子，还是自己走着去吧，就不要等这些粗婆子们来抓人了。” 顾茗看着容婆婆，心中诧异。容婆婆这话说得，表面嚣张厉害，实jì 上却是些有些绵软之意。也不知dào 她到底为何这个态度？ “竟然是夫人有事要见十四，那派人来通知一声就是了，为何要这么大阵仗？我这个母亲旁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出来，场面上不太体面。”顾茗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不必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走就是。” 拿眼睛告sù 自己几个丫头赶紧按前头吩咐行事，她自己带头，大大方方，向着魏紫院而去。 顾茗的话，叫容婆婆听在耳里，真是觉得扇了一个大大的巴掌。是啊，夫人确实有时候场面做得太不好kàn 。请人叫一个庶女去问话，随便一个丫头婆子都能做到的事，却让自己带这么多的人来，难道她还能反抗不成？ 只是夫人是摆明着想要将这事闹大。藏书楼里面的事她反应得太晚，等她传下话，不许议论此事时，估计长房二房那边都已经知dào 这事了。 夫人只能在十四娘这里大张旗鼓的，想要将众人的视线，重新拢到十四娘这里。 果然，自己带着十四娘一路过去，很多人看到这么大的一个阵势，都开始悄悄地议论起来，十四娘到底犯了什么事，要夫人如此对待？ 顾茗却仿若什么事都不知dào 一般，面色坦然，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自在地向着魏紫院走着。 容婆婆叹了口气，也不知dào 夫人这一计，能够有作用不？十四娘可也不是吃素的，看她主动走在最前面就知dào 了。夫人这一计，最好是十四娘反抗，闹得发散衣破的，然后被众婆子押过去。 所以她才会下令让众婆子撞门。没有想到十四娘实在是太冷静了…… 冷静得可怕，冷静得完全不似一个九岁的孩子。 容婆婆面色沉沉，走在一旁，不时偷眼去瞅顾茗，总觉得夫人做错了。 “十四娘！你可知罪？”果不出顾茗所料，才进魏紫院的大门，姚氏就迫不及待的要定她的罪。 顾茗抬眉，讶然问道：“母亲，十四娘今天犯了什么错，自己怎么不知dào ？” “这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男女私相授受！”姚氏愤愤地扔下一张小纸条。小纸条轻飘飘的，飘飘悠悠地，晃了半天，才终于落到地上。 这是从哪里来的一张小纸条？姚氏就想凭这个东西，来定自己的罪？顾茗顿时哑然失笑。她闹出这么大一出戏，原来唱本就是这个小纸条吗？ 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既不是从余容院出来的，更不是从自己身上搜到的。 姚氏又如何不知dào ，这样一张小小的纸条，说服力不足？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了，给十四娘下的陷阱，被她轻易避过不说，还给自己下了个大圈套。 顾望晚间就会回来的，自己必须在他回来之前，将这事处理了，将这罪名给顾茗定下来，将暗室被发xiàn 的过错，也要栽到她的身上…… 不然，一切就完了！ 姚氏红着双眼，大声喝道：“林公子到了没有？” 哟，这次姚氏下的赌注够大啊，连林恩之都叫来了？她难道忘记了，林恩之可是她以后的娇客呢！现在这样得罪他，真的好吗？ 还是她觉得，她是他的岳母，还对他有恩，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林恩之都不能有任何意见？ 顾茗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等着林恩之来。 她到要看看，姚氏这么对待他，他要怎么做。 上辈子，她处处替他着想，所有的这类的污辱，她都一力承担下来，好让他有个安静的环境读书。所以他才能一路案首，禀生，举人，进士的考上去。 入了翰林院，当了庶吉士，没有几年，吏部缺人，又被外放到了吏部，从小小的干事做起，没有几年，就成了侍郎…… 而这辈子，她要看看，没有她替他遮风挡雨，他会怎么做？这世间可还会有一个女子，有她上辈子那般痴傻，那么真诚的对他？ 第224章 要命的字条 这一世，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在此之前，只有那次，顾茗回来时，从藏书楼下面走过，抬头，看到了他。那次应该是林恩之特意在那里等着的。不过，那不是正式的见面。 林恩之随在沉香的身后，匆匆走进了魏紫院。顾茗扯嘴一笑，庶女与娇客，待遇果然不一样。 看到那道妙曼的身影，林恩之突然心中一跳。她也来了吗？是了，她肯定是要来的，姚氏叫他来，就是为了对付她，所以她肯定是要来的。 可是，自己要怎么做？林恩之思绪乱了。 “林公子，最近过得可好？在学堂里还适应吗？听说下个月你就要参加县试了，按说这样的小事，本来不应该叫你的，可是也是没有办法，这事实在是棘手……”姚氏不动声色地向林恩之解释着，慢慢地将话题引了上来。 林恩之客气地向姚氏拱了拱手，说道：“县试虽然要紧，不过人也是要休息的。到夫人这里来，小生就权当休息了。” 说话的态度不卑不亢，让院中诸人顿生好感。所有的人都面露赞赏地看向他，他却向顾茗望去，问姚氏道：“伯母，不知这位是……” “哦，这便是府上的十四娘。”姚氏说道。 林恩之赶紧向顾茗问好。 顾茗这才转过脸来，正面看着林恩之，给他福了一福。 这个时候，林恩之才终于看清楚顾茗。上次她从藏书楼下一闪即过，他没有很看清楚。 原来同为姐妹，相貌却有如此大的不同。如果说十娘有如牡丹般艳丽，芍药般妖冶，那么，十四娘便是清雅之美。她的面容有如雪中寒梅一般清冽，她的眸子有如幽谷中的兰草一般的淡泊，她的气质有如挺拔的翠竹一般的高雅…… 她有如一株遗落人间的仙葩，虽然身处繁华世俗，却依然亭亭玉立，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林恩之都看呆了。 十娘站在姚氏的身后，从林恩之一进来，就一脸羞涩地拿眼偷看他。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到现在，林恩之都没有看到她，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未婚妻也在这个院子里。 却是主动向十四娘问好，看着还看呆了。 自己绝对没有冤枉十四娘！她就是在勾引未来姐夫！真是不要脸，身为顾家的女儿，还千方百计地逼娘亲收她为嫡女，可是却是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 看着这个姐夫以后注定了要富贵的，所以觉得，嫁个不知dào 是什么人的穷措大，还不如给林恩之当妾吗？ 真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当年她的娘还是个丫头，就敢爬主人的床，现在她呢，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儿，就敢当着母亲的面，勾引亲姐姐的未来夫婿！ “林公子……”顾茗福了下去，半晌没有听到林恩之的答复，心中不耐，皱眉提醒道。 林恩之听到她的声音，有如仙音般动听。这才清醒过来，发xiàn 自己让十四娘福了很久了。她的腿一定都酸了吧？ 他赶紧上前一步，欲要扶她起来。 像这样的礼节，男子其实根本不必要靠近，只要虚扶一下，行礼的女子就会起身。可是林恩之却是靠得太近了，近到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到顾茗的胳膊了。 顾茗皱眉，这个林恩之怎么回事，嫌她现在在顾家的处境太好了，给她找事是吧？果然，这个人对她而言，从来都是个大麻烦。 尽管她已经将他甩掉了，可是他还是在给她找麻烦。 她的身子灵巧地一躲，避开了林恩之的手，顺便也站了起来，冷冷看着林恩之，说道：“公子太客气了。”然后转过脸去，再也不理他。 林恩之这才发xiàn 了自己的孟浪之处，不由得脸又羞又红。 姚氏坐在那里，阴沉着脸看着林恩之，心中暗恨。就算林恩之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可是为了他的学业，自己也付出很多，全只因为他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也希望他能够帮到自己的两个儿子。 可是十四娘是什么人？是她的大敌！如果真的让十四娘成了他的人，以她那个狐媚性子，就好像当年她的姨娘一样，天生的狐媚性子，把男人的心抓得死死的。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哪里是培养了一个女婿？生生是养大了一个厉害的对手！ 不行，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能让他跟十四娘好上！一定要想办法拆散他们两个！ 在他们看来，面对林恩之的示好，十四娘肯定是求之不得的。身为一个没有生母的姨娘，十四娘能够有什么样的姻缘？更何况她还将夫人得罪得这么惨。 以后她的夫婿，不是杀猪的屠夫，那就是串街的货郎。要不呢，就是整天到处买卖货物的行商。反正，不止是里子没有，面子都不会有半分的。不止是面子没有，里子也不会有半分的。 所以，她们很理解十四娘想要拼命抓住林恩之的心情。就算是当妾，也比嫁给那样的人强吧？ 可是她们偏偏没有想到，她们当成了宝贝一般的林恩之，看得如性命般重yào 的林恩之，生怕被别人染指的林恩之……顾茗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本来就是她不要了，费尽心思才让给顾蕊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想要去当他的姨娘？她的脑子又没有进水。 如果她但凡对林恩之有一点点的感觉，不愿意放手，那顾蕊便只有可能在几年后吐血。在被她那个好赌的丈夫抢完手头最后的一点嫁妆后，然后被揍成猪头后，椎心一般的后悔与疼痛。 上辈子的时候，如果不是顾蕊已经嫁了人，生了子，不然，姚氏只怕想尽办法，也要将顾蕊塞进林家的吧？而不是顾荞了。 “十四娘，你解释一下，这张纸条是怎么回事？”姚氏阴冷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顾茗愕然问道：“母亲，什么字条？” 林恩之顺着院子里旁人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张字条，顿时，他的脸色煞白。 艾草怎么回事，这么要紧的东西，怎么让人发xiàn 了？这可怎么办？ 可惜县试就在一个月后啊，难道眼见功名就在眼前，他都要得不到了吗？ 他明明是文曲星下凡啊！不应该的，不应该连县试的机会都没有啊！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那是他写的字条啊！ ps:今天宝宝被人陷害了，气得我浑身发抖，求各位多多安慰！ 第225章 禁闭十天？！ 林恩之突然不敢去看顾茗，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可是他能够怎么办，如果他得罪了姚氏，他就不能再参加县试……不能参加县试，那他这么多的辛苦，就成了白费…… 他没有功名，他又拿什么回来娶十四娘？ 林恩之突然痛恨起自己来，得yì 忘形，还没有得到功名呢，就这么忍不住，想要约着十四娘见面……如果没有这么做就好了，十四娘也没有麻烦，自己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两面为难的处境…… 到底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林恩之茫然了。 姚氏满yì 地看了眼林恩之。他是个聪明人，他会知dào 怎么选择的。十四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女，连生母都已经不在了，她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帮zhù 到林恩之？ 如果林恩之真的选择她的话，姚氏敢保证，自己有的是办法为难他，别说是文曲星下凡，就是真zhèng 的文曲星来了，她也会有本事叫他读不成书，考不成试。 以前只是牛刀小试，他可不要逼得自己使出真本事出来。 林恩之神色恍惚，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直躲避着顾茗，不敢让她看到他，也不敢去看她。他怕看到她那期待的眼神，让自己不忍心做出决定来。 而那个决定，摆明了，会要伤害到她。 “这张纸条，是小生……小生写的……”林恩之全身哆嗦着，努力地开口说道。 他现在恍恍惚惚的，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事情既然做了，又被人发xiàn 了，他便必须得承认。 “哦，是贤侄的啊？那怎么会突然写上这么一张纸条来？”姚氏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 林恩之似乎被一种看不到的压力所迫，身形越来越低，声音也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是……是有次，小生的丫头，叫艾草的，遇见了十四娘的一个丫头，丫头说十四娘有事要跟小生商量，想要约个时间见面。又说让小生自己订个时间……小生便写了个方便的时间，让艾草将纸条送给十四娘……” 原来是跟她丫头约定的吗？顾茗听着他说话，头都没有回。她是不是应该感激他，没有直接说是自己找上了他的丫头？感谢他还给自己留了线余地，只要将这事都栽到自己的丫头身上，然后再奢求姚氏不会将事情做绝，便有可能换来自己的安全？ 可是她会照着他的心意来做吗？不可能！ 他可能并不理解她与丫头之间的感情，但是，她会教他知dào ！ “哦！是哪个丫头？”姚氏的语气里隐带了威胁。她是陷害人的行家，林恩之这点小把戏，她哪里看不出来？想要将事情栽到一个丫头的身上，来保全十四娘？ 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了！ 她语气隐带威胁之意，林恩之吓得浑身一哆嗦，咬着牙。原本他打算指认一个随便的粗使丫头的，这样十四娘也更好脱身一些，可是，姚氏话语里的威胁之意，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怎么可能不明了？ 他向十四娘的身影望去，希望她能够回头看他一眼，给他以勇气。可是十四娘站得直直地，一动不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回一下头，甚至连轻微的动作都没有。 林恩之失望了，他要没有勇气了，他要坚持不下去了……将这事怪到丫头的身上，他已经拼尽了自己全部的力qì 了…… 他再也不能与姚氏抗争下去了…… “那个丫头，是十四娘的贴身侍女，叫丁香……”林恩之颤抖着说道。 贴身大丫头行事，与十四娘本人行事有什么区别？姚氏大喜，顾蕊也是大喜。只有顾荞，小小年纪，个子也是小小的，站在姚氏与顾蕊的身后，却鄙夷地看了林恩之一眼。 如果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的噱头，这个人真是个人渣！这事就是她策划的，到底实情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 这事根本就与十四娘没有关系，可是，他却能够坦然地将事情全栽到了十四娘的身上。 就为了保护他自己。 娘亲与爹爹选择将十娘嫁个这样的人，希望他以后能够帮zhù 顾家……能够做到吗？像他这样的人，这么自私，他会真的帮zhù 顾家吗？ 只是，现在顾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恩之说完了，全身都轻松了。这件事，再与他没有关系了，他终于安全了。可是，他马上又替十四娘担心起来。怎么办，姚氏会放过她吗？ 姚氏会怎么待她？ “十四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姚氏冷笑一声，得yì 地问顾茗道。 顾茗淡淡地笑了，说道：“母亲，十四无话可说。” “那好，你都承认了也行，免得我行家刑，弄得你浑身是伤，叫人看到了不好kàn 。”姚氏阴森森地威胁道，“你是聪明人，知dào 犯下这样的事情，接下来会如何……明明知dào 林公子是你姐姐十娘的未来夫婿，却借口有事，要约他见面，约到了藏书楼。没有想到，却正好被到藏书楼找书的十娘与十六娘撞见。为了不被发xiàn ，你让林公子帮你在门口挡着，自己却躲了起来，结果正好发xiàn 了藏书楼里面的秘室！今天的事情就是如此，你承认不承认？” 倒是真的如她所料，将暗室的事情，也栽到她的头上了。 顾茗微微地笑了，对姚氏说道：“母亲，我听到了。” 承认就好。姚氏得yì 地哼一声。就知dào ，姜还是老的辣，十四娘再狡猾又如何？逃不出她这个积年老猎人的手掌心！ “你犯下如此多的大错！先罚你关禁闭十天！十天后，再决定如何对你做处罚！”姚氏大手一挥，就吩咐仆妇们，将顾茗带下去。 关十天禁闭？顾蕊与顾荞都是喜形于色。十天禁闭关下来，没死也要没有半条命！娘亲这是摆明了要整死她呢！ 十天禁闭？林恩之也急了。他虽然是外人，但是也听艾草等服侍他的下人们说起过顾府的禁闭室。 禁闭室位于文径院的后面，表面上看去，是一座比较高的假山，其实下面另有洞天。 文径院的院墙后面，与这座出奇高大的假山之间，有一条小小的巷道，大概够让一个瘦削的成年人侧身通过。而在假山的中间处，有一个小门，小门只有成年的腰高，要躬下身子才能进去。 里面，就是被挖空的假山，里面分成了两个房间，但都是一样的阴森潮湿。 这里，就是顾家的禁闭室。 第226章 努力自救 从顾家立家起，这个禁闭室就存zài 了。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人说得清里面到底关过多少人。反正，不管是小姐还是少爷，或者丫头或者婆子，不分男女，不分贵贱，只要是犯了大错，就会送到这里来关上。 一般来说，关禁闭只是恐xià 的手段，所以关的时间不会太长，短的半天，长的也就是一天两天。在这样阴森森的地方，呆上一天两天，就已经是极限了，一般出去后，都要大病一场。 但是，特殊时候，如果当家的人想要这个犯错的人死，便会多关几天。在这里阴森的地方，常年滴水，老鼠虫蚁出没……关上几天，死亡的比率很大。 林恩之也是听说过，虽然不太清楚里面的厉害，可是他自己也曾是大家出身，他们林家当年也是有这样的地方的。别说十天，只怕两天，十四娘这样的弱女子，都会熬不过去。 “夫人！求求你……”林恩之一激动之下，上前一步，就要求情。 姚氏冷冷地朝他望来，问道：“求什么？” 林恩之顿时哑了，他低下头来，用很轻微的声音说道：“没有……没有什么……” “送走！”姚氏手一挥，几个如狼似虎的婆子上前来，押住顾茗，就要离开。 “放手！我自己会走！”顾茗大声说道。 姚氏阴沉地盯着她，突然笑了。真是鸭子死了嘴还硬，那就让她体现体现自己的豪气吧！十天的禁闭下来，她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放开她吧，你们跟着把她送到地头就是了。”姚氏开口说道。 顾茗整了整被婆子们弄皱的衣裳，回过头来，向着姚氏嫣然一笑，说道：“母亲，十四这就先去了。不过你们要快些来陪十四哦！不会我可是会寂寞的！” “多说什么废话！快走！”一个婆子用力推了顾茗一把，讨好地看向姚氏。 姚氏微微向她点头，恨恨地盯着顾茗，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想要自己也去禁闭室？怎么可能！ “娘，这事这就了解啦？”院子里的人都走完了，顾茗也已经送去了禁闭室。事情顺利得让顾蕊有些不敢置信。十四娘什么时候这么弱来着？真真是让人感觉就是在做梦！ “还没有那么简单。”姚氏沉声说道。 顾荞向自己姐姐解释道：“咱们现在只是趁着爹爹不在，所以才能先下手为强。可是如果爹爹晚间回来，听到了什么不应该的话，那他要是真查起来，咱们这些事，可是瞒不住的。” 顾蕊傻了眼，问道：“那……那咱们现在在做什么？” 亏她还以为这事完结了，原来什么也不算？这是玩游戏吗？ “所以咱们还不能休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顾荞说道。 这一切，都要趁着爹爹回来之前解决。只要都解决掉了，这事便是真zhèng 的完结了。可是，只要一处没有做干净，便是前功尽弃。 “首先，林公子那个丫头，她是知情人，留她不得。”姚氏阴森森的说道。 然后，藏书楼那个看门的小厮。 第三，那个发xiàn 暗室的仆妇。 第四，余容院所有的丫头。 第五…… 所有的这些人，要处死的得处死，要发卖的得发卖，要警告的得警告……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知情的人太多，姚氏是恨不得将知情的人全部都弄死的。 “娘亲，还有一个人别忘记了。”顾荞阴气四溢地看向姚氏，“这个宅子里最有可能帮zhù 十四娘的人。” “你说林郎？”顾蕊愕然问道。 顾荞无奈地看着她，叹口气，轻轻说道：“董姨娘。” 府里别的不太相关的丫头仆妇婆子们，警告令一下，肯定没有敢再吱声的了。可是董姨娘不同，她一向与十四娘交好，顾荞敢说，只要爹爹回来，她肯定会想办法，将这事告知他。 “可是没有办法弄死她，也没有办法卖了她。”顾蕊恨得直咬牙。 “派人看住她。”姚氏马上就有了决定，将星草送去给董姨娘。 董姨娘听说姚氏怕她这里人手不够用，送了个粗使丫头给她，马上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没有办法帮到十四娘了。 不过，十四娘你不会白死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可是十四娘哪里用得着她来报仇？ 她静静地坐在禁闭室里唯一的一片还算是干燥的地方，静静地坐着。 禁闭室算什么，她上辈子被林恩之关在那个闹鬼的院子里关了一个多月不说，还不给食物。她在最饿的时候，捉住一只从她身边跑过、想吃她肉的老鼠，用牙齿用力咬开了它的喉咙，吸食完它的热血，又咬开皮，生吃完了它的肉。 不过老鼠不好捉，她吃得最多的，还是虫子，蚂蚁、蟑螂，什么都吃，抓到什么吃什么。 只是可惜，她坚强的挣扎求存，最后却只等来了他的一碗毒药。 上辈子过了这样比恶梦还要严酷的日子，这样的禁闭，又算什么？至少，那个送她来的仆妇，还送来了一个白面馒头。虽然是冰冷的凉馒头，大概是前几天剩下的，上面已经长起了绿斑，但是，终归也算是食物。 顾茗没有去动那个馒头，她还没有饿到那个地步，要吃这样的生了绿斑的食物。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着消息。 丁香都快要疯掉了。现在她根本不敢在府里露面，姚氏的人到处都在抓人，很多人都被抓了进去。听说不少人被抓到了就被送后后面打板子，打成个半残，就扔给在门口等着的人牙子。 没有人审问，也没有人听辩解。一切都是一团糟。 也不知dào 余容院的丫头们都有没有听十四娘的吩咐躲好？丁香叹了口气，但是她却是不能躲的。她若也躲起来，谁去救十四娘？ 按十四娘的吩咐，现在她要做的，是找到二房的赵夫人。只有赵夫人才能够出面制止姚氏。 可是，她怎么进得了赵氏的院子？ 突然眼前一亮，丁香看到了那个从前面走过的丫头。 “和玟！和玟！”丁香压低声音，用力叫唤着。 和玟已经走远，但是似乎听到了有人叫她，停下来，扭过了身，狐疑地向后打量着。 丁香壮着胆子从藏身之处出来，拼命向她挥着手。 和玟赶紧跑了过来。 第227章 赵氏出马，一个顶俩 “我可是找到你了！知dào 三房这边出了事，我就一直在找你啊！你们余容院的人呢，怎么我一个也没有找到？再见不到你的人，我就要去找姚氏要人了。”和玟见到丁香，将她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看好无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其实人，十四娘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除了派她出来寻求帮zhù ，其余的人，都被芷汀保护着，躲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姚氏突然出手，我可真害pà 十四娘没有察觉，会吃大亏。”和玟轻松多了，又问丁香道，“现在我带你去寻二郎？” 余钦留下她来，就是好让十四娘有事的时候，让通过她来联系顾朴，让他出手相助十四娘。所以现在和玟便直接问丁香。 “不，你带我去赵夫人那里，我要直接寻赵夫人。”丁香说道。这事顾朴出不了面，内院的事情，就是妇人们管辖的范围内，除非是顾望，不然，谁也没有开口的余地。但是姚氏是事先得到了顾望外出的消息，才在今天发作的，所以现在只能再想办法。 和玟点点头，四面环视一圈，发xiàn 没有人，便揽住了丁香的腰，提了一口气，整个人便窜了上去，越过了墙头，到了二房那边。 “你……你会武功？”丁香这下子是真吃惊了。芷汀会武功她是知dào 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连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和玟也会。 “不然你以为每次金菊都能找到我？”和玟白了她一眼，“二门那里可不好过，每次进出，那几个婆子不见钱就不放人，我实在是头大，就直接过了。不过我武艺寻常，而且只有轻功还好些，远不如七哥。不过，我七哥说你们余容院也有一个人，武艺极高……” “那是芷汀。”丁香告sù 她。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脚下却是半步不停，急急地便来到了赵氏的院子前。 赵氏正觉得无聊呢，想着是不是叫上曹氏一起，去三房那边看热闹。不过曹氏那个人一向很闷的，要叫动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一个人去呢，又有些胆气不壮。 正在犹豫间，突然听说隔壁十四娘的贴身丫头来寻她，她顿时就乐了。 “快叫进来！问问何事！”赵氏赶紧吩咐自己丫头道。 很快丁香就进来了，一见到她，丁香就赶紧跪下，哭泣起来，求她去救救十四娘。要是再迟片刻，恐有生命危险。 不会吧，姚氏这次来势如此凶猛？赵氏有些怀疑，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姚夫人会对你们十四娘下手？你要全部都说出来，不可隐瞒。” 丁香便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只说是十四娘听说藏书楼新进了不少的书，她到那里去借书。不过却没有看到想看的书，便只借了几本女戒之类的书，便回了余容院。 没有想到的是，姚夫人突然叫人将十四娘带了去，逼十四娘承认，说是与林姑爷约在那里见面……还拿出了一张纸条做证据。林姑爷也承认了。 夫人便直接将十四娘关进了禁闭室，还说要先关十天。 “十天！”赵氏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们十四娘是不是真的与那个林家的小子见了面？” “绝对没有的事！”丁香叫起冤来，“十四娘去藏书楼，每次都奴婢陪着一起去的，今天也是一样。我们到的时候，藏书楼里根本没有旁人，走的时候也是一样。看楼的那个小厮可以作证的！” “只怕再迟一会儿，他就算想作证，也作不了证了！”赵氏开口叹气道，“怎么来得这么迟！” 丁香闭嘴。她来得已经是很急了，现在十四娘也才刚刚被抓进了禁闭室。而且，不将戏台子搭得热闹点，赵氏怎么会肯出面？现在怪她来得太迟？她真要来早了，就会有用？ 十四娘分析得很透彻，这个赵氏，她就是个看热闹的。没有热闹，怎么能引得她上勾？ “好了好了，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你们十四娘才是真危险了。我们走吧。”赵氏说着，兴奋得两只眼睛直冒光。 姚氏还好一些，自己生了两个女儿，平常还能够与女儿说说话。可是她却只生了个儿子，女儿一个也没有生。就算是庶女，也只有两个，一个是红姨娘生的，她连看都不想看；别一个整天装个鹌鹑样子，哆哆嗦嗦的，让她一见就生厌。 所以平常她是非常的无聊的。现在有这样的好戏看，自然是要赶紧过去看看戏了。 更何况老爷还交代过的，十四娘的事情，她都需yào 上心点。 才出了门，顾朴便迎面跑了过来，看见赵氏，便赶紧叫了起来：“娘亲！大事不好了，听说十四娘被三婶抓起来了……” “你也知dào 了？”赵氏奇怪地看着儿子，不知dào 他怎么这么激动，还跑得一头的汗。 顾朴连连点头，说道：“娘亲！你赶紧去看看吧！再迟一会儿，就怕十四娘会……”他没有直往下说，因为他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赵氏盯着儿子，面露不悦，语气酸酸地说道：“也不知dào 如果现在出事的是你的亲娘老子，你有没有这么着急？” “这还不是因为娘亲你交代过吗？”顾朴一头的汗，娘亲怎么还吃起干醋来了？也不想想，十四娘是他妹妹啊！ 赵氏撇撇嘴：“算了算了！哪能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娘这就是要去三房找你三婶说说这事呢，你去不去？” 顾朴挠挠头，他到是很想去啦！但是他怕只要他一点头，娘亲就会将这事扔下不管了……这样的事情，她可不是做不出来。 “娘亲你去吧，孩儿在家里等消息就是了。”他开口说道。 果然，赵氏对他的回答很满yì ，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好了，娘亲一定会努力帮十四娘的……你还是回去吧，听说下个月就要县试了？你准bèi 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拿个好名次回来？” 县试？顾朴顿时汗出如浆。他读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八股文做起来，还是痛苦得很。费很大的力qì ，也只能做出一篇中规中矩的文章出来。 这样的文章，基本上是出不了头的。可是娘亲看着林家那个小子报了县试，便非要逼着他也跟着报名。可是人家是文曲星下凡啊，那真不是胡说的，写出来的文章，哪篇夫子不是拍案叫绝的？ 大家都说啦，今年的案首一定是他，跑不掉啦！虽然是戏言，可是也可见他文章确实不错。 “娘亲，你赶紧去看看吧，孩儿去找爹爹说话啦！要是有丫头回来报信，就直接去爹爹那里找我！”顾朴说着，一溜烟地跑掉了。 这个孩子还是比较懂事的，知dào 让自己在他爹爹面前露露脸。赵氏看着儿子的背影，欣慰地笑了。 一旁，丁香又是又惊又疑。 第228章 威胁姚氏 她很想开口问，为什么赵氏会交代让顾朴多多照顾十四娘？ 而赵氏，又是什么人交代的呢？ 而余公子，他肯这么帮十四娘，又是因为什么人交代过呢？ 这里面的原因纠葛，好像是一团麻，扯不出来，理不清楚。丁香想得头都大了一圈，也没有想明白。她决定，还是等见到十四娘了，将这事告sù 十四娘比较好。 “夫人，余容院的人一个也没有找到……”有个婆子瑟瑟地站得远远的，低声回报道。 姚氏怒目瞪着她，喝骂道：“那么多的人，又不是只猫儿狗儿，怎么会找不着的？你有用心地干活了吗？” 鲁大家的倒是用心干活了，连藏书楼里从来没有人知dào 的暗室都找出来了，可是什么下场？这个婆子心中暗暗地腹诽着。 一想起方才被打得两股稀烂，扔到了去乡下庄子的马车里的鲁大家的，所有人便都觉得不寒而栗。有她的下场在前，谁敢下死力qì 的干活？ 谁会知dào 是不是又会发xiàn 什么好东西，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真的没有见到……”婆子咕哝着说道。 姚氏大怒，厉声骂道：“没有找到就继xù 去找！找不到就去死！还不给我滚！” 婆子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哟，姚妹妹，你今天这是生了病吃错了药还是有什么不对劲啊，怎么冲着下人发这么大的火？难道不知dào ，咱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最要紧的便是保养，平常能少动气就要少动气，免得又多生了好几根皱纹？”赵氏大声笑着走了进来，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的，刺得姚氏直翻白眼。 “哎呀，我要再照照镜子，要是多长了一根皱纹，我都会心痛的……”赵氏一点也不客气，看到把空椅子，就一屁股坐下，然后掏出一个小小的铜镜来，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又照。 姚氏最最见不得人这个样子，讥笑道：“二嫂真是太讲究了。不过年纪大了就是年纪大了，不是讲究得多，就有用处的。听说二哥又纳进门了一房小妾，是庄子上管事家里的二女儿？二嫂可真是胸襟伟大，小妹只能佩服佩服。” 顾氏三兄弟里面，顾滕做生意，在外面的应酬会比较多，什么莺莺燕燕的，这样的逢场作戏，自然是少不了的。曹氏便将自己当成了驼鸟一般，埋起头来，当做什么都不知dào 。这也是曹氏性子沉闷的原因之一。顾滕都在外面玩，只要不往家里带人，她装傻充楞，日子便会好过一点。 而顾望则爱看书，整天手不释卷的，人藏在藏书楼里，很少外出。偶尔出去，也是与同年聚会什么的，都是文化人。他的姨娘也不多，基本上都是丫头提拨起来的。 而顾胜则不同，既无生意可做，也没有钱多到可以整天不做事就有饿吃。所以他既要钻营，又心有郁气。于是他便整天往家里抬姨娘，二房的姨娘，也是三兄弟里面最多的。 不过赵氏最厉害，所以顾胜虽然姨娘多，但是孩子却是最少的。每个姨娘，总是年轻的时候得宠一段时间，等顾胜的宠爱一消，这姨娘便慢慢地消声匿迹了。时间一长，再没有人知dào 她们去了哪里。 而姚氏便最喜欢拿这事嘲笑赵氏了。 果然，姚氏脸又气得发白。不过这次与以前她无力反驳不同，她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是啊，我倒是忘记了，三弟是最爱读书的一个人了。不过我怎么听说，今天妹妹在藏书楼里发xiàn 了一个得yì 的地方？我这些天也实在是无聊了，不如妹妹带路，让我们都去开开眼，见见藏书楼里面的那稀奇？” 这下轮到姚氏脸色白了。以前她在三个妯娌之间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身为正室，这么大年纪了，却是还与顾望琴瑟合谐。而反观那几个姨娘，年纪大了些了，便慢慢的，失去了当年的宠爱。 可是今天的事情，却是大大的打了她的脸！顾望是没有给家里一房一房地抬姨娘，可是他却是躲在藏书楼玩丫头！ 想想他成天向窝在藏书楼不出来，是不是天天都在那里玩丫头？ 一想到这里，姚氏就恨不得想吐血。 其实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顾望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又不是毛头小伙子，怎么可能那么没有节制？可是这样的事情，外人只能靠猜，却就是容易渲染夸大了。 “赵姐姐你多心了，哪里有那样的事？藏书楼里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今天十四娘在藏书楼去看书，发xiàn 了一些不太好的地方罢了……”姚氏极力控zhì 着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氏呵呵一笑，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啊，看你急成这个样子，整个府里都乱糟糟的，这不是一些不太好，是非常的不好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丑罢了……”姚氏努力抑制着心底的怒气。这事还没有处理完，她着急着要在顾望回来之前将这事处理好的。 可是现在赵氏来了，摆明了不急着走，怎么能不让她急躁？她事情还没有做完呢！而且，那些肮脏事，也实在不方便当着赵氏来做啊！赵氏这个人，可真是讨厌啊！ “咱们是一家人吧，家丑说出来，也不算是外露了……不然，难道你让我明天出去，去跟外面的人打听去？”赵氏语带威胁地说道。 姚氏咬牙。赵氏这是拿传扬家丑来要胁她，让她屈服呢。 如果今天的事只关十四娘的事，那赵氏要出去传播，姚氏举双手双脚赞同。可是，这里面牵扯了林恩之，还有自己的十娘顾蕊。还有顾望那张老脸，他不要，她还想要呢！ 她不能冒这个险。 姚氏只能将赵氏的嚣张生受下来，陪着笑脸，说道：“姐姐真是同当年一样，还是好奇得紧……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就是十六娘与十娘今天去藏书楼看书的时候，无意中撞到了十四娘与林家公子见面……” “呀，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十四娘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能跟自己的未来姐夫见面呢？”赵氏大声地叫了起来，这让姚氏心中舒服了一点。 可是没有想到，赵氏紧接着又说道：“可是这事可不能当成小事啊！女子的清白，那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一定要查清！不然，这事传出去了，不止是你家的十娘十六娘以后的婚事会要受影响，就连我家的那个八娘，也会说不成人家的……” 原来你还想给八娘说人家的吗？七娘都已经上楼绣嫁妆了，你家八娘的夫家在哪里啊？姚氏在心底恶狠狠地骂道，可是脸上却只能给赵氏陪着笑脸。 第229章 都不是好人 “可是那个现在那些人一时之间，可是不知dào 从哪里找起呢？”姚氏就是一个字拖。反正该控zhì 的下人，除了余容院那些，其余她都已经找到了。拖得赵氏无聊自己走了，她就好快刀斩乱麻了。 找到的人中，只有天明她不敢处置，因为天明是顾望的小厮，也一直很得顾望器重的。不然，像藏书楼那么重yào 的地方，他不会交给这个小厮来管理。 不管十六娘帮她出了一个好主意，将天明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部都控zhì 起来了，不怕他胡说八道。 “那有什么难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侧门那里聚了好多人，才知dào 原来府上来了不少的人牙子。我见他们带的不少人都挺好的，便都带了过来，叫妹妹你好好挑挑，正好补充一下家用。”赵氏笑着说道。 这哪里是她想到的，其实是进门后丁香提醒她的。有了这些人，十四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姚氏的脸色果然大变。赵氏将那些她打了再发卖给人牙子的仆奴们，又都带回来了？既就是说，除了发xiàn 暗室的那个鲁大家的之外，其余人，她都带回来了？ 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难道看到自己不舒服，她就那么得yì 吗？ 姚氏恨得眼睛滴血，却也明白，自己已经败了。恨声说道：“那真是多谢二嫂了……就是不知dào 二嫂到底想要做什么，做妹妹的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尽、心、尽、力地帮zhù 姐姐了！” 几个字，让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直说得阴气森森。 只是赵氏跟她斗了一辈子，哪里就会怕她这样的虚张声势，只是笑着说道：“感谢不敢，你我一家人的嘛。来来来，把他们都叫进来。唉，他们的上个主家实在是打狠了，就没有一个不带伤的……我都已经安排叫人抹过药了……” 一串仆奴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魏紫院，个个都面黑如墨，看到姚氏，一个个都拿眼睛死死盯着她。 全部都是今天才被她处罚过后，卖给人牙子的那些下人。姚氏看着这些人，这些人也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她。很多人身上还带着血迹，可是却没有一个胆怯的，全都恨恨地看着她。 “姚妹妹，这些人可是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现在方便，就将钱还我吧。你也知dào 的，我们二房可没有你们三房宽裕。”赵氏摇着自己手上的手绢，捂着嘴笑道。 姚氏阴沉沉地说道：“多少钱？” “今天运气好，这些仆奴们出奇的便宜……看看，一共七个人呢，才花一百两银子！平常哪里有这样便宜的好事啊？而且都是训liàn 好了的，上手就能用的……”赵氏越笑越开心。 她明明是十两银子，全部卖给了人牙子的！怎么可能赵氏买回来就会要一百两？她趁机讹她！ 可是再讹，她也只能认了。现在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赵氏的手里。那么，他们以后要说什么，自己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个牙子怎么这么没用，叫赵氏给逮着了？ 只有将他们的卖身契都弄到自己的手中来，才能吓到他们，也才能随心所欲的处置他们。 可是，她却是不敢再卖给人牙子了。她前手卖，她们后手就敢卖给赵氏，然后走错再加钱卖给她…… 只能想办法，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姚氏咬着牙，让檀香进了屋，去取了十两一张的银票一共十张，交给了赵氏。 赵氏细细地将每张银票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这才将它们塞到了怀里，笑着对姚氏说道：“妹妹果然是商人家出身的，这手头就是比姐姐我阔绰多了！姐姐这就谢谢你了啊！” 姚氏板着个脸，不理睬她。 “好了好了，这些人现在都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只要问一问，就会清楚了吧？”赵氏开口说道。 姚氏正着急，却见魏紫院的大门，“咚”的一声，便被人推开了。顾荞站在门外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十六娘，你这么着急干嘛？”姚氏看到女儿来了，心中一喜，嘴上却是半真半假地埋怨起来，“瞧瞧你喘气喘成这个样子，干嘛这么着急？” “没有……没有旁的事……只是十六听说二婶来了，所以特地来见。”顾荞喘着粗气，好容易才将话说顺。 赵氏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荞，也不说话。反正今天她没有白来，买这些下人的五十两银子，是十四娘那个叫丁香的丫头出的。而她现在翻手就卖了一百两不说，还不用给丁香分。 反正自己到这里来胡搅一顿，就是帮到十四娘了。更何况，还把这些下人都给拦下来了，不是吗？ “十六真是有心了，唉，二婶怎么就没有生个这么贴心的好孩子呢？”赵氏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然后又笑着说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好，马上就有好戏看呢。” “什么好戏啊？咦，娘亲，这里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啊？”顾荞装出一副现在才看到院子里面站的那几个血迹斑斑的人一般，惊奇地说道。 姚氏赶紧说道：“是你二婶人好，刚才见到门口有人牙子卖人，觉得咱们这边人手不够，就替娘买下来了，刚才才将银子还了她。” “哦，二婶，你可真好啊，这么牵挂十六的娘亲。”顾荞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氏，对姚氏说道，“娘亲你也真是的，二婶对咱们家这么好，咱们家却是对二房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些。以后娘您也多关注一下二房，多帮帮二婶。像八娘的婚事，您就到外面多找人打探打探，还有那几个……” “够了！”赵氏愤nù 地一拍茶几，大声说道：“一个小小的姑娘家，个子还没有杌子高，却替别人操心婚事……你知羞不知？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怎么如此没有教养？” 听到赵氏提到了她娘亲，顾荞气得脸色通红，大声反驳道：“二婶好奇怪，你跑到我们三房来，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反而还批评十六我没有教养，你又有什么教养……” “掌嘴！你娘今天不教你，我这个当二婶的替你娘来教了！来人，还不上前，给我打她三个嘴巴！叫她不知羞，不敬长辈，被长辈教xùn ，竟然还敢还嘴……”赵氏愤nù 地站了起来，大声骂道。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上前扯住顾荞，有人便要伸手来打顾荞的嘴。 “你敢！我看谁敢！这里是三房，不是你二房！就算是你的二房，你也做不得这主，何况我这里！今天你要敢打我十六，我就叫你好kàn ！”姚氏也站了起来，瞪起眼睛，横眉怒对赵氏。 第230章 拦我不住 那几个婆子便犹豫起来。 虽然赵氏身为长辈，确实有资格教xùn 十六娘，可是那是指十六娘的父母不在场的情况下。可是现在姚氏就在这里坐着，她们这样做，就有些越俎代鲍了。 这里毕竟是三房，不是她们的二房…… 赵氏怒目向着姚氏，满脸的怒气突然便化成了笑：“我的好妹妹，当嫂子的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还气成这个样子，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小叔子来找我的麻烦，我可怎么担当得起呢？”又一迭声地叫自己带来的人松开顾荞。 姚氏见她服了软，冷哼一声，不理会她。 虽然她是商家出身，可是，也从来做不出来像赵氏这么厚的脸皮，说变脸就变脸，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姚氏冲赵氏翻了个白眼，坐了下来，冷冷说道：“既然二嫂也知dào 自己做错了，那就先请回吧。” 说着，她就端起了茶，轻轻地啜了一口。 她的事情还多着呢，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也不知dào 顾望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这个人有洁癖，不喜欢外面欢场当中的那些女子，嫌弃人家脏。这点到是跟他亲大哥一点也不像。 所以顾望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不管有多晚，都一定要回来。以后姚氏还深以为自豪，觉得是自己有魅力，才能让男人心心念念地要回家。而现在她终于知dào 了，原来他心中挂念的，不是自己这个正妻，而是家中娇嫩可口的丫头们。 这个认知，叫她觉得很恶心。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顾家三房的一家之主。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这个家里能够做主的人，始终是他。 所以她必须要赶在他回来之前，将这事完全地抹平。 比如说现在下面站着的这么多下人，便是她迫不及待要解决掉的事。这件事，甚至比寻找余容院的丫头们更要紧。 赵氏一直留在这里，这事她要怎么才能做？ 可是赵氏却脸皮厚得很，根本就不明白姚氏“端茶送客”的暗示一般，也端起茶来，喝上一口，说道：“姚妹妹，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安置啊？哪些地方还缺人的，赶紧安排上吧，免得小叔子回来，发xiàn 少了人，又要生气。” 下面站着的那些奴仆们，对自己什么结局，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所以不管她们这边说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是面色沉沉。 “二婶，这些人初来乍到的，怎么好就安排在府里？若是有人做事不地道怎么办？”一旁，顾荞开了口，却是解了姚氏的围。 姚氏顿时眼睛一亮。是啊，既然赵氏好意思说这些是她买来的新人，那她便就真的当他们是新人来安排好了……反正赵氏也不敢将这事摆明了说。 “十六这话说得很是。二嫂你不知dào ，我们三房有几个庄子正好缺人，这些人，都送到那里去吧。”姚氏说着，就安排着人手，要将这些人都送到城外的庄子里面去。 姚氏要怎么安排这些人，赵氏是一点也不关心。见姚氏很认真地将这些人当成一个都不认识，安排着人送到庄子里去，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反正留下了这些舌头，以后顾望跟前这官司，便有机会好好地打了。 也算是自己答yīng 二郎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自己给顾茗帮了这么大个忙，应该也够了。 “对了，十四娘呢？姚妹妹啊，你不知dào ，你这里的这么多孩子，我最喜欢的就是十四娘了。怎么我来这么久了，她都还不过来见上一见？要不，我去她的余容院看看……”见这些下人都已经安置好了，赵氏又生事，扯出了顾茗来。 姚氏恨她真是恨不得将她生拆入腹。额头的青筋跳了好一阵，姚氏才终于将自己的怒气掩饰好，语气生硬地回答道：“十四娘犯下了大错，送到禁闭室了！” “禁闭室！这事还没有确定，怎么就能将人关到禁闭室呢？”赵氏惊讶地说道。 姚氏冷冷说道：“有物证有人证，而且人证还是林公子，他说十四娘约他一见……这还叫没有证据的话，那什么才能叫有证据？” 真是想不到林家那个小子，心也是如此之毒。听说刚开始他与十四娘定亲的时候，十四娘对他很好的啊，还将自己多年积攒的私房都送给了他……自己饿着肚子，省下饭来，送给他吃…… 结果他却在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这是良心叫狗吃了？ 就这样一个人渣，三房这边将他当成宝贝？还文曲星，贪狼星吧！小心这么大个家业，自己儿子都落不着，全部都被这个姓林的小子谋夺了去！ 赵氏撇撇嘴，以示自己向来对三房姚氏这个文曲星下凡的女婿不屑。如此忘恩负义的一个人，三房顾望还想要他以后帮扶顾家？ 不狠狠地害顾家，那就是好的了！瞧瞧现在十四娘，被他害得有多惨！ 如果十四娘知dào 她这么想，一定会赞叹她眼力非凡。事实上，上辈子顾家败落，林恩之出力确实不小。虽然真zhèng 的幕后黑手是张书钧，但是如果没有林恩之的帮zhù ，张书钧不会那么快，就将顾家击溃。 顾家再颓败，也是真zhèng 的百年世家，底蕴还是有一点的。 不过，不管赵氏再怎么胡搅蛮缠，姚氏却是紧紧守住了底线，再加上还有顾荞相助。顾荞与姚氏不同，话不多，但是句句都说到了要害上。 一时间，就以赵氏的功力，竟然也对她们母女两个无可奈何。 而这个时候的禁闭室里，顾茗仍然端坐在那处干燥之处，闭着眼，静静地等候着。 “十四娘！十四娘！你在里面吗？”突然，禁闭室的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呼唤声。 禁闭室外面是上了锁的，所以没有人看守。再说这样又矮又窄的地方，也没有办法看守。 顾茗睁开了眼睛，向外面看去，原来，是芷汀来了。 她向门口望去，隔着铁杆的栅栏，问芷汀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只有丁香去找赵夫人求助，所以没有送去，其余的人都去了那里。”芷汀回答道，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顾茗，说道，“这么阴森潮湿的地方怎么能呆人？十四娘，我救你出来！我会开锁，这地方拦我不住！” 第231章 ? 再审 顾茗微笑着看着她，轻声问道：“我随你出去了……然后呢？然后我做什么？” “离开这里呗！天高皇帝远的，随便去哪里，也比留在这里强……”芷汀随口说着，但是才一开口，便也知dào 自己错了。 这里就是十四娘的家，她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真要那样做，那今天姚氏栽到十四娘头上的那项罪名，那就不是也成了是了！ “想明白了吗？”顾茗轻轻地问道。 芷汀有些不高兴地撅起了嘴，说道：“那难道就真的要在这里呆足十天？这里这么寒冷，而且阴气十足……以前也不知dào 死了多少人！真要呆上十天，那肯定会生病的！” “不怕，不会有那么久的。”顾茗安慰她道，“而且，她所给予我的，我必将还报于她……所以这点，我觉得不算什么。” 这还叫没有什么？那多惨才叫有什么？芷汀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对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人，这点事，确实不算是特别的惨。可是像十四娘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了吧？ 一般的千金小姐，遇到这事，肯定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吧，为什么十四娘却偏偏如此冷静，一点害pà 的意思都没有？ 她真的是一个才九岁的姑娘吗？ “十四娘，你真要不肯出来，我也不强求……可是还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你不必客气……”芷汀开口说道。 顾茗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张天师当时让你到这里来顾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挺生气的，不太愿意帮忙……” 芷汀撅着嘴，说道：“如果你是我，听到我师叔那么说，你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的。” 可是顾茗问她张书钧到底怎么说的，她却是怎么也不肯答yīng 。 突然，芷汀便反应了过来，惊道：“十四娘！你难道是在拖延时间？”难道她真的不需yào 自己的帮zhù ？ “不，你帮到我了。虽然我并不怕这里，我呆过比这里还要可怕一百倍的地方，可是，有你陪着我说话，我还是很喜欢的。”顾茗笑着对芷汀说道，“现在你还是回去吧……帮我照应好那些丫头们就好了。我很快就会找你的，你相信我。” 芷汀不知dào 她为什么这么自信。就算她确信顾望回来了会帮她，可是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姚氏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平了，那顾望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对姚氏。 毕竟姚氏那里，“物证”、“人证”俱全。 以前她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娘会白白放qì 与林家小子的婚约，但是今天一看，她明白了。 林家那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良人。 只是，十四娘之前是怎么明白的？那个时候，大家看着林恩之，都觉得他虽然出身贫贱，可是好学、上进，为人礼貌，能吃苦，能耐劳，温和，斯文……还长得那么俊秀，简直就是女人眼中的潘安再世。 那么多的优点，但是偏偏除了家贫外，没有别的很显眼的缺点。又有自己师叔充神棍，说他是什么文曲星下凡……这样好的人选，也不怪姚氏费尽心思，要将婚约重新变成她亲生女儿的。 可是那个时候，十四娘怎么就能够知dào 林恩之是个人渣呢？ 十四娘，她真的有很多的秘密啊！ 她还说她呆过比禁闭室还要糟糕一百倍的地方……可是就自己对她的理解，她长这么多，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lì 。她说的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zài 过。 可是她刚才说的话，又不像是假的。那么，她指的是哪里？ “你快走吧。”顾茗轻轻说道。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 芷汀咬咬牙，这处太狭小了，她没有办法使用她的轻身之术。不过这也拦不住她，她伸出手，攀着墙，就爬上去了。 她的身影才从这里消失，那个走来的脚步声，便已经出现在了这个狭长的小巷里。 有人脚步声沉重地走了过来。“十四娘！你出来罢！老爷回来了，他要问怎么回事。”一个婆子探头进来，看着里面静静坐着的顾茗，开口说道。 她的眼睛很尖，看到了十四娘面前那个长着绿毛的馒头，一点也没有动的样子，咧开嘴笑了。 还是饿得轻。真饿狠了，泥巴都吃呢，何况只是长了毛的馒头。她却不知dào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是一个连活老鼠都吃过的人，哪里在乎这一点绿毛？不吃，只是因为她不必要。 因为，她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顾茗睁开了眼，站了起来，走向栅栏。 爹爹已经回来了？看来丁香已经做到了，找到了赵氏，向她求助，并且通过赵氏，拖住了姚氏。 “这位婆婆，多谢你了。”顾茗微笑着，从已经打开的栅栏里出来，手就送了个东西到她的手里。那个婆子掂了掂，这个荷包里面至少也得有上百个钱，顿时张嘴笑了。 “十四娘，你不要担心，今天突然隔房的赵夫人来了，坐了好久，直到老爷回来了，她才终于离开……所以啊，你不要担心。”婆子得了钱，心里一高兴，就告sù 顾茗一个消息。 果然是赵氏拖住了。顾茗心中松了口气。今天这事来得太急，她急急策划了这些，人在禁闭室里，也是有些担心，要是事情不顺利可怎么办。 幸好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切顺利。 她跟在这个婆子的身后，向着魏紫院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茗才一进魏紫院，顾望便生气地问道。 顾茗将魏紫院扫了一眼，林恩之不在这里，看来，他们是怕耽误了他一个月后的县试。 而院子正中间跪着的那个人，她眯眼看了看，却是天明。 他果然还是被姚氏找来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受伤。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顾茗心中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顾望看着这个女儿。这孩子是个苦孩子，从小就没有了亲娘。还好她自己算争气，一直以来都非常的乖巧，并没有给他找过什么麻烦。所以有时候十娘实在是太捣乱的时候，他便会将她拎出来，以为榜样，让十娘好好学习。 可是没有想到，她却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倒并不怀疑林恩之的话。林恩之要栽赃一个庶女做什么？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全！ 第232章 正确的选择 在一个庶女与这个以后注定要当大官的女婿之间，让他选择一个人来相信的话，顾望自然是选择了林恩之。 对于这点，顾茗早就想到了，可是她并不害pà 。她知dào 顾望并不是那么靠得住，不然，当时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如果顾望可信，她便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在，而是会选择同姚氏争斗，一直要拖到顾望回来。 可是正因为她深深明白顾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才会放qì 明面上的抗争，而是选择了乖巧顺从，麻木了姚氏，然后暗下里策划。 而姚氏为了能够在顾望回来之前将这事压下，很是下了番功夫；同时，也很是得罪了不少人。 像顾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家中的奴仆，多是家生子。而家生子之间，相互结亲，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明面上看，今天姚氏只是打死了一个仆妇，而卖掉了七个仆奴，可是事实上，就通过这八个人，姚氏几乎将全顾家所有的奴仆们，都得罪遍了。 更别说，她还安排有后手。 姚氏有林恩之作证？那算什么，她有更厉害的！ “爹爹，不知dào 您问女儿的，到底是什么事？”顾茗走到了天明的身边，才轻轻问道。 顾望恨得脸色都成了铁青色了：“你还装傻！若不是你二婶派了人去找我，我都不知dào 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的婚事，你不要担心，你母亲自会替你做主！怎么轮到你自己去钻营！” 顾望简直是恨得快要吐血。想他给顾家寻个助力容易吗？这么多年，这么多女儿，也就寻到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是却是要被十四娘坏事！ 顾茗淡淡说道：“女儿听不明白爹爹的话，什么钻营自己的婚事？女儿今年才九岁，会提到什么事？” 顾望骂道：“你还敢胡说……”突然他也呆住了。是啊，十四娘也太小了，她有必要这么小去勾引林恩之吗？她会吗？ 可是，林恩之自己都承认了啊！难道他误会了不成？ 顾望很想将林恩之叫来质问，可是下个月他就要参加县试了…… 顾望恨恨地盯着下面跪着的天明，喝道：“到底怎回事？你看守藏书楼，赶紧说道！” 天明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顾茗。不是他不想帮她，而是他实在是有心无力。他家人都叫夫人给控zhì 住了，如果不按她吩咐的话来说的话，他们会有危险的……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顾茗，只是用麻木的声音，述说了起来：“今天十四娘到了藏书楼，说听说了今天新来了不少的书，她想看看，小的就让她进去了……可是没有想到，十四娘才进去没有多久，林公子也来了。小的拦住林公子，说现在十四娘在里面，他不太方便进去。岂料林公子说，就是十四娘约他在这里见面的……” 顾望气得脸色通红，两眼死死盯住了她，一副欲要杀她而后快的样子。 “那他们见面了没有？”顾望大声问道。 天明犹豫起来。这话一说出口，十四娘就完了……她会怎么样，老爷会将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去吗？ 可是他们明明就没有见面。林恩之到藏书楼去，是为了见十四娘没错，可是十四娘到藏书楼，却是正儿八经去看书的。 这事，完全就是夫人的算计！ 可惜十四娘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要被夫人害了！ 一想到自己这话一出口，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会给顾茗带来多么厉害的伤害，尽管他的家人还被姚氏控zhì 着，可是他却就是说不出口。 “天明，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到底他们见面了没有？”姚氏阴恻恻地开口说道。 天明顿时吓得一激灵。他怎么忘记了，他的家人还在姚氏手里呢！如果他不按照她吩咐的来说，那他父母兄弟姐妹，肯定都是死定了！ 可是他要一说，十四娘也死定了！ 十四娘何其无辜！这事完全就是姚氏的设计。 顾茗委屈地向顾望说道：“爹爹！十四根本没有见过林公子！甚至在今天被带到魏紫院与林公子对质之前，女儿都没有见过他！” 她说着，又跪了下来，向顾望苦救道：“女儿从小就受爹爹您的教导，熟读《女训》、《女戒》、《女儿经》……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请爹爹明查！” 说着，便重重地磕起头来，眼泪长流不止。 顾望看着，便有些迟疑。他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仔细研读过《女训》等书？” 天明迟疑着回答道：“今天十四娘到藏书楼，就借了这些书回去……” 顾望马上就吩咐墨香去余容院查看。 果然，墨香真的抱了那堆书过来，顾望看了看，《女训》、《女戒》、《女儿经》什么的，都有。 如果她真的是去藏书楼与林恩之相见，怎么可能会借这样的书看？那肯定会看那些才子佳人类的书吧？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顾望脸色沉沉，有些不满地扫了姚氏一眼。 顾茗却趁他不备，抬起头来，目视前方，嘴里轻轻说道：“天明你不必为你家人担心，你家人不在夫人手里，我已经安排人送他们还有你奶奶躲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一定不会做到。” 天明愕然扭头，惊诧地看着她。 她从夫人手中将自己的家人截走，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突然无比的庆幸，幸好刚才自己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 夫人没有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而十四娘却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厉害得多。 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天明，十四娘今天到底与林公子见面了吗？”顾望再将问道，不过口气比起刚才，不知dào 要好了多少。 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对姚氏不怎么信任了。他这个问题，再不是对顾茗的追究，而是对姚氏的追究。 天明很认真地回答道：“十四娘借完书就离开了。她走了很久之后，林公子才来！” 姚氏顿时震惊，怒瞪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便改口了。 这个小厮怎么回事，以为顾望回来了，他有靠山了是吧？竟然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向一旁的容婆婆招了招手，低低说道：“你去从他家人身上取个什么东西来。” 她要吓吓他，好让他改口。 第233章 急成一堆 顾望一直眼神阴冷地盯着这个小厮，很久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问道：“藏书楼里面又是什么事？你说清楚！” 说到底，顾望最最忌讳的，还是他藏书楼里面的暗室被发xiàn 的事。只是姚氏含含糊糊地说是十四娘发xiàn 的，而他也发xiàn 家里很多的下人都不见了……他也就隐忍不发。现在人都到齐了，猝不及防，他就将这事抛了出来。 果然，姚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kàn 起来。 顾望怎么说也是顾家人，虽然读书上不怎么厉害，可是也不会真的笨成这个样子，媳妇随便说什么都信。 姚氏也是明白这点，所以才会赶着在顾望回来前，将所有她能够处理掉的人都处理掉了。只是可惜，时间还是不够，而且十四娘很明显提前就防备她了，所以余容院的人一个也没有找到。 她的眼睛如狼般狠狠盯着天明，阴冷问道：“天明，你想清楚了吗，藏书楼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明咬咬牙，姚氏以为她掌握了他的家人，所以在面对他时，态度非常的嚣张。但是十四娘答yīng 了这事她扛起来——当然了，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她预先已经将他的家人保护起来了，可是，自己要付出的，便是挺她到底。 “老爷，藏书楼里面有什么事？十四娘走后不久，林公子便来了。小的正好内急，就出去了……”他当时确实是用内急这一招给林恩之说的。 这事，怎么又扯到林恩之身上了？顾望皱眉。他是百般不想将林恩之扯进来。一是家丑不可外扬，林恩之虽然是他女婿，但是到底还未成亲。而且就算是成亲，他也仍然还是外人。 特别是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他本人的丑事。如果让林恩之知dào 了，叫他以后如何在林恩之面前摆岳父的谱？ 第二，林恩之是他百般拢络了，以图日后他能够帮顾家一把的。但是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将他叫来的话，那以后还妄图他会帮忙？ 做梦去吧！ 基于这两个原因，顾望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将林恩之叫来的。不过，不叫来林恩之，却并不代表这事就完全没有办法弄清楚了。 “夫人，当时找到证据的，是十娘与十六娘？”顾望淡淡地说道，“你们两个出来吧，为父想问你们几句话。” 顾蕊咬着牙，与顾荞出来了。虽然她们一直躲在后面看戏，但是父亲开口，她们却是再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只是，心中不怎么甘心，尤其是看向顾茗的眼神，更是刻骨的仇恨。 不管十四娘对林恩之是什么态度，也不管林恩之在面对威胁时候是如何选择，但是现在人人都清楚了，林恩之对顾茗的心思。 现在顾家势比他大，所以他选择了顾蕊，而放qì 顾茗。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取得功名回来，他势比顾家更大呢？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会选择顾茗，而放qì 她顾蕊？ 这是没有人能够说得清的事情。 这边顾望正在细细问话，那边，顾朴正焦急地在自己的房子里转来转去。 “我娘那边怎么还没有来消息？不是跟她说了吗，有事派个丫头回来传一声！这是要急死个人吗？”顾朴已经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来，嘴里低低地埋怨道。 他却不知，赵氏不派人回来报信，却是故yì 的。 “二郎！二郎！夫人回来了！”一个小厮急急进房间来报信。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去问问去……”顾朴说着，额头的汗都顾不上擦拭一下，就向外冲。 “哎呦！”结果才出院门，他就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两人慌忙停步，错过一步。 “顾兄是你！小弟正是来找你的！”来人却是董春晖，也在顾氏的族学里读书，成绩不算最拔尖，但是比起顾家的子弟，却又好了不少。至少他很踏实很努力，顾夫子对他还是很看好的。 虽然是顾朴开口才让他进的族学，但是事实上顾朴跟他却并不算特别的亲近。董春晖的刻苦程度，比起林恩之也不遑多让，只是天分上差了些罢了。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好玩成性的顾朴玩到一堆去！ 可是今天，他来做什么？ “哦，是……董贤弟啊？”果然，顾朴连他名字都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还好，还记得他是董姨娘的侄子。 董春晖一把拉住他，急急说道：“顾兄，现在……十四娘听说是出了事！”他是碰巧知dào 这事的。正好今天出门的时候，娘亲拿了个她新做的小披肩，让他给董姨娘送来。结果他下学拐到这边，将东西交给看门的门子的时候，见到门口乱糟糟的，便多嘴问了句。 没有想到却会得到这么一个吓死个人的答案。 当时他就急坏了，可是董姨娘深居内院，而他是外男，如果没有顾家的人带路，他根本就进不去。 可是如果不知dào 十四娘脱险，他又怎么放心回去？在顾家外面的巷子里转来转去转悠了半天，最后终于只能来求助于顾朴。 “我正为这事去寻我娘亲！她刚才就是去三房那边帮忙的！”顾朴急急地说道，“走走，你跟我一起来！” 说着，他一把揪起了董春晖的衣服，拽着就向赵氏的院子走去。 董春晖跟着他走了几步，突然有些迟疑地停了下来。 “快点！别再耽误了！也不知dào 现在十四娘怎么样了？”顾朴性急得很，见他拖拖拉拉的，有些着急的叫了起来。 董春晖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神色坚定地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就在你院子里等你！” 顾朴一愣，但是想想也明白过来。有些敬佩地看了董春晖一眼，转身就向赵氏的院子奔去。 而董春晖却是脚步沉沉地走回了顾朴的院子。 他怎么能去？叫赵夫人看到了，问他，你与十四娘是什么关系？ 他要如何回答？他难道回答，什么关系也没有？ 会有人信吗？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她？所以，他不能去。 女子的闺誉是很要紧的东西，他必须小心自己的行为，不能给十四娘带来任何一点的麻烦。 顾朴急急地奔到了赵氏的院子里，进门就直嚷：“娘亲！娘亲！你怎么回来了？十四娘现在放出来了吗？” 一声辛苦都不问，就只问十四娘怎么样！赵氏正端着茶在喝，闻言，马上就不悦起来。 第234章 余钦回来了 “娘已经尽lì 了，拖到了你三叔回来了。”赵氏面色如常地看着儿子，回答道，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茶几上，神色淡淡地说道，“哎呀，这茶都凉了。可叹可叹，嗓子都累疼了，回来还没有口热茶喝。” “娘！儿子替您倒茶！”顾朴赶紧捧过茶杯，脸上皮肉却皱了皱。杯子这么烫？他差点没有管住自己的手，将茶杯甩出去了。还说没有热茶喝？ 可是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戳穿这事，而是真的将这杯里的茶水倒掉了，重新换上杯新茶，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赵氏的手里。 “娘，请喝茶。这茶一定解乏，是儿子亲手倒的嘛！”顾朴努力逗着赵氏开心，说道。 赵氏面无表情地接过茶杯来，叹息着说道：“我在回忆，多久没有喝过你亲手倒的茶了？没有想到，今天傍着十四娘的福气，还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顾朴顿时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他这个娘平常也还不错啦，可是最最让人难受的就是这点，自己关心任何的人，不能超过关心她。只要让她觉得她不是他心中最重yào 的人，那就会变得异常的麻烦、不好说话，而且还会去为难那个人。 今天他还得求着她去救十四娘呢！可不敢让她对十四娘产生这样的感觉。 “哪里呢哪里呢？说起来，还是不娘亲你要求让我这个当哥的，平常多关心十四娘一些吗？我想想，当时这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娘说是爹爹要求的。爹爹玄学钻研得又深又透，可称大师。爹爹这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也许以后十四娘还能帮到咱们家呢。”顾朴涎着脸讨着赵氏的好。 赵氏的脸色好kàn 一点了，她确实记起，是自己要求儿子对十四娘多关心一些的。 所以，顾朴做的，虽然急切了一些，但是，也是在听自己吩咐嘛！ 只是，她心底仍然有些不舒服。十四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命格，到底有多尊贵，她不清楚。自己那个自称玄学大师的丈夫，也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自己帮了她这么多了，也没有见到她给自己家带来什么好处啊？ “好了好了，不要再这样子笑了，很恶心的你知dào 不？”赵氏毫不客气地将儿子的那张涎着脸凑近的大脸推开，说道，“你三叔已经回来了，我已经尽了力，将那些知情的仆奴们保了下来，还拖延了姚氏处理十四娘。现在应该是十四娘在你三叔面前辩白了。如果这她还做不好，那就白费我这么大力qì 去救她了！” “可是十四娘现在怎么样了？”顾朴一听急了，这不就是说，现在结局还没有定下来？那他这个娘亲怎么就自己回来了啊？ 赵氏拍了他一下，怒道：“十四娘十四娘的，十四娘怎么样，明天不就清楚了？你真要急，自己过去！看看你三叔会让你留在那里不？” 顾朴讪笑，他也知dào ，三叔一回，娘亲是没有立场再留下来了。可是，他真的很担心啊！ 只是娘亲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顾朴不由得发愁，现在自己怎么办？ 还有董春晖那个小子，现在还在自己院子里等消息呢！可是自己这得到的，叫什么消息啊？拿什么告sù 他啊！ 董春晖坐在顾朴院子里的那个石桌旁。石桌旁就是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种了些睡莲，还养了几条锦鲤。董春晖眼睛茫然地盯着水面，似乎盯着鱼儿发呆，但是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顾二！顾二！你知dào 吗，十四娘出事了！怎么我才走几天，你就连十四娘都护不住？”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的叫唤声。 董春晖茫然中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同窗余钦。而余钦身后，还站着一个神色有些淡漠的少年，看上去只比余钦略大那么一点点。 他怎么来了？后面那个人又是谁？ “顾二呢？”看到董春晖在院子里，余钦一愣，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董春晖冷静下来，赶紧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余兄。顾兄去打听消息了。我们这里也是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钦是才一回了顾家给他安排的那个院子，已经等得异常焦急的和玟便将十四娘已经出事的消息告sù 了他。 可是和玟的消息是丁香告sù 她的，而丁香求到了赵氏出力，已经偷偷地躲到了三房的某处，准bèi 在十四娘需yào 她帮zhù 的时候，再出手。 所以后面的那些事情，和玟也不太清楚了。虽然她的轻功很好，可是大白天的真的飞来飞去，次数多了，肯定会被人发xiàn 的。 再加上一算日子，公子很快就要回来了，所以她只能在这里等着。 只是看到余钦揣后的那个少年，她还是大吃了一惊，正要开口，那个少年却是微笑着制止了她，说道：“在这里，我叫余商，是你公子的亲兄。” 亲兄？确实，他们两个好得跟亲兄弟一样。反倒是真zhèng 的亲兄弟，却是当面假惺惺，背后下黑手。 和玟马上明白，恭恭敬敬地唤道：“大公子，您也来了？” “这个十四娘，就是你一路上说了个没完的女子吗？”余商转脸，脸色有些严肃地问余钦道。 余钦脸色有些黑，咬着牙，点头。 “看来她在这里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快点，你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她。”余商说着，便带着余钦出来了。 他们两个都是外男，不能直接去三房的，所以便直奔顾朴的院子，想让他带进去。 没有想到的是，顾朴不在，只有董春晖留在这里。 余商看着董春晖那焦急的样子，英挺的眉毛不由得皱起。 这个十四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为了她一个女子，会让这么多人替她操心？ 余钦急得直跳脚，幸好顾朴急急地回来了。 董春晖急急迎上去，顾朴却是拉着他，郑重说道：“我们去三房！” 去三房？董春晖有些尴尬。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进过顾氏三房的大门。为什么？因为他的小姑是三房的姨娘，他去了三房，算什么东西？ 可是现在十四娘危难，他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了董姨娘会很为难，可是如果不去，如果十四娘危机关头，需yào 他的帮zhù ，怎么办？ 第235章 计划 “现在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吗？”余钦发xiàn 了董春晖的迟疑，低喝一声，说道，“十四娘帮你的时候，有没有像你这样子前怕狼后怕虎的过？如果她也同你这般，你现在还进不了顾氏的族学吧？” 哦，听余钦这么说，这个顾十四娘，还是个做事果duàn 的奇女子？余商挑了挑眉头，更好奇了。 他原本是跟着余钦来汝南散心的，那个地方的有些人，他实在是感觉到恶心，暂时不想看到那些讨厌的脸了。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到了汝南来，似乎来对了。 不然，他去哪里找这样有意思的女子呢？ 京城的女子他见得多了，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个世间的女子只分两种，一种是在温室里养育成长的花儿，过于的软弱或者蛮横，但是不管是表现得软弱还是蛮横，其实都是因为她们被家中父兄保护得太好。 而另一种，则是在艰难的环境中长大的，又过于的心机深沉。因为他们生命太过于缺少爱，所有的东西都需yào 自己去努力争取，才能得到，所以这样的女子，难免便养成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领。 而不管是哪种女子，对深宫中长大的他来说，都是非常的乏味，非常的无趣。他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女子，不喜欢刁蛮霸道的女子，更不喜欢整天脸上像挂着一个面具一般的女子。 而现在顾家这个十四娘，却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他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与他以前的认知完全不同的女子。 见到她，或许，自己会得到惊喜也说不定呢。 而那边，董春晖被余钦好一顿斥责，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顾朴在一旁打着圆场道：“余兄，你误会了……其实董贤弟很关心十四娘的，他知dào 十四娘出事了，就赶紧来了。只是他的身份比较尴尬罢了……” “哼，再尴尬，能够还能有十四娘帮他的时候尴尬不成？十四娘一个女子，但是做事可是比你正大光明多了！”余钦冷哼一声，向顾朴说道，“不管他了，他爱去不去……你赶紧带我与我哥去吧，对了，忘记跟你介shào ，这是我大哥，余商。” “余大哥好。”顾朴赶紧跟余商拱拱手，又苦笑着说道，“余大哥，你看你们怎么就来得这么巧，正好顾家多少年没有一回的好事，就叫你们遇上了。” “边走边说，到底是什么事？”余商微笑着与顾朴打了个招呼，问道。 顾朴叹了口气，可是事到如今，他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dào 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就是这样，三婶一直看十四娘不顺眼，隔一段时间，便要折腾点事情出来，不这样闹上一回，她便似乎浑身难受……我说啊，男人就不应该三妻四妾，娶一堆的女人回家，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给自己的子女找难受。” 余钦非常有同感点点头，说道：“是啊，你看小老百姓，一夫一妻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就少有这样的事情。” “可是大户人家，想要不纳妾，何其之难！我听说某地有个大儒，心疼自己母亲当年被姨娘欺负得惨，结婚的当天晚上，发下誓愿，一辈子不纳妾。可是因为发妻只生了两个女儿，所以四十岁的生日宴上，被母亲逼迫着纳了房妾……”顾朴摇头叹息道。 一时间，几个少年都沉默了。 除非是天生好色之人，不然，谁不想找个相亲相爱的妻子，两个人和和气气、相敬如宾地过完这一辈子呢。除了董春晖，另外几个人都是在复杂的大宅院长大的，那些妻妾争风、累及子女的戏码，从小看到大。 他们最最羡慕的，便是平平静静的后院了。 “大哥，你说，这什么叫香火的东西，真的有这么重yào 吗？”余钦突然扭头，问余商道。 余商缓缓地说道：“生的儿子多，可能是败家的纨绔。如果不生，可能家业无人继承，而生了这样的儿子，可能家业很快便会折腾光……” 几个少年都沉默了。余大哥说得没有错，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并没有确定的好处与坏处。可是世人都是这样，生了儿子就高兴，生了女儿就郁闷。所以才会有“弄璋弄瓦”这样的说法。意思是，生了个儿子，就摆块玉石放外面，生了个女儿，就摆块瓦片放外面，叫来祝hè的人一看，便明白生的是儿是女。 “那这个顾家十四娘，这么多年能够与你三婶斗下来，也是很厉害吧？心机是不是很厉害？”余商不动声色，试探着问道。 顾朴一愣：心机？顾茗有没有心机？ 要说完全没有，那似乎不太像，但是，他怎么想，也觉得十四娘并不像那种爱耍心机的人。 至少，她从来不会主动去耍心机。 “心机应该还是有，但是，她从来不会主动地去玩弄心机，去害人。”顾朴想了好一阵，给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她最大的特点是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事，从来不见她惊慌，冷静得令人吃惊。另外，她豪气爽朗，不似女子。” 哦？原来这个十四娘是这样个人物？ 那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余商微微笑着，跟着一起走了上前。 “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正要进三房的大门，余商突然开口问道，“有点计划没有？” 顾朴说道：“现在十四娘应该在魏紫院受审……三叔也回来了，也应该也在那里的。咱们就去那里，逼我那个三婶，说话负点责任……” “你去强逼？”余商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刚才的事情你也知dào 了，我那个三婶，又有人证又有物证……”顾朴叹了口气，有些不悦地看着他。如果不是看他是余钦的大哥，他才懒得理他呢，长得这么好kàn 做什么，让他们这种长得不怎么样的男子，还有活路吗？ 不过他也暗暗心惊。以前见到余钦时，深为他的风度所折服，觉得就算是京城来的翩翩佳公子，也莫过于此了。 但是现在看到余钦的这个大哥，他却怎么觉得，跟这个叫余商的大哥相比，余钦就好像一个在明月畔飞舞的萤火虫？ 而像自己这样的人，在余商的面前，更就别提了，简直觉得站在一旁都是在受罪。平常照镜子还不觉得，自从认识余钦，他都不好意思照镜子了。 而现在又认识了他这个大哥，他现在连摸自己脸一把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光芒？ 第236章 好才华 “可是你都说了，她是你三婶，是你的长辈。你若是强出头，那你家中父母会同意吗？”余商不怎么客气地问道。 其实他还有更不客气的话没有问出口，那就是，你就算去强逼那个什么姚夫人……能有用吗？再不屑的长辈，那也是长辈。 辈分在这放着，伦理在这摆着，顾朴的注定了会失败。 “那还能怎么办？”顾朴燥气起来，转身面向着余商，大声地嚷嚷了起来：“难道我便什么都不做吗？虽然她只是我的堂妹，可是你要知dào ，她姨娘生她时候难产，我若是不出面，整个顾家，便再也没有人会替她出面了！没有人了，你知dào 吗？没有人！” “难道我要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她被那个三婶欺负吗？”顾朴被旁边的人拉开，可是仍然还是气乎乎的。 余商很奇怪地看着他。顾茗没有人再出面了？也是，三房的人，迫于当家夫人的权势，只怕还真没有人敢于给一个没有亲生姨娘的庶女出面的。 而如果她那个父亲不能够撑她的话，那她可是真的惨了。 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虽然他对这个顾家的十四娘从来还没有见过面，只听着余钦等几人讲过她的一些事情，他便觉得，她没有这么弱。 她不应该是那种任由嫡母作践的普通庶女。如果她真的是那种人，那自己便完全期待错了。 如果她面对这个嫡母，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话，那她便不应该是余钦描述当中那个爽朗、大方、冷静的女子。她应该因为长久在嫡母的淫威之下，变得瑟缩，变得惊惶，变得怯懦……或者，在弱小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充满着算计的心灵。 她不应该会这样阳光而大气。 阳光的植株，只会开放在阳光下。如果太阳不予她光辉，那么，她应该有一颗强dà 的内心，自己给自己以足够的阳光。所以，她能够自己解决这样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在阴暗的角落里成长，又没有足够强dà 的内心，那么，她便会长成一颗菟丝子，在各色人等之间委屈求全，利用着她能够攀援到的每一个人，死死缠住，再不放手。 难道她其实是这样的女子？余商原本对这个少女的期待感，顿时少了一半。但是，他总觉得不应该。 “你也还是要去救她吗？”顾朴愤nù 地冲着余商吼叫完毕，拉着董春晖便离开了。余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余钦道。 余钦虽然一直强忍着，可是余商是什么人，一眼就知dào 他心中所想了。他叹息一声，心中想，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什么会让得这么多少年为了她的事情而奔走？ 他并不想强行要求余钦按自己的喜好来办事。所以现在虽然对这个顾家的十四娘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了，可是却还是问道。如果余钦真的要去帮她，那他，并不会阻止。 余钦有些踌躇，迟疑了一阵，他才开口说道：“大哥，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十四娘应该自己有本事解决这事的。她安排了一个丫头向赵夫人求救，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到她父亲的到来。而她父亲现在已经回来了，所以，这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一定能够自己解决好的。” 余商挑挑眉头，他听得出来，余钦后面还有话说。 果然，余钦又接着说道：“可是，虽然她并没有向我求救，可是我既然已经回来了，怎么能当做完全不知dào 这事？这样我做不到！我必须要去做点什么，就算只是白费力qì ，我也心会舒坦。” 余商默默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带我去，我知dào 怎么帮你。” 余钦大喜，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了三房外面，余商却没有让余钦去二门处，而是让他带路，去了外面的秋桂园。 到秋桂园来做什么，难道是找林恩之？可是这个小人，找他来做什么？他现在是连见他的面，都觉得难受。 十四娘当初对他那么好，听说当时他们订了亲，姚氏为难他，不给他足够的饭吃，是十四娘将自己的饭省下来了给他吃。又怕他吃不饱肚子，将她攒了多年的私房交到了他手中，让他拿来买点心吃。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张天师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他马上就攀上了高枝，抛弃了十四娘。一个女子一世的姻缘，结果就换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身份，还有两个加起来不值三千两的产业。 而他就真的将十四娘忘记到脑后了不说，这次，竟然还站出来，忘恩负义地栽赃陷害。他不知dào 吗，就因为他，十四娘小小年纪，就已经对婚姻都死了心？ 这样的人，他恨不得一拳头揍死他才好！ 才走进秋桂院的大门，远远的，便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余商停下来，聆听了一阵。 “果然是有些天分的。”余商点点头，走上前，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谁？”林恩之警惕地放下手中的书本，喝问道。今天从魏紫院回来后，他一直心绪不宁，好不容易才能够进入状态，没有想到又有人来打搅。 余商含笑走进来，说道：“阁下方才所念是自己所作的文章吗？果然写得不错。看来一个月后的县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就算运气不佳，拿不到案首，前三是绝对能进的。” “这位兄台过誉了。”林恩之站起来，向余商行了一礼，眼光瞥到他后面的余钦，愣了一愣。他过来干嘛？他们两个人，可没有什么交情。 这篇文章是他最近所写出来的文章中，最受夫子推崇的一篇了。每次他心绪不安的时候，便拿出这篇文章来读，一读，他的心便宁静了下来。 能写出这么出色文章的人，又岂会长久居于他人之下？他一定会成功的，他一定会出头的。 等到他跨马游街的那一天，他便再也不用受姚氏的龌龊气了。他便能够义正辞严、光明正大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了。 而现在的他，只能羞辱地接受这一切，并且，让他心爱的女人，也承shòu着这份羞辱。但是不要紧，所有的这一切，姚氏几人，以后都是要数倍来偿还的！ 第237章 小三元与考不成 “两位请坐，艾草，上茶。”林恩之嘴角含笑，请两人请到了座位上。 余钦却是忍不住了，打量着这个上茶的丑丫头，扭头问林恩之道：“那么多下人被打发了，而你这个丫头却还好好的，连板子都没有挨一下……这是不是你出卖十四娘的奖赏？” “你说什么？”林恩之顿时脸色大变。 艾草本来神色还有些淡淡的，今天林公子从主院回来后，第一回，很是严肃地将她批评了一顿。她心中还有些怨恨，但是现在听到这个余公子这么一说，她才明白，原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她心中狂喜起来。 余商淡淡扫了那个丑丫头一眼，慢斯条理地喝斥道：“二弟，慎言！” 余钦气呼呼地看着林恩之，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余商一横，只好咽下肚，气得浑身都直发抖。 余商笑呵呵地同林恩之论起了文章来。林恩之正不知dào 怎么面对余钦文教那个话题，别人愿意给他台阶下，他当然愿意就着下来了。 于是一时间，主宾皆欢。除了余钦愤nù 的脸色，这次的面谈，其实是很和谐的。 只是余钦不太明白，大哥这是做什么？不是说来帮zhù 十四娘的吗？可是现在他看着，怎么像在拍林恩之这个小子的马屁？林小子的文章是做得不错，可是怎么能跟大哥比？大哥那是跟真zhèng 的大儒学过的。顾夫子确实很有名，但是事实上，他文才是有，但是却并不是特别的懂应试。不然，也不会就是一个举人了，这么多年再也不能寸进。 只是他知dào 自己这个大哥的，肯定还有后手，所以他也安下心来，耐心地听着他们说着时文的一些精妙之处来。 谈了一阵，余商话题一转，说道：“林弟这文章做得如此之好，方才是我小瞧了，林弟这才华，今年的案首，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林恩之还要再客套，余商却摆手制止了他，指着余钦问他：“你知dào 我这个弟弟是什么身份吗？” 林恩之愣住了，就连余钦也不知dào 他想要说什么，也愣住了。 “我这个弟弟，一向尊敬我，叫我一声大哥。不过呢，其实我们只是同族。他跟你们说，他是青州的大商之家，余家，对吧？其实，那个人是我。”余商含笑说道。 余钦在外面确实是用的这个身份，而且这个身份还是经得起人研究的，但是余钦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大哥，既然将这个身份套到他自己身上了。 林恩之是第一回才知dào ，余钦对外的身份是青州余家人，虽然还是假的。可是，就是这个假身份，也已经让他的眼睛又红又肿了。 顾家这样的家世，他都要费尽心思、受尽羞辱才能巴上，而余家是什么人？那是当今世上最最当红的皇商！听说内府所有的用度，一半都是由余家供养着的！ 而看这个余商的意思，余钦的身份还远比余家人要尊贵不成？ “我这个弟弟，其实他家并不经商，而是早些年便借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的助力，脱离了商籍，改而参与科考……他到底是谁，我想你一定知dào 了吧？”余商笑眯眯地说道。 余钦的脑袋都绕了绕，才明白余商指的到底是谁。真没有想到他真是够说的，直接扯到余家那个远亲身上去了？不过别说，那个余老爷，听说还真有一个孙子，年纪跟他差不多大。 没有想到的是，林恩之只是愣了一愣神，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他用一种崇敬的眼神，非常惊诧地看向余钦，又看向余商，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个干嘛。 “而你们县令，还有学政，都是他父亲的学生……”余商轻咳一声，提示道。 林恩之马上就恍然大悟起来。难怪余商那样自信，说他一定能当案首呢！原来余家在汝南还有这样扎实的根基。 其实他对自己的科考，并没有太担心。本来他对自己的文章就很自信，再加上有人告sù 过他，一定会保他的仕途通畅。这也是他敢于这次参加童子试的底气，会有人帮他将这些事情都摆平的。 只是，案首这样的荣耀，他还是不太敢去想。 但是，哪个读书人不想要考个案首当当呢？而且，还不止是案首。要是能够一路第一地考上去，当个小三元……那全国都闻名了！ 余钦一定能办到的，余商不是说了吗，学政也是他家的人！ 然后便是一路的大三元…… 六元魁首！这是本朝自开朝以来都从来没有过的盛事！也许就要由自己来开创了！ 林恩之想得都有点傻掉了。 余钦奇怪地看了大哥一眼，不知dào 为什么他要给这个林小子画个这么大的饼。而且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个小子还真的信了。 小三元？小三元是那么好考的？他的文章是不错，可是如果说考个案首，还有点可能的话，小三元，他却绝对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个林家小子到底是有多蠢，这么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吗？ “不过呢……”余商又慢慢地开口了。 “不过什么？”林恩之从白日梦里醒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傻傻地问道。 余商慢慢地说道：“不过听说今天顾府出了个很大的热闹？”他故yì 看了余钦一眼。 林恩之这才想起这事，顿时脸色惨白。 是啊，刚才余钦一过来，就冲自己发难，可见，他对十四娘是很在意的。而偏偏，自己今天的所为，害惨了十四娘…… 更加过分的是，姚氏因为他的出力，所以看他的面子，饶过了艾草。这样一来，余钦肯定就更加恨自己了…… 怎么办怎么办？余钦既然能够让自己当案首，肯定也会有办法害得自己名落孙山……甚至根本就考不成！ 他害pà 得手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气啊！什么都不用多说，他们全部都自己推演出来了！余商看着林恩之那吓坏了的样子，满yì 地喝了口茶水。 “余兄！求求你！今天的事，小弟都不是故yì 的！实在是被姚氏所迫，没有办法……”林恩之掉头就向余钦求起情来。 余钦当真是目瞪口呆。 第238章 这是谁 大哥真是太神奇了，只是这么含含糊糊几句话，这个姓林的小子，就变得这么听话起来？他本来还以为得费番功夫的呢，什么威逼利诱的话，他想了一大堆，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根本没有来得及说一个字，大哥就将这事处理好了？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了，如果他还不懂得如何做，那就是真的有点傻了。 余钦板着个脸，冷冷哼道：“你现在跟我求情有什么用？十四娘现在怎么样了，你知dào 吗？你还有脸求情？” 林恩之赶紧说道：“这事包在小弟身上，一定跟顾伯父说清楚真相……只是……” 只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要是自己被骗了怎么办？ 所以，他没有继xù 向下说，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希望他们拿出什么证物来。 “你拿着这个，明天你去县衙拜访县令的时候，将这个东西交给他就是了。”余商微笑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名刺来，“就说是我这个弟弟给你的，他自然便会知dào 该如何做了。” 林恩之半信半疑地接过这个名刺，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好一阵，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藏到了身上。 “这事包在小弟身上，请两位随小弟一同前往。”林恩之得到了东西，这才放下心来，笑容满面，起身带路到。 案首啊！案首啊！他只敢在做梦的时候，才会去浮想的啊……可是现在，他就要唾手可得了吗？ 虽然这其中有取巧的因素在，但是，谁能说取巧，不也是他实力的一种呢？ 只是这个姓余的少年，为什么会愿意这么帮十四娘？ 难道是对她有什么……那个想法？ 呸，十四娘是自己的！十四娘喜欢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林恩之走在最前面，脸冲着前方，扭曲了。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换回了笑容，恭敬地向余钦问道：“余公子……您放心，小弟去了，一定会将事情解释清楚的。” 余钦淡漠地点点头。 林恩之看到他这敷衍的态度，心中大恨，可是偏偏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什么也不能做，除了陪笑，他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让这个小子也要同今天的自己一样，满脸堆笑，向着自己讨好的……自己很快就要是案首了，为什么要去计较现在这么一点点小小的闲气呢？ 他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一路通畅地来到了魏紫院外。 魏紫院里，官司正打得热闹。天明怎么也不肯承认，那个暗室是由十四娘发xiàn 的，他坚持认为，在十四娘离开的时候，什么异常也没有。 而所有的事情，是在他离开了藏书楼之后才发生的。 十娘与十六娘却是委屈极了，一口咬定，那个暗室是十四娘带领她们去的。不然，像她们这种连藏书楼都从来没有去过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暗室？ 顾望沉吟。按道理说，暗室不应该是十娘与十六娘发xiàn 的才对。因为确实如她们两个所说，她们两个平常是走错路了，都不会到藏书楼里去的，怎么可能会一跑过去，就发xiàn 了暗室？ 可是十四娘虽然去得多一点，也是相对于他其余的孩子来说的。事实上，一个月才去那么一回两回三回的，真的不叫多。 他的暗室，当年可是顾家的老祖宗为了特殊情况下，特别制作的。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可是，这个地方绝对不是那么好寻的。绝对不是碰巧便能够做到的事情。天明在?藏书楼打扫多年，都压根不知dào 的事情，谁能够碰巧发xiàn ？ 可是这么一来，这事就更糊涂了，暗室被人发xiàn 了，肯定得有一个人做的，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眼光从十四娘的脸上转到十娘、十六娘脸上，再从她们脸上转到十四娘的脸上，顾望还是有些不能断定，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娘，你不如说说，从来没有去过藏书楼，为什么今天就突然去了？”顾望又开口问道。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姚氏数遍了，但是很显然，他要亲口听女儿再说一遍，才肯安心。 “爹爹，今天女儿的一个丫头从余容院路过的时候，突然拾到了一张小纸条。这个丫头平常也跟着女儿识得几个字，看了上面的内容，叫坏了，赶紧便拿来交给女儿看……”顾蕊又重新述说起来。 于是她在看了内容后，怒气攻心，叫上十六，便到了余容院，来找十四娘。没有想到十四娘去了藏书楼，于是她们又到了藏书楼。 然后在藏书楼门口，正好遇到林恩之。林恩之偏偏还拖着她们，不让她们进门。她们强行闯了进去，就被十四娘带到了那个暗室里。 “爹爹冤枉啊！女儿第一回到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会发xiàn 那个暗室的？这明摆着，就是有人故yì 引诱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顾蕊大声叫喊起来。 顾望目光沉沉。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是一味的沉吟着。 “老爷，夫人，外面林公子求见。”一个婆子来禀报道。 林恩之，他又来做什么？顾望皱眉。这次，如果不是怕将他得罪狠了，他又怎么会顾忌请他来？没有想到，自己不请他，他却是不请自来？ 姚氏也是皱眉，要他做的事都做完了、要他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他还来做什么？ 难道是想替十四娘求情？想到这里，姚氏的眼睛阴了阴。看来，她得早些想办法，将十四娘给解决掉了。是送到尼姑庵，还是哪里呢…… “让他进来。”人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不见的道理。顾望沉声说道，也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恩之进来了，但是出乎魏紫院众人的意料，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人。 “娘亲，那个走在右边的少年姓余，是林公子的同窗，也是二郎的好友。”顾蕊认出了余钦，低声在姚氏耳边说道。 林恩之怎么这么不靠谱，家里闹这事，他带个外人来做什么？姚氏顿时皱眉。 顾望看到一起进来的两个外人，眉头顿时也皱得老高。 只有顾茗，有些奇怪地看着余钦，他来做什么？ 还有另外那个少年，又是什么人？ 第239章 背影 “世伯世伯母，这位是小侄在学堂的同窗，姓余名钦，这位是他的兄长。”林恩之简单地介shào 了一下余钦与余商两个人。 顾望皱眉，耐着性子说道：“都坐吧。” 姚氏仗着自己是长辈，面对几个小辈，不用太讲究，因此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屁股纹丝未动。 姚顾望倒是略微起了起身，见三人坐下，马上又坐了回去。 “林贤侄，不知带几个同窗来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顾望勉强挤出丝笑容来，问道。 现在他心乱如麻，实在是不想跟几个小辈来寒喧，只盼着他们事情一了，赶紧走人。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林恩之微笑着说道：“其实是小侄的事，他们却是没有什么事。” 他们没有什么事，你带来做什么啊？顾望真的很想要骂人。可是一想到可能没有几年以后，顾家与林恩之的形势便可能会完全掉个个，只能都忍了下来。 犯不着为一点点闲气，坏了顾家的大事。 唉，谁让顾家的子弟，一个会读书的都没有呢？ “是这样的，世伯，今天小侄回了秋桂院后，越来越是不安，可能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所以才会现在过来的。”林恩之非常得体地说道。 哦，什么事情没有说清楚？顾望狐疑地看着他，但是姚氏却是脸色顿时一变。 这个小子竟然敢改口？凭什么，他的未婚妻是自己的亲女儿呢，而且这事，也跟他有关系，为什么他会想要改口？ 姚氏很想喝骂林恩之，好让他闭嘴。可是顾望就在身边坐着，她却是实在不敢，只能干巴巴地等着。 又希望其实自己猜错了，林恩之要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事。 可是人总是这样，什么怕就来什么。林恩之开了口，说的，果然便是这事：“世伯世伯母，今天小侄到藏书楼里去看书，其实没有见到十四娘……” 林恩之竟然会改口？现在场中人人惊诧，但是最最诧异的人，却莫过于十四娘。 十四娘大概是现在世界上最最了解林恩之的一个人了。对林恩之而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不管对他付出有多少，全部都是可以用来出卖的。 只要出卖了能够换来好处。 所以白天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出卖她的时候，顾茗一点也不吃惊，一点也不失望。因为她知dào ，只有有好处，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卖的。 所以现在林恩之来替她说话，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良心发xiàn 之类的狗屁，而绝对是有人出了比姚氏出给他的更高的价。 姚氏能出什么？大概是拿着他科考的旱情来威胁他吧？毕竟县试就在一个月后，而顾家在汝南，还是有一点点的余威的。靠着这点余威，想办什么事，不一定能够办成；但是想要害人，却是绝对的够用了。 也就是说，林恩之是拿着她的清誉，换来了他平安考试的机会。 而现在，有人出了比姚氏这个交yì 更实惠的交yì 。 会是什么样的交yì ？才能让林恩之如此动心？ 姚氏气得浑身直发抖。顾望的眼神已经不停地射过来了，而十娘与十六娘也是都惊得呆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林恩之会改口？而她们两个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了。 谁能想到，安安静静在林恩之身后坐着的那两个少年，却是拥有着如此重大的能量呢？所以，都将他们两个当成了看热闹的。 “夫人，此事当真？”顾望阴恻恻地看向了姚氏。 姚氏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顾望的指责，姚氏悲愤地说道：“老爷！这完全就是栽赃陷害！这完全就是没有影的事情！他说的这些事，妾身根本就不知情！” “爹爹！女儿什么也不知dào 啊！”顾蕊与顾荞也吓傻了，纷纷喊起冤来了。 顾望两只眼睛阴阴地盯着姚氏，好一阵，才吐了口气，缓缓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姚氏一惊，正想要再说什么，顾望却回过了头，声音温和地对林恩之说道：“贤侄，你先带着你朋友先回去吧……今天家中有些乱，就不帮你招待了。下次再请客。” 林恩之知dào 他要处理这事了，自然也不能再留下来，起身向顾望与姚氏告辞，也向顾蕊行了行礼。 顾蕊恨他到极点，扭过脸不看他。 林恩之却并不在意，笑笑地便要走，只是眼睛却有些不由自主地向着顾茗瞟去。但是他很失望，顾茗背影笔直地站在那里，这么长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她还在生他的气么？可是现在他已经将这事解决掉了啊！他亲自回来，洗清了她身上的冤屈啊！她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心中也有些怒气，噘了噘嘴，带着余钦与余商便离开了。 出了大门，余钦与余商便向林恩之告辞。他们两个人来找林恩之，本来就是想要解决顾茗的事的。现在见事情已经解决，自然不可能再留下来的。 林恩之却是有些不舍。他已经做到了他们要他做的，可是那张名刺到底会不会有用，他心中却还没有十拿九稳。想着，最好是拉着余钦一起去，效果肯定会更好。 所以越发地热衷拉起余钦来。 但是余商，一个商家的子弟，他却并没有太在意。他要是愿意跟着明天一起去，那就一起去好了。要是不愿意去，那就拉倒。 但是不管他如何暗示甚至是明示，余钦却就是不接口，只有余商在那里呵呵地笑着。 林恩之这才知dào ，自己今天这么一番功夫，只能换来这么一张名刺。希望明天用完了，县令大人会还给他，不然，他拿什么去进学政大人的家门啊？ 至少看现在余钦的态度，是别想再跟他要到多的一张名刺了。 认清了现状，林恩之只得无奈地松手，放两人离去。 “大哥，你怎么知dào 这个林恩之一定会上勾？”等两人回到了余钦的那个院子，他才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开口问道。 余商笑着说道：“这很好猜的啊，他是读书人的嘛，读书人，文章又做得好，好自然是很上进的了。” “这叫上进么？上进就是要凭自己的本事！”余钦哼哼地说道，“还有大哥，你真的要帮他拿到案首吗？” 这个叫林恩之的小子，他真的很不喜欢呢。要随便让什么人拿到案首，比也让他得到强啊！ “案首怎么了？他高兴，咱们也高兴。”余商神mì 地说道。 余钦再追问，他却是什么也不说了。 他的脑海里，却是浮现出那个坚毅的少女的身影。他在那个院子里呆了那么久，却没有见她回头看一下。自始至终，他见到的，都只是她的背影。 但是，就是这么一道背影，就已经让他心折了。 第240章 请君入瓮 从头到尾，顾茗没有回头。直到顾望已经拿定了主意，把除了姚氏几人之外的其余人都赶出去，顾茗才不紧不慢地跟着人群走了出来。 丁香早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天色已经很晚，她手里提着灯笼，深秋的风吹过，将窝在墙角的她冻得瑟瑟发抖。 顾茗抬眼看到了，一直沉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她真的做对了，选择丁香代替白梅，真的是做得太对了。像上辈子，她的遭遇比现在还要悲惨得多，可是，白梅从来没有像现在的丁香这样做过。 有时候，她都好奇，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度过了那样漫长又煎熬的岁月？现在想想，只能那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吧。 可是现在的她却偏偏知dào ，所有的那一切，都是虚幻。未来没有什么值得好期待的，最最关键的，是现在。 没有现在，又哪里来的未来？ “十四娘，现在我们去哪里？”丁香已经看到了十四娘，大喜，提着灯笼走近来，低低地问道。 顾茗抬头看了看天上那细细弯弯有如仕女淡眉的月牙儿，说道：“我们先去禁闭室。” “十四娘？”丁香悲鸣一声。 顾茗扭头，微笑着看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已经没有事了，爹爹已经知dào 这事不关我事了。我去那里，是要等着一个人。” 她要亲眼看到那个人受到最最严厉的处罚。今天这事，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她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十四娘，方才奴婢看到了林公子带着两个人进去了。”丁香轻轻地说道。 听十四娘说清楚了，她总算是放下心来。方才她以为老爷还是被蒙蔽了，所以十四娘的处分没有改呢！ 顾茗轻轻的说道：“林公子改口了。”也真是佩服他，改口改得面不改色。 果然人的性格，是从小就定型了的。就好像林恩之一样，他狼心狗肺，并不是他成年以后才突然变成那个样子的，而是，他原本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只是上辈子在他这点上吃亏吃最大的人，是她顾茗。而这辈子，姚氏已经吃了他一个大亏了。 这样的人，爹爹还指望着靠他来拉扯顾家……爹爹真的是年老眼花了啊！ 只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整个顾家三房，都没有什么值得她挂念的地方。 她只要看着那些上辈子迫害过她的人，这辈子无比的悲惨，她就解恨了。这样，下次再梦见那个肉乎乎的小阿宝的时候，她便可以非常高兴地告sù 她说，所以害过你的人，娘亲全部都报仇了。 如果这辈子，她们过得太舒坦，她如何面对那个被人关在后院整整一个月、饿到吃虫子、吃老鼠的已经半疯狂的妇人？ 如何面对那个冷冰的、僵硬的、浮肿的小小尸体？ 顾茗就站在通向禁闭室的那条小径旁，静静地等待着。丁香打着灯笼站在她的身后半步处，也是静静地等待着。 十四娘并没有说她在等谁，丁香也没有问。她只是静静地等着，慢慢地想着。 她没有十四娘那么聪明，不能明确的猜出来，这个会被送过来的人到底会是谁。但是，她却也能够知dào ，除了姚氏母女三人，还能是什么人呢？ 如果要她在这三个人里面做出选择，她最愿意是十六娘。十六娘才是姚氏母女三个人里面最最可恶的人，所以迫害十四娘的那些毒计，一大半都是她想出来的，而且还是那最毒的一大半。 就因为她设计在藏书楼里陷害十四娘，使得十四娘被关在禁闭室里关了大半天。 而现在，该轮到谁了呢？ “娘亲！娘亲！”人还隔得老远，哭哭啼啼的声音已经传了来。是顾蕊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丁香便知dào ，自己失算了，被关的人，绝对不会是十六娘了。 可能是姚氏，所以十娘才会哭；但是也有可能是十娘自己，所以她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十四娘！”丁香低低叫了一声。 顾茗身形不动，在黑暗中，她的身影，就好像一座不甚高大但是却异常稳固的大山一般，给人以无尽的安全感。她低低的声音传来：“将灯笼熄了。” 她要看到姚氏真实的表情。看看她在面对禁闭室这种地方时，是不是也会害pà 。 当她动不动就拿这里来罚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想过，这里又阴暗又潮湿，还死过无数的人，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会害pà 的。 也许她从来没有替别人着想过。那么，今天，她便可以尝试一下这里的滋味了。 保证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像她直到死，也不会忘记她被关在后院那间小屋子里的事情的。 丁香马上就吹熄了灯笼，两个人瞬间，就被黑暗所溶化为一体，与那个巨大的有如食人兽一般的假山溶化为一体了。 “娘亲啊，爹爹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这样啊……”一路上，顾蕊一直在哭。 姚氏慢慢的劝解道：“不要紧，只是两天罢了。娘亲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只要点上灯，只要有食物，只要准bèi 好睡觉的被褥，这里，应该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也许别人被关到禁闭室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不同啊，她是当家主母，就算是被关这里，哪个仆奴真敢按规定来行事？ 她在这里就先呆上两天吧，给顾望出出气。只要这事不怪到自己的那个孩子头上，那也就罢了。 一行人打着灯笼，慢慢的走近。顾茗看到了他们，而他们却没有人发xiàn 隐身于黑暗当中、与黑暗化为一体的顾茗。 她看到了姚氏那帮作镇定又心存侥幸的脸，她看到了顾蕊那惊惶失措、无助哭泣的脸，她看到了顾荞那沉静中却隐隐带着丝疯狂、焦虑的脸。 还有那几个护送的婆子，一个个面色晦暗。 所有人的表情，全部都落在了她的眼底。 “夫人，就是这里了，请您低头侧身进去吧……”一个婆子已经走到了那条小径，恭敬地向姚氏说道。 姚氏看了一路送自己过来的两个女儿一眼，轻轻说道：“好了，就到这里了，你们不要再进去了。” 顾蕊顿时放声大哭。 第241章 怎么反省 “娘亲、娘亲、娘亲……”顾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正气了，拖着姚氏的衣服，就是不肯松手让她走。 而顾荞却只是沉默地站在顾蕊的身后，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自己身前哭得全身都发软的亲姐。 她永远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她可以狠狠地算计别人，可是，她永远也做不到那些放肆的哭，或者是放肆的笑。那样肆意情感外露，似乎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两个女儿都是亲生，但是娘亲的眼中，却永远只有大女儿的原因吧？ “快走！快走！这个地方晦气，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姚氏又急又怒，心中却又隐隐有关睛丝欣慰。如果这个时候，顾蕊真的是掉头就走，那她才叫难受呢。 然而，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顾蕊再走近一步了。 顾茗隐身在黑暗里，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她没有发声打扰她们，只是静静地观赏着，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有素质的观众。 姚氏终于将女儿劝下，看着自己的丫头还有十六将十娘拉走，消失在黑色中，姚氏靠在墙上，低声哭泣起来。 虽然只有两天，但是，那样阴森潮湿、又死过不少人的地方，还是让她心生惧意。显然，她并没有她在自己两个女儿面前表现的那些勇敢，还有无畏。 “母亲原来你也会哭的吗？”突然，身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女子声音，直将姚氏唬得汗毛竖起、双眼圆睁。 她大声叫起来给自己壮胆：“是谁？是谁？” 那个打着灯笼的婆子赶紧举着灯笼凑近了些，姚氏终于看到了就站在她身后顾茗，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着灯火，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闪闪发光。 这么清亮的一双眸子！不知dào 为什么，姚氏看到这双眸子，便突然生起了怒火。 这个小贱人，长得也太像当年的那个贱人了！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是长得一模一样！ 当年，她趁着自己有孕，竟然爬上了夫君的床，然后一夕有孕，爬上枝头，当了姨娘。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嘲笑！当年，她可是自己最最信任的丫头啊！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她害得自己成了顾府三个妯娌里面绝对的笑柄。尤其是赵氏，天天拿着这个事情来嘲笑自己……当时正怀着十娘，有一次被气得动了胎气，差点就流产…… 所以，趁着她生产的时候，自己做了点小小的手段，便让她“难产”了…… 只是没有想到，等她的女儿长大了，再次成为了自己的噩梦。 “十四娘，你没事躲在这里做什么？”姚氏定了定心神，指责起顾茗。 顾茗淡淡地说道：“十四离开后，方才知dào 母亲被爹爹罚到这里反省，所以特地先到这里来等着，好送送母亲。” 送自己？想看自己的笑话吧？想看看自己有多悲惨？姚氏心中冷笑着，嘴上却是客套道：“没有想到十四如此有心，以前竟是为娘错怪你了。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毕竟明天还不知dào 会有什么事情呢。” 她是当家主母，家里的事情，不论大大小小，都是由她管理。被罚两天，这个家里的事情，却并不会因为她不能出面而停止。所以，顾望已经吩咐了，这两天的家务，便由董姨娘主持，再由十娘与十四娘这两个大些的嫡女一在一旁协助。 顾望也是细细盘算过的，这两天的家务吩咐董姨娘，是因为只有董姨娘没有儿子，女儿又小，一向又是依附姚氏的，在家里牵扯到的利益最少。 而叫十娘帮手，又是单纯担心董姨娘经验不足，再加上初次当家，镇不住家中刁奴了。只是顾蕊一向脾气暴躁，顾望又害pà 她与董姨娘生了龌龊，反而叫下人看笑话，便干脆地将十四娘也捎上了。 于是，一个非常的奇怪的组合便就诞生了，董姨娘加上十四娘再加上十娘。除了顾望，任谁也不会有这样的创意了。 顾茗早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现在她在姚氏的魏紫院里已经也有了自己的人手了。她对这些人的要求是，如果姚氏与她有冲突，那么，她们应该选择支持姚氏。 但是，在与姚氏不冲突的地方，她们要帮到她。 这个要求非常的不过分，而且，还能在府中眼见越来越当红的十四娘面前落个好，谁不愿意呢？ 于是顾望的这个决定才做下来，还没有一支香的功夫，顾茗便知dào 了。 现在姚氏说的也是这事。她现在心中冷笑，顾望以为家务事就是那么好处置的吗？一个姨娘两个孩子，除了十娘常窝在她身边看她处置这些外，董姨娘与十四娘两个人，都是从来不懂这些的。 她很期待，这两天，家里会乱成什么样子。 也许自己根本就不用在这里呆足两天的。只要明天那些管事仆妇们一进院子开始汇报各种事务，顾望便不得不将自己请回去的。 她知dào ，自己的心腹容婆婆，一定已经将这个手段，传到了那些管事仆妇们耳朵里了。 明天一大早，有得她们好kàn ！ 姚氏冷冷地笑着，躬下身子，侧着身，慢慢地从那条小径里挤了进去。婆子打着灯笼照着明，将栅栏锁上后，告了声罪，便将灯笼挂在了栅栏上，就要离开。 “真不公平，她还有灯笼。”丁香非常愤nù 地盯着那盏灯笼，气愤地说道。 顾茗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反省，照着光，怎么反省？这心都不能安定下来？不行，我作女儿的，怎么能让她这么陷害母亲？” 她自己走了进去，对那个正要走的婆子说道：“爹爹吩咐的是反省，你不知dào 吗？你这样拿灯笼亮堂堂地照着，让我母亲如何能够反省？你这是要害她不成？” “十四娘你……”婆子一惊，支支吾吾起来。她既然能送姚氏来，可见是顾望的人，而非姚氏的人。现在对姚氏好，只是想着顺手做人情了。 可是没有想到，十四娘却是不肯依。 如果十四娘真的将这事闹到老爷那里，那她肯定是讨不到好处的。而十四娘这次能够协助董姨娘管家务，可见在老爷心目中，她还是颇受宠的。 婆子咬了咬牙，将灯笼取了下来。 姚氏坐在禁闭室里唯一的一处还算都干燥的地方，眼见着灯笼被拿走，房间里越来越暗，什么也没有说。 第242章 谁信啊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呢？怎么回事？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知dào 十四娘也终于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她才终于凄惶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明明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当家主母，为什么会沦落到关到禁闭室？ 顾家立家几百年，多少人关过禁闭室，已经没有人通知搞清楚了。可是，关当家夫人的机会却不多。她也算是够失败的了。 可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到这一步的？ 十四娘明明只是一个在她手下吃饭穿衣的庶女，怎么现在就成了个碰不得了？ 如果不是林恩之对她那个特殊的样子，自己这次，又怎么会去惹她？看到林恩之当着十四娘出卖她，十四娘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心里，真的是很爽很爽。 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如此快就产生了急剧的变化。林恩之突然改口，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又因为之前赵氏的胡搅蛮缠，害得她很多首尾都没有收拾干净…… 结果，现在就成了这个结局。 姚氏坐在漆黑的夜里，对顾茗的仇恨，更加的深刻起来。 她一心想着，等出去后，要如何的惩治她。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顾茗已经回到了余容院，坐在了自己的梳妆台前，身边是明晃晃晃的蜀蜡，身后，丁香正慢慢地替她将白日里梳好的头发打散，好方便一会儿睡觉。 “十四娘，今天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跟做梦一般。”丁香感叹地说道，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比以前一个月甚至一年一辈子的事情还要来得激烈，来得刺激。 到现在，她记起来这些事，她还激动得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们都回来了吗？”顾茗微微笑着，问道。 她理解丁香的激动，但是，她自己，这样的阵仗却不会当回事。上辈子她遇过比这更刺激的事情，比如说那日，全京城戒严，还有远远传来的震天的厮杀声，映红了半天的大火。 那天晚上，半个京城都被烧掉了。 那天她吓得喝令下人们将所有的门户全部都看严，严防死守，害pà 会有人趁乱混进来烧杀抢夺。 后来她听人说，那天晚上，出事的东门那里，尸体都堆成了一坐小山那么高。那时，听到这话的很多贵妇都恶心地吐了，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脸色苍白，坐在那里，摇摇欲坠。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那场事变的那个主角，便是现在借住在隔壁的那个少年吗？ 虽然平常他也有些霸道，有些蛮横，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却是一个阳光的少年，爱笑，爱说笑话。她很难想象，只是十几年后，会在他身上，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情。 “刚才奴婢去看了眼，还没有人回来呢……”突然院子中传来一阵响动。丁香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向外看。 很快她非常欣喜地走过来，向顾茗说道：“十四娘，都回来了，芷汀姐姐将人都送回来了。” 顾茗顿时也松了口气。今天这事，她是豁出去了，但是，她还是替她们担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丫头里，虽然除了丁香金菊，其余的都是后来的，特别是山琴，还是姚氏派来的钉子。可是，她拿真心对待她们，她们也都拿真心对待她，她怎么能对她们不理不睬？ 今天这事，她原本是打算好好与姚氏斗一场的。她自己还好说，毕竟也是顾家的女儿，不怕姚氏真会做出什么来。但是她的丫头就不好说了。如果姚氏对她做不了什么，很难说不会对她的丫头下手，来发泄怒气。 只是她没有想到，余钦会正好回来遇上这事，并且，还出手帮了她。 也不知dào 余钦到底是用什么来要胁到了林恩之，总之，肯定比姚氏拿出来的东西更有威力。林恩之是什么样的人，顾茗最清楚，他是一个典型的实用者，谁对他更有价值，他便会帮谁。 所以，他出卖自认为心爱的女人，从来不会有一丁点的犹豫。 所以，他出卖对他有大恩的姚氏，也是卖得非常的顺手。 但是，那个跟着余钦一起来的少年，又是谁呢？ 余钦，如果他真的是宁予卿的话……那余商，又是谁？是谁的化名？ 总不会有两个皇子一起跑到顾家来吧？而且，她隐约还记得听什么人提过一回皇室的秘辛，据说四皇子跟其余的兄弟感情都不怎么好…… 但是外面响起了欢跃的笑声，顾茗不能再思考下去了。她站起身，就这样披散着头发，走出了房间。 “十四娘！十四娘！”满满一院子的丫头们，看见了她出来，都欢呼地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没有事，这就好了，大家都回去，赶紧休息吧，明天，估计还有得忙呢。”顾茗微笑着，将人都解散了。 所有的人都一步三回头，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还不时回头看顾茗。 顾茗也非常好态度地，一直站在房间门口，微笑着，看着她们。直到每个人都回到了房间，她才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有坐下，她的心突然一沉。因为顾茗突然记起了一个细节，当时林恩之带着余钦进来时，样子有些古怪。 林恩之似乎是以余钦为先的样子，事事看他眼色。但是余钦与那个少年之间，却似乎又以那个少年为尊。 余钦……似乎对那个少年非常的尊敬的样子。 而那个少年，他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是，谁也不能轻视他，更不能无视他。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给人的压力，却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大的一个。 他看着谁，谁就会觉得有压力。 但是，他似乎对旁人都没有兴趣。 顾茗记得当时自己站在他们的前面，她不能回头，但是，她却始终能够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背后。 有个人，在打量她，而且，还略有些肆无忌惮。 那个人是谁？她都不用问别人，便能够知dào ，肯定是那个叫余商的少年。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恩之突然的改口，他出了多少力？ 他，又为什么要帮zhù 自己？ 二郎说，余钦是青州皇商余家的庶长子，注定了不能接手家业，所以才来汝南读书。 可是，谁信啊？ 第243章 绊子 对于余钦这个身份的说法，顾茗是一点儿也不信的。但是，她也对之前她的猜测，也动摇也起来。 余钦不应该是皇子，因为如果他是皇子，那么比他身份还要尊贵一些的余商，得是什么人？ 什么人的身份比皇子还贵重？太子？皇上？ 可是不管是太子还是皇上，这年纪都对不上。顾茗是没有辙了，余钦的身份，她只能再慢慢地从头再猜了。 从身后的书架里，翻出了那张纸，她在上面那个写得大大的“宁予卿”三个字上面，画上了重重的一道。 丁香轻轻地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轻声说道：“十四娘，明天还要协助董姨娘管家务呢，睡太晚了，会起不来的。” 顾茗点点头，站起来，将那张纸叠起来，正准bèi 放回书架，但是想了想，还是凑到蜡烛上点燃了。 这次的猜测走到了牛角尖，不如烧掉了，重新开始推测。 因为余钦的事，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才一沾到枕头，她就安危入睡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够乱了她的心？ 因为，她是从地狱走来的，顾家十四娘，顾茗。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一大清早，文竹院就热门非凡，偌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仆妇婆子。大部分是管事，但是也有一些是单纯来看热闹的，更有一些心怀鬼胎的。 平常这个时候，管家的婆子们都是去魏紫院里集合，等着姚氏起床吃饭。但是今天不同，昨天晚上就有人通知过了，今天到文竹院来。魏紫院的规矩大，院子里种的魏紫又太多，不但不敢去碰一下，就是靠近一些，那个丫头们，一个个也紧张得要死。远不如现在自在，想怎么站就怎么站。 虽然通知的人没有说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宅院里面哪里有真zhèng 的秘密？没有多久所有人都知dào 了，原来是夫人犯了事，被罚关禁闭两天。而这两天，家务事由董姨娘还有十娘、十四娘负责。 没有想到竟然是董姨娘！下人们心中诧异的同时，也知dào 这是老爷为了补偿董姨娘。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却一言不发，将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老爷肯定心中是有数的，那个下手的人，肯定是十娘。 所以他才会让董姨娘来主事，来补偿她。 只是没有想到，会叫十娘与十四娘来协助她。 老爷毕竟是男人，后院里面很多的刀光剑影，他都不是特别的清楚。可能他看着十娘与十四娘现在都是嫡女了，想培养她们管家的本领，所以才叫她们两个来。 可是，他不知dào 么，这几个月，十娘与十四娘之间，斗成了什么样子？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赢的是十四娘啊！ 又有好戏看了！这是所有人统一的认知。 “来了来了！已经来了！”院子中，一阵低语，如风一般，迅速地在人群里拂过。所有人的身体都随着这阵风而摇动，然后迅速地恢复。 “来的是谁？”又一阵风起。 “十四娘与董姨娘！十娘没有来！”又一阵风从院门处吹起。 “十娘也来了！就在后面！”一阵又一阵地风，一波一波地在人群中拂过，人群如被风吹过的麦田一般地摇晃，然后迅速地恢复原状。 等顾茗与董姨娘进门时候，那满满一院子的人，已经都站得笔直，一个个安安静静地在等候了。 董姨娘从来没有管过家，以前姚氏管家时候，是要将院子里所有无关的人都清走的，所以，她连旁观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今天她要管家了。虽然只有两天，可是也让她有些兴奋。 同时，也有些心虚。不会出事吧？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什么事，都按以前的惯例来办就好。虽然这样，自己的能力体现不出来，但是立功太渺茫，而犯错才是最大的可能。 特别是这里面也不知dào 有多少是姚氏的铁杆，一定会想办法给自己下坑的。一切按惯例，便是不给她们陷害自己的机会。 顾茗进了院子，看着现在站得满满当当的一院子中，不由得便皱起了眉头。 虽然姚氏从来没有当着她们管过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可是，不代表她就真的什么也不知dào 。她上辈子也是管过家的，顾家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吏部侍郎家的家业更大不成？ “你们都是等着要办事的？”顾茗扫了一圈院子中的人，原本还有些吵杂的人群，被她看了这一眼，顿时就寂静了下来。 就算是打算今天要闹事的姚氏心腹，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十四娘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庶出的姑娘，就算是嫡出的，也少有这样的气度啊！ 比如说，现在跟在后面进来的十娘，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姑娘，还是夫人当成心尖尖养大的。可是现在站在十四娘的身后，气场上，反而被十四娘比下去了。 “禀十四娘，奴婢是有事要报的。”有一个婆子笑着走上前来，说道，“董姨娘，现在就开始吗？” 现在就开始？董姨娘眨了眨眼，还没有明白过来。 到底是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甚至见都没有见识过、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又面对这么多的人，她一时慌了神，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下面的仆妇们却不这么理解。一见董姨娘似乎慌了神的样子，一个个都都低低地议论起来，讪笑声不时从人群中响起。 董姨娘就更慌了。 “董姨娘别怕。”顾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没有什么事的，我会帮你的。” 董姨娘听到顾茗的声音，心中马上就安定了下来。她记起了来的路上顾茗教她的话，大声地说道：“今天我也是第一次管事，所以特地请了老爷来。你们有什么事的，都在心底过几遍，免得一会儿说不清楚，惹得老爷生气了。” 这话一出口，这些仆妇果然便被镇住了。 在董姨娘与两个姑娘面前，她们还敢耍耍手段，可是如果真的是顾望亲自来了，那她们便不得不考lǜ 一下，再耍手段的话，到底值得不值得？ 第244章 会者不难 见董姨娘已经将人镇住了，顾茗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人说威逼利诱，以要胁来拢络人的，当这些人面临更大的威胁时，便会瞬间背叛；以利益来拢络人的，当这些人面临更大的诱惑时，便会瞬间背叛。 虽然都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利益上的勾结，总还是要比威胁来得更稳固一些。 可笑可叹姚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拢络下人的手法，竟然还是主要靠威胁。这敢不怪得，她这么容易，但会被她的下人所背叛了。 “你们待会都是有事要禀报的吗？丁香，你去屋里拿纸笔，将人名都记下来，等爹爹来了，一个一个地叫进屋。”顾茗说道。 那些打定主要今天要看戏的那些人，便站不住了。要是真的将人按名字登记下来，一会儿叫到她们了，她们报个什么事？ 如果只有董姨娘与两个姑娘也好说，可是偏偏老爷也要来呢！ 于是一个个都赶紧告辞：“董姨娘，奴婢记起还有些事急着办……有空再聊！” 不一会儿，院子中的人就走了一半，剩下的便有些稀稀拉拉了。 那些管事婆子媳妇，心中便有些凛然，这个十四娘似乎不太简单啊，只是一句话，就清了场。 这真的是一个从来没有管过家的庶女吗？ “爹爹什么时候来，我怎么不知dào ？”顾蕊见着人少了这么多，不乐意了。原本娘亲想的办法，就是要人多，就是要生事。 人少了，还怎么生事啊？还怎么浑水摸鱼？可是人家要走，都是有理由的，她也没有办法拦着不让人走。所以现在，就将火气，发到了顾茗的头上。 “十娘不如先坐下，咱们一起来先叫这些管事来报事。”顾茗微笑着，向顾蕊说道。 顾蕊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顾茗的话，她也听明白了，就是爹爹根本就不会来。这个小贱人，拿着爹爹的招牌来吓唬人呢。 她悄悄地给下面的几个心腹管事做了个手势，让她们按原计划行事。 昨天晚上，十六已经再三地叮嘱过她了，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上顾茗的当。顾茗一定会想方设法激她发怒，然后好得利的，她一定不能上了她的当。 顾蕊深以为然。回想一下，顾茗的手段果然一直如此，故yì 激得她或者娘亲发怒，然后再装可怜，从爹爹那里谋取好处。 自己今天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生气，一定不能上十四娘的当。顾蕊在心底反复地对自己说道。 可是一看面前的三把凳子，她的眉头就我皱了起来。三把椅子三个人坐，而三个人中以自己身份最为尊贵，所以自己应该坐中间那把才对。 可是董姨娘怎么将中间那把椅子坐掉了？ 她竟然想让自己坐她左边？真真是岂有此理！ 董姨娘看到顾蕊那明显就要发怒的脸，便想要起身让出椅子来，可是却被顾茗按住了。 “今天你才是主管。”顾茗轻轻说道，淡淡地扫了顾蕊一眼，“我与她，都是协助。”如果这下让了座，那么，董姨娘这两天，便全成了替十娘立威了。 董姨娘听了，马上就坐定了，再不多看顾蕊一眼。 顾蕊本来已经?得yì 地看着董姨娘准bèi 让座。没有想到十四娘只是一句话，董姨娘便马上改了心意。她大怒，便想要开口吵架。 可是顾茗只是一个淡淡的眼色瞥过来，顾蕊便马上记起了昨天晚上十六娘一再的叮嘱，让她不要动怒气。 她就是想要激得自己发火！她故yì 的！只要自己这边吵起来了，那么爹爹一定会过来的！ 那娘亲的安排，但都没有意义了！ 顾蕊自以为自己发xiàn 了顾茗的心机，心中得yì ，挑衅地冲十四娘挥了挥拳头，坐在了董姨娘的左边。 见到她不吵不闹就坐在了那个位子上，不止董姨娘吃惊，满满一院子人，没有一个不吃惊的。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吵一顿要强。 “好了，第一个是谁？”顾茗问负责登记的丁香道。 “第一个是管厨房的胡嫂子。”丁香开口说道。 胡嫂子没有料到第一个叫的是自己，愣了一愣，走上前来。 能够管大厨房的，自然是姚氏心腹中的心腹了，这也是为什么顾茗会第一个叫她。 可是第一个就叫她，这就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很多事情都来不及考lǜ ，只得乖乖上前一步，低声问今天的菜谱如何安排？ “往常有什么惯例？”董姨娘开口问道。 果然只会问惯例！胡嫂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什么都不会，当然只好凡事按惯例来了。以为只要遁惯例，就没有办法了吗？太小瞧她胡嫂子啦！ “回姨娘，这惯例，也是分成好多种的。比如说，是按这几天的来说，还是按今年的来说，或者说，是按往年的这段时间的来论？”胡嫂子已经恢复了常态，开口就是为难人的话。 董姨娘果然就被她说晕了。她怎么知dào 一个惯例，还会成这么多种？这今天的菜要怎么安排？ 顾茗冷冷地扫了胡嫂子一眼。按这几天的来论？一个菜单吃了几天了，如果今天还不改，那全府上下知dào 是自己几人定的，那还不得被念叨死？ 按今年的来论？春天的菜与秋天的菜能一样？什么都买不到的话，今天打算是光吃米饭？ 这三个选择里面，最最靠谱的是按往年的这个时段的了。可是，最大的陷阱就在这里。菜品种能合上，可是去年的菜价跟今年的能一样吗？ 这菜金怎么说？钱多了就被她名正言顺地私昧了，钱少了菜不够吃，还要说是她们当家的没有当好，吵吵闹闹的。 这个胡嫂子真是够厉害的，第一个叫她来，她都能够瞬间挖下这么一个大坑来。如果是将她放在后面，给时间让她慢慢想，还不知dào 要怎么为难人呢。 “按往年的来定菜单，按近几日的菜价来定菜金。”顾茗慢慢地开口道。 胡嫂子一惊，抬头看向她。顾茗眼睛正对着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没有对视多久，胡嫂子便败下阵来，只好气馁地应下，退了下去。 “十四娘，你真是厉害啊！刚才姨娘被吓得差点就不知dào 说话了。”董姨娘松了口气，在顾茗耳边悄悄地说道。 顾茗微笑着，轻轻告sù 她：“你别怕！冷静下来，管家，其实没有那么难。” 第245章 进出的名单 丁香连叫三个管事婆子，全部都是姚氏的铁杆心腹。她们也使尽了自己的本事，话里话外，到处挖坑。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都被顾茗轻易的化解。 顾蕊都傻了眼，不知dào 怎生办才好。该死，为什么爹爹是叫十四娘与自己一起来协助？如果是叫十六娘与自己一起来协助董姨娘，那该有多好！ 不过，虽然十六娘不在这里，没有人能够给她出主意，但是她也知dào ，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继xù 了。自己一定要给娘亲剩下的那几个管事婆子创造机会，拖延时间，让她们能够想个好点的办法出来。 所以她必须要出面了！ “丁香！你那个名单，给我拿来看一看。”顾蕊向丁香招手说着。 丁香却没有应下，先看了顾茗一眼。见顾茗轻轻点头，这才将名单交到了顾蕊手中。 顾蕊已经顾不上对丁香这些不恭敬的细节之处生气了。她急急接过那张名单，细细看去。 幸好叫自己拿来看了！十四娘果然是想着先将娘亲的心腹解决掉，然后再慢慢地处置家务事。这怎么能够让她如愿？ 姚氏处理家务事的时候，她坐在一旁看的最多。虽然没有怎么用心，但是几年的时间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会了几招。现在就是她小试牛刀的时候了。 “十四娘，这里不好吧？这个绣花娘子怎么放在这么后面，现在眼见天气就凉了，应该早些见过她，好让她给大家添置厚衣裳了。在院子里这么晾着人家，不好吧？”顾蕊挑了半天，总算是挑出一个错处来，赶紧大声叫了起来。 “行，那就先见这个谢娘子。”顾茗无可无不可，很轻松便答yīng 下来。 顾蕊有些狐疑地看着顾茗，不知dào 她又有什么把戏。可是她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把戏来，于是也点头。 董姨娘见她们两个人都答yīng 了，她便也让自己丫头将谢娘子叫了进来。 谢娘子不是姚氏的人。像绣房这样累得要死，但是好处却很少的地方，姚氏的心腹们哪里肯去？再加上几个月前姚氏将府里那些有油水的管事们都敲打了一遍，撸下很多人，都换成自己的心腹了。 所以凡是要紧的地方，油水大的地方，用的便都是姚氏的人，这一点几乎是没有什么错的。 谢娘子大约有三十多岁，衣着很朴素，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头上包着一块头巾，也没有戴簪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往下面一站，便自然地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来。 顾茗上辈子就听人说起过，说谢娘子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宫女，但是那个时候，从来没有人相信过。宫里放出来的宫女，去的不是王府侯府，也会去那些鼎盛的大房人家，怎么会肯有来小小顾家的？ 但是现在，顾茗的眼光自然不是上辈子在家时候能比的。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子，心中疑惑，还真的很有可能呢，弄不好，谢娘还真是宫里针线局的人。只是不知dào 她为什么会躲到小小的顾家来，上辈子，顾家败了之后，她似乎再也没有听说起过她了。 “董姨娘，十娘，十四娘，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妾身已经准bèi 好了衣样子，请挑选。”谢娘子说着，便奉上了一个画册。 她只是顾家花钱请来的绣娘，并不是买来的下人，没有卖身契的，所以自称是“妾身”，而不是“奴婢”。 董姨娘接过画册，又接着十娘与十四娘一起，挑了几个衣服样子，又分别挑了布料，谢娘子便下去了。 原来管事们如果不故yì 给自己找事，其实管家也没有多难的！谢娘子都走出好远了，董姨娘还有些愣愣的，慢慢地领悟过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害pà 的啊！ 顾蕊却不知dào ，自己的所为，给董姨娘带来了强dà 的自信。她自以为得计，得yì 洋洋，又从名单里挑出个勉强都算不上的错处来，纠缠起来。 今天的顾茗好说话得出奇，于是马上又同意了她的要求。 顾蕊就更加得yì 起来。她记起了昨天娘亲跟她说的话，就是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顾茗与董姨娘闹起来。只要她们一闹，爹爹才好出面。 而爹爹是个男人，是管不来家里这些杂事的。只要到了这一步，那么自己便是将娘亲救出来了。 只是娘亲再三地嘱咐她，顾茗肯定也想得到这点。她肯定会百般的忍让，无论自己提什么样的要求，她肯定都是尽量的答yīng 下来。 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尽量冷静，然后试探她的底线。只要找到了她的底线，那么，就能让她闹起来。 顾蕊兴奋地捏紧了拳头，心道，十四娘，我不会怕你的，我一定会赢了你的！ 顾世连着叫了好几个普通管事上来。这下子，顾茗完全不用出面，董姨娘已经能够自己应付下来了。 而顾蕊则完全沉浸在自己试探顾茗底线的兴奋当中，等她明白过来时候，已经迟了，满院子的管事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人，除了姚氏的心腹，已经只有一个负责打扫等杂事的婆子了。 自己这是什么时候上的十四娘的当？顾蕊有些茫然。但是她牙一咬，叫道：“杨婆子，你的二门那里，今天又有些什么事？” 二门处的管事婆子，自然是姚氏的心腹中的心腹了，仅次于大厨房几处的。 杨婆子赶紧上前来，回报道：“回十娘，今天倒没有旁的事。只是今天何时开门，何时关门，有哪些人需yào 进出的，还请示下……” 顾蕊得yì 的拿眼去瞅顾茗。二门可是大事，进进出出的名单，可是相当的重yào 的，出了一点纰漏，那就是大麻烦。 她倒要看看十四娘要怎么办？ 董姨娘连自己都少出二门，哪里知dào 今天应该安排哪些人进出？可是刚才那些成功的经验，又让她有些想要一试身手。 她跃跃欲试，说道：“平常进出的名单带来了没有，先拿来看看……” 正说着，却感觉到顾茗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马上就将话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顾茗。 金菊进出二门，经常被这个杨婆子为难。顾茗花了很大的价钱，才将杨婆子养熟，所以哪里不知dào 她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的顺着她的意思来，会被她整治得很惨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婆子，问道：“如果我们开个名单出来，是不是不在那个单子上的人，就一定出不了门？” 第246章 快要受不了 二门上玩的花样是最多的，顾茗对现在顾家二门上的那几个人所做之事，真zhèng 是感觉到触目惊心。只要有钱，她们是什么人都敢往里放，什么人都能当做没有看到。 说实话，再这么下去，顾家迟早得出大事。 可是顾茗不打算出面，二门处管得松，她很多事情也方便一些。说起来，这也是姚氏大力地排斥异己、提拨亲信的结果。真出了事，姚氏是一定跑不掉的。 杨婆子听到顾茗这话，就惊住了。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也不知dào 十四娘知dào 多少？有没有证据？ 可是，再没有证据，她也不敢去赌。十四娘输了，再倒霉，也没有人能够撤了她的身份去，就算是夫人也不行。可是如果是自己输了…… 夫人可是从来指望不上的。 可是十娘就在眼前，完全不管夫人的事，那肯定也是不成的。 杨婆子便哼哼哼地勉强笑了声，说道：“既然十四娘想要开名单，那就开吧，婆子保证不在名单上的人，绝对过不去。” 不就是两天的时间吗？她赔得起。只要等夫人一出来，有夫人在头上护着，她就又可以收钱放人进出了。 顾茗将她上下打量了番，于是与董姨娘还有十娘商讨起这个名单来。一会儿，但拟出一个名单来，交给了杨婆子。 杨婆子将名单收到身上，心中冷笑，如果她们漏拟了必要出门公干的人，她也绝对不会放行的。夫人可是说过，一定要给她们找事。如果有人要公干出门却出不了，那肯定是要闹起来的。 而自己却有她们写过的名单，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理由将夫人弄出来？ 看着杨婆子信心满满地走了，顾茗心中冷笑。 接下来最后的几个管事，也是顺顺利利地都弄完了。顾蕊的企图，完全地破产了。 三个人都要从文竹院离开，顾蕊还有些回不过来神。今天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一点乱子也没有出？ 这怎么可能！往常就算是娘亲亲自管事，也难免会出一点纠纷的，可是为什么十四娘与董姨娘都是新手，还有自己一直在一旁捣乱，反而这么顺利呢？ 顺利到不可相信？ “很好，今天你们做得很好。”身后突然传来顾望说话的声音。三人一回头，看到顾望正站在里间的门口，非常欣慰看着她们三个。 爹爹什么时候来的？顾蕊一时间，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爹爹，十四说了吧，董姨娘很能干的，您完全不必要出面的。”顾茗笑着对顾望说道。 董姨娘笑起来：“说奴婢能干，还不如好好地夸夸十四你自己。老爷，今天你虽然一直在里间，没有出来看看，可是您也一定听到了，十四娘可真是能干。今天要是没有她，肯定要出大乱子不可。” 怎么就没有人夸夸我？顾蕊不乐意了。今天是三个人一起管事好吧，而且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人，就是自己。 怎么在她们两个人嘴里，今天这事，就是十四娘跟董姨娘的功劳啦？自己呢？被她们故yì 遗忘啦？ “很好很好，你们都很好。本来我还怕出事的，闹得乱糟糟的就不好了嘛……你们能够做好，很不错很不错。”顾望非常喜悦地将董姨娘与十四娘好好打量了一番，高兴地说道。 视线突然落到了站在一旁，不怎么高兴的十娘身上，他的眼神便不由得一凝。 虽然他没有出来亲眼看到，可是十娘在其中导了几次乱，他也是有数的。只是他不知dào 她是故yì 的，还以为她只是不太明白管家这事。 “十娘，你回去了，多多体会体会。明天一定要做得更好点。”顾望嘱咐道。 顾蕊顿时变脸。 檀香一大早，已经给姚氏送去了早餐。只是再精美的食物，摆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也会让人失去大餐朵啖的胃口。 勉强吃了一点点，姚氏便被一旁窜过的老鼠坏了食欲，将碗碟都推到一边，不想再多看一眼。 禁闭室里的老鼠胆子大得吓人，见她不吃了，便一只只地全部凑了上去，吃起来。它们哪里吃过这么精致可口的食物？一只只吃得吱吱直叫，完全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大活人。 姚氏看着这么多毛茸茸的灰老鼠，拖着又长又细的尾巴在那里争抢着吃她的食物，更是恶心地将刚才吃下的那一点东西，都吐了出来。 而后来再到的几只老鼠，已经挤不进去了，便将她吐出来的那些，也吃了下去。姚氏一看更恶心，赶又赶不走，老鼠们根本不怕她，吐得更厉害，直到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挪到了有些泥泞的门口坐着，呆呆地看着外面，只盼着赶紧有人来将她带出去。 十娘那个丫头，不知dào 做到怎么样了。不过十四娘一向奸滑似狐，十娘不知dào 能不能算计过她？ 还有那么多的心腹管事们，也不知dào 有没有能够给十四娘挖个坑？ 要快啊……要快啊……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老鼠们将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可是这么多的老鼠，一个人份量的食物，哪里够它们吃？吱吱乱叫，转来转去到处寻找食物。 有几只胆子特别大的，已经凑到姚氏的身边来了。 姚氏吓得大叫，脱下一件外衣，用力地扑打着老鼠。可是老鼠哪里怕这个？不痛不痒的。有只老鼠甚至咬住了她的外衣，爬在了上面。 姚氏顿时大叫一声，将外衣扔得远远的。 可是越来越多的老鼠凑了过来。 檀香来送午饭的时候，便是正好kàn 到了这个情形。姚氏衣衫褴缕，头发凌乱，人紧紧贴在栅栏上，放声尖叫。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檀香赶紧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跑了过来。 “老鼠！老鼠！快帮我将老鼠全部都赶跑！快点快点！它们要吃我！老鼠要吃我！”姚氏一看到檀香，马上就跟看到了护身符似的，隔着栅栏伸出手去，紧紧地抱住她，尖叫不停。 檀香赶紧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说道：“夫人不怕，夫人不怕……奴婢来替您赶走老鼠！不过，您得先松开奴婢才行啊！不然，奴婢怎么帮您？” 她哄了好久，姚氏才终于慢慢地松开了手。 檀香在走道里拾起一根枯柴，一边挥打着，嘴里一边发出恐xià 的声音，终于将老鼠都赶跑了。 “檀香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吓死了！”隔着栅栏，姚氏紧紧地揪住檀香的衣服，放声大哭。 原来你也知dào 害pà 的吗？檀香眼中放出快意的光芒。 第247章 毫无疏漏 事情都已经安排完毕了，可是三房里管事的管事们都聚焦在文竹院外面。比起刚来的时候，她们要老实了很多，安静了很多。 怎么敢不老实、不安静？几个姚氏的心腹被十四娘当场治得服服贴贴的，原本内心深处，对顾茗与董姨娘，却还是有几分轻视的。现在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是等离开文竹院后，她们才彻底明白过来。十四娘的安排虽然看着简单，可是却越想便越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而且那简单的安排里，都包含着深意。 这怎么是一个第一次开始管家的人做得出来的事？这些管事婆子们，聚在一起，越讨论便越是心疑。 她们却哪里知dào ，顾茗这哪里是第一次管家？她前世管的那些家务，比顾家不知dào 要复杂多少？整整一个侍郎府，全部都归她打理，每天就是发对牌，都要花去一个时辰都不止。 而顾家这么点家务，甚至连对牌都没有，能够复杂到哪里去？对她而言，真的是太简单不过了。如果不是这些人故yì 挖坑，处理这些事，她都不用脑子想。 可笑姚氏还想着用家务事来为难她，却是将主意打得错到离谱，一直错到爪哇国去了。 只有杨婆子还强自镇定。她用力捏捏自己怀里那张写着名单的纸，打定了主意，名单上没有名字的，今天就是说破天去，她也不会放行的。? 今天，她一定要将事情闹大，一直闹到老爷那里才行。 让老爷知dào ，这个三房，是绝对离不开夫人的。 甚至她还抽着空子来跑了一趟禁闭室，向姚氏表功，声称自己一定有办法，将她提前弄出来。 二门每天进出的人有多复杂？哪里是一张小小的名单能够弄明白的。以前夫人管家的时候，都是拿着差事的证据来，有证据她就放行。所以二门才会需yào 有经验的人看着嘛，不然，小丫头哪里知dào ，哪个人能够放行，哪个人不能够放行？ 可是如果真的写个名单就有用的话……那以后，这个二门，岂不是说人人都看得了？这怎么可能！ 杨婆子信心满满，原本被老鼠吓得精神不济的姚氏，精神也好了很多。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二门了？幸好杨婆子人够机灵，给十四娘挖了个坑！ 她瞪了一旁的十娘道：“看到没有，这才是老成持重的主意。”将管事的名单调来调去，想激起十四娘的脾气？ 她怎么从来不知dào ，她这个女儿，这么天真啊！ 顾蕊喏喏应下。现在她也是慌了，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婆子身上了。 可是自信满满的杨婆子，她的自信，很快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今天每个进出二门的人，竟然都在十四娘交给她的名单上！她仔细地核对过，一个不在里面的名字都没有！ 眼见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杨婆子心都慌了，拿出名单来，仔细地研究起来。这一研究，果然让她看出些道道来了。原来，别小看这小小的一个名单，上面的名字，可是有讲究的！ 十四娘大概提前将府里所有的事务都研究得很透彻了，基本上，那些需yào 出门的仆奴，都在这个名单上；外面有事会需yào 进来的人，也都在这个名单上…… 十四娘这是研究了多久了？杨婆子突然全身冒出一阵寒气来。明明老爷是昨天才宣bù 的，关夫人两天的禁闭，而让十四娘协助董姨娘管家务。 可是，十四娘研究家里的这些事务，到底有多久了？ 她怎么知dào ，会有一天，需yào 她来管理家务？ 难道她早就算计到了？ 她还算是人吗？ 眼见天黑了，二门都已经落了下来，今天也没有一个意wài 的人进门二门。杨婆子都绝望了。可是夫人还在禁闭室里等她的消息呢，催促的丫头，都已经来过好几拨了。 这事是绝对躲不过的。 杨婆子满心绝望，手里紧紧握着那张名单，如上断送台一般，来到了禁闭室。 希望今天这事，夫人能够想明白，自己是被十四娘算计了，并非无能…… 跪在栅栏前，杨婆子抖抖索索，将那张名单递了进去：“夫人您请看，十四娘这个名单实在是……拟得太全了，一个遗漏都没有……” 姚氏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烦躁地递给了十娘。可是顾蕊又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她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交给了十六娘。 顾荞沉着脸，就着灯笼的光，将那个名单看完，皱眉，沉吟良久。 “十六，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出来没有？”姚氏见她看完了，就急急问道。 顾荞轻轻摇头说道：“十四娘……似乎是将所有可能进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所以才会一个不在名单上的进出二门的人都找不到。 “她怎么就能弄清楚，哪些人可能要进出？”顾蕊有些不忿的说道。 顾荞突然问她：“十娘，今天这个名单，是你们一起拟的吗？” “说是一起，其实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她说谁，她那个丫头就写谁。”顾蕊说道。 顾荞眯了眯眼睛。十四娘就这么厉害，真的是一个意wài 的人都没有？ “对了，杨婆子，有没有这个名单上的人，但是今天一天都没有进出过二门的？”顾荞想起这事，赶紧问道。 杨婆子点头：“有的，有几个名单上有的人，但是没有进出二门的。” “是哪些，都标出来。”顾荞紧紧看着她，说道。 杨婆子将这些人名字都勾出来，再交给了顾荞。 果然如此！顾荞看到名单，顿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顾茗能掐会算呢！原来没有那么神。 只是将所有可能进出的人名单都例上，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只要对家里的家务事特别的熟，知dào 哪个管事管什么事，手下有哪几个仆奴，平常往外跑的人是谁…… 这样的名单，她便也可以拟出来。 只是，她对家里的下人并不是特别的了解，这个名单就算能够拟出来，可是肯定会有缺漏。 最最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十四娘是怎么摸清楚家里的下人的？每个人都摸得清清楚楚？ 这不像是昨天得到消息，再临时抱佛脚的结果。 第248章 谁先来 “可是，名单上少了名字，老奴还能闹一闹……现在名单上的名字多了，怎么闹得起来？”杨婆子听到顾荞的话，喃喃地说道。 顾荞冷冷一笑，说道：“怎么不能闹？这才方便闹呢！” 只是所有的打算，都只能算到下一天了。今天二门已经落锁了，不管是名单上有还是没有的人，都不能再进出了。 “十娘，明天一定要带上我。”顾荞板着脸有，严肃地对顾蕊说道。 今天早上她没有跟着一起去，就是因为她知dào ，今天早上，爹爹肯定会去撑董姨娘她们。如果自己去了，那如果自己而出了意wài ，那爹爹肯定会将事怪到自己的头上，而并不会怪罪董姨娘与十四娘。 但是，明天爹爹肯定就不会去了。所以，她明天去，能够反对的人，也只有董姨娘与十四娘了。她们反对怕什么？ 自己可不怕她们。 十娘答yīng 了下来。她今天就觉得，没有十六在身边，做起事来，都非常的束手束脚，很是放不开。 而这天的文竹院里，除了杨婆子还有些二心外，所有的人，经过一天的验证，已经认识到了十四娘的实力，实然是能干得很。 本来还怀疑老爷胡来的人，现在心中甚至在想，这个十四娘其实做事比夫人还要靠谱些呢，并且，也比夫人大方多了。 至少，她们交上来的帐本，董姨娘便不会像夫人那样，算了又算，看了又看，还将每件物品的单价，盘问了一遍又一遍。只要哪遍说错了，那可就是惹了大麻烦。 害得她们每次这个时候，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就怕一不小心，答错了一点点。 顾茗再次与董姨娘一起走进了文竹院，等了一会儿，却意wài 看到了，顾蕊姐妹两姐妹相携而来。 来得这么早？顾茗的眼睛微微一眯，却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她都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顾荞一样。 丁香如昨天一般，搬来了三把椅子。顾茗与董姨娘大方地入座，却只给顾蕊两个人留下一把。 顾蕊见了又要生气，顾荞却轻轻地按在了她身上，制止了她。 她静静地打量了顾茗一阵，才开口说道：“十娘，你坐。” “可是你怎么办？”顾蕊急了。她们明明是两个人，可是顾茗却只让她的丫头准bèi 两把椅子，其心可诛。 “不要紧，我再叫丫头搬一把来。”顾荞劝说她道。现在最最要紧的，是杨婆子那里的事情。 顾蕊气哼哼地坐下，听她的话，没有跟顾茗吵起来。 顾荞叫了自己的大丫头去搬椅子。可是过了一会儿，丫头跑过来，为难地说道，没有找到一把椅子?能坐人。 “哦，我忘记告sù 你们了，昨天后来我吩咐人将文竹院的椅子都重新刷漆一遍，只留下这三把让人坐。”顾茗淡淡开口说道。 顾蕊暴怒，顾荞却没有生气。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自己今天会来，这是一定的事情。能够看出来，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要紧，十娘你坐，十六还小，多站一会儿，有好处。”顾荞到是是非常的想得开，笑着安慰顾蕊道。 只有顾茗知dào ，别看着顾蕊好像很通情达礼的样子，事实上，她是最最小心眼的一个人了。 如果真是个开朗豁达的人，便不会不停的拨自己的头发以发泄了…… 顾茗不动声色地偷眼瞧了顾荞一眼，果然，她站在顾蕊的身后，又在那里用力的拨起自己的头发来。 就是不知dào 如果制止她、不让她拨头发，会怎么样？ 顾茗淡淡开口道：“十六娘，母亲一直说你头发不多，不过看着发质好像不错的样子。” 顾蕊便顺着她的话，向顾荞的头发看去，正好，便看到了顾荞从自己头上恶狠狠地拨下来一根长长的黑发。 “你这是做什么？”顾蕊非常意wài 的样子，大声嚷嚷道。 很明显，她这个当姐姐的，竟然是第一次才发xiàn 十六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会拨头发。 顾荞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什么也不说。 顾蕊往地上一看，才短短的一会儿，地上已经有七八根的长发了。 “十六！你这是做什么？难怪上次我在你头上发xiàn 一块秃斑呢，你还说不知dào 怎么来的……原来是自己拨来的！你这是做什么？”顾蕊大声喝骂道。 顾荞低垂头脸，沉声说道：“十娘放心，再也不会了。” 顾蕊又以长姐的身份说了她几句，这才转过脸，说起今天管家的这些事来。 只有顾荞，她似乎一个人也听不见，眼睛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十四娘。 她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观察着她。看她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怎么微笑…… 她怎么一直在微笑？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值得她笑的？ 顾荞看着看着，手又不知不觉地举了上来，拽住头顶一根头发，狠狠一拽…… “十六！”突然一声大叫，直将顾荞吓得差点摔倒。 顾茗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捞到了她的手，紧紧地捏着，焦急地说道：“十六！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总是在拨头发？这不是什么毛病吧？要不要请杨大夫来看看？” 顾荞的手上还捏着那根长长的头发。按她往常的习惯，她应该是将这根头发从头到发稍，顺上一遍，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将它扔掉。 可是顾茗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的手指捏着那根头发，一股异样的感觉，便从那里升起，很快就袭遍了她的全身。 就好像是被蚂蚁袭击了一般，酸酸的，麻麻的，痒痒的感觉…… “放手！”顾荞喝道。 顾茗根本不松手，还一迭声的催顾蕊赶紧去请大夫。 顾蕊看着一地的头发，还有她头上那处还没有完全好的秃斑，也有些犹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是病吗？ 如果真的是病，那又是什么病？ “还不去请大夫，难道还等十六将满头的头发拨个精光，成了个尼姑再说吗？”顾茗怒骂道。 顾蕊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又亲自送她回了华章园，扶着她躺下。 而文竹院里，她们两个才一离开，顾茗便吩咐道：“可以开始了。谁先来报？” 第249章 精怪变的 今天的事情特别的顺利。等顾荞发着火，将顾蕊赶出去，顾蕊才恍然大悟?，急急赶过来。满心以为，最多只耽误三五个管事，结果却看到满院子人都散了，顿时都傻眼了。 她拉住一个管事，问道：“你们怎么都走了？” “十娘，”那个管事本来还有点不耐的，回头看看是顾蕊，这才笑着回答道，“十娘，今天事情少，所以已经都弄完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顾蕊怀疑，她陪着娘亲处置这些家务多少回，从来没有见过哪次能够有这么多的！ 顾荞是不是为了防止自己，所以三言两语，就将今天的事情打发啦？ 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有很多事情，是她没有考lǜ 到的。那么，自己一定会有下手的地方的…… 只是可惜了，为什么十六会突然犯病？如果她没有犯病就好了，现在就能够一起帮自己了。 顾蕊很快便将十六的病抛到脑后去了，急急跑到二门去寻杨婆子。 杨婆子又拿出一份名单来给她看：“十娘，今天十四娘准bèi 得比昨天还要充分。所有人的事，她直接都准bèi 了一份单子，每个人一份，说是照着单子做事……” 所以才会结束得这么快？顾蕊一把从杨婆子手中抢过这张单子，急急看去。 单子与昨天的不同，看来是重新再拟的。 看着这个名单，顾蕊的两只眼睛冒着光，问杨婆子道：“你可知dào ，今天这些人里面，哪些应该不可能会需yào 出门的？” 她哪里知dào 啊！十四娘那么厉害的人，肯定也是想不明白，才会多写一些的吧？而自己又凭什么，敢断定谁一定会需yào 进出，而一些就一定不会需yào 进出？ 顾蕊见她是个没有用的，干脆自己看起来。可是她越看头越大，实在是想不出来，于是吩咐白苓道：“赶紧磨个墨！我要将这个名单抄上一份。” 自己想不出，不代表没有人想不出呀！比如说娘亲，三房的人，还有谁能够比娘亲更了解的？她一定能够看出来哪些不必要出门，但是名字却在上面的。 白苓急急地到处去寻笔墨纸砚。幸好二门处不远，就是藏书楼。别的地方可能没有笔墨纸砚，但是藏书楼里肯定是有的。 拿了来又急急地磨墨，顾蕊提笔将这份名单抄了一份。只是她虽然识字，但是那笔字，却不是那么中看，歪歪斜斜，将倒未倒的样子。 不过现在她哪里顾得上讲究这个？抄好了名单，急着要走，可是笔迹还是湿的，要等干，只怕还要一阵。 但是顾蕊心急如焚，哪里等得及？于是干脆将顾茗交给杨婆子的名单拿过来，将自己抄的塞到了她手里，就急忙走了。 杨婆子看着顾蕊写的那张歪歪倒倒的字，脸皮都抽搐了。 “娘亲娘亲娘亲，拿来了拿来了！您看看，是不是有哪个可以肯定不会去的？”顾蕊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纸，展开来。 一展开，她顿时有些愣住了，怎么这上面好像少了几个名字？这可奇了怪了，白纸黑字的，也会变的吗？ “怎么了？”姚氏看着她的样子，奇怪地问道。 顾蕊摇摇头，将那个可笑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写在纸上，白纸黑字，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怎么会变呢？一定是自己记错了。 “没有什么的，娘亲您看看，今天的名字……比昨天少了几个，您看看是不是还有多的？”顾蕊将纸递到姚氏面前，问道。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心中漫延着，可是，她又说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六呢？”姚氏一边看着这名单，一边问道。 “十六病了，她拨头发，拨得都秃斑了，我送她回去，又叫了人去请郎中。”顾蕊回答道。 姚氏一愣，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她这个当母亲的，都不知dào 自己女儿有这么个毛病。 顾蕊便将顾荞的那些奇怪的举动描述给姚氏听。 姚氏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嘱咐顾蕊道：“要是大夫看完了之后，一定要来告sù 我。” 顾蕊答yīng 下来。 姚氏又仔细看名单，可是越看越奇怪，这名单哪里有多的啊？只怕还不够！ 如果顾茗真的将这样一份名单给了杨婆子，那今天就有热闹瞧了，一定会有人被杨婆子挡住！ 那自己便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娘亲……有一件事……”顾蕊越想越不踏实，又听着娘亲念叨名单只有少没得多，她心中不安的感觉便越发的浓烈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姚氏抬头，看着她，说道：“有什么事，要说就快些说。” 顾蕊说道：“娘亲，女儿刚拿到名单的时候，似乎感觉比现在多……刚才拿出来就觉得奇怪，好像少了好几个一样。” “你可还记得少了哪几个？”姚氏顿时就兴奋了，急急追问道。 顾蕊道：“方才我抄了一份给杨婆子。” “拿过来！赶紧拿过来！”姚氏这下子是真zhèng 的兴奋起来了。 顾蕊赶紧让白苓去二门处找杨婆子，将方才她抄的那一份名单拿了过来。两人将两份名单一对，果然，顾茗写的那份上，最后几个名字，神mì 的消失了。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写在纸上的字也会没有了？”顾蕊实在是想不明白，问姚氏道。 姚氏其实也不懂，可是在女儿面前，她却是不能露怯的，于是说道：“十四娘手段多着呢，以后记着小心些，她大概是只狐精变的，连这样的手段都有……” 她是随口胡说的，但是顾蕊却当了真，听到了心里。 “现在怎么办？”顾蕊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手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这些少的名字，肯定就是这份名单上面多的。”姚氏的两只眼睛放着光，“就照这几个名字去找人，让他们去闹……” 既然安排了他们外出的机会，不出去一回，这机会岂不是浪费了？姚氏哼哼冷笑起来。 想跟自己玩，简直可笑！ 但是顾蕊却是有些害pà 起来：“娘亲，可是你说说，十四娘这么做，是为的什么？为什么她要让这张纸上的这几个名字消失？她图的是什么？” 难道是猜到自己会抄下来，所以打算让自己发xiàn ？ 她突然觉得好害pà 起来。 十四娘就好像是一只隐藏在黑暗处的恶狼，冷冷地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当她们只要露出一点点的破绽，就会猛地扑上来，咬上她们的喉咙…… 第250章 拨毛癖 顾蕊突然觉得，以前自己真的不应该选择与十四娘对着来的。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为什么自己以前那么大胆，敢做那些事情…… “十娘！”姚氏一声怒喝，将顾蕊从沉迷中喝醒。 顾蕊有些惊慌地看着姚氏，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姚氏那凶煞的眼神，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魔怔了！赶紧醒过来！十四娘没有什么了不起！她是个人，她不是什么妖魔，也不会什么鬼怪，不值得你这么害pà 她！明白没有？”姚氏从栅栏间伸出手来，抱住了顾蕊的头，用力地摇晃着，在她耳边大声吼道。 是啊是啊，十四娘她也只是一个人，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虽然这纸上莫名其妙地少了几个名字，但是，一定是一种什么样的办法，而不是她施了法术。 可笑，自己刚才怎么害pà 成了那个样子了？ 姚氏看到顾蕊又恢复了清醒，这才满yì 地松开了手，说道：“不过你也说得有理，十四娘费了这么大的劲，玩了这么神奇的一招，不会是只想着让咱们发xiàn 她故yì 多写出来的那几个人是谁的。” “那……娘亲你说，十四娘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顾蕊小心翼翼地问道。 姚氏沉默了。一块上好鲜美的肉摆放在她的面前，等着饥肠漉漉的她大快朵颐……可是，她的理智却告sù 她，这不是一块纯粹的肉，这是一块肉铒。 在鲜美的肉的后面，便是一个可能会致命的陷阱。 到底要不要吃？姚氏犹豫起来。 如果是平时，她当然可以选择无视，而不会一丁点的压力。因为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饥饿的味道，她身为当家主母，自然不会怕膝下一个庶女。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她作为一个当家地夫人，与在十四娘的角力中败下阵来，被顾望关到了禁闭室。 虽然只是区区的两天，而且已经过完了两个夜间了，只要她不生事，今天晚间，她便会得到解脱。可是，她却无法不对顾茗扔出来的这个诱饵心悸。 就就好像钓鱼，人拿出诱饵钓鱼一样。可能是鱼被钓走，可是也有可能是，鱼儿更狡猾一些，悄悄地吃完了，脱钩而去。等钓鱼人发xiàn 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钩…… 诱饵并非完全不可能吞的，只要做鱼的够小心，一样也会成功。 那么这次，顾茗是人，自己是鱼……自己到底要怎么选择？ 姚氏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做一个聪明的鱼儿，明知dào 眼前这块肉是诱饵后，便退避三舍；或者，做那个大胆的鱼儿，从钓鱼人的手中夺食！而又让自己不受到损伤！ 自己要怎么选择？?自己，到底是要做那条聪明的鱼，还是那条大胆的鱼？ “十六娘现在怎么样了？”姚氏想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便又记起了顾荞来。 顾蕊说道：“刚才听说杨大夫已经到了，不过还不知dào 他怎么说。” 姚氏将两张单子都收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对顾蕊说道：“你先去华章园，看看杨大夫怎么说的。如果她病得不重，你就先带她过来……走的时候，将檀香叫来陪我。” 禁闭室里老鼠实在是太多了，姚氏一直没有休息好。如果不是有檀香一直在一旁帮她驱赶老鼠，那她现在只怕是已经都病倒了。 虽然病倒了，能够早些出去，可是姚氏性格却很刚硬。如果不能够想办法出去，那么，她就算是苦熬过这两天，也不愿意因为病倒了出去。 这样，就是向顾茗示弱了。一个嫡母，怎么能向一个庶女示弱？ 这是她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 顾蕊匆匆离开，叫了檀香过来。因为她们母女两个相谈要事，檀香说是去在外面守着，其实是被防备。 姚氏除了自己的孩子，不再相信任何人。 檀香一来，又开始帮姚氏驱赶起老鼠来。禁闭室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管理过这里，老鼠不知dào 有多少。而且，对被处罚的人来说，自然是环境越差，那处罚效果才会越好的。 就比如说之前顾茗被关到了这里，要关十天。如果这里又干净又整洁，那关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老鼠成堆，阴暗潮湿，那才能有效果嘛。 只是姚氏却没有想到，这里有一天，既然会关到她自己。 “以后一定要将这里的老鼠好好处置处置，等我回去后，檀香你一定要记得提醒我。”姚氏靠着栅栏坐着，有些虚弱地说道。 檀香低声应是。 一会儿，顾蕊将顾荞带了过来。 “娘亲，女儿问过了，十六就是有些心神不稳，杨大夫说了，吃了他开过的药，会慢慢的好的。”顾蕊轻声说道。 姚氏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十娘，说道：“那就是说，方才你是上了十四娘的当？”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也不知dào 十四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发xiàn 的，而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但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叫顾茗利用起来，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支走了。 “娘亲，都是十六不好……”顾荞声音很低沉、情绪很低落地道歉道。 姚氏摇摇头说道：“今天这事，怎么能怪到你？说起来，还是十娘不够稳重。说起稳重来，十四娘真的是比她厉害多了，也比你要强。你看，这么长的时间，娘就从来没有发xiàn ，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到她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她总是淡淡的，就好像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害pà 一样……” 如果这么冷静稳重的十四娘，真是她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不过姚氏很快便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jì 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十六，这两个单子，你怎么看？”姚氏将两个单子都拿出来，又将其中的原委说了一遍，问她道。 顾荞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个单子，一份字迹娟秀，是十四娘亲手写的；一份字迹潦草，是十娘誊抄的。而且更大的区别是，十娘誊抄的那份，多了好几个名字。 十四娘，这是要搞什么鬼？顾荞皱起了眉头。 不知dào 为什么，顾荞总觉得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她摇摇头，努力想要让自己专心一点，但是，她却总觉得全身毛毛的，手不由自己控zhì 地，又摸到了头上，想要狠狠地拨下一根头发来。 不，不只是这一根。她想要将所有的头发，全部一根一根地拨下来、拨下来…… 第251章 似神奇其实不神奇 “十六！你在干什么！”顾蕊一回头，却看到了顾荞又在那里拨着头发，大声地叫了起来。 顾荞被她的叫声一惊，手抖了一抖，正在手里拽着的一把头发，都叫她扯了下来，顿时疼得五官都扭成一团。 姚氏看着顾荞手中这一撮至少二十多根头发，面色也凝重起来。 看来，十六这个毛病，还真的有点严重了啊。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得这样的一个毛病的？ 这要叫她这么拨下去，总有一天，她头上还能剩下头发吗？这叫以后如何出嫁？ “别拨了，听到了吗？十六，答yīng 娘，能做到吗？”姚氏开口说道。 顾荞愣愣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娘亲，十六……十六做不到。”想要拨头发的那种冲动，如果是那么容易被克服，她便早就已经戒掉了。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染上这种坏习惯的。但是，每次当她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当她特别焦虑的时候，拨头发，就会给她一种特殊的安慰。 让她在微微的痛觉中，体会到安全感。只是这种安全感消失得是那么的快，所以她只能不停地拨下去。 所以她对此是欲罢不能。上次直到不知不觉间，她拨出了一个小小的秃斑了，她才强忍了一段时间，让那处秃斑慢慢地长好。 可是，那段时间，也是她心理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她都觉得，如果再不让她拨头发，她就马上要疯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姚氏没有想到顾荞会给她这么一个答案，顿时慌了，拽近她，在自己眼前，细细地看着她的头发。 果然，刚才那一把头发被扯下来的地方，都快要出血了。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会喜欢扯头发呢，难道不疼的啊？”姚氏低低骂道。 顾荞低下头不敢看姚氏，但是原先紧绷的身子，却是慢慢地放松了些。 “娘亲，不必担心，方才杨大夫有开药的，现在不是来得及还没有喝吗？等一会儿回去了，我会监督着她，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顾蕊赶紧开口说道。 姚氏这才放了点心，又发愁道：“现在十四娘是越来越厉害，偏偏十六还病了……” “娘亲，十六不要紧的。”顾荞抬起头来，看着姚氏，微微笑着，对她说道，“十六只是有时候手很痒，控zhì 不住……娘亲你放心，杨大夫的医术很好的。他说吃了药就会好，那就一定会好的。” 姚氏点点头。 顾荞又仔细地查看起手上的那份名单来。 “娘亲，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十四娘的这个计策……”顾荞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好。心情一好，那害人的主意更是层出不穷起来。 姚氏赞赏地看着她，示意她说出来。 顾荞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四娘费了这么大的一番功夫，虽然十六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才会让明明已经写在了纸上的名字都消失了……但是，她想要做的，正是让咱们注意到这几个名字。” 就算十娘拿来的是自己誊抄的那份，但是杨婆子发xiàn 这事有异，肯定也会报上来的……那样，也是一样会发xiàn 的。 所以，顾茗已经都算定了，这事不管如何发展，姚氏几人，都肯定会知dào 这几个特意加上的名字。 “然后，她想要干嘛？咱们知dào 了这名字，又能怎么样？”顾蕊不解地开口问道。 只要他们按兵不动，别说这几个下人的名字了，就算是将天王老子的名字写在上面，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十四娘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娘亲，你当时知dào 这些名字后，你想要怎么做？”顾荞问姚氏道。 姚氏慢慢地回忆起来：“当时知dào 这几个名字就是她特地加上的之后，当然是想要去找到那些人，让他们顺利地出去，然后在外面生点事出来……” 其实就算没有顾茗的提醒，姚氏也是能看出几个人来的。甚至她还觉得，十四娘的心太急了，如果那字迹不是消失得那么快的话，也许直到事情都闹大了，那字迹才发xiàn 的话…… 这事才能真真zhèng 正地砸到自己的身上，甚至，就连十娘也翻不得身来。 可是，十四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她做事还有底线，不愿意因为内院的事，坏了顾家的名声。”顾荞叹息着说道。 一边要与娘亲争斗，一边还要顾忌顾家的名声……顾荞突然觉得，十四娘这个人，真的挺伟大的。而与她相比，自己母女三人，真是有点卑鄙的感觉。 不过，这个世界上一向都是如此，心够狠，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为什么不让字迹消失的时间再拖后点？没有办法了，这种墨汁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办法再调节了。”顾茗说着，摇摇头，对芷汀解释道。 她当然也愿意在姚氏行动之后，字迹再消失了。这样，姚氏既上当，，而她自己也一点嫌疑也没有了。 只是这种特殊的墨汁不给力，她又能怎么办？至于什么狗屁顾家的名声……顾家原来还有这个东西的吗？ “十四娘，这是什么墨汁啊，还能够自己消失？”丁香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顾茗手中那个小小的瓷瓶。 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瓷瓶，十四娘据说付出了十两银子。 什么东西，会有这么贵？ “听说这是海里产的一种墨。”顾茗也是上辈子听说过这种东西。那个时候，在京城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大案子，一伙千门的诈piàn 团伙窜到了京城，冒充外地来的有钱土老冒，拿出很多贵重之物，三钱不值两枣地估个价，就要与京城的人合zuò 生意。 京城的人，哪个不是精得跟猴子似的？尽管是占了对方的大便宜，也是很仔细地写契约，认真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再认真也没有用。等钱一到了人家手里，那些土包子便翻脸不认帐了。虽然大部分都提前逃走了，但是还是有几个动作慢的被京城的人揪到，扯到官府打官司。可是什么用也没有，因为拿出来的契书，根本就是白纸一张！ 明明两方看着写上的字据，上面的字，却是神奇的失踪了！ 就凭着这一手，这伙人在京城很连接又做了几起大的，便流窜到了别处。最后这伙人终于遇到了对手，被抓了起来后，受了刑，这才交代，这写字的墨汁，是特殊制作的。 ?海里的一种鱼，平常在肚子里攒着这种墨汁，转到天敌就会喷出来，弄得四周黑乎乎的，自己则趁机逃出。所以，捕捉到肚子里面还有墨汁的这种鱼，是很不容易的。 而这些人费心思将这种鱼捉到后，会赶紧提出它们肚子中的墨汁，保存起来。 就是这种墨汁，书写到纸上后，能够在一支香的时间后，完全地消失。 第252章 疑神疑鬼 “海里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丁香听到这里，也惊叹起来。 顾茗也点头，对那个叫做“海”的东西，也充满了无穷的向往：“听说海特别的大，无边无际的，全部都是水，还是蓝蓝的……” “比咱们顾家还要大吗？”丁香感叹地说道，“那不得有薛半城家那么大了？” 薛半城，汝南首富。虽然只是一个暴发的富商，但是因为家里有钱，盖的宅子，占了好大的一片地，所以别名“薛半城”，意即占了半个城之意。 有了这样一个名头，薛首富在汝南，自然也是很知名的。当然了，贵人圈子里面，是没有几个瞧得他起的。 “比薛半城家里还要大得多啊！”丁香这幼稚的话，将顾茗逗笑了。薛半城家里的确大，但是，怎么能跟大海相比？ “别说薛半城的家里了，就连整个汝南，也没有办法跟大海比啊！”顾茗告sù 丁香道。 丁香张大了嘴，完全没有办法想象，那海得有多大。比整个汝南还要大？那得有多大的一片水啊？那地方还能住人吗，不会被水淹死？ “十四娘去过海边？”芷汀正好走了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笑着开口问道。 顾茗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她上辈子听说过大海后，就一直想要去海边看上看。可是跟林恩之说过很多回，他就总是当她无理取闹。 所以上辈子，她到最后死，也没有去过海边看看，那蔚蓝色的、据说无边亦无际的海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大海里面能够生长墨鱼那样神奇的鱼类，那本身，一定会更神奇的吧？ 如果这辈子，她能够按计划，顺利地摆脱顾家，那么，她在得到自由后，有一件一定要去做的事，就是要到海边去看看。 如果那里真的很美好，那么，在那里定居，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啊。 “十四娘你没有去过海边，怎么知dào 有这种神奇的墨汁？”芷汀有些惊讶地问道。就算是她这样的半个江湖人，之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啊。 所以前段时间顾茗吩咐她找这个东西来的时候，可是将她难住了。费了好多心思，到处去打听，就差真的跑到海边去了。 后来也是运气，正好遇到了一个小千门团伙。那几个人不长眼，瞧她年纪不大，长得又好kàn ，竟然想要拐骗她，叫她拿住了，一阵严刑逼问，最后才在他们嘴里得到了这种墨汁的消息。 然后她又利用那几个人跟那个有这个东西的骗子联系上，花了十两银子，硬是从那个快要哭了的大胖骗子手里将东西“买”了来。 这一次，可真是没有少费力qì ！ “书里面看到的。”顾茗淡淡笑着说道。 人多活一辈子，比别人多的，不止是上辈子失败的教xùn ，更还有很多宝贵的经验。比如说，这种神奇的墨汁，就属于她的经验了。 这是重活一回的福利，旁人当然难以理解。 芷汀没有问她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但是顾家的藏书楼，在整个汝南，都是相当的有名气的。顾家好几代人，到处搜集书本，只要是书，什么都往家里搬。虽然是分了东楼西楼，但是事实上，里面的书非常的杂。 所以，她想，这种墨汁虽然神奇，弄不好还真的在哪本书上写着过。她可没有什么兴趣去藏书楼里去翻……从小到大，她一看到书本就脑壳子疼。 所以山上的师姐妹们，个个都学的相术。只有她，学的是武艺，就是因为她实在是不喜欢看书。 “十四娘，那夫人她们会怎么做？”丁香又担心起这事来。 顾茗淡淡地笑着，说道：“不管他们如何选，这件事情的目的，都已经实现了。” 如果姚氏想要试试钓鱼钩利不利，明知是饵还要吞下去，那她自然会让她知dào ，轻视她的后果，不是那么容易咽下去的。 而如果姚氏变得稳当，知难而退……那就在禁闭室里呆足两天吧，看着自己在顾府立威。 可惜了，只让她呆了两天。要是也关她十天，那一定会给她留下一个非常深刻的记忆的。顾茗有些惋惜。 果然，顾茗猜得不错，现在的禁闭室里，姚氏母女三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明明是一次打击陷害十四娘、并且能够反败为胜的上好机会，可是却因为字迹离奇消失，而害得她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她们还在庆幸，幸好发xiàn 得早。要是今天没有发xiàn 便行动了，那现在，自己肯定已经被顾茗害惨了吧？ “十六，你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字迹会突然消失？”顾蕊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荞也是愁眉不展。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不过她见识得少，所以她们两个人都将视线看向姚氏。 姚氏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她皱眉说道：“字迹消失这个说法，真是太离奇了，哪有这样的事……十六，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做到？”如果写在纸上的字可以随便消失，那“白纸黑字”这句话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一种办法。”顾荞淡定地说道，“就是杨婆子早就与十四娘勾结起来了，所以，这个单子，其实是两份，一份让十娘抄完，然后趁十娘不备的时候，飞速换成另一份……” 另一份上面少了几个名字。而十娘根本没有往这方面考lǜ ，所以才会看到后，以为字迹消失了。 这个猜想，很有可能啊！姚氏眯了眯眼，也点了点头。 “十娘，今天上午在你抄名单的时候，有没有可能，让杨婆子或者身边其他的人，将名单纶你换掉了？”姚氏问顾蕊道。 顾蕊自己也想不明白了。她偏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有些不敢肯定地说道：“也许……可能吧？”当时她根本没有注意这点，所以如果杨婆子有心，是完全有可能换掉名单的。 所以，到了娘亲这里，她才会发xiàn 名单上有名字消失了？ 当时可是将她吓坏了，还以为十四娘练了巫术呢！原本是杨婆子将名单换掉了吗？ 这个可恶的杨婆子！顾蕊顿时大怒。 第253章 争宠 “杨婆子敢做这种事，我要去杀了她！”顾蕊愤nù 地大声叫了起来，就要向外冲。 “站住！”姚氏喝定她，“现在府里已经这样子了，你难道还嫌不够乱？” 顾蕊委委曲曲地走回来，问姚氏：“娘亲，那咱们就白被这个杨婆子出卖了不成？” 这口气，要她怎么下咽？原本还是为她是娘亲最最值得信任的人呢，没有想到，转身就被人卖掉了。 不行，她一定要出了这口气才行。 “你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娘亲怎么放心将你嫁出去？”姚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事，不管再急，不能放在脸上，也不能放在嘴上。” “那要怎么办？”顾蕊呆呆地问道。 姚氏轻轻地说道：“要放在心里。娘亲其实做得也不是太好，毕竟商人家里出身，很多事情，在出嫁前都不太懂。娘亲还是嫁到顾家后，自己再慢慢地琢磨出来的。可是你看十四娘就做得很好，你看她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淡定，从来不会将喜怒哀乐放在脸上，让人看出来……” “她就是一个变态……”顾蕊低声咕哝着。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姚氏没有听见，她在继xù 说着：“就像杨婆子这事，你现在就算是跑到二门处，又能将她怎么样？” “打她一顿，反正她也不敢还手。然后娘你马上就出来了，把她撵出去！”顾蕊自信满满地说道。 “打她也就罢了，她肯定是不会还手，乖乖让你打的……可是，你的名声还要不要？别人问起的时候，你拿什么说明你为什么要打她？娘亲要将她撵出去，也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原因吧，那又是什么原因？” “她联手十四娘算计娘亲你，这还不算充足的原因啊？”顾蕊不理解。 “就这两张名单？你说那字消失了，会有别的人信吗？或者，你能够找出那个名单来也行，可是，杨婆子与十四娘，会让你找出来吗？”姚氏叹了口气，说道。 顾蕊整个人都已经听傻了。 “所以这事，你不要急，咱们慢慢的来，将事情放在心里，总会有机会的……只要以后杨婆子犯了什么事，落到娘的手里，还怕不能将她撵走？”姚氏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的女儿。 顾蕊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都答yīng 下来。 也不知dào 她听进去了多少。姚氏叹气。顾蕊别的地方样样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太火爆了，从来也不知dào 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这个样子，她以后要如何与妯娌们相处！幸好林家别的人都没有了，而在林恩之面前，她是有功劳的，在那些天生低贱的侍妾面前，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十娘，一般的女人嫁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上要侍奉公婆，下要扶养子嗣……中间，还要与妯娌们打交道。而这三件事情里面，最简单的，反倒是扶养子嗣。”姚氏叹了口气。 不管是公婆，还是与妯娌们相处，都不是容易事呢。想想自己刚嫁进来时候的纠结，她就替自己心酸。 再想到两个女儿以后都要过这种日子的，她就替她们担心。十六还好说一些，心机多，与任何人打交道，都不容易吃亏。 可是十娘呢，乍乍乎乎的，嘴又大，性格又暴，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是与林恩之定了亲，以后真要嫁到别人家去了，还不知dào 要吃多少亏呢！ “所以十娘要多谢娘亲替女儿找了个这么好的婚事啊！”顾蕊一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就是两颊飞起红晕来。 姚氏笑了，是啊，当初她与十娘分析得很透彻的，林恩之虽然现在看着是穷酸了些，可是长得不赖，再加上前景不错。最最重yào 的是，他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独身一人。 以后十娘嫁过去，便是自己当家作主，而不用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熬了几年，才终于将惹事精的小姑子熬到出嫁。又熬了几年，才将那个一直以为要长生不老的婆婆熬到下葬断了气。 然后三兄弟又分了家，她终于松了口气，能够关上门过自己的安生小日子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赵氏也时常要过来，恶心她几下。 相比之下，十娘这些麻烦便都没有了。 一旁的顾荞沉默着不吭声。公婆、妯娌什么的，确实是麻烦，可是没有公婆、没有妯娌的人家，也自然会有别的麻烦找上来，就比如说姨娘什么的，庶子庶女什么的。 有公婆的人家，侍奉公婆自然是很累人的，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一个难缠的婆婆，那更是倒霉透顶。可是若是头上没有公婆压着，那谁知dào 男人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有个人能够管束着，男人也要安生点。 大户人家里失宠的正室为什么能够压住得宠的姨娘？并不完全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正室侍奉过父母。按孝道来说，侍奉过父母的原配，便不能被休。姨娘再得宠，也不能压到正室的头上。 要是连老人都没有服侍过，那么，女人怎么去要求男人给你尊重？如果有一天男人想休妻，谁来阻止他？ 可是顾荞看着兴高采烈的娘亲与十娘，这样扫兴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娘亲，那……这名单怎么办？”顾荞为了难，抖了抖手中的两张纸，问道。 姚氏沉吟片刻，下了决心，说道：“将十四娘写的那份，给杨婆子送去吧。十娘抄的这份，烧掉。” “娘亲？为什么要送十四娘写的那份？”顾蕊不解，问道。 姚氏白了她一眼，说道：“自己想。”然后不理她了。 顾蕊只好真的自己慢慢地想起来。可是她哪里想得出来？想了一阵没有结果，便不愿意再费力qì 了，隔着栅栏，向姚氏撒着娇。 姚氏烦她不过，只好跟她略微解释了一下，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懂，就赶着她们去将名单给杨婆子送去。又再三叮嘱顾荞，回去了就要喝药，一定要全部喝下，千万不能嫌苦。 顾荞都全部答yīng 下来。虽然她的脸上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可是她的眸子里，却是有着一丝的狂喜。 原来自己只要发病，娘亲便会关心自己吗？ 原来娘亲对十娘特别关心，是觉得她需yào 关心吗？如果自己比十娘更需yào 关心，那么娘亲是不是会将她的重心，放到自己的身上来？ 顾荞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连咬破了，渗出血珠来，都不知dào 。 她想得入了神。 第254章 恶心恶心 姚氏母女三人的选择没有出乎顾茗的预料。大概是心中底气实在是不足，在一个大大的诱饵面前，她们却悄悄地退后了。 就是应该退后，诱饵再诱人，却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本事、那个底气咽下去的。 上次她明明知dào 是姚氏在算计她，却敢欣然前往，就是因为她有底气。 而现在，换成姚氏面对陷阱时候，没有底气了。 顾茗淡淡地笑着，心里知dào ，姚氏这里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下了，她们以后再难翻起大浪了。而且，就算她们再怎么翻腾，家里不是还有董姨娘、何姨娘还有顾苧吗？ 还有她们替她看着呢。 她终于可以腾出手去，做外面的事情了…… 顾家的内院，争斗再激烈，也只不过是一个浅水小池塘。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她有更多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而且，就算她暂时不管内院的这些事，而只专注向外发展，也是为了发展自己的潜力，而为了更好的在内院做事。当有一天，她的实力那么强dà ，她甚至什么手段都不用使，就能够轻易地将姚氏母女三人碾杀。 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多的计策？阴谋诡计只是实力不够的补充。 “叫芷汀来，还有将和玟也请来。”顾茗心情畅快，一口气将手中已经温下来的茶喝光。 以前那些小心谨慎，现在总算是可以放开了些……当然了，越是这种时候，便越不能够狂妄自大。顾茗仔细地在心底将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已经无误了，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真好真好，从重生到现在，她已经苦苦熬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终于，她将顾家里面这一团乱麻挣出一道口子来，自己能够透口气了。 而接下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姚氏母女三人便这样将这事咽了下去，让府里上上下下等着看热闹的人都惊掉了一地的眼睛珠子。 姚氏从禁闭室出来的第二天，赵氏还特意拉着曹氏过来了一趟。曹氏本来不想来的，姚氏好说歹说，又搬出一筐一筐的大道理来，曹氏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一起来了。 说起她的这两个妯娌，曹氏其实都不怎么喜欢，姚氏那个人吧，表面上还过得去，可是内心实在是有些阴毒。曹氏这个人做事风光霁月，向来瞧不上这样私下里的小手段。 而赵氏呢，那完全就是生理性厌恶了。赵氏这个人太精明，太厉害，又特别的好生事，好kàn 别人的热闹。别人家闹得越是厉害，她就越高兴。 对这样的人，谁还能喜欢得上？ 但是，再怎么不喜欢，这也是自己的妯娌。也不知dào 当年的婆婆怎么想的，给顾胜挑了个这样的媳妇。 所以平常的交往中，曹氏偶尔会帮姚氏那么一两下，但是对赵氏，却就只是冷冷地旁观了。只是赵氏自己的脸皮奇厚无比，向来不怕碰钉子，而她自己又拉不下面皮做那泼妇骂街一样的勾当，所以，有时候只好顺其行事了。 所以现在两个人就坐在姚氏的房间里，坐在小凳子上面喝着茶。 “姚妹妹，你这里的茶真是好喝，果然家境就是不同，买得起这么好的茶叶，我平常其实也是好喝茶的，可是却从来不敢买这么贵重的茶叶……”只是喝杯茶，赵氏都能喝出个花样来。 说出的话，更是让姚氏与曹氏都皱眉头。 赵氏知dào 这两个妯娌一向瞧自己不起，她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办。自己家没有她们家有钱，自己老爷没有她们家老爷出息……就连生孩子，自己也没有生得她们多。好在总归是个儿子，到是也不必受气。 她倒也是一个想得开的人，没有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郁积于心，愁肠百结的，而是致力于恶心曹氏与姚氏。曹氏那个人还好点，为人光明正大，赵氏也佩服，所以她恶心的主要对象，便成了姚氏。 比如说今天，她又来恶心姚氏了。 姚氏这个人最好笑了，不管心底里恨得发了狂，偏偏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所以赵氏也就越发爱刺激她了。她想要看到姚氏到最后忍不住气，那发狂的脸。 “这也不算什么好茶叶，只是在东大街的茶行里随便乱买的罢了……”姚氏忍住气，脸上还端着架子，解释道。 赵氏一惊，愕然问道：“什么，我这个二嫂还有大嫂一起来看你，怎么你连好茶叶都不愿意泡上？怎么，这是嫌弃我们了？” 姚氏恨得直想吐血，可是却又只能生生忍住，好声好气地跟赵氏解释，她这里就只有这一种茶叶。 曹氏坐在一旁，一声不发。妯娌三个人只要见了面，这十几年来，都是这么一个模式。 只是，谁也不能因为赵氏恶心，就跟她一样的恶心别人。人都是要讲面子的，特别是姚氏，商家出身，最好的就是一个面子。 赵氏闹得再厉害，她表面上也只有忍着。 有时候曹氏也未免心中叹息，讲脸面就是这样，会被不讲脸面的人死死吃住。 不过呢，姚氏还好些，至少比自己强，姚氏会在背后还上。 只是曹氏有时候也很奇怪，要说当年分家产，自己家与老三家分得一样多的，而自己与姚氏一样地好讲个面子，但是为什么赵氏只爱欺负姚氏？ 赵氏正絮絮叨叨地训得姚氏面色酱紫，有个丫头进来通报说，四郎与六郎都来了。 前面姚氏被顾望关到了禁闭室，四郎与六郎得到了消息，就要冲到禁闭室去，可是都被顾望拦住了。 不止顾望不想让他们去，就连姚氏也叫了人拦住他们。容婆婆看着眼前的两个少爷，很认真地告sù 他们说，夫人现在不想要见他们。 禁闭室那样阴秽的地方，怎么可以让男子进去？那会坏了一身的运势的。 何况也只是两天罢了，这不就出来了吗？ 所以他们两个孩子，现在特地来见。 可是姚氏皱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学堂里面今天不上学吗？” “不会吧，我们家的二郎带着几个弟弟，早就走了啊！”赵氏惊讶地捂住嘴，“莫不是听说娘亲出来了，所以今天就不去了？” 就差直说四郎与六郎借口娘的事，偷懒不去学校了！ 姚氏气得脸色发青。 第255章 找麻烦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去学堂？”看着两个儿子走进来，姚氏沉着脸问道。 虽然心底明明知dào 自己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材料，可是她却仍然抱着不实jì 的期待，希望他们能够考取点功名。不求举人进士什么的，就算跟他们老爹一样，考上个秀才也行啊！ 这样，以后林恩之出息之后，想帮他们，也能够容易一点。 可是见两个儿子如此不争气，她真的是很伤心。 顾枞赶紧解释道：“娘亲，因为快要童子试了，所以先生出了几个题，叫我们回家作……”所以他们才回来的。事实上，就算他们真的逃课，也用不着这个时间点跑到娘亲这里来啊，找骂吗？ 他们又不傻。 姚氏听到他这么一说，脸色和缓下来，得yì 地向赵氏瞥了眼，说道：“二嫂，难道你家二郎没有报名参加今年的童子试？也是，童子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什么把握，还是再读几年书会比较好。” 赵氏原本嘲笑姚氏去的，没有想到瞬间这嘲笑就回到了自己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难受，但是，她也不是一个肯认输的，讥笑道：“每年参加童子试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录取的人可是没有几个。也不知dào 今年顾家是不是能够接待那来报喜的报子？要真是有这样的大喜事，那妹妹可别客气，我们二房也一定要凑分子的，都是顾家人嘛！” 心中却打定主意，回去后，怎么闹也要逼着儿子报个名。 说完还捂着嘴，咯咯直笑，似乎觉得自己讲了个太好笑的笑话。 一旁，姚氏与四郎、六郎都僵在原地，木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四郎与六郎要考秀才，谁不知dào 只是跟着去好玩的？ 考得上才怪！赵氏这话明显是嘲笑他们的。 曹氏在一旁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对着两个孩子说道：“算了算了，你们两个下去吧，你娘亲没有什么事，先回去吧。” 顾枞与顾杉大大松了口气，转身就跑了。 这个二婶的嘴，整个顾家没有几个不怕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接下来去哪里？”顾杉虽然身为哥哥，却问着弟弟顾枞有意见。 顾枞阴沉着脸，说道：“去余容院看看……十四娘搬去那里那么长时间了，咱们两个当哥哥的，还没有恭贺过呢。” 恭贺？空手空脚的，怎么恭贺？顾杉看看自己与顾枞，又看看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也是个个空手。 “这样不好吧？要不，咱们先回去，收拾点什么东西出来，再去余容院？”顾杉说道。 顾枞对自己这个哥哥嗤笑了一声，说道：“哪里要那么麻烦？”他停下来，左右看看，一旁有株桂花树的花还没有落尽，他便指挥着自己的丫头将那枝桂花折了下来。 “这便不是上好的礼物？”顾枞笑着对顾杉说道。 这也行？顾杉皱眉，四周打量了一番，也叫自己的丫头折了一枝下来。两人一起，便又向余容院而去。 “十四娘！十四娘！在不在？”两人站在院子门口叫了一阵，却没有见到有人来应门，顿时觉得有点奇怪。这人都去哪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出声，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院子。 “十四娘？十四娘？”站在顾茗的房间门口，顾枞轻声叫了两声，见没有人回答，便一掀门帘，直接闯了进去。 果然，房间里没有人。 顾枞从房间里退出来，看向站在门口的四郎顾杉。 “怎么办？人好像不在？要不我们先回去？”顾杉问道。 脑子果然是有点不够用。顾枞在心底暗暗地鄙视着自己的亲大哥，一边摇头，说道：“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顾杉点头说道。 “走，寻寻，我就不信了，十四娘还能去哪里？”顾枞说着，带着人便向后面闯去。 纵使十四娘外出了，这院子也应该会留人的才对。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在？ “谁？谁进来了？”几人正要向后面闯，突然从墙角的茅厕里冲出一个脸蛋红通通的小丫头来，大声叫了起来，“谁擅闯余容院？” 哪里没有人？只是人家内急嘛！顾杉拉了弟弟一把，站在那里，颇为尴尬。 “哦，我们没有擅闯，我们叫人了，是没有人理我们啊！”顾枞站在那里，摸摸鼻子，笑着说道。 红梅羞得简直恨不得一头扎进茅厕里面淹死。今天院子中其他人都有事，丁香姐姐看她一向稳重，特地让她守着门，不让别人进来。 可是余容院一向少人来，刚才她又肚子涨得难受，就进了茅厕，没有去后面将正忙着的那里叫个人来顶着她。 本来想着最多一柱香的功夫，应该不会误事，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纰漏。 她刚才蹲在茅厕里，听着他们闯进来，正在紧急关头，真是都快要急哭了。 只好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冲了出来。 “小丫头，你们院子里其他的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顾枞故yì 没有看到红梅的尴尬一般，直接问道。 其他的人都正在后面忙着呢，而且绝对不能让他们过去，现在还没有到收尾的时候，过去了，就会发xiàn 的。 自己一定要将他们拖住。 但是，肚子还是好痛啊，红梅咬着牙，死死忍着。 不说前面红梅与顾枞顾杉几人的对恃，后面，正忙着的芷汀突然竖起了耳朵：“不好，有人来了。” 她赶紧找到了顾茗：“十四娘！前面有人进来了！红梅只怕拖不了很久！” 顾茗点点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与衣裳，向着前面施施而来。 “四郎、六郎，今天你们怎么来了？”顾茗看着两人，便知dào 是来者不善，她扬起笑容，说道。 顾枞打量了这个从来没有被他认真看过的庶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十四娘你换新院子了嘛，虽然一直没有办乔迁宴，可是我们这当哥哥的，也还是得给你庆贺一番才是。正好今天看到这两株桂花开得还算是不错，便给你送来了。” “桂花馨香，十四就多谢两位哥哥了。”顾茗也是笑盈盈地，让红梅接过那两株凋落得差不多的桂花，插到瓶子里面去，又招呼两人进屋。 顾枞却站着不动，眼睛只向后面觑去，说道：“第一次来，十四娘不如带我们到处走走？” 第256章 审问 “前几天下雨，后面一个亭子漏雨了，现在正在修补……又脏又乱的，不太好吧？”顾茗微微笑着，站着不动。 她越是不想带路，顾枞便越是好奇起来。扫了顾茗一眼，不顾她的劝阻，直接就闯了过去。 “真的很乱啊……”顾茗嘴里喊着，却根本没有一点上前阻拦的意思。 顾杉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欢迎他们去后面，可是她的表现怎么也不像；可是如果说是想劝阻，那这模样，却是摆明了说“后面有秘密，欢迎你们去后面看看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顾杉顾不上细想，因为顾枞已经冲动地跑到后面去了。 他只能停下思考，快速地追了上去。 “啊……”后院传来一阵的惊叫声，顾茗撇撇嘴，总算是布置好了。 “你不是说后面是在修亭子吗？不是亭子吗？”顾枞愤nù 地冲着顾茗冲了起来，唾沫星子都溅到了顾茗的脸上。 顾茗淡定地抹掉了脸上的飞唾，问道：“四郎，十四当时阻止你了，可是你扭头就跑……对不对？” 顾枞恨得浑身直抖，他被陷害了，他被十四娘陷害了…… 当时十四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明了后院就是有秘密，他害pà 拖得时间长了，被收拾好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所以才会那样着急地冲了过去。 十四娘敢那样算计娘亲，害得娘亲被关到禁闭室关了两天，这口气，要他们如果下咽？好不容易今天不必上学，所以他们特地过来了。 他就不信了，十四娘自己的那么干净，一点把柄都没有。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本来是专程来找十四娘的毛病的，结果没有想到，自己好像反而上了圈套？ 她怎么知dào 自己会去的？这事，自己只跟四郎说了啊，难道说，是……他眼光阴沉沉的向顾杉瞥了去。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再没有旁人知dào 这事了！ 一定是他出卖了自己！ 一想到当时自己的狼狈样子，顾杉的内心就是怒火中烧。 谁能知dào 十四娘的后院，那些丫头们穿得那么轻薄，正在那里玩蹴鞠呢？ 姚氏坐在上面，气得浑身直发抖。十四娘，好你个十四娘，你陷害嫡母还不够，竟然还不够，还要陷害嫡出的兄弟？ “老爷，请明查，这事，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专门针对六郎与四郎的一个圈套……”姚氏掩面抽泣起来。 顾望阴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女儿，还有妻子，心情非常的糟。这段时间，家里也不知dào 是不是犯了太岁，做什么都不顺利，时不时地，还会闹出一些麻烦事来。 几乎是从年中开始，家里就似乎没有安宁过！ 也许，自己应该请个天师到家里来看看，是不是闹什么脏东西？ “四郎，六郎，你们两个当兄弟的，不好好地呆在你们的外院，没事跑妹妹的院子做什么？”顾望低声喝道。 顾枞抿抿嘴，他哪里是没事跑？可是那个理由，却不是能够跟爹爹说的。 “爹爹，孩儿是正好得空，所以才会跑一趟余容院的……十四娘搬到那里好长时间了，我们当兄弟的一直没有庆贺过……”顾杉支支吾吾地说道。 刚刚真的是好险，他跟在六郎的身后去后面，还没有拐弯，就听到前面传来丫头们尖利的叫声…… 所以他赶紧就停下来了。今天这事，虽然他也是有错，但是总比一头闯进去的六郎错误要轻些。 话说，那些丫头们穿着那么单薄，被六郎看见了，会不会逼着他纳她们啊？可真是亏大了啊…… “老爷，妾身认为，那后面肯定是有什么东西，不然，十四娘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心想，要陷害我的孩儿……”姚氏愤nù 地叫了起来，“四郎与六郎都是好心去看她，她却这么做，实在是居心叵测……” “娘亲，您口口声声说十四陷害四郎与六郎，可有什么证据？”顾茗没有开口，开口的人是何姨娘，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十四娘不方便自己开口申辩的，何姨娘便能够帮到她了。 辈大一级压死人，何姨娘虽然是半个奴婢，但是总算是高一辈，自然有她说话的地方。 董姨娘也开口附合道：“何姨娘说得极是，这说别人陷害的，总得有证据才是，不然，岂不是成了诬陷？” “到底是不是陷害，到那里一查便知……”姚氏激愤地说道。 顾望沉着脸，不说话，只是看着众人在那里说着。 “四郎，你是个老实孩子，姨娘问问你可好？”何姨娘既然在姚氏与顾茗两个人当中选择了顾茗，便自然是要表现出来她的价值的。不然，顾茗凭什么帮她？ 而现在，便是她表现的最好时机了。 她温和地向顾杉招招手，向顾望问道：“老爷如果不介yì ，让奴婢问问四郎如何？夫人也听着，若是奴婢的话问偏了，尽管指出便是。” 顾望沉着脸，点头同意了，他就在这里坐着，相信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搞鬼。 一个当哥哥的擅闯庶妹的院子，结果撞到丫头们衣着轻薄的在那里玩耍……你说这都叫什么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会让顾家成为整个汝南的笑柄？ 真真是气死他也！ 姚氏虽然心中不服，觉得这话应该由她来问，但是顾望同意了，她也只得同意下来。 其余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至少从明面上看，何姨娘是还算中立的。 何姨娘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四郎，你们到余容院的时候，看门的丫头说了什么，有没有出面拦阻？” 这一瞬间，她成了院中所有人的核心，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到非常的美妙。难怪姚氏那么喜欢当众训斥人，原来，这种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 顾杉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到了余容院门口的时候，门口没有人看守……” “老爷你看！果然就是一个陷阱！”姚氏还不等顾杉说完，就大声地叫了起来，盯着一直没有开口的顾茗，眼神愤nù 。 何姨娘轻咳一声，提醒道：“夫人不要太心急嘛，等四郎说完再下结论也不迟！” 第257章 丰硕果实 姚氏恨恨地盯着何姨娘，这个贱人，现在与十四娘联手了，便抖起来了。以为十四娘能够与董姨娘一起管了两天家，便能够翻天吗？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一路问下来，她都仔细听着，何姨娘并没有故yì 在问话中误导四郎。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人人都听出来了，那就是，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关顾茗的事情。 人家在自己的院子里玩耍，难道也不成了？ 顾望沉着脸，命令四郎与六郎两人，将《朱子家规》抄上十遍方可过关。只是因为没有多久便是童子试了，所以这惩罚放在童子试后面再执行。 虽然顾望也心中清楚，自己这两个儿子参加童子试就是去好玩的，但是也还是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许他们考上了呢？ 当然了，那得主考眼睛瞎成什么样子，才会录取他们两个。顾望心中其实也是门儿清。 这事在顾望的严厉禁令下，就此落下帷幕，可是它带来的影响却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府里唯二的两个嫡出的少爷，闯了回十四娘的院子，却是遭遇了这样的下场，不能不让顾府的众人，人人咂舌。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十四娘在顾府，已经成长了起来。 她没有父母的宠爱，没有庇护她的生母，甚至还是嫡母嫡姐妹兄弟们的眼中钉……但是，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已经成为了三房的第三个势力。虽然没有顾望权威，没有姚氏势大，但是，她稳稳地立在那里，成了顾府众多下人们的一个新的选择。 这个圈套，顾茗自然并不是真的针对四郎与六郎来下的。事实上，当时她这么提前安排，只是出于谨慎。 这件事情是如此的重yào ，所以，她必须要保证不会出意wài 。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拖太长的时间。时间一长，那泄密的可能性自然是暴增。 但是大白天的，也不能将门给关上，不然，任何人都会生疑的，大白天的，人又都在，关什么门？ 所以，除了守门的红梅之外，余容院便大大方方地在那里。不过平常余容院因为偏僻，少有人来，所以也不一定就会遇上事。 但是顾茗还是安排了应急的措施。 没有想到，真的就用上了。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姚氏只能再三地叮嘱自己的几个孩子，平常要是没有事，绕着余容院走。如果真的有事要找十四娘，也最好不要亲自去余容院，而是让丫头们把顾茗叫出来。 余容院，真的是把姚氏吓到了；十四娘，也真是将姚氏吓到了。 这个十四娘，一定是个妖精变的！姚氏忐忑不安地想着。 “十四娘！好了好了，这个地方已经彻底都弄好了。”芷汀一脸兴冲冲地来叫顾茗。 顾茗高兴地站了起来，说道：“全部？” 那天费了那么大的劲，甚至还挖了个坑给四郎与六郎跳，所有的一切，全部是为了今天这个东西。 一个地道。她挖了一个地道。 “是的，围墙外面那个小宅院也已经买下来了，车夫也已经住了进去。”芷汀满脸的兴奋。 她是从小就野惯了的，自从听从小师叔的要求，来帮zhù 十四娘后，最大的不便，就是难得出一次门。 书香人家的规矩真不是说着好玩的，虽然十四娘说二门管理混乱，可是再怎么混乱，要想出门，还是不是一件轻易事。那几个婆子的眼睛又尖又亮，加之又重点管理余容院众人的情况下，想出趟门，特别的不容易。 虽然她的轻功也很不错，可是，总不能大白天的就飞来飞去的吧？所以凡是想要出门的时候，要不就捱到晚上再说，要不呢，就只能到处找没人的僻静处。 所以，现在这个地道，她真的是举双手双脚地欢迎。有了这个地道，以后她再出门，就太方便了。 就连外面那个小小的宅院，也被十四娘买了下来，地道，一直挖到了那户人家的床下。十四娘请的那个车夫住在那个院子里，对外掩人耳目。 “我们去看看！”丁香也是极为高兴。十四娘有个酒庄，她跟着去过，可是十四娘平常极难找机会出去一回，所以酒庄就只去过一回。 现在好了，她们可以想出去就出去了。 “走走，去看看。”顾茗看着芷汀与丁香都这么高兴，也是高兴得很，前几天那事一闹，以后她这片地，就成了顾府的禁地了。除了几个与她关系还不错的人，其余人，只怕都不敢踏足了。 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图的这一点吗？ “这里真好闻啊！”几人通过地道来到了那个小小的宅院，车夫老李正在洗马，看着她们几个来了，呵呵直 笑。丁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地说道。 “有什么好闻的，马粪味！”老李听她说得这么夸张，笑话她道。 丁香脸一红。她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好不？ “老李，马车什么时候能好，我们想出去转转。”顾茗笑着打回声。 一说起正事，老李就严肃多了：“马上就好。”最后再刷了几下，将白马身上刷得干干净净，油光光的，就牵到了停在院子一角的马车前，套了上去。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老李引着马车慢慢地出了院子，这才跳上车，鞭子一扬，便是一个响亮的鞭花。马儿得了命令，撒蹄跑了开来。 “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老李坐在车辕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道路，问道。 顾茗最想去的，当然是她的那个庄子了。只是庄子有些远，来回时间太长，想去之前，必得先谋划好。 那么今天，就先随便看看吧！ “东大街，去东大街看看吧。”顾茗记起了四合铺。 当然了，现在四合铺早就已经不叫四合铺了，为了彻底瞒过姚氏，余钦将它改名成了“香满楼”，卖起了香料。香料的生意，成本大，但是效益也高，顾茗回本也快。 更加重yào 的是，能够做香料生意的，都不是普通人，只这一下，便将姚氏吓住了。 一提起香满楼，顾茗便又记起了余钦。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258章 奇怪的病 “大哥，你在看什么？”余钦奇怪地问道。 余商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有个身影好像挺眼熟……”不过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眼熟？眼熟这个词对自己来说，真的挺陌生的。 只是，刚才，他是真的觉得挺眼熟的。 余钦也是知dào 他的事的，向那边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一个自己眼熟的人，便没有太在意他这话。 大哥眼熟？他要真的有一天将自己眼生的毛病治好了，那就真的让他感激涕零了！ 除了他，还有大哥贴身服侍的几个人，几乎再没有任何人知dào ，大哥的这个毛病了，甚至包括……大哥的父亲。还有大哥的那么多“对手”。 如果他们知dào 大哥有个这样的毛病，一定会喜出望外，然后拼命地抹黑大哥吧？ 但是，一定会有办法的，大哥的这个病，虽然很少见，但是，一定能够治好的…… “大哥，你真的要帮那个姓林的小子考案首吗？”余钦害pà 大哥伤心，赶紧转移话题。 余商笑笑看着他，这个弟弟，虽然与他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对他的真心，超过了与他真zhèng 血缘上的亲兄弟。 他害pà 自己伤心？自己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好伤心的？ 只是，有时候有点困扰罢了。 所以刚才那种眼熟的感觉，就更让他困扰了。 从很小的时候，他便发xiàn 自己与旁人不同。一直以来，旁人都说他是太过于高傲，其实，他是无所适从。 等长大了，他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后，更加知dào ，自己这个毛病，不能告sù 任何人。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找机会在外面跑着，就是因为他要找良医，治自己的这个病。也许世间最好的大夫都已经在大内，但是偏偏，他不能找御医。 因为御医知dào 的事，就代表那个金丝鸟笼一般的城池里，所有的人都知dào 了这件事。 “他帮了咱们的忙，送他个案首，有什么了不起呢？”余商笑着回答道。 余钦还是有些想不通：“那个小子……他人品那么的低劣，还让他当案首，真是便宜他了。” “案首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童子试可是有三场呢。如果他自己的才学不行，就算得了个案首，也没有什么用。而就算他顺利过关，一个秀才，也没有必要太在意吧？”余商开导他道。 余钦还是心中不平，替十四娘不平。十四娘对那个小子那么好，可是那个小子，说出卖她就出卖了，一点也没有替十四娘想过，他这样做，对十四娘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而且，我很想知dào ，当他这样的人，手中有了底气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余商缓缓说道。 余钦一愣，他不知dào ，原来大哥是打的这个盘算。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得再帮帮他。”余钦也点头深思起来。 “对了，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就没有打算过成家？”将沉重的话题扔到一边，余钦笑话起余商来。 余商摇头：“过眼就忘的庸脂俗粉，娶回家干嘛？” 过眼就忘？你过眼就忘？这真的能够怪别人吗？ 余钦满头是汗，偷偷打量着大哥，大哥莫非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成亲了不成？ “要不呢，就要等我这个病治好了再说……要不呢，就要找到一个有能够让我记住的脸的女子。”余商说道。 余钦真的已经忍不住了：“大哥，这世上有人有一张能够让你记住的脸吗？”自己与他相交这么多年，他好像还是记不住自己的脸呢！要找个能够让他记住脸的女子，哪里来那么好的事！ 余商摇头：“可是我总不能娶一个女子，然后每天看到她，都认不出来。” 他这个毛病啊……他自己都非常的受不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天生的病，而且到现在，也没有药治。 为了他的这个病，他私下里悄悄地研究过医术，可是不管是什么医书，根本就没有一本提到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病。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得这样的病？ 他不信，他只能继xù 寻找。 突然，他记起了刚才那个让他感觉到眼熟的背影来。那会是谁，他一定见过。 而且自己到汝南才几天，见过的人也很有限，所以，他一定能够寻出来，那个背影是谁！ 也许，通过这个人，他能够治好自己的病也说不定呢！毕竟，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地产生“眼熟”的这种陌生的感觉。 回到了顾府后，余商送走了余钦，便找出一张纸来，将这些天来他曾经见过的人，都列了出来，一个一个地排除起来。 “四爷！”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唤。 余商一扭头，看着那个精干的男子，愣了一愣。 一个打扮普通的丫头轻轻来到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四爷，这是……” 余商举起手，阻止了她继xù 往下说，笑着说道：“不要你提醒，我认出来了，这是七哥。七哥，你最近可好？” 七哥站在门口，狂喜的表情是再也没有办法掩饰，颤抖着问道：“四爷……您……您认识属下？”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再说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很好认的……还有，你别笑了，你再笑，我就真的不认识你了。”余商笑着说道。 七哥闻言，马上敛容。 四爷的这个病，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里面，也只有最最心腹的才知dào 。一般时候，都是耳尖或者豆丁服侍左右，寸步不离。这样，遇到有需yào 认人的时候，便有人提醒四爷。 耳尖与豆丁都是从小就服侍四爷的人，非常的可信。只是这次七哥真的是没有想到，四爷竟然不要提醒，便认出了自己。就算是因为自己面色一向冷淡，这也是第一回啊！也许以前他不够自信不敢说？ 那么，又是谁，给了他这样开口的自信？ 事实上，四爷就算是认自己的父母，也是靠从衣着服饰上来分辨的。 想到这里，他又暗暗地叹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四爷又怎么会……只是，真的是太可惜了。 除了在记脸外，四爷其实记性是非常好的，看书什么的，一向都是过目不忘。 但是，偏偏对人脸没有一点办法。 第259章 怎样见一面 “七哥，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余商笑着将自己面前的那张纸展开，问七哥道。 七哥原来是他的人，后来认识了余钦后，他将让七哥去保护余钦。余钦比自己更需yào 他，而且，七哥也确实是起到了作用。 “没有没有……就是想来见见四爷。”七哥已经冷静了下来，行了个礼，便悄悄地离开了。 见七哥离开了，耳尖也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余商继xù 在那张纸上比划起来。 “顾……十四娘？”最后，他拿起这张纸，喃喃地念道。 为什么会对她的背影产生熟悉感？一向以来，自己认人，都要经过长期原交往，将他们的衣着打扮记在心上，才有可能分辨出来。 但是尽管是这样，他也不敢确认自己认得对不对。他认人，认的不是脸，而是他们的头发，他们的饰物，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神态…… 可是，头发是经常会改的，饰物是时常会换的，表情是时时变的，神态更是变化莫测…… 所以，他永远也不能顺利地认出人来。有时候，他觉得认出来了，可是事实却告sù 他，他认错了。 在他确认自己认不出人的脸孔后，他便找到了耳尖与豆丁两姐妹，让她们帮他认人。 而选择她们两姐妹也很简单，耳尖的耳朵长得尖尖，而豆丁瘦瘦小小，真的跟个豆子差不多。他就是靠这样，才能分辨出她们两姐妹来。 自己十几年都是这样度过来的，所以他都已经很习惯了，自己认不出人来，一直需yào 耳尖与豆丁两人的提醒。除非，那个人的神态或者是表情，非常的有特点，到他能够辩认。 但是这样的人是非常少的。而且，也是非常靠不住的。他从来不敢靠这个来辩人，毕竟，要是认错了，他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为什么，这个顾家的十四娘，会给他眼熟的感觉呢？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啊。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治好这个病……余商激动起来。 他需yào 见她，立kè ，马上，一刻也不能再耽搁。 余商去找了余钦，问他：“你在汝南这里做了生意？” 余钦点头：“大哥你知dào 的，我很早就不用家里的钱了。”他现在用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 “那我也入一份。”余商说道。 余钦很是惊奇：“大哥，你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嗯，顾老夫子是很著名的大儒，我想跟他一起学习一段时间。怎么，不欢迎吗？”余商笑着问道。 余钦惊奇地说道：“怎么会！只是，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病没有好，回去又能有什么用？”余商沉着地说道。 一提起这病，余钦也沉默了。 老天爷何其不公！竟然让大哥得了这么个病！如果大哥不是因为有个这样古怪的病症，他又何必如何低调收敛？ 明明就是大哥的东西，可是他偏偏因为这个病的缘故，只能远远避开……而偏生大哥的那些弟兄，不相信会有人如此淡泊，苦苦相逼。 也许，避得远远的，也是一个办法。 于是，他很热心地介shào 起自己的几个生意来。 余商很意wài 地发xiàn ，余钦的很多生意里，都有顾家那个十四娘的身影。 “那个十四娘……不是顾家三房的一个庶女吗？怎么，她有这样多的本钱，参与到你的生意里面？”他不由得不好奇地问道。 余钦告sù 他：“十四娘虽然是庶女，但是却是一点也不普通。其实她起先的本钱也不大，只是她用自己的婚事从嫡母姚氏手里换来的一个小铺子与一个小庄子……但是……” 他将当时顾茗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地告sù 大哥，尤其是她在生意上用的一些手段。 余商听得目炫神迷，他完全想不到，一个深闺养大的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眼界与见识。 他更想要见一见她了。 只是，他要怎么才能见到她？ 而且，自己只见过她的背影能够认识她的背影便能够认出她的背影来，那么，是不是可以期待，当自己见过她的面容来，便可以认出她的面容来？ 接下来，是不是自己这个毛病便会好了？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余钦身后的那个丫头。 “四爷，您……认出奴婢来了吗？”这个丫头显然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现在见余商望过去，便满怀期待地问道。 余商他皱眉想了好一阵，才试探着问道：“和玟？你是和玟？” “是……奴婢是和玟，四爷，您是认出奴婢的吗？”和玟仍然满怀着期待地问道。 余商摇头，告sù 她：“猜出来的。”余钦身边，只有七哥与和玟，是自己送他的人，所以一女人，看到自己这么兴奋的，应该就只有和玟了。 “刚才七哥过来，说你认识他了，不知dào 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以为大哥你的病好了呢。”余钦也是有些惋惜地叹气。 余商到是比较平静：“这么多年的老毛病，又是从娘肚子里面带出来的，哪里有那么容易好的？” 他虽然对治病一直没有绝过希望，但是也明白，这个病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因为，他连同样的病症，都没有打听出来过。 常人生了病，当到底寻不到能治的大夫时，他们还可以寄希望到“御医”身上，但是余商却知dào ，他首先就要排除掉他们。 只能慢慢地来了，一丝半点儿也急不来。 但是，只要自己的这个病不好，那么，自己便没有资格，同自己那些兄弟们争。虽然，自己才是最最有资格的那一个人。 所以，现在他对顾茗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够通过她，找到医治自己病的方向。 大哥要做生意，余钦是相当重视的。当天，和玟便到了余容院，通知顾茗，说是余公子有要事，要与她相商，问她约到哪里相见。 顾茗定了香满楼。今天她才去那里看过，对那里的一些布置非常的满yì 。因为上门买香料的很多都是各府里的女眷，所以，香满楼有专门的供贵妇们挑选香料用的静室。 那里，用来谈生意，非常的不错。 第260章 眉毛 余钦与余商两个人依约来到了香满楼等着。 “你说这个顾家这个十四姑娘能来吗？”余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本他还以为顾十四娘会约在顾家某处方的，比如说上次与她相见的花园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约在外面见面。 “应该能出来？”余商其实也不敢确定。顾十四娘多难出来一趟，但是，她既然这么约了，就应该相信她。 说起这个店，就是够神奇的了。她竟然想出了“抵押未来收入”这样的方式来借钱。结果，新的生意是她的，而这家店，仍然还是她的。 真不知dào 她是从哪里知dào 这么多的新奇想法？ 还有那个她说的“票号”，他真的非常心动，与余钦一起商量了很久，真是越商量便觉得越靠谱。只是…… 有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让他没有办法办这个所谓的票号，那就是，他不能直接出面。他需yào 一个足够能干且完全值得相信的人，才能开始做这个生意。 按他们的设想，这个票号其实做起来难度先不说，前期的投入却绝对不小。要是成本小了，那就是分分钟倒闭亏本。这样一来，这个人选，还真的不是那么好选出来的。 而且这个主意始终是十四娘出的，所以，真要做这个生意，还是要同她也好好谈谈，也许，她还有更完善的想法也说不定。 两人才喝完一壶茶，门帘一动，一个小二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处说道：“两位客官，你们等 的那位姑娘来了。” “请进来。”余钦笑着说道。余商也回头看了这位小二一眼，同往常一样，完全陌生。 小二轻轻喏了声，便退了下去，很快，便领着人过来了。他热情地掀开帘子，请顾茗进来。 “余公子 ，好久不见。”顾茗微笑着，对余钦说道，“还有这位，就是余公子的那位大哥吧？” 余钦知dào 自己上次强送那件衣服的事情，让顾茗对自己生了意见，顿时有尴尬地站了起来，挠挠头，介shào 道：“十四娘，这位是我大哥，你……你唤……” 唤什么，也唤余公子么？ “我叫余商，你叫我余商就是了。”倒是余商站了起来，很爽快地说道。 “余大公子你好。”顾茗当然不能直接叫人家名字，于是她便叫人余大公子了，“这么叫你，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余商非常豪爽地答yīng 下来，伸手请顾茗坐下。 余钦低头在一旁划着圈圈：“第一面就叫人家‘余大公子’，跟我这么熟了，还叫‘余公子’……”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怨念。 不过一旁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余大公子想见我，不知dào 有什么事？”顾茗开口问道。 余钦以前也不是没有找过她，但是这么正式的约见，却是第一回。所以她马上就猜出，这回见面，不是余钦的意思。 那么，这便有趣了，这个叫余商的，为什么会要同自己见面？ 就好像前面，他们为什么要帮zhù 自己一样？ 顾茗没有那么自恋，认为自己长得让人家惊如天人，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之类的。事实上，她对自己的容貌也是非常的有自知之明的，长得确实算是挺漂亮的，但是，也绝对不会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样的程度。 所以，她不会觉得人家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这样帮自己。 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只要是她能够拿得出来的东西，要交yì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我听说你同余钦一起合zuò 生意？正好我也想在汝南呆一阵子，所以，我也想要加入进来。可是余钦说，这事得需yào 你同意。所以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吗？”余商微微笑着，问道。 就是为了这事？顾茗眯了眯眼睛，她不信。 虽然这个余商看上去非常的真诚，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原因不真实。 借口，肯定是借口。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想要约她见面的？ 当然了，打死她也不会想到，余商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治他的病。 顾茗身躯皱眉，低头沉思，余商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她眉毛不同于平常女子那种又细又长的柳叶眉，而是比较平直，就如毛笔一笔写成的一个“一”字一般，顺顺利利，一笔到尾。 他记得听耳尖说过，世间女子那细细弯弯的眉毛，都是修出来的，将多余的眉毛拨掉，做成的这个形状。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是没有修眉的？这个世间，竟然还有不修眉的女子吗？不过，就这一条眉毛，他应该都能够认出她来。 还有那一双眼，余商记起余钦对她最大的评价，就是“冷静”。她的眼中，果然冷静。但是，为什么，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别的光彩？ 她的鼻子，小巧挺拔。 她的嘴，嫣红细嫩。 她的下巴，圆润饱满。 她的皮肤，洁白细嫩…… “余大公子看够了吗？”看得正起劲，突然，余商听到了她不客气的问话。 余商顿时笑了。虽然还是一声客气的“余大公子”，可是话里的疏远，任谁都听得出来。 他可算是明白刚才为何余钦那一脸的委屈了。 “你怎么得罪过她？”余商扭头，笑问余钦道。 余钦摇头叹息：“以前……”算了，不说也罢。 余商也不是非知dào 不可，见余钦尴尬，不想说，便也转移话题：“现在，咱们谈谈细节吧？” 其实他心底有些暗暗的期待：下次如果再见面，自己还能再认出她来吗？ 等 顾茗离开，余钦兴奋了起来，压着嗓子，问余商道：“大哥，你刚才看人家都看傻了……是不是觉得人家很漂亮？” “漂亮？她很漂亮吗？”余商有些迟疑。 余钦有些暗暗着恼的样子，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女子漂亮过？” 余商仔细想想，很赞同地点点头：“女子似乎都长得差不多，不过这个十四娘的眉毛很有特点，她没有修过。” 就这？余钦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261章 有事找你 十四娘的眉毛没有修过吗？余钦很认真地思考起来。他怎么只记得她长得挺好kàn 的，眉毛也是挺顺的，怎么，没有修过吗？ 对大哥的结论，余钦并不怀疑。事实上，因为他对人脸辩识无能的原因，他对人脸的观察更加的细致。可是，不管他观察得有多么的细致，他也没有办法将不在他眼前的人脸回忆起来……就算这个人只是背对着他也是一样。 如果大哥不是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病……余钦叹口气，不管怎么说，只希望能够遇个能够治好这种病的大夫吧！ 顾茗回到了房间，默默地坐了很久，才又摊开纸，再次过滤起名字来。这次，她比以前更加的认真，更加的仔细。 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为什么自己会一直找不到余钦的身份？ 今天她终于亲眼见到了余商。与余钦相比，余商身上的气势更让人吃惊。这样的人，绝对是身居高位者，而且，看他的所为，这样的人，不应该碌碌无为。 这样的人，就算是失败，那也是惨烈的失败，不应该自己不知dào 的…… 一定听说过他，就是不知dào ，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顾茗静下心来，一个又一个少年才俊的名字，飞快地从她的笔下流淌出来，很快，一大张纸便写满了。她扯到一边去，又换上一张新纸。 虽然是一个笨办法，但是她一定能够找出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的。 “十四娘，夜深了，先睡吧。”丁香轻轻地说道。 顾茗抬头看看外面，果然已经很夜了。她放下笔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行，准bèi 热水吧。” 外面已经准bèi 好的几个丫头，拎壶的拎壶，捧盆的捧盆，奉毛巾的奉毛巾，一溜烟地走了进来，一样一样地摆放好。而一旁，丁香已经替顾茗将头发拆散了。 “好了，十四娘，可以洗了。”丁香说道。 “好了，我自己洗就好了，你先出去吧。”林恩之对蹲下来想替自己洗脚的艾草说道。 艾草一听，抬头看着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林恩之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有些头大。自从自己从姚氏那里救下她之后，艾草就变得非常的古怪，整天用这种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自己。 对侍女自荐枕席这样的事情，林恩之是不会排斥的。他排斥的，是艾草。 艾草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鱼泡眼，上翻唇，这样的一张脸，让他如果忍得下恶心去亲热？ 摆摆手，林恩之便硬要她离开。 艾草伤心极了，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又抬起头来，哀哀地看了他一眼。 林恩之强忍着难受，也向她看了一眼。这一看，他有些呆了，艾草好像也没有那么丑？其实在微弱的烛光下，感觉她长得还挺不错的…… 艾草敏感地发xiàn 了林恩之情感上的变化，她趁热打铁地说道：“林公子，奴婢给您洗脚……” “好……”林恩之怔怔地说道。 可是洗着洗着，林恩之就越来越激动起来。他一把捞起了正在他的脚底板上轻轻挠着的艾草的手，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他猛地站起，拽着艾草的手，将她拽得站起来。 艾草轻轻一呼，心中有些害pà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将她赶出去吗？ 可是，正在那些惶惑间，她却觉得眼睛一花，已经被公子腾空抱起。 “你这个折磨人的……”林恩之将鼻子埋在了莫名其妙的脖间，含糊地说了一句，几步窜到了床前，猛地将怀中的人扔到了床上。 然后，他自己也扑了上去。 艾草醒过来时，感觉到身上凉丝丝的。她瞅了眼身边将全部被子都裹到了自己身上的林恩之，抱住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光手臂抚了抚，爬 起来，向窗子看去。 难怪这么冷呢，刚才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了。 艾草从床上爬起，就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穿上了鞋子，圾圾拉拉地走到了窗前，将窗户关上。回头含笑看着床的方向，正要抬步向床走，突然她的身形一滞。 有个人影从房间的角落里站了起来。 是什么人？是鬼吗？是鬼吗？艾草吓得全身都冰冻了。 房间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艾草突然很后悔，自己不应该将窗户关上的。开着窗，还能月光，关上了，现在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艾草哆嗦着声音，战战兢兢地问道。 这个人，不会对公子做什么吧？ “马上滚。”一个男子的声音，压得低低地说道。 艾草转身就冲向房门，跑了出去。 房门晃了晃，月光从门缝里透进来，房间里面总算是有了一点光。那道人影缓缓地走到了床前，拖了把凳子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床上的那个人。 寒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正好吹到了睡得正香的林恩之脸上。他在睡梦中皱皱眉，将身上的被子再往上拉了拉。 但是，那种被人注视的不自在感觉又是怎么回事？他咕哝着，侧过身去，想要躲避开这种让人不能安眠的感觉。 突然，他身上那温暖的大被便不翼而飞了。 “艾草，你搞什么……”林恩之怒地坐起，正要骂，突然看到了眼前人，便愣住了。 “天师……”林恩之呐呐地叫道。他已经认出来了，眼前这道站在他床前，手里还抓着被子的人影，正是帮了他大忙的张天师。 虽然他是不知dào 张天师为什么突然要帮zhù 自己，也许是因为看中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吧？但是，如果不是他告sù 顾望，说自己是文曲星下凡，那现在自己的日子，肯定没有现在好过就是了。 但是，副作用就是，他不得不答yīng 与十娘订婚。 十娘那个没有一点教养的丫头，其实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喜欢…… “起床，我有事找你。”张书钧随手将那张还被着热气的被子一扔，有些嫌恶地掏出手绢来擦了擦手，才冷冷对林恩之说道。 林恩之抖抖索索地起了床，捞起床头的衣裳，慌忙地穿上了。 张天师怎么突然来了，是因为半个月后的童子试吗？林恩之想着。 第262章 你的心底 “天师，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林恩之摸了支新烛点上，殷勤地问道。 张书钧坐到了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太师椅上，静静地打量着林恩之，直将林恩之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才淡淡地开口说道：“我要不来，还不知dào 你原来做了这么多了不得的大事。” 林恩之一愣，想不明白张书钧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着他，呐呐说道：“天师，你说什么呀……” “其实没有什么事，我来就是想要看看你的。怎么，我听说了，你认识了个很了不得的大人物？听说拿着人家名刺去拜访了你们县令？”张书钧懒洋洋地说道。 他怎么就知dào 了？林恩之心中一惊。他拜访知县知县大人也就这几天的事情，真是没有想到，才这么几天，远在京城的张天师就连这都知dào 了？ 难道他在自己身边安排了耳目不成？可是，会是谁？林恩之马上就警醒过来。 只是，他现在的人手，全是姚氏安排的，都是从顾家的家生子里面挑选出来的，不应该会有张天师的耳目才是啊。 林恩之心中犹疑，张书钧只扫了他脸上一眼，便知dào 他现在在猜些什么，却没有说破的意思。 “原本这趟来，是要替你打通这次童子试的一些关节的……不过呢，你比我想象中要能干多了，那么，就算了吧。”张书钧说到这里，似乎想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站了起来，宽宽大大的天师袍袖子从太师椅上扫过，转身离去。 林恩之没有想到，他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还没有来得及说，也再没有机会说了。 他很想告sù 张天师，他们俩个以后还是能够联手的，他还是需yào 他的帮zhù 的…… 只是，张天师走得如此之快，似乎才站起来，人就已经到了门外。似乎才到门外，人便已经离开了院子。 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林恩之寻思半天，不得其解。摇摇头，即将得到案首的喜悦，冲淡了现在的惶惶。 门外的冷风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寒噤，赶紧将门关严实了，铺好被子，上床又睡了。 顾茗一直觉得有脚尖有些冷。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穿得这么厚实，为什么脚尖会这么冷呢？ 她低下头，却愕然发xiàn ，自己正站在一洼水里。难怪脚会冷呢，现在什么时候了，水早就已经冰凉了。自己怎么会站在水里？ 她提脚就要从水洼里走出来，突然一愣，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四周全是水？ 原来她现在站在一白茫茫一片水的中央。但是却只是脚面以下被泡在水里，脚面以上，人却还是好好的。 这是为什么？ 顾茗的心，突然地便寒了起来。这个时候，她才发xiàn ，这里好眼熟……好眼熟…… 她来过这里，她认识这里…… 是什么时候的事？ “娘亲！娘亲！阿宝好冷啊！娘亲，阿宝好冷！”一个幼稚的声音从她的膝盖下方传来，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攀上了她腰间的衣。 寒气甚至透过了厚实的衣料，贴在了她腰间的肉上。 顾茗愕然低头，一个全身湿淋淋的小姑娘，脸色铁青，正拽着她腰间的衣裳，仰头看着她。头发全湿透了，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 她茫然地看着她，这是谁啊，为什么会叫自己娘亲？她明明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她还是一个孩子呢，她怎么能当别人的娘亲…… “娘亲，娘亲，阿宝好冷啊！好冷好冷好冷……”一股寒风吹来，小姑娘牙齿都磕起来，全身发着抖。 “来来来，我给你裹住！”顾茗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蹲下来，紧紧地替小姑娘裹上，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带你去找你娘亲换衣裳好不好……” 但是披风在裹在小姑娘身上的同时，便变得湿透了，触手冰冷。 顾茗吓得赶紧将披风扔掉了。有些惶惶地看着与她平视的小姑娘，小姑娘却是直直地盯着她，嘴里只说道：“娘亲，阿宝好冷啊……好冷好冷啊……娘亲，你怎么不来看阿宝……阿宝好想你啊，你来看看阿宝啊，你来陪陪阿宝啊……” 就在她眼前，这个才两岁的小姑娘，原本是铁青的脸色，迅速变得浮肿，变得苍白，没有血色……那双乌黑的眼睛，就迅速地变成了灰白色…… “不，我的阿宝！”顾茗终于认了出来，惨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拥被坐在床角，她泣不成声。 自从上次她在九华寺点了长明灯以后，她已经很久再没有梦见过阿宝了。而这次的梦，与以前更不相同，她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她还要带她去找她的娘亲…… 直到阿宝最后变成了死后的样子，她才终于认出她来…… 她这个当娘亲的，当的真的很失败啊……阿宝，阿宝……顾茗哽咽着，痛苦郁积在心中，哭都哭 不出声来。她 的身体哆嗦着，已经没有力qì 去梳妆台上寻自己的簪子了，顾茗颤抖着，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嘴里。 “听话……听话……来，听话，把手拿出来……听话……”一个人温和地抚拍着她的背，温和地对她说着，慢慢地哄劝着，让她将才放进嘴里开始咬的手拿了出来。 顾茗茫然地听从他的话，将手取了出来。 他执起她的手，细看着上面的牙印，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到底是什么样的痛，会让一个人这样着狠地咬自己？ 他只顾着仔细看，却没有注意，身边的这个女子，将发亮的眼神盯在了他的肩膀，“嗷呜”一声，便咬上了他的肩膀。 男人一愣，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有那紧紧咬住的牙，眯住的眼，证明了他有多痛。 很久以后，男子将已经昏睡过去的顾茗放倒，盖好了被子，盯着她，轻轻叹息道：“你的心底，到底有什么样的痛……” 然后，他飘然而去。 这一觉，顾茗睡得非常的安稳。坐在床头，伸个懒腰，看着外面天光大亮，她心情大好。 只是，突然，她记起一事。昨天晚上，她好像……梦见了阿宝？ 她赶紧看手心，没有，并没有被簪子扎过的印记。顿时，她愣住了。 第263章 不要害怕 “今天收拾安排一下……将十一娘请来，你再安排一下，今天我们要去九华寺。”丁香才捧着铜盘进来，顾茗便对她说道。 丁香点点头，放下铜盆，拎起铜壶，倒进热水，又掺上凉水，伸手试过温度后，便服侍顾茗梳洗起来。 “十四娘，今天带哪些人去？”丁香一边忙碌着，一边问道。 梳洗结束，顾茗的事情便也交待完毕了。 往嘴里填了块点心垫饥，顾茗便要去魏紫院了。往常都是丁香陪着去，但是今天丁香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去不了了。顾茗扫了一眼，便叫上了山琴。 这还是山琴自从上次千叶魏紫事件后，第一次去魏紫院。 但是显然，她还是有心理上的阴影，听说要她去，顿时脸都白了。 上次她在魏紫院那么大闹一场，结果好不容易到手的二等丫头也变成三等 。但是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惨，那就是木香。 当时木香从一个一等 的大丫头，突然便成了一个二等丫头了。要说最恨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如果说木香还是个二等丫头，就算是她的主场，山琴壮壮胆子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木香已经恢复了一等 大丫头的身份。跟山琴关系好的魏紫院的丫头已经替她捎话来了，木香说了，只要山琴敢靠近魏紫院，就一定要她好kàn 。 这段时间，山琴走路都是绕着魏紫院走的，就是害pà 被木香撞到。 可是现在……十四娘却点名让她陪着去请安。 山琴一脸的苦涩，期期艾艾地说道：“十四娘……今天……奴婢今天不太方便……” “你是害pà 木香是不是？”顾茗却是直接了当地问道。 山琴沉默着点点头。她现在真的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多事。她当时满心以为自己立了个大功，夫人一定会奖赏自己的，却忘记了夫人的为人，尖酸刻薄。 结果，不但没有奖赏不说，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才得到的一个二等丫头，也跑掉了…… “我这里一直缺一个二等丫头，新来的那些，还差点火候，你不要让我失望。”顾茗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说完，她就向前走了，都没有叫个人。 金菊愣愣地看着十四娘一个人走，抬脚想跟上去，却被丁香手急眼快地拉住。 山琴还站在那里，心理斗争激烈，顾茗却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她略停了一停，回头问道：“想明白了没有？想明白了，就赶紧跟上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试探，山琴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实了自己。虽然她是从魏紫院里出来的，可是姚氏自己却将山琴的路都堵绝了。 所以，山琴值得依赖。 既然可信，那么，但要给她适当的奖赏，还有地位。山琴本来就是二等丫头，总让她当着三等丫头不好，她自己心思不定，下面的小丫头们也是跃跃欲试。 如果她够胆量，那么，今天，顾茗便要替她将等级给定下来。 山琴咬咬牙，跟了上去。 “十四娘……十四娘……求求你……”她追着顾茗，哀哀地说道。 顾茗回头微笑着看着她，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山琴半信半疑。她狠狠得罪了木香，偏偏现在夫人又非常信任木香……只要木香在夫人耳边说点什么，那夫人还会轻饶了自己？ 十四娘真的有本事护住自己吗？ 山琴吓得几乎想要拨腿就跑。可是她最后一点理智告sù 她，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她是家生子，她的全家都在顾家。 她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顾茗的身后，一步一挪地，向着魏紫院而去。 路上，顾茗遇到了九娘，与江姨娘一起走来。顾茑神色复杂地看了顾茗一眼，只是微微一笑。 顾茗便也冲她微微一笑。 江姨娘却开口了，问顾茗道：“十四娘，你去魏紫院啊？” 顾茗微笑着回答是。 江姨娘便说道：“其实啊，咱们府里现在这情况，你不去也没有关系的。夫人绝对不会怪你的。小孩子年纪小，早上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顾茗微笑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问道：“江姨娘，这是转达母亲的意见吗？一会儿十四见到母亲了，一定向她致谢。不过这请安这事，是人之大伦，不可或忘。” 一句 话但将江姨娘堵在那里，不能再多说一句话。 顾茑与江姨娘对顾茗忌恨非常。她们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去巴结姚氏，可是最终的效果，却远不如将姚氏气得跳脚的十四娘。 要说她们不在意，那怎么可能？ 可是若让她们学习顾茗，却又偏偏没有那个胆量。她们不敢对姚氏置喙，便要向顾茗下手。 挑拨离间这样的把戏，是她们母女两人一向做惯了的。以前无往而不利，可是最近却有些怪，十一娘绕着她们走，十五娘更是跟个木头桩子做的人似的。 十四娘一向跟姚氏置气，所以她们便想要来十四娘这里试试。 没有想到，十四娘一句话，便将江姨娘堵住了。 顾茑见自己姨娘遇挫，自然是要帮忙的，脸上露出最最温柔的笑容来，对顾茗说道：“咦，今天十四娘怎么带着山琴这个丫头，是去母亲那里吗？” “是啊，怎么说山琴也是当初母亲送十四的。这段时间来，十四真的感觉到，山琴实在是太能干了，所以今天特别带她来，向母亲道谢。”顾茗微笑着，向顾茑说道。 顾茑与江姨娘对视一眼，顿时欣喜若狂。 上次发作白梅的时候，府里哪个人不清楚？姚氏收买了顾茗贴身的大丫头白梅，被顾茗发xiàn ，所以借感谢姚氏之名，将白梅送给了姚氏。 那一回，顾茗真的将姚氏气得好惨。 人人都知dào ，姚氏送山琴这个丫头给顾茗为的什么。没有想到，今天自己又要遇上一回了吗？ 这事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才是！ 顾茑向顾茗告了声罪，与江姨娘对了个眼色，两个人便慢慢地落后了。 顾茗却仿佛什么也不知dào 一样，仍然不紧不慢地向魏紫院走着。 第264章 打赌 房间里的木香隔着门看到山琴进了院子，果然眼睛通红。她向姚氏看去，希望姚氏能够帮她出面，没有想到的是，姚氏却只是淡淡地低下了头去。 拿山琴做伐子？不管怎么说，山琴现在是顾茗的奴婢。如果真是忠仆，便要知dào ，现在自己并不想招惹顾茗。 山琴还是战战兢兢地躲在顾茗身后，不敢多看这个院子里面任何人一眼。 “不要怕，抬起头，挺 起胸，站直了。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了。”顾茗轻声对山琴交代道。 山琴一一答yīng 下来，站直了身子，迎着魏紫院里各种人各种的目光。可是顾茗马上就进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 地站在院子里，她不由得又害pà 起来。 站直了！突然，她对自己说道。十四娘专程带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她不能给十四娘丢脸。 她相信，十四娘一定能够解决掉夫人的。只要夫人那边不开口，别看魏紫院里这么多人，她们敢做什么？木香难道还敢不听夫人的话吗？ 她笔直地站立着。 木香一直阴阴地盯着她，一直盯着，从门缝里盯着那个让她痛苦了好久的人。满院子的人都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两个人，看看她们到底会怎么样。 她扭头向姚氏看去，但是姚氏却好像什么也不知dào 一般。 “十四娘。”木香听到门口的小丫头轻声唤了声。 顾茗低低应了，走到了姚氏身边，站定不动。 “夫人，人都到齐了。”檀香走到了姚氏的身边，弯下腰，轻轻在她耳边说。 “哦。”姚氏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瞳孔却是突然一缩。睁眼就看到顾茗站身边，真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十四娘来了？”姚氏定了定心神，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说道。 顾茗轻轻点头，伸出手来，捧住了一件衣裳，恭敬地姚氏说道：“十四服侍母亲穿衣。” “喂，你说，今天木香姐姐会怎么治这个小妮子？”院子里，有一个丫头轻声对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小丫头说道。 “肯定不会轻饶的吧，看看魏紫院的这些人，一个个看着她，眼睛都红得快要滴血了。”另一个丫头也是压低着嗓音，悄悄地说道。 这样的对话，在魏紫院的每一处响起，并且看没有人管，越说越声大。 不管十四娘前段时间在府里做得多厉害，将夫人的脸都打肿了，但是，在这些人看来，总归，夫人是夫人，庶女是庶女。 庶女再厉害，能越过天去？所以，你看夫人被关禁闭那两天，家务老爷交给了董姨娘与十娘、十四娘来办，可是夫人一出来，不还是让夫人继xù 管着的吗？ 而夫人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好像忘记了十四娘将她送到禁闭室的事情了，所以大家都憋着股劲，想要看热闹呢。 今天，不就有热闹可瞧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十四娘难道不知dào 山琴得罪了魏紫院的人，特地带她来，难道是想让她来受欺负的吗？”十一娘的贴身大丫头白荷听不过去了，这些人真的是越说越离谱了，便开口维护道。 “哟，这是谁呀，怎么连现在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就说话了？也不怕等 会儿事情出来，被打脸的吗？”开口说话的人是白芷，她身为顾蕊的大丫头，自然是要死死维护住姚氏的。 更何况她也是真心觉得，十四娘在姚氏面前，不可能维护得住她的一个小丫头。更兼之她是顾蕊心腹，还知dào 一些别人不知dào 的事情。 山琴夫人专门安插进余容院的一颗钉子。今天十四娘来可能是想要来解决这件事的。所以白芷心里透亮，十四娘绝对不可能帮山琴解决与木香的纠纷。 没有见着刚才江姨娘与九娘跑得都快要断气了，才赶在十四娘前面到的吗？一到了，就将房间里面的人都清了，跟夫人说悄悄话？ 她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已经知dào 一点点内幕啦！ 所以，白荷这丫头，注定是要被打脸了！ 白荷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叫她当着满院子的人这么戏弄，也是气呼呼的，开口说道：“白芷！什么打脸不打脸的！那不如咱们两个人来打一个赌！谁输了谁是小狗！” “这么孩子气的赌打起来也没有意思。”白芷冷冷笑道，“胆子大点，便玩开点。咱们赌一百文钱的，谁输了，谁掏钱请满院子的姐妹们吃饭！” 一百文？白荷有些迟疑起来。她虽然是大丫头，可是十一娘手头也不算宽裕，平常她除了月钱，很少能有旁的收入，加之家里还有一个长年卧床的娘老子，她的钱，几乎全部都拿回了家里。 这一百文，要她拿，可是有点吃力了…… 没有想到一旁的半天没有说话的秋葵却冷笑起来，说道：“一百文算什么！好不容易打次赌，却原来就赌个一百文？现在院子站这么多 人，你一百文打算请大家吃什么？麦芽糖？”秋葵是何姨娘的丫头，自然是向着白荷的。 白芷被她激得脸红脖子粗，叫道：“你说赌什么？一两银子够不够？只怕就是有人输了拿不出来！” 秋葵安慰紧张得说不出来话的白荷道：“放心，没有事的，咱们输不了。何况……”她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来，拿在人前晃了晃，说道，“一两银子拿不出来？现在这里就有现成的。你的呢，也拿出来，免得等 会儿输了没有钱，我跟谁要去！” 白芷现在身上还真没有这么多钱。她硬口说道：“一两银子谁还没有似的！要是拿不出来，你一会儿戳了我眼睛成不？” “成交！”秋葵冷冷看着她，大声应下来。 山琴本来就紧张的，现在见院子中人还分成了两派，围绕着自己的下场打起了赌，就越发地害pà 起来。 “山琴妹子不要怕，十四娘是什么样的人，她们不知dào ，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放心的，她一定会护住你周全的。”秋葵走到山琴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山琴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又回了些神来。 这时间……真的好难熬啊…… 十四娘，你在做什么呢？ 第265章 穿衣 顾茗捧着衣服，很恭敬地对姚氏说道：“母亲，女儿服侍您穿衣。”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姚氏吓得够呛。她人还坐在床头上，却是差点就跳了起来，尖利着嗓子说道：“十娘！十娘！” 顾蕊跑个炮仗一样地就冲了过来，一迭声儿地问道：“娘亲？娘亲？怎么了？” “你给我穿衣。”姚氏神色不定地说道。 顾蕊也有些敬畏地看了顾茗一眼。上次她将自己这边几个人害得好惨，到时候，她们这些人，看到顾茗，都感觉到有心理阴影。 但是最最害pà 顾茗的人，自然还是姚氏了。毕竟是姚氏，被逼不得不在禁闭室里，与老鼠呆足了两天。 顾蕊伸手欲从顾茗的手中取过衣服来，姚氏却又叫了起来：“不穿这一件！换一件！换另一件！” 每天早上起来要穿什么衣裳，都是先一天晚上安排好了，在床头摆放整齐了的。毕竟衣裳在柜子里放的时间长了，有时候难免会有些褶皱，这都是要提前熨烫的。 要是这个时候再挑选穿哪件衣裳，可是来不及了。 顾蕊一时有些茫然，但是姚氏的情绪明显非常的激动，对顾茗的心理阴影，已经严重到连她手触碰过的衣服都不愿意穿了。 “再挑一件。”就在顾蕊也犹豫不定的时候，顾荞走上前来，轻声对檀香说道。 檀香见总算有个能够拿主意的出来了，松了口气，赶紧去翻衣裳。可是一打开箱子，她又头大 了，这个时候的衣裳，都挺厚实，为了能够多装点，衣裳压得都挺实的。 这衣裳拿出来，哪件没有皱？这不熨一下，怎么能穿出来？ 她只好又悄悄来寻顾荞。 顾荞也是皱眉。她怎么也想不到，娘亲对顾茗已经忌惮到这个程度了？可是现在正是早上请安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事，也只能先按下来，等满院子的人都散完了再说。 要是略微起了一点冲突，那……以后娘亲在顾家，可就真的是一点威望也没有了，那还怎么管家？ “现熨一件最好熨的，要多长时间？”顾荞皱眉问道。 檀香回思了一下现在的衣裳，回答道：“有一件厚缎子的，料子厚，皱得不算厉害，应该能够比较快熨出来……只是花色很重，夫人做好后，穿过一回，就放在那里了……” “质料怎么样？”顾荞轻声问。 檀香点头：“质料是上好的。” 顾荞便拿定了主意：“那就这一件好了……你赶紧悄悄地将衣裳拿到里间，别被人看到了，娘亲这里，我想办法再拖一拖……” 幸好十四娘拿的是一件外裳。要是全拿上了，那她可是连拖延的办法都没有了！ 两个人商量得很热切，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顾蕊，皱眉看着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什么事情，要连自己都瞒过去？顾蕊非常的不满。只是在娘亲的面前，并且现在娘亲这么不正常的情况下，她不能跟十六吵起来。 “娘亲，来，十娘替您梳头。”顾蕊说着，从九娘的手中拿梳子，就给姚氏梳了起来。一旁，沉香皱眉想要提醒她，梳头怎么梳到床上来了？脱落的头发会全部掉到地上的…… 但是看着神色还是不怎么自在的姚氏，她将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顾荞见十娘将娘亲拖住了，也没有心思去抢，只是见娘亲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内衣，便拿起中衣来，给她披上。 “你……离远点！”顾蕊回头看到了顾茗，皱眉，喝道。 顾茗好脾气地站远了一些。 房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的人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十四娘献殷勤，想要替姚氏穿衣，结果被拒绝不说，十娘还喝令她站远点，这事，却是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的。 顿时，院子里的人又是议论纷纷。说得最多的，便自然是白芷了。十四娘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协助董姨娘管了两天家务么？还不是她主管呢！结果就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要是协管两天家务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那夫人呢，管了一二十年的家务了，那还得了？还有十娘，更是从几岁起，就跟着夫人一起管理家务的，就连老爷也知dào ，所以才会特意叫十娘协管董姨娘。 没有十娘，那两天还不知dào 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山琴也有些害pà ，但是，一想起前段时间那些事情，她突然又不害pà 了。 是呀，有什么值得害pà 的？夫人那时候那么着急那两份契约，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想要将契约弄回去，可是到现在呢？ 被十四娘卖出去了！夫人真那么厉害，怎么也没有见她做点什么事来？ 更何况现在了。那天十四娘出去，她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去，但是也清楚，十四娘的翅膀是越来越厉害了。 以后，顾家这个小小的金丝笼，是困十四娘不住了。 但是夫人呢，十娘呢，在那些人眼里那么厉害的人，她们能够摆脱这个金丝笼的困境吗？ 不能！她们这一辈子，就是关在 一个笼子里。嫁了人，也就是从一个笼子换到了另一个笼子里。 没有想到，她们还以为夫人与十娘比十四娘厉害！ 秋葵非常的奇怪，本来她还想要安慰山琴一下的，没有想到，山琴竟然自己就想通了。 这样也好。秋葵点点头。今天替十四娘出头，是董姨娘特地跟她交代的，并给了她一两银子，就是因为白芷。 白芷最好打赌了，董姨娘害pà 她提议打赌，这边没有钱，就没有底气，给输了阵，特地给她的钱。 但是，这钱只怕是不会输光吧？ 表面上力挺十四娘的秋葵，其实心底对十四娘，并没有那么看好。但是董姨娘愿意拿钱出来，秋葵便在院子中，当着众人演一出戏 了。 只是，这一两碎银子，就真的是要便宜白芷了。秋葵心底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檀香偷偷摸摸地熨好了衣裳，送到了姚氏房间里，自然有人图表现的，抢着要给姚氏穿上。虽然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今天穿个衣裳拖这么久。 顾荞却是猛地一把将衣裳夺到了自己手里。刚熨好的衣裳，还热热的，带着微微的暖气，让别人一碰，便要露馅了。 第266章 惊人的决定 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顾茗都插不上手了。本来抢的人就多，只要略微惫懒一点的人，动作慢上半分，那活便被人抢走了。以前她累得慌，是因为姚氏特别的关注她，什么活儿，都是点着她的名，让她做。 但是今天却是很不一样，不但姚氏不点她的名了，偶尔有些事情，她明明是做得最好的，偏偏姚氏点旁人的名。就算是点董姨娘的名，点十一娘的名，点何姨娘的名，都不愿意让顾茗上前去服侍。 再加上顾茗什么都跟在人后头，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结果事情都结束了，顾茗除了刚开始时候抢到了一件衣服捧在手里，就再也没有碰到活的机会了。 “好了好了，我这里了了，你们都散了吧。”姚氏在顾茗眼睛盯着的情况下，总算是艰难的吃完了饭。以前她怎么不觉得，现在却是感觉特别的明显，那就是，为什么顾茗盯着她的时候，她会觉得再可口的饭食，都会变得难以下咽？ 所以好不容易才将肚子填了个半分饱，姚氏却是已经觉得肚子都转筋了，赶紧将人赶走，好让自己踏实地吃点东西。 “那母亲，十四来帮你收拾桌子。”顾茗终于打起了精神，在姚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飞快地将将桌上那几乎还是全满的几个碟子，全部端起，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一起。 姚氏眼睁睁地看着顾茗将东西全部混到了一起，一句“慢着，我们自己来”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美味，像她这样混到了一起，那就成了猪食了。 明明自己还饿着呢……姚氏脸色僵硬，右手无力地挥了挥，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人呢。” 顾茗马上就听话地停了下来，只留下满满一桌子的混到一堆的饭菜，掀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姚氏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又害pà 顾茗听到，不敢大声说，只是小声地说着，拿着颤抖的手指，对着顾茗指指点点。 满屋子人个个都一个个变成了泥塑木雕的一般，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顾茗出了房间，对站在台阶下面的山琴说道：“好了，没有事了，以后如果你还想来这里，就随便来好了，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所有人原本都是存着看好戏心思的，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局面……木香姐姐生生咽下去了？ 夫人怎么也不吭声？ 山琴冲着顾茗嫣然一笑，跟着她便走了。 秋葵长长松了口气，走到了白芷跟前，伸出手来，说道：“愿赌服输。一两银子，拿来！” 顾茗走到了白苓身前，轻轻对她说：“一会儿十一娘出来了，你说我请她客，早点到余容院。” 白荷赶紧点头。 剩下满院子人，不管是十娘的丫头，还是十六娘的，或者原本就是魏紫院的下人，再没有一个敢开口说一个字的了。 请安一结束，木香便溜到了檀香的房间里。她们都是大丫头，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虽然这房间没有多大，但是，却是比几个人一个房间要强得多。 比如说现在商量事情，就很方便，不怕被人撞进来听到。 “木香，你还在生夫人的气？这也不能怪夫人，十四娘真的是太厉害了，你暂且忍忍，等夫人缓过气来了，会腾出手来治她的……”檀香盯着木香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木香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很干脆地问道：“我只是来问你如何选择？” 她早就看出来了，檀香与十四娘之间那眉来眼去的，如果说檀香还是完全忠于姚氏的，那这样的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她自己，又要如何选择呢？ 十四娘帮过她，她也帮过十四娘。但是，她们的关系，是那种暂时性的互利。她并没有完全倒向十四娘。特别是在十四娘的筹划下，她已经恢复了一等大丫头的身份。 夫人也帮她哥哥又得了份差事。 原本她还想着，有能够帮十四娘的机会，那就再帮她，但是她仍然还是夫人的人。毕竟与夫人相比，十四娘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没有生母，能够翻起什么样的浪花？ 但是今天一看，她似乎想得太简单了些。夫人怕十四娘怕成这个样子，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十娘那么厉害的人，明明看到十四娘将夫人的饭菜全部给倒掉了，却连个屁都不能放…… 十四娘，远比自己想得要厉害得多啊。 但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想跟檀香来商量商量。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檀香脸色顿时大变。 木香说道：“不知dào 姐姐你想明白没有，现在夫人与十四娘之间……反正我是想明白了，墙头草是没有前途的。如果你也想明白了，今天晚上，等夫人歇下了，咱们一起去余容院……如果你一直没有想明白，那我就一个人去。如果你觉得夫人比较有前途，那你就将我卖给夫人也行。” 檀香神色不定地看着木香，心中却是翻起了惊天大浪。她没有想到，木香在沉默了那么长的时间后，却是做出了如此惊人的决定。 “今天十四娘带着山琴来的，而且还当着满院子的人，用她打了你的脸……”檀香试探着说道。 十四娘才这么做过，你就要向她投诚？檀香心底疑惑无比。她害pà 木香是奉了姚氏的命令，来试探她的。 木香摇摇头：“当时山琴发xiàn 了那株千叶魏紫，可是这事真的值得夫人那样处分我吗？” 她错在太爱花。与夫人不同，她是真心的爱花。所以看到那么大一个花苞，被人连株铲掉，她是真的心疼了。所以她才会偷偷趁人不备的时间，将花苞掐下来，运回房间泡上。 但是，这铲花的命令，是夫人下的啊！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那么生气的？ 若说她恨山琴，当然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可是，她更恨的，却是嘴上说着爱花，却能够毫不犹豫下铲花命令，并且事后将此事怪到爱花的自己头上的夫人。 平常照料花最精心的人是她，付出了汗水的人是她，可是花开得好了，里里外外，大家夸的，都是夫人育花有术。 而铲花的命令也是她下的，但是等发生被铲掉的花真的是千叶魏紫后，背了黑锅的人，却成了她木香了。 她怎么能不恨！ 第267章 挨揍 檀香听到她的话，沉默了。 “你到底怎么决定？我会等你到酉时中。过了这个点，我就自己去了。”木香说完，掀开帘子，果duàn 离开。 檀香的心情非常的复杂。与木香受到的严重打击不同，她在姚氏面前，还是有一点体面的。 所以，想要决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一直想做的，就是正如刚才木香所说的那样，一棵墙头草。名义上仍然忠诚于姚氏，但是私下里，又会替十四娘办事。 这样，就算以后是夫人输给了十四娘，她也不会太惨。 但是，夫人又怎么会输给十四娘呢？ 檀香在房间里盘算了大半晌，还是决定维持原样。木香这样做，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太好的选择，但是自己不同。 夫人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那么，自己也不应该主动去捅穿这层窗户纸。 但是她却忘记了，其实不管是什么时候，像她这样两面讨好的人，才是下场最悲惨的人。 “你说你，又想讨好这个，又想讨好那个，结果呢，你说你到底讨好到了谁？”顾杉与顾枞两个人冷冷地将巷子两头都堵住了，顾枞开口，讽刺道。 林恩之看看面前的顾枞，再看看身后的顾杉，沉默了。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便会放过你。文曲星？阿呸！还有十天就是县试，文曲星一定能够拿个案首回来的，是不是？”顾杉冷冷嘲讽道。 林恩之仍然不吭声。 “我说你这个小子，住我们顾家的房子，吃我们顾家的饭，穿我们顾家的衣，用我们顾家的人……你竟然还敢这么对我们，你是不是想找死？”顾杉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道。 他很早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了。就仗着得了个什么狗屁天师说的，文曲星？结果就在他家里为所欲为的，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他早就跟娘亲说过了的，这个小子不可信，绝对不能信的。可是娘亲从来不肯信他的。他说的次数多了，反而连他这个当亲儿子的都疏远了。 就是因为他是个什么狗屁的文曲星，就是因为他是个什么狗屁的女婿！ 把十娘嫁给他？阿呸！这小子配吗？ 现在他说的可不是验证了？反脸无情，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如果不是他作证，说什么藏书楼什么的狗屁，那娘亲怎么会被关到禁闭室关两天？ 顾杉那怒发冲张的样子，倒是真的让林恩之害pà 了。他前后瞅瞅，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我说你小子别费心了，外面也有我们的小厮。今天你是跑不了一顿揍！”顾枞与顾杉越走越靠近，顾杉的拳头已经砸了上来。 林恩之见跑不掉了，也是光棍得很，二话不说，抱住头就蹲到了地上。 顾杉与顾枞两个人狠狠发泄了一番怒气，将自从林恩之搬到顾家来住后，他们两个人因林恩之太优秀而在父母面前受到的指责与训斥，而产生的火气，全部都发泄干净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下次不顺气了，还来找这个小子！”顾杉揉了揉手腕，一边走，一边痛快地说道。 顾枞有些迟疑：“不能吧？如果这个小子真的考上了秀才，那咱们……”秀才虽然只是科举的第一步，但是始终也是一个功名。有了功名的人，便同普通人完全不同了。 真zhèng 要林恩之考上了秀才，那他们可就再没有办法打他了。 “就这小子？秀才？做梦吧！什么狗屁文曲星，我看就是那个张天师坑咱们家的！”顾杉气哼哼地说道。 顾枞听了这个哥哥的话，沉默不语。 但是事实上，顾家那么多聪明人，都没有猜到张书钧的意图。反倒是这个一向被人所鄙视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的四郎，却是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自己也是随便说说，听到的人也不会真的当真。 顾杉与顾枞离开了好久，林恩之仍然抱着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直到天色都黑了下来，确认那两个人不会再回转，林恩之才慢慢地爬起。 虽然护住了头，可是他的脸仍然不可避免地受了伤，特别是嘴角那处，有一个大大的伤口，稍微牵动一下，就是火辣辣的疼。 他紧紧地咬住了牙。 巴结？ 墙头草？ 是啊，现在自己寄人篱下，需yào 看人的眼色。 可是总有一天，自己要他们顾家满家的人，全部都看他的眼色行事！ 林恩之抬起手，用宽宽的袖袍遮掩住了嘴部的伤痕，匆匆地往秋桂园走。 县试很快就要开始了，等到自己拿到了案首，他倒是要好好kàn 看顾家人的嘴脸！是不是还会像今天这样，居高临下地对他说： 你吃我顾家的饭！你穿我顾家的衣！你住我顾家的房！你用我顾家的人！你花我顾家的钱！ 总有那么一天，他们顾家人要将自己的家产托在盘子里，哀求自己收下。自己只要稍微露出点不乐意的神情，他们就会害pà 得拼命磕头…… 林恩之一边在心底发着狠，一边匆匆地走进了秋桂院。 “公子，您怎么才回来？”自从那一晚后，艾草对他的称呼又有了改变，不再叫他“林公子”了，而是改成了“公子”。倒好像她是林家土生土长的奴婢一般。 林恩之也信任她，将姚氏派来的另一个小厮，排挤到了几乎无事可做的地步。 “没有什么，就是有点事，路上稍微耽误了一会儿……”林恩之含含糊糊地说道。他自然不能告sù 她，自己被四郎与六郎摁在地上痛揍了一顿。 “饭菜早就领回来了，不过现在天凉，估计凉了。公子您稍等，奴婢先将饭菜热热就给您端上来。”艾草说着，赶紧去院角那个简易的小炉那里生火去了。 这样热饭的小炉，每个院子都会有的，平常用来热饭，要是人病了，就用来熬药。 如果能够分些食材，做饭也是能做的，只是顾家规矩大，除了琴园，再没有那个院子有小厨房了。而现在董姨娘的小月子已经坐过了，十娘正撺掇着，让姚氏将那个小厨房给撤了。 姚氏也是极为心动。 第268章 心理扭曲的文曲星 “公子，你这伤口……”艾草越看林恩之这伤口，便越觉得奇怪，怎么看也不像是摔的。 林恩之却是懒懒地说道：“你去打水来，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艾草慌忙放下手中的药膏，就去大厨房打水。 正给林恩之洗着脚，艾草突然听到头顶上的人幽幽说道：“你们竟然如此对我！” 艾草一愣，抬头呆呆看着他，不知dào 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话。 林恩之却伸出手来，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掐得她都疼了起来。她呐呐地说道：“公子？公子……” 却不料林恩之突然便站了起来，两只脚湿搭搭地便趿到了鞋子里，拽着艾草就向床边而去。 艾草被他拽得生疼，但是心中却是暗喜不已。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林恩之重重地甩到了床上，人也飞快地覆了上来。 艾草急道：“公子，房门还没有关……”却不料，林恩之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艾草捂着脸，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发出破碎的声音，然后，一样东西，强行挤进了她的身体里面。 好干……好痛……艾草咬着牙，强行忍着，最后，不知dào 什么时候，身上的人终于结束了，她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有意的！方才我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她听到耳边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艾草勉强睁开眼，温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痛不欲生的少年，轻轻地说道：“公子，奴婢是自愿的，你不用自责……” 林恩之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 艾草将自己的头贴到了他的胸口，感觉到自己非常的幸福。却没有看到，在她的背后，林恩之的脸上，露出了阴鸷而疯狂的表情。 县试终于如期到来了。林恩之没有带姚氏给他准bèi 的考篮，而是提着艾草帮他准bèi 的东西，这叫艾草的心里更加的充实起来。 顾杉等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但是同时从顾家的马车上下来，林恩之与他们却是隔得远远的，更别说与他们交谈了。 “你瞧他那个拽样，好像真的是秀才了一样。就算真的考上了秀才，也不用这样夸张吧，一个秀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顾杉冷冷地哼着说道。 “除非是考上禀生，不然还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考上个附生，那可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还不如不考呢。”顾柄也瞧不惯林恩之那个得yì 嚣张的样子，附合着说道。 考上秀才的人分成三等，第一等是禀生，就是由国家提供粮食的生员，这类人数最少，自然也是最难考的。第二等叫增生，可以去县学上学，但是费用就要自理了。而第三等，便是附生了，也可以入县学，但是是交纳高额费用。 但是即使是这第三等的附生，也不是那么容易考取的，总之都是挤独木桥的难度。顾柄猜测林恩之最有可能拿到的，就是这个附生了，而自己几人，肯定是连个附生都拿不到的，所以才会这样嘲笑他。 林恩之提着考篮就站在前面，明明都听到了，却偏偏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叫顾柄几个人有些气闷。 时辰一到，县衙的大门终于打开，众考生都拎着考篮，鱼贯而入，进了考场。 “十四娘，现在……县试已经开始了。”丁香看着墙角的滴漏，对顾茗说道，“十四娘，您觉得林姑爷会考什么样子？” 说起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林姑爷明明是十四娘的夫婿来着，却是生生被十娘抢走。 连定了婚书的婚约也能抢走，夫人真的是好本事。这是要是真传出去，她以前那些假惺惺的姿态，便全部都要作废了。 “他学问确实不错，一定能考个好成绩，至少，也是一个禀生。”顾茗神色淡淡地说道。她记得上辈子，他就是考的一个禀生。只差一点点，便能考得案首。 禀生？还至少？丁香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好奇地问道：“十四娘，您……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十四娘的神情，真的是太淡了，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啊。 “有什么好在意的，他考得越好，他身边的人便越是会倒霉。”顾茗淡淡说道。 也许是在长久的穷困生活中压抑得太久，等他终于扬眉吐气，他便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而作为最最亲密的人的妻子，所受到的报复，也是最最厉害的。 他可以才打完人，后面马上就诚恳的道歉。他可以才对你甜言蜜语，接着就是拳脚相加。 那个时候，她被他折磨得够呛。可是女子只要嫁了人，再怎么样，只要不会死，只要不被休，再怎么样的日子，也只能苦苦熬下去。 直到最终，她再也没有办法熬着。 而这辈子，她终于远离了这样的生活，却有人争着抢着，要替她过这样的日子。 就是不知dào ，这辈子林恩之是不是还是会同上辈子那样心理扭曲？ 嫁不成林恩之，是她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 她要报复他，她会报复他，但是，她不会因为报仇，而将自己也折腾进去。 只是这些事情，她没有办法跟别人讲，没有任何一个人知dào 。 上次她让顾苧守在余容院，自己去了一趟九华寺，给阿宝做了一场隆重的道场，似乎有些用，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梦见她了。 不过大师说过，要想安心，多做几场，效果会更好一些。 自己过几天，还得再出去一趟…… 第二天，县衙门口张榜了，无数人早就翘首祈盼，一窝蜂地全部挤了上去。 “案首！案首是祟平林恩之！”有衙役站在榜前，高声宣bù 道。 案首叫林恩之！这个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汝南城。 当初张天师跑到汝南来，神神叨叨地，说那个落魄少年是文曲星的时候，其实汝南城里没有几个人相信的。而顾家真的将他当成了宝，还将嫡长女许配给他，一时间，无数人家存了心思，要看顾家的笑话。 但是现在，这些人却是傻了眼，难道顾家还真的是要翻身了不成？这个姓林的小子，还真的是文曲星不成？ 一时间，整个顾家，成了汝南城的焦点。 第269章 难过不难过 顾家那个便宜女婿是文曲星？ 真的？假的？ 虽然张天师名声在外，但是他指着一个莫名其妙不知dào 从哪里钻出来的少年，便说他是文曲星，还是有很多人心存疑虑的。 顾家也明白这个道理，林恩之自己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算他与顾家三房的嫡长女定下了婚事，也并不能真zhèng 改变他的命运。 唯有成绩。只有他做出成绩来了，才能堵上那些怀疑他的人的嘴。 所幸，这次县试，虽然也是今后一系列的科举考试中最最简单的一次，但是案首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而他，拿到了案首。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起点。 从这天起，在汝南的诗会中一向低调的顾望，便突然地张扬高调了起来。他几乎将最近所有的诗会全部都参加了一遍，每次参加，都要拿出林恩之这次县试所作的文章出来，朗诵给众人听。 在顾家人的大力支持下，林恩之的“文名”，一下子便被打开了。不止是汝南，还包括附近的那几个城里，大家都知dào 了，今年汝南的案首叫林恩之，文章作得极好。 更兼还有张天师相面所说的，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所有的传闻，传得越来越广，林恩之也是越来越著名了。 而身为林恩之未来的泰山，顾望这段时间的日子也是非常的舒畅，每天都有人请客喝酒。一喝酒，就一定会有人提到林恩之身上。 更有人拍他的马屁，赞扬他是信陵公再世，信守承诺，不嫌弃林家破败，仍然愿意将嫡长女嫁一个穷小子。所以好人有好报，当时谁能想到，这林家小子会这么出息？ 顾望被这样的马屁哄得心花怒放，就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真的是一个多么信守诺言、不嫌贫爱富的人一样。 姚氏在颓败了好久之后，也终于遇到了一件舒心事了。 十四娘厉害？她真的厉害？她要真的那么厉害，当初怎么会那么三钱不两枣的，就将那么好的一个婚事给卖给自己啊？ 说到底，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眼皮子浅到不行的小娘皮而已！ 姚氏听到了林恩之考上了案首的消息后，第一次，长长地、痛快地松了口气。 一时的输赢算什么，人生长着哪，后面还有几十年！ 要一直笑在最后，那才是真zhèng 的赢家！ 一时间，姚氏觉得，前段时间输给十四娘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了。只要林恩之真的能够当个大官，十娘便就是诰命夫人。 自己再使点手段，让十四娘嫁个特别特别差的人家……这后面长长的几十年，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与资格，还来跟自己做对！ 姚氏觉得心情大好，就好像连着下了几个月的阴雨绵绵的梅雨季，终于过去了。太阳驱散了乌云，阳光赶走了阴霾，绵绵的雨天，变成了普照的晴朗天气。 就算前段时间，林恩之出卖了自己，那点点小事，现在姚氏也一点也不在意了。也许他对十四娘有特殊的感情，但是这有什么了不起？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恩之是十娘的夫婿，这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也不能更改。 等自己以后再替十四娘找一个适合的婚事，那他们两个人，还能有什么不成？ 还敢有什么勾结不成？ 真要让自己发xiàn ，那就算是自己不说，老爷也会发怒的。 她兴高采烈地叫唤着顾蕊：“好好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娘亲带你出去玩耍玩耍。”又看到站在一旁的顾莉，加了一句，“十六你也收拾一下，明天咱们娘三个一起去。” 顾茑在一旁听见，羡慕得眼睛都快要滴血了，可是姚氏的眼睛从她的身上掠过，却好像完全没有她这个人一样，根本就没有提她一句半句的。 江姨娘替自己女儿着急，上前一步，正想要求求姚氏，姚氏突然说道：“咦，江姨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好了好了，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都回去吧。” 一句话，便将江姨娘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都堵到了嗓子里。 从魏紫院出来，顾茑责怪江姨娘道：“姨娘，你非要巴结夫人，可是你看，夫人这个人，一点点好处都不愿意分给别人……”十娘都已经定过亲了，十六娘还小，既然出去玩，怎么就不能带上她一起？ 自己已经这么大了，不多多在人前露面，别人根本不知dào 她的品行能力的话，就算是有适龄的少年，也根本不会考lǜ 她的。 女人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这叫她怎么能不着急？ “不巴结夫人，难道还像何姨娘与十一娘一样，去巴结十四娘？有用吗？”江姨娘嗤笑道，“夫人再小气，咱们好好巴结着她，总会带出去见人的。何况，只要她高兴了，以后有人上门提亲了，也多少会替你考lǜ 考lǜ 的。可是十一娘呢，那才是真zhèng 的没指望了。” 谁叫她那个蠢姨娘，竟然选择了十四娘? 那时候，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说十四娘厉害，说夫人在她手里吃了亏，硬是生生咽了下去，不敢找她的麻烦。 可是，现在再看看，十四娘厉害？ 姜还是老的辣。只说十娘这桩婚事，虽然被十四娘生生要走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可是那才多少东西？ 说到底，十四娘还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罢了。真zhèng 有见识的，就知dào ，这桩婚事才是真zhèng 值钱的。以后当了诰命夫人了。就那个诰命，能值多少钱？ 只怕是数都数不清的。 做个女人，最大的荣耀是什么？当然是母仪天下；而第二大的荣耀，便就是得封诰命了。 偏偏，夫人只拿出这么少少的一点东西，便将这桩婚事从她的手中骗走了。她若不傻，那还有谁傻？ 还是夫人厉害，那个时候，只凭着张天师的一个断言，她便能够当机立断，将婚事给换回来。不然，若是等到现在已经考上了案首，再后悔，那可就迟了。 说到后悔，现在的十四娘，才不知dào 后悔成了什么样子呢！ “后悔？我有什么悔的？”顾茗莫名其妙地看着顾苧，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顾苧有些疑惑：“林公子是文曲星啊！” “我知dào 的啊，张天师不是早就说了！”顾茗根本没有在意，还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本。 顾苧觉得还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这么被夫人骗走了，十四娘竟然不难过？ 而且，好像她是真心的，一点都不难过呢。 第270章 赵氏的好意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赵氏从身上掏出一条小手帕儿来，在眼角处揉揉，顿时眼睛就变得通红。 这一招怎么能够瞒得过姚氏？她只觉得不可思议，赵氏为了十四娘，竟然肯吃这个苦。 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子呢！怎么对十四娘却这么好？是想利用她来打击自己吗？ 姚氏顿时就警惕起来。 “二嫂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亏待不了！”姚氏笑着对赵氏说道，“你看看最近她做的这些事情便也知dào 了，能干得很呢。这样的孩子，我怎么能耽误她的大事！” 是绝对会耽误才是真的？赵氏又在眼角按了按，感觉已经够了。姜汁擦在眼角，效果好是好，就是实在是疼了点。她赶紧将手帕收起，红着眼睛问道：“姚妹妹，你说二嫂这个主意怎么样？要是觉得还不错，那就赶紧将十四娘叫过来吧！” 姚氏笃定了十四娘肯定是悄悄去向赵氏求助了。说起来，前段时间，赵氏帮十四娘可是帮得真的挺不少。好几次，如果不是赵氏夹在里面多事，自己早就将十四娘治得服服帖帖的了，哪里用到现在还让她这样为难自己？ 她暗下也打听过十四娘现在对林恩之的看法，特别是对当初那桩婚事的看法。大家都说，十四娘洒脱的很，根本没有想过回头。 可是，她不信啊！摆明了一桩大富大贵的夫婿，她会不想要？ 才怪！ 瞧瞧这不，她就拜托了赵氏来了？ 自己若是真信了她，那就是太傻了！ 心里既然是这样想的，姚氏怎么可能会让赵氏如愿？于是拿定了主意，不管赵氏怎么纠缠，她就是不松口。 赵氏说得口干舌燥的，没有想到姚氏就是一块顽石般，就是不肯点头，也是来了怨气，冷冷说道：“姚弟妹，十四娘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女，怎么了，我这个当婶婶的，想接她到家里住几天，都不行？” 姚氏也冷冷说道：“最近家里实在不便，尤其是你们二房，现在借住了好些外男，再将十四娘接去……坏了名声可怎么办？顾家这么多女孩还没有说亲事，你这个当二婶的，是想让她们都嫁不出去？更何况，十四娘的名声一坏，也不只影响到未出嫁的姑娘，儿郎们一样的也说不了媳妇。” 姚氏牢牢抓住这点，占了大义，就是不松口，赵氏亦无可奈何。恨恨地瞪了姚氏几眼，她干脆自己跑到了余容院，拉着顾茗说起来。在她看来，要让顾茗心向着自己，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顾茗可不是那一般的闺阁女子，不是嫡母不开口，她就不敢动的人。赵氏想来，只要顾茗自己主意正，姚氏再不同意，又能奈何？ 顾茗一直含着微笑听赵氏说话。赵氏话里的意思，是说八娘顾苗在家实在是寂寞，没有姊妹们作伴，所以拜托她这个当嫡母的，来隔房请十四娘来相伴。 不过，赵氏对八娘是什么态度，顾茗心中清清楚楚，这个说法，完全就是借口而已。 真zhèng 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怕自己看着林恩之得志，姚氏得yì ，顾蕊嚣张，自己难受吗？也是多谢她的关心了。 但是，她并不想去。现在她的余容院里，地道已通，进出非常的方便。真zhèng 要借住到二房那边，那以后想出个门，那可就是为难了。而且自己的一些秘密，越少人知dào 越好。 顾茗非常温婉地说道：“二婶，其实，您真的不必替十四娘担心，十四……真的没有事。” 赵氏怀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可能？” 顾茗只好好声好气地向她解释：“那婚事虽然看着是不错，可是如果不是将那婚事换给十娘，现在十四又怎么能够一个人住个这么大的院子，还有这么多丫头们服侍？还有那个铺子与那个庄子，都是不可能得到的好东西……” “可是你都卖掉了！说起来，你就得了这么个院子，而且也住不了几年了！等你一出嫁，这房子不还是姚氏的？”赵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顾茗笑着说道：“而且，还是有别的好处的……” 终于将赵氏说服了，送完赵氏，顾茗只觉得累得嗓子都蹋了。 赵氏回了二房，直奔儿子的院子，一进院子就大声地说道：“不成不成，不管是姚氏还是十四娘，竟然没有一个同意的！” “怎么回事？”顾朴抬起头来，惊愕地问道。狗腿子一样地倒了杯茶，奉到了赵氏的手里，又给赵氏捏起肩膀来。 “真是没有想到，享你的福，还是因为三房一个庶女。”赵氏摇摇头，看着儿子，说道，“没有什么事，反正为娘我到现在也不知dào 为什么。十四娘竟然说，这桩婚事换了她那个院子，她觉得很划算？你说是不是莫名其妙？” 她现在对顾胜以前说的那些话，也开始怀疑起来。 如果这桩婚事还是十四娘的，那顾胜说十四娘才是真zhèng 的贵人，还有点谱。可是，现在明明看来，将来那个贵人，十有八九就是十娘了。 将来能当诰命夫人的女人，不是贵人是什么？ 而相反，十四娘不仅失去了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不说，还得罪了她的嫡母。庶女是被嫡母捏在手心里的，以后还不知dào 给她安排个什么样的婚事呢！ 比如说，嫁个杀猪的，或者嫁个小吏什么的，又不体面，还不实惠。 或者，姚氏要是心更黑点，将她嫁个半老的土财主做继室，家里有好多子女的。等将来老的一死，那些便宜儿子为了家产，都能将当继母的?活活给逼死。 至少赵氏就自认为，想要治庶女，实在太简单不过了。比如说八娘，敢对自己玩心眼子吗？ 治不死她。 如果她这次肯到二房这边来，自己帮她好好策划策划，也不是没有可能再将婚事夺回来。可是偏偏，她拒绝了，说是对那场交yì 非常的满yì ？ 所以啊，自己那个半调子玄学高手的老爷，这次，只怕是走了眼了。 什么贵人？以后还不知dào 贱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她对顾茗那颗原本还有几分热度的心，便就熄了下来。 倒是顾朴急得很。十四娘不肯过来？为什么？ 第271章 情诗 十四娘是不是现在处境艰难？不然，明明这桩婚事应该是她的，她怎么不想着抢回来呢？ 别看着她前段时间好像挺风光，可是在大宅子里，一个庶女又怎么可能争得过嫡母？ 顾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门。 赵氏捧着茶正慢慢喝着，一见儿子走了，急了，在后面大声叫道：“阿朴！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三房看看十四娘！”顾朴大声说着，向后挥了挥手。 他求了好久，才终于劝说动娘，出面去将十四娘请来家中住一阵，好避开姚氏与十娘的风头。可是没有想到，姚氏与十四娘，都拒绝了？ 不去看看十四娘，他实在是不放心。 “这个孩子！”赵氏在后面急得直跳脚，可是顾朴人年轻，腿快，才短短一会儿，便走得没了影。 赵氏追到了院子门口，已经找不到他了。站在院门处，脸色阴沉得可怕。 十四娘……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将那么多人吸引得团团转？ 赵氏却是忘记了，就是她亲自跟顾朴说的，让他多照顾这个妹妹多一些的。但是现在，她却只觉得是十四娘太古怪了，对她的感觉就更差了。 “十四娘！你给我出来！出来！”顾蕊站在余容院的门口大声地叫道，但是却又偏偏不敢踏进院子一步。 上次四郎与六郎在余容院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到现在，除了跟十四娘关系较好的十一娘、董姨娘几人，其余人都不敢进余容院的门了。 谁知dào 又会有什么诡计等着要害人呢？ 顾蕊叫了好久，顾茗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见到顾蕊，还向她告罪道：“十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听到你的呼唤，十四赶紧换衣，所以来迟……” “你没事换什么衣裳？”顾蕊看着顾茗一身那明显的外出服，气得直叫。谁要出门啊，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想要给谁看？ “咦，十娘你来唤，不是要带十四出去吗？”顾茗惊奇地看着她。 顾蕊气得直跺脚：“谁要带你出去？想得美！”她自己还出不去门呢，还带她出去，她可真是会想啊。 顾茗的脸就冷下来，问道：“那十娘到这里，站在门口，大喊大叫的，又是为了什么？” “林郎现在可是今年汝南城的案首！”顾蕊高高昂起头，对她说道。 哦，这是专门来找她炫耀来了？她还觉得奇怪呢，林恩之考上了案首，没有想到顾蕊却是如此沉得住气，竟然没有来找自己。 不过虽然比她预料的要迟了两天，但是这不是还是来了？ “给你看看这是什么！”顾蕊得yì 的展开一张纸来，伸到顾茗的面前，得yì 洋洋地说道，“你看看这个！这上面的字，是林郎特意用他在考场上用过的笔，写给我的！” 顾茗接过，神色淡淡扫了那张纸一眼，见上面写的是一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大概就是这几句话，才将顾蕊迷得五迷三道的，趾高气扬的跑到自己的面前来炫耀。 历史真的是出奇的巧合。因为上辈子，他考上秀才后，送自己的礼物，也是用他考场上用过的笔，写的一首《关雎》。诗换了，更显诚意哈！到底是顾氏的嫡女，待遇就是比她当年一个庶女要好些。 与上辈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提前了，上辈子他是考上了秀才才写的，而这辈子，他是得了案首就写了。 大概是他拿到了案首，非常的得yì 吧？ 不过他两辈子都是一首情诗当礼物，大概是因为这个不用花钱吧？ 顾茗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他可以拿到案首，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对。要知dào 在上辈子，他这年，虽然参加了考试，可是却是县试这一关都没有过。 这也导致当时他在顾家的处境万分的艰难。而他考上秀才的时候，自己已经搬上了绣楼了。?当他们成亲后，林恩之还没有能力自立，又在顾家住了几年。 直到考上举人，才终于搬了出去。 一记起上辈子，自己坐在绣楼里，在最最艰难的时刻，只要看看那幅字，也就是他唯一送她的东西，她便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现在想想，还真的是很可笑啊。对他而言，这算什么？ 一切，都是虚假的。他需yào 哄好未来的妻子，好换取在顾家免费吃住的机会。 而一个嫡女对他而言，肯定比自己这个庶女要有价值得多吧？至少他的日子会好过得多，也不会再有人苛刻他的饮食。 他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是，他有替被他利用的女子想过吗？ 她当年有选择吗？ 现在的顾蕊，她是有选择的；可是上辈子的顾茗，却是没得选择！ 她无可奈何的境地下，接受了本该是嫡姐的婚事，与一个穷光蛋的林恩之订了亲。可是，她仍然对这份婚事，充满了期待。对那个人，充满了期待。 为了让他有更好的条件读书，能够专心进学，她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可是最后呢？他甚至害死了她的孩子！ 又害死了她！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她不会选择与他同归于尽，因为他不配。但是，她会让他痛不欲生。 她会让他失去一切。 看着眼前的十四娘，扫了这张纸一眼后，脸色便变得阴沉阴沉，顾蕊顿时觉得，爽气极了。 说大话啊！说大话啊！你不是说不在意的吗？你不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怎么，你现在怎么这么难受啊？ 顾蕊真的是觉得全身都痛快了。长久已来受顾茗的气，今天这一次，便全部都发泄出来了。 本来她是知dào 林恩之考取案首便打算来的，但是她突然想，自己这么空手空脚的去，十四娘那个人牙尖嘴利的，只怕反而会说得自己难堪起来。 于是她托人请林恩之给她一个礼物。 没有想到，竟然是个惊喜！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情人之间，还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肉麻的呢？ 第272章 撒娇 顾蕊趾高气昂的走了，顾茗淡淡一笑，回到了自己房间中。 就让她再多高兴一下吧，反正以后她全明白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值得珍贵的地方。 只是因为林恩之不想花钱，所以才想出来的这种招数，来哄人罢了。 “十四娘……你没有事吧？”房间里，顾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顾茗看得出来，顾朴的担心与赵氏不同，是发自真心的。他是真心地在关心自己。 长这么大，像这样被人真诚的关怀，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太少了。顾茗觉得内心很暖，她笑着对顾朴说道：“二郎，没有什么事，就是林公子送了一幅字给她，她太高兴了，所以拿过来给我看看。” 说得好像姐妹挺和谐的一样。只是顾朴又不傻，再加上刚才顾蕊说的些什么，他都听到了。 只是刚才十四娘一直有交代他，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能出去。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出去了，十娘欺人太甚，明明是从十四娘手中抢走的婚事，现在却偏偏拿到十四娘面前来炫耀，未免太无耻。 他不知dào 为什么十四娘不让他出去，但是，他相信她。 他便留在了房间里，就算是听着外面顾蕊在那里跳脚大骂，心里最最担心的时候，也控zhì 住了自己，没有外出。他知dào 自己始终是二房的人，并且还是兄长，要是真被发xiàn 在余容院里，估计对十四娘也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出乎他预料的，十四娘其实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 难道她真的对林恩之一点也不后悔？毕竟是案首啊！顾家这么多儿郎，在族学里读了这么多年，这次连过县试的都没有一个。 还是说，像林恩之那样的人，就算他有功名，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算不得良人？ 顾朴仔细思想起来。他与林恩之的交道不多。林恩之平常也不太与人相处，但是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两件事。 一件事，便是平常在学堂里，林恩之总是一个个默默的读书，很认真，很努力。文章也是飞快地进步着。从刚开始到族学里的时候，破个题还结结巴巴，到现在能够一口气考到案首，他的努力，可见一斑。 而第二件事，便是上次六郎请客的事情了。林恩之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子，到时候，他还记得很清楚，就跟发生在眼前一样。 不是说他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吗？怎么会那样一副没有见识的样子？ 像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就算文章写得再好，以后也难有大出息的。顾朴想想，十四确实是有眼力。 只是，又去哪里找个比林恩之更好的人选呢？ 也许，自己可以在同窗里面帮她挑挑……或者，让娘亲帮帮忙。虽然十四娘上有嫡母，但是当婶子的，勉强也还是帮得上忙的。 “十四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顾朴问道。 顾茗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dào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但是顾朴却是很奇怪，坚持着，非要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不可。 顾茗没有办法，便只好想了想，告sù 他：“十四觉得，要是挑选良人，最最要紧的，是温柔与负责。” 只有一个负责任的男子，才会是一个真zhèng 的良人。而温柔的人，也更容易相处。 “温柔与负责？”顾朴牢牢记到了心里，决定先在自己的同窗中好好的挑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少年，又温柔负责的。 一说起温柔与负责，顾朴便明白为什么十四娘会对林恩之不屑一顾了。林恩之功利心太重，心机太深沉。经常他沉默着，你却不知dào 他在想些什么，实在是太阴沉。 这样的人，当然当不得温柔与负责这样的评语。 “好了，二哥知dào 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顾朴高高兴兴地走了。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啊？顾茗顿时哭笑不得。 “去将十一娘请来。”顾茗吩咐金菊道。 每次她要出门，就会先将顾苧请来，让她替自己作证，自己没有外出。而且如果真的有急事，顾苧在，也能帮自己拖延一阵。 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就是为的现在，顾苧能帮她，就会可能的麻烦。 其实余容院的麻烦不多，顾苧来的时候，有时候会带棋过来，有时候会带针线过来。但是，一坐一整天，也许一点意wài 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每次顾茗外出的时候，都会很小心谨慎，一定要顾苧来了，她才会走。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的人不一定不会失败，但被成功冲昏了头脑，得yì 忘形，都是会失败的。 而她，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出错。 这次顾茗来到了她的酒庄。 大舅一见到她，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跟她报喜道：“十四娘！桂花酒已经完全好了！＂ 他昨天试着掘起一坛来，试了试味道，已经非常的正了。 虽然昨天就已经派人通知了十四娘，但是今天看到她，他还是忍不住的要亲口告sù 她。 顾茗笑得非常的开心，她谋划多时，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是她要做的第一个生意。 “就是这一坛，十四娘你闻闻，真的好香，老婆子我还是第一回闻到这么香的酒呢！”郑氏抱着一个酒坛子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婆婆，快快让我也尝尝。”她向着郑氏说道。 声音有些娇娇的，话都说出口了，她才愣了一愣，自己竟然是在撒娇？ 撒娇？对她而言，这是一种相当陌生的体验。上辈子她从来没有撒过娇，就算是在顾望面前，她也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哪里还敢撒娇？ 撒娇一向都是顾蕊的权力。她就仗着会撒娇，在姚氏与顾望面前，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受到很重的惩罚。 而今天，她突然对着婆婆撒娇了？ 顾茗有些呆呆的了。原来，只有你对一个人完全地信赖的时候，你才会很自在地对他撒娇。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自己上辈子，从来没有跟林恩之撒过娇，是那个时候，便下意识地认识到了，那个人其实不可信吗？ 原来，上世的自己，也没有傻到底呢。 这让她的心底，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第273章 有钱人的古怪爱好 郑大舅一家对这桂花酒的事情极为上心，严格按照顾茗所教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做，半点马虎眼都没有。做出来的桂花酒品质自然是极高。 顾茗品尝过后，自己的心中都暗暗的吃惊，因为这些桂花酒的品质，竟然不比上辈子她所做出来的品质要差。 要知dào ，上辈子她做的酒量并不大，都是自己手把手地带着当时侍郎府上最最心灵手巧的丫头们，一点一点的都出来的，讲究的很。 那桂花，只要头茬子的新鲜桂花，后面再开的都不要。甚至还嫌自己府上的桂花品质不够好，专程跑到京都附近的古寺里去采桂花。 那酿桂花酒的酒，也是用的最最上等的香糯米，送到京都最好的酒坊，酿出来的。 还有参与制作这桂花酒的丫头，全部都是挑选的貌美处子……那些大官们好讲究这个，一说起这桂花酒是处子亲手制作而成，顿时觉得那酒香里都带上了处子的体香了。 其实这个里面，很多讲究，按常人眼光来看，都是完全不必要的讲究。除了增大成本，没有一点旁的好处。但是，那个时候，她们林府制作出来的桂花酒，并不是为了买卖赚钱，而是为了送人。所以，这方面的讲究是越多越好。 送人的礼品，自然是越讲究越好，越麻烦越好，越是工序复杂越好。最好是无关紧要的程序弄上一大堆，这样送人的时候才方显诚意。 但是现在却不同，她现在做出来的桂花酒，是要卖钱的，那么很多不必要的环节，自然是要去除的。但是，顾茗心中一动，有一个环节，却是还可以保留下来的。 但是，不是全部都要用上，只有特殊的。现在天下承平已久，有钱人很多。他们需yào 与众不同，来彰显他们的身份。而且说实话，不少有钱人，还颇有些恶趣味的。至少，她就听说过，前世的时候，有个大文豪，酒宴上最喜欢用花魁的鞋子盛酒喝。而且，不是他看得中眼的花魁他不还屑呢。而如果是他中意的花魁，就算不同意，他涎着脸也要亲自求了来。他平常最喜欢向人炫耀的事情，就是他收藏的那整整摆了一个房间的各种绣花鞋。 都是穿过的…… 就比如说这桂花酒，自己便可以分出几个档次出来，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大舅，这庄子里十二岁以上却未出嫁的小姑娘有多少？第一个孩子才一两岁的妇人有多少？”顾茗开口问道。 她这问题问得好奇怪，郑大舅又不是眼睛整天只盯着女人的赖皮，怎么会知dào 这样的事？一头雾水之余，又觉得这事自己去打听不太好，便叫上了自己媳妇，匆匆去问。 不过十四娘年纪幼小，所以她虽然提出了这么香艳的问题，郑大舅与舅母，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只以为她是有正经的用处。 很快，舅母就回来了，也带回来了答案：十二岁以上但还未出嫁的小姑娘，庄子里一共才三个人，而新生了孩子的新妇，倒是多点，还有六个人。 顾茗点点头，人少才好呢，本来也不需yào 太多人。 “那这些酒，她们参与了吗？都做了哪些活？”顾茗指着地窑，问郑舅母道。 舅母一愣，说道：“前段时间酒庄上忙不过来，庄子里能够干活的人几乎都来了……那她们，应该也来了吧？” 但是做活做得乱糟糟的，具体做了哪些，她就没有办法记清了。 “找一处小的地窑，让这九个人打理，旁的人不许插手。而且，小姑娘与妇人做的活，都要分开，不能弄混。”顾茗开口说道。 这可是奇怪极了，做活谁不能做，为什么专程要小姑娘与新妇做？ 郑大舅人老实，一头的雾水，正要问，里面有些体力活，叫这些弱女子做，可是不太方便，但是舅母却是重重地拉了他一下。 舅母虽然还是不是特别明白顾茗的想法，但是，却也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了。不像大舅，还是糊里糊涂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犹豫，这样做，真的好吗？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酒庄的事情吩咐完了，顾茗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坐上马车。老李朝郑大舅等人挥挥手，马鞭一甩，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庄子挑得近果然还是好的，可以在白天跑个来回，不会因为要在外过夜，而被顾家其他人发xiàn 。 顾茗从地道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她房间里坐了一整天的顾苧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十四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今天可是把我愁坏了！”但是对顾茗去了哪里，她却是闭口不问。 何姨娘专门教过她，有些事情，不知dào 比知dào 要好。所以她就真的什么都不问，只替顾茗当着门神。 “怎么，今天有什么意wài ？”顾茗一边在丫头的服侍下换下灰尘仆仆的衣裳，一边好奇地问道。 顾苧苦着脸，说道：“今天你才走没有一会儿，二郎就来了，说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找你……”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只是问着十四娘去哪里了？ 她费了好多精神，才终于将二郎哄走了。也不知dào 到底是什么事，神mì 成那个样子。 “哦，那我知dào 了。”顾茗听了，淡淡地说道，伸长了手臂，让金菊将衣裳给她系好。 虽然何姨娘一再嘱咐过她，在余容院，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最最要不得的，便是好奇。但是，她仍然不能抑制自己越来越旺盛的好奇心。 “十四娘，二郎来找你……”顾苧试探着问道。她想，要是十四娘真不肯告sù 她，那她就不问了。但是，如果是十四娘自愿告sù 她的呢？那自己便不算是胡闹问了。 顾茗看穿了她的心事，心中好笑，不过还是告sù 了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二郎心疼我这个当妹妹的，说要在他的同窗里帮我寻寻，有没有合适的少年。” 顾苧顿时睁大了眼睛。 是啊，她与何姨娘，还有九娘与江姨娘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却没有想到，这婚事，也不只有夫人那里有办法可想，还有二郎啊！ 他可以让男方主动上门来提亲的嘛！只要到时候造造势，由也不得姚氏不答yīng 了！ 姚氏在与顾茗的争斗中，几次三番地落了下风，到现在，就连顾苧，都没有将姚氏放在眼里了。 顾苧的眼睛顿时变得闪闪发亮起来。 顾茗好笑极了，换好了衣裳，坐到了顾苧对面，捧着山琴新奉上来的茶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顾苧却是又凑了上来。 第274章 包在哥哥身上 “这事呢，也不是不行，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顾茗一边听着顾苧的恳求，一边慢慢地喝着茶。等一杯茶都喝光了，她才开口问道。 如果能够用这事将十一娘彻底笼在手里，那顾茗自然是愿意的。她现在每天都要出去，余容院是少不了人应会的。 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她还不能让顾家人，发xiàn 她真zhèng 的秘密。 “我……我喜欢的少年……”顾苧两只眼睛放射着梦幻般的色彩，双手捧着脸，梦话一般地描述起来，“他要长得好kàn ，瘦瘦高高的，斯斯文文，而且还要一心向学……” 顾茗在路上花的时间太长，饿坏了，喝了茶润了嗓子后，正在吃点心填饥。一会儿还要去魏紫院请安。虽然说现在的姚氏不敢让她服侍了，可是也得在那里等着姚氏吃完了洗完了，脱了衣服上了床才能回余容院吃饭的。 她要是不吃几块点心填填肚子，一会儿会活活饿死的。 可是听到顾苧对她心目中良人的描述，却是一下子就被呛到了，大声地咳嗽起来。 “十四娘！十四娘！赶紧喝水！”顾苧赶紧将自己面前那杯没有动的茶水递过去，又伸出手来给她拍着背，“你怎么突然呛到了？” “你还好意思说！”顾茗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说的这个人，不就是林公子吗？” 不得不承认，林恩之那个小子，卖相还真的是很不错的。这也是上辈子他的仕途走得那么顺利的一个原因。虽然肯定是有人扶持，但是他的卖相也真是不错。 要是长得丑了点，上辈子姚氏也不至于那么后悔了。 顾苧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也没有见过旁的别家少年……” 顾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小户人家的女子，女人也是半个劳力，家里的姑娘从十来岁起，就要干活赚钱的。就算是绣个花什么的，那也要送到店里去寄卖。 就算只是做个饭，买菜总要上街的吧？ 所以她们反而见的世面要多些。 而大户人家，如果是嫡女，自然有母亲带着见世面，也不至于长到十一二岁了，连个外男都见不到。 但是像顾苧这样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自己都见不到外人的情况下，又哪里帮得到女儿？ 所以她们所有的交际活动，都指望着姚氏这个当嫡母的。但是偏偏姚氏却是不愿意带她们出门。就好像顾苧这样，这么大了，所认识的外男，竟然只有一个林恩之。所以上次武家来提亲，她才兴奋成那个样子。 再加上林恩之又有几分本事，难怪她会将林恩之当成她的理想对象的标准了。 “这是你所见识到的人太少，这可不行。”顾茗皱眉。林恩之可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其实，我还有更好人啊，可是我知dào ，这样的人，我奢求不到……”顾苧也有些灰心，说道。 顾茗倒是好奇起来了：“什么样的人？”竟然让十一娘自惭形秽，那可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就是二郎那个好朋友的大哥，上次来过咱们家的……”顾苧突然就变得羞答答起来。 那个余商？十一娘果然好眼力！顾茗不由得对她翘起了大拇指。 顾苧心满yì 足地离开了。顾茑今天的承诺，解决了她最大的一个心病了。九娘为什么那样巴结夫人，还不是因为图着夫人能够给她安排一个略微体面一点又还算实惠的婚事？ 可是想巴结夫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 哪像十四娘，只要自己帮她守守屋子就成了。 也就因为今天十四娘的这个承诺，顾苧决定，十四娘的这个秘密，自己一定好好的保守。 当然了，拿着她的这个秘密去向夫人告密，也许能够获得夫人的认可。但是，在夫人那里能够得到的好处，只怕还远远不及十四娘这边能够得到的了！ 想到何姨娘早早就吩咐她，要她听十四娘的安排，顾苧觉得，自己姨娘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江姨娘跟她一比，真是弱爆了！ 顾朴这天总算是找到了十四娘，很奇怪地问她：“昨天我来找你，怎么十一娘在这里，说你有些不方便？”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通，那个时间，能够有什么不方便的。 顾茗道：“十一那个丫头淘气呢！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我们女孩子的一些事情罢了。” 既然是女孩子的事情，那自己还真是不太方便问了。顾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献宝一样地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你来看看，这里面是当哥哥的我在自己同窗里面挑选出来的少年，个个都是按你的要求挑的，又温柔又有担当。” 顾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有想到他这么急吼吼的，就是为的这事。不过二郎总归是一片好心，所以她很平静地接过了那小叠纸。 顾朴一直很好奇地观察着她。在他想来，这样的时候，不管是哪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都会特别的羞赧的吧？ 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十四娘的脸上找到一丝的害羞的神情。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莫非她是不知dào 自己带来的这些资料，是什么用意？顾朴强调道：“十四娘，你好好挑选，这里这些人，不说个个富贵，但是家境殷实，却是都有保证的。以后你若嫁过去，保管日子好过。” 顾茗一张张仔细地看着，顾朴果然是费了少的心思，将这些少年们的情况，一个个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这么详细的资料……顾朴对她，真是够好的了。 就算是亲哥哥，能够做到这般的，都很少见吧？ 顾茗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放下，郑重向顾朴行了一礼。 “十四娘，你这是做什么？”顾朴被她唬得一跳，避到一边，慌忙问道。 顾茗很慎重地对他说道：“二郎恩义，十四娘没齿难忘。这是缘分这个东西，不可强求，还望以后二郎……” 她本来是想让他以后不要再费这个心思了。她本来就没有打算成亲，又何必白费这个力qì 呢？ 没有想到，顾朴正好理解反了。他打断了她的话，很慷慨地说道：“十四娘，你怎么不是我妹妹？放心，你的婚事，就包在我这个当哥哥的身上了。这些人确实不太好，好一点的，都已经定过亲了。以后，哥哥一定会帮你挑到更好的人选的！” 顾茗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误会，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他。 第275章 喜是不喜？ 这一年的时间，很快地便过去了。 童子试的最后一场考试，就在汝南下第一场雪的这一天。 “十四娘，林公子已经出了门了。”腊梅站在顾茗身后，轻轻地说道。 这是重生来的第一场雪，虽然下得还不算大，但是也弥足珍贵了。顾茗推开窗子，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雪景。 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更知dào 生命的珍贵。 上辈子死的时候，正是深秋，她那时候还以为，她再也见不到雪了。 没有想到，她还活着，并且又看到了洁白的飞雪。 “很好，我知dào 了。”顾茗头也不回，贪婪地看着飘雪，淡淡地说道。 腊梅便悄悄地退下去了。 顾茗不想再跟林恩之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她却是一直都有叫人关注他。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对他做出些什么。但是她相信，随着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一定能有一天，她会让他尝尝，她的厉害。 所以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她必须时刻知dào 他的动向。 也不知dào 这辈子林恩之是走了什么好运，县试的时候考了个案首就不说了，府试成绩又是极好，以第三名的好成绩被录取。 虽然没有再一次考上头名，但是他这个成绩，也算是不错了。 前再次考试成绩都如此好，现在汝南城中人都相信，就算是难度最大的院试，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一时间，林恩之成了整个汝南城的红人。 这段时间，顾望与姚氏，是他们人生当中最最辉煌的时刻。顾望也考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他也考了几次才考上不说，并且名次都还不好。 但是尽管如此，秀才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当的。虽然他后来在科举之路上再无寸进，但是，就凭身上这个秀才功名，他见了知县大人，是只需yào 躹躬的。 而现在，顾家要出一个真zhèng 的读书人了！顾望这段时间，过得太风光。但是风光之下，又有些隐忧，如果这次，林恩之没有过怎么办？ 那这个人可真是丢太大了。 姚氏这段时间在府里，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很多，面对赵氏，说话的气也足了。十四良，更是已经被她忘记到了脑后。 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官人的岳母了。而且，这个官人没有亲族可以依靠，那么，自己做为妻族，便是他最可依赖的人了。 还有四郎与六郎他们，还有，还有姚家……当年父母将自己嫁到顾家，但是却没有起到什么用处。但是现在，只要林恩之将来得了个官，那姚家，便也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了…… 姚氏真是越想便越是觉得美。前段时间的晦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说到底，别看着十四娘表面上似乎占了些便宜，但是实jì 上，真zhèng 得到了好处的人，还是自己啊！ 不就是一个小庄子一个小铺子吗？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两银子的玩意儿，以后随随便便便回来了。 现在她担心的，便是林恩之这次院试了。 不过，林恩之这个孩子读书一向扎实，前面两次都那么轻松地考过，这次也应该很容易才是。 姚氏为林恩之担心得，舌头都长了个泡，大冷天的，喝着凉茶，也不能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去。顾蕊也是极为紧张，拉着姚氏，反反覆覆地说个没完。 “娘就说过，你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姚氏高兴极了，夸起自己来，“想想当时，十四娘得了个便宜，竟然让这么好一桩婚事让她得了去。不过啊，有福没福的人，就是不一样。没有福气的东西，有了好事，她也守不住。所以，才那么一点点的东西，她就将婚事给换回来了。” “那个院子她也住不了几年，等她一嫁，还是家里的。”顾蕊也附合着说道。 她的心底实在是太紧张了，除了嘲笑十四娘，还能分散一下她们的注意力外，做别的什么事，她们都安不下来心。 姚氏更是几乎是喝一杯茶，都要叫丫头们去前院打听十遍，林公子回来了没有。从魏紫院到前面的文竹院，来来往往打听消息的下人们，络绎不绝。 顾望虽然等得也很心焦，但是姚氏的行为，仍然叫他相当的恼怒。到最后，他终于沉不住气了，骂着那个婆子道：“回去跟你们夫人说清楚，到底过是不过，要放榜了才知dào ！今天得不到结果的！” 那个婆子被顾望骂了个狗血淋头，唾沫溅了一脸，心中也是恼怒。这话姚氏又不是不知dào ，可是她就是要这么折腾下面的人，自己一个粗使婆子，还能怎么办？ 只是见顾望已经发了怒了，魏紫院的下人们便不敢再来烦他，只好求了看守大门的门子，让她们站在门口等着。 终于，一直到天都快黑了，终于，从前面的街上，过来了一行人。 “是不是林姑爷回来了？这位大哥你帮我看看，婆子我年纪大了，眼睛花得看不清。”那个婆子赶紧向门子求助。 现在雪已经停了，路上虽然已经有了积雪，但是却不够厚，早被人踩成了黑黑花花一片了。那么一行人，便在这一片黑花花的地面上走近来。 天色已经不早，天光实在是已经昏暗了。那个门子虽然自恃眼力出众，可是也要眯起眼睛努力地张望。 “大概是……”他也不敢确定。 婆子赶紧往他手里塞了把钱，说道：“大哥！麻烦你给个准信儿！林姑爷脸上，是笑着的呢，还是拉着的？” 看着这个婆子上道，门子心里舒服了不少。他再次极目望去。 那行人又走近了些。 “不错不错，姑爷应该考得不错，看着脸上挺高兴的样子。”门子其实看得也不很清，毕竟现在的光线不太好。不过张榜还要好几天后呢，他也不怕。 只要夫人知dào 林姑爷考得不错，那肯定是要打赏的吧？那自己还能再得一笔赏钱呢！ “果真？”婆子高兴极了，掉头就往院子里跑。 林恩之那一行人，终于已经走到门口。向看守大门的门子行了行礼，林恩之回到了自己的秋桂院。 门子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犯起嘀咕来：怎么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那到底是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啊？这可怎么说？ 第276章 美梦 听说林恩之已经回来了，姚氏与顾望不约而同的，都派出了人去探望他，想问问他考得怎么样。 没有想到的是，两边派出的人，再加上顾府另外一些有心人派出的人，却都根本没有见到林恩之——就连秋桂院的门都没有进成。 艾草站在门口，将所有来探望的人都挡住了，只说林公子太累，已经睡下了。 而问她林公子考得如何，艾草却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所有来打听消息的人，都只好失望而返。 今非昔比，现在顾家已经没有几个人敢在秋桂院撒野了。 而作为林恩之最信任的丫头，艾草的身份，显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将所有人都劝走了，艾草直接便将院门关上了，这才快快乐乐地回到了林恩之的书房。 “人都走了吗？”林恩之合上手中的书，问艾草道。 艾草点点头，又关心地问道：“公子，你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去大厨房点……” 想想当初自己连能吃饱的饭都没有，现在却可以在顾家点菜了！林恩之心底冷笑，却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先出去一下，若有人来找，就跟方才一样，说我很累，已经睡下了，不想有人打扰。” 艾草懵懵懂懂地应下来，将他送出了门。 因为他说要她看着院子，挡住那些来探望的人，所以她不能跟着去。 林恩之左挑右选的，挑了条很隐蔽的路，避开了所有的人，一路简简单单，终于来到了余容院。 多少次，他都很想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但是又怕事情不密，被姚氏、十娘等人探听到，只好苦苦忍了下来。 明明他应该再过三年才参加童子试的，那样也能更有把握一些，可是，他不能再等了。 十四娘马上就要满十岁了。再过三年，她都十三了，早已经定好了婚事了。他只能赌一个，冒着险，今年就参加童子试。 幸好自己运气不错，竟然会有余钦这样有本事的人当同窗。再加上自己确实是有真才实学，所以这次，考上秀才，那真是一点点意wài 也没有的。 只是可惜不是小三元。 林恩之没有进门，他只是站在余容院的围墙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表白的时间不是现在。等院试结果张榜了，他确实考上了，那个时候他再将事情说出来，才会有效果。 林恩之才走到秋桂院的拐角处，突然听到了艾草的说话声。 “公子真的已经睡下了……”她口气有几分的不耐。 又有人来了？林恩之嘴角露出轻蔑的笑，现在终于知dào 他的价值了吗？ 等院试的榜一贴出来，才叫你们真zhèng 明白我的本事哩！ 他静静地站在拐角处一阵，等到那个来访者离开了，这才走了过去。 艾草正要关门，突然看到他，惊喜极了，赶紧一把将他拉进了院子，说道：“公子！您可是回来了！就您走了这短短一会儿，想见您的人来了都不下三波。” “方才那是谁派来的？”林恩之边向里面走，边问道。 “是十娘的贴身丫头，最烦的人就是她了。”艾草噘嘴说道。这个叫白芷的丫头可不是一个善茬，艾草在她手下可是吃过不少的亏，现在一说起来，自然是不怎么高兴，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好了，我真的休息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见。”林恩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可是真的累着了，这次，一定得睡个三天三夜，才能将失去的元气补回来。 “公子……您……您……”艾草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期期艾艾起来，一句话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林恩之说话，艾草向床上探头看去，却见林恩之已经熟睡了，甚至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这么累啊？”艾草顿时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替他将裤子掖实，又退出去，带上了门，守在门口，不让别人吵到了他的休息。 她才一离开，已经睡得很熟的林恩之便突然睁开了眼。 艾草对他的心思，其实他心底明白得很。只是，他不想给予她任何的回应。她只是一个急迫关头的发泄物，是一个太过简陋的替代品。 现在，他很快便可以拥有十四娘了，他怎么还会对一个这样的丑丫头在意？ 慢慢的，睡意来袭，他终于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在梦里，他高中会元，来报喜的报子足有一里地长，敲锣打鼓的，热闹非凡。顾望叫下人抬了一箩筐的铜钱，对着挤满了整条街的人抛洒着，自己就站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然后，他当着众人，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虽然姚氏的脸很难看，但是顾望却是一口就答yīng 了下来。 大家也都很理解他，还赞扬他信守承诺，有古君子之风…… 三年后，他又考上了解元。 然后他成亲了，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心满yì 足，掀起了大红的盖头…… 他考上了状元。皇上要嫁公主给他，被他婉言谢绝，带着自己的发妻，赴任当官。人人都夸他，宝富贵不忘糟糠之妻，果然真君子也。 几年后，自己得了上峰送的一对美貌双胞胎，又纳了几个良家出身的美妾，十四娘也是贤惠淑德，从不捻酸喝醋。不管是她自己生的还是妾生的孩子，她都一视同仁……全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林恩之是笑醒的，醒来了好久，他发xiàn 自己笑得腮帮都酸了，也没有了睡意。干脆披衣起来，推开窗子，这才发xiàn ，原来外面又下雪了。 真是幸福的人生！林恩之感叹着，这样完美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 但是，如果顾望不答yīng 自己的要求的话……这样的幸福，肯定就不可能有了。就十娘那个凶猛样，她怎么可能会同意自己纳妾？ 或者跟她娘亲一样，答yīng 是答yīng 了，可是却会像现在的姚氏那样，故yì 苛刻自己的庶子庶女。 说到当妻子，还是十四娘好！十四娘温柔又大方，才是正室的好人选。 他深深地吸了口清冷的空气，盘算着，自己到时候，是要怎么跟顾望开口，才能更容易成功。 第277章 女儿红 府试的结果出来之前，林恩之就一直深居简出，躲在秋桂院里，不见外人。 顾家人也明白了他的到底在意些什么，终于没有人在试图去他那里打探消息了。林恩之在考试上的一帆风顺，已经成功地在顾家上上下下不少人的心中树立起了一种威严。 这种威严，虽然不是那么的明显，但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而顾望与姚氏，则已经开始悄悄地筹备起喜宴来。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如果真要等榜都张贴出来之后再准bèi ，那就会迟了。 像喜宴上要用的一些稀罕菜肴，酒水，还有大厨什么的，都是要提前去请的。 而酒水这方面，则让顾望有此头大。 什么样的酒才合适呢？ 像这样的宴会上，如果能够拿出自己家酿制的家酒出来，好肯定是极为涨面子的事情。可是，顾家颓废多年，哪里还有什么值得摆上台面的有酒？ 可是如果是市面上的酒，想要一鸣惊人，那就不太容易了…… 突然，顾望便想到了重阳节上十四娘所准bèi 的桂花酒。那个桂花酒，口感出众不说，最最难得的是，会做桂花酒的人很多，但是那些桂花酒，都是太甜太腻。像十四娘做出的那些桂花酒，口感清淡香咧，真是特别得很。 如果说，那天宴会上用十四娘酿的那种桂花酒，会怎么样？ 顾望想了又想，都觉得是个好主意。又跑去找大哥商量，顾滕也是喝过那个桂花酒的，那个口感，一直到现在，还让他觉得惊艳。 他也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只是可惜的是，那些酒是十四娘自酿的，市面上一直没得卖。 顾望从长房回来，就直接去了余容院。 顾茗听了父亲这个要求，有些为难，说道：“爹爹，上次重阳节，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后来又给长房、二房各送了几坛……” “还剩下多少？”顾望直接问道。 他光顾着酒的品质了，却忘记了，这酒是十四娘做得好玩一样做的，数量肯定不多。 他只能寄希望十四娘这里还剩下一些。那样，他可以只在贵宾的桌子上摆这种桂花酒，那普通的客人，就还是用外面酒坊里买的好酒好了。 “还有三坛……”顾茗皱眉说道。 三坛？顾望知dào ，这种桂花酒是用的很小很小的坛子，所谓的三坛，其实也不过五六斤。这哪里够！ 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 没有帮上忙，顾茗非常的抱歉。不过还好，姚氏有了好主意。 她专程跑了一趟文竹院，跟顾望谈起她的这个办法来：“十娘出生的时候，咱们家不是埋了好些的女儿红吗？” “可是那是出嫁的婚宴上用的。”顾望仍然紧紧地皱着眉，不觉得姚氏跟他说的，这算个什么好主意。 姚氏解释道：“那就这次宴会上，正式宣bù 十娘与林公子的婚事，不就好了？” “可是那以后婚宴怎么办？不用女儿红了？”顾望还是想不明白。 姚氏觉得顾望真的是又呆又蠢，难怪这辈子就考了个秀才，而且这个秀才还考了那么多次，才将将考上。 “咱们家这么多女儿，个个都有埋女儿红的，年岁上相差也不大。等十娘成亲的时候，从另几个那里匀一匀，不就成了？”姚氏笑着说道。 其实她看上的，是十四娘的女儿红。只是她不能明着说出来，只要到时候挖酒的时候，略微指点一下，下人们自然知dào 怎么做的。 顾望皱眉想了很久，终于点头同意下来。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市面上买的酒，再好，用来招呼贵客，始终还是不如自己家的酒有面子。 虽然十娘还未到出嫁的时候，但是在这次宴会上宣bù 她与林恩之的婚事，那也说得过去。 见终于说服了顾望，姚氏脸上都放着光彩，脚下生风的离开了文竹院。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留下顾望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好了好了，准bèi 好了，今天下午就去将女儿红挖出一坛来，看看现在味道可好。”姚氏一回了魏紫院，就交代了下去。 满府的下人们都忙碌了起来。 本地的风俗，女儿出生后，家里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埋下女儿红，以备将来出嫁之用。年头够了的女儿红，颜色鲜红如血，象征着女儿的贞洁。 容婆婆悄悄地靠近姚氏，禀报道：“夫人，颜色还不正……” 她揭开手中端着的托盘上面的那块锦布，露出下面盖着的碗里。碗里盛了半碗的液体，颜色澄黄透明，宛如琥珀，非常的漂亮。 果然还不够红。姚氏皱眉，又问容婆婆：“十娘的如何？” “已经带上红色了。”容婆婆说着，又端过来另一个碗，果然，里面的液体已经从澄黄开始转红了。 姚氏恨恨地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可恶！难道又要放她一马不成？”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现在她已经同以前不同了，没有想到，到今时今日，她还是不能对十四娘做什么吗？ 连老天爷都要帮她不成？ “夫人，其实有种染料，只要轻轻地点上一点，就能让清水变得鲜红……”容婆婆再凑上来半步，低低地说道。 姚氏眼睛一亮，但是马上就皱眉，问道：“可是那酒的味道会不会有影响？”要知dào ，这次来的客人里，有不少可是汝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如果酒味不正，这坏的，还是十娘与林恩之的名声啊！ “放心，奴婢试过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容婆婆板上钉钉地说道，“夫人若是不信，老奴一会儿带过来，让夫人自己试试味。” 姚氏点头。 容婆婆没有多久，果然带了一个小小的纸包过来，当着姚氏的面，用她头上的簪子轻轻地在那包黑红色的粉末里点上一点，然后拿出来，在那一大碗酒里搅了一搅。 那么大的一碗酒，瞬间就变得通红。 “我来试试……”姚氏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来，端起这碗酒，轻轻地抿了一口。 果然，这酒味正的很，一点也没有异味！ “就这么做！”姚氏当机立断。 而同一时间，余容院里也正是忙碌个不停。 “好了好了，都准bèi 好了，一切妥当。”丁香过来说道。 顾茗点点头：“好的，准bèi 了。” 第278章 加料 芷汀迅速地将消息告sù 了顾朴，顾朴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抱起一个头颅大小的精致小酒坛，走进了三房的文竹院。 顾望忙得手脚直打跌，可是侄子来了，再忙也得见上一面。只是看着这个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拜访的侄子，顾望不太高兴就是了。 “有什么事？”顾望直接地问道。 顾朴将自己手中抱着的那个小小的酒坛送上前，说道：“侄子听说叔叔正在寻找酒宴用的酒……” “已经准bèi 好了。”顾望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慢慢地说道。 “叔叔您别急。侄子不才，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所以私下用自己的钱，开了间酒铺。酒铺最近进了批酒，相当不错。所以如果说酒宴上如果要用酒的话，用谁的不是用呢，小叔您说是不是？”顾朴说着，将酒坛放了下来。 顾望对顾朴送来的这小坛酒完全是不屑一顾。顾朴做酒生意？乳臭未干的，还做生意？ 被人当冤大头哄了吧！ 顾望的这个表现，顾朴在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了心理上的准bèi ，他加重语气道：“小叔，这酒到底怎么样，还是先试试再说也不迟。至少，侄子那个叫余钦的同窗，还有他的大哥，在饮过后，都夸这酒不错。” 余钦，还有他那个大哥？顾望记起了那两个少年。 那个叫余钦的少年，气势已经很惊人了，一看便知dào 是那种真zhèng 的世家出生的孩子。而他那个大哥，只单单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人不敢直视。 二郎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好同窗的？ 明明是一个学堂上学，为什么这样的少年，就只跟二郎处得好，而自己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去跟人交结的？ 想到这两个少年，顾望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他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对顾朴说道：“其实这次宴会上，是准bèi 用女儿红的……” “小叔你要嫁女？是嫁谁啊？”顾朴惊讶地问道。 顾望脸沉了沉。是啊，就算顾家会在宴会上宣bù 十娘与林恩之的婚事，可是毕竟不是结婚。这个时候就早早地将女儿红拿出来，实在是不太好听啊…… 既然是连那两个姓余的少年都夸过的酒…… 顾望马上就动手折开了小酒坛上面的油金泥封，顿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是桂花酒？”顾望愕然问道。 顾朴点点头：“小叔你还记得重阳节的时候吧？十四娘的那个桂花酒，真是叫人一饮难忘……事后侄子专门找到了十四娘，问她这酒是跟谁学的？她告sù 我，是以前的一个下人教她的，而那个下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不过侄子找到了那个人的老家，原来在他们那里人人都会做这种酒。” “真的？”顾望将信将疑。如果说那么多人都会做这种桂花酒，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么好喝的桂花酒，只要世面上有售，那肯定是极好卖的呀！ 可是这酒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也可能，香味差不多，但是味道有区别吧？顾茗看这坛子小巧精致，干脆直接端起，仰头饮了一口。 “如何？”顾朴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顾望咂巴咂巴嘴，不得不点头：“果然是一个味道。”甚至味道比重阳宴上十四娘的那些还要好些。 这一下子他便兴奋起来，揪着顾朴的衣襟便问道：“这酒，你那店里有多少？卖出去多少了？” “这酒还没有卖出去一坛呢！”一说起这个，顾朴便苦了脸，“侄子本钱不足，铺子地方太偏，生意不好……货也不多，不过那个庄子里，家家都酿的，所以酒其实不少。” 然后他又眉飞色舞地说起来：“他们那个地方还特别有意思，有些人家还专门让家里的小姑娘做的酒，旁人不会插半下手，是用来招待家中贵客的……” “那样的酒！有多少要多少，我们顾家全包了！你赶紧去进货！”顾望欣喜得眼睛通红，“但是，小叔有两个要求。” “小叔你请说。”顾朴赶紧说。 顾望松开一直紧紧揪着顾朴的手，说道：“第一个要求，这种酒，你暂时不能卖第二人了。” 顾朴一口应承下来：“其实就算将他们那个庄子的酒全部搬来，估计也就够这次宴会的，再说人家还得留些自己过年喝的。” 顾望微微点头，又说道：“第二个要求，小叔知dào 那个姓余的少年与你关系不错，这个少年家境不简单，你要多多帮zhù 小叔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让他们也相处相处。” “其实一个学堂里面上学，怎么没有相处过？”顾朴叫起苦来，“只是小叔你不知dào 这个余公子，他个性高傲冷漠，很人跟人说话。小侄是自己厚着脸皮舔上去的。”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了，机会他会给，但是如果三房的弟弟们自己豁不出脸面，那也怪不得他。 顾望点点头，说道：“小叔也是一把年纪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想得明白的。只是麻烦你安排几次活动就是了。” 顾朴只好一脸为难地答yīng 下来。 一下子就将宴会上用的酒水问题解决了不说，还给自己的几个孩子安排了接近那个余姓少年的机会。只是机会是有了，但是要是他们几个不争气的，不知dào 珍惜那就白搭。 顾望想了想，叫丫头将自己的几个儿子，不分嫡庶，不管大小，全部都叫了来。顾朴已经答yīng 了会着手去安排的，那他们这边也得先做做准bèi 。 姚氏已经决定了，就要用这个药粉。只是容婆婆那里也没有很多，还要去寻以前卖这个药粉给她的那个叫荷姑的婆子。 “快些去，不要嫌贵，多买些回来的好。这东西这么神奇，以后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姚氏一边给自己乳母拿钱，一边嘱咐道。 容婆婆点点头，急急地便出去了。 那个荷姑是到处跑着卖着各种神奇东西的，也就是俗称的“三姑六婆”，一时半会儿想找她，还真是不好找。不过容婆婆知dào 姚氏事情要紧，腿都跑细了一圈，终于堵到了她。 荷姑这种人，最是知dào 察颜观色的，见容婆婆要这种粉末要得紧，虽然不知dào 她要买了去干嘛，可是却也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开出一个惊人的价码来。 容婆婆明明知dào 荷姑的所为，可是现在事情紧急，却也不是还价的好时候，只好咬着牙，将姚氏给她的钱，掏出一半来，买了一在包的粉末，急急地回去了。 姚氏见到这粉末，大喜，赶紧叫人将当年顾茗出生时候埋下的女儿红，全部都挖了出来。 第279章 算计落空 顾望坐在上面说，四郎、五郎、六郎、七郎甚至还包括才七岁的八郎，都老老实实站在下面听。不知dào 他们心中怎么想，但是态度却是绝对的好。 顾望见自己儿子们都很听得进去自己的教导，非常的高兴。 人一高兴，便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尤其最近顾望看重林恩之，便顺口地提起了他来。 这下子，下面站着的几个人，便心中不忿起来。林恩之那个穷小子，抖什么呀，当初若不是顾家收留他，现在指不定已经饿死多时了！ 可是你看看现在他那个讨厌样子！从院试结束到现在，他谁都不见，偏偏爹娘觉得他做得对，还说他们就是不应该去打扰人家休息。 了不起就是个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只是，四郎等人，这些话也只敢放在心底嘀咕嘀咕了。别看林恩之只是一个还没有正式娶亲的顾家未来女婿，可是现在在顾家的地位，比他们这些不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儿子，可是要高多了！ 顾望好好过了一番教xùn 儿子的瘾，这才挥挥手，将几个儿子赶走。 坐着回忆了一会儿，顾望才记起，这事还得跟姚氏说一声。也不知dào 她折腾十娘的女儿红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赶紧通知她的好。 本来他只是想着叫个丫头去吩咐的，但是因为心情极好的缘故，所以决定自己亲自去跟姚氏说。 一个人慢慢地在府里蹓蹦达着，顾望看着已经有破败之意的自家院子，心情很好地打算着，等明年一开春，就好好收拾一下，该粉的地方得粉粉，该修的地方修…… 一路慢慢地走到了魏紫院，魏紫院的看门丫头看到他，愣了一愣，掉头就要向里跑。 “慌什么慌，一点规矩也没有！”顾望喝住了她，自己背着手，慢慢地走进去。 那个丫头急得不得了，可是偏偏顾望就在眼前，她不敢造次。 “容婆婆，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现在这个样子可以了吗？”魏紫院里，所有的丫头都在忙碌着，不时有人轻声地问道。 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顾望正慢慢地抬脚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顾望站在门口，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里那忙成一堆的众人。 顾望的身后，站着那个守门的丫头，吓是浑身发抖。 姚氏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呆住了。 顾望？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来做什么？ 只差一点儿了啊！只差一点儿，她便可以将这些酒都处理完毕，分装到漂漂亮亮的小酒坛里，请顾望来看的呀！ 怎么他会在一个这么不巧的时间来了？ 事实上，本来在顾茗的设计中，顾望应该会来得更早的。只是没有想到顾望一时心血来潮，找了儿子训了一大通。 不过还好还好，还算是赶上上了。而且，这个时机，比顾茗设计的那个，还要更巧妙一些的。 “夫人！”容婆婆轻轻唤了一声。 姚氏马上就清醒过来，是啊，自己不能慌，一慌就麻烦了。她努力将内心的惊慌感压下，放下手里的活，一脸灿烂的笑容，迎了上来，问道：“老爷怎么来了？是要检查的吗？正在从大坛里分到小酒坛呢，马上就要结束了。本来是打算都装完了，再请老爷您来看的。老爷您看，这个小酒坛够精致吧？是十娘亲自选的呢！” 她闭眼不提诸人那通红一片的手掌，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顾望疑惑地打量着众人，尤其是那一个个鲜红色的巴掌，最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姚氏的身上。 “老爷，您坐。”姚氏轻轻说着，挥挥手，容婆婆便领着众人全部离开了。趁着顾望没有留意，容婆婆将手中最后一点粉末，一把全部洒到了最后的一个大坛里。这也是现在房间里唯一还没有来得及拌药粉的一坛子酒了。 姚氏看着容婆婆的这个举动，心底最后一点不安也放了下来。这样一来，所有的证据便都淹没了。虽然直接洒进去的，粉末溶化得会略慢一点，但是自己再加一把劲，不就将这最后的隐忧也解决了？ 姚氏几乎敢肯定，这一定又是十四娘做的好把戏，不过呢，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几个月前的自己了。自己可没有以前那么傻，那么轻易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十娘的女儿红？”顾望接过姚氏送上来的酒坛子，问道。他的脸上有些慎重，也有些为难之色。 不过这些细微的表情，沉浸于自己即将到手的胜利之中的姚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不动声色地拿过一个酒勺，捏着长长的柄，伸到了最后那坛子酒中，轻轻地搅拌起来。 “是啊，这就是十娘的女儿红，就差这最后一坛子了，分装完了，就没有事了。”姚氏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搅着，低头看看颜色，好像已经差不多了，这才提了一勺酒上来，倒在了一个空的小酒坛中。 果然是颜色鲜红。 顾望点头道：“原本我还以为年份不足，颜色应该还不太好。就算是已经转红了，也不会特别的正。没有想到，这颜色还真的是挺好kàn 的。” “是吧？”姚氏笑得弯起了眉，十四娘，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你这酒，可是连老爷都夸了颜色好的。 这次我将你的女儿红用得光光，然后突然发xiàn 用错了酒……然后从其余几个庶女那里挪一些，再重新埋一些…… 我看你出嫁的时候，端出来的半青不黄的女儿红出来，丢人不丢人！你的夫家要不在意，那都有鬼了！ 不管将来你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冲你这个色的女儿红，你也注定要被刁难一辈子的！ “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可就是放下这颗心了。本来妾身还担心着呢，怕在宴会上给老爷您丢人……”姚氏笑眯眯地说着，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曾有过半分担心的样子。 她太沉浸于一雪前耻的兴奋中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说着这话，而顾望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这个……这个……呃这个……夫人你辛苦了，这些酒嘛……”顾望支支吾吾地说起来，“其实，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这宴会上酒的事情。” 姚氏的兴奋，顿时嘎然而止。她就算是个傻子，现在顾望的这个态度，她也明白了，自己的计划，只怕又是要落空。 第280章 得利之事 “其实，我已经找到更好的酒了，就是二郎带过来的。上次重阳节家宴上喝的那种桂花酒你还记得吗，原来十四娘是跟一个下人学的。那个下人老家的人都会酿，二郎花了大功夫才找到，现在专门还开了一家酒坊……”顾望兴奋地说道。 二房！又是二房！现在姚氏一听到二房那边的人与事，就会莫名地觉得心慌意乱。也许是因为赵氏给她带来的麻烦太多的缘故。 “那这些酒怎么办？”姚氏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二郎铺子里卖的酒！那不也是外面卖的酒吗？不是你想用家酒的吗？” 顾望也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姚氏忙活了这么久，都白忙了，也难得的耐下性子解释道：“二郎那个铺子才开的，酒还没有卖出一坛……其实也就是想要借咱们家这次的宴会，打开市场的缘故……” 一则解决了自己家酒宴上的酒水难题，另一方面则又给自己家里开的铺子打了个广告——虽说二郎是二房的人，可是也是他的侄子吧？ 可是姚氏的看法却是完全不同了。她只觉得，这个叫顾朴的孩子，真的跟他的亲娘一样，成天就是给她添堵。你说她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酒都快要分装完了，现在这可怎么办？ “这些酒……”顾望瞧着身边这些已经分装到了小坛子里的酒，也是觉得牙疼。抽了半天凉气，才说道：“重新埋回去吧，再埋几年，应该还能更红些。等着十娘出嫁的时候，这女儿红一倒出来，那肯定能得几声喝彩的。 这酒？这些酒是十四娘的！已经添过药了的酒，谁知dào 再埋下去，过几年，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难道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结果就是反害了十娘不成？ 到底她是走了什么运气，怎么不管自己怎么设计，最后得利的，都是她？ 到现在了，自己难得还是斗不过她吗？ 姚氏咬咬牙，说道：“老爷，有件事情，妾身要跟您坦白……这些酒，不是十娘的。下面人做事出了差错，挖错了地方，这些酒，是十四娘的……等着妾身发xiàn 的时候已经迟了……” 顾望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缓缓问道：“是吗？搬错了？那你准bèi 怎么做？” “这个……自然是再给十四娘还埋回去……”姚氏被顾望盯得有些心惊，低下头，但是主意却是不肯改了。 顾望冷笑着说道：“怎么，如果今天不是二郎来找我，说有上好的桂花酒，你这里拿着十娘的名义将十四娘的酒用了，以后十娘十四娘出嫁的时候，你又打算怎么着？” 她原本是打算在酒宴后才承认用了十四娘的酒的。然后，就弥补错误喽，再重新给十四娘埋下一些女儿红好了。 至于到十四娘出嫁的时候，这些女儿红是个什么颜色，那就不是她会管的事情了。反正就算是丢脸，也是丢的十四娘的脸嘛！谁叫她敢得罪自己这个当嫡母的呢？嫡母是那么好招惹的？ 可是现在顾望拿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她的这些内心阴暗的想法，怎么敢说出来？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老爷，这全是意wài ，妾身起先也不知dào 的，后来知dào 下人弄错了，还让他们又重新将十娘的女儿红也挖了出来……只是老爷你看看，这颜色，真的是不如十四娘的熟得好……” 说着，她又将另一坛酒抱了过来，给顾望的碗里倒了一些。果然，与十四娘那鲜红如血的女儿红比起来，十娘的只是略略的带点黄罢了。 “老爷您说的，宴会上要给汝南的要够好，让顾家能够在人前挣些面子……妾身才将这事全部揽下。”姚氏说着说着，抽泣起来，“这事都是妾身的错，老爷您要是想休了妾身，那您就休吧！只是可怜我那四郎、六郎、十娘、十六娘，还都没有说个亲事啊，以后也不知dào 会不会有人替他们操心……” 好一招以退为进！姚氏这话一说出口，果然顾望就得服了软。今天姚氏虽然是有错，对待庶女上面做得还不够，可是如果真的休了她再娶，那自己这么多孩子，可就一个能得着好的也没有了！ 他的语气只能缓和下来，问道：“那就算了吧！只是，今次用了十四娘的酒，总不能就这样直接给埋下去，多少，总得给她点赔偿吧……” 姚氏恨得直磨牙，可是顾望已经让了步，如果她还不知进退，激起了顾望的脾气来，那只会令事情更糟。 姚氏想了想，说道：“要不，再给埋下些新酒吧！多埋些，以后她成亲，也体面。” 顾望想了半天，虽然是以十娘的名义交十四娘的酒掘上来看，可是十娘以后要嫁的人是林恩之，却是不好用她的。 新埋些那也就算了。 “记得用最好的新酒埋下去！”顾望嘱咐道，又担心姚氏还是要做手脚，又加了一句，“买回来后给我看看，我觉得好了，再埋下去。” 姚氏心中大怒，可是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yīng 下来。 魏紫院这边发生的事，飞快地便有人报到了余容院。 顾茗让丁香给了木香一个包封，木香就悄悄地离开了。 “十四娘，夫人真的是……真的是……”丁香已经气得都快说不出来话来了。 一坛女儿红，对女儿家是何等重yào 的事情，丁香相信姚氏作为主母，应该更懂才是。 正因为她懂，所以她才会拿十四娘的女儿红下手！可偏偏就算是老爷，也没有惩罚姚氏！这让丁香真的是很想不通！ “加了药又怎么了，你刚才不是听木香说了吗，那种酒颜色变得鲜红如血，如果以后我的婚宴上真的用这种酒，那才够体面呢。”顾茗笑着说道，“这事我是得利者，我为什么要生气？” 呃？丁香有些发晕，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那种颜色，不是添了药粉末才变红的吗？难道说…… “你放心好了，这事，她害不到我头上。”顾茗说着，心底闪过冷笑。 说到底，人心底的贪念，才是最大的罪。 姚氏要是自己不能控zhì 她内心的贪欲，那么，再多的苦头，她也只能自己扛着。 因为，都是她自找的。 第281章 贪欲作祟 顾望走后，姚氏叫来人，将已经分装到小坛子里面的酒又重新地准bèi 埋到地下去。按道理说，是应该重新灌入大坛子里再埋地窑里会比较好的，会少漏些气，但是姚氏又不是十四娘的生母，更何况十四娘还总是惹她生气，能够保证完整地埋地下，就已经是给顾望一个大面子了。 魏紫院的众下人便拎的拎，抱的抱，提的提，热热闹闹地准bèi 去将酒坛子重新埋起来。 容婆婆也不知dào 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这个时候才跑过来，一把便抓住了姚氏，问她：“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姚氏含着薄怒，将刚才的事情，告sù 了她。 容婆婆问：“夫人，那您是打算将这些酒，重新替十四娘埋上？” 姚氏点头。不重新埋上能怎么办，顾望还派了人盯着呢。再说，不止是这些酒，还要再买些上好的新酒来呢！ 一想起刚才顾望说的，他还要检查，她就觉得心窝子疼。嫁给他一二十年了，替他辛辛苦苦的管着这个家，替他照顾姨娘，教养子女，再加上还有一大堆的庶子庶女，结果自己就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真是想想，就是双泪流啊！ “这个药……”容婆婆将姚氏拉到路边，神神mì 秘地说道，“夫人，老奴没有料到会出这种事，所以有事没有跟您说……” “快说快说！”姚氏被自己乳娘这神叨叨的样子弄得心里毛毛的，赶紧说道。 容婆婆将嘴凑到姚氏的耳边，小声地说道：“老奴去买药的时候，荷姑对老奴说，这个药粉里面含有很多珍贵的成分，所以价格才会如此昂贵。而且它最大的好处，其实不是用来给酒染色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姚氏紧张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好像自己差点做错了事？幸好容婆婆及时回来了。 “荷姑说，这个药粉和过的酒，再放地下多埋几年的话，可以让酒变得更加的香醇……”容婆婆神神mì 秘地说着，“夫人，您可知dào ，这种药粉，一般是什么人买来用的？” 姚氏眼睛紧紧盯着她。 容婆婆便干笑一声，继xù 说道：“是青楼里面的女子。青楼一般进了一个女子后，便也会埋一小坛的酒，以备****时候用的。但是这种女儿红，一般年份就不够了，颜色都不会太好kàn 。所以这些三姑六婆们便卖他们这种药粉，只要三五年的时间，这些酒就能跟那别人家埋了十四五年的酒一不说，还更香醇一些……” 姚氏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的，听到这里，彻底是信了。勾栏院里那些勾当，像她这样的主妇，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多少也是懂一些的。特别是顾胜，三兄弟当中最不讲究的人就是他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拉扯，就好像前几年那个红姨娘一样，就是一个当红的头牌。 所以为了能够刺激赵氏，她可是没有少跟人悄悄打听勾栏院里的事。 一般说，勾当院里那些老鸨们将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养到十三四岁，就要****了。****的仪式很盛大，会提前给城里的客人们送信，越是漂亮有才名的女子，那捧场的人便会越多。 然后就是直接比谁舍得出钱。谁出的钱最多，谁便能够当一晚上的新郎倌。 而勾栏院里为了这一天，也是要提前好久准bèi 的，一切都比照着民间的婚事来办，比如说女儿红，也是要喝的。 一般卖到这种地方的女孩子，年纪大的已经有十一二岁了，年纪小的，也有五六岁的。再小的，勾栏院很少会收，因为面相还未定，美丑不好说。 但是就算是五六岁就进勾栏院的姑娘，到十三四岁****，也不过只有几年的时间，这个时候埋的女儿红，都还是半生不熟的，酒味都还带涩呢，叫人怎么喝？ 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头牌的女儿红不好喝的。以前她一直觉得想不明白，现在总算是知dào 了，原来关键是这种药粉。 也就是说，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种药粉，结果还是要便宜十四娘吗？ 姚氏真是快要疯掉了。怎么事事都逃不离她的好处？ “夫人，这些酒，不能再成全十四娘的了……”容婆婆咬着牙，说道。 姚氏缓缓点头。自己花了这么多钱，不是为了几年后，让十四娘在婚宴上大出风头的。 “好，这些酒，就是十娘的。本来就是十娘的。”姚氏慢慢地说着，“你将人都领回去，重新灌到大坛子里，我亲自去跟老爷说这事。” 说什么，就说自己想明白了，十四娘多可怜，连生母都不在了，怎么能占她的便宜呢？所以，她这个当嫡母的左思右想，决定将十娘的那些女儿红赔给她，然后，将今天那些已经倒来又倒去了的，就当成十娘的好了。 想来十娘是个做姐姐的，一向大气有担当，这点小事情，她应该不会在意的…… 顾望看着姚氏，眼神温和。原本因为今天的事情，他对姚氏已经很有些不满了，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已经想通了，给做了这么完美的解决办法。 “不过这事，错并不在十娘身上，你全部让她承担，对她也不太公平……这样吧，从公中出钱，给十娘再添十大坛的新酒，一同埋上。”顾望畅快地说道。 姚氏低声应下来，从文竹院出来，觉得心情非常的畅快。 好酒都成了十娘的不说，顾望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主母……呵呵，这事，真真是可笑啊！ “所以，我说过嘛，这事，咱们根本就不用生气的。”余容院里，顾茗已经得到了最新的进展，她笑了笑，揉碎纸条，扔到了火盆里，笑着对丁香说道。 丁香不明白姚氏为什么会选择将她添了药的酒全部当成十娘的，但是这事终于解决了，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顾茗却是淡淡地笑，不知dào 等几年后，顾蕊出嫁，那酒一拿出来……姚氏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所有这些，都是因为她心有贪念才造成的，她怪不得别人啊！ 第282章 两个选择 院试的榜终于贴出来了，顾家专门派了小厮，天天在学政大人的官邸外面守着。于是榜才一张出来，小厮就第一时间挤了进去看。 只是等着守着的，也不只胡顾家一家。所以小厮虽然眼明手快，可是等终于从人群里挤出来时，一身的衣裳，都已经是皱巴巴的了。 不过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发xiàn 自己这样子一般，兴冲冲地，就和着顾家跑去。 还没有进大门，小厮就已经高声叫了起来：“大喜大喜！姑爷考上了！禀生！第三名！第三名禀生！” 自己考上了禀生？秋桂院就离大门最近，林恩之第一时间便听到了，坐在房间里，高兴得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这段时间，他一直躲在秋桂院里不出门，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也不太有把握。 虽然说余钦的那个名帖确实效果不错，县试自己便拿到了案首，可是毕竟接下来的府试没有当成案首。 他便有些担心，如果院试的那个学政那里全靠自己真本事，心底就有些后悔了。早知dào 如此，就应该好好哄着那个天师的。 再加上害pà 遇到四郎等人，对他冷嘲热讽的，所以他才安心地躲着清静。只要成绩出来，自己真的考上了，想来四郎他们的那些行为，自己只要想办法让顾望知dào ，就一切解决了。 所以他就连学堂都不去了。 艾草站在院子里，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心情万分的复杂。 公子不知dào 现在醒着没有？房间里怎么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呢？是不是睡着了，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自己要不要进屋去叫醒他？ 艾草正在那里犹豫不决，天兴兴冲冲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公子呢？公子现在在不在屋？他考上了啊，第三名，还是禀生呢！现在叫那些笑话咱们秋桂院的人怎么说，都傻眼了吧？”天兴乐得脸蛋通红，进来一看到艾草，就冲着她大声叫了起来。 艾草沉了沉脸，说道：“公子可能睡着了……你小点声音说话。” 天兴却是白了她一眼，风一样地就冲向林恩之的房间，直接就冲了进去。 “公子你听说了没有，艾草姐姐一定已经告sù 你了吧，现在学政大人官邸外面，榜已经都贴出来了，公子你是第三名啊！马上送喜的报子就要来了啊！主房那边，夫人与老爷准bèi 了整整一箩筐的铜钱，准bèi 用来打发上门来道喜的乡亲呢！”天兴傻呵呵地笑着，对着坐在房间里面的林恩之说道。 “当真？”林恩之兴奋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那当然是了，酒宴也在准bèi 了，喜帖已经在发了。听说夫人早几天就在准bèi 宴会用的酒水菜肴了。还有啊，听说这次的酒宴上，老爷要当众宣bù 公子您与十娘的婚事呢……”天兴天天在院里到处地转，知dào 的八卦还真的是不少。 但是林恩之已经听不下去了。 顾望准bèi 在人前宣bù 他与十娘的婚事？ 那他以前的打算不都废了？ 不行不行，他不能让这事发生。 林恩之当机立断，马上打断天兴的话头，吩咐道：“马上替我收拾收拾，我要去见老爷。” 叫他来收拾？天兴一愣。这事不是一向是艾草姐姐的吗？ 林恩之也意识到了这点。自己这段时间避艾草，好像避得有些过头了。 怕什么呢，自己是新科出炉、热气腾腾的秀才，而且还是个禀生。而艾草只是一个丑陋的丫头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服侍自己，也许她这一辈子，也只能只个粗使丫头，哪能像现在，早就已经是一等的丫头了。 她虽然付出了代价，可是她也收获了很多。所以，自己面对她的时候，完全不必心虚。 “叫艾草进来吧，让她来服侍我穿衣。”林恩之缓缓说道。 天兴赶紧跑了出去，将艾草叫了进来。 艾草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打算穿哪套衣裳去见老爷……”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以前，公子与她之间，是多么的和谐。公子明明是个那么温和的人，又有才华，还那么体贴……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夫人之位，公子的正室位子是十娘的，十娘是顾家三房的嫡长女，而自己只是顾家一个卑贱的小丫头……可是，她只想在公子心中占着那么一丁点的地位就可以了…… 她从来不贪心的，从来不会去奢求不会属于她的东西…… “咱们这个样子很怪呀。”突然，艾草听到了林恩之说的话。她心中一喜，原来公子他也发xiàn 了这几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了吗？ 太好了，自己与公子，又能回到从前那样的相处模式了…… “所以，我觉得，艾草，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了。”林恩之转过身来，看着艾草，清澈的眼睛盯着她，似乎一直看到了她的最深处，“有些事情，咱们还是当做没有发生的好，你知dào 的，十娘才是我的未婚妻，而她的脾气却不怎么好……” 对了，十娘！还有十娘！有了十娘，她与公子，就永远也不可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 艾草绝望地一把抓住了林恩之的衣襟，哀求道：“公子！请您一定要帮帮奴婢！奴婢……奴婢肚子，已经有了您的骨肉！” 什么！林恩之愣住了。 艾草却没有发xiàn 他那眼中闪躲的光，只是一个劲地诉起苦来。这段时间，林恩之一直躲着她，弄得她想告sù 他，都没有机会。 总算她是等到了一个好机会了。 “公子！奴婢一定会替您生下这个孩子的，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地抚养他，让他以后也像公子您一样，饱读诗书……” 林恩之的声音，就好像从几里远传过来一样，声音无比的空洞：“你确认你怀孕了，确认是我的？” “公子，奴婢只跟过您一个人啊！而且奴婢已经有两次的葵水都未至了，所以肯定是……”艾草急急地说道。 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两次葵水未至？那不就是说，他第一次跟她那个的时候，她就怀上了？ 但是她却要拖到现在才告sù 他！ 她的用心何其之毒！是完全看不得他有一点点的好吗？所以要在他考上秀才这一天，告sù 他这个残忍的消息？ “给你两个选择。”林恩之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艾草的肩膀，暴虐地眼睛瞪着她，说道，“给你两个选择！” 第283章 哄骗 艾草一定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瑟缩着，怯怯地问道：“什么选择？” “第一，你将肚子落掉。”林恩之阴戾地瞪着她，接着说道，“第二，你给我去死。”他说完话，拿眼睛紧紧盯着艾草，一丝儿都不错过。 艾草整个人都是傻的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林恩之会给出两个这样的选项让她选。 不管她如何选，她的孩子……都是不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因为它的父亲，不想要他的骨肉。 她呆呆地说道：“我选……第一个。”不然她还能怎么做？ “艾草。”一听艾草终于做出了他最想要的选择，林恩之终于松了口气，他也蹲下身来，平视着她，柔声对她说道，“你也知dào 的，我的未婚妻，是十娘……十娘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她那个人又刁蛮又霸道，要是让她知dào ，你在她出嫁前就怀了身孕，她会怎么对你？” “并且，让顾家的人知dào ，我这个未来女婿，寄住在他们家里，既然搞出了庶长子，他们又会如何看我？” “我一直知dào ，你喜欢我的，是吗？你很喜欢我的，对不对？那你怎么能看着我失去所有？变得一无所有？”林恩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对艾草诉说起来，“我知dào 你一定能陪我吃苦，可是你要知dào ，凭我的才华，以后是一定能够考上进士当大官的。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因为这个不该来的孩子，变得不值一文吗？” 艾草在林恩之缓缓的诉说中慢慢的清醒过来。林恩之的话，让她无地自容。是啊，自己太自私了，光顾着替这个孩子着想，却忘记了，公子是一个有雄心、以后必要成大器的人。 自己怎么能够这么猥琐，想要用一个孩子栓住他前进的脚步呢？ 她坚定地看着林恩之，说道：“公子你放心，你有事找老爷，就去吧。奴婢自己会解决的。” “当真？”林恩之长长地松了口气。 真好，能够说服她自己动手将孩子落下来，真的是太好了。本来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艾草真的是一意孤行，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的话…… 那他就只能自己动手，将她弄死了。只是艾草虽然只是一个丑陋的奴婢，可是毕竟是顾家的人，这人突然不见了，他还不知dào 如何跟顾家人交代。 更兼艾草是家生子，如果她家里人寻来闹事的话…… 可是他不能不这样做。他说顾家会介yì 、十娘会介yì ，其实都是借口。顾家与十娘当然会介yì ，但是现在他已经是秀才了，还是以禀生的身份考上的，现在已经不是他巴结顾家了，早就换成了顾家来巴结他了。 所以顾家人的意见他哪里会在乎？ 更别说顾蕊了。他其实一早就看不上顾蕊的，他真理想娶的，其实是十四娘。虽然都是顾家女，但是顾蕊却是各方面也没有办法同顾茗相比。 所以他真zhèng 担心的事情，不在顾家，而是他的前程，他的仕途。 如果要在仕途上发展，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你必定得装出一个人样子出来，所以世间人称当官的人为“衣冠禽兽”，也是因为此。他要当官，还要一路当大官，那么，他便不能在名节上有损。 而未婚便有庶长子这样的事情，那绝对是大大的对他的名誉有损的。 他不但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世，他还要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能让任何人知dào 这件事。 “很好很好，你知dào 我一向都很疼你的……不过你要如何做？”林恩之紧紧逼问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dào ，他一定要严防此事。 艾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奴婢就说家里有事，跟夫人求个情，回家住上一个来月，养好了身子，再来服侍公子……””不行！“林恩之一口便回绝了她的这个建议，”你回家去休养，那你家里人如何办？他们会不会问你是怎么回事？你告sù 他们俩不告sù ？如果不告sù ，你要怎么才能休养？如果告sù ，这事如果传开了怎么办？“ 艾草一时便慌了。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有了公子的骨肉，是一件大喜事。公子家人都没有了，那自己肚子这个孩子，便是公子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公子一定会很高兴的。那个时候，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没有想到，公子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她带来了大麻烦。而现在看来也是，不管怎么做，这事都是极麻烦的。 虽然她很想告sù 公子，她的家人很可信，一定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的，可是看着他那疯狂的脸，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怎么样？我有个主意，不如你考lǜ 考lǜ 。你偷偷去找个游街的婆子，买好药，然后回来服下……等着胎落了，这段时间我来关照你，不叫你干事，将事情都将给院里其他的人做。只要熬过这一个月，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林恩之用诱惑的口气对她说道。 艾草有些迷茫，问：”这样真的行吗？“”你回自己家，不也是得这样？你回家虽然能够有父母照顾，可是你敢告sù 他们你是怎么回事吗？你放心，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这次，就轮到我照顾你了……正好我也考上了禀生，接下来就不用去族学上学了，而是要去书院了。我就慢慢地收拾，拖上一个多月，不就一切解决了？而且，这样做，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林恩之极力地安慰着她。 艾草左思右想，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好同意下来。只是内心深处，她还是想要回家的，落胎这么大的事，她真的好害pà 啊…… 而且，她这次落胎，是因为她怀了公子的孩子，家里人一定不会怪她的…… 但是在林恩之的坚持下，她只能答yīng 了他，并且答yīng ，一定不会告sù 任何人。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dào 的秘密。 林恩之送她出了门，去寻那卖秘药的婆子，自己心满yì 足地转身去了文竹院，找顾望商量婚事。 第284章 相逼 艾草有孕的事情，她确实是瞒得很严实，就连一直有安排人盯着秋桂院的顾茗都不知dào ，就更别说顾家的其他人了。当时姚氏安排艾草去服侍林恩之，就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丑，一直没有人看得上。而她娘老子为了让女儿得个好点的差事，上下打点，是花了大钱的。 正好当时林恩之一头撞上来，姚氏就顺手将她推出去了。 后来林恩之与十娘定亲后，姚氏还暗喜自己当时无心插柳，歪打正着。这样丑的丫头服侍才好呢，自己这个贵人姑爷才不会分心，好好读书，以后是要当大官的。 十娘以后一个诰命是肯定跑不了的了，而且林恩之又没有了亲娘，他林家的人几乎都已经死绝了的，也许，自己也能够得个诰命玩玩呢。 要真是当了诰命了，赵氏那个贱婢，要还敢再嘲笑自己，自己就将诰命服穿出来，直接令她下跪给自己看。 真是想想就觉得好爽的。 而且那个时候，自己做个大寿什么的，将已经出嫁的女儿，不分嫡庶都叫来，然后自己与十娘一身的诰命服整齐穿着，端坐上头，然后就可以看着那些讨厌的庶女们下跪磕头了。 特别是那个讨人厌的十四娘，一定要特别交代，让她多跪一会儿。 而顾望是个男人。他自己也见过那个艾草，真是打心底服气姚氏，不知dào 从哪里找个这样的丑丫头出来。 而顾蕊自视颇高，更加不会觉得这个这样丑陋的丫头，会是她的对手了。 这样一来，顾家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略微向这个方向猜想过。 林恩之送走艾草后，转身走进了文竹院。正好顾望也在，笑呵呵地接待了他。 “贤侄最近可好？这些日子读的什么书？”顾望态度非常的和蔼可亲。他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在林恩之还那么穷困潦倒的时候，就接受了他，不但没有嫌弃他的穷，还将自己的嫡长女与他订了婚。 而现在，他真的是顺利地考上了秀才，还是第三名的禀生呢！ 虽然十四岁的秀才，并不是特别的稀罕，全国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个两个十二岁十一岁的秀才出来刺激老童生们一下。但是，林恩之的情况特殊，他虽然入学不迟，但是因为家境败落，这几年并没有好好的读书。 也就是今年才好好地读了一阵。他还记得当初带林恩之到族学时，夫子考了他一下，破个题，还结结巴巴的。 但是现在，这才几个月，他就考上了禀生！ 顾望自己也是个老童生考的附生，所以他是非常明白，秀才有多么的难考了。 所以，现在他对自己当真是满yì 极了，看着林恩之，也是顺眼极了。 “最近心境不稳，所以在看《春秋》，以希望能够让心境稳固下来。”林恩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顾望微笑着点点头：“嗯，《春秋》不错，微言大义，在乎其中矣。读《春秋》，必尊以经而后读之，须怀以诚敬之心读之……” 林恩之低头默然不语，心底却对顾望充满鄙视。一个考了大半辈子才考了个附生的人，竟然装模作样地在跟他这个禀生谈怎么读《春秋》？ 顾望摇头晃脑地说了好大一堆，心中非常的愉快。果然读书人还是要跟读书人交流，才会有共同话题。每次他跟自己几个儿子谈这些的时候，一个个不是东倒西歪，便是呵欠连天，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感觉有些口渴了，顾望喝了口茶，正要接着谈他对《春秋》的一些认知，林恩之却是开口了：“伯父，小侄来见您，是有事情想跟您说说……” “哦，什么事，贤侄快说快说。”顾望赶紧说道。 林恩之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侄听说，后日的宴会上，伯父似乎想宣bù 小侄与十娘的婚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望完全会错了意，他捏捏胡须，得yì 地说道，“何况你们林家现在的情况，最最要紧的，便是赶紧传宗接代，将林家重新的繁盛起来……” “传宗接代当然是大事，只是现在侄子年纪还小，十娘更是年幼，现在说起，实在是太早。更兼小侄不过才考取一介秀才。秀才虽然也算功名，可是只是能够减免一点税收罢了，并不能入仕，这算什么事情？所以，小侄还请伯父宴会上不要宣bù 婚事，至少，等小侄考取举人后，再宣bù 也不迟。” 最近的一次举人试，便是两年之后。顾望听完了，心中盘算起来，两年后，林恩之十六岁，而十娘正好十二岁。十二岁，也就是一般人家说亲的时间，这个时间公布，也挺好的…… 就是姚氏那里，不知dào 会不会又同他吵啊…… 顾望正在那里沉吟着，林恩之又开口了：“伯父，还有一事，小侄想告知伯父。就是之前小侄刚来到顾家时，与小侄定亲的，是贵府上的十四娘。那段时间，十四娘对小侄情义深重，自己饿着肚子，将饿省下来，送到小侄那里。又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一点私房钱全部送给小侄，只希望小侄在学堂里不因为太拮据而被同窗嘲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望立时变脸。 他又不是傻子，林恩之才说过要暂缓公布与十娘的婚事，现在就来提十四娘…… 同时，他心底也暗暗埋怨姚氏，原本就是十娘的婚事，偏偏她嫌弃人家穷。结果发xiàn 人家有出息之后，又费尽心思去抢…… 弄得现在林家贤侄有话说。 而偏偏这事是顾家做得不够地道，他说得再难听，自己也只能受着。 一时间，他的脸色便变得非常不好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侄就是想求伯父一下，暂时不要替十四娘说亲事。如果小侄能够考取举人的话，一起宣bù ，岂不是更好？”林恩之低头喝了口茶，慢慢地说道。 无耻！无耻！简直无耻之尤！顾望气得伸出手来，指着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竟然想要亲姊妹共侍一夫？ “伯父觉得小侄这个意见如何？如果伯父觉得想不明白，可以与伯母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原本那份婚书，小侄可是还有保存的。”林恩之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你要知dào ，如果不是我顾家收留你，你怎么可能考得上秀才？”顾望在他身后，绝望地叫了起来。 林恩之微笑着转身，看着顾望，轻轻说：“可是现在我已经是秀才了。而且，我喜欢的，是十四娘。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就连十娘也不要了。你们可以试试。” 说完，他扬长而去。 第285章 虎毒不食子 回到了秋桂院后，林恩之将旁的人都支走，自己坐在院子当中的石椅上，等着起来。 一直到了天将黑时，艾草终于失魂落魄般地回来了。 不管她有没有想通，但是要真zhèng 到了这个关头，她还是犹豫起来，胆寒起来。要活生生的将身体里的一块血肉用药打下去……本来在几个月后，它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的。 这叫人怎么不害pà ？ 林恩之一看到她，本来一脸的不耐，马上就变成了和煦的笑容，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买到了没有？” 艾草轻轻点头，又担忧地问道：“公子，天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屋去？坐在石椅上多寒啊……也不垫个垫子。” “我在等你嘛。”林恩之瞧着她，一脸温和的笑容，对她说道，“药呢，怎么用，我来帮你。” 艾草简直受宠若惊，慌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只是煮开，再放温就可以喝了……不必公子动手，奴婢自己一会儿就弄好了……” “你现在身子不好，要多休息。”林恩之温和地说着，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不大的药包，又问道，“进来的时候，没有被发xiàn 吧？” “没有，门子正在吃饭，没有问我。”艾草低低地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林恩之发觉了她的情绪，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扶着她进了屋。 “你坐着就好，我去熬药，好了拿过来。”林恩之说着，掀开帘子出去了。留下艾草，坐在椅子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一会儿功夫，林恩之便端着确实热气腾腾的药过来了。他将药碗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坐在了艾草的身边，静静地等着那碗药变凉。 艾草却是紧张得全身直抖。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你的，你什么事也不要做，要将身体休养好……我知dào 你有多在意我，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而且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孩子，是不是……”林恩之察觉了艾草的紧张，轻轻地伸出手来搂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道。 但是艾草还是非常的紧张，害pà 得直打颤。 林恩之皱眉想了一会儿，他用另一只手扳过艾草的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闭上眼，轻轻地吻了上去。 艾草受到惊吓一般，用力拽住了他的衣襟。 他的另一只手，则慢慢地抚了上去。 药还很烫呢，还要很长时间才会晾到温温的，能够喝的温度…… 时间还很长，很多事情，都还来得及…… 等林恩之长长地叹了一声，将艾草从自己身上推下，坐起来，慢慢地收拾起自己的衣裳。系上带子，他向身边桌上那个药碗看去，摸了一下，喜道：“已经晾凉了！赶紧喝吧，不然就要冷了！” 艾草脸蛋还是红通通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林恩之连衣裳都顾不得穿好了，就端起碗来，给她灌药。 艾草也顺服地将碗里苦涩的药汁全部咽下。 很快，她便感觉到了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的剧痛。她惨叫一声，倒了下来。 “不要叫！不要叫！一叫就会有人来了！”林恩之急得汗都要出来了。 艾草只好将自己的衣服塞到嘴里，用力地咬着，堵住自己那忍不住的呻吟声。 林恩之走到门前，打开门向四周张望一番，见院子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直痛苦的熬到了半夜，艾草终于落下了一团血肉。月份还太小，四肢什么的，都还没有成形，五官什么的，更是看不出来，只是模糊的一团肉罢了。 “公子，这……怎么处理？”艾草呆呆地看着这团血肉，痴痴地问道。 “外面的街上，晚上时常有野狗。我拿块旧布包了，扔出去，一会儿就会被吃掉了。”林恩之说道。 艾草哀求道：“公子，您让奴婢将它埋了吧……虽然不知dào 是男是女，可是毕竟是公子您的血脉啊……怎么能让它藏身狗腹？” “不行，不能埋，要是被人发xiàn 了，挖出来当证据怎么办？你现在这个情况，是很容易被人察觉的。”林恩之断然拒绝。 他起身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件不显眼的旧衣裳出来，从艾草的手中夺过那块淋漓的血肉，包起来，打开院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找到一个僻静处，他轻轻地将手中的布包放下，然后躲起来。直到看到有只流浪的野狗眼睛放着绿光地扑了上去，他才悄悄地退了回来。 这事情，便处理完了。很快，那团血肉便会半点也不剩，这件事情，他便没有留下丁点的证据了。 回到房间，艾草正轻轻地抽泣着。她记得林恩之的交代，不敢太大声，怕招了人来了。现在她下身全是血，要让人看到了，肯定能够知dào 是什么事。 “好了好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纳你为妾的，你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林恩之看着她这个样子，略有些不悦地说道。 艾草马上就停下来，再不敢哭泣一声。 “那边还有点热水，我帮你取了来，正好洗洗。”林恩之说着，又出去了。 艾草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错了。将孩子这么打掉，似乎真的错了。 可是，留下它又能怎么样，它的父亲都不肯要它。 “好了好了，赶紧洗法。你的这些血衣可怎么办？要不，都烧掉。”林恩之看着艾草艰难地给自己洗着身子，站在一旁，却发愁地上那几件血衣。 可惜野狗不吃衣裳，不然一起扔给它们就解决了。 烧掉也不好，生起了火，烧东西还有味，会引来人问的…… 那就埋掉吧！几件衣服，埋个隐蔽点的地方，没有那么容易发xiàn 的。 林恩之兴冲冲地便又将那几件衣服包好出去了，等着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 幸好他提前将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支走了，不然，今天晚上这一趟一趟的，还真是不方便。现在好，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与艾草，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忙完了，心情便很好。看着艾草还是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林恩之便又温和地安慰她，说自己以后一定会纳她为妾的，说以后一定会跟她生很多的孩子的，说这段时间，她什么也不要做，自己正好不去学堂，就好好地伺候她一回…… 而他却不知dào 的是，他前脚才回院子，后脚，就有一个人影出来，赶走了那条野狗，拾起了那包东西，飞快地便消失了。 第286章 买炭 “十四娘，你看，我在秋桂院外面捡到这么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一团肉，还带血呢。”芷汀兴冲冲地拎着东西跑进来，带进房间一股风。 丁香赶紧跑去将房门关上。现在虽然还没有到烧炭的时候，但是天色也已经颇寒了，还是关着门好，聚点热气不容易。 “什么东西，这么重的血腥味？”顾茗皱起了眉头，问道。 芷汀摇摇头，解开了手中那个小布包：“我今天到秋桂院去查看的时候，意wài 发xiàn ，林恩之亲手扔了个东西出来，而且，还看着野狗上来吃了，他才离开。所以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就赶走野狗，带回来了。” 说着话，手上也没有停，话说完，布包也完全解开了，里面一个深色的肉块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这样子这么奇怪！”丁香也凑过去，奇怪地说道。这么重的血腥味，肯定是块肉，可是颜色又这么奇怪…… “这是紫河车。”顾茗淡淡地说道，对芷汀说，“不管怎么说，既然让我们碰见了，就当是做个好事吧……你连夜送到九华寺去，请那里的和尚为它超度，然后再给它点盏长明灯吧。” 她真是想不到，林恩之一边考上了个秀才，竟然一边还玩出了个这么个玩意出来！ “紫河车是什么东西？”丁香简直觉得要莫名死了。紫河车，听这名字，似乎是个药材。可是这明明是一块奇怪的肉啊！她迷茫地看向十四娘。 到是芷汀，虽然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东西，但是紫河车的鼎鼎大名却是听过的，一听顾茗这么说，马上就变了脸色。从一旁捡起一根棍子，拨拉起来。 “果然是紫河车！”没有翻几下，芷汀便翻出了里面那个小小的身体出来，四肢都已经成了形了，大小跟粒花生米差不多。 这是林恩之做的？将自己不想要的孩子打下来，还扔到街上喂野狗？ 芷汀的脸当场就绿了。 “芷汀你在看什么……”丁香看着芷汀变脸，奇怪地凑了上来，也看到了被翻开的那块肉里面，那块小小的肉。 “有胳膊有腿呢，还有个这么大的脑袋，真跟个人似的，这是什么东西啊，老鼠崽吗？”丁香迷茫地抬头看着顾茗与芷汀，见她们神色郑重，也明白了过来，“唔”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竟然是……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孩子……”丁香简直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团肉看了一眼，扭过脸，又吐了起来。 “十四娘，今天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去九华寺了。”芷汀深深吸了口气，将那块肉又重新地包了起来。她真后悔自己不该多这个事的，瞧瞧自己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啊？ 而且这个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父母，将自己的骨肉喂狗！胎儿 你说男人体会不到骨肉相连，那么，这个落胎的女人呢？她又是为了什么？连埋到地里都不愿意做吗，要扔给野狗吃掉？ 看着芷汀离开，丁香又呕吐了好一阵，干脆将所有的门窗全部大开，让冷空气吹进来，吹散那浓浓的血腥味，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十四娘，您说，这个孩子……会是林姑爷的吗？”丁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林恩之竟然是这种人。虽然林恩之前面已经做过很多不堪的事情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简直已经不能用“人”来称呼他了。 十四娘告sù 过自己，“虎毒不食子”，可是这个林恩之，他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幸好十四娘以后不用嫁给他……回过神来的丁香，又万分地庆幸起来，多亏夫人将这个畜生从十四娘这里抢走了，当个宝贝一般给了她亲闺女。 不然，要跟这个魔鬼过一辈子的人，就是十四娘了。 “我以前不就跟你说过的嘛，能够不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顾茗淡淡地说道，“你现在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丁香敬佩地说道，“十四娘，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你就知dào 了他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啊？你可太厉害了，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才子，还特别刻苦读书，以后一这一能够当大官……” “是的，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了。”顾茗淡淡地说道。 她在上辈子就明白过来了，他是个禽兽。 他不止这辈子害死了一个还有肚子里的胎儿，他还害死了一个已经生下来、已经能走会跳、能甜甜叫”爹爹“的孩子！ 他在害她的时候，他有没有记起，她曾甜甜唤他“爹爹”！ 幸好，因为上辈子她受的那么多的苦，这辈子，她再也不用嫁给他，与他一起生活了。 但是，所有他做的那些恶，害过的那些人，他还是需yào 偿还的。 他一样也逃不掉。 北风呼呼地吹着，很快，便将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吹开了。丁香冻手冻脚地上前关门窗，向顾茗报怨道：“十四娘，现在都已经这么冷了，竟然还没有炭配下来。” “今年冬天冷得比往年早。”顾茗低头看着书，说道。 今年确实是比往年冷得早一些。可是用炭不是应该按着天气来吗，怎么非得定在哪个时间，不到那一天，就算是冻死个人了，也不给分炭？ “明天你出去买一点炭，买好一点的。顺便多买点，给江姨娘与董姨娘也送一些。”顾茗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 丁香点点头，应了下来。 夫人管着家，她说没有到时间，那就不会有炭分下来的。不过，自己有钱，买就是了，不用指望着公中分的那点炭。 话说每年公中分的炭，烟气都好大的。就像小姐院，每次烧炭时候，还非得留个窗子散烟，不然人根本就受不了。但是夫人与她四个亲生的儿女，用的就是上好的银丝炭了，一点烟味儿都没有的。 “那咱们明天买什么炭？”丁香问顾茗道。 “就先买点银丝炭用用吧，要是不好，再换更好的。”顾茗随口说道。 她也是富贵过的人，开过眼界，见过好东西。银丝炭在姚氏那里，是极难得的好东西了，但是在她眼里，却只是普通玩意儿。 比如说京城的大户人家，一般用的都是银骨炭。银丝炭精贵在它燃烧后所得的炭灰不是纯黑，而是其间夹杂有一条一条的银丝，所以得名银丝炭。但是银骨炭却是所得炭灰色白如霜。 孰贵是贱，一目了然。 更别说还有一些珍稀树木所烧制成成的稀罕炭了。那更是有钱也没处买的东西。 第287章 你们敢眼红？ “真冷真冷……”几个女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将身上的厚衣再用力裹了裹，哈了口气，嘴边顿时冒出一大团的白雾。 “这么冷了也不发炭，这要拖到什么时候……”顾苧撅起了嘴，很有些不高兴地瞪着前面的院子。 魏紫院就在跟前了，她们不敢再多说，但是就算是表现最最温婉的顾茑，现在的神情，也算不上多好。今年冬天来得早，可是姚氏却借口说时间未到，不肯发炭火。 所以几个人都是气呼呼的。 几个人里面，到是只有顾茗的神态最为正常。 顾苧有些好奇地拿胳膊肘捅了捅顾茗，轻声问道：“十四娘，你不怕冷？” “怕也是一样冷啊。”顾茗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带头走进了魏紫院。 不管是什么时候，就算是天上下刀子，这晨昏定省，却都是不能省的。当然了，顾茗就算是不来，姚氏等人也绝对不敢对她说什么，但是顾茗却几乎是来得最勤快的。别的几个，还经常会以头疼脑热这样的理由请个小假，顾茗连这样的小假都很少请。 其实姚氏觉得，十四娘就是想让她难受，所以才会天天这么勤快地来请安的。这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茗天天来给她请安，只是为了全孝道罢了。 虽然她也知dào ，姚氏看见她会更难受。 但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姚氏越难受，她的生母在泉下，才会更高兴的啊！ “好了好了，总算是到地方了，进了房间，总能暖和一点的。”顾茑轻轻劝顾苧道。虽然她们几个人早就各怀鬼胎，但是面上的和气还是在维持一下的。 丫头们都留下，站在院子里。与能够进屋的小姐们比起来，她们才是最苦逼的。 几人一推开姚氏房间紧闭的房门……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顾茗几人差点就没睁开眼。 这是……怎么这房间里会这么暖和？稍微适应了一下，顾苧就睁大眼睛向着房间中间看去。怎么能不暖和，房间中摆着一个大大的炭盆。 里面燃着的，是上好的银丝炭。不会错，隔着这么远，顾苧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黑色的炭身里夹杂着一丝丝的银丝，不是银丝炭是什么？ 给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们发普通的黑炭，就说没有到时候，她自己这里，银丝炭就用得上？只怕四郎六郎、顾蕊顾荞他们几个，也都用上银丝炭了吧？ 顾苧气鼓鼓地，站在门口就叫了起来：“母亲，你这屋里好暖和啊！小姐院那边都滴水成冰了！要不母亲，今天我就在您这里不走了！”说完，她抬起头，斜瞥了眼站她身边的顾茑。 顾茑只是低着，似乎什么都不知dào 。 她又看向顾茗，希望顾茗能够出面撑撑她。 顾茗却只是微微笑着，率先走了进去。 姚氏一听到顾苧的声音，就皱起了眉头。她不敢对十四娘怎么样，难道十一娘就真的以为，自己对她也不敢怎么样不成？ 但是才转脸她就看到了微笑着走过来的顾茗，一张盛怒的脸，顿时就僵化了。 “十四娘，你来了？”姚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但是这笑容实在是假得出奇，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不忍多看一眼。 “母亲好，烧炭了啊，烧炭了就是好啊，挺暖和的。”顾茗似乎什么也不知dào 一样，微微地笑着，说道，“只是也不能为了贪图暖和，就将门窗关得这么严实。烧炭是有炭气的，你们还不赶紧将门窗都打开，散散炭气？” 顾苧一听就乐了，马上就捋袖子冲了去，一口气，啪嚓啪嚓的，将房间里所有的门窗全部都大大地打开。 北风呼呼的吹，只是那么一错眼的功夫，房间里好不容易才用炭盆攒出来的一点暖气，就被吹得干干净净了。 因为房间里烧了火盆，所以姚氏几人衣着都很薄，现在被这寒风一吹，马上就受不了了。 “快把门窗关上！十一娘，谁叫你开门窗的？”姚氏气急败坏，大叫起来。 顾苧心底爽透了，但是脸上却是装出委屈的样子出来，说道：“母亲，十娘只是害pà 这炭气太重，对您身体不好……” 姚氏正要说什么，突然觉得鼻子痒，“啊嚏”一声，差点连鼻涕打出来了。 顾蕊赶紧站起来指挥着房间里面的几个丫头，将门窗都赶紧关上了。 但是门窗是关上了，可是已经降下的温度想要再升上来，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姚氏恨恨地盯着顾苧，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才好。 檀香已经找了件厚衣裳来，给她披上。 门窗既已经关上，又披上了厚衣服，姚氏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一点，身上暖和了一点。但是一想到刚才顾苧的所为，她又怒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不敢向顾茗发火——谁知dào 她又生出什么蛾子来，治她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不敢汉顾茗，不代表她也不敢治顾苧了。顾苧最大的本事是脸皮够厚，这算什么真本事？自己自然有本事，分分钟治得她喊救命！ 姚氏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冷冷看了眼顾苧，淡淡说道：“这家里现在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清楚。今天上午一会儿，酒宴就要开始了，整个汝南略微有些头脸的人家都要来，这开支多大，你们算过吗？现在公中哪里还拿得出钱来？原本我还想着，按照往年的时间来发炭，现在这一看，只怕还得再往后拖拖……” 十一娘敢给她捣乱，她就敢下手治。 自己屋子里烧得快跟夏天一样热了，厚着脸皮说公中没有钱，要将发炭的时间再向后拖拖？ 顾苧气得脸都红了，大声说道：“母亲这里烧的银丝炭要是换成普通炭，够整个府里用上一冬天了！” 姚氏却完全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笑着，说道：“这可不同。这银丝炭可没有动用到公中的钱，是我陪嫁的庄子自己烧的。怎么，连我这陪嫁的东西，你们都已经开始眼红了？” 第288章 木炭惹的祸 如果真的是陪嫁的东西，那自然是姚氏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顾家的任何人，就算是顾望，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所以一听姚氏这么说，顾苧就傻了眼。更兼姚氏刚才还说了，今年的炭更还要再拖迟一阵。偏偏今年冬天来的又早…… 看来今年顾家得冻出人命来了，可不得冻死好多庶子庶女们。 等离开的时候，顾苧发了恨，一个人冲到了最前面，将房间门大开着，还招呼其余人道：“十四娘，你赶紧出来啊！九娘，你快点走，一会儿风把屋里的一点热气都吹完了……十娘你不走吗？咦，十六娘，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她将房门大开着，一股又一股的寒气一股脑儿地向里涌，直气得姚氏脸色铁青。也顾不得再端着嫡母的体面了，冲过来就要打她。 顾苧哈哈大笑一声，松开手，飞快地便窜走了。 走在路上，她还对顾茗说道：“我就是故yì 大开着门的，冻死她。还要再拖一阵才好呢，刚才怎么就没有冻死她。” 顾茗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今年她闹这么大一出戏，除了出了心口的恶气外，还有什么用吗？ “好了，赶紧回去吧，我看你也冻得不轻了。回去好好烤烤火，喝点热茶，吃点热东西，去去寒气，不然会生气的。”临分手的时候，顾茗交代道。 顾苧原本还因为捉弄到了姚氏而神采飞扬的脸上马上就失去了神采：“拿什么烤火啊……” 她垂头丧气地便离开了。 顾茗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走了。 顾茗与顾苧离开了魏紫院，顾茑却并没有走。她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姚氏平常事情一了，都是早早将庶女等人打发走，只留下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吃点心聊天。现在见顾茑还不肯走，赖在这里一般，便很是不喜。 “还有什么事？”姚氏皱眉问道。 顾茗正犹豫着呢，一见姚氏问，赶紧就跪了下来，恳求道：“母亲，小姐院真的非常的阴寒，再加上九娘的房间在北面，现在天气实在是冷，房间里被子也湿乎乎的，根本没有办法睡觉……求母亲赏赐一些炭用。” 姚氏低头玩弄着自己才涂上油的指甲，慢慢地说道：“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这里的炭，可不是用公中的钱买的。公中现在确实是拿不出钱来，不过呢，谁要想用炭自去买，我并不会拦阻的。” “求求母亲体量，九娘平常开支太大，手里根本攒不住钱，姨娘的钱替九娘与七娘添嫁妆了，也没有多的……求母亲体谅，母亲让九娘做什么都可以……”顾茑苦苦哀求着。 她最后这句话，倒是打动了姚氏。姚氏坐正了些，问道：“听说你现在与十一娘与十四娘都不怎么走动？” 顾茑哪里还敢同她们两个走动？不就是害pà 姚氏误会吗？ 看着顾茑那懵懵懂懂的目光，姚氏得yì 地笑笑，说道：“你们毕竟是亲姐妹嘛……这样，你去找容婆婆那里领炭吧，用完了，也差不多快到公中发炭的时候了。” 顾茑兴奋得不得了。姚氏这里用的是银丝炭，那自己这次，竟然还能用上银丝炭不成？ 虽然都是炭，但是没有一点烟味的银丝炭，价钱方面可是要是比普通的黑炭贵多了。没有想到，顾苧惹了个大祸，结果便宜了自己？ 她兴冲冲地便去寻容婆婆领木炭。 没有想到容婆婆取给她的，仍然是普通的大黑炭，烧起来烟气极大，要是门窗关紧点，那是能够活活将人憋死的。 哪有有银丝炭好用，半点儿烟气都没有的！ 听说她想要领银丝炭，容婆婆便是冲她一瞪眼：“银丝炭有多金贵你知dào 吗？府除了老爷夫人与四郎、六郎，还有十娘十六娘，谁还有资格用？就你用的这黑炭，那也是夫人的陪嫁买的，你要觉得不好用，那拿自己的钱买去。别说银丝炭了，你就算买银子来烧，都不会有人有意见！” 顾茑被她骂得落荒而逃。 当然逃是逃了，也没有忘记交代自己的丫头将这些黑炭带上。 等一路跑到了小姐院门口，顾茑又得yì 了起来。虽然自己没有领到期待中的银丝炭，但是十一娘与十四娘还有那些姨娘们，全部都还受着冻好不好？ “等会儿回了房间，先分出一半儿来，送到姨娘那里。”顾茑交代拎着那袋炭的小丫头道，“然后再将我的火盆还有手炉都清理出来。” 小丫头赶紧点着头。 然后她就高高地昂着头，带着一个手里拎着一袋炭的小丫头，得yì 洋洋地走进了小姐院。 十一娘现在一定冻得够呛了吧？瞧那门窗关得可真是够严实的！可是现在这么冷，除非是用被子裹着，，不然，门窗关再严实，又有什么用处？ 一想到顾苧选择了讨好十四娘，甚至还跟在十四娘的屁股后面得了不少的好处，顾茑便是又嫉又恨。 可是，今天她还在那里受着冻，而自己却已经得了这么多的黑炭…… 顾茑带着自己的小丫头，直接就冲向了顾苧的房间。 站在门口，一把就将门撞开了。 正要显摆显摆身后那个丫头手上拎着的炭，顾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房间里这么暖和？还有热气向外喷？ 她的眼线在房间里寻找起来，这才看到，那房间中间，既然摆了个火盆，里面黑黑的，可不就是炭？ 原来她已经有炭了？那是哪里来的？是十四娘给她的？可是十四娘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东西？ “九娘你来了？哎呀，赶紧将门关上啊！好容易才攒了点热气，叫你又给折腾没了！”顾苧赶紧跑过来，将她用力拉开，再关上门，埋怨起来。 “你……你有炭了啊？”顾茑笑得比哭得还有难看。 她本来是想来显摆一下的，结果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十一娘这里早就有了。 “是啊，果然是银丝炭就是不一样，九娘你看看，确是一点儿烟都没有呢！”顾苧似乎是才知dào 的一般，大惊小怪地叫着。 银丝炭？顾茑不敢信，可是她马上就全身变得僵硬赶来：真的，真的是银丝炭。那乌黑的炭身身上，夹杂着规整的银色丝线。 她从哪里得来的？她不信，十四娘还能用得起银丝炭？ 这绝对不可能！ 第289章 取暖 看着顾茑那惊讶得无以复加、偏偏还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的吃瘪样子，顾苧觉得心底真的是爽翻了。她知dào 自己与姨娘选择了靠向十四娘后，顾茑与江姨娘那边，对她们的选择，百般诋毁与嘲笑。 她需yào 有东西证明，自己与姨娘的选择是对的，重重地打在顾茑的脸上。她本来打算这几天就向十四娘提这事的，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开口，十四娘就将东西送来了。 银丝炭！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用这么好的东西呢！用起来的感觉真好，而看到九娘那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却又暗带悔恨的表情，感觉就更好了。 “九娘你怀里抱的啥？”顾苧笑着说道，“哟，是黑炭啊，你从哪里搞这么多黑炭，也不嫌身上弄脏了？来来，冻坏了吧，赶紧来烤烤火。你屋里有炭没有，要不从我这里取一些去，十四娘说了，她那里买了不少，绝对够我用的。我姨娘那里也送了呢。” 顾茑很想说，她怀里明明没有抱炭，炭明明是她的丫头抱着的……可是，一听顾苧说可以分些银丝炭给她，她又开不了口了。 她还从来没有用过银丝炭呢…… “十四娘哪里来的？”她试探着问道。夫人要自己多跟十一娘与十四娘处处，打探消息，那现在自己就在打探消息。那么，自己收十一娘一点东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十四娘买的呀，你又不是不知dào ，当时夫人给了她一个嫡女的身份，还给了她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她将那庄子铺子都卖掉了，手里可不有些钱？”顾苧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 顾茑一惊，心道，这到是个大消息，要是夫人知dào 了，一定会高兴的。她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卖得的那三千两银子，不是装修余容院全部用完了吗？” “你信啊，装修一个余容院能够用掉三千两？”顾苧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十四娘多聪明的人，那余容院她能住多久，花三千两装修，便宜谁啊？剩下的还多着呢。” “这样啊。”顾茑缓缓点头，觉得今天自己来找顾苧，真的是再对不过了。 但是她心底又有些隐隐的埋怨，像十一娘这样一个占便宜占到没个完的人，没有想到十四娘却舍得给她这么大的好处。而夫人呢，自己与姨娘费了那么多心思去巴结她，特别是姨娘，就算是丫头都嫌脏的活，她都肯做…… 结果却连一点好炭都舍不得赏自己用用。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现在，她就算是反悔，也是没有用的了。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跟着姚氏走下去了。 她记起刚才顾苧的话，厚着脸皮就向她讨要银丝炭。 可是顾苧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占的，本来她只是随口说说的，本来以为顾茑脸皮薄，拉不下来面子真跟她要。没有想到，她还是低估了银丝炭的魅力。 一向温柔的顾茑，原来豁出脸皮了，也是这么不要脸！ 这个认知，真是将顾苧惊得无以复加！ 等顾茑抱着好不容易从顾苧这里要来的银丝炭，亲自抱着去了江姨娘那里，顾苧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问自己的丫头白荷：“你觉得，刚才九娘是不是比我的脸皮还要厚一些？” 白荷对自己小姐的这个问题简直是叹为观止，原来你还知dào 你自己是个厚脸皮啊！害得她不时面对别的大丫头的嘲笑，脸皮都练得厚了许多。 看着自己丫头的表情，顾苧也明白她的想法，却并没有责骂她，只是叹息着说道：“在夫人手下当庶女……我不厚点脸皮，会饿死的呀！”她又哪里想要厚脸皮？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十四娘分自己这些炭，自己只怕真的会冻死！ 如果像十娘与十六娘那样，什么都不缺，她会去眼红别人的一点东西？她会看到什么就直接跟人讨要？ 脸皮，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练厚的呀！ 顾茑亲自抱着银丝炭，白静抱着黑炭，先去了秋姨娘的秋园。与烧炭烧得热气腾腾的魏紫院不同，秋园冷得像块冰，还滴滴答答不停滴着水的那种湿冷。 各个房间的门窗都紧闭着，以力图让房间里略微有些暖意。 顾茑心酸酸地推开了江姨娘的房间门，这才发xiàn ，昏暗的房间里面，挤满了人。而为了能够保暖，窗子上都被厚被子掩住了，所以房间里面光线很暗。 看到女儿进来，江姨娘很高兴，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屋里太冷了，我就叫她们都进来了……人多，能够暖和点。” 顾茑听到江姨娘这话，当即眼泪就要奔出来了。 她支支吾吾地对江姨娘说道：“这样……也不是个事……” “不要紧不要紧，夫人不是说了，按往年的时间发炭吗，也没有几天的事了。熬过这几天，就好过了，那掩在窗子上的被子也能够拿下来，那样屋子里就亮堂多了。”江姨娘勉强笑着说道。 “可是夫人今天说，因为今年开支太大，公中用度不足，所以……发炭的时间还要再向后拖拖。”顾茑轻轻地说道。 这下子，不只是江姨娘面色突然变得不好kàn ，就连一屋子的丫头也全部都变了脸。 还要再拖拖？这么冷的天，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九娘，你怀里抱的是什么？”突然，明思眼睛尖，发xiàn 了顾茑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包东西。 江姨娘眯了眯眼睛，这才发xiàn ，女儿怀里有东西。 为了给七娘绣嫁妆，她这两年都是没日没夜地绣东西，可是姚氏分配的灯油都是有限的，她只能省着用。就算是现在她使出全身力qì 来巴结着，姚氏也不过只是对她略微宽松了一点点。 所以她的眼睛，已经是熬坏了。 “这是刚才十一娘送女儿的一点银丝炭。”顾茑将东西放下，说道，“女儿方才跟夫人求了很久，她赐了一些黑炭下来，有得用，所以将银丝炭给姨娘送来。” “这怎么行！你自己也没有多少！”江姨娘急了，赶紧上前，推辞道，“赶紧拿回去，你小孩子家家的，冻坏了怎么办？姨娘这里没有事，人挤一挤，就暖和了！” “姨娘，你先不要急，九娘有事要跟您讲。”顾茑说着，对房间里其余人道，“你们先回自己屋。” 丫头们都不太愿意动。这个房间虽然没有烧炭，但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人气旺，也不算太冷了。可是自己的房间，冷床冷灶的，那不得冻死个人！ “白静，将黑炭给她们每人分一点。”顾茑说道。 这些人这才开始动起来，有炭就可以生火，生了火盆，房间就不会冷了。所以每人领了很少的一点炭，就回去了。 江姨娘有些心疼，可是知dào 女儿一定是有很重yào 的事要跟自己讲，不然不会这样破费，所以就安静地等着。 第290章 被骗了 “姨娘，你看看这些银丝炭。”顾茑说着，放下了自己怀里的包裹，解了开来。 江姨娘紧紧地盯着跟前这些银丝炭，感叹道：“多漂亮的炭！姨娘当年还年轻的时候，也用过呢……是你爹赏的。一点儿烟味儿都没有，听说比普通的炭要贵好多。”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就买这个炭不起，但是，如果一个冬天都要自己买这个炭，那压力就有点大了。再说了，姚氏那个人是商家女，最会省钱了的，到时候她找借口，将原本就要发的黑炭扣掉怎么办？ 所以她就一直用着烟气特别大的黑炭。 “对了，为什么夫人会赏十一娘银丝炭，却给你的是黑炭？难道这段时间，何姨娘她们又巴结上了夫人不成？”一想到这里，江姨娘就有些紧张起来。 让姚氏那个小气鬼赏银丝炭，这得是多么大的功劳？难道说，前段时间何姨娘跟十一娘表面上投向十四娘，其实是在打探消息？ 现在得了个大消息，所以姚氏一高兴，才赏她们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不由得又嫉又恨，这么好的主意，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傻傻的，只知dào 卖苦力？ “不是，这不是夫人赏十一娘的……”顾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是十四娘送十一娘的，听说何姨娘那里也有。还有董姨娘、十五娘那里也都有。” “这么多的银丝炭，她哪里来的钱？”江姨娘果然是大惊。 顾茑摇摇头，说道：“十一娘说是上次十四娘卖庄子铺子的钱，没有花完剩下的……可是我怎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上次卖庄子铺子还剩下有钱？”江姨娘大喜，马上就要起身换衣去找姚氏告密。 顾茑却是将她拦了下来：“姨娘，咱们是不是再想想……咱们投靠夫人，是不是选择错了？” “你想投向十四娘？”江姨娘愕然问道。 顾茑沉默。越是与十一娘相比，她便越觉得不平。十一娘有什么好的，好么好占便宜的人，十四娘都能够忍…… 自己可比十一娘强多了，为什么要用烟气那么大的黑炭，而不能用上好的银丝炭？ “你个傻孩子，眼光怎么那么肤浅！”江姨娘停了下来，先细细地教起自己的女儿来，“十四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女，她现在手里就算还有些钱，可是能够用上一辈子吗？总有用完的一天。到了那一天，她怎么办？” “更何况，她总是要说人家的吧？她自己就是一个捏在夫人手心里的蚂蚱，还能蹦达几天？所以别看现在蹦得慌，小心秋后拉清单。夫人早就在等着她呢。你看夫人现在都不怎么管她了。”江姨娘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 可是顾茑还是有些迟疑，说道：“可是夫人也太苛刻了，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你以后的婚事，才是最最要紧的东西。你看看，当时夫人为了一桩婚事，又是庄子又是铺子地朝里搭……图的什么？还不是因为指望着林家那个小子以后当官？读书人才有当官机会。”江姨娘还是羡慕十娘的婚事，那以后就是大官夫人了，什么样的好婚事，能够比得上这个？ 她也想给九娘找一个读书人家，最好是远有才名的那种读书人家才好。就算是穷一些也无所谓了，她也知dào ，九娘只是庶女，顾家家世也只是普通，家世不能太讲究了。 但是顾茑显然与她姨娘的看法有所不同。那个希望太过于飘渺，更大的可能是，跟着个穷酸书生，苦熬一辈子。 夫人给十娘定的这亲事，刚开始不也是不愿意要，直到后来张天师说林公子是文曲星，又说十娘被悔婚改了命，以后要嫁个破家败落子，夫人才不得已，改的婚事。 不然，林家那个穷小子，想娶顾家的嫡长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姨娘，您觉得，夫人真的会肯那么尽心尽lì 地帮我说亲事吗？”顾茑实在忍不住了，说了一句。 江姨娘沉默下来，好半天，才强笑道：“姨娘……姨娘再使把劲……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母女两个这样对她好，她一点都不表示，那肯定也说不过去的是吧……” 其实，她的心里，早都已经后悔了。可是，后悔又能怎么样？府里一共三个姨娘，已经有两个姨娘都靠向十四娘了。 现在自己再带着九娘靠过去，十四娘会正眼瞧自己母女吗？ 还不如继xù 在姚氏身上下功夫呢。再冷的炕，也有烧热的一天啊！ 顾茑叹了口气，知dào 自己说不服自己姨娘，再加上自己也对十四娘那里心存疑虑，只得作罢。 “那……十四娘那个消息，咱们一起去魏紫院吧！”顾茑说道。 江姨娘点点头，这个消息，夫人一定还是很想知dào 的吧？ 只是真可惜啊，那个时候，自己选错了，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希望夫人不要再小气了，能够大方点…… 江姨娘心念一动，对顾茑说道：“九娘，这些银丝炭，先都带上。” “干嘛？”顾茑惊讶地问道。 江姨娘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说道：“带到魏紫院去，给夫人看看，她还没有她底下一个庶女大方。” 顾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赶紧将那包银丝炭又重新抱上。 江姨娘怕她慌手慌脚地将衣服弄脏了，便将布包取过来，自己抱着。 来到了魏紫院，两个人将这个消息告sù 了姚氏。 姚氏果然很重视，沉默了好一阵，都没有说话。良久，才抬头打量起两个人，问道：“江姨娘，你抱的是什么？” 江姨娘慌忙将东西解开给姚氏看：“夫人，这就是奴婢与九娘打听到这个消息的原因。十四娘给府里十一娘、十五娘、董姨娘、何姨娘都送了好多的银丝炭。这些，就是十一娘那里取的，说送给九娘用的。” 她还有钱买银丝炭？还送这么多人？姚氏顿时就怒了。 本来她听江姨娘说顾茗还剩下钱，也没有太在意，还能剩下多少，当时那些定货单，她都是亲眼看到了的。 但是没有想到现在她还这么有钱……那么，就是说，当时那些定货单，都是做了手脚的？ 她被骗了？ 第291章 哪里不对 姚氏连着深深吸了三口气，才将心口的那股恶气咽了下去。 不咽下去又能怎么办？也许今天这事也是十四娘的算计呢，不然，十一娘怎么就会送银丝炭给九娘？还特地将这个消息告sù 她？ 所以，尽管心中再不甘，姚氏也只能选择将这事咽下去。 姚氏的这个表现，让顾茑与江姨娘暗暗心惊。母女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满满的，都是惊愕。 原来夫人对十四娘已经这么忌惮？那她们以后面对十四娘的时候，也得小心点才是。 姚氏已经从刚刚得到消息的盛怒中冷静了下来，她露出一丝完美的笑容，对顾茑与江姨娘说道：“你们做得很好。那这样吧，既然十四娘那么大方，我这个当嫡母的，难道还能被她比下去不成？檀香，带江姨娘与九娘，去容婆婆那里取银丝炭吧，就说是我赏赐她们的。” 江姨娘与顾茑大喜，这本来就是她们来这里的目的，没有想到，这么轻易便达到了。 母女两领着那大大的一包银丝炭，喜气洋洋地回了小姐院，两人将所得的银丝炭分成三分，叫了七娘的丫头下来，取了一分上楼带给七娘。 顾茑将自己分得的银丝炭安置好后，还特地去了十一娘房间一趟，很郑重地将十一娘方才送她的炭还给她，还向她道谢。 顾苧觉得莫名其妙，顾茑却说道：“如果不是你方才送我炭，我便没有办法从夫人那里弄来炭……总之，还是要多谢你的。” 顾苧马上就接口说道：“那这样啊，你多还我一些呗。”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老毛病又犯了！顾茑转身就走。 真是够小气了，顾苧在她身后，冲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魏紫院里，却并不平静。江姨娘母女两个一走，姚氏便气得摔了一个杯子。 檀香赶紧将碎片收拾好，上前劝道：“夫人，一点炭罢了。” “我不是在意这点炭！”姚氏气哼哼地说道，“我气的是她们拿着这事来向我讹诈！” 姚氏又不傻，江姨娘与顾茑特地抱着炭来做什么，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逼她拿炭出来喽！摆明了说，如果自己不给她们点好处，她们就会倒向十四娘！ 她怕吗？她根本不怕！可是，她却是不得不给！ 她一个做主母的，如果真的是被孤立到了那个分上，也是够可悲了！ 虽然说，主母打赏下面的姨娘与庶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被逼的打赏，那就不同了！ 真是让她气得快吐血了！ 都是十四娘！如果不是因为十四娘一次又一次地挑衅自己的威严，给江姨娘三个胆子，她敢不敢这样做？ 更别说顾茑那个蔫不拉叽的丫头了！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敢算计到自己的头上。真以为自己拿十四娘没有办法，便拿她们也没有办法了吗？ 十四娘给送炭？还送银丝炭？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少钱，够她送多久的？ 于是很快，姚氏就传了消息下去，说今年公中开支太大，入不敷出。没有办法，各院子要自己负责自己院子里的炭火等过冬的物资。 还有原本已经叫好了上门量衣服的裁缝，今年公中也不再出钱制衣裳了，如果想做衣的，也是自己出钱，想做多少都可以，没有人会管。 她到是要看看，十四娘能有多少钱，是不是要将府上所有人的炭啊、衣裳什么的，全部都包了啊！ 这个消息传下去，一时间，整个顾府三房一片哀号。 很快，长房与二房都传遍了，今年三房不再分炭、不再制衣，全部都由个人自己负责的事。这一石惊起千层浪，就连曹氏与赵氏也坐不住了，因为家里很多的下人跑来诉苦，说自己家的谁谁谁在三房当差的，冻得快要死了，夫人却要个人自己出钱购炭。 ?还说从来没有见过，给主家干活，还要自己买取暖的炭的。请两位夫人劝劝三夫人，节俭持家，也不是这么持的。 曹氏这次主动到了二房叫上赵氏，一起匆匆地来到了三房。 “真真是太可恶了！”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余钦的耳朵里，初听到时，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主母，为了省钱，冬天不给买炭？ 她难道不知dào ，下葬的费用更贵吗？ “那你准bèi 怎么办？去杀了她？”余商慢悠悠地问道。 “咱们这炭不是挺多的吗？”余钦突然说道，“反正马上就要用不着了，干脆都送给她吧！”虽然他没有说明“她”是谁，但是显然，听的人也明白，他指的何人。 “那你就快点，咱们马上要动身了。”余商说着，将正在涂抹着的东西停下了笔，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展起来，问余钦道，“你看看，我画得可对？” 画上画的，是一个面容尚幼的女子，亭亭站在那里，神色肃穆，双眼却是晶亮如星辰。 余钦挠了挠头，疑惑地说道：“比上次好一点了……”大哥画的人像画真的很奇怪，他看着吧，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画的是谁。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像呢？ 不像，为什么能够看得出来是她？可是要是说画得像……他还真说服不了自己。 害得余钦自己都有些糊涂了，不知dào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还是不像？”余商有些苦恼地挠挠头。这段时间，他已经偷偷地找机会去看过顾十四娘好几次了，确认将她的面容都存zài 脑海里了。 可是为什么只要看不到她，这面容就记不太清了呢？只记得这一双眸子，还有那一对眉毛。 原来自己的这个病，还是没有好啊。 自己能够记住她的眼睛也眉毛，也是因为她的眼睛与眉毛，实在是太特殊了，太与众不同了吧？ 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女子，竟然有一双那样的眼睛，那么冷静，偏偏冷静中又带着疯狂。 真不知dào 像她这样的人，最后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所以，他其实是不赞成余钦的主意的。顾家三夫人不让公中购炭？这样的小事能够拦住她？ 怎么可能！ 但是，余钦要帮她，他却也并不拦阻。虽然她一定能够解决这件事，但是，有了他们的帮忙，她处理起来，一定能够轻松一些。 那就帮吧！ “我那里还有些炭，你都一起送去吧。”余商将已经干了的画卷起来，收到了画筒里，对余钦说道。 “好嘞！”余钦兴奋地出去了。 第292章 不省心 顾茗看着摆得满满一院子的炭，感觉有点头大。 余钦给她送这些炭来做什么？难道街上没得卖吗？ 还是因为他已经听说了，姚氏开口说今年公中不再购炭，个人负责个人的，所以他担心她会受冻？ 说实话，她确实挺感动的，但是……用不着啊！她还没有穷到那个地步呢！手里头的银子，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至少，这个冬天用的炭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十四娘，要不，咱们合算合算，这里有多少钱的炭，跟和玟将钱送去？”丁香也是没有办法，方才那些来送炭的人太有个性了，任她们怎么说，就是不吭声，直接将炭放下就走了。 顾茗皱眉，说道：“我先看看。”她总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一检查就出问题了，这满满一院子的炭，原本她还以为只是银丝炭之类的，或者还有少量的，余钦与他那个大哥用的更好些的炭，用的是京城大户人家用的更好筹的银骨炭。银骨炭汝南也有几家顶极的世家用，所以也是有卖的，只是买的人实在不多。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连着掀开好几个筐子，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银骨炭。 两个人用不了这么多的炭，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给下人准bèi 的，都是银骨炭。那他们自己得用什么？ 顾茗紧紧抿着嘴，又掀开了下一个筐子。里面的炭露了出来，跟在她身边的丁香终于松了口气，连着看到那么多十四娘说的，非常名贵的银骨炭，显然，她精神上的压力很大。 这得给人家多少钱啊！ 接下来这筐炭，炭身为黑色，上面还有一道道的亮丝。这是银丝炭，还好还好，银丝炭虽然贵，可是毕竟比银骨炭要便宜太多了。 也许剩下的都是银丝炭吧……丁香想着。 顾茗却沉声说道：“金丝炭。” 什么？丁香愕然看向她。 “这是金丝炭。”顾茗弯腰拾起一块炭，递到她面前，轻轻说道，“我一直在想，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现在看他们用的炭都是金丝炭……” 那身份，已经跃然纸上。 金丝炭，价格之昂贵，非富买不起，非贵用不上。 所以这两个人，都是既富且贵之人。 他们送这么多金丝炭给她，是嫌她不够烫手吗？ “十四娘，金丝炭是什么？”丁香小声地问道。原来这个是金丝炭呀，刚才第一眼看到，她就好像觉得有点像银丝炭，但是又觉得好像不太一样。 原来是炭身上夹的亮丝颜色不同。银丝炭夹的是银色的丝，而金丝炭，夹杂的，却是淡金色的。 这……得很贵很贵才对吧？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丁香不由得啧舌。 夫人用个银丝炭，就已经很得yì 了，没有想到，这两个余公子，这么多比银丝炭不知dào 要贵重多少倍的金丝炭，就这样送给了十四娘。 “金丝炭，就是一种特殊的香木所制，叫‘金丝楠木’，木料颜色金黄，且夹带有闪闪发光的金丝，并散发着幽幽香味。越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木柴中所夹带的金丝便越多。这种木料，几乎被皇家垄断，旁人不得染指……”顾茗缓缓地说道。 丁香已经吃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最差的那种，金丝很少，不适合做成器具，但是不用也可惜，便烧制成炭，就是‘金丝炭’……”顾茗接着说道。 “也是只有皇家能用吗？”丁香哆嗦着声音问道。 顾茗安抚地笑着，回答她：“那倒也不是。上等的金丝楠木还是少，制成炭的倒是不少。如果光是宫里的皇族们用，那是用不完的。所以每年都会大量的赏赐下来……也就是说，用这个的，起码都是勋贵、朝臣之家。” 只有得yì 的勋贵、受信任的朝臣，才有可能从皇上那里，得到这种金贵的炭火。 上辈子她也是见过的?几次的，不管怎么说，林恩之总是贵为吏部侍郎，也算是朝得中数得着的大官了。 “那岂不是说，两个余公子，是勋贵或者是朝臣家里的人？”丁香很小声地跟顾茗问道。 顾茗沉着地点点头。 原本她就一直向这个方向猜测，但是只是没有办法确认到底是哪家。现在，她就更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 但是，到底是哪家的少年呢？ 没有听说京城哪个勋贵或者朝臣家的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子弟，感情这么好的呀！ 虽然她与他们两弟兄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就那么几次有限的交往中，她都能够感觉到，当哥哥对弟弟完全真诚的关怀，还有当弟弟对哥哥出自内心的崇拜。 院子里的炭都检查完了，一共有两大筐的金丝炭。 顾茗指着这两筐炭对丁香说道：“将这两筐炭收起来，收严实一些，以后好还他们。”这金丝炭可是不能乱用的，要是让人知dào 了，那可是犯了大忌。 她可不能犯这个错误。 “那这些呢？”丁香有些不安地指着剩下那些银骨炭问道。 “搬到库房里，等现在咱们的银丝炭用完了，就用这些吧。”顾茗叹了口气，说道。 人家将东西都送来了，她就算是要还，也不能全部都给人还回去吧？ 只是这么高级的炭……顾茗叹了口气，这两弟兄，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都觉得她的麻烦太少了吗？ 姚氏将两个嫂子送走了，得yì 极了，瞧瞧自己一句话，那么多人急得团团转，真真是有意思。 不过曹氏说得也对，不管怎么说，奴才们给府里办事，不给备炭，还是不对的。 所以姚氏又吩咐管家去买了些大粗炭回来，分到各个地方，但是几个主子的院子里却没有分，还是需yào 他们自己去买。 这种大粗炭是比黑炭更要差一些的玩意儿，烧起来烟味特别的冲，就算门窗大开，也呛得人眼泪直流。 但是，有得用总比没得用要强，下人们便也都安生下来。 第二天，但是顾府三房为未来女婿林恩之所举办的庆贺酒宴了。虽然只是一个秀才，连个官都没法选，但是林恩之还有个“文曲星”的噱头在，所以汝南城里还是有不少的人给面子，来喝这个酒。 第293章 思考 因财力所限，这宴会上用的菜肴，虽然姚氏已经尽lì 了，但是在汝南这么多名流面前，还是只得了个不高不低的平平之评。 幸好还有一样拿得出手让人赞叹的——?桌上的酒。 原本一说是桂花酒，很多人还很奇怪，怎么将妇孺喝的酒，摆到他们桌上了。但是顾望一直夸口，说这酒味道特别的正。 于是有人试探着喝上一口，这才发xiàn ，原来这酒，只是有桂花酒的香味，却无桂花酒的甜酸味。 而且酒味非常的醇正，果然如顾望所言，是个难得一喝的好酒。 “这酒不错！这酒不错！”酒席上，众人便就赞开了，纷纷跟顾望打听，这酒是哪里买的，顾望都笑眯眯地告sù 他们，是顾家的家酒，不过二房的二郎已经在外面开了个酒坊，专门卖这种酒了。 看着今年的宴会挺成功，林恩之也被汝南的名流们轮着夸了一遍，甚至就连汝南的县老爷都给面子来了，还喝了他敬的一杯酒。 要知dào ，顾望到现在这个年纪，敬知县大人喝酒，却是第一回，而且他还喝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二郎明明答yīng 过他的，只要他在宴会上用他的酒，那他就帮着三房的子弟们结识那两个余公子。 虽然他不认识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可是，看他们周身的气质，便也能明白过来，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宴会，这两个人竟然连面都没有露！ 可是现在家里客人这么多，他也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找顾朴，问个清楚，为什么余钦与余商两弟兄一个都没有来？ 明明早就说好了的嘛！ 这顿酒，一直吃到了快未时，终于，顾望送走了最后一个醉熏熏的客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真是累啊！都快要累瘫了。 冷眼看了眼身边的林恩之，也正在用力地揉着脸，顾望问道：“上次你跟我说的那话，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以后不要再说了……” “那怎么行？”林恩之愕然看着顾望，“还请伯父能够问问伯母的意思，如果真的觉得小侄这个要求太过分的话，那小侄恳请解除婚约。小侄欠顾家的，以后一定双倍奉还！” 这都是些什么话！替他累死累活忙活了好几天，就是为了一句“双倍奉还”？ 他还得起么他！如果不是自己接纳他，他早就饿死了！还双倍奉还呢！双倍还条命可以吗？ 顾望气得直跳脚，林恩之却根本就不在意。现在情形已经换了个个，已经不再是他来求着顾家了，而是顾家来求着他了。 等以后他考上了举人，那更是顾家上竿子地求着他呢！ 他扬长而去。 顾望气得直跺脚。原本还想着，年少轻狂，给他点时间，他便慢慢能够想明白了。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多天，他的想法，压根就没有改变过？ 现在怎么办？再拖？只怕也不是个办法。 难道真的让他将这一切双倍奉还？顾家投入这么大，是做的长久投资的打算，而不是放的短期高利贷。 只能找姚氏谈谈了。顾望咬着牙，恨恨地想着。 原本就是十四娘的夫婿，如果不是她非要闹，说什么十娘改了命什么的，怎么会又换回来？ 左一换右一换的，结果呢，亲是定下了，可是人也得罪了。人家要的是十四娘！嫁个十娘过去，算什么？ “什么，将亲事换回来？那怎么行！”魏紫院里，传出姚氏尖利的叫声。 顾望怒气勃发：“不然怎么办？还真的来个姐妹共侍一夫不成？顾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姚氏也沉默了。要让十娘与那个卑贱的丫头生的野种嫁一个丈夫？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行？太恶心了！实在是受不了！ “你不愿意，那他已经说过了，那就要毁亲……上次那张婚书，他手头还有……”顾望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姚氏顿时有些傻眼。 “就依他的意思，将婚约重新换回十四娘吧……”顾望说道。 姚氏截断了顾望的话：“二女共侍一夫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古代那个娥皇、女英，不是也听说是两个亲姐妹，而且还是皇帝的女儿？” 知dào 得还不少嘛！顾望斜眼瞥着她，实在是不想跟她说话了，拂袖扬长而去。 姚氏不敢耽误赶紧叫人将十娘与十四娘叫了来。 十娘原本是喜气洋洋的，今天家里为她的未来夫婿办了这么客气又热闹的宴会，家里来了那么多体面的客人，个个都夸她的未来夫婿，她怎么能不高兴？ 她却忘记了，她这份欣喜，是从十四娘那里偷来的。 当到姚氏告sù 她的事，顾蕊一下子就崩溃了，大声地哭叫了起来：“上次就是这样，还说与她无关，结果这次呢，这次难道还是与她无关？人家都要将婚约换回去了！凭什么！凭什么！他与我定婚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十四娘做了什么，十四娘拿着他们两个的婚约，换了一大堆的好东西！” “现在他考上了禀生，他得yì 了，又记起十四娘曾经跟他有婚约了？这算怎么一回事？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什么狗屁姐妹共侍一夫，让十四娘给我滚得远远的……”顾蕊生起气来，已经口不择言了，完全忘记了，两女共侍一夫，是她娘亲姚氏的主意。 “十娘！林家小子的态度很坚决，你父亲与他谈过好几次了，都没有什么用处，还说，要是实在不行，那就解除婚约，双倍奉还咱们家的损失……”姚氏为难地说道。 她也非常的愤nù ，自己对这个未来女婿多好啊，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用。可是呢，没有想到，只是考上了一个秀才，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十六在一旁缓缓开口了：“娘亲，十娘，林公子这都还没有开始发达呢，就已经这个样子了。要是以后真的发达了，那十娘真的能够管束到他吗？” “他能够照顾到顾家、照顾到姚家吗？”顾荞的话，深深地震动到了姚氏与顾蕊。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认真地思考起来。 第294章 要你当妾 “让十四娘一起嫁给他！”姚氏已经拿定了主意，斩钉截铁地说道。 顾蕊大惊，惨叫了一声：“娘亲！” “你听娘解释给你听。”姚氏沉着脸，分析道，“现在婚书上的名字是你的，也就是说，就算十四娘也跟着你一起嫁过去，可是你才是正室，十四娘，最多算是一个贵妾罢了。” “贵妾也是妾。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了的，姨娘在府里，还能正常算个人吗？就是一个玩意儿！有男人的宠爱的时候还好点，等年纪一大，容貌一衰，那还不是你手心里的菜，想怎么治她，就怎么治？”姚氏冷冷说道。 顾蕊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 “你别看现在十四娘真是够嚣张，等以后你们都嫁了过去，那你就真的是牢牢将她压在了身下……到时候，记得要帮娘出了现在受的这些气。”姚氏紧紧握住了顾蕊的手，快意地说道。 似乎现在，她就已经想好了，到时如何整治十四娘，以报现在之仇。 顾荞在一旁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但是叹了口气，还是闭上了嘴，选择什么也不说。 顾蕊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是啊，林恩之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当官的男人，哪个媳妇能够管得住，不让男人纳妾的？ 既然反正是要纳妾的，那纳谁不是一个样？还不如纳了十四娘，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怎么治她，就怎么治她……好好发泄一下这些年的怨气。 顾蕊越想越觉得不错，终于点头同意了。 姚氏也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心中还是有所不甘……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 十四娘不是心气儿高么？看你当了人姨娘了，心气儿还能高到哪里去？ 就是太便宜她了，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嫁给林恩之吗？还真让她算计成功了。想到这里，姚氏觉得心里还是有点不太痛快。 姚氏将自己这边的结果告sù 了顾望，顾望亲自去了趟秋桂园。 看到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林恩之却是认真地在房间里看书，顾望点了点头，告sù 他道：“林贤侄，你的要求，我们顾家已经答yīng 了。” “哦？”林恩之放下自己手中的书本，说道，“那小侄就多谢世伯、世伯母了。” “岂慢着谢！这事还有一个条件。”顾望冷着脸，他要将两个女儿嫁给面前这个男子，心底还是有些不太痛快的，“这事，暂时不能公开。等以后你与十娘成亲后，我们再将十四娘送去。” 顾家毕竟也是汝南的大户，真要早早将这个姐妹共嫁的消息传出，那顾家真的就没有办法在汝南做人了。以后真要当了大官了，再嫁过去，那非议总能小一点。 林恩之到是能够理解，这事，只要顾家答yīng 了就好。他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到那个时候，难道还能让他们顾家欺了不成？ “多谢世伯成全。”林恩之郑重地站起来，向顾望行了一礼。 顾望却是铁青着脸，接受了他的礼，然后全身僵硬地走出了秋桂院。 站在二门口，顾望有些茫然，不知dào 该去哪里。 他既然答yīng ，将他的两个女儿嫁给林恩之一个人！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顾家几百年的荣耀，已经让自己都丢光了啊……就是因为自己一直考不上举人，没有办法选官…… 如果大小是个官，就算只是一个九品的小芝麻官，那今天也不至于，被一个新科的秀才欺负成这个样子！ 顾望越想着越怨，一时间，连那个同意了林恩之这个无理要求的家都不愿意回去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受气？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顾家已经几代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人了的缘故？ 自己这么一大把的年纪，是没有什么能够指望的了，可是他的儿子们呢？他们还年轻啊，最小的才几岁。 如果他们能够有一个出息一点的话，自己今天又何至于会被人辱落到这个程度？ 可是顾望心底也很清楚，指望他那几个儿子靠科举出头，比当年父亲指望他们三兄弟科举有成还更渺茫一些。 还不如去寻个后台呢…… 说起后台，最近最硬的后台，，就是二房借住的那两个少年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宴会他们都没有去，但是现在顾望却挺高兴的了。 他们明明知dào 自己家要替林恩之考取秀才办宴会庆贺的，却都没有参加，可见与林恩之关系很差了。 那么，自己家还是能够巴结上的…… 而想要巴结那两个余姓少年，顾朴肯定得出头。顾望马上就去了二房，要找顾朴说话。 顾朴见到了小叔，连连向他道歉，说余钦与余商，原本都已经答yīng 好了的，今天参加这酒宴，但是突然间，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急事，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走了，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那他们是有什么事出去，二郎你知dào 吗？”顾望紧紧皱起了眉毛。这两个人怎么说出去就出去了？这么突然？ 顾朴摇摇头：“不是太清楚，不过小侄听他们谈论时，听过一耳朵，好像是在找什么名医。” “名医？他们不是从京城来的吗？什么样的名医，比京城的御医还要厉害的？”顾望也是奇怪极了。 “那谁知dào 呢。”顾朴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顾望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 难道自己想错了？他们两个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而其实只是普通人？京城那么多的厉害的大夫，更别说还有专门替宫里看病的太医们，医术那么厉害，什么病治不好？ 为什么会要舍近求远？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到底寻找医生治病？ 可是，那两个少年周身的气质，明明没有错啊，普通人家，是养不出这样的少年的…… 顾望郁闷地回了文竹院。 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这事涉及到了十四娘的终身大事，要与十四娘商量一下。 什么表示也没有，顾茗的未来，将已经定在了林恩之的身上了，还是要当妾。 而她现在却是什么也不知dào 。姚氏将消息瞒得很严实，府里完全听不到一点的动静。而一向能够高来高去探听消息的芷汀，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第295章 手段 顾蕊原本还想要去余容院去找一找顾茗的麻烦，却被姚氏劝住了。姚氏认为，现在林恩之与顾茗两个人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如果她对顾茗太厉害了，只怕林恩之会来寻麻烦。 还不如安安静静地等到出嫁，等顾茗落到她的手中。到了那个时候，还不是她想怎么整治她，就怎么整治她？ 顾茗深以为然，便将这口气咽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几年后的机会。 一时间，家里风平浪静。而顾茗这段时间都快要忙疯了，天天将顾苧叫过来替她守着院子，自己跑到酒庄去。 自从宴会上，顾家所用的这种桂花酒一炮而响，很多人便开始打听这种酒哪里有得卖了。 虽然为了这种酒，这么多人已经忙活了好长的时间了，酒的存量也是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却是不能直接拿出来卖的。顾茗那多的一辈子不是白活的，知dào 造势的重yào 性。 她交代好了顾二郎，不管是什么人家来问这个酒，一律以存量不够为由拒绝。但是虽然是不卖，但是也不能将人得罪了，所有上门来问的人家，都会送上一小坛包装得特别精美的桂花酒，做为谢礼，并诚心诚意地请他们等待。 “这么多酒，要是开卖的话，也能卖不少钱的，为什么要白白送人？”顾朴不太理解，问顾茗道。 这家“桂花香酒坊”，地址有些偏僻，但是最近几天却因为这家酒坊的缘故，连带着周边几家铺面的生意都好上了不少。来问酒的人是络绎不绝。虽然都买不成，但是能够抱一小坛免费的包装还这么精美的酒回去，也算是对主家有了交代。 而听说有免费的礼品送，那本来没有打算来的人家，也都过来问上一回了。问一回就有一小坛买都没处买的桂花酒得，这酒还非常的不错，很多人都会算这比帐的。 这个酒坊，对外说掌柜是顾朴，但是实jì 上，他只是挂个名字。真zhèng 的东家其实是顾茗，只是顾茗不能用她的真名。她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如果这家酒坊用她的名字，那只要被姚氏发xiàn ，她便能够将这间酒坊拿回顾家，让顾茗丁点东西都得不到。 也不能放在郑大舅家的名下，郑家与她的这个关系很尴尬，姚氏要是真的被银子蒙了心，要上官府打官司的话，郑家肯定是打不过顾家的。 所以她便想到了将这生意放到了顾朴的名下。二房与三房不同，二房虽然子女也是众多，但是赵氏却只生了顾朴这么一个独苗，剩下的，全部都是姨娘生的。 就算按道理，未成亲不能分家出去单过的，就算是儿子，那自己做的生意，也是家里的，但是依赵氏的为人，谁敢占他儿子的好处？豁出命来，也是要护着不让别人沾到一点好处的。 所以，就为了这个方便，顾茗请了顾朴当了这家店表面上的东家，并送他一成的股份。 顾朴开始根本就不想要这股份的，但是顾茗很坚持。于是为了对得起他得的这些钱财，顾朴便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到是弥补了顾茗有时候不方便过来、有些紧急事务不能处理的麻烦。 而现在，他便对顾茗的这个决定，心生疑惑。 “二郎，这个是一种专门的经营手法，就做‘放长线吊大鱼’。”顾茗微笑着，解释给他听。 虽然在顾家的酒宴上，桂花酒算是一炮而响，可是顾家虽然在汝南也算是大户了，但是毕竟影响力还是不够。尤其是那些有钱而且还舍得花钱的暴发户那块，还少有人知。 所以，如果真的想要将桂花酒做大，并在汝南之外也有知名度，那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够做到的。 她现在的做法，还是跟上辈子一个商家学的。那个商家是卖胭脂的，也是在开张之前，给京城的各个大户人家，送了半年的小礼物。礼物不算贵重，只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点胭脂罢了，用不了几天就用完了，但是相当的精致漂亮，而且也确实很好用。 这样，几乎是整个京城的妇孺们都望眼欲穿地等着那家店开张。等到它终于开张了，那天的生意，好得简直要将门面的墙都挤塌了。 她没有那么大的成本，所以第一炮，选择在顾家的宴会上。而这酒虽然说免费，不过一坛不过一斤，而且也是上门来问的人才有送，不会像那个胭脂商人一样，按目录送的。 这么小小一坛，勾起他们对这个酒的兴趣。 再然后，悄悄的、极小量的放出一点点。 而且，只针对汝南最最有钱的人家。只有这种人家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舍得出钱。 果然，没有几天，郑表哥便告sù 她，城里的佟家大管家找到他，问还有没有这种桂花酒，不管多高的价，他们佟家要十坛，有大用。 “那你悄悄地安排。”顾茗点头道。 虽然十坛数目不多，但是，有人能够往这边想，就证明，这个生意已经开张了。而且，数量少才敢买呢，要是哪家，一口气就开口要百坛几百坛的，他们就算是出得起价钱，自己也不敢卖啊。 要营造这种酒数量很少的样子出来，这点是很重yào 的。 “那定个什么价位比较合适？”郑逢皱眉道。 他也忙活了这么久，却没有想到，他几个月的成绩，却远远不如十四娘一个小小的花招，这叫他很是感觉到挫败，又对她更好奇。 这个表妹……她是怎么能够想到这么神奇的办法的？而且，还赌定了一定会有人出高价来买。 真让她猜对了。 “这个价格么……郑表哥，你就看现在市面上跟这个桂花酒品质差不多，但是卖得最好卖得最多的酒价格是多少，然后，价格翻上三倍，去试探他一下。”顾茗想了想，给他出了个主意。 上辈子她酿的这种桂花酒从来没有卖过，所以，现在这价格，必须慢慢地试探市场的反应。 郑逢点点头，离开了。 他虽然觉得顾茗开出来的价格有点高，但是还是试探着向佟家那个管家提了出来。没有想到，人家二话不说，直接就掏出钱来，拿走了十坛。 甚至，他还想要再多拿几坛，却被郑逢拒绝了，只是推说这酒现在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再卖了。 后来有几家得到消息的，也上门来打听。郑逢顾茗的吩咐，给其中一家开口要二十坛的，开价四倍常酒价，卖给他十五坛。 而一家要三十坛的，也以四倍酒价，卖出了二十坛。 然后，不管是什么人上门，他都一口咬定，地窖都空了，再也没有多的一坛酒了。 很多人家甚至开价到了六倍的常酒价了，但是桂花香酒坊仍然不为所动。甚至有人托关系托到了顾胜的头上，顾胜饮酒饮得醉熏熏的，回来找儿子帮忙，但是，也仍然是没有用处。 第296章 盯着 ? 儿子有出息，顾胜很高兴。有人上门请他去喝酒，他当然是来者不拒。而且醉熏熏的喝完了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屋睡觉休息，也不是去找顾朴说叨说叨，而是去找老大跟老三。 去找两个兄弟也不说别的，就是翻来倒去地跟两人念叨今天请他喝酒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人做陪，去的是什么地方，点的都什么菜…… 他没有玩腻，顾滕与顾望都听腻了。于是每次他上门来找，两个人总是想尽办法躲避。实在是躲避不了了，就只有硬着头皮听。表面上好像在听顾胜在那里说，其实心底下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只是求请的人多了，顾望慢慢的也烦了。来请他吃饭的人，不是白请的，都是有所求的。可是他也问过顾朴了，他的酒是在那个庄子里收的，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庄上人家也要留一点自己家过年用的。 于是到了后来，顾胜不但没有心思再去跟顾滕与顾望吹嘘了，反而替儿子操心起来。顾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户人家，就算只是在汝南，家世上比顾家强的就有不少，更不必说顾家现在连个在外当官的都没有了。 一时间，顾胜也很理解顾望对林恩之的看重了。只是他期待错了人，林恩之那个小子，岂是一个可以依靠的？ 那就是一个狼崽子啊！养大了，就要露出利齿咬人了。 “你们还能不能想个别的办法，总是这样拖下去，只怕不是个办法……”顾胜很头大地对儿子说道，“我发xiàn 了，有些人家已经沉不住气了，开始做小动作了。” 这么好喝的酒，任谁拿出来，稍微运作一下，那都是能够大赚一笔的，别人不动心才怪呢。能够按捺到现在，才开始做些小动作，也是之前他们那些举动，将人蒙蔽了的说。 “可是也是确实没有了。”顾朴硬着头皮对父亲说道。还好还好，十四娘早就预料到了今天这个情况，所以，早就已经做好了准bèi 了。 这些天他们已经发xiàn 了，酒庄的外面已经出现了几拨的陌生人，在庄子外面转来转去，并且还跟庄子上的人打听这种桂花酒的事情。 幸好他们秘方是保密的，并且早就已经给庄子上的人封过口了，没有人会对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现在整个庄子上的人家都在酒坊里做活，谁要是图了小钱，坏了整个庄上人的饭碗，那他肯定就在庄子上住不下去了。 这些人见打听不出什么，便又提出要重金收购他们家剩下的桂花酒，也是被拒绝，只说所有的酒，早就已经被人收走了，现在他们家里，只剩下过年的一两坛，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的。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桂花香酒坊突然对外宣bù ，他们今年的最后一批桂花酒，要对外以竞价的形式开卖。 竞价是个时髦玩意，在京城很红火。很多好东西，人人都想要，而数量又太少，商家卖给谁都怕得罪人，最后，有个聪明的商人，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 提前给所有可能的买主送去帖子，标明时间地点，然后，大家一起出价。谁出的钱多，东西就卖给谁，这样一来，大家各凭本事，谁也不会有意见了。 这样的竞价会，在京城已经办过几年了，但是汝南却是第一次，所以，也算是个新鲜玩意儿了。 这事直接便在年前的汝南城里掀起了好一阵的风潮，到处有人打听对方有没有接到帖子。收到了帖子的固然洋洋得yì ，没有收到的，自然也是恼羞成怒，直接跑去找顾胜讨要。 顾胜于是又从儿子顾朴那里，要了一大叠的空白请帖，有人上门，他就写写送人。 而安分了不少时间的姚氏，她的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 “夫人，十一娘又去了余容院。”秋实悄悄走过来禀报道。这段时间，十一娘不知dào 为什么，突然跟十四娘关系密切起来，所以叫她悄悄地关注起来。 十四娘突然间有了钱，虽然十一娘对九娘说的是，当时卖庄子铺子剩下的钱。可是，姚氏仍然心存疑虑。一共三千两银子，能经得起几花？ 她就不信十四娘从来没有替以后考lǜ 考lǜ ？难道是打算飞快地将钱花完了，就不管以后？ 她才不信十四娘是这种人。 所以，十四娘应该在外面有什么生意之类的？当时，她利用那些单据骗过自己，但是实jì 上，她应该还剩下不少的钱，然后，她做起了生意？ 跟谁联系呢？姚氏眯了眯眼，想起那个前段时间送了一大堆好炭给十四娘的那个少年。 她打听了很久，才得到确切消息，说是这个少年出身于是青州大皇商余家。 青州的那个余家？她还是在家里当女儿时候就知dào ，姚家跟余家比起来，简直连人家的小指甲都比不上。没有办法，姚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家，而余家，却是皇商。 皇商也是商家，再多的钱，也掩盖不了他们商人权势低下的本质。所以，这辈子，他们才送出家中最好的子弟来顾家上学吗？ 而姚家，现在却还在为当成皇商而奋斗。 也许，自己应该引见引见……姚氏暗忖着，又害pà 自己多事，坏了娘家的大事。想来想去，先给家中送了封信。 也因为她还图着巴结余钦，所以，暂时她也不方便对顾茗做什么。也不知dào 这个小贱人是怎么同余家这个少年攀上了关系，但是很明显，她赚大钱了。 竟然还用得起银骨炭！姚氏心中暗恨，她自己都用不起！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只有嫡母才能用得起银骨炭，然后赏了她嫡出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们用一下。 她是庶出的，只有公中买的银丝炭用。到了顾家，虽然她还是用不起银骨炭，但是庶出的却更是只有普通的黑炭用，所以，她也就觉得挺满yì 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她竟然还用起了自己都没有用过的银骨炭！ 这叫她怎么忍受得了！ 更加让人生气的是，马上就要到年节了，顾望已经在做准bèi ，要开祠堂，准bèi 将十四娘的名字写到自己的名下了。 上了族谱，虽然出嫁以后还是要除名的，但是——那也就是板上钉钉的嫡女了！ 姚氏真是恨得想要十四娘马上就去死！ 偏偏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最多也只能叫个丫头，悄悄地盯着余容院那边！ 第297章 一探虚实 一观察，果然就发xiàn 不对劲了。这段时间，十一娘去余容院，也未免去得太勤快了点。 “肯定是有问题！娘，我们去余容院，现在就去，保准一查就是一个准！”顾蕊撺掇姚氏道。虽然她将那口气生生咽下，只等着自己十五岁那年出嫁。 ? 可是，如果能够提前将十四娘解决掉多好？她可以接受林恩之纳别的妾，很多很多的妾。就算是像大伯那样抬烟花女子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要她接纳十四娘，她真的是接受不了。 但是，这话，她不敢跟娘亲说，所以现在找到机会了，就使劲地撺掇着。 可是姚氏摇摇头：“暂时……先放着吧。现在的十四娘，咱们动不起。”不知dào 是从什么时候起，十四娘就从以前那个人人都敢踩上一脚欺负欺负的老实小庶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浑身是刺、谁想要欺负她，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还要害得自己忒惨的厉害丫头了。 顾蕊有些不高兴，噘起了嘴。在她的印象里，娘亲很少会拒绝她的要求，可是这次，竟然会拒绝去寻十四娘的晦气…… 说起来，似乎现在娘亲对十四娘有些害pà 得过分了。 顾蕊眼睛珠子乱转，这事既然得不到娘亲的帮zhù ……那自己也可以去寻十六啊。十六她一定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的。 她便高高兴兴地去找顾荞。 顾荞正在跟家里的绣娘学针法。她是今年才开始学的，姚氏虽然自己绣工很好，但是她却懒得从头教，于是除了十娘外，就算是十六，也要跟绣娘学。 她最多盯着一下学习的进度，偶尔再指点一下罢了。不过她也答yīng 了十六娘，等她入了门了，她就会亲自教导。十六现在练习得非常的努力，除了在姚氏那里呆一会儿外，其余的空暇时间，几乎都用在练习针法上面了。 “你怎么还在练习啊？”顾蕊看到了，简直就觉得是不可思议。当年她跟娘亲学绣花的时候，简直是种折磨，整天琢磨的，便是怎么能够逃避。 十六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一叫，顾荞便分了心，一针扎到了食指上，立时就出了血。 顾荞有些不悦地瞥了这个姐姐一眼，对有些惊慌的绣娘说道：“艾嫂子，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有空，就先练练刚才你教的。” 艾氏赶紧给两人行了礼，匆匆地便离开了。 顾荞知dào 只要这个姐姐一来，自己就别想安生练习了，干脆将绣撑子放下，无奈地问道：“十娘，你又有什么事？” 大概还是想问她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十四娘吧？这段时间，十娘整天问她这个问题，逼得她这段时间不得不躲着她了。娘亲都说过了，只要十四娘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出嫁前，都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顾荞也是知dào ，娘亲在十四娘面前吃了太多的亏。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十四娘就变成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呢。十六心中暗想，娘亲心中一定有些隐隐的后悔吧？原本不理睬就好，一个小小的庶女，给她一点空间，让她安静地长大，稳当的出嫁…… 什么意wài 也不会发生。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那时候怎么就想不通，会去招惹她呢？ 结果生生将她逼成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的麻烦。 “十四娘啦！十六你是不知dào ，十四娘现在可怪了……”顾蕊噼里啪啦地就说起来。 顾荞无奈得要死，果然没有错，她一来，就是为的十四娘。 她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妾吗？不说别的人家了，就光说顾家，父亲三兄弟，除了爹爹还有个秀才的功名外，大伯与二伯，都是什么功名都没有的。 可是，这耽误他们纳妾了吗？而且，纳的妾，还都不少。 林公子过了年才十五岁，可是已经是个秀才了不说，还是禀生。两年后他就要参加举人的考试了，如果考上了，那就直接就有了当官的资格。 十娘难道真的以为，就以顾家对他的那些恩情，便能够要求林公子不纳妾？这世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哩！ 就算是皇上嫁公主，也不能要求人家当附马的不纳妾啊！事实上，多少公主嫁了人，为讨夫婿欢心，为在婆家挣个贤惠的名头，亲自给丈夫张罗妾室的……因为附马是不能够主动纳妾的，但是公主安排的不在此例。 那既然没有什么能够挡住林公子纳妾，那么，十娘现在在做的，又是为的什么呢？ 纳一堆妾，里面有一个是她的庶妹，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反正也只是一个妾。 顾荞虽然想不明白这个姐姐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顾蕊说话，她还是要听的。不过没有想到，今天顾蕊说的话，跟往常的有点不一样。 “你说最近十一娘总是往余容院跑？”顾荞敏感地发xiàn 了其中的问题。 顾蕊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几乎每两天三天，十一娘就要去一回余容院，而且每次去，都要呆很久的。”这肯定是有不对劲的是不是？ 可是偏偏娘亲现在怕了十四娘，明明知dào 不对劲，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咱们两个去看看。”顾荞马上就站了起来，马上又停下来，说道，“找个什么由头呢，哦，就说去跟她请教针法。她不是自己出钱请了个绣娘吗，咱们就去看看，她那个绣娘，有些什么本事。” 绣娘？怎么又扯到那里去的？顾蕊完全跟不上顾荞的思路。 “对了，咱们得带点东西，不然不好上门……”顾荞又转着圈子地寻起东西来，最后挑了桌子上的一块青玉镇纸。 “你还给她带礼物？凭什么呀，别惯着她！”顾蕊眉毛竖得老高，不乐意了，“她有这个本事收咱们礼物吗？” 顾荞站定，看着她，问道：“你是去找十四娘吵架的吗？” “不是啊！”顾蕊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那既然不是上门找人吵架的，你怎么好意思空手？”顾荞非常的无奈。自己这个姐姐被娘亲惯得太厉害了，也不知dào 这样对她到底是好是坏，人情事故方面的了解，既然还不如自己这个才六岁的妹妹。 幸好她以后要嫁的人是林恩之，婆家的人都死绝了，不然，以后送往迎来的那些事，她怎么做得来？ 顾蕊听她这么说，便随手从顾荞的房间拿了一样东西，准bèi 当成进门的礼物，然后就带着十六一起，去向余容院而去了。 到是要看看，十一娘天天去余容院，到底是在做什么！ 第298章 吓破胆 “十四娘！十四娘！在不在啊，我们来看你了啊！”还没有进院子，顾蕊就站在门口大声叫喊了起来。 看门的寒梅怒目瞪向她，可是顾蕊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冲着里面大声喊着。 可是很奇怪，余容院就这么点大，她这么大嗓门冲着里面叫了半天了，也不可能听不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十四娘出来，也没有听到她应一声？ 顾蕊与顾荞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狂喜。 “十四娘！十四娘！”顾蕊一边高声叫喊着，一边就强行要进余容院。 守门的寒梅急了，张开双臂拼命拦住她，急急说道：“十娘！奴婢说了，现在十四娘不方便见客……” “怎么不方便，十一娘能进去，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顾蕊横道，冲着自己身边的白芷做了个眼色，白芷上前便揪住寒梅胸口，要将她抓到一边去。 余容院的人怎么能让她在余容院门口欺负这里的人？于是一拥而上，将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吵闹不休。 正热闹间，十一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皱眉看着门口，问道：“十娘，你来这里摆威风？爹爹知dào 吗？” “你少拿爹爹来吓我！”顾蕊高傲地哼了声，下令道，“十四娘呢，这余容院不是十四娘的地盘吗，她的丫头这么不懂事，怎么还不见她出来？” 她与顾荞现在心底越来越通明，十四娘只怕是不在院子里了。 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出了门，但是，她肯定是偷偷地出去的，不然，她不必要请十一娘留在这里替她守着。 不过呢，十一娘在这里堵得了别人，想堵自己？没门！ “寒梅不是说得很清楚吗，现在十四娘不方便……”顾苧幽幽地说道。站在房间门口，也不靠近，就这样隔老远，与顾蕊对着话。 不方便？人都不在这里了，当然是不方便了。顾蕊与顾荞对视一眼，决定要趁这个机会，一股作气，将余容院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搞清楚，十四娘到底是去了哪里，又是从哪里出去的？ 大门二门那里都没有异常，她肯定不是从门里出去的。那么，只要被发xiàn 了，十四娘她就惨了……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余容院的丫头们堵着门，她们根本进不来。 “十六，你赶紧回去，将咱们两个院子里的人手都叫来。”顾蕊皱眉，真是失策，她们两个人没有想到会来这么一出，各只带了个大丫头来，人手太少，争不赢余容院。 顾荞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嘱咐十娘道：“十娘，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动怒……十六去叫帮手，马上就过来了。” “放心的，我一定不生气。”顾蕊非常自信地说道。 眼见自己马上就要抓到十四的痛脚，这样的紧急关头，她怎么能因怒火攻心而失去这么一个好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找机会，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芷汀已经出去了没有？”顾苧站在屋檐下，面上神情自若，可是实jì 上却是心急如焚。只有她才知dào ，现在整个余容院里，能够做主的人，只有自己。 她不知dào 十四娘是怎么出去的，但是她知dào ，十四娘一定是出去了。 像十四娘这样的奇女子，一道院墙，怎么可能挡得住她？ 但是，十娘与十六娘来者不善，自己今天也不知dào 能不能成功拖延。顾苧用力握住了手，指尖掐进了肉里，剧痛刺激着她，一定要清醒，不能让十娘闯进来。 这事，也不能闹大。要是闹到夫人与爹爹来了，那可才是真的没有救了…… 她知dào ，在这个后院里，自己真zhèng 能够指望着的人，只有十四娘。上次二郎跟自己说过了，有一个少年很符合自己的要求，也没有定过亲。他会替自己再把握把握。 如果确实合适，他会替自己想办法的。 而二郎肯帮自己，全看在十四娘拜托的份上。她清楚的记得，那次自己想越过十四娘巴结二婶的下场。如果自己以为能够越过十四娘巴结上二郎，只怕下场，会比上次更惨。 而现在，就是自己在十四娘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的时候。 只有自己表现得越有价值，十四娘才会越肯帮自己的忙。 “十娘，十四娘真的是不方便……”想着，十一娘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走上前去，搂住顾蕊的胳膊，柔声说道。 顾蕊撇嘴，十四娘现在不方便？就余容院这个阵势，这可真不是一般的不方便啊，还得是非常的不方便才行。 “余容院的门，可是比得上皇宫了，一拨又一拨的挡道的，就是不知dào ，十四娘到底是有些什么不方便？”顾蕊冷冷说道。 顾苧很为难地样子，说道：“十四娘刚才回了余容院，突然说脸上痒，你知dào 的，她没有姨娘在嘛，又一向与十一关系好，就派了人叫十一来看……虽然不知dào 是什么，不过我觉得像是风疹。” 她慢慢地说起来，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就将顾茗不肯出来见人的原因说了出来，说是因为她现在脸上生了好多的小红点。自己瞧着觉得像是风疹，可是又不敢确定。 谁知dào 正在瞧呢，顾蕊就跑到门口大声叫了。 “风疹？你骗谁呢？”顾蕊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人却害pà 地倒退了一步。 风疹那个可是传染的，得上了可不是好玩的。最最麻烦之处在于，痒得钻心底，可是还不敢用手去挠。因为只要破了皮，就会在脸上留下伤疤来。 “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啊。”顾苧眨眨眼睛，说道，“反正我是已经出过了的，十娘你要是也出过了，看看也就不会有事的。要是没有出过，就很可能会传染……” 顾蕊吓得又退后了一步。 不说顾苧将顾蕊骗得团团转，顾荞正迈着两条粗萝卜一般的短腿，拼命地向自己的院子跑去。可是从魏紫院经过，她又有些迟疑。 这事，难道真的跟十娘说的那样，不告sù 母亲？ 不，今天这事，非同小可，还是要说一声比较好。要是得到了母亲的支持，那才是更有效果呢。顾荞便先进了魏紫院。 姚氏听了她的话，沉默了。 “姨娘，真的，十四娘现在肯定不在余容院，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实在是可惜……”顾莉苦苦劝道。 但是姚氏仍然是迟疑。以后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笃定了的事情，但是只要牵到的人是十四娘，那就不好说了。 “也许她其实在房间里，但是就是想引得你们两个上当呢？”姚氏疑神疑鬼地说道，“赶紧去将十娘叫回来，别又上了十四娘的当！” 第299章 谁在捣乱 顾荞没有想到娘亲原来害pà 十四娘顾茗到了这个程度——明明看着是抓到她痛脚的上好机会，娘亲却害pà 是陷阱。 虽然以前她们是上过十四娘不少的少，吃过她不少的亏……可是，这一次，顾荞虽然说不出什么原因来，但是，她真心觉得，这一次，不应该是陷阱了。 可是，姚氏却真有点吓破了胆的样子了，不但不同意她的做法不说，还再三嘱咐她，一定要赶紧将十娘叫回来。 顾荞出了魏紫院，却并没有如姚氏所嘱咐的那样，赶紧回余容院去将十娘叫回来，而是先去了自己的院子，除了留个看门的粗使丫头，其余人都叫上了。然后，又去了十娘的院子，将她的人也拉得只剩下一个。 然后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就去了余容院。只是顾荞已经明白了娘亲的看法，虽然人多，但是动静却不大，就是害pà 被姚氏听到，阻止她们。 顾茗现在一定不在余容院！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出去的，但是，她却是非常的笃定。至于顾苧说的什么不方便？还能怎么不方便？如果十四娘是满了十三岁了，那说什么不方便，也还能让人相信。 可是庶女满了十三岁，就是要上楼去住的！她们想麻烦，也麻烦不到！ 而现在，她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岁，还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大堆人，气势汹汹地便来到了余容院。 顾苧下了死力qì ，指挥着余容院的人。顾茗现在是嫡女待遇，院子里的人手并不少，再加上顾苧将自己带来的丫头也派了上去。所以过了这么久了，顾蕊却仍然被挡在院子门口，就是不得进去。 当然了，也与她们都不敢将事情闹大有关系。就算是顾蕊身为嫡长女，可是现在爹爹对她正有意见，娘亲也不赞同她找十四娘的麻烦的情况下，她不敢闹得太大，让府里人人皆知。 顾荞赶来的时候，正好便是两边大眼瞪小眼，无声地对恃着。 “十一娘！你到底想做什么，还不快快让开？”顾苧也已经从屋檐下走到了院子门口，隔着余容院的丫头，与顾蕊对视着。顾蕊正恨恨地问道。 “十四娘现在不方便！十娘如果真的想见十四娘，不如先回去，等她好了，我与十四娘一起去拜访！”顾苧也是冷冷地回答道，半点也不怯。 顾蕊恨声说道：“伴上了十四娘，你现在胆子也大了！真的不害pà 你那两个兄弟……” 顾苧脸色顿时一变，正想要说什么，顾荞却是已经拉住了顾蕊的衣裳，不让她继xù 说下去。 顾苧顿时想起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冷冷一笑。就算顾蕊是嫡长女，那也不如庶出的儿子金贵。顾家三房，真zhèng 说话的人，毕竟是顾望。 就算四郎与六郎真听她这个妹妹的话，对付家里的庶出弟弟……那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以后家一分，就好像现在的二伯一样，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多自在！ 更何况，她还听到一个消息，她们兄妹几个，似乎因为林恩之，闹得有点不愉快…… 姨娘已经再三的嘱咐过她了，现在十四娘已经越发地不简单起来。她手头那么宽绰，肯定不止是那卖铺子庄子的三千两在手上。所以，巴结好了她，以后会有更多的好处的，就连自己的两个弟弟，分家后，也能多得些东西。 所以才说江姨娘与九娘太蠢，死死巴结着夫人，真不知dào 夫人能够给她们什么好处。夫人手头嫁妆里面，庄子铺子什么的活钱是不少，可是，这些东西，她分自己四个儿女都不够用的，难道还会给庶出的女儿儿子分一坨不成？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了。 一想到这里，十一娘挡住十娘她们不让他们进去的心，就更迫切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天天来守着，却除了那次二郎来闯过一次，后来几乎就是一点事情也没有。今天十娘来闯，正合她心意。 不这样来上一回，自己怎么能够向十四娘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她今天一定要挡住十娘十六娘，不管她们来多少人，一定不能让她们进了余容院半步。 当然，她人少拦人多，也是笃定了十娘与十六娘不敢将事情闹大。 顾荞凑近了顾蕊，轻声说道：“刚才我去找过娘亲了，娘亲不同意……” 顾蕊脸色顿变。她虽然胆大妄为，可是却一向很听娘亲的话。这次也是实在气极了，才带着十六过来的。但是现在听她一说，她又记起来，娘亲并不同意她找十四娘的麻烦。 “那……怎么办？”顾蕊的声音也哆嗦了起来。 顾荞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就不要开始，开始了，就算是错，也要错下去。”不然，以后这个顾府，就真的没有她们两姐妹立足的地方了。 带这么多人来闹事，结果灰溜溜的离开？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了。 顾蕊脸色变幻了好一阵，终于咬了咬牙，喝道：“冲！这么多人，就是用冲的，也要进去！” 今天她就豁出去了！ 顾苧看到顾荞带了那么多人来，也是变了变脸。看来，顾荞与顾蕊还是不同，她并不怕将事闹大。 其实这事真zhèng 闹大了，麻烦的反而是十四娘。因为大白天的，她不在家里……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们进来！ “关门！快点关门！关了门了，她们就进不来了！”顾苧高声叫着，吩咐着余容院的人手。 几个丫头们也知dào 事态紧急，七手八脚地就要将院门关上。如果真的让她们进来了，那就麻烦了，余容院就这么点大，一会儿功夫就能翻完了。 关门不是好选择，但是现在来的人太多了，再不关门，她们就挡不住了。 十四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赶回来？ “快快！她们想关门！”顾蕊发xiàn 了她们的意图，也高声地叫唤了起来，催促着自己的人赶紧上前去推，去阻拦。 ? 如果她们不关门还好，这一关门，就说明了，十四娘绝对不在院子里。如果真的在，何必需yào 将院门紧锁？ 什么样的“不方便”，才能需yào 这样做？ 一想到等自己有了确凿的证据后，就算是爹爹，也再不能护住十四娘，她又高兴起来。 “住手！是谁在我的余容院捣乱！”突然，一声暴喝声响起。 第300章 气败而去 第299章 十四娘！竟然是十四娘！ 十四娘回来了！余容院的众人一个个都快要喜极而泣。顾蕊的攻势越来越猛，她们虽然没有一个开口抱怨，但是还是心底却还是害pà 的，怕撑不住。 没有想到十四娘终于及时赶到了！ 顾苧听到这句话，大大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如果不是正好丁香及时一把扶住她，顾苧就要跪坐到地上了。 顾蕊与顾荞却是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她，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顾茗，不明白她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本来已经很有些热闹的现场，马上就变得静悄悄了，所有人都瞪着慢慢走过来的顾茗，不知dào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十一娘你没有什么事吧？”顾茗上前换下丁香，扶住了腿还软着的顾苧。 顾苧回头看到她，一下子就有了力qì ，腿也站直了，充满气势地说道：“没有什么事……就是十娘与十六娘想找你。” 找她？还闹出这么大的阵势？顾茗冷冷一下，放开了顾苧，看向顾蕊与顾荞。 她这一阵没有找她们的麻烦，她们就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找她就需yào 找一二十号人来？这气势汹汹的，哪像是找人，明明想是来打架的。 “十娘，十六娘，不知dào 找十四有什么要紧事？”顾茗抬了抬手，余容院的小丫头们终于停下了关门的动作，外面的也停下了冲撞。 顾茗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蕊与顾荞，淡淡问道。 不是说她一定不在的吗？顾蕊有些恼怒地瞪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顾荞一眼。这下可是麻烦大了，赌定了十四娘不在，所以她才敢冲撞的。可是现在十四娘好好的站在这里，她要怎么办？ 真是被十六害惨了。难怪娘亲一直劝自己不要冲动呢，原来十四娘果然是挖好了陷阱在等着自己。 “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外面传来一句惊讶的声音。 董姨娘其实早就听到旁边余容院的动静了。只是考lǜ 到自己只是一个姨娘，真跑过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不管是十娘还是十六娘，哪个会真的将自己放在眼里？ 所以她悄悄叫人去了文竹院。 没有想到顾望正好不在。文竹院的几个大丫头，商量一阵，当机立断，派了竹香过来看看。 竹香一过来，便看到了余容院门口一大堆人，都堵在门口，不由得便皱眉。也没有急着现身，只是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没有想到，十四娘突然就出来了。 竹香也是愕然，看刚才十娘十六娘的举动，肯定是笃定了十四娘不在院子里的，可是，怎么突然又出来了？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是被十四娘又给耍了？ 她知dào 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再不出面，老爷问起这事的时候，自己没有办法说清楚了。于是站出来，喊了一嗓子。 “原来竹香姐姐也来了，真巧。”顾茗淡淡一笑，又对顾蕊说道，“不知dào 十娘到底是有什么急事，现在进来可以吗？不过你的这么些人，可以让她们先散开吗？这个样子，好像要打架呢。” 顾蕊与顾荞看到竹香来了，也是有些傻眼。前段时间她们在藏书楼里发xiàn 的那个秘室，因为顾望大发雷霆，到现在，也不知dào 是哪个丫头去那里。 但是府里私下里传言里，一般都认为是竹香。竹香虽然在莲墨竹松四个丫头里排第三，但是事实上，却是这几年顾望最最信任的丫头了，再说她长得又是杏眼桃腮，身段风流。要说顾望没有看中她，那还真不会有人信的。 只是可惜得很，文竹院里面的事，就算是姚氏也是插手不进，所以府里人说说，也就是真的只是说说罢了。 现在顾蕊与顾荞看到来的人是她，便不由得变了脸色。 “竹香姐姐，怎么你来了？”顾蕊笑得有些勉强地向她打招呼道。 竹香也微笑着向顾蕊与顾荞行了个礼，这才轻声向着顾茗说道：“听说十四娘这里茶叶不错，奴婢是特地绕过来喝杯茶的。不知dào 十四娘舍得不舍得？” 她这样一说，摆明了这事她要插手了。顾蕊与顾荞便有些讪讪。竹香在这里的话，那她们很多事情，很多手段，便都不能再使出来了。 如果十四娘现在没有出现，那么她们肯定巴不得有和竹香她们做个见证。但是偏偏，十四娘出来了？或者说，是回来了？ 可是她们堵着院子门口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十四娘还能飞檐走壁不成？ 顾茗微笑着说道：“原来竹香姐姐是要来喝茶！来来来，赶紧进来！” 竹香便笑着问顾蕊道：“十娘也是来喝茶的吗？” 顾蕊沉着脸，阴阴地盯着顾茗看了一阵，喝道：“我们走！” 带头转身就走了。 顾茗只是微微笑笑，并没有上前拦阻。顾蕊不知好歹，竹香明明是帮她，今天她在余容院这边闹这么大阵势，竹香一句“喝茶”就要抹消掉，没有想到她不但不知顺台阶下，反而还狠狠将她的好意重重扔到了地上。 顾茗自然不会提醒她的，笑盈盈地目送她走远，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再回头看竹香，果然见她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有几分扭曲。 “竹香姐姐，请进。”顾蕊一走，自然便将她们带来的人都带走了，现在门口站着的，除了竹香与顾苧，便只剩下余容院的人了。 顾茗一摆手，做出个“请”的手势。竹香微微一笑，走了进来。 她发xiàn ，十四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且她还有很多的秘密。 比如说，方才她去了哪里呢？ 竹香记得十四娘是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么，就是房间里面有什么机关了？或者有后门，从后门什么的绕进来的？ 她一边等着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房间。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这个房间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为什么刚才十娘她们闹了这么久，十四娘都一直不肯露面呢？ “竹香姐姐，你请喝茶。”顾苧见茶来了，赶紧巴结地从丁香手里接过，自己端给竹香。 爱占便宜的十一娘！竹香也很无奈，接过茶，轻轻道了声“谢谢”，直将顾苧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竹香慢慢饮完了茶，便再也不肯多留，执意离开了。 顾苧这才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你是不知dào ，刚才真的是好险！幸好你及时回来了！” 顾茗微笑着，安抚了她一下。刚才如果不是顾苧拼命挡住，还真是不知dào 怎么样呢。不过，自己为了她费那么多的心思，求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第301章 虚伪对手戏 第300章 这段时间，顾茗真的是非常的忙，活到她恨不得连每天早晚的请安都想免了。不过幸好她还是冷静的，知dào 低调的好处，所以每天还是按时的去请安。 只是到了姚氏的房间里，她都会非常的安静，不声不吭。而姚氏也是巴不得她不出来生事，一时间，两方相处和谐。 姚氏斜眼淡淡瞥了顾茗一眼。那天余容院门口发生的事情，早就有人通报姚氏了。姚氏掌管内院这么多年，不可能真的是这么无能的。她这么多年，可是在府里安插了不少的眼线。 可是再多的眼线，她拿顾茗也是无可奈何。 那天的事，两个女儿只是怨她没有把握住机会，但是姚氏的心里却是明白，十四娘的把柄，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她宁愿再等等，等到她麻痹大意，真zhèng 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而在那之前，她一切都可以忍耐。 因为十四娘不是一只被驯养的狗，而是一只野性未驯的猫。如果对她逼得太紧，她便会亮出锋利的爪牙。 而前面一段时间的交锋说明，顾茗的爪牙，还真不是光看着唬人的，是真的很锋利，能够伤到人。 姚氏强忍下内心的不适，微笑着看向顾茗，说道：“十四娘，今天你来啦？身体可还好？” 这一脸慈祥的笑容，若是有个不知底细的人在一旁看见了，得连连点头：真是一个慈爱的好母亲！ 顾茗也是一脸温驯的笑容，轻轻回答道：“是的母亲，好久不见，女儿极好。母亲现在可好？” 房间里的人纷纷偷偷翻白眼，好久不见？一早一晚，一天最少也要见两次！什么叫做好久不见？ 可是姚氏却是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顾茗这话的恶心一样，满脸慈善的笑容。看着顾茗偷偷打了个呵欠，她又温和地问道：“十四娘，最近很累？要保重身体啊！” “多谢母亲关心，十四确实有点累。”顾茗爽快承认。她这几天跑来跑去的，说不累自然不可能。毕竟她也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而晨昏定省，早上的时间太早，晚上的时间太晚，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房间里等到结束，也是够累的了。 “那……这段时间，你就不必来了吧。”姚氏非常温和地对顾茗说道，非常体贴非常温柔的样子。 她已经决定了，以后对顾茗就用这个办法，事事捧着她，哄着她。这是她回忆当年还在姚家当女儿时候，嫡母对她们这些庶女庶子做的那些事后，突然领悟的一个方法。 对待庶子庶女们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他们养成个废物点心。只是要养废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小时候还好，略大一点，除非是其蠢如猪，不然也就会明白嫡母的险恶用心了。 所以这么做的嫡母不少，但是真zhèng 养成大废物的庶子庶女却并不多。顾家的这些子侄里面，庶出的这么多，但是真zhèng 是个完全的废物的，却几乎没有。 虽然也没有几个有出息的就是了。 姚氏一直都以为，对庶子们置之不理就是个养废他们的好办法，而庶女们么，反正再翻腾，也逃不脱她的手掌心，当然是怎么能够让自己痛快就怎么来了。 直到她在十四娘身上翻了一个大跟头，现在才发xiàn ，对于庶女，她也不能太掉以轻心。而对那些庶子们，更是要加强戒备才是。 于是现在，她就对顾茗换了个策略。 她这么和颜悦色，顾茗当然得投桃报李。顾茗也是微微笑着看着姚氏，说道：“女儿不累，给母亲请安，是女儿应该做的。母亲体恤，女儿实在是惶恐……” 房间里面的人，包括十娘在内，无数人都真的是想要吐了。 顾茗与姚氏两个人面和心不和地演了一会儿母慈子孝的把戏，姚氏也很不耐了，虽然顾茗脸上还是那么恭敬地笑着，她却没有办法再维持那完美的笑容。脸一拉，说道：“这是为娘说的话，你就听！这么累了，就好好歇几天！等过完正月十五了，你再来请安也不迟。” 既然姚氏这么心疼她，那她当然就领情喽！顾茗微笑着，非常恭敬地答yīng 了下来。 正好她也是有点厌烦了，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却还要强撑着，看着家里的女人们凑在一起，演上一个时辰的猴把戏，天天一套。 她们没有演烦，她这个看戏的人，可真的是烦透了。 于是谢完了姚氏这个大大的恩情后，顾茗就真的向姚氏告辞了。她已经累得站在那里眼皮都往上沉，一直用着巨大的意志力，才撑着自己没有失态地在姚氏这里睡着的。 如果真的是在姚氏这里睡过去了，那姚氏肯定会猜测到一些什么，所以这样的麻烦，当然是越少越好了。 没有想到姚氏竟然会主动开口。 等其余的人都散了，顾蕊又气又怒，问姚氏道：“娘亲！你怎么能这么宽待她？明明知dào 她最近肯定是有鬼……” “为娘当然知dào 她有鬼，可是，你上次带那么多人上门抓人，效果怎么样？”姚氏斜眼看着女儿，问道。 顾蕊咬着嘴唇，说不出来话。上次她兴致勃勃去余容院找十四娘的麻烦，没有想到，反而栽了一个大跟头。幸好竹香去了，不然，还不知dào 十四娘会怎么样大张旗鼓呢。 当然姚氏知dào 这事后，就派人给竹香送去了一份重礼。虽然她也是恨不得活活咬死竹香，但是，她还是得装出笑脸来，谢谢竹香为顾蕊解了围。 “娘亲，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大方啊！您是没有看到，方才十四娘瞌睡得，差点都要栽到地上了。”顾蕊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姚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她额头一下，问一旁的顾荞道：“娘想要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顾荞有些迟疑地问道：“娘亲，是不是想趁她松懈的时候，好抓她的把柄？” 虽然她也觉得不会有那么容易，但是这个主意，却也是比较靠谱的了。就是希望十四娘能够早点麻痹大意，露出她的马脚来了。 “对的，十四娘现在这个样子，摆明是有事忙。可是每天她都要来早晚请安，那么，她就要注意一下时间……”姚氏慢慢地说道。 顾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可是现在娘亲跟她说，不用请安了，那么哪天突然在请安的时候找她……” 那肯定一抓一个准！ 真是够白痴！顾荞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302章 被看到了 第301章 第301章 姚氏笑着摇摇头，对顾蕊解释道：“这样做虽然也能达到目的，但是却是太难看了一点。”就好像她这个当嫡母的，上赶着给庶女下圈套一样。 虽然她确实是在给庶女下圈套。但是，怎么样处理，却也是很有不同的。她有些满yì 地瞥了顾荞一眼，这个主意，她出得很好。 顾荞微笑着，安静地坐在一旁，但是心底，却是满满的骄傲与自豪。因为，她能够帮zhù 到母亲了。 她相信，这次自己一定能够帮zhù 娘亲抓到十四娘最大的弱点。到了那个时候……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了，看看十四娘还有什么本领在家里上蹦上跳！ “那娘亲，咱们怎么做？”她两只眼睛放着光，靠近姚氏，腻到她的怀里，甜声问道。 姚氏被她碰到痒处，呵呵笑着，但是却就是不肯告sù 她后面怎么办。 顾蕊眼睛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又看向一旁不吭声的顾荞，问道：“十六，你告sù 姐姐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顾荞只是含笑坐在那里，也是一言不发。 顾蕊见她们两个将她当成了外人般，什么事也不肯跟她说，顿时怒了，气乎乎地就冲出了房间。 “不会有事的吧？”姚氏有些担忧地问道。 其实她是真心地不想要瞒着顾蕊，只是顾荞再三地叮嘱她，说是如果让顾蕊知dào 了，很可能就会传到十四娘的耳朵里……现在十四娘手里有钱又大方，府里很多人都被她收买了。 而现在要做的，却是麻痹她，所以也不能动她的人手。 姚氏真的是觉得很气闷，但是又没有办法。谁能够知dào ，她只是打了个盹，这顾家的后院，就变了个天？ 就连这反击的计划，都不能让十娘知dào ……看着她那么生气，姚氏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但是没有办法，这一切，都拜顾茗所赐。而她，一定会让十四娘付出代价！ “十四娘！你可真厉害，现在连夫人都已经躲着你了。”顾茗的房间里，顾苧两眼发出羡慕的光芒，盯着眼前这个人儿。 以前她从来没有觉得她这么厉害。十四娘，多年来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存zài 感的庶女。虽然她们住在小姐院的都是庶女，可是这其中也是有区别的。 生母受宠的、兄弟得力的，那在府中的地位，肯定是要高一些的。那个时候，十四娘衣着是最普通的，吃用也是最差的。用的几个丫头，那个当大丫头的白梅，更是一个笑话，成天在外面给她惹事。 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大概就是她将白梅给送给夫人那段时间吧？很具体的变化过程，顾苧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十四娘将惹事的白梅送给夫人，却是让很多人记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十四娘就从一个以前连存zài 感都没有的庶女，变成了一个到现在被嫡母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的庶女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四娘又到底有什么资本，让她能够这样做？ 顾苧是一点一点看着顾茗强dà 起来的。要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可是，上次与顾蕊与顾荞做对，她就已经害pà 得差点脚软。如果是跟姚氏面对面…… 她相信，自己一定没有这样的勇气。 也没有这样的底气。 那么，为什么十四娘敢？ 顾苧真的很好奇，也真的很想知dào 。她期待着，十四娘告sù 她秘诀，然后，她也能做到像现在的十四娘这样。 “没有你说的那样夸张。”顾茗却只是微笑。因为她知dào ，姚氏哪来的这样好心？ 一定是挖了个坑，等着要埋她呢。 只是现在竞价会开办在即，她身为桂花香酒铺的东家，哪里能不去？光靠着芷汀来回地传递消息，效率极度低下不说，影响也会很不好。 所以，她必须亲自去。 这段时间一忙完就好了，她就可以好好地过一个年了。 “你教教我啦！十四娘，真的，你教教我！”顾苧摇头顾茗的胳膊，撒着娇说道。 顾茗的胳膊上顿时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顾苧明明还比自己要大些，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出来，告sù 她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就是你自己要行得正，站得直。然后，你要摸清楚夫人的动静。” 要摸清楚夫人的动静？就是说，要收买魏紫院的人？顾苧皱眉，坐着沉默了好一阵，突然记起一事，就眉飞色舞起来。 连声向顾茗道谢，她兴奋地带着白荷就回去了。 “十一娘是怎么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一惊一乍。”丁香有些不解地问道。 顾茗微微笑着。大概，是她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吧。看来，顾苧也要试探着向姚氏发起进攻了。 这样一来，姚氏应该会很忙很忙吧？希望她能够忙到忘记自己才好呢。 也不知dào 顾苧有没有这么强dà 的战斗力？ 明天就要举办那个竞价会了。整个汝南城里，有资格收到请帖的人，已经全部都收到了。而没有资格收到请帖的偏又想要人，也通过各种办法，拿到了请帖。 即使是保守的估计，明天能够来的人，也超过了两百人。 顾茗这几天，一直与顾朴还有郑表哥商量着具体的细节。这三人里面，除了顾茗曾经在上辈子参加过几次这样的竞价会外，顾朴只是听说过这回事。 而郑逢之前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他们非常的惊叹，十四娘一个深闺中的女子，竟然能够懂得这么多。几乎所有的条条框框，都是十四娘定下来的，然后三人再一起完善它。 顾茗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现在已经是腊月底了，天黑得早，再迟一会儿，天就真的要黑了。 虽然每次出门她都有安排后手，防备着姚氏对她下手。但是，她还是要尽早回去的为宜。 “好了，我要走了，剩下的一些东西，你们做主就好。”明天就要开始了，今天晚上做的，只是细节上的完善，她不在也无所谓了，因为大体的框架，都已经定下来了。 顾朴与郑逢将已经戴上了帷帽的顾茗送出了店门，一直送她上了早就等在那里的一辆青布小马车，这才转身回了房间，继xù 还没有讨论完的部分。 顾茗感觉疲累极了，上了马车，就闭上了眼。 他们却都不知dào ，隔着四五家店面的一家香粉店门口，有个婆子，惊疑不定地盯着那辆马车，慢慢地走远。 第303章 可能也许差不多 容婆婆知dào 这事非同小可，赶紧屁滚尿流一般地就奔回了家里，报gào 了姚氏。 姚氏听说后，两只眼睛喜得只放光，双手紧紧地掐住了手里那只才绣到一半的荷包，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你看到她脸了没有？”姚氏紧紧问道。 容婆婆摇摇头，说道：“奴婢只看到一道背影。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看不太清楚，不过十四娘的背影，奴婢却是牢牢记住了的，烧成灰都不会认错。” “那就好那就好。”姚氏长长地松了口气，又着急地问道，“婆婆，你没有被她看到吧？” “夫人放心，奴婢看到她，马上就躲起来了。”容婆婆拍着胸口应承道。 姚氏躇踌着点点头，然后又打发檀香去余容院查看一下，看看十四娘是否在。 檀香端起一小碟点心就去了，心中却是有些犹豫。 上次木香来找她，她到底还是拒绝了。不管怎么说，只要老爷不休妻，那么，夫人就始终还是夫人。 她一路犹豫万分地来到了余容院，对看门的寒梅说她是来给十四娘送点心的。夫人今天得了些点心，味道很不错，记起十四娘爱吃，特地叫她送过来。 寒梅有些不解地扫了眼碟子里的那些点心，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桂花糕，一看就知dào 是大厨房做的。其实十四娘平常要吃什么点心，很少会去大厨房领，嫌那几个大手厨娘糟蹋了好材料。 现在檀香端着碟这种十四娘几乎完全不吃的点心，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十四娘在不在？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如妹妹帮我送进去？我好回去服侍夫人了。”檀香催促道。 寒梅只好亲自从檀香的手中接过碟子来，想要送进去。 这个时候，丁香从房间里出来了，看着门口的人，她朗声说道：“寒梅，你怎么将檀香姐姐挡在外面了？还不赶紧放进来！十四娘要见她。” 寒梅赶紧又将碟子还给了檀香，请她亲自进去。 檀香进了屋，看到十四娘懒洋洋地坐在床上，正拿眼看着她。 丁香跟在她后面进了屋，笑着说道：“寒梅那个丫头有些迂。十四娘这段时间不用再去魏紫院早晚请安，就有些懒了，早上起得晚，晚上睡得早。到是没有想到，今天这个时候了，姐姐会过来。那个丫头呀，一会儿我一定要好好地训她一顿。” “哪里哪里！”檀香满脸堆笑，将碟子交给了丁香，丁香便端着进了里屋，将它收在柜子里，又将空碟拿过来还给檀香。 趁着这个机会，檀香赶紧对躺坐在床上的十四娘说道：“十四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奴婢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今天容婆婆外出采买香粉，急急地就回来了。夫人将将房间里别的人都赶走了，所以没有人知dào 她们说了什么……” 香粉？顾茗只是略微想一想，便记起来，松花香酒坊旁边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香粉铺。 难道容婆婆正正好去了那家店？ 然后看到了她？ 她神色微霁，向檀香微微点头，说道：“那就多谢你了。丁香，给檀香打赏一个红封，谢谢她的点心。” 丁香送了个红封过来，檀香喜悦地接过，再三感谢着，这才离开。 丁香有些担忧地问道：“十四娘，那现在怎么办？” 被夫人发xiàn 了？这可怎么是好？ “不要紧，她没有什么证据，做不了什么事。”顾茗只是冷笑。姚氏为了查她，也是费尽了心思啊，买香粉既然买到桂花香那边去了！ 巧合？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才不会相信那么多的巧合呢！容婆婆能够正好将她瞧了个正着，只能说，姚氏已经怀疑到自己了，所以才会派了容婆婆去在那里堵着自己。 因为她出门前就戴好了帷帽，所以就算容婆婆有看到她，可是也绝对没有看到她的脸。也就是说，容婆婆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而已。 只看到一个背影，就这么笃定肯定是她？要知dào ，为了保密起见，丁香可是在马车里面等着她的，并没有下来。 她们也只是在猜测罢了！ “不要担心，如果夫人那里真的有确切的消息，那她就不会派檀香过来一探了。现在你可知dào 路上我叫你拆头发的用意了吧。”顾茗微微笑着，打趣丁香道。 丁香终于松了口气，取来热水，掀开被子，被子底下，顾茗衣裳齐整。丁香服侍着她洗完了，给她盖好了被子，吹熄了蜡烛，这才轻轻离开。 房间里烧着最好的银骨炭，一丝儿烟气都没有，将房间里烘得暖洋洋的。顾茗实在是疲累极了，躺下才眯上眼，就睡着了。 檀香急急赶回了魏紫院，见到了焦急等着她回报消息的姚氏。容婆婆也是一脸期盼地，也还在等着。 “怎样怎样？”见到檀香进了屋，姚氏期盼地问道。 檀香摇摇头：“奴婢赶到时，守门的寒梅说十四娘已经睡下了，不让奴婢进去。奴婢不肯，想进办法还是进了院子，不过……十四娘确实是已经睡下了，已经上了床，头发都是披散着的。” 别的还好说，拆头发，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做得完的事情。难道十四娘真的回来好久了？不对啊，时间上对不上啊！ 姚氏瞳孔一缩，怎么会？难道容婆婆真的认错了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夫人，会不会是十四娘回来得比奴婢要快一点……”容婆婆猜测道。 姚氏沉吟不语。虽然十四娘是坐马车回来的，可是容婆婆也是一样坐马车回来的……她一回来就赶紧来了自己这来，按道理说，应该不会比十四娘慢才对。 怎么十四娘已经都睡下了？ “有没有这个可能？”姚氏问刚刚从余容院回来的檀香道。 檀香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着说道：“可能……差不多……也许……吧？” 她这话这么含含糊糊，可是姚氏也没有在意。 确实，如果十四娘的动作够快，那是有可能赶在檀香到之前，收拾好的。只是，拆头发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啊！那么多饰物，而且檀香说了，她刚到时，十四娘的房间是黑着的，并没有点灯…… 也许，容婆婆今天真的看花眼了？ 姚氏最后还是露出了笑容，对容婆婆说道：“婆婆，就麻烦您再盯几天……咱们，一定要抓住她的把柄才好。” 容婆婆郑重地点点头。 第304章 果非凡人 “下雪了下雪了！”顾茗还躲在温暖的被子里，痛苦地跟着自己作着斗争，到底要不要起床的时候，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小丫头们兴奋的叫声。 下雪了？难怪她这么不想起来呢。顾茗恍然，又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准bèi 再睡上会儿。 “十四娘！起来啊！院子里的梅花要开了！快来看啊！” 突然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丁香裹着一团寒气冲进来，兴奋地叫道。 梅花开了？顾茗终于睁开了眼睛。院子里这些梅花，她可是费了少的心思了，可是前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开花的意思，加之她又特别的忙，一时间也就没有去顾着看它们。 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它们都要开花了？ “来来，赶紧给我拿衣服来，我要起来了！”顾茗兴奋地坐了起来。 丁香已经将房门关上了，自己正在炭火前小心地烤着，要将驱除身上的寒气。见到顾茗要起床，她赶紧叫道：“十四娘！您先躺下！奴婢身上暖和了马上就过去！” 顾茗只好又躺下了。 丁香感觉自己的手终于暖和了，又周身地摸了一遍，感觉到都暖和了起来，这才取了衣服，走到床边，帮她穿起来。一边穿，一边说道：“十四娘，这炭火真是好用啊，一点儿炭气味儿都没有。” 夫人用一点银丝炭，就得yì 得跟什么似的，却没有想到，十四娘这里用的是银骨炭！比银丝炭要高级多了！ 不过，最重yào 的是要低调，引得夫人眼红就不好了。顾茗这里悄悄用着银骨炭，到现在，姚氏那些人，都还不知dào 。 穿好了衣服，顾茗出了房间，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中种着的那么多株梅花。 她院子里梅花品种很多，几乎是能够在汝南找到的梅花品种，她都多少种上几株。现在几个丫头们围着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没了的，正是一株红梅。 其实也还没有开花，只是长出了几个指甲大小的花骨朵儿。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们也非常高兴了。 谁让几个小丫头，全部都是以“梅”来命的名呢！ 甚至还包括已经离开了的白梅。一直以来，梅花就是她最喜欢的花了，她不喜欢那些在舒适的环境里放肆盛开的艳丽花儿，不管是牡丹，还是芍药，或者别的什么花儿。 她喜欢的，便是这在最最严寒的天气里，凌寒盛放的小小花儿。而且它们不止是傲雪盛开，而且，它们几乎都是异香扑鼻。 “难得今天既然有花儿要开了，不如这样，今天咱们所有人，就来举办一场‘梅宴’？”顾茗的兴致很好，提议道。 丁香轻声问道：“十四娘，今天……”她是提醒她，今天是那个筹备了很久的竞价会，难道她作为东家，不去吗？ “那个有二郎与表哥就够用了。”顾茗解释道，“该我做主意的，都已经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情，他们一定做得好。” 她不知dào 姚氏已经猜出了多少。但是姚氏既然已经寻到了桂花香门口，那肯定也怀疑到了，桂花香酒坊与她的关系。 所以今天，她肯定是不能去的。不然，一会儿姚氏就肯定会派人来打听消息的。 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坐在院子里，让那些想看到她的人，一次看个够。 丁香听她这么说，也高兴了，她也不是多大年纪，说到底，还是一个爱玩的孩子。梅宴这么好玩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于是欢欢喜喜地去准bèi 了。 于是各种的材料，从大厨房那里，流水介地向余容院搬运而去。当然了，都是花了钱的，而且，比外面买，要贵多了。 “她要在院子里赏梅，办梅宴？”姚氏听到了很奇怪，“她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很好kàn ？” 秋华脸色扭曲地说道：“听说只是有一株红梅有几颗花骨朵绽红了。” “那随便她去了。”姚氏讥笑道，果然是个庶出的，真是一点见识也没有。 秋华正要离开，突然又被姚氏叫住了：“有空多去探望探望，你想凑热闹，也可以参加。” 秋华哪能不明白姚氏什么意思，应喏着，离开了。 说是赏梅，可是这几朵梅花怎么赏？几个小丫头们，也没有半个会吟诗的，顾茗自然也不是真的打算一堆人眼巴巴地瞪着那几个小花骨朵。 她叫丁香她们从大厨房运来了很多的香料还有肉。今天运气好，大厨房见下了雪，打算做锅子的，买了一片羊。顾茗听丁香说了，出了大价钱，从大厨房手里将这片羊买了来，让翟管事自己再跑一趟，另外再买羊。 而这片羊，被这些口水淌到了胸口的小丫头们飞快地分割完毕，剁成小块，拿调料腌了起来。 几个火热的炭盆已经架了起来，竹签子也都削好了。有忍不住馋劲儿的，已经穿了些肉块，架到火上烤去了。 “好香好香！”满院子人都在感叹着，拼命地抽着鼻子。 顾茗看着她们那好像上辈子都没有吃过的馋猫样子，笑得不行，一边还没有忘记给自己身前这盆炭盆上架的东西上面刷调料。 相比起烤肉来，她更喜欢吃烤菜。只要火候掌握好，调料刷好，土豆、茄子、韭菜什么的，味道比肉好吃多了。 “什么赏梅，原来是吃烤肉！”嗅着从院子里面传出来的扑鼻香味，秋华口腔里口水直涌。可是她也知dào ，自己进去了，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 夫人在十四娘面前都占不到什么好处，不得不避其锋芒……自己一个小丫头，还是低调点好。秋华侧耳仔细分辨着里面的声音，确认里面有十四娘的笑声后，就离开了。 下雪天这么冷，她又不傻，一直在外面等着。过一个半个时辰过来查看一回，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秋华才离开，便有人来到了余容院的门口，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走了进去。 “听说这里今天举办赏梅宴……”余商愕然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烧烤大会，哈哈笑着对余钦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十四娘果然非凡人。” 余钦也是苦笑着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拎着的酒坛。 他竟然真的以为她在办赏梅宴，特地从大哥那里软磨硬泡地要来了他珍藏已久的梅花酒！ 结果她们……既然在烤肉！ 第305章 还是不行 “赏梅宴，没有梅花酒怎么成？”余钦还在那里不知dào 自己是应该好笑还是生气的时候，余商已经放声笑着，走了过去。 热火朝天的烧烤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因为今天难得大家一起开心，再加上所有人都在院子里，所以顾茗将看门的寒梅也叫了过来，一起热热闹闹地烧烤着。 结果没有想到，就真的有人进来了，因为没有人守着院门的缘故，还让他们两个长驱直入。当然了，就算是寒梅守着门口，也拦不住他们两个。 寒梅一看他们两个人闯进来了，急了，扔下自己正在烤着的那几串菜与肉，大步就奔到了余商跟前，着急地说道：“你……你怎么就进来了？” 余商还是第一次到余容院来。他暗暗地打量着这个院子，心中有些惊讶。这段时间来回的路上，他听余钦说了太多这个顾家十四娘的事情，也知dào ，这个院子刚交到她手里到底有多破。 而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看上去生机蓬勃的院子，真的就是这个小姑娘自己布置的？ 真是太让他吃惊了，这么小小的一个姑娘，她懂得的，可真是不少！ 顾茗抬头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叹了口气。余钦就是个奇葩，进出她的院子，从来没有讲究过。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大哥也差不多，说进来就进来了。 可是已经都进来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将他们赶出去吗？ “寒梅，你的菜都糊了！”顾茗叫了声。 寒梅“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扭头去看她的那些菜。余商则趁机走了过来，直接就坐到了一旁的空椅子上，好奇地打量着顾茗。 顾茗笑着向两个人招呼道：“你们稍候，马上就给你们准bèi 炭盆。” 金菊与山琴便起了身，又收拾了两个炭盆过来，烧得旺旺的，送到两个人面前，又给他们送过来很多已经调制好的串在竹签上的食材。 余钦放下自己手中一直拎着的那个酒坛子，真的坐下烤起来。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这些食材，肉都是已经腌好了的，菜则是清洗干净了，要在烧烤的过程中再刷酱来调味。 然后，他竟然发xiàn 里面还有一串骨头！ “这也是能吃的吗？”余钦惊奇地举起了那串细碎的小骨头，问顾茗道。 “这个好吃着呢！你烤烤就知dào 了！”顾茗说道。而院子里其余的小丫头们已经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既然连脆骨都没有吃过？脆骨是多么好吃的东西啊！ 尤其是烤熟后，那叫一个香！嘎蹦脆！ 余钦将信将疑地将这串小骨头也架到了炭盆上，开始烤起来，一边还不时地刷刷油。手艺虽然有些生疏，但是还是看得出来，这以前是做过的。 但是余商却只是端详了自己面前的食材一阵，就起了身，围着院子转了起来。 这个人好怪！顾茗耸耸肩膀，本来余钦就已经很奇怪了，可是他这个叫余商的大哥，似乎比他还要怪得多！ 他刚才打量着食材的那个眼神……似乎……似乎有些敬畏？ 他从来没有玩过烧烤？ 顾茗记起了以前的欢乐来。以前她没有钱，所以总是不能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是非常馋的，肉啊菜啊点心啊什么的，总是吃不够。更何况姚氏为人苛刻，她也并没有多少东西吃，勉强不饿罢了。 那时候她住在小姐院里，九娘与十一娘总会有很多好东西吃。 十一娘爱占便宜，不来占她的便宜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会将好吃的东西分这个庶女妹妹？ 而九娘看着温柔又和气，可是实jì 上，做得比十一娘更绝。 十一娘害pà 别人吃她的东西，总是将东西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别人知dào 了。虽然她吃不到，但是看也看不到，也就少咽点口水。 而九娘却正好相反，总是会拿出来，就坐在院子里吃。可是别看她一惯的显得温柔，实jì 上却是小气得要命，那香气飘得满院子是，却从来没有主动分给别人过。 十一娘脸皮厚，腆着脸总能沾点便宜，可是顾茗哪里做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想想她在小姐院与九娘同住了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吃过她一点点东西！ 这也是她挑选合zuò 者时，宁愿忍耐十一娘好占便宜的小毛病，也不愿意去招惹看上去温柔大方的九娘。 而人馋到极点了，总会想到办法的。她想到的办法，便是烤菜吃。肉她买不起，就烤菜，经过长期的研究，她对烤菜的钻研非常的深入。 韭菜要用竹签盘起来烤才不容易糊，又嫩又甜；大白菜的嫩心烤出来是口感最好的，又细又软；茄子涂上她调制的独门蒜汁，烤出来最香了…… 她吃得非常的快乐。 那个从来没有玩过烧烤的少年，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表面上似乎在观赏着院子里的那些梅花，可是实jì 上，他不时地拿眼去偷瞄十四娘。 这个小姑娘……她的背影真的能够认出来。自己只要看到她的背影了，绝对能够再将她认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看着她的脸，还是认不出来？ 哦，也不算是完全地认不出来，至少，她那一双没有修整过的眉毛，还有那眸子里闪动着冷静表面下疯狂的光芒的时候，他能够认出来。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也去修了眉毛了呢？ 如果她修了眉毛后，她再用平静的喜悦的愤nù 的……眼神对着自己的时候呢，那自己是不是又会不认识了？ 不是还得要专门绕到她背后，去看看她的背影？ 余商非常郁闷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闷闷地生着自己的气。 “大哥，你怎么了？”余钦手忙脚乱地烤着自己炭盆上的菜串，抬头看到了余商那郁闷的样子，奇怪问道。 看看自己有几串菜已经熟了，他便顺手递了过来。 余商伸手接过，吃了一口，奇道：“原来还蛮好吃的！” 余钦自己也捞起一串吃起来，听他这么说，点头说道：“这酱汁味调得很好。” “还是不行。”边吃着手中的那串烤蘑菇，余商低低地向余钦说道，“还是……只认识背影。” “大哥，这事急不来。”余钦极力劝导道，“咱们不是带回来那么多药吗？慢慢吃，一定会有效果的。” 余商将手中的空串子往一旁一扔，靠到了椅子背上，冷笑说道：“神医问了一大堆，药吃了几大缸……可是效果嘛，还是没有见到。” “耐心、耐心。”余钦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致了，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这话，他连自己都哄不过。 第306章 好怪 “你们在说什么，要耐心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又离顾茗她们坐得远，所以顾茗几乎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了最后余钦说的“耐心”，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事，好像跟她有点关系？ 她没有看错过，每次与他们两个人见面时候，余钦那又期待又害pà 的眼神。而以前他从来不是这样的，可见，这件事，原因在他这个大哥。 真是太奇怪了。 余钦顿时就闭上了嘴。大哥的病是个秘密，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dào 。 这个消息如果传了出去……虽然大哥现在因为他这个病的缘故，对那个位置几近于无欲无求……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的话…… 说到底，最最有资格的人选，还是大哥啊！ 说起来，也真真算是天意弄人了！ 余钦闭口不言，余商却是饶有兴味地将顾茗上下打量。 顾茗沉着脸，问道：“你看够了没有？”什么人啊，打量人的目光，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余商收回自己的眼光，开口问道：“今天不是那个桂花香酒坊的竞价吗，怎么你竟然在这里开烧烤大会？” “你知dào ？”顾茗这下子是真的吃惊了，虽然这件事，她也没有想着能瞒过所有人，但是，确实也没有跟他们说过。更不用说，现在出面的人是二郎，主事的人是郑表哥。 而且他们前段时间还一直不在。 如果说他们知情，那即是说，这事还在酝酿当中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知dào 了。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对她如此下功夫？ 看到顾茗如此警惕而又怀疑的目光，余商笑了，说道：“那个年轻的掌柜，姓郑?的，不就是你姨娘娘家的侄子吗？而酿这个桂花酒的酒庄，管事的人，则是你姨娘的大哥与母亲……”因为他记不得人的长相的缘故，连带的，他对人名的记忆也不是特别的好。 “够了！”顾茗沉声说道。她不知dào 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少年还知dào 多少，但是，他对她的关注，令她心惊。 她有何德何能，让他们这样的人对她如此在意？ “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顾茗冷静地问道。 余商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起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只要她一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便能够从她的眼底最深处，看到那一丝的疯狂。 很细微的一丝疯狂，但是，也是无比的顽强的一丝疯狂，生命力是那么的疯狂，在她的眼底，肆意生长。 到底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姑娘，眼底会有这样的疯劲？ “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那我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还是会继xù 关注你下去。”余商说着，从自己面前拿起几串菜来，递到了余钦的跟前，让他替自己烤，接着说道，“作为谢礼，如果你有什么需yào 帮zhù 的地方，尽管提。” “为什么？”顾茗一点也不受宠若惊，直接问道。 余商沉默下来。他能怎么说，难道对她说，因为她可能能够治好他的这个病？ 长这么大，唯一让他有可能认出来的人。虽然他现在辨认她的方式，主要还是通过她的背影。可是就算是能够让他眼熟的背影，她的也是第一个。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身边那么多的女子，京城的世家里那么多的女子，谁不是从小就将自己的眉毛修成弯弯比较细的柳叶形？ 还有，谁家的女子会像她那样，有那样冷静的眸光？而且冷静下来，还隐藏着疯狂？ 那么不可能的组合，冷静与疯狂，在她的身上，偏偏和谐地溶为一体。 谁家的女子，坐得那样的直？如同一个可靠的男子那般？ 还有还有…… 也许就是这些全部的全部的加起来，终于，她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他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可是像她这样特别的女子，却真的只见过他一个。 “我现在不能够告sù 你原因，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告sù 你。”余商很郑重地对顾茗说道。 一旁的余钦已经将余商递给他的菜串都烤好了，默默地放在了一边，走开了些。 他的心情很是有些复杂。抬眼向那几颗成了今天烧烤大会由头的红色花骨朵儿一眼，他拎起了酒坛，一把将上面的泥封拍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哥珍藏的，果然是好酒！梅香寒咧，酒香醇厚，饮下去，这么冷的天，令人浑身都有些发热起来。 “来，光说话有什么意思？吃烧烤，怎么能不喝酒？”余钦提着已经开口的酒坛，笑着走了过来，对余商说道，“大哥，我来给你倒一杯！十四娘，你也来喝一杯！看看是这梅花酒好喝，还是你的桂花酒好喝！” “你醉了！”余商皱眉看着他。 余钦哈哈大笑着，说道：“大哥，你小瞧我！我才喝了一口酒，怎么可能会醉？我是快乐，我真的很快乐！” 他唱起了歌儿，真的很快乐的一般，拎着酒坛，给院子里每个人都倒上小碗的酒。 丫头们吃烧烤正觉得有些腻，见有酒喝，便都纷纷向他道谢，端起来喝了。 等倒完了一圈，余钦又绕了回来，笑着问顾茗：“怎么样，这梅花酒好喝不好喝？” “味道非常好，十四那桂花酒不堪一提。”顾茗微笑着回答，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余钦一眼。他是怎么了，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了？ “这酒当然好喝了，这可是我大哥亲手酿的。亲手酿的你知dào 吗？这个世上，有几个人可以喝到……”余钦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满口跑马一般地说起来，却被余商喝了一声，将他的话喝断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这个弟弟喝酿了。他酒量不好，一喝就酿。”余商说着，抓到自己面前那小碗酒，一口饮干了，就搀扶着余钦，向顾茗告辞了，扬长而去。 寒梅这下子可是终于松了口气，放下自己的炭盆，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赶紧回到院门边看守着。 这两个人……好怪！ 第307章 只有一坛 一直走出了好远了，余商与余钦离开的地方，陆续有几个身影闪现，然后又飞快地消失，快得能够让看到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顾茗一直以为余钦两个人胆子大，跑到后院来胡闹，但是到现在才知dào ，每次他或者他们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有安排，根本就不会让人发xiàn 这件事。 只要她余容院里没有人说出去就好。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顾家十四娘？”余钦仍然一脸傻笑地问道。 余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他道：“你喜欢她？” 他这一问，到是将余钦本人也问糊涂了。他总算是清醒过来，摸了摸脑袋，有些雾水地回答：“大哥，我……我其实也搞不清楚。” “十四娘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就大方点。”余商鼓励他道。 余钦眼睛中放出光芒来，可是马上就熄灭了下去，有些颓然地说道：“大哥，你知dào ……不行的。”家里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你是担心家里？不要紧，你放心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帮你。”余商笑着说道。 他这样一说，余钦顿时又精神百倍了。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哥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看来，他这个大哥，除了这个打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古怪毛病外，其余地方，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完美。 只要是他说过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事实上，在他的心目中，余商这个当大哥的，已经替代了他父亲的位置。在他的心里，余商是个亦父亦兄的角色定位。 “大哥，你放心，如果我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一定会第一时间告sù 你的。”余钦兴奋起来，傻笑着，对余商说道。 余商看着他，微微笑起来。 幸好，他的身边还有他，还有余钦，一直陪着他。 “你不要担心大哥，大哥与十四娘接触，只是想看看从她下手，能不能找到治病的办法。”余商轻轻地说道，“毕竟到现在为止，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认出来的人。” 虽然是认的她的眉毛与眸子里面的闪动的光。但是就算是这样，也算是弥足珍贵。 至少，比他喝过的所有苦涩无比的药汁更靠谱。 “大哥你放心，上次去看的那个大夫，是七哥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出来的神医，医术非常了得的，听说差点就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余钦安慰他道。 余商摇头叹息：“我不需yào 他会生死人、肉白骨，可是，却比生肉人肉白骨的难度更大。” 要说什么生死人肉白骨之类的，虽然难度很大，但是总会有特别厉害的医生能够做到。可是自己这个病……却是从来没有找到过能够治好的人。 “大哥，其实……如果不坐那个位置，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大哥你看我现在，就不跟我那些兄弟们争。我来读书，读书也是一条路的。”余钦沉默良久，其实这次看完了才回来的这个大夫，他也一样一点信心都没有。 虽然感觉非常的不甘心，但是如果这个病真的治不了……那大哥，也许就真的得不到那个位置了。 “我并不是非要坐那个位置。”余商微笑着告sù 他，“像我这种毛病，坐上那个位置，与那么多人打交道，会非常的痛苦。如果我有一天，真的选择了那个位置，那一定是因为，我在承shòu着更大的痛苦。” 余钦沉默了。是啊，像大哥这样身份的人，不是他不想争，就可以安危退出的。 很多时候，不是人推动事，而是事推动人。 推着你，不得不向前走。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不知dào ，包括顾茗也并不知dào ，如果世事不发生改变，在若干年后的某天，余商会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每日忍受着因自己的这种怪病带来的巨大的痛苦。 那是因为，他如果不这么选择，他承shòu的，是更大的痛苦。 顾茗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可是，她是不是能够改变别人的？改变余钦与余商的？ 没有人能够知dào 。 余商目送着余钦开开心心地回去了，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下沉思起来。 十四娘……是第一个给予他希望的女子。如果可能，他不会放过她。 可是，余钦喜欢她…… 罢了，只要自己治好了病，以后，哪个人不行？也不是非她不可了。 只是，为什么，心底会有那隐隐的失落？ 可是，余钦全身全心地信赖着自己，自己怎么能够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事，就此罢了罢了吧……只要治好了病，自己就一定远远地离开…… “再取一坛梅花酒来！菊花酒有没有？给我来坛菊花酒！”余商大声地唤道。 很快，豆丁就抱了一个精致的小坛子过来了。 “这是……今天新买的桂花酒？”余商接过酒坛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奇道。这酒坛子，也太过于精致了吧？ 这坛子做得这么精致，这坛酒得卖多少钱？ 他只知dào 今天桂花酒坊搞那个什么竞价，没有想到，她竟然闹这么大？ “今天陆大去买下的。奴婢听他说起，这坛酒还有个什么名堂呢。”豆丁想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名堂。 余商好奇极了，干脆将陆大叫了过来。 陆大说起今天的事，还惊叹不已，说道：“少爷，这坛酒可是不简单，听说今天的酒一共有三种，一种是普通的桂花酒，价格最低。一种是由处子亲手酿制出来的，所有的环节，都是十三四岁的处子来做的，没有叫旁的人插手一下。还有一种，从头到尾是由十六七的新妇来做的……” 余商听得哭笑不得，问陆大道：“那我这种呢，你买的肯定不会是普通的那种桂花酒吧？” “那是，少爷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够喝粗人酿出来的酒？”陆大越说越兴奋，“这是处子桂花酒，都是十多岁的处子做的……” “那我以前喝的那些酒，没有处子酒这个名堂，可是不也是一样喝得很香？”余商笑着打趣他道，“你这可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是吗？”陆大被泼了大大一瓢冷水，总算是冷静了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拱猪头，说道，“可是当时竞价会上，都快要卖疯了，若不是小的手脚快，这一坛都抢不到……” 什么，就只抢到这一坛？余商愕然看向自己手中抱着的这个小坛子。 第308章 何弃疗 他知dào 十四娘为了这个竞价会，提前做了很多的准bèi ，可是仍然没有想到，会火爆成这个样子。 “到也不是，这种处子桂花酒，小的只抢到一坛。但是普通的桂花酒，小的还抢到了五坛，都是大的。”陆大一身后，院子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五个大坛子。 虽然也是用的很精致的细泥烧就的瓷坛子，可是跟他现在手上的这个一比，那就太差劲了。 所以，大家都疯了一样地去抢这两种？ “其实卖得最好的，抢得最疯的，还是那种……另外那种……”陆大瞅瞅一旁的豆丁，有些别扭地说道，“小的本来也想抢一坛自己喝的，可是……” 可是还没有等他从那些猛涨的价格中回过神来，那些就全部卖完了！ 真真是让他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余商真是听得直想笑。十四娘……她真的是一个才十岁的少女吗，怎么懂得，竟然如此之多？ 如此深刻地利用男人的一些不可言说之处，她是精怪变的吧？ 不过，与那些温室里养大的娇花比起来，这个十四娘，果然是够不同！ 也许，她还真的能够治好他的病也说不定呢，毕竟，这个世上，只怕再没有比她更另类的女子了。 “那种酒我没有办法帮你，不过这种酒你要不要？要的话，你就拿去。”余商大方地对陆大说道。 陆大有些羞涩起来，说道：“四少爷……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你也知dào 我这个人的，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你想拿就拿去吧。”余商说着，将那坛小巧精致的酒坛强行塞到了陆大的手里。 陆大摸摸头，傻笑摸了摸头，生怕余商后悔的样子，抱着那坛洒，一溜烟就跑掉了。 余商笑着摇摇头，走到了院子里，拎起一大坛的酒，单手提着，一边走一边拆开了泥封，仰脖就灌进了嘴里。 果然不错！难怪能够在汝南造起这么大的声势，果然是好酒。 就凭这酒的这个品质，拿到京城去，也是能够赚到钱的。再加上她这手营销的好手段…… 现在她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够厉害的后台了。 除非她满足于汝南这一亩三分地，不然，她肯定要寻求外援的。 当然了，还要确定她有足够的存酒。这桂花酒与普通酒可不同，得有桂花才能做出来。 也不知dào 她是用的什么办法，竟然将一向只是妇孺们才喝甜甜酸酸的桂花酒，做出了这么好的味道来。有桂花的香味，却一点也没有桂花的涩味。 因此，也不用加蜂蜜或者果脯什么的东西了，自然味道就好。 也许，自己可以以此事来入手呢……余商抿住嘴唇，微微思量着。 “四少爷，喝药了。”耳尖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过来，轻轻说道。 余商皱眉看着她端着的这碗药，又仔细地打量了耳尖一遍，这才缓和了神情，说道：“耳尖，这药过一会儿再说吧，我才喝了酒，怕冲了药性。” 四少爷还是没有认出自己来。耳尖有些失落，但是她马上又微笑着应道：“那四少爷，奴婢去炉上热着，等晚上了您一定要记着喝……神医可是说过了的，这药每天都得喝两碗，不能断。” 每个人都说他的药不能断，可是哪个大夫治好他过？ 这几年，自从他发xiàn 自己有这个毛病后，他找过多少所谓的神医，吃过多少像这么苦的药汁！ 可是从来就没有一个有用的！ 一点也没有！ 余商敢确定，现在他眼前这碗药，十有八九，还是得白喝。喝完了，一切照旧。 所以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喝这个玩意儿。 叹了口气，他仰头，饮了更大的一口桂花酒。 有时候，他真的对他的这个病都绝望了。 而所有的那些所谓的神医，在他的这个病面前，都变成了沽名钓誉、不学无术之辈。 有些人甚至连药方都不敢开。开了药方的，其实也不敢包治好。 当然不敢包，他这么多年喝下的药汁得按桶来算，可是，病情却是一点好转也没有。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只是来躲躲清静的，却遇到了转机。 那个顾家叫十四娘的女子，终于给他带来了希望…… 不管最终自己这个病能不能治好，这个女子，对他而言，都是特殊的。 “夫人夫人，没有问题，十四娘今天一直没有出门。”秋华一直等到余容院里的烘烤大会散了，院子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才回到了余容院，回禀姚氏。 姚氏皱眉。难道她猜错了？二房那个二郎的生意，真的是他的，与十四娘没有关系？ 不然，为什么今天这样的大事，十四娘竟然没有去？ 就算是她陪嫁的那些铺子，用的都是她信得过的掌柜，可是每年到了最紧要的时候，她都是要去坐镇的。 如果是十四娘的生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会去？竞价会呢，汝南第一场的竞价会。 说起来，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这个点子呢？听说竞价会在京城已经办过几年了，每次都很是热闹。最最重yào 的是，听说只要气氛烘托得好，普通价位的东西，也能卖出天价来。 就好像她刚才听顾望在那里嘟嘟，好像今天的那些桂花酒，就拍出了很吓人的高价。 姚氏一想到钱这方面，就暂时忘记了顾茗的事情了，一心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来办一场汝南第二场的竞价会。 正好有些积压的存货，趁这个好机会，赶紧都清了，好采购新货了…… 姚氏便决定趁着过年前，将这事办了。这事不能再拖了，这次的竞价会这么成功，肯定很多人看着都眼红，自己要是动作稍微慢上一点儿，就会被别人抢先了。 话说二郎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长进了？真是要气死她了，四郎与六郎，怎么就半点也学不会？ 正好四郎与六郎一起来请安，姚氏便拿着这事，巴拉巴拉地说起自己的两个儿子来。 直将顾杉与顾枞两兄弟烦得不得了，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听着，心里对二郎这个隔房兄长，也是生了怨气。 而顾家三房院子外面那个宅子里，却是一片欢乐。 第309章 没有家的人 因为今天顾茑要防着姚氏派人悄悄地查她，所以她今天是不方便出门的。而竞价大获成功，顾朴与郑蓬都是收获颇丰，急于与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快乐。 “十四娘。今天真可惜，你没有在场，那个火爆……”顾朴已经乐得只知dào 傻笑了，不停地给自己倒酒，一杯又一杯地干下。 似乎除了这样，他已经完全不知dào 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快乐了。 “你少喝点！一会儿喝醉了，看你怎么回去！”顾茗看不过去，从他手里将酒壶夺了下来。 “十四娘！你这个桂花酒，果然好喝得很！”顾朴傻傻地笑着，说道。 郑逢笑着摇摇头。几个月前，一个还算是纯朴的乡村少年，现在已经彻?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了。 只除了他还是黝黑的皮肤外，他根本就已经同几个月前那个刚刚离开伊刘村的少年没了半分相似之处。 不过现在喝多了酒，他也不复黝黑，而是变成了黑中带红的颜色。 见顾茑扭头看向他，他总算是比顾朴要好点，还记得正事，放下了酒杯，跟顾朴拉拉杂杂地说起来。 忙活了好几个月，前段时间还到处跟人送酒，终于到了今天，一切的辛苦都变得非常的值得。 “十四娘你知dào 吗，前段时间，你让我收桂花，到处收那种还没有变黄的桂花的时候，还出那么高的价……我还是为你毛病了。可是没有想到，原来是我的毛病！我太笨！你放心，以后再有什么事，只要你用得上表哥的，只要你开口，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表哥绝对不含糊！”说着说着，郑逢也是激动起来，拍着胸口，胡说八道。 顾茑摇摇头，见他们两个人现在都醉得差不多了，再谈下去，也谈不出什么的名堂来了。便对守在外面的老李说道：“等他们都醉倒了，记得将他们送回去。就说他们是在店里喝醉了。” 为了防止她这个秘密据点的消息走漏，每次顾朴与郑逢来的时候，都是甩了自己的丫头小厮，单独前来的。幸好这里还有一个老李，帮了她不少的忙。 老李点点头，答yīng 下来。顾茗这才进了房间，打开了地道，从这里回到了余容院里。 她出来的地方，正是她的房间。原本地道的入口是在后院的，可是后来芷汀建议她换到房间里来，说这样更保险些。于是她便将之改到了这里。 这个地道的挖掘，全部都是由余容院的众多丫头们出力挖出来的，而土则由地道那头的老李运出去了。幸好有个专业江湖人士芷汀的指点，所以众人虽然都是第一回做这种事，竟然也没有挖歪。 只是地道中不怎么好kàn 就是了。 “十四娘，头发上面蹭了些灰。”丁香说着，很小心地将她头发上的那点细灰去除了。 “很快就要过年了啊……”顾茑却只是感叹道。 是啊，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到了那天，你们也不必守着我，都回家去吧。”顾茗说道。 丁香却摇摇头：“十四娘，您忘记奴婢了？奴婢可要去哪里？没有地方可去！过年，肯定只能陪着您一起过的，您就算是想赶，也赶不走的呀！” “好啊，那我们两个人一个过这个年！”顾茗是真的不想跟姚氏这些所谓的家人一起过年的。 过年是难得的好日子，她不想要这一天，还要委屈自己，对着那些明明痛恨的人，强言欢笑。到时候找个什么理由，怎么也不去与他们一起守岁。 “十四娘，还有我呢，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你不能甩开我的。”芷汀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结果，寒梅、腊梅、红梅、雪梅几个也都跟在芷汀的后面走了进来，纷纷说道：“奴婢们也是无家可归，要与十四娘一起过年！” 也许是姚氏特意的安排，怕她会得到那些世仆们的帮zhù 而增加实力。但是她一定没有想到，她这样的行为，却无意间给顾茗更多的忠诚手下。 结果她们纷纷表态，倒是让金菊与山琴为难起来。与她们都是从外面买进来的不同，金菊与山琴都是家生子，虽然家里人在顾家混得也不算太好，但是，家中父母兄弟都齐全。 像过年这样的大节，不管主家有多忙，家生子都是会放回家去的，至少也要让人家吃上一顿团圆饭嘛。 可是现在余容院里从外面买的丫头却超过了家生子。以前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别，但是现在，众人间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金菊非常的为难。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见过父母了，还有她大哥，上次听他说起，小侄子已经会叫姑姑了，她却还没有亲耳听他叫过。 她真的很想回家看看…… 可是现在满院子人都要留下来陪十四娘过年，自己又怎么好回去？ 她左右为难，最后只好kàn 向余容院里唯二的家生子里的另一个，山琴。 山琴显然也是有些犹豫不决。但是她显然比金菊有主意，想了一阵，也上前掀开帘子走进了房间，笑盈盈地说道：“十四娘，今年余容院这个年肯定过得热闹！您可不许赶奴婢走！” 金菊有些傻了眼，连山琴都要留下过年了，那她怎么办？ 顾茗听了，劝山琴道：“你与他们不同，他们如果不在余容院过年，还能去哪里？父母家人，相隔千里的也有。”这些小丫头，可都是被家人卖的死契。 死契与活契区别很大，一旦卖出，家人便再也没有赎回的机会了，除非主家施恩，主动将人放回。可是这样的事情极少，很少会发生。 而活契则不同，如果被卖者的家人来赎，只要付得足够的钱，主家是必须放人的。 这也是为什么死契得的钱是活契两倍多的原因了。 而这些小丫头，她们家人将她们卖出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想过，还有一天再将她们赎回去。 所以才说，她们都是无家可归者。 或者说，余容院就是她们的家。 而她，与她们也是一样的。余容院这个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也是一样，没有家人。 第310章 准备过年 “要过年了呢！公子，这是您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吧？”艾草站在一旁，有些痴痴地看着身边正奋笔疾书的林恩之，轻轻说道。 林恩之抬头，看到是她，紧紧皱住了眉头。思路已经被打断了，一时半会儿也接不起来，他干脆将笔搁到笔架上，微微谴责地说道：“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没有满月子之前，都不要起来的吗？有什么事，叫院子里的其他人就好了……” 可是其他人好多的怪话。艾草很想告sù 他，但是，还是忍住了，温柔地说道：“可是公子，奴婢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这几天，他好像总是很忙碌的样子一样，连去她房间里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她在床上呆着又没有事情做。虽然是小月子，可是养的时候，也是要当大月子养的，要讲究的地方一点也不能差。甚至，因为是用药堕下的，比起瓜熟蒂落，对母体的损伤更大，所以还要更加小心一些。 所以，她真的是什么都不能做，连个针线都不能做。 可是所有的这些，她都心甘情愿的。公子已经答yīng 过她了，只要娶了亲，马上就升她当姨娘。能够给这样优秀的男子当姨娘，现在这么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她想他，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再不能见到他，她的心都会因为干涸而枯萎的。 可是她却没有发xiàn ，因为她的话，林恩之那本来就已经皱着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他真的很后悔，自己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为了哄她将孩子打掉，还许她以后要纳她当姨娘……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是现在，他该怎么摆脱她？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好了好了，以后我每天都一定抽出一会儿去你房间陪陪你，你现在还是赶紧去回去休息吧。要是累着了，对以后可是很不好的……”林恩之敷衍地哄着她。 可是艾草却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是又马上自己擦掉。因为在她打听到的坐月子须知里面，便有一条，说是月子里面，是不能流泪的，不然，会伤到眼睛，等年纪大了，便会变成迎风流泪眼。 那可不行，她赶紧将眼泪擦干了，笑着对林恩之说道：“公子，奴婢不累，一会儿就会回去休息的。只是奴婢是秋桂院现在最大的丫头，要管的事自然是多一些的。这个年，公子打算怎么过？而且明天就是小年了，还得安排人手打扫呢……” 林恩之胡乱地点头说道：“你安排吧……事情你就别做了，让其余的人做。至于过年嘛……” 顾望夫妇肯定是希望他能够去他们那里过年的吧？可是，一想到在那里他要整天面对着十娘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他就觉得难受。 “过年，他们姓顾，我姓林，又还没有成亲，合家团圆的日子凑一起有什么意思？”林恩之想了想继xù 说道，“就在秋桂院里过吧。我还要去学堂，那就麻烦艾草你多照料一下了。” 艾草顿时兴奋得两只眼睛只向外发光，连连应承下来，喜气洋洋地出去了。 她才一走出去，房间里的林恩之，就黑了脸。 “这边！这边再擦一擦！旁边！旁边还有灰，你没有看到吗？”余容院里，大小丫头们都已经忙活开了，拿着后面、扫帚什么的，到处打扫着。 虽然说是明天才是小年，但是这么大一个院子，只有一天怎么够收拾？自然是要提前准bèi 好了。 还有一些手特别巧的，则在那里剪着窗花。而出乎意料的，芷汀竟然是最受欢迎的一个。概因她会剪很多别处从来没有见过又特别好kàn 的窗花，所以一时间，好多人都凑到她跟前，看着她剪，吵吵闹闹地跟着学。 顾茗则在那里写春联。根据丁香的安排，余容院里所有门窗上要用的春联，全部都归顾茗写——会识字的丫头还有几个，但是她们那字还明显没有底气贴到自己的门上。 顾茗从藏书楼里抄了好大几张纸的吉祥话儿来，让小丫头们自己挑。“梅”字的四个丫头，现在是四个人住一间房。四个人各有心仪的吉祥春联，可是偏偏只有选一个出来，于是四个人讨论了半天，还没有能够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对联来。 山琴与金菊两个人一间房，不过金菊一向很好说话，现在也是一样。她根本就没有挑，直接就同意山琴选的那个了。 丁香倒是费了番心思，仔细挑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还有小库房也要贴，院子门口也是要贴的，而为了吉利，柜子上也要贴，里屋门口也要贴…… 这边窗花都剪完了，那边打扫的也收拾好了，几个月前才贴上的窗户纸，也全部都揭掉了，准bèi 换成新的窗纸。 “呀，这是什么纸呀，真好摸。这用来画画都够了吧？”腊梅突然惊奇地大声叫了起来。 她的话引起哄堂大笑。 “这叫高丽纸，是专门糊窗户的。这画画可不好。”丁香笑着告sù 她。 “高丽纸呀，是外国纸啊，难怪这么好呢。”腊梅感叹地说道。虽然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纸，但是却很早就听说过了，也知dào ，这种当窗纸，那是最最好的了。 贴在窗棱上，又明亮又结实。 “府上都是用这种高丽纸糊窗子的吗？”腊梅是新来的，这还是第一次在顾府过年呢，所以她不太懂，悄悄地问丁香。 丁香摇摇头：“只有几个主要的院子会给高丽纸。其余的院子，就发本地仿的，看着也差不多，但是实jì 上却差了很多，也不结实。” 经常还没有到年底，就会被风刮破，只好再找些普通的白纸去糊，很丑很丑的。 就是不知dào 今天府里发下什么样的纸？她们也没有人去打听一下。 “高丽纸给董姨娘她们送去了没有？”顾茗正写着对联，突然抬头问丁香道。 这些事情她都已经全部交给丁香了，很少会去指挥。现在也只是问一声。 “十四娘放心，奴婢今天一大早就给送去了。除了董姨娘，十一娘、十五娘还有何姨娘那里都送了。”丁香回答道。 很好很好。顾茗点点头，继xù 写着对联。 这边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和和气气，却不知dào ，现在小姐院那里，已经闹翻了天。 第311章 有备而来 “她烧的是什么炭？”房间里，顾茑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粗使丫头丁沉，沉声问道。 丁沉明白她的意思，朗声回答道：“银丝炭。” “她用的什么窗户纸？”顾茑又问道。 丁沉继xù 回答：“高丽纸。” “……你明白接下来怎么做了吗？”顾茑问她道。 丁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我也只相信你。快去快回，记着千万不要让人生了疑心！”顾茑叮嘱丁沉道。 丁沉点点头，飞快地走了出去。 而院子里，几个丫头们已经吵成了一堆。 小姐院里现在一共住着四个小姐，除了已经搬上楼，不再掺和这些事情的七娘外，还有九娘、十一娘、十五娘。 而这三个小姐里面，竟然有两个小姐今天糊窗户用的纸，竟然都是高丽纸！ 本来大家都忙着干活，也没有人去留心这样的细节，可是偏偏十一娘的粗使丫头，一个叫金豆的，跑到她们跟前来炫耀。 白静等着人怎么忍得下这口气？马上就去告知了顾茑。 顾茑也是气得不行。上次的银丝炭，她没有，唱了一大出戏，才从姚氏手里搞到一点。 而现在，十一娘又有高丽纸用！ 小姐院里三个人，那两个都用的高丽纸，只有自己用的还是府里公中所发的普通纸……不但她想不通，她还得多个心眼，担心自己的丫头们心会散了。 十四娘也是做得出来，送东西，就不能多送一份？自己不是也是一样是她的姐姐吗？ 可是现在，竟然你不将我当姐姐，我也不会替你考lǜ 的！你觉得你钱够多，又是银丝炭又是高丽纸的，就不知dào 真zhèng 要是这事闹大了，还会有什么人会护着你？ 于是，她便招来一向最最擅长传递八卦消息的丁沉过来，吩咐她这事。 看着丁沉出去了，顾茑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十一娘总以为巴结止了十四娘，好处多多。却不知dào ，都只是一点点蝇头小利罢了。 岂待十四娘的银子花光！看到了那一天，她们还怎么得yì ！ 她慢慢走出了房间，看着院子中，自己的两个丫头正与顾苧的丫头争吵得很厉害。 “白静，你一个大丫头，怎么这么没有身份，跟个小丫头吵架？不嫌对方粗鄙么？”顾茑站在房间门口，高声喝道。 白静马上停了下来，虽然还有几分不平，但是却是得yì 地斜了正跟她吵得厉害的金豆一眼。 金豆本来得yì 洋洋的，听到顾茑这句话，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九娘，我们还糊窗纸吗？”白静虽然吵架骂不过金豆，但是却因为身份比较高而反败为胜，高兴地跑到了顾茑的身边，问她道。 顾茑沉吟了一阵，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白静，才终于说道：“先放着。高丽纸么……咱们很快就会有的。” 是的，她也想出了在后院的生存之道。 十娘与十六娘投了个好胎，凡事都有姚氏操心，什么也不会缺。 十一娘巴结上了有钱的十四娘，十四娘有什么，她便有什么。 七娘则是听从姨娘的，凡事一味苦忍。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她也想出了属于她的生存之道。那就是，利用十四娘与夫人之间的矛盾，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好像上次向姚氏讨要银丝炭一样。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十四娘呢。如果不是她与夫人之间的关系如此糟糕，并且她还有实力与夫人斗个死去活来，自己又哪有这样的好机会？ 果然不一会儿，十娘便气冲冲地奔进了院子，后面，紧跟着的，便是十六娘顾荞。 “十一娘，我从来不知dào ，你的胆子既然如此之大！”顾蕊一进了院子门，便先声治人，高声叫嚷了起来，“公中那纸你不喜欢用，你怎么不跟娘亲说说，怎么能下手去偷？” “偷？什么偷？你别搞错，这纸可不是你们的。”顾苧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知dào ，偷这个字，是绝对不能沾的。 “给我将她窗户上的高丽纸，全部都给我撕下来！”顾蕊才不管她如何说呢，豪气地手一挥，她身后就涌出来一堆的下人们，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强行推开顾苧等着人，就要将窗户上已经封好了的窗户纸全部撕下来。 “十娘。你敢！你敢！只要你敢撕，我就一定要去跟爹爹告状！”顾苧知dào 十娘是真的做出来的，也紧张起来，马上就开口威胁道。 “切，我怕！我是顾家的贵人，爹爹疼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将我怎么样？”顾蕊对她的威胁完全不当一回事不说，再次下令。 于是顾苧那方薄弱的防线便被冲破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顾苧那已经工工整整贴好的窗户纸，便被贴了个七零八落。 “哼，还说不是偷的，你看看，你用的这是什么纸？这是高丽纸！难道今年公中给你发的是高丽纸？难怪刚才娘亲还在说呢，今年的高丽纸，突然就少了好些！就只有你过去了一趟！”顾蕊趾高气扬地说道，抖了抖手中拿着的那上好的高丽纸，厚实结实偏偏透光度还特别好的纸张，被她抖得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我就不信她只偷了点纸。要知dào ，这人都是这样，贪欲是慢慢地变大的。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了。来人啊，给我搜！”顾蕊更得yì 了，大声唤道。 于是她带来的那些人又分头冲进了顾蕊与她的几个丫头的房间，粗鲁地翻了起来。 顾苧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见她用的东西好，有人眼红了，于是告了黑状。 而正好顾蕊想找她的麻烦很久了，只是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有人送上理由与借口，她还有什么不利用的？ 弄不好，她这样做，里面还有姚氏的影子里。那几个翻起东西来最凶猛的婆子媳妇，可不就是姚氏的心腹管事？虽然顾蕊是嫡长女，可是想要使唤她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谁叫自己是十四娘那边的人呢。夫人没有办法对十四娘怎么样，所以就来对付自己了？ 是不是也还有借着对付自己、再将事情扩大化、扯到十四娘身上这样的打算？ 不过，不管她们怎么想的，这事，都必须马上告sù 十四娘。 “白荷！你小心点，别被发xiàn 了……”顾苧正悄悄地叮嘱着自己的大丫头。 突然，顾蕊高声吩咐道：“来个人！将这几个丫头看住！还有十五娘那里，也去个人，陪十五娘一下，免得她被吓到了。” 她这次来，可是有备而来。 第312章 栽赃 难怪她带这么多人来，原来，还打着封杀消息的主意？ 顾蕊带的人在顾苧的房间好一阵大翻特翻，结果，还真是翻出了一些东西出来。 顾苧本来的性子，就是好占便宜。就算是在姚氏面前，也控zhì 不住自己的这个毛病，看到什么精致漂亮的小东西，也总免不了要揣包。 只是姚氏那里东西看得严，真zhèng 的好东西是不可能被她揣走的，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揣了好些东西回来，只是可惜没有一件是值钱的。 而那些明显不属于她的东西里，还有一些，应该是十娘的。比如说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泥人，面目非常的精致，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也是顾家的独一份。这是姚氏带着顾蕊回娘亲时候，姚家表哥送她的。 像这样的东西，全部都被清理了出来。 所有这样的东西，都一样一样地，堆到了特意搬到院子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本来顾苧还没有当成一回事，毕竟虽然这些东西来路不怎么正，可是却并没有一样值钱的。她也知dào 自己这个毛病，非常的不好。只是看到东西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忍受不了自己想要的心。 只是前段时间，十四娘也劝她了，她才终于好了一点，努力地克制自己了。 但是以前揣包里带回来的，却没有办法再还回去是不是？ “咦，我这个泥人怎么在你这里？”顾蕊又惊又喜上前，一把将那个精致的小泥人抓到手里，紧紧握住，质问顾蕊道，“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你知dào 不知dào ，这是泥人张的手艺？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顾苧一直只是沉默着。她只是焦急，现在她与十五所有的人都被顾蕊带来的人看住了，她要怎么样，才能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直到一个媳妇万分得yì 地高高举着一个物件走过来，将之郑重地放到了桌子上那一堆物品上，顾苧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止是她的脸色变了，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这是哪里来的？十娘，你竟然敢栽赃！”顾苧愤nù 地叫了起来，可是更多的，却是害pà 。 她怎么就忘记了，顾蕊还会栽赃？ 她竟然还敢栽赃？ 如果她本身就是清白的，那她争辩一番，可能还会有人信。可是现在，她有些绝望地看着桌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无助地想，这个家里，还会有人相信她吗？ 这支凤头衔着一颗北珠的金簪子，真的不是她拿的啊！ 可是，她看了看眼前的人，就连白静都用那种不赞成的眼光看着她…… 就连自己最最贴身的大丫头都信她，她还怎么敢奢望还有人会信她？ 对了，还有姨娘！别人不信她没有关系，可是姨娘肯定会相信她的！ “姨娘！我要见姨娘！我要见姨娘！”顾苧大声叫着，就要向院子门口冲去。 可是顾蕊早就已经吩咐过下人们要留心她了。她才向前冲去，就有一个媳妇一把将她拦腰搂抱住。 最后一点希望也是要破灭了吗？ 顾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将窗户支起一道细细的逢，透过这道缝，向着外面瞧着。看到这里，她的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让你拽！以后看你还如何拽？ 以为自己巴结上了十四娘就了不起？十四娘算什么？她怎么跟十娘、跟夫人斗？ 还有十四娘，如果以后你再送东西，不送我这里一份，今天的十一娘，就是明日的你！ “十娘！这个东西我从来没有拿过！是你栽赃的！你好狠毒，你竟然如此陷害自己的姐妹！十娘，就算今天我栽到你手里了，你也放心，你也高兴不了几天，十四娘一定会替我报仇的！”顾苧用力挣扎着，可是那个媳妇抱得很紧，她根本挣扎不出来。 “十四娘？我会等着她的，看看她能够做什么。”顾蕊得yì 极了。 她在十四娘面前吃了太多的瘪了，今天在十一娘面前，全部都找了回来。 嗯，十四娘确实很可怕。不过也还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十四娘那么可怕的。比如说栽赃，十四娘那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东西掺进去，可是十一妇这里，一试就成功了。 真是没有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呢。顾蕊有些意犹未尽，又向十五娘的房间里瞥去。 与一向高调，得了点好东西就恨不得闹得满府都知dào 的十一娘不同，十五娘非常的安静，非常的低调，低调到就好像是以前的十四娘一样。 不过，十四娘没有生母，而她却有。 而董姨娘也是蛮可恶的一个人。如果上次不是自己够机灵，现在，她都快要生出来了吧？ 如果再到十五娘的房间里翻上一翻…… “十娘！打消你这个主意。”顾荞在一旁不怎么高兴地提醒她道。顾蕊才向十五娘的房间望去，顾荞便明白了她的打算。 顾蕊脸色顿时一沉。娘亲也不知dào 怎么想的，明明办法是自己提出来的，可是她偏偏要让顾荞跟着一起来。 真这个机会将十一娘与十五娘一网打尽多好？还能趁机将董姨娘也拉下水。 而将她们三个都拉下水了，那十四娘不也就被拉下水了？ 她就不明白了，十六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同意自己的这个办法？ 偏偏娘亲还嘱托自己，要听十六娘的安排！ “好了好了，现在人赃俱获，咱们赶紧回去吧！”顾蕊不甘心，只是顾荞坚持，她没有办法，只好吩咐胜利回转。 两个婆子抬起那张小桌子，连着上面的“赃物”一起。桌子后面，是那个媳妇押着顾苧。剩下的人都跟在后面，将顾苧的几个丫头围在正中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都走了吗？”房间里，十五娘轻声问她的大丫头白叶。 白叶从支起一条小缝的窗户里向外张望，看了半天，也没有再看到人，便点头应道：“十五娘，好像真的都走了。” 刚才十娘喊要走，看着她们的那个婆子终于走了，她们这才敢自由行动。 “你小心些到院子里转上圈，查看查看，免得十娘还留了人在院子里。”顾茵吩咐道。 白叶赶紧便出去了。 而顾茵又吩咐粗使丫头丁枝道：“你从后面这个窗户爬出去，想个办法，翻墙出去……” 丁枝点点头，利索地从后窗翻了出去。 第313章 十四娘来了 灰尘都打扫干净了，对联都贴上了，窗花也全部都贴好了，整个余容院里一片喜气洋洋。小丫头们都聚在一起，听着认字的给她们读那对联上的字。 “十四娘！十四娘在不在？姐姐，我要找十四娘！”丁枝跑到了院门处，累得喘不过气来，急急地问腊梅道。 腊梅见她这个样子，吓得赶紧带着她去寻顾茗。 “十四娘，求求您赶紧去救十一娘！刚才我们正在糊窗纸，突然十娘、十六娘就来了，非说十一娘的那些高丽纸是偷的，又到她房间里好一通乱翻……结果翻找出来一支纯金的簪子！”丁枝急急地说道，“现在十一娘还有她的丫头，已经全部都被带走了！十五娘也是一直被看着，动弹不得！刚才她们都走了，奴婢才终于脱身来报信！” “你辛苦了，先歇歇，喝杯茶。”顾茗让金菊将丁枝带下去，自己皱眉沉吟起来。 都快要过年了，还来玩这么一出？ 而且，又是栽赃？姚氏真是玩不腻啊。上次对付她，就是想要栽赃，现在对付十一娘，竟然还是栽赃！ 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只是可惜了，很明显，十一娘还没有对姚氏的为人有一个深刻的认知——至少没有她来得深刻。所以，这次，她竟然被陷害成功了。 自己要怎么才能救下她？ 一只纯金的簪子？是哪支？姚氏当年可是从姚家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的，虽然远远不及她的嫡姐，可是就算是纯金的簪子，也是有好几支的。 真不知dào 这次拿出来玩的，会是哪支？ 顾茗到是很信任顾苧。不为别的，顾茗相信她没有那么大的胆，敢偷纯金簪子这样的东西。 你说她没出息也好，或者说做事有底线也好，总之，虽然她爱占别人的小便宜，可是，她也只占小便宜。像比较贵重的东西，她是从来不碰的。 她怎么知dào 的？她跟顾苧，可是打了两辈子的交道了。 可是姚氏为了能够一举将顾苧击垮，却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却是过犹不及了。 她派了丁香去问问还在余容院休息的丁枝，到底姚氏拿出来当伐子的，是哪支簪子？ 很快丁香就回来了，回报道，丁枝也不知dào 。因为当时她们都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不能出去围观，所以，只是从她们的对话里知dào ，那是支金簪子，但是具体是哪支，就没有办法知dào 了。 这怎么办？不知dào 是哪支簪子，自己可要怎么办…… 对了，姚氏的首饰里面虽然有好几件簪子都是纯金的，不过，贵重在它们的材质本身。就做工上来说，并非是多么精致的东西。 嫡母对庶女，能够讲究面子上好kàn 的，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又讲面子又讲里子的，那只有亲生的女儿。 所以，虽然是纯金的，可是，应该不是特别难得的东西。也许，东大街上，都有得卖的。 何姨娘也终于得了信，如遭五雷轰顶，跌跌撞撞来到了魏紫院，向着姚氏，恸哭失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味地磕头。 她知dào 十一娘爱占别人的小便宜，看到什么东西合心意，总是往口袋里揣。 她也训过多少回，可是这个孩子，总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完全就没有听到脑子里过。 不过，她其实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十一娘拿的东西，她还专程地检查过，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太重视。 可是没有想到，这次她竟然被查出来，偷了夫人的一支金簪子！ 她怎么就这么大胆？ “姨娘！姨娘，我是被冤枉的呀姨娘！是十娘派去的人栽赃！是她们陷害我呀！”看到何姨娘来了，顾苧挣扎着，就要从地上起身。 被带进了魏紫院，她便被那个姓容的婆婆强行压着跪了下去。而她的三个丫头，已经被按在地上行起板子来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挣扎，那个容婆婆都根本不为所动。她力qì 非常大，顾苧怎么可能挣得过她？ 她大声地喊叫着姨娘，希望姨娘能够来救她。可是她失望了，何姨娘只是投给她一个失望至极的眼神，就再次向姚氏磕起头来。 姨娘不相信她！姨娘不相信她，那个簪子不是她拿的！ 她竟然不相信她！ 顾苧的心一下子便凉了。如果连生她养她的姨娘都不肯相信她，那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哪个人会相信她？ “夫人，求您看在十一娘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奴婢……奴婢愿意赔偿！按原价赔偿！”何姨娘向姚氏恳求道。 姚氏心中颇为解气地打量着跪坐在下面只知dào 磕头的何姨娘，心中暗爽。巴结十四娘的时候，就应该知dào ，会有这么一天！ “何姨娘，不是我说你，怎么将好好一个孩子就教成了这个样子？”姚氏看着何姨娘，鄙夷地说道，“姑娘家不同于男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如果这个毛病不早些治好，那嫁了人了，可是要将顾家的脸都丢尽的。今天这事，你求我也没有用，非得老爷才能做这个主。” 一听到姚氏不肯息事宁人，而是非要将这事闹大，闹到老爷面前去，何姨娘便非常的绝望。真要是落到了老爷的手里，顾望那个人死板得很，那十一娘就惨了。 “夫人，请您高抬贵手，十一娘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果夫人真的想要找个人解气的话，请夫人冲着奴婢来！奴婢什么也不怕……”何姨娘凄惨地说道。 “看你说得，好像是我栽赃陷害的一样？”姚氏不喜欢听了，立起了眉毛，叫了起来。 “……”何姨娘咬咬牙，没有说话。她多希望真的只是一场陷害！ 十四娘，快来了吧？ 希望她有办法救下十一娘！ “夫人，十四娘来了。”果然，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祈求一般，檀香走进了房间，在姚氏耳畔轻声说道。 而何姨娘竖着耳朵听着，听了个一字不漏，顿时，泪洒顿作倾盆雨。 十一娘，终于要有救了！ 第314章 眼睛一眨 十四娘，她来了？她来做什么？ 姚氏一听到说顾茗的名字，就会觉得胃部不适。不过这次不同了，她们已经给她设下了漫天大网，而且，顾苧毕竟不是奸滑如油的顾茗，轻松便入套了。 现在自己只等着收网了，没有想到她既然还敢自己闯进来！ 姚氏自然也看到了一旁何姨娘那欣喜的眼神，心中冷笑，就让你再高兴一会儿。不过，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一会儿从云端坠下，可别嫌摔得肉太疼！ “让她进来！”姚氏揉了揉自己的胃部，冷冷地吩咐檀香道。 檀香赶紧出去将顾茗带进来。 走进房间的顾茗差点晃瞎了一屋子人的眼。额滴个娘涅！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十四娘？难怪刚才檀香那个怪怪的表情呢，真没有想到，顾茗还有这么打扮的一天。 也不怪她们吃惊，现在的顾茗，头上插得满满的，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纯金的发饰。 原来现在十四娘已经这么有钱了？姚氏差点就被十四娘那满头的首饰晃瞎了眼。 一时间，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 姚氏定下神来才反应过来，如果顾茗现在头上的首饰都是纯金的，那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就算当时那三千两她全部用来买这些首饰，也是不够的呀！ 更别说她又是修葺、又是炭火什么的，可是花了不少的钱。 “你来作什么？”想明白了，姚氏看着顾茗那满满一头的金饰，也就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了。只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眼热，她到底从哪里搞的这么多东西？ 真的很像是真的呀！她都有点心动，想去买一些平常来戴戴了！ “母亲，女儿来寻十一娘的。上次去十一娘院子里玩，不小心落了样东西在她那里，今天才发xiàn ……可是刚才到了小姐院才发xiàn ，她的人都不在，就一路寻过来了。”顾茗微笑着，对姚氏说道。 姚氏沉着脸，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们姐妹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顾茗一声惊喜的尖叫，向房间中间那张小桌子扑了过去，高声唤道：“原来在这里呀！我可是寻了它好几天了，余容院都快要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十一娘，你也真是，明明看到我的这支簪子了，怎么也不吱声？你又不是不知dào ，它根本不值钱……” “不值钱是什么意思？”何姨娘马上就接着顾茗的话问了起来。虽然她还没有明白十四娘想做什么，可是现在一口咬定这支簪子不值得什么钱，对十一娘，却绝对是一个太好不过的消息了。 十一娘从小就爱占小便宜，顾家人谁不知dào ？顾望自然也是知dào 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也不至于会因为一个不值得什么钱的东西，去重罚自己的女儿。 这也是姚氏要拿纯金簪子栽赃的原因。只有这样做，才能引起顾望的重视。 “上次家里来了一个提着篮子卖饰物的婆子，她的东西，都特别的像纯金的，还特别的便宜，十四……十四就多买了些。不过十一说她没有什么钱，就什么都没有买……”顾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又替给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问她，“你看看，是这支吧？上次一口气买太多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那个丫头一直低着头，低调得很。现在顾茗递东西过去，她也只是接过扫了一眼，便还给了顾茑，说道：“就是这支，没有错，上面还有那个婆子做的记号呢。” “胡说八道！这明明是纯金的簪子，而且是十一娘从我娘亲这里偷走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从什么婆子那里买的假东西了？”顾蕊再也忍不住了，跳了出来。 “真的，十娘不信你来看，这里有记号的。”顾茗态度非常的好，对顾蕊说道，“真的，记号在这里……” 顾蕊半信半疑地走下去，顾茗将那个簪子的记号指给她看，果不其然，顾茗指的地方，真的有个半月形的记号。 “那个婆子说了，虽然她有本事将东西做得跟真金的一模一样，可是又怕旁人没有节操，将它当成金的卖去哄人……所以才会做上一个这样的记号。”顾茗向顾蕊解释道。 虽然已经看到了记号，顾蕊心底已经有些动摇了，可是她还是坚持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这支簪子，是娘亲亲手从她的梳妆盒子里拿出来的，然后交到了那个婆子的手里，让她趁乱给塞进去…… 什么时候变成假的啦？ “那你看看我这支钗，一模一样的记号呢，你看看。”顾茗说着，就从头上拨了支钗子下来，一样地找到那个标记，让顾蕊看。 顾蕊看到后，心都凉了：真的是一样的，完全一模一样的标记。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支簪子明明是娘亲从梳妆盒里拿出来的啊！ 顾蕊的思绪都完全被顾茗弄得混乱了，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荞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没有想到，这小事很显然，已经将她那个一脑袋煤渣的十姐给难住了。 顾荞沉着脸，也走了过来。她走到已经都呆滞带了的顾蕊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说道：“十娘，十四娘说这头饰是有记号的？给十六看看好不？” 顾蕊便直接将手里的那只钗子与簪子递给她。 顾荞对比了一支钗与一支簪，也沉下脸来，标记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十四娘刚才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掉了包？ 可是她头上戴么多簪子里面，并没有一动是凤头衔珠的呀！ 稳了稳心神，顾荞提醒顾蕊道：“十娘，十六还要看十四娘其它的头饰。” 顾蕊直接伸手去便要拨，却突然看到了十四娘那似笑非笑的眼，心中突然便是一个机灵。 这个十四娘，肯定是个精怪！不然，是什么人有这个本事，将一支真zhèng 的金簪子，变成了支有标记的假簪子呢？ 顾茗慢慢地将自己头上的头饰全部都摘了下来，说道：“既然你们不信，那就一个个查吧……不过，你们还分得清，从十一娘房间找出来的是哪个吗？” 顾蕊的手里堆满了“纯金”的簪子、钗子等小头饰，全部都金光闪闪，看上去，全部都是真的。 而且，每个上面，都有相同的标记。 这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知dào 自己那支是凤头衔珠，这么大的一堆里面，自己还真找不出来哪支是自己的。这可怎么办？顾蕊茫然地看向娘亲。 第315章 哪里不对劲 “拿过来给为娘瞧瞧！”姚氏终于开口了。 她的担心是对的，凡事只要是十四娘掺和进来，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像现在，她好好的金簪子，只是被十四娘碰了一下，就变成了假的? 顾蕊赶紧将手中那大大的一捧“金饰”放到了姚氏的手里。 娘亲一定能分辨十四娘的鬼把戏的。是的，十四娘现在一定是在玩把戏，就好像上元节的街头那些玩杂耍的艺人一样，他们在吞剑，可是实jì 上他们没有吞剑；他们在吐火，但是实jì 上他们也没有吐火。 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对的，一定是障眼法。十四娘使了个障眼法，将娘亲的真金簪子变成了假的，上面还有标记。 可是只要破了她的把戏，那么，这一切便都不会消失就好像是被拆穿的杂耍一般。 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姚氏捧着这些“金饰”，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一点差别都分辨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难道说，当年嫡母给自己的陪嫁里，所有的纯金首饰，其实都是这样的货色？ 姚氏的心都凉了，一时间，她甚至有个冲动，立kè 将她的首饰盒子都打开，好好地检查一番，剩下的那些里面，还有没有像现在这样带这种标记的。 “你……你这真的是假的？”姚氏说话的声音都哆嗦起来。 顾茗笑着说道：“那母亲以为呢，这么多的金首饰，得多少钱？奴婢只是想着，这跟真的金子太像太了……买一些用来装体面也挺不错的，很难认出来的。” 姚氏的脸已经变得雪白如纸。 她不信邪，再次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两遍。可是不管她再怎么检查，事实都说明，她真的没有办法认出她的这枝簪子来。 “娘亲？”顾蕊发xiàn 她的状态不对，试探着喊了一声。 事情峰回路转，何姨娘与顾苧早就已看呆了。原来夫人那支金簪子，真是假的啊？ 幸好有十四娘，不然，她们可就真的要上了大当了！ 夫人也真是够小气的，想害人，连这拿出来当伐子的本钱也舍不得！真是丢人啊！ 两个人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知dào 这事已经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姚氏的手已经强烈的抖了起来。她根本就不能够相信，自己的金饰，自己一直以为引以为自豪的纯金首饰，竟然有可能全部是假的？ 而就在她们都心绪不宁的时候，跟在顾茗身后的那个小丫头，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悄悄地不见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消失。 她消失得那么平静，就好像她一直就不在这里一样。 “你们……既然这东西不值钱，那你们就回去吧。”姚氏心乱如麻，挥了挥手，想让她们都赶紧滚动。 顾茗笑嘻嘻地上前来取走了她的头饰，一支接一支地往自己头上插着，一边还问道：“母亲，这支也是我的呢……”她指向那个凤头衔珠的簪子。 姚氏都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梦什么是幻了。她随手将这支簪子递给了顾茗。 顾茗将这最后的一支簪子也插进了头发，笑着向姚氏行了一礼，又走到顾苧身边，将她与何姨娘都拉了起来，然后向姚氏告辞。 等她们一走，姚氏便赶紧宣bù 将门窗紧闭，自己翻起了自己的梳妆盒子来。 “娘亲，这里有一支！”顾蕊眼睛最尖，第一个找到了一个金色的首饰，是一支小小的纯金的花钗。 “赶紧找找，有记号没有！”姚氏赶紧吩咐道。 顾蕊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地找，什么也没有找到，又递给了姚氏，让她看看。 姚氏也是瞪大了眼睛地寻着，什么记号也没有。 “这里还有一个！”顾荞也寻出一个纯金头饰来，三人一齐凑过来寻，也没有什么记号。 最后，姚氏当年出嫁时候的陪嫁里面的纯金首饰，是全部都清了一遍，但是却是又兴奋又失落地发xiàn ，一个有标记的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她的头饰都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从桌子上拿起来的那个就是成了假的了? 难道是刚才十四娘掉包了不成？ 与顾蕊怀疑是顾茗掉了包不同，姚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刚才那个栽赃的媳妇身上去了。 最值得怀疑的人，便只有她了！ “可恶，既然连我的好处也敢占！”姚氏恨得全身都颤抖起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倚重的心腹，既然敢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把她叫来，问问她，今天我交给她的那支簪子，她是不是落在哪里了？”姚氏含恨说道。 檀香叹了口气，去忙去了。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顾荞紧紧皱着眉头，想个不停。可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顾茗顶着一头的金饰回到了余容院，赶紧全部都拨了下来。天哪，这么一脑袋的纯金饰物，可是真的好沉啊！她的脖子都快要累断了！ “芷汀，辛苦你了，赶紧去换……”顾茗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芷汀。 芷汀点点头，跃上墙头，很快便消失了。 除开花样，姚氏不能从里面将她的那支真金的簪子认出来？当然认不出来了，因为所有这些簪子，都是纯金的嘛！ 记号？你说记号？东西到了芷汀的手里，留下一个小小的标记算什么难的事！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说谎，这真东西虽然是真金的，但是这个世上还真的有那种跟真金看上去别无二致的假金子。 可是为了稳妥起见，第一次拿出来的，还是真金子。 这也是“千门”最爱玩的一个把戏了。金饰有两套，外形完全一模一样，也都有标记，标记也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只是，一套是真的，一套是假的。 他们会拿着真的金饰给人看，说什么家里出了急事，想要换钱。可是又嫌当铺里价钱压得太低，所以愿意拿到外面来找人卖。 但是只要人家拿出钱来，交到人手上的，便就成了那套假的了。 有时候，很长时间里，上当的人都不会发xiàn 。 这一套真的饰物，便是芷汀从上次认识的千门那里“借”来的。 现在她便是要去将那套假的换回来，并且，给那只凤头衔珠的也加紧做支假的出来。 要一模一样。 第316章 拿回去详查 姚氏将她所有当时出嫁时候陪嫁的金饰全部都翻了出来，赫然发xiàn ，上面一点所谓的标记都没有。 “十娘，十六娘，你们两个帮娘看看，这些金饰与刚才那只凤头钗有什么区别？”姚氏越来越迷惑，干脆招招手，让顾蕊与顾荞帮她来看。 顾蕊仔细地一支支查过，也是越来越迷惑，跟刚才顾茗头上插的那些头饰有什么区别？ 她是怎么遇到那个婆子的，自己怎么没有遇见？假金子做得比真的还要更像一些！ 至少，她是完全区分不出来的！ 顾荞一脸严肃地一支支检查着，突然，她懊恼地大声叫了起来：“糟糕！” “怎么了？”姚氏与顾蕊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姚氏赶紧问道。 顾莉脸色沉得可以滴下水来，阴阴地说道：“咱们不应该让十四娘将那些凤头簪子拿走的。”如果现在那支簪子在，现在就可以拿着跟娘亲这些头饰来对比对比，不就知dào 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不怕，那簪子上面不是有印记的吗，她换不了的。”姚氏冷冷说道。 顾荞拿着一支与那支凤头金簪差不多大小形状粗细分量的簪子，在手里比划来比划去的。然后，她用大拇指用力地掐了上去。 金子不是很软的吗，她想要试试，是不是能够现场掐出那样的印记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顾蕊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奇怪地问道。 顾荞松开了手指，看向自己掐的那处地方。摸一摸，什么痕迹都没有。 “娘亲，你掐掐试试。”顾荞没气馁，换个大人再试。 姚氏也用力地掐了把，才愕然问道：“你是不是想看看，那个标记是不是可以掐出来？傻孩子，金子虽然是很软，那是跟铜啊铁的比，可是也没有软成这个样子啊！” 她松开手，让顾荞看刚才她掐过的地方，到是留下了微微的一点印子。可是那痕迹实在是太浅太浅，完全没有办法与顾茗今天拿出来的金饰上面的标记相比。 顾茗还是一个孩子，而姚氏已经成年。所以，连姚氏都掐不出来，那么，顾茗更不可能现场掐出标记来的。她的丫头也都是些小孩子，一样没有那么大力qì 的。 看来，她猜想错了。 “不管怎么说，先将那支簪子收回来再说。”姚氏下了决定。 刚才她是被气懵了，才会让十四娘将那支簪子带走。就算那支簪子是被人换了，也不可能与顾茗的假头饰有同样的标记啊！ 这怎么可能！ 她其实心底还隐隐约约期盼着，那支簪子就是自己的，只是被十四娘不知dào 什么时候偷偷做了点手脚。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十四娘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止这一回。 于是姚氏心急起来，赶紧带着人就赶去余容院。 到了余容院，她见到顾茗，半句多话都不说，直接了当的，便让顾茗将刚才那套头饰都拿出来。 没有想到，顾茗既然还有些不高兴。 “娘亲，这东西都已经搞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东西十四都已经藏起来了，一动一出的，多少麻烦啊！”顾茗就是不乐意将东西拿出来。 “刚才没有看仔细，为娘请你拿出来，好长长见识。”姚氏努力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来，向着顾茗温和的笑着，“十四娘，这段时间你够睡了吧？前天十一娘还在与为娘撒娇，说为何你就可以不必来请安，而她就必定得到……” 边说，她边意味深长地看着顾茗。 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很好的东西来拿捏顾茗了，只好将这事又拿了出来。按说，婚事是个拿捏庶女的很好的把柄，可是偏偏十四娘还太小，又没有生母在，她能够懂得什么婚事不婚事的？ 如果她真的知dào 这么多，那她就肯定不敢将嫡母往死里得罪了。 姚氏掂量掂量，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一般都挺懒的，如果以后自己免了她这个好处，只怕是要怕怕的。 果然，她如愿见到顾茗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 果然，你还是有怕的地方嘛！还真以为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姚氏得yì 极了，满yì 地坐了下来，等着顾茗将东西摆上来。 一会儿，丁香将端着满满的一盘头饰过来了。金光闪闪的，真的是漂亮极了。 如果不是因为早就知dào 这都是假的，她们还真是会心动的。不过，既然已经知dào 这些东西是假的了，那，它们与普通的石头木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真的是很像啊！”顾蕊还摇头叹息了一声。 姚氏沉着脸，将托盘里面的东西拨拉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她那支凤头衔珠簪。仔细一看，那个小小的印记果然还是在那里。 “这是假的？”姚氏将这支簪子翻来覆去的看，试探着顾茗道，“十四娘，那个卖你这些簪子的婆子有没有说过，这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跟真的金子这么像？” 顾茗摇摇头，说道：“不知。不过看上去像但是却不同的东西很多的吧，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铜的颜色，就跟金子有点像的。” 铜与金子还是很容易区别的好不好？姚氏正想要讥讽她，却被顾荞拉了拉衣裳。 今天她们来是有正事的，不是来打嘴架的。而顾茗则是很明显想要引起她们的争执。所以，她们千万不能如她所愿。 那样，就会上了她的当了。与十四娘交道打多了，便也清楚，十四娘从来不做多余的事，不说多余的话的。 谁又知dào ，她想要做什么？ 所以她们三人来之前便已经商量好，不接十四娘无缘无故的话头。 姚氏正要说话，却被顾荞一拉，就生生地闭上了嘴。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却长长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又要上了顾茗的当！ “好了，这支簪子为娘就带走了。”姚氏说着，就将凤头衔珠簪子往袖子里一揣，起身说道，“正好为娘掉了支簪，跟这支一模一样……正好回去查看查看。” 顾茗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三个人便跟火烧到了屁股一样，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第317章 重要的事 “十四娘，你猜得还真准，夫人还真的是过来拿这支簪子了。”姚氏才离开，芷汀便从门后面绕出来了，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头发，一边啧啧稀奇，“十四娘，你真是太厉害了。话说我在那里一直催促那几个千门之人，可是还差点没有赶上。” 她东西到手就急急赶这里赶。可是还是低估了姚氏着急的心。 姚氏刚到余容院的时候，顾茗一直拉拉扯扯的，就是因为芷汀还没有回来。终于等到芷汀回来了，顾茗便借着姚氏的话，将东西都“找”出来了，端给了姚氏。 可笑姚氏还以为顾茗是被她吓到了，还心中暗爽。 芷汀东西是总算及时送到了，可是人却被姚氏母女三人堵得进不了屋。不过她想到姚氏几人拿到东西了，肯定留不下来，于是就躲到了门后等着。 果然，姚氏拿到东西，就急急地跑了回去了。 现在，芷汀想，她们大概在验证，这东西是不是真金的吧？ 那个千门老将也是遇到她了，不然，寻常人，还不是被他们一骗一个准！那假金子跟真金子，就算是摆在一起，除非是特别有经验的首饰匠，不然，一般人还真没有本事认出来呢！ 不出她所料，姚氏母女三人躲在房间里，果然是犯了难。 “娘亲，这……这个簪子看上去，哪里像是假的啊？”顾蕊拿着那只簪子翻来覆去地看，又与另外几根金钗子什么的对比，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不同。 一样金黄的颜色，一样略带软的质地…… 甚至连几个金头饰上面那半旧的痕迹，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娘亲，我不信，这支簪子绝对不是假的。也不知dào 十四娘什么时候给这支簪子上做了手脚，但是，这支簪子肯定是真的无疑。”顾蕊瞧了半天，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来。 姚氏见顾荞一直没有开口，便提醒道：“十六，你怎么觉得呢？” “是不是真的，光靠眼睛不够稳当，咱们应该验证验证。”顾荞说道。 顾蕊讥笑道：“十六，你打算如何验证？用你的乳齿咬上一口试试，看是不是够软？” 顾荞懒得理她，对姚氏说道：“娘亲，十六听人说，真金不怕火炼，是这样的吗？” 姚氏点点头，这话她听的次数比顾荞要多多少了。 “那咱们就拿火来烧。”顾荞的两只眼睛放着光，激动地说道。 因为正值寒冬腊月天，房间里随时都放置有炭盆，到是很方便。姚氏便多扔了几块金贵的银丝炭上去，敞开着烧。一会儿的功夫，火盆的火苗便升了上来，房间也隐隐地有些热了。 姚氏紧张地握住那根簪子，深深吸了口气，将簪子扔了进去。 顾荞与顾蕊都瞪大了眼睛，凑到了火盆前，使劲地盯着。 “离远点，这火大了，有炭气。”姚氏将两个女儿拉开一些，心中惋惜，可是自己这还不是银骨炭，银骨炭那才叫好呢，真真是半点儿炭气儿都没有的。 可惜顾家的家景，就算她是当家夫人，也是用不起银骨炭的。 她却不知dào ，余容院住着的那个庶女，以前一直被她所轻视的庶女，却是一盆一盆地，用的全是银骨炭。 “化了没有？化了没有？”顾蕊急得直叫唤。 顾荞半眯着眼睛盯着，回答道：“看不太出来……现在还没有化，不过还要过一会儿才能作数……”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凤头簪上那个凤头衔着的珠子，烟一冒……烧了起来！ 金子不没有验证出来真假，可是那珍珠却先受不了了。要是这支簪是真的，那岂不是亏出大了？这粒珍珠可是海珠，值钱着哪！ “怎么回事，珍珠怎么烧了？”顾蕊也是傻了。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金子还没有验证出来，珍珠却先没有了的事。早知dào ，刚才就应该将将珍珠拆下来再扔进火里的。 可是谁能够料想到，珍珠这么不经烧？ 可是姚氏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的难看起来了。虽然她也不知dào 珍珠到底怕不怕火烧，可是，一颗珍珠被火烧成了一道烟…… 这事从来没有听说过！ 十娘，去我的梳妆合里挑一粒小些的珠子过来。“她沉声说道。 顾蕊赶紧挑了粒很小的珠子过来，姚氏接过，扔到了火盆里。 小小的珠子在火盆里被炽烤着，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虽然轻微但是清脆的噼啪声。很快，这粒珠子便碎成了四分五裂。 可是，虽然这证明了，珍珠确实是怕火的，但是，也没有变成一堆烟啊！ 姚氏感觉自己额角直跳。不管这支簪子是不是真金的，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绝对是被人换过了！ 这支凤头簪，在她所有的首饰里面，也是很贵重的一支了！没有想到，却被人换了！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换了她的东西？ 是十四娘吗？是十四娘换掉了她的簪子吗？不然，为什么簪子上面会无缘无故地出来一个与她的那些假头饰一模一样的标记？ 可是那天房间里那么多人，十四娘只是将簪子在手里拿了一拿，怎么就会换掉了？她有这个本事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蹊跷？ 对了，十四娘说她的头饰是在那个婆子那里买的，也许换掉这东西的，也是在那个婆子那里买得的了。自己的凤头簪，当年可是定做的，不是常见的款式，卖假货的婆子那里不应该有这样的式样才对啊！ 应该说，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她的东西，所以才会提前准bèi 好假的…… 而且还借着这次栽赃十一娘，将东西给换掉了…… 十四娘掺和进来，完全是因为，她想要帮十一娘脱身吧？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歪打正着，正的让她说中了，这支簪子，还真的是假的！ 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对自己！ 但是，她现在敢肯定，有一个人一定知dào 些什么！ 不是她做的，便是知情人！ “檀香，将胡嫂子叫来！说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找她！”姚氏高声喝道。 第318章 老母鸡怎会变成鸭 胡嫂子到了魏紫院还有些发懵，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见到姚氏几个人，眼睛都直直地盯着火大得有些过分的火盆，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夫人，这银丝炭果然不错啊，烧得这房间里真热。”胡嫂子来了半天，也没有半个人答理她，她颇不自在，试探着说话道。 听到她开口了，姚氏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睛阴沉地盯着她，一直盯着，盯着。 胡嫂子被姚氏看着全身冒汗，再加上火盆实在是烧得太旺了，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直向下淌。 “怕？你还知dào 怕？这样也好，说明你还没有昧着良心到极点。”姚氏看到了她淌得满脸的油汗，冷冷地说道。 胡嫂子就更加觉得一头雾水了。任谁穿着一身的大棉袄，站在这么暖和的房间里站这么久，还被夫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半天……肯定都会出汗的吧？ “夫人，奴婢是觉得有点热……要不，奴婢就先出去凉快凉快？”胡嫂子略觉委屈地说道。她一向是姚氏的心腹，不然，也不会让她去管厨房了。 所以她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但是与姚氏说话，还是略有几分亲昵。也是提醒姚氏，她是心腹，不应该这样对待她。 “你要真觉得太热，就将你那袄子脱下吧！也不知dào 里面是什么好东西，既然还舍不得让我们几个看到？”姚氏说话仍然是阴阳怪气的。 胡嫂子觉得委屈极了，夫人今天是怎么啦，莫名其妙地叫她来，又莫名其妙地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过来看看，这支簪子你认识吗？”姚氏指着面前的火盆，问道。 胡嫂子奇怪地上前几步，看了过去，这才发xiàn ，原来火盆里面有一支金色的簪子，正在火里面烧着。 这是干嘛？好好的簪子为什么要烧？ 而且，除了少了颗大珍珠，这支簪子，与今天早上夫人交给她的那支凤头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啊！ 可是为什么它会跑到火盆里去？ 打死胡嫂子也想不到，姚氏是在用火烧法在验证是否真金？ “这支簪，跟早上那支凤头簪长得蛮像的。”胡嫂子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起来，说话也晦涩起来。 “不是好像，就是那一支。”姚氏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你是可信的，所以才将这支簪子交给你，可是没有想到的是……” “夫人！奴婢冤枉啊！”胡嫂子大声叫了起来。 虽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提前叫冤枉肯定不会错。 “你别给我乱叫！”姚氏气得大声骂她道，“我给你的簪子呢？你给我藏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交上来！” 胡嫂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火盆里面正架在火上烤的那支簪子一眼，再用已经呆滞了的目光看向姚氏，吃吃地问道：“夫人，这簪子……簪子不是在这里吗？” 她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真金不怕火炼。难道说，夫人将簪子扔到火盆里，就是为了检验它是不是真的金子？ 不知dào 它被扔到火里有多久了，可是到现在为止，这簪子也还好好的啊！这不就说明了，这支簪子是真的？ 她可真是太冤枉了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 “娘亲，这支簪子都这么久了，还没有被烧化，这说明，这簪子其实是真的吧？”一直蹲在火盆边的顾蕊开口说道。 胡嫂子听了，拼命地点头，十娘说得没错，这簪子是真的！ 自己是真的没有动过这支簪子啊！ “看来胡嫂子只是换掉了那颗海珠罢了。”没有想到，顾蕊接着说的话，让她恨不得将脖子都摇断。 将海珠换掉？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姚氏听到顾蕊的话，也有些激动起来。虽然换掉了一颗珍珠让人觉得非常的可恶，不过，如果簪子还是金子的，也算是没有亏到底……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将头伸过去，就听到顾蕊大声地叫了起来：“簪子变黑了！簪子变成黑色的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变成黑色的？” 姚氏大惊，急急伸长肚子，看了过去。便发xiàn ，果然，那支正架在火上烤着的簪子，簪身上出现了一块一块的黑斑不说，那些黑斑还在迅速地扩大当中。 很短的时间里，两个相隔很近的黑斑，便连成了一体。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明明是上等的金子，却被烧成这个样子？ 姚氏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支簪子已经通体变成了黑色，并且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烧得熔化掉了，化成了水一样的东西，渗到火盆底下的灰尘里面去了。 不止姚氏母女三个人都傻了，就连一直在一社旁观的胡嫂子，也将嘴巴张得大大的。 不是说真金不怕火炼的吗，怎么就变成一汪水了？ 不过她也很快地便明白过来，那支簪，只怕确定无疑，是假的。 可是，到底是谁在除害自己？ 姚氏看到自己一支上等着的簪子，转眼间便化成了一滩墨水，傻了，也急了下来，拿上一旁夹炭的火钳，就在火盆里翻了起来。 只是，哪里还找得到半点痕迹！ 一支金簪子，扔到了火盆里，转眼，就消失了？ “你说，你将我的簪子藏到哪里去了？”姚氏扭脸看着胡嫂，大声吼了起来。 她最恨的事情，便是下人欺瞒于她，这让她的感觉到被人当成傻子一般的耍弄。 她又记起当年还在姚家当女儿时候的委屈求全了。 她想象着，她们表面上待她恭敬，背过脸去，却是恶意地嘲笑着，对她这个所谓的当家主母亲，大肆地抨击。 一想到这样的情景，姚氏就气得全身直颤。 “奴婢真的没有拿夫人您的簪子啊！当时你交给奴婢，奴婢就按照您的吩咐，偷偷塞到十一娘的东西里面去了……”胡嫂子当然不会承认，大声地喊起冤来了。 她算是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了。这支簪子经过自己的手，这么绕了一圈再回到夫人的手里，在这个过程中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差错，竟然变成假的了！ 可是这事她怎么能认下来？背下这个黑锅，她就死定了！她可是记得这支簪子的，夫人一直卖弄，说这珠子，是真zhèng 的海珠，比那东珠都还要值钱些。 现在怎么就变成假的了？ 第319章 整顿家务 到最后，姚氏也没有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dào ，她那支凤头簪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假的了。 如果没有扔到火里面烧，光用眼睛看，是几乎分辨不出来真假的。可是偏偏，她为了检验真假，扔到了火里…… 于是便什么也没有了。 想想自己原本是打算利用这支簪子好好治治十一娘的，然后好好地吓唬吓唬她，再让她将事情拉扯到十四娘的身上去。这段时间十四娘手里太宽绰了，姚氏心酸酸。 可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但完全没有成功不说，反而还赔掉了自己的一支最好的金簪！ 于是姚氏病倒了，是气的，也是心疼的。 因为是过小年病倒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忙得跟什么似的。顾望过来看望了她之后，温言劝她好好养病，转背过去，就让董姨娘安排家务。 姚氏气得都快要疯掉了，冷眼旁观，想要看看，董姨娘这个只管过几天家的人，倒是要如何安排过年的事。 如果她以为，她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也能顺顺利利，那她可就是错大了！ 而顾望为了抬举董姨娘，上次还安排了十娘与十四娘辅助她，这次，直接就只让她一个人处理。但是又担心董姨娘经验不足，又吩咐她，若有什么不会的，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去魏紫院请教夫人。 董姨娘都应承下来，但是等顾望一走，她就马上就寻了顾茗。 顾茗才是她的助力呀！ 董姨娘来到余容院的时候，顾茗正在那里玩一颗珠子，比黄豆还要大一圈，颜色柔和，形体非常的圆润。 “这是……东珠？”董姨娘看着顾茗拿着这粒上好的珍珠在桌面上滚来滚去的，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 这么好的珍珠，就算是放在东珠里面，那也得是上等着的东珠了吧？而且这么大……得值多少钱啊？ “不是，这是海珠。”顾茗举起这粒珠子，对着冬日里温和的阳光照了照，微笑着说道。 晶莹的珠子映着冬日的阳光，散发出绚丽的光芒，这一瞬间，董姨娘的全部心神，都被它吸引住了。 “真漂亮啊！”董姨娘感叹着说道。 突然，她记起这几天府里流传的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夫人一个凤头衔珠的簪子被人换掉了。而那个珠子，听说便是海珠。 而十四娘，便突然多了一颗海珠…… 她都不用问，便知dào 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十四娘可真是厉害啊，董姨娘不得不感叹。谁想要整她？先做好被狠狠咬上一口的准bèi 吧！ 不说那支纯金的簪子，就这颗珠子，也得值不少的钱吧？当然了，这珠子还不算大。如果再大点…… 那光一颗珠子，就不知dào 要值多少钱了。 “董姨娘，这颗珠子送给你，将来给十五娘当个陪嫁吧。”顾茗看出董姨娘很喜欢这颗珠子，笑着塞到了她的手里。 董姨娘结巴起来：“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 “再贵重，我拿着也没有用处。等十五娘出嫁的时候，不管我在哪里，都会给她打支金簪添嫁妆。”顾茗冲董姨娘眨了眨眼。 董姨娘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笑了起来。 十四娘这么有诚意，那她再推辞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她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珠子，与顾茗讨论起过年的事宜来。 顾茗之前真的没有想到，最后过年的事情，会落到董姨娘的身上。说起来，这也算是意wài 的好处吧？ 原本她就没有打算与顾家人一起过年的，准bèi 想个什么办法避过这事。现在容易了，直接跟董姨娘说了声，董姨娘便痛快地答yīng 了下来。 她便指点起董姨娘，一个这么大的家庭，要过年，有哪些事情需yào 提前准bèi ，有哪些东西，需yào 提前安排，有哪些地方，需yào 提前注意的…… 董姨娘本来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找她的，没有想到，十四娘真的是什么都懂，而且懂得还很多很深入，大喜过望，将她说的，全部都记到了心里。 姚氏本来等着看董姨娘的好戏的，可是没有想到，明明是第一次安排过年的董姨娘，却仿若一个老手般，事事安排得滴水不漏。就连姚氏想要叫人在其中使坏，竟然都完全找不到可供利用之处。 到底是谁在帮她？姚氏都快要气疯了。 总算她自己明白过来，再病下去，那这个家就真的要变个天了，强撑着身体，向顾望表示，身体已经大好了，不必再麻烦董姨娘帮她了。 顾望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总算是看在多年老夫妻的情分上，给了她面子，没有拆穿她，让董姨娘将事务交给了她。 结果没有想到，姚氏才一接到手中，连接便有两件事情给办砸了。偏偏这事是她接手后才吩咐下去的，怪不到董姨娘的身上，可想而知，顾望有多么生气，多么失望。 一个管家多年的正室，管家的水平，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刚开始管家的小妾！姚氏也就成了这一年的最后几天里，汝南城最大的笑话了。 姚氏急于洗刷她的这个耻辱名声，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筹备过年这件事上，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对付家中的这些庶子庶女还有姨娘侍女的了，府里好多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那些管事的媳妇婆子们，却是被姚氏治得每天都叫苦连天。 被治得厉害了，甚至还有人偷偷跑来找董姨娘，向她诉苦，说姚氏管家的水平低劣，却只知dào 骂人。明明要人去置办五十两银子的货，可是她却只给人四十两银子不说，事情置办不下来，还要使劲斥责做事的人。 董姨娘能够说什么？只能温言劝慰，将人送走。 大户人家的采购，那就是一笔烂帐。但是最大的关键就是，家家都差不多，年年都是这样下来的，所以管事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比如说这个管事婆子所说的那桩五十两银子的采购，这事董姨娘也知dào ，是采购过年要挂在廊下的灯笼的。但是事实上，按市价，四十两银子应该是够用的。 也许没有多少剩下的，但是却也绝对不会少。 但是，对管事们而言，这就不够了。因为，没有了她们贪墨的余地了。 第320章 热闹年 年中时候赵氏对姚氏与曹氏两个人说的那番话，很显然，两个人还是听进心里去了的。她们两个人都是当家主母，顾家的年景又不算顶好，每年一到年关前，两个当家主母，便少不了要左支右拙的，想各种办法来筹钱，好过这个年。 毕竟过年的开支大了去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到处都是伸着手要钱的人。日子最难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出过拿着家里值钱的物件去当个活当来应急的。 只要后面钱缓过来了，再赎回来就是了。虽然亏点钱，但是应了急，再说，当东西，比跟人借钱还是要大气一些的。 可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为了当这个家这么辛苦，而府上大大小小的管事们，却是大的大贪，小的小捞！ 一百两的一个物件采买回来，能够值八十两，便是这个管事有节操有操守了。 而那些更贵重一些的物件，比如说两三百两的东西，经手的管事占个小百两的好处，那真的是太常见了。 一想到原本是自己的钱，竟然叫这些贱胚子占去了快三分之一，姚氏便觉得心口痛。 只是她还需yào 这些人办事，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捋着袖子上。于是很早便准bèi 好了，将市面的物价问得清清楚楚后，再按市价给管事们钱。 这就让管事们完全没有了下手的余地了，这怎么行？ 于是这些下人一个个都怨声载道。有些人脸面比较大的，托人说情一直托到了顾望的面前。有些人没有多少本事，便跑到董姨娘的面前来哭哭啼啼。 至少，董姨娘管事那几天，给的钱是按照往年的惯例来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没有想到，家里却闹成了这个样子，顾望再也没有心情躲清闲了，只得亲自到魏紫院跑一趟。 对于管事们的抱怨，姚氏的作法是，一概不理，只要任务分配了下去，钱拿了出去，便限时要她们将东西交上来。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管事们才一直闹到了顾望的面前。 而余容院里，董姨娘正跟顾茗说起这事来。 “十四娘你说说，这事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的？”其实知dào 了这事的原委，董姨娘到是觉得姚氏做得挺对的。顾家的下人，并不是白干活的，都是有月钱的。像那些做到了管事一级的下人，每个月的月钱可真是不少。 而每到换季的时候，府里还给做两身新衣，每年节庆的时候，府里还给发过节的礼品。 房子也是府里给分的，吃的米、用的油……什么东西，府里不给出？ 以后孩子长大了，府里还管安排婚事，安排差事。 就这么好的待遇，可是这些管事们还一个个人心不足的，办点差事要是不能落个大大的好处就觉得不公平，就哭喊不休，消极怠慢。 这实在是让她想不通。如果这次姚氏能够将府里的这种风气好好的治一治，那到是挺不错的。 第一次，董姨娘希望这次姚氏能够成功。 “董姨娘，你大概觉得夫人这样做是对的吧？”顾茗一边比划着自己手上那个绣撑，一边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董姨娘点点头，问道：“十四娘，难道你觉得夫人这事做得不对？应该还是像以前一样子，让那些管事们占尽府里的好处？” 府里的钱哪里来的？也是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可是这些管事们只是做些本职工作，就要占这么多好处，也是太过分了一些。 “夫人这事当然站得住脚。不止是站得住脚，而且还很有道理，绝对是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不过，咱们汝南这么多人家，家里有管事有下人的也有不少，不知dào 别的人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顾茗淡淡地说道。 董姨娘一愣，问道：“难道，那就任由他们去贪渎不成？” “这主要是站的位置不同，所以得出的看法也不一样了。”顾苧知dào 今天是绣不成了，放下绣撑子，笑着对董姨娘说道，“如果你现在不是府上的姨娘……而是家里负责……嗯负责买灯笼吧，刚好她来找你，咱们就拿她当例子。这个婆子我认识，平常是管着家里的花木修剪的，对吧？” 董姨娘不知dào 她想要说什么，愣愣地点头。 “这个婆子修剪花木，这是一个辛苦活，而且，也没有什么油水。但因为修剪花木，连带家里采买灯笼的事情便也就归了她。所以，她其实是熬着整整一年，等着采买灯笼这个时机，好捞上一笔。”顾茗说道。 其实也不多，不过就是十两银子罢了。正因为每年这里有十两银子的油水在等着她，所以她才能在修剪花木的繁重又没有油水的差事上忍受下来。 也就是说，虽然这钱是采买灯笼时落下的，但是，其实应该摊到十二个月上，才算是公平。 董姨娘听得糊涂了，问道：“可是，她们干活，是有给月钱的啊。” “对啊，所以我说，夫人做得很对，而且绝对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只是，她的方法不对，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顾茗又将绣撑子拿了起来，比划起上面的那些花样来。 董姨娘愣愣地看着她。 “她今年是按照提前打听的物价来给钱的吧？可是，这里面还有很多漏洞可寻的。现在虽然大部分人还没有想明白，可是，已经有聪明人想通了。所以很快，大家就不会再吵了。”顾茗捏着针，边绣边说道。 “那不是挺好？”董姨娘不懂顾茗说起这事，为什么嘴角带着淡淡的鄙夷神情。 顾茗抬头看着董姨娘，笑着说道：“董姨娘，不知dào 你有没有发xiàn ，虽然现在家里吵成一锅粥，但是，有些管事拿着钱就出去了，并没有参与这次的闹剧？” 好像是啊。顾茗不说，董姨娘还没有留心，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她便回忆起来。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人的存zài ，所以姚氏才能有足够的底气，与府中其余的管事硬撑。 家里还是有支持她的人的，所以她才不怕这些管事闹呢！ “过年可没有几天了，到时候，董姨娘你就知dào 是怎么回事了。”顾茗含笑说道，低下头，继xù 绣着她的荷包，只是在心中暗暗道，今年，顾家可是要过一个热闹年了！ 而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第321章 试探 告了个病，除夕这天，顾茗真的堂而皇之地俩没有去前院——连去露个面都没有露，就守在自己精心修葺过的余容院里，跟众大小丫头们一起开心了。 山琴与金菊两个人与旁的丫头们不同，她们是家生子，祖孙几辈都在顾家做事。一般来说，到了过年这天，不管是再怎么忙，主家也要放家生子的下人们回家的，让他们也能过个团圆年。 但是山琴、金菊两个人，却是怎么也不肯走。奈何顾茗执意坚持，最后山琴只好想了个折衷的办法，那就是，她们两个分别在腊月二十八、腊月二十九回了家一趟，跟家里人团圆。 这样，她们三十这天，就不必再回家一趟去团圆了。顾茗终于同意了她们的这个办法，答yīng 让她们一起在余容院过年。 余容院里现在热闹非凡，十来个人一齐动手，而顾茗也不小气，不管是花多少钱，她都不管。权力早就交给丁香了，只要是正事，多少钱，她都出。 这是大家在余容院过的第一个年，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行。丁香也一改往常小气样子，拿钱大方痛快。当然了，这也与年前余钦派和玟送来的分红与顾二郎送来的利润之丰厚非常的有关系。 要说唯一还不够美好的地方，便是余容院到底还是顾家的地盘，还在姚氏的监督之下，很多的事情，她还不方便做。 于是，趁着小丫头们在院子里打雪仗都快要玩疯了，顾茗悄悄地走进了地道。 “十四娘，老李前天已经回家了，听说要到正月初八才会回来，这几天这边没有人打理，房间里一定挺冷冷的。您还是将这个披风披上吧。”山琴的手里拿着一个非常厚实的大毛披肩，是灰鼠皮的，最上面还镶了一圈的狐狸毛。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灰狐狸毛，但是手感也是非常不错的。 而且，这样的大毛披风，别说上面还有狐狸毛，就算是没有狐狸毛的，只说这么好的灰鼠皮子，就连夫人，也拿不出一件来呀！ 夫人总是喜欢在众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娘家，是余平难得的大富之家。而且粮商也不同旁的生意人，这是很体面的一个生意。不管是谁若到余平做父母官，上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宴请余平的粮商，每次姚家的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都是要坐首桌的。 不过呢，就算是夫人那么有钱的娘家，当年嫁她的时候，也没有陪嫁一件上等着的毛皮披风。夫人每年冬天穿着的那件披风，是细羔子皮的，平常宝贝得不得了，要是不小心溅上一点油星，那都要心疼好半天。所以，那件披风尽管已经做了有十几年了，但是看上去，还是跟新的一样，也可见姚氏的重视程度。 以前山琴在魏紫院里干活的时候，那件披风，连摸都没有捞着摸过！管衣服的藿香，每次晒那件披风的时候，都要派她最忠心的小丫头在大太阳底下守着的，就是怕哪个小贱皮的丫头手贱，拿手上去摸，结果给摸脏了！ 结果呢，现在十四娘这件灰鼠皮还镶有狐狸皮的披风，自己拿在手里，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十四娘从来不在意！ 一想到这里，山琴便觉得非常的痛快。 这段时间，顾茗已经开始让山琴开始接触她的一些秘密了。经过她长久的观察，还有数次的考验，她觉得，山琴是真心投向她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要让山琴得到重视。姚氏那里还有数人现在是跃跃欲试，如果山琴得到完全的信任，放在她们的眼里，也是一种很友善的表达。 顾茗也相信，有些事，檀香她们会知dào 的。 山琴以前能够在魏紫院生存下来，并且做为一个小丫头，能够让姚氏入眼，挑选她来余容院卧底，可见，也是有她的厉害之处的。而现在，她将自己周身的本事，全部都使在了顾茗的身上。 比如说，突然知dào 余容院里还有这样一处厉害的地方的时候，她的反应不是惊慌失措，想要去报gào 夫人，而是了解了更多的信息后，在出来的时候，急急在柜子里找到了这件披风。 为了不让姚氏看着眼热，顾茗这件披风只在外出的时候才会穿的。就算是身为大丫头的山琴，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她就能够做到处之泰然。 顾茗听着山琴说的也有理。山琴与丁香不同，她非常的会来事。所以，如果有些事情交给山琴去做，会比让丁香去做，更加的周到，更加的让人感觉到舒适。 也许这是姚氏教导的结果。姚氏那个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成的。 在山琴的服侍下将披风披上，系好了带子，顾茗推开了跟前的这张小门。 已经在黑暗中走了半晌，突然间的光亮让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顾茗半眯着眼睛，从里面向外打量了一阵，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山琴赶紧吹熄了蜡烛，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这里，就是十四娘新买的那个院子？现在已经是十四娘的了？山琴四面打量着，暗暗心惊。 夫人眼睛充血般，想要将那个庄子与那个铺子从十四娘的手中夺回，可是却不知dào ，十四娘不动声色之下，便将这顾家旁边这个院子都买了下来了。 一个小庄子与一个小铺子算什么！ 虽然一直以来，十四娘都说这个是个小院子，可是事实上，这个院子已经很不小了。这条街上哪里可能有小院子！ 说它小，只是相对于这条街上的另外几家来说的。而它至少，比顾家三房是要大一些的。 而现在，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除了十四娘偶尔会来用一用，平常，听说都是那个叫老李的车夫住在这里的。想到这里，山琴的心里非常的激动。 自己几个哥哥都快成家了，只是因为房子的问题，这婚事还一直拖着。女方家的人，提的要求，不外乎是她家准bèi 好房子。不说有个单独的院子，至少，小两口得有一个正房两个耳房吧？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自己父母也没有办法办到。于是眼见哥哥年纪是越来越大，可是婚事却是一直拖着。 为了这事，父母求夫人已经求过多少回了，夫人身边那几个得宠的婆子丫头什么的，也送了无数的礼物，可是，一直以来，却是什么可靠的消息都没有…… 如果这个院子，能够分几间给自己家住…… 第322章 由谁来开启 当然山琴也是知dào 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家是家生子，住在哪里，夫人是肯定会知dào 的。这样一来，就会泄露了十四娘的秘密了。 但是十四娘这么能干的人，一定会有办法帮到她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火热起来，侍候起来就越发的殷勤了。 “我要去这里有点事，你在外面守着，别放人进来了。”顾茗站在一处房子门前，仰头看着，淡淡地对山琴说道。 山琴郑重地应诺下来，顾茗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锁，单独走了进去。 而房间里，还有一个被重重布幕所包围出来的小间！ 顾茗掀开了布幕，走进了这个特意分出来的小间中。有了它，就算是有心人站在外面向里张望，也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 因为这里面，是她最大的秘密！ 这个地方，就算是老李，也是不允许进来的。他平常整理打扫的，也只是这小间的外面！ 虽然被重重包围，但是小间里面却是有光的，因为尽头的神龛上，点着两盏油灯。而且并还是普通的油灯，而是寺庙所用的长明灯！ 长明灯旁有两个牌位，一个写着“顾家郑氏小花之牌位”，是顾茗的生母，郑姨娘的牌位。 虽然顾茗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她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知dào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情感。如果郑姨娘在生产的时候能够活下来，她也一定是疼爱她的。 她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的孩子，给了她无尽的希望。不然，自己就算是连重生的机会也不会有的呀！ 而另一个牌位，上面却赫然写着——“林家阿宝之牌位”！ 林家阿宝！这是她上辈子才两岁便夭折的可怜的阿宝的牌位！ 这辈子，她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来到世上，也再也没有机会再来到这个世间了，但是，她还是给这个孩子，这个有着一个圆圆脸蛋的可爱极了的孩子，立了这个牌位。 “今天是除夕呢，大家都全家团圆了，我也来看你们了。”顾茗从自己一直提着的小篮子里，取出几样点心，还有香烛之类供奉的东西出来，一一摆放到了神龛跟前，又小心地给掌上长明灯添足了油，这才跟聊天一般，慢慢地说起话来。 “现在，咱们一家人也团聚了。你们现在还开心吗？有没有缺什么东西？有缺的话呢，就告sù 我一声，我回去就帮你们置办……”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篮子里取出几样小巧的东西出来。 “今天是过年呢，一大早，我就派了好多好多的红包，小丫头们接到红包，一个个都笑傻了一样。你们也是有份的哦，拿到红包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苛刻了自己。”说着，她将几个小巧的红包凑到香烛上点着了。 这是特地为姨娘与阿宝包的。 “还有，这是新衣，姨娘你有，阿宝你也有。收到新衣了，你们看看喜欢不喜欢，喜欢就常穿，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们做呀。”她又从篮子里拿出几件色纸叠出的小衣服来。虽然是纸叠的，小小巧巧的，可是手工却是异常的精致，就跟真的衣服缩小了一般。 “阿宝，娘还给你做了好多的玩具啊，你喜欢不喜欢呢？玩腻了，娘再给你做好不好？”顾茗又烧了几个小东西，有纸剪出来的七巧板，也有九连环，娃娃什么的，全部都是纸叠出来的。 这些东西，?虽然一烧就化成了灰，但是做的人却是用了十倍百倍的心思在里面。 顾茗在这里面低低地诉说着，慢慢地烧着东西，本来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很快地便少了下来。 而山琴站在门口，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生怕会有什么人靠近。 按道理说，这个院子，现在除了她与十四娘两个人，是没有第三个人的，但是既然十四娘已经嘱咐过了，那她便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做。 半点也不敢怠慢！ 而她所不知dào 的是，就在拐角的一处墙头上，在她所看不到的一个地方，露出半个头来，有人在那里打量着她。 直到十四娘终于从房间里面出来，又重新给房门落上锁，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向那个角落瞥了一眼。 那个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悄然隐去了。 而顾茗的脸上，也露出了满yì 的微笑。 今天这是对山琴的最后一次考验。如果她还是心向着姚氏的，那么，今天这么充满诱惑力的时刻，她绝对控zhì 不住自己，一定会偷偷地打探房间里面的情况的。 只要她敢那么做，顾茗便敢叫她跌一个大跟头。 但是山琴的选择让她很满yì ，她顺利通过了考验，从今天起，她也成了心腹之一了。 而且，还特别对姚氏有用的心腹。 今天的文竹院特别的热闹，顾家三房的主子们，不管是男是女，今天全部都聚在了这里，大厨房做的各种点心，也流水介地端了上来。 董姨娘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嗑着瓜子，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安心地等着。顾茗跟她说，今天有个大热闹可瞧，她今天就是来瞧热闹的。 要不然，她就跟十四娘一样，也告个病了。 现在姚氏根本不敢拿捏十四娘了，不管十四娘说什么，那都是一概地应承下来。 到是顾望发xiàn 有个庶女没有来，还问了声。听说是病了后，安排了个丫头送了些点心过去，又问要不要请大夫，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这才不再过问。 正嗑着，突然，董姨娘的眉头一皱，将嘴里的瓜子仁吐了出来。一颗嚼了个半烂的瓜子仁摊在她的手心上，一看这颜色，便知dào 这瓜子不对，已经发霉了。 今年这采购年货的管事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么烂的瓜子也混进来了？董姨娘皱眉，将瓜子仁扔掉，又拿起一旁的杯子，含了口水嗽口，吐掉。 不动声色地将手里剩下的瓜子放回了瓜果盘里，董姨娘换了样东西吃。她已经知dào ，十四娘说的热闹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是个大热闹！就是不知dào 由谁来开启！ 第323章 诉苦大会 顾蕊正一边吃着果脯，一边与姚氏说着话。也不知dào 说了什么，逗得姚氏笑得花枝乱颤，就连顾望，也是微笑着点头不已。 林恩之的位置大概是姚氏特意安排的，虽然坐在顾枞兄弟一起，但是却正对着顾蕊。只是他好像没有什么兴致一旁，并没有跟谁聊天，更没有去关注顾蕊的表演。他只是半垂着头坐在那里，发着自己的呆。 只是现在的林恩之，早就不是刚来顾府时候的他了。那个时候，他每日里小心翼翼，抬脚怕走错路，开口怕说错话，谁跟他说话他都得用心听着，微笑着表示赞同……夹着尾巴活得万分憋屈。 而现在，顾家三房最尊贵的三个人在他面前卖力的表演着，他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心不在焉。顾杉在一旁大怒，捋起袖子就要揍他，却被一旁的六郎顾枞拉住了。 虽然还只是一个禀生，但是也是不可小瞧的。三年一次的童子试，整整一个汝州城，禀生才得几人？ 除了顾老夫子，现在的林恩之，已经是顾家人里面，功名最高的了。但是顾驽虽然是个举人，却是一个多年不第、早就已经放qì 了考进士希望的老举人了。 不像林恩之，张天师已经都板上钉钉地说过了，他是文曲星，以后是肯定能够当大官的人。 这样的人，何必为点小事去得罪他？ 顾杉烦躁得很，家里人的算计，他从来看不懂。六郎比他聪明些，懂得比他多，所以他的劝阻，必须听。 可是，他就是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惯着这个林家小子。 恨恨地灌了一大口的茶，他扔下杯子，走出房门透气去了。 顾蕊一边与爹娘说着话，逗得他们直乐，一边小心地拿眼睛的余光打量着林恩之。虽然住在一个宅院里，但是作为未婚的男女，他们见面的机会却并不多。她的丫头白芷几个见他的机会倒还多一些，他的一些消息，也都是她们给她来传达的。 她希望在他的心目中，能够对自己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但是，为什么自己这么卖力，他还是根本不拿眼睛朝这边瞅一瞅呢？ 林恩之觉得无聊极了。本来他就不想来这边跟顾家人一起过年的，但是后来又想，今天应该能够见到十四娘。 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能够见到十四娘的机会，可真是不多！特别是在顾望答yīng 了以后让她当自己的贵妾后，也不知dào 是不是害羞了，现在更是难得相见。 他好想见她一面！所以最后，在艾草万分不舍的目光下，他还是来到了文竹院。 艾草的月子还没有坐完。但是因为林恩之曾经说过，想要在秋桂院与她一起过年，她打起精神来，起了床，布置起来。 甚至还自贴腰包，买了不少年货，就是为了能够与林恩之过个温馨的年！ 可是没有想到，林恩之还是去了文竹院！ 不知dào 顾蕊又说了什么，一家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林恩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真累啊…… 这个呵欠声太大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到了。 顾蕊才笑到一半的脸，顿时就僵硬了，表情也变得扭曲。 顾望更是尴尬到了极点，笑又笑不出来，一副笑着哭的样子。 而姚氏，那表情才更是精彩。 “贤侄，今天怎么累成这个样子？”顾望忍了很久，才终于换了个算得上还和蔼的表情，温和地对林恩之说道。 林恩之点头说道：“昨日在县学里借到一本好书，看得精彩，就忘记时间了。”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顾望神色尴尬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贤侄不如现在先回去休息？晚上过来吃团圆饭即可……” “这样不太好吧？”林恩之冷冷说道，“毕竟我与十娘还未成亲，这一起吃团圆饭，还是不好。还是等成亲以后再说吧。” 他是娶亲，又不是上门当赘婿，为什么要与顾家人一起吃团圆饭？顾望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林恩之的话，狠狠打了顾望的脸。顾望支支吾吾着，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姚氏赶紧打圆场道：“贤侄说的是，毕竟还没有成亲，这事，还是成亲以后说比较合适……不过秋桂院要自己过年的话，那年货只怕不齐吧？不如我让人送一些过去？” “多谢，不必。”林恩之站起来，冷冷说道，“东西都已经准bèi 好了。小侄这就走了，各位请自便。”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顾望气得脸色都白了，可是这婚事是自己挑的，还能怎么说？ 一时间，他心底有些惶惶，这个林恩之，真的靠得住吗？以后他当了大官，真的会照应自己家吗？ 顾蕊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为了今天能够让林恩之觉得她漂亮，她五更就起来了，一直在那里折腾，衣裳堆得半床高，发式都换了好几个。 可是没有想到，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正眼打量自己一眼！ 她知dào 他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见十四娘么！ 到底十四娘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做贱自己！别忘记了，自己才是他以后的正妻！十四娘最多也只能是一个贵妾！ 再这样对自己，以后等嫁过去了，看她不折腾死十四娘！他的心尖尖！ 恨恨地往自己嘴里放了颗焦糖核桃，顾蕊用力一嚼…… “呸！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顾蕊站了起来，一边“呸呸”地用力吐着，一边张口大骂。 “我的儿！你怎么了？”姚氏大惊，赶紧站起来，抚着她的胸口，问道。 顾蕊呸呸地吐了半天，又接过白芷递上来的茶水清了清嘴，这才说道：“那焦糖核桃是怎么回事啊，苦得跟黄莲似的！” “花生一吃一口渣！”顾蕊一开口，屋里旁的人也都开口诉起苦来。 “瓜子里面尽是发霉了的，味道极苦，根本没有办法吃！” “枣干味道发酸，一点不甜！” “果脯里面尽是沙，吃着硌牙！” 随着诉苦的人越来越多，姚氏的脸也是越来越黑。 这是怎么回事，往年常吃的东西，怎么今年突然就差成了这个样子？ 第324章 艾草之悲 当着这么多人丢脸，尤其是当着顾望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是姚氏绝对不能容忍的。现在家里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当家的了，董姨娘也是有这个当家的经验的。 如果让顾望觉得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还当不好的话……那将家交给董姨娘怎么办？就算只是让董姨娘协助她，这样子她也受不了啊！ 姚氏觉得一定要在事情闹大之前，搞个水落石出，一定不能让顾望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说起来，府里这些奴才真的刁滑啊，竟然敢给自己玩以次充好！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将贪的公中的钱，全部都给吐出来！ 姚氏自认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她对付不了顾茗，难道连几个在她手下混饭吃的家奴都对付不了吗？ 很快的时间里，文竹院里，便跪倒一地的奴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顾望皱眉看着眼前这幕，实在不理解，什么样了不起的事情，姚氏就不能等着过了正月十五了再说？实在是等不及到正月十五过了正月初八也行啊！ 今天还是大年三十呢！现在处分人，真的好吗？ “今天我也不怕，晦气都处理了，清清爽爽好过年！干干净净迎新年！”姚氏怒气腾腾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大过年的将你们叫过来，我想你们肯定也都心里有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管事，你给我出来！你采购的这些吃食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不查不知dào ，一查吓一跳，当姚氏将过年这段时间要用到的东西一查，真真是吓了一大跳，所有的东西，质量都太差了！ 也不知dào 府里的这些管事是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这些破烂玩意儿，瓜子、花生、核桃这类的吃食，尽是霉的烂的虫蛀过的；准bèi 做饺子的猪肉里面夹杂好多老母猪肉，又膻又腥；柴火全是湿的，烧起来烟很大；米啊面啊尽是陈的，还有不少的虫……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或轻或重，有着质量上的问题。 顾望的脸色很难看，姚氏自己也是气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十娘吃到了一颗发苦的核桃，自己还要被蒙到什么时候？ 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吃这样的烂东西的地步了？ 众人只是低头，什么话也不说。 姚氏气得转了好几圈，叫容婆婆将家法布置下来，今天大过年的，她准bèi 要行家法了。 林恩之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支着耳朵听着院子后面传来的动静。秋桂院离文竹院是有些远，不过下人挨打的动静大，惨叫连连的，所以他也勉强听得到。 每个人刚被打上的时候，那惨叫声都是最大的。但是打着打着，那声音就低下来了。如果突然声音又变大了，那就是晕过去了，换了个新的上来再打。 “已经晕过去三个了。”林恩之饶有兴味地说道。 艾草却不在意那个。在她看来，自己从被夫人送到秋桂院来的那天，就已经是林恩之的人了，更别说她早就已经是林恩之的人了。如果不是公子害pà 庶长子什么的说出去不好听，那自己还会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 所以，顾家打下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幽幽地说道：“公子，这些点心是不是不如文竹院的好吃？奴婢见您都不吃？” “你又胡说什么呀，好吃多了去了。”林恩之有些无奈，放下那边的热闹不听，对一脸自怨自艾的艾草说道，“你是不知dào ，我在那里就吃了一把瓜子，却吃出了五颗苦仁，吐得我舌头都麻了，现在还没有好……” “真的？”艾草说着，就凑了上来，要瞧他的舌头。 林恩之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艾草的厚唇，凑近了更是显得厚实。他只得将视线挪到一旁，努力不去看她的脸。 艾草真的检查了林恩之的舌头，这才捂着嘴，嘻嘻笑着坐了回去。 “那夫人又为什么要打人？”今天整个秋桂院，都只有她与公子在，她觉得无比的自在，于是也就没有了往常的拘束了。 “大概是责怪下人们捞钱捞得太厉害吧。”林恩之却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艾草也支着耳朵听了一阵，这才起身道：“公子，奴婢去给您做饺子了。过年团圆，是要吃饺子的。” “你月子还没有坐满呢，做饺子多累，别做了……”林恩之眼睛直直地盯在艾草那饱满的脸上，声音干干的说道。 艾草叹了口气，说道：“不做又如何，现在秋桂院就咱们两个人，奴婢不做，难道让公子您饿肚子？放心好了，奴婢心底有数，不会累到的。”她说着，就出去了。 但是林恩之却是站了起来，绕着房间团团转起来。 心底似乎有一把火，将他整个人都烧得炽热起来，似乎没有办法，将这把火熄灭。 不行，不行，他快要受不了了！林恩之低吼一声，冲出了房间，直奔厨房而去。 艾草才舀了一盆面，准bèi 先将面和好，放着先醒醒面，再剁肉的。没有想到，林恩之突然闯了进来。 见到林恩之，艾草有些惊喜。难道公子是心疼她月子还没有坐完便来干活，要帮她一起做吗？ “公子，这面不好活，你剁肉……”艾草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她的胳膊就被林恩之用力地拽住了，向外使劲地拉扯着。 “公子，你要干嘛？”艾草一时不措，咣啷一声，和面的铜盆掉到了地上，面粉飞扬，洒了一地雪白。就连她的身上，也蹭上了不少。 但是林恩之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用力拉着艾草，向外而去。 “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艾草看着林恩之那有些发红的眼睛，害pà 地问道。 林恩之闷头只是拉扯着，终于到了房间，便将艾草向床上一扔。 到了这个时候，艾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全部都懂了。公子没有旁的丫头侍候，他憋了快一个月了，憋不住了…… 可是，她的月子还没有坐完啊…… 她可是听府里的老婆子说过，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是最最要紧的，没有歇满三十天，就那个啥的话，以后女人会得痨病的！叫“月宫痨”！ 得了这种病的女人，拖几年就会死了！ 艾草害pà 极了。她以后会有大好的前程，比顾府里所有的丫头们都要美好的前程在等着她，她才不要死啊！ “公子！求求你，公子求求你！奴婢的月子还没有完，求求您不要！不能呀！奴婢会死的！求求您！” 但是林恩之完全听不到她的呼喊一般，只是径直地脱着衣裳，一件一件地抛到地上，然后，他也脱掉了自己的。然后，覆身就上去了。 第325章 四皇子 “求求你……求求你……”艾草的声音细碎而凌乱。她不想死，她还想要过上好日子……她想要在小姐妹们面前挺直胸膛——从小到大被讥笑长得丑，讥笑她的嘴唇她的脸，讥笑她长大了嫁不出去，嫁妆再多也没有人要…… 她想要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她，嫉恨她，看到她便眼红得眼泪直流…… 而不是早早地死掉啊！ 眼见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她怎么能够去死呢？ 不知dào 哪里来的力qì ，艾草突然间将林恩之推开了，慌慌张张地从一旁抓起自己的衣服，就要跳下床。 林恩之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待他爬了起来，好像终于冷静了一些。 “艾草……你不要怕，我知dào 错了。”他低下头，很自我厌弃一般地说道，“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你了，可是我却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以后你不用理我了……我不会怪你的，都是我活该……” 原本想要跑掉的艾草听到他这样子地责骂自己，一下子心就软了。将衣服在胸前拢拢，走近了林恩之，轻声说道：“公子，其实奴婢不恨你……”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恩之就是一拳，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艾草马上就昏迷了过去。 林恩之冷冷一笑，那脸上哪里有什么自责的、内疚的表情？只有深深的戾气，在他的脸上弥漫。 “贱人，本公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敢推三阻四，还敢推我到地上！不让我玩？看我玩不死你！”恶狠狠地说着，他将艾草昏迷当中还紧紧搂在怀里的衣裳用力一扯，全部都扔到了地上，然后就凶猛地扑身上去。 “贱人，总有一天，让你不能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一边激烈地运动着，林恩之还恶声恶气的骂着向下的人。 他骂的自然不会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艾草了，而是另有其人。 看着昏迷中的艾草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林恩之却感觉到很爽。在他的眼中，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艾草，而是成了另一个让他愤nù 到极点、但现在却没有办法对她做什么事情的人。 甚至他连她的小指头也不能碰一下。 而那个人，在他面前那么嚣张，那么恶霸，那么惺惺作态…… 他恨不得现在在他身下的就是她，在自己勇猛的动作下，痛苦地哀求，向自己求饶…… 终于，他来到了最最绚丽的那一刻，顾蕊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拼命地向他磕头，向他请罪，还将顾家的所有姐妹，都双手奉上，请他笑纳…… 一颗流星瞬间在他的脑海中绽放，有如最灿烂的烟火一般映亮了他的整个天际。他低声吼叫一声后，趴到了艾草的身上。 而就在这个瞬间，他眼中看到的人，却是十四娘，那个他其实并没有看过几次的十四娘，那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的十四娘。她一双冷冷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 “有客自远方来，不知主人悦否？”余容院里，正在与丫头们快乐地边烤火连吃零嘴的顾茗，却是突然收到了一封名刺。 谁给她这个东西？顾茗打开一看，没有看到来访者的名字，却看到上面这不伦不类的两句话，不由得“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有这么好笑吗？”有人推开门，自己便走了进来。 顾茗摇摇头，叹口气，将名刺扔到了身前的火盆里。火舌很快便舔上了制作精致的名刺，将之化为一缕轻烟。 “余公子，十四娘大概还是要感激你的，这次竟然还提前送了名刺来。”顾茗摇摇头，自己也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大哥的意思，他觉得有个名刺会对主人比较恭敬。”余钦说着，向他身后的那个少年望去。 对主人恭敬？可是有这么恭敬地盯着主人瞧的客人吗？他这眼神直接可以说是“直勾勾”的了。就算是登徒子，多少也会掩饰一下自己的眼神吧，犯得着像他看她这样？ 而且，她现在这身子还不到十岁，就算是绝代美女，也还没有长开吧？到底有哪点，值得他这样样子看她的？ “上次烤肉，没有照顾好两位，不如这次补偿？”顾茗也是大方的人。人都来了，再做出畏畏缩缩的可怜样子来，反而丢人。她大方地笑着说道，又叫丁香生起两个火盆，自己亲自给他们烤起东西来。 与上次烤肉烤菜不同，这次，她又换起了新花样。这次她烤的，是水果，干果等东西。梨子也放到火上烤烤，苹果也放到火上烤，甘蔗也烤烤，荸荠也烤烤…… 从来没有吃过这样新奇的吃法呢。就连上次连烤肉烤菜装模作样一口没有吃的余商，这次也被烤水果发出的甜甜的香香的香味儿吸引了，拿起顾茗摆上的一颗烤得皮都软塌塌的苹果啃了起来。 “梨子更好吃。”余钦却没有这些讲究，给他什么都吃，好养极了。一边吃，还一边与余商分享着吃的感受，“烤干了没有那么水了，更甜些，吃着……好像是冰糖炖梨……” “止咳化涎，效果一流。”顾茗飞快地接口说道。 一时间，正在啃着手中那个烤得软绵绵的梨子的余钦停下来了，余商也有些尴尬地看向她。 “你们都退下去。”顾茗淡淡开口说道，声音比往常说话的音量高了些。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一声不吭，放下手中的东西，都退了下去。 顾茗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余商，轻轻问道：“四皇子……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余商愕然抬头，吃惊地看着她。 “你认错人了。”余商与她对视了一阵，突然，面色变得温和起来，微微笑着，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四皇子。这个身份太贵重了，我可不敢冒充。” “是吗？我真的认错人了吗？”顾茗冷冷地说道，“我不知dào 你们到汝南来，住到二房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我绝对没有认错。宁予卿，余钦……起先我一直以为，余钦就是四皇子的假名。可是，我总是有地方觉得不对头……” “直到你的出现，你与余钦站在一起，走在一起，做一想的事，说一样的话，我才明白过来，到底这个不对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比如说吃东西，外人的东西，只有带皮的带壳的你才吃，我说得对吗，四皇子？”顾茗冷冷问道。 第326章 再三拒绝与不当回事 余商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余钦却着急起来，有些恼怒地问着顾茗叫道：“十四娘！今天我们上门是客，你怎么能这样态度？” “无妨。”余商抬起了手，轻轻说道。 余钦有些担忧地看了顾茗一眼，只好又坐了下来。 “余公子……你姓李？”顾茗见他如此听余商的话，但是偏偏两个人又不是上下级的那种感觉，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余钦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dào ？” 他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的呀！她是从哪里猜出来的？就算她猜大哥，是因为从自己的化名得得到的线索，可是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从来没有透露过半点啊！ 她是怎么猜到的？ 余钦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顾茗，好似第一次认识到她一般。从很早起，他就知dào 她不一般，可是他仍然相当程度的低估了她。 像她这样的人，岂止是不一般？ 不知dào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疑心，但是，就算是从他们刚见面时候就开始查起，能够查得这样清清楚楚，也是让人心惊不已。毕竟，她只是一个深装闺女子，而且远离京城的圈子。 顾茗见他的态度，微微一笑。原本她只是有些怀疑，但是他这样一问，反而是坐实了她的猜测了。 “你可是真够笨的。”余商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人家本来不确定的，现在知dào 了。” 而确定了余钦的身份，也就是确定了他的身份了吧？ 既然全部已经被余钦这个傻小子透了个底朝天，余商并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顾十四娘，果然名不虚传。很早就听我这个弟弟夸赞，今天果然见识了。现在自我介shào 一下，在下宁予卿。不过，还是希望以后你能够称我为余商。” 宁予卿！果然是他！顾茗眼孔一缩，没有想到，真的是他。 她怀疑了很久很久，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就算他是皇位的最可能的继承人，也不能这样的到处乱跑的吧？ 但是，现在余商的态度，却是承认了，还大方地承认，他真名叫“宁予卿”。 “余大公子，请用。”顾茗也是大方人，从来不像旁的闺阁女子那般扭扭捏捏般。见他们两个人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她也爽朗地请他们继xù 。 并且，她也换回了两人的化名。 “余二公子，请用。”顾茗又向余钦说道。 余钦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叫李克文……不过你以后还是叫我余钦的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顾茗抬眉瞅了一旁安坐的余商一眼，让他哭笑不得。 “你自己的名字好好的不用，非得用我的名字起化名……结果反倒害得我的身份也泄露了！”余商好气又好笑，将自己面前那一大堆的烤水果都拿到了余钦的面前，说道，“罚你全部都吃了！看你以后做事能够稳当一点不？” 余钦挠挠头，很认命地吃了起来。 顾茗又拿起一只番茄要放到火盆上面烤，却被余商制止了。 他微笑着看向顾茗，轻声问道：“有肉吧？突然想吃肉，要那种有肥有瘦的，烤出来才够好吃。” “当然有的。”顾茗也笑了起来，高声唤丫头们。 余容院的丫头们都在院门外面等着呢，听到里面十四娘召唤，鱼贯而入。很快，又将吃的东西都布置好了。 “你调教得很好。”余商眯了眯眼，心中越发的赞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这竟然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孩，并且，还是一个并不受嫡母重视的庶女。 她懂得这么多，是跟什么人学的？还是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够生而知之？ 三人无声地给自己挑好喜欢吃的食材，烤起来。 直到都吃了个肚儿圆，丫头们都端着东西下去清理去了，余钦才懒洋洋地靠在椅子的背上，感叹地说道：“长这么大，第一次过年吃烤肉。” 刚才他吃了好多的烤肉，一个人就吃了好多盘。现在那撑得圆圆的肚子，里面一大半都是填的肉。 “人生本来就不长，更何况，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不开心的，不快乐的，并且，不能够自主选择的。那么，在还能够自己决定的时间里，为什么不让自己随意一点呢？”顾茗微笑着说道。 她不是无病呻吟，而是有感而发。上辈子那么悲惨的遭遇，让她这辈子学会了珍惜。 人生本来就如此珍贵，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所谓的规矩与惯例而让自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说如果她要遵守这些无聊的东西，那么，现在她便没有办法与自己的丫头们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吃烤肉烤菜，而是要坐在文竹院里，无聊得要死地看着姚氏几人的表演，吃着那些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的年货，耗费自己珍贵的生命。 “说得好！”余商突然大声喝彩道。 余钦也是满眼的赞同，连连点头。 余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在下有个不怎么客气的要求，不知dào 能不能提？十四娘能不能答yīng ？” 顾茗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都说了不客气啦！我不答yīng 。” 余商只笑，他本来是客气地说说的，没有想到却被十四娘一口回绝了。顾家这个十四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他宁予卿又何尝是普通人？被拒绝了又怎么样，难道她不答yīng ，他就真的不能提要求了吗？ “在下想替十四娘画一幅画，可否行个方便？”余商完全不在意才被顾茗拒绝过，继xù 说道。 顾茗也没有半分尴尬地说道：“不方便。”再次拒绝，而是拒绝得干净利落。 “虽然院子中还有些寒气，不过梅花开得还算不错。十四娘你坐在梅花下便好，梅花美人，正好入画……”余商自顾自地说道。 顾茗一点也不考lǜ 他的面子，继xù 说道：“不可能。” 余钦已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虽然他也是不怎么接受别人拒绝的人，可是像这两个人一样，一个坚决的要做，一个坚决的拒绝…… 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人觉得非常的奇怪。 “豆丁，耳尖，布置画桌。”余商兴致勃勃地说道。 两个贴身丫头便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直接进了顾茗的房间，抬了桌子就摆到了院子当中。 这下不止是余钦吃惊了，整个余容院的丫头们，个个都目瞪口呆了。 第327章 丑丫头也有春天 顾茗不同意被画，但是余商却完全当做没有听到； 同样的，余商请她坐到梅花旁边去，好让梅花也一起入画，但是顾茗自然也就当做没有听到了。 但是却完全难不到余商。他只是皱了皱眉，端详了那几株开得最好的梅花一阵，又将顾茗好好的端详了一阵，眉头顿时舒展，唰唰唰地便低头画了起来。 只是顾茗也不知dào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余商在观察她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太长。 她自己也是常画人物画的，观察人物，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他这样，唯一只是表明，他记不住她的长相。 可是，明明自己就坐在他的跟前，这有什么记不住的？还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打量？ “有个问题可以问吗？”余商一边画着，一边问道。 “不可以。”顾茗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余商却仍然继xù 问道：“为什么你没有修眉毛？”这也是他很好奇的地方，他见过的那么多世家女子，大概从四五岁起，就开始学着染指甲；五六岁起，学着配衣裳；七八岁起，就开始学着涂香粉；八九岁起，就开始学着描眉眼；十来岁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会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入各个场合，为自己赢得众人的目光。 而十四娘，她马上就十岁了。按道理，世家的女子，这个年纪，应该什么都会了才对。就算她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嫡母不放在心上，但是她自己也应该在意才对。 至少，那眉毛得修理过了。 他就见过不少的小小女孩，因为没有懂行的人教，自己私下里揣摩着，跟着嫡母嫡出的姐妹们偷学，将自己的一双好好的眉毛修得又细又弯，惨不忍睹。 而顾茗的眉毛，半根毛都不少，看这形状样子，倒是跟个男人差不多。原本她那个漂亮得过分的五官，配上了这么一对眉毛，反而竟然衬出了难得的英挺之气来。 虽然只是五官当中的一个最不起眼的“眉毛”，但是，余商他确实是记住了这对眉毛，他认识它。 纸下，一个女子慵懒地靠坐在一株古朴笨拙的老梅树下，衣带上的纹饰都画得清清楚楚，偏偏，脸上却只有一双英挺得好似男子的眉毛。 “世上不修眉的女子多了去了，为何要问我？”顾茗却不正面回答。 妇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有想要取悦任何一个人的心思，又何必去冒那个拨毛的痛楚？ 余商提笔，正要将脸上的五官补齐，但是才一落笔，他又愣住了。只好又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她。 但是，不管盯着她看得有多仔细，只要一低头，他就将她的脸忘得精光，除那双眉毛，他记不住她脸的任何部分。 反复了半天，这个脸突然空在那里。 “余大公子，你连我的脸都记不住，又为何非要替我画像？”顾茗站了起来，走到了余商的画边，淡淡问道。 余商沉着脸，放下画笔，不紧不慢地将画卷了起来，说道：“我这画完成了，就给你送来。” 突然间，他便有了个治自己这种怪病的好办法了，那就是“画人”！ 特别是画人的脸！ 他一直练一直练，就不信这个病治不好了。 “余钦，走了！”将画交给耳尖，余商叫了余钦，扬长而去。 耳尖，豆丁？顾茗深深地看着余商离去的背景，微微皱起眉头。 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在她上辈子的时候，不争不夺，甚至，民间很多人都不知dào ，还有他这么一个皇子。 到底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坐那个位置吗？ 如果他真的那么无欲无求，那为什么他的兄弟们会那样对待他？他简直可以说是狼狈逃出的京城。 而李家那个少年，为了他而战死在了出北京城的大路上…… 就是余钦吗？ 不知dào 为什么，当知dào 了余钦那样悲惨的结局时，顾茗的心情异常的沉重起来。 余钦是个很好的少年。与心思深沉的四皇子宁予卿余商不同，他是个单纯的少年。也许这也与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有关。 虽然现在看来，余钦对余商，是一种将他当成兄长那样的感情。可是，顾茗却觉得，宁予卿利用了他的这种感情。 真的很不值！ 相比帮了她很多很多、对她特别真诚的余钦，她对余商的情感，自然是要淡薄得多。于是，她很明显地便偏向了余钦。 不能再让上辈子的悲剧再重演，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余钦的！ 上辈子余钦的悲剧发生的时候，他们只是陌生人，她根本就不知dào 他，更没有见过他。所以，他的境遇再悲惨，与她是没有什么痛痒的。 但是，到了这辈子，事情变化了。她不但认识了他，而且，他还帮了她许多许多。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无私地帮zhù 了她。 虽然她也有回报他，但是，是他给了她机会。如果他不给她机会，那么，她就算是想回报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啊！ 现在桂花酒坊能够做得现在这般大，离不开最初时候，余钦的支持。 所以，她一定要帮他，让他摆脱他命中注定的悲惨命运。 而且，她既然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也一定能够改变他的才对！ 命运是什么东西？艾草一直以为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出身，得到了飞上枝头的大好时机，然而，现在的她，却是整天恹恹地躺在床上，连下床都非常的艰难。 整个秋桂院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对她议论纷纷了。也许，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夫人的耳朵里去吧？ 艾草淡淡一笑，笑话自己的痴与傻。她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丑丫头也有春天，能够得到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幸福。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一切都是她的梦幻。 也许，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吧？ 会死得无声无息。一卷破席子一卷，然后扔到乱葬岗上……病死的下人都得拉到那里，她小时候就见过的。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她冷冷笑着，闭上了眼睛。 门口却传来了喧闹声，有人在大声地问候：“公子回来了？肚饿了吗，奴婢早已经将饭食热上了，公子要不要现在就吃？” 是冬凌。冬凌也是被夫人分到秋桂院的丫头，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接近林恩之的机会。因为林恩之被艾草牢牢看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现在，她已经活不久了，也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了…… 艾草闭着眼睛，眼角沁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第328章 祠堂 房间里，余商站在书桌前，右手执笔，试探着画了下去。画完了，偏着头问侍立一旁的耳尖道：“这个画得像吗？” 耳尖摇摇头，说道：“只有眉毛像。” 余商唰地一下子将这张纸扯下，揉成团，扔到地上，然后，再画上一幅，再小心翼翼地画上五官。 “这次像吗？”他画完了又问道。 仍然只有眉毛像。 然后结果仍然是揉搓成团扔掉。 耳尖看着他如同自虐一般地行为，有些不忍心地低低唤道：“四少爷……您又何必……” 画不出来又不是今天才画不出来的，再说，那双眉毛已经很像了，为什么四少爷突然这么心急？ “你不懂。”余商淡淡地说道。但是他也明白，今天是不成的了，轻轻叹了口气，将笔搁下，再次打量起今天在余容院画的那张画来。 那张画上，什么地方都已经画完了，色也几乎完全上完了——说几乎的意思就是，除了那张脸。 他不想毁了这张画，所以想要先将脸练好，画对了，再腾上去……可是，已经画了这么多张画了，却没有五次，画出来像的。 可是，为什么画张脸，就这么难呢？他的脑海里，对那张脸，除了那双眉毛，其余的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还有那双眸子！不，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她那双眸子里面的光彩，他明明还记得的。 余商的精神一下子便振奋起来，拽过一张纸，便画了起来。 这对眉毛他已经画得极熟，都不用思考，便流畅地画了出来。 然后是那对眸子。 其实那对眸子里面的光芒，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这对眉毛更深刻得多。但是，他一直以来，都走上了弯路，以为画脸，应该先画五官。 但是，眸子里的光彩，那种感觉如果能够真的画出来，应该会更像才是的吧？ 他沉吟了一阵，提笔落了下去，一双丹凤眼落到了纸上。但是，他却并没有去刻意地描绘这双丹凤眼。 “四少爷，十四姑娘的丹凤眼，跟这个不太一样……”耳尖站在一旁偏头看着，忍不住开口说道。 余商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像刚才一般，将画揉搓掉，而是继xù 画着那眼睛里面的那点光芒。 耳尖也安静了下来，惊异地看着。 虽然只是一双眼睛，但是这次余商花的时间，却比刚才画整幅画花费的时间还要更多一些。等他总算是画完了，直起身子来的时候，耳尖已经再也忍耐不住了，惊讶地叫了起来：“四少爷！这……这双眼睛好像是顾家十四姑娘的！” “你觉得像吗？”余商总算是有了精神了，问道。 耳尖仔细商量了一阵，摇摇头说道：“其实还是画得不像……但是好奇怪，明明画得不是十四姑娘的眼睛，可是为什么看着就是觉得这双眼睛就是十四姑娘的呢？” 她想不明白。 余商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又提笔画了起来，画了很多双的眼睛。这些眼睛当中，有圆圆的杏仁眼，有长长的凤眼，有大大的牛眼，有弯弯的月牙儿眼…… 然而不管是哪种形状的眼睛，里面的眸光，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好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完全不同的眼睛，看上去却都是那个十四姑娘的眼睛？”耳尖的大脑已经快要当机了，四少爷做出了她完全不能够理解的事情出来。 一口气画了近二十双的眼睛，余商才终于停了下来，问耳尖道：“你觉得这些眼睛里面，那双与十四姑娘最接近？” 耳尖已经彻底当机了，她完全辩认不出来了。 哪双眼睛都是十四娘的眼睛，但是偏偏又觉得，哪双都又不像。 见耳尖完全分辨不出来了，余商也不为难她，只是笑笑，便让她退下去了。 他将在余容院的那幅画郑重地摊开，提笔，将眼睛补了上去。 正月初三，开祠堂。顾家每年最重yào 的事情，都是在来年的正月初三开祠堂，一次性解决的。这样的拜祭，叫“大拜”。 按规矩，大拜的时候，准bèi 的三牲，是“大三牲”。如果没有什么要事的话，也是可以用小三牲的。大三牲指的是猪、羊、鸡各一只，要整只的。而小三牲就敷衍多了，指的是猪肉、鱼与蛋。 这大三牲比起小三牲，要贵重多了。所以族里早就有规定，谁家的事，谁家出东西。至于小三牲，则是来拜祭的人家，家家都要准bèi 一份的。 这些祭品，是不能再往回拿的，仪式一结束，就归打理祠堂的香火道人所有了。 今年是顾家嫡支三房的事，这大三牲，自然就归顾望家里出了。虽然姚氏很有些不甘心情愿的样子，但是顾望很早就交代下来的事情，她也不得不办好。 洗得干干净净的猪羊鸡老老实实趴在祠堂前的祭桌上，顾望带着顾茗一起，恭恭敬敬给祖先们上了柱香，然后就带着她进了祠堂里面了。 后面站了顾家一族的这么多人，但是都是男人。女人是没有资格进祠堂的，但是今天的顾茗是个例外。 祠堂的院子外面，不知dào 有多少不得其门而入的女子，眼巴巴地盯着门口，想象着顾茗在里面的情景。这里面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不能进祠堂一步。 一般来说，新媳妇嫁进来是要进去一回的，上族谱。但是，除此以外，便再也不能进去了。 女儿出生是要上族谱的，但是因为年纪尚幼，由父亲代替就行了，本人不必进去。 而顾家还算是开明的，还有不少的人家，女儿是不能上族谱的。也就是说，娶进来的媳妇是自家人，而女儿，却注定了是外人，所以媳妇上族谱，女儿不上族谱。 就算是顾蕊这样真zhèng 的嫡女，其实都是没有进过顾家祠堂的。现在她站在姚氏身边，恨得牙痒痒的。凭什么自己都进不去的地方，十四娘却可以进去？ “没有什么了在意的，以后你就是林家的当家主母，祠堂这样的地方，你什么时候想进就能进的。可是当妾的，却是一辈子进不得祠堂不说，死后都不能埋祖坟的。”知女莫若母，姚氏自然知dào 女儿现在正在想着什么，劝她道。 顾蕊想想也是，以后嫁到林家了，顾茗还不就是自己手上一盘菜，想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她？ 这么一想，她顿时就开心多了。 第329章 没出息 至于今天顾茗从祠堂出来后，便是同她一般的“嫡女”身份了，不过顾蕊却并不在意。嫡女身份又如何？反正以后她嫁给林恩之也只是一个妾。 她却并不知dào ，顾茗看上这个身份，却是因为身为嫡女，出嫁前不需yào 像庶女那样搬到楼上准bèi 嫁妆。她有很多的计划要做，但是不管是哪个计划，都不包括被关在关上两三年不得下楼。 这是她最最在意的事情，她不能让自己宝贵的时间，在那样的无聊中度过。那样的日子，她只要过过一回就好了，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去尝试那样的味道。 “顾茗可真是福气啊，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成了嫡女身份了！”祠堂外面，等候的众多女子里，有一个声音酸溜溜的说道。 她身边站着的，大概是她姐妹之类的人，轻声向她解释道：“也不过只是一个名义上好听点罢了。我姨娘说过了，嫡女比起庶女来，最大的不同是嫁妆。可是像顾茗这般，也只有一个名头了，?还不是主母自己愿意的，以后主母的陪嫁，会有她的份吗？还不就是公中那一点。那比庶女，又能多上多少东西？” 先前那个人想想也是，不过就是一个名头好听罢了。要是说起嫁妆，公中多出来的那点，还真没有多少。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我可是听说了，顾茗可不止得了个好听的名头，她当时就从她那个嫡母手中，搞到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呢。”旁边另一个少女也插嘴道。 一说起还有一个庄子与一个铺子，一旁原本没有参与进来的几个人都眼红起来。 顾家最后一个有官身的人，还是曾爷爷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顾家的光景确实很好，也置办下了不少的家业。可是已经寂静了这么多年，日子自然就艰难起来了。 顾家嫡支的三房情况都不过如此，他们这些旁支的日子，就更加困窘了。所幸族中还有公田，女孩出嫁，公中所出的嫁妆，都是出自公田，所以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可是一想到顾茗却是凭白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一个庄子与一个铺子？她们以后出嫁的时候，公中所出的嫁妆，顶了天，也不过就是百来两银子的样子了。与顾茗相比，差距何其之大！ 这叫她们一个个，如何地不难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文曲星的夫婿，就换了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有人语气酸酸的说道。 另外几个也都是点头。 在她们想来，如果这事摊在自己身上，庄子与铺子固然是惹人眼红，可是一桩好的婚事，才是值得去珍惜的东西啊！ 有了一个当大官的夫婿，什么家业置办不下来？更不用说这个林恩之家里人都死绝了，以后若是当了大官，亲近的，肯定是妻族。 只要想想曾爷爷当年置办下的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被无用子孙败了这么多年，剩下的仍然如此可观，便可以知dào ，当官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们虽然是深闺中的女子，可是也听人说起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样的话来。 三年都能换回十万两银子，那一个庄子与铺子，又能算什么东西！ “到底是没有生母养着胡乱长大的，眼皮子也太浅了些，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点好处。”几个人议论起来。 只是看到正从祠堂里向外走出来的顾茗，她们便又记起了她的庄子与铺子。还没有出嫁，手里就已经有了她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的产业，不由得一个个心中酸溜溜的。 仪式已了，顾茗跟在顾望的身后，从祠堂里走了出来，这第一步的策划终于成功了，她的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一双眼睛想要好kàn ，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如果里面的光芒太过于凌厉的时候，再美的容貌，也得打打折扣了。 而现在，这个容貌秀丽的少女，便双手叉腰地站在艾草的房门前，眼睛里冷光乱射，在那里破口大骂。 “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秋桂院有两个主子呢，一个姑爷，一个姑奶奶！姑爷都还好侍候，这个姑奶奶可是太难侍候了，成天都躺在床上，干个什么事情，都得叫别人做！” “明明一样的都是服侍人的玩意儿，却偏偏拿自己当小姐看，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啊？仗着有姑爷的宠爱就敢这样娇纵，等着以后嫁了过去，第一个挨治的人就是你啊！” 冬凌一直破口大骂，而房间里的艾草，却是拼命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将这难堪的声音阻绝在外面。 她哪里是偷懒不愿意干活？她艾草什么时候偷过懒？ 只是，她哪里敢去求人？ 只是她确实是病得全身乏力，起不来而已！ “好了，还离得老远，就听到你在这里骂，骂什么哪？”门口传来一个清朗而温和的声音，是林恩之已经从学堂回来了。 “公子，您回来啦？奴婢今天有帮您取点心哦，都还热着哪。”冬凌讨好地说着，跟前跟后的忙碌起来。 而房间里的艾草，似乎已经被他完全地忘记掉了。 艾草知dào ，自己现在也就是等着死了。问题在于，什么时候才死？ 也许，他也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 林恩之与冬凌说着话，慢慢地走远，艾草躺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地流行着泪。 “真没有出息，遇到事情，就只会哭。”突然，她听到有个人在她房间里，说道。 是谁？艾草赶紧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她的床前，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打扮得却有些奇怪，明明年纪不大，却是做的妇人装扮。 这个小姑娘面带讥讽地说道。 艾草顿时脸就红了，争辩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dào 这里我没有努力过？只是，再努力，命运如此，不可强求……” “什么命什么运的，你不信，就一点事没有。”小娘子嗤笑道，又说道，“这段时间，你似乎很有些不好？” “是，月宫痨。”艾草淡淡地说道，原本已经死了的心，突然间，又拼命地跳动起来。 第330章 前世与今生 芷汀一直在顾茗的要求下，关注秋桂院这边。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顾茗放不下这个少年，毕竟，除了穷一点，这个少年已经比很多人同龄人都要优秀得多。再加上，还有小师叔说他是什么文曲星…… 没看到姚氏母女几个知dào 这个消息后，眼红耳赤到什么程度？如果十四娘真的是完全一点都不在意，那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所以顾茗安排她有时间便来盯着这边，她也就痛快地应诺下来，还想着，等到十四娘与这个姓林的小书生恢复婚事了，那便是自己离去的时候到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越是观察得深入，她的心，便越是提得高高的。 而撮合两个人的心思，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大概就是那次，从秋桂院的野狗嘴下抢下那一包血肉模糊的肉块那天开始的吧？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十四娘一个小小的姑娘，见到那个东西后，竟然不慌不忙的，还交代她送到九华寺去做法事，消除戾气。 而之后，她加大了对秋桂院这边的观察力度，又发xiàn 了很多的秘密。 比如说她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现在的遭遇，虽然可怜，可是亦可以唾一口到她脸上，再骂她一声“活该”！ 可是再怎么活该，自作自受，也不能否认，现在的她，真的是很可怜。 “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艾草原本已经黯然等死，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她才知dào ，原来自己竟然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活下来。 活下来，她便有美好的前途在等着她…… 是的，她还没有死心，她还是想着以后要当林恩之的妾室。 芷汀皱眉想了想，月宫痨是什么病，她不知dào ，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她有一种预感，应该不是什么好病才是。 “我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哪个大夫能够治的。”芷汀最后还是应承了上来。 在艾草那灼热得可以点燃一切的目光中，芷汀悄悄地离开了秋桂院。 回到了余容院，她躇踌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将秋桂院的这些事情告sù 十四娘。 一直以来，她都对十四娘与林恩之的关系有所误会。现在想来，十四娘只怕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个林恩之的真实面目？ 甚至，她借着小师叔认定林恩之当文曲星的机会，将她与他的婚事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那个时候，只怕这个顾家，人人都觉得她够傻吧？ 也许一直到现在，还有无数的人觉得她傻。毕竟，林恩之非常顺利地考上了禀生。 但是，芷汀却觉得，一个对自己的女人如此冷漠的男人，一个能够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骨肉扔给野狗分食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再有能力再有本事再有出息，以后他的官当得再大，也不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人。 他，不会是一个良人。 终于，芷汀将这段时间她观察到的一些事情告sù 了十四娘。 “你说，上次那个落下的胎，是艾草的？”顾茗微微有些惊讶。 她不能不奇怪，因为就她的认识中，林恩之是个极度在意wài 表的人。他自己长得非常的俊朗，也拿着超高的标准去要求他的女人。 而对艾草的印象，却是两辈子加起来的。上辈子他们刚订亲的时候，也是艾草出面与她联系的，包括拿钱什么的。而这辈子，也是她提着空的食盒到小姐院端了几天的饭。 两辈子加起来，她与艾草的交道都不算多，所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上辈子她终于嫁给林恩之了，却惊奇地发xiàn ，没有看到艾草。 她记得当时她还曾问过，但是林恩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艾草生了重病去世了。 生病去世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有在意。那么现在来看，原来上辈子的艾草，就是因为这个“月宫痨”而去世的吗？ 可是这个月宫痨，又是什么病？怎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的，艾草一直在休月子，这段时间，秋桂院的活计已经很少过问了，现在秋桂院是一个叫冬凌的丫头管事。之前，她还在院子里骂艾草来着呢……”芷汀回答道。 顾茗皱眉，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怪怪的。 “艾草是一坐了月子，事情便交给了冬凌吗？”艾草不是这么傻的丫头，月子很快就要坐完了，她不会给自己的对手机会坐大的呀。 芷汀摇头：“年前都还好好的，几次我都看到，她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房间门口管事呢……可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她就不再管事了。” “是她得了这个什么奇怪的病开始的吧？”顾茗敏感地抓到了关键。 芷汀也是这才领悟过来。是啊，月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有些丢人，可是，时间一到，她就该好了。 而她突然变得这么颓废，应该是她得了很难治好的病吧？ 这个月宫痨，虽然不知dào 是什么病，但是只要一听到“痨”字，便也就明白了，肯定不是什么好治的病。 “帮她请个大夫吧。”顾茗叹了口气，“杨大夫妇科治得不错，你想个办法，将艾草送去。” 芷汀也明白，她不能将杨大夫请到秋桂院去看病……那样，余容院这边一直监视秋桂院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了。 只是将艾草送去到是还容易一点，只是要想办法避开秋桂院的人。 芷汀在心中思量一阵，已经有了主意，向顾茗告辞。 顾茗却是久久地坐在房间里，一动也不动。 从艾草的今日，她又想起了当年的她。 当年的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之妻，而现在的艾草，却是他最最艰难时候，身边最后一个还在支持着他的人。 而现在，他还只是一个秀才而已。秀才，虽然也是功名，但是，却也只是一个起点，还远没有到能当官的时候。而就是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嫌弃艾草了。 病成这个样子了，他竟然都不帮她请请大夫？ 虽然不明白月宫痨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就算只是从字面上理解，顾茗也能猜出，只怕是与月子里面没有休息好有关。 也是因为此，所以，林恩之才不会将这事报给姚氏的吧？ 怕别人知dào ，他在还没有成亲之前，还寄居在未来岳家的情况下，就与岳家的丫头有了首尾？ 第331章 又被卖了 因为艾草生了重病，卧床已经很久，除了那个被强制分配来为她送饭送水的粗使的小丫头外，秋桂院的旁人，已经再没有人敢接近她住的这个房间半步了。 就算是那个粗使小丫头，也是害pà 得要死，每天将东西往艾草房间门口一放，冲着屋里高声叫唤一声，就赶紧跑掉了。艾草必须得自己强撑病体从床上爬起，自己慢慢地蹭着，将东西端进来。 她的房间，已经彻底再没有人敢接近了。 痨病可不是好玩的事情，那可是传染的。大家还强忍着没有将她上报姚氏，已经是很看在她是整个秋桂院身份最高的丫头的份上了。 可是冬凌却不想忍。这几****得了公子的青眼，便越发地看这个丑丫头不顺眼了。每天林恩之一走，她便要站到艾草的房门前，好好地骂一阵。 得了病的人，最好就是赶紧去死。实在是一时半会儿地死不了，那也赶紧滚回家去，留在秋桂院，是想要传染给公子吗？公子可是文曲星，以后要当大官的，怎么能被她这么坑？ 这天，她又骂得过了个足瘾，这才满yì 地离开，去收拾林恩之的房间去了。公子眼见身份不同了，现在院子里的小丫头，包括十娘使唤的那些小丫头，也是成天地想往这边跑，想要提前在公子面前露个脸，以后好早些上位。 都是一些贱人！ 冬凌一边干着活，嘴里还轻轻地骂着。最让她气愤的就是，就连艾草那样的丑八怪都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自己却还是做不到？ 芷汀已经在墙头等了半天，就是等着现在。瞅着冬凌终于进屋了，她飞快地从墙头跃下，身形一闪，就进了艾草的房间。 “恩人，恩人，恩人您来了？“艾草盼着她来，当真算得上是望眼欲穿。就连刚才冬凌骂她，她也是一声不吭地忍着，就怕闹得太厉害了，恩人不来了。 “走吧，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芷汀说着，上前给她戴上了一个布袋子，拎着她就飞快地出了房间，再次从墙头上跃了出去。 艾草头上套着深色的头套，被人这么揪着跑来跑去。幸好这条街比较僻静，平常没有什么人来往，不然被人看到还真的挺吓人。 艾草头昏脑涨地被她拎着不知dào 跑了多远，又感觉到了嗓子痒得难受，但是拼命地忍着。她也知dào ，现在自己在外面，不适宜发出咳嗽声。要是被外人发xiàn ，恩人将她扔下了，那可怎么办？ 而且，她也想见到那个真zhèng 想要救她的人。 芷汀终于停了下来，将她放到地上，又揭起了她的头套。 艾草眯了眯眼，适应了眼前突然变强的光线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吃惊地大声叫了一声:“十四娘！“ 没有想到，救她的人，竟然是十四娘！ 当初她刚到秋桂院时，公子那么惨，幸好还有十四娘伸以援手，没有想到，到现在，还是十四娘出面救自己。 想想当初，府里到处传言，十四娘拿与公子的婚事换了好多钱，她心下还曾替她惋惜的。但是现在看来…… 十四娘应该是挺聪明的才是。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顾茗微微笑着轻轻问道。 艾草是真的挺震惊的。十四娘竟然会帮她？这也太奇怪了。难道说，十四娘一直在关注着秋桂院的事？ 为什么？ “因为，凡是他想毁掉的，我都要救下来。”顾茗微微笑着对艾草说道，“我想，你一定明白我话是什么意思。” 艾草当然明白！所以，她瞪大了眼睛，傻了一样，盯着顾茗，不知dào 为什么她会要这样。 “我知dào ，你是想当林恩之的姨娘是不是？只要你帮我，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的。”顾茗走到了艾草面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容易醒悟的。就算是艾草被林恩之如此对待，但是现在她最恨的，却是冬凌；最想要做的，也非报复林恩之，而是仍然还在想着要当他的姨娘。 虽然很可悲，但是，对顾茗却是好事。她一直头大，如何在秋桂院插入人手。但是，一直也没有太多的头绪，终于，让她发xiàn 了艾草。 如果是别的办法，让艾草背叛林恩之，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但是现在这个交yì 嘛…… 顾茗含笑看着艾草脸上那激烈的斗争。 “好了，送她去看大夫吧。”顾茗扭头，轻轻对芷汀说道，又郑重向艾草说道，“你放心，我并不会要求你做什么背叛林恩之的事情。只是关键时刻，你帮我一把就好了……” “十四娘，是因为你想要我以后帮你对付十娘么？”艾草突然脱口而出。 顾茗皱眉，艾草这话怎么怪怪的？ 她敏感地发xiàn 了这话里隐藏的意味，问道：“你帮我？我能问声为什么吗？” “十娘，你明明也是知dào 的，老爷与夫人已经将你许给公子了，以后等十娘与公子一成亲，你也是要嫁给公子的，听说是贵妾……”艾草眼中闪动着奇怪的光芒，慢慢地说道。 顾茗气得差点仰倒。她可真是想不到啊，她的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可真是够有创意的，就因为林恩之以后可能会当大官，所以，嫁一个女儿给人家还不够，竟然还要送个女儿去给他当妾！ 贵妾？贵妾贱妾，不都是妾？ 真是没有想到，她的父母大人，可真是比上辈子还要长进了呢！ 顾茗脸色顿时一沉，对芷汀说道：“还不赶紧送走！” 芷汀也沉下脸来，再次再头套给艾草罩上了，拎着她的衣领又出去了。 丁香也是气乎乎地走上前，说道：“十四娘，为什么要救这个小妮子！她根本就不知dào 好歹！死了也是活该！” 顾茗摇摇头，说道：“救下她有用。而且，如果不是她，我还真是不知dào ，自己又被自己父母卖掉了啊！” 为什么她不觉得生气呢？也许，她早就已经不再对他们有所期待了吧！ 第332章 三策 说起来，她还得感激艾草尼！若不是她，到现在自己还被蒙到鼓里呢！ “老爷怎么能这样做！”说起这事，丁香也气得鼓鼓的。姐妹共嫁一人？这是什么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猜得出来，大概是林恩之刚考取禀生不久之后的事情吧。”顾茗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也只有地段时间，他挟着县试案首、童子试禀生的威势，才敢提出这样的非分要求来。也只有那个时候，顾望才会答yīng 他这样非分的要求。 不过，自己还真是意wài 啊，上辈子对自己百般嫌弃的林恩之，这辈子，为了能够得到自己，竟然还费尽了心思？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上辈子，他没有得到的是十娘，而得到了的却是自己。所以自己对他而言是负担，而十娘对他而言却是奢望。 而这辈子，他得到的却是成了十娘，而得不到的，却反而变成了自己。所以，他挂在心尖尖上，心心念念的人，也就顺应变化而产生了变化，变成了换掉了婚约的十四娘顾茗了。 不过啊，他的牵挂，她担当不起啊！ 顾茗微微眯起眼睛来，要想个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打消他们的这个想法？ 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证明，不管是林恩之自己，还是顾望，甚至还包括姚氏，都明白，这个事，确实不怎么地道。 自己应该还是有办法将这个恶心“婚事”搅黄的。 只是这个姚氏，明着不来来暗的，真是跟根搅屎棍一样恶心。看来，这段时间没有时间对她下手，又让她得yì 起来？ 是想要好好被治了吧…… “夫人，夫人，已经打听到了，奴婢已经打听以了……”魏紫院里，容婆婆兴冲冲地奔了进来，一路上大呼小叫着。 姚氏赶紧将房间里旁的人都驱赶走，又叫了自己最最信任的檀香守在门外，别让旁人靠近，甚至就连檀香，也得离门窗站得远远的，完全偷听不到。 她才拉着容婆婆的手，心急地问道：“婆婆，问出些什么消息？” 容婆婆兴奋得脸都红通通的，急急说道：“夫人，你猜的果然是对的！那家桂花香酒铺，果然是十四娘的！” 年前，汝南有不少高价买到了这种桂花酒的人家，都将酒送到了京城里自己家族的人，然后再经由这些人，将这桂花酒推开了出去。 虽然还不算是最最知名的酒，但是桂花酒的名头，也已经成功的打响了。 本来姚氏还没有想太多，直到她收到了娘家来的一封信。 姚氏是余平大商家姚家的庶出女儿，自己的姨娘就生了她一个不说，前几年也已经过世了。现在的姚家，已经没有了她交好的人，所以，她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派管家上门，送点年节的礼品罢了。至于那东西，也就是应景的一点东西，不让人骂她没良心就成了。 至于实惠，那是半点没有的。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了，姚家竟然有人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拆开信了她就更吃惊了，原来是她的三哥来的。三哥是个婢生子，在家的地位比当年的她更尴尬。她是女子还好，嫁了人了，就能够当正室，充老大。 而三哥因为出身尴尬，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手头却没有一个正经的差事。总是姚家有什么没有人愿意做的那些事情，才会想到他，才会交给他，让他挣个辛苦钱。 信里面，三哥责怪她，顾家有这么好的酒，为什么不找姚氏，让姚氏帮忙代卖？ 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果然是泼出去的水，一点也不会替娘家想想。 可是这酒铺是二房的，赵氏那个人，恨不得是进钱眼里，睡在钱堆上，她的好处，会让自己得？姚氏很是头大。 但是后来突然想起，这事，似乎与十四娘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派出容婆婆继xù 盯着。没有想到，终于让她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了。 真是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那个去年年底在汝南城里掀起若大风波的桂花香酒坊，竟然是十四娘的！没有想到，这个贱婢还有几分本事呢，将自己的庄子铺子卖了后，可是在自己面前玩了一出好戏，还全部修葺花掉了！却原来耍出这么一出好戏！ 不过呢，她耍再大又有什么用，现在她是未嫁的闺女，是不能有自己的产业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娘家的东西！都是她的，属于她姚碧珠的！姚氏紧紧地捏住拳头。 不过她也没有丧失理智，知dào 这事也没有这么容易。至少，十四娘这个贱婢，她没有将酒坊放在她自己的名义下，而是放在了顾家二郎的名字下！ 她就说前段时间怎么那么奇怪呢，二房那几个人精，怎么突然间对那个贱婢就好了起来了，原来是得了她的东西！一想到原本应该是自己的钱，现在却入了赵氏的荷包，姚氏的心便在滴血。 不过不要紧，她一定会全部拿回来的！就连前段时间二房那些人拿走的那些，也得全部给她吐出来！ 姚氏一想到三哥给她的信，又充满信心起来。三哥可不是姚家其他那些人，中看不中用。他虽然潦倒，但是却是有点真本事的，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家里遇到麻烦大的，油水少的活时，就会想到他。他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只是碍于身份，得不到上位的机会。 虽然想到这块大肥肉要分给三哥一块，有点不太甘心，但是姚氏也知dào ，要没有三哥相助，自己是半点也没有本事从十四娘的手里夺食的。她下定决心，提起笔，写想信来。 三哥一定会帮到自己的。 果然，没有两天，余平那里就来信了。姚氏赶紧回到房间里，急急地拆开信，果然，是三哥来的。姚卜同在信里劝她不要着急，这桂花酒的名头已经打开，拿到手后好处多多。他出了上中下三策给姚氏选择。 上策，他们重起炉灶，也做这个桂花酒。 第333章 心痛到流血 现在这个桂花酒在京城已经开始热销起来，但是因为顾家这个桂花酒坊的供应有限，所以价格炒得很高。 也就是说，自己做，是完全可行的。只要售价比桂花香酒坊的略低一些，肯定不必愁销量。 为什么将这个办法订为上策？因为姚卜同是生意人嘛，生意人都讲究和气发财嘛，大家不伤和气才是最好的。 但是，这个办法，却绝对不是姚氏愿意接受的。 先不说顾茗做生意的本钱都是从她这里拿的，再说了，重起炉灶那么容易？汝南多少人盯着这个秘方，都无从下手。十四娘这个贱婢，防她这个嫡母，那就更不用说了。 搞不到秘方。怎么重起炉灶？ 而中策，则是将货源抢过来。桂花香酒坊的酒也不是自己做的，而是那个叫酒雾村的村子里的村民们作的。只是村民们很奇怪，这种酒他们竟然不卖给除了桂花香酒坊之外的其他人。 而姚氏则不同，她也是顾家人，去买酒的话，那些村民不一定会防备。只要夺了他们的货源，桂花香酒坊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做不下去了。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一试。姚氏沉吟了一阵，接着看下策。 下策便是找到十四娘才是桂花香酒坊东家的证据，然后以家中长辈的名义，将酒坊收到自己手中。因为十四娘就算是将酒坊托到别人名下，但是，她也肯定要防着这个堂兄真的谋夺她的产业，所以，肯定会留下什么证据的。 而姚氏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东西！ 上中下三策……姚氏几乎连想都不必想，就决定了选择哪个。 当然是下策！除了下策，难道她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只是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自己这个三哥，却将它放在第三，还说它是下策？明明这才是上策好吧？ 姚氏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三哥吐槽不能，如果不是知dào 得很清楚，光靠她自己不可能从十四娘的手中占到任何的好处，她是真心想要独吞的。十四丫头也是真有点本事，竟然不动声色之间，就将这把戏玩得这么的大……如果她好好地跟自己说，自己借她些本钱给她玩，等到她以后出嫁的时候，少不得是要分她一点好处的。 可是现在她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隐瞒掉这些事情，那么，她就活该“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制嫁衣”！ 自己可是她的嫡母呀！拿了这个酒坊，谁敢说个二话？ 姚氏心满yì 足地将信封了起来，又亲手交到了容婆婆的手里，请她去送到专门替人送信的驿站去，还特意多给了容婆婆钱，让她送那个加急的那种。 容婆婆自从上次被姚氏花重金赎回来后，对姚氏可谓是忠心耿耿，所以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姚氏谁都信不过的时候，却信得过容婆婆。 木香看着姚氏与容婆婆那神神mì 秘的样子，心知她们算计的，只怕就是十四娘，但是偏偏，她搞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姚氏摆明了，现在连平常最受信任的檀香都在靠边站，更别说她了。 倒也不是怀疑她，而是姚氏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若非容婆婆是奶大她的乳母，不然，只怕她连一个敢信任的人都没有。 怎么办？木香咬咬牙，不管怎么样，自己了得提醒十四娘一下才行。不然，真被夫人给算计成功了怎么办？ 十四娘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吩咐丁香给了木香一个红封，神情仍然是淡淡的，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十四娘，你还是担心一点，这几日，夫人连收了好几封信，又写了几封信出去……”木香见她这个样子，就替她着急。 信？收信，写信？ 顾茗心中一动，问道：“是不是发到余平的？” 余平姚家是姚氏的娘家。虽然姚氏跟她娘家走动得并不亲热，每年的节礼都是非常的勉强的敷衍了事，但是，总归是她的娘家。 姚家是大粮商，但是，其实家中也还涉及旁的生意。而且，做粮食生意的，少有人不插手酒生意的。 而且姚家虽然产业颇大，但是奈何子侄更多。除了嫡出的少数子弟外，大部分的庶出子弟，除非是出奇的能干，不然，其实是分不到什么家业的。 也许更多的可能，是到家族中的某个铺子庄子什么的地方，当个大掌柜什么的。 这样一想，顾茗便也就猜出了个大概来，姚氏与姚家人联系，到底所为何事。不用跟姚家任何人对质，也不用跑到魏紫院去质问姚氏，顾茗便可以打包票，她这个猜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姚氏已经猜出来了，桂花香酒坊，是自己的产业呢！ 不过她就算是猜到又如何？现在酒坊是放在顾朴的名下的，她到是想要看看，姚氏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从护食的赵氏手中将它抢过来？ 不过，她总算是有长进了，知dào 从娘家找帮手了！ “再给木香赏个大红封。”顾茗淡淡地对丁香说道。 丁香与木香便都知dào 了，刚才她说的这个消息，比姚氏算计她，还要重yào 得多。 看来十四娘已经有成算了，木香这才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接过了红封，悄悄地回去了。 “十四娘，这也不是个事啊，夫人整天来这事。”丁香实在是怒了，这么长时间了，夫人一直都不见消停。 好长时间没有见她有所动静，还以为她真的老实了呢，没有想到，她却是与她娘家的人联系上了。 联系娘家的人，来算计一个庶女的财物，这也就是姚氏做得出来的事！ 她也不嫌丢人！ “十四娘，咱们将这事捅出去，让整个汝南都知dào ，姚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有多不要脸！”金菊也出着主意。 “把这事捅出去，姚氏会损失什么？”顾茗是真的笑了，金菊可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金菊一愣，说道：“夫人最在意脸面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她就一点脸面都不剩下了。” “一点脸面，算什么损失！”顾茗淡淡笑着，“她还有脸面在，对我是好事。如果她连脸面都不在了，对她不是损失，是我的损失。” 她才不会这么轻松放过姚氏呢！ 她要她损失的，才是她真zhèng 会心痛到流血的！ 第334章 人选 姚氏不知dào 怎么想的，突然，她就跟顾望提起家里女孩子们的教养问题来。 见她对这个事情在意，顾望到是觉得挺满yì 。原本过年时候，因为采购而导致的风波，而让他的心对姚氏产生的那些不满的情绪，也略微平复了一些。 那场风波直接波及到了顾家几乎每一个略微有点体面的管事，所以，眼见上元节就要到了，顾家却没有一个没有受伤的管事出来主持的。 顾望干脆与自己的大哥商议了之后，决定到长房去，与长房一起过上元节。而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顾胜与赵氏？他们两个赶紧表示，既然老大与老三一起过，那还不如加上他们一家子。自从分家后，三兄弟就再没有一起办过上元节了。 这话说得，让顾滕与顾望完全没有办法拒绝。所以，尽管姚氏非常的不乐意，但是顾滕与顾望还是同意了下来。 顾滕与赵氏这次一定要一起过上元节，倒不是为了来占便宜的，而是想要显摆显摆。现在顾家这一代的子弟里面，最最能干的，也是他们家的二郎。其余的子弟全部算上，只有一个挂有“文曲星”名头的林恩之，还不是自己人。 这对在长房与三房面前憋屈了十几年的二房来说，简直是难得的扬眉吐气的喜事。卯起劲来，今年想要在长房与三房前好好现一回宝。 而姚氏见事不可违，干脆不再多想，直接将事情都扔给了曹氏与赵氏，自己专心致志地算计起十四娘来。 证据肯定是在余容院的，只是余容院平时看管得实在是严，姚氏自己也试过多次的，根本就插不进去手，什么东西也找不到。 所以，她想了这么多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给顾茗找点事情做，让她、还有余容院所有的丫头，都没有时间顾及余容院。 还有什么事情，比学规矩更体面呢？ 果然，一听她说要让家里的女孩子们学规矩，顾望立马就答yīng 下来，还说什么如果方便的话，长房与二房的女孩子们也一起叫过来，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姚氏扁扁嘴，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是嘴上还是答yīng 下来。 “哪个教养嬷嬷，你挑好了没有？别找那些不靠谱的，反而害了几个孩子。”顾望又嘱咐道，“你那个嫡姐不是嫁到了好人家吗，家里肯定有专用的嬷嬷，跟她借借最好了。” 一听顾望提起她的嫡姐，姚氏就想要发怒。她最不忿的事情之一，就有她这个嫡姐的事。 想当年，她长得比嫡姐好kàn ，比她聪明，什么都比她那个嫡姐强……除了出来的肚子，她哪点不比那个傻大姐强？ 可是偏偏，就是因为她是姨娘生的，而那个嫡姐是嫡母生的，所以凡是最好的首饰，都是嫡姐的，而她却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凡是最新款的衣裳，都是嫡姐的，她摸一摸都要被打手；干活都是她们这些当庶女来做，而一到嫡母开始管家的时候，她就将她们这些庶女都赶出来，而只让她那个嫡女姐姐坐在她身边听。 可是就算是这样，自己这些年自己揣摸着，不也将这个家管得好好的？ 就不知dào 她那个嫡姐，也不知dào 当年跟嫡母到底学了多少？现在管家管得怎么样？ 而且，说起婚事，姚氏就更生气了，当年自己哪点不比嫡姐强，偏偏嫁了个一辈子没有啥出息的笨书生；而嫡姐，又呆又傻的，却嫁到了真zhèng 的大户人家。 与侯府比起来，顾家真的什么都不算啊！ 所以这么多年，再大的年节，她也只是送点节礼就罢了，自己却从来没有回过娘家，也有这方面的顾忌。她不愿意听到自己那个嫡姐过得好的消息。 这么多年来，每次顾望提到她那个嫁得最好的嫡姐时，姚氏都是装聋作哑的。然而到了现在，她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再装下去了。 为了那个越来越火爆的桂花香酒坊，姚氏豁出去了。 其实姚氏这么了解桂花香酒坊的事情，也多亏了赵氏三天两头的就来拜访她。每次，都非常详细地给姚氏描述现在桂花香酒坊的酒紧俏到了什么程度。 顾朴现在已经是彻底不再去族学了。顾胜也想通了，他这个儿子，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但是没有想到，作生意却是一块顶好的材料，只是一个桂花酒，就让他折腾出这么多的名堂出来。 所以，顾胜便很痛快地答yīng 了自己这个嫡子的要求，专心地做生意，不再上学。 顾朴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到了今年秋天的时候，还要再开一家的桂花香酒坊。生意太好了，一家店根本忙不过来。 赵氏却不知dào 的是，每次她来跟姚氏显摆，姚氏脸上露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让她得yì 洋洋，其实心中却是恨不得马上就找到证据来，将这个酒坊夺回自己手中，然后狠狠地将赵氏踩到地上，狠狠地打她的脸。 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氏哪里还记得当年与自己嫡姐的那些小纠结？立马修书一封，给自己的嫡姐寄去，请她帮自己挑一个教养嬷嬷，而且是越严厉越好。 姚氏这个嫡姐嫁的是侯府，虽然她嫁的，只是一个在家打理族产的庶子，但是，到底簪缨之家的底气在，各方面就是不同。 而姚碧珠这个庶妹，她却是还略有印象，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物。 “你那个妹妹要个教养婆子，不如你就将范婆子给送过去好了。”黄老五，也就是姚滴珠的丈夫黄贯之，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姚滴珠却是皱眉想了想，说道：“范婆子现在正忙着呢，家里的女孩子都教不完，哪里有空去汝南训别人家的女孩子？正好翟婆子闲下来了，不如派她去。” 这样的事情，来求者又是妻子的亲妹，黄贯之做为一个男人，自然不会去管的。他点点头，说道：“你安排就好了。” 姚滴珠却是笑笑，她这个庶妹很有意思，信里直接就写，请她安排一个严格一些的嬷嬷，就差直接明说，请嬷嬷是为了教xùn 她那几个庶女了。 这样的手段，是个当夫人的都明白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姚滴珠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庶妹，但是，嫁了这么多年了，难得她开口一次，就满足她好了。 再说了，这个翟婆子，就算这次不将她送去顾家，自己也要想办法解决她的。? 第335章 男装 姚氏盼着的人还没有到，但是上元节却已经到了。 上元节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们一年难得一次的，能够光明正大的出门的日子。就算是一向讲究规矩的顾家，也没有哪个人敢不让家里的女孩子出门。 这天，几乎是整个汝南城的养在深闺的女孩子们，全部都会出来。只是有些会穿着家里兄弟的衣裳出来；有些会戴着帷帽，由几个贴身丫头陪着出来；还有一些，前呼后拥的，婆子丫头护院什么的，带上一大堆，简直比得上公主出行。 顾家的几个女孩子，自然也是要出来的。而这次长房二房三房一起过上元节，那么出来玩，自然也是要一起的。曹氏几个紧张得不得了，几乎将家里所有的婆子丫头还有护院都派出来了，就是害pà 她们这些女孩子会出事。 重活一世，却是第一次过上元节。顾茗也安下心思，将那些事情包括桂花香酒坊的生意都暂时地从心底按捺了下去，专心地逛起街来。 加上上辈子，她有些恍然，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心态，去逛个街来着？ 因为嫌弃麻烦，顾茗没有选择戴帷帽，而是换上了顾朴给她送来的一套衣裳。是他七八岁时候穿过的，但是还有八九成新的样子，质地也是非常不错的。顾茗穿在身上，竟然正正好，就好像是请了裁缝专门量过的。 顾茗这身衣裳一换上，丁香几个都拍手笑，直称这衣裳穿着好kàn ，就是一个俊俏小郎君。而芷汀最大胆，直接就拽着块手绢，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唱起“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的歌谣来了。 顾茗笑得肚子都疼了，扯着她的脸，逼她交出全部嫁妆来，好“拟身嫁与，一生休”了。 直到姚氏派的人来催，不然，余容院里还要闹下去的。 而这一身衣裳，果然震到了其余还在等着的人。除了顾茗外，其余的女孩子们都戴上了帷帽，看到顾茗穿男装如此出色，不由得气氛便有些怪异。 “你们这次外出，人太多了，为了安全，跟你们兄弟一起。记住，外面虽然热闹，但是不可贪图热闹，免得出意wài 。”曹氏板着脸，一板一眼地训着众多的女孩子。 要说顾家三个房里，唯一还算得上是个好人的，也就是这个风光霁月的曹氏了。只是她是好人，却不代表她的日子好过。 事实上，不管是伪君子的姚氏，还是真小人的赵氏，其实日子都比曹氏好过。曹氏是真zhèng 的饺子皮包黄莲汤——一肚子苦水。这么多年下来，虽然顾家很多事情她都看不惯，但是，比起刚嫁来的时候，已经沉默了很多。 不过家里的女孩子们还是知dào 好歹的，都认真地听着她的老调重弹，每年都要说一回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听的地方。只是曹氏总是一番好意，听听也没有损失。 芷汀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在顾茗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十四娘，今天外面人可多，可乱，一定要小心。”今天可是姚氏下手的好机会呢。 顾茗摇摇头，姚氏不会这么傻的，在这样的时候下手。当然了，如果她真的下手，那今天还真的是个好机会。可是，她能够得到什么呢？ 辛苦一番却没有好处，这样的事情谁会去做？ 也许只有赵氏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姚氏，却是不会去做的。赵氏会做，是因为她是破落户，姚氏可不同，她有大笔的嫁妆，她才舍不得豁出去却没有好处得。 “十四娘，小心行得万年船。”芷汀低声劝道。 顾茗想想，点点头：“那你就跟着我们后面，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赶紧拉我出去。” 芷汀点头应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曹氏终于将每年都要说一遍的废话说完了，一屋子的女孩子们个个都松了口气。虽然知dào 这个大婶人很好，可是这么喽嗦，真是叫人受不了。 但是等着出了门，大家才理解了，刚才曹氏说的话，真不是胡说的，外面，除了往年要陪着一起的婆子丫头们，竟然还有家里的男孩子！ 甚至顾茗还看到了林恩之也站在人群里。 与去年刚到顾家时候已经很不同了，现在的林恩之，穿着上、打扮上，都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不是知dào 他底细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哪个人家的少爷呢。 而站在他身边与他谈笑风生的，也不是顾家的人，应该是他学堂里面的同窗。而顾家的少年们，有几个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眼带艳羡地听着他们说话。 还有几个，则站得远远地，冷冷地观察着这边。 看来，林恩之的成功，对顾家众人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呢。顾茗心道，而林恩之很明显也是知dào 得清清楚楚的，所以现在的他，在顾家人面前，不但没有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反而变得自在、自信、自傲了起来。 林恩之好像在好里与同窗聊着天，眼睛却是向着走过来的顾家女孩子们瞧了过来。一眼看过来，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还愣了一愣，又看了一遍。 这一回，他总算是找到了顾茗，顿时露出了惊艳的表情来。与那些戴着帷帽将脸遮得干干净净的女子不同，十四娘穿着件男装，将脸大大方方地露在了外面。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就是大方自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恩之满yì 地点点头，他身边的几个同窗却是敏感地发xiàn 了，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都看到了顾茗的脸。少女着男装，哪有认不出来的，何况她还站在一堆戴帷帽的少女中间。 于是个个都点头称赞起来：“此女虽然年纪尚幼，但姿容出色。而穿着男装，更有几分飒爽英姿，委实不错……” 听着他们几个的议论，原本还高高兴兴的林恩之，脸马上就沉了下来。他早就将顾茗当成了他的禁脔，哪里容得别人染指？ 只是偏偏，开口议论之人，却是学政大人的小公子。以后自己若是考进士，还得托学政大人向上说几句好话。林恩之没有那么得yì 忘形，以为自己考得上秀才，便不将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当成一回事了。 恰恰相反，他非常的重视这些。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去找余钦，请他家出面帮自己在童子试中谋求好处了。 他咬着牙，忍了下来。反正他也不能对十四娘做什么，最多让他多看几眼…… 一时间，他有些恼怒，十四娘是怎么回事，上元节街上这么多人，她怎么连个帷帽也不戴，换了件男装就出门了？不知dào 会被别人看到的吗？ 第336章 出溜 “二郎，你不够意思，出去玩怎么能不叫上我们兄弟两个？”突然，又有两个人从大门走出来，爽快地对着顾朴喊道。 顾朴一看到他们两个就高兴地跑了过来，说道：“余钦，你回来啦？我今天有到你院子里，没有看到人啊！” 这两个人真是够神出鬼没的，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在，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不在。以前他还在族学里上学时，还多少知dào 他的行踪。现在他每天忙着桂花香酒坊，就真的是搞不太清楚余钦在不在了。 对顾朴的问题，余钦笑而不答。刚过完年，他与大哥便得到一个消息，说是蜀地有个老和尚，医术非常的不错，救了不少的人。于是两个人也不管现在是过年，便跑了蜀地一趟。 那次到余容院吃烤水果，便是去与顾茗告别的。只是没有想到，本来是普通的告别的，却被顾茗揭露了他们两个真zhèng 的身份。 吃惊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连告别的事都没有说，直接就离开了顾府。主要是还是心里有些担忧，害pà 顾茗知dào 的线索太多，猜出了大哥得的病来。 而大哥得的这个病，是绝对不能泄露的。就算是看大夫，大哥也从来没有让那些大夫们见到他过。而他每次都陪着大哥一起见神医，也是因为两个人年纪差不多。 需yào 打交道的情况，都是由他出面的。所以一直到现在，大夫们都以为诊的是他的脉，而完全没有料到，把的脉，是另一个人的。 只是每次去的时候，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到现在，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事实上，已经都有些绝望了。更不用说大哥，他其实已经将真zhèng 的希望，真zhèng 的赌注，都放到了顾家这个十四娘的身上。 所以他们发xiàn 这个和尚虽然医术了得，但是对他的病却无益的时候，便飞快地回来了，甚至连脉都没有请和尚摸一下。 只是正好赶上上元节，也是挺巧的。 “一起去逛逛？”顾朴也没有在意余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热情地邀请道。在他看来，最配十四娘的少年，非余钦莫属了，只是顾家规矩大，平常难得让他们见上一面。 现在上元节呢，这么好的机会，他这个当兄长的都不知dào 替自己妹妹一把的话，那也就太失败了。 八娘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余钦。余钦虽然长住二房，但是实jì 上在的时候并不多，并且，他也不太在院子里逛，害得她制造“巧遇”的机会都没有。 她可是仔细向二郎打听过的，这个余钦，是青州的皇商余家的人。虽然余钦没有去经商，反而到顾家来进学，不过，真zhèng 要到了考试的时候，还怕余家人不出钱出力？真zhèng 有了一官半职后，还怕余家人不大力支持？ 所以在八娘的眼睛里，余钦就是一个大大的金龟婿，而且还是一个浑身上下闪闪发光的十足真金的纯金打造的金龟婿了。 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只是心中怨恨二郎这个当哥哥的，这么好的少年，当哥哥的竟然不知dào 介shào 给妹妹，多制造机会令他们能够多多相处…… 她轻轻地迈动着脚步。今天她出门时候可是特地妆扮过的，脚下穿的鞋子，也是特制的，鞋底上面嵌了特殊的东西，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卖花的婆子那里买来的。 她相信，今天晚上的她，一定能够让很多人印象深刻。 她面含微笑，一步步轻轻地走来，每走一步，地上便印出一片漂亮的花瓣。 余公子一定能够发xiàn 的！一定会看到，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走路脚下都会生花…… 余钦果然看到了，他惊奇地盯着地上的印记半天，扭头对顾朴说道：“前年京城特别流行的‘花盆底’，去年我还跟你说起过呢，汝南这边怎么没有见女子穿，今天可不是见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从东夷那里传进来的奇特鞋子样式？”顾朴也好像地盯着八娘的脚，害得八娘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极了。 余钦点点头，又对余商说道：“咱们京城对东夷的鞋子改良了，在鞋底印上了花纹，正印上了‘步步生花’这句古话。不过这花印子，以莲花、牡丹、菊花、山茶这类的花居多，但是画上杜鹃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啊。大哥，你以前见过没有？” 余商也摇摇头。杜鹃？这是什么人想出来的？不知dào 《本草经》里有说，它是有毒的吗？还是打算告sù 别人，穿这鞋子的女子，也是有毒的？ 八娘已经彻底不想见人了，惨叫一声，捂着脸就跑了回去。 “这是哪个娘子？怎么了？”余钦还呆呆的，奇怪地问顾朴道。 顾朴也摇摇头，顾家的女儿家，除了十四娘穿着他送去的男装，其余个个都戴着帷帽，捂得严严实实，他哪里知dào 这个跑掉的是哪个？ “她若不愿意去，那就罢了，咱们先去吧。不占个好地方，待会儿猜灯谜可就挤不进去了。”顾朴说道。 其余人也都点头称是。八娘便被他们忘到了脑后了。 被这么多人围在人群里，还有什么好玩的？顾茗发xiàn ，这哪里是逛街？最多只能算是游街，而且还是被别人看的那种。尤其是她，一路走过来，不知dào 吸引了多少人惊艳的眼光。 “不行，这样一点也玩不好。”顾茗轻轻对跟着自己的丁香说道，“你帮我寻寻，芷汀在哪里？” 如果芷汀不来，她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不过芷汀在嘛，她当然是要胆气壮一些的。 丁香不动声色地细细寻找，又走了十几步，过了两个灯笼摊子，她终于找到了芷汀，正挤在人群里，一直跟在后面。只是人太多了，她跟得也很是辛苦。 “找个机会，咱们两个……突围！”顾茗也看到芷汀了，悄悄对丁香说道，“这挤在人群里，什么都没得看！还不如跟着芷汀一起，好好逛个够！” 丁香也很是心动。平常虽然她也跟着十四娘出过门，但是总归不是光明正大，在街上走着，也不敢放肆逛。哪像今天，大街小巷全部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也不怕被人盯上。 “一、二、三！”顾茗轻轻喊着，冲芷汀比了个手势，拽着丁香的手，就从一处下人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所有人都正兴致勃勃的盯着路边的灯笼，猜着上面的灯谜，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消失了。 第337章 今天你先休息吧 ? “十四娘，这个地方，我知dào 这个地方，有个食铺的馄饨味道好好的。“芷汀护着两人七拐八绕地走了一阵，终于脱离了拥挤的人流，走到了一条相对僻静一些的小巷子里。芷汀兴奋极了，极力向顾茗推荐着她口中的那个食铺。 馄饨铺？顾茗心中一动，她记起了上辈子最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也是她上辈子那阴暗的人生中，唯一光亮的人生段。 只是，这只是对她而言。对林恩之，大概是他的人生里最想回避的一段时光吧？所以，他才会在张书钧出事之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处理掉了。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上辈子她的人生是那么的无趣，为了家族，为了夫婿，她没有过过一天真zhèng 属于自己的日子。 就比如那个老刘的馄饨摊，她时常去买一碗回家热着，给林恩之当夜宵。可是这么多年，直到后来的老刘被撞断了腿，到后来他终于收摊不做，她都没有尝过，这个好吃得不得了的馄饨，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那个时候的林恩之，每天受到她的服侍，也从来没有想到过，问她一声，吃不吃？ “好啊，我们去吃馄饨。“顾茗也开心地说道。 “咦，真巧啊。“三人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顾茗扭头，却看到了余钦与他那个大哥余商，正站在她们后面。 而再后面一点，顾朴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摸着鼻子，无所适从的样子。 她要信这是“巧遇“，那她就真成了天下第一字号的大傻子。顾茗白了余钦一眼，问道:“我们要去吃馄饨，你们去不去？不去那就请自便。“ 余商那个人她是知dào 的，也许是在宫里长大养出来的毛病，吃东西很小心的，从来不吃他不信任的人做的东西。如果是非吃不可，他就会选择那些有壳的，有皮的或者之类的东西。 总之，就是防备别人会害他嘛！想到他的身份，顾茗其实很理解他这样的作为的。不过呢，这并不代表她会想要与他一起逛街。 所以，她故yì 提出这么一个为难他的总是来。 果然，顾茗看到余钦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自然是很明白他这个大哥的，知dào 他从来不在外面吃饭。 所以顾茗愉快地向顾朴等人摆了摆手，说道:“要是有缘，一会儿肯定会再遇到的。我们去吃馄饨啦！“ 这话摆明是嘲笑他们的这次“巧遇“的。余钦摸摸鼻子摇摇头，十四娘就是这样子，又麻又辣，让人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生她的气，又舍不得。 这里最尴尬的人就是顾朴啦！刚才余钦与他大哥在跟着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十四娘“叮”他。没有想到，十四娘还真是“叮”他了。 “走吧走吧，我知dào 前面有个大户人家，他家的灯，每年都特别的好kàn ，尤其是那个美人灯，猜中了十道谜，就可以拿走。“顾朴说着，就要带他们去旁的地方。 却不料，余商却是站在原地，根本不动，反而侥有兴味看着她，含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笑着问道:“你是笃定了，我不敢跟着你吃这个馄饨？“ “那你敢吗？“顾茗也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人家摊子上可没有水果可以烤。“这是笑话他上次在余容院时候光吃烤水果了。余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都吃，我有什么不敢？“ “余钦，去啦！“他唤道，“顾家二兄，一起去吃馄饨？“ 顾朴倒是不明白几个人之间打的什么机锋。他看看余商两人，又看看顾茗三人，一头的雾水。 但是看到余钦虽然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他那个大哥，又深深看了十四娘一眼，但是还是答yīng 了下来，顾朴便也答yīng 了。 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余钦会那样担心他的大哥？这么大一个人，吃点馄饨难道还怕会闹肚子？顾茗深深地看了余商一眼，这才淡淡对芷汀说道:“带路吧，今天我们都去吃馄饨。“ 芷汀有些奇怪地盯着余商看了很久。他是余钦的大哥？青州余家的人？可是不对呀，青州余家虽然是皇商，可是也是商家。但是这个叫余商的人，他的身上，哪一处像是商人家的子弟？ 就算是普通些的世家，也很难养出像他这般风度的子弟来吧？ 很明显，虽然张书钧叫她来保护十四娘，但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告sù 她。 芷汀很小声地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你要小心，这个人，不，这两个人，对外的身份，只怕都是假的。“ “我明白了。“顾茗点点头。余商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对外透露的，不然，会给他们所有人，都带来很大的麻烦。 一行六个人，除了顾茗还带上了丁香外，其余人竟然都没有带侍女小厮，所以一进店里，丁香就要忙活开了。 顾茗却按住了她，说道:“今天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也是一样。“一年难得一次的上元节，特地出来玩，总不能让丁香还只顾着服侍人。 那她还能有玩的机会吗？这么多人，她光顾着盯着这些人，什么别的也干不了了。 “好了好了，小丫头，你也坐下吃吧，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哪里就需yào 你侍候。“余商一见顾茗护着自己的丫头，也乐了，开口说道。 顾朴揉揉头，觉得头大，要是自己刚才不是那么着急，还记得叫上几个丫头一起来就好了。五个人要一个小丫头服侍，话说就算不是他的丫头，他也不忍心啊。 何况十四娘了。 丁香有些惴惴地坐了下来，六个人坐满一个大桌，老板终于走了出来，问他们要吃什么。 果然是老刘。顾茗心中惊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dào 的事情吗，为什么老刘的命运与她记忆中有了这么大的偏差？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就算是在几年之后，老刘也是一直在街上摆摊的。现在，他怎么还开铺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食铺，可是这也是需yào 本钱的。 老刘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走近了，才看清来人，顿时乐了，笑着说道:“原来是余公子啊！好久不见你来照顾生意了！今天这顿馄饨，我老汉请了！“ “别了刘大叔，你包的时候多给裹点馅就好了，请客你不要跟我争。“余钦也是笑容满面地说道。 老刘摇摇头，固执地说道:“这可不行，要是没有余公子你帮忙，这个铺子老汉怎么支得起来？现在在铺子里做着生意，可是比以前强太多啦！一顿馄饨，老汉还是请得起的。公子你就下次再请客吧，这次让老汉请了。“ 余钦怎么说也说不过固执的老人家，只好认输，几个人一起吃这由老板请的馄饨。 第338章 芫荽与香菜 “你什么时候帮老刘买下了铺子？“顾朴好奇地问道。 “主要是因为他的馄饨好吃。可是要是一到刮风下雨天，老刘就没有办法出摊，自然就吃不着。所以我才想，给他买个铺面，以后就什么时候都有馄饨吃了。“余钦干笑着说道。真zhèng 的原因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因此解释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 余商挑眉看着他，说道:“原来你还喜欢吃馄饨的？我怎么从来不知dào ？“ 他这个兄弟爱吃馄饨才怪呢！ 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也不知dào 人家明白不明白，真是…… 人家知dào 才好啊！余商转头看了眼顾茗，又将三个女子好一番打量。丁香被他看得头埋得低低的，芷汀发xiàn 了他的视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有顾茗，处之若素，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一般。 她真的很冷静，极其冷静。所有人对她的评价，说起顾家的十四娘，最大的感受，就是，她太冷静了。 冷静得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算是个成年的男子，有这么冷静的人也很少。但是，余商非常惊讶的地方就在于，难道只有他，发xiàn 了她冷静外表下的疯狂吗？ 其余人，难道真的都没有人发xiàn 吗？ “余公子，我长得还能看吗？“顾茗轻轻地问道。所有人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余商轻咳一声，扭过脸去。他一个这么大的少年，竟然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弄成了大红脸…… 这说出去谁信啊？ “好kàn 吗？”偏偏芷汀也追问了一句。 搞得余钦也是一脸怪怪地看着他。 只有顾朴最无辜了，他看看顾茗，又看看余商，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只得悄悄捅了丁香一下，轻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丁香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dào 。 顾朴郁闷了。 “馄饨来了，谁先要？”桌上古怪的气氛，被一声吆喝打断了，余商不由得大为感激刘老汉，决定回去后就跟余钦将这个铺面的契约要下来，送给他。 “给她！” “给他！”结果又出麻烦了，人人都指着别人，刘老汉看看余商，又看看顾茗，只好又问了一遍： “第一碗谁要？快点，锅里还煮着呢，馄饨皮薄，可不经煮。” 余商站起身，从刘老汉的手中接过那只烫碗，将它摆放到了顾茗的面前。 这下子，不止是顾茗与余钦都瞪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就连顾朴与芷汀还有丁香几个，都用有些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来告sù 我呀！顾朴的心底狂吼着。怎么现在的情况这么奇怪，而他却?偏偏什么都不知dào ？ “不是，刚才人老刘都说了，锅盖里的快煮坏了……呵呵……”余商傻傻地解释道。 芷汀从顾茗的面前抢这碗馄饨一把抢了过去，说道：“你不用解释，越解释便越解释不清……我饿成这个样子，怎么不见你将面汤给我？” 余商这才记起，刚才一堆的“给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个人弱弱地在说“给我”…… 原来是这个丫头说的吗？ “你先吃你先吃。”余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傻笑着混过去。 余钦也是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哥一般，将他打量了又打量。 老刘也似乎发xiàn 了一点不对劲，赶紧将剩下的几碗馄饨都盛了过来，给每个人面前都摆上。 “老刘，有芫荽没有？”顾茗并没有拿起筷子开吃，而是问道。 老刘本来已经坐下了，听到她这么说也笑了起来，说道：“小姑娘你也喜欢吃芫荽的啊？老汉就说呢，吃馄饨怎么能不配芫荽？那哪里能好吃？小姑娘你等着，老汉马上就给你加。” 顾茗没有吃过老刘的馄饨，但是她吃馄饨，是要加芫荽的，一直都加。她喜欢芫荽那种奇异的香味，吃到嘴里，更显得美好。 很多美好的东西，并不是在每个人眼中都一样的美好。就好芫荽一样，它有着与众不同的香味，让喜欢的非常的喜欢，但是，也有人极端的厌恶。 就好像她以后注定了的人生一样，不同别人一样，但是，谁能抹杀掉她的人生？ 刘老汉兴冲冲地抓了一把芫荽过来，认真地均匀地洒到了顾茗的碗里，还张开已经缺了颗牙的嘴，冲顾茗笑了一笑。 没有想到，这一下子坏了，芷汀也放下了筷子，扳着脸说道：“刘老汉，我也要芫荽。” 刘老汉眨了眨眼睛，向芷汀解释道：“这位客人，这个芫荽，可不是旁的东西，它的味道有些怪，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 “给我加点。”芷汀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真是的，她来这里吃过这么多回了，今天这些人也是她带来的，可是刘老汉竟然从来没有告sù 过她，她吃的馄饨少放了一个调料！ 真是让她太生气了！ 刘老汉还想要解释解释，余商打起圆场道：“刘老汉，你就给我们每个人都加上芫荽吧……至于能不能吃，就算是不能吃的，今天也都得给吃完了，不然，接下来的花费，由他全部承包了！” 这个主意不错，刘老汉觉得不会有糟蹋食物之嫌后，也就欣然地答yīng 下来，端了一大碗的芫荽出来，给每个人的碗里洒上一小把。 芷汀学着顾茗的样子，用筷子搅拌一阵，让芫荽与热汤充分的混合起来。芫荽被热汤一泡，那奇异的香味，便散发了开来。芷汀才闻到味，脸色就变了，问顾茗道：“十四娘，你说的这个芫荽，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香菜’？” 顾茗点点头，回答她：“是啊，不过我们这里都是叫芫荽的。” 原来就是香菜吗？芷汀这下子脸色是真的难看起来。她吃不得香菜的！早知dào 是它，那自己肯定不会要加它的！ 十四娘怎么吃得这么香啊，这个东西的味道，明明那么奇怪……怎么都吃得这么香？芷汀哭丧着脸，将同桌几个人都看了一圈，高兴地发xiàn ，余钦也跟她一样，哭丧着脸呆坐在那里。 太好了，还有人陪着她难受呢！ 她凑上去问道：“小余公子，你不能吃香菜的？” 余钦也是点点头。他还真不知dào ，这个地方的香菜既然叫芫荽！早知dào 他就一定不让加啦！ 老刘也真是，干嘛要将芫荽切得这么碎，害得刚才他都没有认出来！ 芷汀高兴地叫了声，小心地挟起一只馄饨，在汤里晃了晃，洗掉上面沾的芫荽叶，放到嘴里吃起来。 第339章 翟婆子 余商仔细打量了余钦一阵，笑着问道:“余钦，看来今天的花费你全包啦？” “凭什么呀？”余钦拿着筷子搅着碗里的香菜，不服气的说道。 余商笑的说:“那这芫荽，你到底吃还是不吃呀？” 满桌子人都闷闷的直笑，又不敢笑出大声来，都憋的难受极啦！ “你们想笑就笑吧！”余钦不高兴的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吃就是了，你们看我吃！” 他用筷子夹住一大块翠绿的香菜，叶与梗都有，闭上了眼，视死如归一般，猛然塞进了嘴里。 结果他明明咽不下又拼命地呖，再加上这坨香菜又实在是太多了些……他呛得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另外五个人，再也忍不住啦，哈哈的大笑起来，就包括胆小的丁香，也笑得捂着肚子。 余钦终于受不了了，他把筷子放下，向余商抱怨的说道:“大哥，怎么连你也不帮我？” 余商笑着揉了揉肚子，说道:“怎么帮，要不，今天的费用我包了吧？” 余钦说:“别别，还是我自己来吧。”他算是看出来啦，自己这个大哥，一点也不可靠呀！ 一顿普通的馄饨，几个人吃的是笑声不断。 而汝南城的另外一处，灿烂的花灯下，微弱的，五彩的彩灯的光芒，映照着林恩之那张变幻莫测的阴暗的脸。 十四娘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这么多人围着，竟然也没有看住她。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借住在二房的那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虽然不知dào 身份如何，但是很明显，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林恩之突然就有了危机感。 两个人就算是草包，只凭家世，也不比他差呀！更何况，这点少年，自己本身也是很不错的，余钦文章做的也是极好的，仅略略比自己差一点点而已。 十四娘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自己有了婚约，居然还敢勾三搭四，林恩之非常的愤nù ！ “林公子，过来猜个灯谜吧！”顾蕊羞答答的走过来，侧着身子，轻轻地对林恩之说道，“那盏美女灯多漂亮啊！可是那个谜语太难了，林公子，您来帮我猜猜吧！” 林恩之斜眼觑了顾蕊一眼，冷淡地说道:“对不起，在下并不擅长猜谜，小姐还是另请他人相助吧！” 顾茗既然不在这里，他便觉得继xù 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并没有撒谎，猜谜这种小玩意，他确实不太喜欢。这种对他科举无益的事情，他哪来的富贵时间钻研？ 只是这样对待顾蕊，还是有些过分。但是，他是真心的不想敷衍她。 林恩之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顾蕊那立kè 变得极其难看的脸，直接转身便离开了，消失在了热闹的人群里。 十四娘不在，热闹都是别人的，与他无关。现在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却是回到自己的秋桂院，好好地泡上一壶茶，一边喝着，一边读书。 顾蕊原本难看的脸色，在他断然离开后，顿时变成了极度的怨恨。 十四娘！十四娘！你如此过分，也怪不得我了！我给了你机会，你却如此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十四娘！如果你还妄想着将来要嫁到林家当贵妾，那是你想做梦！ 侍妾才跟你相配！ 顾蕊背着一街灿烂的灯光，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她狠狠地咬着牙，仿佛变成了一只欲择人而食的野兽。 “十四娘，你看看这盏灯笼，我帮你赢了回来啦！“身边，顾茑骄傲地将手中的那盏美女灯笼高高举起，对顾蕊高声地嚷嚷了起来。 顾蕊一把手夺过，用力往地上一贯，几脚便将它踩了个稀巴烂。灯笼里面的蜡烛也倒了，瞬间就将这个异常精致的灯笼化成了一堆火焰。 顾茑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讨好她的举动，竟然会被如此对待，呆呆地站在原地，已经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其余人也都傻眼了，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顾苧左右望一望，发xiàn 十四娘与林恩之都不在，有些震惊地捂住了嘴，不敢吱声。 难怪十娘气成这个样子呢，十四娘真是牛气冲天啊！ 九娘自己一头撞上去，活该！顾苧看着呆呆的顾茑，眼神得yì 。 “对不住各位，我十姐有些不舒服，大家先玩吧，我和十姐先回去了。各位好好玩，要是有漂亮的灯笼，到时候送十六一个啊！“顾荞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拉着顾蕊就要回去。 顾蕊到现在还是气得懵在那里，任由十六拉着她往回走。 顾苧眼睛眨了眨，带着自己的丫头，与七郎八郎一起也离开了。她才不愿意跟府里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玩呢！太没有意思了。想了想，她也带着自己的丫头，悄悄溜走了。 顾蕊回了自己的房间，气还没有消下来。真不知dào 十四娘给林恩之灌的什么迷魂汤，就真的将他迷得死死的了！ 要知dào ，自己才是他的未婚妻啊！以后自己才是正妻的！ 十四娘再了不起，也只是一个贵妾！而且自己是妻子，妻子不同意不点头，想当贵妾，都是当不成的！ 十四娘，我要让你以后每日跪在我跟前行礼！以报今日羞辱！ 只是一想到以后十四娘也要嫁林公子，她的心里就万分的难受。但是，这个要求是林恩之自己提出来的，父亲母亲也都同意了的。 自己一个人不愿意，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处！ 正气苦间，突然檀香来寻她:“十娘，夫人请你去魏紫院，有客人来了。“ 今天上元节啊，什么客人这个时候来？顾蕊奇怪，但是还是跟着来了。 姚氏的房间里，多了一个面色板正的妇人，半边屁股虚坐在一个小杌子上。衣着朴素，但是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好料子。这应该是个挺体面的婆子。只是，谁家这个时候派婆子来？并且，谁家的婆子，这么个神态？ “十娘快快来，这是你大姨家借给咱们家的翟婆子，是专门来给你们姐妹们教导规矩的。翟婆子以前可是从王府出来的，那本事可是相当的大。“姚氏正对着顾蕊夸着翟婆子，冷不防翟婆子站了起来。 “夫人过誉了，婆子只是普通人，混口饭吃了。“翟婆子冷淡地说道，只是站了起来，微微向姚氏行了个礼，算是答谢她的恭维。 一句话便将姚氏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待翟婆子走了，顾蕊一边替姚氏抚着胸，一边担忧地问道:“娘亲，这个婆子，真的可靠吗？“ “你大姨的信里说了，这个婆子，本事还是有的，但是，就是太木讷所以不受人喜欢……“姚氏向女儿解释道。她刚才也见识到了，何止是木讷，何止是不受人喜欢，这简直就是招人厌恶了。 不过这样好呀，以后十四娘，就有得苦头吃了！ 一边逼着她学礼仪，一边对她的酒坊下手……姚氏得yì 极了。 第340章 折腾人 “娘，我可以不可以不学啦？“一听说要学礼仪规矩，顾蕊就觉得头大无比，这可是麻烦大了。刚才这个婆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大姨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啊！ “你这个傻孩子！娘亲是特地为了你才写信给你大姨的。你大姨那个人好讨厌的，可是这教规矩的人却不是那么好寻的。如果不是你大姨帮忙，就凭咱们顾家，哪里找得到从王府放出来的婆子？“姚氏嗔笑着，点了点顾蕊的额头。 顾蕊还是不高兴:“听说这些婆子性格都很古怪的，特别会折腾人……“ “折腾就随便她折腾呗，只要她折腾的不是你，管她多严厉！娘可是跟你说了啊，你一定要好好地学，学出个样子来。要知dào ，以后你可是要当诰命夫人的，也许还要进宫见皇后娘娘的，你规矩学好了，大家都喜欢。要是闹出笑话来，那会让林恩之在朝堂上也难做人的。“姚氏教导着说道。 顾蕊一听原来规矩这么重yào ，又急了:“那不能叫她们学！尤其是十四娘！她学了干嘛！“ “她们学了又没有用，你以为她们不知dào ？就是顺带着折腾她们了。而且有人陪着你，你也不会觉得太苦了是不是？“姚氏笑得是心满yì 足。 让女儿学规矩，顾茗就是说理说到天边，也说不出自己半个不字来。而这个时候，三哥的人手已经都快到汝南了，就等着十四娘就位了。 正好，这个桂花香酒坊，就给十娘添妆了。 顾蕊想想也是，学规矩是很苦的，没有人陪着自己，比自己更惨，自己可是坚持不下来的。 “翟婆子刚来，让她先休息两天，然后，娘亲就宣bù 你们都开始学规矩。这是很重yào 的事，你可千万不敢任性。“姚氏再三叮嘱顾蕊道。 顾蕊点点头，眼前已经看到了，顾茗被刚才那个讨人厌的婆子整得哭哭啼啼的情景了。 而自己以后当上了诰命夫人，跟随着别的夫人们一起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表现落落大方……皇后娘娘都夺自己教养好…… 到了那个时候了，林恩之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才是天下最最好的女子。然后。他终于将十四娘那个狐媚子忘记到了脑后，一心一意与自己过起日子来…… 顾蕊想到这些美好的未来，都笑成傻子了。 林恩之回了秋桂院，却不料下人全部都跑出去玩了，整个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若是以前的他，自己动手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人都是这样，过上了好日子，再让他回到艰苦的时候，他便受不了。就像林恩之一样，再让他自己动手做事，他已经适应不了了。 摸着黑坐到了椅子上，林恩之发着闷气。姚氏怎么管理人的，这么大一个院子，竟然连个轮值的人都没有留下来？ 现在不是热水热茶，就连灯都没有人点！ 他在外面逛了这么一圈，肚子都饿了，可是，谁来给他去取点东西来吃啊？ 坐了一阵，生了好一阵闷气，林恩之气消了些，又高声地唤起人来。也许，人也没有全部都走完，只是睡着了？唉，还是以前艾草管事的时候好啊，将这个院子管得井井有条的，哪像现在，乱七八糟！^ 叫了一阵，林恩之已经绝望了，记起柜子里还有一点上次买的点心，就着桌子上已经凉掉了的茶水，应该能填饱肚子。没有办法下，也只能这样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bèi 先将桌上的蜡烛点上，突然，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院子里，却是非常的明显。 还是有人在的嘛！林恩之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丝得yì 的笑容。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经过争取才得来的，都是他应得的。 如果不是他这次考得了禀生，而是落榜了，现在的秋桂院，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大概还是只有艾草一个人服侍他吧，而那个什么婚约，也不知dào 会怎么样了。一记起今天彩灯前十娘的那番表现，林恩之便想要冷笑。 “公子，房间这么暗，您怎么也不点灯？“来人声音柔柔地说道。 林公子一愣，艾草！来的人竟然是艾草！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去看过她了，所以并不清楚她的情况，但是心底却是暗暗诧异，怎么还没有死？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年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有一个侍妾，就是这么死的。 艾草前些时候病情跟那个侍妾是一模一样的啊！没有力qì ，只知dào 咳嗽，越来越倦怠。 怎么她现在还下了地？怎么她现在说话的中气这么足？ 怎么她竟然没有死？还是说，她已经死了，而现在来的，跟他说话的，其实是鬼？ “公子，您饿了吧？奴婢帮你下碗面怎么样？奴婢的房间里还有几只鸡蛋，就帮你下碗鸡蛋面吧。“艾草一点也不明白林恩之的惊恐，进了房间，点燃了蜡烛，柔柔地向他说道。 她既然已经大好了，既然能够活下来，那么，她相信公子一定会兑现承诺的，一定会让她当姨娘的。 她并不奢求十四娘的帮忙。而且她也已经还上了十四娘的人情了。不管十四娘是想不想要嫁给公子，现在，她已经提前知dào 了夫人与老爷的安排，她便可以利用来做很多的事。 她已经不欠她的了。接下来，她要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恩之定了定神，向她看去。老人家都说，鬼在灯下是没有影子的……林恩之虽然自诩读书人，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可是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便拿着这些平常他嗤笑的东西来验证。 很明显，艾草在灯下是有影子的。林恩之大大地松了口气。 是人就好，是人就好，只要她还是人，他就不必怕她。 “艾草，你病好了啊，怎么没有出去逛街？今天是上元节呢。”林恩之刻意温柔地对艾草说道。 艾草在灯下显得有些羞赧：“公子，奴婢……奴婢害pà 公子回来了，没有人服侍……” “果然还是你对我好……”林恩之说着，伸手就向艾草捞了去。 他也想得很明白，既然艾草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虽然不知dào 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却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这段时间，他可是快被自己憋死了。尤其是冬凌那个小妮子，比艾草可是狐媚多了。可是他却是不敢，生怕又闹出艾草这样的事情来。 冬凌可没有艾草这么好打发。 而现在艾草没有死，那他就方便了。 第341章 灯谜小圣手，现场破功 “公子，您饿不饿，不如我先去帮你下面啊？”艾草却是一扭身，从他的搂抱里逃了出去，一直跑到房间外，扶着门框，对着房间里面的林恩之吃吃地直笑，说道，“公子您稍候，马上就好了……” 林恩之却是真的急了，哪里还顾得上等她下面？一着急就跑了过去，就要强行去搂抱。 艾草却又跑开了些。 就这样，两个人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最后林恩之终于成功了抱住了她。连艾草挑逗得，连回房间都等不及了，急不可耐地，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弄了起来。 “你这个小妖精……小妖精……”林恩之一边喘着气，一边念叨着。 而在他身下的艾草，却是将头扭到一边，无神地看着一旁的花木那魍魉的影子，在风中摇晃。 为了今天晚上，她筹划好久。前几天，她特地悄悄回了一趟娘家，向娘家大嫂求助。大嫂听说她爬上了林恩之的床（她没有说堕胎的事），兴奋得不得了，赶紧教了很多这样的法子给她。 今天一小试，果然效果不错。 然而，对林恩之，她却再也没有刚开始时候的那种初心了。现在她关怀他，不是因为她想真关怀他；现在她关心她，并不是因为她真关心他；现在她对他体贴温柔，也不是真的因为她对他体贴温柔…… 只是她想要从他那么得到荣华富贵，想要从他那么给娘家人带来无尽的富贵与荣耀…… 而以前，她拿真心给他的时候，被他弃如敝屣。 今天，她拿出了女人的手段来对付他，他却珍爱如宝。就算只是这一刻的珍爱，那么，她也终于得到了…… 林恩之发泄之后，心满yì 足，胡乱地给自己衣襟整了整，便拒绝了艾草要替他收拾的动作，让她赶紧去下面。要她加两个鸡蛋，他累坏了。 本来回来就饿了，又经过这么一番劳累，林恩之真的是感觉到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幸好还有艾草，说起来，艾草真的比冬凌好用多了，而且还让人放心。 就是丑了点。如果她稍微能够好kàn 那么一点点，自己又怎么会想要她死？ 一个姨娘罢了，自己以后当了大官，多少姨娘不是养，哪里就在乎多她一个？只是丑成这个样子，以后真的没有办法跟同僚说…… 罢了罢了，现在先用着吧，以后再有机会再说了。 林恩之在石椅上坐着等着了一阵，觉得有点冷，就先回了房间。 一会儿，艾草便端着做好的面条过来了。林恩之闻了口，香得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却没有看到，艾草站在他的身后，眼神阴沉地打量着他。 吃着吃着，林恩之突然回头看艾草，艾草一愣，赶紧换上了温柔而羞赧的微笑。却不料林恩之根本没有去看她的脸，只是将她拽到身前，然后用力将她往下拽。 艾草有些发懵，不知dào 他要做什么，但是还是顺从地蹲了下来。没有想到林恩之却解开了自己腰间的汗巾，褪下裤子，又搬着艾草的头向前凑。 艾草顺从极了。林恩之终于拿起筷子再次吃起面来。只是吃的时候，不时倒吸一口凉气，轻轻地呻吟着。 而跪在桌下的艾草，双手扶地，一边动着，却是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大嫂已经跟她说过了，想要哄好一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林恩之，身价看涨，就算是老爷与夫人，也都是要哄着他。 所以，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来，她都是要顺从。只是有时候，要吊着他一点罢了。 “十四娘……十四娘……”正吃着面的林恩之，突然将筷子一扔，将碗一推，背都挺直了，低低吼叫了出声。 艾草只当没有听见，擦了擦嘴，从桌子低下爬出来，只是看着突然落一身的面汤，她皱起了眉头。 棉袄很难洗的呀……算了，以后再这样，就不给他做面了。 而现在正在外面猜灯谜猜得正开心的顾茗，自然不知dào 秋桂院发生的这么恶心的事情。她猜谜能力一般，只能猜出一些比较普通的谜语。 可惜的是，她能够猜出来的，也是最容易猜出的那些。所以，每次她高高兴兴举着字条去寻主家兑奖的时候，人家都非常抱歉地告sù 她，奖品早就让人领走了。 “都已经被人领走了，怎么这字条还挂在这里？”丁香也是气极了。 那个管事能说什么，只好连连拱手作揖。 还能为什么？剩下的都是很难的，那还会有人凑过来猜吗？上元节嘛，本来就是图一个热闹罢了。 “你想要哪盏灯？”余钦却是挤过来，问顾茗道。 顾茗很怀疑地打量着他，问道：“你猜得出来？” “你小看我！”余钦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脸都红了，“怎么说，我也是京……青州的‘灯谜小圣手’！” 顾茗疑惑地向余商看去，余商微笑着点点头。 顾茗这才放下心来，指了指剩下的花灯里面最大的那盏走马灯，说道：“那盏吧，那盏灯最漂亮。” 那年她带着阿宝去看灯，阿宝就瞧上了这么一盏差不多的走马灯。可是她猜谜能力有限，得不到。而林恩之却偏偏说他不会猜谜。 到最后，阿宝也没有得到那盏灯。不过她很乖巧，哭泣了一阵，听她劝了，就不哭了。 而现在，她想要这么一盏走马灯，其实并不是替自己要的，而是替阿宝要的。今天她出门前就跟阿宝保证了，一定带一盏走马灯回去的。 “好，你看我的！”余钦信心百倍地向她说道，然后去寻那盏走马灯的灯谜。一会儿，他苦着脸又过来了。 “十四娘，你换个灯好不好？”余钦拉着长长的脸说道。 顾茗愕然看向他，问道：“你不是‘灯谜小圣手’的吗？” “所以是‘小’圣手嘛！”余钦倒是一点也不脸红，反而还辩解道，“要是个个都猜得出来，那还会有个小字？” 原来是这样！顾茗叹为观止。 不过，她并不打算打个谜。这个灯，她要定了。 不理哭丧着脸的余钦，她认真地猜起这个谜底来。 第342章 唱小曲儿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打一个词。“ 顾茗确实对猜谜不怎么在行，这么短短几句话，她翻来覆去地念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再一看站在她身边垂头丧气的余钦，她又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难道你猜出来了吗？“余钦看她瞅着自己直乐，不服气地问道。 一路上，她的表现可比自己还要差远了。自己还能猜上不少，所以才想在她跟前表现的，只是没有想到，十四娘随手一挑，就挑中一个这么难的谜！ 他真是太服气她了。 “没有猜出来，不过我想出一个办法来得到那盏灯笼了，想要去试试。“顾茗说道。 说着，她一把便揪住了余钦的衣襟，也不顾他的大声叫嚷，一路拖着他向前挤去。 无论是正在猜谜的，还是正在看热闹的人，都惊奇地扭过脸来，看着眼前这幕奇景。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余钦被她拖得哭笑不得，只好小声地向她求着饶，“你放开我，我有办法猜中这个谜……“ “你明明说了你猜不中的。“顾茗才不会信他呢，坚定地前进着。 “那你这么拖着我，就能猜中了？“余钦好无奈。那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嘻笑着瞧着他，羞得他只好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机灵的眼睛向外望。 “大哥，救救我！“余钦扭头向现场唯一有本事救他的人救助道。没有想到他这个大哥却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只是笑嘻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闹着，就是不肯上前来帮忙。 罢了罢了，就丢个人吧！余钦想通了，干脆将遮住脸的袖子也放了下来，一脸大无畏表情地跟着顾茗向前行。 “这位大叔，你们老爷在不在？“顾茗直接找上了刚才拒绝她领奖的那个管事，问他道，“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你们家的灯谜铺子更热闹。“ 这家主人喜欢热闹，被猜过了的灯谜都舍不得撕下，就是想多招人。也许她这个主意人家愿意听听。 那个管事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两人，一个半大的少年，还有一个还没有长开的少女。少女揪着少年的衣服，一路将他拖过来的？ 这是她哥哥吧？话说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怪宠妹妹的了。他的脸色很温和地对顾茗说道:“你有什么热闹的主意？要是真有意思，老仆就去跟老爷说道说道。“ 他当然不会听着一个小姑娘随口一说，就将自家的老爷叫出来的。顾茗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应该还是有点意思的，也不在意，对这个管事说道:“你看我这个哥哥，长得好kàn 不好kàn ？“ “好kàn 。“管事将余钦仔细打量一番，点头承认。余钦当然长得极好kàn 了，平常是很难见到这么俊俏的少年。 不过，他们身后，顾朴就有些想哭了。他才是十四娘的哥哥好不好？可是这样需yào 用到哥哥的场合，她竟然不用他这个亲哥哥^^ 当然了，他得承认，他是没有余钦长得好kàn 啊…… 也不知dào 余家的人都是怎么长的，余钦那个哥哥，也是那么好kàn …… “那你说，如果他在这高台上高歌一曲，那热闹不热闹？“顾茗接着说道，“就是那个灯谜，谁猜中了那个灯谜，他就替谁唱一支曲儿，你觉得大家猜谜的兴致会不会大涨？“ 上元节，到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儿，到处张望着看热闹。一年上头，能够光明正大出来的机会就这一回，她们也不懂什么谜语，就是看俊俏少年来的。 就余钦站这摊子跟前小会儿的工夫，已经有无数的姑娘媳妇往这边挤了。 管事沉吟片刻，觉得这事确实有点意思。大姑娘小媳妇往这边一挤，一旁那些半大小子们也自然就挤了过来。 也就是短短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少年吸引的人流，比自己老爷费尽心思准bèi 的灯谜还有彩灯还要多。 而对面王家的彩灯前已经只剩下几只小猫小狗了，那个负责兑奖的老侯，现在的脸色也黑得跟墨汁一样。 这个管事觉得，如果真的按这个小娘子的说法这么一宣bù ，哗啦，那整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得都到自己这边来？老爷肯定会高兴的。他兴冲冲地向顾茗拱了拱手，就赶紧溜了。 余钦看着顾茗，叹了口气，说道:“你可以放手了吗，我肯定不会跑的。“ 顾茗笑了笑，松开了自己一直揪住他的手。说实话，她还真有些害pà 他会跑。 也不知dào 他是怎么长的，长得这么好kàn 。还有余商也是，一个个都那么漂亮。不过对余商，她就没有这么大胆量了。 顾茗又记起了张书钧来，那个漂亮的男人…… 原本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挺自信的，但是自从身边一个又一个妖孽一般的男子出现后，现在她都很少去照镜子了。自惭形秽啊！ 幸好还有顾朴在。要不是还有这么个面目朴实的人，她都快要被打击得没有一点身为女性的自信了。 “你说你有办法，就是想用我唱歌这个奖，来换那个灯笼？“余钦斜着眼看着她，很无情地打击她，“可是我要告sù 你的是，我不会唱小曲儿。“ “不会有没有关系的，站在台子上面开开嗓子就好，让大家高兴就好。“最主要，让她拿到灯笼就好了。就是那个走马灯。 “不是还有我大哥吗，为什么非要是我？“余钦郁闷地问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帮我拿到那盏灯的吗？“顾茗瞪了他一眼，自己答yīng 的，怎么又要反悔？ 余钦摸摸鼻子，感觉今天晚上自己是怎么了，动辙得咎。馄饨店里的香菜，到现在的灯笼…… 他挠挠头，实在是想不明白。 “十四娘，人家主家能答yīng 你这样荒唐的主意吗？“换了奖品？这也太儿戏了吧？ “如果要热闹，肯定是这样更热闹嘛。“顾茗摊摊手。 余商也笑着走了过来，问余钦道:“马上就要表演呢，你有信心没有？想唱哪支曲儿？“ 余钦拉着脸，要哭了:“我哪里知dào 唱哪支曲儿啊，我都不会唱曲儿！要不，等会儿人主家来了，我问换吟首诗成不成？“ “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谁来听你吟诗？“余商摇摇头，笑着说道，“要不，我来吧。我长得不比你难看吧，要是站在上面当奖品，应该也挺热闹的。“ 这主意不错！余钦马上乐了，赶紧溜出来，与余商互换位置。 顾茗一扭头发xiàn 他溜了，拿眼瞪他，他便赶紧说道:“我大哥！我大哥曲儿唱得好！不信你让他唱一首给你听听！“ 真的要四皇子站在台子上给人家唱歌？顾茗的心肝都颤抖了。 第343章 主动 虽然顾茗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余商本人强烈坚持与余钦一再的强烈建议下，顾茗终于答yīng 了。 只是她为什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这边才决定下来，那个管事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面相有几分诙谐的长者。 “小丫头，听说你想跟我做一个交yì ？不知dào 你看上了老夫这里的哪盏灯了，连你兄长都被你拉出来卖掉了？”老者还没有走近，就乐呵呵地笑着问道。 顾茗也是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问道：“那老人家，这个交yì ，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者突然板起了脸来，“我这个谜语放在这里，如果没有人猜中，这盏走马灯，老夫可是能够拿回家给孙儿玩的。可是你现在一说换，你这个哥哥上了台，就算是没有人猜中，老夫猜，这盏灯，你也是拿定了是吧？” “当然，交换嘛。”顾茗傻呵呵地笑着说道。 “交yì 嘛，一定要公平。如果你要老夫同你交yì ，那你一定要保证，这个谜语，一定要有人能够猜出来才行。”老者向顾茗眨了眨眼睛，诙谐地说道，“那样这个交yì 才能成立。不然，你哥哥下来，这灯还是我的。” 顾茗也眨了眨眼睛，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余商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爽朗地说道：“老人家，请放心，这个灯谜又不难，肯定会有人猜出来的。” “不难？小子，你别胡说八道！这个灯谜你知dào 是哪里来的吗？”老者一下子生气了，“既然你说不难，那老夫就应下这个交yì 了，只是如果没有人猜中，你不但得唱首曲儿才能下来不说，这走马灯，还是老夫的。” 这个规则就非常的不公平了。可是余商却傲然地应了下来：“没有问题，老人家，击掌为誓如何？” 老者气乎乎地，真的抬起手来，与余商击了一掌。 老者吩咐府上的下人将那盏走马灯取了过来，摆到了自己的身边，得yì 洋洋地看着顾茗等着人，意思是，灯就在这里，有本事来取呀？ 余商却是不慌不忙，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头发，长吸一口气，就要迈步上去。 “余……大哥，算了吧？”顾茗还是有些担心。原本只是戏弄一下余钦的，可是没有想到，最后却成了余商？ 对这个四皇子，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同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相当接近皇位的人。也许这辈子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真的当了皇帝呢？ 要是想起现在自己对他的作弄，会不会生气啊？ 再说了，她敢捉弄余钦，也是因为知dào 余钦并不会生气罢了。好朋友之间，闹着玩罢了。可是她与余商之间…… 除了每次见面，他都要直直地盯着她看很久很久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让一个皇子站在那么高的台子上，给下面这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唱小曲儿……这样的事情，已经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吧？ 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头可以让人砍啊！ 顾茗的脸色已经相当的难看了。 “担心我？放心，不必。”余商微笑着，向她挤了挤眼。 一向最大都只是微微笑的四皇子，突然做出这样的鬼脸？顾茗这下子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她的手里。她赶紧紧紧握住。 余商脸上维持着完美无疵的笑容，缓缓地迈步，走上了那个放置着作为奖品的彩灯的高台上。 一个面如冠玉般的少年，站在一堆流光溢彩的彩灯当中，却是奇异地，将所有的光彩全部都压抑了下去。整个高台上，最最绚丽的，却是已经成了他。 “噫，这走马灯取走了。”端坐太师椅上的老者突然有些后悔地大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遗憾地说道，“最漂亮的一盏灯怎么就先取下来了。应该摆在上面，好好地比比，到底是老夫的灯好kàn ，还是这个小子好kàn 。” 一想到自己家费心举办的花灯会，结果竟叫一个少年人出了风头，老头就有些不甘心。 管事站在老头身后，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就是一场交yì ，而且自己家要出的，还是这盏最最出彩的走马灯？ 老爷会不会弄得错了啊？ 老头派了好些家人到各处去宣传，自己家有一个超难的灯谜，谁要是猜中了，可以请他家灯台上那个俊俏的少年郎唱支小曲。 一时间，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兴奋地涌了过来。猜灯谜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最最主要的，还是“美少年唱歌”这个卖点，真的是太正点了。 先挤过来的女人们看到高台上微笑着站在那里的余商，就更兴奋地叫了起来。果然是一个玉树临风般的美少年！这是谁家的少年啊，长得这么俊！ 看他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不知dào 说亲事了没有？ 无数的手绢、香囊拼命地向着站在台子上的余商扔去，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什么灯谜？ 老头都快要笑傻了，看这架势，这里哪里有人猜得中这个灯谜？根本就没有人将心思用在灯谜上！ 虽然也有几个女子想让这个少年为自己唱歌的，认认真真地看起那个灯谜来。可是从她们那深深皱起的眉头就可以看出，根本没有一个人可能猜得出！ 他就说了嘛，这个灯谜哪里那么好猜？这几个小孩儿，就替自己拉拉人气吧！ 所以说嘛，姜还是老的辣！ 顾茗紧紧地握住自己手里的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地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四面瞅瞅没有人注意，迅速地打开看了起来。 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猜谜”。 猜谜？顾茗眨了眨眼，又抬头向那个灯谜看去。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她抬起头来，有些惊愕地看向正向她微微笑着着余商！ 第344章 衣服都破了 这个灯谜，其实他早就猜出来了？ 那么，他其实直接将这个谜底说出来便是，为什么要答yīng 这个交yì ，为什么要上台唱歌……而且，为什么要答yīng 那个老头这么苛刻的要求？ 为什么？ 顾茗愣愣地盯着他，虽然内心有个答案在那里翻涌，但是，她自己却都不愿意相信。 不，一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不会是那样的！ “有人猜出这个谜底了没有？”老头子兴奋极了，嫌站着太矮了，爬到了他的太师椅上站着，大声地说道，“小丫头，快让你哥哥唱支小曲儿吧！这个走马灯，还是老夫的呀！” “我猜到了！”顾茗定了定神，大声地说道，走了出来。 她不用去猜余商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要得到这盏灯就好了。 人要想那么多干嘛，自己给自己找烦恼。人家也不一定就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也许，他只是图着好玩呢？ 没有看到，他往台子上一站，下面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发了疯一般地尖叫着吗？ “我猜到了！”顾茗大声说着，挤过重重人群，向着老头子而去。 那个老头子才笑到一半的脸马上就耷拉了下来，可是马上就认出顾茗来了，他狡猾地笑着，说道：“怎么是你啊小丫头，你别输不起嘛！” “猜谜！对不对？”顾茗才不跟他开玩笑呢，正色说道。 老头子故yì 逗着她：“是猜谜啊！你猜啊！” “猜谜！”顾茗大声说道，“这个灯谜的谜底就是‘猜谜’！老人家，小女子说得对不对？” 老头子这下子才是真zhèng 将脸拉了下来，盯着顾茗半晌，突然大声笑着说道：“好好好！老夫一向只以为自己好玩，没有想到，今天遇个小丫头，却比老夫还爱玩！明明就猜出来了，却偏偏要骗得自己哥哥爬高台，让人瞻观！” 他戏谑地抬头看了余商一眼，又对顾茗说道：“老夫愿赌服输！这走马灯小丫头你就拿去！不过，你还别忘了一件事，让你哥哥先唱支曲儿吧！唱完了，这灯才能给你！” 顾茗原本不提这茬，想着他只怕已经忘记了。没有想到这个老头子记性这么好，还记得这茬呢！ 没有办法，看来堂堂四皇子今天真的得当着众人卖唱了。 而且这个曲儿，还得由她来点！ 唱个什么曲儿来呢？ 身边无数女人们起哄起来，报了无数让顾茗这样经lì 现世的人都觉得面红耳赤的曲儿出来。这样的曲儿，就算顾茗真的不怕掉脑袋，敢让余商唱，她也要担心，余商会不会唱啊！ 宫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知dào 这些世俗娌曲？ 想了一阵，她总算是想出一个高雅一些的小曲儿来。 “梅花三弄会不会唱啊？”她仰头对着台子上面还在那里微笑着的余商问道。 一旁的老者听到她这样问，顿时眉头一挑。 余商虽然一直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可是也快笑不动了。下面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胆子惊人，听她们哄闹起的那些曲名，一听就知dào 不是什么好曲子，什么《懒梳妆》，什么《枉凝眉》，什么《春风暮》…… 让他额头冷汗直冒。就怕顾茗不懂，真的听她们的哄，让他唱个什么懒梳妆…… 最后顾茗的曲名报上来，他可真是长长松了口气。 《梅花三弄》他也蛮喜欢的，还曾经很认真地钻研过。一听得她报名，马上提了口气，就幽幽地唱了起来： “园林静，萧索景。寒梅漏泄东君信。探春回，探春回，伊家苦相催……” 本来听顾茗报了个这么清淡的曲儿名出来，下面那些疯狂的大姐二姐们还不满yì 呢，但是余商的曲儿才一脱口，便将她们都镇住了。 从来没有人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小曲儿。 “这是哪家戏班子里新捧的小角儿？”甚至已经有人交头接耳地问了起来。 更多的人却是失望。这么俊逸的一个少年，怎么能是戏班子里面的角儿呢？原本还打算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少年，好让家中长辈上门提亲的众多少女心，顿时就碎了。 碎成一地的水晶片。 好容易等着余商将这一咏三叠的《梅花三弄》唱完了，顾茗赶紧将他从台子上拽下来，拖着就向外跑。 只是从老头子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记得跟他将走马灯要到手，也带上了。 “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余钦不满地在后面追着问道。 “再不走，你这个大哥就要走不脱啦！”顾茗可是听到了身边那些女子们的议论了。 别的大户人家的少年郎，她们再疯狂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是现在她们以为他是戏班的角儿，那麻烦就大了。 大姑娘也就罢了，可是小媳妇们是真敢动手的！只是动作慢上一点点，让她们反应过来，那今天余商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现在他还能够全须全尾地跑出来，都多亏了她见机快！ “不好，我衣裳破了！”跑了一阵，余商总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凉，反手一摸，惊奇地叫道，“我衣裳被人扯了！” 顾茗已经跑出了一条多街了，到底是女人，兴头过去了，也就消停了。那些女子只追了一条街就停了，再没有追过来，顾茗终于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看你还敢不敢在外面唱歌！她们都说你是戏班子的角儿！”她瞪了余商一眼。 有这样的皇子吗？唱曲儿唱得跟戏班子里的名角儿一样？人家还以为是哪个戏班子别出心裁推新人呢！ 别说，还真像！ 只是可惜，不是推新人，是一个皇子在抽疯。 “撕了个好大的口子……啊哈哈哈哈……”就连余钦，也非常没有义气地大笑了起来。实在是太搞了，余商身上那件上等质地但是外观低调的外衣，背部被人扯出了一个好大的口子，正向里透着风。 难怪他会觉得凉呢！ “扯我衣裳做什么！”事到如今，余商也只能苦笑。摸摸后背，这可是麻烦了，今天这要如何才能回去？ 掩了掩后背，余商发xiàn 是有半个背的衣料都被人扯去了。刚才那么乱，也不知dào 到底是什么人扯掉的，还是很多人扯的。反正，就算是找到人了，也不能要回来再缝回去。 他干脆就将外衣脱下来扔掉。反正冬天穿得厚，少一件外衣也无妨，但是穿着一件后背破一个大洞的外衣，反而兜风。 吃了吃了，玩也玩了，几个人终于觉得过了瘾了，决定回家去。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无数人将汝南的各个戏班子翻了个底朝天。 不止是有女人打听，还有不少的男人打听。而这其中有些意味，就不好对人明言了。 第345章 学规矩的规矩 得了姚氏格外恩准，不必再参加晨昏定省的顾茗，这次也得到了提前通知，正月十六的早安，是一定要参加的。 “夫人又要玩什么把戏？”丁香一边服侍着顾茗穿衣，一边嘀咕道。 “不要瞎猜，总之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茗笑着让丁香宽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姚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到了魏紫院不就知dào 了？现在猜来猜去，只会让自己紧张。 现在担心也是白担心。 姚氏，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不管她再做什么，除非她引入外援，不然，光就姚氏加顾蕊顾荞，她根本无须在意啦！ 收拾完毕，顾茗带着丁香来到了好长时间没有来过的魏紫院，迎接着家里姐妹们各种各样的的眼神。 “十四娘，今天夫人将你都叫过来啦？到底是什么大事件啊？”不管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偷偷打量着顾茗，但是真zhèng 敢同她打招呼的，却只有顾苧。 她笑着迎上了顾茗，眼底却是深深的忧虑。 姚氏这次又打算折腾什么妖蛾子出来？ “人都来齐了吧？来齐就进来吧。”檀香掀开帘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却隐秘地给顾茗送去一个有些担忧的眼神。 接到檀香这个眼神，顾茗便心中有数了，看来，姚氏果然是又要对她做什么了。 输了那么多次，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嫌以前被揍得还不够痛？ 还是只记打不记吃，好了伤疤忘了疼？顾茗轻轻地安抚了一下身边提着心吊着胆的丁香，缓缓抬脚，向房间里去。 以前给姚氏请安，都是来一个进一个的，很少会像今天这样，来了人却不让进去，而是要等人到齐了才一起进去。 顾茗便有知dào ，姚氏的房间里面有问题！ 因为害pà 泄密，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可是她并不怕，给身边害pà 得直发抖的顾苧一个大方的微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虽然已经立了春，但是大地还远未到返暖。除了几个手头实在是拮据的，其余人的院子里，都还烧着炭。 姚氏当然也是。她的房间里烧得一片火热，女孩子们在院子里呆久了，一下子进了这么暖和的房间，还有些受不了。 顾茗只拿眼睛轻轻一扫，便发xiàn 了那个大大方方坐在姚氏下面的陌生婆子。这是什么人？这就是姚氏请来的外援吗？ 看来，姚氏还真是学聪明了，知dào 不能单独对付她了，已经开始请外援了。 外援也不怕。在一片如鹌鹑般的寂静中，顾茗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微笑着向姚氏行了礼，问道：“母亲，不知这位婆婆是什么客人？” 姚氏眼睛死死盯着她，嘴角露出了揶揄的表情，脸上却是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对顾茗说道：“十四娘啊，为娘是想到你们这些女孩子年纪都大了，什么都不学，以后要想嫁到好人家可是不容易。所以，特地给我的娘家姐姐写了封信，向她借了个婆子来，教你们规矩。” 教规矩的婆子？众人听到，顿时心惊。 虽然她们以前都没有亲身经lì 过，但是却也听别家的女孩子说起过，这学规矩的日子，那就不是人过的。 特别是这些婆子，不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就是从王府侯府这样的勋贵之家放出来的。虽然说是婆子，但是实jì 上从来没有成过亲，没有生过孩子。 别看着年纪四五十了，可是很多还是处女身。这样的人，性情古怪，脾气乖戾，整治起人来，手段非常的厉害。 很多大户人家家里的姑娘在学规矩的过程中，被这些教导规矩的婆子们治得生不如死。 而且，这些所谓的规矩，其实普通的人家根本不用不上。所以，这样的事情，其实大部分是当嫡母的名正言顺用来整治庶女的手段。 所以，现在房间里的这些姑娘们，一听说这个婆子是来教规矩的，也就难免一个个都花容失色了。 姚氏很满yì 地环视了房间一周，微笑着说道：“这位婆婆是庆王爷府出来的，姓翟，极有本事，大家都要好好地跟着她学习……” 一边说，一边看着房间里众多庶女那哭丧着的脸，她觉得简直是痛快极了。 自己是嫡母，容婆婆说得对，想治几个庶女还不容易？多的是站在道德置高点上治得她们哭都哭不出来的主意！ 然而，当她的眼光落到顾茗脸上时，脸色却突然间僵住了，再也笑不出来。 顾茗竟然也是一脸的笑容，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一点勉强都没有！ 怎么回事，是顾茗蠢到真的不知dào ，学规矩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不可能！姚氏的眼睛阴了阴，再也笑不出来。 “娘亲，不要担心，十四娘最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了。千万不要上当。”顾蕊轻轻地对姚氏说道。 姚氏马上就醒悟过来，对啊，除了虚张声势，顾茗还能有什么办法？学规矩，这件事情，她就算拿到顾望跟前，也说不出个理来的。 她还非得学不可了。 等真zhèng 一开始学习，看她还要怎么才能笑得出来！ 现在笑，不代表她能够一直笑下去！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美！ 姚氏总算是说服了自己，再不去看顾茗那张笑得异常可恶的脸，以免给自己添堵，而是口气温和地对其余庶女说道：“本来为娘说，让翟婆子多休息几天的，毕竟才出了正月。不过，翟婆子是个很认真的人，认为她没有什么要休息的。所以呢，这课程，就从今天开始了。” “从以后起，每天上午、下午加晚上，各要练习两个时辰。这样的话，以后请安就免了，你们都累了，就不必来了……”姚氏好像说的挺替这些女孩子们考lǜ 的，其实是她不愿意见到讨厌的十四娘。 可是一旁坐着的翟婆子却不乐意了，开口说道：“夫人，这点老婆子可不认同。婆子这么大老远地到汝南来给贵府的女孩子们教规矩是为的什么？这早晚请安，可正是复习所学的好机会，怎么能不来呢？” 一天要学习六个时辰的情况下，还要来早晚请安？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满满一房间的人都惊呆了。 就算是原本信心满满的顾蕊顾荞，也都惊呆了。 第346章 大好机会 翟婆子话一出，满屋皆惊呆了。姚氏也很感到有些棘手，她就知dào 她那个嫡姐没有安什么好心的。昨天问话的时候，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当着人多了……变成这个样子！ 还在信里说这个翟婆子为人特别负责……看出来了，是特别的负责任，而且是太负责任了好不好？不止是负责任，而且已经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了！ 难怪嫡姐会派她来呢！ 一时间，姚氏也有点为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担心了。 好在呢，这些庶女学这套是白学的，不过顾蕊却并非白学，而是以后就用得上的，所以就算是辛苦，也总算不是白费。 十六也跟着学学好了，有了当诰命夫人的亲姐，难道还怕十六不能也嫁个高门大户？姚氏盘算打得精明无比，给两个吓得有点没胆了的女儿投去个安慰的眼神，微笑着问翟婆子道：“翟婆婆您说的是……那么，您看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呢？” “不知dào 夫人昨天有没有将地方收拾出来？”翟婆子板着脸，似乎完全不会笑一样，那脸上时刻都是结着三寸厚的坚冰，“府上姑娘们不少，地方得大点才好。如果收拾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姚氏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来。她还真没有想到这茬子呢！ 翟婆子虽然不怎么招人待见，可是却并不是傻子，姚氏这一迟疑，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嘴角微微鄙夷地翘起，问道：“夫人，婆子似乎听人说起过，以前夫人在姚家当姑娘的时候，并没有与姐妹们一起学习规矩？” “那个……那个……”姚氏顿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翟婆子并不需yào 她的答案，事实上，她问之前，已经知dào 答案了。只是轻轻哼一声，才说道：“那还望夫人尽快将院子收拾出来。那婆子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毫不失礼地先向姚氏行了一礼，然后利索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被气得脸发白的姚氏在这里。 翟婆子走了好半天，姚氏才终于冷静过来，她强笑着对满屋安安静静的女孩子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为娘的苦心啊！当年为娘在娘家当女儿的时候，可没有你们这样的福气，嫡母会请人来教规矩。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笑话……” 事实上，四个庶出的女儿，谁也不将她这句话当成一回事。除了翟婆子这样的人，谁还会拿这刺激她？ 所谓的替她们着想，完全就是一个好听的谎言！ 翟婆子轻巧一句话，直将姚氏气得心里发苦。好半天了，她还没有平复下来，也没有心情折腾这些庶女了，挥挥手就将她们都赶走了。 就连顾蕊要找她撒娇，都被她轰走了。 等所有人一走，姚氏就向容婆婆诉苦道：“婆婆，你看这个翟婆子！我就说呢，这次嫡姐这么大方，果然就是有意的，派了个这样的人来，原来是想要气我！” 她是庶女出身，就算是嫁人，也嫁不到多好的人家。事实上，嫡姐嫁得好，可是也不容易。当年姚家为了能够攀上高枝，可是费了大力qì ，几乎陪嫁了姚家一半的家产，才终于将嫡出的女儿嫁给她了已经有些败落的永安侯府，当了个继室。 在外面借着永安侯府的名气，姚家没几年，慢慢地恢复了元气。这几年姚家在余平的风光，有不少是因为这个由头。 所以当初这个嫡姐才会需yào 学规矩，姚氏还记得，当年嫡母是花了大力qì ，出了大价钱，请了个从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来教的嫡姐滴珠的礼仪规矩。而却又害pà 被庶女们沾到了便宜，根本看都没有让她们看到过一眼。 而现在，滴珠派来的婆子竟然有脸拿这个来笑话她！ “婆婆你也是知dào 当年的情况的，没有学过规矩，这能怪我吗？除了她亲生的滴珠，一起长大的姐妹，还有谁学过半天的规矩？现在竟然拿这个来笑话我！”姚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擦着眼泪道，“还有哪家的嫡母像我这么大方的，好一容易请来个规矩婆婆，也让庶女们一起学？” 容婆婆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夫人，学与不学，有什么不同呢。顾家虽然家世不如永安侯府，可是您却是顾家三房的正室娘子，嫡出的孩子都是您亲生的。而大小姐，虽然她嫁了个真zhèng 的深门大户，可是原配生的两子一女，恶心着她呢！虽然她这些年也生了三个儿子，还有妾室生的一堆的庶子庶女。可是侯府立世子，讲究的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前头生的两个，又长又嫡，所以啊，她也就是能够在你面前厉害一下罢了！而且，也厉害不了多长时间了。等着以后老侯爷一去，那前头娘子生的孩子一继位，那永安侯府里，还会儿她的安身之处？” 姚氏想想也是，自己真犯不上去生这个气。顾家三房以后分家，那大头的家产，肯定全是四郎与六郎的。庶出的那几个，得个能糊口的家财，就算是她这个当嫡母的大方了。 而且，十娘还说了个这么好的亲事，以后是能够当诰命夫人的！再帮帮家里的两个兄弟一个妹妹，那以后，自己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要戴上两个穿着诰命服的女儿……不，最好让林恩之给自己也请一个诰命，到时候自己一身的诰命服，专程到滴珠的跟前去现现。 看看她那个潦倒，再看看自己的得yì ，让她后悔去！ 姚氏想着想着，心境就平和了下来。 而现在，她最最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治住十四娘顾茗了。那个桂花香酒坊，几乎可以说得上日子进斗金，真是让人眼红啊！ 一定要尽快将她控zhì 住，好给自己腾出机会来，将那个酒坊抢过来！ 回到了房间，顾茗还没有来得及透口气，房间就挤满了丫头。大大小小的丫头们都挤到了她的房间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顾茗奇怪地看着她们，“我好好的啊，没有出什么事啊。” “听说夫人请了个王府的婆子，要教十四娘您学规矩？”山琴最先开口问道。 “不是教我规矩，是教所有的人规矩。”顾茗笑着说道，“不止是我哦，你们都要学！” “啊！”众多的丫头们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还在替十四娘担的心，突然就开始替自己发起愁来。 “我不是说着好玩的，这次机会难得，所以余容院的丫头们，都要一起去学。每天余容院里留下一个看门的就行了。看门的人轮流来，等其余人回来后，再跟其余人来学。”顾茗很认真地说道。 她是真心的很感激姚氏的这个决定，虽然，她也明白姚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347章 这辈子想救的人 除了桂花香酒坊，顾茗想不出来，姚氏还能够算计她什么。从年前到现在，桂花香酒坊的生意一直火爆，尤其是自己设计出来的那两款特殊的酒，更是只要有货，马上就来好几家抢。 姚氏看上这个酒坊，一点也不奇怪。也许到现在，她还有些想不明白，这酒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肯定能够猜到，这里面有自己的一份。 那么，她就想得到这一份。 身为母亲，她若是拿走未出嫁的女儿的产业，只要对外宣bù 是替女儿打理，免得上了外面人的当……简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会出来说不应该的。 但是这么估也是不那么容易的，最重yào 的是，她得有证据。 所以，她才这么？煞费苦心，请了个这么严格的规矩婆子来吧？ 挺好的，正好自己想教教自己院子里的这些丫头们规矩呢。以后她的生意会越做越大的，是要学点规矩，才不会让一些出身高贵的客人年轻。 王府放出来的婆子，虽然比起宫里放出来的还是不够，但是，也已经过得去了。 本来她还在犯愁这事呢，没有想到渴睡就有人送枕头。 要是姚氏知dào 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不知dào 会怎么样想？ 顾茗的话一宣bù ，整个余容院的人都傻眼了。自己也要跟着学规矩？规矩不是要嫁到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才需yào 学的吗？ 她们当丫头的，为什么也要学啊？还是腊梅胆子大，试探着问道：“十四娘，为什么奴婢们也要学？以后嫁人要用吗？”难道是十四娘要嫁到大户人家，而她们都是要当陪嫁丫头的？ 不然，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们也要学规矩。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给丫头教这些的呢。 “你想到哪里去了？”顾茗啼笑皆非，“是生意要用的。以后跟咱们做生意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再加上郑表哥还有二哥也是忙不过来的，所以你们也是都会有安排。那个时候，你说你们不懂点规矩，可怎么办？” 几个丫头张得大大的嘴，惊讶地看着顾茗。桂花香酒坊是十四娘的产业，在魏紫院里还是一种隐隐的猜测，但是在余容院这边，却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没有人会将这个秘密外泄，因为，她们对十四娘，都是万分的忠诚。 但是，也没有人想到过，原来十四娘还有这个打算，让她们都出去与人做生意？ 可是她们只是小小的丫头啊，这谈生意这样的大事，她们怎么学得会啊！ “十四娘，这个……奴婢不行吧？”腊梅几个都傻了眼。 只有山琴，眼睛晶晶亮地盯着顾茗，激动之情，溢于脸上。 与闻弦琴而知雅意的山琴不同，金菊就有些懵了。她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有些惊奇地看着顾茗，根本没有往深处想。 顾茗笑眯眯地宣bù 完以后的安排，又问自己跟前这些丫头：“怎么样，今天下午去学规矩，谁要跟着去，谁要留下守门？” 结果原本谁也不想去的，现在变成了人人争着去。 没有人是傻子，与当个内宅的小丫头相比，能够外出当女掌柜，自然是出息多了，当然人人愿意。 “还有，不止是学规矩。”顾茗继xù 宣bù 道，“先学规矩，学完之后，还要学写字，学记账，学打算盘，学……” 要当一个合格的掌柜，要会的东西要不少。 果然，她的话，让丫头们都冷静了一点。不过议论了好一阵之后，还是决定要试试。 这样的机会，如果是在别人家，给旁的人当丫头，那是一辈子都是不用去想的。 但是，在十四娘这里，却给了她们一个这么宝贵的机会。错过这样的机会，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太对不起十四娘了！ “十四娘，奴婢留下看门吧。”丁香突然说道。 众丫头愕然向丁香看去，这才记起，对了，十四娘刚才有说过，还要留下一个人看守院子的。 可是，这样的好机会，谁愿意放qì ？所以在下意识里，她们都略过了这个问题。 没有想到，却是丁香姐姐，十四娘的大丫头，提出了来。 几个小丫头一个个都惭愧起来，低下着，深深为自己的自私所愧疚着。 “好了好了，今天那就丁香留守。丁香，你今天排个班出来，每天轮着来，大家都能轮上。”顾茗吩咐丁香道。 也只有丁香才行，所以她点头应下了。 丁香点点头，问起小丫头们有什么要求没有。问明白了，便回到房间，安排起来。 小丫头们围着顾茗，又发起愁来：“夫人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放心，她才巴不得呢。”姚氏大概是想拖住她，然后在余容院里寻东西的。 所以，她一次性几乎将丫头们全部带走，姚氏应该很欢迎才对。 而且，只要翟婆子同意了，姚氏不同意，也是没有多大用处了。翟婆子那性子，如果不是特别的难搞，她那个与姚氏一辈子不对付的姚家大姨，怎么可能会将她送到这里来？ 说到底，就是送来恶心姚氏的吧？ 一想起方才在魏紫院里，姚氏被翟婆子气得那个样子，顾茗便觉得好笑。 只是，这个姚家大姨，也不是一个轻省的人物，手段厉害着呢。只是一想到永安侯府几年后的情景，顾茗也只能替人叹口气。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顾茗自知自己不是救世主，也帮不到那么多人。 她能够救到自己，救到她最亲密的人，那就已经是非常好了。她知dào 很多人的结局，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救他们。 但是，她却有两个必救的人。 一个是张书钧。 还有一个，就是余钦。 张书钧帮错了人，最后落到被关到召狱的结局。虽然离奇大火，最后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但是，总归是个悲惨的结局。 而余钦，经过这段时间的冷眼旁观，她已经发xiàn 了，他真的是非常的钦佩与崇拜宁予卿。 如果是为了救四皇子，那余钦，是绝对会愿意为他而死的。 可是，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能够放任他这样悲惨的结局？ 就算全世界都覆灭，也与她没有关系。 但是，她想要救这两个人。 第348章 主动要学 ? 原本，他们与她，都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随着重生后她经lì 得越来越多，她越发地感觉到，有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亲密，并不是由血缘来决定的。 ? 虽然她与姚氏确实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是，她与顾蕊、与顾荞、与顾茑，还有四郎六郎几个，都是真真zhèng 正的血缘上最最亲的人。 ? 可是从他们的身上，她从来没有体会到过任何的温情。 ? 甚至就算是顾望，也没有让她体会到过多少亲情。顾望能够做的，就是在最最紧要的时候，主持一下公道罢了。 ? 这并不能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 所以，她也体会不到，与他之间的亲情。 ? 但是，很奇异的，在张书钧身上，她体会到了如父如兄一般的感情。 ? 而在余钦的身体上，她体会到了如兄长一般的感情。虽然她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靠近她的，但是，她是真心地想将他当成哥哥看待。 ? 上次，她还隐隐约约有些印象，那次她半梦半醒间，因为梦见阿宝，癔症又发作了。但是第二天早上，她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到任何受伤的痕迹。问那天晚上轮值的金菊，她也是什么都不知dào 。她便清楚，这天晚上，是有人来了，并且，帮zhù 了她。 ? 会是谁？会是谁帮了她？怎么帮的她？ ? 因为那个时候，她半没有完全醒过来，并且在平静后，迅速地又睡了过去，所以，她一直没有想起来。但是现在，她突然怀疑，那个人，也许就是张书钧？ ? 余钦与余商两个人，不管再怎么不见外，毕竟还是有底线的，从来没有在晚上闯过她的房间。甚至，其实他们两个人也只到过她的院子里，并没有进过她的房间里。 ? 敢像这样在深夜里闯她房间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张书钧。 ? 那天晚上，是他发xiàn 了她的异常，并救下了她吗？ ? 顾茗思绪万千。 ? 在她最需yào 人帮zhù 的时候，是一个根本想都想不到的人帮了她，救了她。 ? 再一想到上辈子，她也许也是因为在他的庇护下，才得到那几年难得的安静平谦和的生活…… ? 她真的很感激很感激，也真的很想要帮zhù 他，远离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 原来，她以为被全世界抛弃的上辈子，也还是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她，保护着她。 ? 直到他失去一切的力qì ，失去了保护她的力qì 的那一天，终于，她也沦落到了地狱。 ? 而这一世，上天给了她多一次的机会，那么，她决定，她想要改写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有他的命运。 ? 像他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被林恩之那样的人践踏。 ? 还要加上一个余钦。他对她无私的帮zhù ，让她无以为报，只能通过改变他的命运，来报答他。 ? 也许这些报答，并不是他想要求的，但是，却是她唯一能够给予的。 ? 因为，她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而偏偏，他想要的，她给不起。 ? 姚氏安排的地方，在府里的花园处。花园里景色好，地方开阔，再加上也有房间可供休息，算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 看到姚氏的选择，难搞的翟婆子也难得没有继xù 摆脸色，而是向姚氏微微点了点头。 ? 姚氏见得到她认可，长长松了口气，又安抚了一直在闹脾气的十娘几句，这才匆匆地离去。虽然她自己没有没有学过规矩，但是里面一些事情，她也是还清楚的，所以，为了十娘能够真zhèng 学点本事出来，她最好是不要旁观。 ? 谁料还没有回到魏紫院，她就迎面遇见了赵氏与曹氏。 ? 她们两个又来做什么？姚氏顿时觉得非常的头大。 ? 果然，赵氏就直言不讳地提出，既然她这个三房请到了有本事的规矩婆婆，那么，她们长房与二房，也有适龄的姑娘，也想要一起来跟着学学。 ? 长房还好说，只有一个老蚌生珠所得的嫡女十三娘。而赵氏的名下，却还有两个庶女。而特别是八娘顾英，特别的是赵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专门跑来为了这事，大概就是看不惯这个庶女这段时间又过舒坦了。 ? 说起这事来，姚氏还怪同情这个姑娘的，养在赵氏的膝下，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不说，还整天被折腾得不轻。就连同为庶女的十二娘，日子也过得比她舒服得多。 ? “这个嘛，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是小妹不肯帮忙，这个婆子，是我家姐借的，她的月钱，并不是从顾府开的，而是仍然走的永安侯府那边……”姚氏捂住嘴，乐得拿这事刁难一下赵氏。 ? 曹氏肯定是被赵氏强拉来的。她这么大年纪了才生的这么个宝贝闺女，放在手心里疼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让她来受这个苦？ ? 可是赵氏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八娘好过，所以不管姚氏再怎么推脱，她都是有如那悬崖峭壁上的青松一帮，咬定青山不放松。不管姚氏再怎么托辞，她就是不松口。 ? 而这个时候，顾茗也带着她那群浩浩荡荡的丫头大军，来到了花园里。 ? 当年没有分家的时候，顾家的花园其实很大的，处在整个宅院的中间位置。后来分家的时候，一下子便被截成了三段，而且还因为有座假山正好卡在分界线处，所以，花园里还留有一张小门，连通着二房与三房。 ? 而三房这边所说的花园，便其实只是当年顾家花园尾部的一小截罢了。当年顾家气派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 顾茗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早就引起了众人的瞩目。顾蕊皱眉，不悦地问道：“十四娘，你怎么回事，将你余容院的人都带来了，是打算来打架的吗？” ? 顾茗理都懒得理她，摆摆手，让丫头们停下来，自己微笑着走向了翟婆子，向她问道：“婆婆您好，小女很早就想要好好地学学规矩了，今天回去了跟院子里的丫头一说，她们也很想学。请问婆婆能够让她们在一旁旁听吗？” ? 她的丫头，自然是不可能让翟婆子一视同仁地教导的。但是，只要让她们在一旁听着就好。这样，用点心，该学的，一样少不了。 ? 翟婆子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婆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想要跟她学规矩的人，不由得愕然。 第349章 带着丫头学规矩 “学规矩很苦的。”翟婆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仍然板着脸说道。只是说话的口气，比起之前，要和缓了不少。 “既然打定主意要学规矩，那自然是不怕苦的。”顾茗收敛了脸上淡淡的笑容，正色说道。 但是想在翟婆子这里过关，哪有这么容易的？ 她板着脸继xù 问道：“如果做得不好，该打的时候，我不管是谁，从来不手软的。”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既然在婆婆手下学规矩，那就是婆婆的学生。男子在夫子手下读书，该打该骂的，从来没有退缩的，女子自然也是一样。”顾茗仍然神色镇定地回答。 翟婆子不显山不露水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练习时间长得了，腿麻了，脚肿了，但是还是做得不够好，怎么办？” “继xù 练！”顾茗一点也不含糊地回答道。 翟婆子又问了几个问题，越问越是满yì 。最后，她竟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来。只是这笑容很有些扭曲，似乎她太长时间没有笑过了，已经忘记了怎么笑才自然了。 既然让她这么满yì ，那么，这些丫头们旁听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是一件事。事实上，学规矩苦，但是教的人，又何尝不苦？ 没有想到，这次到汝南来，还能够遇到一群喜欢学规矩、真心想要学规矩的人？ 看来这次来汝南，还真是来对付了！ 只有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任的人，才会真心地吃得下这份苦头啊！ 一时间，翟婆子对顾茗都高看了几分。 顾茗想要学规矩，不止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还因为，她是真心想要自己好好地学上一学。 上辈子的时候，她一直老老实实的，根本没有这出事，姚氏也自然不会安排给她这么一个普通的庶女学规矩。话说这辈子，如果不是十娘未来可期，再加上顾茗实在是太可恶了，姚氏也不会让顾茗学规矩的。 也正是因为上辈子没有正经地学过什么规矩，平常在自己家里还好，但是那个时候，她最头大的，便是别府来的请帖。不去吧不好，去吧，规矩上总是没有办法跟那些从小练习的贵妇们相比。于是总是被她们笑。 其实那些人也是穷极无聊了，真的是什么都能拿到台面上比上一番。每天凑在一起，比夫婿，比儿女，比家世，比首饰，比头发，比衣裳，比…… 什么东西都拿出来比试。也许除了这些，她们的生活中再没有任何可值得一说的东西，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事情可与人一说了。 而最最让她难堪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进宫。被封为诰命夫人后，她第二天按照规矩进宫去拜谢皇后娘娘。没有想到，因为礼仪不精通，结果出了个小丑。 也就是这件事，在以后每年过年时节，诰命夫人们集体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这件事，总是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拿出来说嘴。 说到底，还是这些贵妇们实在是太无聊了。顾茗自己后来也过了几年这样的日子，确实，真的是太无聊了一些。 所以这辈子，她决定要主动学习规矩，不再给别人笑话自己的机会。 虽然她不同再走上与上辈子相同的命运，但是，规矩学了却总是不会有错的。 一问一答间，人已经到齐，所有到了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花园角落里那么多的丫头们。顾茗她想做什么，怕被人欺负吗，怎么将她的人全部都带过来了？ 翟婆子见人已经到齐，唤了声，便开始给顾家的六个丫头们讲起规矩学了之后的意义来。 而余容院的那些丫头们，站在稍远处，听得却是最认真的。 魏紫院里，心不在焉地与赵氏拉扯着的赵氏，突然便收到了丫头的来报，说顾茗将她的几乎全部丫头都带到了花园里，要一起跟翟婆子一起学规矩。 “几乎全部是什么意思？”姚氏哪里还顾得上赵氏？赶紧走到一旁来，紧紧地问眼前的丫头道。 “听说，缺了丁香。”丫头赶紧告sù 她。 姚氏的眼睛微眯了眯。那么多人都带去了，却偏偏少了一个丁香？大丫头，贴身大丫头没有带？ 顾茗这是又要玩什么把戏？ 姚氏顿时坐立不安。直到赵氏不满地提高了音量，在她耳边大声吼了好几声，才将她唤醒来。 “啊，二嫂你还有什么事？”姚氏根本就没有听赵氏在说什么，愕然问道。 赵氏被她气得不得了，直接说道：“我家就两个丫头，让这个婆子多带一下也不算多大事吧。反正看一只羊也是看，看一群羊也是看，有什么区别？” 她又看向一旁的曹氏，说道：“大嫂，你说是不是？” 曹氏无法之下只好说道：“如果实在是不方便，那我家十三娘不来也就罢了……”事实上，她哪里值得送十三娘来受这个苦？听说这个婆子厉害着呢，才来就给了姚氏一个好没脸。 赵氏干笑着说道：“二嫂，这事我是真的做不了主啊。这个婆子是我家姐借我这边的，所以，如果真想学，我答yīng 没有用的，得那个翟婆子答yīng 才行。昨天的事，大概你们也是知dào 了的，这个婆子根本就不给我面子的，所以，二嫂，你若真是想让那两个孩子学规矩，就送去给翟婆子相看相看吧。如果她答yīng ，我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她逗了赵氏这么久了，也够了。自然翟婆子答yīng 不答yīng 她，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赵氏费了半天力qì ，没有想到最后却只得了这么个回复，自然是不高兴的，冷冷哼了一声，对曹氏说道：“早知dào 这样，还不如直接去寻翟婆子呢。大嫂，要不咱们一起吧？一共才三个孩子，我就不信这个婆子架子这么大，不肯答yīng 。” 曹氏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支支吾吾着，就是说不给句肯定话。 赵氏见状，便一个人气乎乎地走了，回到了自己家，就要叫上两个庶女，去三房的花园，给那个翟婆子相看，看看她是不是愿意收下。 不过，最后二房的这两个女孩都没有参加这场艰苦的规矩学习。 十二娘是早早地让人给赵氏送了信，说她吃坏了肚子，现在正闹肚子呢，还望母亲能够体谅，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学规矩不迟。 她的事情，赵氏一向很少去管，一直都是随她的便。她说吃坏肚子了不想去学规矩，那赵氏也就不再强求。本来她的目标，也不是十二娘。 第350章 姚氏动手 而八娘，倒是没有找出什么肚子痛头发烧脑袋晕这样浅薄的借口来，在她才五岁的时候，这样的借口对姚氏就已经不中用了。 她苍白着一张脸，乖乖跟着赵氏出来了，但是走着走着，却是突然就晕了过去。赵氏趁机拼命地掐她的人中，也没有掐醒。等大夫终于来了，把了把脉，却说她受了风寒，要一个月不外出见风才能好。 所以八娘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向赵氏道歉，并再三地承诺，一个月以后，等她病好了以后，一定会去认真地学习规矩…… 反倒将赵氏气走了。 这件事也就在顾家传开了，赵氏对待庶女苛刻的名声，更是又坐实了一次。 而八娘这边，既然一开始没有来，后面再想加进去，以翟婆子那古怪的脾气，自然是不会答yīng 的了。八娘终于躲过一劫，长长地松了口气。 同时，她心底也是疑惑，为什么十四娘还会带着自己的丫头一起去学规矩？她可是听人说起过，学规矩可是极苦极苦的呢！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疑惑，也不会有人给她解答的了。 姚氏耐着性子观察了顾茗好几天，发xiàn 她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学习规矩，终于放下了心来。看来这个丫头，只怕还是存了要嫁到好人家的心思？ 不然，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力qì 学规矩？她也是悄悄到花园门口观察过，那个翟婆子的要求可真是严格啊！每个姑娘头上顶着一碗水，胳膊向外伸平，也各架了一只碗，还要站足一支香时间。 谁的水洒了半点，就是一棍子敲过去了。姚氏就偷偷看了短短一会儿，便看到自己心爱的十娘顾蕊被敲了不下十下，最后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腿一软就跪下了，头顶上顶着的那碗水浇得她浑身都湿透了。 这个婆子怎么这么狠！姚氏心痛极了，冲进了花园，却被翟婆子不阴不阳地顶了出来。 她没有办法，只好躲在门口，继xù 偷看着。 要说姚氏最想看到的，自然是顾茗动作不合格，被敲打了。可是没有想到，她观察了几天，却没有见到顾茗被打一次。反而，因为她的动作做得又快又好，每次都是最先一个做到符合翟婆子的要求的，所以每次，她都能够第一个得到休息。 在别人还在那里苦苦练习、水洒了一碗又一碗的时候，顾茗却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烤着火炉喝着茶……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到了早晚请安的时候，姚氏便可着劲儿地折腾顾茗，想着她白天已经练习了那么久的规矩，肯定已经极累了。只是她的动作出了一点问题，自己便可以借着由头惩罚她一番。 没有想到的是，顾茗的动作完美到了极点。似乎这几天学规矩，她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一般。以前只是做得到位的一些动作，现在做起来，已经有如行云流水般，优美无比了。 姚氏看到这些，心中自然是暗中恼恨不已。只是很快又想到，她学到这些又有什么用，一个注定要当妾的庶女，规矩学得再好不过，以后也只需yào 给顾蕊下跪就好了。她便觉得心中爽快。 你以为你学的这些，将来可以用在服侍公婆、照顾夫婿上面吗？错了，这一切，你现在所学的所有一切，全部都用不上！ 你白费力qì 了！白费心思了！ 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出生的时候，出来的肚子错了，你这一辈子，便全部都是错！ 等着姚氏从怒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她综合自己的观察所得，十四娘是真心地在学习规矩。从这几天翟婆子对她的笑脸便可以看出来。 而顾蕊这些天，则天天寻找一切的机会向她哭诉，翟婆子是如何的可恶，如何的故yì 折腾她，打她打得有多疼……她全身的肌肉都酸了，翟婆子也不同意让她休息一下。甚至在其余人都可以休息了的时候，还强迫她一个人继xù 练习…… 姚氏找到了翟婆子好几次，向她说情，让她对顾蕊通融通融，但是都被翟婆子不阴不阳、不冷不淡地还了回去。反而还被翟婆子讽刺她对庶女严格要求，反而对本应严格要求的嫡女放松要求，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母。 姚氏又被翟婆子气得不行。没有办法，只好要求顾蕊好好学，用心学。学得好了，翟婆子自然不会折腾她了。 而她自己，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混进余容院，好好地翻上一翻。 三哥说得对，顾茗现在自己在家里学规矩，而将那家酒坊完全交给了二郎管理……她就不信了，她就这样信得过二郎？ 所以，她的手里，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桂花香酒坊，其实是她的。这样，她才不会怕二郎起了贪欲，将之占为已有。 而东西，也肯定还在余容院。以前余容院看守得非常的严格要求，但是现在，整个余容院的人都跟着顾茗学规矩都学疯了，每天只留下一个人守门，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这天，轮到了山琴守门。 十六曾经说过，山琴已经不可信了，但是，相比余容院的其他人，姚氏只能选择她。 “去跟仓库的管事说，今天分春天的衣料了，让每个院子都去个人领衣料。如果今天不领的，那便只能领别人剩下的，颜色不好，质地差的话，那就不能怪旁人将好的都抢完了。”姚氏吩咐藿香道。 藿香赶紧去了仓库。 等到这个消息传到了余容院，山琴可是为难起来了。余容院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怎么可以走开？一走开，那余容院可就是没有了。而且，挑面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余容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春装每个人要做两身换洗的，这便是好几匹料子了。 可是如果今天不去，或者去得迟了，那肯定，好料子都叫人挑完了……到时候十四娘都没有好料子做衣裳，可怎么办？ “姐姐，能不能求求你，帮我先挑几匹好料子，我迟些了再去拿？”山琴说着，往来报信的这个粗使的丫头手里塞了块碎银子。 这个粗丫头什么时候得到过这么大的好处？很是心动。可是来之前管事的媳妇已经再三吩咐过她了，所以，她再馋，也只能强自忍着，将碎银子还给了山琴，摇头说道：“姐姐，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我没有办法帮你啊！就那几块好布，我怎么挑啊！婆婆也不会同意让我挑的呀！” 看到这个丫头这个态度，山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脸和气地送走了她，山琴急得在余容院直转圈。 第351章 领布料 夫人是瞅准了今天是她留守，所以才生事的吗？山琴咬着嘴唇，一脸的怨恨。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她听到了隔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山琴顿时豁然开朗。对啊，不是还有董姨娘吗？山琴大大松了口气。 院子外面一定有人在看守着的，所以她不能去琴园叫人，也不能高声叫唤。山琴眯了眯眼，看到墙边有一块土坷垃，捡起来，用力向着琴园抛去。 也不知dào 正好砸中了谁，山琴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声。但是很快，那声音就被人制止了。 没一会儿，山琴又听到了琴园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樱丹的声音，笑着说：“山朱啊，你怎么站在墙外面啊？是要去哪里啊？进来坐坐吧？”山朱含糊地拒绝了她。栅丹便再次关上了院门。 原来在外面守着她的，是山朱啊！大概是躲在余容院与琴园中间的巷道口吧？ 这样，如果自己去仓库领布料，或者去花园找十四娘，自己的行踪都会落到她的眼里，而自己却很难发xiàn 到她。 那自己现在要怎么办？最怕的就是，夫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怎么办啊！”山琴都快要愁坏了。 那边琴园却又传来了动静。院门再次打开了。“栅丹姐姐这是去哪里啊？”山朱警惕地问道。 栅丹笑着说道：“姨娘才定好要什么布料呢，叫我去领一下。山朱你的领过了没有，咱们一起去吧？” 山朱摇摇头：“姐姐你去吧，我还有点事。” 自己躲在巷子里都叫栅丹发xiàn 了，她也是真郁闷。可是这个地方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如果不是特意去寻，应该是寻不到的。 难道栅丹刚才是特意寻的自己？ 山朱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反正夫人交代的事情是让她看好余容院，山琴只要一出门，就赶紧回去禀报。 自己等着就是了。这才是正事，旁的与她无关。不过她还是探出头来望着栅丹走远。直到看到她确实是向着仓库的方向而去，这才又缩了回来。 栅丹按着董姨娘的吩咐，一直走过了小姐院，这才拐了个弯，从魏紫院一旁的走廊绕过去，经过了顾蕊的千金阁，一直走到了花园子的后门处。 不知dào 现在十四娘方便不方便？她躲在一棵树后，向着这边使劲张望。 其余人都在那里认真的学着规矩，顾茗却是悠闲自在地坐在一旁喝着茶。翟婆子还在那里训着头顶着一个茶盏，苦练基本功的顾蕊：“学会了就可以休息。你要没有学好，那就一直练下去，直到练到位了，才能开始学下一项。以后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下一个内容了，问你自己，什么时候顶碗一盏茶功夫水不洒。” 顾蕊一身湿淋淋的，站得歪歪斜斜的，翟婆子正训着，那只茶盏叭地一声，又摔碎了。 翟婆子脸色如常，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水放到了她头顶上。反正摔的都是顾家的茶碗，她不用心疼的。 顾蕊努力控zhì 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一边拿着仇恨的眼光盯向顾茗。凭什么自己就要受这份罪，而十四娘却是这样悠闲? “不要分心！”翟婆子一直盯着她呢，看着水又洒了不少出来。又是一鞭子敲了过来。 顾茗却懒得去看怎么也学不好仪态的顾蕊。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当年姚氏惯着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性子野了，不是那么容易矫正过来的。 就好像是一颗小树长歪了。当它还小的时候，把它绑在一根直木上还能扳直，可是当它已经长得够高够大的时候，你想再扳正的话，只怕付出再大的力qì 再多的代价，也很难成功了。 顾蕊下个月就满十一岁了，还不算太大，但是现在才想到来修正她的仪态，已经有些迟了。也不是她学不好，但是，那个代价，顾蕊真的能够承shòu吗？ 而这些庶女，反而是因祸得福。这么多年在姚氏的苛刻下长大，尽管没有人用心教养过，但是站着至少站得正，坐着至少坐得挺。 反而在翟婆子这里，第一关的仪态这里，很容易的就过关了。 但是，她们还是比不过顾茗。 顾茗的仪态，却并不光是这辈子在姚氏的苛刻下自己摸索出来的。上辈子她在受尽嘲笑后，痛极思痛，专门请了个规矩婆子教她礼仪。 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自己的仪态改了过来。那其中的苦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远远超过现在的顾蕊。 所以重生后，她很注意这方面的练习。这也是为什么顾家的几个姐妹一起外出，但是她却是让人一看就喜欢，仪态自然也是一个很重yào 的方面。有这样的底子在，现在她在翟婆子这里，自然是好过关了。 所以才能别人辛苦练习的时候，她悠闲地坐在一旁喝着茶。 但是即使是喝茶，她的仪态也是非常好的，看得翟婆子不住满yì 地点头。 顾茗表面悠闲地喝着茶，实jì 上却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想来已经这么多天了，姚氏应该已经沉不住气了吧？ 就是不知dào 她找的是什么借口？ 栅丹站在树后，焦急地向她挥着手。顾茗面色如常地放下了茶碗，向翟婆子请了个假，说是内急。 她是翟婆子这辈子以来最最得yì 的学生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仪态，一教就会。不管什么样的规矩，一说就懂。 所以听她说内急，翟婆子很痛快地就答yīng 了。顾茗向花园的茅厕走去，却在背对练习的众人时，悄悄向栅丹做了个手势。 栅丹也绕了个大弯，在一个不被外人看到的角落里，找到了顾茗。 “十四娘，姨娘让奴婢来寻您，现在……”栅丹压低声音，将事情完整地跟顾茗述说了一遍。 顾茗当然知dào ，光靠一个留守的丫头，是不可能防得住姚氏的。 所以，她早就托付了董姨娘，密切关注余容院。一有动静，就派人来通知她。果然，今天就用上了。 用领春装的布料来布局，姚氏比以前聪明了啊！顾茗微微一笑，对栅丹说道：“你通知山琴，让她不要耽误，赶紧去领料子。叫她帮我领个茜红色的细布，我要做一件比甲。” 栅丹得了回信，赶紧先去了仓库，领好了自己院子里众人的布料，才急急地回去。 第352章 暗道 走到了琴园门口，樱丹正要敲门，突然又站定了。想了想，她抱着满满一怀的料子，就直接走向了余容院。 山朱无聊地蹲在小巷子里，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着玩。扭头看到樱丹走过去，顿时警惕起来。赶紧扔掉木棍，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有人吗！今天是谁在啊？”樱丹站在门口敲了阵门，见没有人应她，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一会儿，山琴过来应了门，打开门，问道：“樱丹姐姐啊，有什么事啊？” “你怎么还没有去领料子啊！刚才我才来，好料子都快要被抢完了！你小心去迟了，就连十四娘都只能穿粗布衣裳了。”她夸张地大声说道，却凑近了山琴，用很小的声音对她说道，“十四娘说她要一匹茜红的细布料子做马甲。” 说完，她又大声说道：“快点去快点去，去迟了，你小心十四娘回来会生气的啊！” 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山朱听到樱丹这么说，顿时就是一喜。她守在这里半天了，也不见山琴出门，都快要烦死了。没有想到，最后却是樱丹帮了她。 刚才她还怀疑她呢！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啊？那……那……可是余容院就剩下我一个人啊，我要走了，院子里就没有人了。”山琴的眼睛敏锐地看到了樱丹身后一闪而过的人影，她故yì 大声为难地说道。 樱丹讥笑她道：“你们这个余容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啊，这么小会儿都不能耽误？我可是跟你说了啊，一会儿你被十四娘骂的时候，可别怪别人了。” 说完，她抱着满满一怀的布料，转身回去。 从巷子口经过的时候，她双眼正视前方，但是眼光却是悄悄向那边扫了一眼。果然，山朱已经不见了。 樱丹露出了笑容。 余容院里，山琴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樱丹刚才悄悄告sù 她那句话，便是暗示她，她已经见到了十四娘。而让她现在赶紧去领料子，是十四娘的命令。 山琴高高兴兴地从外面锁上了院门，径直向仓库走去，去领春季的衣料。 而这个时候，山朱已经到了魏紫院，见到了姚氏，将这个消息，赶紧地报gào 了她。 “真的走了？你确定？”姚氏挑眉。 不是她多疑，十四娘太古怪，吃的亏多了，自然都会小心些的。 山朱再三地点头，肯定地说道：“夫人请放心，奴婢一直等到山琴锁了门，走远了，才赶紧来报信的。” 一想到山琴，姚氏就想要骂人。原本是她魏紫院的人，是她特地安插进去的眼线。可是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她就成了十四娘的贴心人了？ 十四娘到底给她喂了什么药啊！ 她想要拿着山琴的父母作伐子，来警告山琴。可是不知dào 山琴跟家里人说了什么，这段时间，山琴的家里人早就辞去了职务，去了顾家祖传的庄子上了。 而这几个庄子，是顾望亲自管着的，就算是她也插不上手。所以一时间，她拿山琴，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一个小丫头，迟早都跑不出自己手掌心的！ “那就快点去！领布料花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动作得快！”姚氏吩咐道。 以前每次在余容院寻东西的时候，旁边都有余容院的人在，所以总是做不了什么手段。所以这次，她干脆将余容院的人都支走。 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地找东西。 “夫人放心好了，仓库那边的管事早就吩咐过了的。”一旁的沉香赶紧说道。 她的年纪已经已大，而夫人却将她管束得严严的。她也就死了心了，只想着夫人哪天心情好了，将她放出去，配一个还算不错的管事就行了。 所以，她对姚氏就比较殷勤。 “那把钥匙带上了没有？”姚氏不理沉香的讨好，问一旁站着的一个陌生的丫头道。 丫头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钥匙出来，给姚氏看。 看到东西，姚氏这才放了心，带上秋华，几个人急急向余容院而去。 到了余容院外，果然，院门上挂着一把锁。 不过这也难不倒姚氏，她向那个丫头看一眼，丫头赶紧将刚才那把小钥匙摸了出来，上前去套。 “这钥匙你会用吗？”姚氏看着这个丫头将那把奇怪的钥匙捅进锁孔捣鼓了半天，却一直不见门开，有些烦躁地催促道。 也不知dào 仓库的管事能够拖多久，要是山琴都回来了，她这边还没有开门，那不是白白算计一回？ 那个丫头态度一点也不恭敬，顶着她说道：“夫人，民女的这个技术，是祖传的。这开锁不止是打开就行了，还得不被人主家发xiàn ，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姚氏被她顶得脸色有些难看，也就没有作声了。这可不是她魏紫院的丫头，而是三哥特地从外面请来的开锁高手。她还记得，余容院里有锁的箱子柜子可是不少。要是没有个开锁的，那就白进来一回了。 正焦急间，突然听到轻轻的“吧嗒”一声，锁开了。 这个丫头取下了锁头，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安静，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十四娘的房间在这边！”秋华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那个丫头进了房间，先不开始翻，而是左右先环视了一眼，就向顾茗的床走去。 “那个丫头将东西藏在床下的吗？”姚氏喜道。看来自己三哥高价请来的这个女偷果然是有点道行的呀，进来都不用翻，只是看一眼，就知dào 东西藏在哪里了。 “哪有那么简单，是这床有点奇怪。”那个丫头冷冷打断了姚氏美好的幻想，用力一掀，就将床上的被褥全部都掀开了，露出了底下垫床的木板。 姚氏将这几块木板左看右看地打量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 “这个地方，应该有个暗道。”女偷看着木板，冷笑着说道。 暗道？姚氏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床。十四娘在自己的床下挖了个地道？她这么大的胆量？ 突然，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如果真的发xiàn 了十四娘床下的地道，那么，不管是通到什么地方……十四娘都肯定是死定了！ 如果是通向秋桂院……姚氏的两只眼睛放着炽热的光芒，激动又兴奋。 有了这个发xiàn ，就算没有发xiàn 那个什么契约什么的，都已经够了啊！ 第353章 大翻特翻 “怎么就知dào 这里是个地道的？”姚氏心情万分激动地问道。 女偷懒洋洋地回答她：“也没有什么的，就是见过的多了，一见到，就觉得眼熟。要问为什么，那我还真是不知dào 。” 到底是没有教养的野姑娘，一点礼节也不懂。姚氏在心底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半点嫌弃之色来。 反而愈加讨好地问道：“那……样啊……” 看着身边有点失望的姚氏，女偷心中鄙夷。什么大户人家的正室，做出来的事，比她们这些下九流的人还要不如。亲自出手，来偷庶女的东西！ 真真是不要脸！ 而这个庶女也是怪有意思的，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挖了个地道。 一时间，她也好奇起来，这地道通向哪里？是通向她的情郎的房间吗？ 她伸手摸着那几块木板，说道：“要知dào 是不是地道，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敲敲啦！若是地道，那下面肯定是空的，一敲，声音都不同的……” 女偷的话还没有说完，姚氏就已经伸出手去敲了。 “笃笃笃”，随着她的动作，木板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姚氏还没有什么反应，女偷却已经脸色大变。 难道自己猜错了？不可能的啊！这个床板，她一看就觉得眼熟，绝对因为挖地道改过的。 可是，为什么会发出实心的声音呢？ 女偷儿不信，一把拨开姚氏，自己开始仔细地敲了起来，敲几下，还换个地方。 可是不管她挖的哪里，发出来的声音，都是“笃笃笃”的声音。 这声音就代表，现在是实心的。 实心的怎么可能是地道？ 她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出道时间却已经不短了，从出师到现在，好几年的时间，还没有闹出过这样的错误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又惊又怒之下，伸手就去掀床板。就是啊，自己都魔怔了，是不是地道，敲什么敲啊，床板一掀，有没有没事，不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正安慰着自己，可是眼前的事实又将她打击懵了，床板下面，是实心的土坑。 余容院的条件不好，床都是垒的土炕。土坑上面再垫的厚木板，再铺的厚褥子。 姚氏一直以为顾茗花了三千两修葺这里，床肯定是换过了，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睡的土坑。 看来她果然是哄了自己，那三千两银子，她根本没有在修葺上面花多少，而是拿去做了那个酒坊的生意。 姚氏确定了这个，想到那红火的生意，就更加眼红起来。 只是，这垒的这又高的一个土台，哪里可能有什么地道？很明显，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偷儿错了。 到底十四娘是怎么出去的，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但是，至少，她应该不是从床下这个土堆钻出去的。 看着那个女偷儿还在那堆土上东摸摸西捏捏的，姚氏还就不高兴了。时间有限，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样没有意义的的事情上面？ 她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找其它东西吧。找到东西了，你再研究这个土坑也不迟。”三哥还说是什么江湖上名气很大的女神偷呢，原来眼光这么差，指着一个土炕，非说是暗道。 女偷儿越瞅越觉得这个土坑奇怪，如果时间充分，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发xiàn 它的秘密。 只是姚氏还催促，她也就懒得管了。 “那就先寻寻夫人要的那个那个什么东西了。”女偷儿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开始打量起房间里剩余的箱柜来。 秋华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赶紧将被女偷儿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整齐，免得到时被十四娘发xiàn 。 女偷儿没有去管那些没有上锁的箱柜，而是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铜丝来，捅进了一个箱子上挂的锁头上。 就搅了两下，那个锁头就轻易地开了。秋华则开始搜起那些没有上锁的箱柜，很小心地翻看着。 女偷儿翻看东西却与她很不相同，只是用手在上面轻轻拂过，她就断定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而开始开下一个锁头。 这个姑娘越发地有意思了，房间里锁头可真是多啊！ 姚氏皱眉看着她，指挥华秋将女偷儿翻过的地方，全部再翻一遍。 女偷儿见姚氏不信任她，也不吭声，只是继xù 开着锁头。 而这边大闹天宫般的时候，山琴在仓库那边，却是遇到过了麻烦事。 她也没有耽误了多久啊，怎么仓库里就只剩下几匹粗麻布了？ 这样的麻布，怎么能做衣裳啊！ 山琴自然是不服，跟管仓库的那个婆子要好一些的布料，没有料到那个婆子非说她来迟了，好料子都被领走了。 通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来迟了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 山琴大怒，就算是拖上一个月再来，也不能拿粗麻布来敷衍人吧？这能穿吗？顾家是谁死啦，要给人发粗麻布做衣裳？ 山琴要自己进库房去寻布，管仓库的几个人死死挡住她，就是不让她进去。一时间，闹得很是厉害。 于是，她暂时也就没有可能回余容院了。 正好给姚氏几人创造机会寻东西。 “夫人，这个房间没有。”女偷儿最先歇了下来，对姚氏还说道，“如果真的有您说的那个什么东西，那它也不在这个房间。” 姚氏还不吭声，但是其实对她已经没有起先的那么?信任了，只是不吭声，看着华秋将一个一个地箱柜再翻找一遍。 女偷儿也不生气，无声地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丫头翻东西。 难怪这个夫人找她的这个丫头来，原来果然有点天分，翻起柜子来，胆又大，心又细，手还不抖。翻过的地方马上就复原，居然很难看出来。 一直到秋华也一无所获，姚氏才沉着脸看向女偷儿，问她：“这可怎么办？” 女偷儿无所谓地说道：“还有几个房间，找是不找？” 其实剩下的房间，要不是小库房，要不就是丫头的房间。 按道理说，很少会有人将这么重yào 的东西放在这些房间里的。所以她们才一来就直奔顾茗的卧室。 可是姚氏咬了咬牙，下决定道：“搜！” 好容易才得到这么个随便翻的机会，可能性再小，也不能错过啊！ 第354章 讨好 山琴跟管仓库的几个媳妇吵了半天，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歇了歇气，对那个最凶的媳妇说道：“你们厉害！今年我们余容院就不领了！这些麻布，你就留着给你家自己用吧！” 说完，她掉头就走了。 “怎么办？”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让她先回去了。反正咱们拖的时间也已经够长的了……”那个最凶的媳妇想了想，说道。 夫人突然吩咐下来一件这样的活，可是将她们累得够呛了。 虽然不知dào 夫人想做什么，但是拖了快一个时辰了，不管做什么，也绝对是够了的。 而山朱则一直守在仓库一旁的巷子里，见山琴掉头，惊得魂飞魄散，拨腿就向余容院跑。 幸好山琴在仓库跟人吵架很是伤到了元气，所以一路上走得极慢极慢，给山朱创造了机会，让她先赶到了余容院。 “夫人！夫人！”山朱到处找姚氏，好容易终于在一间小耳房找到了，她赶紧说道，“夫人快快，山琴已经向这边走回来了。” 姚氏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般了，听到她这话，就更是黑上加黑，又黑了两分。 她几乎是连一口针都没有放过！可是，那份传说中的应该存zài 的证据，她却连根毛都没有找到。 是三哥猜错了？难道十四娘真的那么信任二房那个二郎，将酒坊交到他的手上，一点怀疑都没有？ 她不信！十四娘不是这么傻傻相信别人的人，一定有这个东西，但是，关键就是，东西在哪里？ “东西还有可能在哪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时间了，姚氏完全扯掉了她的伪装，凶狠的眼神盯着女偷儿，狠狠地问道。 她有些后悔了，一直以为时间还来得及，所以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如果早些拿出凶样子出来，也许她不会这么不停地偷懒。 女偷儿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是认为，那个床是个暗道。”她的感觉不可能有错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院子里有处地道，东西应该是藏在地道里？”姚氏忽略了她说的那个床。 她坚信那个床不可能是地道。那么大的一个土坑，全部是实心的，怎么可能是地道？十四娘要怎么钻下去？ 这人女神偷开锁确实够本事，可是也很明显，脑子有病。 要是时间还早，那就能够将整个院子再找一遍，看看哪处可能是地道了…… 姚氏眼睛通红地盯着女偷儿，涩声问道：“你现在看，哪里可能有地道？” 女偷儿环视一圈，用手指着方位，说道：“那张床，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姚氏一一的，全部都记在心底。就是在心底吐槽，这个女神偷也不知dào 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总是盯着那张床？明明她自己才亲手检查过的，那床下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么大一堆土，怎么能有地道，难道十四娘每次进出，还得先将那一大堆土运出去不成？ 山朱在一旁急得要死，偏偏不敢催。山琴虽然走得慢，但是她们耽搁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东西都复原了吧？没有落下什么?”姚氏终于决定要走了，向秋华确认道。 秋华想了想，确认道：“夫人，都收拾好了。” “那我们赶紧的。”姚氏说着，赶紧走了出去。女偷儿落在最后面，将锁头重新锁上。 院子外面一片寂静，半个过路的人都没有。姚氏还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从另一条路绕走了。 山琴气乎乎地回来了，掏出钥匙来欲开锁，突然停下来，盯着锁头看了半天，忽然之间，她嗤笑了一声。 “山琴，怎么了？”樱丹一直躲在琴园的门后向这边看着的，见到姚氏几个人离开，这才敢打开门出来的。见到山琴笑，好奇地问道。 山琴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便捂着嘴，走进去院子。 等她将院门关好，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一下子便跳到了床上，拿被子掩住脸，放声大笑起来。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她怕魏紫院还有人在外面守着，她笑的声音太大了，会被人听到。 夫人果然是派人来过了（当然了，她还不知dào ，是姚氏亲自带人来的，而且还是一个所谓的神偷），她特意留在锁头上作记号的一根很细小的头发不见了。 也不知dào 这次夫人是派的谁来的，那个手脚真是厉害，院子里所有的东西，应该是都有翻过的，可是，就连她自己的房间，她都一点感觉不到被动过的样子。 一想起这个，山琴赶紧爬了起来，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细细地检查着。果然，她压在枕头下的一根头发的位置也有变动。 连丫头房间都有搜过的话……那余容院肯定所有地方都检查过了，而且，应该还没有找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十四娘真的是太厉害了，怎么就夫人的想法猜得这么准，而且，提前这么长时间做好准bèi ？ 不过，就是那衣料有些气人，那几个管事真真是过分，竟然只拿出几匹麻布来哄她…… 看看滴漏，花园那边的课程很快就要结束了，十四娘也快要回来了。山琴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院门，准bèi 迎接十四娘的回来。 结果才打开门，门口就杵着个人，倒是将完全没有防备的山琴吓了一跳。 “喂……你们这是干嘛？杵在门口，也不吭声？人吓人吓死人的不知dào 吗？”山琴皱眉说道。 那人赶紧抬起脸来，陪笑着说道：“是山琴姑娘吧？不知dào 现在十四娘回来了没有？” 这可真是让山琴吃惊了，来人竟然是仓库的管事，就是刚才她去领布料时候挡着她的一个媳妇，而且是闹得非常厉害的一个媳妇。 “你想干什么？”山琴皱眉看着她，不知dào 她想来做什么。 “山琴姑娘，方才的事，还望不要见怪……其实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想为难姑娘，实在是夫人的吩咐，不得不照办……对了，布料其实仓库还多着呢，我挑了几匹漂亮的布过来，山琴姑娘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如果有不喜欢的，随时欢迎去仓库调换……” 说着，她转过身，从一边取过几匹颜色鲜艳、质地上成的布料来。 第355章 顾荞的办法 见山琴打量着这几匹面料，这个面容略有些黑的媳妇陪着笑，讨好地对她说道：“姑娘，这几匹布，可是今年京城最流行的好布料呢，我可是特地早早地准bèi 了给余容院送来的……” 山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今年京城最流行的？今年京城最流行的布料，汝南就已经有卖的了？而且这批布料不是去年年前购置的吗，怎么采购的管事这么厉害，提前知dào 今年京城会流行什么布料？” 这个媳妇本来是想说得夸张点来讨山琴的喜欢的，可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嘴没有一个把关的，看着山琴好像蛮喜欢的样子，一下子说得过了火。 这可麻烦了。什么京城最流行的布料？京城有没有人穿这样的布料她都不知dào 。而且这些布料，就算是年前采购的时候，也不是最好的那几匹……那几匹肯定是要分给夫人几个的。 不过在全部的面料里面，这也是算是中等偏上了。对余容院这样的地方来说，一个小小庶女，已经是很足够的了。 但是她却是严重低估了余容院，低估了顾茗。原来信心满满可以将她今天的事情解决掉的礼物，现在却不但没有达到目的不说，反而还眼见会起反效果。 这个媳妇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起来。十四娘现在在家里是越来越厉害了，自己今天白天不得不按照夫人的要求做，狠狠地得罪了她…… 要是不害pà 以后被十四娘记挂在心，找机会整治自己，自己何必来这些跟个小丫头陪笑脸？ 媳妇咬咬牙，记起自己还藏起了一匹最好的布料的。本来这块布料是打算几天后回娘家送给自己娘家的侄女做衣裳用的，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她堆起一脸的笑容，对山琴说道：“瞧姑娘你说笑呢，这样的布料当然不是十四娘的，这些布料是给姑娘你们用的。你看看这里有喜欢的花色吗？要是不喜欢，那一起去仓库那里换换？” 山琴似笑非笑地摸摸那几块布料，说道：“极好，这些布料给十四娘做衣裳是不太好，不过我们当丫头的嘛，也能凑合了。婶子，那就麻烦你了，马上给十四娘的布料也送过来吧，十四娘马上就要回来了，单单没有她的，我可是不好交代。偏偏这院子里没有旁人，我不敢走开。” 媳妇已经都做到这份上了，再多跑一趟又有什么了不起？反正都磕了九十九个头了，也不在乎最后这一哆嗦了，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因为害pà 十四娘回来，媳妇一路跑着回去，翻出自己搜藏得严严实实只有她自己才可能找得到的那匹好布来，又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了，这才又一路小跑着，送到了山琴手里。 山琴接到包裹，也不打开看，只是淡淡的笑着向她道谢，并说明，她一定会跟十四娘说清楚，这事情的。 媳妇子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像她们这些的下人不好做啊，夫人与十四娘开战，她们得罪谁也不是。 如果是以前，当然是一心一意听夫人的话就好。但是偏偏，夫人与十四娘战斗起来的这半年间，夫人吃的亏可是比十四娘多得多了！ 所以到了现在，府里众多的管事，明面上还是听夫人的安排，是夫人那一边的，但是实jì 上，却是私下里又向顾茗示好，免得以后被十四娘对付。 顾茗从花园里学完了规矩出来，又到魏紫院站了半天。姚氏现在已经下意识的害pà 她，就算是陷害她，也不敢再当面对着顾茗做什么了，所以虽然是请安，但是顾茗却是最轻松的一个，什么活都轮不到她来做。 反倒是顾蕊，这些天里姚氏发xiàn 了她的不足。这样子她以后可没有办法当个大家主母，所以，加强了对她的训liàn 。 于是，每天白天已经被“特训”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又要再姚氏这里“温习”，一向娇滴滴的顾蕊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闹，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姚氏这次却是铁了心了，一心要将顾蕊的规矩练出来。 这次她从翟婆子那里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些。 于是每次请安的时候，都是在姚氏的喝骂与顾蕊的哭啼与吵闹中度过。这样一来，姚氏自然是没有什么精力管其余人了，就更不用说被她所害pà 的顾茗了。 这天好容易的又将哭泣的顾蕊送走，姚氏按了按额头，觉得头好痛。容婆婆见状，上前来给她按揉揉起头来。 “唉，管教孩子真是不容易。”姚氏叹息着说道，“明明是为了她好，不但不知dào ，还整天哭哭啼啼的……” “十娘会知dào 夫人您的好的，到底是亲生的么，不会像其余的人，多折腾一下，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容婆婆轻轻劝说道。 姚氏点点头。为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不被理解，受点委屈，也是能够忍受的。 但是容婆婆又试探着说道：“夫人，还有十六娘，有时候也要给她一点磨练……” 谁都不知dào ，十娘当成苦差事的站规矩，却被十六深深地羡慕着。 她甚至向容婆婆示好，请她在姚氏面前提提这事。 姚氏却不以为意地一挥手，说道：“她还小着呢！有她以后哭的时候，现在还不必着急。” 姚氏都这么说了，容婆婆自然不能再多说下去。这个话题，暂时便只能到这里了。 “母亲真是被那个翟婆子给骗到了，”顾蕊一边走着，一边拉着顾荞的手，罗罗嗦嗦地说个没完没了，“十六啊，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帮姐姐啊，姐姐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折腾死了！” 顾荞却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深深为之羡慕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弃若敝屣。 要说她真的心静如水，那怎么可能？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她的指甲，扎破了手掌心。 明明都是亲生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的区别对待？ 容婆婆已经跟娘亲说了这事了吗？也许，很快，明天自己就能够在母亲严厉下练习规矩了。 顾荞她并不特别的明白，什么才是好，什么才是不好，但是她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母亲对那些人庶女姐妹们做的就一定是不好的，而对十娘做的，就一定是好的。 然而，她百般不可得的东西，顾蕊，却是如此的不愿意珍惜。 “十娘，我有一个办法……”顾荞神mì 地说道。 第356章 形势变化 顾茗才回到余容院，就被一脸神mì 的山琴拽到了边。 “怎么了？”顾茗问道。 山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道：“十四娘，您又猜对了，夫人真的来过这里了！” “你看到了？”顾茗乐饶有兴趣地问道。 山琴摇摇头：“奴婢离开了她们才进来的。不过奴婢做了些记号，所以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她拉着顾茗在院子里四处走，每到一处，都告sù 她，在这里做了什么记号。 虽然十四娘早就告sù 过她，夫人会在这段时间想办法到余容院来翻东西，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夫人会挑中她轮值的这天。 不过因为十四娘有话在先，所以每天不管是谁轮值，都会在几处做上记号。 所以夫人有没有来过，只要看一看做记号的东西，便知dào 得清清楚楚了。顾茗跟在山琴的身后，含笑听着她在那里兴奋地解说，这处放了根头发，那处又摆了根蛛丝…… 总之，这些地方全部都被动过了。也就是说，姚氏已经带着人来过了。 顾茗心中不由得暗叹，姚氏这到底是跟什么靠不住的人合zuò 啊，怎么给她推荐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开锁匠？连别人有没有做记号都没有发xiàn ，结果将所有的记号，全部都破坏掉了？ “仪态！仪态！”丁香从一旁过，摇头看着山琴那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一般的神态，叹息着说道。 山琴马上就记得了这些天来那个叫翟婆子的训liàn 来。说起来，这个叫翟婆子的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当然了，也确实是非常的严格。 这些天，十娘天天都被训到直哭。可是即使她哭得再厉害，翟婆子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记起这些天来翟婆子的训liàn ，山琴马上就站直了，小胸儿挺的高高的，头颈也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姿势。摆好了姿势了，她再偷偷去看十四娘，才发xiàn ，她不管什么时候，站姿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标准。 山琴回忆起来，在翟婆子来之前，十四的姿势也是非常的优美的，但是，还是没有现在的标准。 现在的十四娘，站在那里，不用说话不用笑，只是站在那里，便优雅如同一只最最优雅的白天鹅。 “十四娘，咱们院子今年春装的布料也送来了。”山琴又记起那几匹布来，赶紧拿出来给顾茗看，“起先为了拖住奴婢，他们只拿出几匹麻布来呢！还说所有的布都已经领完了！可是很奇怪，过了些时候，那个闹得最凶的媳妇，又送了这几匹布来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不知dào 为什么，顾茗突然便想起了这句诗。如果说顾府是一个大大的江河，那么，在这个院子里谋食的每个下人，便是那一只只游弋其中的野鸭。 风云如何变幻，自然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人最最清楚了。 “这些布都是你们的，自己分了吧。”顾茗随便看了一眼，对姚氏采购的布料，她真的没有什么兴致。姚氏本来就够悭吝，不会去采购多贵重的料子，更别说其中最好的已经被她们母女几个人挑走了。 现在这些虽然是剩下的里面最好的了，可是她仍然有些看不上。反正自己有钱，还不如自己去买呢，想要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想要什么花样就什么花样，反正姚氏管不着。 “可是十四娘，这匹布……”山琴将最好的好匹布，也就是那个仓库管事媳妇最后送来的那匹布拿了出来。解开重重的包袱，露出了里面那匹精致的缎子。 看到这匹布，山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匹布还真是够够精致的了！难怪那个媳妇那么有信心，果然是极好的布料！像这样的布，以前只有夫人与十娘、十六娘才有可能穿吧！ 到这个时候，山琴才真zhèng 看到，这匹布到底有多精致多华丽，一时间，她看得都呆住了。 顾茗却是冷笑一声。姚氏一向认为她自己最擅长的，便是管理内院，却不知dào ，在她管理下的内院，却是糟如乱麻。 这样好的布料，按规矩，都是只能由姚氏这个当家主母来分配的。但是现在这个掌管仓库的媳妇子却敢私自拿出来送人，可见，姚氏对她们的掌控力有多弱。 不过，虽然这布料在顾家后院已经算是非常珍贵的了，但是还没有被顾茗看在眼里。她轻轻扫了一眼，淡淡对山琴说道：“既然是你挣来的，那就赏你了。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 山琴大喜之下，又有些犹豫。 正要推辞，顾茗已经走了。 山琴抱着这匹布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去找了丁香商量。丁香与她商议了一下，干脆将这匹布按人头分，每个人分了一片。虽然再做不成外衣了，但是做个荷包什么的，却是绰绰有余了。 而她们怎么分配，顾茗自然不会去在意了。 她第二天外出的时候，从一家布庄外面经过的时候，便走进去，挑了匹合自己心水的布料，直接带了回来，让山琴送到了绣房。 然后，第三天，顾茗的衣裳就被送到了余容院。 仔细地检查着衣裳的针线，其余人还好些，因为自从她们来到顾茗身边的时候，顾茗的光景就已经一日比一日好了。但是丁香与金菊，却是从很早就陪着顾茗的，在那些顾茗的地位还非常尴尬的年岁里，顾茗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比如说每季换装，不到旁的人衣裳都做完了，甚至有些体面的下人的衣裳都做完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绣娘们，是不会记得还有家里还有一个十四娘在等着她的新衣裳的。 而随着十四娘在府里威势日重，这些看人下菜的下人们，对待十四娘，也就越发的不同了。 而这些，并不是白来的，而是十四娘通过自己的争取才得来的啊！ “看什么呢，还长吁短叹的？”顾茗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丫头，问道。 丁香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笑着对顾茗说道：“没有什么，十四娘，这衣裳好漂亮！” 是吗？顾茗接过这件衣裳，看了看针脚。看来今年绣房的几个绣娘还真是费了心思了，这衣裳的针脚做得又细又密又匀称。 这样的手工，自己可还是第一次受用呢！顾茗淡淡笑着，对自己两个丫头的心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收起来吧。”她淡淡地对丁香说道。 一件衣裳而已，她的未来，远比现在要美妙，远要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第357章 戴面具的人 这天是例行的去巡视酒坊的日子。经过去年年底的一系列宣传与炒作，桂花香酒坊是彻底的做了起来。生意已经步上了正轨后，顾茗出来的次数便少了，而是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顾朴与郑逢两个人去打理。 顾朴原本就不爱读书，去年年底的时候，还曾经赵氏的强逼之下，报了童子试的名，最后结果自然也不出所料，他的名字当然没有上榜。 经此一役，他对科举这条路的兴趣就更淡了。正好顾茗要将这个酒坊放在他的名下，他便理所当然地打理起这酒坊的生意来。结果，反而让他找到了兴趣所在。 做生意，比读书可是有意思多了。 他们两个管着铺子，顾茗放心得很，现在她每个月只过来两三趟，观察情形而已。 但是这天，她才坐着马车出门来，便被人堵住了。丁香发xiàn 马车停了下来，愕然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因为上次在九华山下的经lì ，丁香对马车突然停下来，非常的敏感。 “为什么！为什么！”顾氏三房的花园里，顾蕊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唤起来，“婆婆你不公平！为什么我就要从早练到晚，一会儿都不能停歇！为什么十四娘她就可以请假！” 她跟这个讨人厌的翟婆子请过多少回的假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允许，只胡冰冷的拒绝。 为什么十四娘一请就被允诺了？ 凭什么！凭什么啊！ 翟婆子今天要不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今天她就是大闹花园了！ 翟婆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端起茶来，轻轻喝一口，淡淡瞥了顾蕊一眼，才开口说道：“只要十娘赶上了十四娘的进度，那老婆子不必您请假，主动给您放一天假，如何？” 赶上十四娘的进度？怎么可能！顾蕊一下子气焰就熄了下来。她要是及得上十四娘的进度，哪里会被天天折腾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dào 十四娘是什么怪物变的，人人避之尤恐不及的学规矩，在她那里，却成了举重若轻的简单事。 结果，让她咬牙也完不成的学习内容，而在十四娘那里，不但总是能够提前完成不说，还总是能够向前学。 于是越到后面，她一个人向前超得越多。 所以，顾茗向翟婆子请假的时候，翟婆子才会那么容易就答yīng 下来。主要是因为，她教了一辈子的规矩，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肯学又会学的学生。 只是可惜生在了这么普通的人家，不然，凭她的这身本领，若是入得宫里，肯定会是如鱼得水啊。 翟婆子替顾茗惋惜着，就越发看眼前的顾蕊不顺眼了。她教了这么多年的规矩，也是第一次见到像顾蕊这么笨的学生，一个最简单的动作，也要教上十遍八遍才学得会。 你说你笨归笨，勤能补拙嘛！可是偏偏，还懒得要死！ 教了这么长时间了，她的进度拖了所有人的后腿，简直就是她这么多年教学生涯的耻辱！ 于是，对她的要求就越发地严格起来！ 顾蕊闹了半天，但是翟婆子寸步不让，到最后，她也只能悻悻地作罢。 顾茗的车却是停在了那个小院的门口，在马车的正前方，停了另一辆马车，将路口正好堵得严严实实。 丁香掀开车帘向外看去，问老李：“李师傅，怎么了？” 老李也皱眉看着眼前的马车，刚才若不是他及时拉住了马，自己这车就撞前面这车上面了。 这是谁家的车啊？挡住路是想做什么？ “李师傅，绕过去。”顾茗淡淡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出来，半点波动都没有，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堵了他们的路。 老李本来还有些踌躇的，听到顾茗的声音，马上就有了主心骨，应了一声，挥起鞭子，就是一声大大的鞭花甩出来。 都不用他亲自开口吆喝，马儿只听到鞭花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脚向便向一旁拐去。 “十四娘，我特地来找你，怎么连面也不露一下就要离开？”忽然那辆马车上响起一个清朗的少年声，有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是认识的人。老李看到他，到是有些踌躇起来。 顾茗笑着掀开了车帘，向余商招呼道：“余大公子来访，真是有失远迎。” 想见一面？想见一面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堵着她？ 她本来也没有想到这个院子会一直瞒着所有人，但是，余商发xiàn 得如此之早，还是让她很有些皱眉。 “你不必担心，这个地方，除了我，再没有人知dào 了。”余商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开口说道。 “我应该觉得很欣慰吗？”顾茗冷冷说道，“不知dào 余大公子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在小女身上，到底是有何用意？” 她没有那么自恋，只要是个异性关注她，就会觉得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他们喜欢她了…… 那是一种病，得治。 就好像这个余商，绝对不是那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人，所以，他对她的特别关注，就很值得去推敲了。 “我也不好说，不过，以后你会明白的。”余商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我等了你很多天了，你今天再不出来，我就要去你院子里将你拎出来了。” “到底何事？”顾茗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的，仍然淡淡地问道。 “有一个盛会，我想你一定会有兴趣参加。”余商微笑着说道。 “我没有兴趣。”顾茗甚至都没有问一声到底是什么会，就直接拒绝了他。 余商没有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彻底，到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摸了摸鼻子，问道：“是不是你觉得我这个人很不好相处？难道跟余钦相比，我真的差了这么多？” “他很好，你也很好。”顾茗很简单地告sù 了他与余钦之间的区别，“可是他与人相处的时候，非常的真心。但是，而你，掩饰在你的温和表面之下的，不是真心。” 顾茗看得很仔细，余商这种人，不管遇到什么人，他都是一张完美无缺的笑脸，可是，这个笑脸，只是一个面具。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戴上这么一个面具的，但是，她始终都讨厌这样时刻戴着面具与人相处的人。 第358章 讨论五识 余商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有人质疑他。即使是不是他的那些亲兄弟们，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面具，因为他的面具，是相当完善的。 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一个败落的书香门第的一个小小的庶女，既然当面指出，他太伪善，他的面具太假…… 眼神一缩，他定定地看了顾茗好半天。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可能有他治病的关键，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耐着性子跟她绕圈子呢。 嫌他伪装？那很好，看来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用端着个面具与她相处了。 戴面具其实也挺累的。什么人喜欢整天在脸上挂个面具？他也只是被逼无奈罢了，用或混和或冰冷的面具，来对待每个想要靠近他的人。 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丁香被刹那间降到几可冻成冰的现场温度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勇敢地挡在了顾茗的身前，对余商说道：“余……大……公子，还是请您让开路吧，我们十四娘还有事呢！” 虽然不认识她，但是余商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丫头勇气可嘉，忠心可嘉。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似乎好像见过她，但是又分不清到底她是余容院的哪个丫头，叫什么名字。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十四娘做什么的。”余商淡淡地对顾茗说道，又转着对顾茗说道，“现在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顾茗突然爽快地笑着说道。 原来一向温和示人的余商，却是一个冷如冰雪的人物呢！只是，就算他是冷着脸对她，也比以前一直温和的样子，更让她觉得温暖些、安心些。 顾茗带着丁香坐上了余商的马车，老李架着空车转头回去了。 余商坐在顾茗的对面，慢慢地烧起茶来。丁香还是对他不放心，一直小心地挡在顾茗的身前，防备着余商。 她的这点小心思，余商心知肚明，不过却并没有去点明她的傻劲。 “你学功夫茶，是为了静心吗？”顾茗看着余商慢斯条理的动作，突然问道。 余商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仍然是冷冷地问道：“何有此问？” “因为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少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一般来说，年轻人学功夫茶，很少是因为自己的爱好，大部分是为了讨好家中长辈。可是余商现在出门在外，他也不用讨好自己，所以，他泡功夫茶，只是因为他想泡。 而年轻人喜欢这个，除了真心喜欢的少数人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泡功夫茶可以静心。 所以说，一个外表看着温和到了极点的人，并不一定就是真是一个有着温和内心的人。他可能是一个冷如冰雪的人，并且，心底的最深处，还有着不可示人的焦躁。 “知dào 得太多，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余商轻轻地说了句，便再也不说话，专心地泡起茶来。 顾茗便也就不再说话了。 余商这辆马车似乎所值不菲，至少，她那辆马车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坐在上面，却并不算很舒适，路面若是不够平坦的话，还时常会有颠簸感。 可是余商这辆马车，坐在上面，却是极其的平坦。就连余商盛满了茶水的小杯子，也是纹丝不动，半点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请饮茶。”一套行云流水一般优美的动作做完了，茶也已经泡好了。余商向顾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真是饱了眼福又饱口福。”顾茗叹息一声，轻轻地端起了跟前的茶杯，饮上了一口。 功夫茶既然叫功夫茶，不止是因为它费工夫，还因为泡好它，需yào 真功夫。顾茗只是将杯子放到跟前轻轻一闻，便发xiàn ，不止是茶是好茶，这水是好水，这泡茶人的功夫，更是已至化境。 喝这样的茶，才是真zhèng 的享shòu 。 所以那些会喝茶的大家，基本上都会茶道，就是因为如此。好茶叶，要配好水，更要配好茶艺。不然，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这是泉州的虎跑泉里面的水？”只是品了一小口，顾茗便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汝南距泉州，千里之遥，这个余商竟然用虎跑泉的水泡茶？ “我没有其余爱好，就是一个泡茶罢了。这水，是前段时间到泉州时，顺路带回来的。”余商看向顾茗的眼里闪动着深深的好奇，“只是十四娘才更让人惊讶，竟然只是一口，便尝出了水的来历？” 多少茶艺大师都没有这样的本事，而在汝南这个小地方，这个叫十四娘的女子，却是给予他越来越多的惊奇。 “只是舌头天生比旁人更灵敏一些罢了。”顾茗却并不愿意深谈。 她谈什么？谈因为上辈子林恩之当了大官后，附庸风雅，也学人泡茶？结果他自己没有喝出什么名堂来，到是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舌头灵敏似狗，却是林恩之上辈子气极之时，污她的话。却也没有错，若不是舌头天生比旁人灵敏，她又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分辨出水质的不同来？ 但是她这普普通通的话，却不知dào 哪里触动了余商，他的眼睛顿时一亮，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不知十四娘对五识有何见解？” 五识，眼耳鼻舌身。 除了佛家常说的有些不着头脑的第六识“法”外，眼耳鼻舌身都是极好理解的。但是余商这么问，肯定是有特殊用意。 顾茗盯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五识，眼耳鼻舌身。不论是哪一识，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侧重。比如说有些人天生鼻子比常人要灵敏，有些人是眼力非凡，有些人是耳朵异常出众，有些人味觉超群……” “眼力不好的，有瞎子；耳朵不好使的，有聋子；舌头不好用的，有分辨不出味道的人；鼻子不好用的人，不辩香臭……”余商接着说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可能没有？” 五识不好用的人？顾茗抬眉看了余商一眼，才轻轻说道：“三叶草，都是三片叶子，所以才叫三叶草。可是在其中，也能够找到四片叶子的，更还有五片叶子的……人比草木更要复杂得多，什么样奇怪的症状都会有的，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第359章 有大用 三叶草里面长出来的四叶草、五叶草？余商听到，顿时就笑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果然是个小女子。 附身了小女子，什么人才会去关注什么草啊花的。 只是虽然他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但是他的面容，仍然带着几分的冷清。 顾茗有几分好奇地观察着他。是什么样的境况，才会让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养成了这么冷清的性子？就算是笑，也是清凌凌的与众不同？ “你看了我这么久，看出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没有？是不是我比旁人多了一只眼睛，或者少了一个嘴巴？”余商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他声音清冷地问道。 顾茗听到他这么说，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说笑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 真的是好冷的笑话啊！ 余商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是，很显然，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超出了很多与他相识多年的人。 是应该说她心细如发呢，还是说他们两个人特别有缘分呢？ “这不是笑话。”但是，他却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声。 然后，马车里再度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说话。余商的心底有些焦躁，他摆出茶具来，想泡一壶功夫茶，然后，摆弄了良久，却始终进行不下去。 最后，他只得将茶具全部收到了匣子里，推进了马车壁上的一个小柜子里。 然后，他也学着顾茗那般，闭目养神起来。 “四爷，到了。”不知dào 跑了多久，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车夫恭恭敬敬地在国外说道。 余商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发xiàn 坐在他对面的顾茗没有动弹。 怎么，她没有听见？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却见到顾茗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没有错过，从她的眼底，射出来的最尖锐的武器。 原来这个女子，她的秘密，比他还要更多吗？ 为什么她会连睡觉都这么警惕？ “不好意思，睡着了。”顾茗眼底的光一闪即过，快得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歉意地对余商说道，又推了推靠在她肩膀上，仍然睡得香甜的丁香，叫道，“丁香，快醒了，到地方了。” “啊，到了？到了？”丁香一蹦就起来了。可是她却忘记了，这是在马车上，不是在家里。结果，这一下子蹦得有点头，脑袋“咚”地一声，就撞上了车顶。 余商都眯起眼睛来，替她感觉到肉痛。 “好痛啊十四娘！”丁香捂着头，哭丧着脸，对顾茗说道。 顾茗哈哈笑着，伸出手来，替她揉了揉，哄着她道：“好了好了，不疼了啊！” 丁香撅着嘴，不满地瞪了余商一眼，先爬出了马车，又伸手过来，牵着顾茗也跳了下去。 余商却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下了马车，他轻轻地吩咐车夫先将车停在巷子里。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事情都安排好了！”顾茗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襟，突然听到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愉悦地叫喊着。 余钦？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正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看到了她，余钦脸色略有些吃惊，但是还是跟她打起了招呼，问道：“十四娘，你也来了？今天这个竞价会，会有不少的好东西呢，来的人可是不少……” 竞价会？顾茗看向一旁微笑着的余商，原来他说带她来参加一个盛会，就是指的竞价会？ 可是汝南还有别的竞价会吗，怎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年前她才举办了整个汝南第一场的竞价会，但不知dào 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她马上要参加的这场，会是跟风学她的。 “这个是地下竞价会，从来不在明面上宣传的。”余商凑近来，低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如果没有人介shào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dào ，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事实上，竞价会这样的事情，就是由这些地下组织发展壮大出来的。也因为非常的成功，所以后来京城有些大商家也就学习了这个模式。但是，不管是从东西的珍贵程度上来说，还是从竞价的金额上来说，这些明面上的竞价会，都远远不如这些地下的竞价会。 而地下竞价会的组织者，则一直是个谜，各种说法都有，但是站出来的人，永远不是真zhèng 的后台。 “你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东西？”顾茗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到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来？ 不怕身份泄密，被人杀了吗？ “不要怕，这里其实是非常安全的，我参加过好多回了。这次来，是因为听说这次竞价会上，会有一枚非常珍奇的丹药，传说是仙人用的。”余商轻轻地说道。 他信这个？顾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要说仙人啊丹药什么的，张书钧她是非常了解了，平常与芷汀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时常会跟她打听他的一些情况，还有他们门派的一些事。 据芷汀所说，他们门派也是炼丹的，而张书钧为什么如此受皇上器重，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炼丹的本事非常高强。 可是就芷汀所透露的信息，顾茗听出来，所谓的“丹药”，其实不过是另类的药丸罢了。几样珍贵的药材合在一起，炼成大大一颗，吃下去，就算是治不好病，但是怎么也吃不死人。若是懂些药理的，那调制出来的“丹药”治点头晕目炫、消化不良的小毛病，这点效果还是有的。 于是便成了“炼丹大师”了。 既然连闻名全国的张天师都是这号货色，那这种在地下竞价会上卖的所谓仙人丹药，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加点陈皮治消化不良？加点山楂治食欲不振？ 顾茗便有些不想参加了。 “对了，听说这次竞价会上还有一株五百年的野山参，大哥，咱们要不要？”余钦也走近来，低低地对余商说道。 五百年的野山参？这个东西可是个好东西。就算是皇宫的内库，也没有这么高年份的野参呢。 “是辽东的东西吗？”余商轻轻问，“放在第几个出来？这个东西，咱们要了……” “我要！”顾茗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余钦与余商都扭过头，惊愕地看着她。 但是顾茗的心情已经稳定下来，她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轻声说道：“这个东西，对我有大用，我要了。” 第360章 发现余商的秘密 余钦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是一愣，愕然看着她。 余商也定睛看了她一阵。顾茗以为会被他们拒绝，岂料却听到余商应了下来：“好，就归你了。我们买下来，送给你。” 余钦看看余商，再看看顾茗，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都安排好了没有？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下。”余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余钦说道。 余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道：“大哥，你放心，都安排好了……豆丁早就已经到了，正在房间收拾呢。” 顾茗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奇怪他为什么答yīng 了自己，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进了余钦提前安排好的客房里，她还是有些惊叹。很显然，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不讲究的，托他们的福，她也享shòu 到了超级待遇。 本来定的就是天字号客房不说，现在这间客户里面所有的家具，还是客栈准bèi 的家具，但是上面铺着的、盖着的、垫着的，却早就已经换掉了。 熏香的被褥，浅色的面料，纹理细腻，色泽沉静，高贵优雅。柔滑如水的丝质被面，要凑近细看才能看出来的异常精致繁复的暗纹……低调却奢华，无一不在说明着它们的珍贵非常。 就只是这个房间里的这些东西，收拾起来，拿到随便哪个当铺去当掉，所得的钱财，在汝北这地方想买个三进三出的房子，也是容易得很的事情。 再想想余钦那次送她的那件贡缎的衣裙，顾茗叹了口气，对普通人那样高不可攀的物件，对余钦余商两个人，却是那样的不必在意。 人与人的区别，竟然如斯巨大。 来的时候，余商只问她，有盛会参加不参加，她却没有想到，就这一点头，就被他带到汝北来了。 汝北位于汝州城的北面。汝州城正中间有一条巨大的汝江，将汝州城当中劈成两半。汝南位于汝州城南，汝北位于汝州城北，两个小城组成汝州，中间以几个巨大的石拱桥相连。这些拱桥还是近千年前的奇人异匠建造而成，风风雨雨中一直屹立到如今，仍然坚固如初。 方才来的时候，一定是过了桥的，但是顾茗却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从桥上过的。那辆马车实在是太平稳了些，这些天学规矩又有些累，她竟然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过的河都不知dào 。 “顾姑娘，这个竞价会要乔装，请您换上衣裳……”门被人轻轻敲响，丁香打开门，却见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手中捧着一叠衣裳，微笑着对顾茗说道。 丁香接过衣裳，向她道了谢，侍女正要离开，顾茗却叫住了她。 “你就是豆丁姑娘吧？你能帮我讲讲，这个竞价会有些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顾茗微笑着对她说道。 豆丁一下子就对她生了好感。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服侍着四爷，一直跟在他身边，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跟着，算得上是左膀右臂。如果不是有她与姐姐在，四爷生病的事，肯定眶不了这么好。 所以，她与四爷的关系，比一般的主仆间，要亲密得多。 也因此，她见过很多想与四爷亲近的女子，也见过她们那四爷面前温驯如猫、四爷背后跋扈如狗。特别是面对她与姐姐时候，那难看的嘴脸，恨不得立kè 便能够化身女主人，解决掉她们两个贴身服侍的眼中钉，肉中刺。 或者，装模作样，扮出一副温婉的样子，实jì 上用心却是狠毒得紧，布下无数的阴毒陷阱，想要陷害她们。 但是现在的这个顾家十四娘，却是正好相反，她只是微微一笑，眼底却满是她从来没有在旁的女人那里见到的真诚。 顾家这个十四娘，是真诚的。 豆丁愉悦地便答yīng 了下来，走进了房间，跟顾茗介shào 起这个竞价会上应该要注意的一些细节问题起来。 顾茗很认真的听着。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地下的竞价会呢。而且听余商与豆丁话里的意思，这样的地下竞价会，会有很多的珍稀的物件。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财，待会只怕除了余商答yīng 了送她的五百年的野参，别的东西，她都只有过过眼瘾的福气了。 豆丁正解说着，顾茗突然问道：“这些被褥……你们是随身携带着的吗？” “是呀，四爷睡不惯外面的东西，所以每次外出，这些东西是必须随身携带的……”豆丁正说着，突然愕然看着顾茗。 顾茗笑了，对她说道：“既然如此，那豆丁姑娘还是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吧，跟你们四爷说，这些东西，我不必用的，也用不惯。” “姑娘何必如此？”豆丁大力劝说道，“每次我们外出，准bèi 的都有多的，姑娘你还是用这个吧，你不用担心是四爷用过的，这些全部都是新的……” 就是因为看出是新的，所以她才越发不能用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若睡上一回，也许余商就不肯再用了，何必如此糟蹋好东西！ 何况，她也是真心不想与余商牵扯太多。 就算是这支野参的钱，等以后她赚够了钱财，也一定会还他的。 “姑娘……”豆丁劝了半天，见顾茗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先等待。” “你帮我拆掉辫子，还有，你自己的也拆掉了，一起换上这衣裳。”顾茗翻了翻，豆丁送来两套衣裳，一套是她的，另量套自然就是丁香的了。 这衣裳里面，竟然还有帷帽。不过这帷帽与她平常戴的很不一样，有着宽宽的边沿不说，顶上竟然是平的，厚厚的面料，说明这帽子里面是不能梳髻的。 于是顾茗便干脆将两个人的发髻全部拆卸掉，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戴着这帽子了。 丁香赶紧将顾茗的头发拆散，给她梳理好，又急急地将自己的头发也拆了开来，偏着头，要给自己梳。只是头发太长，胳膊有点够不着。 顾茗看着她这个难受劲，笑着说道：“来，我给你梳。” “这怎么敢？”丁香有些惶恐地说道。 顾茗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梳个头发算什么事！” 丁香只好低下头，背着身子站在顾茗的面前，让她给自己梳起头发来。十四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小姐给自己丫头梳头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十四娘你怎么回事，一套被褥，用着就用着了，干嘛要换……”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余商从门外探进来头，看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但是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感觉到有些疑惑。 第361章 小试余商 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对着正给丁香慢慢梳着头的顾茗笑着说道：“梳头呢？竞价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你收拾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到时候了，我叫豆丁来叫你。” 应该叫豆丁来说这事的，余商很有些懊恼。不过还好自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没有发xiàn 才对。 堆着一脸的笑，余商又飞速地缩回了头，很快就离开了。 房间里的顾茗却深思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刚才余商探头进来时，是对着丁香说的话。但是他马上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转而看向了她。 虽然她们两个现在都披着头发，而且是自己在给丁香梳头，但是，这怎么可能会搞错？ 她与丁香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她困惑的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来的时候，在马车里余商与她的一番讨论：五识！ 眼耳鼻舌身！ 他突然便会与她讨论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的眼？他的眼有问题？ 不对，他的眼睛是正常的，他能够看到东西，他并不是瞎子。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丁香，方才余大公子是不是说，竞价会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你现在去看看，他在哪里做什么？”顾茗给丁香的头发松松地挽起，对丁香说道。 丁香点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丁香进来，轻轻告sù 他，余大公子正与余公子在一起，两个人在下面聊天呢！ 聊天？顾茗微笑着，坐到了镜子前，让丁香帮她梳起一个她平常从来没有梳过复杂发髻，从梳妆台上放着的那个首饰盒里找了找，拿出支黑色的檀木簪子来让丁香插上固定住，再戴上朵粉红色的珠花。 丁香替她装扮完，这才拍着手笑着说道：“十四娘，这样妆扮出来才像个漂亮女子嘛！你早就应该这样打扮了！” 顾茗只是笑笑不说话，又翻了翻，果不其然，她在梳妆镜前翻出一个小巧的梳妆盒出来，打开来，里面常见的胭脂水粉什么的全都有。 胭脂有两种颜色，一种是赤朱色，一种是一品红。顾茗挑了一品红，小心地用食指蘸了点，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起来。她的嘴本来就小，现在又特意往小里涂，竟涂出了个小小的樱桃小嘴出来。 一旁的丁香已经完全看傻了。眼前的十四娘，已经?彻底走出了她的认知。十四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化起妆来了？ 涂完了嘴唇，顾茗又用胭脂晕染脸颊。 扭头问丁香：“丁香你看看，现在你家小姐这个样子怎么样？” “太……太漂亮了！”丁香结结巴巴地说道。 只是十四娘这个样子，让她感觉到有些陌生，似乎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十四娘了。 顾茗回头又照了照跟前的铜镜，皱着眉头，突然问丁香：“你觉得我脸上，最最有特色的是什么？” 最有特色？丁香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十四娘，你的眉毛与眼睛……” 十四娘的眉毛从来没有修饰过，所以与旁人的一比，就非常的不同了。还有十四娘的眼睛，丁香敢与人打赌，再没有人的眼睛，有比十四娘更亮更漂亮的了。 眉毛与眼睛？顾茗皱眉，眼光在盒子里逡巡着。 突然她眉头一松，从盒子里拣出颗螺子黛来。螺子黛价值千金，是一般有钱人家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但是这一颗螺子黛，却是全新的，从来没有人动用过，却是就这样寂寞地放在盒子里。 即使是她上辈子贵为诰命夫人，也只用过几颗而已。 这个余商也不知dào 有多少红颜知己，他的丫头，既然将这些东西准bèi 得如此整齐不说，还都是上好的好东西，可见是经验丰富。 她捏着这颗螺子黛，很小心地在自己眼睛上涂画起来。眼睛没有旁的改变方式，她小心地捏着螺子黛的尾部，用它最细的地方，在睫毛的根处，轻轻涂上一圈。 丁香一直紧紧盯着看着，待她画完一只眼，向她得yì 地眨眨眼，她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十四娘，你的这只眼睛变大了好多！” 大了吗？大了就好。顾茗扭回头，对着镜子，又小心地将另一只眼睛也涂了一圈。 然后，她才开始画起眉毛来。 画眉则与画眼睛不同了。丁香已经准bèi 好了一小碟水，顾茗小心地将黛的尖尖在水里轻轻蘸了一下，再慢慢地极轻极轻地涂在眉毛上。 而且在涂抹的过程上，她特地改变了眉毛的形状，画出一个与平常女子平差不多的细细弯弯柳叶眉。 最后装扮结束，她洗了洗自己的手，笑意盈盈地问丁香：“你看看，还认不认得出是我？” 丁香很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点头道：“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认还是认得出来的。” 顾茗点点头，说道：“那就好。”然后，她再次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 既然豆丁连首饰胭脂都替她准bèi 了，那没有道理不准bèi 几身替换的衣裳吧？虽然她不用在这里过夜，但是豆丁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已经习惯了有备无患了。 果然，打开柜子，她看到里面有好几套衣裳，都颇为华丽不说，更重yào 的是，都跟她的身材颇为相合。 这个豆丁可真是个人才。顾茗感叹着，取下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 取这套衣裳是因为，她平常，从来不穿这个颜色的衣物。 等丁香服侍着她将这套衣裳也穿上了，丁香才咂着嘴说道：“虽然奴婢还能认出来是十四娘你，但是不得不说，真的跟平常好不一样……” “那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顾茗逗弄着她。 丁香毅然说道：“十四娘，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吧，挺好的。现在这个样子，奴婢觉得好陌生。” “好，那我就出去转一圈，回来就换。”顾茗说着，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寻找到了余商两个人。果然，余钦正陪着他，两个人不知dào 说了些什么，笑容满面。 “丁香，你去将余小公子拉开，躲出去一会儿。”顾茗吩咐道。 丁香二话不说，就向余钦走去。也不知dào 她跟余钦说了些什么，只见余钦点了点头，向余商说了句什么，便真的带着丁香离开了。 而接下来，便要看她的了。 第362章 没认出来…… 她慢慢地向余商走了过去。 余商站在院子里，正在观赏着面前一株桃花树。桃花还没有开，但是已经冒出了不少的花苞来，他很仔细地观察着，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从他跟前经过的这个黄衣女子。 走到黄衣女子再一次从他身前经过。 余商皱起了眉头。黄色太过鲜艳，晃来晃去的，让人眼花。他抬起头，看向这个女子，见她已经走远，便又低下了头，再次观赏起桃花的花苞来。 但是黄衣女子再一次从他身前经过。 这个女子想干嘛？余商失笑，他一向以为只有京城的女子胆子大，敢主动向心仪的男子搭讪，没有想到，汝州这里也不妨多让啊！ 他干脆懒得理她了。 可是一会儿，她又一次地从他身前经过。 余商是彻底忍无可忍了，他抬起头来，皱眉盯着眼前的这个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少女。长得倒还算是不错，眼睛也很大，就是脸上的脂粉实在是太浓了点。 “姑娘，你也觉得这株桃花不错么？请好好欣赏。”余商说着，就要提脚走开。 “为什么不能一起欣赏呢？”不料黄衣女子却幽幽地说道。 但是听到她说话的余商，脸上的表情，却是如遭雷击。 “十四娘？你是顾家十四娘？”他完全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女子。 难道自己的病情又严重了？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认出来？就算是现在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来，可是却还是认不出她的脸？ 他明明记得，她的眉毛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是呀，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kàn 吗？要多谢你准bèi 的胭脂与衣裳，我都很喜欢呢。”顾茗轻轻笑着，“余大公子，咱们是不是先回去再详谈？” 余商心情异常沉重，点了点头，向房间走去。 他一向以为自己的病总会有治好的一天，尤其是顾茗的出现，让他的心中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但是没有想到，将自己的希望击得粉碎的人，也是她。 两个人走进了房间，顾茗将房门掩上。 房间中间的桌子上，已经准bèi 好了一盆清水。顾茗挽起袖子，走到盆前，仔细地洗起脸来。洗完了脸，又将头上那两朵珠花取了下来。 再换成了来时穿的衣裳，她才正面面对着余商，问道：“余大公子，现在你看我呢？” 余商沉着脸看着她。现在他认出来了，她的那双与众不同的眉毛。 “你的眉毛长得非常好，为什么要画成那个细细弯弯的样子？”余商有些愤nù 地指责她道。 原来原因都是因为她画了脸，刚才他差点便被她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了。 “因为世间女子都是如此画的呀。”顾茗轻轻地回答他。 “别人是这个样子，你也要画成这个样子？有没有替别人考lǜ 过，很难认的好不好？”余商仍然怒气冲冲。 顾茗眨了眨眼，问道：“刚才你没有认出我来？” “那不是废话！”余商没好气地说道，又说道，“以后凡是与我在一起，不许你在画成那个鬼样子！” 他……似乎眼睛真的有一点问题？ “你想买下那仙丹，就是为了治你的这个病吗？”顾茗看着他那愤nù 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 余商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没有动弹。他背对着她，表情却有些窘迫，似乎自己的心虚，全部被她看到，他的心事，全部被她看透一般。 “你会把我怎么样，杀掉灭口吗？”顾茗又悠悠地问道。 她竟然在无意间知dào 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上辈子为什么他没有继承皇位了。虽然明明他才是最有资格的那个人，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但是现在，她知dào 了这个秘密，便明白了，那个结果，其实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只怕这个世间，也再难找到一个人有这样的病。 像现在的他，到处跑着，只怕就是四处搜寻良医。只是到了相信仙丹这样的事情了，可以说，再高明的医生，对他也是束手无策。 “如果你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那我就向你保证，不会杀你灭口。”余商终于回过了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清冷的表情来。 顾茗却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对所有人摆出这么一个“生人勿近”的危险表情。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想靠近他的人望而却步。 只是因为，别人认识他，可是他却不能够认识别人。 也许，只有那些与他特别熟悉亲近的人，他才可能有办法分辨出来。 想到这里，不知dào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替他心疼。 就因为这么个病，他注定要失去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却是这个世间最最宝贵的东西。而在失去这个东西的同时，他还注定了，有着同时失去生命的危险。 不管是谁得到他的那件东西，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才是这个世间，名正言顺继承这一切的人。 想到上世余钦为了救他而惨死，一时间，顾茗觉得，这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了。 真zhèng 能够帮到余钦逃离上辈子那悲惨命运的方法，已经不再是让他远离余商，而是，治好余商的病。 只要治好了他的病，那么，他便不会错过他的东西。而自然的，余钦也不用因为断后，而遭遇那么的惨剧。 顾茗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余商说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并且，我还要帮你治好它。” 余商挑眉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一般。 “你每次故yì 接近我，又时常地长时间打量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并不是你深深地爱上了我，而是……你好像能够认出我来？”顾茗问道。 虽然是问话，但是其实她很笃定。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能够认出她来，所以刚才发xiàn 自己竟然没有认出她来时，才会那么的绝望。 “你都说对了。但是，我的这个病，只怕是治不好了。”余商却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其实他早就对治自己的病怀疑了起来。只是余钦一直很有信心的样子，一直兴致勃勃地替他张罗着，他不忍打断他，才这么一次一次地配合着他。 但是，最后的一点希望，今天也破灭了。 第363章 一点不惊 “今天的竞价会上，不是还有一枚仙丹吗？你至少也要试试了是不是？”顾茗劝说他道。 余商却是冷笑起来，反而问她：“仙丹？你信这样的东西吗？” 顾茗老实摇头：“不相信。”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仙人，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出来主持正义？ 所以，她才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无所不能者。 “你自己都不相信了，还来劝我？”余商冷笑着说道，转身就要走。 顾茗在他身后大声地喊了起来：“我是不信仙丹，可是我相信，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你这个病，一定有办法的！” “好，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余商似乎在长年求医的苦闷与不为人知的压力下，变得有些偏激起来。他回头，有些冲动地对着顾茗大声说了起来，“你有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我现在是不知dào 能有什么办法，但是我听说过一些别的事。”顾茗却是非常的冷静，她一点一点地分析给余商听，“我听说瞎子的耳朵比平常的人要锐利得多，能够听到很多正常人听不到的动静。” “我听说右手坏了的人也不会饿死，他们会练习用左手执筷，而且用得跟正常人的右手一样的好。” “我听说有些人天生哑巴不能说话，可是他们能够比划手语，表达的速度，并不比用嘴巴说话的人慢。” “我听说……” 她的冷静感染到了余商，他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而她说的这些事情，他又哪件没有听说过？ 只是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很难再自己回头走出来罢了！ 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便不再执着于这一点了。 是啊，也许自己这个病，是真的治不好了，但是，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吗？ 瞎子看不见，但是他们一样可以通过耳朵来“观察”四周； 右手没有的人也能吃饭，因为他们练出了左手； 哑巴也没有耽误与人交流…… 他又有什么立场说，自己一定没得救？一定会有办法的啊！ “谢谢你。”余商真心实意地对她说道。 顾茗开心地笑了。她对余商说道：“不管那颗仙丹到底有没有用，今天的竞价会，还是要去呢！至少，你答yīng 我的那株参，你可得买下来。” “你还记着啊？”余商笑了，“你放心，再高的价，我也会帮你买下来！” 只是，她为什么会要这么高年份的野参？普通的人参可以用来吊命，而五百年的人参，几乎已经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了。 如果人参能够治他的病，就算只是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会拼命地去寻找。五百年份的又如何，就算是千年的、万年的，他也要去试试。 但是可惜得很，再神奇的药物，也治不了他的病。 他原本要买下这株五百年的人参，只是因为想拿回去当老头子的生日礼物。只是老头子的生日每年都过，自己那些弟兄，每次都费尽心思寻找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少一株人参，对他而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很大的声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余钦的头伸进来，有些惊疑不定看着他们两个人，问道。 “没有什么！”余商与顾茗，异口同声地向他说道。 余钦越发地奇怪起来。 “好了没有？十四娘，你赶紧将帷帽与长袍换上吧，竞价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余商便也回了一旁的自己房间，换了衣裳出来。 顾茗的衣裳是一件大大的黑色长袍，再戴上那个黑色的帷帽，整个人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从外面，完全不可能看到人的真容。丁香跟着也回来了，也换上了衣裳，一样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躲在后面，向外面看着。 一会儿余商与余钦也换好衣裳过来了。他们的衣裳与顾茗的很像，只是袍子是白色的，头上有个帽斗。两个人将帽斗翻下来，罩在了脸上。 虽然挡得没有帷帽严实，但是基本上也看不到人了。 “这衣裳好奇怪。”丁香人躲在宽宽大大的衣裳里，嘴里轻轻嘀咕道。 余钦便向她解释道：“这衣裳是从大食传来的……咱们先上马车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茗向客栈别看去，才发xiàn ，有不少如他们这般奇怪打扮的人，正从房间里出来。穿白色衣裳的是男人，而穿黑色衣裳戴帷帽的，便是如同她一般的女人了。 这么看来，女人还真不少呢。 人们都无声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上了各自的马车。然后，安静地向着目的地驶去。 这次马车只驶了一支香的功夫就停了下来，顾茗跟在余商两人的后面下了马车，走进一个外面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房子。 可是房间里，却是一点也不普通。 不管是房间的摆设还是装修的风格，都与平常的风格完全不同，反而像是顾茗听人说起过的胡人风格。头顶上不是屋檐，而是被封成了平平的不在天花板。天花板上悬着一个大大的水晶灯，上面点着数百支蜡烛，照得偌大的房间里一片通明。 水晶灯的下面，是十几个小小的桌子，桌子旁还摆放着四至六把的小圆凳。每个凳子上，都垫有柔软的棕色圆垫。 而这些桌椅的最前方，便是一个小小的高台。那里，站着几个脸上戴着奇怪面具的男子。 “那些人，便是这个竞价会的管事。如果有人闹事，就会被他们扔出去。”余商压低声音，对顾茗说道。 顾茗点点头，看看四周，找了个僻静处，四人一齐坐下。 丁香还有些窘迫，但是豆丁提前告sù 过她，在这里一定不要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来，不然，会惹出很大麻烦的。 她如同坐在针板上一般，煎熬地坐了下来。 “时间已到，闭门！”突然间，一个戴面具的男子高声喝了声，门口便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那张偌大的门，便被人关上了。 里面坐着的人，不少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站了起来，试图制止关门的举动，却被那几个戴面具的人扔了出去。 余商特意观察着顾茗，却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一点吃惊在意的样子。 她是真的第一次参加吗？余商心里犯起了迷糊。 第364章 第一个拍品 房间很大，但是却只摆放有寥寥二三十张并不算大的方桌，所以每张桌子之间，距离都是隔得足够遥远——遥远到乔装的人们根本不可能看清即使坐得最近的桌子上面人的容貌。 这样做，自然也是为了保护竞价会的顾客们。这里的顾客很多都是常客，再加上这里拍卖的东西常常会有异常珍贵的物件，安全问题，自然就是人人关注的了。 不被人发xiàn 容貌，自然便也就不会泄露身份。不会泄露身份，也就增加了安全感。出了这个门，上了马车转上几圈，换件衣裳下来，谁还知dào ，你是从这个竞价会上下来的，还买下了不少珍贵的物件？ 虽然二十多个桌子上的人相互之间并不走动交流，但是，同桌上的人，现在却是低低地私语起来。 大概每桌上都有新来的人，不懂这里面的规矩，所以正在沟通呢。 “大致的流程跟你年前办的那次差不多，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余钦将头凑近了，轻轻地给顾茗交代道。 谁知dào 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要是身份泄露，那可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买下了特别珍贵的物件的前提下，甚至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组织这个拍卖会的人只管会场里面的纪律，出了大门，就算是杀得头破血流，也是不会去多管一下的。 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顾茗点点头。 整个会场里面，虽然没有大的声音，但是嘈嘈切切的声音却是一直没有断过。 当然了，讨论得最多的，还是今天的竞价会上，将会有哪些物件。 每次竞价会之前，这个组织方都会提前放风，透露一些要拍卖的信息，但是，不是全部。并且，最重yào 的那个压轴戏，不会透露出来，而是绝对保密。 所以现在讨论得最多的，自然便是这个压轴大戏了。 要是放在以前，不管是五百年的野参，还是那颗仙人丹药，都是有资格当压轴大戏的，但是今天，它们都被当成饵，放出风去了。 所以，那个压轴的，会比这两件东西还要贵重？这不能不让来的人都好奇不已。 但是，不管那个压轴的东西是什么，都与顾茗他们这桌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目的非常的明确，一个是野参，一个就是那颗丹药。 如果有更珍贵的东西能够牵引住旁人的注意力，对他们几个人而言，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正在众人议论得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脸戴白色面具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前面的那个高台前。 虽然他一声不发，但是，大厅里的喧闹声，立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人是主事人。”余钦悄悄地在顾茗的耳边说道。 顾茗点点头，感觉到他凑得太近了，口气喷在她的耳朵上，有些微微的痒，便坐正了些。 余商往这边瞥了眼，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又扭头看向台上那个人了。 主事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袍，只是却没有将头罩住，而是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将脸遮住。他手一抬，将一个小小的沙漏放到了跟前的高台上。 “今天的竞价会上，会有不少非常有趣的东西，我想大家一定会非常喜欢的。那么，现在，就开始我们今天的盛宴吧！”主事人手高高举起，蛊惑地高声呼唤了一声，便有好几个同样脸戴面具的窈窕少女手捧托盘走了出来，然后分列在主事人两旁。 与众人不同，这些少女除了脸上的面具，并没有身着长袍。而且，她们身上的衣裳，很明显比坊间普通的服饰更束身一些，将她们美好的身姿显露得无比清晰。 看来，今天晚上要竞价的东西，就都是在她们手上的托盘中摆放着了。无数人心急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但是东西都被厚厚的绒布所掩盖着，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主事人非常满yì 现场人的表现。虽然被面具所掩盖，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脸，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那踌躇满志的神情。 他轻轻将右手举过肩膀，站在他右边最远处的那个少女便走了过来，将托盘轻轻托到了主事者的面前。 主事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掀开了托盘上面盖着的厚厚绒布。 现场除了很少的几个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向前张望，想要第一时间知dào ，这第一件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都很失望，离得太远了，东西又很小，哪里看得清楚？ 不过主事者很明白他们的感受，马上就用右手抓起盘中的物件，高高举起，展示给现场所有的人观看。现在，不用站起来，也可以看个清楚了。 “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物品，西北盐引一份。”主事人高声宣bù 道。 他的话间一落，现场的反应顿时分成了两个极端。有极其兴奋的，也有感觉到意兴阑珊的。 像顾茗他们这桌上，反应就很冷淡了。不是说盐引不好，不值钱。相反，虽然现在朝廷对盐引掌控力度已经下降了，但是，想得到一个盐引，仍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这个代表是高度利润的东西，仍然是一个有钱也摸不着门道的玩意儿。 而现在，在这个黑市竞价坊，只要你能够赢得其余那些也想要这个东西的人，你便可以持有这个东西，合法地去做食盐的生意了。 “大哥，你不要看看，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余钦凑近了余商，低低问道。 余商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根子不除，光知dào 一个盐引是哪里流出来的又有什么用处？” 余钦也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现在几个皇子争太子的身份，几近白炽化。要说这盐引是哪里流出来的？其实根本不用查都可以知dào ，肯定是哪个皇子的家奴为了筹钱放出来的呗。 与其余产业不同，盐引这个东西，来钱快啊！ 这一次，还不知dào 他一口气放出多少来呢！ 余商虽然口中说查了无益不用查，但是脸色却是沉沉如墨。 那些争夺起来不顾体面的人，他实在是看不过眼。就算天下还没有定下是谁的，但是，这么多的百姓，这么多的人命，在自己那些兄弟们的眼中，就真的毫无意义吗？ 所以，他们才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做出各种会伤害天下根本的事情？ 第365章 小花招 “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余钦沉沉叹息了一声。 在他看来，唯一有资格的人，便是大哥了。可是，大哥的这个病…… 治不好这个病，那么，他并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 一瞬间，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地看向顾茗。 顾茗两只眼睛放着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比起年前她折腾的那一次，这一次才叫真zhèng 的竞价会呢。也幸好汝南城的人没有多少见识，要不然，真zhèng 会笑死人的。 她已经从身边人说话的口音里分辨出来了，虽然这次的竞价会在汝北举办，但是，事实上，除了她，整个汝州都再没有人参加。 也许，他们的这个竞价会，为了保密，是一直到处举办的。这次是正好赶在汝州，所以余商将她带来了。如果在别的地方，就冲那颗仙家的丹药，他也一定会赶过去的吧？ 说起来，虽然他借住在二房，但是事实上，他人在的时候其实并不多。也许大部分时间，都是到处在奔走，寻医问药吧。 她仔细地观察着现场的流程，好在野参上台后，一举将之抢下来。所以，她完全没有留意到，余钦看着她烁烁闪光的双眼。 丁香却是注意到了。她有些担忧地瞅着自己小姐，不知dào 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我要了！谁也不许跟我抢！”主事人的话音才落，便有一个胖胖的身影从自己的桌子旁站了起来，大声疾呼起来。 一旁无数人纷纷将头向他扭过来。 钱大壮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介shào 他来的人提前跟他说过了，在这样的会场上，会有很多的想也想不到的珍稀物件出售——唯一的要求便是你出得起钱。 但是钱大壮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拿出来的，便是盐引这样珍贵的东西。 盐引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仙人点石成金的手指啊！只要有了这个东西，那就是数都数不完的钱！ 钱大壮太激动了，“嗷”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幸好还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不然，他头上的面罩都要被揭掉了。 “这位兄台，你出价多少？”戴着面具的主事人脾气很好地问道。 钱大壮一愣。 “出价！出价！”与他同桌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到很丢脸的样子，拼命地将自己的身子向桌子下面缩着，一边小声地提醒他。 “出价？这……这出多少？哦对了出价，出价……”钱大壮一时间急得头上直冒汗。他听到主事人说话就站起来了，根本没有相好，到底要出多少钱。 “一百两？”他试探着说道。 “嗤！”一旁，有个人一下子就嗤笑出声来，“一百两就想买盐引？怎么今天将个小盐贩子放进来了？这是谁这么不靠谱啊！” 钱大壮话音才落，便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是没有想到，马上就有人开口嗤笑他。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辩解道：“这不是竞价吗？你要觉得我价低，你就出个高价好了！” “你还真以为这里有便宜占？”这个开口嘲笑的人，明显是个少年，还在变声期，说起话来，声音跟只鸭子一声，“本来我是不想要这劳什子的盐引的，不过你这人让人看着就不顺眼，不叫价就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高声叫了个价：“五百两！” 一下子便将价翻了四番，钱大壮的脸顿时就黑了。 顾茗也是惊叹。如果第一件物件就要价这么高的话……那自己的那个野参得出个什么天价？相比之下，自己上次的竞价会，真是小孩子的把戏。 这个野参，却是一定要买到的。她寻找这个东西也有一段时间了，而就算是芷汀，也一直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来，只是没有想到，余商会将她带到这个地方。 如果只是少了钱，那就想办法搞到钱好了。钱不是真zhèng 的问题，真zhèng 的问题，是有钱都找不到东西。 “你还能不能出个更高的价？要出不起，那这张盐引就是我的了啊！我可是说好了……”少年的公鸭嗓音正在那里呱呱地说个没完没了，突然钱大壮大声叫了起来：“一千两！” 一千两买个盐引，却是有些贵了。就连那个少年也一下子哑巴了，再也做声不得。 主事人站在台上笑眯眯地说道：“恭喜这位兄台一千两购到这份盐引。还请办下手续。” 说完，他将盐引又放回了身边那个少女一直还举着的托盘里，然后那个少女便托着走到了钱大壮的身边。 钱大壮盯着托盘里面的契书，咬了半天的腮帮子，再看向那个盐引，突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按下了手指印。 “怎么回事？”顾茗轻轻问余钦与余商。一千两购个盐引，肯定是吃亏的，可是，为什么那个胖子最后按手指印的时候，那么迫不及待……好像害pà 组织方反悔一样？ “只怕不是普通的盐引。”余商轻轻解释道。 也许在场所有人都想错了，今天拿出来卖的这个盐引，并不是那些拆开了的小盐引，而是某地的总盐引。这样的盐引，一千两买下，那是一个大大的便宜。 也难怪那个得了便宜的胖子急成那个样子了。 现场其余人也明白了过来。与少年一桌的人也低声嘲笑着没有赌劲最后没有得到好处的少年。少年本来还觉得自己忽悠着这个大胖子花大钱吃了个大亏，还挺高兴的，没有想到，是自己傻劲才对。 一时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组织者是什么人？真zhèng 是太聪明了，小价钱，办了大事。”顾茗看着现场这热闹得比方才还过分的劲头，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不由得感叹。 像这样的竞价会，人们心中犹疑不敢出价，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就是一个小小的盐引一刺激，便将现场所有人的劲头给刺激出来了。 来参加这种活动的人，一部分是想要购买平常很难买到的东西，还有一部分人，便是想要占便宜，而且是大大的便宜。 就好像这个钱大壮一般，一千两，买了个价值好几千两并且有钱都买不到的总盐引。 这样的事例活生生发生在眼前，要是剩下这些人不眼红，那才怪呢！ 果然，她侧耳细听下，就听到好多人在后悔叹息，刚才要是也报个价……不用出很高，只要比刚才那个胖子略高一点就行了。看他刚才的表现，一千两叫了出去都已经后悔了，再高一点，他肯定不会再跟了的…… 结果……这么大一个便宜，就叫他独得了去！ 而会场的偏僻处，有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眼睛在钱大壮那肉乎乎的身体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第366章 别有用心 “头向右边转，小心点别被发xiàn 。”余商的脸静静地看着前面，似乎很专注地在观察着台上的主事人，却轻轻地对余钦顾茗两个人说道。 余商顾茗两人听到他的话，也不动声色，完全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继xù 聊着天。只是在聊天的过程中，似乎是不经意的一般，无意地向那边张望了一眼。 然后，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环胳膊抱胸的大汉。那么宽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瘦……可见这是个多么壮硕的大汉。 “你见过这个人吗？”余商皱着眉，低低问余钦道。 余钦也摇摇头。他也参加过不少次的这个竞价会了，算得上是老主顾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汉。 “待会儿，咱们多留意这个人。”余商皱着眉头，这个人，不知dào 为什么，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受。 也许是自己多心吧……希望是这样才好。 顾茗与余钦都默默地点头。 很快，第二件物件又拿出来了，这次拿出来的，是前朝一个很著名的画师的作品。只是顾茗看到这幅画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幅画不是应该收藏在本朝某个大家族家中的吗？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史家上个月的时候已经被抄家了。”余商似乎察觉了她的疑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史家被抄家了？怎么可能？顾茗这下子是真有些吃惊了，她明明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就算是她死之前，明明史家还过得好好的呀！ 可是自己重生以来，除了顾家，旁的地方，并没有改变什么，按道理说，不应该会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发生这么巨大的改变才是！ 难道是上辈子这个时候，也曾经被抄过一回？然后，再次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知dào 现在史家的当家人是谁？这样有趣的人，还真是应该见上一面才是。 “怎么了，这个史家怎么了？”余钦也发xiàn 了顾茗的异常，凑了过来问道。 而会场上，对这件比刚才那盐引更是珍贵得多的宝贝，已经掀起了竞价的浪潮。 刚才那出戏，果然是安排得极好。只是一张小小的盐引，便将还有些拘束的人们的贪婪欲望全部都钓了出来。如果不是那么便宜卖出那张盐引，现在的气氛，一定没有这样热烈。 “一千五百两！”刚才给钱大壮搅局的那个少年又发声了。 钱大壮嘿嘿一笑，说道：“小子，这么点钱，就想要将吴大师的画作请回家……可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啊！两千两！” 少年刚才被他占了个大便宜，正气不平间，现在见他又来与自己做对，想都不想，直接就叫：“三千两！” 两个人便这样你争我夺地斗了起来。而一旁，还有另外几个想要的人在叫着价。 短短一支香的功夫，这张“山居图”便被叫到了八千两的高价来。一时间，众人也冷静了下来。 这张画作确实不错，可是，八千两的价格，还是有些高了。 就算是那个少年，也从冲昏头脑的激动中清醒了过来。瞅了瞅叫了八千两的胖子，他有些退缩。 “小子，怎么样，还敢不敢叫了？不然，这件东西，又是老子我的了！”钱大壮哈哈大笑地说道。事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为了买这幅画了，而是义气之争。 “你有这么多钱没有？你要是出了价出不起钱，可别哭。”少年虽然胆怯了，偏偏嘴上却不肯认输。 “小子你放心，绝对少不了……”钱大壮正吹着牛皮，突然听到有个冷清的声音叫道：“一万两！”他一下就在原本已经有些偏高的价格上又加了两千两。 举座哗然。 顾茗将脸低到桌子上，低低说道：“你不是疯了吧？”一万两拍幅画，不是有毛病吧？ “这幅画有特殊的意义。”余商却只是含糊地说了声。 既然他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顾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旁那个胖子又要疯掉了。 钱大壮不知dào ，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少年，这边怎么又突然多出一个讨厌的少年来。 而且，还都这么有钱，这么喜欢胡叫价。 他哆嗦着嘴唇，想开价，可是又有些张不开口。 “你到底买不买得起？买不起，那就算了，给人家让路得了。”那个少年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高高兴兴地在一旁叫了起来。 钱大壮本来是不想要了，可是被这个少年一激，浑身哆嗦一下，不知dào 怎么就脱口而出：“一万零五十两！” 一万两买幅画？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笨死了。可是口一开，再收回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期盼着这个少年不像刚才那个讨厌的少年那样退缩了。 他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余商他们这桌，余商冷清的声音果然不负他期待的响起：“一万一千两。” “你的了你的了，就是你的了。”钱大壮松了口气，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让了出去。 而余商现在在他心中，已经从讨厌的少年，变成可爱的少年了。 主事人将手中的画重新卷起，放在了托盘上，然后由那个少女托着送到了这桌前。 余商很利索地便办好了手续，让那个少女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慢地走了回去。 “那个人现在在打量咱们这桌。”顾茗压低声音，对两个人说道。 从刚才余商提醒起，她就一直偷偷地打量那个大汉。果不其然，现在他们买下了这个比盐引更贵重得多的画作，那个大汉又在打量他们这边了。 这个人……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他那视线落在身上，有若实质。顾茗深深感觉到，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好人不会有他这样的眼光，只是盯着人看，就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很好，正好想会会他。”余商的嘴角，浮现出一朵很淡很淡的笑容来。 接下来再出的几件东西，顾茗一桌都没有再开口。而顾茗一直观察着那个大汉，也发xiàn ，从头到尾，他没有开过一次口，没有喊过一次价。 他的注意力，就放在其余这些竞价买到了东西的人身上。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367章 竞价 五百年的山参终于上场了，余商仍然同刚才一样，一直没有参与，但是等他一开口，却是就将慢慢咬到九千的价格，一口就叫到了一万五。 如果说刚才他的叫价还没有完全骇住钱大壮的话，那么这次叫价，却是一下子将全场的人都惊住了。 在高台上的那个水漏落完之时，整个会场都是一片安静，再没有人敢开口。因为很多也怕，就算再加一点，也拦不住这个少年。 不知dào 是不是错觉，顾茗感觉到那个戴着面具的主事人向他们这桌轻轻瞥了眼，就转过了头去，然后宣bù 这支野参由他们买下，并让身边那个少女送了过来。 “谢谢啊！”顾茗真是没有想到，这支参能够一万五买下。要知dào ，前面有几样东西，论价值还不如这支野参，但是，它们的价格，有几样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两了。 余商这一招，似乎很有些效果一般。 那个一个在拍卖过程中掺和的少年突然跳了出来，大声对着余商说道：“这位兄台好本领，一万五买下支五百年的野参！手段真是高明！不过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的言下之意，现场的人都已经见识到他的手段了，再来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上他的当了。 余商却是淡淡地回应道：“你可以试一试在下的手段。” 那个少年还想要说什么，却因为下一个物件开始竞价，只得闭上了嘴。 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截牛角一样的东西。不过听主事人介shào ，这个不是普通牛角，却原来是犀角杯。 据说这个还不是普通的犀角，而是非常难得的百年犀角杯，原本是晋朝有名的富豪王恺留下的旧物，流传到了现在，底部已经都被磨穿了。不能再用来喝酒，但是却因为它不俗的材料，而仍然有着神奇的作用。 至于有什么样神奇的效用，主事人都并不多谈，而是宣bù 开始竞价，顺手，就将他手边那个小小的沙漏翻了过来。看来，这个沙漏是拍品足够珍贵了才会用。 这样一想，顾茗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都是些什么人，竟然如此不将钱当钱？ 只略略沉静了一小会儿，便开始有人叫起了价来。虽然它是不是王恺曾经用过的那个犀角杯很是让人怀疑，但是，百年质地的犀角，就算不是古物，也是非常值钱的。 只是到底不如野参那样能够救得人性命，虽然珍贵得多，这价格却是叫得不温不火的，慢慢地，才涨到五千两。 “八千两！”余商又是石破天惊一般地加了好大一截。 会场上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其余人都有些搞不定，不知dào 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如果是真心想要，八千两这个价格还真不算高。方才价格一直上不来，只是真心想买的人看着现场的情况，想捡个便宜罢了。 如果真zhèng 是八千两让这个少年拿下了，那几个真心想要的，也是够想不开的了…… “八千五百两！”那个一直捣蛋的少年突然开口了。他就不信了，一次都争不过这个人？明明也只是个少年！ 这个犀角至少值一万是能值的吧？所以现在他出的这个价，真zhèng 到了手，还是有赚头的。 余商不动声色，又喊了起来：“一万两！” 他是不喊价则已，一喊肯定是要叫一大截的。 那个少年便有些犹豫了。他对这个犀角的估价是一万两。当然了，如果它真的是王恺用过的，那就算是两万两，也是值得的。但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谁说得准？ 再加价，那就不是赚钱，而是赔本了…… “你还打算加吗？如果不加了，那刚才那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余商慢悠悠地来了句话。 一下子，这个少年就被他激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大声叫道：“我出一万二千两！” “恭喜！这个犀角杯是你的了！”余商满脸笑容地向这个少年拱了拱手，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从他的声音里都可以听出来，他笑得有多么的欠扁。 那个少年气得一口气堵住嗓子眼，换不过气，“咕咚”一声，头砸到了桌上。 他同桌的人赶紧去去掐他的人中。 每次下面叫出一个新报价，主事人就要翻转一下沙漏。现在他已经听到新的报价，再次将沙漏翻了过来。而现在上面的沙子并不多，眼见就要走完了。 钱大壮却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大声说道：“一万二千五百两！” 虽然只加了五百两，但是那个少年马上呼吸就顺畅了，立马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再次地变得生龙活虎。 “你别再跟着瞎胡闹了知dào 吗？”与他同桌的人，低声埋怨他道。 少年似乎受到了些教xùn ，只是唯唯点头。 钱大壮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一颗沙子已经落下。主事人一抬手，那个少女便将托盘送到了他跟前。 一直到按下了指印，钱大壮还没有想明白，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一个人一直冷静到底，眼光灼灼地盯着花了一万多两买下一个破杯子的钱大壮。 “那个人果然是有些不对劲。”余商再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对余商与顾茗说道，“等会儿，咱们将丹药买到手了，立马离开。” 顾茗与余钦都明了地点点头。 又拍了几样东西，接下来，便就是丹药了。 余商仍然与刚才那几轮一样，开始时候不出手，一出手，便将价格涨了好大一截。 今天他出手次数虽然不多，但是每次出手，不是有所斩获，便是与他争夺的人不落好。他叫完价后，一时间，整个会场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顾茗感觉到那个主事人再次不怎么愉快地向他们这桌望了眼。 也是，因为余商的存zài ，不知dào 让他们少赚了多少钱。 表面上，余商一口气将价格拉上好大一截，但是实事上，竞价会上，真zhèng 卖出高价的，从来都是慢慢向上涨的那些物件。争夺的人多，气氛热烈，人的头便容易发昏，自然容易出高价。而余商拿下的，都是有能力再涨一大截的东西。偏偏因为他的出手，旁人便不敢出手了…… 少赚的钱可是真不算少了。 只是仙人的丹药，魅力实在是太大。就算有刚才的例子在前，还是有人有胆量，想要与余商争上一争。 “五万五千两！”一个人开口说道。 这个人，是第一次开口。顾茗向他那边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没有什么特征的身影。普通的个子，普通的身材…… 这样的人，丢到人群里就会找不着的人，怎么可能拿这么多钱来拿一个所谓的仙人丹药？ 大概，是替什么人来买的吧？ “八万两！”余商是势在必行，一加就是一大截。 那个人踌躇了一阵，才又叫出一个“八万一千两”的价格。 余商马上就叫到了“十万两”。 这下子，那个人终于被吓到了，也许是他的主子给他的额度不够，终于，闭上了嘴。 第368章 逃离 余商这话才一出口，剩余的人就全部老实下来了，再没有人有叫价的念头。 就算是还有人与他捣乱的心思，可是刚才那个少年差点将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犀角砸手里的遭遇，也让他们有些心悸……要是自己叫了个价，这个少年突然便对自己拱手说恭喜…… 那怎么办？ 虽然说仙家丹药是好东西，可是，也得说明这是真的仙家丹药才是啊！ 眼见自己跟前沙漏里面的沙子就要流光了，主事人有些烦躁。虽然这颗仙丹并不是今天晚上压轴的物件，但是其实，压轴的那件，在他看来，绝对不如这颗仙丹珍贵。 只是上头的意见如此，他也只能照办。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看来今天晚上最贵重的东西，却只能拍出十万的价格来……这绝对是自己大大的耻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 主事人甚至不得不开口询问了起来：“这颗仙丹，还有没有人叫价？要是没有要叫价，就是这位小哥的了！”他特地将“小哥”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就是想激起下面坐着的一些人的争斗心理。 果然，他看到那个今天晚上买得东西最多的胖子似乎很想要开口的样子。 主事人精神一振，再度开口蛊惑道：“大家来看这颗仙丹，不要以为是什么骗子玩意，这颗，可是真真zhèng 正的……” 他正欲大展身手，好好将在场众人的竞争心态鼓吹上来，却听到下面那个少年冷冷说道：“沙漏已经漏完了！” 怎么可能！主事人正欲开口呵斥，可是马上又清醒过来，低下头一看，果然，沙漏已经漏完了。 他呆立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不甘心地瞪了眼那个少年一眼。可是，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也只能认命地宣bù ，这颗仙丹归他所有了。 如数付完了银票，余商又在收据上按上手指印，将装仙丹的那个小瓷瓶揣进怀里，直接就对顾茗与余钦说道：“咱们走了！” “还有最后一个压轴……”主事人看着他们四人走向大门，不由得高声提醒道。 虽然大门已经关闭，但是竞价会上有规定，客人如果想要提前离开，主办方是不得阻止的。只是，以前很少会有人真的提前离开罢了。 余商听到这话，回头一笑，说道：“我们不在，你不是还能多卖点钱吗？” 说得也是。主事人点点头，便吩咐站在门口的那几人将门打开了。 见他们几个人要走，旁的人都松了口气，没有了他，他们终于可以尽情发挥了。 而一直在观察着场中众人的那个大汉却是急了。他给同桌几人使了个眼色，竟然亲自站了起来，也追了上来。 怎么今天又要走一个？主事人郁闷极了。 “还有人离开吗？没有人的话，那就关门，咱们开始最后一项。”主事人嘟噜着，挥手让门口那几人迅速将门又重新关上了。 原本还有几个人也想走的，只是主意还不是特别坚定。见门重新关上了，也就安下心思，继xù 坐下来。 余商四人却是急急地走向自己的马车。 “那个人跟上来了。”顾茗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个大汉。 真是想不到，自己几个人已经提前出来了，还是没有能躲过他。这个人怎么就认定自己四人了？ “站住！站住！不要以为你们跑得掉！”那个大汉走出了竞价会的院子，胆子便大了起来，开口向着四人喝斥道。 “快些上车！”余钦催促道。 只是他自己却没有上车，而是转过身来，背对着众人，面对着这个追上来的大汉，沉默着站定。 大汉倒是被他的气势给惊着了，有些犹豫地放慢了脚步，将余钦好一阵打量。 “小子，你要是想吓唬我，那可是打错了主意……”大汉将余钦打量了好半天，试探着说了起来。 余钦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大汉又犹豫一会儿，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托大了。还以为只是两个少年两个少女，不会有什么棘手的。可是却是偏偏忘记了，人家敢这么点人就出来做这么大的买卖，肯定是有点本事的。 再加上又有钱……难道是什么庄什么寨的少东家不成？ 余钦在这里与这个大汉对恃着，余商一手拽着顾茗一手拽着丁香，却是飞快地便上了老何的车。老何对眼前这情景也是轻车熟路，只是吆喝了一声：“坐稳喽！”轻轻在身前马屁股上一拍…… 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公子，赶紧上车！”马车疾驰而来，快到余钦身边时，老何暴喝了一声。 余钦立即提起一口气，当马车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马上便拽住了从车上伸来的余商的手，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马车。 “让开路！”老何怒喝一声，鞭子这个时候才甩了起来。 “啪”的一声巨响，鞭子甩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那个大汉吓得赶紧向路旁一跃，才从鞭子的攻击中逃了出来。 “小子挺灵活嘛！可惜了，要是这小子再慢半步，保证抽得他满脸血。”老何一边赶着马车飞快地向前奔驰，一边惋惜地叹息。 余商摇头：“放心，还有机会的。” 顾茗趴在马车后窗，向外张望着。果然，那个大汉愣了一愣，马上就提脚追了过来。 只是这马车跑得很快啊，他追得上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大汉没有追多久，便有一个人牵着匹马过去。大汉伸出手用力一拽，就将这匹马抢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极速翻身上马，向着他们追了过来。 顾茗沉着脸，估计了一下马车的速度与马追过来的速度。 结果情况很不妙，最多一盏茶功夫，他们就会被这个大汉追上。 “余公子，你武艺如何？”顾茗想起余钦刚才上车时露的那手，回头问他道。 谁知余钦竟然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武艺，只是轻功还勉强。” 顾茗沉默，二话不说，从头上拨下了一支金簪。 丁香上次也是经lì 过的，她也沉默着，将自己头上那支桃木的簪子拨了下来。 上次顾茗用过的那支桃木簪子早就已经被她扔掉了，这支是新买的。也许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她头上一直戴着支桃木的簪子。 而现在，便用上了。 第369章 姚卜通之计 “没有找到是什么意思？”汝南顾家，三房，魏紫院里，姚卜通眼睛通红，紧紧盯着自己眼前这个庶出的妹妹。 对于他的这个妹妹，他从来不敢轻看。不过，不止是她，自己这些姐妹们，谁敢轻看？ 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姚家那样的人家，钱多，却又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走出去没有几个人瞧得起，于是乎家里成年的男人，除了拼命的纳女人生孩子，也没有什么旁的消遣了。再加上商贾之家，不像那些世家，一般都有着自己的规矩。商家，内宅里面，比高高的围墙外面，都还要危机四伏。 能够成年的孩子，哪个不是心机深厚？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庶出子女。 而姚氏嫁到了书香门第的顾家，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后，很快，便在汝南闯出一个宽容大度的名头来，她的能力，也可见一斑。 “三哥不信？”姚氏有些委屈地向姚卜通说道，“你可别小看妹妹我的这个庶女，她现在可不是庶女了，可是正儿八经上了族谱的嫡女了。” “没有你罩着，她就算做公主，尚个附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姚卜通不耐烦地说道。 他今天来是想要拿前面说好的，这个叫十四娘的女孩子的酒坊的。 虽然他请的那个神偷儿已经给他送信了，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可是他不信。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这神偷的本事他很了解，就没有她翻不着的东西。 除非，姚氏提前已经将东西拿走了，只有这样，神偷才会扑空。 所以，他急急地便赶了过来。 “她哪里需yào 我罩着她？现在人家自己过得可滋润了！”姚氏味道酸酸地说道。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顾茗现在的现实就是，她根本不害pà 自己，也根本不需yào 自己的照顾。 甚至，自己还生怕被她盯上，对自己做点什么。 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已经说明了，她一旦真与自己对上，输的人，可不会是她。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将那东西拿出来，我好做下一步的准bèi 了。”姚卜通皱眉催促道。 姚氏心中气苦，没有想到自己跟他解释了半天，三哥竟然还是半点也不信。 也是，谁会相信，一个嫡母被个没有了亲娘的庶女治成这个样子？ “三哥，你若不信，妹妹也是没有办法……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余容院看看？到了那里，可能你就能够明白了。”姚氏咬着牙说道。 如果不是自己害pà 顾茗到了极点，不敢亲自对待她，自己又何必要将这么大一坨好处分三哥？ 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还自己觉得是个聪明人……姚家，这是要败落了吧？ 一想到姚家可能败落，姚氏心中却是半点也不担忧，反而，充满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喜悦。 因为，姚家，并不是她的姚家，而是嫡母的姚家，是嫡出的兄弟姐妹们的姚家。 与她一个小小的已经出嫁的女儿，半点关系也拉不上。 “去看看也好。”姚卜通说着，就真的站了起来，示意姚氏给他带路。 姚氏简直气苦，只好解释道：“现在十四娘还在，要查，也要先想办法将她弄出来再说……” 姚卜通简直是不可相信地将姚氏好好打量了一番，讥笑道：“你当年还在姚家当女儿的时候，嫡母对你，也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当然不是了！姚氏气得脸都扭曲了。 可是她能够怎么办？她的这个庶女，可从来不是一般的人。如果自己敢对她做什么，她一定加倍地还到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小心谨慎一点呢。至少，不会再次被打脸。 姚卜通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嘲笑她了，姚氏还是这样一副提不起扶不正的窝囊样子。 看来，这个叫十四娘的庶女，还真是不可小觑了？ 姚卜通总算是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对姚氏说道：“我一路急急赶来，累坏了。你赶紧给我安排一个屋子，让我休息休息……” 这算是给姚氏台阶下了，让她有时间去安排。 姚氏松了口气，大声叫着檀香带自己这个三哥去客房休息。 檀香心思沉沉地过来，向姚卜通福了一福，然后准bèi 带他过去。 可是没有想到，姚卜通看到檀香，却是眼前一亮，转头对姚氏说道：“妹妹，你这里漂亮的丫头不少啊！” 不用说，他是看上檀香了。檀香吓得小脸儿苍白如雪。 姚家她也是跟着夫人去过几回的。顾家几个老爷的姨娘已经不算少了，但是如果跟姚家的老爷们一比，那简直是不够看。 顾家不管当家的主母有多厉害，有三个老爷在上面坐镇，主母们在后院的很多手段，都不敢太放肆。可是姚家不同，老爷们只负责往家抬人，一个又一个地抬。抬回来，新鲜几天，就忘到脑后了。 所以姚家的主母们，也都是心里有数，等着自家老爷新鲜一过，就下手处置了。所以别看抬进家门的女人不少，可是一个活得长的都没有。 姚家的下人们私下里甚至有说法，说主母们做这些事，都是得到了老爷们的默许的，就是为了给后面再来的新人腾地方。 要是真的去了那样的地方，那她只怕是命不久矣！ 她求助地将视线投向了姚氏。 姚氏听到自己这个哥哥的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也是明白得很。 只是，她非常的犹豫。檀香是所有的丫头里，她最最信任的一个了。如果给了三哥……只怕活不过三个月。 最最关键的就是，她再去哪里寻个像她这么能干的丫头来？ 但是，如果是直接拒绝他，姚氏又担心他不肯给自己帮忙。毕竟如果跟顾茗的那个酒坊比起来，檀香算个什么？ “三哥，你别开玩笑……”姚氏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态度暧昧，却让檀香绝望到了极点。 姚卜通听到姚氏这话，也知dào 她是何意思，伸出手来在檀香的脸上摸了一把，又在她已经颇具规模的胸口狠狠抓了一把，说道：“手感真不耐！好好照顾老爷，老爷亏待不了你！” 檀香绝望的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 第370章 谁为我出头 对了，木香！还有木香！ 檀香急急地向内间望去。刚才她与木香都在内间忙碌，只是她听到姚氏呼唤出来了而已，，木香还在内间里，没有出来。 只是隔着道帘子，她也看不出来木香现在在不在门后。只是饱含着求助的目光向那边望了望，咬咬牙，陪着笑，领着姚卜通走了出去。 不知dào 木香有没有看到她刚才的举动？不知dào 她看到了，但是有没有看懂她的求助？ 檀香一路上心思沉沉，偏偏还要应对姚卜通的调笑。 十四娘啊！请你快点来救我！ “快！快点，再快点！”马车上，余钦扭头看着沉着握着簪子，眼睛紧紧透过后窗向外面看着的顾茗，不由得再次开口催促道。 老何一声不吭，只是高高举起鞭子，重重地甩出一个震天响的鞭花来。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再也顾不得珍惜马力了。很显然，后面那个抢匪的马是特别安排的，再加上又只带了他一个人，自然比他拉了这么多人的车要跑得快。 余钦见着鞭花响起，那匹已经跑出了一身细汗的马儿再次提起几分速度来，心中略略安定了一些。他又再次看向顾茗，她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面那个一直追过来的恶人。手中仍然紧紧地握住那只坚硬的黑檀木的簪子。 上了马车后，为了行动方便，她与她那个丫头，就将头上的帷帽取掉了。 那个恶棍也看到了顾茗两个人的长相，丁香还好，顾茗的长相，简直是叫他惊为天人。这样长相的小娘皮，要是卖掉……一定能够卖个不错的钱吧。 他当然也能够想到，能够有那么多钱去参加竞价会的女子，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不论是女子还是少年，一被卖出，那就是藏在人家内院里。 就算是皇家的子弟，也休想出得去啊！ 所以前面马车上那个小娘皮，他是要定了！ “娇娇，加快点，回去了请你吃顿好的！”恶汉拍了拍胯下的大巴，轻声对它说道。 这马儿果然也提起了速度。好不容易拉开的一点距离，又一点点地被他追近了。 “怎么办，他又追上来了！”丁香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回过头，有些惊慌地对余商两个人说道。 余商打量了一下车窗外面的景色，沉声对一直努力赶车的老何说道：“再加快点！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到地方？到什么地方？丁香有些茫然。这里离顾家还远着呢，所以这个余大公子指的肯定不是顾家。 那么，他说的是哪里？哪里快到了？ “快到了？”一直紧紧握住手中簪子死死盯着后面的顾茗，听到余商这话，也终于回过头来，望着余商，问道，“大概还有多远？” “还有半里地。”余商沉声说道。 半里地？说远不远，但是要说近，也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了。比如说，如果他们让这个恶汉抓到，那么，够他们五个人死几轮的了。 顾茗咬咬牙，问余商道：“你们身上，可有什么防身的武器？” 余商与余钦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 顾茗看到大喜，伸出手就要。 余商两人却没有将匕首交给她，反而走近几步，到了后车窗，并将顾茗与丁香给拨到一边。 “你们要干什么……”丁香急急叫道，却听到余商不怎么愉悦地说道：“靠女子来救，我们两个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丁香呆呆地看着两个人，似乎不能够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茗却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揽过了丁香的肩膀，抱到了怀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有什么事，她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替自己出头。 因为她既没有亲娘，也没有贴心的兄长。就算是上辈子嫁了人后，但凡有什么事，林恩之也总是只责怪她，又给他招了麻烦。 所以，她已经习惯了，有事自己处理。 却忘记了，她是女人。而女人，天生应该是被人疼，被人爱，被人收藏，被人妥善保管的。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游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是我知，我一直知，那人，他永不会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么危急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是，突然间，这个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并且，面对危险的时候，勇敢地站到了她的前面，将她护在了最后…… 顾茗一时想得有些痴了。 余商却并不知dào 顾茗想得那么远。他蹲在后车窗前，沉着脸，很认真地比划了马车与那个一路追过来的大汉之间的距离。 那个地下竞价会为保机密，选择的地方非常的偏僻。他们这么一路奔来，竟然连个活人都没有遇到。 所以，他也就不用担心误伤无辜路人了。 直到将一切都算计清楚了，他才将手中的匕首拿了出来。 看到他的匕首，那个大汉眼神顿时一缩。他怎么忘记了，这车上的人可能会有武器？ 只是为什么他追了这么久了，他们才想到将武器拿出来？ 看到那个少年将那把异常锋利的匕首掷过来，大汉吓了一跳，赶紧控马向一旁闪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飞快地，又是一把匕首掷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两把匕首夹击下，大汉躲得了自己，躲不了身下的马。马儿悲鸣一声，匕首插进了前面左大腿处。 却原来是余商将余钦的匕首也一起掷出去了。而且效果很不错，伤到了马，比伤到人的效果还要好一些。 车里几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顿时，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大汉竟然如此疯狂，马儿受伤了，不赶紧停下来替马包扎，反而用力一夹马腹，加速再次追了上来。 “这马死定了。”老何一边赶着车，一边还不忘记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要让他追上了，咱们几个人，全部都死定了。”余钦笑话他道。 老何再不开口，全力驱起马儿来。 “地方到！”余商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路，突然大声喝道，一声高呼，“老七何在？” 第371章 就是她 檀香不动声色地领着姚卜通在府里绕了好几个圈了，一边却在心焦地等待着木香的消息。 姚卜通笑眯眯地对檀香说道：“小丫头，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果然是近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啊。在府里这么转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你陪我外出走走？我替你买几个珠花戴啊！” 檀香顿时拉下了脸。原来自己绕路，早就被他发xiàn 了！ 只是这个人也太可恶了，发xiàn 了拆穿也就罢了，还说这么恶心的话！明明知dào 自己绕路肯定是不想与他有什么，可是他这话却偏偏说得如此暧昧，好像自己期待什么一样！ 她黑着脸，绕路是没有办法再绕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客院而去。心里暗暗祈祷，木香已经找到十四娘了，十四娘已经想到办法怎么帮自己了…… 姚卜通却是一直笑眯眯的，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檀香那难看的脸色一般。 这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难熬的。但是，顾家三房就这么点大，再怎么难熬，这路，也终究有走完的一刻。 檀香如愿地看到了木香守在那里等着她，不由得眼前一亮。可是马上，她的眼睛就暗下去了。 因为木香轻轻向她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十四娘不同意帮zhù 自己吗？因为自己首鼠两端？ 一时间，她绝望起来。 木香见消息已经传递到了，马上就悄悄退了开去。 檀香一时间心乱如麻，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愤nù 。却没有留意到，走在她身边的姚卜通，那双小小的老鼠眼里，射出得yì 的精光。 哪里像是一个疲累欲睡的人？ 檀香战战兢兢将姚卜通送到了客院，替他铺好了床上的被褥，硬着头皮对他说道：“舅老爷，床……床已经收拾好了……” 她真害pà ，姚卜通会开口要她留下来。真zhèng 到了那个时候，她反抗是肯定不行的。可是不反抗，自己又能多活几天？ “好了，你走吧！”没有想到，姚卜通却只是轻轻舞台了摆手，就要将她赶出去。 檀香一愣，瞬间大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死里逃生？ 也许是因为刚才自己表现得实在是太冷淡，所以舅老爷对自己死了心？ “你还不走？是不是真的想替老爷我暖床？”姚卜通看着檀香，戏弄地说道。 檀香忙不迭地就跑开了。 姚卜通冷冷一笑，也没有将她的表现放在心里，盘腿坐上床，细细地盘算起来。 其实他并没有真zhèng 看上这个丫头。姚氏的这个丫头确实长得不错，可是像自己这种看惯美色的人，哪里又会在意这样青涩的小丫头？ 他喜欢的，是勾栏院里那些美艳的姑娘们。如果拿果子做对比，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一颗青涩的桔子，酸得人牙都倒了。而勾栏院的那些姑娘，却好像已经熟透了的水蜜桃。 虽然很快就要坏掉了，可是，他又不图长久的，只是玩玩罢了。就算是有个特别中意的，娶回家去，也活不了几个月，所以，他才懒得纳个酸涩的，根本就等不到她成熟的时候嘛！ 他方才那样说，其实只是为了试探她们。 姚氏的表现，让他非常的奇怪。一个当家的主母，怎么会被一个庶女为难到这个程度？倒是好像那个庶女是主母，而姚氏这个明明当主母的，却成了个受气的庶女了一般。 所以，他当时就怀疑了，是不是姚氏手下的丫头不可靠？ 果然，只是小小一试，便叫他试出来了。 而且，还是一石二鸟。方才站在门口的丫头，就是姚氏房间里一直没有露面的另一个大丫头吧？ 没有想到，她们都是那个庶女的人。 而在将这些人都清理掉之前，十四娘那边的事，自然是先不能动的。不然，他们这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边便知dào 了。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姚氏对那个十四娘做的很多私下里的小动作，都被那里避开了。并不是哪个长了顺风耳，而是他们这里隔墙有耳。 “三哥，你是说……”姚氏震惊地看向眼前这个有些猥琐的男人，她上午还在心中鄙夷他，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发xiàn 了这么大的秘密。 而可笑的是自己，这么长时间，却被死死瞒住不说，竟然半点也没有怀疑过他们。 自己才是那个蠢到家的人啊！ “你每次的计策都不保密，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姚卜通吐槽道。 姚氏脸红，她的确是太自信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会背叛自己。 “你准bèi 怎么办？”姚卜通问姚氏道。 姚氏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将她卖了！” “怎么说也是你的大丫头，无缘无故的，你就卖了她，怎么对别人解释？”姚卜通眼睛闪了闪，建议道，“不如送给我……” 姚氏闻言，沉默下来。送给三哥也不错啦，送给三哥这个主意不错。只要一进姚府，檀香肯定活不了几天。 “哎，你不要当真啊，我说着好玩的。”姚卜通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真的当了真，不由得也有些心寒。这个丫头服侍姚氏好几年了，一直是她的心腹，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她就欲送她于死地。 姚氏思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木香，木香！”姚氏走到房间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刚才姚卜通来的时候，让她将所有的丫头下人全部都支得远远的了。搞得她现在叫个人，还得扯嗓子才行。 不过，对于三哥所说，她院子里一定还有人也投向了十四娘，姚氏却是不相信的。十四娘有什么好？再过几年就要嫁出去了的人，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人？ 檀香投向十四娘，只能说明檀香自己太蠢！所以才会这么容易便让三哥看出来！ 木香一路跑着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向姚氏行礼：“夫人，您……”抬起头，却是正好kàn 到姚卜通那双老鼠眼，盯着她直放光。 “她也是！方才给檀香报信的人，就是她！”姚卜通兴奋地指着木香，大声说道。 第372章 你指的是他们吗 “舅老爷，您在说什么啊？”木香却是够镇定，反而装起傻来。 而院子外面，檀香听到了院子里面姚卜通的话，顿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舅老爷……已经猜出来了，她与木香是十四娘的人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她一时间反倒是忘记了，她还根本算不上是十四娘的人。最多，只是一棵墙头草罢了。 “呸”地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草根，老七懒洋洋地从树下爬起，慢慢地走了过来，正正地站在路中间，笑着对着满头大汗的老何招呼道：“老何，你怎么了，拉车的明明是马，怎么一身的汗却是你？” 老何看到他，顿时便长长地松了口气，哪里顾得上老七这样的讥笑，只是大声地说道：“老七，快快，后面……后面……” “后面有只疯狗撵你？怎么就是将你吓成这个样子？”老七嘲笑他道，“老何不是我说你，说你多少回了，怎么样也要学个三招两式的，可是你总不听，看看，现在出了毛病了吧……” 老何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七，你笑话我老何没有问题，要是四爷几个掉了一根毫毛，你信不信我将你阉了？” “别别别，谁不知dào 你老何技术好？”原来老何出宫之前，是在净事房里做活的，一手的手艺那是出神入化。有多少人在手术前，送重金委托他动手。 可是这样的日子，老何却偏偏不愿意过，反而跟与四爷出了宫来，拿惯了锋利小刀子的手，握起了马鞭子。甩起鞭花来，也是像模像样。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老何非常的不满。如果自己有点武艺，哪里轮得到这个家伙来嘲笑自己？ 看来，自己还真的需yào 学点武艺才好了…… 老七慢吞吞地向着马车后面走去。等他绕到马车后面时，那个大汉也将将骑着已经受伤的大马赶到。 余商两人带着顾茗丁香一起下了马车，也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七扫了那匹受伤的大马一眼，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实在是可惜了这匹好马啊！伤到了不要紧，只要及时包括救治，最多半个月便会好的。可是现在被这个大汉一阵驱赶，这匹马怕是要废掉了。 “让开！”大汉顺了顺气，从马上爬了下来，恶声恶气地对着老七说道，“只要你后面的几个小子将东西交出来，我就放过你！” “就凭你？”老七轻蔑地笑道。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大汉傲然说道，“我们早就安排好了，已经将你们包围了！若是交出东西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我们自己动手，东西也要，人也要，命也要！” 说到后面，他已经恶狠狠地了。 如果不是看到现在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点真本事一般，他有些忌惮，不然，这两个漂亮丫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的。 “还想要人？你可真想得美！你的人呢？都叫出来吧，我一个人全部对付了！”老七轻蔑地笑着问道。 大汉被他那阴阳怪气的话语派得嗷嗷直叫，想要冲上去，又拼命地忍了下来。 “兄弟们，上！干了这一票，咱们就一直歇到来年！”大汉冲着四周叫了声，话语蛊惑。 可是四周一片寂静。 “你不是记错了，或者你的兄弟根本就没有安排什么计划吧？”余钦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大汉满头的汗。但是想想对方能够动手的也就眼前这个家伙，其余人都是摆看的，他也就平静了下来。 只要自己将他杀掉了，剩下的，什么都是自己的了…… 这两个少年长得也挺好kàn 的，听说扬州那里有些有钱人喜欢玩旱路。虽然不明白那又脏又臭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但是，据说，漂亮的少年，比漂亮的女孩子还要值钱些呢。 他决定了，这两个少年他也不杀，将这四个人一起擒下来，一齐卖掉。那些人既然没有跟上来，那么，今天这一票，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 他一个人干了这一票，可以养老了…… 大汉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大刀片子，就要上来。 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问道：“你在叫谁？是这几个人吗？” 接二连三的抛重物声，几个人都向那边望去，却愕然看到，几个人影被人轻轻地抛了过来。 就在那几个黑影的后面，一个少女轻盈盈地笑着，走了过来。 “我在这里等我家小姐，没有想到突然来了这几个人来赶人，不让我呆……我只好将他们都打晕了！”少女无辜地笑着，对那个大汉说道。 大汉顿时感觉到全身，从头到脚，全部都如浸到了腊月的江水中一般，寒冰刺骨。 自己到底捅到了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存zài ？ “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以为，我是好惹的吗？”姚氏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木香。 上次，她犯下了那样的过错，自己都大度地原谅了她。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再次地背叛自己！ 她恨得紧紧地捏住了拳头，两眼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地拆分入肚。 “夫人，请您相信奴婢……奴婢不明白舅老爷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木香两眼含泪，跪了下来，向姚氏哭诉道。 “夫人，奴婢也是冤枉的呀！”檀香正吓得手足无措，听到木香的话，顿时有如福至心灵，赶紧也跑了进来，一下子便跪了下来，用力地磕着头，对姚氏说道，“夫人，请您一定相信奴婢！奴婢背叛您，投向十四娘……有什么好处啊？舅老爷，您这么冤枉奴婢，又是有什么好处不成？” 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檀香的口齿一下子便伶俐了起来，知dào 将事情往姚卜通身上扯了。 对啊，檀香与木香是十四娘的眼线，这完全是三哥说的，也没有什么凭证。如果他是有什么企图，那自己…… 姚氏脸色阴了阴，却没有说话。 她还需yào 更多的信息。 第373章 物伤其类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们两个还不肯认账。难道真的非要见棺材才死心？”姚卜通感叹地摇头叹息道，“方才，檀香，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又害pà 你夫人不敢帮你，让这个丫头去帮你找谁求助？” 然后他又望向木香：“而你，又去哪里求助了？而且那个人为什么不帮忙？是不是害pà 我这个大舅太厉害了啊哈哈……” 姚氏的脸色已经黑至少能再黑了。姚卜通这话里的逻辑她听明白了。果然，刚才檀香以为自己不会帮她，要将她送给三哥当侍妾，所以…… 她就去找十四娘来帮忙？ 可是十四娘能够做什么？她可真是想得美！ 一想到自己最最贴身的丫头背叛了自己，而且，通过她，顾茗不知dào 得知了多少自己动手的计划，而提前做好准bèi …… 难怪自己不管做什么，十四娘都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偏偏却是防备得死紧死紧的，自己想栽赃，根本就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原来是有内贼！ 姚氏恨恨地咬着牙。 檀香见她这个样子，便知dào 她已经信了大半了，知dào 留给自己辩解的机会无多，赶紧解释道：“夫人！奴婢不知dào 舅老爷为何要这么说！奴婢方才就在夫人的命令送舅老爷去房间，并没有耽误半下，又何曾向木香求助？而 且，姚家光景比顾家好上太多，奴婢能够到姚家当半个主子，怎么又会不乐意？所不愿意者，只是舍不得离开夫人了。并且，奴婢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略微绕了点路，想拖延一下时间……” 她转头又看向姚卜通：“舅老爷！您不能因为奴婢略微绕了点路，就这样诬陷奴婢！奴婢、奴婢……” 她奴婢了半天，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木香却是绝然得多。她怆然看着姚氏，泣诉道：“夫人，奴婢以前在您面前曾经犯过错，多亏您大度，才又原谅了奴婢。奴婢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背叛您？可是奴婢与檀香姐姐不同，奴婢是已经犯过错的人了，再也不敢奢望您的谅解，如果您真的不信，那么，奴婢一头撞死在这里便是！” 说着，她爬起来，一头就向院墙撞去。 “哎……”姚氏伸出手来，叫了一声，却又放了下来。 她已经都糊涂了，到底她们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出卖了自己，投向了十四娘？ 而且，木香说得很在理啊，自己对她可是有大恩的，她不思怎么报恩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背叛自己？ 在每个刻薄的人看来，自己都是难得的厚道人。而旁人，才是真zhèng 的罪大恶极者，竟然不知dào 感念自己那天大的恩情。 所以，木香这么说，正正说到了姚氏的心窝窝里。 檀香还跪着，姚氏的手只伸了不到一尺就收了回去，姚卜通更加不可能去救……于是木香一路撞了过去。 不知dào 撞翻多少趁天暖才搬出来的魏紫，木香才终于撞到了墙上。然后，头一歪，晕倒了。 看到木香这样，檀香哭泣的声音就更大了。 “夫人……”院子外面，魏紫院所有的人丫头下人们都静静地听着，悲伤的情绪，很快便传染给了所有人。 “这个舅老爷，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沉香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要说姚氏最不信任的人，整个魏紫院里，自然是非她莫属了。作为原本姨娘的后备军，却沦落成了真zhèng 的奴婢，要说她心底没有怨恨，那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十四娘真的要在魏紫院找眼线，自己才应该是最可能的那个人吧？ 可是十四娘从来没有找过自己呢！ 沉香知dào ，只要檀香与沉香两个人被坐实罪名，那么接下来的，肯定便轮到自己了。 姚氏才不会管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她只是看自己不顺眼罢了。 物伤其类，唇亡齿寒，现在檀香两个人如此境遇，外面的丫头们，没有一个高兴得起来的。 昨天还是夫人的心腹，今日就成了叛徒…… 那明日呢，是不是就轮到了自己？ 其实姚卜通的作法还好了，最最让她们心寒的，怎么说，他都是外人。真zhèng 仡到她们的，却是姚氏的态度。既然一点挽回的意图都没有，一心只想着制檀香两人死地。 “有一日，我们也会这样吗？”星草有些茫然地说道。 秋华心直口快地便开口了：“早知dào 如此，还不如真的投靠十四娘呢……” “噤声……”站在她身后的星草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脸色就突然间变得无比的黯然。 “怎么了？”秋华还奇怪地问道，向后看去，她的脸顿时也变成了苦瓜脸。 呆了半晌，她突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膝行两步，爬到了姚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嚎哭起来：“夫人啊夫人！您知dào 奴婢的！你知dào 奴婢的！奴婢刚才就是胡说！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打！” 她左右开弓，用力地摔起自己巴掌来。只是四五下，一张嫩脸就变得通红。 姚氏却是恨得全身直发抖。 她一向信任秋华。除了檀香几个大丫头，秋华这个人手黑胆大，一向被她器重。几次去搜顾茗的东西，她都带上了她。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已经投向了十四娘了！ 也不知dào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是，一定在第一次搜寻之前！ 难怪那么大的折腾，都找不到顾茗的东西呢，原来，自己身边这个人，压根就不可信！ “夫人夫人，奴婢真的是胡说八道的！奴婢奴婢……”秋华急了，也不管嘴角被打得淌出来的血，抱着姚氏的大腿，放声嚎哭着。 “容婆婆，将她拖出去，卖到勾栏院去！”姚氏厌恶地一甩，将秋华甩到了地上。 勾栏院？众丫头愕然，秋华却是“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容婆婆有些迟疑，劝说道：“夫人，刚才老奴也听到了一点，这个丫头，似乎真的只是在胡说……”就算真的是投靠了别人当了眼线，也不可能真的当着这么多人承认是不是？ “婆婆！我敬你是我的乳娘！可是这些事情，你不要插手太多！没有什么好处！”姚氏厉声说道。 容婆婆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第374章 通风报信 “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大汉左右看看，放狠话道，“我兄弟多着呢！除了这几个，还有好多……” 边说着，他一边左右觑着，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掉头跑掉了。 “喂，你的兄弟们还在这里呢！你不要了吗？”芷汀冲着那边高声叫道。 那个大汉却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这些已经昏迷的兄弟们？ 顾茗几人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实在是无语。 “想跑，哪里这么简单？”芷汀冷笑一声，飞向掠了上去。 因为俊马已经受伤，再加上刚才一阵狂奔，马儿再已经不堪奔骑，大汉现在是迈开自己的两条腿在那里狂奔着。 芷汀一开跑，余商便点头，她的轻功极好，想抓到那个大汉，不过是很容易的事情。 老何却是心疼地去照看大汉骑来的那匹马去了。 “四爷，还有救，休息上大半年，应该就好了。”老何仔细查看了半天，过来跟余商说道。 他不愿意在宫里好好呆着，偏偏要跟着余商四处乱跑，除了对四皇子的忠诚，自己喜欢马儿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毕竟，就算没有武艺，他干什么别的不好，非要当个车夫？ “这么好的马，既然还救得活，那一会儿带它回去吧。”余商看了一眼灼热盯着那匹受伤大马的老何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老何在入宫前就是个马痴，如果不是家里得罪了惹不起的人，背上了官司，他是怎么也犯不着入宫的。 只是很短的一会儿，芷汀便又重新回来了，手里还拖着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汉。 只是刚才那样霸气外露的一个人，现在被个子并不算太高的少女芷汀揪在手里在地上拖着，浑身都软答答的，好像一株因为失水过多而蔫掉了的大白菜。 “瞧你要往哪里跑？”芷汀恨恨地骂了声，将大汉往地上一扔，跟扔个沙包似的。 大汉知dào 自己是没有机会再跑掉了，干脆闭上眼，装起了死狗。 老七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芷汀，却又将顾茗重重地打量了好几眼。他早就知dào 顾家这个十四娘有个武艺还是不错的手下，但是没有想到，武艺会如此高强。 这可是真让他有些意wài 。他自己是个高手，自然明白，学艺不难，但是要学好，却是非常的不容易。而这个小丫头，看着不过才刚刚及笄的样子，怎么就练出了这么一身好功夫的？ “大哥，这些人，要怎么处置？”余钦一脸沉着地问余商道，“这些人……这些人……” “不用说太多，将他们都绑好了……送到官府去就好，就说他们路上抢劫路人，结果反被高人抓住了。”余商背着手，看都不看那几个装死狗的大汉，淡淡说道，“对了，记得送张名刺。” 所谓的名刺，当然不会是他自己的名刺了，而是在外面行走时候，专门给自己做的那个假身份的名刺。 不过，就算只是假身份，却也是经得起考证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拿着他这个名刺跑到那里去问，可是能够得到肯定的答覆的。 就算他平常再低调，总而言之，都是现在所有皇子里面最有资格最有可能接任皇位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只是他太低调，平常家里在外面跑的时候又多，没有带在身边罢了。 但是今天能够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就已经说明，他的这个假身份，他亲爱的兄弟们已经探查到了吧？ 就是不清楚，是他们全部知dào 了呢，还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dào ？ “可是……可是如果他们乱说该怎么办？”余钦还是有些担忧，大哥的身份泄密，这消息要是传开，那以后可是太麻烦了。 余商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他们能知dào 很多内幕？放心好了，他们就是几个不成器的小毛贼，送到官府就行了。” 老七应了声，向几个已经绑成了粽子一般结实的小毛贼走去，在为首的那个大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还装死？信不信我真捅你一个对穿？” 一直紧紧闭着眼的大汉赶紧睁开了眼，讨好地说道：“大哥！我叫你声大哥！你还是按那个公子说的，送小的去官府吧！” 就算是要被关入大牢，可是也一定比落在他们手里面要强。他是看出来了，自己今天可是踩到硬点子了，这几个人都厉害得很。如果不将他们几个送到官府去，那为了他们自己方便，肯定会将他们几个全部弄死的。 还不如去官府。没有出人命，就算是当街抢劫，也不会被处死的。 “想去官府，那就自己带路！”老七再次踢了他屁股一下，力qì 有点大，大汉痛得咧了咧嘴，却不敢吭声。只是利索地爬了起来，又将自己几个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兄弟们叫了起来，一起向官府的方向而去。 “四爷，少爷，你们先走，小的将事情办完就跟上。”老七向余商余钦两个人拱拱手，赶猪一般，就跟着那些毛贼后面离开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芷汀一眼，这才彻底离开。 几个健壮的仆妇拖着被打得跟条死狗一般的秋华回了她的小房间，姚氏才恶狠狠地又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满满一院子的人，全部都低垂着头，连一个敢气喘大点的都没有。 “娘亲，你这是做什么？”幸好这个时候，顾荞赶了过来。 檀香与木香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虽然她的丫头已经尽lì 掩饰了，但是她们比她要高半截，这么一眼望去，很轻易，便看到了她头顶上的那块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秃斑。 说起来，以前每次夫人脾气失控，她们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十六娘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想到向她求助，而是想要去求十四娘这个其实被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呢？ 也许，是十四娘崭露头角开始，她们的想法，就慢慢地发生了转变吧？ 果然，姚氏看到顾荞，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十六，你怎么来了？”姚氏一边招呼着女儿，一边恶狠狠地扫了一眼跟前老老实实不敢喘气的众人。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将十六叫了来？ “舅舅，您来了呀。”那边，十六向姚卜通行了个礼，“娘亲，三舅舅来了，您怎么也不让十六来见见？” 第375章 有效无效？ “就是这个东西？”顾茗看着余商从那个小小的瓷瓶里倒出了颗金色的丸子，好奇地问道。 余钦拿过那个小瓷瓶，倒了倒，发xiàn 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颗。 花了十万多两，只买了这么一颗大拇指大小的药丸不说，还不确定有用。 “是啊，就是这个东西。”余商也感叹地说道。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吃过多少药了，干的湿的，苦的酸的…… 终于，现在开始服用“仙丹”了吗？ “这是我吃的第一颗，也是最后一颗仙丹。不管有没有效果，效果怎么样，我以后，不会再服第二颗。”余商淡淡地说道。 他会去抢这个东西，也只是想要满足余钦的一点渺茫的希望罢了。凡人治不好的病，也许仙人们能够治好呢？ 虽然他自己是一点也不看好的。 “有用吗？现在感觉怎么样？”看着大哥和水服下了那颗金色丹药，余钦一脸紧张地问道。 余商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还不知dào 。” “先去休息一下，等明天早上起床了再说。”余钦一脸紧张地说道。 余商叹了口气，点点头，走进房间。 走到门前，他突然回过头看了顾茗一眼。刚才他服用这颗所谓的仙丹的时候，他看到她，似乎有些不赞同的样子。 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见余商回头看她，顾茗叹了口气，扭过了脸去。 上世，现在的皇上就是因为服用丹药过多而过世的。所以对余商服用仙凡的事，她并不赞成。 但是她也清楚，余钦与余商，他们只是在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 余商的做法，与他父皇的作法，并不相同。 并且，她也知dào ，余钦会这样坚持，也是因为濒临绝望了。 这么多年，找了那么多的“名医”“神医”，吃了那么多的药，扎了那么多的针…… 却是从来没有过半点效果。 而皇上的身体已经眼见着不行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留给余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她才明知dào 这样做其实不对，也没有开口反对。 但是看到余商服下丹药，她本来以为她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但是，结果，她的情绪，还是让他看出来了。 她还是做不到全不关心啊，对这样一个关心她的人。 余商深深看了她一眼，掉头回了房间。 “不知dào 有没有用？……”余钦还在深深地纠结着。 顾茗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你以为我不明白？”突然间，余钦便发了怒，“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愚昧，连这也不知dào ？只是我已经没有法子可想了！这世间所有的大夫，没有能够治这个病的！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得过同样的病！我是绝望了！只能去相信这虚无缥缈的传说！” “余钦！”余商打开房门，斥责道，“你是关心我，十四娘又何尝不是关心我？你责怪她干什么，这里面，最最无辜的人，就是她了！” 余钦低下头，老老实实被训着。训完了，他抬起头来，向顾茗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并没有生气，其实我很理解你们。但是，我真的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顾茗叹了口气，说道。 余钦的脸色沉沉：“如果连仙丹这种东西都没有用处的话，那……大哥的病，也许就没有办法了吧？” 他是真的已经想尽了办法了。如果这样还治不好，也许，上天真的注定了，大哥是必须避让的。 “真到了那一步，我就跟父皇请求去封地。”余商声音冷清的说道。 他的神态那么的平静，似乎讨论的是一个他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四皇子封号为齐王，属地在渤海边的齐地。其实不止是他，上了十四岁的皇子，个个都有自己的封号，也有封地。 只是，皇子却一直将自己的儿子们拘在京城，不让他们去封地。对外的堂皇说法是说天家父子情深，舍不得儿子们离开。 而实jì 的原因却是他害pà 儿子们离开他的视线后，偷偷发展势力，最后势不可挡。 毕竟，他的皇位，就是这么来的。自然，也就害pà 儿子们也会有样学样了。 而实jì 上，他的众多儿子，也没有几个想离京的。篡位多艰难又不好听，如果能够直接从众兄弟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岂不是要容易得多。 更何况父皇的身体眼见不好了，这样的时候，谁值得离京？ 所以，若是有人提出离京去封地，那才是真zhèng 放qì 这个争斗的表现。 只是顾茗也知dào ，就算是想放qì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现在皇上的位置是怎么到手的，谁不明白？ 就算是哪个兄弟真的想离京，远离这个是非圈，其实，也不会真zhèng 让人放心。 上世，最后余商离京时候，闹成那个样子，甚至，为了帮zhù 他顺利离开，余钦付出了生命。 所以说，这并不是一个办法。 但是，余商的病治不好，他就没有办法真zhèng 参与到竞争中去…… 顾茗心思沉沉地回到了家中。她不能让余钦再重复上辈子的悲剧，她一定要改变这个事情的轨迹。 但是，怎么办？ “十四娘，您来了？”天明远远看到顾茗走来，赶紧从藏书楼里跑出来，向顾茗问她。 上次如果不是十四娘，他全家都得叫夫人制住了。就好像那个鲁大家的一样，被打了个半残，然后扔到了乡下的庄子里。 她婆家人嫌弃她多事给全家招来祸事，害得他们丢了差事，被赶到了庄子时在，根本不管她。还是她娘家人知dào 后，用小板车将她拉回了家。只是耽误的时间实在是长了些，虽然治了一个多月，花了不少的钱，但是，最后还是死掉了。 鲁大的娘甚至还在外面放话，说她那个亲家就是钱多了没处花，一个必死的人还要救，蠢得跟猪一样。 将鲁大媳妇娘家人气得半死，拉了十几个人到鲁家来闹事，棺材停在了鲁家院子里，逼着鲁大娘老子给死人磕头。 当时这事闹得很厉害，但是在天明想来，磕头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是死了。 所以，他自己一家人能够从夫人的手里逃脱，他是极感激的。 第376章 沉香如烟散 看到天明，顾茗突然心中一动。 她怎么就忘记这里了？ 藏书楼，顾家的藏书楼，在整个汝南都是赫赫有名的。虽然这几代顾家久不出人才，已经败落了，但是藏书楼却是一直还保护得很好。 因为顾望一心还期待着，家里的子弟，有那么一天，还能够出头。所以当年分家的时候，他要走了有藏书楼的这部分。 顾家历代祖先积累几百年的藏书……也许，里面有什么呢？ 虽然不是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顾茗还是有些心动。这是没有办法之下的办法了，再小的希望，也是希望啊。 她微笑着看向天明，问道：“天明，这么多年，你一直收拾着这边，里面什么书放在什么地方，你都大概有数吧？” “有的有的，十四娘，小的都有数。小的放书，都是按照类别，再按照书的笔画来排列的……”天明絮絮叨叨地一边说着，一边将顾茗往藏书楼里面引去，“正好现在里面没有人，十四娘您想看什么书，小的可以帮您找……” 顾茗点点头，说道：“咱们这里，医书有多少，你都帮我寻出来。” 虽然她也想到，余商两兄弟只怕是将这世间能够寻得到的医书都查找过，再有，他们几乎将全国的名医神医略有点名气的巫医都寻了个遍，哪里还有遗漏的？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天明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莫名要看医书，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藏书楼里面的医书全部都翻找了出来，抱到了顾茗跟前。 顾茗坐在藏书楼里的书桌前，很认真地一本本地查找着。 十四娘这是看书？天明无声地站一旁，很有些纳闷。 顾茗哪里是在看书，明明是在找字。她的手指飞快地从纸面上一行一行一划过。一行一行，一页一页。 很快，一本书她就寻完了。 没有，合上，放到一边，然后拿起下本，继xù 一而一而地翻，一行一行地寻。 等顾茗从书堆里抬起了头，叹了口气时，这才发xiàn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天都黑了。而天明则已经体贴地点上了一支蜡。 “谢谢你。”顾茗向他微微一笑，羞得天明脸都红了。 从藏书楼里面出来，顾茗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她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顾家收藏的几十本各种各样的医书里面却完全没有提到这种病症的，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今天这一顿忙乎，完全是白忙乎了。 但是，她并不悲观。顾家的藏书还有很多，医书里没有，那就在别的书里面找。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寻到这类的书的。 而明天一大早，她就要继xù 开始练习规矩了。看来，自己要想多挤点时间来藏书楼找东西，那就不能再低调了，得将真本事拿出来，好多挤出些时间来这边了。 才回到余容院，她却看到满院子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提前回来的丁香道。 丁香轻咳一声，脸色有些红红的，神色还有些暗暗的恼怒。她上前一步对顾茗说道：“十四娘，这事……咳，你一定饿了吧？您先回房，奴婢马上就给您送饭。” 其实她哪里饿？她在余商那里，已经用过了。余商觉得总住在顾家二房不太方便，在一条街外租了个院子住下，余钦也搬了去。 她也去过几回，厨娘的手艺很不错，所以她就在那里一起用过饭了。 而这事，丁香自然是知dào 的……她自己也是在那里吃的啊！ 但顾茗听她这么一说，便知dào 丁香是有很重yào 但是但是还不方便当着众人说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于是轻轻点头，说道：“今天有点累，不想吃，你就取些清淡的汤水来好了。” 丁香点点头，出去了。 院子里的其余人也都散了。 过了一会儿，丁香端了盏生津润肺的银耳汤过来，又小心地掩上门，才轻声向顾茗说起她打听到的事情来。 到不是怕被人听到了泄密。事实上，现在的余容院，已经成了铁板一块。姚氏等着人费了多少心思想要收买几个人，可是就连她专门安插进来的冬草都成了顾茗的心腹，别人也是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的，自然不会再倒向她那边。 于是除了白费力qì ，姚氏等人的努力什么价值也没有。 丁香如此神mì ，完全只是因为这事……确实有点让人说不出口。 顾茗不动声色地看着丁香那神mì 兮兮的作态，静静地等着。 “十四娘……您可知dào 是怎么回事？现在府里都因为这事闹得很厉害，整个后院几乎人人都知dào 了……”丁香向她述说起来，“今天咱们出去后，夫人娘家的三兄突然来了，也不是正式拜访，不止没有跟前院的老爷见面，就直接到了后院不说，就连十娘十六娘也没有出来见客……” 也就是说，姚氏的那个兄弟，是私下里偷偷来的？可是为什么又会闹到整个后院都知dào 呢？ “然后他见到了檀香，就跟夫人说看上了檀香，要收她进房。檀香害pà ，就让木香来余容院问您在不在……”丁香细细地述说起来。 结果没有想到，却反被姚氏那个兄弟抓住了把柄，说她们两个人是她的眼线？ 没得说，他确实没有猜错。可是，就算他再肯定，只要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这样的事情，就不会有人承认的。而姚氏到底信不信，还要看檀香几个人的本事。 丁香仍然在那里细细地说道：“结果，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檀香与木香夫人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处置呢，突然又说秋华跟沉香也是眼线，于是乎秋华被打了一顿，而沉香却被卖到了勾……栏去……” 最后三个字，丁香说得含含糊糊的。她经常跟着十四娘在外面跑，可不是没有见识的小姑娘，连勾栏院是什么地方都不知dào 。 不过说起来，堂堂的大丫头，还是排名第一的大丫头，夫人一点证据没有，就咬定她是眼线不说，还要将她卖到那种地方去…… 夫人的心，也真是够狠的了。 “你不清楚沉香的来历。”顾茗淡淡地说道，“你来的时候，祖母已经过世，沉香虽然还没有完全认命，可是也安生了下来。所以，你不知dào 她以前的事情。” 她以前，可是老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满心要替她谋个好前程的！ 只是也没有人想到，老夫人会走得那么快吧！ 第377章 逸事志 “那檀香与木香现在怎么样了？”顾茗将沉香的情况稍微介shào 了一点给丁香，便没有再关注在她的身上，转而问起檀香与木香来。 与她们两个人不同，沉香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无辜，但是确实冤枉。但是既然连沉香都被处罚得如此严厉，那檀香与木香两个人…… 她还真有些担心。 而且自己回来得确实是晚了点。早知dào 今天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应该耽误到现在的。 “十四娘不必担心，檀香与木香两人，已经被十六娘救下来了。”丁香也是有些疑惑地说道。 顾荞？顾茗眯了眯眼，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她打的什么主意，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一点想不到吧？ 现在的顾茗，可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被她们欺负、想反抗却无从反抗起的可怜人了。 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她们能够对付的人了。 “不用管她要做什么，既然已经被十六娘救下了，那就算了。不过，有事你还要去处置一下。”顾茗安排道。 如果檀香与木香那两个人那么轻易便会被顾荞收买过去，那也没有什么值得培养的价值。 更兼，虽然此次十六娘救下了她们，但是，从长远的来看，十六娘与姚氏的利益是相同的。如果选择效忠十六娘，那她们以后再有什么麻烦，那可就真是没有半个人能够帮忙的了…… “十六，今天你拦着你娘不让罚那两个丫头，你三舅都生气了。”魏紫院里，姚氏将所有人都打发完了，单单只留下顾荞，训起她来。 “娘，山琴是不是真的不可靠了？”顾荞没有回答姚氏的问题，反而这样问道。 姚氏一说起这个问题就有些烦躁：“这还用得着说？那个妮子，早就对那边死心踏地的了！” 如果不是山琴叛变，那自己在与十四娘的争斗中，怎么会败得那样之惨？ “可是娘亲，原本山琴叫冬草，是魏紫院的丫头……”顾荞却是不顾姚氏越来越难看的脸，继xù 往下说。 姚氏暴喝道：“住嘴！”冬草这件事，几乎是她人生中一个大大的败笔，所以，就算是她自己，现在称呼那个丫头，也再没有用过冬草这个名字了。 十六今天是怎么回事，疮疤专挑痛的揭？ “娘亲。”顾荞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了，说道，“既然十四娘有办法将原本是您的丫头给拐过去，那咱们为什么不一样做呢？” 姚氏愣了愣，疑惑地问道：“你是说……” “女儿的意思就是……” “木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决定了没有？”魏紫院外面一处偏僻的角落，檀香拽着木香，有些心急地问道。 “我还是不想改变……”木香正说着，就被檀香打断了话，“可是这次，却是十六救了我们两个！” 木香深深看了她一眼，知dào ，一向在夫人与十四娘之间犹豫不决的檀香，终于已经做出了决定。 檀香又想找个可靠的后山，可是又不想被夫人知dào 后被重罚，所以才会一直犹豫不决。 而现在，十六娘向她伸出了援手。 所以，她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以后，你还是不要总来找我了，有什么事，也不要再求我帮你了。”木香转身便走了。 原本这事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是檀香向她求助，求她去找十四娘来帮忙。 可是十四娘正好不在，是十四娘的错吗？ ?而且，说起来，檀香到现在，从来也不是十四娘的人啊！ 她到底有什么立场责怪十四娘没有救她？ “……那好，咱们两姐妹，从此恩断义绝。”檀香没有想到木香会这样对自己。明明自己的选择才是最好的，她怎么就那么固执？ 算了，以后自己离她远点，那样她被夫人惩罚的时候，就连累不到自己身上了。 “谁跟你们姐妹？”木香转头，疏远地看着她，“你不要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檀香听到这话，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可是又想到了真zhèng 危急的时候，满满一个魏紫院那么多的人，自己能够求助的，也不过木香一个人，又想得痴痴了。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不会，木香才是真zhèng 的错了。她为了眼前的一点好处，竟然投向了十四娘…… 会有一天，她知dào 她才选择错误的。她会比沉香更惨的…… 而一想到沉香的结局，檀香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就算沉香是老夫人打算送老爷当侍妾的，但是，她的命不好，还没有什么呢，老夫人就死了。 接下来这么多年，她不也一直老老实实地服侍夫人吗？夫人狠心，拖着她到了二十多岁也不安排婚配不说，这次，竟然还将她卖到了那种地方…… 服侍她这么多年，竟然一点情义也没有…… 一想到这些，檀香就害pà 得全身发抖。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能走错半步路。如果真zhèng 有那么一天，那活着，还真不如去死呢…… “时有人言，莫氏三子，乃因家产分配不均生事端，以至两死一残……”顾茗的手指头在书页上迅速的划动着。 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内容却没有一点的遗漏，全部都记到了心里。 昨天晚上在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她突然记起，自己似乎在藏书楼见过不少的逸事类的书籍。 也许哪本书里记过差不多的病症呢？ 所以今天她从翟婆子那里结束，就急急来到了藏书楼。 天明赶紧将她要的书全部都搜了出来。 真是不看不知dào ，一看吓一跳。没有想到，这种逸事类的小册子，比昨天找的医书还多一些。 看来，顾家的先祖们，也蛮八卦的。 顾茗深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地查找起来。 天明也不问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是看着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体贴地点上了灯。 见顾茗将手中这本书翻看完毕，正伸手去拿下一本，天明赶紧上前来问道：“十四娘，您饿不饿？要不要小的去领些饭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顾茗愕然向外望去，果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姚氏大概在发火吧？ 不过，顾茗才不用管她呢。 “不必了，这些书你先收起来，我明天有空了再来。”顾茗向天明道谢道。 第378章 治不好的病 虽然今天还是一无所获，但是顾茗却是相信，她的方向是正确的，也一定能够找到真zhèng 的方法。 而回到余容院后，芷汀也特地告sù 她，结果已经出来了，余大公子……服用的那种药，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芷汀并不太清楚那个余大公子是得了什么病，又服了什么药。但是在她看来，这个少年，除了长得好kàn 些，态度高傲些，为人冷清一些……并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么热衷于吃药？而且就那个老七的神情，说到药没有效果的时候，都失望极了。 他到底有什么病？ “十四娘，这个余大公子到底是什么病啊？据我观察，他身体健康得很啊！而且，童子身都没有破，外邪也不能入体的啊……”芷汀实在是想不明白，便问顾茗。 童子身没有破？这也能看出来？顾茗对芷汀真的是佩服到了极点了。看来，张书钧那个什么门派，还真有点真本事呢。 “他……他的眼睛有点不好。”顾茗想了想，回答她道。 她并没有说谎，余商这种症状，确实应该归到“眼睛”这一类吧？应该是种眼疾吧？ “他的眼睛？”芷汀愕然，难怪那个少年看人总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原来他看人看不清楚的吗？“啊，那种病我知dào ，我们门派里面有个师兄，长年钻研丹方，结果烟熏火燎的，将眼睛烤坏了……看人也是看不太清楚，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到个大概的样子……” 自己那个师兄样子可是好挫的啊！难怪那个少年整天摆个高人脸，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原来他看不清人！ 芷汀这下子终于理解了，这下子，对余商原本还有点不满的，全部都化成了同情。 不是那样子啦……顾茗很想笑，可是却又不知dào 等芷汀知dào 自己猜错了，到底要如何解释。只好强撑着，严肃地点点头。 “这也太可怜了……”芷汀叹息着。老天爷真是见不得人好，这么俊秀的一个人，却偏偏得了跟自己那个猥琐师兄一样的毛病。 “这病……不能治好的吗？”芷汀又叹了口气，“我那个师兄还一直在说，等他攒够了钱，就下山去京城找个厉害的御医帮他治眼睛的……” 原来不能治的吗？ “也许他可以试试。”芷汀这个师兄得的这种眼病，到底能不能治好，顾茗也不好说。 不过还好，这种眼病，得的人就不算少了，至少，那些读书人，十个至少有四五个，看人的时候，眼睛都是拼命地眯呀眯。 但是也从来没有听说治好过，所以十有八九，只怕也是治不好的。 突然，顾茗便想到，余商的这个病，只怕还真的是治不好了。 虽然他这个病除了他之外，再没有见过或听过得这种病的人。但是，就算找到很多跟他得了一样的病的人又如何呢？ 不是每种病都能够治得好的。很多时候，这与大夫的医术高不高明其实无关啊！ 京城有着全国最多的良医，可是那国子监里读书的，还不一样好多看人都要眯着眼？ 顾茗想来想去，想了很多。但是第二天，她仍然提前完成了翟婆婆安排的任务量，提前从花园里出来了。 然后，她再一次地去了藏书楼。 接下来连着几天几夜，她都尽lì 地搜寻着。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收获。 但是顾茗并没有气馁，而是一直坚持着，努力着。 但是到了十天后，她自觉将所有可能会有这方面内容的所有书都搜查过一遍，但是仍然一无所获后，终于有些疑虑起来。 难道，自己的方向错了吗？是顾家的藏书楼还不够丰富，还是说，想在书里面找到线索，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么，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难道要搜查第二遍？ “所有这类的书都在这里吗？”顾茗敲着指头，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样的书，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天明道。 天明挠挠头，说道：“虽然不知dào 十四娘您在寻什么，但是您要的书，都是在这里了。” 全部都在这里吗？那就再找第二遍好了。 顾茗一点也没有被如此多的书所吓到，反而很淡定地取过最上面的那本，再次地搜查起来。 而这一次，她甚至比第一次还要更认真几分，不再光用手指划过、眼睛看着就算，反而还轻声地跟着念了起来。 一直到天明再次给她点上了蜡烛，顾茗才悚然惊醒：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眼前所有的书，她已经全部都找过一遍了。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这里面一定不会有什么遗漏。虽然只是那么草草过一遍，她不能够记住所有的内容，但是，她却可以保证，一定不会有什么遗漏。 那么，再查找第二遍，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她本来就不应该高高在上一般，指挥着天明去找书的。虽然这里的书他非常熟，但是，他毕竟不知dào ，她要找书有何用。 所以，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 “你将这些书都放回去吧，我就看到这里了。”顾茗淡淡地对天明说道。 天明惊讶地问道：“十四娘，明天您不看了？” “这些书不必看了。明天我再另外找找看。”顾茗微笑着对他说道。 这天晚上，顾茗终于睡了个安稳的觉。 “你回去睡吧。”余商第一百零八次对跟前这个愁眉苦脸的少年说道，“不是你陪着我熬夜，我这病就会好的。” “可是为什么啊？连仙丹都没有用……”余钦皱着眉，很苦恼地说道。 他也知dào 时间不早了，可是他哪有心情回去睡觉？一想到大哥不知dào 心底多难过，他就只想要再多陪他一会儿。 “可是我很瞌睡了。”余商很无奈地说道，“治不好就治不好吧，也许我得的这个病，就是那种不可能治得好的病呢？所以，不要在意就好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余钦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余商笑着问他：“这个世界上，不能治的病，不是很多吗？痨病、伤寒、大肚子病……不是很多的吗？”拜常年四处奔波寻医问药的福，他连这都知dào 。 “可是，这怎么能一样……”余钦还是想要抵抗这种认知，无力地反抗着。 “不要紧，不管我这个病是不是能治好，难道你对我的态度有变吗？我既然得了这病，只能说明，上天并不希望由我来继承那个位置……那我就不去争好了。”余商到是非常的想得开。 第379章 先祖顾振之 费了很多的劲，才终于将余钦赶回去睡觉，余商只觉得都快要累死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为了这在汝州举行的那个竞价会，他怎么可能会在汝南呆这么久？ 可是，最后仍然是失望。他已经忘记了，这样的失望，自己尝试过多少回。 只是知dào ，次数多到，他快要不知dào 希望是什么味道了……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放qì 了……连累得余钦也跟着瞎忙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耽搁了…… 叹了口气，余商也上床准bèi 睡觉了。 顾茗睡得很香，但是，在梦境中，她做起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看到有个面目模糊的书生，背着竹制的背囊，正向人问路。 “这位大婶，可知dào 蓬莱仙岛怎么去？”他恭敬地向着面前一个很明显是个农村大娘样的妇人问道。 妇人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指了个方向，说道：“在那边。” 这是哪个求仙问道的书生？顾茗跟在那个书生的身后，无聊地猜测着。 书生得了讯，高兴得向那个妇人行了个大礼，兴冲冲地向着那个方向走着。 而顾茗，却清楚地看到那个妇人在书生离去时候，嘴角撇出的明显的轻蔑之意。 “读书都读傻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仙人！”妇人哼了声，说道。 “喂，你别再向前走了，前面不是去你想去的地方的。”不知dào 为什么，顾茗对这个面目模糊的书生，却觉得非常的亲切。她忍不住向着他开口叫道，想让他不要上那个妇人的当。 可是那个书生却是兴冲冲地向前走去。 顾茗猛地一下就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做起这样一个梦来的？顾茗拥被坐着，皱眉寻思着。 突然她记了起来，顾家上几辈的时候，出过一个奇人。一个明明文才出众，却偏偏对读书没有什么兴趣，对科举就更没有兴趣的一个子弟。 那个子弟，明明是那代顾家子弟里最会读书的人，可是他最大的爱好却是游山玩水。那个时候的顾家，可不是现在的顾家。 也因为他的这个事，当时顾家的老祖宗发了狠，断了他所有的经济上的支持，也严禁家里哪个人偷偷给他钱。曾经当众宣bù ，谁要给他一个铜板或者折合一个铜板的物件，就将谁驱逐出顾家。 这自然是很严厉的惩罚了，所以，当时整整一个顾家上百口的人，没有半个人敢帮zhù 他。而他的妻子，也在当时老祖宗的再三命令下，不敢支援他半个铜钱。 但是，这样的绝境，也没有拦得住这个子弟。他只是收拾出赶考时候用的一个竹制的背囊，装上换洗的衣裳、干粮还有净水，就这样上了路。 这一次出门，他就再也没有回来。十几年后，跟随着他一起出门的一个老仆用他出门时候带着的那个背囊，背回了他的骨灰。 而背囊里，还有很多的东西，却是他的手稿。 老祖宗还在世，却没有想到，这个盼了多少年，期待着他回心转意回来老老实实读书的孩子，已经化成了背囊里的一把灰，顿时心痛如刀绞。一边下令将他的骨灰葬入祖坟，同时下令，将他的书稿全部都封了起来，顾家子弟，不得看一眼。 直到老祖宗过世前，都没有人敢动那些东西。不过等老祖宗死了后，家族中终于有人敢去碰这些东西了，这才发xiàn ，原来这手稿，真zhèng 是好东西。 于是，便整理装订了出来。 顾茗怀疑，自己梦中那个背着背囊的书生，只怕就是那个先祖？只是，梦里没有那个一直跟随着他、最后还送回了他的骨灰与手稿的老仆，算是谬误。 可是，自己怎么会突然梦见他的？有什么原因不成？ 突然间，顾茗记起，自己到处寻找的东西，也许，那个叫顾振之的先祖曾经见到过？ 像他那样走遍天下的人，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几个呢！如果他的游记手稿里面也没有的话……那她就死心了！ 想到就去做。顾茗马上就从床上下来，也没有叫醒睡在外面的丁香，自己穿起了衣裳，梳起了头发。给自己扎了一个最最简单的发式后，她轻手轻脚地便溜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藏书楼，她叫起天明来。 因为藏书楼情况特殊，天明都是睡在这里的。听到外面有人叫喊，他点起一支蜡烛，迷迷糊糊地来开门。 “十四娘，这么晚，您……”看到是顾茗，天明这下子是真的吓到了。 “我突然想起一本书！你帮我找找！就是当年顾家有一个子弟写的游记，是手写的整理稿！你知dào 那本书在哪里的吧？”顾茗开门见山地向天明说道。 天明被她这么一惊吓，倒是清醒了过来，点点头，说道：“那十四娘你先进去坐坐……现在还挺冷的。小的先去加件厚衣裳，就帮您找那本书。” 结果，西书楼里没有这本书。天明也是觉得有些诧异，这本书他也有听说过，但是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一般。他想了想，又去了东书楼。 还是没有。 奇了怪了，这本书，肯定是放在藏书楼的，可是那得去了哪里？ 顾茗也一起找着，眼见天都快要亮了，但是这本书却还没有一点踪迹。 突然她问天明：“我爹爹的那个暗室，你进去过没有？” 天明赶紧摇头。开玩笑，那样的地方，他哪里敢进去啊？ 以前是不知dào ，后来知dào 了，更不敢进去了。除非他不想要小命了，不然，怎么会去那里面逛？ “只有那里面没有寻过了，我去里面看看。”顾茗也知dào 天明不敢去里面，于是决定自己进去看看。 “十四娘，不好啊，让老爷发xiàn 了，会生气的……”天明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是也听府中的一些人八卦过，里面是干什么用的。在他看来，那样的地方，肯定连空气都与外面完全不同。 十四娘要进了那种地方，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可是十四娘还小，他又不敢说得太明白，只好含含糊糊地劝道。 “不要紧。”顾茗反倒安慰他道。 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藏娇的金屋吗？还能有什么厉害之处不成？ 顾茗快步走到了那个书架前，搬了搬。很快，一声“喀嚓”声，暗室的门便打开了。 顾茗从天明的手中取过那支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向里走去。 一直走到了最里面，她也看到了那张华丽的床。 其实两辈子为人，这个暗室，她也是第一次进来。难怪姚氏气成那个样子，果然，这房间布置得也太温馨了不说，更加重yào 的，是它是按照“夫妻成亲”的规矩布置的！ 真是想不到，事事特别讲规矩的顾望，在这私下里，却是如此的不讲规矩。当然了，也可以理解成，他对姚氏非常的不满…… 第380章 有疾名眼生 “十四娘，书在这里吗？”顾茗身后的阴影里，天明提心吊胆地问道。 想了很久，虽然还是很害pà ，但是天明仍然毅然地走了进来。 十四娘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呢！ 虽然他对自己说，是怕十四娘遇到老鼠什么的，吓得失手将手中的烛火扔掉，引起事故出来……但是，他明明知dào 的，藏书楼里面怎么可能有老鼠这样的玩意？ 要是有那东西，那书早就被啃了吧？ “果然在这里！”顾茗举着蜡烛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的书架上搜寻着，果然找到了。 其实，这个房间，顾望也不一定就真的全是用来玩丫头的吧？也许，他还真在这里面看书呢！ 玩丫头，也许只是偶尔？ 总之，顾茗从书架上取下了那本书，发xiàn 这本书翻得还挺勤快的。而书架上，还有不少的书，都有时常翻动的痕迹。 既然爹爹常看的书，那她便不敢拿出去了。虽然有点厚实，但是，加快点速度，一定能够看完的。 拿着书就出来了，顾茗认真地翻找起来。 “东海有岛名无名，上有百姓二三百户，生活悠闲自在……”突然，她读到了一段描述。 怎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顾茗定了定神，记起了让自己猛然醒来的那个梦。 那个梦里，那个书生说，他要去蓬莱。 可是世人都知dào ，蓬莱仙岛，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去的地方……或者说，是一个根本就不存zài 的地方。 那么，最后，他去了哪里？ 蓬莱仙岛，传说中在东海附近。而这一段，描写的，正是东海附近的一个小岛…… 难道说，那个顾家的先祖，费尽心思之后到达的地方，就是这个无名之岛？ 而这个叫无名的小岛，它上面，又有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梦到？到底是为什么…… “岛上有人，有疾名眼生。其症不能识人，虽父母兄弟，亦不能识也……”突然间，她就看到了这行小小的一行字。 真的只是一行字罢了。 但是，顾茗的心却是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再也顾不上会被顾望发xiàn 了，顾茗将这页书纸折了一角，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面色严肃地对天明说道：“我要借这书一用……白天会给你送来。” 天明虽然不知dào 为什么，但是仍然坚毅地点了点头。 顾茗匆匆又回到了余容院，叫醒了丁香，便一起打开了地道，走了进去。 从地道出来，她又与丁香一起坐上了马车，向余商的院子赶去。 金菊则已经得到了消息，也匆匆地收拾好自己，安排人手，一边要去花园里继xù 学习，一边还要替十四娘想个请假的完美借口来，好让一向严厉到极点极少会同意请假的翟婆子答yīng 下来。 余商一向起得很早。他从小在宫里就养成了很好的习惯，早上很早起来，锻炼身体。 虽然皇后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因为皇后自己并没有生育过，又是从奶娃娃开始就带他了，所以，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就算比不得真zhèng 的母子亲密，但是对他的关心，也是真心实意的。 而且，皇后一族也有他们的想法。如果他能够顺利继位，那么，生母早逝、母族凋零的他，自然会偏向后族。这样，后族的荣耀，又能再延续几十年。 可是偏偏…… 幸好他们还没有一个人知dào 。如果慕容一族知dào ，他们尽lì 培养的继承人，其实有个这样大的缺陷的话，可能都不用他的那些兄弟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将自己处置了，然后再去向他的兄弟们示好吧？ 余商冷笑着。 就算自己想要放qì 这个争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昨天他说得那么轻松，只是因为不想让余商还有十四娘替他多担心罢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半点也不能解决问题好吧…… “余大公子！余商！余商！”余商才将一套五禽戏做完，感觉自己身上热腾腾地开始早汗，突然，大门口有人大声地叫唤起来。 这是什么人，这么早就来串门？余商愕然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还很厚，东边虽然已经有了隐隐的红色，但是距离日出，还是有一小会儿的。 这个时候，公鸡都还未打鸣呢！ “大哥？”余钦听到动静，只穿着一件中衣，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愕然问余商道。 余商皱眉，说道：“我听声音，像是十四娘来了……你赶紧去换衣。” 余钦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去换衣裳去了。 余商长长吸了口气，走过去开门。虽然不知dào 她这么早过来是什么事，但是，肯定是有极重yào 的事情的，不然，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么一趟的。 “余大公子，我这里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顾茗一脸兴奋，对余商说道。 余商点点头，让她们两个人进来，这才关上了门，将顾茗请进了书房。 耳尖已经点上了蜡烛，将房间里照得明晃晃的。顾茗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书——其实叫手稿更合适一些，这上面的字迹，都还是顾振之先祖亲手写的。 “这是什么？”余商问道，接了过来。 “这是顾家祖上一个名振之、字弘祖、号霞客的先祖所做的一本游记。”顾茗介shào 道。 见余商并没有太重视的样子，她又有些急。 也是，这世间，游记类的书多了去了，但是真zhèng 有价值的，却是极少极少。 但是顾家先祖这一本，却是绝对有价值的。 “我家这个先祖，明明有文才，却不喜读书，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走遍全国名山大川，并且很多非常偏僻、少有人踏足之地，他都有亲身前往，并记下详细描述……”她一边介shào 着，一边翻到了她做下记号的那一页。 “这个地方，这个先祖，他记下那处有个人，得了种病，叫做‘眼生症’，连父母兄弟亦不能认……”她指着那处给余商看。 “哪里？”余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的身后，余钦兴奋地叫了起来。 他才换了衣裳出来见顾茗，没有料到，就听到一个这样的好消息。 这怎么能叫他不兴奋？ 第381章 可恶的翟婆子 “十四娘起床了没有？”芷汀顶头一头的雾水跑进了院子，兴冲冲地说道，“要是还没有起来，叫她起来，我有很重yào 的事……” “十四娘不在，已经走了。”金菊听到声音，赶紧从房间里出来，“芷汀姐姐，十四娘今天起得特别早……” 现在？芷汀抬头，奇怪的看了看天。天空不过是刚泛白而已，启明星还挂在天上呢。 难道是姚氏又开始折腾人？不会吧，她要折腾人，十四娘也不会配合她的呀。 现在的十四娘，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了。她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可是别人却更别想再来欺负她。 “金菊妹子，十四娘是去了哪里了？”芷汀觉得应该不在魏紫院。那就奇怪了，十四娘能去哪里？ 金菊不说话，只拿眼睛向外面瞟了瞟。 芷汀知dào 她为人特别谨慎，也不在意，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dào 了。 既然十四娘不在，管事的丁香也不在，那么，这事，还是等十四娘回来再说了。 而且，自己跑了一整晚，才终于找到人，可是累坏了…… 嗯，还是先睡觉去吧！ 虽然有点迟，但是时机却是正好……芷汀躺在床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要是再迟一会儿，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啊！ 幸好赶上了…… “你来得可真及时。”顾茗笑着打趣余钦道，“你来看看，我这个先祖的笔记，有没有一点价值？” 余商很认真地将整本笔记都翻看了一遍，闻言点头说道：“这是你先祖的笔记？怎么是手抄的？” “因为没有出书啊，这是他在旅行过程中的手记。”顾茗回答道。 与现在的顾家不同，几十年前的顾家，还是出过一些很了不起的人才的。就比如说这个笔记的作者，顾振之叔祖。 只是可惜得很，旅途生活太过艰苦，他很年轻就去世了。 “这本笔记，比现在坊间一般的游记要精妙得多，值得出书。”余商口气很肯定地说道。 他将手中厚厚的手写本递给了余钦。 余钦接过，却没有像余商那么淡定。他急问顾茗：“你说的那条笔记在哪里？” “这里。”顾茗接过书，找到那页，指给他看。 余钦几乎想将那一二十个字吃到肚子里去，眼睛一眨不眨地使劲盯着，一直盯着。 将这几个字看了又看，一直到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他才对余商说道：“大哥！咱们一起去看看！” 虽然不是直接有治病的消息，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哥这个病，都找不到同样的患者。 这种感觉，不止是孤独，更加的寂寞，无助。 而且，既然这么多年前就有人得过这病，也许，当地有名医，已经研究出治法来了呢？ 对！一定要去看看才好！ 余商只是沉吟，并没有说什么。 “大哥！你说说！”余钦不满yì 地嚷了赶来。 余商没有说话，顾茗却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个线索，并不真的是治病的方法。 还有，这个消息已经几十年了，笔记里记的那个人，是活还是死，也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事情了。 就这样一时头脑冲动跑过去，收获的，很可能只有再一次的失望吧？ 她斟酌一下话语，才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么，稍微再等等也无妨。” “等多久？”余钦皱起眉头。 “先做些准bèi 再说吧。”余商叹了口气，又按下了一脸激动的余钦，“这次，你听我安排……” 顾茗突然心中一动，记起一事。 “半年时间如何？再等半年，我跟你们一起去。”顾茗说道。 余钦两人愕然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一起去。 “我这个叔祖当年既然记下了这事，说明，他肯定是认识这个人的。”顾茗分析道，“像这样的人，肯定是很难接受陌生人的……” 而她是当年那个书生的后人，肯定比别的人，要更容易的让他接受一些。 当然前提是，那个人还活着。 而如果他已经死了，那只怕就会是白跑一趟了。 但是，再白费力qì ，这一趟，也还是要去的。 余钦将视线投向余商，余商沉默地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们就等你半年。如果你半年后你走不成，那我们也不会等你。”余商说道。 顾茗很郑重地答yīng 了下来。 回到余容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也不知dào 金菊请假的事如何，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她也没有办法再去花园了。 明天一起将今天的课补上好了。 她却不知dào ，这个时候，花园里只有余容院的几个丫头还在那里认真的练习着，其余人，竟然都不在…… “娘亲！娘亲！你一定要救救女儿啊，那个老乞婆，她快要将女儿折腾死了啊！”魏紫院里，顾茗抱着姚氏的大腿，嚎啕大哭，“十六你说是不是？十四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天她说不舒服，人都没有来，叫了个丫头来请假，那个老乞婆也答yīng 了！” 她的身后，是沉默着的顾荞。 “此话当真？”姚氏闻言大怒。 一直以来，看着十娘受了这么大的苦头，她用学本事总是要吃苦的这个理由来劝说着自己，并不去插手翟婆子那里的事。 可是如果学习刻苦的并没有学到什么真东西，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反而进步神速呢？ 更不说她的十娘，想休息一下，那个老乞婆都不同意；而十四娘说请假就请假…… 这叫她万分的怀疑这个翟婆子的险恶用心！ 也许，是自己那个了不起的嫡姐，给自己出的恶招吧！ “娘亲，十娘说的没错。”顾荞声音小小地说道。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精神。这么多天，一天这么长时间的练习，怎么可能不累？ 而且她还这么小，偏偏因为要强，事事想要做到最好，晚上回到自己院子了，还练习不缀…… 所以，她的身体，也其实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么可恶……”姚氏恨恨地捏住了拳头。 第382章 离开与到来 “你们学得很好。”花园里，翟婆子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来，夸奖着她面前正向她奉茶的腊梅。 腊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得到这个翟婆子的夸奖呢！ 虽然她们余容院的人，都是真心学习的，从来没有像十娘那样，怨言满腹。可是翟婆子日常总是板着一张脸，除了十四娘外，她对谁也没有个笑样子，自然是让人打心底里害pà 的。 而今天却是很奇怪，她竟然夸自己了呢！ 腊梅自己知dào 自己的本事，她觉得虽然认真，但是比起不管教的是什么，都一学就会的十四娘，她可真的是差太远了。勉强也就说得上差不多罢了。 她也从来没有奢求过得到翟婆子的夸奖！ 不止是腊梅，在场的其余几个小丫头，也都非常的奇怪，只是没有人说出来。 似乎看出了眼前小丫头们心底的疑惑，翟婆子苦笑一声，向她们解释起来：“也许今次，就是老婆子我最后一次教你们了……虽然课程只完成了一半，但是你们以后也不会进宫，就这段时间我教的这些，也尽够你们用了。以后自己要好好练习才是，明白吗？” “婆婆，您要去哪里？”虽然一直因为翟婆子太过严厉的性格而难生亲近，可是现在听到她说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次的上课本了，丫头们纷纷都不舍地叫了起来。 翟婆子脸上露出一丝伤感来：“我这一辈子，有几个你们这样的好学生，已经很知足了。不管是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你们就不要再细打听了。” 不管怎么说，她并不是汝南顾家的人，如果主家要她回去，她自然是要回去的。 小丫头们的情绪都伤感起来，有几个还难过地擦起了眼泪。 翟婆子非常欣慰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小姑娘。她这辈子，不知dào 教了多少人规矩，可是，真zhèng 认真学习的却没有几个。更有甚者，将她当成了生死仇敌。 其实她这么严厉，只是为了她们好而已…… 不过，自己的良苦用心总算是有人能够理解，就算只是一群小丫头也好啊…… 这天下午，花园的教学就停了下来，据那几个看守花园子的健仆所言，一切都是夫人的主意。 但是主家的消息还没有传来，翟婆子也就只能厚着脸皮继xù 住了下来，等待着。 而顾茗却专程去翟婆子的住处拜访了一回。 姚氏明面上对翟婆子的一切都采用的是冷处理，但是私下里，却派了个办事利索的家仆，拿着她的信，匆匆便去了她大家的家里。 姚滴珠接到信，拆开看完，不由得冷笑：“果然，这个翟婆子是个人才！才多少点时间，她就将我那个好妹妹气得完全沉不住气了！” 虽然她的这个好妹妹这辈子已经被她完全比到了泥淖里，可是，能够再补踩几脚，她还是很乐意的。 谁叫当年当女儿的时候，自己吃了她不少的暗亏呢？ 不过，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心气再高，命运不济，也是白搭。 “既然翟婆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就派个人，去接她回来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功臣啊！若是有什么需yào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也就满足她吧……”姚滴珠看完了信，兴奋完了，将信扔到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她身边最得力的那个婆子，却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金妈妈，你知dào 我这个人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玩那种小把戏。”姚滴珠心情正好，不想跟这个装腔作势的婆子计较，提点她道。 那个婆子打了个哆嗦，赶紧站正。 她在夫人面前并不算得宠，不过翟婆子这个人在府里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很少，她就算一个，而且是夫人跟前的唯一一个。 现在她这样的事。自然便只能寻金婆子帮忙了。 金婆子看在翟婆子那个厚实的红包的份上，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向姚滴珠禀报道：“夫人，就是……翟婆子说这段时间在顾家被折腾得很惨，身心交瘁，想要……” “想要回家养老是不是？”姚滴珠懒懒地问道。 金婆子赶紧说道：“是的是的，她想回去养老。” 老东西倒是挺有自觉的！姚滴珠不由得笑了。如果不是她那个好妹妹要请人去教规矩，她早就已经打发这个翟婆子回家了。 性格讨厌得要死，根本就让人受不了。 “行，你操持了。不过人家在咱们府上做了这么多年的教养嬷嬷，不能让人家空手空脚地走……你就去库房挑几匹布、几锭银子，安排几桌饭吧。”姚滴珠说着，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 金婆子总算是松了大大地一口气。 饭也就罢了，肯给翟婆子送行的人肯定没有几个，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布匹与银子这里面可以动手脚的空间可是大了去了。 平常这样的好事，夫人很少会交给自己做呢…… 好好的侯府呆着，不是一样养老？偏偏要回去。翟婆子这个人啊，脑子就是有问题。她娘家那几个侄子，哪个靠得住？ 真zhèng 是古怪得很。 “十四娘，那个宅子已经收拾好了，沉香也已经住了进去。翟婆子来了信了，说很快就要到了……”芷汀轻声向顾茗汇报道。 以前明明决定了只在这里呆很短时间、完成任务了就回去的，可是没有想到，却是越呆时间越长了。 而且，她还呆得非常的自在，有些不想走的意思。 “很好。咱们很快也会搬过去的，你记得一定要收拾好……还有，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以后问翟婆子就是了。”顾茗吩咐芷汀道。 听说翟婆子要回去，她就马上打起了这个心思，专程跑到当时翟婆子住的那个三进的宅院去。 本来她还以为有些难度，没有想到的是，翟婆子却是很容易便答yīng 了下来。 她告sù 顾茗说道：“老婆子我一辈子没有成亲，没有自己的孩子。而那个主家……我这个性子有多讨厌，十四娘你也见识到了。除了十四娘，我是再没有遇到过能够忍受我这脾气的人了。” 所以，她很痛快地便答yīng 了顾茗的邀请。 而这个院子里，她并不是第一个入住的。在她到之前，一个老丫头，已经住了好多天了。 第383章 小小伎俩不足挂齿 顾茗没有说为什么她需yào 半年的时间，余钦与余商便也不问，只是给她机会，静静的等待半年。 而顾茗，比之前更低调了。以前她还隔三差五的去酒坊看看，去那几个店里转转，而现在，她将几个店面全部转到了顾朴、郑家大舅那几个人的名下。 而她自己，则已经做起了甩手掌柜。 姚氏的大姐新安排的婆子终于到啦！这个婆子姓文，跟整天死板着脸的翟婆子不同，文婆婆为人和蔼极了，逢人都是带笑脸。不管来人是什么身份，或者这姚氏顾蕊几人，或者体面的仆妇，或者是安装的粗使丫头，她都从来不给人脸色看。 结果还没有开始正式的上课，文婆子的人望，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翟婆子。 姚氏见这个文婆子知趣，观察几天，这才放下心来。她的那个大姐，总算是死心啦，安排了一个真zhèng 的教养婆婆过来？ 那就继xù 开始学习规矩吧？ 姚氏一声令下，将见人便笑眯眯的文婆子介shào 给了家里的女孩子。 与松了口气的顾苧不同，顾茗看着那婆子那笑眯眯的，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真zhèng 和气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教养嬷嬷？与认真踏实的翟婆子不一样，这个文婆子只怕是喜欢玩阴的。 不过，只要她学的好，什么样的婆婆，她都不怕。 文婆子便带着女孩子都去了花园里。 果然不出顾茗所料，刚一开始，文婆子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我听翟婆子说过，你学的可是好极啦，如果不是翟婆子身体不好，回家修养，我看你可是能够继承她的衣钵啊。”王婆儿子皮笑肉不笑的对顾敏说道。 “婆婆笑话了，十四娘哪有您说的那么好，都是翟婆子喜欢我，所以才夸奖的我多一点。”顾茗谦虚地说的，“真zhèng 学的踏实的是我的十姐，翟婆子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可是最多，每一个动作都要认真的抠。不信您考考他，你就知dào 我说的不假啦。” 文婆子来上课之前早就打听过顾家姑娘们的进度，顾茗这话，她当然不信了。 本来他是打算好好的考考顾茗，好好的刁难她一番的，没有想到顾茗的嘴这么巧，见她的路完全堵住啦。 如果只考顾茗不考lǜ 顾蕊，那叫人怎么看她。不管怎么说，她是教养嬷嬷。要是做的太明显，以后她的工作就难做了。 “很好很好，没有想到翟婆婆还给我打了一个好基础呢。”文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算了，今天咱们先上新课吧，过段时间了再考你们。” 丁香在一旁别别嘴，这个文婆子，表面笑的和蔼，私下却是想要为难十四娘。没有想到，十四娘扯进了十娘后，她就马上偃旗息鼓。 像这样的人，能跟她学到什么东西呀？丁香很鄙夷。 文婆子开口说上课，这个时候好像才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那十来个小丫头，愕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她来顾府也有好多天了，翟婆子教学的情况，她打听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现在却在装傻。 很明显，她不想教卑贱的丫头。 腊梅等人的脸，马上就涨的通红。以前他们跟着翟婆子学的时候，翟婆子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反而一视同仁，很认真的教他们。 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婆子却是这样的态度。 顾茗似笑非笑的看着文婆子，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她们来送我的。” “哦，十四娘，这不是你自己家吗，难道是怕挨打？”文婆嘲笑顾茗道。 “挨打倒不至于，就怕有的人狗眼瞧人低，结果做下蠢事。”顾茗收敛了笑容，冷冷的说道。 文婆子两眼一瞪，那笑容再也挂不住，终于被从脸上撕下。 “十四娘果然名不虚传，老婆子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到底有些什么好本事。”她再也笑不出来啦，阴森森的说道。 顾茗只是冷冷一笑，不再搭理她。 文婆子的目光，有如阴冷的毒蛇，恨恨的盯了了顾茗半晌，终于移开了视线，冷冷的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学习，果然，顾茗遭到了重点对待。 同一个动作，顾茗明明做的比别人规范，但是文婆子就是不满yì ，一遍一遍的让她重做，所有的人都歇下来了，只有顾茗还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做。 顾蕊站在一旁看着顾茗累的汗流浃背的样子，心里乐极了。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一记起在翟婆子手上****的要死要活的，顾蕊就恨得咬牙切齿。 可惜啊，那个翟婆子是大姨家的人，她动弹她不得。不然，她真想要好好的收拾收拾她，让她也享shòu 那要死要活的滋味儿。 不过现在看到顾茗这惨样，她也觉得大大的解了气了。 看着顾茗累得脸色通红，顾蕊娇滴滴的扭到了文婆子面前，如黄莺出谷般的娇嫩声音说道:“文婆婆，今天太阳真大，我晒得头好晕啊，想先回家休息休息。” 文婆子眼底闪过鄙夷的光芒，这家里什么规矩呀，嫡庶不清，尊卑不分，还是什么书香世家呢！ 不过她的鄙夷很好的收了起来，拿出一张笑眯眯的脸，对着顾蕊，和声说道:“十娘呀，不舒服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学的快，多休息一下是应该的。” 顾蕊娇滴滴的扭着身子，特意从顾茗的身边经过，得yì 的撇了她一眼。 顾茗却是眼都不带瞅一下，让她非常失望。 不过顾蕊并没有真的离开，只是躲到了阴凉地方，搬了把凳子坐下，笑嘻嘻的看着文婆子训顾茗。后来觉得无聊了，还让丫头带了点心茶水过来，一边吃一边看，跟看戏一样，不时笑出声来。 余容院的几个丫头挤在墙角，恨恨地瞪着他。 文婆子起先可带劲儿，可是到后来，也就无聊了。顾茗的动作，仪态，包括表情，半点儿瑕疵，都找不出来。 她要绞尽脑汁才能找出点细微之处，责怪顾茗。 到后来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供指责的地方了啦！ “今天算了，到此为止！”我们婆子怒气冲冲的说道，“明天那些无关的人再也不能来了，我这里不允许任何无关人等那个参观！” 丁香几个赶紧冲上去扶住了顾茗。 “十四娘，你有没有怎么样？”她焦急地问道。 这能算什么呢，她上辈子，什么苦没有吃过？ 想用这样的伎俩来折磨她，都打错主意啦！ 第384章 小姐院风波 文婆子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治治顾茗，并且还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去想治她的法子。 可是第二天，她就傻了眼。 顾茗没有来。 余容院来的那个丫头冷冷地说，十四娘病倒了，而且病得很厉害。不排除是因为昨天太过劳累才病倒的，一切要等汝南名医杨大夫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这话的意思，这个黑锅，她是背定了？文婆婆气得浑身直发抖。 突然，她记起了来的时候，夫人跟她说的话。 夫人的这个妹妹，一向最会装样子了。所以，一定要小心，别被她利用了当枪使。 只是她刚来的时候，承shòu了姚氏的热情款待不说，收她的好处也是收得手都软了，这才答yīng 替她收拾收拾这个丫头。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丫头……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啊。完全不是姚氏跟她所说的，一个略微顽劣一些的小姑娘。 也许，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呢……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真是要好好算计一番才是啊…… “老爷，奴婢想七娘了，这么长时间了，自从她上了楼，奴婢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一眼，抱过她一下……”江姨娘一边给顾望捶着肩膀，一边擦着眼泪。却是开始算计起这事来了。 现在后宅看上去还是姚氏高高在上，但是事实上，她的位置，早就已经在顾茗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了。 如果放在以前，江姨娘是绝对不敢做这事的，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她也就壮起了胆子。 顾茑说得对，夫人那样的人，一心巴结也没有什么好处，有时候，还不如略微显露显露出自己的本事出来。这样，也许她还会更重视一些。 顾望没有太在意，他一边翻着手中的那本书，一边随口说道：“实在是想得厉害……那你就跟夫人说一声，哪天接七娘下来转一圈吧。只要不出小姐院，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说起来，七娘虽然只是一个老实巴结的庶女，总归也是他亲生的嘛！ 稍微放放风，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江姨娘闻言大喜，急忙跪下向顾望磕了个响头，就急急地跑出去了。 顾望也没有在意，淡淡一笑，这个江姨娘，听说有希望见女儿了，竟然开心成这个样子。 “去跟七娘说，老爷答yīng 了，她可以下来了。”江姨娘对一个丫头说道。她站在在小姐院的院子里，左看右看，都觉得这里实在是太小了。一楼一共才三个正房间，现在全部都有人了。 二楼到是还有两个空的，可是她费尽心思才将女儿弄下来，怎么舍得她再上去？ “七娘，你以后跟姨娘住吧。”江姨娘看着女儿，眼泪花花的。 顾苗快有一年没有下过地了，听说是父亲特地开恩放她下来走一走，本来还很开心的。现在听姨娘这么一说，顿时一愣。 “夫人……夫人怎么会同意？”顾苗愕然问道。 “有十四娘在那里拉住她的注意力，她哪里还管得了这边？”江姨娘笑着说道，又落下泪来，“都怪姨娘没有想明白。如果早点想通了，那岂不是可以早点让我乖囡下楼？” 整天关在楼上，跟坐牢似的，这种日子可是不好过！ 顾苗赶紧说道：“女儿不怪娘！” 顾茑也撒娇道：“姨娘，我也不想住这里，地方又小又破，十一那个贱婢还整天找事。十五又是整天阴沉沉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的好的，你们两个人，都住到姨娘的院子里去。”江姨娘的院子虽然也不大，但是挤挤腾两个房间还是勉强能够腾出来的。 她便满口都答yīng 下来。 她想得没有错，姚氏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从顾茗那里搞到那几个契书，偏偏她又害pà 顾茗。在这样纠结的情况下，她哪里还有精力去关注几个庶女住在哪里？ 何姨娘董姨娘几个也不吭声，躲在一旁等了几天，见姚氏根本就半点都不知情的样子，心中暗喜，也赶紧将自己的女儿都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母女几个亲亲热热地住到一起。 姚氏顾不着这事，而顾望一般情况下不管后院的事，所以，都过了一个月了，竟然没有人知dào 。 直到这天，顾蕊看到顾茗再一次请假，而文婆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气得直接冲文婆子嚷了声：“我也不学了！” 然后就冲了出去。 文婆子似乎打定主意不参与到顾家后院的家事里去了。 她一走，文婆子也拉着脸，走人了。 顾茑顾苧几个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人。 顾蕊气得在府里乱转，走着走着，从小姐院前经过。 咦，这是个好办法啊！顾蕊突然眼睛一亮，拉上九娘去余容院闹事去！ 她一个人还是有些怕顾茗，不太敢去。不过如果拉上几个倒霉蛋当垫脚石，那就没有问题了。 刚才顾茑几个回来，她也是看见了的。于是便兴冲冲地进了小姐院。 只是，为什么小姐院这么安静？不应该啊，四个人再加上丫头，十好几个人呢，怎么能安静成这个样子？ 难道都没有回来？ 她抬起头就冲着楼上嚷了起来：“七娘！七娘！你在不在？” 她是想问七娘见到九娘回来没有。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么大声叫了这么久，楼上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奇了怪了，人去哪里了？ 顾蕊虽然不太聪明，可是蠢人有蠢人的好处。比如说她现在，就直接冲上了楼去。 结果，房间里没有人。甚至，连物件都没有了。 就算人暂时离开了，可是连被褥都不见了，那就肯定是有问题了。 顾蕊发xiàn 不对劲，咚咚咚地下了楼，又跑到了顾茑顾苧几个人的房间里去看。 一样的，什么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 她们这是去了哪里？明明今天早上还见到她们几个人了啊…… 这是去哪里了？ 顾蕊惊呆了，站在院子里，不知dào 该怎么才好。 “十娘……”突然，从院门处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顾蕊急急扭头，终于看到了一个瘦小的丫头惊恐地站在院门口，睁着大大的眼睛，害pà 地看着她，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 “人呢？”顾蕊怒问道。 那个丫头咬了咬牙，转身就跑掉了。 “别跑！你给我停下！”顾蕊怒了，马上追了上去。 只是她哪里追得上一个灵活的小丫头？没有多久，就被绕得丢了人。 她站在走廊上停了半晌，才想明白，这事，她应该去找娘亲。 应该由她来处置。 第386章 节外生枝 “加油！加油！用力点，再用力！”前院里，一派热闹，两队下人们正在拔河，周围还有好些人在给她们喊加油，热闹极了。 檀香悄悄地走了进来。 姚氏一直留意门口，终于见到檀香进来，眼睛一亮，赶紧上前，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样，她们什么时候来？” 檀香摇摇头，无力地说道：“十四娘说她们正在煮东西，走不开。” 无缘无故地突然煮什么东西？姚氏真的开始觉得，三哥说得没有错，自己的魏紫院里，一定有十四娘的眼线。 “是不是你偷偷报的信？”姚氏恶狠狠地拿眼瞪着檀香，说道。 檀香一惊，吓得浑身哆嗦起来，立马就跪到了地上。 “夫人，奴婢是什么人，您可以去问十六娘……十六娘一定知dào 奴婢可靠不可靠……”一边说着，一边开动脑筋用力想。 难道今天是木香去报信啦？在她看来，这个通风报信的人，非木香莫属。 她与木香有过约定，前事不再论，以后，两个人各凭本事。 就是说，如果以后木香通风报信被她发xiàn 的话，她是可以告sù 姚氏或者是十六娘的。 而这，木香不得再计较。 所以今天这事，檀香一直盯着木香。可是，木香并没有离开过啊？ 那到底是谁？ 姚氏恨恨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向她说道：“你不要以为哄过了十六，就万事大吉。她年纪还小，容易受你们蒙蔽。这次，我就信了你了，可是，要是下次你再落到我手里……” 她咬牙看了跪着的檀香一阵，转身重新走到了顾望的身边，脸色已经重新变得平和起来。 “十四娘那个孩子，自己带着丫头不知dào 在做什么点心呢！十四娘的手巧是出了名的，妾身现在还记得去年重阳节的时候，她酿的那个桂花酒，味道真是香……老爷，不如一会儿，咱们举行一个家宴吧？正好妾身收到三哥的信，今天中午应该能赶到……”姚氏笑着，用很平常的聊天口气，对顾望说道。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反正姚氏这次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将这事解决。 顾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乐呵了。虽然姚氏的那个三哥他不怎么喜欢，姚家是商贾之家，重利那是难免。但是像那个姚卜通那样，看人只盯着钱的人，还是不多。 每次跟姚卜通见面，顾望都有一种自己浑身上下总共值多少钱，都被他看透的感觉不说，本来就不喜欢他，偏偏姚卜通还有一种顾家占了他姚家便宜的优越感。 明明只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子，在他面前却是如此嚣张，也难怪顾望一直不喜欢他了。 不过今天高兴，就随便敷衍一下姚卜通好了。 顾望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姚氏终于松了口气，叫了自己现在最最信任的容婆婆去通知姚卜通。 为了防止被发xiàn ，姚卜通每次来都没有住过顾家的院子，而是住在隔了几条街的客栈里。 容婆婆悄悄地离去，没有人知dào 。 前院的游戏终于结束了，顾望心满yì 足，看看时间，也不算早了，问姚氏宴席准bèi 得怎么样了。 “人到齐了，马上就可以开始。”姚氏笑眯眯地对顾望说道。 顾望很满yì ，又记起刚才姚氏说过的话。上次十四娘做的桂花酒味道那么好，那么这次她做的点心，不知dào 怎么样? 顾家女孩子虽然不少，可是厨艺好的却只有十四娘一个。自然，他也是很期待的。 “走，都去余容院看看去。”说起来，十四娘搬到余容院这么久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没有踏足过一步呢。 女儿大了，就是有点尴尬。 从小姐院经过的时候，顾望记起上次江姨娘说的话，不由得怜悯起这个现在家中最大的女儿来。又兴致勃勃地对姚氏说道：“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不如，让七娘也下楼来，一起去余容院试试十四娘的手艺吧……只要宴会前回来就是了。” 姚氏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这个十三岁上楼的规矩，在姚家是没有的。不过顾家一向以书香门第自居，可着劲的折腾家里的女子…… 反正只要她生的几个孩子不受这气，她也就懒得去管。 顾望这么说，要是放在平常，她可能还会费点心思，给那明显是在顾望面前卖了乖的贱婢一个好kàn 。 但是今天嘛，她却是一门心思想去找顾茗的麻烦，也就顾不上这样的小事了。 可是跟在两个人后面的江姨娘与顾茑却是急坏了。 七娘现在哪里还在楼上？ 江姨娘赶紧挤上来，挤出一脸勉强的笑来，对顾望与姚氏说道：“哪里用得着麻烦夫人的人，奴婢上去叫一叫就是了。”一边又拼命给九娘使着眼色。 姚氏虽然有些奇怪，可是见顾望已经同意了，便也点头。 今天她的大事是余容院那边，其余的事情，她都不想多管，免得节外生枝。 没有想到的是，突然顾蕊大声地叫了起来：“娘亲！爹爹！小姐院没有人！半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怎么回事？顾望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怎么回事，详细点说！”顾望的脸色臭得跟锅底一般，向顾蕊喝道。 顾蕊赶紧说了起来：“今天早些时候，女儿我打算找人玩，可是到了小姐院一看，根本没有半个人不说，所有的房间都空了，被褥什么的，全部都不见了……” “十娘啊，这话可不敢乱说啊……”江姨娘慌了，赶紧打断顾蕊的话道。 倒是何姨娘与十一娘、董姨娘与十五娘几个人，平静得很，一点异样都没有。 “进去看看！”顾望看着自己的丫头海棠，对她说道。 姚氏沉着脸，却没有作声。 虽然顾蕊的插嘴可能会坏了她的大事，可是对这个月一向疼到心尖尖里的大女儿，她也开不了口去责骂她。 过一会儿，海棠从小姐院出来，对一众还在门外等着的人道：“小姐院里面……十一娘、十五娘的房间有住人的痕迹。”至于她没有说的那两个，在场人当然也听得懂，就是没有住人的痕迹了。 什么意思？江姨娘猛地抬头看向何姨娘董姨娘。明明之后看着她们搬出去的，怎么现在一查，她们的人还在里面住？ 怎么可能？ 顾望皱眉，看着江姨娘，说道：“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让两个女儿搬出了小姐院？” 江姨娘急了，突然记起一事，便当做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抓住：“老爷！老爷！奴婢跟您提过这事啊！” 第385章 不接你的招 顾蕊才赶到魏紫院，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争吵声。 有一个男人，娘亲的房间里有一个男人，而且，他们还在争吵。 顾蕊头一热，就冲了进去，檀香几个丫头想上前来拦她，却没有拦住。 “你是谁……”突然他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叫道，“三舅？” 三舅怎么来了？ 姚卜通正与姚氏争得一塌糊涂。因为姚氏的没用，这事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进展，他已经再也等不及了。 “哦，十娘回来了？”看到顾蕊回来，他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又重新看向了姚氏，说道，“不知dào 你到底在害pà 什么……总之，这次，我不能再让你胡来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就为了这点事，他耽误的时间可是太长了。姚卜通所有的耐性都已经消失了，他再也不愿意听姚氏那拖延的话语。 今天来这里一趟，他就是向姚氏宣bù ，今天这事，他要亲手来做！ “三哥，不管怎么说，这里是顾家……”姚氏也憋屈，咬牙说道。 姚卜通冷笑一声，说道：“狗屁的顾家！要不是你当年出嫁时候带来的的嫁妆，他们顾家早就上街乞讨了！还轮得到现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他特别讨厌顾望这个人，总是端着他秀才老爷的架子，慢斯条理地说着话。 对自己，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 “三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顾家怎么了……”顾蕊不服气了，姚家几个舅舅对她一向普通，现在三舅又将她家贬得一文不值的，她当然不高兴了。 姚卜通冷哼了一声，斜眼瞅向姚氏。 姚氏尴尬了半晌，还是对顾蕊说道：“十娘，你先回去，娘亲有事再叫你……” 然后就将她哄出去了。 “你到底要怎么做，想好没有？”见姚氏终于将顾蕊轰走，姚卜通冷笑着问道。 她当然挑好了，不然，也不会将顾蕊轰走了。 “行，随便你！不过，你要小心，别被发xiàn 了……”姚氏一想起顾茗的手段，还是有些害pà ，再三地叮嘱道。 姚卜通不怎么耐烦地敷衍着：“好了好了，不会叫你在那个庶女面前难做的。” 姚氏被他气得面色通红，偏偏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想要去余容院翻找东西，那么第一件事，便是要先将余容院的人调出来了。 上次特别的方便，是因为顾茗那个贱婢，自己就将满院子人都弄去学什么规矩去了。 结果让她瞅了个空子，找了进去。 只是可惜，上次那个女神偷不靠谱，什么东西也没有找到。 但是这次，文婆子不愿意教那些丫头，她又用什么办法才能将这些人调走？ 姚氏为了难。 “不是马上就要三月三了，龙抬头嘛！你让各个院子的丫头们都出来一起玩个游戏不就成了？”见这个妹子笨成这个样子，姚卜通讥笑道。 姚氏叹了口气，也是没有旁的办法了，这样明显的计谋，也只能先拿来用了。 于是很快，这消息就在三房传开了。 芷汀有些不可思议地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你那个嫡母，竟然还没有死心？” “财帛动人心嘛。”顾茗没有在意。她的主要精力，早就没有放在姚氏身上了。 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姚氏就算是在这里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翻出什么东西出来！ 但是，她却并不愿意退步，老老实实将满院子人清空，让姚氏来这里翻！ 凭什么呀！ “你们谁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留下。今天，咱们做好吃的！”顾茗笑着对众丫头说道。 小丫头们虽然喜欢玩，可是更喜欢吃。尤其是十四娘有时候兴致特别好的时候，教她们做的那些点心，做法特别新奇不说，味道都特别特别的好吃。 一时间，一个都舍不得去前院玩。 姚氏看着身边的顾望笑呵呵的捏着胡子看着下面的小丫头们玩乐，慢慢地退了下去。 “三哥，不成，余容院的丫头一个都没有来。”姚氏找到了躲在她院子里的姚卜通，沉着脸对他说道。 姚卜通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简直是太失败了，被一个庶女捏在了手掌心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不来，你不能去催啊？多催几遍，装出要生气样子来，她没有理由还不来吧？就算她不怕你，在她父亲面前，她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吧？”姚卜通给她出了个好主意。 姚氏果然心动，于是再次回到了前院，也笑呵呵地陪着顾望，看着丫头们玩得都出了汗了。 “老爷，这样也怪好的，比宴会还好玩呢！要不，咱们家的孩子，也来一场？”姚氏给顾望出主意道。 顾望一想，这主意不错，便点头，让姚氏将人都叫出来。 其实旁的人都已经到了，唯一没有到的，只有顾茗而已。 也就是，去叫余容院的人来。 而余容院里，现在也是火热的一片。 “这个要先洗净。”顾茗一个一个地亲手教着几个丫头怎么处理那些胖乎乎的芸豆。 “接下来呢？”寒梅心急地问道。 她的动作最快，已经洗好了。 “接下来，放到锅里煮。要小心火候，可别煮干了或者是煮糊了。那样，味道就不正了，不能做点心了。”顾茗轻轻说道。 于是丫头们又赶紧将豆子往中间那个小灶上架的锅里倒去。 然后，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盯着锅，不时地揭开看看，生怕会糊。 “你们这个样子，今天不打算吃了？”顾茗觉得好笑，这些小馋猫！“煮东西的时候，别都揭盖，那样热气都跑没影了，怎么煮东西？” 小丫头们赶紧放下锅盖，不敢再揭它。可是又怕锅里的豆子会糊，一个个难受得屁股跟扎了针似的。 “接下来，咱们处理蜜豆吧。”顾茗笑着说道。 蜜豆是提前买好的，不过口感有点硬，所以要处理一下。 众丫头们齐上手，一颗一颗地将那琥珀色泽的蜜豆用干净的手分开。偶尔还有几个嘴馋的，偷偷地去舔手指。 顾茗只当做没有看到。 蜜豆处理好，那边锅也开了。 顾茗揭开盖，拿双长筷子轻轻搅了一搅，又挟起一颗看看，说道：“再煮一小会儿就好了……” 正在这时，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檀香站在门口，向着院子中的众人说道：“十四娘，老爷请您带人一起去前院，参加游戏。” 既然打定主意投靠顾荞，她便与顾茗保持起距离来。 顾茗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第387章 女子三从 “芸豆用凉水洗洗，然后将皮挤掉……”顾茗一边示范着，一边温柔地解说着。 她身边一大堆的丫头们，都学着她的样子，将变得更加白胖的芸豆上面的皮都挤了下来，扔掉。 等皮都剥完了，顾茗又取过旁边早就准bèi 好的一只粗瓷大碗，放了十几颗芸豆进去，然后拿起小小的棒槌轻柔地研磨了起来。 因为豆子已经煮得很烂了，所以，没有费什么力qì ，这些芸豆就被碾成了一堆粉末。不过顾茗便没有就此做罢，而是继xù 又碾了良久。 “这步一定要注意，功夫一定要到。不然，吃的时候吃到疙瘩了，就不美了。”顾茗向众丫头们解释道。 最后，顾茗又抓了把白糖放进去，小心地洒进了已经加工完毕的芸豆粉里，然后细细地又研磨了起来。 直到感觉不到一颗糖粒了，顾茗放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将粘稠的芸豆粉摊到了作点心用的细竹帘子上摆的那张糯米纸上，小心地将芸豆粉摆放得比糯米纸略小一点，再在上面铺上整理好的蜜豆。 然后，她慢慢地卷了起来。 一卷到底，她再拿起竹帘子，用力握了握，这才重新拆开。 刚才那些材料，便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一支芸豆卷了。 旁边不知dào 哪个丫头，看到那雪白的芸豆粉中夹着的微透明的蜜豆，已经馋嘴地重重咽了口口水。 “好了，是谁在咽口水？”顾茗笑眯眯地问道。 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是她没有忍住。 “来，试试味。”却不料，顾茗将那支才做好的芸豆卷放到了她的跟前。 寒梅吐吐舌头，兴奋地接过，轻轻咬上一口…… “好好吃啊！十四娘！又甜又软，还粉粉的，入口即化……大厨房的点心，从来也没有这么好吃的！”寒梅才吃了一口，就兴奋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叫了起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其实的小丫头们馋劲儿也上来了，都伸出手来，要将她手中剩下的那些抢走。 寒梅大叫着，拼命地护着食。 “好了好了，还有这么多材料呢，还怕没得吃？赶紧动手吧！”丁香拍着手，大声说道。 其余人都笑着应下来。 正纷纷忙碌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就好像是一个平静的池塘被人扔进了一颗小石子一般，余容院的欢乐，被人打断了。 所有人都扭头向来人望去。 来人，却是顾望的粗使丫头水草。她跑得有点急，站在门口，脸儿红红的不说，还喘着粗气。 “水草，有什么事？”丁香赶紧站了起来，招呼道。 她跟顾茗的时候最多，自然知dào 得清清楚楚，水草就是前段时间，十四娘在前院发展的眼线。十四娘希望消息灵通，各个院子都不能缺少这样的人。 只是今天水草来是做什么？难道还是因为夫人在打他们这里的主意不成？ “十四娘、十四娘！你们这里一点也不急，还在做点心呢，小姐院那里可是出了大事了！”水草跟着丁香进了屋，连口水都顾不得喝，就赶紧说道。 小姐院出事啦？顾茗并不惊奇。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谁被抓到了？”顾茗冷静地问道。 她的口气如此平和，让水草的心情也安定了不少。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上位者的态度，能很大的影响下面的人。而顾茗就好像是那块江心的磬石一声，再大的风浪，也不能让她动摇半点。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越来越多的人拜倒在了她的名下，或多或少地为她所用。 “是七娘与九娘。莲香亲自去检查的，发xiàn 她们两个人的房间里，连被褥都不见了。”水草在顾茗的影响下，语气也变得平稳多了。 “江姨娘有怎么说？”顾茗又问道。 看来董姨娘与何姨娘还是听了自己的劝。这样也好，不然，这样的事情上面出了差错，爹爹那里，可是不容易过关。 只是，顾家这个规矩，也真是不人性啊！当初要不是因为这点，她怎么会非要给自己谋个嫡女的身份？ 只是事情比她提前预计的还要顺利，这个嫡女身份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江姨娘说，她接七娘出来，老爷是答yīng 了的。”水草有些纳闷地回答道。 顾茗听了，只是冷笑。江姨娘是不是已经傻了，拿这样的话就想糊弄爹爹？爹爹虽然是有些书生气，一辈子也做不到世故，可是，他并不傻。 顾茗相信，江姨娘肯定跟顾望提起过这事，但是，也一定不是像现在所说的这个情况这样说的。 简单地说，她是想钻个空子。 不过，有江姨娘帮她生了个这么大的闹子，就是不知dào ，姚氏现在要怎么做？ 是先尽全力解决江姨娘那边的事，还是……转移话题，仍然将顾望的注意力挪到自己的身上？ “多谢水草了。这个包封你拿着，赶紧回去吧，别被人发xiàn 就不好了。”顾茗微笑着送走了水草，再次回到院子里。 “十四娘，怎么办？”丁香轻声问顾茗道，“咱们要不要去？” “不用管。”姚氏与江姨娘的麻烦事，她懒得去看热闹。 而小姐院门口，聚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 众人围成了一个略有些松垮的圈子，圈子的中间，则是顾望几个人。 顾望的脸色阴沉，盯着自己跟前抱成一团，活得死去活来的江姨娘母女三人。 “七娘，你回去你的房间吧。”顾苗今年就要出嫁，顾望不愿意再训她，免得她怨恨娘家，怨恨他这个父亲。嫁女是为了结亲，找个仇家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他只是让她搬回小姐院的二楼。 顾苗明明知dào 她一走，姨娘与妹妹就要倒霉，怎么肯？哭哭啼啼的，就是不愿意走。 顾望大喝一声：“女子三从为何？” 顾苗吓得一哆嗦，低头小声地背了起来：“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丧从子……” “我养你这么多年，让你回房间，你都不愿意，难道你的在家从父，便是如此从的不成？三从四德都做不到的女子，就算嫁得再好的名门，也只有给娘家门楣蒙羞的可能！如果你再不走，我就送你去家庵，一辈子不要再想嫁人！”顾望大声地喝斥道。 江姨娘听得顾望这么说，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赶紧推了被吓得整个人都傻了的顾苗一把，尖利地叫了起来：“你这个孩子！你爹爹叫你回去，你就赶紧回去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第388章 支开了 看着顾望似乎想要追究到底的样子，姚氏急得直跳脚。 她为了今天的事，可是筹划多时了。怎么可能因为江姨娘而坏了自己的好事？ 恨恨地盯了好惹事的江姨娘一眼，姚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来帮江姨娘说起好话来：“老爷，其实这事江姨娘曾经跟我提过一回，妾身也是考lǜ 到七娘出嫁在即，才答yīng 让她们母女几个人多多相处……老爷是不知dào ，女儿家跟你们男人家不同，这一嫁了人，想再见爹娘一面，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她说着说着，抬起袖子拭起眼角不存zài 的泪水来，感伤地说道：“自从嫁到顾家这一二十年，妾身回家见父母亲的次数，寥寥可数……有时候做梦都梦见我那爹娘，已经老得我都不再认识！” 她这话说得够漂亮，就连顾望都被她唬住了，半晌说不出来话。 一口气憋在心底半天，顾望才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既然夫人答yīng 过了的，那你哭个半天，却不说明是什么道理？算了算了，赶紧散了吧！” 江姨娘与顾茑顾苗向姚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赶紧爬起来，溜进了小姐院里。 给她们再大的胆子再厚的脸皮，她们也不敢再跟着顾望去余容院了。 看着江姨娘几个人溜进了小姐院，顾望的心底却很有些不是滋味。他斜眼觑了姚氏一眼，不满地哼了声。 他娶个妻子回来是做什么的？当然是替他管理家务、打理后院事务的。 可是没有想到，让她打理后院，她却管成了这么个混乱样子！甚至连要出嫁庶女不能下楼的规矩，也是随便地破了。 真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了！ 他今天最后的一点兴致也被败坏了。尤其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陪着姚卜通喝酒，他就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头有些不舒服，今天的宴会我就不参与了，反正也是你们姚家的人，你自己操持吧。”顾望说着，摆手就要离开。 姚氏急了，没有顾望当挡剑牌，十四娘会哂她？ 她只怕是连余容院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何况还要将满院子的人都支走了！ 怎么可能做得到！十四娘从来就不听她的！ “老爷，今天怎么说也是妾身娘家来了人，您要是不露一面，怎么……”姚氏向顾望露出一个求助的神情。 顾望却是冷淡地挪开了目光。 姚氏心底暗恨不已，却只好又重新劝说道：“老爷，也不知dào 十四娘在那里捣鼓了些什么，真的很是让人期待呢……” “哦，那就去看看吧。”顾望板得跟块铁板一样的脸终于松开了些，背着手，迈步向前走。 姚氏在后面咬了半天的牙，才终于迈着脚跟了上去。 顾望进了余容院的门，看着十来个青春无限的小姑娘们在那里做着小点心，叽叽叽喳喳喳的，热热闹闹，跟炸开了的锅子一样，这才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看到这里，姚氏心底不由得又是气苦。 其实顾茗早就看到门口站的那堆人了，也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顾望了。不过她当做没有看到，仍然认真地指点着丫头们做点心。 这些丫头们很多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点心的，第一次做这样的东西，难免有些笨手笨脚的，出了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纰漏。 顾望站在门口偷偷看了半天，才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十四娘，你这里很热闹啊……做的什么好东西啊？爹爹有面子试试味道吗？” “有的有的，爹爹，怎么也不会少了你的啊。”顾茗似乎这才发xiàn 他们来了一般，笑眯眯地迎上来，搀着顾望的胳膊，将他迎进了院子中间，“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做起来也是很容易的，不过胜在口感不错，吃多些也没有什么。爹爹你一会儿可以多吃一点哦。” 说着，她就捡了几块到小碟子里，端了上来。 顾蕊却是鼻孔朝天站着，似乎很鄙夷顾茗做的这些点心一样。 顾望笑眯眯地接过，正要捏块吃，却不料被姚氏赶了个先。她手快地捏了一声，放到嘴里，根本没有嚼就咽了下去，还拼命地夸奖道：“十四娘，你的手艺果然是不错！味道极好！今天你三舅来了，大厨房人手不够用，点心还没有做呢……不如你去大厨房露上一手，今天让你三舅也试试你的这种点心？” “现在这里的就够了。”顾茗懒洋洋地接口道。 姚氏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极力劝说道：“这个点心，就你刚才所说，又好做又好吃，你去大厨房露一手，让那几个厨娘也见识见识，真zhèng 的好点心应该是怎么做的。不然，一年上头，就知dào 拿个杏仁糕、桂花糕来糊弄人。” “你去吧，帮帮忙，也教教那几个手笨到没边的厨娘。”看来顾望也是对大厨房极不满yì 了。 可是偏偏，府里人不能用小厨房的规矩也是他一直在坚持着，所以，他只能咬着牙继xù 坚持着。 “行，爹爹你怎么说，十四就怎么做。”顾茗终于爽快地答yīng 了下来。 顾望也没有坐很久，吃了两块点心，就离开了。 然后顾茗便带着她的人，去了大厨房，开始张罗起做点心来。她决定了，既然姚氏的心意这么实诚，今天她就好好地做一锅点心，然后，全部送姚氏。 让她们母女几个，吃上个把月也吃不完！ 而她们这些人才离开，便有两个人从巷子里飞快地溜了出来。 “好了没有啊！”后面那个少女有些不满yì 地催促道。 前面那个人，赫然便是姚卜通！做为即将被热情款待的客人，他却不知dào 什么时候溜到了这里。 “好了好了，刚才我数过了，那个十四娘，将她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带走了。”姚卜通说着，走到了院门前，讥笑道：“还挺谨慎的，出门就锁门了。” “这锁好开。”那个女神偷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小的工具来，就要上前将锁捅开。 “等等！”姚卜通突然叫道。 第389章 女偷儿的保证 “慢点！”姚卜通突然叫住了女偷儿。 女偷儿有些不悦地回头问他：“又怎么了？不是你说的时间很紧吗？”害得她都没有来得及梳妆打扮就出来了。 现在磨磨蹭蹭的，是谁呀？ “让我先看看，那个十四娘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怕是有记号。”姚卜通凑上前，在锁上仔细地检查着。 女偷儿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说他什么。 姚卜通很认真地转着那把锁，上上下下地打量个没完。看了半天，才终于放下心来，说道：“没有什么问题。你动手吧……” 女偷儿翻了个大白眼。如果不是看他出的价格够高，这活难度又不大，她还真不愿意到这里来听她哆嗦。 一个当大老爷的，来计算妹妹膝下一个庶女……这样的事情，也亏得他做得出来。要是一般人，简直会臊得恨不得躲地缝里。 “慢着！”突然姚卜通又叫了起来，“这个，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女偷儿都要动手了，姚卜通突然又指着他突然发xiàn 的一个大发xiàn ，激动地叫了起来。 他就说了，像顾家十四娘这个狡猾如狐狸精一样的丫头，会这么放心大胆地锁了门就出去？ 女偷儿定眼看去，终于也看到了，锁头的上方一点，门缝里，挂着一根细细的毛发。 大概是从头上拽下来的吧？按道理说，这地方应该不会有头发的。但是呢，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女偷儿含含糊糊地说道：“可能吧……要不姚三爷，你将这个先拿下来？出来的时候，我保证按原样子给装上去。” 姚卜通兴奋得不得了，很小心地将那根非常细小的头发取了下来。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蠢妹妹总是输给一个庶女了，原来，她不够细心！ 说起细心来，姚家的人，谁有自己的心细呢？ 心底对着自己大大地夸赞了一番，姚卜通才满yì 地踏进了已经被女偷儿打开的院门。 只是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跨进来后，身后，两截头发飘然落下…… “上次我陪你妹妹进来时，发xiàn 那处，就是那处……那里，有一个地道。那地道里，肯定有秘密，可是你妹妹怎么也不信，所以到最后，才会一无所获。”一进院子，女偷儿就指着顾茗的房间，对姚卜通说道。 地道？姚卜通眼睛一亮。 一个小小的庶女，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院子里挖个地道，又通到哪里去？ 这里面，有很多秘密啊！ 也只有姚氏那个笨蛋，才会一点也不多想。 “去看看！”姚卜通兴致勃勃地走过去。 不过，这个房间也是锁着的。 姚卜通仍然盯着查了半天，最后又在某处很隐蔽的地方找到了一根头发，这才满yì 地取了下来，让女偷儿开锁。 他则将头发与刚才那根，小心地放到了一起。 “这根短些的是院门上的，这根长些的是这张房间门的。”姚卜通念叨着说道。 女偷儿一边忙活着，一边还抽空回头问了他一句：“如果再开几张门，都有放头发的话……你怎么办？” 姚卜通一愣，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出来。 突然他一低头，大力一拍大腿：“糟了！我忘记哪根头发是哪张门了！我刚才念的时候，你听见没有？” “我可没有细听。”女偷儿见自己闯了麻烦，吐了吐舌头，回头，再不敢多事。 姚卜通臊气半天，最后只能寄希望于顾茗自己也分不请哪根头发了。 不然，他还真搞不清。 更别说，一会儿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头发，叫他如何去分？ 算球，估计那个十四娘就算是再厉害，也认不出头发来！不管了！ 女偷儿凝神将自己手中那根细如头发丝般的开锁工具捅进了锁孔，慢慢地拧动着，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地倾听着从锁孔里传出来的声音。 这把锁换了，可是比上次的锁精细多了。就算是女偷儿，也只见过一次，而开，却是第一次。 一个庶女的卧室，深宅内院的，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女偷儿几乎敢肯定，这间房间里面一定有什么鬼怪了。不然，怎么会配个这么难开的锁来？ “怎么这么慢？”姚卜通一抬头，没有想到锁还没有开，而自己眼前的这个神偷，却是一脸的凝重，额角都冒出了汗珠来，有些不满地叫了起来。 女偷儿烦躁的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这把锁非常的复杂，开的时候就是费点事……你不能这么想想，这么贵的锁，里面的东西，肯定值钱。” 姚卜通一想也是，于是静下心来，安静地等着她。 女偷儿又凝神扭动起手中那根细细的工具来。不知dào 是什么材料所制而成，虽然很细，却非常的坚硬，而且还有极好的韧性。 这样的东西，估计就算是以“开锁”为生的职业中，也不会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的。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只听到一声轻轻地“嘀嗒”声，女偷儿顿时松了大大地一口气，站直了身子，说道：“锁开了。” 她这发xiàn ，自己这短短的一小会儿，竟然流了不少的汗。 “太好了，带我看看，那个地道在哪。”姚卜通已经可以断定，顾十四娘值钱的东西，只怕都藏在地道通向的地方了。 那么现在，他需yào 先找到地道的入口。 “在这个床下！”女偷儿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很笃定地对姚卜通说道，“上次我将床扒开过的，可是下面却全是土。我还想再多查看一会，可是那个夫人却不愿意……” “不用管她，活该她什么都得不到。”姚卜通不耐烦地说道，上前就将床扒开了，将上面的被褥全部掀到一边。 可是他马上也傻了眼：这下面，是土啊！ “这是空的？”姚卜通用手指敲了敲。可是，每处都发出了实心的声音。 没有空。 他愕然看向女偷儿，想看看她要如何解释。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偷儿面容有几分尴尬，“但是我可以保证，这里一定有个地道！” 第390章 芸豆卷 “找出来！”姚卜通本来是很怀疑女偷儿的看法的，毕竟他活这么大，也见识过不少的东西。虽然姚家不是大贵之家，可是大富还是算得上的。地道这样的东西，他也是见识过的。 就连姚家祖宅里，就有几条祖上挖的地道。 可是他马上就记起了姚氏的遭遇，于是强忍了下来，让女偷儿自己来证明。 女偷儿走上前，在床底的那块泥地上到处地敲了一遍。一般来说找地道，这敲击的功夫是第一项。 凡是有声音不对头的地方，肯定是有名堂的。 可是她将所有地方都敲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可能有名堂的东西。 这就很奇怪了。 可是她的感觉又偏偏告sù 她，这地方，应该有个地道的。 没有错，东西，应该都藏在那里面的。 “怎么样？发xiàn 点什么没有？”姚卜通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 女偷儿站了起来，又用力地在上面蹦了蹦。突然，她敏感地发xiàn 了一点不对劲。 “姚三爷，你过来，在上面蹦蹦，我在一旁瞅瞅……”她对姚卜通说道。 姚卜通愕然看着她，很是不悦。他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叫他蹦？这个小丫头还能不能做点靠谱的事情啊！ “这块地方有问题，蹦起来就能感觉到了。你蹦蹦，我好查看到底名堂如何。”女偷儿自信地说道。 她说呢，她明明觉得这里有地道，那么，这里就言有地道才对！ 姚卜通只好走上前，豁出面皮来，跟个小孩子一样，蹦达了起来。哼哼，要不是为了顾家十四娘的那些铺子，他会如此羞辱斯文？ “好了好了，别动了！”女偷儿突然推出手掌，大声地喝道。 姚卜通马上就停下来。 “就在这里！就是这里！”女偷儿指着地上一处对姚卜通说道：“你看看这里！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 姚卜通很老实的摇头：“没有。”不是很普通的一块地吗，没有见有什么异常啊！ “你去打碗水来。”女偷儿大赤赤地对姚卜通说道。 为了顾家十四娘的那些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日进斗金、金母鸡一般的几个商铺，姚卜通强行忍耐，真的出去，打了碗水进来。 女偷儿接过水，将水慢慢地倒在了她方才指向的那处。 姚卜通睁大了眼，果然，水很快地渗了下来。 一看就是有问题。 “我说了这里有地道，这里就一定会有地道的！只是顾家的这个十四娘比较谨慎，封地道的土比较厚实一点罢了。”女偷儿得yì 洋洋地说道。 姚卜通按捺不住兴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哦？”女偷儿也是愣了一愣，才咬牙说道，“挖！” “好的，挖！”姚卜通兴奋地叫了声。 “挖一勺芸豆泥，然后在糯米纸上铺平……”大厨房里，顾茗正在一步一步地教导起厨娘怎么做这个芸豆卷。 只是与刚才在余容院教自己小丫头们不同，这次，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又漂亮。可是一旁那几个伸长脖子想学的厨娘们，能够记住多少，做出来又是什么味，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种芸豆卷，原先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食品。但是在几年后，因为有一次皇后娘娘偶然的机会品尝到后，惊为天人。于是特地让宫中的侍卫们找到了做这个的那个小手艺人，重金买来了方子，教给了御厨。 然后每次这中大宴，皇后娘娘都要准bèi 这道点心。 既然皇后娘娘这么喜欢这道点心，那么，这些每日里闲得无聊的贵妇们，自然也是要跟进的。于是一时间，京城芸豆金贵。 顾茗自己不怎么受皇后娘娘待见，所以她一般懒得去在这样的事情上讨好巴结。只是她是真心喜欢吃过个点心，干脆自己学会做了，做给自己吃。 这也是上辈子她少有的几件替自己做的事情了。 “十四娘，小小年纪，如此能干，以后一定能够嫁个好夫君！”大厨房里几个厨娘，见顾茗已经停下了手，赶紧用力奉承起来。 这种芸豆卷，她们都有尝过味道，确实是非常的不错。不过人心都是阴暗的，她们总是担心顾茗没有尽心教，有关键的地方藏起来了，想要讨好了她，学到这一招。 没有人是傻的，这个芸豆卷味道这么好，学会了它，以后开家小点心铺都是够用的，又何必一辈子给人当奴才！ 其实顾茗还真没有藏着掖着什么。只是示范得比较快一点罢了。 “好了，我还有些事忙，今天府里要用的芸豆卷，各位就跟我的丫头们一起忙吧。”顾茗没有理会她们的马屁，笑着拍了拍手，对胡嫂子说道。 胡嫂子面色有些尴尬，可是顾茗要走，她也拖延不得，只好勉强笑着，提高音量说道：“十四娘啊，您今天可是帮了大忙，柜子里还有一些花生糕，是昨天晚上才做的，您带回房间去吃吧！也算是奴婢的一点谢意了！” 门口一道影子一晃，胡嫂子已经笑眯眯地拿了一小碟花生糕过来了，非要顾茗收下。 顾茗垂眸一看，不过只有三五块罢了，大概是她们自己吃剩下的。 她怎么看得上这样的东西，更何况是几个脏婆子吃剩下的？于是淡淡地拒绝了，叫上丁香，留下了旁人，回了余容院。 “怎么办，夫人可是让我们拖她至少一个时辰的。”许婆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胡嫂子不以为意地说道：“尽了力就好了……何况我已经通知那个丫头了。”方才她拖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只要夫人不是在抄余容院，那干什么都绰绰有余了。 然后，她的心思，就完全放到了手中的芸豆卷上了。 十四娘做的芸豆卷，也太简单了些，光放了点白糖，这怎么够？香料是半点都没有，吃起来不香啊！ 比如说，放些玫瑰香料，那不就是玫瑰味道的了？放些桂花糖，那就是桂花味道的了；或者，还可以放点她去年晒的金桔皮磨成的粉，那就是金桔味的；还有…… 她真是越想越美。这样一来，自己可是能够开发出好多的新品种来。 她却不知dào ，原先宫里的御厨们学会这个方子后，也是一个个发散思维，开创想象，做出无数的新口味出来。 宫里的材料那海了去了，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新品种，不下百种。摆了整整三个桌子才摆下，然后恭敬地请皇后娘娘来试味。 不过皇后娘娘只试了三种，就面不改色地命他们自己试吃。 于是那几个御厨苦着脸，将百多种奇奇怪怪口味的芸豆卷吃完后，最后认定，还是什么香料都不加的才最好吃。 于是后来，宫中摆宴，会做的，还是只有这种什么东西都不加的芸豆卷了。 第391章 谁的衣裳 顾茗带着丁香却并没有直接回余容院，中间分开了，她一个人绕到了前院。 “顾茗，你怎么来了，大厨房的几个厨娘，人老笨笨的，你不留下多教几遍，真的好吗？”姚氏看到顾茗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对顾茗说道。 顾茗理都不理她，直接对顾望说道：“爹爹，方才太忙忘记了，十四那里还有一些好东西，是特地为您准bèi 的……不如您现在跟女儿过去看看吧？” “什么东西这么神mì 啊，拿过来看不是一样吗？”顾蕊看不过意她的得yì 样，大声打击道。 顾茗却是笑着说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呢，费了很多心思，却是真的。爹爹，你去看看吧。说起来，除了方才，这么长时间，您都没有进过余容院呢。” 这话一说，顾望就坐不住了，感觉到屁股底下有针扎一样。而且今天姚氏几件事做得得都不好，让他看见她就觉得气闷。 倒不如去余容院里坐坐，等到宴会开始了再来前院好了。不然，自己本来就郁结于心，再见到姚卜通那个混蛋，一定会被气病的。 “好，去坐坐也好。”顾望说道。 姚氏有些着急。今天老爷是怎么了，怎么自己劝他吃个饭这么费劲，别人劝他却这么容易被说服？ 她有些担心起姚卜通来。虽然自己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她了，可是，也不知dào 来不来得及。 姚氏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干脆也跟了上去。真要发生些什么，自己在场，也好随时处置。 顾茗轻轻搀扶住顾望，一边说着一些贴心话儿，一边慢慢向前走。 顾望被她极为开心，又感觉到非常的熨帖。女儿故yì 讨他好，他怎么感觉不出来？只是，有这个心思，也是好的呀！ 像顾蕊一样，高兴时候，就整天撒娇；不如她意了，扯着嗓子就闹，一直要闹到如了她的意为止…… 这样做，小的时候还觉得蛮可爱，可是现在已经是说了亲的大姑娘了，还这样……就有些太不懂事了。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顾蕊了。 “咦，门怎么是开着的？”离余容院已经不远了，顾茗头一抬，愕然地叫了起来。 顾望也看到了。他的脸色有些沉，不过还是安慰顾茗道：“也许是你哪个丫头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门了……” 虽然很少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顾望自己也明白。 “不可能！这门是我看着锁的！”顾茗一口咬定，大步跑了进去。 “谁！谁在我房间里！快给我滚出来！”顾茗站在院子中间，大声地嚷了起来。 顾望听到声音，脸色更黑了。快步跟上来，果然，顾茗的房间的门，也是大开着。 房间里有人影闪动。顾茗冲动之下，就要闯进去，顾望赶紧拦住。 “还不知dào 是什么人呢！要是那些江湖大盗，你这么莽撞地闯进去，出了事了怎么办？”顾望批评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的时候，脑子也要多想想都是。” 顾茗只得按捺下来，心急如焚。 顾望则冷静地吩咐自己的丫头松香，赶紧去召集家里的家丁健仆还有壮妇来。 松香得了命令就要走，却被姚氏拦住了。 “不知dào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姚氏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却是在暗暗叫苦，自己这个三哥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走？ 还被正好堵了个正着？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尽量再拖延一阵，给他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哼，不知dào 怎么回事，后院里竟然闯进了毛贼，现在正在十四娘的房间里，也不知dào 在干嘛！”顾望冷冷地说道。 他一看到姚氏，说话的语气就变得有几分不耐起来。 姚氏顿了顿，才勉强说道：“也许是老爷眼花了，后院怎么会有毛贼呢？家贼还差不多。” “等会儿逮到人了，到底是毛贼还是家贼，不就清清楚楚了？”顾望说完，便扭回了头，不再理她。 姚氏再也拦不住松香，心中暗暗叫苦。 幸好召集人手前来也是要一阵的，应该还是有时间让三哥他们逃跑的。 “十四娘，奴婢去看看。”丁香站在顾茗的身后，轻声问道。 顾茗回头看看她，向她点点头。 丁香就直接向前走。 顾望看到了，叫她，丁香却并没有回头。顾望叫了几声也没有用，便也只好停了下来。 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希望能够吓到那几个小毛贼，不会动手伤人才好。 丁香轻轻走到了房间门口，突然便拽开了门，房间里面的景象，顿时一览无余，全部展现在站在院子当中的几人面前。 顾茗的房间里，被挖出一个很大的坑，泥土堆满半个房间。 “这是做什么？”顾茗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望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什么小毛贼，费了这么多心思到了顾家小姐的房间里，就是为了堀土的不成？ “丁香你好好kàn 看，人还在不在？”顾望大声对正往房间里走的丁香说道。 有姚氏那么起劲的拖延，人还能够在才怪呢。顾茗撇嘴，不过，她前面让丁香拦住了姚氏派出的通知姚卜通的那个小丫头，所以呢，姚卜通没有来得及将土铲回去，将房间收拾好。 这也是大功劳一件了。 丁香进了房间，仔细地搜索起来。 姚氏心中有鬼，一直提心吊胆的。不过，如果三哥还在房间里的话，现在丁香一定已经叫了起来了吧？ 她没有吭声，只能说明，房间里已经没有旁人了。 三哥还是及时逃出去了。姚氏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不一会儿，丁香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青色的裳子。 姚氏不怎么在意地瞥去，突然，她的全身都僵硬了。 这件裳子，怎么这么眼熟！ “禀老爷、十四娘，奴婢在房间里寻到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裳子。”丁香说着，将青色衣裳递了过来。 顾望接过抖了抖，脸皮抽了抽：这很明显，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衣裳！ 这是怎么回事，十四娘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成年男子的衣裳！ 第392章 顾望翻脸 “啊，我知dào 了，十四娘，没有想到，你才小小年纪，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顾家几代人的清誉，都被你丢光了！”也不知dào 是不是福至心灵，姚氏看到了顾荞冲她比划的那几个动作，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恶毒无比的话就从她口中脱口而出，将事情栽赃到了顾茗的身上。 顾茗那冷清的目光盯着她，朗声问道：“看来母亲只见到衣裳，便认出来这是何人的了？” “我哪里认得？只是有眼睛都能看出，这是男人衣裳。”姚氏心中发虚，却依然嘴硬地回答。 “闭嘴！”顾望恼怒地喝了声。这是什么好事么，嚷这么大声？ 虽然从女儿的房间里翻出件男子的衣裳确实挺可疑的，可是，十四娘才多大？还没有满十岁呢！ 他宁愿相信这衣裳是有人故yì 栽赃的，也不会相信，他最乖巧的这个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栽赃的这个人是谁，当然是现在跳得最厉害的姚氏最可疑了。 顾望的眸色深深，仔细地查看起自己手中这件衣裳起来。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虽然只是青色的服饰，可是这衣裳上面却有不少暗金色的元宝花，可以说是相当的华丽，相比之下，质地倒只是中档。也就是说，这件衣裳的主人，应该是个场面上的人，而且财力并不算雄厚的这种人。 所以，很可能会因为钱，而愿意配合姚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看这颜色，这个人年纪应该还不轻了，怎么说，也得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吧…… 有点年纪却爱骚包偏偏手头还挺紧…… 顾望眯了眯眼，深思起来。 “母亲，刚才您不是说三舅今天要来吗？应该已经到了吧？您真的要在今天这么闹吗？”顾茗冷冷地说道。 姚氏一愣，是啊，老爷最讲究“家丑不可外扬”了，难道，今天还要放过这个臭丫头不成？ 顾望听到她这话，却是眼睛一亮。姚卜通？对呀，他怎么一时间没有想起他来！说起来，这衣服，多合适他穿啊！ 姚卜通可不就是一个又好招摇，又没有多少钱的老家伙！ “姚卜通呢？快带我去找他！”顾望以一种非常急迫的口气，对姚氏说道。 他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见三哥？姚氏纳闷，眼光落到了顾望手中的衣裳上，顿时全身冷冰。 难怪顾茗好好的无缘无故，突然就提起三哥来，原来，她是在提醒顾望呢。 “老爷，我三哥说是今天来，但是，还没有到呢……”姚氏陪笑着说道。 顾望却是紧紧板着脸，手里还拎着那件衣裳，掉头就走。 顾茗皱眉看了看自己那被刨得跟狗窝差不多的房间，叹了口气，说道：“这房间也先别收拾了，锁起来吧。” 丁香点点头，应下来。 顾茗则赶紧跟了上去。 顾望气呼呼地向外院走去。顾茗跟上，提醒他道：“爹爹，原来三舅已经到了吗？怎么没有见外院的管事来报？” 顾望向前冲的脚步顿时就一停，后面急急追着的姚氏差点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顾望停了一阵，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换了个方向，向着魏紫院而去。 如果方才姚氏还不太明白的话，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确实是顾茗在捣鬼了。看来，这事，又被顾茗提前知dào ，并防备好了。 她凶恶地瞪向顾茗，顾茗却只是淡淡向她一笑，便不再理她。 “娘亲，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顾蕊有些害pà 地攀上了姚氏的胳膊，担忧地问道。 顾荞沉着脸，用很小的声音对姚氏说道：“三舅应该已经走了吧？”只要三舅走了，那就什么也用不着害pà 了。 姚氏叹了口气，她怎么知dào 现在三哥走没走？ 也不知dào 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一趟趟地在路上跑，现在她连个可以信任的下人都寻不到了！也不知dào 该叫谁去报信！ 顾望一直冲进了魏紫院，跑到了姚氏的门前，也不管一路遇到的那些丫头，飞起一脚，就将姚氏的房门踢破了。 房间里，身着中衣的姚卜通，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桌前喝水，听到动静，扭头，愕然看向他。 “原来是三舅哥来了？怎么门子都不汇报一声，就将人领到了内院了？现在管事的人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顾望嘿嘿冷笑着，说道，“三舅哥，你怎么将外裳都掉地上了？我给你捡到了呢！” “这不是我的！”姚卜通一见那件衣裳，马上反应过来，顾望刚从余容院来，还拾到了他掉那里的衣裳。 下意识的，他马上矢口否认。 “是吗，怎么我越看越觉得，这件衣裳是你的呢？”顾望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说道，“实在不行，你试穿一下也行。如果不是你的，只怕是不合身的。” 姚卜通怎么敢试？这衣裳当然就是他的了。刚才在那个十四娘的房间里挖坑挖出一身的汗，他顺手就脱下来了。 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吓得赶紧就跑，结果连衣裳都忘记了。 姚氏紧赶慢赶，结果还是让顾望与姚卜通遇上了，心中大恨。她这个三哥怎么回事，自己好不容易才给他创造的机会，他怎么不知dào 赶紧从顾家跑出去？ 还留在自己这里，是等着人来抓的吗？ “老爷，误会啊！三哥……三哥他真的是才来的！这衣裳，肯定不是他的！”姚氏扑上来，大声说道。 顾望看着姚氏冷笑：“是啊，你三哥才来，身上却只穿着中衣？” 姚氏顿时语塞。 姚卜通赶紧站起来打着圆场：“来的时候，碰到几个孩子戏耍……衣裳被淋湿了。我只好脱了，穿着中衣来了。妹夫，你这个样子，可是计较我礼仪不周？” 顾望又不是小孩子，他这样错漏百出、勉强到了极点的借口怎么可能会信？将衣裳向姚卜通怀中一砸，说道：“给我滚出去！” 姚卜通却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道：“妹夫，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三舅哥，又来者是客，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撵人？” 要能走他早就走了，留下来，难道是真的想看顾望这张老脸吗？ “你不走，我走！你就留在这里养老吧！”顾望怒气冲冲地说道，又向姚氏骂道，“那个劳什子的宴会，如果你还要举办，你自己去招待吧！不许使我顾家一个人！” 走的时候，叫上顾茗不说，连站在外面的顾蕊与顾荞，他都叫走了。 第393章 最后的孝心 姚氏气得直发抖，责怪姚卜通道：“三哥，你都从余容院逃出来了，为何不能逃出去？看看现在多难收拾！” “你知dào 些什么！如果今天你能够再多拖延一阵，这事就完成了！”姚卜通也是一肚子的火不知dào 向谁发泄呢，“已经挖到底了，如果现在走了，今天所有这些事，不是白忙了？” 以后他还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 “快完成了？你将十四娘的房间挖个那么大的坑做什么？”姚氏又是问。 姚卜通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什么大坑，那里是地道。不过是填的土实在是厚实了一些。” 上次女神偷就指出了，偏偏是她不信。不然，哪里要他受这个罪？ “地道？”姚氏终于变脸。 原来那里真的是地道？ 她后悔了，如果早知dào 那里有地道，那顾茗那些铺子，不早就是自己的了？ “是啊，已经都挖成那个样子了，怎么放qì ？当然是要继xù 挖下去了！”姚卜通的脸都扭曲了，眼中射出的，满满的，全部都是贪婪，“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拿不到东西，是不会走的！” 姚氏咬着牙，恨恨地，偏偏却是没有办法。 还是姚卜通主意多，他提醒道：“这儿还有一件男子衣裳呢！” “这不是三哥你的吗？”姚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姚卜通断然否认：“谁说是我的？你家老爷怕家丑传出去，可是这样的黑锅，我可不背！” 姚氏已经明白过来，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意，接口说道：“就是，就算顾望他再怎么包庇，作为嫡母，这样的事情却不能不管。就算只是我为了亲生的两个女儿，这件事情，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姚卜通这才满yì 地点点头。 本来忘记拿衣服是意wài ，但是，他很快地，便想到了利用这件衣裳的毒计来。 还真是意wài 之喜啊！ “不过，消息要保密。”姚卜通又附加了一句话，“你这院子里的人……你最信任的人是谁？” “容婆婆，你知dào 的，她是我乳母，跟我一起从姚家过来的。”姚氏解释道。 姚卜通捏了半天的胡须，这才点头说道：“容婆婆应该还是可信的。不过，你院子里的其余人，你可以用，但是不要告sù 她们实话……这样，你家里姨娘什么的也不少，就说是去姨娘那里找个什么东西。半路，杀到余容院。” 姚氏认真地记在脑里，觉得这个方法靠谱。于是找来容婆婆，跟她细细商量。 容婆婆一向是姚氏的急先锋，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交给她，自然一定竭尽全力地帮姚氏做好。 不一会儿，容婆婆便叫来了二十多个人，聚在魏紫院里叽叽喳喳。 看到姚氏走出来了，也没有几个住嘴的。毕竟现在姚氏在府里的声望早不如往昔了，与顾茗的争斗，她输掉的，又何止只是那一个庄子、一个铺子，还有在禁闭室的两个日夜？ 很多时候，事情不能光从表面上去评价的。 “夫人都出来了，还不赶紧半路！”容婆婆实在是看不过意，吼了声。 这下子，院子里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因为姚氏说过要保险，容婆婆也知dào 魏紫院的人不太可信。所以她干脆一个魏紫院的人都没有叫，而是全部从府里别处寻来的人。 而且，都是她保证不是十四娘拉拢过的人。 “我丢了样东西。”姚氏见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才开口说道。 “敢问夫人丢的是什么？”有个媳妇子胆子大得很，竟然还敢问姚氏。问还不说，问完了，她还捂着嘴，吃吃的笑。 姚氏知dào 三哥在房间里都看到了，脸色顿时很是难看。 只是她现在需yào 借助这些人帮忙，就先让她得yì 吧！等她以后落到自己手上，看她面对板子的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姚氏脸上露出了虚伪的笑容来，说道：“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支价值百金的金如意，还是当年我的嫁妆……” 她的话才说出来，下面便是一阵惊叹。 价值百金的如意？还不算很值钱？ 难怪人人都说夫人的嫁妆丰厚，果然丰厚！ 在金钱的刺激下，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人群终于骚动了起来。 有人又问：“夫人，去哪里搜？” “董姨娘那里！今天丢东西前，只有她来了一趟！”姚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于是下面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有人觉得姚氏手里的好东西应该还不少，所以趁机赶紧拍她的马屁，想讨点赏。 也有人问姚氏，一会儿东西找到了，能得什么赏赐的。 总算还有人记得正事，问姚氏那支如意是长什么样子的。 可是这个人却被容婆婆啐骂了一顿：“你觉得董姨娘那里有几个金如意？只要有一个，那就自然是夫人的了！这也值得你专门问一遍！” 终于将这些人都动员完毕，姚氏带着人，向琴园而去了。 而这个时候，董姨娘已经得到了消息，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赶紧来寻顾茗：“这事，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 都这个时候了，夫人怎么还有心思对付自己？ 顾茗皱眉沉吟，良久后，才开口说道：“只怕这事只是虚晃一枪。” “怎么说？”董姨娘问。 顾茗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不过，她也想要看看，姚氏到底还想要做什么。在她的房间里挖了那么大一个坑，以为轻易便能够脱身吗？ 折腾你不死，至少也要让你脱身皮！ “那……你小心些，我先去前面等着她，替你拖延拖延。”董姨娘说道，匆匆地走了。 董姨娘自然是好意，不过顾茗没有想着要去准bèi 什么。有什么好准bèi 的呢，难道将那个坑再填上吗？ 她一直都是想挖的，那就让她挖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如果她遮遮掩掩的，姚氏只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好呢。 虽然她睡不好觉，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不过呢，既然是当女儿的，那就尽尽“孝心”吧！ 虽然也是最后的一点孝心了！ 第394章 贵客 顾茗送董姨娘出了余容院，却没有再走回去，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了院子门口，神情淡定，只是站在那里。 “十四娘，回去吧？”山琴看着顾茗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道。 顾茗摇摇头，对她说道：“回去烧壶水，拿出咱们最好的茶叶出来……我要款待贵客。” 贵客？哪里有什么贵客？山琴顿时就如那丈二的金刚一般，摸不着头脑。 可是她还是听话地进了院，真的烧了壶水，又找起茶叶来。 只是她到底与丁香有些不同，见到了腊梅，便与她奇怪地说道：“十四娘让我烧茶呢，说一会儿要款待贵客……哪里有什么贵客啊？” 腊梅张嘴正要说什么，丁香走了过来，轻轻地说道：“活都干完了？” 腊梅顿时吓得拨腿就跑掉了。 丁香虽然并不爱生气，可是身为顾茗手下最受信任的大丫头，她现在在余容院的那些小丫头心中，已经非常的具有权威了。 而同为大丫头的山琴，在小丫头面前的威严，却是远不及丁香的。 山琴一看是丁香，吐吐舌头，知dào 自己多嘴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找到茶叶，便低头匆匆出去了。 丁香叹了口气，也走出了房间，然后将自己身后的小库房锁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顾家，要不太平了啊！ 顾茗仍然站在余容院的门口，突然感觉有人过来，她一回头，却看到了丁香，搬了把椅子出来。 “十四娘，还是坐着等吧。”丁香关心地说道。 顾茗向她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就坐了下来。 姚氏带着大帮的人走过来时候，看到的，正是顾茗大赤赤地坐在余容院门口的情形。 姚氏眼睛一眯。 所谓丢了什么如意，都只是一个借口。她真zhèng 的目的，却是想要找借口混进余容院。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顾茗会直接坐在院子门口等着她。 她这是打算做什么，莫非真以为自己这个当嫡母的怕了她不成？以为她这样一挡着，自己就不敢进去了不成？ “十四娘啊，怎么坐在外面啊？”姚氏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向顾茗招呼道。 顾茗神色淡淡，说道：“十四坐在门口守着，这样就不怕丢东西了。” 姚氏被她的话激得脸色又红又白的。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要进去，还是要查。 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三哥还特地赶来了，现在就在后院等着呢，她不能退让。 再害pà ，也要迈出这一步。 姚氏暗暗给自己打气，眼前的这个少女，只不过是自己名下养着的一个普通庶女罢了，她不是狐精，更不懂法术。 有什么好害pà 的呢？ “成什么体统！这么大的一个姑娘家，不呆在自己房间里，反而搬把凳子坐在大门口！这要叫你爹爹知dào 了，我这个当母亲的，还不得被骂死？说是我没有教好他的女儿？”姚氏半怒半嗔地训了顾茗几句，再看向顾茗身后的丁香，那眉毛就真的竖了起来了，“你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姑娘做的事，不分对错就照做是不是？有没有一点是非观念？” “要是下次还看到你跟着你姑娘胡闹，我直接叫了人牙子将你卖掉了……”姚氏正骂着，突然心中一动，自己怕顾茗做什么，她院子里所有的奴婢，那卖身契，可都是还在自己手上呢！ 真要惹恼自己了，将她们全卖掉。看看顾茗到时候一个光杆司令，还能够做什么？ 到那个时候，她还怎么才能嚣张？ “母亲，余容院的事情，就不劳您多费心了。你还是多操心十娘吧。”顾茗微微笑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被姚氏刚才那一番含沙射影的话所影响，“还有十六娘，不知dào 这里母亲发xiàn 没有，最近头顶上又有一块秃斑呢，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 姚氏气得直咬牙，又被她的话吓得一跳，怎么，十六又不听话，又拨头发了？ 不过，所有这些事，现在都不及余容院里面的事重yào 。姚氏沉下脸，从顾茗的身后绕过，站到了院门处，眯着眼睛向里面张望。 “你的房间里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的一堆土？”姚氏回头，阴沉沉地看着顾茗，“你在家里玩什么把戏，不怕把房间都挖塌了？”明明刚才就是这样子的，她却是装傻。 “哦，十四想种花，所以从外面运了些肥土来，正打算研细了，再和上肥，装盆呢。不想就被母亲发xiàn 了。如果母亲喜欢，十四装好后，多送一些去魏紫院。”顾茗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好像她房间里那些，真的是待装盆的肥壤一般。 姚氏脸都抽搐起来。她知dào 顾茗能扯，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能扯。明明是三哥方才挖的一个大坑，她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那些是肥壤？ 谁家肥壤会放到卧室里去和？ 姚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起肥壤来，为娘还真是要替你好好把关把关了，免得十四娘你上了当。钱的事是小事，娘也知dào 十四娘你有钱。不过肥力要不够，明年可是养不出漂亮的花儿来的……” 说着，她就手一挥，对带来的众人说道：“进来呀，替十四娘掌掌柜眼，看看她的肥壤！” 丁香急了，夫人今天怎么了，胆子这么大不说，还一定要进来？ 山琴一直在茶水间烧着水，心中仍然在好奇，到底今天会有什么贵客来。 直到听到姚氏的声间，她心中才一个咯噔。 怎么夫人又来了？ 不过十四娘早就吩咐过了，她也知dào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端了出去。 “夫人来了，请喝茶。” 山琴的茶才一端出来，姚氏便明白，三哥与自己的行动，早被人家十四娘算计在心了。没看到，连茶都提前烧好了？ 不过她向顾茗的房间扫了一眼，看到那堆得高高的那堆土，心中又安定下来。 早有安排又能怎么样？只要自己坚持要搜查，那么大的一堆土，她还难道能够将之眨眼间搬运走不成？ 只要那堆土还在，那么，她便解释不清，那堆土，还有那个大坑。 然后，自己便能够命令带来的人继xù 往下挖…… 第395章 挖坑给你跳 “十四娘你这里真是阔绰，这待客的茶，竟然比你爹爹用的还要好一些。”姚氏似笑非笑地看向顾茗，口中的话语却是非常的毒辣。 顾茗却是一沉脸，向山琴说道：“你拿的什么茶叶？是不是拿错了？怎么回事，这么点事也做不来？” 山琴一愣，不是十四娘让她拿最好的茶叶吗？ 但是眨眼便看到了一旁姚氏那铁青的脸，顿时便领悟了过来。马上就跪下，向顾茗道歉道：“十四娘，都是奴婢粗心，竟然拿错了……” “拿错了就算了，以后再注意。这茶叶原也不多，是要贵客上门的时候才招呼的，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便可以拿出来用。”顾茗淡淡地说道，转身便走进了余容院。 让你多事，一杯茶也要生事端，气死你得了。 姚氏在门口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堂堂嫡母，成了阿猫阿狗？ 她就知dào ，只要跟顾茗打听交道，她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避免，尽量地避免着，与她相处。 甚至连嫡母用来折腾庶女们的最好的机会——晨昏定省，她都不让十四娘参加了，就是为了少受她气。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仍然要自己找上门来，受她的折磨。 深深地吸了十口气，姚氏才终于平静了下来，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多了的笑容来，也跟着走进了余容院。 余容院门口跟着她来的那些健仆妇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dào 到底要怎么办。 还是容婆婆沉下了脸，喝骂了几句，这些人才终于迟疑着，跟着走了进来。 “十四娘，你这是肥壤？这么大的一个坑，这是什么？”姚氏进了房间，指着中间那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得yì 地问道。 顾茗神色自若：“就是这样啊。” 她完全没有着急、想要解释的样子，气得姚氏又差点吐血了。 她知dào 顾茗不但不怕自己，反而，是自己要怕她一些。 只是，也没有想到过，顾茗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了这个程度。自己现场抓到了她的把柄，她也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完全不知dào 害pà 。 “你们给我查个清楚！看看这个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会在自己房间里挖个大坑，取土养花！”姚氏得yì 洋洋，威风凛凛。 一时间，她都觉得，自己以前对顾茗的害pà ，是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 其实，三哥说的真的对，只要自己胆子大一点，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庶女给吓到？ “母亲，真的吗？真的是太好了，十四回到房间，突然看到这个大的一个坑，也吓了一跳呢，不知dào 是谁这么缺德，在别人的闺房里挖个这么大的洞？母亲，还请您严查，一定要替女儿讨一个公道。”顾茗的声音突然变得凄惶起来。 这个样子，到是真zhèng 被吓到了。姚氏是非常的满yì ，所以说呢，哪有人那么大的胆，原来全部是装出来的。 可是不对劲，她愕然回头，却看到了房间门口处，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人。 “老爷？”姚氏惊叫起来。 顾望怎么过来了？今天这事，又关他什么事？ 难怪十四娘突然变得那么娇弱呢，原来是装给顾望看的！ 姚氏心中大恨，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是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与顾茗等人一起，向顾望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dào 么？”顾望脸色深沉如墨，眼睛牢房牢盯着姚氏，问道。 姚氏只好装傻：“这事，妾身不清楚啊！妾身也是刚才才看到的……” “希望真的如此才好。”顾望重重地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进了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一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妻子。虽然她是一个商家女，目光短浅，还时常会因为读少了书而闹些笑话…… 但是，她也是一个难得心胸宽广的贤妻了。 三个兄弟里面，二哥那个妻子赵氏就不用多说了，一个是非精，整天嫌家里是非还不够多，人前搬弄来搬弄去的，就是想要看别人吵架。 而且对家中的庶子庶女还非常的苛刻。 而大哥那个妻子曹氏，虽然做事光明正大，私下里从来没有什么不体面的手段，但是，对庶子庶女什么的，也非常的冷淡。 说起来，还是姚氏比较贤惠，对家中的子女，还算能够做到公平。 而且，家中在她的打理下，也确实井井有条。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表象。在那温情的表面下，真像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顾茗的房间里突然被挖出这么大一个坑，姚氏说她完全不知情？明明方才一起看到的。 一联想到突然来访的姚卜通，顾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顾望坐了下来，冷眼旁观，姚氏如何表演。 “都给我下去看看，这个坑是怎么回事。”姚氏转身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仆妇们说道，“老爷就在这里看着，好好表现表现。” 仆妇们一个个都傻了眼，不知dào 这里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容婆婆带头跳下了坑，剩下那些仆妇，便一个个迟疑着跳了下去。 “挖吧，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容婆婆早就知dào 姚氏的心意，对众人说道。 有人赶紧将早就准bèi 好的铁锹递了过来，一人一把。 仆妇们抬头四望着，看看顾望，看看顾茗，再看看姚氏，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 “挖吧，看看你们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顾望沉声说道。 仆妇们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dào 是被夫人坑了。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只是揪起土来，难免一个个有气没力，就好像半个月没有吃过饭了一般。 顾茗站在顾望的身边，沉默着，任由姚氏表现着。 房间里的坑越来越深，仆妇们的头都出不来了。 一担又一担的土被运了出去，姚卜通趴在余容院的墙头，心中暗暗估量着，应该差不多了，那个地道，应该被挖出来了…… 他便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满yì 地踱着八字步，走到了余容院的门口来，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在房间里挖什么哪，这么多土！” 所有人都向着门口的他看过来。 第396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姚卜通突然感觉到有丝不妙。 好像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发展？ 他急了，匆匆跑了进来，伸头向着那个坑望来。 那个女偷儿已经向他再三地打过包票了，只要坑挖得够深，那么，一定便可以看到地道。 可是，现在这个坑，已经比人都深了，怎么还只是一个坑？ 说好的地道呢？ “三舅哥，这是怎么回事，你需yào 解释一下吗？”顾望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姚卜通这才看到顾望也在这里。 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办的事？他用力瞪了眼姚氏，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姚氏脸色也是极为难看。她信了姚卜通的话，孤注一掷，当着顾望的面，选择在顾茗的房间里挖坑…… 可是现在……现在…… 这个坑，哪里是挖在顾茗的房间里？明明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挖的！ 不然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连姚卜通这种靠不住的人的话都信！ “都怪你！都怪你！说什么地道！挖了这么深了，地道在她哪里？”姚氏突然便崩溃了，尖叫着，向姚卜通扑了过去。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姚卜通赶紧将她紧紧捉住，又惊又怕地喝骂道。 暗地里，却是小声对姚氏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做了！” “什么办法？”姚氏也是病急乱投医，一边急着想将这事栽到姚卜通身上，好减轻自己身上的过错，一边，又不想抓住这最后一点虚无飘渺的希望。 “继xù 挖下去！”姚卜通恶狠狠地说道。 姚氏吃了一惊，松开抓住了姚卜通的手，回头去看那个大坑。 坑里的那些仆妇们已经停下来了，一个个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dào 接下来该做什么。 即使她们都是一些粗使的婆子什么的，人比较蠢，知dào 的消息也很少，但是，眼前这么古怪的气氛，她们也不是完全体会不出来。 夫人到底给她们安排了一件什么活计啊！ “再挖。”她不敢看顾望那难看的事，顶着巨大的压力，对那些仆妇们说道。 仆妇们为难的不敢动手。又是忠心耿耿的容婆婆跳下了坑，带着又挖了起来。有她带着，其余人见顾望与顾茗并没有开口说话，这才又迟疑地动起手来。 “不知dào 这里母亲要将十四这里挖个多深的坑？还是想要打井？”顾茗突然轻轻问道。 顾望眼睛一闪，望向姚氏，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有人叫了起来：“出水了出水了！”顿时，满坑的人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铁锹，乱七八糟地从坑的四面爬了出来。 这下子可是说中了，真成了井了。 只是坑底的水涌得特别快。等她们一个个从一个半深的坑底爬坡上来时，一身的衣裳、脸全都不能看了，个个都变成了泥猴子一般。 尤其是容婆婆，因为挖土挖得太卖力，结果水涌上来时躲避不及，又被身边的人挤得跌了一跤，现在站在面前，只有两只眼睛里面还是干净的。 其余的地方，已经全部都被泥糊住了。 “你们姚家人，在顾家这么一通大闹，到底是想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顾望一直因为顾茗的劝说强忍着心底的怒气，而没有开口。现在见到这么一出闹剧，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讥讽地说道。 姚氏与姚卜通都已经傻眼了。 地道呢？说好的地道呢？为什么地下水都涌出来了，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地道？ 难道，自己是被那个女偷儿给骗了？可是自己出钱请的她啊，她为什么要这么骗自己？ 姚卜通有些茫然，四面搜寻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女偷儿。 他的口中，马上就变得干涩起来。 姚氏本来还眼巴巴地看着姚卜通呢，希望他能够站出来说点什么。可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她的心也凉了。 她不明白他在找什么，可是等她也同样将整个院子搜寻一遍，这才发xiàn ，有个人不见了。 那个女偷儿。 那个一口咬定顾茗的房间里面有地道的女偷儿不见了。 可笑三哥一直还在嘲笑自己，身为嫡母，竟然会害pà 一个庶女。 可是结果呢，自己就是太相信他了，结果，再一次被这个庶女算计到了。 那个什么所谓的女神偷，一定也是顾茗安排的吧？ 一想到自己终于被顾茗算计得惨败，姚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以前你胡闹，还有底线，我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你竟然勾搭外人来家里胡闹！”顾望恨极，看着眼前的姚氏与姚卜通二人，还有吓得瑟瑟发抖跪在面前的这些仆妇们，“从今日起，顾家的这些事务，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改由董姨娘负责。” 就这样子，就将她手中的管家之权给剥夺了？ 就这样剥夺了？ 姚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终于明白顾望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惊慌了。 “十四娘！是你！都是你算计的！是你在算计我！”姚氏大喝一声，向顾茗扑了去，想要将她拎到顾望的面前，将这事好好说清楚。 是的，一定是顾茗设计的！不然，一个好好的地方，一个传说中的神偷，会一口咬定这里有个地道？ 而且，在被自己严辞拒绝了之后，还继xù 打着算盘，又说服了姚卜通，通过他来向自己施压，让自己在这里挖坑……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设计的！ 自己早就说过，凡事只要与顾茗挂钩，就不可小觑…… 没有想到，自己小心了这么久，却仍然是大意了，被她算计得这么惨，连管家之权都要丢了吗？ 没有了管家之权的正室，哪里还能算什么正室？ 姚氏都快要疯掉了。 顾茗却是啼笑皆非。她真是没有想到，姚氏将这事又怪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算计她？ 哦，她是有算计她，不过，却不是姚氏所想的那样。 事实上，姚氏能够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顾茗确实有功，但是姚氏自己也是够作死的。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而姚氏，就是一个作死的典型。 至少，那个什么女神偷，跟顾茗，真的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过分贪婪，想要得到顾茗的酒坊，她又何尝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连最后的管家之权都失去？ 第397章 来得及吗 失去了管家之权的姚氏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整天守在她的魏紫院里，几乎都不再出门。 董姨娘成了三房的新贵，家里上上下下的管事仆妇们，都转而巴结起她来。 但她却并没有在这样的荣耀中迷失自己，反而非常的清醒，她的这份权力，是从哪里来的。对顾茗，反倒比之前还要更用心一些。 顾望本来还有些担心姚氏生的几个孩子会跳出来闹事，还非常警惕地留心了一阵。结果没有想到，随着姚氏的消沉，她所生的几个儿女也很快地消沉了下来，安静到甚至有时候都会让人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在这个家里生活。 这样的结果，让顾望有些失望，也松了口气。时间一长，他便将这摊子事全部交给了董姨娘，而自己，则又过上了以前那种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了。 但是顾茗却并没有放松。她上辈子在姚氏母女几个人手中，是吃过大亏的，自然知dào ，姚氏几个人，尤其是还有顾荞的情况下，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人。 现在她们只是这么一点挫折便消沉了……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是真zhèng 的消沉，而是有什么阴谋，在私下里策划着。 而到现在，她跟余商两人约好的半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 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她要想点办法，让他们，不管有什么样的计谋，都要快些动手才是。 “最近，木香送什么消息来了吗？”顾茗问丁香。 丁香摇摇头：“最近魏紫院很安静，就连十娘，都不再生事了。”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丁香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堆。 很不正常，当然不正常了。看来，不止是自己感觉到不对劲，就连丁香都感觉到了。 也许只有对姚氏那个女人还抱有不切实jì 幻想的人，才会觉得现在挺好的。 “文竹院现在怎么样了？”顾茗沉吟着，思考着，手指慢慢地敲打着桌面，又问道。 丁香仍然摇摇头：“文竹院也跟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上辈子，爹爹是在她出嫁后才出事的。那个时候，家中几个庶出的兄弟都已经成亲，至少也已经说过亲了。好像是有姨娘提出分家，父亲同意了…… 然后父亲就突然发病。 她的上辈子是悲摧的一辈子，除了顾望还算公正，没有一个真zhèng 对她好的人。所以当得知父亲生病，顾茗虽然远在外地，也拼命地往家赶，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 但是顾望的病来得又重又急。几百里的路，她日夜兼程，只花了三天就到了汝南。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去的比她来得更急。当她终于跑进了顾家三房，却只见到了冰冷的棺材。 姚氏已经吩咐家人将棺材都上过钉了。她拼命赶回来，却连送进棺材这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时她就急怒攻心，再加上劳累过度，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听跟着来的下人说起，才知dào ，父亲并没有下葬。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在争家产，争得不可开交，棺柩就扔在临时搭建的那个草棚子里，再没有人管。 她在家里停留了三个月，一直想尽办法周旋，想让他们先将父亲下葬之后，再打他们的家产官司。 但是，没有人理她。 最后，她在实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给林恩之去了封信，请了他来主持。 林恩之慢吞吞地过来，路上花了足足有一个月。好容易到了汝南，却****到汝州有些权势的人家家里做客应酬，顺便替顾家宣传一下现在的事迹。 又足足耽搁了一个月，林恩之才终于收拾好了，重新办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将顾望下了葬。 结果，林恩之没有花多少钱，却在汝州得了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好名声。回去没有多久，便因为这个替岳丈下葬的美名，被提拨到了京城，进了吏部。 那个时候，她因为这件事，身心交瘁，从来没有去细想过，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但是这辈子有时候将这事拿出来思量，便越来越觉得奇怪了。为什么爹爹去世的时机那么的凑巧？正好要分家，就去世了？ 而且还病得那么急？家里也是有一些应急的药材的，像五十年份的人参，也是还有存货的。 还有，她往家赶前，是送了信的。按道理说，不管怎么说，姚氏也要想办法吊住顾望这口气，好见这个远嫁的女儿最后一面的吧？ 可是偏偏，她连棺材都封住了！还不让重新打开，让她再见他最后一面！ 现在想来，里面处处是玄机！ 所以，她才会听说那个竞价会上有五百年的野参，甘愿冒着大风险，也要去参加。 所以，她才能那么自信地对余商说，让他们先等她半年。 如果上辈子爹爹的病真的是有人动的手脚，那么，这辈子，给他们一个足够的理由，他们便也就能够提前下手！ 她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 心念转动，顾茗对丁香说道：“留心文竹院的饮食。凡是爹爹吃的东西，你都让芷汀安排好，每样都喂狗儿吃一点。” 丁香点头应下。 顾茗重重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希望这辈子还来得及！ 虽然父亲对她颇有疏漏，可是他却至少做到了勉强公正。他不算是个好父亲，但是，至少也不差。 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点！ 不过，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人。顾茗突然便记起了张书钧来。她叫来芷汀，便向她打听起他来。 “小师叔啊？最近我也没有听到他什么消息。不过，他年前给皇上献了颗丹药，听说皇上服用之后，非常的满yì ，赏了他一个很大的官当呢……”芷汀也不算是很了解，也有些寂寥地说道。 但是说到得yì 的地方，还是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顾茗微笑着看着她，心道，他当大官了？挺好挺好。 也希望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他帮了她那么多，真希望以后有一天，自己有本事，帮他逃避那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时间很紧迫啊……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第398章 那个时候您信吗 时间平稳地流逝着，顾家仍然平静到了极点。似乎除了温度在升高，并没有别的变化一般。 直到这天，芷汀神色有些慌张跑来找顾茗。 “十四娘！那狗……那狗……死了……”看到顾茗，她就慌慌张张地叫了起来。 余容院的其余人，并不知dào 这件事，听到这话，愕然向这边望来。 顾茗也不动声色，只是柔声安慰道：“你要是真的喜欢那狗，我再送你一条……就算再挑一条长一样的也可以。” 芷汀一愣，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过来。 顾茗并非不相信她余容院的人。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隐密，只要略有泄密，一定引起滔天骇浪。 所以，顾茗必须保证，这件事情，一定能够绝对保密。 她给芷汀使了个眼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芷汀也知dào 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现在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那只狗……的情况，你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顾茗进了房间，脸色便漆黑如墨了。 才只是一个月而已，那只狗儿便被毒死了……看来，姚氏手头，还真是有不少的好东西呢。 幸好自己一直都有防备她，特别是在饮食这些东西上。不然，真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死掉了呢。 “那只狗儿，这些天精神都不太好，吃东西吃得很少……”芷汀便详细地跟顾茗说起来。 慢慢的，精神越来越差，到今天，终于就死了。 顾茗越听越心惊，连忙问芷汀：“我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精神……似乎也有一些不太好了……”芷汀委婉地说道。她实在是不太明白顾茗的想法。 只是，如果无缘无故地就说有人在给他饮食里下药，只怕顾望也是不会相信的吧？毕竟也是一二十年的老夫妻了。 “那只狗现在在哪里？”顾茗问道。 芷汀赶紧说道：“还在那边呢。”这段时间，芷汀一直在偷出顾望的食物后，就转到隔壁那个小院子，将之喂狗。 “带上，我去见爹爹一趟。”顾望起了身，向外走去。 芷汀嫌从地道过费事，跳墙就过去了。 顾茗找到了顾望。他躺在竹椅上，闭着眼睛，正在晒太阳。 看到顾茗，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最近不知dào 怎么回事，人比较没有精神，总是想睡觉……”平常手不释卷的，可是最近连看书的精神都集中不了了。 顾茗看着顾望头上那新增的白发，心中有些酸楚，又有几分后悔。也许，自己不应该像之前那般袖手旁观的。只要自己出手，那么，爹爹的身体便不会受到这样的损伤…… 但是同时，姚氏便会发觉，她的计划受阻。那样，也许她又会想出别的办法来，总之，令人防不胜防。还不如像现在，按照上辈子的原路，自己防备利用也比较容易。 定了定神，顾茗微笑着对顾望说道：“爹爹，十四有很重yào 的事情对您说。” 顾望看着她，有些惊疑。对于家中的女儿，其实他并没有太上心。即使是身为嫡长女的十娘，他也没有给予多少的关注。 就更不用说一个姨娘已经不在的庶女了。不过这个庶女给他的印象一直不错，所以，十娘抢走了她好容易才得来的好婚事，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心中有些愧疚。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总之，都是他的孩子。他最希望的，还是每个孩子都好。 “什么事？”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坐正了些。 顾望却将书房的门窗都关上了。窗一关上，外面和煦的阳光也不再照射到身上，顾望便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嗖嗖的冷。 今年这身体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这么怕冷。明明已经都快要入夏了，可是自己却好像还呆在冬天一般。 “爹爹，有一件很重yào 的事，十四娘要跟您说，也希望您现在能够定一下心神，一会儿不要太过惊慌。”顾茗说道，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一个人推开窗子，从窗户外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什么东西。 “爹爹，这段时间，您是不是总觉得精神不太好？”顾茗问顾望道，“可是杨大夫来看，也总是瞧不出什么毛病出来……” 到底是后宅斗得一塌糊涂的姚家养出来的女儿，姚氏手头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不缺。当然，应该也多不到哪里去。所以，嫁到顾家这么多年，她都一直很少用。 但是，现在为了顾望，她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望皱眉，眼睛灼灼地看向顾茗。 顾茗叹了口气，接过了站她身边的芷汀手中的那只小狗，对顾望说道：“爹爹，这一个月的时间，十四娘一直有吩咐这个丫头，将您每日的饮食，拿去给这只狗吃一份。” 顾望看向那只已经死得硬板板的狗儿，脸上神情复杂万分。 “你是说，姚氏想害我？”长久过后，顾望终于叹了口气。 董姨娘虽然已经接手家务一个月了，但是，因为根基不稳，她并没有动各处的人手，而是以稳定为主，力求不出乱子为上务。 这样一来，其实掌握整个顾家三房的人，还是姚氏的人手。 就好像大厨房的人，仍然还是姚氏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氏想在饮食里给顾望下毒，并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 “爹爹，您的身体现在的情况……继xù 下去，只怕也没有多久了。”顾茗冷静地说出事实。 顾望一怔，突然大怒，骂了起来：“你早知dào 她会这样对我，你竟然不出手！” “那个时候，就算十四跟您说，您就会相信吗？除了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处？”顾茗并不在意，冷冷说道。 顾望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阵的粗气，才颓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发妻想要害他，被个庶女发xiàn 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就来通知自己，自己会不会信？ 顾望反复思考半天，才悲哀地发xiàn ，十四娘说的是对的，那个时候就算她说了，自己也根本不会信她的。 所以，她才一定要拎只死狗来吧？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顾望颓然说道。 顾茗仍然非常的冷静：“这只狗已经这个样子了，看来她想要最终动手的机会也马上就到了……从今天起，您开始称病，并且，不再吃从大厨房取来的饭了。” 她已经将后面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好了。 第399章 一个解释 “老爷，吃饭了。”松香拎着饭盒进了屋，看着躺在床上，神情厌厌的顾望，有些担忧地问道，“老爷，这顿饭……” “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你先搁着，一会儿我想吃了再叫你……”顾望人躺在床上，右手无力地挥了挥，对松香说道。 松香叹了口气，只能将饭盒放在桌上，自己退了出去。 等松香将房间门重新关上，顾望马上就爬了起来，敲了敲后墙。 一个人影又从窗口翻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看到桌上的食盒，芷汀与自己手中拎的换了过来，又重新从窗口翻了出去。 这个姑娘，有门不走，总是翻窗……顾望心中吐槽，不过肚子还真觉得有点饿了，穿着中衣，就打开了食盒，吃起饭来。 也不知dào 十四娘这孩子是在哪里做的饭，味道还真不错。这几天来，他的精神终于没有继xù 恶化了。这也说明，姚氏是真的在他的饮食中下毒。 虽然他相信文竹院里没有姚氏的人手，不过，为了麻痹她，他仍然装出身体越来越差的样子出来。 只是不知dào 姚氏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 飞快地吃完，芷汀正好又过来了，又将食盒换了回去。顾望打开看看，里面原本应该原封不动的几样饭菜，各样都略微动了一点。 那个样子，就正好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胃口的病人，勉强吃了一点的样子。 等顾望上了床，没有多久，松香又进来了。她打开食盒看了看，忧愁之色浓郁得挥之不开。 “老爷，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她走到床前，有些发愁地说道，“饭菜已经凉了，奴婢去热热，喂您吧？” “不用了，没有什么胃口，实在是吃不下……”顾望无力地摆摆手，“你让大厨房晚上熬点杏仁粥，我想喝杏仁粥……” 一听他说有想吃的东西，松香的脸总算是舒缓了些。她赶紧将剩饭剩菜收拾好，打算去大厨房好好跟那几个厨娘说说，费点心思，熬锅喷香的杏仁粥出来。 晚上，松香高高兴兴的端着一盏杏仁粥进了房间，想要亲自喂顾望，顾望却又嫌烫，让她先放桌上放着。 松香只好照办，又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喝完。 顾望满口应下，还没有行动呢，芷汀已经进来了。她嗅了嗅那碗粥，转头对顾望说道：“药份量是往常的两倍……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顾望原本还有些愉悦的心情，顿时就沉到了海底。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吗？”他真是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不是十四娘来提醒他，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毫无知觉地吃下了这碗杏仁粥，然后就一命呜呼了吧？ 姚氏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没错，看这个份量，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芷汀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顾望心情沉重到了极点，问芷汀：“那……十四娘有没有跟你说，她到底想要怎么做？” “这个药。”芷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个是我师门秘药，请服下，然后，你就等着看戏就好了。” 顾望接过这个小小的瓷瓶，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然后毅然地拨开，倒出里面那颗鲜红的丹药来。 “你是哪个山门的？”顾望问道。 芷汀回答：“茅山的，这个丹药，也是出自茅山……” 顾望毅然服下。 芷汀将那碗杏仁粥处理好之后才离开。顾望服下丹药后没一会，便感觉到身体一边有些火热，一边却是冰寒，便躺了下来，闭目休息起来。 不知dào 这里什么时候，松香走进了房间来收碗。看到杏仁粥喝得干干净净，非常高兴。走到床前，恭敬地问顾望：“老爷，明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什么东西，奴婢去守着大厨房，一定让他们将味道做好……” 可是床上的顾望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也不动。 松香有些疑惑，只好又问了一遍。 过了一阵，突然，文竹院里响起了惊骇的尖叫声。没有多久，整个文竹院都喧闹了起来，哭的哭，叫的叫，乱成一团。 ?文竹院都乱了套，董姨娘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想要料理顾望的后事，却被暴起的四郎打得头破血流。 整个三房顿时噤声，姚氏则大大方方地从魏紫院里出来，重新从董姨娘的手中，接过了管家之权。 “老爷突然出事，还不是因为你管家不得力？家中人，竟然都没有一个知dào 信的！”姚氏冷冷地训斥着跪在她面前的董姨娘，“还不赶紧滚回你的院子里呆着！这里是你站的地方吗？” 董姨娘只得狼狈离开了文竹院。 姚氏却始终有些不放心，看也不看满院子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丫头们，自己走进了顾望的房间。 只见顾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摸摸鼻子，果然半分鼻息也无。 “你可终于死了，再不死，我的药都要用完了，你知dào 吗？”姚氏幽幽地对已经死得透透了的顾望说道，“我嫁你这么多年，替你生儿育女，替你照顾父母，如果不是我的嫁妆，你现在要穷成什么样子，你自己心底可有数吗？” “可是这么多年，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临到老了，还要剥夺了我的管家之权，让我在家里被奴婢们耻笑……” “所以，我就想，你死了就好了。只要你一死，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这个家里，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骑在我的头顶来欺负我了……”姚氏神经质地笑了几声，又细心地替顾望将那张薄被的被角掖上。 然后，她慢慢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顾望仍然冰冷而僵硬的身体。 姚氏不愿意在家文竹院久留，那里的空气，都让她感觉到憋闷。所以，她回了魏紫院，飞快地吩咐起人，办起了顾望的丧事。 虽然事发突然，但好在只要有钱，这些东西都有处买。所以，这次的丧礼，虽然仓促，但是基本上的体面还是有的。 只是来的客人都还没有走完，灵堂里却是闹了起来。 五郎顾林带路，身后是一大帮的庶子与庶女。他是三房的庶子里面最大的，这样为了庶子女的利益出头的事情，他肯定得带头。 他带着身后一大帮子人，一直走到了姚氏的面前，质问她道：“母亲，孩儿有事不明，还请母亲能够解释清楚。” 第400章 家产之争 姚氏铁青着脸，望向来人。 “你爹爹现在还躺在这里，你们几个，却连孝衣都不穿？”姚氏很快便发xiàn 了漏洞，大声喝斥起来。 只是很可惜，她竟然没有看到十四娘。 这些人都来了，十四娘怎么没有一起来？ “这正是我们想问的。母亲，我们还是顾家的子弟不是？没有想到，爹爹尸身未寒，你们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竟然连孝衣都不发我们？”顾林大声地说道。 哪有这样的事？姚氏就算是再苛刻再蠢笨，也不至于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苛刻几个庶子庶女啊。 再说了，几件孝衣能值几个钱？ 她值得为了这几个钱，在顾望的灵堂上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吗？ 只是她却忘记了，这段时间来，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件事情”上面，自然并没有精力去关注顾望丧事了。家里所有这些事情，全部都交给了家中的管事。 而顾望已死，家中的诸多管事，也是人心浮动，没有几个用心办事不说，还有些人则开始拼命地捞钱。 姚氏私下里做的事情虽然隐密，可是这些管事哪个不是人精？隐隐约约的，知dào 了一些，也知dào 顾家只怕会有大变。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专心办事？ 于是才会有这样的事，家中管孝衣采买的管事，竟然将家中的庶子庶女们，全部都遗漏了！ 姚氏皱眉，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要将那管事的人叫来质询一番。但是现在，她是真没有那个精力了，也不想去管。 “容婆婆，你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麻布？赶紧让绣房做。”姚氏和稀泥一般，就想将这事敷衍过去。 但是顾林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不会真的只是想拿到孝衣就算的。只是他的身后，江姨娘一直在拽着他的衣服，让他没有办法完全地投入精神进去。 有时候他也有些怨恨自己这个姨娘。与何姨娘相比，自己姨娘就显得不太合时宜了。何姨娘在十四娘与夫人之间选择了十四娘，似乎大出意料，做出了一个很蠢很笨的选择。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不止是他们母子几个笑话过何姨娘，就连何姨娘自己生的那两个儿子，七郎顾松与八郎顾枫，也是好好地将何姨娘埋怨过好多回。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地叫人掉了一地的眼睛珠子。 投向夫人的江姨娘他们几个，半点好处也没有得到过不说，反而，天天看着何姨娘与她的几个孩子，好吃好用的没有断过。 公中没有过这些东西啊？一打听，原来是十四娘那边送的。 一点小恩小惠的也就罢了，顾林也就忍下来了，可是到了现在了，爹爹都死了，夫人却连他们的孝衣都不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打算让他们这些非嫡出的在人前露面不成？不承认他们子女的身份，好昧下那一份家产？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据理力争的了。 可是江姨娘却一直在拉他的后腿，不让他开口说话，让他气愤不已。 “五郎，这事，他们都不开口，指着你当出头鸟……你不要急嘛……”江姨娘自己也是犹豫不决。要说出面，何姨娘有两个儿子呢。 几乎所有顾家人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姚氏这次很可能会要分家。 至于时机嘛，应该就是在丧礼后面吧。 所以人人都心中焦急，特别是这些有权分家产的庶子们。顾望一死，家里现在多少家产，就完全归姚氏说了算了，这样的情况，对他们而言，自然是非常的不利的。 而还没有出嫁的庶女们也是焦急万分。虽然她们没有资格分家产，但是，她们出嫁的时候，是应该有一份公中出的嫁妆的。 如果分了家了，那自己的嫁妆还能够得到保证吗？ 一时间，家里人心惶惶。而已经出嫁了的几个庶女，也都赶了回来，一边在顾望的灵前哭哭啼啼，一边却又双眼灼灼，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得的好处。 姚氏本来是想要暗下里偷偷摸摸地将家产分下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联系上了姚卜通，要将顾家大部分的家产都转到她的嫁妆名下。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事已经不密，既然被家中的庶子庶女们察觉了。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去追查，到底是谁泄的密了，只能先应付家中庶子们的追究了。 “你们父亲还躺在这里，尸骨未寒，你们就要闹着分家，良心何在？孝道何在？”因为事情来得急，姚卜通转移家产的动作才刚刚开始，就什么都做不下去了，气得直拍桌子，大骂闹家众多人。 顾松指着灵堂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顾望尸体，冷笑一声，说道：“爹爹不在，我们这些当儿女的，自然都很伤心。但是，不知dào 三舅你这么积极地，却是为了什么？” “你们家里出了这么大事，难道不需yào 人帮手？我来帮忙，难道也是错？”姚卜通气得大骂。 顾松顾枫几个却也不傻。就连一直被江姨娘拉着不让他出头的顾林，也不得不站出来。 他对江姨娘说道：“姨娘，你看看，夫人根本没有安什么好心。她将她那个三哥接过来做什么？如果不抗争，那还能给咱们留下什么东西？也许一无所有，就要被赶出这个房子啊！” 江姨娘吓了一跳，支吾着道：“不会吧？”夫人不会做得这么绝情吧？ 但是事实上，她却是相信儿子的这个判断的。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要出头得罪夫人比较好。 顾林没有办法，只好继xù 劝说她：“如果六郎七郎真的争得了什么好处，如果我们这边一点都不出头，姨娘你觉得，何姨娘他们会分咱们这边不？” 才不可能呢！ 这下子，江姨娘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想要在分家中得到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那一点东西，还真是不那么容易的。 她只得脸色苍白地同意了儿子的意见，看着他站出来，与姚氏据理力争。 她眼见到姚氏气得面色铁青，恶狠狠地向她瞪过来。 但是顾茑却劝她道：“姨娘，等分了家了，五哥肯定要搬出顾家，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只要五哥将她的嫁妆要出就好了。 是啊，自己是可以搬出去的啊！以后不跟姚氏一起过了，谁还怕她？ 江姨娘终于壮起了胆子来。 而现在，余容院里，却是一片忙碌。 第401章 给我狠狠地砸！ 顾茗从大门走了进来，静静地打量着。 顾望的灵堂里，顾望人还躺在那里没有动弹，可是，灵堂里，已经吵作一团，乱七八糟。 以顾林为首的庶子姨娘们，逼迫姚氏将家里代表财产的契税什么的，都先拿出来。而以姚氏为首的嫡子嫡女们，却是寸步不让，非要在顾望的丧礼过后再说。 而在两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却还有第三方的人，也就是姚卜通在，一直不阴不阳地说上几句，让现场的气氛更加的激烈起来。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没有人还有多余的精力，向别处多看一眼。 顾茗站在灵堂门口呆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听着他们为了一些财产，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对方，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暗暗地叹了口气。 上辈子她急急地赶回家，等待她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没有想到，这辈子提前这么多年，但是这一幕，却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动地，重演了。 她理解家中庶子兄弟们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要在这个时候，当着顾望的“尸首”前解决这事，但是，不代表她就认同他们。 叹了口气，她慢慢地走进了灵堂。 灵堂里那么多人，都挤在姚氏几个人的面前，愤nù 地争吵着，完全没有人留意顾望这边，更没有人看到她的举动。 她走到了顾望面前，蹲了下来，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重重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几支长长的金针来。 这包金针，是芷汀交给她的。 按照芷汀教她的方法，顾茗在顾望面部几处穴道上扎了下去，再掰开他的嘴唇，塞了片人参进去。这就是她买的那支五百年的老山参切成的片，在传说中，这样的参，只要人还没有彻底断气，就能救活。 只隔了一盏茶的功夫，顾望便长长地吐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根本没有死！ 但是顾茗一点也不惊慌，因为这事原本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她静静地看着顾望，轻声说道：“爹爹……现在，走吗？” “走吧！”顾望非常的心灰意冷，“你说的那个宅子在哪里？赶紧带我去吧，这个地方，片刻我也不想多呆！” 顾茗点点头，回头向门口望了眼。 芷汀几个人也跟着走了进来，搀扶着顾望，很快就离开了灵堂。 而直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人察觉到他们。没有人看到他们进来，更没有人看到他们出去。 直到天色渐晚了，这些人吵得嗓子都哑了，累了倦了想休息了，这才有人惊悚地发xiàn ，顾望的尸体，竟然失踪了！ “炸尸啊！”首先发xiàn 异常的江姨娘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声，向后一倒，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整个灵堂，顿时乱作一团。 顾家三房的顾望，年纪轻轻突然去世，已经够离奇的了，可是没有想到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发生，还没有下葬呢，尸体竟然失踪了！ 这么轰动的事情，在整个汝南城一下子就传遍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而顾家人在顾望死后，不先办丧事，反而急着分财产这事，也就同时间传了开去。 很多人都戏言，都是这些不屑子弟，将顾望活活地又气死过来了。 顾家人?因为这件事，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惶恐当中，就连姚卜通，也被吓到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什么气死了又气活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突然消失了，却是他亲眼所见的。 尤其是，事情发生当时，他也在现场。 一想起这事，他就吓得浑身直哆嗦。所以，尽管姚氏一再的提高价码，他也不想再在顾家呆了，就是害pà 顾望“在天有灵”，将这事“迁怒”到他的身上。 在他看来，顾家一家人争吵，而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肯定是最容易被迁怒的了。 不管钱财多少，还是小命最重yào 。 于是，他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偷偷地溜走了。 姚卜通一走，姚氏转移家产的那些小动作，便都施展不出了。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妇人办得了的。而她的两个儿子，却又不是合适的人选，生意场上的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小孩子哪里懂？ 如果有可信的下人管事，自然也可以交给他们去办。但是这一看来，家中的各个管事得了她多少好处，她都有个帐本记着呢。要是这次这事交给他们去办，她更加不放心。 一时间，这事就拖了下来。 但是家中的庶子庶女姨娘们，却仍然争吵不休，非要她将家里的家财契税什么的，全部都拿出来，好商量分家的方案。 姚氏与几个子女们分析，这个时候，只有赶紧办丧事，才能将这事暂时掩护下来，再想办法，将家产转移到姚氏嫁妆的名下。 但是，办丧事也有一个很大的麻烦，那就是，顾望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 “这段时间，只有十四娘一直没有出现过，肯定是在她那里！”顾蕊跟顾茗有仇，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总是只拿眼睛盯着顾茗。 顾杉很不愉快地瞪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在他看来，顾蕊这样说，完全是因为林恩之好像对顾茗另眼相看一般。 虽然是他的亲妹妹，可是对这样嫉妒的行为，身为男子，他仍然不是很喜欢。 只是看看母亲，他却只能闭上嘴。 姚氏皱眉，确认道：“这些时日，十四娘真的一次也没有来过？” “娘亲，女儿都一直有注意过的，她一次都没有来过。”顾蕊得yì 地说道。 十四娘一定不知dào ，还有人这么关注她吧？ 可惜了，她的一切诡计，在自己面前，都要失效了！ “那就去她的余容院查查去！”姚氏恨恨地咬着嘴唇。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庶女面前，败得这样狠。 但是，她已经没有再跟顾茗争斗的勇气了。 只是顾望的尸体找不回来，她就没有办法办丧事；没有办法办丧事，她就没有办法拖延时间；没有办法拖延时间，那她就没有机会将顾家的财产转移到自己的嫁妆里面…… 所以，不管她到底有多害pà 顾茗，这次，她也必须到余容院一次不可。 努力地给自己打着气，又喝了一杯酒，姚氏才终于带着一大堆的下人，来到了余容院的门前。 可是，大白天院门紧闭是什么意思？ “给我砸！狠狠地砸！”顾蕊尖叫起来。 院门紧闭，这一定是有鬼！不趁现在要她命，难道真的等她长大了嫁林恩之不成？ “砸！给我砸了！” 第402章 丢了死人丢活人 “砰”地一声巨响，厚实的院门被人从外面全力砸开，整张门从外向里倒了下来，拍起一阵尘土飞扬。 “咳咳咳……”几个人大声地咳嗽着，用力摆动着手臂，欲将跟前的尘土驱走。 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些人也舍不得离开，而是等尘土飞得不那么高了，就急吼吼地走进了院子。 余容院仍然同往常一样，花木开放得非常的繁茂，绿草如茵，鸟儿落在枝头，愉快地唱着歌儿。只是，也与往常的热闹很不一般，今天的余容院，似乎格外的安静。 “人呢？”姚氏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一个小小的院落，十来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这些人的动静外，似乎就只有院子当中那只不知名的鸟儿的啼叫声了。 顾枞大惊，奔了上前，将房门一张一张地踢开。 没有人，全部都没有人。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被顾枞踹开后，一个个大开着房门的房间，就好像一个个张着大嘴的人，正在那里哈哈地嘲笑着急切赶来的众人。 “她这是去了哪里了？”姚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还有什么事情，比现在她跑来找一个庶女，却发xiàn 庶女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还要更丢脸的呢？ 甚至，她连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dào ！ 她是当家的主母，可是家里一个庶女，带着十多个丫头从后院离开，她却是半点也不知情！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姚氏气得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能去哪？她怎么离开的？”顾荞冲到了顾茗的房间，一通乱找。然后将整个房间都翻身了个底朝天，也什么也没有找到。 顾茗，带着她的丫头，还有房间里的很多东西，就好像是突然地消失了一般，就这样不见了。 人当然不会消失不见的，她只是离开了此地，去了另外的地方。 顾茗在很早之前，就安排芷汀在外面几条街外的一个僻静处，租下了一个环境很好的三进三出的宅院。而现在，她带着顾望，还有她所有的丫头，都住到了这里。 “你很早就知dào 了，姚氏会这样做？”顾望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她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能够猜到，姚氏要对他下药，要转移家产…… 她难道是未卜先知吗？ “爹爹，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呀，而是她一定会去做的事情。”顾茗撇撇嘴，说道，“也就是您还一直信着她。”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家中的庶子兄弟们都是在灵堂上闹开的……可见，他们对姚氏会做什么，心里多少都有数。 只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利而选择在第一时间吵闹不休，却完全没有顾念到，顾望这个刚死去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泉下有灵，会气成什么样子。 人死了还有没有灵，没有人知dào 。但是，这次，顾望却并没有真的死去。 当他，冰冷而僵硬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听着家人因为一些财产而完全不顾惜脸面地争吵，心中确实痛如刀绞。 “十四娘，你……以后你想要怎么办？”顾望伤心了好一阵，突然记起什么一般，抬头问道。 顾茗认真地看着他。 顾望解释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难道您还想回去？”顾茗惊讶地问道。当时家里那些兄弟姐妹们为了多点少点的家产，脸皮完全都撕破了…… 没有想到，爹爹竟然还想要回去？ “我想回去，将这个家分了，让他们以后都能够安下心来。”顾望叹了口气，说道，“再说，这次出来得这么急，你那份公中要出的嫁妆，也没有带出来吧……” 原来他还记着这个事。顾茗的心里温暖了一些，她微笑着对他说道：“爹爹，放心，不必在意，这件事情，先不用着急。” 她费了这么多力qì 才将顾望带出来，不好好让姚氏等人寻寻，就自己送上门去，有什么意思? 让他们再急上一段时间再说吧！ 听到顾茗说不必着急，顾望只是叹了口气，果然便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顾家人，实在是伤透了他的心。而且，他也害pà ，顾茗这样帮他，也许也是存的同样的心思呢？ 所以，他想要再多观察观察她一段时间。 而现在的顾家，不止是三房，包括大房与二房，都乱成了一锅粥。姚氏带着人，在大房与二房里一个院子一个院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了起来。 “我说姚氏，你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到底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到我家来寻？”赵氏嘲笑道。 现在顾家三房将死了的老爷尸身丢了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汝州城，赵氏不可能不知dào 。她这样问，也就是想要再多恶心姚氏一阵罢了。 “我寻十四娘顾茗！怎么样，赵氏，你见到了没有？”姚氏也是早就豁出面皮去，与赵氏之间再也顾不上那假惺惺的一点温情了，而是冷冷地说道。 赵氏故作惊讶地叫唤起来：“十四娘？那不是你们家里的嫡女吗？怎么了，丢了个死人不算，连活人都丢啦？” 姚氏被她气得想要吐血。 “什么活人死人的，谁不知dào ，你们家二郎做的那个什么桂花香酒坊的生意，其实是我家十四娘的？所以她现在不见了，除了你这里，还可能去哪里？”姚氏为了打击赵氏，也大声地说道。 一直以来，顾茗与桂花酒坊的关系，都是最大的秘密，不止是顾茗顾朴几个人在保守着，就连一心想要谋夺到自己手上的姚氏，也一直保护着这个秘密，不让它被别人知dào 。 最最需yào 被提防的就是赵氏了。这个人脸皮特别的厚，要是被她知dào 了，胡搅蛮缠之下，真的将这个酒坊变成她家的了可怎么办？ 可是现在，姚氏却已经顾不上了。顾茗的人都找不到了，现在气赵氏比较重yào 。 果然，姚氏的话才出口，赵氏的脸色就变了。 第403章 在这里！ 是三房的十四娘的？怎么可能！ 赵氏马上就领悟过来，一定是姚氏唬自己。十四娘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间酒坊？ 明明是她家二郎的才对。她可是见到过契书的，上面写着的，就是二郎的名字。 “谁说的谁说的？你说那个酒坊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你有证据吗？你拿证据出来啊！”赵氏可不是好惹的，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跟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 一边说，一边人也凑了近来，用力推搡着姚氏。 姚氏在这些事情上面，一向不如赵氏，现在见赵氏这么臭不要脸的，竟然还动起手来了，就有些害pà 。 一害pà ，这气场便弱了，被赵氏抓住机会，连推带搡的，就给推出了院门，重重地将院门关上了。 姚氏被赵氏最后那一下推得坐到了地上，呆了半晌。顾蕊与顾荞急急奔过来，扶起她来了，姚氏还是呆呆的。 “娘亲，怎么办啊？”顾蕊急坏了。 姚氏咬咬牙，说道：“咱们去桂花香酒坊去看看！” 顾荞听到这话，张张嘴正想要说话，却被姚氏用手势制止了。 “娘知dào 十六你想说什么，大概是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吧？”姚氏说着，冷笑起来，“可是咱们家，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家丑？早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遮着掩着的，直接就闹吧……钱才是最重yào 的。” 反正顾望都已经死了，谁还能将她怎么样？现在，她已经是整个顾家三房说话最大的人了。 顾荞听到姚氏这么说，也只能闭上了嘴。只是，她总觉得，娘亲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吧？她一辈子在意的，也就是一点面子。 现在竟然要将面子完全抛弃……说得是很豁达，可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可是现在娘亲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劝，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娘亲一向听顾蕊的话，可是…… 顾荞扫了一眼身边的顾蕊，见她也是一脸的兴奋，便知dào ，这条路也走不通。 只要是找十四娘的麻烦，十娘的瘾就比娘亲的更大。 真不知dào 她是怎么想的，吃了这么多的亏上了这么多的当，怎么就是不见学乖呢？ 原本顾枞两兄弟是不知dào 家中的底细的。但是这段时间来，姚氏也找过他们几次，跟他们交代清楚，家中现在的财产情况，他们才知dào ，原来家里的家产，远没有他想想象中的那么多。 而且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每个兄弟都是要分走一份家产的，每个姐妹出嫁时，都是要准bèi 一份嫁妆的……这样一下来，能够分到他们身上的家产，其实已经很少了。 在心中暗暗埋怨父亲太能生太会生之余，顾枞又非常的后悔。后悔以前对十四娘真的是太大方了，她说要代价，他就真的说服了母亲，分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给她。 早知dào 原来母亲手头的东西也不多了，他才不会这样大方呢！换来的婚事是十娘的，与自己半点好处也没有，可是换给十四娘的那两个产业，却是有自己的一份！ 并且娘亲还说了，因为十娘的夫婿未来大有出息，所以十娘的嫁妆，为了体面计，还要更厚一些。 不用说，这多出的这些，本来也有一半是他的！ 所以现在一说起要去找十四娘的麻烦，顾枞就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来赞成了。那个桂花香酒坊他也知dào ，生意真的是好极了，赚钱都赚疯掉了。如果将它弄回家，那自己能够分不少吧？ 顾杉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主意的，现在见家人都同意了，他自然也无可无不可，也就同意了。 只有顾荞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可是还是害pà 娘亲跑到桂花香酒坊，会上当吃亏，只得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桂花香酒坊。 “十四娘，你猜得真准，真的来了！”芷汀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这个丫头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本来这事随便安排哪个小丫头就行了，可是她偏偏说自己脚快，不会耽误事，非要接下这个任务。 顾茗也只能由着她了。 不过芷汀确实速度快，那边姚氏一行人才从马车上下来，这边正在帐房里打算盘呢，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了。 不过顾茗却没有在意，仍然认真地打着自己的算盘。 “快点快点啦！”芷汀见顾茗一点也不着急，自己反而急了起来了，“难道你还打算等他们闹上门来？” “闹上门来我也不怕！”顾茗叹了口气，实在拗不过这个疯丫头，练武功的人，力qì ?太大了。 她只好将帐本放下，取过一旁的帷帽戴好，芷汀又小心地替她将帷帽整理好，这才款款地走了出去。 姚氏几个人一下马车，就气势汹汹地向着桂花香酒坊奔了过来。 顾茗却已经先一脚走了出去。 “请问几位是要买酒吗？不好意思，今天的酒已经卖完了，明天请早。”可是姚氏几个人还没有走进门，就被一个小小模样的少年挡住了。他客气地对姚氏几个人说道。 没有人是傻子，姚氏几个人虽然衣着体面，可是一个个横眉怒目的，一看就是来找事的，这样的人，当然不能放进去。 “你们东家呢？叫你们东家出来，就说是他的长辈来了！”姚氏到底还不敢肯定这店是顾茗的，所以说话还是留了些余地。 反正就算是顾朴出来，她也是他的长辈没有错。 小二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这位客人对不起，今天东家没有来。” 没有来？顾茗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姚氏当然不信，带着自己带来的众多儿子女儿下仆们，就要硬闯。 可是小二也不是好惹的，只是向里面招呼了一声，从店里就走出来好几个大汉出来，个个虎视眈眈地瞅向姚氏几个人，直将他们吓得不住地倒退。 顾蕊愤恨，什么时候，十四娘变得这么厉害？她真怀念以前，十四娘被她当狗一样地骂，却连一句嘴都不敢还的窝囊样子啊！ “十四娘！娘亲，十四娘在那里！在那里！”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声叫了起来。 第404章 不求真心 十四娘？顾茗？顾茗在哪里？姚氏赶紧向着顾蕊所指的方向望去。 她没有看到顾茗，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一个丫头的服侍下上了路边停的一辆看上去非常精致的马车，然后那个丫头也跟着爬上了车，然后马车就走了。 她没有看到脸，只看到了两个人的背影。那个小姐的背影，她也觉得非常的眼熟，真的很像是十四娘顾茗。可是，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她怎么没有见过的样子？ 一时间，她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来。 “娘亲，没有错的，一定就是十四娘！就是顾茗！她手头有钱，所以她自己再买几个丫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顾荞也点头认同道。 姚氏缓缓点头。是呀，顾茗现在翅膀硬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里还会用以前自己给她买的那几个丫头？ 那些丫头，只怕早就被她处置好了吧？ 十娘说得没有错，一定是她！就是她！就是十四娘！ 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才到，她就溜了！ 不过，想溜？没有那么容易！ “走，咱们跟上去！”姚氏一声吼，众人都向那个马车追去。顾枞有眼色，赶紧将自己家才停在路边的马车叫了过来，一家人乱七八糟地挤了上去，追着顾茗的那辆马车，就撵了上去。 “十四娘，就在后面哪。”芷汀掀起马车上的帘子，只是略微一张望，便看到了那辆赤裸裸地追过来的顾家马车了。 她放下帘子，轻声对顾茗说道。 顾茗冷笑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姚氏等人，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停了，看着顾茗从那辆马车上下来。顾茗下了马车，还似乎若有所思一般，向后面转过身来，皱眉眺望了一阵，这才施施然地走进了那个宅子的大门。 “果然就是她！”姚氏等人气得直叫，偏偏两辆马车距离有点近，他们又不敢大声说话，害pà 会被顾茗发xiàn ，所以个个都压着嗓子说话。 一片公鸭般哑哑的嗓音，更加让人受不了。 “快快快，她进去了……咱们赶紧下去！”顾枞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正好旁边有个卖送花的小贩，正好抬头看到了他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又看到一个略大一些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又跳下来一个丫头，然后是一个婆子，然后是一个才长成的少女，然后是一个小小的小姐，然后是…… 到最后姚氏从马车上扶着容婆婆的手下来时，那个小贩已经张大了嘴，不知dào 收起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辆看上去没有多大的马车，怎么能塞下这么多的人！ 看这家人穿衣也还算体面啊，怎么出行这么寒酸？多叫几辆马车都不行？这么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都挤一起，这也太不体面了吧？ 姚氏一行人只顾着追赶顾茗，根本没有留心到，自己一家人，已经被路人鄙视了。 顾茗已经走进了院子里，她的身后，新聘请的那个门子，已经将大门关上了。 在顾家生活十来年的时间，顾茗最大的感受就是，门子的重yào 性。一个门子如果够本分，那是能够替主家省去很多烦心事的。 而偏偏姚氏却只喜欢那些拍马屁说好听话的小人，就连门子这样重yào 的地方，也被阿谀奉承之辈把守。到后来，不管是看大门的还是看二门的，已经完全成了中饱私囊的好地方了。 只要有钱，不管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地进出，一点应有的作用都没有起过。 所以顾茗在挑门子的时候，是非常的严格的，费了很多心思，才找到这个脑子有些死板的人。只有死板的人，他才会将主家的吩咐当成大事，严格按规矩来，不会随便放人进去。 当然了，如果是一些“不走寻常路”的人，那门子也就挡不住他们了。但是她生命中几个这样的人，反而不需yào 防备。 顾茗刚进了院门，迎面便见到一个意wài 的人。 “十四娘，我来了，你不会嫌弃我吧？”董姨娘笑靥如花，对顾茗说道。 顾茗倒是真有些意wài ，她没有想到，董姨娘竟然会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顾家正是分家产最最激烈的时候，董姨娘的十五娘的嫁妆，姚氏可不会主动准bèi 好的，董姨娘现在就来这里，难道不怕姚氏黑心？ “姨娘来了，十四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顾茗也是微笑着，将董姨娘领进了顾望的房间，大声对着里面叫唤道，“爹爹、爹爹，你来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顾望抬头看到董姨娘，非常的惊喜。来到这个院子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又是伤心，又是失望。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相处了一辈子的姚氏，他平常看重的嫡子嫡女还有那几个庶出的儿女，最后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有想到，董姨娘却来看他了？ 现在不是应该正在那里争家产争得面红耳赤吗？ 董姨娘没有料到顾茗会直接将她带到顾望这里来，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来找顾茗有事，一时却是忘记了，顾望现在与顾茗在一起。 “老爷……老爷现在身体如何？无碍否？”董姨娘很快便稳定下来，向顾望福了一福，问候道。 顾望微微地点点头，心底总算是舒服了些，摆摆手说道：“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就这样先凑合着活着了……”姚氏给他下了那么重的毒，他还能够活过来，都是拜托十四娘的那支五百年的野参药效够强。 但是身体，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同以前相比了。 “那爹爹，您先歇歇，十四与董姨娘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今天午饭吃什么。”顾茗说着，向顾望行了个礼，便拖着董姨娘出来了。 她当然知dào ，董姨娘不是来看顾望的。事实上，顾望“死”了之后，家里那么多的姨娘侍妾什么的，顾茗并没有找到一个真心悲痛的女人。 不管在他“生前”，这些人对他如何恭敬如何爱戴，他死了之后，装模作样地嚎哭了几嗓子之后，发xiàn 事情不对劲的她们，飞快地就开始了抢夺家产的动作，完全忘记了躺在一旁的顾望了。 这么多的女人，一个真心的也没有。自然，也就不能强求董姨娘对他是真心了。 第405章 不怕不怕 “十四娘，其实……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爹爹的。”来到了厨房，董姨娘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是说了出来。 顾茗瞅着她，一直笑。一直笑到董姨娘都受不了了，嗔怪地轻轻打了她一下，说道：“你笑什么笑？” “姨娘，我当然知dào 你不是来看爹爹的。只是这几天，爹爹的心情实在是不好，请来的大夫都说了，要心情愉快，才能好得快，所以……姨娘，难道你没有看到，刚才见到你，爹爹高兴多了？”顾茗解释道。 董姨娘恍然大悟，一时间，又觉得有些悲哀。 谁能够知dào ，顾望现在能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十四娘提前发xiàn 了姚氏的阴谋，那么现在的顾家，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只怕，顾望的丧礼，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去主持的吧？ 人人只唯恐分到自己头上的家产少了那么一分半毫的，谁还顾得上，一旁等着下葬的父亲？ 董姨娘想到那个景象，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却并不知dào ，如果不是因为十四娘横空出世的重生，她的想象，也就真zhèng 的事实。 上辈子，姚氏没有这么早下手，顾望“多活”了几年。但是待他一死，全家人，全部只顾着争家产，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丧事。 他的尸体就这样停在灵堂停了大半年，根本没有人理会。直到顾茗终于盼到了林恩之的到来，最后是林恩之出钱，重新请的和尚道人，请的挑夫，办的仪式，将顾望下葬。 而如果不是林恩之出手的话，谁能知dào 顾望还要在灵堂里停放多久？ 反正，最后顾家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分家产的官司中，迅速地衰败下来的。那个衰败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偏偏汝州城的人还说，这都是活该。因为顾家的后人不顾死去的老父而只顾争家产，如此不孝，这样的家，不败才怪！ 那个时候，她也以为是这样的。 可是这辈子，她早就明白过来了，这事，哪里有那么简单？就好像现在，顾家人也在那里争吵着家产，但是，却根本没有人想过要去打官司。 官府大衙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官司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打来打去，最后，不过将所有的家财送了那些当官的罢了。 这样简单的事实，就算是乡下的老农都知dào 的，顾家的人，再蠢再笨，也不至于连这么点见识都没有。 所以，这样一想，上辈子的事情，便很有些奇怪了。 一定有什么人在里面推波助澜的吧？不然，顾家人，怎么可能会决定去打官司？直到将所有的家产，都拱手奉送给别人？ “那……那我再去看看老爷……”董姨娘神情有几分尴尬。她现在在心底感叹人情悲凉，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些人悲凉的人中的一个？ 顾茗微笑着，带她到了一旁坐下，柔声说道：“一会儿爹爹就拜托姨娘了。如果在那边住得不舒服，姨娘也可以带着十五妹妹过来住，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不过勉强也还住得下……” 其实三进三出的院子已经很不小了。顾家以前的宅子很大，但是一分为三后，地方就有些憋屈了，尤其是在目前人丁如此兴旺的情况下。 而现在这个院子虽然只是三进三出，但是胜在人少。除了顾茗的十几个丫头，现在这边正儿八经的顾家人，竟然只有顾茗与顾望。 这地方，自然住得宽绰得很。 董姨娘一听得她这么说，都有些心动了。而且这里每个院子都比顾家要大很多，住起来自然也就要舒服多了。 “这……这好吗？”董姨娘还有一些迟疑。 她可是知dào 的，这房子可不是顾望租的，而是顾茗自己租的。自己可不算十四娘正儿八经的长辈，只是一个姨娘罢了。虽然顾望住在这里，可是自己要过来一起住，还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颇为尴尬。 顾茗微笑着说道：“姨娘，你与我是什么关系？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生分？” 董姨娘一愣，领悟过来，是啊，自己为什么突然间与十四娘生分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可是相互帮zhù 了很久的搭档啊！ “好，等那边的事情一了，我就带着十五过来！”董姨娘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心结，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突然，从前面的院门处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在那闹事？”董姨娘也听到了声音，皱眉站了起来。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顾茗脸上神情一收，冷静地站了起来，对董姨娘说道：“姨娘，现在请您去陪陪爹爹吧。爹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怕来人惊吓到了他……” 董姨娘点点头，也知dào 这事不可小视，赶紧小跑着去了顾望的房间。 而顾茗则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冷静地向着院门迈步而去。 “开门！开门！快打开门！”门里面，顾茗请请的那个门子用力地抵在门后，而门外，则传来阵阵叫嚣。 看到顾茗过来了，那个门子赶紧禀报道：“小姐，外面突然来了一帮子奇怪的人，什么都不说，就要往里闯，被小的挡在外面了。” 所以他们在那里踢门？顾茗哭笑不得，对门子说道：“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你将门打开，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门子有些疑虑地打量了顾茗的小胳膊小腿一番，迟疑地说道：“小姐，要不……让老爷过来看看……” 虽然他来的这些天，老爷一直卧病在床，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大老爷们，是主事的人，肯定比一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顶事。 这心眼太实在了有时候也是挺麻烦的。顾茗微笑着再次强调道：“开门。” 门子无奈，嘴里咕哝着什么，但是终于还是将门打开了。 只是他自己防备好了，只要门外的人敢向里闯，那他就不客气了不起。刚才他也看过了，外面的人，以男人小孩子为多。 真zhèng 打起来，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自己不一定会吃亏。 第406章 怎么办？ “你们什么人，在我家门口闹什么闹？不怕我们报官么？”门子将门一打开，就勇敢地冲了出去，堵住门口，对着姚氏等人破口大骂。 姚氏等人一愣，一时间，被他骂住了。 可是马上，他们就看到了面沉如水，缓缓从里面走出来的顾茗，顿时又激动起来。 “顾茗！你将你父亲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姚氏怒骂道。 尸体？门子一愣，什么尸体不尸体？而且，这个疯婆子，是真的认识大小姐么？那现在自己要怎么做？ “母亲您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十四好做好迎接的准bèi 。”顾茗脸上露出了淡淡的鄙夷之色来，说道，“至于什么尸体……十四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爹爹的尸体，突然在灵堂上消失，同时间，你也不见了……不是你弄走了，还会是谁？”姚氏还没有开口，顾蕊冲了上前，大声喝斥道。 门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冲着顾蕊说道：“这个姑娘，小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明明老爷还好好的，只是生了点小病，为什么你一再说什么尸体不尸体的……有像你这么咒亲爹的吗？” 他是真的看不过意了，哪有这么当子女的，咒自己亲爹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顾蕊根本想都不想，指着门子就欲大声喝骂。 倒是顾荞反应颇快，马上就清醒过来，用力将顾蕊拽了回去。 顾蕊还嫌她多事，打了她好几下。 “慢着！”姚氏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了，她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门子，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老爷还活着？你说的是哪个老爷？” “还能是哪个老爷，当然是大小姐的父亲了！”门子不太高兴的回答道。 这些人都跟疯子一样，古怪极了。 顾望……顾望还活着？不可能！她亲手下的药，也亲手摸过他的呼吸，确实是没有了啊！ 抬到灵堂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已经冷冰冰的了，怎么可能，现在又活了？ 难道还真有人能够死而复生不成？ “诈……诈尸？”顾杉结结巴巴地说道。 门子眉头皱得紧紧地，不怎么客气地瞪着顾杉，责备道：“从来没有见过为人子女的，像你们这个样子的。听到自己的父亲没有死，半分喜气也没有，反而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 可不就是活见鬼！顾家人想说顾望真的是死了，当时寿衣都换上了的，可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一个个惊惶地瞪大了眼睛！ 董姨娘搀扶着慢慢走出来的，不是顾望还有谁！ 他真的没有死？ 还是死而复生？ “鬼啊！”有个跟着来的小丫头，惨叫一声，掉头就跑。 姚氏几个人也想跑，可是他们的两条腿已经软得跟下到开水锅里的面条了一般，一点劲都用不上不说，已经快要站都站不稳了，一个个都吓得东倒西歪的。 姚氏努力扶着门框，哆嗦着嘴唇，伸出一只抖呀抖呀抖个不停的手来，指着顾望，颤声说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希望我是人还是鬼？”顾望身体到底还没有真zhèng 好起来，虽然有董姨娘扶着，可是走了这么多路，也累了，喘了口气，站住了，反唇相讥道。 “娘亲，影子！影子！”顾荞在姚氏身后，着急地低声唤道。 姚氏听到她的提醒，向地上看去，顿时精神一振。地上很明显，是两个搀扶在一起的影子。 鬼是没有影子的，而现在的顾望有影子……那么就是说，现在的顾望是人喽？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白白见到他死了的，怎么现在又活了，但是，只要是人就好。 是人她就不必害pà 了。 “老爷，原来您好了啊？怎么这么多天也不见您回家？家里现在一团乱麻……”姚氏开口说道。 顾望冷哼了一声，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去了。你们回去吧，不必再劝我了。” 说着，他将身体倚在董姨娘身上，就要往回走。 “老爷，您现在有家不归，在这里跟个庶女还有姨娘住着，到底算是什么事？”姚氏在后面叫了起来。 顾望转身，冷冷地说道：“没有什么意思，我想好好养病，再多活几年。” 说完，他就再也不愿意跟姚氏等人说什么了，让董姨娘小心地扶着他，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难怪尸体会消失呢，原来他根本没有死！”顾枞恨恨地说道。 他刚才见到顾望那一瞬间，吓得尿湿了裤子。虽然都是家里人，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发xiàn 他的异常，但是，他仍然愤恨不已。 姚氏铁青着脸。顾望没有死，那丧礼当然不必办了。 而且，不止是丧事办不成了，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开始转移的家产，也做不下去了。不止是做不下去，姚卜通已经转走的那几个铺子，还都得还回来。 不然叫顾望发xiàn 了，那就麻烦大了。她可不愿意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被休回姚家。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所有的问题，汇集到了一齐，便只剩下最简单的三个字。 但是，最简单的三个字，组合而成的最简单的一句话，却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答案。 而现在，这么多人，就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到底要怎么办？ 怎么办？ “我有办法！”顾枞恨恨地开口说道，“我有办法！一定能实现咱们的目标！” 他将自己的办法合盘托出，姚氏越听眼睛越亮。 太好了，这个办法真是不错。 她原本打算还回去的那几个铺子，又改了主意。 “六郎，现在就去吗？”她心急地问道。 顾枞支吾着，说道：“那个……先得回去一下，收拾一下东西。” “有什么好收拾的……”姚氏的声音在看到顾枞的下半身后停了下来。 虽然是深色的绸缎，可是那一片湿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孩子……怎么会这个样子？ 见到家人一个个地都面带异色地打量着自己的下半身来，顾枞又是恼又是恨。 同时，对“罪魁祸首”的十四娘顾茗，就愈加地恨了起来。 第407章 去哪找十四娘 顾茗走进房间的时候，顾望还在那里喘着粗气。 董姨娘正在那里柔声地劝慰他：“老爷，想开些，犯不着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我不气我不气……”顾望摆摆手，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顾茗，问道，“十四娘，如果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手头的钱可还凑手？” 顾茗微笑着说道：“爹爹放心，十四娘的钱还够用……” “不管怎么说，你的嫁妆，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也要帮你要出来……”顾望不等顾茗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在他看来，顾茗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手头上能有几个钱？她以前一直养在深闺，大概是不太清楚，真zhèng 支起一份门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也离不开钱。 自己还生着病，赚不了钱不说还要花不少的钱，更别说她还养着十几个小丫头，哪个不需yào 月钱？顾茗手头的钱，顾望隐约也有些数，好像就是去年从姚氏手里换得的那个铺子还有那个庄子卖得的钱。 据说是卖得了三千两银子。当时顾茗使了个小花招，哄过了姚氏，让她以为银子都花完了，没有再计较下去，所以这些钱，顾茗才终于安生地落了下来。 可是，这段时间，顾茗的开锁颇大，顾望估计，所剩只怕已经不多。 再加上要独立门庭的话……那就更不够用了。 公中的那份嫁妆虽然不多，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只是顾望又叹气，如果将嫁妆都用动了，那以后十四娘成亲，又拿什么东西出来？没有嫁妆，怎么嫁人？ “爹爹放心，十四手头的钱还够用。”顾茗笑着安慰他。 顾望想从姚氏的手里将家产要出来？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啊！比如说现在，他们在做什么，顾茗猜都不用猜就能够肯定，绝对不是在为迎接顾望回家而做准bèi 。 甚至，他们只怕都没有想过，要将顾望接回去。 姚氏等人当然不会准bèi 迎接顾望回家。 接他回来？接回来做什么？接回来看他如何折磨人么？看他如何训斥人么？ 姚氏等人甚至已经商量好，就让顾望已经跟着顾茗过好了。就算以后顾茗不肯养了，要将人送回家，他们也不会肯收的。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事情做。相反，现在的姚氏等人，忙碌极了。 “打听清楚没有，夫人他们回来后，在做什么？”江姨娘的院子里，她紧张地盘问着刚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小丫头杨梅。 杨梅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嘴又非常的巧。每次府里有什么事，江姨娘都是派她出去打听的。 不过江姨娘自己手中窘迫，杨梅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像余容院的腊梅那样，总是买些小零食，一边吃着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套出好多的消息。也幸好她长得够可爱，别人看着她的长相，有时候也愿意说些事情给她，不然，她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这次，杨梅又只带回来一点隐隐约约的消息。至于确切的消息，像她的手这么紧的人，是没有人愿意告sù 她的。 “夫人带着几个少爷小姐，一回来就关在了魏紫院，旁人都不能靠近，所以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杨梅回答道，“只是奴婢刚才好像听到一些很隐约的消息，似乎老爷那里有什么事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就不知dào 了。这样隐密的消息，要在还没没有传开就提前知dào 的话，是要拿钱去换的。这也是府里一些消息灵通者的生存之道。 “到底是什么事？老爷有什么事？”江姨娘催促道。老爷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他们是已经找到了吗？ 杨梅脸色就有些尴尬了。她别说拿出钱来买消息了，就连买瓜子请府里别的小丫头闲磕都做不到，谁愿意告sù 她真zhèng 的值钱的消息？ 就连这些隐隐约约的消息，还都是她平常在人前卖尽了脸皮才讨得的一点好处罢了。 没有想到，姨娘竟然还不知足？ “姨娘，这样的消息，在府里，是明码标价的……当然了，如果您觉得太贵，等上两三天，那也就会知dào 了。”当然了，两三天后，府里就几乎是人人都知dào 了。 那个时候，消息就卖不出价了。 而现在，正是卖钱的好时候。 一听说要钱，江姨娘面色就尴尬起来。不是她小气，可是她哪里有钱？ “我自己去看看！”江姨娘豁出去了，咬咬牙说道。 她讨好姚氏那么长的时间，她就不信了，这么一点小消息，姚氏也不肯告sù 她？ “姨娘，你何必去自取其辱！”顾苗却挡住了她。 虽然上次在顾望发怒之后，顾苗又搬上了小姐楼的二层，不过顾望“一死”，她自然又搬了下来。 整个府家人心惶惶，谁还有空去留意，有个快出嫁的庶女小姐，从楼上下来了？ “七娘你不懂，这不是小事，姨娘一定要搞清楚，不然，不止是你与九娘的嫁妆，还有五郎的那份家产，也会有变故……”江姨娘还以为是顾苗不懂这里面的内幕，向她解释道。 顾苗摇头说道：“姨娘，这事，七娘怎么会不知dào ？可是您现在去找夫人，不管您想问她什么事，她都不会跟您说的。如果您真的想知dào 真相，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要钱不要？”江姨娘问道。见顾苗摇头，她马上就来了兴致，让她赶紧说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花钱，就能够在今天得到消息的。 “去找十四娘。”顾苗眼睛晶亮，对江姨娘说道。 江姨娘顿时就非常的别扭起来：“怎么去找她？她一个小丫头，知dào 什么？而且她现在都已经不在余容院住了，不知dào 去了哪里……” “所以才说要去找十四娘。”顾苗解释道，“夫人带着那么多人出去，是打算做什么的？肯定是去找十四娘。而回来就关上门他们一家子议论，可见，这事，与十四娘有关系。” “那我们想知dào 是怎么回事，自然便可以去找十四娘了。”顾苗说道。 江姨娘听得眼睛也亮了起来，可是马上就熄灭了：“可是，咱们哪里知dào 十四娘现在在哪里？” 夫人他们出去肯定是找到了，可是夫人不会告sù 他们啊！ 他们现在要去哪里寻找十四娘啊？ 第409章 吵吵闹闹 ? 回到家，门子才打开大门，就有人直扑了出来，差点撞到顾枞的怀里。 顾枞心中恼怒，正要开口骂人，却发xiàn 来人竟然是娘亲的乳母、现在她最信任的下人容婆婆。 他马上就将自己脸上那抹凶戾之色掩藏起来，换成了和气的神情，问道：“婆婆，什么事如此着急？” 容婆婆见到他，长长松了口气，说道：“六郎！你们可是回来了！夫人催了十几遍！赶紧随老奴去找夫人，夫人只怕是再也等不及了！” 有这样着急？顾枞心中疑惑，只好跟了上来。 路过文竹院子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便扭头张望着，想透过院墙，看到里面的情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已经死去了的父亲，才会突然又活了过来？ 虽然顾望没有死，姚氏等人都知dào 了，但是，文竹院里的灵堂，却并没有撤下。从门口经过，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低低的抽泣声。 现在在里面哭的，是顾望的那些丫头们。 没有人通知她们，顾望没有死。姚氏甚至连灵堂都没有撤去，想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已经很明显了。 顾枞顾杉等人匆匆地从文竹院外走过，也没有多回头多看一眼。 这个家里，属于顾望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姚氏的时代已经到了。 所以，没有人需yào 再给顾望面子，在意他的看法了。 匆匆来到了魏紫院，姚氏正急得在院子里直转圈。回头看到顾枞，顿时高兴极了，赶紧迎了上来，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答yīng 了没有？” 顾枞无声地摇摇头，姚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如果可能，她当然不想闹到去打官司。官司是那么好打的？衙门是那么好进的？她是商人之女，因此对官员的贪婪，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灭门的府尹，破家的县令。”只要你进了那张门，后面事情如何，那就完全不再受你控zhì 了。 而顾家虽然败落已久，但是家产还是有一点的。也正因为没有当官的子弟提供庇佑，一旦有事，那就更容易受到官员的敲诈勒索。 如果不是无路可走，姚氏当然不会愿意去打官司。 “娘亲，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知dào 咱们是吓唬她的，听都不认真听。”顾枞叹了口气，说道，“只有……这一条路了。” “可是……只怕光便宜了那些当官的。”姚氏叹了口气，说道。 顾枞自信地说道：“儿子有好主意，娘亲您放心，咱们能够全身而退的。” 顾茗不怕他，不就是笃定了，他们只是吓唬她，不会真的报官吗？ 如果他真的去报官了呢？ “那……你怎么报？”听儿子说能够全身而退，姚氏一下子就心动了起来，睁大眼睛，问道。 顾枞嘴角含着神mì 的笑容，轻声说道：“娘亲，你且听我说……” “好了好了，一个个地说，你们这么吵成一堆，让我怎么听？”琴园里，董姨娘皱眉喝道。 一时间，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到是都安静了下来。 董姨娘揉揉额角，心中不喜地瞅了瞅或站或坐在她前面的这些人。不过就是几个姨娘几个庶女，吵起来了，却跟几百个人一般。 她不由得开始羡慕顾茗，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总是那么冷静，一点都不被周围所影响。 自己可没有办法跟她比。董姨娘定了定神，努力模仿着顾茗那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冷静的眸子，对着眼前人说道：“到底有什么事，一个一个地说，别挤成一堆地说，我到底听谁的？好了，现在谁先说？” 看着眼前这些安静听着她说话的人，董姨娘心中很满yì 。看来，这个方法还是有用处的。 跟前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先说，可是又都怕跟别人冲突了。 犹豫了半天，终于，顾苧开口了：“董姨娘……十四娘现在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有出现？” 很显然，她与顾茗的联系，并没有董姨娘与顾茗的联系紧。所以，她现在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董姨娘微笑着告sù 她：“不要担心，十四娘说了，最近只要安心争取自己的利益就好。” 他们这些人，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给姚氏几个人添点乱还是能够做到的。 董姨娘又暗示他们道：“一定要拖住夫人他们几个的手脚，尤其是夫人那个兄弟……只要拖一阵，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该谁的东西，就一定会是谁的。” 但是如果他们自己不下力qì ，那事情会怎么发展，董姨娘也不好说。 毕竟，这事跟顾茗的关系其实不大，她也没有一定需yào 帮zhù 他们的理由。公中出的嫁妆这点子东西，顾茗怎么会看在眼里？ 尤其，这里面还有江姨娘几个人。长期以来，江姨娘还有她的几个孩子，可没有少给顾茗找麻烦。 顾茑妒嫉地盯着董姨娘好一阵。谁能知dào 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爹爹突然便去世了不说，夫人还想要将绝大部分的家产转到她自己的嫁妆名下…… 而他们这些人，甚至连顾家三房到底有哪些家产都分不清？更别说，还要分清楚，哪些是姚氏的嫁妆，哪些是顾家原本的财产？ 拖着她又有什么用处，除非爹爹再世，不然…… 当然了，还是有别的办法的。比如说，请来大伯二伯来主持。可是如果姚氏的那个兄弟真的做得够漂亮的话，那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呀…… 一时间，她对董姨娘的话很是怀疑。 她觉得，董姨娘一点也不担心，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只有一个女儿，并且年纪还小，所以对分家这事，不像他们这些人这么急迫。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只怕是十四娘跟她说过，十五的嫁妆由她出。 除了这两个原因，顾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董姨娘在现在这个时候，还如此的云淡风轻。 而如果当时姨娘不是选择错误，跟了姚氏……原本这份好处，应该是自己的…… 毕竟十四娘还住在小姐院的时候，十一娘总欺负她，而自己，却并没有跟她撕破过脸…… 第410章 去了哪里？ “现在怎么办？”回到了秋园，江姨娘看着自己跟前的三个孩子，有些茫然地问道。 之前，在姚氏与顾茗之间，她选择了姚氏。 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非常的简单，姚氏是当家夫人，而顾茗却只是一个连生母都已经没有了的庶女。虽然这个庶女似乎有点本事，经常将这个当夫人的气得半死，还利用自己一桩多少人做梦得梦不到的好婚事，从姚氏手中换到了一个庄子还有一个铺子。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让江姨娘对顾茗高看几分。 在她看来，不管顾茗有多厉害，都是暂时的，因为不管怎么样，姚氏是夫人，还是当家夫人。 只要这一条，她就觉得，姚氏以后一定能让顾茗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谁能够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如此的迅速，如此的让人目不暇接？ 突然的，正值壮年的顾望就病故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都没有听说他生过病，怎么就突然死了？ 夫人却说这很正常，却在办丧事的同时，将她的娘家兄弟叫了来，偷偷地转移家中的财产。 如果不是消息走漏，也许，等待他们的，便真的除了一个没有办法转走的祖屋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成了姚氏的了。 就好像以前顾望三兄弟们家产一样。听说，老夫人也是有做这样的小手段的。 不过老夫人做事有底线，还是给庶出的老二留了些东西。再加上那个时候顾家还是有点好东西的，所以二伯那里，也还是能够过日子。 可是现在顾家三房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再叫姚氏这么一动手脚……分到她的五郎头上的，还能有什么东西？ 够娶媳妇吗？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地感觉到，自己……似乎错了。 那个时候，应该选择投向十四娘的。可是，那个时候，谁能够想到，一个庶女，能够有这么大的造化呢？ 三个儿女静静地看着江姨娘，自然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之纠结后悔。 所以，不管是顾林还是顾茑，都没有开口说什么。说到底，他们对江姨娘的选择，?还是有意见的。 反而是才从小姐楼上下来的顾苗劝江姨娘道：“姨娘，也没有您想得这么严重。现在您看，除了董姨娘还比较冷静外，其余人……不也一样吗？” 何姨娘那个时候是投向十四娘的，甚至十一娘还成了十四娘的坚定支持者。 可是到了现在，何姨娘不也是惶惶然？生恐自己几个孩子应得的那份被姚氏等人侵吞，可是仍然半点办法也没有？ 说完，她还用谴责的目光，扫了同胞的弟弟与妹妹一眼。 江姨娘听到她这话，一愣，想想果然如此，这才松了口气。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江姨娘干脆与她商量起来，“要不要听董姨娘的安排？” 顾苗沉吟一阵，点头道：“董姨娘肯定是见过十四娘了……虽然不知dào 她们具体的做法，但是，十四娘既然如此安排，那说明她肯定有后手。那咱们就帮她拖一拖了……也许，拖个一阵，十四娘就会出手了呢。” “她出手就好了。”江姨娘终于觉得身上沉重的担子轻松起来。只要十四娘肯出手，那……七娘、九娘的嫁妆，还有五郎的那份家产，应该就保住了吧？ “那咱们现在就去魏紫院。”顾苗开口说道。 顾茑略有些迟疑，问道：“不等七郎八郎吗？”她们这边才一个庶子两个庶女的份，而何姨娘那里可是正好相反，是两个庶子、一个庶女的份。 他们的份额可是比自己这边的大多了。就算是要给十四娘当枪使，那也应该由何姨娘他们那边出主力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顾苗有些不喜地皱眉，轻声斥责这个妹妹道，“要是夫人真的做成了，你以后可别哭！” “就是就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东西的时候。不管谁出力大谁出力小，都有自己的好处，计较太多，反而吃亏！”顾林也赞同地说道。 所有人都反对，顾茑自然只能闭嘴。四个人一起去魏紫院，幸好半路上遇到了何姨娘带着她的三个儿女，顾茑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边没有吃亏。 到了魏紫院，他们又大闹了起来，姚氏却是针锋相对，半步不让，坚持不肯将家里的帐本拿出来给他们看。 顾苗却感觉有些不正常。 是的，很不正常。今天的姚氏，态度未免太温和了些。姚氏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今天这么温和，很明显，只能说明她确实是有什么诡计。 她又有什么阴谋？顾苗将房间里的众人扫了一眼又一眼，可是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她想了很久，可是到底在小姐院二楼呆的时间有点长，她对家里很多情况已经不是太熟悉了。所以她看着前面激动的姨娘兄弟姐妹们，轻轻地拉了拉妹妹顾茑的衣袖。 “九娘，你帮姐姐看看，现在这个魏紫院，是不是哪里有问题？”顾苗用很轻的声音，悄悄对顾茑说道。 顾茑一愣，这才观察起来。 之前没有留心，所以她才没有发xiàn 。现在在七娘的提示下一察看，她便发xiàn 问题了。 “四郎与六郎不见了！”她也轻声对顾苗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而跟前姚氏难得温和的态度，也充分说明了，四郎与六郎不在，并不是出去打酱油了……而是，有什么重yào 的任务栏在身。 而姚氏，正是在等他们的消息！所以现在才会用这么温和的态度面对众人的吵闹。 因为，她在等待那个消息吧…… 一个她想要当众宣bù 的消息！ 因此，她才将容忍这些人在她面前的大吵大闹。 十四娘让他们帮着拖姚氏一阵，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件事？ 可是没有想到，姚氏的反应比她们快得多，就已经将人派出去了！ 虽然并不知dào 自己那两个嫡出的兄弟们这个时候外出是所为何事，但是，肯定是对十四娘、对他们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们不利的事！ 顾苗知dào 事态紧急。她大踏几步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目光炯炯地盯着姚氏，喝问道：“母亲！现在爹爹尸骨未寒，却不知dào 四郎与六郎不在府中守孝，却是去了哪里？” 第411章 涂知府的伟大志向 “咚咚咚……”知府衙门外的登闻鼓突然大响。 正在后院里捏了块黛墨与新纳的姨娘嬉闹的知府大人猛然间听到鼓响，心中一惊，手上一抖，顿时，那正在涂的黛眉也就涂歪了。 好好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叫他画成了个丑八怪。涂知府心中暗叫了声晦气，将手中价格昂贵的一坨新黛墨就扔到了地上。 小妾赶紧拿起镜子一照，顿时不乐意起来：“老爷！您怎么将奴婢画成了个丑八怪！不行不行，一定要洗了重画才成！” 她也是才进门，最近得宠得很，所以才敢在涂知府面前这样撒娇卖嗔。 涂知府自己也是不想到前面去，打官司多无聊？听着那些无知乡民们一只鸡一只鸭地争来争去，无趣极了。甚至他还遇到过，一个农妇来告状，说怀疑邻居偷了她的鸡蛋吃的奇葩事的。 现在别听这鼓响得慌，好像真有什么惊天冤情一般，真zhèng 一开审，又不知dào 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东家！东家！快快，大生意来了！大生意来了！”涂知府才重新从小妾的梳妆盒里拿了颗新的黛墨出来，正要重新帮小妾画眉毛呢，没有想到，他聘请的那个刑名师爷，跟打了鸡血一般，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 “什么生意？让先生如何失态？”涂知府还维持着他读书人的风度，慢条斯理地问道。 刑名师爷一路小跑过来，到了涂知府身边，气都有些喘不匀了。眼睛用力在涂知府的小妾那隆得高高的胸膛上挖了几眼，他才匀了匀气息，对涂知府说道：“东家，您可知dào ，现在在外面敲登闻鼓的可是何人？” 涂知府才来汝南城不过三个月，对汝南城的人家还不是很熟，不过那些大户，却是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可是那些大户们都有自己的家规，平常是很少会有事闹上衙门的。而小民们来的频率就高多了，可是却又没有什么油水。挤干了去，全部家产也就几两人十几两银子，真真是无聊得很。 这也一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现在听到师爷这么说，涂知府顿时也就来了兴趣，对着一旁才画上了一条眉毛，还眼巴巴地等着他画另一条眉毛的小妾敷衍地摆了摆手，让她自己先回去。 小妾就不肯依了。她才纳的新人嘛，老爷对她正在兴头上，未免便宠得有些过了分。 她自己也不知dào 轻重，便就有些恃宠生骄。现在见老爷说好要画的眉毛还没有画好，就要赶她走，便不乐意。 哼哼了几声，她还不肯走，想要等着他们事情一了了，再让老爷帮她将眉毛画上。 “还不赶紧滚！这么没有眼色！”没有料到，平常将她的撒娇当做情趣的老爷却突然暴起，一巴掌扇过来，就将她摔到了地上。 小妾完全没有防备，顿时摔得头破血流。她惶惶然爬起，再不敢多说一句，哭泣着就跑掉了。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涂知府冷冷哼了声，又换了张笑脸对着他的刑名师爷，“师爷刚才说那个击鼓的是何人？可是那四大家中的人不？” “不是四大家。”刑名师爷摇摇头，看着少爷师爷瞬间就变得失望的脸，他心中叹了口气。 老爷的心也太大了，一口就想吃成个胖子。四大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让家中子弟到衙门来打官司？ “不过老爷也不用失望，虽然不是四大家的，但是油水也不轻了。是城西的顾家……”他赶紧说道。 “顾家？”涂知府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一时间没有想起来，顾家是哪家。 “就是前几天说死了家主的那个，顾家三房……”师爷提醒他道。 “哦哦哦……就是灵堂上尸体突然失踪的那个顾家？”涂知府终于记起了这个八卦，他拍着大腿叫了起来，“就是他家啊！可是他家油水很大吗？” “老爷可别小瞧这个顾家。虽然到这个才死的顾家家主，已经有两三代人没有出过当官的了，可是之前，他们顾家可是辉煌了好几代人的，出了十几个进士，京官什么的，也有几个。就别说外放的官员了，当年连巡抚都有。”师爷详细地介shào 起顾家的渊源来。 很显然，对于汝南的这些人家，他做过非常扎实的研究。 当然了，研究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搞钱，而不是为了更好的做工作。 “老爷，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虽然表面上已经败落了，可是实jì 上，里面的底子，还是尽够他们败几辈子的。更别说这两三代的顾家子弟，虽然没有读书的天分，但是败家子却也没有。大部分的家业，还是留在那里的呢！” 师爷的一番话，顿时就将涂知府说得心花怒放。 太好了，自己到了汝南城已经几个月了，自己的小金库，真的要开张了吗？ 严格来说，虽然他还没有接手过油水丰厚的大案子，但是这几个月，他其实也没有真闲着，油水捞得还真不能算少。 地方上对父母官，是有很多的陋规的。比如说，东大街上所有的门面，不管是谁家的产业，每家店，都有一成的干股，是由父母官们得的。 只是这钱，只有在这当官的时候才有。只要一卸任，这份收入便也就理所当然地归了接任者。 东大街那么多的店铺，生意又非常的红火，一成的干股，这个数目，可是真zhèng 是不小。可是这份什么都不用做便会有的收入，对涂知府这种“志向远大”的官员来说，自然是太缺乏挑zhàn 性了。 哪及得上在打官司的过程中，吃了原先吃被告、用板子的方式，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带着红的银子拿到手里，所带来的那种满足感？ 那种钱，拿到手上才叫钱嘛！ 每个月商人奉上的那几张银票，轻飘飘的，真zhèng 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如果顾家真的有师爷说的这么有钱……那这一次，他非得将他们挤得干干净净不可！ 也叫那些乡间小民知dào ，让他大老爷坐在上面打官司，可是很贵的！下次丢了鸡啊蛋呀什么的，就别来再麻烦人了！ 第412章 那 凌乱 “那还不赶紧请进来？”涂知府兴奋得不得了，站起来就要向大堂跑。 刑名师爷赶紧拦住他：“东家，您的官服！官服！” 坐堂当然是要穿上他正四品的官服才威风嘛！ 涂知府了然地点点头，火急火燎地拐进内室，去换他的官服。 而刑名师爷则赶紧去安抚来人。 等涂知府总算是换好了衣服坐上了公堂，刑名师爷也带着喊冤者进来了。 来者却原来是两个脸嫩的少年。 涂知府的态度非常好，温和地问道：“是你们两个在外面敲登闻鼓？可是有何冤情，快快诉来！” 来的人，正是顾杉与顾枞。 他们本来跟顾茗说的，是给她一天多的时间考lǜ 的，可是看顾茗那个态度，再加上家中兄弟们给予的压力，知dào 这事最好是不要再拖，于是现在就过来敲登闻鼓喊冤了。 只是他们以前也听说过敲登闻鼓的传言。据说，为了防止小民乱告状，太祖立下了规矩，所有敲登闻鼓的人，不分对错，不问清白，先打十大板的。 原本他们都咬着牙，打算吃这个苦头的，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知府大人人蛮好，竟然没有打他们，就直接问案情了？ 两个人顿时对涂知府心生亲近之情。再加上涂知府一身官服威严，更是叫他们生不出半分轻视。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功名，于是赶紧跪下，磕了个头，对涂知府说道：“草民……草民是汝南顾家子弟，想……想告家父宠妾灭妻！行无人伦之事！” 告他们爹爹宠妾灭妻？顾家老三不是已经死了吗？ 涂知府眨了眨他那小小的老鼠眼，向站立一旁的刑名师爷望去。 师爷的三角眼皱得都快成了四个角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向两个老老实实跪着的少年望了望，涂知府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两个可不要胡闹！你们父亲已经过世几天，汝南城谁人不知？”涂知府轻咳一声，声音也变得威严起来，“身为人子，现在不思守孝，却反过来状告父亲，岂不是不孝至极？” “老爷啊！您有所不知，草民的父亲没有去世啊！他还活得好好的呀！可恨草民的母亲真以为他去世，哭得昏厥过去三回……”顾枞马上就哭了起来，向涂知府诉说起来，“可是偶然的机会，让草民发xiàn 了他的踪迹！草民带着母亲上门，请求他回家，却被他严辞拒绝。母亲气极，回家就病倒……草民是不得已，才会来这里打官司的呀……” 还有这样的事！涂知府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惊喜，与师爷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家的顾老三没有死？而且还搬离了家？顾家的三夫人上门去接，没有接到？ 还宠妾灭妻？ 这一听就是一个很热闹的案子啊。 “东家，小的还有点印象，这个顾家老三，似乎是有功名的。”刑名师爷悄悄凑近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 涂知府眼睛一这亮：“哦？那他是什么功名，举人还是进士？” 读书人还敢做这事？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挤得他油尽灯枯，他白姓了涂！ 顾家三房的家产，现在都已经是他的了。 只是暂时还归顾家人管着罢了。 “只是一个秀才。”师爷说道。 “只是一个秀才啊？”涂知府有点小失望。 不过，秀才就秀才吧，虽然功名是低了点，可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功名，那他就算得上是读书人了。 既然是读书人人，却做出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来……还闹得儿子来告官，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天欲予之，必先取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现在顾家的家产，就是老天爷要送给自己的啊！自己若是不收，那才是不对的呢！ “你父亲现在在哪里，你可知dào ？”涂知府坐直了起子，惊堂木一拍，高声喝道。 顾枞两个人敬畏地偷偷看了涂知府一眼，才畏畏缩缩地回答道：“在南街……”他们将顾茗那个院子的详细地址说了出来。 “何捕头何在？”涂知府扔下了支签，摔到了地上。 一个身着紫色华衣，身体高大的黑脸大汉从公堂一旁站出，向涂知府行了个礼，这才捡起了地上的签子。 “知府老爷，小的去了。”何捕头向涂知府拱了拱手，手扶着腰间的大刀，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顾枞看到这里，心中暗暗喜悦。 十四娘，给你敬酒你不吃，偏生要吃罚酒……现在傻眼了吧？ 已经告了官了，现在再想叫他撤诉，那就不是一个桂花香酒坊就能够了结的事情了！ “咱们……是不是错了？”顾杉的心中却有点不踏实起来，悄悄地问顾枞道。 “能有什么事？现在只是吓唬一下十四娘罢了。只要她认输，交出东西来，咱们就撤诉就是了。”所以他才告的父亲宠妾灭妻呀！ 唯一会受到伤害的，大概就是父亲的名声了。不过父亲只是一个秀才，就算名声无损，也当不了官，所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算计得很精，现在就等着看十四娘怎么接招了。 “可是，我怎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呢？”顾杉挠了挠头，还是放心不下。 主要是现在高高坐在上方的知府大人，这个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和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和蔼！ 怎么会有这样和蔼的?官？ 这其中一定会有问题！ “夫人，到底四郎与六郎去了哪里，您为什么不能说？”魏紫院里，众人现在越逼越紧。 姚氏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按道理说，现在至少已经见到知府大人了。 也就是说，现在大局已定，也不怕别人使坏了。 她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神mì 的笑容来，对自己跟前的顾苗说道：“七娘呀，为娘还是建议你，赶紧回小姐院二楼住着吧！不然待会你爹回来，又要生气了！” 爹爹……回来？顾苗顿时目瞪口呆。 她身后所有人，也是一个个都呈现出痴呆儿一般的神情来。 顾望……没有死？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现在四郎与六郎是做什么去了，难道去接顾望去了不成？不然，姚氏为什么会这样说？ 一时间，众人脑子全部都凌乱了。 第408章 不给就报官 “三舅一定知dào ！”顾茑咬牙切齿地说道。 作为庶女，她自然是要称呼姚卜通为三舅。而江姨娘的亲父母兄弟，她却是不能够当成真zhèng 的亲戚的。而且江家太穷，她作为顾家的庶女，其实也是不想走动的。 江姨娘闻言也是点点头，可是马上又迟疑起来：“那个姓姚的，跟夫人不是一伙的吗，他会肯告sù 咱们？” 顾茑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他与夫人都是姚家人不错，可是到底不是一个姨娘生的。现在他们勾结，也只是因为利益罢了。如果咱们也能够拿出让他心动的好处呢？” 她从来不信，还有狗儿不****，猫儿不偷腥的。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哪有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不动心？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那只能说明，这个女人还不够漂亮罢了。 只是她们能够拿出什么东西来让那个姚三舅动心，这才是她们三个真zhèng 的问题。 可是顾茑却是信心十足，相信她拿出来的东西，姚卜通一定会心动。 十四娘啊十四娘，你以为你那么得yì ，那么嚣张，夫人怕你，你就能够一直这样得yì 嚣张下去吗？ 不会，你所有的一切，终有一天，不再是你的！ 房间里，董姨娘哄着顾望喝下了黑色的药汁，又陪着他一直到睡着，这才发xiàn ，天色已经不早了。 十五娘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她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了！ “十四娘，姨娘也没有多大用处，没有帮上很多忙……”董姨娘有些抱歉地对顾茗说道，“要是人手太少忙不过来，琴园还能抽几个人过来……” “到也不必要。不过我的丫头们都没有服侍过男人，很多事情都不会。”顾茗沉吟道，“姨娘要是有办法，想方法将文竹院的那些丫头们的卖身契弄出来，送到我这里来吧。” 文竹院的丫头是顾家人，不是姚氏带来的陪嫁，所以是能够带出来的。只是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姚氏当了十几年的家，家里大部分的下人的卖身契，都是放在她那里的。 除了她有意识地提前将余容院的丫头们的卖身契控zhì 到了自己的手中，就连顾望的那些丫头们的卖身契都是由姚氏保管的。 这样一来，松香等人都出来不成。因为只要她们敢出来，姚氏一定敢以“逃奴”的身份，再将她们抓回去。 所以顾茗才会拿这件事去麻烦董姨娘。 这事不太好办。董姨娘沉了沉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妥当的办法。但是她并没有拒绝顾茗，而是很快地舒展了自己的眉头，笑着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你放心，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是你帮zhù 照顾我们母女两个。难得你现在有事求到我头上，再难，我一定都会帮你做到。” 董姨娘才走还没有一支香的功夫，院门又被人拍得“砰砰”直响。一会儿，拍门声没有了，大概是门子将门打开了，可是很快，又是一阵剧烈的吵闹声从院门处传了过来。 丁香皱了皱眉。今天她这个院子真的是太热闹了些，一拨又一拨的人，来了去去了来…… “你们小点声好不好？吵吵闹闹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远远的，顾茗便听到了那个耿直的门子尽lì 扯着嗓子在那里叫道。 只是他的声音被埋没在顾家人嘈杂的大声说话的声音当中，显得非常的无助与可怜。 “你们又来了，是想见爹爹，还是想要见我？”顾茗走了过来，站在顾枞等人的面前，冷冷问道。 这一次，来的人是顾枞顾杉两个人，带着十几个健壮的家仆。姚氏等女眷并没有来。 虽然人没有上午多了，但是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望便可知，这次是来找架打的。尤其是还有几个年轻的家丁，连袖子都已经捋上了。 也不知dào 姚氏跟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些人看到顾茗后，双眼顿时变得通红。 “十四娘！我来是给你送最后通牒的！”顾杉得yì 洋洋地昂着头，眼光从下巴上溜过，才来到了顾茗的脸上，“限你在明天日落之前将桂花香酒坊的契书拿回顾家！交给母亲！不然，后天我这个当兄长的，便不得不?主持清理门户了！” 清理门户？说得真吓人啊！顾茗惶惶地眨了眨眼睛，掩面抽泣起来，声音从袖子里含含糊糊地传出来：“四郎，你……你说什么啊，清理什么门户，十四我怎么听不懂？” 见十四娘被骇成这个样子，顾杉觉得极为痛快。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却偏偏让娘亲兄弟们吓得跟惊弓之鸟一般，只要是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反反复复地思量又思量。 偏偏他就不信这个邪啦！瞧瞧，现在害pà 的是谁？ “清理门户都不懂？就是说，你身为顾家未嫁之女，却在外私有产业，这是不对的……未嫁的女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家里的，都是属于父母兄长的……你如果胆敢不拿回去，明天我这个当大哥的，就去告官，让官老爷来整治你这个不孝之女……”顾杉正得yì 洋洋地说着，突然声音就这样停了下来。 顾茗已经将她掩面的袖子拿了下来，哪里在哭？她明明正在笑，还笑得一脸的讥讽。 这个狐狸精一般的女子！ 娘亲果然没有说错她，她就是一个狐狸精一般！又古怪，又厉害！ 顿时顾杉的嗓子就被鬼掐住一般地卡壳了，再也说不出来话。 顾枞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快被四郎笑话死了，说他没有用，连个庶女妹妹也害pà ……却不想想，如果不是十四娘真的有本事，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偏偏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用。那自己自然是要给他机会，让他看看他自己到底有多有用喽。 不过实验很失败啊，他败得也太快了些，真真是让自己太失望了，坚持的时间也太短了点。 “十四娘，我想说的，也是四郎说的这些话。不过，再次通知你一声，如果明天日落前你不将东西交回顾家，交到娘亲的手里，我们是一定会去告官的。律法规定，没有成家的女子，是不能有自己的财产的，这点，我想你也一定知dào 的。”与顾杉那样得yì 洋洋的态度不同，顾枞认真了很多。 只是，顾茗会听进去吗？他很怀疑。 第413章 上门抓人 “快回去！快回去！”江姨娘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虽然现在她开始试着反抗姚氏，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对姚氏的服从，还是让她一时间难以转变对姚氏的恐惧心理。 所以现在姚氏只是微微一发怒，江姨娘便害pà 了起来。 “姨娘，不要怕不要怕，爹爹死了，你不是亲手摸过了吗？”顾苗却已经定下了心神，安慰她道，“夫人在唬你呢！不要上了她的当！” 江姨娘才要说什么，姚氏已经冷笑了起来。 “我唬你们？唬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你们爹爹没有死，我要骗你们做什么？不信的话，等着瞧着就好了！”姚氏说道。 顾林拉着顾松顾枫两个弟弟一起走了上来，说道：“既然爹爹没有死……那不是正好，母亲您将帐本拿出来吧，爹爹回来肯定要看。” “你怎么知dào 老爷回来会要看？”姚氏冷冷地挖了他一眼，才说道，“等你们爹爹一回来，知dào 你们曾在他的丧礼上那样不顾体面的大吵大闹，看看谁要倒霉。” “如果是我，现在就赶紧躲回自己的房间，好好忏悔。也许这样做，等爹爹回来了，还能轻点惩罚你们。”顾蕊也接口道。 她自觉这句话说得特别的好，得yì 极了，看向姚氏，果然看到姚氏投射过来的满yì 的眼神。 “爹爹回来了若是要罚我们，那是我们活该！可是现在爹爹还没有回来，所以，还望母亲能够将帐本交出来。我们也不是非要看不可，但是，至少要放在一个大家都能够督管到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顾家的家产，不会突然改了姓，成了别人的东西……”顾林坚持道。 他是家中的庶次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原本还有些担心老七老八少出了力，但是现在真zhèng 面对起姚氏来，他却也明白过来，老七老八年纪太小还靠不住。 如果自己真的指望他们两个出大力，那么，就是对自己的那一份家产太不负责任了。 “你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啊？”姚氏完全就是在执行“拖”字诀。 她现在不必生气，只要拖的时间够长就可以了。 两边都是打定主意在拖，所以一时间，争执的问题，一点进展也没有。 魏紫院里，一时间，陷入了奇怪的寂静当中。 “乒乒乒……”突然，院门又一次被人重重地击打起来。 “怎么回事，这几天，怎么这么热闹……”门子郁闷地念叨着，从院门旁的小房间里快步走出来。 不怪他奇怪，他到这家来当门子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前几乎没有外人上门。 而这几天，客人又太多了一点。 “快开门！快开门！数三下不开，我们就要踹门啦！”门外传进来粗鲁的大叫声，到是将门子吓了一跳。 什么人这么不讲理啊，数三下不开门就要踹门？这是上门来做客的，还是来抢劫的啊？ 他赶紧跑步到了门后，抽开门上一个小小的机关，露出一个半张脸大的洞口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一点理也不讲？”门子从那个门洞后冲着门外几个大汉叫了起来。 “讲理？你让我们给你讲理？”一个大汉冷笑起来，“你要不要问问我们是什么人！赶紧开门！” 说着，那个人真的一脚就踹了起来。 门子躲在门洞后，一时不防，就叫那门撞到了脸上，正好撞在眼睛下面一点，痛得泪水长流。 “开门吧。”不知dào 什么时候，顾茗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淡淡地开口说道。 门子双手捂着眼睛，愕然回头看着她。 “我说开门，这些人，一张门是挡不住的。”顾茗说道。 她早就知dào ，她那几个兄弟，是能够做出告官这样的事情的。 反正上辈子他们不就告过一回的吗？ 门子见她说的是真的，赶紧点头，将门打了开头。 “蠢货，蠢货，果然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蠢货！”那个踹门的大汉进来了，看到捂着眼睛在流泪的门子，还是讥笑地说道。 门子怒瞪他，他也不在意，仰头打了个哈哈，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进来。 “顾望！顾望何在！顾望，赶紧出来！跟我们走一趟！”才一进院子，这些人就吵吵嚷嚷地大声叫了起来。 “家父身体不好，现在正在休养，不知几位有何贵干，小女子能不能代替父亲走一遭……”顾茗上前来说道。 几个大汉将顾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向遍，摇头叹息，这小娘子长得是不错，可是年纪也太小了些，还没有发育呢。 “你当真要代替你父亲去公堂？”有个面善些的大汉还劝起她来，到是一副好心，“公堂可不是女子能去的地方……如果你父亲还在，那就还是叫他去吧。” “十四娘！你赶紧进屋，爹爹陪他们去！”顾望听到动静，已经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了，扶着丁香的手，站在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那几个捕快，说道。 顾茗虽然活了两辈子，但作为一个女人，却是从来没有去过公堂的。再加上女人进公堂这种事情本来就极少，而且她所在的那个圈子，也没有人去跟旁人说起这样的事……所以她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顾望却是知dào 的，身为父亲，他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去受到这样的污辱？ 只要是进公堂，不分原告背告，不管黑白，不问是非，不听案情……先是要打上十个大板的，而且是要脱了裤子打。因为礼教看来，犯错的肯定是刁民；而那敢来衙门告状的，自然也是刁民。 对于刁民，自然是要打的。 男人也就罢了，脱了裤子挨打虽然丢人，但是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的事情。 但是女人……进公堂这一顿打也是少不了的。而且，公堂审案的时候，并不会因为是女人受刑，就会关上门不让人旁观。 所以有些无赖子，是最喜欢看女犯受刑的。不但可以看到白嫩嫩的光屁股，而且还能够看到那个嫩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种感受，比做什么事，刺激都要大啊！ 第414章 好处费 “放下她！这事与她无关，带我去！”顾望喘着气，用力瞪着几个衣着皂衣的衙役，重重说道，“就算是我死了，就算是让你们从棺材里面将我拖出来……也不能让我的女儿代替我去！” “爹爹！”顾茗拦住他，“您身体还没有好！去了那里，怎么受得住？” 顾望笑着看向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来，说道：“傻十四，你怎么忘记啦，爹爹可是有秀才的功名的！有功名，见官不须跪，不会吃什么苦头的。” 平民百姓上了公堂，大老爷要是瞧你不顺眼，才不用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是真冤枉还是假好心，甚至连栽个罪名都不用，随时就可以让衙役们按倒了打上几个大板。只要不出人命，这样的事情，是没有人管的。 但是有功名的人却不同。首先，上了公堂不用跪。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一个不用跪这样的好处，那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 真zhèng 的价值在于，有了功名之后，就算是上了公堂，也就有了最起码的人格尊严。不能随便上刑不说，那不分青红皂白就按倒打上一顿的板子，自然也是打不了了。 除非是公堂上的大老爷真的有了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有功名者真的犯了罪，革除了他的功名，不然，是不能够对他上刑的。 顾望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没有错，但是顾茗却是非常敏感地留意到，有一个瘦削的衙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鄙夷。 他对顾望这话完全不以为然。 顾茗眼眸沉了沉，心中有了主意。她向一旁的丁香招了招手，低声吩咐几句，拦住急吼吼就要带走顾望的几个衙役，笑着对他们说道：“几位老爷到了寒舍，也是辛苦了。不如稍歇片刻，小女有几样点心，请几位带着回家吃。” 虽然她说是小点心，但是这只是民间的“借代”罢了。送礼的时候，你总不能直接对人家说，我要送一百两银子给你。 你敢送，人家还不敢收呢。 几位衙役急着离开，是因为他们也清楚自家老爷接下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用意。但是，现在这个小丫头说有好处要给他们…… 要不要？当然要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帮忙，你说笑话吧？捉拿犯人，家属送点好处，这不是应该的吗？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为首的何捕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几个大汉便都等了起来。 顾茗也不冷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大汉满身的杀气一般，笑脸盈盈，跟他们问东问西。 本来他们是不想理人的。但是一想到马上这个小丫头就要给他们送银子了，态度到底松动多了，不仅挑着她问题里面能够回答的尽量回答了，还有人指点她几招，告sù 她，以后要怎么才能到牢里探望家人。 既然这么说，那就是说，他们是笃定了，顾望会下狱了。 顾茗装着傻，一点也听不出来的样子，只是陪着笑，再多问了几个问题。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丁香匆匆忙忙地赶了来，手中还托了个托盘，托盘里摆放了好几个大大的包封。 顾茗一个衙役一个包封地送到每个人手里。几个衙役接到手里，捏了捏，感觉里面那硬硬的沉沉的手感，一个个都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顾望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如此破费，轻声叹息一声，扭过脸去，擦起眼角来。 “爹爹，不要紧，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没事，钱总是能够再赚回来的。”顾茗是多活一世的人，怎么会心疼钱？ 因为她有很多的办法再赚钱，赚到更多的钱。 就她现在那几个财源，每个月都在源源不断地给她赚着钱。有小钱有大钱，而且在她的脑海里，还有更多的生意，因为很多原因，还没有做。 所以，她怎么会在意几个小钱！ 上辈子她与贵妇们交际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个特别特别做作的话，那是一个扬州盐商出身的贵妇，为人粗鄙，但是却又受人追捧。 因为她有用不尽的钱财。 那次，那个贵妇叹息着，突然来了句：“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一时间，追捧无数。 那个时候的顾茗，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心底却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但是经常最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没有钱这个问题，又如何解决？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结果，在这样有钱的人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顾茗也这样觉得。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很多很多的钱，但是，她却有着同样的感受。 钱是能够赚回来，人要出了事，却是再没有办法复活了。 只要能够用钱解决，那，为什么不用钱去解决呢？ 果然，拿到了钱的衙役们，对待顾望的态度，马上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虽然他们不能够做主，可以放过顾望，但是，带过来的绳子却是又揣回了身上。 “小姑娘你放心，你爹爹就算是下了狱，我们哥们几个，也会去跟狱卒打招呼的，一定不叫你爹爹吃亏。”何捕头呵呵笑着。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这个小丫头不但有钱，而且上道，那为什么非要去折腾她老爹呢？ 而且这个中年男人看着病殃殃的，要是一折腾出了事了……反而还是大麻烦。 像这些读书人，就算他们自己没有什么权势，可是他们那同窗同年什么之类的，保不住就会有几个官大的。 真要到了那时候，自己这些人，就会要倒大霉了。还不如送个人情给这个小姑娘，反而还能落到不少的好处，还更加的稳妥。 “那就多谢这位大叔了！”顾茗也是机灵，听着这个捕头似乎有示好的意思，赶紧就向他行礼道谢。 “没有多大的事！举手之劳！小姑娘，那我们还是去了吧！要是事情不大，也许你爹爹还能赶上回来吃晚饭呢！”何捕头宽慰顾茗道。 虽然他觉得这个希望是很渺茫地。 看着他们走了，顾茗马上吩咐门子将院门锁上。 “除了我回来，谁来都不要开门。”顾茗吩咐道，带上丁香，便就径直走了。 第415章 摁住就打 顾望跟着那几个衙役走进了公堂，看到了正在那里与胡知府交谈的两个儿子，不由得心中一痛。 原来，告自己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嫡出的两个儿子？ 为什么？他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在他的“灵堂”上大吵大闹成那个样子，他都默默地忍了下来，没有去追究…… 而现在，他们竟然还有脸面，到知府这里来告他？ “是你们两个？你们要告我什么？”顾望冷笑一声，厉声问道。 顾枞与顾杉两个，看到一向严厉的父亲，不由得便害pà 了起来，低下头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来什么。 “到底你们告的我什么罪？怎么了，我人都已经被叫到这里来了，你们却不敢说？”顾望看到两个儿子那窝囊的样子，心更痛了。 如果他们两个略有担当些，能够将他们告状的罪名说一下，他虽然气愤，却反而不会如此心痛。 现在，他瞪着跟前两个儿子，心痛如刀绞：这么没种的两个少年，就是他以前寄以厚望的嫡子？ 如果真的将顾家的未来指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还不如将希望放在十四娘身上，指望她呢……突然间，顾望的心头，就浮现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念头虽然是如此之古怪，但是，它却是拥有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就好像它是有着自我意志的一株树苗一般，不管他如何按捺，但是，不但没有被掐死在幼苗时期，反而，茁壮成长，越来越壮硕。 不止没有被掐死，反而，这棵大树还生长出无数的枝枝蔓蔓出来…… 也许，自己还真的只能指望十四娘呢…… 可惜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不过，女子又有什么要紧，招个上门女婿，那也是一样的。他也不贪心，第一个男孩姓顾就可以了…… 顾望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思绪万千，再看看眼前的两个儿子，便不由得有了几分的嫌弃。 明明是他一向重点栽培的儿子，可是却连十四娘一个女子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看来，自己还真的要替顾家的百年之后考lǜ 考lǜ 了…… “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公堂上，涂知府阴森森地拍响了惊堂木。 顾望一惊，从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记起，自己现在正站在知府衙门的公堂上呢。不过不要紧，等回去了，就要准bèi 这件事了…… 他因此心情也好了不少，向知府拱拱手，笑着说道：“知府老爷明鉴，学生是有功名的人……” “功名？你也有功名？你有什么功名？”涂知府冷笑数声，讥讽地说道，“可是我看你做的那些事，怎么不像是个读书人做出来的啊！” 顾望便知dào ，自己这两个儿子，也不知dào 到底跟知府怎么说的了，竟然还让他质疑起自己的功名来了。 顾望一辈子没有什么出息，读书没有读个名堂出来，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秀才的功名，便再也不能寸进。唯一可让人说道的，便是他家人兴旺。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不孝子，就连这唯一的好处，也失去了意义。 所以，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他的这个秀才的功名了。 没有想到，他们还要质疑他最后这点东西了。 “学生不才，只是一个秀才。”顾望忍气吞声地回答道。 涂知府冷笑一声，说道：“秀才？秀才也算功名吗？” “府台老爷，不知dào 秀才如何算不得功名？虽然学生是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就算是汝州城里，有本事的秀才也是不少的。不知dào 老爷可敢当着那些人的面，将这句话重说一遍否？”顾望心中也是怒火渐燃起来。 涂知府顿时作声不得。 虽然他自己是进士，可是很多时候，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他敢笑话顾望，秀才不算功名，是因为像顾望这个年纪，仍然只是一个秀才，就已经说明，他终生再晋级无望。 但是，对那些十五六岁、甚至二十出头的少年秀才们而言，却是代表着前途无量。 就算是秀才考举人，百不余一，举人考进士，也是百不余一……可是，一个少年天才，却是能够一路升上去，最后官运亨通，官至大员……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神话。 顾望对他的质疑，他只能生硬地咽了下去。 “下面站着的，可是顾望？”涂知府冷笑一声，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顾枞、顾杉两个人，可是你儿子？” “不错。”顾望沉声回答。 知府哼了一声，问道：“那他们状告你宠妾灭妻，你可认罪？” 宠妾灭妻？顾望讶然，向两个儿子望去。 却见两个人头垂得低低地，不敢多看他一眼。 顾望傲然对涂知府说道：“学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此乃学生家事，希望老爷能够让学生将两个逆子带回家……” “胡说八道！你以为老爷的公堂是你家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呀，给这两个状告父亲的逆子打上十大板，再将他们一起送到牢里去！”涂知府抽了根签，重重扔到地上，就转身离开了公堂。 既然已经进了这里，想要轻松出去？那怎么可能！ 顾望有功名他动不得，可是这两个少年却没有啊！他打他们，可是半点律法也没有违背。 而且，还能让这个当父亲的好好kàn 看，他的儿子挨打的惨样。 有钱的话，就赶紧送来吧，这样，他们也能少挨些打。 涂知府得yì 极了，上任几个月，这次，终于遇到有点难度的案子了，他心情极好。 而他的身后，顾枞与顾杉惊得脸色白如纸。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要挨打呢？明明他们告的是父亲啊？ 为什么父亲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而他们两个原告，却先被按到地上打了起来了？ “你们以前读书要是略微用点功，今天又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一个亏？”顾望叹了口气，看着两个被脱了裤子按到地上，“叭叭”地打起屁股来的儿子，摇头说道，“律法……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吧？” 第416章 入狱 顾枞两弟兄这才记了起来，律法有规定，如果子告父，不论是非过错，都要先鞭笞十大板，以正风气。 也就是因为方才涂知府一直对他们两个异常和气，让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起这桩事。 也许本来他也不想打他们的，可是没有料到的是，顾望一来，义正辞严，便将他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这样一来，他的怒气没有地方发泄，自然便要寻找好欺负的人了。 而现在，除了顾枞两兄弟，还有什么人长得更像“出气包”？ 两人现在才知dào 自己错得离谱，可惜已经迟了，一板接一板的板子用力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还没有五下，两个人就晕了过去。 顾望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被行刑。现在见到他们晕了过去，叹息一声，摇摇头，终于离开了公堂。 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回去，出了衙门拐了个弯，便被人带到了牢房。 顾茗知dào ，顾望这一次被带到衙门，绝对不是因为他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事要去被嘉奖。相反，这一趟，只怕是非常的凶险。 即使是像张书钧那样的厉害人物，进了诏狱后，也是尸骨无存，更何况顾望？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虽然她已经下了大本钱，让那些衙役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但是，她知dào ，这并不能高枕无忧。 至少，她没有办法填满衙役们背后的那个人的胃口。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后面，隐藏着多少家破人亡的斑斑血泪。“十万两”，即使是对扬州的巨富盐商，也不能算是一个小钱。 更何况，对那些普通人家呢？ 要有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天各一方，这当官的，才能够替自己凑足十万两雪花银？ 而现在汝南的这位父母官涂知府，很明显，并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好官员。 所以，每个落到他手里的人，只怕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上几层皮，才能脱身了。 顾茗担心，如果自己贸然去送礼，只怕送掉的，就是顾望的性命，还有自己的一生。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现在她就是去找能够帮到她的人。 那个人，叫余钦。 他帮过她很多，多到她这辈子简直无以为报，但是，事到临头，除了他，顾茗却发xiàn ，还真不知dào 能够去找谁来帮忙。 戴着帷帽，她一路急行，向着几个街口外的余钦余商两个人暂住的那个院子而去。 然而，到了之后，她的心却是一凉。 “两个余公子是外出游玩了吗？”丁香见顾茗的脸色难看，赶紧宽慰她道。 顾茗摇摇头：“不会。”如果是外出游玩，那家里肯定会留有人，怎么会从外面挂上这么个大锁？ 他们是去了哪里了？难道是又在哪里打听到了哪个厉害的名医？ 明明上几次他们外出不管是去哪里，都会提前跟她打个招呼的，可是这次为什么一言不发、一走了之？ 顾茗非常的疑惑，也非常的迷茫。 像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找谁帮忙？ 茫然地回到了家里，看看时间，又赶紧收拾了东西，去了趟牢狱。衙门虽然将人关起来了，可是却是不负责饮食的。 想要吃东西，那就得家人送过去。 不然，那就只能饿肚子。牢里甚至连水都不会准bèi 。 顾茗带着食水到了牢里，见到了顾望。还好，虽然人被关着，但是精神还算是不错。 那几个衙役果然帮了忙，没有将顾望关到那塞了几十个人的大间，而是让他单独占了一个小间。虽然很小，但是收拾得还算是干净。 看着身后几个倨傲的牢子，顾茗当然知dào 他们的这点示好不是白给的，又让丁香送上了好几个红包。几个牢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对重量很是满yì ，这才笑着说了几句话，人离开了，将空间给这对父女留下。 “这也不知dào 何时是个头！这些人，可是欲壑难填！”顾望有些气闷地说道。 今天还是第一天，他看着顾茗花出去的银子，就已经有几十两了。 就算顾家家业不算小，这么多钱，平常也能过大半个月的日子了。要是放到平民小百姓身上，十两银子过一年，还非常的宽绰…… 姚氏竟然撺掇两个孩子来告他这个当爹的……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水，嫌弃顾家还没有败完吗？ “爹爹，不要紧，千金散尽还复来。”顾茗安慰他道。 只要钱能够解决的，她绝对不会吝惜。 如果钱能够买回一个人的命……就算是倾尽她的所有，她也要救回她的阿宝。 可惜啊…… 她神色顿时变得黯然。 顾望却不知dào 她现在的心思，还以为她是为了这个案子担忧，也心疼这个女儿。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个女儿看得多重。 儿女们太多，他甚至有时候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唯一可靠失，却成了他这个平常很轻视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女儿。 心念急转，顾望已经有了主意。 人都是这样，没有想通的时候，左思右想，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能成眠，直至天明。 可是，等想明白了，那就是真的完全想透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都能够坦然面对了。顾望只觉得自己顿时神清气爽了，甚至是带有几分愉快的动作，轻快地打开了顾茗带来的食盒。 “爹爹要看看，我的女儿给我准bèi 的什么好东西。”顾望笑着对顾茗说道，”最好要有烤鸡，再来一壶酒……“ 顾茗轻声说道：“爹爹，你病还没有好呢，不能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也不能喝酒……”顾茗无奈极了。 顾望哈哈笑着说道：“爹现在感觉好极了！那庸医的话不用去管！下次你再来，一定要带只烤鸡带壶酒来，不然你爹可是要生气了！” 顾茗无奈，只好先应承下来。 顾望吃完，顾茗收拾好食盒，向外走，正好又遇到一个牢子。 这个牢子已经查看过红包了，真真是非常的丰厚，非常的满yì 。现在见到了顾茗，也就态度非常和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十四娘！你是十四娘！是不是你收买了牢子，让他们如此苛刻于我们？”顾茗正跟牢子说着话，突然一旁的牢房里，有人大声地叫了起来。 第417章 脑洞大开 顾茗缓缓扭头，看到说话的人，微微一挑眉头，很惊讶地问道：“六郎！你怎么在这里？” 她很想做出非常非常惊讶、非常非常震惊的样子出来的，可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抿都抿不下去。顾枞哪里看不出来？ 他轻轻哼了声，回答道：“我们怎么来的？你当真不知dào ？” “六郎！救救我！”顾枞的身后，那挤成一堆的人群中，努力挣扎着伸出了一只手，无力地挥舞着。 顾枞冷冷哼了声，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饰，撇了撇嘴，实在是不想去救他。 只是到底顾茗在跟前，他不愿意叫顾茗看了笑话，只得伸出手里，捞了顾杉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本来就挨了打，屁股受的伤，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好，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亲大哥，还要给他添乱！那个狱霸要抢他们的饭，那就分他一半好了，犯得着跟他顶着干？ 现在可好，白挨了一顿打不说，家里送来的饭菜，也全部都洒地上，不能吃了。 顾枞皱眉扫了眼趴在地上捡他们掉地上的饭菜的那些同监牢的犯人，顿时就恶心地扭过了脸，不能再看。 “小姑娘，这两位……是你亲兄长？那，要不要给他们也换个单间？”牢头讨好地问道。 这个小姑娘看着衣着不算特别华丽，但是出手却是非常的大方。要是多帮她做点事，那是不是会给更多的好处？ “我今天带的钱不太够。”顾茗淡淡地说道。牢子自然一听就明白了。 顾枞两个人再惨，也是她们自找的。她不给他们落井下石，就是她品行高洁了，还帮他们？ 他们有的是人肯伸手的，她还是别抢了人家风头了。 “十四娘！我是你亲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顾杉终于从地上爬起，一头一脸，狼狈不堪，眼睛都被人砸青了，嘴角也有血迹。 一身体面的衣裳，也被人撕了个稀烂。 顾茗本来都已经向外走了，听到他这么说，又转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才问道：“我怎么对你们了？你们坐牢，是我敲的闻登鼓吗？” 闻登鼓是自己敲的。顾杉一时间，尴尬极了。 他们两个坐牢的事，当然怪不到十四娘头上去。刚才他只是太激动了，口不择言而已。 “那……我们的饭都被人抢了洒地上了，你总不能看着我们饿肚子吧？”顾杉眼睛一转，又说道。 顾茗静静地盯着他，盯了良久良久，突然走近了些，凑到了顾杉的面前，冷冷问道：“爹爹就在那边的一个单间里关着……你知dào 吗？” 顾杉顿时有些难堪地扭过脸去。 他怎么能不知dào ？爹爹下大狱，就是因为他与六郎顾枞一起敲响了闻登鼓，在知府面前告了状。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还什么案情都还没有问呢，他与顾枞两个人，就先被打了好大一顿板子。刚才家里来的管事也给衙役们塞钱打听过了，要等他们伤养好了，知府才会开始审案。 而这一段时间，就只能先被关在这里了。 一想到父亲在公堂上说他们不懂律法，顾杉就有些后悔。早知dào 如此，来之前应该先看看律法书的，不然，也不至于被六郎坑成这个样子。 “所以，你不是我的兄长，而是我的仇人。”顾茗冰冷而阴森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吓得他腿一软，一下子就跌到了地上。 “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顾茗转身，向他们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虽然表面装得非常的淡定平静，不管是顾望还是顾杉顾枞，都没有看出她心底真实的情绪。 但是实jì 上，顾茗的心底，却是有些焦虑。 她有料到姚氏的作为，却没有料到，余商两个人又突然不见了。 真zhèng 是太凑巧了些！ 不过也是自己太大意了，如果提前跟他们说起这事，也许现在不至于这么慌乱。可是顾茗又担心，她担心跟他们提起这事……他们会如何看她？ 她怎么能够跟人说，这世间上，其实是有后悔药的。因为她服下了一剂，所以……她从十几年后回到了现在？ 她怎么能够去跟人说起！ 可是如果她提前跟余商他们要个什么凭证，那他们……会不会怀疑她？ 她不敢拿自己最大的秘密去打赌。 可是现在，也就因为她的保守，现在，事情陷入到如此被动的情况。 倒不是说姚氏占了她的上风，而是，因为姚氏愚蠢的行为，不止将她自己，将顾家，也将顾茗，一起都拖进了深渊之中。 如果不想个办法，如何能够堵住涂知府那贪婪的胃口？ 顾茗沉默着，回到了那个小院子。丁香几个迎上来，见她有心事的样子，便都悄悄退了下去，给她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慢慢地去思考。 芷汀却是一头就闯了进来。 “十四娘，我听腊梅几个说，你父亲被下了狱？”芷汀的嗓门不低，一下子就将顾茗吵醒了过来。 顾茗清醒过来，对自己的担忧也是笑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那知府真的胃口太大，养不熟，那就下手对付他好了。 就看他自己识不识相了。 除了余商两个人，她还有张书钧可以求助的嘛！ “是呀，被我那两个嫡出的兄弟给告了，说他宠妾灭妻。”顾茗轻轻回答道。 现在功名还是父亲的护身符，保护着他，可以不受知府的刑罚。可是如果“宠妾灭妻”被证实，那涂知府肯定会革除父亲的功名…… 到了那个时候，要打要骂，就没有办法再阻止了…… “十四娘！我来帮你！”芷汀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关在哪个地方你知dào 的吧？今天晚上我们去劫狱！救出人来了，远走高飞！” 劫狱！她可真是敢想！顾茗对芷汀的脑洞叹为观止，问她：“然后，咱们几个都成了官府通缉犯，一辈子躲躲藏藏不成？” “呃……”芷汀哑然。 顾茗知dào 这段时间芷汀特别无聊的时候，会到附近的茶馆去听评书。没有想到，她评书听多了，既然还想要劫狱？ 这说书的，都说些什么东西呀！ 第418章 毛毛雨 “当真不能劫狱？”芷汀半晌见顾茗不吭声，还试探着问一声。 顾茗无力地瞪了她一眼：“你最近听的什么不靠谱的评书？不许再听了啊！” “啊！不劫就不劫了呗！其实我也知dào 不靠谱的哈！不然怎么会提前问你呢！”芷汀嘻笑着说道，飞快地跑掉了。 她还真担心顾茗以后都不让她去听评书了呢！ 顾茗在后面叫了几声，芷汀明明听到了，却是越跑越快。 “这个芷汀！”顾茗又气又恨。原本她还打算问她，张书钧现在怎么联系呢！可是没有想到，却闹出这么一出闹剧出来。 叫人怎么说这事！ 芷汀只要出了门，就很难寻的。顾茗只得歇下原本还打算去寻找她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牢头与衙役都已经打理好了，而顾枞与顾杉都有伤在身……涂知府就算是再心急，也不至于急在一时之间。 所以，再拖个两三天，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只能按下心来，打算只要芷汀再一露面，就先揪住她不放，好好地将这事情问个清楚。 正沉吟间，门子面色疑惑地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顾茗叫住他。 门子摸摸后脑勺，奇怪地说道：“姑娘，有个书生在门外，说他姓董，想找您……” 姓董？难道是董春晖？他怎么来了？顾茗心中奇怪。 大概是从董姨娘那里得知这个地址的吧？可是，他过来做什么？她与他，似乎没有什么交集的才对。 “怎么回事，不放人是什么意思？”姚氏又是焦急又是愤nù ，大声呵斥着耷拉着脑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管事。 管事心中暗暗叫苦，一边只得打起精神，向姚氏介shào 道：“小的在知府那里打听清楚了，知府说，‘宠妾灭妻’，此事不可小觑，一定要好好地审理……” 所以不能现在就放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说法。这个管事也是个人精，哪里不知dào 涂知府看似大公无私的表面下贪婪的真面目？ 也只有四郎、六郎这种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们，才会觉得，上衙门告状，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吧？ “可是，将顾望一个人关起来不就行啦？为什么连我的四郎与六郎也关起来？”姚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一切都是想当然。 管事低垂着的面孔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份情绪收了起来，努力平静下来，抬起脸来，对姚氏说道：“夫人，不止是被告要被关起来，原告也是一样的。还有，若是在官司的过程中有若干证人，也是都要关起来的。另外，如果涉及到女子，除非是犯大奸大恶之罪，不然，以父、兄或夫、子代之。”（具体案子可以参见“杨乃武与小白菜案”，无数无辜者被关几十年，包括卖药给小白菜的药店掌柜伙计） 还有这样的规定！姚氏目瞪口呆。 她是真的不知dào 。 一时间，她又有些怨恨起当年她的嫡母来。这样的事情，嬷嬷教规矩的时候，一定都会讲到的吧？ 可恨偏偏当时嫡母不让她学，专门请来的嬷嬷，却只教了嫡姐一个人。 如果那个时候她有略微学一点，这次，又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一个亏？ “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就说，咱们不告了，要撤诉。”姚氏生生地忍着一口气，感觉到嗓子眼那里一跳一跳的，万分的难受。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罢了，竟然就敢在她的面前拿乔！她姐夫可是侯爷！ 更不用说等她以后当了诰命夫人了，要他好kàn ！ 管事有几分为难，看向姚氏，支吾着说道：“小的……去衙门里问问，看看有没有个办法……” 涂知府明显就是想将顾家当成一株摇钱树来，可笑夫人却还想着，要撤诉？ 他们起先就想得太容易了，以为只要一告官，就能将老爷从十四娘那里逼出来。逼出来了，后面便好办了，顾望理亏，便由得他们折腾家业了。 可是没有想到，才进衙门，官司还没有开始打呢，就将自己折腾进去了。 这个管事也没有想到的是，当时姚氏几个人打的一手好算盘，想以告状为由，逼顾茗将桂花香酒坊拿出来，作为换得他们撤诉的代价。 却根本没有想到，他们却是作茧自缚，将自己也折腾了进去。 “快去快去！”姚氏心烦意乱，胡乱摆摆手。 管事赶紧便出去了。 明明知dào 没有什么用处，他却不得不跑一趟衙门。只是这样跑一趟，却不知dào 要花费多少银子。管事摸摸自己荷包，今天上午姚氏给的那几两银子，早已经打点得一干二净了。 他便转身向帐房走去。 岂料管帐的那个先生却是不肯让他支帐，说夫人没有交待，他不能随便让人划帐。 这个管事急了，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让他办事，却没有派人跟帐房交代一声，结果支几两银子都支不动？ 本来姚氏分配下这个活计给他，他便不太想接，却是又不得不接下来，心中已经够郁闷的了。没有想到还会出现这样的事，心情一下子便变得非常的差了。 这事他占着理，还怕什么？于是他闹得非常厉害。可是那个管帐先生也不是个好惹的，一时间，帐房变得热闹极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衙门里打听打听吗，怎么你现在在帐房里闹什么闹？”姚氏一看那个管事也在其中，顿时大怒。 “夫人请息怒，小的也是没有办法，早上的银子已经花完了，小的去帐房想支帐，可是他却不肯，说是夫人没有吩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夫人，一定是这个小子两头瞒，想要自己落好处对不对？”管事愤nù 地对姚氏说道。 姚氏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精彩。支吾了半天，她才勉强说道：“是呀。” 过了一会儿，姚氏才又反应过来：“今天不是才给了你七两碎银？怎么又要拿银子？莫非以为我是冤大头不成？” 管事大声喊冤，说道：“夫人，衙役与牢头，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七两碎银子，也只是毛毛雨。” 姚氏顿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那什么衙门大狱的地方，是个销金窟不成？不然，怎么会连七两银子，也只是毛毛雨！还是，这个管事在骗她？ 第419章 吃到鼻孔里 “董公子？”顾茗将董春晖迎进院子，问道，“不知dào 董公子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十四娘，有一件东西，在下必须要亲手交给你。”董春晖想说，却是环视四周，又闭上了嘴。 他这样神mì 兮兮的样子，到是激起了顾茗的好奇心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这件东西还非常的要紧一般。顾茗并没有强迫他一定要马上就拿出来，而是将他领进了书房里。 “现在这里只有公子与我了，不知dào 可能够拿出来了？”顾茗微笑着问董春晖道。 董春晖连见顾茗都很少见到，更别说现在还跟她单独相处一室，并且，她还这样温柔地对着他笑着。 他的脸，一下子就烧得通红。 “可……可……可以的……”董春晖突然就变得结巴起来，吭哧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很显然，他对自己这么挫的表现，非常的失望。干脆也不说了，直接将东西掏了出来，往顾茗手里一撂，掉头要走。 “慢着！董公子，你总得跟我说说，这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交我的！”顾茗看着怀里这一封小小却有点厚实的信，异常的纳闷。 “是……是余钦他交给我的！什么东西，他也没有说！”董春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在野兽在撵着跑一般，飞快地便离开了。 这个人个怪人，顾茗摇摇头，不再在意他奇怪的态度，低头将那封信拆了开来。 信封里却并没有信，只有一块玉玦。质地洁白细腻，上面雕刻着龙纹，活灵活现，仿若正在上面游动一般。 这块玉玦顾茗认出来了，并不是余钦的，而是余商的。就她与他打过的几次交道里，她都有见到他，腰间挂着这块玉玦。 玉玦玉玦，君子佩之，预遇事有决断。 玉玦一般都是长辈赐予的。很多青年人，都会在自己的腰间挂上一个，贴身携带。就像她手中这一块，质地非常不凡，就算是对于像余商这种身份的人，应该也是非常不一般的东西吧。 那么问题来了，他将这个东西留下，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并不是直接将东西交给自己，却假了董春晖之手…… 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是觉得，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不会肯接受吗？ 顾茗思想一下，如果余商是亲自交给她，龙纹玉玦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还真说不定，到底会接还是不会接。 大概余商也是发觉了，自己对他，多少还是有些生疏之意，并不如与余钦之间，那么自在吧？ 但是现在，他托董春晖将东西送了来…… 既然东西已经在自己手上了，那么，不用也是不行了。 看看天色，顾茗毅然向知府衙门而去。 “十四娘，咱们现在是要去看老爷吗？”丁香跟着她后面，亦步亦趋，问道。 顾茗摇摇头：“不，我要去见知府。” 这么晚？丁香却没有任何疑问，只是赶紧将自己捧在手里的马甲给她穿上。虽然气温早已经转暖，但是现在天色已晚，凉风却也是很厉害的。 来到了知府衙门前，大门却是紧紧闭上。顾茗敲了一阵门，却根本没有人理她。 而现在的知府衙门里，涂知府正与自己心爱的小妾一起吃着晚饭。 不带发妻果然是对的，要是带来了，现在陪着他吃饭的，一定就是那个黄脸婆了。而这个娇娇怯怯的美妾，则肯定是被她支使得团团转，为她挟菜，为她捧茶吧？ 哪里能有现在红袖添香、美妾陪饭来得享shòu 、来得惬意？ 正与小妾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喂食，突然，门口的闻登鼓又一次鼓声大作。 “干什么！我说你在干什么！”涂知府正色迷迷地眯缝着自己那一双眯缝眼，微微地张着嘴，想给小妾给自己喂饭的行为增加一点难度呢，没有想到的是，突然外面鼓声大作，将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只是哆嗦一下也就罢了，偏偏小妾筷子挟着的饭菜也送过来了……事情就这么凑巧，正好小妾将饭菜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哆嗦了。 于是，这一筷子被厨子炒得香喷喷、红艳艳、滋味极佳的麻辣大肠，就被小妾一筷子戳进了他的鼻孔里。 若是旁的菜也就罢了，偏偏却是麻辣大肠。涂知府是川人，喜好麻辣，尤其喜欢吃麻辣猪大肠。他这个厨子是从老家带来的，做的一手好菜，又麻又辣，非常对他的胃口。 尤其是他做的大肠，他就更是每隔几日都要尝一尝的。 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这个又麻又辣的味道，送到鼻子里后，竟然是如此的难以接受！ “你在干什么，想你老爷早点死吗？”涂知府被刺激得“嗷”地一声，就跳了起来，双手跟只螃蟹一般地挥动起来，将鼻子里塞的大肠都抠了出来。 小妾慌慌张张地拿了块毛巾来，想替他擦擦。没有料到，?知府却半点不领情，反而用力一摔，将她重重地掼到了地上。 “你还想干嘛？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气急败坏之下，他连一贯重视的读书人的文雅都已经顾不上了不说，一向鄙夷的粗俗的脏话都从他嘴里出来了。 小妾吓得脸色苍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几个服侍他吃饭的丫头们赶紧打水的打消，端盆的端盆，找毛巾的找毛巾，忙碌起来，终于，将他鼻子里面的异物都给弄干净了。 只是，那种麻麻的木木的带隐隐带着一丝痛楚的感觉，却有如附骨之蛆一般，一直消除不去。 而外面，闻登鼓的鼓声，就一直没有停过。 “东家，闻登鼓又响了……”刑名师爷又过来了。今天这个时间太刁钻了，人人都在吃饭，所以就连刑名师爷，过来的时机也有些迟。 不过看他表情还算正常，所以，应该没有做出将东西吃到鼻孔里这样的事情来。 “我耳朵又不聋，听不见么？”涂知府心情很差，呵斥道。 刑名师爷只好闭上嘴。他算是看出来了，刚才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呢，瞧瞧东家的眼眶都是红的，难道刚才是哭了？ 第420章 一块玉玦 “今天又是什么人在敲闻登鼓？”涂知府还是觉得鼻子不舒服，从一旁的侍女托的盘子里取过一条雪白的干净毛巾，“噜~”的一声，用力拧了拧鼻子。 只是似乎效果一般，他皱着眉毛，又将毛巾放了回去。 刑名师爷扭过脸，一副恶心到了的样子。 听到涂知府问话，他又只好强忍着恶心扭过头来，回头道：“是一个小女子。” “女子？女子不好好在家学绣花做饭，跑出来敲什么闻登鼓？”胡知府一听就不乐意了。现在这什么世道呀，儿子出来告老子就不说了，没有想到，竟然连女人也跑出来要告状？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东家！打官司嘛，这些小民都不怕，您还是当官的，怕什么呢？难道钱不好吗？”刑名师爷笑着打趣道。 胡知府想想也是，只要官司上了门，他管他上门的是男是女的，反正就是块石头，也要榨出三两油出来！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安排升堂吧，我先收拾收拾。”涂知府说道。 刑名师爷赶紧去准bèi 了。 刚才他向顾茗及丁香打探消息，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他也没有在意，还以为只是因为她们是深闺女子嘛，不爱说话，也是正常的。也因为顾茗的口风紧，刚才其实他没有打听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案子呢。 他却没有想到，他的想当然，后来给自己、给涂知府，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当然了，除非有人提前将顾茗的事迹细细跟他说上一遍，不然，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姑娘呢！ 知府衙门终于开了门，衙役们也都到了公堂上站定，顾茗才带着丁香，从大门走了进去。 “威~~~~武~~~~”众衙役们齐齐地捣起了手中的杀威棒，低沉而缓缓地喊了起来。 这一出可是有名堂的，不管是什么人，进来公堂，不管气势有多足，被这么一折腾，心下都慌了。 不这么弄一弄，当官的怎么来钱？当衙役的如何养家？ 丁香果然被公堂里的气氛吓到了，身子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但是却没有吓到顾茗。她只要抬头一看，那个大名鼎鼎的涂知府原来还没有来，上面还空着的时候，就觉得可笑。 而且，知府不过是四品的官职。就凭现在她手上拿着的那个信物，几品才能够不怕？ 更何况，上辈子她打交道的，全部都是高级的京城官员。区区一个知府，还真吓不到她。 何捕头人也在行列里，他一边轻轻地捣着自己手中的杀威棒，一边若有所思。 今天初一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很少有女子在第一回见到他们的时候，能够不被吓哭的。可是她呢，不但没有哭泣，反而还冷静地，安排丫头给他们送红包。 并且，还一直微笑着跟他们寒喧。 而现在，这个小姑娘的表现就更加出众了，在公堂上这样的情况下，既然还能如此冷静，还一直面带微笑…… 他不能不为她惋惜，如果她是个男子……那顾家兴起有望啊！ 但是可惜，偏偏却只是一个女子。过不了几年，就要嫁出去了。 而女子性格太过刚硬，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何捕头叹息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一停，两边的十几个捕快，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知府终于赶了过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何事，速速报来！”知府虽然折腾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将鼻子完全清理干净，一直到现在，鼻孔里面，还是有着那一抽一抽的又麻又痛的爽利感。 心中却下定决心，等明天，就将这个小妾送回老家去，让老妻管教管教，教她学学规矩。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竟然还敢将麻辣猪大肠塞进自己鼻子里。 “小女子汝南顾家女，排行十四……”顾茗介shào 起自己来。 涂知府冷冷哼了声：“既然上了公堂，怎么不跪下？难道你也有秀才功名不成？”今天怎么回事，尽跟姓顾的人过不去了，早上来告状的人姓顾，被告的人也是姓顾（人家的爹爹，当然一个姓了）。 而现在，天色都快晚了，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小女子来告状，而这个小女子，还是姓顾。 不会她要告的人，也平常家里姓顾吧？ “小女子自然是没有功名的，不过知府老爷不是也没有着官服？”顾茗冷冷地反问道，“老爷上公堂竟然没有穿官服，听说这在律法里，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涂知府一下子就听出了顾茗言辞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了。 他努力将心底的怒火咽了下去。只要落到了他的手里，迟早会有一天，不治死她！ “那你又要告谁？”他阴沉沉地问道。 顾茗笑了起来，与平常收敛的微笑不同，这是一份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笑着对涂知府说道：“小女子要告的就是……青天大老爷，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怎么连他自己都成了被告？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啊！ 这要叫他如何才能审案？ “小女子绝对没有胡说！”顾茗微笑着，淡定地从自己怀中取出来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玦来，“这块玉玦可以作证，小女子半点没有虚言。” 这玉玦的质地当真不错！刑名师爷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得老大。他活这么大一把年纪，好东西也见得不少了，尤其是替涂知府当这个师爷来，经手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什么好东西都应该见过了……至少是见过了。而且有时候，?知府一高兴，还会从里面挑一件两件不那么珍贵的，送给他。 所以他觉得自己还算一个眼界比较大的人。可是没有想到，现在，他却被一个玉玦惊呆了。 顾茗仔细地观察几个人，发xiàn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块玉玦上，不由得冷冷一笑。 “就是这块玉玦……”顾茗高高举起这块玉玦，上前一步，将玉玦放到了胡知府的眼前。涂知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块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第421章 真龙玉玦？ 色泽如此的洁白莹润，质地如此的湿润细腻，如脂如膏…… 知府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块玉玦，呼吸的声音都变得粗了不少。 他也是见识过的人了，但是活了大半辈子，却是第一回，见到如此上等的玉石。 这个小丫头举着这块玉是什么意思，是要送给他的吗？真是没有想到，大家都说，汝南顾家，颓败已久，今不如昔。可是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手上，都能有这样的好东西。 看来，顾家的油水，远超过他的想象啊！ “东家，真是个好东西！”一旁的刑名师爷，也是看得口水连连。这么好的玉玦……只怕价格不低吧？ 不过，他还保留了最后的一丝清醒，知dào 这个东西，肯定不会是自己的。 甚至，像这样的好东西，就连他这个东家，也不能私得。下半年巡抚老爷生日，这个玉玦，不正好是一个上好的礼物吗？ 他给?知府使了个眼色，轻声地说道：“东家，收下它！下半年做寿礼，东家您就能再往上升升了！” 涂知府听到这话，才总算是从那惊艳的激动中清醒过来。 他那贪婪的目光，也慢慢地转为欣赏。只是，还是有几分可惜，这么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没有想到，没有办法在自己手中呆上多久，就要送到上峰那里去。 不过，离上峰生日还有几个月呢，这段时间，自己好好盘盘就是了。 他便伸过手去，就要将这块质地极佳的玉玦拿到自己手里。平常有什么东西，还由师爷代劳的，今天也顾不上这样的小节了。 没有想到，他的指尖就要触到这块玉了，那个举着玉的小姑娘却忽地一下子又缩回手去，将拿着玉玦的手背到了后背。 “你干什么？”涂知府大怒，吹起胡子喝骂道。 顾茗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青天大老爷，民女还想问您在做什么呢？” 涂知府一愣，与师爷两个面面相觑，两个人这才记起一事，这个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要将这块玉送他们！ 可是，以前哪里有过这样的事情！每次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拿出财物来，只恐他这个当老爷的不肯收…… 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真看上东西了，人家却说不是给他的！ 有这样耍人的吗！ 知府怒气冲冲，在心底决定了，不管待会儿这个小姑娘说什么事情，诉什么冤情，都要判她败诉！ 青天大老爷，不是给这些草民们耍着好玩的！ 一块玉玦都舍不得拿出来是吧！他要让她以后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头都磕出血，求他收下，他都不收！ 要治得她顾家家破人亡，所有的东西，便自然都成了他这个大老爷的了！包括这块玉玦！ 涂知府主意拿定，便收敛了自己还因为惊艳那块玉玦而有些激荡的心境，冷冷说道：“你有何事要敲闻登鼓！还不速速道来！” “我说过了，我状告青天大老爷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顾茗重新又举起了那块玉玦，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知府，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个知府老爷的贪婪，简直刻到了骨子里了。看到龙纹玉玦，第一反应，却只是注意到它的价值非凡，想要据为己有。 却根本都没有去仔细查看，这上面的纹饰——这上面是龙纹啊！真zhèng 的龙纹，不是民间常用的那几种，不是无角的虬，不是未升天的蟠，更不是龙头鱼身的鱼化龙……是真zhèng 的龙，五爪金龙。 顾茗怀疑，这个的眼睛得瞎成什么样子，才会连这样明显的特征都没有认出来。 看到她再一次将这块质地上成的玉玦高高举起，涂知府一愣，但是目光落到玉玦上，仍然万分的痴迷。他的痴迷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玉，而是他明白这块玉玦的价值。 到是摆明了拿不到手的师爷倒还略微冷静一些。他对顾茗的异常行为非常的迷惑，努力望去…… 不看不知dào ，一看吓一跳。刑名师爷赶紧用力拉拉涂知府的衣襟，低声说道：“东家！东家，你看那块玉玦……” “看着呢！”胡知府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不理会他，还是贪婪地盯着这块玉玦。 真喜欢啊……这么贵重的玉玦，当寿礼送上峰，有点可惜啊……也许寿礼他可以另外再准bèi 东西，那么，这块玉玦便是自己的了…… 可以用来当个传家宝，一代一代地这么世代传下去呢…… “不是，东家，你看上面的花纹！”刑名师爷急得一跺脚，也顾不上上下尊卑这些东西了。 他的这个东家明显看上了这块玉玦了。这块玉玦非常值钱，他也很喜欢，可是，这东西，却不是随便哪个人就敢碰的呀…… 小心惹上杀身之祸啊！ “花纹？什么花纹？”涂知府不耐烦极了，这个师爷，今天是怎么了，尽给他找麻烦！这个小姑娘人都已经进了公堂了，难道还怕她能够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这个玉玦，他要定了！ “东家！那个上面刻的，是龙纹！”师爷一跺脚，大声说道。 “龙？”涂知府一愣，人总算是清醒了，他有些惴惴地问师爷：“你确认是龙？不是蛟？虬？鱼化龙？”或者说是蟠？反正都长得挺像的，也不太好分辨。 民间的器物，是不允许用真龙纹饰的，但是，民间自有那聪明的手艺匠人们，别出心裁，又创造出很多的类龙纹饰出来。 而蛟、虬还有鱼化龙等，就是比较常见的几种。尤其是鱼化龙，因为它那美好的充满激励价值的意义，更加受到民间的喜爱。一般民间的龙纹佩饰，十有八九，便是鱼化龙的。 鱼化龙，即跳过了龙门而化成龙的鲤鱼。这种龙龙头而鱼尾，并算不得真龙。传闻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雷击，成活下来的，才能化身真龙。 而真zhèng 的真龙纹饰，爪有五趾，头生鹿角，身长鱼鳞，尾是牛尾……只有皇家能用。 如果这块玉玦上的龙真的是五爪真龙……涂知府满心的恐骇，再次向顾茗手中的那块玉玦望去。 他不是第一次看它，但是，仔细地去观察这上面的纹饰，却是第一回。 第422章 放掉了 “这是真龙吗？”涂知府眼睛鼓得大大地，拼命地看着顾茗那举得高高的那块玉玦。可是他越是用力，那视线便越发地模糊不清。直到看得眼睛发酸发涩，流了泪，他才惶惶回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师爷道。 师爷的视力比知府的要好不少。他毕竟不是进士，也就少读了几年的书，自然也就没有将眼睛毁成那个样子。 眯缝了半天，他终于看清了那块玉玦上面那精细无比的花纹。 果然是五爪真龙。 “没错，每个爪子都是五爪。”师爷声音苦涩地对涂知府说道。 涂知府顿时目瞪口呆。 一个小丫头，即使是手持五爪真龙玉玦的小丫头，也不代表她有什么可怕。事实上，顾茗本人当然一点也不可怕。 甚至，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想要对顾茗做什么，她现在也没有本事反抗。 但是，涂知府所害pà 的，却并非顾茗本身，而是她身后站着的那个人物。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将一块真龙玉玦交给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什么时候到汝南的，是来做什么的？ 他在汝南呆了多久？自己做的这些事，他知dào 多少？ 他收罗了自己多少的罪证？ 越想，涂知府便越发地害pà ，整个脸色苍白如纸，站在那里，有如风中杨柳，摇摇欲坠。 “东家！东家！”似乎有人一直在叫他。涂知府好半晌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呆滞地转头看向在他耳边大叫的师爷。 “东家！醒醒！东家！醒醒！”刑名师爷见他这个样子，哪里不知dào 他是被吓住了，大声地在他耳边叫唤着，又用力地拉扯着他的衣袖。 终于，涂知府的眼睛里重新点燃了神采。 “师爷，什么事？”胡知府难耐地问道。 师爷见他虽然已经回过了神，可是仍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叹了口气，将涂知府拉到公堂的角落处，细细地对他说起来。 涂知府一边听一边点头，脸色的表情也越发地肃穆起来。待师爷都说完了，他长长松了口气，转身却挥挥手，让那些仍然一头雾水的衙役们赶紧离开。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衙役们也都是人精，赶紧都离开了。 而涂知府则站在原地，面对着师爷，连换了好几个表情。 起先，他极力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样子出来，然后挑眉看向师爷。 师爷却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摇了摇头。 涂知府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询问地看向师爷。 师爷仍然无声地摇摇头。 涂知府不气馁，又连着换了好几个表情。 顾茗讶然地看向他，这个知府老爷的面部表情蛮丰富的嘛！竟然已经换过好几个完全不同的表情了。 丁香轻声在顾茗耳边说道：“这个知府老爷跟个唱戏的一样，想哭就能哭，想笑就能笑……” “嘘！别说笑话，小心我不小心笑出来。”顾茗极力压抑着自己。 可是丁香说得蛮对，这个知府老爷，若是个戏子，还真得挺敬业的，表情可是随时能够转化。 她们两个声音不大，可是也不算小。涂知府与师爷两个人都明显听到了，一时间，脸色颇有些尴尬。 “小姑娘！这个……咳咳！你这块玉玦，是从哪里得来的呀？”涂知府又换上了副温和的长辈表情，师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涂知府赶紧维持着这副表情不变，转过脸来，笑眯眯地对顾茗说道，又看向她的手。 不由得一愣，原来顾茗已经将玉玦收起来了。 “你是说这个吗？”顾茗故yì 拿出玉玦来，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对对对，就是这个。”涂知府大大松了口气，问她道，“这个玉玦是从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个东西很珍贵的，不如老爷我帮你过过眼啊，免得是个假的上了当……” “不必了。”顾茗冷冷地回答道，当着涂知府的面，将玉玦藏到了腰间的小小荷包里。 涂知府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将玉玦藏了起来，又回头与师爷对视一眼。 第一个计谋失败。现在开始执行第二个计谋。 涂知府转身坐到了案后，笑容虽然没有了，不过表情还算是温和。 别说衙役们都被支使出去了，就算还在，他也不敢打顾茗的。虽然敲闻登鼓的人进来打一顿，这个是陋规，谁也不能说他做错了。可是，顾茗身上揣着块真龙玉玦，他哪里敢动这个心思？ 谁知dào 这块玉玦的拥有者，与她是什么关系？ “小姑娘，你拿这块玉玦来，敲响了闻合鼓，到底是有何指教？”涂知府温和地问道。 见这个涂知府如此上道，顾茗便也不再为难他了，痛快地说道：“我爹爹体弱多病，前段时间病得很重，差点断气。现在虽然救活了，可是身体还远没有恢复元气。还望知府老爷体恤百姓，放我爹爹一条生路。”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涂知府大大地松了口气。 自己这个师爷的急智果然厉害。他赞赏地向师爷那边望了眼，和气地笑着说道：“哦……这件事啊……本官已经查明了，完全是顾家两个儿郎的诬告。既然如此，那自然是不能够再关在大狱里了……这样吧，来人啊，去大牢里将顾望提出来，当庭释fàng 。” 可是光放了被告，那剩下两个原告关在那里，又算什么事？ 涂知府看看顾茗，再看看站在顾茗身边，笑得欣慰的顾望，心底直发着愁。 虽然他们顾家人闹成这个样子，甚至闹上了公堂……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顾家内部的事。 而且，谁知dào ，那个给顾茗玉玦的那个大人物，又是如何想的呢！ 既然要讨好这个大人物，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将顾望放掉了，不如也将顾望那两个儿子一起放了算了。虽然自己要少得不少的钱财…… 但是，还是安全最重yào 。 于是顾茗才搀着顾望离开，涂知府便又下了命令，叫了人去大牢，将顾枞顾杉两个人也提了出来，当庭宣bù 释fàng 。 第423章 分家吧 顾望本来是做好了一死的决心的。可是没有想到，峰回路转，不知dào 为什么，那个贪婪的知府老爷突然便变得和气起来，不但亲手替他掸去了身上的灰尘，还关切地慰问他，身体是否好点了，如果有需yào ，他可以帮忙介shào 几个名医来替他看看…… 顾望赶紧道谢并拒绝。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直觉里，他还是觉得，少与这个父母官打交道为上。 直到回到了顾茗新租的那个院子里，顾望看着没有外人了，才问顾茗是怎么回事。 顾茗笑着安慰他道，是有朋友私下递了话，所以涂知府才会如此客气的。 顾望便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本事，只是打一个招呼，便叫涂知府那样只认钱不认人的贪官，变得如此客气而热情？ 他提出要办个家宴，请这个人到家来做客，却听到顾茗说，这个人暂时不在汝南，不由得愕然。 不在汝南？不在汝南怎么帮上忙的？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顾望现在，还有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 有事没事来个大牢一日游，再加上顾望本来身体元气就还没有恢复，现在身体就更差了。 但是他却不过只歇了半天，便挣扎着起了床，在桌前写写画画起来。 因为顾望的丫头们还没有来这边，顾茗一直吩咐丁香帮忙照顾着。丁香看到他忙，想要帮忙，却被顾望赶走了。 两天后，顾望的东西已经准bèi 好了，他找到顾茗，一脸严肃地对她说，想要她陪他回顾家一趟。 这个时候回顾家？顾茗心中惊奇，但是仍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陪他走了一趟。 从长房二房经过的时候，顾望看着异常冷清的景象，奇怪地问：“长房二房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在的样子？” 顾茗叹了口气，告sù 他：“四郎六郎跑到衙门去告状，却反被关了起来……消息传回来后，长房二房便赶紧收拾了值钱的细软，到乡下躲起来了。” 显然，是怕被三房连累了。谁都知dào ，那官司不是好打的，衙门不是好进的。可是哪里知dào ，还真有这样的二傻子，嫌弃知府老爷的钱箱不够满，要再替他多添些。 他们要是只败他们三房的家产也就罢了。但是怕的就是涂知府欲壑难填，吃掉整个三房还不过瘾，还会向长房与二房下手。 所以，顾滕顾胜两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好家里值钱的一切，匆匆地便离开了。 他放出来的时候，这两家人，应该还在路上吧？就算是得到了消息，只怕也会认为是涂知府故yì 传的假消息，只怕反而会跑得更快些。 顾望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燕子衔泥空费力，养得毛干各自飞。 他们几个兄弟，本来就已经各自毛早干透了的，出了什么事，自然是树倒猢狲散。自己还有什么期待呢，难道还期待着他们会倾尽家产去救自己？ 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靠不住呢，兄弟又怎么可能可靠！ 幸好，他这辈子还有一个女儿。在所有人都不可靠的时候，还有这么个女儿，尽心尽lì 地帮zhù 着自己，最终将自己救了出来。 “好了，现在，咱们去三房看看，看看这么多天了，三房现在怎么样了。”顾望终于放开了这一切，轻松地笑着，对顾茗说道。 顾茗并没有问他，现在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也不必要问，他要想说，自然会说的。 而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只要跟着看下来，不就自然知dào 是怎么回事了？ 顾茗搀扶着顾望，慢慢地走向了大门处。 看门的顾家下人惊得两只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且，他的身体，从轻微地颤抖，慢慢地，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抖成了寒风中的枯枝了。 “老爷……老爷……小的看了这么多年的大门，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做过什么做奸犯科的事情呀……二房的那几个婆子的事情，小的都没有掺和的呀……老爷，请您明鉴，如果真的要找人，请去找二门上的那些人吧，拉谁下去陪您，都不会有错怪的……”门子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说道。 顾茗挑眉，原来这么多天了，姚氏都没有跟家中的下人说清楚，爹爹根本没有死吗？ 她向顾望看去，果然，顾望被气得半死。姚氏见到他还活着，都已经这么多天了，没有想到，竟然还一直没有跟家中的下人们宣bù 。 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滚开点！睁大你的狗眼看个仔细，你的老爷我是活人！大大的活人！没有拉谁下去陪我的本事！”顾望冷冷哼了一声，将门子推开，就向二门而去。 顾茗怜悯地看了已经吓傻了的门子一眼，赶紧跟上。 没有多大区别，二门处也被顾望吓得一阵地鸡飞狗跳。 反正，他们这些人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的鬼哭狼嚎，乱得简直跟灾难现场一般。 而那边，姚氏终于得到了消息，匆匆地赶了过来。 “原来是老爷，不知dào 您怎么突然来了？”姚氏拦住顾望，冷冷问道。 她现在早已经豁出去了，知dào 就算是自己摆出温良恭谨让的样子出来，也不会让顾望少生点气，所以，干脆连装样子也懒得去装了。 顾望深深打量了她一眼，内心充满了悲伤。 “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望轻声问姚氏道。 姚氏却板着脸，冷冷地说道：“老爷想要知dào 答案，最好是好好问问自己。” 顾望听到她这么说，失望地叹了口气，知dào 想要姚氏自己恍悟，却是不可能的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她都已经能够对他下毒了，那他又何必在留恋？ “我就如了你们的意愿吧，将这个家分了。你现在赶紧将家里的人都叫了来，我当着所有人，一粒谷一根针，都给你们分得清清楚楚，断得明明白白。”丁香搬了把椅子过来，顾望坐了下来，对姚氏说道。 姚氏顿时一脸的错愕……还有万分的不情愿。 第424章 没有分别 “分家！你听到了没有？将人都叫来，我今天就给你们将家分了！”顾望拍着椅子扶手，怒骂道。 姚氏却只是不动，沉默着，一言不发。 “丁香，金菊，你们两个在府里也是生活多年的……去各个院子，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吧。”顾茗淡淡地对自己带来的两个丫头说道。 姚氏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向顾茗怒目而视。 顾茗如果是怕她的，那自然会害pà 。可是她怕姚氏吗？ 笑话，她自从重生，便再没有怕过她！哪怕是她在府里掌控力最强的时候！ 现在又岂会在乎她毫无威慑力的瞪几下？ 丁香与金菊两个人赶紧应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去喊人。 还住在府里的那些人，见到是丁香与金菊两个人来通知他们去魏紫院，都感觉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她们两个人？十四娘来了？ 可是魏紫院的人手呢？ 不过，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向姚氏要求分家，可是却被姚氏百般拖延，各种神奇的借口都寻了出来，让他们都觉得心焦。 现在既然说要分家了，那不管有什么猫腻，那他们都不会错过的。 匆匆忙忙来到魏紫院，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院子中间坐着的那个闭目养神、安静得好像睡着了的人，是顾望？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姨娘……姨娘……”顾望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几个庶子庶女们那期期艾艾的声音。 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这么多的孩子。 而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生了这么多没有一点出息的孩子。 ?最最出息的一个孩子，却是一个失去了生母的庶女。而天知dào ，以前他一直是那么忽略她！ “不好意思，没有如你们的意，我还活着哪。”顾望睁开了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挤在他面前，想试探他还有没有气息的江姨娘。 江姨娘顿时吓得惨叫一声，就向后一倒。如果不是顾林想知dào 顾望是死还是活，她怎么会敢有这个胆量？ 可是等顾望一睁眼，她所有的勇气便都消失不见了。 “进来吧！谁不在的，分家产便没有他的份！”顾望见满院子人都疯了，有人狂奔，还有的人跑着跑着，就跑出去了，不由得开口喝道。 这下子，院子里还在狂奔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还能这么说话，那看来，爹爹还没有死呢！ 而已经跑出去的那几个，也慢慢地蹭了进来。 只有董姨娘牵着十五娘的手，一直安静地站在魏紫院的一个角落里。 顾望眼睛将院中诸人扫了一眼，正要开口问话，丁香已经上前一步，禀报道：“老爷，十四娘，十娘与十六娘的院子里没有人在，听说是去余平了。” 顾望转头看向姚氏，却见姚氏仍然板着脸，阴沉沉的，仿佛可以挤出水来。 “她们两个去那里做什么？”顾望拉着长长的脸，问姚氏道。 这是什么时候，她们两个女孩家，怎么能去余平？姚氏这是什么意思？顾望怒火攻心。 “最近府里不太平，将她们送到余平，住一段时间了再回来。”姚氏意有所指。 顾望当然听出来了，怒极反笑：“四郎与六郎跑到知府衙门将我告上衙门……结果被关进牢里。原来这事怪我咯？” 姚氏板着脸，不吭声。 “不在就不在，反正两个女儿家，不管了！”顾望怒极，特别是看到了人群里躲躲闪闪的顾枞与顾杉，那心情就更差了。 当然了，他并不可能真的昧下两个女儿的嫁妆的，不管姚氏与几个儿女怎么对他，她们，始终是他的孩子。 他不是姚氏，有些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现在，我来负责分家。十娘与十六娘虽然不在，不过你这个当亲娘的还在，就你替她们看着好了。”顾望意兴阑珊地从身上掏出了他花了两天功夫才拟出来的分家单子出来，一个家产一个家产地念起来。 然后，再说明这份产业分到谁的手上。 不论是嫡子还是庶子，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家业。 顾杉与顾枞躲在人群里，听到顾望的宣bù ，心中非常的失望。 为了能够多得一分家业，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思，还挨了顿好打，没有想到，却什么也没有落到。 那么多东西，分给了那几个庶出的兄弟……凭什么！ 还有那几个庶出的庶女，为什么能够分到那么多的嫁妆？ 明明家里已经败落得不行了，嫁个女儿还要陪嫁那么多嫁妆，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顾枞与顾杉两个人在心底咒骂着，却不敢略微大声点抗议一句。 姚氏板着脸，听着顾望在读着这些安排。 自己前段时间还是手软了啊！要是将药的份量再加重一点……也许他就死定了，那样，他便再也不能给自己找麻烦了。到现在，她还不知dào ，她的所为被顾茗发xiàn ，从中间插手了。并且，还拿来五百年的野参，一直来养着顾望的身体。 这样，自己便能从容地将三房的财产，最大程度地转到自己的嫁妆名下。这样一来，分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便都是自己生的几个孩子的了。 哪里能够让那几个庶出的贱种，还能够分到这么多东西？ 尤其是十四娘，真是不要脸，逼着自己收她为庶女，然后分家产，她竟然真的得了一份跟十娘一样多的嫁妆！ “就这样，谁还有意见没有？”顾望已经念完了，抬起头来，冷静地看着满院子的家人。 这些人，都是他的家人，可是为什么，他看到他们，却是感觉到如此的疏远与冷漠？ “爹爹，孩儿觉得不服。”顾杉站了出来，“孩儿觉得世人都说，嫡庶有别……既然是有别，那分家产的时候，怎么不体现出来这个分别？” 顾望冷冷地盯着他半晌，才回答道：“本来是有分别的……不过自从大前天的事情发生后，就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顾杉顿时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大前天，他与顾枞两个人亲去了知府衙门，告父亲“宠妾灭妻”。虽然父亲有秀才的功名，并没有挨打，可是父亲最后仍然下了大狱。 在这样的情况下，家产还能有自己这一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第425章 老人的想法总是很奇怪 “还有人有意见没有？”顾望再次询问全场。 这次，没有任何人发表意见了。 顾望便将这页纸收起，又从身上掏出厚厚的一叠纸来，一个个招呼道：“各人上来领走各人的家产清单，再在我这个单子上按个手指印。” 说着，他便叫了顾杉的名字。 顾杉是家中老大，既嫡又长，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逃不脱的。别别扭扭了半天，最终在顾望的怒喝中，走上前来，取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家产单子，并在顾望早就准bèi 好的另一张单子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接下来是顾枞。 然后是顾林。 这样一个挨着一个，很快，男孩子们的清单都领完了，接下来轮到了女孩子们的了。十娘与十六娘的，顾望交给了姚氏，也让姚氏按下了手指印。七娘、九娘的交给了江姨娘，十一娘的交给了何姨娘，十五娘的交给了董姨娘，顾茗的则给了顾茗自己…… 最后，厚厚的一迭纸都都发了下去，顾望自己只收获了一张印满了指头印的纸。 他很郑重地将这张纸叠好藏进怀来，第三次，又拿出了一张纸。 “这份是休书。”顾望冷着脸，念了起来，“姚氏碧珠，有夫顾望。因其不贤，撺掇儿子诬告亲父，故立此休书弃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满院子的人，不止是姚氏，就连江姨娘何姨娘几个，也都完全惊呆了。 就更不用说顾枞顾杉几个儿女了。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替你生儿育女，赡养父母……我有‘三不去’！”姚氏突然间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向，狂叫了起来。 三不去，指律法规定，如果有这三条，丈夫不以任意休弃妻子。一是“有所娶无所归”，指妻子的家族已经散亡，一旦休弃，将无家可归的；二是“有更三年丧”，是指妻子曾替公婆守过三年丧的；三是“前贫贱后富贵”，也即贫贱之妻不可弃。 姚氏所说她有“三不弃”，指的是第二条，即她曾经替婆婆守过孝。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忍你到现在？”顾望冷冷地说道，“可是三不去，你只占到了一条而已。再者，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你也没有多孝顺。更别说前几天撺掇几个孩子去衙门告状了。” “那……那个告状的事情，我不知dào ！我根本不知dào ！”姚氏只想着顾望可能会分家产，再加上惩罚四郎与六郎几个。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料到，顾望会要同时将她休掉！ 她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休掉？她丢不下这么大一个脸啊！ “不！我不同意！我不答yīng ！”姚氏疯狂地大叫起来，扑过来，就要撕掉顾望手中拿着的休书。 顾望却是拿眼睛瞪向顾杉：“你是家中长子，这样的事情，由你来拿主意！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顾杉一向是个没有主意的，却没有想到，现在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却要他来拿主意。一时间，他懵了，不知dào 怎么做、怎么说才好。 “爹爹……娘亲……”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答yīng 他！接下这份休书！”倒是顾枞够冷静，他站在顾杉的背后，轻声对他说道。 顾杉茫然间听到有人给他出主意，根本没有想明白，就如同傀儡一向，呆呆地走上前，从顾望的手中接过了那张休书。 已经拿到手里了，他却突然间醒了过来，一张薄薄的轻轻的休书，却有如千斤重的烫手山芋一般，再也拿不动，也拿不住了，飞快地撒手…… 这张纸便飘飘悠悠地掉了下来，却有另外一双手将它捡了起来。 顾望盯着顾枞半天，叹了口气。他的这么多儿子当中，也就这个六郎还有些能力，可惜了，没有用在正途上。 “六郎！你捡它做什么？扔掉！扔掉！还不赶快扔掉！”姚氏尖叫起来。 顾枞叹了口气，对姚氏说道：“娘亲，你还是先休息休息，等精神恢复一些了，孩儿再与你解释吧。” 他又向顾望望去。顾望却是已经站了起来，在顾茗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从此……就要这样分开了吗？ 即使是顾枞，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 从顾家离开了，顾望的心情却仿佛变好了不少。他开着玩笑对顾茗说道：“十四娘，爹爹可是将这个三房的宅子分给你四郎六郎了……以后，这个宅子，你爹爹我，只怕是连这个门都进不去了。” “爹爹以后跟着十四不就好了吗？”顾茗笑着问道。 顾望笑着说道：“行，那以后爹爹就专心替你挑个好孩子，一家人关起门来，亲亲热热地过日子。” 顾茗听了，只是在那里笑。 丁香在一旁听得一愣。 只有金菊，憨实到了极点，完全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来，还不停地点头，似乎觉得老爷这个主意非常的不错。 丁香却是有些替顾茗担心，只是顾望就在跟前，她却是不方便对十四娘说什么。 她还在担心十四娘没有听懂呢！ 但是顾望这话，顾茗怎么可能没有懂？只是她看着顾望心情这么好，不忍心打断罢了。 只是一个梦罢了，就让他多做一会儿吧。 何况，如果真的找上门女婿，对她而言，也还是有利的。 虽然她并不需yào 什么上门女婿。 她已经开始在心底，盘算起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那么，以前很多因为不方便而没有做的事，现在都可以做了。 比如说，她很早之前，就想要开的那一家店……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想要开，可是得不到林恩之的认同，就这样搁置。 而这辈子，经过了她这么长期的努力，现在，她已经不需yào 得到任何人的认同，便就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对一个女子而言，她做到了所有别的女子都做不到的事。 然后，等这几家店的生意上了正轨，跟余商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便也就到了…… 就是不知dào ，他们两个到底去了哪里，能不能按时赶回来？ 第426章 各有心思 “你说！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东西？”姚氏有些厌恶地扫过顾枞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纸片，愤nù 地叫了起来。 他这个当儿子的，就这样盼着她这个当母亲的，被他父亲休掉？ 他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娘亲，儿子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顾杉赶紧解释道。 姚氏压抑着心底最大的愤nù ，恨恨地说道：“有什么原因？说！”她现在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因为害pà 官司，而将两个女儿送到姚家去小住。 如果今天十六在身边，一定能够帮她解释这事的吧？而不是像六郎一样，傻不拉叽的，自己一再要求他不能收下，他还非要收下不可。 现在可好了，自己被休掉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尝尝被人休弃的滋味……都是这个六郎惹的好事！ “娘亲，刚才分家的时候……”顾枞四面望了望，除了他们母子三人，其余的，甚至包括魏紫院的下人，都已经被姚氏驱赶开了。 “孩儿不知dào 娘亲有没有发xiàn ，咱们的这个宅子，都分给了什么人？”顾枞故作神mì 地笑着问道。 姚氏心烦意乱，哪里还有精神陪他玩这种“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小把戏，拿起手旁的一个青瓷杯，对着六郎就掷了过去，怒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有精神陪你玩！” 顾枞摸了摸鼻子，知dào 自己不是十娘，没有那个本事逗得娘亲开心，只好将原本打算卖弄一番的心思收了起来，对姚氏说道：“娘亲，就算是十六在这里，她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因为，分家产的时候，这座宅院，全部分给四郎与我了。” 姚氏一愣，刚才顾望念了那么多的单子，她还真没有用心去听。她的全部精神，都放在那些可以来活钱的产业上面了……这也是因为她商家出身，所以比起固定资产，她更在意的，是那些可以源源不断地生钱的那些产业，庄子或者铺子。 她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宅院，全部都在自己两个儿子手里？ “当真？”姚氏这下子终于来了兴致，也肯听顾枞说话了，坐直了身子，焦急地问道。 顾杉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插话道：“娘亲，我好像也听到了……” “拿出来看看！”姚氏向两个儿子招手道。 两个人赶紧将分到手的单子掏出来，一比对…… 顾望的家产分得很细，详细到了每个院落。姚氏拿着单子，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扳指头数起来。没多久便数完了，她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果然，这个宅院，全部分给了四郎与六郎！ “既然已经分过家了，那这家业，便就是我与四郎的了，那其余那些人，像江姨娘什么的，都可以赶出去了。不过，如果才分完家就驱赶家中庶出的兄弟，在外面说起来，总归是不太好听的……”顾枞细细地给姚氏分析起来。 “而现在，娘亲已经被爹爹给休掉了！而我们这当儿子的，再休掉那些庶出的兄弟姨娘们，便可以说是替娘亲出头！于孝道无损！于名声无损！”顾枞大声地说道，姚氏与顾杉听得浑身热血沸腾。 果然是好主意！ 能够将家中所有的姨娘侍妾庶子庶女们全部从她的院子里赶出去，就算是要被顾望休掉，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姚氏马上就想通了，顿时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如此如意。半点不顺心的感觉都没有了。 半个会给她难受感觉的人，都不会再在她面前出现了。 “好，就给他们一下午时间，让他们赶紧给我滚！”姚氏指点江山般，慷慨激昂地说道。 顾望以为休了她，她以后就会悲惨下半生吗？ 真真没有想到，她的人生，却是从被休弃，开始了新的篇章。 就是不知dào 等他知dào 真相后，会不会气得吐血？姚氏冷笑着，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 顾茗扶着顾望，在路上慢慢地走着。顾望不肯坐马车，非要自己亲自走，顾茗便也顺他的意，搀扶着他，慢慢地走。 “爹爹，刚才你将老宅子全部分给了四郎与六郎，不怕他们会将江姨娘何姨娘他们都赶出来吗？”顾茗轻声问道。 当时认识到了顾望安排下的陷阱的人，也许只有她与顾枞了。 两个人都没有当场提出来，不过，顾枞选择了利用这个漏洞来为自己谋利，而顾茗，则现在直接问顾望，他是不是有特殊安排。 顾望嘿嘿笑着，说道：“我这辈子养了这么多孩子，称得上机灵的，大概就是你与六郎了。不过六郎心术不正，做事也就歪了。以后却是不知dào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他叹了口气，想来是非常的不看好。 顾茗轻声说道：“爹爹，你怎么忘记了，还有个十六呢，她才是真zhèng 的聪明人……” “她那不叫聪明。真zhèng 聪明的人，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不会将太多的心思，花在内宅的争斗上的。而且，她的压力太大，也许……难以成年。”顾望冷冷地说道。 顾茗便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了，转头又问起分家的事情。 顾望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想看，趁现在还活着，试试他们的心性。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到底应该不应该说。但是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我还有一份私房，姚氏都是不知dào 的。如果他们心性略微好些，容几个庶出的弟妹姨娘慢慢地找到地方搬出来，那这份家私，以后我就留给他们。” “相反，如果他们迫不及待地将他们驱赶出来……那这份家私，我就用来贴补这些庶出的孩子了……” 说完，顾望有些抱歉地看向顾茗，说道：“十四娘……爹爹不是不心疼你，只是……” “爹爹，十四娘知dào 的，你分给他们好了，十四不需yào 这些东西。”顾茗微笑着说道，“指望父母能有多少出息？我以后想要多少钱，自己都能赚了来。” 如果能够因此而让顾望答yīng 让她自己出面做生意，那岂不是比跟那么多人分一份私房要有趣得多？ 第427章 赛画 “你想要自己做生意？”顾望叹了口气。 顾茗的心思是如此的明显，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摆在脸上……让他这个当父亲的看了，心底不知dào 是什么滋味。 她根本就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所以顾望，也就知dào 了，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个女儿，顾望的心情是万分复杂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对这个唯一没有生母的女儿，并不算是重视，顶多顶多，也就做到了勉强的公平。 而现在呢，在他快要被姚氏毒死的时候，是这个一直以来并不起眼的庶女救了下来；当他现在山穷水尽，几乎无路可走的时候，又是她救了她。 而她，只不过想要自己做生意…… 虽然很难，虽然这是有违顾家先祖的祖训的……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可恨那个时候，自己在姚氏的哄骗下，将她好容易才得到的一桩上好的婚事给夺去给了十娘…… 如果她真的想做生意，不去做吧。顾望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以后他到了地下，面对先祖们的责备……所有的这一切，就由他承担起来吧。 他已经非常的对不住她了，这唯一她想要做的事情，再难，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一定要帮她实现！ “是的爹爹，女儿想要做生意。”顾茗点头对顾望说道。她的这个念头，她现在完全没有想过还要藏起。费了这么多劲，她终于已经搬出来了，脱离了顾家，脱离了姚氏诸人。 现在，她只与顾望两个人合住……如果连现在她还不敢公开自己的想法，那她以前的辛苦算什么？ 原本她还以为，说服顾望，得费上很大一番功夫，可是没有想到，顾望对她的愧疚，似乎比她所估计的，还要大得多。 所以，他虽然脸色很沉重，却是仍然毅然地答yīng 了下来。 对顾望而言，这个决定，做得很不容易吧？毕竟，他一向以顾家的规矩大而自豪的。 但是，不管到底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答yīng 了。 顾茗便开始张罗起来。要做个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以前她都是只用确定大的方向，拿大的主意，而具体的事情，自有别人帮她做。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得到了父亲的允许，可以光明正大地外出做生意了……那她自然不打算再像以前那样，处处假托旁人。 桂花香酒坊她能够那样大方地交给郑逢与顾朴，也是因为，虽然这桩生意很赚钱，但是并不是她真心想要做的事业。 她真zhèng 想做的事情，其实她很早就开始谋划了。只是可惜，一直以来没有机会。 一直到了现在，时机才真zhèng 地成熟了。 只用了短短的五天时间，顾茗便将店面看好了，租金也与房东谈好了，交了押金、草签过合同后，顾茗便开始挑起人来。 挑人，自然是优先从以前她手下的这些丫头们里面开始挑起。 她出来的时候，将余容院的人已经全部都带回来了。现在的宅子里的具体事务，有顾望的丫头们收拾整理，她便也就顺水推舟地，将自己的丫头们都带到了这个还没有开张的店面里。 “谁会画画的？上来画个花样子。注意花要尽量画得精致，画得漂亮，画得小一些。”顾茗宣bù 注意事项。 安静了一阵后，金菊、雪梅、红梅三个丫头走了出来，自信地拿起了笔，各自画了起来。 女孩子们没有人正儿八经地学过画画。不过，画花样子，却是每个闺阁女子们必修的功课，所以这个丫头，都都会一点。 只是剩下的那几个人，自觉画得不好kàn ，所以然都压根没有站起来说说。 过了一会儿，三个丫头的花都画完了，拿过来给顾茗看。 都很漂亮，手法也都有各自的独到之处。只是……花朵还是太大了一些。 “还能再画小一点吗？”顾茗问道。 再小一点？三人面面相觑。有两个就退缩了，但是红梅却是站了出来，试探着说道：“十四娘，奴婢可以试试……不过画成怎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试试就好。”顾茗也微笑着说道，又鼓励剩下的金菊与雪梅道，“你们不妨也去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是呀，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十四娘虽然规矩很严，但是平常只要不做错，她对下人的要求并不苛刻，相反，还非常的优厚。 试着画画，就算是画得不好，也不是什么错呀！为什么要害pà 呢？ 她们也都鼓起了勇气，而刚才那个主动要求试试、其实心里也没有底的红梅，心底也变得敞亮。 三人再次手执画笔，认真地画了起来。 要小，要小，要更小。 十四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有多小呢？ 顾茗没有说清楚，三人只好自己提着笔尖，用尽量细的笔触去描绘。 这样的难度真的很大，以前她们谁也没有用过这样的方式画过画。 最后画交上来时，与刚才三幅看着都很不错的画不同，这次，画出来的花，水平就很明显了。 因为画笔是普通大小的画笔，却想要尽量地画出小花来，所以只能用笔尖。但是只用笔尖的话，很多地方便不好表现了。 从画里，便也可以看出人的性格来。 雪梅的那幅画，抛弃了其余她所会的所有的特殊技法，而完全是用笔尖画就。每根线条都非常的清晰，这朵花，也是三幅画里面画得最细小的，可是却也导致了，这张幅，是三幅画里面感觉最弱的。 红梅则完全不同，她并没有放qì 她所会的那些绘画技法，但是又拼命地想要画小……很明显，二者不可同时存zài ，红梅的画，近看还勉强可以看出花的样子来，稍远一点，看着就是一团墨。 红梅已经开始哭起来了。 而金菊……顾茗从来不知dào ，金菊的画竟然还画得挺不错。本来第一幅画，是金菊画得最普通，但是这幅较小的画，却是金菊的画最为惊艳。 她的这朵花，画得比雪梅要略大一些，但是，她兼顾到了画画的技巧。 第428章 看看谁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顾茗，等待她的选择。 毕竟，除了确实画得太糟糕的红梅外，金菊与雪梅的画作，各有优缺点。 那么，十四娘会如何选择呢？这叫她们如何不紧张？ “你为什么要哭呢？”顾茗奇怪地问道，“我有说过，只挑一个人吗？” 红梅顿时一愣。三个人比赛……难道是不要挑选那个优胜者的吗？ “谁说过我只要一个人？”顾茗看着三个小丫头，啼笑皆非。“我让你们画画，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功底……说实话，就算是现在画得比较好的金菊与雪梅两个，我也是不满yì 的，你着急什么啊。” 原来这个样子，十四娘还不满yì 吗？金菊与雪梅顿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不知dào 十四娘的标准到底有多高。 反倒是最差的红梅，这下子到是镇定了下来，也不哭了，擦擦眼泪，睁大眼睛，盯着顾茗。 “丁香，去我的房间里，将那几套东西都拿过来。”顾茗吩咐道。 东西都是早就准bèi 好了的，丁香抱出来，满满一怀，十几支笔，大小不一。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笔都很小，一般是买不到的。 就算最大的那几支，也比现在三个丫头手中拿的普通型号的笔要小了不止一半。 “这么小！十四娘，这是专门用来画小花的笔吗？”红梅脸上的泪已经擦干了，睁大了眼睛，盯着丁香放到案上的那些画笔，感叹地说道。 她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想要用这里面的笔，画一朵真zhèng 的小花出来。 顾茗却只是微笑一笑，说道：“这些笔，你们三个人平分了，平常没有事的的时候，就多多练习……谁第一个能够在指甲盖上面画出一朵完整的花来，我先让谁来掌柜！” 掌柜！丫头们都惊叹起来。她们都记起了，以前十四娘对她们的承诺。 那个时候，姚氏特地从她的嫡姐那里请来了能干的嬷嬷，教家里的女儿们学规矩。可是十四娘却开口让她们也去。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都是不怎么理解的。可是，十四娘说过，学了规矩以后会有用的，比如说，她们以后要当女掌柜的话，半点规矩不懂，那怎么行？ 所以，她们都跟着那个出奇严厉的翟婆子学了一半的规矩。 可是的是翟婆子一直不得姚氏的喜欢，最后还是将她赶出去了……后来来的的那个文婆子看人下菜，狗眼看人低，嫌弃她们都是丫头下人，出身卑贱，不肯教她们。 所以，她们都只学到了一半的规矩。 “可惜啊，要是翟婆子还在就好了……”丁香也有些叹息地说道。 虽然这次画画的事情她不会，可是，丁香相信，十四娘不会忘记自己的。十四娘肯定会有合适的位置安置她。 那么，规矩没有学完，就成问题了。多学点东西，还是那么好的东西，谁不愿意？ “你看看是谁来了？”顾茗微笑着，对丁香说道。 丁香一愣：“谁来了？”却看到面对她站着的几个丫头，一脸的喜色。 她不由得回头，却看到了一个缓缓走过来的老婆婆。 “翟婆婆！”丁香尖叫了起来。 刚才还在这里惋惜，没有想到，马上，翟婆子就出现了？ 十四娘是怎么知dào 她的心思的呢？还提前就安排好了！ 这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其实当时夫人要送翟婆子走的时候，我就提前跟找过她了，问问她是不是愿意，留下来教你们？很高兴的是，她答yīng 了。”顾茗微笑着说道。 这一段时间，翟婆子与沉香一直都住在顾茗租的另一个院子里。虽然吃住不愁，顾茗早就都安排好了，但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又没有什么事做，一直都感觉非常的寂寞。 现在好了，她又可以做上这老本行了不说，还有一群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们，跟着她学。 这才是人间最大的乐趣啊！ 虽然自己从小进宫，在宫里蹉跎了大半生，但是到了老了，能够有这样的结局，也算是难得的好事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丫头们，一向死板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以前难得一见的微笑。 “你是叫丁香？”她看到了丁香，笑着问道，“有这么想老身吗？” 丁香被她问得羞红了脸。刚才她是真心的……可是没有想到，都被翟婆子听到了…… 这叫人怎么好意思嘛！ 而顾茗，却悄悄地退出去了，留下一片欢乐，给了翟婆子，还有她的大小丫头们。 她去了顾望的房间。顾望的丫头还在顾府里，虽然已经从姚氏那里将她们的卖身契都拿来了，可是这些丫头们都是家生子，家中人人都在顾府干活，盘根错节的，一时之间，还来不了。 所以顾望一直是由丁香照顾的。只是丁香毕竟还有旁的事在，所以有些时候，顾望这边难免就有些顾不过来。 顾茗到是说过这事，要给他再买几个小丫头，可是却被顾望拒绝了。 他有小丫头，还有大丫头。他的大小丫头还有小厮们加起来一共有十八个，虽然现在还没有来，但是始终还是要来的。如果现在再买…… 等他的丫头们都到齐了，那他得有多少人服侍了？ 分家的时候，为了不给其余的那些儿女们?说闲话的机会，他真zhèng 做到了完全的公正，并没有给十四娘多分一丝一毫的财产。一想到以后那十八个即将来的丫头小厮们，他就已经够头大了，这么多人要养……而且自己的病，更是要好好养着，不能劳累不说，甚至连多费些心思都不成。 而且顾望还发xiàn ，日常吃的粥里面，放的那参片，也不是普通的参片。至少，比姚氏当成宝贝收着的那支五十年份的东北人参，药效不知dào 要强多少倍。 这样一天下来，光就他自己，得要多少钱？ 他怎么还敢再要买几个丫头？ 就现在那十八个丫头小厮，他都嫌多。只是都是家生子，他不好处置罢了。 现在丁香有事去了前院，他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顾望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毯子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第429章 沉香 顾望感觉到有些口渴，迷迷糊糊间，叫道：“莲香！莲香！倒杯水！” 可是才说完，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这里已经不再是顾府的文竹院了，而莲香，还没有来呢。 现在，他是跟着十四娘顾茗过日子了。 可笑他顾望，一辈子生了那么多的子女，最后，却只能陪着一个没有生母的庶女生活。 顾望睁开了眼，掀起身上的薄毯，要起来自己去弄水喝。只是身子一直都很虚弱，虽然这段时间名贵的药材从来没有断过，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是解那种不知dào 摄入了多久的慢性毒药。 他只能慢慢地来恢复了。 虽然人已经完全地清醒了过来，但是，顾望却是一时间起不来。头眩晕得很，每次醒来时候，只要起床的动作略微大一点，他就会感觉到天旋地旋的，有时候甚至会因为站不住而摔倒在地上。 所以，他闭着眼，慢慢地起身。 可是还没有等他睁眼，一个杯已经递到了他的手边，还带着微微的温度。 他的丫头们已经到了？顾望欣喜地睁开眼，却是一愣。 是沉香，她用又惊又喜的目光，正盯着他看。 沉香已经成了老姑娘了。顾望看着沉香，却是有几分内疚。 很多时候，男人们为了家宅安宁，会做出很多的牺牲与让步。只是这样的牺牲与让步，却从来没有人看得到。 他没有想到，十四娘都看到了。 沉香原本是母亲身边最最得力的丫头，细心周到，又温柔又体贴，照顾人的本领一流。母亲身体还好的时候，曾经跟他感叹过，姚氏这个人，别的也就罢了，但是却是实在不怎么会照顾人。 所以母亲便要将她身边最得力、照顾人最最周到的沉香赐给他。 可是那个时候，他觉得姚氏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便说服了母亲，顾全姚氏的脸面，将沉香先赐给了姚氏，在她手下先服侍一段时间，等两个人磨合好了，再提她为姨娘。 姚氏当时也是答yīng 了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母亲的病来得那么急。还没有来得及交代沉香怎么安排，她就这么去了。 临去的时候，母亲拉着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流着泪。他知dào 母亲是不放心他，怕没有人照顾他。 当时他答yīng 了母亲，一定会安置好沉香的，母亲这才松了那口气，安静地闭上了眼。 母亲在意的不止有他，还有一直以来很看重的沉香。 可是母亲死后，他有几次提起这事，都被姚氏含糊其辞地混过去。次数一多，顾望虽然是个糙男人，可是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妻子，并不真想让他纳沉香为妾。 那个时候，他与姚氏感情甚笃，所以不太想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反正要对不起一个人，他选择了姚氏，而放qì 了沉香。 那个时候他安慰自己，沉香嫁给他了，不过当个姨娘。若是安排个得力的管事嫁过去，那就是正头娘子。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姚氏就这么一直拖着沉香，每次他催促的时候，她总是笑着说，正在挑选，有几个好人选，只是一时间花了眼，不知dào 选择哪个。 然后，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看着已经二十多岁、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可是头上却还梳着丫头髻的沉香，顾望的心情却不像沉香那样欣喜。 他感觉到了沉重，一份沉甸甸的难受。 可是，沉香不是已经让姚氏卖到勾栏院了吗，怎么现在却在他这里？ “爹爹，你这里一直没有人照顾，虽然莲香姐姐们迟早会来，但是，爹爹您毕竟还病着……所以，十四替您将沉香找来了。”顾茗微笑着，对顾望说道。 顾望呆呆地看着沉香。 “老爷！当时买下奴婢的那个人牙子心好，见奴婢年纪大了颜色不好kàn ，正好他们家也缺个干活的人，就留下了奴婢给他们家里干活，并没有……卖到那种邋遢地方去。”沉香跪了下来，又哭又笑地说道。 提起前事，她当然是有怨恨的。原本她与顾望从小相识，如果不是出身不好，又怎么只是当一个普通的姨娘？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最后连个姨娘也没得当，反而当了这么多年的丫头。后来她也认了，只求姚氏将她嫁个还算过得去的管事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姚氏面甜心苦，当着人总说要好好地给她挑一个好人家，可是却一直将她拖到了二十多岁。 到了这个年纪，还会有谁想要她？像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很多都已经有了儿媳妇了。而她，却仍然还梳着个女孩子的发式。 顾望又怎么听不出来？他叹了口气，自然也是觉得亏待了这个丫头。 如果顾茗是给他送个旁的丫头来，他肯定是不会要的。可是沉香…… 他再次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留下吧……只是家里有些穷，日子不会有以前好过了。”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以前对她的承诺，再无法兑现了…… 自己以后替她挑个好些的人家嫁了吧……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长得还不错，再多添点嫁妆，也许还是能够找到不计较的人家的…… 沉香嚎啕大哭着给顾望磕了几个头，顾茗便让她先下去换洗休息一下再过来。 顾望闭上眼，苦涩地对这个女儿说道：“你怎么……将她找了来？” “是她找到十四，说听说了顾家的事，愿意过来照顾爹爹你的。”顾茗轻声对他说道，“沉香……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能够在魏紫院里生活这么多年，可见她还是有些手腕的，并不是那种蠢笨的人。 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打理内宅，所以，她需yào 有人帮她。董姨娘当然是个很好的人选，但是很多时候，完全的信任一个人，是会出事的。 所以她将桂花香交给了郑逢与顾朴一起打理。 内宅当然也是一样，沉香是个很不错的人选，以后与董姨娘一起打理内宅的话……她是比较放心的。 当然了，关于沉香的身份怎么解决……这就要看沉香本人的本事了。她作为女儿，不想插手这事的。 第430章 争与不争 “东西都收拾齐了没有？”院落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忙碌不休。 大家都还有事情，就算是学规矩，也自然不必像以前那样，从早到晚不停歇。翟婆子的安排是，每天学两个时辰就够了。 多了也记不住。以前姚氏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了折腾人罢了。 这次顾茗要回酒庄一趟，因为事情比较多，很可能还要在外面过夜，一时间，她的丫头们都沸腾了。 在外面过夜？这还是第一回呢！ 也就是离开顾家了，不然，有姚氏在上面拘束着，怎么可能这么自在？ 丁香是最有体会的，几次随顾茗去庄子里办事，可是不管有多累，都必须赶回顾府。不然，要被姚氏发xiàn 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了。好多次，车上十四娘还在睡觉，她就要抓紧时间给十四娘换衣服、拆头发，免得被姚氏发xiàn 端倪。 想起那个时候，真是苦啊！现在，总算是熬出来了！ 现在这样真好呀！ 以前十四娘见到了亲娘舅亲婆婆，也只能一起说几句话，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就是因为有个姚氏。 今天十四娘说可能会在外面过夜，大概就是要跟郑家舅舅婆婆一起吃顿饭吧？丁香想着。 她对顾茗已经非常了解了，顾茗还真是这么想的。 虽然很多丫头都想要跟着一起去，不管顾茗还是只带上了丁香一个人。家里人手太手，离不开人，而且，她们还要学规矩呢。 金菊几个有空还是在那里练习画画。到现在为止，她们三个人都能够画出指甲盖那么大的花来了，但是，却还不够好kàn 。 所以，她仍然只带了一个丁香。 “十四娘，以前你让白梅……画小画，就是因为打算让她当掌柜的吗？”马车上，丁香问道。 如果十四娘那么早就开始筹划这件事情了，那就太惊人了。要知dào ，那个时候的十四娘，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庶女。 就算是她自己，那时候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十四娘会有现在这样的风光？而她自己，也将做出远超普通女子的成就来。 “到是这样想的。不过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啊。”顾茗叹了口气。所以，白梅才会选择背叛她吧？ 虽然她对背叛她的白梅非常的怨恨，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也曾经服侍她那么久。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并不想将白梅逼上绝路。那个时候只是想着，不让她贴身服侍，那样，她就不会有机会背叛她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白梅那么沉不住气，那么早就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知dào ，这个人，真的留不得。这就是一条毒蛇啊，留下的时间越长，造成的损失就会越大。 “十四娘不必自责，这只能怪她自己太没有眼光了。”丁香叹了口气。 多好的事情啊！那么早，十四娘就开始培养她，可见，十四娘对白梅，还是有些怜悯的…… 可是一切都是被白梅自己破坏的！ 不知dào 她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如果知dào 现在这个情形，不知dào 她会不会后悔？ 而且，十四娘眼光长远，也不只有这么一件事。还有她那么早就看清了林恩之的真面目，甚至还拿她与林恩之的婚事换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 当时这事传开，多少人私下里嘲笑十四娘目光短浅，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让她化成了些许钱财。尤其是在林恩之考上了禀生之后，这样的议论，更是甚嚣尘上。 而今年秋天，举人试又要开始了……要是林恩之再考上举人，那议论的人一定会更多的吧？嘲笑十四娘的人也会更多的吧？ 可是偏偏，丁香却是已经认定了，林恩之那个人太烂，他配不上十四娘。 就算他以后考上状元，那也配不上。 男人的档次，不止与他的才华、地位有关，还与他的性格、品行有关。林恩之的才华不错，可能以后地位也不会低，可是，他的性格太差，品行太劣。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那如兰般优雅、如菊般高洁的十四娘？ 也许，只有余大公子那样的人才，才能配得上十四娘呢……丁香突然间想到，却又将自己吓了一跳，“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幸好她清醒得够早，赶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警惕地抬眼看看顾茗，见她并没有看自己，似乎没有听到自己那低低的一声叫唤，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没有料到，顾茗虽然没有抬眼看她，却仍然轻轻问道：“丁香，为何惊叹？” “没有什么。”丁香赶紧转换话题，“十四娘，这次我们要在舅老爷那里住多久？老爷不会生气吧？” “没有事的，我跟他说过了。”顾茗不在意地回答道，“还有丁香，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将话题揭过去了……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惊叹呢！” 十四娘的记性这么好做什么？耳朵这么好做什么？丁香苦起了脸。 但是刚才她脑洞大开时候的异想天开，当然是不能跟十四娘说的。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叫她这么一说，结果十四娘真的对那个余大公子在意起来的话……那可怎么办？ 要知dào ，那个余大公子除了每次见到十四娘，都直勾勾地盯着外，并没有过旁的表示。 也从来没有表达过要让家人来提亲这事。 唉，这种事情，还是先烂在她心底吧！至少，也要等着余大公子先提亲了再说！ 丁香打定了主意。 “大哥？大哥？你在想什么大哥？”余钦——不，应该说李克文，淘气地伸出巴掌来，在宁予卿的眼前晃晃。 也就他有这个胆子了。耳尖抿嘴笑着，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两个人。 “什么事？”宁予卿从沉思中醒来，问道。 李克文已经坐下来了，却仍然淘气地拿手在宁予卿跟前晃了几下，直到宁予卿举起扇子，不客气地打他的手了，他才终于收了回去。 “终于看到了啊？大哥，我都在你跟前晃多久了！手都酸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宁予卿理都懒得理他，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没有事就快滚，别打扰我发呆。” “哪里是发呆？我看是在相思。”李克文嘻嘻地说道，被宁予卿一记利刃一扫，再不敢胡说八道，老实说明来意，“大哥……太子的事……你真的不争？” 第431章 鲜活 “争又如何？不争又如何？”宁予卿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慢慢地喝下。 “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你还真不当成一回事吗？”李克文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案上，怒道，“就算你不争又如何？你的那几个亲爱的兄弟们，便会放过你吗？就算你现在提出要去封地，他们便会安心吗？他们会真的放你安然到达封地吗？” “当然不会。”宁予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很多时候，不是你想不想争的事情。当一件绝世的珍奇摆放在众人的面前，当人人都人心浮动，想要夺到自己手中时…… 就算在场有个人郑重声明，自己不参与争夺，并不想要这个东西，要退出…… 剩下那些人会信吗？ 不会。他们只会以为，这个宣bù 不想要的人，只是想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一旦有人真的这样宣bù 了，其余本来争斗不休的人，反而会暂时联手起来，对付这个要退出的人…… 因为，谁都知dào ，争夺到了最后，就算自己是那个优胜者，也一定会是惨败……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失去全部的力qì …… 谁也不想，在那样的情况下，本应该快乐地享shòu 成功的果实的自己，却还要面对一个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竞争对手。 这是完全失衡的比赛。没有人会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 所以，宁予卿不宣bù 退出竞争，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在众兄弟里面慢慢地厮杀…… 只要一宣bù ，当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他的时候，那才是真zhèng 的末日。 “所以，大哥，你没有退路。”李克文正色看着宁予卿，非常严肃地说道，“昔日唐太宗第五子李恪，虽然表现出色，但因血统出身，没有问鼎的可能……他自己也知自己没有机会，所以从来都是当的一个闲散王爷，从来没有插手过政事，也没有结交过朝臣……” 李克文说的这件事，宁予卿当然也知dào 。昔日唐太宗为了继位，杀得尸山血海，同胞的兄弟，亦为他亲手杀害。而几十年后，风水轮流转，他的几个儿子，同样为了争夺皇位，也是杀得血流成河。 而其中的第五子李恪，原本是唐太宗的众多儿子当中最有本事最有能力者。但是可惜，因为他的血统问题，虽然唐太宗中意于他，但是，他却永远也得不到朝臣的认可。 李恪个性豪爽，得不到就得不到，他很想得开。但是，他想得开，不代表别人都想得开。而也因为他早早做出不参与兄弟之间竞争的姿势，他自己手头上，并没有什么力量。 所以，当那个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孱弱少年突然暴走，几乎是一夜间，尽诛兄弟的时候，李恪才发xiàn ，原来自己竟然没有保护自己的力qì 。 他这才知dào ，原来，就算是自己打定主意不争，可是对那些争的人来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要你这个人还在，那就是威胁。 只有将你从肉体上彻底毁灭，那些人，才会真zhèng 的心安。 而李恪，他不争，还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争的资格，最后仍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那么，对于现在最有资格当选太子的他……又有什么信心说，自己可以避开这事？ 根本就避不开呀！ “大哥，我知dào 你是为那个病担心……可是，十四娘不是从她祖先的笔记里面找到一个同样得了这个病的人了吗？这眼见半年之期也到了，不如咱们赶紧回去，一起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呢？”李克文苦苦劝道。 宁予卿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日子总要过下去，为什么大哥你就不能乐观点呢？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啊！”李克文急了。 宁予卿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啥？”李克文被他问懵了。 宁予卿说道：“十四娘！她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当然……”李克文本来还急急的，突然声音就消了。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宁予卿，不知dào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吗？那太好了。”宁予卿微笑着说道，“我昨天替她画了一幅图，可是不敢保证像。你正好帮我看看。” 李克文所有的话全部都被堵在了自己的嗓子里面，再也说不出来一句。 是啊，大哥……他也苦啊！得了这么一个病，却不敢与人说。就算是将他养大的皇后娘娘，也从来不知dào 他有这个病。 除了自己，还有他最贴身、最值得信赖的几个人，便再也没有人知dào 这个秘密了。 哦对了，现在还要加一个十四娘。不过她不是大哥告sù 她的，而是她自己发xiàn 的。那个聪慧的女子！ 宁予卿已经将画找了出来，慢慢地在李克文面前展开。 衣裳画得很精致，好像就是真的将十四娘那件衣裳贴到了纸上一般的逼真。 李克文感叹一声，大哥的画，画得极尽精细。虽然他也知dào ，有那恃才傲物的大画师在私下里议论，四皇子的画匠气太重。 什么叫匠气？难道画得跟真的一样也是错？李克文一向对这样的议论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看着他眼前这幅画，李克文却是看出了区别。与以前大哥其余的画相比，这幅画也是一样的精致，一样的惟妙惟肖，但是，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李克文皱眉想了很久，又看上了画上女子的那张脸。 他一直没有去看脸，就是因为知dào ，大哥对于画人的脸，实在是不擅长。很多时候，他将一个人物像其余的地方、包括飘飞的衣角都晕染好了，却偏偏还剩下脸部还空在那里。 但是这次，脸却已经画好了。 脸要说像，也不是很像。但是，偏偏又有点十四娘的味道…… 突然李克文一惊，这幅画里，不就是多了一股以前大画师们总说的，大哥画里所欠缺的，那股子灵气与生动吗？ 以前大哥画的仕女图，衣袂飘飘，可是，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是个真zhèng 的鲜活的人。而现在，多了这股味道后，这画上的女子，微微启唇，就好像在说话。 第432章 作孽 “真的就跟活人一样……”李克文喃喃自语。 宁予卿挑眉问道：“那……到底像不像十四娘？”他在意的，到底还只有这件事。 李克文紧紧抿着嘴，端详了好一阵，才微微点头道：“已经有四五成像了。” “当真？”这对宁予卿，到是一个真zhèng 的惊喜。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 “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克文抬头看向宁予卿，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戏弄道，“大哥，为甚这么紧张？还是说，这张画，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是上面这个人，对你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这么紧张，你还能不知dào 为什么？”宁予卿白了他一眼，将那幅画收了回来，仔细地卷好，重新系上了丝绦。 让耳尖将它收起，宁予卿又兴致勃勃地对李克文说着：“我来替你也画一张吧。” “这次可以画上脸了吗？”李克文的表情顿时变得苦兮兮的了。 他们两个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这么多年下来，宁予卿没少给他画画。可是，不管是什么情境下，他穿的什么服饰，这些画都有一个同样的特点，那就是…… 没有脸。 从来都没有画过脸。 而现在，他都已经给顾茗的画上面画上脸了，那么，给自己的脸画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尽量。”宁予卿手拿着笔，将面前的宣纸抹平，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给顾茗的画画得不错，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底。 深深地看了李克文一眼，他低下头，动起笔来。 只是还是同以前一样，先从别的地方开始画起。已经将衣裳的每一条褶皱都画得惟妙惟肖了，但是，李克文的脸，还是空在那里。 他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只要视线一落到纸上，就变得惶惑起来。 到底是长什么样子来着？为什么不记得？ 为什么画不出来？ 为什么？ “还是不行吗大哥？”李克文也发xiàn 了异常，沉着脸走过来，盯着脸部仍然一片空白的画像，心思沉重。 “还是不行。”宁予卿扔下了画笔。 为什么只有顾茗可以？为什么他只能画出顾茗来？ 虽然只有四五分的相似，但是，他毕竟已经将人脸画出来了！ 为什么，换了个人就是不行？就算是与自己相交多年的宁予卿，他也画不出来？ “看来，只有她了。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李克文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 宁予卿突然间醒悟过来，急急说道：“克文！你不要误会，我……我对十四娘，没有旁的意思……” “当然，大哥你当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意思了。”李克文微笑着看着他，安慰他道，“大哥，小弟不会误会的，你放心好了。顾家十四娘，是我们的一个大大的机缘，也很可能，是唯一的机缘。” “我们，不能错过她。” “囡囡，多吃点多吃点。欠看看你，瘦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在家的时候没有人管你，饭不好好吃的缘故。”饭桌上，摆满了农家人认为最体面丰盛的菜式：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一看就知dào 诚意十足。而郑婆婆则不停地给顾茗挟着菜，恨不得所有的好菜都挟到顾茗饭碗里的样子。 这次顾茗来，正好郑逢也在。见到自家奶奶这个样子，他有些吃味了：“奶，你眼里竟只有十四娘一个人了，你的孙子我还在这里呢！你怎么一筷子菜也不挟？” “以前给你挟得还少吗？何况囡囡的娘去得早……”郑家婆婆瞪了这个孙子一眼，“你要是觉得挟菜累得慌，让你亲娘给你挟!” “哪里有那样夸张，我自己吃就好了。”郑逢哪里敢跟奶奶争辩，赶紧闭上嘴，挟了大大的一块米饭，塞进了自己嘴巴里，想要将自己的嘴堵起来。 大舅娘也赶紧挟了块鸡肉，笑眯眯地放进了顾茗的碗里，和声说道：“十四娘，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郑逢冲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郑大舅什么也不知dào ，只是傻呵呵地一直在笑。 “对了十四娘，昨天庄子里的牛婆子来打听，咱们庄子上还要不要人干活？她媳妇肚子正大，很快就要生了。咱们这里不是有个酒窑，专门请这样的妇人做活的吗？她说她媳妇坐完了月子，就能够来干活了。”郑婆婆突然记起一事，问道。 坐完月子就过来干活？顾茗心底轻轻叹息，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这招人的事情，大舅做主就可以了。” “这怎么敢，还是要十四娘你把把关才是……”大舅娘高兴得眼睛眯得跟月牙儿一般了，嘴上还偏偏要客套一样。 不过当然没有人将她的客套话当成真话，十四娘那么忙，招个人干活这事也要管的话，那她还能干得了别的事？ 吃完了午饭，顾茗感觉到有些累了，便就歇下了。 反正现在她也不用担心有人算计她，自然不必像以前那样拼命地赶回赶。 见她睡着了，郑婆婆赶紧将儿子媳妇孙子都赶得远远地，自己则守在门口，拿着个鞋垫子一边缝着，一边看着不让猫儿狗儿靠近，吵到了顾茗。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实在是有点累，顾茗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偏西才醒过来。 从床上爬坡起来，她没有看到丁香。她趿着鞋子到了门口，也没有看到郑婆婆。 人都去了哪里？她奇怪地在院子里找起来。突然，她听到后面有人正在说：“这真是作孽啊！” 怎么回事？顾茗停了下来，仔细地听着。 “娘，这牛家娘子，生第一胎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第二胎，反而难产了？”顾茗听出来了，这问话的是大舅娘。而方才说话的，则是郑婆婆。 “你每天都在酒窑那边忙活，不知dào 这里面的事。”郑婆婆叹了口气，说道，“这牛家娘子虽然这是第二胎，可是第一个胎却是个女娃，怀的时候想什么吃的都想不上，所以生的时候，娃娃很瘦很瘦，一生就生下来了。可是这一胎，城里的朱稳婆却是给他们摸过的，说这一抬，一定是个男娃。” 这下子可将牛婆子高兴坏了，再加上现在她家两个人在酒坊这边干活，家里用度宽绰得很。于是，鸡呀肉呀的，不要钱一般，拼命给这个媳妇喂。 第433章 他们要弄死我娘 ? 结果可以想象，这个媳妇被喂得有多胖。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肚子也较常人大得多，看着倒像是双生子。但是朱稳婆亲手摸过，很确凿地说，肚子里面只有一个孩子，而且较普通的孩子要大。 “大点就大点，只要是孙子就行。”老太太到是无所谓，笑呵呵的，“大胖孙子啊，福气着呢！” 于是不听稳婆等人的劝阻，每天仍然使劲地喂着媳妇。 于是现在生产的时候到了，就麻烦了。 “去看看。”顾茗在村子里转了几圈，事情都办完了，见那户人家还是乱糟糟的，便对丁香说道。 大舅娘一愣，别人家生产，十四娘一个黄花闺女，去那里干什么？有什么好kàn 的？ “要得要得。”不料郑婆婆却赞同起来，“这个庄子就是十四娘你的，你就是这里的庄主，这要出人命的事情，十四娘你确实应该去看看，主持一下公道。” 生产对于女人，确实是一道鬼门关，稍有不慎，那出人命，并不算稀奇。 大舅娘在后面迟疑着，人命由天定，就算是十四娘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十四娘又不懂医术！ 更别还说主持什么公道！ 顾茗却已经跟上了婆婆的步伐，丁香也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上去。 “婆婆，这家的妇人，生产这么大的事，她娘家没有来人？”顾茗问道。 郑婆婆笑道：“你个憨妮子，都是生完了煮了红鸡蛋送到娘家去，娘家人才会来的。”说完，她的脸色也拉了下来。 女人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她自己也生了几个孩子，又哪里不知dào ？ 可是，这里面有多少的猫腻？谁又说得清？ 如果遇到的公婆是善心人，那还好点。可是最怕的就是…… 郑婆婆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的难看了。 丁香自己想不明白，偷偷地去看顾茗与郑婆婆的脸。可是顾茗的脸与平常一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郑婆婆的脸，却是不知dào 想到了什么，变得铁青。 这个庄子并不大，本来三千两也买不了多大的庄子，更何况那个时候图这里离城近，交通方便，所以价钱上，更是比别的庄子要贵上几分。 所以三个人很快便走到了村东头的这户人家。 这人家姓吴，是十几年前从外地搬来的，两个夫妻带着一个儿子。不过老汉前几年已经过世，现在只剩下一个老妪，陪着儿子媳妇孙女过活。 媳妇是邻村的，长相普通，但是能干活，还绣得一手好花。只是绣小东西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她婆婆才想让她生产完后，就到酒坊去干活。这赚的钱多多了。 顾茗才一踏进院子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迎面，一个粗壮的婆子端了盆血水出来，出了院门就往外一倒。 血水红通通，哗哗地流淌。顾茗看到，打了个哆嗦。 “十四娘不要怕！”郑婆婆现在有些后悔了，虽然她是一副好心，可是十四娘毕竟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过早让她看到这些东西，不是好事。 顾茗轻轻安慰她道：“婆婆，我没事。”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脸色也有点苍白。 她记起了前世，她生阿宝的情形。 生阿宝的时候，她年纪已经很不小了，稳婆们都说，像她这个年纪才生头胎，非常的凶险，但是，她仍然坚持要生下来。 当时也是难产，血水也是一盆接一盆的端出来泼掉…… 生孩子，就是拿着大人的命去赌孩子的命。可是，从来没有女人因为害pà ，而拒绝生孩子的。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生了多久了？”她拉住那个倒血水的婆子，问道。 婆子本来没有在意的，村子里这般年纪的孩子挺多，跑来看热闹的也不少。 不过定睛一看，她便认出来了。 “东家！”她惶恐地喊了声。 整个庄子的农户，都是跟眼前这个小姑娘租的地种呢。不过这个小姑娘不错，地租并不高，还在庄子里开了个酒坊，男女老幼都肯收，工钱很极高，这样，每年每户人家的收入都颇丰，远近都羡慕。 这日子过得，可比前几年舒坦多少了。 “生了有四个半时辰了。”婆子惶惶地回答道。 顾茗皱起了眉头。四个半时辰，对于生产来说，只是比一般的时间略长点，还不算什么。但是最最关键在于，朱稳婆前面就断定，这个是难产。 如果真的是难产，接下来还不知dào 要生多久呢。 她的目光在院子里环视一圈，看到了一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个蹲在院子中间，拼命揪头发的庄稼汉。 还有满院子奔走不停的邻人。 她想了想，向那个小姑娘走了过去。郑婆婆到了院子里就忍不住了，进了产房去帮忙了，丁香赶紧跟上她。 “小姑娘，里面正在生孩子的，是你的娘吗？”顾茗蹲了下来，与小姑娘目光对视着，轻轻问道。 小姑娘抬起头来，无神的眼光，愣愣地向她看来。脸上尽是眼泪鼻涕，哭得一塌糊涂。 顾茗掏出了手绢，轻柔地给她将脸上的污物擦去，一点一点，很慢地擦着。 “十四娘，奴婢来吧。”丁香有些惶恐，赶紧将自己的手绢也掏了出来。 “不必，已经快好了。”顾茗制止了丁香，看着已经慢慢回过神来的小姑娘，问道，“是不是？” 小姑娘定了定神，看向顾茗，突然大哭起来：“救救我娘！救救我娘！我娘要死了！” “你娘是在生小弟弟，现在难产，所以……”丁香努力向她解释道。 生产本来就是娘奔死，儿奔活的危险事。小姑娘大概是被那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水吓到了吧？ “不是！不是！是他们要弄死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小姑娘大概是发xiàn 顾茗身上衣着与村中人不同，还带着个丫头，便直觉地认为她是个大人物。拼命地拽住顾茗的衣裳，大声向她求情。 顾茗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别急……慢慢跟姐姐说。” 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似乎……别有隐情？ 第434章 狠心的婆婆 “我娘……我娘生小弟弟，生不下来……”小姑娘慌里慌张地开始说起来。可是人毕竟太小，说来说去说不清楚，一着急，甚至都结巴起来了。 “别急别急，来，吃颗糖，我们慢慢说。”顾茗在身上摸了摸，顿时有几分尴尬。她不爱吃那些小零食，自然身上没有带。 “十四娘，这里有！奴婢有！”丁香赶紧从自己袖子里掏了颗糖出来。是一颗用姜汁与麦芽糖掺和一起熬出来的姜糖。甜甜的糖味中，还杂带着姜的辣味，又香又甜，非常好吃。 小姑娘看到糖，马上就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盯着丁香手里这颗糖。 到底是个小孩子。顾茗笑了，从丁香手中按过姜糖，轻轻放到了小姑娘的嘴里。 小姑娘马上就咂巴起来。 农家的孩子难得吃一回糖。这东西，大人并不吃，所以如果不是家中有特别疼爱的孩子，不然这玩意儿，就只有过年才会买那么一点了。 而这个小姑娘很明显，在家中并不是一个得宠的角色，看来，平常几乎没有吃过糖。 一颗糖下了肚，小姑娘的状态好了不少。顾茗又柔声问道：“你娘给你生小弟弟，后来怎么样了？” 她是东家，这个庄子所有人的东家。很多事情，一时之间，她是不可能问得出来的。就算是大舅婆婆，他们也是问不出来的。 也许以后能够慢慢地问出真相，但是，那个时候，就什么都迟了。 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一声比一声弱的惨叫声，顾茗当机立断，选择了从小姑娘这儿下手。 “我娘生小弟弟……”小姑娘这才领悟过来一般，打了一个寒噤，哆嗦着说道，“可是生不下来，朱稳婆说是难产……” 原来，因为胎儿实在是太大，卡在产道，下不下来了。朱稳婆只得红着一双手，出来问家属的意见，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当男人的急慌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是给个意见了。 但是这个当婆婆的，却是很果duàn ，立马就做出决定，要保小孩。 这要出生的，可是她的大胖孙子耶！怎么可能有差错？ 当然是选择孙子了！ 至于媳妇？现在家境眼见着好了，以后再娶一个就是了。也许还能再给她生几个孙子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男人，抬起头看向朱稳婆。朱稳婆神色不变，却没有急着进屋，也看向这个男子。 可是没有想到男人巴巴地望了朱稳婆半天，最后却是颓然地往地上一蹲，说道：“就……听我娘的吩咐吧！” 朱稳婆神色有些黯然，但是这是人家家属的选择，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进了屋。 这样的事情，她见得还少吗？有什么了不起？ 只是，心在不知不觉当中，又硬了几分，又冷了几分。 幸好自己没有生女儿，不用受这样的苦…… 难怪说女人都是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来赎罪的，所以才会投投成女人胎呢！来受这剥皮革草一般的痛楚之刑！ 她板着脸，重新回到了临时充当产房的厢房里，伸出双手，再次在产妇的身上按了起来。 只是与方才轻柔有度的动作相比，这一次，她的动作便很有些粗豪起来。 “用力！再用力！多加一把劲！”她大声地对浑身湿得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产妇说道。 妇人微微点头，再次用起力来。 只是她不知dào ，在她拼命为腹中胎儿争命的同时，她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婆婆与丈夫确定了下来。 谁说人命是天定的？明明有太多的方式，能够左右别人的命。 “有多久了？”顾茗轻声问道，但是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煞气。 丁香蹲在一旁，也是气得眼睛通红。怎么能有这样的婆家人？这么不将媳妇当人？ 这还是人吗？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顾茗站了起来，正要对丁香说什么，突然，那间不明有人进进出出小小厢房里，突然传出了郑婆婆一声怒吼：“朱稳婆！你这是在做什么！哪有下你这样的重手的？” 糟糕！事情发展得太快了！人命不等人，顾茗拨腿就冲进了产房。 “喂，喂，你这个小丫头是哪里来的，这里是产房，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在门口，一个婆子将顾茗挡住了。 顾茗看满院子帮忙的婆子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血，只有这个婆子，身上干干净净的。 更何况，她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怯怯地躲在她的身后，不敢多看那个婆子一眼。 不用任何人介shào ，顾茗便已经明白了这个婆子是什么人。 “你知dào 我是谁吗？”顾茗冷冷地瞅向她。 她一向不喜欢仗着自己身份欺负人，可是眼前这个婆子，却是让她感觉到，除此之外，别的方法，都是不够惩罚她的。 婆子一惊，这才打量起顾茗的衣着来。显然，顾茗来这里的次数不多，这个婆子不认识她。 可是不认识脸，却还是认得衣裳的。这个姑娘身上穿着的衣裳，一看就不是普通东西。也许就这一件衣，就能够顶他们全家一年的嚼用呢。 她咽了咽口水，强辩道：“老妇不知dào 小姑娘你是哪个，可是这是产房，你一个小丫头，不能进去……” “我家姑娘，就是你们庄子的东家。你家种的地，是我们家；你们干活的酒坊，也是我们家的。”一旁的丁香，厌恶地看着这个婆子，开口说道。 东家？原来这个看上去小小的姑娘，竟然是他们的东家？ 大概是东家的姑娘吧？婆子劝慰自己道。 可是就算只有东家的女儿，那也是很可怕的了。要是真的得罪了她，明年不肯租地给他们了怎么办？ 那可是会死人的呀！ 婆子堆起了笑脸，对顾茗说道：“小娘子想见识？里面血糊糊的，真没有什么好kàn 的……好吧好吧，你就进去吧！” 最后她想着还是怕了，终还是将顾茗几个人放了进去。 小姑娘跟在顾茗的身后，也想要进去看看娘亲怎么样了。可是婆子怕顾茗，却不怕她。伸出胳膊来一拽，就将小姑娘拽住了。 顾茗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哭声，转过脸，又将她抢了过来。 那个婆子，连个屁也不敢放。 第435章 这是谋杀 “走，跟我进去。”顾茗低下头，微笑着对小姑娘说道，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姐姐，我叫芝麻。”小姑娘回答，又着急，“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都痛了好久了……” 房间里的惨叫声已经很微弱了，就算是站在门口，也很难听得到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顾茗沉下了脸。 “芝麻，一会儿你进去了，不要哭……不管看到的是什么，你也千万不要哭。因为你娘还要靠你来帮她呢！”顾茗轻声对她说道，“你进去了之后，就跟你娘说话，不停地跟她说话，跟她说你好玩的事情……记住了吗？” 芝麻懵懂地点点头。 “一定要记住！你娘能不能活下来，就全靠你了！”顾茗正色对她说道。 芝麻顿时惶惶然，但是，她还是点点头。 顾茗这下才放下心来。丁香掀开帘子，她低头钻了进来。 小小的产房里一片昏暗，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就好像来到了地狱一般，挥之不去的血味。房间里还有两个血人，一个血人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另一个血人则还在那里用力地按着那个仿若已经死去的妇人。 “娘……娘……”芝麻吓得紧紧地拽住了顾茗的手，快要哭起来了。 “不能哭！你娘的命，就指望你了！”顾茗严厉地对她喝道。 芝麻马上就将眼泪又强忍了回去，走到了床前，小声地对那个昏死过去的妇人叫了起来：“娘！娘！你活过来！你活过来！你死了，芝麻可怎么办？” 顾茗沉着脸，向那个还在那里用力压着产妇大肚子的婆子走去。 郑家婆婆，还在努力劝说着她：“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一来，这个女子就死定了！她还有父母，还有孩子……” “你到底是谁？多什么事？”朱稳婆被她说得烦不胜烦，停下手来，转头看向郑婆婆，没好气地说道，“这家的事，你能作主？人家婆婆说的，保孩子。这家男人也同意了，你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郑婆婆顿时哑然。 顾茗走近来，捏了捏婆婆的手，让她稍微安心，自己下面朱稳婆，问道：“她婆婆说的？” 朱稳婆没有想到，竟然连个小姑娘也放进来了，皱起眉头来，觉得这家老太太真是没有用，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是她婆婆说的。小姑娘要是不信，不如出去问问？”她说着，又要回头去按压。 现在是什么时候？哪里来的时间浪费？要是再耽误片刻，就不是保小孩还是保大人的问题了，而是一个都保不住！ “她婆婆说了就算？你没有问问这个人，她是想死还是想活？”顾茗指了指床上的人，问道。 朱稳婆不耐烦地说道：“这事儿，她自己可做不了主。”又按压了几下，再在产妇的身下掏了几下，顿时色变，猛地就向门口冲去。 “薛家的婆子！薛家的婆子！不好了，现在麻烦大了！”她冲着外面大声叫道，“孩子快不行了！只有一个办法能生下来了！” “什么办法？”薛婆子赶紧奔近前来。 朱稳婆心神刹那间晃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对薛婆子说道：“这个法子……我小时候见我娘用过，我自己没有用过的……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生死无怪！……薛婆子，你家有牛没有？大牯牛！” “有的有的！”薛婆子连声地答yīng 道。 也不问要牛做什么，她就赶紧从家后院里将那头黑色的大牯牛拉了出来。 “抬人！将人放到牛背上！”朱稳婆指挥道。 众人不知dào 她要做什么，但是都听话地将产妇摆放到了牛背上。 芝麻正在与她娘说着话呢，没有想到，娘就突然被抢走了。她放开嗓子就要哭，突然看到了顾茗，记起她的话，她生生地又将哭声忍了下来。 她不能哭不能哭……娘亲能不能活下来，全要靠她呢！ 芝麻也跑到了牛跟前，继xù 跟产妇说起话来：“娘，上次我说吃饱了，其实我攒了一小把米饭，晒干了，装到罐子里，泡到后面的小河里去捉鱼……可惜那几条鱼太小了，炖汤都不够……” 小小的姑娘，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还强露出笑脸来，对她仍然昏迷不醒的娘亲，说着她短短人生中最有趣的窘事。 郑婆婆看着这事不对劲，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顾茗无声地拦住了。 “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顾茗冷声说道。 想要判一个人有罪，那么，你当然要让他做出有罪的事情之后才能判。不然，没有人会服气。 顾茗冷眼旁观着。 “翻过来！”朱稳婆继xù 叫道。 翻过来？翻过来，那就是大肚子朝下了！这怎么行！这样会死人的！ 帮忙的邻居们不干了，都罢了手，叫嚷起来。 “这是要出人命啊！这是要杀人怎么的？”生产有风险人人知dào ，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可以说是老天注定的。可是现在这不同，将大活人的大肚子朝下搁牛背上…… 这还不死定了？这已经不是老天爷不给人活路了，这是谋杀啊！ 所有帮忙的人都是凶手！ “我刚才已经问过薛婆子了，她已经答yīng 了！”朱稳婆冷冷说道，“要是翻过来，这个孩子还有救……要是不翻过来，今天这大人孩子都死定了。” 也不知dào 怎么会有这么胖的胎儿？这不是找死吗？朱稳婆心里怒骂着。 众邻人们面面相觑。她们是来帮忙的，可是谁能够知dào ，帮忙能够帮出这样的是非来？ 几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纷纷向薛婆子告辞：“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事我们做不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薛家的媳妇平常对人都非常的和气，又热心帮zhù 人，所以这次她生产，大家才会来帮忙。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婆婆竟然如此待她？ 薛婆子已经下了决心，那么，外人也没有劝解的余地……何况稳婆已经说过了，要么救下孩子，要么，大人孩子一起死。 薛婆子会如何选择，已经不用去猜疑了，可是，没有人愿意亲眼看着别人去死。 但是，她们告辞又有什么用？这样就能救回薛媳妇吗？还是，能够让薛婆子醒悟？ 第436章 选择 薛婆子没有料到帮忙的同村婆子们一下子都跑掉了，到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喂，你们怎么回事啊，一会儿生完了我还要摆酒席呢，你们都走完了，谁帮我做饭……”薛婆子在后面叫了起来。 那几个离开的人连头也没有回。有几个挥了挥手，说道：“你家的酒席腥气太重，吃不下，不吃了！” 什么腥气太重？都是早上委托了人从市集里买来的最新鲜的肉啊鱼的，怎么会腥？ 薛婆子嘴里咕哝了两句，嫌腥不吃？正好，她还省钱了呢！省下来的好东西，都给她的大胖孙子吃呀！ 哎呀，现在最最要紧的，便是赶紧将她的大胖孙子生下来啊！ 这个媳妇也真是没有用处，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跟供个祖宗一样，结果生个孙子都生不下来。 真是没有用！ “稳婆，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她记起了大胖孙子，又赶紧转身，屁颠屁颠地问朱稳婆道。 朱稳婆的神色非常的复杂，定定地看了薛婆子半天，才说道：“将人翻过来，肚子搁在牛背上。” 没有人帮忙有什么了不起？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薛婆子一想到孙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就忍不住地直笑，屁颠屁颠地上前，抓紧了还昏迷中的媳妇的两条腿，要将她翻过来。 “奶！奶！你不要动我娘！她会死的！”芝麻一直叨叨地跟着产妇说着话，现在见到薛婆子要给娘翻身，吓得魂飞魄散。 她虽然还很小，可是刚才那些邻居老太太们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自然明白，现在她娘的肚子是不能搁在牛背上的，那会死人的。 当然了，为什么会死，她还想不明白。只是她却知dào ，这样的大事，一定要阻止奶才行！ “放上去你娘会死，可是不放上去，你弟弟就死了，而且你娘也是一样的会死！”薛婆子鼓着眼，用力瞪向这个孙女，“你想要怎么样？救一个，还是两个一起死？” 芝麻一下子就被吓到了。娘与弟弟都要死吗？为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想要不要你弟弟活？”薛婆子积了一肚子的气，向孙女发泄道。 芝麻都吓傻了，哭了起来：“我……我要娘，也要弟弟……”到底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又没有人专门教过什么，虽然因为顾茗的交代而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到了现在，也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只能选你弟弟死或者活！”薛婆子大声叫喊着。 “喂，你一个当奶奶的，欺负自己才几岁的孙女有什么意思啊！”丁香再也看不过眼，上前一步，冲着她喝斥道。 薛婆子看她的衣裳就知dào 她是东家随身服侍的丫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是恨恨地回过头，又抓紧了媳妇的腿，运了运气，要将她翻过来。 “娘啊娘啊！我不要娘死！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弟弟了！”芝麻大声哭泣着，用自己的身子，来拼命地撞着薛婆子的腿。 “你这个赔钱货！”薛婆子因为全力要将人翻过来，又怕动作太大了伤到她还在媳妇肚子里没有来得及出来的孙子，一时顾不上芝麻。 一时不察，被芝麻撞得跌倒在地。她指着芝麻就放声大骂起来。 而那个放置在牛背上的产妇，也因为这一下的震动，慢慢地从牛背上向下滑。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薛婆子忙着骂赔钱货的孙女，薛家男人仍然蹲在地上揪着头发，芝麻自己方才也跌到了地上，正在仰头豪哭。 不，还是有人看到了。 顾茗上前两步，与丁香一起，扶住了慢慢向下滑的产妇。 “这位小娘子，看你也是好人家的孩子，看不惯，也是难免。”朱稳婆叹了口气，对顾茗说道，“只是，这到底是人家家里的家务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的事情，外人还是不要再管了……” “家务事，我当然不会管。”顾茗淡淡地说道，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现场所有的人耳朵里，尤其是薛婆子的耳朵里，这声音却跟打雷一样大，“但是我收回这户人家租的地、辞了他家人在酒坊的活计……这不算是家务事吧？” 要将地收回去？要将她与儿子的活计辞退？ 这不是要了他们一家人的命吗？老头还年轻的时候，他们就搬到这里来了，住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赶他们走？ “大小姐！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不是要活活逼死我们一家吗？”薛婆子绝望地叫了起来。 她并不怀疑顾茑的话。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庄主的女儿想要赶走一户佃农，这有什么为难的？ 甚至都不会有人说这个小娘子半句不是。 可是，他们那些有钱人的命是命，命就值钱，那他们这些穷人家，命就不是命了，就不值钱了吗？ “那你又为何要决断你媳妇的生死？”这话都不用顾茗开口，丁香便冷笑着开口讥笑，“你媳妇的命是你的吗？你生过她养过她？凭什么你就能够决定她的生死？” 而这地，这酒坊，却是实实在在是十四娘的，她想要租给谁不租给谁，谁能够说她？ 薛婆子顿时哑口无言。 “可是这不一样……”薛婆子努力争辩着，“我是她婆婆，我家的家务事，就算你是东家家的，也不能插手……” “那这庄子里面的地都是我们娘子的，那个酒坊也是我家娘子的，谁能够插手？”郑婆婆也开口说道。 方才被那个稳婆抢白了，她一直憋着气，到现在，终于发泄出来了。 薛婆子缍听出一点味道来了：原来，这个小娘子，是拿租地与活计来要胁自己呢，要是选择大孙子，自己一家的活路就没有了。 可是要是选择了活路，那自己的大孙子就没有了…… “嗷，我的大孙子啊……”恭婆子嚎哭着，再也不多说什么。 “你呢？你怎么选择？”顾茗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冷冷问道。 男人抬起顶着一头乱发的头，茫然地看了一阵顾茗，似乎是才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救……救……救阿梅，孩子总会有的……”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才将这话说了出来，嚎啕大哭起来。 第437章 只为看你惊讶 “听到没有，救大人。”顾茗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去，却停了停，低声对朱稳婆说道。 朱稳婆呆了一呆。等她清醒过来向顾茗看去的时候，却发xiàn ，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开了，连背影都已经看不到了。 “十四娘，你会不会怪婆婆多事？”出了薛家的院子，郑婆婆才有些惴惴地问道。 这次如果不是自己将十四娘带去的话，自己说的什么话，想要薛婆子听，可是不容易的。 起先她就是想明白这点，所以才带上她。 也就是说，她利用了这个外孙女。 “婆婆，能告sù 我，当时您想起了什么？”顾茗却是问道。 郑婆婆听到她这么问，眼圈都红了。 “婆婆誻想……就是想起了，你那个苦命的……姨娘……”她的姑娘啊！也是难产，可是孩子好好的长大现在这般大。 可见当时，顾家人，当时面临大人与孩子的选择时，也是一样的，选择了孩子，而放qì 了她的女儿。不是说她不喜欢这个外孙女，可是女儿……毕竟才是她身上掉的肉。 她的女儿，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便是将女儿卖到顾家！原本以为顾家世代书香人家，做事有底线，只要应过急后，以后会有机会将女儿赎回的。 可是，最后却只等到了那个死讯！ 已经卖掉的女儿，进不得祖宗坟地；而偏偏在顾家这边，姨娘也进不得祖宗坟地。 所以，她的乖囡囡，竟然是被一卷席子卷着，扔到了乱葬岗！等她得到了消息去找时，哪里还找得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多年，她没有再上过顾家的门。 而同样的事情，又要发生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她怎么受得了？ “真不公平啊，娘家养大一个姑娘要花十几年，可是嫁到婆家，不过一年半载，就能够决定她的生死……”郑婆婆喃喃地念叨道，“养女儿有什么好？给自己找罪受、找痛苦罢了了！” “婆婆……”顾茑轻轻握住了郑婆婆的手。 女儿……养女儿有什么好？ “可是十四娘，这个妇人就算被救下来，以后也只怕不会感激你……”郑婆婆又有些担忧起来以后来。 顾茗轻轻摇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总不能因为以后她可能会埋怨我，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何况，她又有什么过错？” 怪罪她吗？也许吧！毕竟，正是因为自己的插手，她的儿子将胎死腹中。 不过，人生在世，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只要自己觉得做得对、做得好，那就行了。 至于别人会怎么想…… 那又与她何干？ 问心无愧就好了！ “好好好，如此想得开、看得开，果然不愧是顾家十四娘！”突然一旁传来一句喝好声，三人都向那边望去。 顾茗却是一愣，来者，竟然是余商、余钦两人。 “余大公子，余小公子，你们两个回来啦？”丁香一见就高兴极了。 “是，我们回来了。”赞顾茗的是余钦，现在开口回答丁香的，却是余商。 他意味深长地年头顾茗，说道：“只是因为家中有紧急情况，所以才会突然回去……”可是没有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却是熬得非常的辛苦。 顾茗的脸，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让他感觉到眼熟的脸，也是第一个能够让他通过回忆画出脸来的人。 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有这种本领。 “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顾茗突然说道，“但是我手头的事情暂时没有了，所以，现在动身也是可以的……” 暂时没有了？余钦正要问什么，余商却已经开始问话了：“不急，再等一个月就是了。” 不急？怎么不急？余钦着急地想要说出来，却被余商制止了。 “我们等她。”他说道，“而且，我也还想再画几幅画。” 余钦终于不再试图说服他了。 顾茗愕然看向余商。他答yīng 了？他这么轻易就答yīng 了？ 甚至，他都没有问她，这剩下的一个月里，她打算做什么？ “原来你也会惊讶的。”余商倒是颇有兴致起来，“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吃惊呢。” 他这话不是虚妄。他观察她很长的时间了，可是，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什么事情，让她惊讶。 更别说失态了。 而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答yīng 多留一个月，便让她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可以说，再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情了。如果能够让她失态的话，就算是等两个月、三个月，他都是愿意等的。 “原来你这么做，只是想看我会不会惊讶？”顾茗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地问道。 余商微笑着，说道：“上次带你去汝北，就是想要看看，在那样的情形下，你会不会惊讶失态。” 可是实验是失败的，她只是让自己替她买下了一支野山参，并没有惊讶，更别说失态了。 不知dào 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呢。 “画出来了！我终于画出来了！”红梅捧着一张画纸，失态又是蹦又是跳。 “画出来了？真的画出来了？”金菊与雪梅两个人赶紧扔下自己手中国画笔，凑过来看红梅。 距离上次十四娘让她们三个画画，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一个多月里，她们三个一个也不敢休息，只要得闲的时候，就拿着笔，练习个不停。 也许三个人都有机会当掌柜，可是，十四娘已经说过了，最早练出来的，将最早安排好。 这不是一场比赛，也是一场比赛。在这场比赛里，同普通的比赛一样，比的是谁快，谁好。 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可是在金菊与雪梅看来，赢家肯定是自己或者另一个。没有人以为红梅会赢。 甚至她们还觉得，如果不是十四娘，那红梅应该早就被淘汰了。 可是偏偏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却是红梅最先成功了？ 她们向红梅的画望去。 原来，红梅在纸上勾勒出很多指甲盖大小的印来，然后，拿着笔，很小心很小心地在这个印子里面画。 这样慢慢地练，还真让她绕着出点名堂来。 第438章 用心了 “人都会吃惊，余大公子何以觉得小女例外？”顾茗淡定行了一礼，轻轻说道。 余商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当真是人都会吃惊？那你是在说，你自己不是人吗？” “余大公子！”站立一旁侍奉几人的丁香闻言，竖眉喝道。 这个余大公子今天是怎么回事，说话这么不客气？ 十四娘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他这样做，是何用意？ “不要紧。”顾茗轻轻安抚下扎毛的丁香，站起说道，“今天这黄历不好，不适合待客。不如公子下次再来。” 不适合待客？这是什么理由？余钦睁大了眼睛。 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不管这个理由听上去多合情理还是多么的不合情礼……事实上，反正都只有一个用处—— 告sù 他们，你们不受欢迎，请滚蛋。 “是在下孟浪了。”余商完全不知dào 一般，仍然面色淡定地站起，还向顾茗拱了拱手，这才旋身离去。 “这……这两个人好可恶！”门都已经关上了，丁香还气乎乎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哪有人那么说话的。 “他是故yì 的。”顾茗看着气得呼呼直喘气的丁香，笑了起来，“他就是想让听到的人生气。” “这人怎么这样？”丁香更加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 “因为，他想看到我生气的样子。”顾茗轻声说道。 难道自己真的很少生气很少惊讶吗？不然，为什么他要如此费尽心思来挑拨自己？ 甚至为了看到自己生气的样子，还要多等待一个月？ “大哥，你为什么要故yì 逗十四娘生气？”已经上了马车，余钦还是有些不安。今天的十四娘很奇怪，今天的大哥也很奇怪。 不，大哥不奇怪，十四娘也不奇怪。只是他们两个人凑到了一起，便都变得奇怪起来。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看出我是故yì 想让她生气了？”没有料到余商不但没有回答他，反而还这样问。 余钦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大哥！我是没有你聪明，可是也没有那么傻吧？” “对，你是不傻……那么，连你都看出来了，那顾家那个十四娘，只怕更加清楚才是……难怪她要送客呢。” 怎么没有看出来？当然看出来了好不？要是没有看出来，能说今天黄历不吉？ 真zhèng 是个可笑的理由！ 不过用这个理由来对付自作聪明的大哥，真zhèng 是正正好！ “原来是看出来了啊，难怪她没有生气呢……这可是麻烦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余商还在那里发着愁。 突然他眼睛一亮，掀开马车的帘子，问赶车的老何道，“老何！你要是想要一个人生气，你会怎么做？” “再约上两个人，跟他赌钱，赢他一个人的。”老何随口就回答道。 赢人家钱？余商一愣，这是什么主意？ 不过，老何可是太监，太监最在意的，当然是钱了。赢他的钱，还是三个人赢一个人输…… 那不气才怪呢。 可是这样做，对别的人，也会有用处吗？ 得了，就不该问太监的。 “大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听大哥那话里的意思，既然想要继xù 捉弄顾茗，余钦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余商咦了一声，惊奇地问道：“你不是知dào 了吗？知dào 了怎么还问哪！” 余钦郁闷了：“我知dào 什么？” 泪啊，面条泪啊，宽面条泪啊，他到底知dào 什么啊？不是一直在问他们吗？ “就是想要气她，让她生气啊。”余商笑着说道。 “那气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余钦气得都快要打人了。他感觉，自己这个大哥，不是想气顾茗，是想气自己吧？ “你可真是容易逗生气。”余商笑着说道。却是仍然没有回答余钦的问题。 余钦闻言一震，是呀，跟十四娘相比，自己好像是太容易生气了一些。 “那我也要少生些气。”余钦沉下脸来，装出一副高深的表情来。 “你装也装不像。”余商摇头，“不过，随便你吧。” 只要有事忙，不再记得追问他原因就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逗十四娘生气？ 当然是有原因的，可是，他不想告sù 任何人。 “十四娘十四娘，奴婢画出来了！奴婢画出来了！”红梅举着自己那张纸，一路奔了过来。 她非常激动，但是却尽lì 地控zhì 着自己的情绪，眼巴巴地望着面前正低头查看她的那张画作的十四娘。 一恍惚间，她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女孩子有什么用？只会浪费米粮、以后还要浪费家财给她添置嫁妆！全部都是别人家的！养大就成了别人家的！”有一个粗豪的声音骂道，“你还不松手！牛婆子要是收满人走了，我就将你都卖掉！” “阿爹阿爹，我有用！我有用！我能替娘看弟弟，我能做饭能洗衣能喂猪鸡还能缝衣裳绣鞋垫……”一个才七八岁的小丫头，浑身褴褛，抱着那个大汉的腿，拼命地诉说起自己的用处来。 “这些活，没有你，你娘也一样做得了！赶紧去！走快点！一会儿牛婆子走了，我揍死你！” “红梅？”一个轻轻地声音似在叫她。 红梅眼一晃，就醒了过来。 “十四娘，您看这画怎么样？”她含笑问道。 顾茗没有去查问，刚才她失神，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只是指了指纸上的图案，问道：“这样画，你是怎么想的？” 画纸上，并不只是画了一个指甲画，也不是只画了十个指甲画。 事实上，这张纸上，整整画了六排指甲画，每排十个。 而每排还成一套。 也就是说，这张上，一共是六套指甲画。每一套十个画，个个不同。 红梅定了定神，给顾茗解说起来：“奴婢画的时候就想，要是十个全部一样，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所以就设计成一套一套的？每一套十个，每个都不一样，但是又有一定的联系？ “奴婢不知dào 十四娘要奴婢画这个是做什么用，”虽然是说做生意，但是却没有说是什么生意。红梅自己想，十四娘是不是要做指甲护套的生意？ 在那上面画画？ 不过，这个生意，就算是城中，也是有的。自己这要做，自然要做出新意来。 所以，她就画成了一套一套的。 第439章 机会 第一套是牡丹花。世人爱牡丹，因其花色色泽艳丽，风流潇洒，富丽堂皇。 而这一套的牡丹之中，打头的便是姚黄，位例第二的便是魏紫。 “你怎么画了魏紫？”丁香皱眉说道。魏紫是好花不错，长得也很漂亮，喜欢的人也多……可是余容院的人谁不知dào ，姚氏喜欢这个花？连带得，她们都不喜欢这个花了。 所以她这话，便带了几分责怪。 红梅正想要说什么，顾茗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魏紫是好花，不可因噎废食。再说，世上多少喜欢魏紫的夫人，拖后腿能因为姚氏一个人的喜好，而耽误了我们挣钱？” 丁香一想，也是笑了：“奴婢迷怔了。”就是就是，十四娘说得半点没有错，怎么能因为姚氏喜欢魏紫，自己这边就讳忌这种花？ 花是无辜地且不说，这世上还有多少喜欢魏紫花的人呀！在这画里面加个魏紫，也许能多赚不少钱呢！ “有些人喜欢魏紫，那是真心喜欢，而有的人，则是别有所图。”顾茗接着，又说道。 丁香一愣，惊讶问道：“夫人……她不是真心魏紫？”那还在院子里种那么多的魏紫花？天天宠得跟宝贝一样？ “魏紫院确实是有人真心喜欢魏紫，不过可不是姚氏。”顾茗微微冷笑，“好了，这几套画里面，除了这些仕女图还有些弱外，其余的几套，都算不错。这样，你开始准bèi 吧，明天跟着老李一起，到各自转转，看看哪里有合适的门店可以租下的。” 当真？十四娘说的是真的？红梅张大嘴，已经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怎么，不愿意去吗？要不，我代替你去？”丁香见红梅欢喜得都傻掉了，连回话都不知dào 回了，便打趣她道。 “愿意愿意！奴婢真的是太愿意了！”红梅张开嘴微微地喘着气，在丁香的打趣下，终于清醒了过来，欣喜地说道，“丁香姐姐不要笑话我嘛，我只是高兴得傻掉了。” 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 “好了，那你就去准bèi 吧……看好了，再来一起讨论讨论。”顾茗已经将刚才放下的书又拿起来了。 红梅赶紧便退了出去。 “十四娘，你真的……真的要将我们都放出去当女掌柜？”丁香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顾茗淡淡地说道：“是她们……” 她扭头瞅了眼丁香的表情，见她就这一下子，脸上就好像冻结了一般，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当大掌柜。而我，当心当我的东家就好了。” “十四娘！你这么逗奴婢，奴婢……不理你了啦！”丁香娇嗔地跺了跺脚，扭了扭腰，飞快地跑出去了。 顾茗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她这些丫头们都是经过再三的考验的，放她们出去，她放心。 当然了，必要的监督是不能少的。这也是让丁香当这个大掌柜的目的。 用丁香监督着她们，然后，自己只要管好丁香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人慢慢地变质，她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发xiàn 问题，而不是让事情恶化。 而这样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她自己可以很轻松。 以后，她可能会经常会需yào 离开。如果自己不这样做，那岂不是她一离开，铺子就会运行不下去？ 红梅从顾茗的房间里出来，金菊与雪梅赶紧将她围住。 “怎么样怎么样？十四娘怎么说的？”虽然十四娘前面就说过，等他们画得好了，就开让她们当掌柜…… 不是她们怀疑十四娘的话，而是这是一个太大的惊喜，大到让她们不敢相信。 而现在红梅已经完成了，所以，她们想知dào 刚才十四娘跟她说了什么。 “十四发娘让我坐马车去街上逛逛，看看哪有合适的店面！然后回来告sù 她！”红梅的眼睛放着光，亮晶晶的。 是真的？十四娘说要开店让她们当掌柜原来是真的？ 金菊与雪梅一下子呼吸声就粗重了起来。 如果有得选择，谁愿意永远当个服侍别人的下人？ 年轻的时候当丫头，年纪再大一些，或被纳为姨娘，当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半主子；要不呢，就嫁个管事，自己则成为一个媳妇子，继xù 为家里卖力。 就算是生的孩子，也是天生的奴婢命。 而年老了之后，则当个婆子，继xù 服wù 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 这样的人生，一眼望到底，既是可悲的，又是无奈的。 可是，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这样的人生，也就是这样慢慢地熬下去。 可是，当现在还有一条光辉的大道摆在眼前的时候，谁还会愿意走那条虽然不算绝望、但是也很无助的老路呢！ “赶紧！咱们赶紧去练画！争取别迟红梅太多！”雪梅两只眼睛晶晶亮，就像夜空的星星那么一闪一闪的，“我去了！金菊姐姐，你也快点吧！” 看着雪梅转身就跑，金菊也咬了咬牙。她胆子小，能够做的事情有限。虽然是十四娘手下唯三的大丫环之一，但是她自己知dào 自己事。丁香是因为能力而晋级的，就算是从夫人那里投来的山琴，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只有自己，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因为资格老。毕竟在十四娘之前，总共才三个丫头服侍……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几分情面的…… 再加上还有丁香一直在帮自己。 但是她也知dào ，这份情面是有限的。自己想要发展，还是要靠自己。可是在当丫环这方面，她真的是没有什么天份。 而画画，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这次机会自己没有抓住，那么以后，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 她也急急地跑了回去。 摊开一张新纸，学着红梅的样子，先画上一个指甲形状大小的圈圈，然后，她换了支笔，小心地在这个圈圈里画起画来。 “红梅画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她是成套画的。”雪梅凑近，轻声说道，“要不，咱们也这么画？” 第440章 丐帮？ 成套？成什么套？ 正好要凑足十个花样的套图可不能算多。这样一来的话，很多的花式便都不能用了。 并且，这是红梅的想法。如果自己用了她的方法画出画来交给十四娘…… 也许十四娘一样地会答yīng ，可是，金菊自己那关却是受不了。 同样是要开店做掌柜，为什么自己不能想出新的花样来，要照着红梅的画做？ 金菊坚定地想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红梅那样的套图不做，那么，还能做成什么呢？ 她将自己的双手十指伸直，呆呆地看着比在一起的十个指头。她也以为是做指甲套，所以，拼命地向这个方向思考着。 除了大拇指外，其余四个指头，其实靠得挺近的呢…… 要是，要是，要是自己设计另一种图怎么样？金菊记起十四娘以前跟他们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落魄的秀才，为了心中的梦想，十几年的时间，吃糠咽菜，画下了燕都的全景…… 听说那幅画很长很长，把整个京都全部画了进去…… 一念通达，灵感爆棚。金菊头也不抬，唰唰唰地便画了起来。 这下子，唯一还没有什么进展的雪梅算是被吓到了，为了不当三个人中间的最后那个，更是绞尽脑汁想了起来。 半个月后，三家店面都定了下来，顾茗这个时候才告sù 她们三个人，要做的生意：确实是跟指甲有关，但是，并不是她们先前一直所以为的，保护指甲的指甲套。 指甲套当然也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了，不过，指甲套的生意早都已经被别人牢牢的掌握住，顾茗想要分一杯羹，何等艰难！ 当然，如果她下大力qì ，也不是做不到。但是，没有必要。 她有的是更好的点子，何必要去跟别人争？更别说，还要争得头破血流。 “指甲花？”指甲花？指甲花不就是那种凤仙花吗？跟她们练习的那些指甲上的小画有什么关系？ 不是指甲花，是指甲画。 “先将指甲好好修剪一番，然后用指甲花汁涂上做底色，再在上面刷层这种特殊的油脂做保护层，再用这种油性的颜料，在上面画出花儿来……”顾茗一步一步，非常详细地在丁香的指甲盖上面示范着，教导着金菊三人。 所有的东西都是特制的，除了她与丁香外，没有人知dào 怎么配。 三个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如饥似渴地仔细地看着，生怕错过顾茗的哪怕一个最小的动作，连眨眼都舍不得。 到底是十四娘！谁人有她这么聪慧，能够想到，在指甲盖上面画画？ 就像她们三个人，练这种指甲画练了这么久，也根本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画完了之后，再轻轻地将这花儿吹干……然后，再涂上一层这种蜜蜡，当保护层，能够让这样的一朵花儿多保存一段时间……”顾茗说完了便收工了。最后这层蜡自然也是特制的，不同的品种有不同的香味。 金菊有点迟疑，想说什么，但是仍然不敢。 但是顾茗却发xiàn 了，鼓励地说道：“金菊，你有什么看法，尽管说。” 金菊终于开口了：“十四娘，奴婢就是觉得，这人的指甲是天天都要长的，费这么大的劲在上面画画，就算是再精致再漂亮……” 过几天就不能再看的东西，真的会有人上门来画吗？金菊想不明白。 “是呀，指甲长得很快的，没有几天的时间，指甲便会长到这花再不能看。”顾茗认同她的意见，但是马上又问道，“那么，如果现在街上开始开了一家这样的店面，能够将你的指甲画得美美的、香香的。你，画不画？” 画不画？金菊下子就惊呆了。 是呀，如果有这样的好机会，自己选择画不画？ 她伸出双手来，比到一起，看着那几个保养得很好的指甲。 如果有人能够将自己的指甲画得这么漂亮……那么，只要不是贵得太过分，她相信，自己也许也会也会画呢！ 那么，自己为什么还会去猜，别人会不愿意去？ 太愿意了好不好！ “趁着离开店还有段时间，将这一套的流程，好好地练习一番熟悉的一下。”顾茗问道，“然后，开店。” 三个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等待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慢。终于，等到了这三家店开张的日子，红梅金菊几个人，早早地便去了铺子里做准bèi 。 三家店同时开业。 身为大东家，顾茗也是需yào 出面的。她先去的是金菊的那家店，替她开了个张，让她给自己画了一套雪景图。 长长的一幅雪景图，分散在十个指甲盖上，却是显得比完整的还要更自然一些。金菊的色调得很好，在这炎热的天气里，给指甲上画上一套雪景图，看着就觉得人都要凉快了几分。 因为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生意，所以店里不多的几个人一看都是来看热闹的。可是等顾茗的指甲画完，情形就已经不同了。 有几个妇人当场就动了心，坐下来，让金菊给她也画个雪景图出来。 也有不同喜好的，挑了秋山红叶图。 也有那挑故事图的，小小的指甲盖上，画上了那么精妙的画不说，十幅图，合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有画得起的，自然也就有那画不起的，只是站在一旁看。顾茗也不管，就让她们看。 这个手艺如果那么容易被人学了去……那就奇了怪了。 只那几种保护层、还有油性颜料的配方，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研究透的。更别说那蜡，是她上辈子自己研制出来的，想要自己开店。可是最后，林恩之也没有同意。 真是非常可惜。 开张的第一天，这三家店的生意兴隆几乎都是火爆。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乐意看到这一幕的。 很快，聘请的在店门口招呼客人的几个女孩子，就尖声叫了起来。 “蛇！蛇啊！” “老鼠！老鼠！” 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来了。顾茗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让门口，站着几个膀大腰圆但是却偏偏衣裳破烂的男子，有的胳膊上盘着条蛇，有的胳膊上站着好几只老鼠，正得yì 洋洋的，试图将那蛇啊老鼠什么的，凑到那两个小丫头的跟前。 可怜两个小丫头被吓得东倒西歪的，偏偏那几个大汉还不肯放过她们。 “住手！你们这是想做什么？”丁香愤nù 地指责他们。 “做什么？小姑娘你可别装傻，新店开张，连顿饭，也不想请我们丐帮的兄弟们吗？”那个胳膊上爬着蛇的男子冷冷哼了声。 丐帮？他就是丐帮的？ 第441章 老鼠与蛇 顾茗摆了摆手，制止了丁香欲上前喝骂的举动，而是温和地问那个开口的大乞丐道：“各位到小店门口，不知dào 的是有何贵干？” 她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做生意的人，本来也就避不开这些事。就算上辈子的她，贵为吏部侍郎的夫人，可是做的那几个铺子，也不是说赚的钱全部都能归自己的。 伸手想要好处的人太多了，不管身处什么级别，那都是避免不了的。 “小丫头，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做主？还是叫你家大人出来谈谈吧。”大乞丐一边玩弄着自己手中的那条粗壮的花蛇，一边讥笑道。 也不知dào 他做了点什么，那条蛇突然向前一冲，差点就撞到了顾茗的脸上，张开大嘴喷着腥气，全部都喷到了她的眼睛里。 “你别太过分……”丁香又惊又怒，正要上前挡住顾茗，却见顾茗毫不畏惧的，一手就向凑到了自己面部的大蛇抓去。 如果是正常时候，顾茗肯定是抓不到的，最多也就是指尖碰上一下。可是现在这个大乞丐要卖弄，蛇冲得太前，还缠在他手腕上的地方不太多。 而且，也确实是离顾茗太近了一些。 顾茗这一捞，竟然将这条蛇抓了满把。顾茗得理不饶人，紧紧握住，用力往回扯——直将这条蛇扯得一张嘴张得老大，都快要能吞只牛了一般。 丁香赶紧帮着顾茗一起用力往回扯。 一个顾茗的力qì 肯定是争不过这个大乞丐的，但是好在丁香见机得快，一时间，她们两个人到是与这个壮年男子扯了个难舍难分。 那门口迎宾的两个小丫头打了个寒噤，也反应了过来。虽然害pà 那条接近小儿手臂粗的大蛇，但是，东家都在这里抢，她们敢不上前吗？ 于是也赶紧捋起袖子就过来了。 几个大乞丐其实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都是行走江湖多时的人物，就靠着这玩蛇、玩老鼠的绝技，专门吓唬妇孺老弱，战无不胜。 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却是遇到了硬点子。一个看上去才半大的娇生惯养的小女孩，身上的衣裳那么漂亮——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了？ 竟然还敢上手来抢蛇？她不怕被咬吗？ “有毒！松手！有毒！再抓着，它咬人！真的会死人！”那个肮脏的大乞丐急了，一边用力地抢着，一边厉声地叫唤。 可是没有想到，那几个丫头，除了最后过来的那两个有点害pà 外，其余两个，根本不在意。 “真有毒！再不松手，咬死人我不管！”大乞丐厉声叫道。 他满yì 地看着那两个迎宾的丫头慢慢地想要松开手。 “你这蛇是有毒！可是它牙齿被拨掉了！咬不到人！”顾茗冷笑一声，笑道，“如果它真能咬死人，你早死八百年了！” 是啊，蛇又不是狗，不会因为是主人就不咬的。两个迎宾的小丫头也想明白过来，同时又为刚才被吓到差点松手而羞愧，反而更加用力地扯起来。 这下子，大乞丐更加坚持不住了，气得回头大叫他带来的那几个兄弟：“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来帮忙？” 帮忙？怎么帮忙？几个小弟们都快要傻掉了，怎么帮忙？几个小弟看看自己手中的老鼠啊蛇什么的，面面相觑，不知dào 要怎么办。 话说，他们大乞丐这行分大哥小弟其实规则非常的简单，当然不是比谁胳膊白——而是比谁抓到的宠物厉害。比如说，玩蛇的比玩老鼠的要尊贵，而玩蛇的里面又按蛇的大小、毒性来分。 而现在他们这个老大，他能够当老大，就是因为他手中盘的是一条大花蛇，剧毒的大花蛇。当然了，这条蛇并不是他自己捉的，而是他从他师父手中继承下来的。 但是这样也算。 因为剩下几个人里面，拿蛇的只有两个不说，还都是菜花蛇——没有毒的菜花蛇。 而其余的那三个人，甚至手中拿的甚至是老鼠。 可是即使是老鼠，那也不是那么好捉的。老鼠动作多快啊，想要捉个活的，费老大劲了。要是为了救老大的那条蛇，将自己的宠物扔掉了…… 那以后老大会帮自己捉吗？ 他那条蛇都不是自己捉的，指望他？还是算了吧？ 结果这个为头的大乞丐叫了半天了，也没有见到有个人上来帮忙，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他明白想让他的这些小弟们将手上的动物扔了来帮他，这点太不现实。可是要再没有人帮忙，他就要输了自己的蛇了…… “老鼠！小丫头都怕老鼠！把老鼠凑到她们面前，看她们还退不退？”大乞丐厉声地叫了起来。 几个乞丐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只要不让自己扔掉自己的蛇和老鼠，那吓几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几个人真的就握着老鼠向顾茗等人走过来。 “啊！老鼠！”果然，连蛇都勉强压抑下害pà 的丁香几个，这下子是真的再也忍受不了了，一个个尖声大叫，抱头鼠窜。 哪里还记得那蛇的事。 几个乞丐乐得哈哈大笑。 大乞丐大声骂道：“笑什么笑！没有看到这边还有一个！” 顾茗，还有一个顾茗，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那些老鼠一般，仍然紧紧地拽着那条蛇。 “大哥放心，我就来……”一个半大的乞丐笑起来，抓起自己手中的老鼠，就向顾茗的牌子尖凑了去。 顾茗猛地一松手，却又飞快地抓住了递到她鼻子尖处的老鼠。 大乞丐大叫一声，手中还握着蛇，一屁股敦到了地上。 小乞丐愣了一愣，才尖叫起来：“我的老鼠！她抢了我的老鼠！她抢了我的老鼠！”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个女孩子吗？ 不，就算是个男人，看到这些东西，也不会像她这样完全地不在意的用手抓吧？这也太夸张了？ 她还是人吗？ 除了还在那里尖叫着的失去了老鼠的小乞丐，剩下几个乞丐，都已经吓傻了。 “走走！我们赶紧走！”那个大乞丐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大声嚷嚷着，拨腿就跑了。 “我的老鼠！”小乞丐还在那里哭泣。 “以后我们再帮你捉一只！这个小娘子点太硬，惹不起！”其余几个乞丐也是纷纷地叫着，飞快地离开。 等几个女孩战战兢兢地站在三尺外，用那惊恐的眼睛，盯着顾茗手中的老鼠。只有丁香，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这边蹭。 “十四娘别害pà ……咱们把它扔掉……就好了……”她一边蹭着，一边哆嗦着说道。 第442章 扯虎皮 “你吃过老鼠没有？”顾茗突然展颜一笑，看着那个小乞丐，“老鼠的味道其实不错呢，肉也很细嫩，就是上次我吃的时候没有火，所以吃的生的肉，血太腥了，感觉有些惋惜……” “疯子！疯子！”小乞丐再也受不了了，尖叫一声，彻底崩溃了。惨叫着，嘴里大声地喊着疯子疯子，仓惶逃走。 没跑几步，就到了台阶处。他哪里还顾得上了脚下？一个踉跄，五体投地，摔到了地上。脸实实地摔到地上。再抬起来时，已经是满脸的血。 丁香几个人看到了，都觉得肉疼。 “你怎么连老鼠都忘记了？来，接着！”顾茗说着，用力将手中的老鼠向大乞丐掷了去。 “我不要了不要了！”小乞丐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将那些很恐怖的东西驱赶走。 而那个大乞丐带着手下几个兄弟远远躲在一边看热闹呢，怎么也没有想到，老鼠竟然向他自己头上扔了过来。 平常本来不怎么在意的一只小老鼠，今天却仿佛已经变成了最最恐怖的东西。大乞丐尖亢地叫了一声，抱头就跑了。 连他的这么多兄弟，都已经再也顾不上了。 顾茗就此一战成名。整条街上，所有的商家都知dào 了，这家新开的奇怪铺子里，东家有个小女儿，胆子特别的大，不但不怕蛇鼠，反而将那几个拿蛇鼠来吓她的大乞丐吓坏了。 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大乞丐，听说都吓病了。 做生意的人，一向讲究的和气生财。既然开门做生意，那么，便不能避免那些上门来讨要好处的人。 不过，就算是生意最好的商家，也时候也不得不心中暗有埋怨，这样的负担，也实在是太重了一点。衙门的老爷那里要送一份好处，差役们也是时常会上门来讨要好处。 这是白道上的。还有****。 汝州的每条街，都有被划分势力范围，比如说现在他们这条街，就是属于一个叫什么古怪名字的小帮派的。那个帮派人每天什么事情也不用做，光靠着他们这些商家孝敬的好处，就一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了。 而最最令人烦躁的，却就是这些玩蛇玩鼠的大乞丐了。 大乞丐与普通的乞丐不同，他们是职业乞丐，也就是他们自己所说的“丐帮”中人。能够将乞讨这么一件下贱的事情做成一个职业，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他们有手有脚身强力壮不去干活，甚至连几句好听话都不愿意说，拿着条蛇，捉着只鼠，光着膀子往你店家门口一站，便吓得没有客人敢上门了。 不给钱，他们就不走，就给你熬着。他们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就是在你门口站一天，都是站得下来的。而且他们还人多，还能轮流地值班一样换人站。 而这家被他们盯上的店家就倒霉了，他们站多久，就多久没有一桩生意。 所以，就算是再硬气的人，见到这些大乞丐，也只好摸着鼻子认倒霉，给钱了事。 如果只是这么做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三天两头地就要过来一回，零打细敲的，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而且这几年，他们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了，还发明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名目出来。辛辛苦苦做个生意，一半的利润都成了他们那个什么“丐帮”的了，真是叫人不堪重负。 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够将这些乞丐们给吓跑了？ 于是，这条街上的几个商家，都跑到顾茗这里来，跟她取经，又替她担心，会不会招惹这个什么乞丐的报复？ 真是要将来几百个大乞丐，个个手里盘着蛇哪鼠什么的，往街口一站……那这条街都不会有生意了。 顾茗却只是淡淡地笑，告sù 他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如果他们这么不明智，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再有以后了。” 什么意思？其余的掌柜们都是一愣，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为什么说话这么深奥呢？ 不过，她说要等等看……那就先等等看吧。 知府衙门里，知府大人正坐在后院的小花园的树荫下，一边喝着酒，一边赏着花，又不时地吟句诗，日子过得极美。 “老爷！老爷！小的方才在外面听到一个好消息……”一个捕快快步跑进来，喘息着大声叫道。 “本老爷不是说过你，在后院说话要小声？怎么就改不过来了？”涂知府很不满扭头看向这个捕快，“你姓张……是不是？真是个粗人！” “老爷不是……”张捕快扯着嗓子正想说，马上又记起刚才知府说他是个粗人，只好扭捏起嗓子来，细声说道，“老爷，小的听说了，上次在公堂上大闹的那个顾老三，今天同时在东大街、南大街、西大街同时开了三家店！” “这么有钱？”涂知府一下子就惊站起，声音都被惊得变了调。 说我是个粗人，也没有见到你自己有多文雅嘛！张捕快心底吐槽着，恭敬地说道：“老爷，是的，看来这个顾老三还真没有被他那两个儿子冤枉告……他确实攒了不少的钱财啊……” “听说他分家了？”涂知府已经坐了下来，又恢复到以往不急不慢的文人优雅的模样，一边慢慢地喝着酒，一边轻轻地问道。 张捕快点点头，又请示道：“老爷？真是想不到，顾老三那个蔫人，表面上看着半点不显眼，结果呢，手里的钱还真不少。估计他家的人，都被他骗过了吧？还分家呢，结果分完了，自己手头还剩下这么多！” 说起来，他可是真的很眼红啊，那么好的地段，一口气就开了三家铺子啊…… “今天那铺子情况如何？”涂知府虽然姓涂，但其实人并不糊涂。他并没有如这个张捕头所期待的那样，头脑一热，就叫他们去找那老三的麻烦。 事实上，平常这样的事情，捕快们私下捞好处，什么时候会向他这个当知府的请求？还不是上次那个顾家小娘子做的事，将他们也吓到了吗？ 只不过想扯着他这个上官当虎皮罢了！ 第443章 你想干什么 “今天……今天兄弟们还在看情况，温老三他们几个也还没有去呢，打算是先看看风头，再看看生意的情况再定钱数……”张捕快只好老实将这些情况都说出来，“不过今天去了几个丐帮的家伙……” “那些玩蛇的乞丐？”涂知府嘴角鄙夷地撇了撇，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 张捕快继xù 说道：“今天去的是三个拿蛇的，三个拿鼠的……” “还有拿鼠的？这都是些什么人！拿着老鼠想吓谁？还会有人怕这东西吗？”涂知府又叫了起来。 张捕快心底吐槽，别小看老鼠，拿到你面前，看你怕不怕？真是太可笑了。只是他当然不敢说，只好等涂知府说完了，才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不过没有想到，那店里有个小娘子，太厉害了，抢人家的蛇，还抢人家的老鼠……结果反而将那几个大乞丐给吓坏了……” “我就说嘛，蛇与老鼠都来了……”涂知府冷冷一笑，架着二郎腿，抖呀抖呀，得yì 地说道，突然一愣，晃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脸慢慢地扭向张捕快，艰难地问道，“你是说，那个顾家的小娘子，将丐帮那六个大乞丐……都给吓跑了？” 他的声音又干又涩，每个字说出来，都好像费尽了全身的力qì 一般。 这个时候到是承认人家是丐帮子弟了吗？张捕快暗暗撇嘴。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涂知府坐都已经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背着手，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地走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张捕快到现在才知dào ，原来涂知府听他说顾老三一口气开了三家店，早就已经动心了。 说实话，怎么可能不动心？上次要不是顾家那个小娘子拿出来那么惊人的东西，顾家的家产，肯定早就被榨干了！ 哪里还能轮到现在让顾老三开这铺子？ 而且，既然他做起了生意，那很多手段，就算是那个贵人，插手也没有用的了。 但是，丐帮那六个弟子的惨败，也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顾家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小小的女子，不怕蛇也不怕鼠……谁见过？谁见过？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那个贵人的信物。 这样的人，他们……真的敢得罪吗？ 可是张捕快虽然想得明白，但是心中到底还是放不下那块味美多汁的大肥肉，所以才会来撺掇涂知府，想知府顶在前面，出面来强取好处。 只是涂知府到底是个读书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事情到了现在，基本上，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指望获得好处了吧？张捕快很郁闷。一块大肥肉摆在面前都吃不着，这比饿肚子还让人难受啊！ 顾家那个小娘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厉害？还有那个贵人……上次只有刑名师爷与知府老爷看清楚了那个信物，可是他们一直不肯说，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人。 “听说你这里出了点麻烦？我是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帮zhù 的？”余商坐在那里，也不喝茶，也不吃点心，而是淡淡地问道。 脸上仍然是如往常一般，板着没有什么表情。 顾茗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违和。 今天大概是第一次，余商一个人来的，而没有带着余钦一起来。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余商有什么事到她家，都会带着余钦一起来。但是偏偏这次…… 顾茗不得不怀疑，这个人肯定是有什么用心，所以他才不带余钦来的。 “没有什么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顾茗淡淡地回答他。 余商冷笑一声，说道：“解决？怎么解决的？千金之躯，去跟一个卑贱之人抢蛇夺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除了这样做，难道是报官？”顾茑很奇怪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dào 报官不可靠。”说了这话，余商都有些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不过还是说道，“可是别的铺子是怎么做的？难道都是找个胆大的小姑娘与他们抢蛇抢老鼠？” “他们选择了和气生财，给钱了事。”顾茗回答他。 余商怒道：“那别人能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能？” “因为我不怕老鼠蛇这样的东西。”顾茗淡定极了。 她是真的不怕，是真的不怕。 起先她也是怕的，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将她吓得尖声大叫，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抢走她那点少到可怜的食物。 可是，最终，在饥饿的驱逐下，她终于按捺下了害pà 之心，甚至，抓住了一只老鼠，连着皮连着毛，就咬了下去。 吸食它们的热血，咀嚼它们的骨肉。 如果没有那些老鼠，当时的她，一定熬不了那么久。 也就是这件事情，让她明白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永远是人的心。蛇与老鼠，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没有人能够知dào ，一个人的心，能够黑暗到什么程度。 她吃都吃过的东西，怎么会怕它们？更何况那只老鼠，那么干净，干净得一点脏秽都没有。 比起人来，它不知dào 要美好多少倍。 “你可能是真的不怕，我相信你。”余商缓缓说道，“可是，我想，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便解决的……” “你想帮我？”顾茗笑了笑，问道。 余商挑挑眉，反问她：“怎么，你觉得我帮不了你？” “你当然帮得了我，只是……”只是你的状态非常的奇怪。顾茗在心底说道。 她不是卫道士，在有外力可借用的情况下，非要坚持用自己的真zhèng 实力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事实上，她觉得这样做的人，很值得称赞，但是，也是很傻。 但是，余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态度，让她心生警惕。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突然，她记起了上次，他莫名其妙的就来找她，带她去参加了那次一个不知名的势力巨大的势力组织的一个竞价会。 并且，在那次的竞价会上，他什么原因都不问，就用好几万两人银子，替她竞下一支五百年年份的野参。 如果没有那支野参，那么，她也没有那个信心，提前引发姚氏对顾望下毒。 那么，这次呢…… 第444章 没有脸的画作 这次，他又打算做什么？ 上次，他是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近距离的观察她。还不止这么简单，事实上，他一定还观察有更多。 只不过，这次，他又打算做什么呢？ 虽然他表面上说是要来帮zhù 自己，但是不但避开了余钦不说，还用那么总有些不怎么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 难道，他还是没有死心？ 他仍然想惹得自己生气？ “我怎么记得，那次，你说画完了，把那画给我送来的……”顾茗突然说道。 余商果然被她的试探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顾茗一直盯着看，所以余商眼中那一闪即过的一丝慌乱，都叫她看到了眼底。 然后，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没有想到一时防备不周，被顾茗给刺中了弱点，余商一瞬间有些忙乱，但是很快，他就将这丝的情绪掩饰了下去。 “十四娘说的是年前赏梅宴上画的那幅‘梅下美人图’吗？那幅画，还是没有完工。所以十四娘如果想看的话，就麻烦得到我那里去看看了。” “还没有画好？”顾茗这下子了然了。原来他那幅画还是没有画完啊？ 她知dào 他的病情的，就是记不住人的脸。所以，她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幅画，很可能衣裙的每一条纹路都已经画得跟真人毫无二致…… 但是，偏偏她的脸，还空在那里吧？ 只是也是奇怪，他们兄弟两个，为什么就偏偏盯上她了呢？他们身边那么多人，难道不能练画吗？ 至少她就知dào ，余钦开始来汝南，很可能只是因为听说了顾老夫子的名声，所以来求学的。但是现在他们两个还留在这里，却是因为她了。 到底她对他们两个，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是她很想知dào 的，但是，也是他们一直没有告sù 她的。 她还不能自己去问，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自己去解开这个谜题。 面对两个解谜高手，她这个业余级的解谜选手，形势可不怎么乐观啊！ “十四娘，生意很好……这是今天的帐本，您看看……”红梅三个人捧着帐本站在顾茗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顾茗接过翻了翻，虽然在红梅三个人看来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意了……但是在她看来，还是不足。 毕竟她可是看到过的，上辈子那家店里，生意有多么恐怖。 就连她自己，也去做过几回这种指甲。只是这种画在指甲上的花实在是太过脆弱娇嫩，稍微碰碰就会坏，所以后来她就失去兴趣了。 而红梅金菊几个人觉得这生意好，大概是因为，每家店，现在能够画画的，都只有她们三人。又是掌柜又是画师，那当然是极累了。 所以，如果真的要将这桩生意做大，那么，自己一定要做的一件事，是要增加店里的画师。 这件事，说易也不易，说难也不难。顾茗之所以前面没有交待下去，就是因为，开了店再来做，也是来得及的。 这样一来，还可以给那些小画工们更大的压力，让她们更快地成长起来。 “真zhèng 会画画的女孩子不多，但是会绣花的应该不少。这几天，丁香，你做为大掌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多跟城里的人牙子联系，多买些有绘画或者绣花基础的小姑娘……然后给她们一个月的时间，练习好后，再给三家店平均分一下。”顾茗交待丁香道。 丁香赶紧应承下来。 她以后就是这三家店的大掌柜呢！哦，还不止，以后十四娘还会再开别的铺子的，而那些所有后面还要开的铺子，都归她来管呢！ 丁香一想到以后美好的生活，就激动得无以伦比。 正向外跑着，她突然记起一事，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想起的人，就是白梅。那个时候，十四娘还没有出头，白梅是她唯一的大丫头，贴身服侍的大丫头。 那个时候，白梅将十四娘看得很严实，生怕她与金菊两个人靠近十四娘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作死，那现在……当大掌柜的人，一定是白梅吧？ 丁香当然不会知dào ，顾茗曾经的遭遇。但是，就算是如此，顾茗也是给了白梅机会的。 至少，她能够当上一家美甲店的掌柜。 而不是像现在一般，杳无音讯，再也没有人知dào 她到底去了哪里。 而顾茗也从来没有动过心思，再去查找她。 那个人已经过去了，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就让她过去好了。 放开别人，也就是放开自己。就好像丁香一样，虽然有时候她想起父母嫌弃她是个女儿而卖掉他，用她的卖身银子来养活他们生的那个人宝贝儿子。 以前她曾经恨过。然而，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我们恨，是因为我们过得不幸福。 当一个人的生活非常的幸福的时候，所有那些不如意的事情，都不会再计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该过去的，就一定要过去。 而顾茗对白梅的恨，已经过去了。她背叛了顾茗，顾茗也让她付出了代价。 那么，剩下的事，白梅便不再重yào 了。 就好像丁香的家人，对丁香而言，也已经不再重yào 了。 她现在最最重yào 的人，就是十四娘。 只要十四娘好，那才是真zhèng 的好呢。 她又愉快地提起脚步，欣悦地走出了院子，打算去找几个人牙子，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小姑娘了。 能够学一门本事，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可是比当丫头服侍人，要强太多了。 “你们三个，这几天就先累一下。不过呢，也不一定非要如此辛苦自己，你们可以做一个预约的法子，就跟东大街那家太白楼一样，太白楼的酒，你们都知dào 吧？也不是到了的人都能够吃到的。你们可以商量商量，立个规矩出来……” 顾茗并不欲在这桩生意上插手太多。因为她很快就要离开，而这一次离开，并不知dào 会要去多久。 所以，在离开之前，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像这些小细节，她不想管得太细。 那样的话，她怎么可能脱得了身？ 第445章 第一要务观察她 余商站在桌前，定定地盯着桌上摊开的那幅画。 画上有一个女子，衣袂飘飘，长至脚裸的白色长裙，头上却戴着花冠，站在一株树叶茂盛的槐树下，整个画面意境优美，这女子就好像林间仙子一般的美好。 只是如此美好的意境，却全部都被这画中女子的怒容所破坏了。 也不知dào 她面对的是什么，女子的眼眸之中怒火中烧，定定地看着看画的人，仿佛有无尽的愤nù ，要向画前的人倾倒。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的对比，却反而奇异的，给了一旁的观者更比强烈的情感上的激荡。 这是一幅难得一见的好画。 “大哥，你这画画得真不错！”余钦看到这画，欣喜地叫了起来。 “不好，一点也不好！”余商却是烦躁起来，一把就将画扯过来，几下揉成一个团，扔到了脚下的废纸篓里。 余钦大惊，扑过去想要抢救这幅画。然后尽管他再三小心，可是被揉弄坏了的画，怎么可能恢复原状？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幅画！ 也不知dào 画的到底是谁，但是，大哥给她画了脸呢！ 他认识大哥这么多年了，大哥还没有给他画过一幅带脸的画呢！ “还收拾它做什么，画得太差太差。”余商不耐烦地说道。 余钦愣了一愣，再仔细地去看向这幅画，这才恍然为何大哥如此焦躁。 “大哥，你这画的是……十四娘？”可是大哥画十四娘不是已经画得挺好的了吗？怎么这幅画又退回到以前的水平了呢？ 余商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颓然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次，画成了这个样子。你也不要安慰我，只看你刚才的表现，我就知dào ，真是一点也不像。” “其实，挺好的……”余钦挠挠头，说道。 “只是，不像十四娘？”余商冷笑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画匠，我画她，只是为了治病……” 好不容易这个病有了点起色，可是现在又反复了，一时间，余商觉得人生实在是了无生趣。 天生一个这样的身份，天生一个这样的病，争肯定是个死，可是若是不争，只会死得更快。 他还能怎么办？ “明明上次画的那个平静表情的图，还挺好的呀……”余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一直没有什么好转也就罢了，明明上次已经画得都有四五成像了，至少证明，大哥已经能将十四娘的容貌记得差不多了，怎么这次又这样了？ 这女子的脸虽然是画出来了，可是却是半点与不与十四娘相似？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余商吐了口气，他的心情张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见过十四娘生气的样子。”所以，他画的这张生气图，其实是他想象出来的。 他本来就对人脸不熟，有眼生症，画个人脸艰难得很，偏偏那个表情还要自己去想象…… 最后画出来一个完全不似原主的脸来，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 自己还是心急了些。 “没有见过她生气？”余钦一愣，自己也急速地回想起来。 这一想，他也是愕然。很多时候，很多的事情，就摆在眼前，但是因为从来没有去想过，所以，也就一直当了睁眼瞎一般，看到了也跟没有看到一般。 比如说，有眼生症的人明明是大哥，可是却是大哥才发xiàn 了，十四娘竟然从来没有生过气……至少，从来没有在他们两个人面前露出过生气的表情。 是她真的不会生气吗？ 当然不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不会生气的人？ 只能说，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太好了。 “大哥，好像不止是你没有见到过她生气的样子，我也一样没有见到过呢。”余钦满心苦涩地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十四娘对大哥的意义。 这份意义是如此的重大，远远超过自己对她的喜爱。 他在心底悄悄地做了一个决定。 “我最近去试探过她几次，可是不管怎么样激她，她却总是一副怎么也不会生气的样子。”余商也是有些郁闷地说道。 大哥还曾一个人跑去找她，试图激怒她？余钦愕然，马上，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个决定，真的是太明智了。 大哥想激怒她，观察她生气的表情？可是失败了，所以就回家自己来画？ 结果，还是失败了？ 不知dào 为什么，虽然明知dào 大哥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余钦却是仍然想要笑。 也许是因为他放下了，所以，他也就换了个眼光来看到这件事情了。 “大哥……其实，你也不必着急。这个病，咱们已经治了这么多年了，却只在遇见十四娘后才终于有了好转……这么多年咱们都能等，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咱们要着急呢？”余钦劝解他道。 余商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费了很多心思，都白费了……” “大哥，人之情绪，不止有怒，还有喜、有哀、有惊、有恐、有爱，更有嫉妒、有惭愧、有羞耻、有自豪、有希望……这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能想办法试探出来的。所以，咱们要另想办法。”余钦说道。 余商听完，也是缓缓点头。 很多时候，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商并不是比余钦蠢，只是因为他才是那个局中人，所以被迷住了而已。 而现在，他放下了执念，便将这事理通顺了。 “而接下来，她要跟我们一起外出，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与她几乎是日夜相处，自然便可以观察到她最最真实的情绪。” “除非她是真的除了平静以外没有旁的什么情绪变化，不然，总有让我看到的那一天。”余商充满自信的说道。 “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就是，帮她将那麻烦处理掉了。不然，让她自己来做，虽然肯定能够做好，但是，谁知dào 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呢？ 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舍不得这样浪费。 是的，他与余钦，半年前答yīng 顾茗的，去那个东海边的小岛上，并不是真的因为对那个什么得了同样的眼生症的人有什么好奇。 而是，对她好奇。想要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与她在一起。 观察她。 观察她。 还是观察她。 第446章 一碗绿豆汤 何捕快匆匆走进了涂知府的书房。外面的日头实在是有点晒，何捕头擦了擦汗，又端起一旁丫头奉上的一碗在井里冰得凉凉的绿豆汤，长长地吁了口气。 “真舒服！真爽气！”何捕头叹息一声，然后向涂知府说道，“老爷，小的已经查出来那个顾家人的底细了……” 不管怎么心动，只要一想起上次顾茗拿出来的那个信物，涂知府的心底就发虚。 可是那么大一块肥肉，一口都不能咬，他又如何舍得？ 于是派出了他手底下最最能干的何捕头，让他去查查看，到底这个什么顾老三，有什么了不起。 而现在，就是他查完了回来了。 “哦？何捕头，挺快的啊！辛苦了辛苦了，小红快点，再给何捕头来一碗绿豆汤！”涂知府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赶紧吩咐侍立一旁的俏婢来。 俏婢赶紧又出去了。 “不敢劳动姐姐，外面多热，这样就很好了……”何捕头哪里敢托大？赶紧站起来摆手说道。 其实一进这个房间里，他就已经不太觉得热了。虽然现在是三伏天，外面热得人变狗，可是这个书房里，可是摆着三个大冰盆，正一丝丝地向外冒着白色的凉气儿。 只要看着那几块冰，就让人觉得浑身冰凉，哪里还用再喝什么绿豆汤！ 何捕头心中也是暗暗嫉妒。难怪人人爱当官不爱做吏。吏与官，虽然都被小民所惧，但是，吏哪有官自在？ 干的活多得多不说，收入什么的，完全没有办法跟当官的比啊。就好像城中各个店铺的惯常的份例，那向来便只有官的份。 吏员们也能得一点，但是那么一点点，本来就不能跟当官的比不说，还要那么多人分…… 所以夏天的时候，再热，他也用不起这样的大冰块的。 “老爷，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顾老三，其实与那个贵人……没有什么关系……”何捕头掩饰下心底的羡慕，低下头，轻声说道。 涂知府听到他这话，就有些不满yì ：“没有什么关系？那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有一点关系吧……”何捕头也是头大得很，扯来扯去的，额头又出了一堆的汗，“是这样的，去年的时候，青州的余家，有个子弟到汝南来，向顾家的那个出名的考不上进士的老夫子顾驽求学……” “那又跟京城那个贵人有什么关系、”涂知府听他绕那么远，就不高兴了。正好小红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正要递给何捕头，却见老爷招了招手，只好将绿豆汤又端给了老爷。 何捕头的手都已经伸出去了，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涂知府自己接过，一勺一勺的喝起来，还能不知dào 为什么？只能苦笑。 “是这样的，老爷……那个余家的子弟，却不是本支那些当商人的子弟，而是有一支……老爷您还记得否，考上了进士、现在在京城中当翰林的那个余家人的子弟……”何捕头赶紧说道。 涂知府慢慢地喝着自己的绿豆汤，听他说到这里，越发地不高兴起来：“那个余家人啊……我好像有点印象，是我师座的同年……不过那个余老爷自己的学识多好，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子弟到汝南来跟一个出了名考不上进士的落魄文人求学？” 何捕快只好向他解释：“老爷，这个顾驽虽然出了名考不上进士，可是他的学问还是有的，也许余家人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呢，博采众长什么的……”看来这个涂老爷到了汝南几个月，真的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几个有钱的大家族身上。 像顾驽这样的大儒，他既然还以为人家真的只是一个积年老举人！ 当然了，不管顾驽的学问有多好，自家这个涂老爷，只好说一句，他自己考上了进士，而顾驽考了半辈子都没有考上……那么，他要瞧不起这个顾驽，还真没有人能说他不对。 可是，这世上考不上进士但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多了去了，考上了进士的草包也多了去了……科举考试，毕竟也只是一个考试而已。 “然后呢，这个青州的余家，我若没有搞错的话，不应该是皇商吗？怎么又跟贵人扯上了？哦……难道他们家，其实是那个贵人的……”涂知府捏了捏胡子，深思起来。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何捕头擦了把汗，总算将这事扯上了。这下可是够资格喝碗绿豆汤吗？ 涂知府一边捏着胡子，一边深思着。是这样吗？是这样吗？那，这样的一个关系，真的值得自己束手吗？ “小红，再给何捕头端碗绿豆汤来，瞧瞧将何捕头热成什么样子了。”涂知府偶然抬头，看到何捕头那一额头的汗，赶紧又向侍女吩咐道。 侍女只好再次走了出去。 何捕头擦擦汗，心中在想，不知dào 这碗自己能喝上不？不如再加把柴。虽然这房间里挺凉快的，可是自己刚才那通话，一再被老爷打断，到是真将自己燥热了。 “老爷，小的还打听到，顾老三那个排行十四的女儿，确实是跟余家那个子弟关系很近……所以，很可能，那个贵人的什么信物，其实就是这个余家子送她的。”何捕头又加了句。 涂知府眯着眼，认真思量着。 “也就是说，这个姑娘，其实并不认得什么贵人喽？”他向何捕头确认道。 “那个贵人怎么可能会来这样的小地方？而且还会认识这样的小家小户的姑娘？不可能！”何捕头也笑着说道。 “来来来，喝绿豆汤！这天气实在是热，房间里搁冰都挡不住的热气……来来来，赶紧将这碗汤喝了，凉快凉快！”小红掀开帘子走进来，涂知府笑了起来，大声招呼何捕头。 何捕头赶紧接过碗，一口气就将这碗绿豆汤干光了。 真是粗鄙！涂知府心底很鄙夷，不过现在他还用得着他，自然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到显眼处。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了……”涂知府嘿嘿地笑了起来，三家店啊！而且还听说生意非常的好！ 这难道不是老天爷送自己的一份大礼吗？ 第447章 我损失很大啊 “老何，你知dào 不知dào ，一般在街面上开店做生意，那些明的暗的陋规，都有哪些？”余商看着站他面前的老何，问道。 他的人中，大概只有老何，对这些事情还了解得多一些。 老何摸了摸头，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四爷突然想要自己做生意了？ 其实属于四爷的生意还真的不少，只是那些事情，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帮他处置的，从来没有拿到过四爷面前去说的。 所以这次，四爷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四爷，若是您想要详细地了解一下，不如老奴找个精干一些的掌柜来跟您说？”老何试探着说道。 虽然他在余商这里，表面上只是个车夫，但是，能够让余商带着到处跑、走到哪带到哪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的只是一个车夫？ 事实上，几乎余商所有的生意，都是由他在那里管理。也就是说，他是余商的财神，掌柜着余商所有的帐本。 “不用那么复杂，你只要大略地跟我讲一下就成了。”余商哪里还能不知dào 老何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说的话还是让老何的心放了下来。 老何松了口气，赶紧解说起来：“其实现在在街面上做生意，若是普通的商家，那么，他要面对的陋规，其实主要是三块，白道，****，还有不白不黑的灰道……” 既然不是四爷自己想亲自做生意，那么，他对这个事感兴趣，就很值得推敲了。老何一向在外面跑，贴身服侍的机会不多，不过，他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想起了一事。 顾家那个排行十四的小娘子，可不正好开了三家店？听说专门只服wù 女子的生意，专门替妇人画指甲。 女人们就是事多，画个指甲，还能做出一个生意来。也不知dào 是哪些人家的败家娘们，舍得花那么多钱去收拾自己的指甲…… 心底吐着槽，老何的嘴上却没有停：“其实，说是三大块，也不尽然，也有人将这些陋规分成四大块……白道，****，带灰的白道，还有带白的灰道……” 余商没有想到，只是一个街面上的陋规，都能扯出这么多花样来，饶有兴趣地听起来。 “白道就是官，每个城里的每个店，只要想要开张做生意，那么，便有一成固定的利润，是要上交的。这一份例，是做为给当地的青天大老爷们的干股……” “****，就是那些黑帮们的打下来的地盘。不管是哪条街，都有管理它的黑帮，每家店，是要向这些黑帮交好处的。一般来说，这样的好处，也是按利润来交的。每个月交一次，不过份额比第一份要少得多。” “带灰的白道，就是城中的胥吏们。胥吏们的薪水微薄，几不可能糊口。他们很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城中商家给的好处费了。不过这些钱他们内部还要再分一次。” “偏白的灰道，则是那些自称‘丐帮’的乞丐们。与寻常那些讨食的乞丐、流民不同，这些乞丐，一般都是壮汉，而且从来不讨饭，都是直接要钱……” “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人人手中都拿着蛇，或者玩着老鼠，是不是？”余商似乎记起了什么事，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是为了顾家那个十四娘子才来打听的！自己可是猜对了！老何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真真是想不到，只是街面上一个小小的生意，要交的陋规都还如此不少。”余商冷笑起来，眼底鄙夷的颜色更深了。 “世道如此，生意不好做啊。”老何叹息一声，说道。 余商突然开口问道：“那……我的那些生意呢，也是要交这四份陋规的吗？” 怎么感觉这么不爽？ “是呀！”老何叹了口气，“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不想惹事，那就只能随大流了。” 他错了，不止是不爽，应该是很不爽。 没有想到，这些所谓的陋规，竟然如此之厉害，连他这么尊贵的身份的人的生意，都不能免了这些东西。 只是，他突然心中生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如果自己能够帮十四娘免了这些事情呢？ 是不是也会特别的有意思？ 丐帮？哦，她自己就对付过了。不过，她只对付了一次，以后还不知dào 那些乞丐们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而当官们那里的那份，还有胥吏们那里的那份，黑帮那些的那份…… 她有本事一一应付吗？ 不如自己出面帮帮她！ 如果自己能够帮到她，那是不是说明，只要自己肯出面，其实自己的生意，也是可能斪那些恶心的陋规的？ 当然了，为了低调，他不会去这么做就是了。 而这四份陋规里，应该从哪里着手呢…… “老何，持我的信物，去见本地那个什么知府……哦对了，他姓涂吧？糊涂的涂。”余商向老何说道。 老何赶紧应声下去了。这官在四爷心中印象不怎么样啊，还糊涂的涂…… “不对啊，这个数，会长，似乎有点不对吧？”知府衙门的后院里，凉爽的书房中，汝南城的行商行会会长，额头却是大颗大颗地直冒冷汗。 这个涂知府……来到汝南的时间不长，可是拿走的好处却已经不少了，怎么又要耍妖蛾子？ 这次也不知dào 让他盯上了谁？会长掏出精致的手绢来擦擦额头的汗，心底暗暗求着满天神佛的保佑，造千千万万保佑，别让这个贪婪无度的知府老爷看上自己家的香料铺子。 “不知dào 老爷指的是什么？”会长的汗似乎越擦越多了，不一会儿，手绢便湿透了。会长声音微弱的解释道，“整个汝南城，所有的商铺都在这个名单上，小的不明白老爷的意思……” “所有的都在？新开的都在？”涂知府冷冷说道。 会长一愣，恍然明白过来，顿时大喜。 原来涂知府盯上的是新开的那几家店啊！还好还好，自己家这半年都没有新开店面。 “哦，老爷，是这么回事，这个册子，一般是一个月新登记一回……所以如果有店铺是在上个月登记后开张的，要到这个月登记后，才会上册……”会长解释说。 “一个月才登记一回？那你们的工作很不到位啊？这样做，给我带来多大的损失，你们知dào 吗？”涂知府手在案上一拍，恶狠狠地说道。 第448章 出面 损失？一个月登记一回，最多损失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算什么很大的损失？会长眨眨眼，应和着涂知府说道：“是呀，小民以前也没有察觉，幸得老爷提醒，这才醒悟，果然是损失太大了！小的回去以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没有关系，圣人有云，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涂知府耍耍威风，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得yì 极了，用教孩子一样的口气，教导起行商行会的会长来，“那竟然这样，还不赶紧回去修改？那些这这次漏掉了的商家，催催他们，将我那份例，赶紧补交上送过来。” “是，小民回去就催他们。”会长恭谨有如对待自己的祖宗，躬身恭敬地说道。 “那你就赶紧回去吧。”涂知府摆摆手，让他离开。 真是够贪婪的！他当这个行商行会的会长以来，也算是接触过不少的官老爷了，可是像现在这个涂知府这般贪婪的，也是少见。 就是不知dào 他到底是瞧上了那家？ 想到那个还不知dào 大祸临头的商家，会长摇摇头，叹了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没有办法了，只能如知府老爷的愿了！ “嘿嘿！嘿嘿！”书房里，涂知府一边喝着冰得凉凉的绿豆汤，一边兴奋得直笑。 叫你拿着贵人的东西吓我！叫你吓我！断我财路！ 我是青天大老爷啊，是那么好吓的？ 连本带利的，都赶紧还回来吧！ 给老爷我还回来！ 正高兴间，突然有个衙役进来了，站在门口，虽然不敢进来，却是贪婪地享用着门口溢出的那些微凉气，才开口说道：“老爷，门口来了个人，说要拜见老爷……” “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也敢让你老爷见！还不赶紧给我打出去！”涂知府恼恨这个人坏了他的惬意，不耐烦地说道。 “老爷，小的……”衙役正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愕然回头，却看到那个原本应该在门口老老实实等着接见的人，却不知dào 什么时候，自己就这么走了进来。 他急得叫起来：“谁让你进来的？还不赶紧出去？” “你可知dào 我是谁？”进来的人正是老何，他冷冷地扫了那个衙役一眼，“你当然可以将我赶出去……不过我担心你真这么做了，你家老爷的乌纱帽会不保。” 老何的声音不小，涂知府自然也听到了。 他又惊又疑：难道这个小小的汝南城，还真来了什么了不得身份的人不成？不然，怎么说要夺了自己的乌纱帽？ 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开这么大的口？ 涂知府坐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害pà 来人说的是真的，强挤出笑容来，走了出来，迎接老何。 老何虽然是奴婢的身份，在余商的面前，只是一个赶马车的车夫，但是实jì 上，他比这世间大部分的人，都要尊贵得多。 人家?那是叫低调。 而现在，他却是摆出了个高调的样子出来。 涂知府一见到人，就明白这个衙役为什么没有直接将人打出去，而是进来通禀他了：眼前这个人，穿着打扮，可真是半点也不普通。宝蓝色的缂丝半臂，一看就知dào 那质地是非常难得的，只怕翻遍整个汝南的布行丝行，都找不出一匹这样的好料子来。手中摇晃着的那把扇子，摇摇晃晃间，涂知府隐约看出，似乎是前朝大画师江道师的画作。 江画师的画作，传世并不多，大部分都让人精心装裱起来，以作传家之用。哪像眼前这个人，既然就这样拿在手中扇来扇去的，也不怕失手掉地上？ 或者弄坏了它？ 涂知府的视线，随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来人扇扇子的动作，一上一下地移动着。 老何好笑地快摇几下，便见到涂知府的头也跟着快速地移动几下；他慢摇几下，涂知府便也跟着慢摇几下。 原来是个这么贪婪的主！难道四爷替顾家那个小娘子担心呢！还真不必说，自己如果不出面，还真不知dào 这个贪得无厌之徒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何”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了起来，插到了自己的腰带上。 涂知府没得看了，贪婪地光从眼中一晃而过，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眼光，这才看向这个来人的脸上。 不知dào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可是要好好试探试探他，如果只是一个口气疏狂之徒，那自己……哼哼！ 这么好的画，竟然拿来当扇面儿，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要是到了自己手里，一定将它精心装裱起来，藏到秘室里，传之后人。 “老爷，小民来找您，是奉一个贵人所托，拿一样东西给您看的。”老何并不想在涂知府的身上耽搁太多的功夫。 没有必要，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值不得他费那个劲。 “贵人？”怎么又是贵人啊？最近贵人们都到汝南来了吗？不然，他怎么遇到一个又一个？ 涂知府有些茫然地看着老何，不知dào 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东西，老爷您可认得？”老何举起一个玉佩来，问道，“也许老爷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 这块玉佩并不是像上次那样的五爪真龙的真龙佩，上面只雕有一些祥云，祥云的中间，拥簇着一个大大的“宁”字。 这是皇家的身份玉佩。上次那个真龙玉佩，其实是私人佩，而这个，却是皇家所赐的，代表着身份的皇家玉佩。 除了身为皇族的宁家人，什么人还敢用这样的玉佩？ 涂知府心中暗暗吐槽，怎么宁家人这么喜欢汝南？来了一个不说，这次又来一个！ 而且个个都跟他过不去！ 就是不知dào ，这个人，拿着宁字佩，又是要自己做什么事！ “认得认得，下官认得。”尽管知dào 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只是那个贵人的一个家仆，但是，涂知府支阤不敢在他面前爽当官的威风了，而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认得就好。”老何将玉佩收了回去，神色淡淡地说道，“最近这位贵人，借你们这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的面子，在这里新开了几家铺子……老爷是个聪明人，一定知dào 是哪几家吧？” 哪里能不知dào ！涂知府哭丧着脸。 第449章 忙完了 那个顾家小娘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些人？左一个贵人右一个贵人的护着她…… 要是自己认识其中一个，那还用担心以后的仕途？ 真真是太不公平了啊！ 不过，既然人已经在汝南，自己作为本地最大的父母官，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抱着想要结识的念头，涂知府对老何客气极了，恭恭敬敬地将老何送出了知府衙门。 老何拱手向涂知府告辞，然后将扇子从腰间抽了出来，“啪”的一声再次展开。 跟刚才才见面的时候不同，现在的涂知府，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把扇子，或者说完全不知dào 这把扇子的价值一般，只是满脸笑容地看着老何。 “涂老爷，您看这把扇子……”他不想看，老何却偏偏叫他看。 涂知府只好向那把扇子看去，一脸惊喜地问道：“何兄，这扇子……这幅画，可是前朝的江道师所绘？” “正是。”老何面有得色地说道，“我这个人没有旁的爱好，就是喜欢这些名人的字画什么的。不过，再珍贵的东西，不都是拿来用的吗？要是用不上，锁在箱子里藏在柜子里……除了便宜旁人，还有什么用？” 便宜旁人？涂知府愣了一愣，锁起来，怎么就会便宜了旁人？ 他想要开口问，老何却已经转身离开，屁股一扭就坐上了路旁等候的轿子。 涂知府只好闷闷不乐，回到了后衙他的房间里，思量起老何走的时候，最后说的这句话来。明明摆放着三盆冰，书房里凉气习习，他却偏偏汗越淌越多。 “来人！再加盆冰！再加盆冰！”涂知府只觉一股燥热从心底深处涌上来，叫他烦不胜烦，只好厉声地叫喊着。 几个粗使的丫头赶紧跑过来，又给他添了一盆冰。 出来后，几个小丫头窃窃私语：“老爷怎么了？房间里都冷得快结冰了，他还嫌热！” 涂知府却不知dào 他们说的这些话，只是癔病了一般，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便宜了旁人？便宜了旁人？” 拖后腿会便宜了旁人？收起来不是就能传给后人了吗？ 怎么会便宜了旁人？什么情况下才会便宜到旁人？ 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声，涂知府这才发觉，房间里冷如冰窖。 谁啊？谁给他的房间里摆这么多冰？想要冻死他吗？ 裹着慌乱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被子，涂知府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厉声嚷嚷着，让人将他房间里的冰盆都清走。 这几天汝南城里特别热闹，据知府衙门里在外采购食材的厨娘讲，不知dào 为什么，知府大人突然就冻病了。 大热天的冻病了……这可真是有些奇怪。汝南城里的老百姓拿着这事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热闹。 然后就是，涂知府老爷，夏天再也不用冰盆了，不管多热，他都不用。宁愿光着上身让下人扇风，也不愿意用冰盆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想明白过来的涂老爷，一边指挥着人将冰盆全部撤下去，一边紧急叫人将何捕头寻来。 何捕头不知dào 出了什么事，还以为老爷终于要向顾老三下手了。想到能够到手不少的好处，他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快快！将咱们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守着顾老三那新开的三家铺子，以防有人闹事！”涂知府一边用力裹着被子，一边吩咐道。 何捕头一听眼睛就亮了，听听这主意，到底不愧是读书人，做出事来都特别的阴，明明是坏事，说出来，害了你，还要你领情。 “是要挡住他们的生意……”何捕头喜笑颜开，问道。 涂知府感觉到更冷了，再次用力将自己裹了裹，厉声怒斥打算害自己的捕头道：“别自做聪明！不许耽搁人家半点生意！不然，我要你好kàn ！” 怎么回事，难道老爷还真是想让衙门的衙役们去给那个顾老三当门子啊？ 别说何捕头想不明白，就算是涂知府自己，也是有些想不通的。 见过这么窝囊的父母官吗？ 可是没有办法，只要一想起那个姓何的来人最后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就忍不住的害pà ，通体凉气直冒。 自己的家产已经不算少了，少赚点就少赚点吧，总比一点儿都落不着全部给了别人还要奉出老命来的强啊！更怕遇到心黑手也黑的，全家老少都留一下命来。 “去吧去吧！记着，我知dào 你们胥吏也是有手段的，但是我这个老爷警告你们一句，只要你们还好好过日子，就不要去招惹那个顾老三……还有，不管是丐帮还是黑帮，你们都替顾老三打发掉，别让他们去惊扰……”涂知府心灰意冷地说道。 何捕头就更吃惊了。他自己不吃好处也就罢了，还不让自己这些当吏的吃？ 还让他们去对付那些肮脏的乞丐还有那些胳膊上刺得花里胡哨的花胳膊？ 老爷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 何捕头郁闷极了，嘴里应下来，快步地向外走，想跟另外几个胥吏头目商量商量。这份财不是他一个人的财，他可不能轻易答yīng 下来。 见他离开，涂知府将自己更深地裹进了被子里。 “四爷，已经办好了。”老何回来，向余商禀报道。 余商神色如常，轻轻点点头，老何便退了下去。 真可惜了，可惜四爷自己的那些生意，却偏偏不能这么做……不然，能够省多少钱啊！ “慢着！你去通知顾家十四娘，就说事情都帮她做好了，半年的时间也到了，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动身？”余商开口唤道。 果然是为了顾家那个小娘子。老何心中好笑。 只是可惜，那个小娘子的年纪，也实在是太小了一点…… “事情已经办完了？”顾茗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何，无奈地说道，“你家公子，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我们四爷说了，人情往来罢了。”老何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人情往来？顾茗却是想岔了，以为余商指的是自己帮他寻出那个也得了眼生症的人。 “行，既然是人情往来，那他帮了我，我自然也应该帮他的。这样，我今天晚上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早上就能出发……你们明天早上能走吗？”顾茗想了想，说道。 要收拾的东西，只不过几件换洗的衣裳罢了，别的东西……只要带着钱，还怕买不到？ 第450章 余钦的志向 顾茗说一个晚上能够收拾好，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来接她的马车便就停到了宅子门口。 顾茗这次决定带芷汀上路。丁香虽然照顾人比较周到一些，但是毕竟她现在是大掌柜，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走开。 而芷汀还有武功，紧急情况下，还能够保护她。 见到小小的女儿就要跟余家两个少年外出，说完全无动于衷，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顾望当然也舍不得，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这个身体，这么珍贵的野参一直没停，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以后想要恢复原状，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样一来，自己家能够支撑家业的，便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而又因为林恩之的事情，他一直就觉得亏待了这个女儿。他自忖，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再给顾茗找一份跟林恩之差不多的婚事了，而余家的这两个少年，却都是不但不比林恩之差，反而可能还要强不少的好孩子。 如果十四娘能够抓到这个机会…… 那自己的愧疚心理，也能够稍微宽恕一点。 所以，顾茗夜间过来跟他说，要与余家两个少年出趟远门，跑跑行商的时候，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还问她，要带的东西准bèi 齐全了没有？ 但是看着女儿上了余家两个少年准bèi 的马车，骨碌骨碌地撵着青石板的地面，离开了家门，顾望的心底，却到底还是不舍了。 都是自己没有用啊！竟然要让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孩子在外面奔波！ 顾望长长地叹息着，董姨娘与沉香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慢慢地将他扶回了房间。 虽然顾望的身体已经好不了了，但是，为了方便，顾望还是将沉香提成了姨娘，成了这个宅子里的两个姨娘之一。沉香已经二十多了，想要嫁人也已经嫁不出去了，除了给他当姨娘，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只是……有些委屈她。 回想自己这一生，顾望感觉到非常的失落。自己对不住的，何止是沉香一个人？ 太多太多了…… 载着顾茗的马车骨碌骨碌地来到了余商两人兄弟所暂住的院子前，那里，已经有另一辆马车在那里等着她了。与她现在坐的这辆车一样，看着低调，但是实jì 上，却是相当的奢华。 顾茗下了马车，却看到余钦余商两人，并不像要上车的样子，而是各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这马好高！”芷汀惊叹道。只是一匹马，就比一般的大汉还要高。她再看看现在站她一旁的顾茗，脑袋还不及这马的肚子。 ? “是，这是大宛进献的宝马，与本地的好马交配出来的第二代。”余钦似乎很喜欢他的马儿一般，两只眼睛晶亮，向顾茗介shào 起来。 顾茗就只好装傻没有听懂他的话了。 余商瞪了他一眼，将他拉到一旁，才说道：“可惜真zhèng 的大宛宝马，是见不到了……”自从河套养马宝地被那匈奴所得了去，大华就难再有好马了。 即使是他贵为皇子，也没有那真zhèng 的大宛宝马。 余钦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他刚才都对顾茗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脸红成了一颗番茄一般，站在一旁，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顾茗却并不在意，与余商相比，她当然更愿意亲近余钦一些。至少，他不像余商一样古怪。 “你很喜欢马？”她问他道。 “是呀！”说起这个话题，余钦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马与马儿，不懂的人看着一样，可是要在懂行的人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就好像这匹马儿，它有大宛宝马的血统，长得就特别的高大健壮，跑得也快……北方的草原上还有一种马，个子要小一些，速度也要慢一点，可是它们却有一个特别，就是耐力特别的好……我一直想着，要有机会将这两种马交配，生出一种又能跑又有耐力的马儿来……”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顾茗算是被他吓到了，再也不敢跟他提任何有关马儿的话题了。 “到底是你懂马儿一些，还是老何懂得多一些？”余商咳嗽着，打断了他的话。 “不同不同，大哥，我懂的，跟他懂的，是不同的……”余钦摇头说道，“他懂的是驭马之术，驱马如使臂。而我，却是相马、养马之术……” “我们动身吧。”顾茗生怕他接下来又说什么“交配之术”什么的出来，赶紧打断他的话，急急地说道，“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那咱们赶紧动身吧！” 她自己重新上了马车，而余商两人也上了马。 走出好一段路了，余商还在那里乐，对余钦说道：“果然是值得的。” 与她一起出来，果然是值得的。 没有想到，还没有出发，便见到了她窘迫的表情，还有装傻的样子。 他又可以多画出两人幅完美的美人图了。 “真是想不到，她竟然还会装傻！”余商想到刚才她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笑极了。 原来她装傻的时候，是那个样子的。 “大哥，刚才我好像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余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他平常还好，可是一提起马来，他就有些憋不住了。 所以，刚才似乎有些得yì 忘形之下，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记着，十四娘虽然还小，可是到底也是女子。以后她在一旁的时候，交配什么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余商哈哈笑着，告sù 他道。 余钦点点头，又开口说道：“大哥，其实我最想做的，还不是将那两种马儿交配出那种好马来……而是，带兵出关，收复河套宝地！” 河套宝地！千百年来，华族人一直在这里养马，培养骑兵，对抗着每年冬季时候，从北方骑着那耐力超强的马儿呼啸而下的游牧民族。 步兵防守强悍却进攻力不足，遇到骑兵，人家来去如风，步兵便只能望洋兴叹。人家不来打你，你便打不到人家。 所以自从失去了河套宝地，这几十年来，大华的北方边疆，就只能采取守势了，因为凭着两人条腿，你永远也不可能撵上那些跑得又快、耐力还好的骑兵。 所以，他要收回河套宝地！ 第451章 八卦 “你明知dào ……”余商听到他的话，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将病治好。”余钦用坚定地目光看着他，“只有你病好了，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 然后，他将视线，放在了后面一些的那辆马车上，仿佛隔着车壁，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那个女子。 大哥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而这个女子，则是大哥的希望。 “坐马车里好闷的啊……”芷汀快要无聊死了，拿眼使劲地瞪着顾茗，“为了解解闷，不如十四娘你讲讲，你跟余家两兄弟的事情吧。” 她哪里受过这种拘束？守在马车里，全身心都在叫嚣着受不了。不过总算她还记得，这次顾茗出来，只带了她一个人，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留在车里。 所以她便大胆地提出要求，以求解闷。 “我跟他们有过什么交往，你不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吗？”顾茗手中捧着书，头都不抬，回答道。 芷汀挠挠头，也是，十四娘与余家两个兄弟的事，自己几乎全部都有看到的……只是，怎么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十四娘，你不是一直对我那个小师叔好奇吗？要是你跟我说你与余家两个少年的事，那我就跟你说我小师叔的事……一件事换一件事！如何？”芷汀眼睛一眨，想出一个好主意。 要是再不想想办法解解闷，她真的是要被憋死了。 张书钧的事情？顾茗还真的有些心动。 芷汀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看着好像不着边际一般，可是事实上，她的嘴却是非常的严。这大概也是张书钧让她陪伴自己的原因之一了。 也不知dào 张书钧到底跟她是怎么说的，反正，她试探过芷汀多少回了，芷汀却始终不太愿意讲张书钧的事情。即使偶尔话题搭到了这方面，也会赶紧将话题转开。 真是没有想到，这次她竟然主动提出来，可见，她无聊到什么程度了。 早知dào 这个情况，她就应该早些抓她陪自己外出的。 “好吧，那你想要知dào 什么事？”顾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本书，看向了芷汀。 “比如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芷汀问了第一个问题。她可是记得，她到余容院的时候，十四娘就已经跟余钦认识了。 所以，这个过程，她要问个清楚，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认识？哦，余钦以前是我二兄顾朴的同窗，两个人关系密切。我与林恩之定亲的时候，他也有送礼的。不过没有几天后，林恩之又与十娘定了亲……所以他就跑来看我。”顾茗淡淡说道。 其实严格来说，那次他们其实没有见面。但是那次，确实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互动。 原来是这样。芷汀点点头，那个时候的余钦，一定觉得十四娘是个可怜的庶女吧？所以想要去看看她…… 可是现在的芷汀却是早就知dào 的，十四娘根本就不在意那桩婚事的好不？甚至，那桩婚事被十娘抢走，还是她算计的结果！ 如果不是她请了小师叔给林恩之算命，也许到现在，林恩之还是十四娘的未婚夫呢！ 当然，她这样想真没有错。因为上辈子的时候，林恩之最后娶的人，的确就是十四娘。而当他秀才、举人、进士一个一个地考下来，姚氏虽然后悔，但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就算是她，却也是没有办法了。 而这辈子，顾茗却是提前给了姚氏机会，让她吃到了一颗“后悔药”。 “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你小师叔，成亲了没有？”顾茗问道。张书钧对她的态度非常的奇怪，似乎在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难道她跟郑姨娘很像吗？她问过郑婆婆与郑家大舅，事实上，她长着一张典型的顾家人的脸——她与生母，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那么，张书钧的态度就有点奇怪了。 而现在的她，想要知dào 更多他的事情。她早就听芷汀说起过，茅山的道士是可以成亲的，但是却不太清楚张书钧的具体情况。 “小师叔啊？他没有。听说师祖都给他牵过红线，要介shào 他妻子娘家一个侄女给他……可是他却是拒绝了。”芷汀也是疑惑地摇摇头。 还真的没有成亲？ 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拿着这事问郑家婆婆大舅，他们都不知dào ？他们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你，十四娘，你要如实回答，你觉得余钦还有他大哥余商，谁更帅一些？”芷汀突然变得贼兮兮的，八卦道。 谁更帅？顾茗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们两个人长得都挺好kàn 的，要说哪个更帅……这个难度很大啊，还真是不太好说。 “我觉得吧，他们两个人各有优点，非要比……好像不太容易。”顾茗回答。 “不许耍滑头！一定要选出一个来！”芷汀却是不肯。 顾茗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认真地想了起来。嗯，如果是按世间一般女子的爱好，应该是喜欢余商的人会多一些的吧？ 就他那总是板着脸的酷劲儿，都得迷倒多少人了！ “大概是余商更帅一点。”顾茗想想回答道。 没有想到，她们两个的这个总是，正好让外面的人听到了。 本来马车是走在两人匹马的后面的，不过骑着马就是方便嘛，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车边，余钦正要敲窗，问顾茗等会儿休息的时候，想吃什么东西…… 没有想到，就听到了里面芷汀问谁更帅。 于是他马上就要落到车窗上的手指，立即就收回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顾茗的回答：“余商更帅一些。” 看来，他们两个人，已经相互都有好感了吗？ 余钦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些酸酸的，麻麻的，涩涩的味道。这种味道真让人难受，偏偏还堵在那里，并慢慢来在他的心底弥散开。 记忆有如潮水一般的袭来，让他窒息。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都有些痴了。 “你怎么了？”余商骑马过来，好奇地捶了他一拳，“发什么呆啊？小心从马上掉下去！”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会从马上掉下来！我可是骑马的高手！”余钦从迷思从清醒过来，用力捶了回去，笑着说道。 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抛到脑后了。 第452章 观察 “怎么了？”芷汀愕然问道。 顾茑掀起了马车窗上的帘子，正在向外张望着。 “都这个点了，怎么他们还不停下来？”顾茗皱起了眉头。看现在车外的景象，似乎是荒野……天色已经很晚了，能在天黑前赶到城里吗？ “十四娘不用担心。”芷汀笑了起来，“你以前没有出过远门不知dào ，其实，不一定非要进城的。”尤其像现在，并没有安全上的担忧的时候，并不需yào 特地去城里。 一般来说，出远门的人总是尽量地在赶在城里过夜，一个是为安全上的考lǜ ，还有很重yào 的一点，便是为了饮食上的舒适。 路上带的干粮，味道总是不太好的。本来人就风尘仆仆的，疲累不堪，要是能够有热汤热菜菜下肚，那肯定也能够多恢复一点精神。 顾茗这辈子加上辈子，也只出过一次的远门，就是参加顾望的丧礼。而去的时候，几百里地，三天就急急直到，几乎没有休息。回去的时候是跟林恩之一起走的，速度不算快，所以，她仅有的一点旅途经验，都是从这里得来的。 不管她有多么的恨林恩之，她也不能否认，他对她的影响，真的是极大。如果他是一个良人……那她，应该也能挺幸福的。 偏偏他不是，所以她悲惨了。 “十四娘，跟在咱们后面那辆马车，你看到了吧？可是你知dào 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吗？你还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跑去瞅了瞅……所以你放心好了，一会儿吃的用的，什么都不会缺的。”芷汀凑在顾茑的耳边，神mì 兮兮地说道。 果然不出芷汀所料，再行走了一阵，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几声吆喝声，等顾茗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有两个帐篷，已经快要扎起来了。 “这就是行军帐篷？”顾茗饶有兴趣地绕着这两个帐篷转了好几圈，才问道，“从哪里搞来的？” “行军帐篷可没有这么好。”余商笑着说道，“这是好东西，是专门订做的。别看外面普通，进来你就知dào 了。” 果然，掀开门帘走进去，顾茗才更加感叹，果然，外面看着只是普普通通的帐篷，一进来，才发xiàn 原来是另有洞天。 “很结实，这是牛皮？”明明外面裹着的是一层布，进了里面才发xiàn ，原来是牛皮的，相当的结实。而且还开有窗，可以通风。而且为了防雨，这些窗子还能够从里面封住。 更别说，这个偌大的帐篷，还分成了三个房间，一个待客用的厅房，两个卧室。 “正好带了两个帐篷，支起来就是四个帐篷了。”余商介shào 给她看，“这里是炉子，可以用来烧水。不过做饭怕气味太大了，晚上不好睡，就在外面挖个土灶好了……” “你们经常在外面过夜？”顾茗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像他这样，准bèi 得如此充分，很显然，并不是一时意起，而是经过长期的实践摸索出来的。 “野外比城里要安全。”余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 顾茗沉默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dào 是不是她的错觉，余钦好像在躲着她？ 明明从帐篷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看到他的，可是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真奇怪！刚刚下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这么大个人了，在玩什么游戏啊！ “四爷，灶做好了。今天晚上要吃什么？小的去做。”老何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 余商抬头看了看天色以，决定道：“做焖饭吧，比较容易一点……再熬点水果甜汤，天气太热了，喝点下下火气。” 老何应诺着，退着走开了。 “焖饭？：顾茗反正没有事情做，便跟着过去，看老何忙碌起来。 老何从一旁的行李里翻找出一支硕大的金华火腿出来，比划了下，用切了好大的一块出来。然后又是飞快地几下，便将那才切下的一大块火腿片成了薄薄的肉片。 “这个老何的刀工真不错。”顾茗点头赞叹不已。 “这点刀工算什么？你要知dào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不知dào 什么时候，余商又走到了她的身边。 顾茗抬头看看，明明看到余钦的身影一闪而过，可是马上，又看不到了。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躲着她？ “你在找余钦吗？他正好有点事，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余商淡淡地说道，“刚才你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了。” 是吗？顾茗心中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已经踏上了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所以以前的记忆，能够起作用的地方，已经很少了。 很多时候，需yào 她自己去用心观察，用心思量。 “你知dào 老何以前是做什么的吗？”余商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顾茗，似乎对她接下来的反应很有兴趣一般。 顾茗歪头打量着他，很好奇他的这个态度。 不止是余钦奇怪，余商也是一样的很奇怪。 他们两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不是明明是要去东海边找人的吗？ 怎么她感觉，像是个真zhèng 的旅程？ 这两个人，其实是出来玩的吧？ 是吧是吧？ 想了一想，顾茗直接向那辆一直跟在后面的马车走去，掀开了车帘，向里张望着。 难怪芷汀神mì 兮兮地说她不用担心路上吃的……这还真不用担心啊！ 满满一车上，堆得高高的，全部都是吃的用的东西！ 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两个人，果然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吧？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余商又跟了上来。 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嘛！ 顾茗突然感觉到头很大。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跟着他们出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只是，余钦真的帮了她很多的忙，而余商帮她帮得也已经不少了……这事情，自己能够帮上忙，自己为什么不帮呢？ 就算是还上这两个人的人情好了。 “我在想，你们的准bèi 真是够充分的。”顾茗淡淡地说道。 “你当真这么想？”余商说道，“你要知dào ，老何以前是净身房的第一把刀，所以刀工才那么好。” 他扭头过来，紧紧地盯着顾茗，试图要将她最细微的面部表情的变化也要看到眼底。 第453章 别等他！ 净身房？顾茗的脸顿时就绿了。 余商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的东西一般，用那种欣喜的目光，用力地盯着她看，就那么定定地，很没有礼貌的样子。 直到顾茗皱起了眉头。虽然余商一向这么奇怪，可是这次，他盯着看的时间也未免实在是太长了些。 可是还不等她发火，余商已经扭头就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耳尖与豆丁两个人还在那里收拾着帐篷，余商跑进去时，差点就撞到了豆丁。 豆丁差点吓死了，一路拍着胸口过来，结果又看到顾茗皱眉站在一旁。 “十四娘？”两个人赶紧向顾茗行礼。 顾茗淡定地回了礼，问她们道：“你们四爷现在在做什么？” 他跑那么急，是要做什么？ “四爷刚才一进帐篷，就开始在书柜那里翻找……”耳尖想了想，回答她，“也许是想看书。” 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人，出门在外，还带了书柜！ 顾茗拉开车帘再次向里张望，果然，如愿地看到了一堆的书啊什么的东西。 这知dào 的，知dào 他是出远门。若是不知dào 的，看到他这个架势，还得以为他是在搬家呢！ “两个姐姐！四爷急着在找墨?呢！四爷用得最顺手的那块墨放哪里了？快点快点送过去。”七哥跑了过来，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原来不是看书啊！耳尖与豆丁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开口说什么，而是赶紧上了马车，去取笔墨纸砚的这些东西。 而七哥则恭恭敬敬地问顾茗道：“十四娘，吃烧烤的吗？晚饭若是加个兔子，觉得如何？” 烤兔子？耳尖与豆丁捧着东西过来，大声叫好。芷汀也是极力赞成。 “那就麻烦七哥了。”顾茗微笑起来，向七哥说道，“还望不要嫌弃麻烦。” “捉只兔子，能够有什么麻烦的。”七哥完全没有将这事当成一回事。他摆摆手，说道：“好了，我就去寻兔子去了，希望能够在米饭焖熟之前赶回来。” 焖米饭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做法也是非常的简单，到是非常适合在路上做着吃。而且不管怎么说，它也是热饭热菜，吃起来比干粮泡水要可口多了。 “这是怎么做的？”顾茗吃了一口，惊为天人，向老何请教道。 老何有些担心地向帐篷那方瞅了瞅，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顾茗：“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就是先将菜炒一阵，再放米炒炒……最后加水煮就是了。” 真的是又简单又好吃。顾茗点头，觉得对出远门来说，这个焖饭，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当然了，你得像余商两个人一样，带足了各种食材上路。不然野郊野外的，可是没有办法去寻吃的。 老何不傻，四爷对这个少女的重视，他早就看到眼里了，甚至很多人心中都隐隐开始奉顾茗为主……女主人那种。 所以顾茗说不必等待余钦与余商两个人，他们先吃，老何也只是略微惊疑了一下，就真的盛了饭，开始吃了起来。 再次向帐篷那边张望了一阵，老何发xiàn ，四爷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有办法出来了。大概又画上了吧？四爷画的是工画笔，一幅画耗费的时间不短，那还真不用等他了。 至于小爷，他只怕不到天黑不会回来的。所以老何几个人，也就安心地吃起饭来。 “十四娘，其实不光是焖米饭，还有一种菜，也是挺适合旅途上吃的。”老何有心想在未来的女主人面前卖个好，于是又说了起来。 “哦？”可惜他的心思要白费了，顾茗与余商，其实根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只要看到他，顾茗便记起刚才余商告sù 她的，老何是净身房的一把好手。 难怪他的肉片得那么薄那么匀呢，原来是早就练出来了…… 呕，不能不再想了，再想又要吐了…… “就是大烩菜，十几样食材，不管荦与素，全部炒成一锅，一起炖熟……材料的品种越多，最后就越香。这道菜，是小的在一次旅途中跟人学到的，真真是难得的好吃……”老何舔舔嘴唇，说道。 原来老何还是个吃货。只是可惜了，这个吃货，却是一个没有什么厨艺的人。焖饭与大烩菜，也许味道都很不错，但是做法太简单粗暴，算不得美食。 其实这个世上，多的是简单但是却又美味的食谱。 正说话间，七哥提着一只兔子走了过来。 “还是迟了？”看到顾茗几个已经开始吃了起来，七哥非常的懊恼，“真是差一点儿！本来可以抓住那只兔子的……” “好大的一只兔子！”芷汀蹦了出来，从七哥手中接过那只还在那里拼命地蹬着腿的大灰兔。 “你会处理吗？要不，我处理好了再给你吧……”看到芷汀，七哥有些惊疑。 这兔子可是想剥皮的，她一个女子，能下得了这个手吗？ 不过芷汀很快就向他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身为一个能干的女汉子，给兔子剥皮算什么难事？ 甚至开膛之类的所有的事情，芷汀都是一手包办了，根本没有让七哥插手的余地。 “好怀念啊！”芷汀一边将兔子肚子里还热气腾腾的内脏拽出来扔掉，一边怀念地说道，“以前还在山上的时候，要是嘴馋了，就跑到后山去逮兔子，处理得干干净净了，烤着吃……真zhèng 是好久没有吃过了啊！” 自从到了汝南，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自己烤的野兔子了。真真是怀念啊！ 拿起七哥拾回来的那支长长的木棍，芷汀比划了几下，手上略微一用力，将将整个兔子串了上去，仍然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然后一边烤着，一边熟练地刷着调料。 看她这个样子，顾茗便相信，她是真的非常的有经验。 留下芷汀几个人热闹地烤着兔子，顾茗自己悄悄地来到了余商的那个帐篷。 余商，果然在那里画画。帐篷里面已经有些暗了，耳尖已经替他点上了灯。 顾茗走进来的动静，都没有让他抬起头来看一眼。他已经完全地沉迷进了他自己的那个世界里。 而他的笔下，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成形。只是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奇怪，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恶心的事情一样…… 第454章 治病 果然是在画她。顾茗略停了停，都没有开口说话，便离开了。 余商这次作画，却是他人生当中最最顺利的一次，他满心的喜悦，完全地沉浸到了其中，竟然完全不知dào ，顾茗曾经进来过，又很快离开。 最后一笔落下，他高兴的大叫了一声：“好了！” 豆丁掀开帐篷的门帘走进来，看到四爷这样冷清的人，竟然冲着她笑个不停。 她不由得愣了一愣。 “好饿。老何的焖饭，怎么还没有好？”余商将画笔放下，看着豆丁上前收拾得很整齐，嘴里抱怨道。 豆丁再次愣了一愣，今天晚上的四爷……好像同平常很不一样啊。 “四爷，您……很高兴？”她试探着问道。 不怪她这么问，平常四爷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对着人，就算是笑着，可是那份笑意，也从来没有达到过眼底。 也许也就是在小爷的面前，他还能够畅快自在一些。 但是现在，他露出了笑容，并且，这份笑，是从内心的最深处透出来的。 他现在，是衷心地喜悦。 “豆丁，你看这幅画。”余商看着被豆丁卷好放在一旁的那画，轻松地说道。 豆丁伸手展开了画，看到画，也不由得怔忡起来。 “怎么样？”余商心情真的很好，又笑了起来。 豆丁突然就哭了起来，倒是将余商吓了一跳，慌张地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难道这画上还有不妥？不对啊，明明他自己看着已经觉得很眼熟很像了。 这种眼熟，甚至已经不再是刚开始时候，他对顾茗的眉毛眼睛的特定形状的记忆。 他似乎，已经能够记住十四娘的面相了？ 这能不叫他高兴吗？ “奴婢……奴婢叫小爷来！奴婢就去将小爷找来！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小爷知dào 才好！”豆丁突然擦擦眼泪，扔下句话，就跑了出去。 “这么高兴啊，可是，你也将饭弄好再说啊……”余商摸摸肚子，“真的好饿啊……” 他身处的，仿佛是一口枯井的井底，上面还压一块硕大的巨石。但是现在，那块大得让人绝望的石头，似乎有了松动的痕迹，甚至，他站在深深的井底，都有看到，那被撬松的缝隙处，已经向他身上，射下一线的光亮。 好像很快，就能够将这块巨石给完全地搬走了…… 余商感觉到浑身的轻松。 很快，那边帐篷那里，就热闹了起来。顾茗却只是坐在帐篷里，就着烛火，看着书。 “那个……那个余商，好古怪啊。”芷汀却是坐在他身边，努力找她说着话，“骑了一天马，难道不累吗？竟然连晚饭都不出来吃？还有那个余钦，也是怪怪的，到底跑哪里去了？” 顾茗看着自己手上的书，不理她。 芷汀还是努力地继xù 在那里说个不停：“真真奇怪，一定是很重yào 的事情吧，不然怎么连饭都可以忘记，那个焖饭，可是很香很香的，而且还是他要求做的啊……” “你去探探不就知dào 了？”顾茗回了她一句。 芷汀马上就接腔：“你也觉得吗？真的吗？我也觉得去查看一下挺好的，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了十四娘，为什么你对那个车夫说不用等余商，他就真的不等了？他不是那个余商的下人吗，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对芷汀的话痨体质，顾茗感觉到万分的无奈。来之前，她还真不知dào ，芷汀原来是个话痨？毕竟以前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当然了，以前院子里人多，她也可以随意wài 出……也许她以前的话痨，都逮着那些小丫头们表现去了，所以她才一直不知dào 。 而现在，芷汀逮不到别人了，就只好在顾茗面前极力地展现出她话痨的本事了。 看来今天晚上不将芷汀哄睡着，自己是别想看书了。顾茗无奈地将书放下，对她说道：“你是不是天然呆？” “天然呆？什么东西？”芷汀莫名其妙地回看她。 顾茗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说道：“那你就是真的不明白喽？” 芷汀眨眨眼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果然是个天然呆。 而这个天然呆，偏偏还是个话痨。 还是个功夫很好、不比余商这个四皇子的高手侍卫七哥的武功差的话痨。 “你去那边看看，只要偷偷地看一眼就好，去看看今天晚间，余商到底是在做什么，应该就能够明白了。”顾茗笑着，将芷汀推了出去。 好了，再没有人在她耳边聒噪，她终于可以看进书了。 芷汀站在帐篷外，晃了晃头，将脑子里的奇怪想法赶了出去。怎么她觉得，十四娘是专门将她赶出来的？ 不会不会，十四娘怎么可能会这样做？看来，一定是余商的帐篷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芷汀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帐篷，打算找到有窗的地方，方便她偷看。 “七哥，你找我……”她听到一声情意绵绵的声音，只将她吓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好像是耳尖的声音？ “刚才豆丁急急地到处找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事？”七哥与老何不同，他已经被四爷送给了余钦，所以，他称呼余钦便是“大少爷”，是按照李家的排行来称呼的。 耳尖羞答答地说道：“七哥，我……我已经问过豆丁了，豆丁说，四爷画了幅画，好像画得很好……” 没有想到自己运气真不错，不用偷看，也能知dào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画幅画，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难道这个余商其实是立志要当一个闻名于世的大画家？ “当真画得很好？”果然，七哥也是兴奋得不行。他原地转了几圈，这才稍微地压抑了一下太过激动的心情，说道，“这感情好！这感情好！看来这个顾家的小娘子，果然不是寻常人！” “大概她就是四爷命中的那个人！”耳尖也加了句，眼睛却是情意绵绵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俊朗的男子。 只是可惜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件事情身上，完全没有发xiàn 她话，另有所指。 “真好真好，总算是看到希望了……以前大少爷说十四娘能够治好四爷，我还不太信……看来大少爷果然是看得极远……”七哥满心欢喜地说道。 治病？十四娘治余商的病？ 十四娘又不会医术，她能够治什么病？芷汀怕被发xiàn ，退了回来，只是心底的疑惑就更深了。 第456章 现一手 看来自己的定力，还远不如大哥啊！余钦在黑暗中露出一丝苦笑，转头又回去了，重新将门系上。 他却不知dào ，他才躺下，这边的余商就睁开了精光四射的眼睛。 他当然也是睡不着。 今天，是个不眠之夜。 除了没心没肺又天然呆的芷汀之外，其余的人，都是辗转到了深夜，才终于沉沉地睡去。 因为旅途中的不便，顾茗现在都不再梳很复杂的发式，而是只是将之梳顺后，就用发绳绑起，置之身后。这样一来，首饰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带了。 所以平常要收拾快半个时辰的早起，现在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全部都好了。 而炉子也一夜未熄，早上起来，就有热水用。 跟着余商出行，真的是舒适极了。到了现在顾茗信了，像余商他们这样准bèi 如此充分，还真是比进城住店里要舒服得多。 昨天傍晚老何做饭的时候，耳尖出去采了很多的野菜，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豆丁服侍余商余钦，而她则在准bèi 早餐。 野菜择干洗净，在开水中淖过，再剁得细细地，和上肉泥、葱末、细盐什么的，拌得匀匀的，然后再用老何擀好的面片包起来。 一个个馄饨漂漂亮亮的排在案板上，就好像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 那边土灶上的水已经开了。 耳尖问过顾茗能吃几个后，就开始下起馄饨来。煮开后再略等一阵，便给每个人盛起，豆丁送到每个人面前。 “听说昨天晚饭的时候，有个人说不必等我一起吃，结果害得我饿肚子了。”余商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何闻言，将头埋到了胸前。 顾茗却是故作惊讶地问老何：“昨天你装的那罐子饭埋到灶边的……难道没有拿出来给你家四爷吃？生生饿了他一晚上？” 老何虽然听她的吩咐，没有等余商出来一起吃饭，但是他毕竟是余商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让余商饿肚子？自然是有留饭的。 余商也不可能真的没有吃。他这样说，完全不想要看自己的反应吧。 不知dào 为什么，顾茗总是觉得，余商特别喜欢逗自己。 不会这就是他们说的……治他的病吧？ 这也太变态了一些！ “咳咳……吃过了，就是吃得晚了些，四爷饿得有点狠。”老何头埋得低低的，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顾茗瞟了余商一眼。 这个表情，余商又是第一次见，他马上就想要放下碗筷，进去先画画再说。 “大哥！”余钦有些无奈地叫道。 余商笑笑，他也感觉到，自己有些魔怔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能够治愈的希望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他的眼前，他到底……还是不够稳重。 他稳稳地坐着，很认真很认真地，将碗里的馄饨一个一个地慢慢地吃完了了。 耳尖与豆丁将碗筷都清洗完毕收起，老何与七哥也终于将帐篷都收起来了。然后，马车也架好了，老何与七哥一人坐上了一辆车上，扬起了鞭子。 终于又要出发了。 “你们两个坐在那个马车里多憋气？”顾茗笑着邀请耳尖与豆丁，“我们这个马车宽敞得很，两个人坐非常的寂寞，大家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耳尖与豆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余商同意了，两个人才终于爬上了顾茗坐的这辆马车。 太好了，又多两个人。希望芷汀去找她们聊天吧……顾茗长长地松了口气。 昨天才一天，她都感觉到有些招架不住芷汀的话痨神功了，要是这个旅途天天如此……那可真是受不了！ 果然，耳尖两个人才一上车，芷汀就开始问起话来。 与顾茗不同，耳尖两个人当然不敢不答，于是慢慢的，这三个人就挤到一边去了。 终于留出了一个空间出来，让她能够好好kàn 书了。顾茗松了口气。 以后，就都这么安排吧！ 到了中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老何站在马车顶上，手搭个凉棚向前张望，看了半天，才跳下来对余商说道：“四爷！前面大概还有一里地远，有个小村子……要不咱们再赶一阵，到那个村子边再停下，也能够换点东西。” 余商点点头，于是才停下的马车，又向前行驶了。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村子。”因为这行人一路行来只讲速度，从来不会特意地去鼓起行程，所以耳尖知dào 后，非常的惊喜，坐在马车里扳着指头数起来，“这下子好了，让老何他多跟人家农人买点青菜。现在天气热，新鲜肉食都不经放，活鸡什么的能放的时间长点，可是咱们这一路走，也没有办法养鸡，那就多买些蛋好了……” 芷汀也是口水哗哗地，在一旁拉着豆丁开始讨论，今天中午做几个什么菜来。 “大夏天的你要吃炖鸡？”顾茗本来是不想插话的，可是听到这里，实在是受不了了，放下书，笑着问道。 芷汀挠挠头，好像确实啊……这么热的天吃鸡，似乎是有点油腻的感觉呢。 “现在呢，最好吃点凉菜，用醋拌得酸酸的，很爽口。”顾茗说着，又将书捡了起来。 芷汀却是爬到了顾茗的面前：“你总在看书，没有什么意思啦！而且，十四娘，你既然这么说，心底一定有数吧？不如今天中午你来露一手怎么样？” 耳尖与豆丁两个人面面相觑，也异口同声地叫起好了。 怎么回事，只是一个上午，原来她们就已经串通一气了吗？ 不过做个凉菜到是也无所谓，她自己也有些想吃了。 很快，老何就跟村人那里买了不少的新鲜食材，顾茗挑捡了一阵，决定凉拌一个水萝卜，再来一个马齿苋。马齿苋是昨天晚上耳尖采的野菜，这个菜炒着吃不太好吃，口感滑滑的，味道酸酸的。但是凉拌，却是相当的可口。 “下次从集市过的时候，可以去南北货店买一些干海带、木耳什么的。”顾茗一边切着水萝卜，对一旁蹲在地上看着她的余商说道。 “好啊。”余商一口答yīng 下来。 第455章 睡不着 “大哥，真的……真的是太好了！”帐篷里，余钦捧着画，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么多年陪着大哥到处寻医问药，但是等着他们的结果，却永远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要说他心底一点压力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他从来不敢绝望。如果他这个陪伴的人都承shòu不了这个压力，那么可想而知，大哥承shòu的压力，又有多大？ 要是大哥也承shòu不住可是怎么办？ 大哥的那些亲兄弟们，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只要大哥真的有一天，不得不退出竞争，那么，面临他们这些人的，一定是被撕成无数的碎片。 所有他们这几个人都知dào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不止是大哥不敢放松，他们这些人，包括老何，包括七哥，包括耳尖，包括豆丁……没有一个敢放松。 而其余的人，便被隐瞒得严严实实。就算是他的贴身丫头，也被瞒得半点不知。 长期的失败，看不到半点曙光……他们的心，都已经麻木了。 突然之间，这道从上射下的光亮，却是刺得他眼睛生生的疼，泪流满面。 “我也感觉到，自己对她的面相，已经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余商也是满脸笑容。 “要不要跟十四娘说？”余钦突然问道，“要不要也跟她说说大哥你这病有好转，让她不用那么担心？” 她担心过吗？余商顿时拉下了脸。 豆丁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闻言插话道：“十四娘知dào 啊。” “知dào ？”余钦与余商一起惊讶地问了起来。 “是呀，奴婢进来收拾之前，就看到十四娘从这里出去……”不知dào 她看了多久，但是四爷在画她，而且还画得比较像，一定有看到吧？ 原来她已经知dào 了？可是…… 难怪说她那里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原来她早已经知dào 了。 余商却是突然间就不高兴了。 “其实，也没有很像。”他拉得长长的脸，说道。 “很好了，一气呵成，而且还有五六分的像，最最主要的是，神似的精髓已经有了三分了。”余钦笑得非常的灿烂，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突然就闹起了别扭，还劝解他道，“并且大哥你还说对她的面相也有了熟悉感……这就是进步。饭是一口一口吃的，病也是慢慢地好的嘛。” “可是……时间也实在是拖得太久了点！”余商面对着这么真诚地关心他的人，那别扭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只是想起前事，颓然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以前不认识十四娘！”余钦意有所指地说道。 余商顿时大力瞪了他一眼。 余钦哈哈笑了起来。能够看到大哥不好意思的样子，怎么这么让人畅快呢？ 真的，好像自从遇到了十四娘后，大哥才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热气。 真好真好，十四娘，你一定要治好大哥的病。 全部就拜托你了。 “十四娘，好奇怪，我听到余钦卑下那个高手跟余商的一个丫头在说，你在给余商治病？你还会给人看病呢？我怎么不知dào ？”芷汀进了帐篷，坐到了顾茗旁边，静静地观察了她大半天，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会看病啊。”顾茗慢慢地回答，又翻了一页。 她手中拿着的，就是那本先祖顾振之的游记，余商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将之印刷出来了。顾茗手中的这本，就是印刷本。 他大概是花了大本钱，印制得极其精美，字迹非常的清晰，纸张也是相当的厚实，拿在手上翻看着，都是一种享shòu 。 而顾家这个叔祖，也是一个相当有才华的人物，虽然只是一本游记，却偏偏写得引人入胜得很，写景状物强细致入微，看的人便觉得那景物就在眼前，看得人不忍释卷。 “可是，他们那边怎么这么说……”芷汀还是不肯轻易放过顾茗。 顾茗将书放下，正色问芷汀道：“你是不是一直有跟你小师叔写信，报gào 我的情况？” “是呀，这是小师叔交代的啊。”芷汀奇怪地看着她。 顾茗沉默下来，想了一想，又对她说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写？” “怎么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个是非不成？芷汀的八卦意识马上就高高涨起，兴奋地瞪着她看。 原来她不止话痨，还很八卦。难怪张书钧叫她来陪自己呢，原来各方面都是极合适的。 做保镖，武功极高；虽然话痨，偏偏嘴又极紧；好奇，还爱八卦，探听消息，这是一把好手…… 张书钧……派她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顾茗的心中有了一丝的疑惑。以前，她对张书钧是完全的信任的，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张书钧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简单。 “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也确实不会什么医术。他们据说的治病，到底指的是什么，我也不知dào 。”顾茗解释道，“你若是真的要报gào ，也要等这事有结果之后再说……是吧？” 这话说得也是。芷汀点点头，便将这事放了过去。 两个帐篷，一共四个卧室两个客厅。顾茗等四个人一人一间卧室，老何与七哥睡在了余商他们那个帐篷的的客厅里。 剩下的耳尖与豆丁，则睡在顾茗她们这个帐篷的客厅。 客厅的炉火做不成饭，不过烧个水还是不成总是的，所有人都用热水洗了洗，辛苦的旅程中，用热水洗个澡，顿时感觉到全身的疲乏都消除了。 只是虽然很累，所有人都躺在那里，静静地，却是睡不着。 那个耳尖跟七哥说……自己是能治余商的病？ 余商的病，肯定是他那个不认人的眼生症了。只是，自己这次陪他出来，不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得了同样的病的人吗？ 怎么又成了自己能够治病了？ 自己成了大夫，怎么连自己都不知dào ？ 她是左思右想，辗转反侧，而余钦那边，却完全是因为喜悦。 希望之光终于出现了，他兴奋得翻来翻去，跟烙煎饼一样。 不行不行，睡不着！他解开两个卧室之间的门，来找余商说说话。 “大哥……大哥？”却只听到轻轻的呼噜声。 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第457章 食物求鲜味 余商答yīng 得极干脆，却不料顾茗突然将手中的菜刀用力一剁，竖到了案板上，双手插腰，竖耳瞪向他：“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赶紧进屋去画画！不要再打搅我做菜！” “你知dào 了啊？”余商摸了摸鼻子，却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也没有，只是笑着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顾茗嫌弃地用力扇着风：“赶紧走赶紧走！远点儿打灰，一会儿做的菜，你不吃啊？” 余商顿时停下了扑打身上灰尘的动作，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帐篷。 “十四娘你好厉害啊，这个余大公子，竟然让你治得服服帖帖的。”芷汀正好抱着一盆洗好的青菜过来，看到眼前这一景象，顿时叹为观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他自己太奇怪了。”顾茗不以为然地说道，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案板上的那几个萝卜。虽然没有见到明显的灰尘，可是一想起刚才余商的动作，她就觉得心中犯堵。 为求心安，她还是又重新洗了一遍，包括那已经切成片的那些，也都重新洗了。 “凉拌萝卜要好吃，最要紧的是糖醋汁的味道一定要调好。”顾茗的萝卜已经切好了，开始调起糖醋汁来。 余商两人能够看上带上路的，自然没有差东西。糖是岭南产的上等精细白砂糖。至少，顾茗就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细腻的砂糖，而且，这甜度，也比寻常的白糖要高上一点。 而醋则是晋地的酿醋世家们用几百年前所制成的老醋种所酿出来的最上等的米醋了。这米醋的颜色透明如水，气味虽酸却并不刺鼻。再试试味道，初尝很酸，但是后味却是带着一丝丝的甜。 用这样的糖醋汁拌出来的凉拌萝卜，怎么做也不会难吃了。 “要帮忙吗？十四娘？”芷汀反正没有什么事情做，就觉得给她打打下手，也可以学几个素菜，以后见到……那个人了，可以做给他试试。 当然了，十四娘得保证她这个菜好吃才行。 “你……这样，你帮我炸点花椒油吧。”顾茗想了想，吩咐道。 做凉菜，可少不了花椒油的，能很大程度的提香。她一直不太喜欢用芝麻磨出来的香油，觉得太腻，所以一直用的花椒油代替。 并且花椒油还不只是香，还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更是让她爱不释手。 “从来不知dào 十四娘你还会做饭呢……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到你露过一手？”芷汀一边帮着忙，一边问道。 “以前哪有时间讲究这个？”顾茗不在意地说道。 “不是没有时间，是没有精力吧？”芷汀笑着打趣她。 顾家三房的那些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芷汀？她在余容院住了那么久，很多私密的事情，还都是交给她处理的。 所以她这么说，顾茗也只是笑，并不否认。 当然有心境上的变化。现在她自由了，虽然余商与余钦的表现都很奇怪的，但是，也不会让她放qì 想做点自己爱吃的信物的欲望。 “嗤啦”一声，油下了锅，芷汀便要下花椒籽，顾茗赶紧拦住她：“等油烧热再下。” “那不是会炸黑吗？黑了怎么吃？”芷汀愕然问道。 看来她也还是有一定的厨艺的。 顾茗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油不热，炸出来的花椒油麻而不香；热油再下花椒籽，炸出来的油香，不麻。” “十四娘你还懂这些！”耳尖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惊讶地说道，“你好厉害！还有什么你不懂的东西吗？” “我不懂的东西可多了去了，这个世界这么大，我能算什么了不起？”顾茗笑着，又提醒芷汀，“赶紧下花椒！” 芷汀慌手慌脚地赶紧抓起一把花椒籽扔下锅去。 油温已经很高了，花椒籽才扔下去，瞬间就变黑。 “怎么办怎么办？糊了糊了！”芷汀慌得跳了起来。 顾茗努力控zhì 着，不让自己大笑出来，指挥道：“锅铲动动，别粘锅上了……好了，现在将这些花椒籽小心地捞出来，扔掉。” 然后油也倒了出来，用一只精致的小瓷碗盛着。耳尖凑近些闻了闻，惊叹道：“果然！好香！凉菜放这个油，那不是比放香油还要更香几分？” “那是自然。”芷汀一脸的自豪。 顾茗手中的萝卜已经腌上了，她又往拌菜的大盆里倒了点花椒油，再一次拌匀，就放在那里不管它了。 而这个时候，芷汀已经又烧好了半锅开水。 顾茗将洗好择好的青菜往开水里一倒，用锅铲轻轻搅动几下，就很快将它们捞了起来，漉干水。 青菜本来是没有气味的，可是被开水这么一催，虽然还没有熟，可是已经散发出强烈的属于食材本身的香味来。 “我听说过，在咱们国家东海外，有一个小岛国，那里的人吃饭特别的有意思，讲究食材的原味。”顾茗一边忙活着手中的活计，一边跟芷汀与耳尖说着闲话，“可是他们又不懂别的什么办法……所以你们两个猜猜，他们是用的什么办法来保持食材的原味？” 食材的原味？那要怎么做？毕竟，不管是煮，或者炖，或者炒，或者蒸，或者烹，或者煎，或者炸……就算是最最简单的，凉拌，那也都是要放调味品的，就没有办法再完全保持信物原味了。 耳尖与豆丁两个人面面相觑好一阵，芷汀才试探着问道：“难道他们……什么共都只有开水焯一焯？” 正好kàn 到顾茗淖了青菜，马上就联想到这个上面，还是很好理解的。 顾茗笑了起来，告sù 她们：“才不是呢，人家都是吃生的！” “生的？”两个人惊叹起来，“生的怎么吃？肚子不会痛的吗？不会生病的吗？听说有些生的东西吃了，人会生虫的。” 三皇五帝的时候，人就会吃熟食了啊，怎么现在还有蛮人吃生东西？ 十四娘是骗她们的吧？ “是生的，我可没有骗你们。他们不止是吃青菜吃生的，吃肉也是吃生的，鱼也是吃生的……比如说他们吃鱼，就直接叫吃‘鱼生’。”顾茗笑着告sù 她们。 两个小丫头听得一阵接一阵的抽凉气。 在她们看来，那样的蛮人，一定是还穿着着树皮的野人了。 第459章 乞丐 这东西是什么味道？真的好吃吗？余商非常的犹疑。在他的生命中，再艰难的条件下，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简陋的东西…… 是的，这个东西，真的是太简陋了一些，好像只是切切，就装碟子里摆出来了一样。 “各位大爷大姐行行好……”突然，身后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什么人！芷汀与老七的动作最快，几乎就是瞬间，两个人就挺直地站立了起来，警惕地向来人望去。 余商顾茗几个人也只反应略慢他们一点，也都扭头向那边看了去。 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半跪在路边，一头蓬乱的头发胡须将他的整张脸几乎完全挡住，只有一双虚弱的眼睛在太阳已经将近落山的傍晚的余晖里放着光。 他贪婪地打量几人中间那张小桌上热气腾腾的大米饭。 “你是什么人？”老七喝问道。 芷汀噗哧一声笑出来：“七哥，你别逗人家了，这不就是一个乞丐吗？还问人家是什么人？这不就是看就明白的事情？” 顾茗抚额叹气。这姑娘大概是从来没有下过山，第一回就让她小师叔给塞到她这里来的。 被芷汀这么一打趣，老七虽然有心想问，可是这话也顿时说不出口了。 再三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男人，因为脸孔全部被毛发遮住的关系，并看不出什么年纪，不过，也能够看到，这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他应该没有武艺，不是四爷的对手们派来的杀手什么的。 四爷在外面跑的时间实在是多了些，所以慢慢的，有心打探他行踪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真zhèng 针对起四爷，可是能够不费什么事就除去一个最有竞争力的竞争者，这样的事情，谁不愿意做？ 所以对于这些靠近者，老七一向非常的紧张，这也是他们宁愿费些事住在野外，也不愿意去城里的缘故。比起野外，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大爷，小的不是什么人，小的就是想讨口饭吃……”乞丐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向前爬行几步，磕头说道。 “定住！不要再向前了！你肚子饿，我们给你食物便是！”老七喝住他，又弯腰跟余商说了几句话，余商点了点头，老七便去了一旁的那辆马车上，钻进去随便拿出个碗来，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又挟了些菜放在上面，才放到他的面前。 即使是最普通的碗，其实能够让余商带在身边，那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顾茗只是随便看了眼，便知dào ，就这只碗，放在姚氏面前，都能生出一场大是非来的。 “这个碗里小心保管好，进了城了，就去典当行……要是给的钱少了，你就再跑一家。够你置份家业，以后日子就好过了。”顾茗知dào 这只碗余商是肯定不会再收回来的，于是一时好心，指点那个乞丐道。 乞丐正要吃饭，听她这么说，呆了一呆，仔细看了看碗，郑重放下碗，给几个人都重重地磕了个头。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就直接吃饭吧。”余钦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 看到一个可怜人，随手帮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果这次际遇能够改变他的命运，那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挺让人愉快的事情。 乞丐这才坐好，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饭来。 他吃饭很快，吃完了，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顾茗几个人。老七觉得，既然已经帮了人，不如帮到底，于是又帮他盛了饭。 一连吃了五大碗，那个乞丐终于拍着肚皮，躺了下来，看着夜空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怀里还紧紧地搂抱着能够改变他命运的瓷碗。小心谨慎的样子，生怕放在一旁，就会坏掉了似的。 “果然很好吃，也很爽口。”吃完了饭，余商终于开口说话，夸奖顾茗来，“真是想不到，你的厨艺还这么好，这几样菜看着都很普通，可是真zhèng 是好味。” “明天要不要吃‘鱼生’？”顾茗眨眨眼，说道。 什么？余商一愣。 芷汀与耳尖都偷偷笑起来，余钦却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两个人立马噤声。 “是怎么回事，有知dào 人愿意告sù 我一声么？”余商有些不满yì 地说道。 “今天十四娘与小公子讨论了食材的事情，说东海有个岛国，食材都吃生的，包括鱼都吃生的，还说叫‘鱼生’……四爷了，真的有那种东西吗？那不会吃坏肚子吗？”还是耳尖心疼自己家四爷，告sù 他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们那个鱼养得讲究，据说要提前净养的……”余商随口说道，但是注意力还是放在十四娘身上。她现在一脸的慧黠表情，是他所从未见过的，所以他在用力地看着，希望能够记到心底，一会儿回帐篷了好画下来。 “咱们那个鱼也养了几天了，也算是净养了吧？”芷汀开口说道。说起来，她还真好奇，生的鱼怎么吃啊？那不得一嘴的腥味？ 偏偏吃过的几个人都说味道还不错的样子，这让她愈加的好奇起来。 不管好吃难吃，她决定，都要试一试。等以后回了山上了，也好跟师兄弟们炫耀炫耀。 旅行的人，车上养着活鱼？这都是什么人？一旁躺着歇饭气的乞丐突然耳朵都竖了起来。他不由得用更大的力qì 抚摸起抱着的这个瓷碗来。 一个碗就够置办一份家业…… “十四娘你会做鱼生？”余商愕然看向顾茗，那个不是只有那个叫扶桑国的人才会做吗？而且，一般人也是实在吃不惯。只是他身为皇族，小国进贡来的，请他们试味，却是不得不吃。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古怪的蘸料的味道，冲鼻子的很，眼泪都能呛出来。当然了，要是没有那个蘸料，他就吃不下那个生的鱼啊肉啊的。 那个地方的人也是真奇怪，有那个精力将那些鱼啊肉啊菜啊做成那样漂亮，却不知dào 用点火将东西做熟…… “慢着！他们吃的是米还是饭啊？”芷汀突然开口问道。 米是生的，饭才是熟的。芷汀担心，那个地方的人吃生菜，连饭也是要吃生米。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不陪他们玩了。 第460章 如何能够 一直到他们要睡觉的时候，芷汀还专程去找那个乞丐，想问问他，要不要张单子盖盖。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可是能够顺手帮人一把，她也不会太小气。 可是很奇怪的，那个乞丐不见了，包括给他盛饭的那个碗，也一起不见了。 芷汀只是有些奇怪，以为他急着想要进城，将那个碗变现，也就没有太在意。只是，天都这么晚了，最近的城池赶过去，也肯定已经关城门了吧……为什么要赶夜路呢？要是看不清路磕到碰到了，那可怎么办？ 她回了帐篷，有些奇怪地告sù 了顾茗。 顾茗眼睛眯住，想了想，起身说道：“我去跟那边说一声。”他们现在到底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为什么？十四娘，不过人离开了而已。”芷汀很奇怪地说道，“咱们帮了他啊，对他还挺好的，而且他一个乞丐，能做什么？” 乞丐？当年林恩之上门的时候，何尝不是一个乞丐？顾家虽然换女嫁他做得不算地道，但是那也是对自家女儿的不地道，而不是对他不地道。 可是后来他是怎么对顾家的？ 所以，你随手帮zhù 别人可以，但是就不要再奢望别人一定会感激你、甚至是报答你了。 行善事，不是图别人感激，而是求自己心安。这样，遇到忘恩负义甚至是恩将仇报的人，你的心境才能平和。 顾茗今天是随手帮到了那个乞丐，可是她却没有像芷汀这样的天真，以为自己帮了他，他就一定不会伤害他们。 正可以他们帮了他，所以他才更有可能伤害他们。 “芷汀你记着，不是每个人都会报答帮zhù 过他的人的。”顾茗简单地对芷汀说道，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 是这样吗？以前从来没有下山经lì 过的芷汀，站在那里想了半天。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啊！”一旁看着炉火的耳尖也笑了起来，“芷汀姑娘你一定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了，所以才没有见识过这些。就好像我们的四爷，家里的……兄弟，都得过他的帮zhù ，可是现在争夺起家产来，没有一个因为四爷帮过他，就对四爷手下留情的……” 如果他们有一个手下留情的，也许四爷就不会这么拼命地想要治好他的病了。 现在这样做，只是因为，他真的没有退路。 从来就没有过。自从他被一直无子的皇后抱养后，他便成了整个后宫所有女人与她们孩子的眼中钉。 耳尖想到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叹息一声，也没有什么兴致再说话了。 只有芷汀，感觉到自己的三观被严重地损毁了。她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顾茗掀起帘子走进了余商两个人的帐篷里，结果看到余商与余钦两个人对面坐着，余钦手中还拿着一幅画，正在那里细细地观赏着。 看到顾茗进来，余钦急得赶紧想将画藏起来。可是他的动作太急了，反而觉得哪里都藏不住，越发地难堪。 “别藏了，拿给她看吧。”余商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很早就说画好了她的画，要给她看的……却是一直没有实现。那现在相请不如偶遇，余钦，你就大方一点吧。” 余钦只好脸色羞红地将画递到了顾茗。 顾茗可算是看到自己的画了。话说余商从年前就开始给她画画，这一段时间来，更是每天都要观察她，每天都是要画的。可是，她却是连一张都没有看到过。 她知dào 余商的病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一直怀疑，余商不肯将画给她看，是因为画的脸不像。 而现在看到这画，她不由得暗暗点头，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想。 现在这张图上一共画了两个女子，衣着完全一样，长长的裙子，飘飘欲仙般的感觉，似乎只要一错眼，这两个女子就能从纸上飘出，飞上天。 但是，如果再仔细点看，又能发xiàn 更多。这两个女子，不止是衣着完全一样，她们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她们是一个人。 只是，要说是一个人，却又有点说不过去，因为她们的面容，有细微的区别。 画上她们两个虽然表情不太一样，一个微微地笑着，很沉静很淡泊的样子，而另一个，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是眼睛却透露出慧黠的神采。 只看神采的话，这两个女子，都有点像她；可是如果看五官，这两个人，其实都不怎么像她。 “你觉得怎么样？”余商紧张地问道，案下，拳头紧紧地捏住。 顾茗抿了抿嘴，说道：“人物的神采已经出来了。” 如果是旁的画师，说他画人物画出了神采来，那应该是一种很大的夸奖吧？毕竟大家追求的就是只求神似不求形似。 甚至顾茗还听说过，有些画派，甚至还讲究完全的不形似，且认为太计较“形”上面的相似，是画匠所为。 但是偏偏，顾茗知dào 余商因为那个病，他习画，追求的是“形”上的相似。也正是因为于此，所以他才学的是工笔画，而非现在内廷供奉的那个泼墨画派大师。 当然人家原名不叫泼墨画派，这是民间的叫法。只是因为他们那个画派的所有画师，画画之前，先拿着墨往纸上一泼，然后随手涂抹。 最后感觉差不多了，再根据墨迹的形状，去添加细节。所有的画，最最吸人眼球的，就是中间那大大的一团黑。 虽然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他们画的是什么东西，但并不耽搁他们疯狂的追求这个画派的大师们的作品。甚至就包括皇家，都要在里面插一杠子。 但是余商身为皇后抚养大的四皇子，学的却是工笔，是已经被冷落了几十年的工笔，被人批评为匠气的工笔…… 所以，完全不用问余商，顾茗也知dào ，他画画追求的是什么。 果然，顾茑的话才一出口，余商的脸就拉了下来。 “可是我觉得已经有三四分的相似了。”余商看看画，再看看顾茗，很认真地说道。 顾茗毫不留情地打击他：“难道你觉得，三四分像就够了？这世间，多的是有几分相似的人，你只认得出三四分，怎么够？” 第458章 不许留饭 “十四娘说的没有错，是有这么个岛国。”正好余钦走了过来，闻言也是笑着说道，“我记得有本书，好像是叫《东夷列国传》里面有写。而且他们崇敬我朝，衣饰、礼仪无不模仿我朝……” “不是野人吗？”芷汀惊讶地叫了起来。 吃生食的人也懂衣饰、礼仪吗？茹毛饮血、生吞活剥，说的难道不是野人吗？难道说错了吗？ 余钦瞅了眼正躲在一旁偷偷笑个不停的顾茗，无奈地说道：“《礼记》里确实有说过：‘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可是，这上面说的情况，与这个小国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 看着芷汀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余钦没有办法，只好解释下来：“他们喜欢吃生食，只是因为他们奇怪地觉得，食物是生的时候，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持原味，一旦用烟火处理过了，就沾染了别的味道……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对食材就不做任何的加工。当年，我也曾在一次宫宴上吃过他们进献上的食物，说实话，论精美程度，我朝的食物反而多有不及……” “生的肉和鱼你也敢吃？”芷汀高声叫了起来，耳尖也紧紧地捂住嘴，用惶恐的大眼睛，惊愕地看向他。 “没有那样夸张……”余钦真的不知dào ，自己怎么会一时起意，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很傻的样子。 是因为自己这几天一直躲着顾茗，在刚才没有看到大哥，所以才会一时激动，想要与她相处。就算有芷汀与耳尖在一旁，什么私密话也说不了，但是，只要呆在她身边，他就会觉得安心。 可是现在，他突然间才发xiàn 了问题：为什么，自己明明下定了决心的，要尽量避开她的，不与她相处的……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犯了戒？ 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十四娘是特地挑起这个话题来，就是要打消他的防备，引他开口？ 想到十四娘惊人的本事，余钦心下暗暗叹了口气，知dào 自己十有八九是受她算计了。 因为这些天来，自己一直避着她…… “你们两个去那边给老何帮帮忙……”他叹了口气，对芷汀与耳尖说道。 耳尖不疑有它，直接就走了，但是芷汀却是狐疑地看了余钦好一阵，才慢吞吞地起身，走了。也没有去后面那个马车那里找老何，而是去找了七哥。 大哥她也是好奇，这几天为什么余钦一直不见人？所以直接问七哥去了。 “你找我有事？”余钦低头看着地上的青草，声音闷闷地问道。 顾茗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说道：“我不知dào 你们两个人在玩什么名堂，但是，我要说明的是，我是个人，不是一个物件，不是能够让你们这么耍弄的……余钦，你信不信，你们再这么做，我一走了之，再不管你们？” 余钦惊愕地抬起头，张嘴看向她。 “我这个人，从来不打诳语，说到做到。”顾茗说着，将已经切碎的青菜装进了一个大盆里，然后撒上少量的青盐，很少的一点米醋汁，再淋上一点点的花椒油，用力地搅拌了起来。 “是的，我知dào 了，我以后不会再特意地避开你了，你可以放心。”余钦看着她那利索的动作，声音闷闷地说道。 “答yīng 了就要做到。”顾茗轻声说道，“这次出门在外，路上要花费的时间肯定不短，你不能一直避开，你累不说，大家之间，气氛也会很怪……”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吗？余钦愕然抬头，惊诧地看着她。 马上，他自己也是笑了起来，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十四娘才几岁？她哪里懂那些事情？ 其实，避着她，正是如大哥所说，没有什么必要呢……只是他害pà 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才会多此一举…… “好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余钦郑重向顾茗保证道。 顾茗这才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凉拌菜比起正经炒菜，除了夏天吃起来凉爽，没有那么油腻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做饭的人特别的轻松。 所以，虽然今天停下来的时间与前几天差不多，可是今天开饭的时间，却是最早了。 “去告sù 你们四爷，今天这饭菜是顾十四娘烧的，如果不按时来，没有人会给他留饭的。”顾茗一眼便见到悄悄转到她身后打算藏饭的老何，淡淡提醒他道。 老何顿时出了一头的汗，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去帐篷里叫四爷出来。 本来他以为还是叫不出来的，正盘算着是不是一会儿让老七去打个猎，不说逮只兔子，抓只鸟也可以的。现在是夏天，林子里面能够吃的东西还是有一些的。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将十四娘的话原样学给四爷听，本来还以为他会生气呢，没有想到，他只是仰头哈哈笑了一声，就将手中的笔搁到了笔架上…… 真的就跟着他出来吃饭了！ “听说今天吃凉菜？那太好了，总算是不用等到菜凉了就可以吃到不热的菜了。”余商出来后，还打趣了顾茗一句。 做了几天饭的老何顿时整张老脸都变得通红。四爷，你前几天是因为嫌菜太热了才不吃的吗？明明是画得太入迷，不肯停手的好不好？ “那就请余大公子试试味道，看看十四娘手艺到底如何？”顾茗微微一笑，向余商做了一个“请君品尝”的动作。 余商才坐下，余钦便一边吃一边告sù 他：“果然好吃！很下饭！”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口齿都有些不清楚。 却是又想维护十四又想维护余商，一时间将他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放心好了，做得再难吃，我也不会怪罪她的。”余商看着余钦那着急的样子，拿起筷子，挟了根萝卜条，放在跟前看了看。 只是一根看上去很普通的萝卜条罢了，新鲜，水嫩，好像才切出来用水洗过一般。 只是它带有一种醋的淡淡的酸味，让人知dào ，它不是才切出来的萝卜，而是已经加工好的凉菜。 第461章 人心比野兽可怕 就仿佛是平地的一声雷，一下子，余商就懵了。 好半天了，他的神思还有些恍惚，却是站了起来，很认真地向顾茗施了一礼，口中称道：“宁予卿多谢姑娘一言惊醒梦中人。” 顾茗闪身让开，却是坐了下来。 她的这句话，对余商起了很大的作用，再看她的时候，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态度上自然了很多。 想来他也是明白了，虽然他通过观察她、画她，能够记住她的脸三四分，对之前，确实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是，只有这一点点，却是仍然是不够的。 他到底不是普通男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受到挫折打击，一败不起。 反而，他看清了后，恢复了平常心。然后他发觉，当他用平常心去与顾茗相处，不特意地去观察她，不刻意地去招惹她…… 他所收获的，反而更多了。 “你其实是不是被我看烦了？”他不由得问道。 顾茗点头：“是的。” 她承认得如此大方敞亮，余商与余钦，反倒没有办法责怪她一句，反而因为之前自己对顾茗盯得太严实而产生了很多不便，而深感抱歉。 “今天我来找你们，却不是因为这事。”顾茗说着，将刚才芷汀发xiàn 的事情告sù 了他们。 果然，与被山上的师父师叔师兄师弟们保护得太好所以不太清楚世间险恶的芷汀不同，余商与余钦还有老何阿七甚至连豆丁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这个人，咱们本来就不应该帮他的。”老何因为身体的缘故，性格上有些偏激——当然了，一般情况下，也发xiàn 不了。 “也不是这么说，大家都是在外行走，看到可怜人，顺手的事情，为什么不帮呢？”余商摇摇头，说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许他会做些什么事情，也许不会……”他沉吟起来。 “这样吧，咱们今晚就先不休息了，将东西都收拾起来，再赶半夜路。”余商很快就有了主意。 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最重yào 。他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够小心，只怕早就成了世间的一抔土。尽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乞丐，可是，也不能小看。 谁知dào 他能招来什么祸呢？ “要我说，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人，驱赶了事，省得这么麻烦。”老何一边套着马，一边抱怨道。 他爱马成癖，这些马，已经跑了整整一个白天了，晚上还要不得休息，他的心都快要疼死了。 “话要不能这么说，你见到一个落难的人，你怎么知dào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以貌取人可是不可取，四爷已经说过很多回了。”阿七笑着说着，手下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将才从车上解下没有多久的马又重新套上了车。 “可是帮了一个不相识的人，结果却是害得咱们要赶夜路……可是这些马，天天跟着咱们辛苦，咱们的好心，却是害得它们连晚上都不得休息……”老何还是心中不平。 他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他的同情心不是给人的，而是给了马。 “这些老伙计是辛苦了些……不如一会儿我去跟大少爷说说，明天在城里休息一下，我也给它们喂点炒豆子。”老七摸摸自己手下的这匹大马，若有所思地说道。 “还要熬锅小米粥，最养元气了！”老何赶紧附道。 阿七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那是产驹的母马吃的！这马只是多跑一个晚上，没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老何嘴里叨念个不停。他已经拿好了主意，进了城他自己去跟让店家伙计说。自己出钱就是了，省得听阿七聒噪。 帐篷也都重新收起，顾茗几个女子，又重新换回了行走的衣裳，静静地等着马车。 芷汀看到耳尖几个很冷静的样子，很是好奇，就凑过去问。 耳尖笑着说道：“这样的事情好多的……你们不要看老何念念叨叨的，可是每次看到可怜人，他却是主动上前施舍，问人家要不要帮zhù 的……” 就好像这次一样。顾茗想了想，也是笑了。难怪老何念念叨叨的，别人都不理他呢，原来他就只是叨念几句罢了。 很快，几个人又重新钻进了马车，在夜色里，扬长而去。 至于那个乞丐到底有没有带人来堵他们，他们并不知dào 。他们也并非真的以为这个乞丐会对他们做出什么，只是小心为上罢了。 总之，行走在外最最要牢记的一点：人比野兽可怕。 这一赶车就没有停下，一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城池，几个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要睡床！我要睡床！天天睡帐篷，骨头都酥了，真难受！”老何远远地就叫了起来，“太好了，今天我一定要睡个最软的床！” 虽然他们出行的条件已经是非常的优秀了，可是，毕竟是出门在外，再怎么讲究，也还是有不得不将就的地方。比如说这个大床，再牛逼的人，也没有办法出行带着大床跑的。 “我到是想喝几口酒。”阿七咂咂嘴，“这些天睡外面，怕出事，一直不敢喝酒，嘴巴快要憋出蛋来了……” “你们呢？”余商问顾茗与芷汀。 顾茗无所谓，她从来就不是在这些方面太讲究的人。事实上，余商准bèi 的这些，比她这么多年在家里的条件还要好呢。 她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甚至，她在外面住着，感觉比以前在顾家还要更有安全感。 “咱们先进城吧，进城了，找一家店先住下，”余商抬头看看天色，说道，“然后，大家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不过晚上还要回屋睡觉。并且，不能喝太醉了。”说着，他重重地瞪了阿七一眼。 阿七本来是想要欢呼的，被他这一瞪，马上就没精打采的了。 “你这么喜欢喝酒？”芷汀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咱们江湖儿女，谁不喜欢喝酒？”阿七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马上又丧气地说道，“可是四爷从来不让我多喝……” “以后我跟十四娘酿了好酒，送你，随便你喝。”芷汀说道。 “当真？”阿七马上就来了兴致了。 “假的。”芷汀白了他一眼。 第462章 城门捉郎 一行人低调得很，跟在别人的后面，安安静静地排着队，并没有要求行使特权。 老何与阿七驾着马车，夹在吵吵闹闹的队伍里，半点不耐烦都没有，只是跟着前面那队人的脚步，慢慢地赶着马车向前进。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凑上前来，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精致华丽，一看就是有钱人。 大概他也是看着老何两个车夫的衣着都非常不凡，所以才会主动上前来凑近乎的。 人总是在很多不经意的细节上，透露自己的信息。就好像余商他们这群人，就算是再低调，他们那与众不同的气质，远超过普通人的衣着打扮，落在有心人眼里，就算差不出他们的具体身份，可是多少也能猜个边。 就好像现在这个胖子，那很明显，就是个有心人。 “俺们陪我家少爷小姐出门游玩几天呢，现在不是天气好么。”老何一脸憨笑着，对这个胖子说道。这么多年他的江湖也不是白闯荡的，装个疯卖个傻什么的，已经是相当的熟练了。 胖子中年人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骑马跟在一旁慢慢前行的余钦余商，还有那两人辆门帘紧闭的马车，会意地点点头：“是是，你们家少爷不错，竟然与小民们一起安分排队……看来真是好孩子啊。” 老何装傻笑着说道：“出门关老爷交待过的，在外面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能闯祸，不然以后就不让出去了……不过我家两个少爷确实是挺听话的。”说完，真的一脸与有荣焉的得yì 样子。 胖子中年男人似有所不适应，轻轻咳嗽了一声，又问了他几个总是，都被老何装疯卖傻一般地胡弄敷衍过去了，余商与余钦甚至都没有过来结交一下。 等那个中年男子终于走了，余商与余钦才终于过来，余钦有几分凝重地问老何：“老何，这个人是什么人，探出来没有？” 不怪他紧张，昨天那个乞丐就害得他们一夜没有歇息，到现在还在排队进城呢。而这个人比起那个乞丐，更是古怪得多。 老何摇摇头，说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只是一个行走的商人，也就是在这几个城市之间跑跑罢了。不过呢……”他不怀好意地转眼看向余商，“四爷，真zhèng 麻烦的人其实是你呢。” 余商一愣，问道：“麻烦？什么麻烦？”为什么只是他一个人的麻烦，他们不是一起出行的吗？ 没有想到老何却是掉头不言，反而大声地叫了起来：“哎呀哎呀，终于轮到咱们啦！排了半天的队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找家最好的客栈好好的休息一整天！” 余商打量了他一番，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到了后面的那个车队上面。 那个车队比他们这边的规模大多了，马车都有十几辆，而且其中还有两人辆马车一看就与其余的马车不同，大概里面住着人。 一辆是那个胖子住的话……那剩下的那辆，又是什么人住的呢？ 而现在，这辆马车里，刚才跟老何套话的胖子苦着脸，正在应付着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姑娘。 “我说三娘子，真的……小的去仔细地跟他家人打听过了，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的子弟，而且也没有功名，这桩婚事，老爷不会答yīng 的……”可怜可怜，你就饶了小的吧，不要再去让我去套近乎了。 “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看得入眼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放qì ？”没有想到，那个十五六的小娘子却是不依不饶地叫了起来，“我爹娘不答yīng 有什么要紧，还有我奶奶呢！我奶奶一定会答yīng 我的！而且没有功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啊，我爹爹大伯叔叔他们，谁有功名？怎么就不能答yīng 了？” 真是要命啊！中年胖子脸苦得跟苦瓜一样，心里真是后悔，自己出行前，怎么就答yīng 了老夫人的这个请求，将这个磨人精的三娘子给带出来了？ 瞧瞧他这一路，简直跟受刑一般的痛苦！ “可是，人家只是出来玩的，现在也不知dào 他是哪个地方的人氏，到底家境如何……更何况更何况……”更何况人家男子年纪已经不轻，也不知dào 人家到底有没有定过亲。比如说他自己，像今天这个少年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有婚约了。 只是这话三娘子肯定不爱听的，胖子为了自己少受罪，支吾了半天，到底这句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知dào 就去问啊！一会儿跟着他们，他们进城去哪里，咱们也去哪里。”小姑娘兴奋地叫道。 “那倒不用麻烦，刚才那个车夫说了，他们要去城里最好的客栈……那就肯定是富贵客栈了。”胖子有些悻悻地说道。 “那就叫小马赶紧去定房间！看他们订的什么房间，住他们旁边！”小姑娘两只眼睛灼灼发光，大声说道。 唉，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胖子从马车里出来，无语地望着天，发了好一阵的呆，直到他身边的小厮捅了他一下。 “怎么了？”他拿一双鱼泡眼使劲地瞪他。 “人家要走了。”小厮指了指前面。 果然，那两个少年带着他们家的两人辆马车，已经通过了门口兵士的检查，正慢慢地向城门里走去。他们不是商人，带的东西少，最近又没有出什么事，所以检查起来很快的。 两个少年骑着马，还有两人辆马车……两个车夫。既然是出行，其中至少有一辆马车是要带行李的。那么，剩下的那辆车，就很可能是女眷了。 当然了，也可能另一辆马车也是行李，不过两个少年，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行李。所以，他们应该是带了女眷的。 只是刚才他去套话的时候，马车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真真是奇怪极了。 胖子猜得还算是比较准的，余商他果然是带了女眷。不过，他有也犯错的地，那就是，所有的行李，几乎都是余商几个人的……顾茗才没有带什么行李呢，一个小小的包就装下了。 第463章 一路追随 “小马！小马！赶紧跟上去！机灵点，打听一下他们住哪个客栈，哪间房……然后将旁边的房间定下！记住，定够咱们的房间！”胖子一边交代着匆匆跑来的一个小厮，一边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交给他。 小厮点点头，赶紧跑进城门另一队伍前。在门口处略停了停，让看门的兵爷们搜了搜身，看着他们摆了摆手，就赶紧撒腿跑了上去。 那队马车……跑得还真快啊！ “已经安排好了，三娘子。”胖子站在马车外面，擦着汗，恭恭敬敬地对着里面说道。 这天气，真是不给胖子活路啊！热成这个样子，还没有一丝风。 更加让人郁闷的是，三娘子还跟着他一起来了……本来就已经够麻烦了，更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挑肥捡瘦的三娘子，竟然在城门口，就一眼相中了未来夫婿！ 你说，这么多的烂事，他找谁去说理去！ 要是那个少年郎还没有婚配的话还好说，胖子对自己家的这个三娘子、对自己家的条件也还是比较自信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应该不会有人拒绝这么好的婚事。 唯一的总是就是，要是人家婚配了怎么办？ 总之，一想到这些事情，他就觉得头好痛，额头的汗就跟小溪一样潺潺地向下流淌。 还别说啊，这个三娘子的眼光还真好！要是让顾茗知dào 了，肯定得竖起大拇指，夸奖她一番。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站在大街上，看着一个少年郎骑马经过，就能看中他，并且还有勇气要嫁给他的。 只能说，这个三娘子，果然是被家中长辈惯得不像话。 “还有多久才能进城？”三娘子有些焦急地掀起帘子向外张望，看着自家有如长蛇一般的车阵，顿时异常恼火。 “还有……三娘子放心，一定会很快的，而且小马已经追上去了，一定会安排好的……”胖子管事的汗流得比刚才更大了，只得加快了擦汗的动作。 老天爷啊，他送三娘子一回，至少要少活三年！以后，这样的活计，他是绝对不会再接了啊！ “不行不行，你的手下，做事也不知dào 靠谱不靠谱！这样，你让我的马车分出来，我从那边自己进城，到时候，你去找我就是了。”三娘子做事雷厉风行，说什么就是什么，马上就吩咐车夫将马车从车队中移出来。 为了不让单独的行人太耽误事，进城的人马是分成两队的，只带少量行李的从右边过，而是有了两人辆马车及以上的，都要从左边过。 这也是为什么以余商之尊，也要慢慢地等。 三娘子的马车一拐，马上就插到了右边的行人里面了。被他挤到了后面的几个入城的人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们这边本来也不多，所以也没有闹出什么纠纷来。 胖子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自己进城？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怕他的人办事不靠谱？冤枉啊！他什么时候做事不靠谱了？三娘子说的是自己吧！ 而且，小马也是她带来的啊！ 可是谁能跟三娘子争这些是非？胖子只好自认倒霉，叫了个稳重老实一些的年轻伙计，跟了上去，免得三娘子又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而这个时候，老何已经敏锐地发xiàn 了不对劲。他压低声音对余商说道：“四爷！有人跟踪咱们。” 余钦听到，眼睛顿时一眯：“是那个乞丐叫的人吗？咱们这么跑一夜，难道还没有甩掉他们？”那个乞丐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大哥那些兄弟……派的人吧？ 昨天真的是大意了，应该控zhì 住那个乞丐的，余钦心中暗暗懊恼。 “别有的没有乱想一气。”余商向后望了望，说道，“是刚才那个商队里面的人，看那衣裳，应该是个跑路的小厮。” 他总算是明白刚才老何说什么他的麻烦来了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是他的麻烦来了！看来，那个胖子带了个很多事的女眷啊！ “四爷，现在怎么办？”一听说是方才商队里面的人，老何终于松了口气。跑了一夜，他们都有些惊弓之鸟了。 也只有四爷气度不凡，一直安稳如山，不慌不忙。 “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按咱们的，去客栈先歇歇。”余商说道。 昨天被个乞丐乱了计划已经够憋屈了，今天要是被个商人又吓到了，才够倒霉呢！ 不过他也开始考lǜ 起来，以后出门是不是低调一点？比如说，那吃的东西，就不必那么讲究了，随便一点就好。 比如说吧，那个泡茶的水，其实没有必要带着虎跑泉的水到处跑，哪里有够清澈的溪水，装一罐子慢慢用，也是可以的…… 顾茗若知dào 他的想法，肯定要大大地翻一个白眼。 四个人加四个仆，一共是叫了六个房间，四间上房四间中房，几乎将富贵客栈剩下的房间要了个干干净净。小二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就知dào 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主顾，态度恭敬得不行，点头哈腰的，带着他们上了楼。 “他们订的哪个房间？”余商几个人才上楼，三娘子就带着自己的丫头进来了，找到了小马。车夫没有跟过来，他是下贱下，三娘子自然不会给他定这边的高档房间的。 小马苦着脸，说道：“三娘子，他们订了四个上房两个中房……”订了这么多，这叫人怎么猜那个少年住那个房间啊？他又不能一间间敲开去查看。 “咱们要他们对面的房间啊！你真是个大笨蛋！”三娘子用自己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那把骨扇重重地敲了他头一下，骂道。 小马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使劲捂头，可怜兮兮的。 三娘子一看他这个样子又可怜他，让身边丫头掏了块碎银子给他，说道：“你一会儿自己去医馆看看，开点药吃吃……现在，赶紧给我订房间去。” 小马接到银子，马上就笑了起来，头了不疼了，笑嘻嘻地去找小二。 可是很快他又哭丧着脸回来了。 第464章 不容易 第 “你怎么这么没有用啊？你这么蠢，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三娘子拿着手中的骨扇，尖端戳到了小厮的脸上，“什么叫对面的上房没有了？你不会想想办法？” “可是三娘子，那房间已经没有了，小的又能够怎么办啊？”小马扁扁嘴，这下是真的太冤屈了，真的要哭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想办法！比如说，去跟那几间房间的人好好说说，出双倍的价钱，给他们换。”三娘子想了想，傲然说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小马哭哭啼啼的，就又重新上了楼，去一间一间的叫人。 “对面怎么那么吵？”芷汀皱眉，扭头向外看去。 顾茗倒是乐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余大公子的麻烦终于来了。” 是的，余商的麻烦来了，还是一个大麻烦。 谁让他这么骚包的，出个远门，还恨不得天天收拾得跟要出去会客一样，人家不看上他，看上谁啊！ “大哥，果然是冲着你来的啊！”余钦与余商两个人在旁边另一间房间里，将房门张开一条小小的缝，一边张望着，一边惊叹道。 他们当然用不着四个上房两个下房的，事实上，为了安全起见，两个房间就够用了。房间里的床是绝对够用的。 不过，余商为了不让那个胖子麻烦的女眷粘上他，要房间的时候，特地耍了点心机，将挨在一起的还没有人住的几间房，全部都要下来了。 反正他也不缺这几个钱。所以说，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麻烦，那就不是真zhèng 的麻烦。 而很显然，胖子那边也有人知dào 这个道理，于是，现在也在拿着钱开路呢。 “大哥，她要是真……怎么办？”余钦看了看，将门掩上，有些担心地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余商并不太在意。能够住上房的人，谁在意钱？ 人家在意的是面子，是身份。为了两倍的价钱将房间换了，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去中房或者下房住呢。 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他一点没有想错，果然没有多久，小马又是哭丧着脸过来见三娘子。 三娘子这个恨哪！你说她怎么就带了个做事不靠谱的小厮呢？ “三娘子，不如先算了吧，管事还说了，小的还要替商队其他人订房间呢……”小马哀求道。 三娘子大怒，她的房间还没有解决，他就想先去订别人的房间？他可是她的人啊！怎么心向着外面！ “先订我的！我的房间定好了再说其余人的！”三娘子蛮劲发作了，大声喝骂道。 富贵客栈是本地最上档次的客栈了，价格自然也是最高的。而来这里的客人，自然身份档次也低不了。 而三娘子在这里好一顿喧哗吵闹，早就已经有人看不惯了。只是大家看在是一个小姑娘的面子上，还没有人真想跟她计较。 可是现在她却是越闹越厉害，磊堂里还有好多人在吃饭喝酒谈事呢，她却是就在这里大吵大叫的，还训斥家里的下人，这就太过分了。 “你这个女子，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如此没有教养，光天化日之下，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出面训斥她的，是一个衣着看着平常的老者，他一边吃着自己桌上的小菜，一边语气不怎么和善地说道。 三娘子听到有人竟然敢批评自己，眉毛就是一竖，怒目注视着那个老者，就要开口骂人。 “三娘子！出门的时候，夫人怎么跟您说的？”小马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三娘子身后那个一直跟个木偶一般的丫头突然开口了。 好像这个丫头在这事上还有些威严一般，她一开口，三娘子总算是安生了下来。 丫头见三娘子安生了，于是她自己又退了一步，再次安安静静地站在三娘子背后，就好像变回了木偶一般，一点动静也不发出来。 “三娘子三娘子！您没有惹出事来可真是太好了！”胖子管事几乎就是扑进来的，看到三娘子还好好地站在那里，简直是快要感激涕零了，一边跑动着，一边大声嚷嚷道。 那浑身的肥肉，都随着他的动作而抖动。 “你的那个新知己，刚才好像是惹了些麻烦。你不下去帮忙？”余钦向外望了望，回头取笑余商道。 余商笑道：“她为什么敢这么闹？还不是因为不管她怎么闹，都会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要我多什么事，她家里人多着呢。”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福气的……”余钦听到他这么说，突然神情就变得很黯淡起来。 “你也不要伤心，也不是你一个人如此。”这次轮到余商笑话他了，“你当然是这样，我也不比你好……但是最最艰难的，却不是你我。” 余钦也感慨起来：“是啊，十四娘比咱们两个艰难多了。” 他们两个自从对顾茗产生兴趣以来，费了一番功夫，将顾茗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了解了个透砌。 虽然没有人知dào 为什么十四娘会在突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顾茗手上的那副牌，是最最烂的。 一个已经颓废的书香世家，一个面甜心苦的嫡母。本来就是姨娘所生，结果姨娘还因为难产而去世，嫡母又不肯抱养。也不知dào 怎么样艰难地在这个后院活了下来……也许，只因为这个嫡母想要在人前展示她的宽容大度，才放任她如棵杂草一般地长大。 没有父母的关爱，加之兄弟姐妹众多，她如一棵杂草一般地长大。据说前些年的时候，就算是十娘身边一个粗使丫头，吃穿用度上也比顾茗要好一些。 所以，当十娘的未婚夫落魄如乞丐一般，要求履行婚约的时候，这桩婚事，就成了顾茗的了。 而当得知这个乞丐一般不起眼的少年是命中注定的文曲星后，这个婚事，又再一次成为姚氏亲生的女儿的了。 而顾茗，却只得了一个不值几个钱的庄子与铺子。 如果她有一个人替她说话、替她争取，又怎么会让嫡母将她如此做贱？ 第465章 漂亮吗 “我不如十四娘远甚。”沉默良久，余钦才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所以，这个霸道娘子，也是挺可爱的。”余商笑着说道，“不过，她的事情，咱们就不必掺和了。” 胖子跟三娘子与小马问了半天，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又是大大地流了一身汗。 这个三娘子……可真是会惹事了。 “你说他们一共才八个人，却定下了一个六间房？”胖子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小马抽泣着，点点头。 胖子不是三娘子这样被宠坏的小姑娘，他马上就发xiàn 了不对劲。琢磨了半天，他有个想法，却又感觉到不太现实。 是自己猜错了吧？ 他想了想，再跟客栈伙计确认已经没有多余的上房后，沉着脸，踏上了楼梯。 富贵客栈他住过多少回了，所以掌柜对他也是优厚，还特地叫了个伙计送他上来，将那几个人订的房间指给他看。小伙计见跟前没有人，还大着胆子取笑他道：“康管事，怎么你家这个娘子这么辣？” “唉，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宠得厉害了一点……”胖子摇摇头，叹息一声，就上前去敲门。 敲了半晌，没有人应声。胖子脸色更黑了几分。如果说刚才还只是猜测的话，那现在，基本上可以说，他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说起来，都是三娘子惹的祸，害得他们都住不到上等房。 他又去敲第二间房。 这次有人开门了，不过开门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丫头，她站在门口，没有出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呃……这位姑娘，你家公子可在？我……我是进城的时候在你家车后面的那个商队的管事，我姓康……你家人少可是要的房间多，我过来就是问一下，能不能让出几个房间来，我可以加钱的……”不知dào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她的表情也不算冷峻，她的视线也不算凌厉，偏偏胖子却觉得压力极大，连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家公子在旁边那个房间里。”耳尖轻轻说道，便关上了门，差点夹到胖子的鼻子。 胖子摸了摸差点就遭酷刑的鼻子，心中怀疑，自己来这么一趟，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要这边的房间是三娘子亲自下的令，如果不让她满yì 了，自己商队这么多人，只怕真的没法休息……你不要怀疑一个小姑娘的话里的可信度——她确实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的。 叹了口气，他又认命地走到旁边那间房，第三次地敲起门来。 “是耳尖吗？十四娘是有什么事吗……”门里传来一个少年说话的声音，门猛然就开始了。 “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余钦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个胖子。 胖子中年男子一脸的苦笑，但是仍然好脾气地向余钦鞠了个躬，才说起要求来。 “腾间上房给你们？”余钦看着他，就更奇怪了。 “是的，只要一间就可以了。”胖子叹息一声，“我是个糙人，上房住着也分辨不出多好，中房住着也没有觉出多差……要是下房，也是能住。实在没有地方了，大通铺也能够凑合。只是我这次出门，还带着我们家的三娘子，从小被家里人惯得不像话，不是上房……她实在是住不了……” “我知dào 这个要求很唐突，不过还望几位公子能够体谅体谅……”胖子的话说得极动听，腰身又放得够低，说着话，还不时地向着余钦这个年纪只有他三分之一的少年打拱作揖，样子极为诚恳。 “好了好了，不用做出这么个样子来了，我们答yīng 了。”余商从房间里慢慢地走了过来，说道。 胖子听到，面色一喜。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余商拿手向外面一指，接着说道：“就是那个房间，最外面那间……看到没有，我们可以腾出那间给你们。” 一共四间并列的上房，他刚才有看到，第一个房间是空的，第二间有两个人加两个丫头，这个房间里面是两个少年，不过那两个车夫不在这房间里，大概是在中房。 那么，第四个上房也应该是空着的才对。 胖子想换的，其实是这个第四间，正好还满足了三娘子要求住得旁边的这一条。 这就是太完美了。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人家要换的是第一间。 难道说，他特意空着第一间，就是想要腾给他的？ 不会吧，这个少年能妖孽成这个样子吗？ 胖子擦了擦汗，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说出了口：“这位公子，最里面那间房间如何？我家三娘子毕竟是女子，住在最外面的房间，不太方便……” “咦，你说得也是呢。那这样吧，余钦，你赶紧通知十四娘，让她跟咱们换房间，不然她住在第二间房间，也是不太方便……”余商赶紧就说道。 要是这么一换，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更别说，他真要坚持，那可真是将人得罪狠了。 “没有没有，我夸张了，其实哪有这样的事……富贵客栈还是很安全的。”胖子再次擦了擦汗，陪着笑说道，又说，“那……就第一间房吧，公子……要不咱们现在下去跟掌柜的说一声？” “豆丁！豆丁你去！”余商就冲着房间里叫了起来。 一个个子小小的少女走了出来，虽然身材矮小，不过却是长得非常的美丽。胖子等一下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得呆了一呆。 人家一个丫头都长得不比三娘子差……看来不是普通人家啊！也许，家世不比他家差呢！甚至还可能好一些也说不定。要知dào ，家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丫头。 他脸色难看地带着豆丁下了楼。 “这个胖子好奇怪，为什么看到豆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余商摸了摸下巴，奇怪地问道。 “因为豆丁很漂亮啊，他看到了，开始是被震住了，然后是伤心了吧。”顾茗也走了出来，笑着说道。 “很漂亮？”余商愕然，很认真地看着顾茗，向她确认道，“你说真的，你觉得豆丁很漂亮？” 顾茗也是愕然，豆丁服侍他多少年，他现在不是想说，他连豆丁的脸，都从来没有看法过吧？ 难怪他认不出来人脸呢！原来，他根本就看不清？ 第466章 贵兄定亲否 顾茗一直是知dào 余商的眼睛有问题的，知dào 他记不住人的面孔……但是，为什么这样，她却并不清楚。 也许就连余商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现在，顾茗却是终于明白一点了，他为什么记不清人脸，为什么分不清人脸……因为，在他看来，每个人的脸，只怕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比如说，他分不清好kàn 与丑陋。就好像人去观察蚂蚁，就分不清它们相貌之间的区别一样——自然，人也就分不清蚂蚁好kàn 与否。 自然，就记不住蚂蚁的脸。 但是，明明她才看到了那张画……顾茗皱眉，问他：“那你觉得我好kàn 吗？” 余钦一愣，余商也是愣住了。 “我好kàn 吗？”顾茗再一次问道。她很坚持，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肯放松。 余商张了张嘴，终于说了出来：“挺好kàn 的。” “真心这么觉得，还是敷衍我？”顾茗却是纠缠不休。 余商回避她，不想回答，可是顾茗却是一直坚持着，再三地要求他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站一旁的余钦都觉得有些不过意，想要开口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余商才终于开口说道：“不是敷衍。” 不是敷衍，他是真的觉得她漂亮。 不是敷衍？他是真的觉得她漂亮？ 他的话就如晴天里的一道霹雳，直接将在场的几个人全部都震晕了。 豆丁服侍他多少年，他不记得她的长相，不知dào 她长得好kàn 还是不好kàn ……听说她相当好kàn ，还觉得很奇怪，难以理解似的。 可是，他认识顾茗才多久？就认为她好kàn 了？ 而且，还是真心的？ 他的眼生症呢？他看顾茗的时候，难道那个眼生症就好了吗？ 这病还是看人下菜的？ “是真的。”余商再次向顾茗强调了一句，就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直接将门从里面闩上了。 余钦愣了一愣，冲到门口大力拍起门来：“大哥！开门啊！我还住外面呢！” “你住剩下那间上房。”幸好多要了房间。房间里，余商背靠在门上，缓缓地吐了口气。 他都不知dào 自己怎么了，他是真的不知dào 自己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明白自己需yào 什么、要做什么的人。 他的人生早就没有什么惊喜，他早早地就给自己规划过了，一步一步地要怎么做。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这步步惊险的危险境况下，夺得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会发生这么意wài 的事情。 他在病还是远没有好的时候，突然，他不但能够记住她一部分的面容了不说，还能辩认出来，她很好kàn ……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是他的病有了起色的征兆，所以，很是欢欣鼓舞。 可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其实他的病根本没有什么起色，他……只是对顾茗有所不同呢？ 如果他永远也只能认出顾茗来呢？ 余商紧紧贴着身后的门，感觉到冷汗从背部潺潺流下。 他需yào 一个人静静……不要问他静静是谁，他现在需yào 的，只有静静。 “大哥他怎么了？”门外，余钦愕然。 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大哥怎么突然就面色大变。他记得顾茗的长相，又不是才知dào 的……画都画了一大堆了，现在才突然发觉顾茗的不同吗？ “你让他独自呆一阵吧，有些事情，他需yào 一个人才能想清楚。”顾茗缓缓说道。 幸好有多订房间，虽然被那个胖子要走了一间，但是还有一间多的。 果然，顾茗没有说错，吃饭的时候，余商都没有下去，豆丁将饭盛好给他送到了房间里。 “喂，小姑娘，你那个兄长呢，他怎么没有来吃饭？”几个人正吃着饭呢，突然就有人走到了顾茗的身边，大赤赤地问道。 顾茗抬头，看到了一个相当艳丽的女子……身上的衣着也是相当的华丽，还相当的昂贵。 这身打扮，到是非常的符合她商家女的身份。想必当时姚氏刚嫁到顾家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顾茗微微笑着，告sù 她道：“我那么个兄长……生病了，所以没有下来。” “病了？怎么就病了？城门口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才一会儿，怎么就病了？”她到是很大方地就承认了，自己在城门口偷看人家少年，然后一路追到了客栈。 到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豪爽人物。顾茗突然觉得她很可爱，就连那一身俗艳的打扮，也顿时变得顺眼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病，那药都随身带着呢，自己吃吃就好了，到是不必麻烦看大夫的。”顾茗微笑着，问她，“吃过了没有，要一起吃吗？” 三娘子眼睛一亮，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打探打探这个少年的一些情况……康管事说得还是有道理，要是这个少年成亲了或者定过亲了怎么办？ 她得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 瞅瞅这桌边正好还有把空凳子，三娘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笑盈盈地自我介shào 道：“我姓徐，淮阳徐家你们听过没有？当地最大的商家啊……” 她身后站着的那个面容板正的丫头轻轻咳了一声。 徐三娘子的脸色顿时有几分愠色，不过她还是很快地转换了话题：“我是徐家的三娘子，也是我家这一代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我排行三，是因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果然是相当爱家人宠爱的女孩子。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既然跟着兄弟们一起序齿，这可是相当的了不得了。难怪这么大胆，分明是当男孩子养大的。 徐三娘子果然是个相当开朗的人物，吃饭的时候嘴也不停，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让人觉得她有些嚣张，但是实jì 相处下来，却并不让人觉得难相处。 大概也是她在家中受长辈宠爱原因。她这样的人，想要讨好谁，是一定能够让人真心喜欢上她的。 比如说现在与她同桌的这些人。 直到她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了，将那个问题问出口来：“十四娘，你那个兄长……他是否已经订亲？” 第467章 勇敢的小娘子 一时间，原本欢乐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 徐三娘子愕然扫视同桌的几人，忐忑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难道这个俊逸少年，其实是有什么隐疾不成？所以，他的婚事，成了一个禁忌？ “到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余钦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只是我这个兄长从小发下宏愿，说要找到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才肯娶为妻室……所以……” 他向徐三娘子做了个“你明白的”表情，徐三娘子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很给他面子的点了点头。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惊叹道。 “十四娘，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觉得我长得挺好kàn 的，就是不知dào 够不够当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她兴冲冲地向一旁的顾茗问道。 本来余钦信口开河的时候，顾茗就已经颇为感叹了。这人真的都是被逼出来的，谁能够想象，一向是个乖乖好宝宝一般的余钦，也有谎话张口就来的一天呢？ 而更出乎她意料的，便是徐三娘子的反应了。 余钦编个“要娶世间最美丽的女子”这样的借口，原因非常的简单，就是要让她认清自己，自己退出，不要再纠缠他大哥了。 可是真是没有想到啊，这个徐三娘子竟然如此自信…… “你……算得上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之一了。”顾茗感觉自己的脸都僵了，强笑着说道。 余商这段时间没有少给他添堵，所以有机会整治他一下，顾茗当然不会愿意放过的。当然，换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成是，她是看戏的，当然不会嫌热闹。 反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还架材添火起来。 “真的呀？十四娘你真好，你真的这样觉得的吗？”徐三娘子一下子就害羞了，双手捧着脸，非常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 余钦用力地瞪向顾茗，顾茗则坦然看着他，反而让他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想让你大哥的病快好，要做的，其实不是将他保护得太好，让他少与外人接触……相反，应该让他多与人接触才好。”顾茗凑近他，轻声说道。 于是余钦也没有意见了。 余钦都被她解决了，剩下的人，哪个还能拦阻到顾茗？他们这些人眼睛都亮着哪，虽然顾家十四娘的年纪还小，可是就以自家四爷对她那与众不同的态度，再加上，刚才他自己承认的，能够觉得她好kàn …… 以后，她肯定是自己的女主人了！ 而顾茗的话听着也很是有理由的，所以，所有人都开始配合顾茗的行动了。 一会儿豆丁下来了，顾茗问她：“吃了没有？” “吃了，虽然有心事，不过吃得还是挺快的。”豆丁回答。 那当然了，余商又不是小女人，怎么会因为有心事而食不下咽？ “接下来怎么办？”余钦征求她的意见。 “甜汤好了没有？”顾茗问耳尖。 耳尖赶紧回答：“刚才看过，略差点火候……不过也很快了。” “好，那咱们就等这甜汤。”顾茗说着，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前，喝了口自己面前的清汤。 余商每天饭后都要喝一小盅甜汤，而这，就是今天她的机会。 徐三娘子坐在一旁，脸儿已经羞得红通通的了。 顾茗一碗汤还没有喝完，耳尖就端着汤过来了。今天晚上特意借店家灶熬的杏仁汤终于好了，远远的，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多谢耳尖姐姐！”徐三娘子嘴巴可甜，跑上前去从耳尖的手里接过托盘，小心翼翼地端着。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在家里，就算她要讨好家中长辈，一般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捶捶胳膊捏捏腿就行了。最多也就是端杯茶。 本来她也觉得，端甜汤与端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端到了手里才发xiàn ，原来区别大多了——这甜汤好汤啊！连带着托盘都有些烫手！ 不过为了再见那个少年一回，她勇敢地端着，并没有松手。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己不能错过。 顾茗却只是淡淡地扫了耳尖一眼，耳尖顿时脸便有些红了。 “这个女子……真是勇敢！”余钦突然感叹了一声。 “接下来，咱们便看戏好了！”顾茗笑着说道，几个人便一起，跟在了徐三娘子的身后，向楼上而去。 豆丁正守在房间门口，看着她来了，赶紧推开门。徐三娘子站在门口向里张望，那个叫余商的少年人坐在正背对着她坐在房间里，似乎在看书。 本来胆气很壮的，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突然间，她的勇气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查出来了没有？这几个少年是从哪里来的？家里什么身份？”胖子中年男子正守在自己的房间里，着急地问着刚刚走进房间的那个仆人。 仆人擦着汗说道：“时间太短，不太够用，不过已经问到了，姓余的人家，青州的……” 青州余家？康管事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那可是皇商啊！ 他家这个三娘子这眼光也太厉害了吧？只是在城门口随意一看，就看中了人家皇商家里的少年？ 难怪说什么要娶“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呢。就他家这样的身份，不说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可是那也差不离了。 “你……确认？”胖子声音哆嗦起来，全身的肥肉也哆嗦了起来。 只要这件事办成了……那自己可就是立了大功了！徐家虽然在淮南也是了不得的人家，可是，还是跟皇商没有办法比啊。 全国一共也不过十家皇商而已！并且，每家负责一个具体的事务！ 而青州的余家，负责的便是盐。 盐啊盐啊！谁不知dào 盐商的利润大？可是，再大的盐商，到了余家的面前，还不得变成哈巴狗儿，使劲地摇尾巴？ 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全国一半以上的盐的产出啊！ 胖子只要想想，就觉得心绪激动得无法自抑了。你说家里的老祖宗们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从小这么宠着三娘子，原来是因为她命好啊，能够为家族带来这么好的机会啊！ 只要真的跟余家搭上了线，那徐家的以后，定当不可限量啊…… 而自己的前程，那才真zhèng 是不可限量啊…… “可是康管事，这事……时间太短，来不及验证啊！”仆人一脸的为难。这才多久？青州离这里多远？ 怎么来得及打听？ 第468章 找死 林恩之拿着书正往院子里面走，突然，迎面一个小厮愣头愣脑就撞上来了。这一撞气力之大，直接将文弱书生的林恩之撞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还不算，这个小厮的怀里还抱着好多的盒子，被这一撞，他自己也吓得松了手，结果噼里啪啦地，全部掉到了林恩之的身上。虽然都是些空盒子，可是都还挺厚实，砸到头上脸上身上，也还挺疼的。 “你干嘛？”林恩之怒道。将身上乱七八糟的盒子全部都扫开，爬起来，怒骂道，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地踢了一脚。 小厮抱着被踢到的腿不敢呼疼，结结巴巴地说道：“姑爷……姑爷……小的……小的没有看到……” “你们在我院子里干嘛？冒冒失失的？”林恩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皱眉说道。他现在身上的这件衣裳，可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件他能够看上眼的衣裳之一了，要是哪个地方挂了丝了，那以后就再也不能穿着去参加诗会了。 是的，他才参加了一个诗会回来。虽然他并不擅长作诗，不过就凭他“禀生”的名头，谁敢说他的诗差？ 他很享shòu 这种被人追捧的风光。 可是没有想到，回到家里了，就被人撞到了地上。再加上这个小厮一声“姑爷”，彻底地将他从飘在云端的梦中惊醒。 是呀，他不过只是一个寄居在未来岳家的无用书生而已。 而且，他的未来妻子，还是他非常不喜欢的十娘，而不是他中意的十四娘。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就非常的差。 “姑爷！姑爷！您回来啦？小的奉夫人之令，给您送了些东西过来，您过来看看，是否满yì ？”一个头脸油光水滑的管事点头哈腰地跑过来，殷勤地向林恩之讨好道。 林恩之半点兴致也没有的样子，冷冷说道：“让艾草过目就可以了。”说完，他冷冷的目光从呆呆站在一旁的小厮身上瞟过。 小厮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就是一只呆呆的，已经被一条阴险的毒蛇盯上的小青蛙，不由得激凌一下，打了一个哆嗦。 林恩之冷眼旁观着小厮，扬长而去。 管事舔着脸上来巴结，没有想到，却是讨了这么大个没趣，又加上这个小厮站在一旁全看到了，心中也有些恼恨。 正要喝骂这个小厮一声，他突然看到了地上散落一地的空盒子，马上又记起，刚才林恩之冷冷地看着小厮的样子。 似乎……这里刚才出了什么事？管事兴奋地指着小厮叫骂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你是不是撞到姑爷了？还不快快跟我说个清楚！” 小厮吓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哭泣着说道：“管事！管事！小的真的不是故yì 的！谁知dào 这个时候，姑爷会从外面走进来？小的真不是有意思撞到他身上的……” “还将盒子砸了姑爷一身？”管事从鼻子里冷漠地向外喷着气，“你胆子可真是大！难怪刚才我同姑爷说话，他都不理我呢！原来是你小子惹了大祸！你自己说说，要认打还是认罚？” 认打，当然就是打一顿了。认罚？这也是姚氏新开发出来的一种惩罚方式，下人犯了错，如果不想挨打的，可以根据犯的过错的大小，交钱了事。 当然了，这过错到底有多大多小，完全就是经手人一人说了算了。由此，也就引发了顾府三房新一轮的怪象。 这个小厮家境不好，加之又知dào 这认罚里面的猫腻，一咬牙，选择了“认打”。 于是，管事便叫人将他拖了下去，罚了他二十大板。 而那几个行刑的下人，平常也是有好处分的，所以见到一个宁愿挨打也不肯交钱的小子，自然也是恼恨的，这二十板，就打得特别的重。 才五板，屁股就打破了。 等二十板打完，这个小子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管事喜颠颠地跑去将这个消息报gào 给林恩之。他有感觉，当时林恩之特意当着他多看了那个小子好几眼，就是在暗示他要严惩他。 所以，自己这样做，这个未来的姑爷，一定是会高兴的。投其所好嘛！ 果然不出他意料，当他告sù 林恩之，那个小厮因为冲撞了贵人而被打了二十大板，已经晕了过去的事情后，管事很眼尖地看到，林恩之那刻板的脸上，表情果然松动了不少。 难怪张天师给他算命说他是文曲星！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注定就是一个当大官的材料啊！管事心中感叹着。 就是不知dào ，这个小子对顾家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差了。 不过，只要自己入了姑爷的眼，自己的前途，肯定是有的了！管他以后顾家如何呢！以后都得改姓林了！ “既然人已经惩罚过了，那就赶紧送回家去，让家里人好好照顾照顾，养养伤。”林恩之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要再耽搁了。” “是的是的，姑爷您放心，小的一定马上就派人送那个小子回去。”管事点头哈腰地说着，直起腰的时候，却是不由得用力擦了把额头的汗。 像这种由府上行刑打了的下人小厮，一般来说，府里会负责给养伤的。就算不会帮着请大夫给看看，至少，伤药还是会上的。 林恩之现在让他赶紧将人送回家去，听着很好心的样子，但是私下里的意思，却是不要给他上药，让他家里治的意思。 但是这个小厮家里穷得很，哪里买得起伤药？ 现在这么热的天，伤口不上药，那肯定是死定了。所以这送回家，其实就是送回家让他等死吧？ 真不愧是以后要当大官的人啊……这份心思，好狠毒！跟他一比，夫人真的是太慈悲了有没有？ “姑爷，今天送的这些东西，你看着可还满yì ？”管事虽然在林恩之面前战战兢兢的，却还不能走，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夫人说现在天气太热，读书辛苦，特地叫小的去采购了这些来……” 他向院子里还摞得高高的那些盒子，问道。 林恩之随便看了眼，不置可否，反而问管事道：“我听说一件新奇事，不知dào 管事可知dào ？” “姑爷您说，小的但凡知dào ，知无不言。”管事恭敬地回答。 林恩之冷冷地看着他：“那好，你告sù 我，现在城里很多人都说，前段时间开的那三家什么美甲骨铺是顾家的……你现在告sù 我，到底是不是顾家的产业？” 管事顿时傻了眼。 第469章 寻找证据 ? “这个……姑爷，这个东西，真的是很麻烦……”管事一脸的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实话实说不就好了？”林恩之很不耐烦地说道。不过一个小小的管事，他肯耐着性子跟他说话，已经是很瞧得起他了，没有想到还敢在他跟前拿乔。 管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算是顾家的，不过，姑爷，不是这边的……” “你是说，外面人说的是真的，是顾世伯自己的私房？”林恩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极难看。 这段时间以来，姚氏找了他好几次，每次明里暗里，都是跟他夸十娘的嫁妆有多么的丰富…… 可是，能跟十四娘比么？ 不过几个小铺子，几个小庄子，加起来也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在他面前没完没了地炫耀。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望却是早就留了后手，竟然背着姚氏偷偷攒下那么多的私房，这才几天，就一口气开了那么多的店？ 如果当初没有换婚约多好啊！现在顾望身边可是只有一个顾茗的（他忘掉十五娘了），那也就是说，以后顾望的这些私房，全部都是顾茗的。 如果顾茗还是他的未婚妻，那么，所有的这些，都是他的！ 都应该是他的！ 可是偏偏，他的未婚妻却换成了十娘！空有一个嫡女的名头，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姚氏的那些嫁妆，亲生的四个孩子一分，就算是她最喜欢的十娘，其实分到手的，也没有多少东西！ 别看着姚氏他们好像很看重他，隔不了几天就给他送东送西的，其实还不是怕他嫌弃那么脾气又坏、又穷得要命的未婚妻！ 他们打的好算盘！可是自己也不是傻子！ 林恩之现在心底只是惋惜，顾望虽然以前答yīng 过，在他娶了十娘后，也将顾茗也嫁他……当妾。 只是，就是不知dào 女儿当妾的话，顾望还让她带多少体己……妾可是不要娘家准bèi 什么嫁妆的…… 真可恶啊！ “你问问你们夫人，当时分家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地盘算过家产？难道是世伯说多少，就真的当成多少不成？”林恩之脸色阴恻恻地说道。 既然他得不到的东西，那他也就看不得别人好。相比期望顾望多给顾茗体己，还不如指望这些东西姚氏得到手后，会多分一些给顾蕊当嫁妆…… 管事听到林恩之这么一说，顿时一愣。分家的时候夫人没有搞清楚家产？怎么可能会搞不清楚，这个家十几年，都是夫人在当家的好不…… “你真的确定？不如你回去问问你家夫人，就那么信任他，这么多年，一点私房也没有？”林恩之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然，才一分家，就连开三家铺子……这是天上掉的银子吗？” 管事眨巴眨巴他的绿豆眼，深以为然。是呀，如果不是老爷攒下的私房钱，怎么可能一分家，就做起那么大的生意？ 别小看人家只有三间铺子，他可是去看过了，那三家铺子的本钱，可是能当夫人手上那样的小铺子至少能当七八间。而且不止是场面大，生意也好啊！ 做的都是独门的生意啊！给女人的指甲上画花，而且听说画得特别的漂亮，现在城里谁家的夫人小姐，不是每隔个七八天，就要去画一回？ 并且，每次店里出了什么新的花样子，还要去换？ 现在汝南这边已经掀起了一个风潮，那就是，各家女眷们举行各种宴会的时候，除了往常老拿出来的比的老三样以外，现在又多了一样——比指甲。 看看谁的指甲保管得得宜、画得精致、漂亮。 见他们的生意这么好，很多商家也跟风开了很多这样的铺子，可是，画出来的画都不正宗。颜色没有什么鲜艳不说，画的样子也没有人家的好kàn 。 还有，画在指甲上了，还会无缘无故地自己脱落，没有两天，就掉得难看死了，远不如老爷开的那三家铺子里面的好。 这样日进斗金的生意……如果是自己去当掌柜……管事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猛了，眼前都开始一阵一阵地发黑。 不行了不行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得赶紧跟夫人汇报去！ “多谢姑爷指点！”管事兴奋地向林恩之行了个礼，就急冲冲地跑了。 “不必谢。”林恩之阴森森地回答道。 “公子，这些东西，已经清点好了，单子您过目一下……”艾草过来问道。 林恩之摆摆手：“一点不值钱的小东西，有什么值得看的……你随便收起来就好了。”这才多少钱的东西？ 姚氏总是拿这么一点东西来安抚他……简直是将他当乞丐打发呢！ 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现在的魏紫院里，姚氏听到了管事的话，沉思了一会儿，也不由得眼睛一亮，拍着茶几大声叫了起来：“是呀是呀！怎么这事我就没有想到啊！” 果然是她的亲亲好女婿啊！这出的主意可是太贴她的心了！ 知dào 她同十四娘不对付，就给她出主意吞并她的产业！ 看看她以后还敢跟自己大小声！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一定要多多收集证据！”姚氏再三地嘱咐他道。 管事兴冲冲地就出去了。 顾荞从里间绕出来，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说道：“娘亲！您明明知dào ，这几家店铺，根本不是爹爹的……” 别人不知dào ，她们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几个店铺，哪里是爹爹的？明明都是十四娘的才是！ 难道娘亲在十四娘面前，吃的亏还不够多吗？竟然还敢去捋老虎胡子？ “娘亲知dào 是十四娘的，可是她一个未成亲的女子，哪里有什么钱？所有的钱财，还不都是家里的？所以，也是应该拿出来在那个时候分的……”姚氏冷冷笑道。 顾茗一定以为她分了家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了吧？可是要知dào ，自己想治她，方法多的是！ “十五，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了！”姚氏有此不耐烦地打断了女儿的再一次劝说，“这主意可是你姐夫给我出的！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事情，还是男人更可靠些。以前她就是太信顾荞的安排了，结果一直败给顾茗。 而以后，情况就会不同了…… 第470章 第一步的成果 ? 徐三娘子端着个小小的汤碗，向着房间迈了一步，可是很快，又一下子退缩了回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嘛！ “耳尖姑娘，你平时……你平时都怎么唤你家少爷？”她羞答答地抓住豆丁问道。 这是徐家的人现在不在跟前。要是有个徐家的人在，或者有个略微熟悉她一点的人在跟前，都得被她现在这个羞羞答答、双颊微微发红，正低头浅笑着的样子吓到，只怕眼睛珠子都会掉落下来，摔成一地的事琉璃碎儿。 “我……我们都唤四爷的。”即使是耳尖与她相交不深，可是眼前这个样子，也与方才的形象大相径庭，让豆丁非常的不适应。 “四爷啊……原来你家公子在家中排行第四啊，真是太好了。”徐三娘子喜滋滋地说道。 耳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知dào 排行第四有什么好的。 显然徐三娘子的脑洞开得太大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逻辑上有多么的说不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低声给自己打气：“三娘子！不要怕！不要怕！你能行的，你一定能行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在耳尖的目瞪口呆中，徐三娘子已经再次推开了房门，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这次比刚才顺利多了，看来刚才她给自己做的暗示还是挺有用处的。 她一直端着汤碗走到了余商的身后，站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 余商也不知dào 在看的什么书，似乎非常的入神，完全没有意料到她站在背后一般。 等了很久，也不见这个公子回头看她一眼，徐三娘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看到他动了。 她喜得赶紧闭上了嘴，站得更直了些。 这个公子回头了！ 他瞟了她一眼！ 他张嘴了！ 他说话了！他说：“汤是吗？怎么才来，放桌上吧，放温了我自己喝，你先下去吧。” 然后徐三娘子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了，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就听他的吩咐，将汤给他放桌上了，然后，她自己就一声不吭地就退出来了！ 一直到下楼梯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明明是想借着送汤认识他、向他做自我介shào 的呀！ 怎么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丫头了？ 而且自己也是，毫无异议，就听从了他的吩咐？ 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啊！ 徐三娘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一听余商的吩咐，就毫不犹豫的照办了。好像那个公子说话的态度里，很自然的，便带上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而她，当时就好像是被他的那种气势所镇住了一般…… 而房间里，余商仍然背对着房间门坐着，他的面前，是那盏仍然还冒着热气的汤碗。 他皱着眉毛，手指在桌面轻轻地敲击着。 耳尖走了进来，走到了他背后，看了看那盏汤，有些担忧地问道：“四爷，是这汤不合胃口吗？没有办法，有一味材料用完了，本地又买不到好的……” 余商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这汤是你新手熬的？” “是呀，四爷，有什么不对吗？”耳尖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是这样吗？余商皱眉。 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四爷，这温度已经正好，再不喝，凉了就不好喝了。”耳尖伸手探了探甜汤的外壁，轻声说道。 然后就走了出去。 余商伸手端起了汤盏，用小勺子撑了撑，闻了闻。 虽然耳尖说有一味材料没有了解，本地没有买到合用的，不过，闻着到是区别不大。 可是……他想了想，仍然将汤盏放下了。 到最后一耳尖来收时，甜汤已经变得冰凉，可是，却是一勺也没有动过。 “怎么样怎么样？”耳尖收着东西出来，豆丁赶紧上前来问道。 也不怪她八卦，十四娘说，相比以前他们各方面的配合，现在才是真zhèng 的对四爷好。 想要他病好，一味的哄着他，那是肯定不行的，得让他自己明白，这个病，就算真的治不好，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深远。 也就是这个说法，说服了所有的人，所以他们都开始配合起顾茗来。 “四爷没有喝一口。”耳尖搅了搅，有些惊叹地说道。 豆丁又惊又喜，又怕被人听到，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会不会是四爷认出来了，送汤的不是咱们两个？会不会是四爷其实已经记得咱们两个的长相了？” “也许还没有这么乐观，但是，至少四爷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耳尖也点点头，“刚才我在外面都一直听着的，那个徐三娘子，一直都没有开口的……” “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告sù 十四娘才行！”豆丁紧紧捏住了拳头，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也多亏了这个徐三娘子，不然，要找个合适的人选择，还真是个麻烦事呢！” 两个人连这个汤盏都顾不得放下了，直接就去了顾茗的房间。 而房间里，剩下的所有人，除了余商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都在等着她们两个人的消息。 “十四娘，好像有点戏，四爷似乎也发觉了不对劲，这个甜汤，他一口也没有喝。”豆丁强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 “他只是发觉有些不对劲，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估计，他还不太确定。”顾茗听耳尖将所有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分析道。 她的话，一下子就将其余人从兴奋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是啊，这么多年的病，又是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哪有这么快能好？ 说起来，四爷能够发觉不对劲，都要感激人家徐三娘子的大力支持呢！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余钦也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沉吟了片刻，问道。 现在他已经很相信顾茗了。 他陪着大哥到处寻医问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办法。 利用陌生人，来试探大哥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而不是怕消息走漏，而一直将所有的事情，牢牢地瞒住！ 第471章 你到底是谁 “只是这个徐三娘子可怎么办……”余钦又有些发愁。 “叫四爷纳了她！”老何咬了咬牙，说道，“只要她对四爷的病有用，那就纳了她！” 一个商家之女，能当皇子的妾室，估计她家里的人做梦都会笑醒来的吧？ 顾茗听他这么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原来只要是对你们四爷的病情有用的女子，就要一个个地全部纳回家吗？” “是呀，这有什么……”老何大大咧咧地正说着，突然，“嗷”一声就跳了起来，大声地叫着，“谁踩我？谁踩我？TM的踩也就罢了，还踩得这么重……” “踩死你都是轻的！怎么这张嘴这么不会说话！”坐他身边的阿七拿眼睛怒瞪他，“会说话不会！不会说话，以后闭嘴听别人说！” 我怎么就不会说话了！老何不服气，正要反驳，突然，他慢慢地看向不远处的顾茗。 好像刚才他真的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十四娘！十四娘！你也知dào 小的只是一个车夫，说话都不走心的……要不是这个毛病，当年凭我那个手艺，早就混到掌印太监了……”老何赶紧站起来，连连向顾茗拱手作揖，道歉。 “好了好了，十四娘不会在意的了。”余钦喝了他一声，老何挠挠头，这才坐了下来，到是接受了教xùn ，接下来都不敢再开口了。 “十四娘你放心，你对我们兄弟两个有恩，那些不尊敬的话，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人提了……那些事情，也一定不会发生的。”余钦喝退了老何，郑重向顾茗道歉。 顾茗微微一笑，便将这事揭过了。 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这些人，私下里都已经将这个小小的娘子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了，可是，到底年纪还是小了点…… 如果要四爷一直不成亲等着她……还有五年她才及笄呢！而四爷今年已经十八……五年后就是二十三了，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虽然他们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十四娘，但是，以四爷的身份，就算是只是当一个妾，那也是比旁的女人要尊贵很多啊！ 想来她应该还是能够接受的才是。 一想到顾茗以后要嫁给大哥，余钦心中也是疼痛难忍，可是，再一想到，大哥的这个病，少不得她出力…… 他也知dào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有办法让大哥娶她为妻，那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大哥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上次回京，皇后娘娘已经说起这事来了。 大哥的婚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拖上五年的了…… 他强笑着，对顾茗说道：“要是大哥的病真的能好一点，那这个徐三娘子的功劳，还真是不小……” 徐三娘子有心，而他们这些人有意。于是，徐三娘子总是能够找到余商独处的时候，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他送去。 而余商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只是默默收下，然后根本连碰都不会去碰。 欢乐的时间总是太过短暂，第二天大早，徐三娘子还坐在镜前让丫头给自己梳头呢，就听到康管事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说道：“三娘子！那个余公子要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梳头啊？” “要走了？要走了？”徐三娘子这下急坏了，猛地坐了起来，连头发都顾不得了，拨腿就向外跑。 去撵她的情郎去了。 “康管事！你这是在做什么！出门前，老夫人可是交待过了的，三娘子的事，由我负责，你少插手。”那个一直板着脸的丫头突然恨恨地开口。 康管事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头发长见识短！你知dào 个什么！你知dào 不知dào ，这家少年姓什么？” “他们姓什么，也跟我没有关系。”眼见三娘子跑远，这个丫头心中暗恨，就要出去去追。 “他们姓余！青州余家！你听说过没有！”康管事开口讥道，“我已经将消息传回家里面了，相信很快，老夫人的意见就要到了……你要不要一起听老夫人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自己也不敢肯定！”丫头哪里能不知dào 青州余家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才不会相信呢，这个世界上姓余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城门口遇上一个，就是青州余家的人！ “我是不敢确定，可是如果真的是青州余家的，就这么放跑了，这个责任你肯承担吗？”康管事冷笑道。 丫头瞬间就沉默了。 是呀，她不能承担，她也根本承担不起。 康管事这个人她知dào ，如果不是很笃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拿出来对外说的。 所以如果真的自己坚持要避开那几个人，结果真的证明了是青州余家的人……就算平常老夫人多看重自己，那个时候，也一定不会再护着自己了。 丫头板着脸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算你聪明！”康管事讥笑地说道，“虽然我的人还没有到青州去打听，不过，青州有个子弟从去年就在汝南跟当地的大儒求学，这个消息，却是经过多方验证了的。” 所以，这个被三娘子看上的少年，很可能就是那个在汝南求学的少年？丫头沉默着，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如果以后不是，康管事可是要记得，我反对过了的。” “放心！如果真不是，我一定会在老夫人那里将你撇清的。”胖子讥笑道。 “四爷！四爷！你不要走啊！不要走啊！”徐三娘子头发只梳了一半，披散着另一半，狂奔了过来，一路大呼小叫着。 余商已经骑到了马上，听到声音，又勒住了缰绳，向来人看去。 “你是何人？”他冷漠地开口问道。 徐三娘子一愣，呆呆地看着他，说道：“四爷，我……我昨天给你送了甜汤、送了点心，还送了夜宵……” 当时他还那么温柔地对着她笑，怎么现在这么问呢？ “就是因为你送我那些东西，我才更要问的。”余商俯下了上半身，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没有人跟你介shào 过我吧？为何你会给我送那些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472章 追！ 一个女子，给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送各种吃的……甚至都没有人给她介shào 一下…… 一直到现在，徐三娘子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糊涂事！ 她在心底暗暗埋怨康管事，怎么她没有想到，他也没有想到呢？ 现在可好，她都要难堪死了。 “起程。”余商坐直了身子，冷冷地说道，一扬缰绳，马车与马儿，都离开了。 只留下徐三娘子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哥，你怎么能够这么对一个女子？”直到走得远了，余钦才开口，语气有点支吾，“这个三娘子……其实也还算不错了……” “是不是你们做的手脚？”余商轻轻地问道。 “大哥，怎么会……其实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是要多与外面的人接触了……”余钦本来还想要否认的，可是一看到大哥的眼睛，不知dào ，为什么否认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老实地交代了。 本来以为大哥会暴怒，会冲他发火……可是没有想到，什么都没有，余商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一样，静静地向前走着。 这到是叫他有些惊疑不定了，不知dào 大哥想要做什么。 “谁策划的？”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大哥的话，突然间，根本没有提防下，余商开口了。 “啥？”余钦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的了。 “我是说，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余商再次问道。 “十四……啊，我是说，实在……实在是没有的事。”余钦擦了把汗，差点就让大哥将话套出来了。 虽然他及时发xiàn ，也尽lì 地去圆了，可是他不敢保证，大哥就会相信他这样圆的。 大哥，毕竟太了解他了。 “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的兄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选择欺瞒于我……”余商轻轻叹息一声，悠悠地说道。 余钦这下子是真急了，本来就已经很愧疚了，余商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受得了？马上大声说道：“大哥！没有的事！我不是故yì 要骗你的，只是十四娘说你总是像以前那样是好不了的……” “果然是她出的主意！”余商眼底带笑，瞅向她，“原来你就这么听她的话？让你做什么都做？” 余钦哭丧着脸，都到了这一步了，交代与否，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止我，他们……他们都听十四娘的安排行事……”余钦说道。 他们？余商眼睛一缩，这个十四娘！ 她的仇恨心还真是不小！ 不就是因为想画她，所以多逗了她几次吗，她就要策反他身边所有的人，然后一起来算计他？ 这可真是够可怕的了！ “当然了，我们也是知dào 这事对大哥你有好处的，不然，也不会听她的安排的……”余钦又赶紧解释道。 不解释还好，他这样一解释，余商就更生气了。 抬手就重重地冲他的头上拍了一记。 余钦捂着脑袋大声呼痛。 “他走了！他走了！他就这样走了！”客栈的门口，一向爽朗胜过男子三分的徐三娘子，用力地捧着心，慢慢地蹲下，痛哭起来。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还说不认识她！ 心……好痛好痛啊…… “三娘子，那个少年呢？”康管事匆匆地赶了过来，有些慌乱地问道。 徐三娘子呜呜地放声哭了起来：“他走了！他朝那个方向走了！” “我们赶紧追！马车呢！赶紧将马车赶出来！”康管事急了，大声地吼叫了起来。 余家的那个少年如此高傲，到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嘛，也好理解，皇商余家的少年郎嘛！要是三娘子往跟前一凑，就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那才可笑呢！像那样人家的少年，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就那两个服侍的丫头，也长得极漂亮啊！ “康大叔，没有用的……”三娘子第一回用平等的口气对康管事说话，“他说……他说……他说……” 她抽抽答答的，话不成话。 “到底他说了什么，我的亲娘哎，你到是说出来啊！”康管事急得都要剁脚本。 又有下人跑过来请示：“康管事，可是那些货可怎么办啊，一时间，来不及装车……” “春姑留下！由她来照看！”康管事当机立断，说道，“收拾出来一辆载人的马车出来，马上就出发！” 春姑就是一路上管着三娘子的那个面容板正的丫头。别看她只是一个丫头，却是徐老夫人身边最最得力的，所以这次出门，老夫人才会派她来一路跟着服侍三娘子。 就是怕三娘子没了家中长辈的管束，闯出什么祸来。 别说，还真有用。 可是现在康管事很明显要将他们两个人拆开，春姑却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而是默默地答yīng 下来，真的去仓库里监督着搬运起货物来。 她自己也知dào ，自己不跟着去还好，不管三娘子如何折腾，她完全可以当成不知dào 。 可是要是跟了去，那才是叫人为难呢…… 只套一辆载人的马车，速度当然就快多少了。而为了赶紧追上余家几个少年人，康管事也咬咬牙，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连马车都不再坐了，而是选了一匹马，骑了上去。 当然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是那匹马的牺牲更大就是了。 这样着急的情况下，行李什么的，自然也都没有顾得上。康管事甚至只胡乱往怀里揣了把银票，就骑在马上，带头向三娘子指的方向追了去。 “希望你是对的。”他们才走，春姑——也就是那个面容板正的丫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悠悠地说道。 如果真的是青州余家的少年，那现在他们所有做的一切，就算是失败了，也都是有价值的。 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那两个少年，根本就不是青州余家的少年儿郎呢？ 甚至，就算他们的出身，其实比徐家还要好上一些，只怕……今天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全部都落不到好。 “东西先别收拾了，都先放回仓库。”春姑扭头吩咐道。 “不走？”一个小管事愕然问道。 “不走了，你们留下守着东西，我跑一趟，跟去看看。”春姑冷冷地说道。 这么大的事，她可信不过康胖子。 第473章 谁敢算计他！ “怎么停了？”芷汀掀开车帘，问老何道。 老何沉着脸，说道：“前面。” 芷汀向前望去，原来，骑马行在前面的余钦与余商两个人，被十多个人拦住了。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芷汀皱眉，又退回了马车里，向顾茗说起外面的事。 “那些人围着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老何一点也不着急，那肯定不是危险的事了。 当然了，如果是抢匪，那反而好办了。不弄是芷汀还是阿七，只要有他们两个人的任何一个人在，都敢叫不管是哪里的抢匪都有来去回。 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在。 可是老何还安静地坐在马车上一点不着急，芷汀也还有心情陪她说话，所以顾茗都不用自己出去看，便知dào 来人不可能是强盗什么的。 “他们……他们跪下了，围着余钦他们两个在磕头。”这才是芷汀最觉得郁闷与奇怪的地方。 这两个少年人……她当然知dào 他们身份不凡，但是到底是什么身份，却是也不敢确认。可是，这些人给他们磕头做什么？ 听说他们在给余商余钦磕头，顾茗的眼睛眯了眯。这……大概就是余商一路上极力避免出现的情况吧？ 所以，他才会一直用的假名。可是没有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 所以，那些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是在做什么？ 他们知dào 他们堵住的这两个少年是什么人吗？ 他们怎么知dào 的？是什么人告sù 他们的？ 而，又有什么事，需yào 来行这“拦轿告状”这一套？ “难怪他怎么样难，也要治好他的病。”顾茗感叹地说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只要他一放松，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上辈子，他的病是一直没有好吧？所以他最终只能逃出京城。可是，代价也是巨大的。 而且，就算已经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代价，就算他的那个兄长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也说明了…… 他仍然没有对这个仓惶逃出京城的兄弟真zhèng 放下心来。 “十四娘，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我就去办。”芷汀豪爽地说道。 她不笨，已经看出来了，现在的形势似乎有些不对。 “你不用帮他们，只要去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回来后，告sù 我。”顾茗吩咐道。 芷汀点点头，再一次从窗子里钻出了马车。就连坐在车辕上的老何都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的车里少了一个人。 顾茗则面前的小几上拿起了那本游记，翻开到上次看到的地方，再次认真地读了起来。 “三月初一……两崖参天而起，夹立甚隘，水奔流其间。循涧南行、倏而东折，倏而西转。盖山壁片削，俱犬牙错入，行从牙罅中，宛转如江行调舱然……”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在读了几句之后，很快就被安抚得服服帖帖。 她的这个小叔祖……真zhèng 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她看过很多的游记，但是，去过这么多地方、写下这么漂亮的游记的，却唯独只有他一人。 她虽然痛恨姚氏这个嫡母，也并不喜欢顾荞顾蕊等姐妹，还有顾枞顾杉等家中兄弟，但是并不代表，她以自己的“顾”这个姓氏为耻。 不，她挺自豪自己姓顾。 虽然现在顾家已经败落，并且，如果没有意味，顾家还将一直这么败落下去，直到最后失去所有的荣耀……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顾家曾经存zài 过，曾经辉煌过。 上世的时候，有一次她到法华寺去听高僧讲经。高僧说，一个人要死三次，第一次是身体停止运转，灵魂从肉体里逸散；第二次是身体埋进土中，肉体开始腐朽；而第三次，是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你的名字最后一次被人提起…… 当一个人再也没有人能够铭记起来，那么，他才算是真zhèng 地死去了。 顾茗觉得，对一个家族来说，也是如此。就算那个家族以后一个后人也没有了，可是，只要他还被人提提起，那么，这个家族，便没有死去，没有消失。 而顾家，不论以后的顾家会败落成个什么样子，只要有这本书在，只要这本书能够传下去，顾家便不会真zhèng 的消失。 几个人活或者死，又算得了什么！ 而顾家能够永远活着，就是因为，它曾经出过一个死活不肯出仕的出色子弟，顾振之。 “十四娘！”突然，车窗被人从外面敲打了几下，芷汀在外面轻轻地叫唤她。 顾茗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掀起一点窗帘来，果然，芷汀正站在窗外，看着她。 “还进来吗？”顾茗轻声问道。 “不了，不过十四娘，你记着，一定不能下来。”芷汀轻声叮嘱道，“现在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当然不对劲了，余商的行踪知dào 的人很少，而且知dào 的现在都在这里……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就很值得推敲了。 “这些人都是一些可怜人，被家乡的恶霸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芷汀站在窗外，很小声地跟顾茗说起是什么事来。 其实他们出此下策没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地方在于，他们能够找到余商。 这就很奇怪了。明明他们之前一直都行走在野外，昨天进城，也是临时起意……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准，正好一头撞上来？ 要说没有人指挥，就算是个三四岁的孩子，也是不会信的。 “他们有说，是谁告sù 他们，在这里可以等到能帮他们的人？”顾茗冷冷地问道。 现在这么算计余商的人，自然也就是那几个人中间的一个了。 而余钦，如果他的命运不被改变，那么，很有可能，也将被他连命都算了去…… 这个人，是如此之可怕…… 可是，她不怕！ 她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地狱更可怕？ 她从地狱里走出来，所以，她更珍惜人间的温暖。 余钦，她是保定了！ 谁也别想算计去了他！谁来，她就对付谁！ 不信，可以来试试看！ 第474章 君子不该受欺负 “公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十多个人，将余钦与余商两个人团团围住，什么别的话也不说，反反复复地只念叨着这么一句。 然后，就是拼命地磕头。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衣裳褴褛，一看就知dào 都是些普通人。 余商与余钦两个人已经下了马，牵着马，只是看着眼前这些人，并不说话，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样子。 老何与阿七还是守着马车，没有过来的意思。 耳尖与豆丁也没有从马车上下来，而是安静地呆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做着自己的事。 顾茗却掀开轿帘，跳了下来。 “十四娘，你怎么……”芷汀愕然，她明明已经嘱咐过她了，情况很有些不对头，让她别下来的呀！ “十四娘，赶紧上车！”老何也急了，额头甚至都出了汗。 原来，他不是不替余商两个人着急，而是因为，他还要保护马车里面的顾茗。 “我不需yào 你保护，去看看那边，让那些人别磕头了，先将事情说清楚。”顾茗指指那边，说道。 老何叹了口气，跳下了车，向那些人走了过去。 想让他们别磕头，却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何走过去了，又是安抚又是威逼，可是那些人都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磕着头，头皮都磕破了，却是仍然也不停下。 好像他们就认准了被他们围住的两个人一定会出手帮zhù 他们一样。 难道是余商不答yīng 他们，他们便不放人？不停下来？ 这已经近于强迫了。虽然这群人衣着褴褛，极为可怜，可是，这种强迫别人帮忙的行为，也让顾茗心中顿生厌恶。这世上谁能帮你？ 只有自己而已。 她自己举步向前走去。 芷汀愣了一愣，赶紧跟上。谁也不知dào 这些人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余商一直不答yīng 他们，他们会不会做出一些什么危险的事情？ 谁也说不来。 “你们是想要这么熬着吗？”顾茗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冷冷说道，“你们可以一直磕……一直磕，直到你们终于磕不住了，晕过去为止。” 她的话，让这些人愣了一愣。不过，他们马上就回过神来，继xù 磕头。 “然后，我们就扬长而去，并且，再不会让你们找到踪迹。”顾茗接下来冷冷地说道。 大部分人早就已经磕得头昏眼花了，根本没有听清楚顾茗这句话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一个人听得很清楚，他愣住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顾茗早就看出来了，十多个人，其余人都专心地磕头、念叨着，只有他，很明显，还留有余力。 大概是打算等其余人都晕倒过去后，他再全力发力缠住，这样余商答yīng 的机会能够大些。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这么精巧的安排，却被顾茗一眼看穿不说，还利用了他。 “你是想要这样吗？如果是，那你们继xù ！如果不想白费力qì ，那就让他们都停下来，有事咱们好好商量！”顾茗冷冷地说道。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余商，却被他阴沉的脸色所惊得马上就低下了头。 “停下来！”他低低地叫道。 那些人没有听到，仍然还在磕头。 有一个身体最弱的女子，已经支持不住，刚磕完一个头还没有来得及起来，就一头扎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叫你们停下！”这下，男子是真的害pà 了起来，大声叫了起来。 剩下的人，一个个都茫然的看着他，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一直磕到晕过去吗？”有个愣头愣脑的还开口问道。 男子咬咬牙，站了起来，身子还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稳，向余商行了个礼，说道：“草民知dào 拦住殿下的车马，罪大恶极……可是，不管殿下是想杀还是想剐，只求殿下能够听草民说完，之后，草民甘愿任由殿下处置！” “大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其余人还跪在地上，听到他这么说，都纷纷叫了起来。 老何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所以要将你们都剐掉！” “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乞丐般的少年听得老何这么说，惨笑起来，“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 听得他这么一大篇激愤之言，余商到是扭头，将他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那你们就拦我们的车马！我问你们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是谁指使的呀！你们说呀！”老何被他这番话气得直跳脚，真的跳起来骂道，“你自己觉得自己是好人，没有好报，那你们觉得我们家公子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要被你们如此逼迫呀！” 这句话问得诛心，十多个人马上就安静了起来。 是呀，他们自觉自己是守法的良民，可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仗着别人是好人，所以强迫别人为自己出头？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所以君子品行端正，反而成为活该受欺负的原因了吗？ “冷静！老何，你冷静点！”阿七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来了，他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一言改变局面的顾茗，双手用力压住了老何的肩膀，“他们只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并不知dào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事！” “什么事？”那个停下来的男子听他这么说，顿时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有人一路在后面追我们，好不容易才甩开的，可是被你们这么一耽搁，只怕是……”阿七摇头叹息道。 男子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开口晃余商为“殿下”，自然是明白余商的身份——就算不知dào 他具体是几皇子，但是却也肯定知dào 他是皇子。 原来他是一路被人追赶？ 难道那个告sù 自己这个消息的人……男子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寒噤。 而这个殿下，也果然是个好人，却因为自己的强迫，被拖了这么久…… 果然那个车夫没有说错，自己与自己想告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阿七！”余商不赞同地低喝道。 阿七本来还想要再添油加醋地说点什么的，被余商这么一喝，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时间很急，不过我想你们一定带了诉状的，不如将诉状交给我？”余商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对这个男子说道。 “好的好的……”男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了余商。 “好了，我会帮你们看看的。”余商说着，重新跨上了马。 第475章 自助者 几个人上了马车正要走，突然远远地传来了马车驶近的轰鸣声。 “糟了，就要追上了！”老何顿时脸色大变，凶猛地瞪了那个为首的男子一眼。 那个男子已经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自己真的是被人利用了啊！唯一一个能够帮zhù 到自己的人，却马上要被自己害死了吗？ 自己为了一己之私，强行逼迫这位殿下帮zhù 自己，结果害到了他人……自己这么做，又跟那个残害自己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快走！快走！娘的，追的可真快！”老何狠狠地冲地上吐了口吐沫，将鞭子举得高高的，一声震天响的鞭花，马车狂奔了起来。 男子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无神，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东西。 “大哥！大哥我们怎么办？现在走不走？”刚才卖弄了自己学识的少年大声在他耳边叫道。 男子咬咬牙，看着远处狂奔而来的那辆马车，追得这么快，碾起这么多的烟尘…… “我们去挡住那马车！让恩公他们有时间逃脱！”男子说着，就带头走了上去。 “可是如果他们跑脱了，却不管咱们的事，那可怎么办？”少年着急的大叫道。 “如果咱们什么也不做，他们自己逃脱后，可能还真的什么也不会做。”男子坚毅地说道，“可是如果是咱们帮zhù 了他们才逃脱的，那他们，肯定会帮咱们。” “那个殿下，肯定是这样的人，我敢打包票。”男子说着，大步流星地向着急驰而来的马车走去。 “大哥你既然如此肯定，那我陪你！”少年只是略微地迟疑一下，就跟了上去。 其余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见，见两个为首的都冲上去了，他们也就跟着冲了上去。 完全没有去想过，这一冲过去，很可能就是送死。 而其实，余商他们的车马并没有跑远。只是拐了个弯，就停了下来。 余商就骑在马上看起了那份诉状，而阿七早已经悄悄地潜了过来，藏身在一棵树下，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动静。 听他们说要拦住那追来的车马，好给他们争取时间好逃脱时，阿七的脸色变了。 他从树后探出头来，看着迈开大步奔向带来滚滚烟尘的马车，又迅速地回去了。 “他们真的去拦马车去了？”老何有些愕然，“就是不知dào 徐家那个胖子有没有这个胆量，敢撞死人？” “那我们就先等等看吧。”余商面色沉静如水，轻轻地放下了那份诉状，将它递给了余钦。 余钦可没有他沉得住气，才看了一个开头，就恨得目眦欲裂，大声地骂了起来：“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狗官！一定要杀他个干干净净，才能解此之恨！” “可是这是他们写的，而这个狗官他又要怎么替自己辩护，你还没有见到他，不要急着下结论。”余商收回了这份诉状，藏回了自己的袖子里，没有再给人看。 顾茗自然知dào 他的顾忌。这份诉状，肯定是写得极为感人，如泣如诉，字字见血，不然，以余钦的见识，也不至于只看了一点，就气愤成这个样子。 但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不管那个官是不是真的狗官，你要处决他之前，也要听听他的自辩。 余商将诉状收起，就是怕这偏听影响了更多的人，自己这边的人便带上了偏见，后面的事情，反而不好做。 余钦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对余商分析道：“可是大哥，他们是栖云县来的，跟咱们不顺路啊……”要是拐一下，那还不知dào 又要岔出多远不说，更不知dào 要耽误多少时间啊。 “反正也是等了这么多年了，多耽误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余商却这么说道。 余钦沉默了，其实他心底明白，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 从之前的无缘无故推延的一个月，到现在……他是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啊！ 他，已经不相信，他的病能够治好了吧！ 他没有对自己说，只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伤心啊！ 余钦强笑起来，说道：“也是，反正也这么多年了，多几天，没有什么大不了。” 顾茗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两个人，没有说话。 几个人爬上一个小土包，正好能够看到徐家的马车，被那十多个乞丐样的人拦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胖胖的康管事从马上下来，跟他们交涉。 太远了，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是隐隐，他们看到了那个大汉一直在摇头，而康管事的肢体动作，则在说明他非常的烦躁。 然后，他们又看到了，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徐三娘子，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大汉可能没有想到车上坐着的会是一个少女，他愣了。 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愣了。 “好了，咱们过去吧。”余商招呼一声，翻身上了马。 顾茗也重新上了马车，刚爬上来，她突然对余商说道：“也许，帮他们这一趟，对你，会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十四娘你开玩笑了，这事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四爷见不得可怜人了。”老何叹息一声说道。 遇到可怜人帮不帮？当然要帮，可是，却不是所有人都帮。余商不是老天爷，他现在也还没有那个本事，随便做点什么事，就能帮到全天下的人家。 自助者，人恒助之。他只帮自助者。 所以，他才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一招来考验他们。而老何阿七他们都是他的老手下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有人扮红脸有人装黑脸，正好后面徐家的马车追过来了。 他们就势就设下了一个小小的圈套。 如果这些人只顾自己跑了，那么，余商是肯定不会帮他们的了。 可是他们为了让余商这些人成功的逃脱，选择了自己去挡着那追兵。 他们甚至不知dào ，来的人到底是土匪还是山贼不是官兵……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退缩的。 那么现在，余商也要让他们收获他们自己的帮zhù 了。 “你，坐那辆马车。”余商骑在马上，俯视着徐三娘子，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对她说话，但是马上他就扭头对那几个男子说道，“你们没有马……上这辆马车。我们现在去你们老家。” 真的？十多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第476章 堪可一用 “我……我的车……”徐三娘子还愣愣的。 “让不让他们坐？”余商指了指那群衣裳褴褛的人，正色说道。 徐三娘子看了看群人，褴褛的衣裳，结成一缕一缕披散到脸部的头发，那已经看不清面容的脸……还有那乌黑的手指，指甲里面那堆积着厚厚的黑泥…… 她的车啊她的车啊！里面都是她亲手布置的啊！她最喜欢的一辆车！ 所有人都看着徐三娘子的面色变幻莫测，康胖子上前一步，想要说服三娘子，一辆马车罢了，就是送这些乞丐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最主要的是，巴结上余家的人。只要巴结上了他们，一辆马车算什么？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到徐三娘子终于下定了决心，笑着扭头对余商说道：“四爷说得是，他们没有马也没有车，人也多……那我这车，就让给他们好了。我跟十四妹子一辆车，还望十四妹子不要嫌弃我太吵闹……” “你别太吵就行。”顾茗淡淡地说道。徐三娘子顿时哑然。 余商深深看了她一眼，掉转马头就要走。而那个男子却是大叫了起来：“几位！几位留步！这马车……这马车我们不能要！” 这马车，一看就贵重得很，人家小娘子听说要送他们，委屈得不得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她又想明白了，可是，这东西，他们不能要。 “乡下人脚板不值钱，多走走没有事。你们骑马坐车，我们走路，跟得上。”男子坚决不肯要马车。 “随你们的便。”老何淡淡说道，甩着马鞭，马儿再次跑开来。 康胖子擦了擦汗，让车夫赶着空车，也跟在了后面。 虽然骑马对他而言是件很累的事，可是他却不敢去坐那马车……虽然这马车是他家的，但是，既然余家公子已经将马车送给了那十多个乞丐，那么，就是他们的。 他不能去坐，一坐，只怕这位公子就会真的丢下他们，再也找不到了。 也不知dào 老爷夫人现在打听得怎么样了，不过，他看这两个少年的气势，绝对不是普通人。 就算不是青州的余家子弟，但是，肯定也不会比那差。 说起来，三娘子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呢，站城门口，都能给自己挑中这么一个佳婿。 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老爷夫人的回信，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作主……但是康胖子相信，老爷夫人一定会重重奖赏他的。 这样的好机会，错过的才是傻子呢！ “十四娘，你吃这个吗？”马车里，徐三娘子笑得跟个没有心机的傻子似的，拼命地讨好着顾茗。 “多谢。”顾茗也没有多说，接过那小块点心，咬了小小一口。 “十四娘，你四哥小哥带着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玩呀？”徐三娘子讨好地又问道。 很显然，她以为顾茗是她未来的小姑，想从她这里多打探一些余商的情况呢。 “栖云。”顾茗轻轻说道。 顾茗不是一个擅长与别人聊天的人，很多时候，她其实是很闷很闷的。就好像之前她与芷汀两个人一辆马车，几乎都是芷汀在说，她在听着。 差点将芷汀都给闷死了。好在，现在来了这么个能说的人，而且还放得下身段，百般的讨好。 很快，徐三娘子便发xiàn 了，顾茗不怎么爱说话，要问一句，她才回一句。而这一句话，其实也是有水分的，除了“嗯”“是”“对”这样常见的单字句外，剩下的，也就是“多谢”“是的”“没错”之类的双字句。 也就是徐三娘子噼里啪啦说一堆，顾茗不过回答她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而同车的另一个女子芷汀则不同，活泼很多。虽然不明白芷汀的身份，但是，她们两个既然坐在一个车里，又不是小姐与丫头……那，就算不是余家人，应该身份也差不多。 也许是亲戚家的孩子，跟着一起来玩的。那么，从她嘴里，应该还能多掏出些东西出来。 于是她马上就掉转枪头，讨好起芷汀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小小车队，一共有三辆马车，还有三个人骑马。而更奇怪的，是还有十几个人，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光着脚，在拼命地追赶着前面的车马。 “他们……他们跑得好快！”一个人咋舌道。 “那当然了，他们的马，可都是好马！你看那匹那车的大马，你看它全身油黑发亮，只有四蹄雪白，这个是有名堂的，叫‘乌骓’，当年的楚霸王征战天下，骑的就是一匹乌骓……”最爱卖弄的那个小子又开始卖弄起他从戏台上得到的见识来。 “你胡说吧，那么好的马，怎么会有人舍得拉车？”一旁的人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听着身边的伙计们还有心情现口舌之快，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很清楚，来的一路上，人人心情沉重，别说口舌之争了，就连想要笑，都拉不开面皮。 现在他们如此放松……一定是觉得，雪冤有望了吧？ “上车。”他突然一指一旁跟着他们跑的空马车，说道。 几个人一愣，愕然问道：“大哥，不是说不坐吗？”虽然追赶起来有些累，但是现在还能够坚持下去。 又何必弄脏别人小娘子那么漂亮干净的马车？ “咱们还要留下力qì 报仇呢，可不能全花在路上了。”男子说道，“再说，恩公是什么人，你看他说这马车腾给咱们，那主人自己都不敢坐了……” 一旁，康胖子第一千零一次地悄悄去揉他的大腿。尽管他感觉到了大腿内部已经被马鞍磨得破了皮，再加上淌下的汗，折磨得他死去活来一般，但是，他却不敢坐到马车上。 并不是因为这是三娘子的马车。 “所以，就算咱们不坐，这马车他们也不会要了，与其让它白跑一趟，不如给咱们省点力qì 。”男子说道。 剩下几个人都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便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去。 “四爷，他们上车了。”老何将马车驱快一些，追到余商身边，轻声向他说道。 余商点点头：“很好，这群人有智慧，不迂腐……堪可一用。” 第477章 一个瓷碗引出的麻烦 “这些人到底是要去哪里？你那天到底听到了什么？”远远的一个山坡上，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鼓起他的牛眼，大声地喝斥跪在他脚下的一个猥琐男人。 猥琐男人低着头，眼底一闪而过的，是一抹深刻的怨恨。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也不敢做。 眼巴巴地望了眼不远处的那只还盛着大米饭的瓷碗，他干咽了口吐沫。 这本来是他的碗的，是那几个少年少女送他的……那个姑娘还说了，他将这个碗卖了，就能够改变命运的。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现在自己不但没有改变命运，反而，现在还被这些强盗困在了这个地方，就连那个碗，都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伙强盗的了？ “你有什么消息，就放心地说出来。我狼头寨在这道上混，最讲究的就是名声。谁不知dào ，狼头寨的老大，说话向来算话，吐地上都能砸一个坑！”大汉豪爽地大声笑了起来。 这倒也是，如果不是听说狼头寨的名声大、出名的讲信用，他也不会富贵险中求，跑去找他们了。猥琐男人终于抬起了头，赫然就是那天的乞丐！ 可惜啊，自己应该先回一趟城，将这只碗藏起来的。可是自己只是一个乞丐，这么贵重的东西能够藏哪里？ 哪里也不及自己怀里让人放心。 可是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现在这只碗就不再是他的了。 发xiàn 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一直在拿眼偷瞄他桌上那只碗，狼头寨的这个大当家怒了，一脚蹬过去，就将他踢得翻了好几个跟头。 “你还有点出息没有？这只碗是我的了，还瞧瞧个屁啊！要是将那几个少年抓住了，不说另的，他们所有的碗……都给你还不行吗？” “可是大当家您说的。”乞丐当即就兴奋了。一只碗就足够改变他的命运，那么，所有的碗都归他呢？ 那他以后的子子孙孙，日子都好过了吧！ “给你是没有问题，可是你现在得告sù 我，他们往哪里去啊！那天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还不赶快给我说！”大当家的又是一脚，重重地踢了过来。 可是这个猥琐男子已经不觉得疼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带着卑谦的笑容，讨好地向大当家说道：“大当家，那天小的躺在离他们不远处，听着他们聊着天……他们说的就是往东走的意思。” “往东走？到底是去哪里？”向东，这么宽泛？叫他怎么设下埋伏？ 大当家有些烦躁的抬起头，看着自己这几天的辛苦布置。 这几天的时间，他们狼头寨费了多大的劲头，才终于在那群人向东的方向上，找到了这么一处设伏的好地点。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他们没有来！刚才寨里的喽罗来报gào 说，他们拐弯了！ 他们在离这里还有不到十里的地方，突然地就拐弯了！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手下极端的自信，大当家甚至还要以为是消息走漏了。 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这个臭乞丐，没有告sù 他真的消息。 想想这个人，别人帮了他，给了他饭吃，还将贵重的饭碗都送了他，让他卖掉，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 可是他却起了贪心，对帮了他的人动了杀心。 他嫌一只碗太少了，他还想要所有的碗。 看着抱着自己的大腿，讨好地男子，大当家没来由地就觉得很脏，用力一抖腿，就让他滚出一丈多远。 “有话好好说，抱我的腿干什么，恶心死我了。”大当家一副嫌弃样子说道。 乞丐只好又向前爬行了几步，到底不敢再抱着大当家的腿了，而是很卑谦地说道：“小的……小的愿意再去打探打探……” “你玩我呢！已经出了这么远了，又遇到你，你真以为人家善良，就是愚蠢了？滚一边去！”看到这个乞丐也确实是不知dào 更多的消息了，他厌烦地说道。 乞丐还想要说什么，他做出要踢他的样子，终于将他吓跑了。 等乞丐一走，一直站在后面没有吭声的三当家走了上前来。 三当家是个文化人，也是他们狼头寨的宝贝师爷。他们狼头寨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堀起，与这个宝贝师爷是有很大关系的。 虽然三当家只是一个久试不弟的落魄秀才，可是，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比他们多读了几年书，懂的东西就多了好多，平常随便出个主意，就不是他这样的粗人能够想到的。 “三弟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看到三当家走过来，大当家的眼睛就是一亮。 三当家摇摇头，说道：“大哥，主意暂时是没有……不过小弟只是有个疑虑，等抓到了那几个人，咱们真的要将那些碗……”他指了指一旁还盛着饭的那个瓷碗，“全部给他？” 说起那个乞丐，三当家也是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不是他小气，而是这个奖赏实在是太大了。他当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是吹牛皮，考上了秀才的人，县老爷都会留着吃顿饭，又叫烧尾宴。宴上必备的一道菜就是红烧鲤鱼，取“鲤鱼跃龙门”之意。 而当时他也在席，陪着其余那些一起考中的新晋秀才们，一起吃了这顿食不知味的宴。 别人在想什么做什么他不知dào ，他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宴会上精致的餐具吸引了。 富商们向外炫耀，在宴会上喜欢用银的金的器具，以夸其富。但是读书人当然不会如此低俗，就好像当时那个知县大人为他们准bèi 的烧尾宴上，没有一个与金银相关的器具。 但是，他听到坐他旁边的一个书生低声说，这样的小瓷杯，就比纯金碗还要值钱些。 这也是后来他一直考不中后，宁愿上山落草，也不愿意当个穷教书先生的原因。 因为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他有可能得到富贵。 而当年那只碗，也就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而这只碗，当他第一眼看到，就大吃一惊，一个乞丐捧在怀里的碗，竟然比当年他在烧尾宴上他用过的那瓷碗，还要更精致一些。 当时，他就跟大当家说了。 所以，这只碗就变成了大当家的了。 第478章 怎么办 乞丐用过的东西他必须不会再争，可是，剩下的那些碗，必然全部是他的。 虽然他还没有跟大当家说，但是，他想大当家肯定能够理解的。 “当然不可能！”大当家狞笑一声，伸出食指来，在自己脖子上横着比划了一下，面目狰狞的说道，“只要找到那几个小子，他就先下去等他们好了！” 三当家翘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大哥果然厉害！这小子废人一个，还不思感恩，确实该死！” “确实该死！”大当家也是看向那个乞丐所在处，眼中阴光直闪。 “那大当家，现在咱们怎么办？”三当家赶紧问道。 现在最最要紧的，是赶紧将那几个超级有钱还敢在外面乱逛的小子们抓住。要是真的让他们跑远了……超过了他们狼头寨的势力范围，那可就真是只能望肉兴叹了！ “顾不得了！”大当家也是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趁着这几个小子还在咱们狼头寨的范围内，该下手了……” “既然大当家下了决心，那小的有一计……”三当家赶紧凑近来，神mì 地说道。 “不对劲！四爷，小的感觉到很不对劲！”老何沉着脸，走到了余商的身后，轻声向他说道，“这两天，好像咱们被人跟踪上了。” 余商的脸上半点变化也没有，只是问道：“是什么人，有眉目了没有？” “应该是附近的匪徒。”老何说道，“只是不知dào 怎么就盯上咱们了？”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咱们有什么地方被他们看出来了。”余商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是老何看他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便知dào ，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四爷……小的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管有这么简单，还是没有这么这么简单，现在要做的，都是先对付这群匪徒。”余商说着，正色看向他，“现在你要怎么做，有想法了没有？” “四爷，也没有旁的，咱们加快速度，将他们甩下……”老何咬牙说道。他们就这么一点人，其中还有没有丁点战斗力的女人。 再加上那几个乞丐一样的百姓……一看就是没有练过功夫的，一会儿土匪真来了，他们能够保护自己，都是老天保佑了。 这次……可真是不走运啊！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驳回！再想别的办法！”余商只是冷淡地一说，双腿一夹马腹，顿时就向箭一般地疾驰而去。 驳回了？竟然被驳回了？老何顿时苦着个脸。 这还能怎么办啊！ 余商已经离开了，他想了想，只好去找余钦商量。 余钦深深地皱眉，眼睛无意识地扫来扫去。 突然，他看到了正坐在薄毯上，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笑着听徐三娘子与芷汀聊天的顾茗。 他顿时记起以前的一件事来。 “借兵！老七轻功好，让他赶紧去找这边驻地的长官，去借兵！”余钦当机立断地说道。 借兵？这靠谱吗？老何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好答yīng 了。 于是余钦将自己的那块令牌拿出来，交给了阿七，让他赶紧去借兵。 只要有一支部队护着他们，那么，就算是再不长眼的毛贼，看到这个架势，也要掂量掂量了。 阿七也知dào 事情紧急，没有多说一句话，拿着令牌就上路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呢？ 借兵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它唯一的缺点却在于……借的兵什么时候能到？ 那些兵老爷们，走得可是很慢的啊！ 老何随便在地上画了画，算了算，他的心就一个劲地向下沉。 等那些兵老爷们赶过来与他们会合，只怕还有至少一天的时间。 谁知dào 这些土匪们什么时候会来？如果是一天后还好，如果……在一天内呢？ 这接下来的一天，又如何度过？ “有两个办法。”顾茗淡淡地说道。她看到这边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不动声色地过来。 果然，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余钦、老何两个人愁得没有一点法子，她开口就是两个办法？老何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真的想出了办法来，还是只是有些不知dào 天高地厚。 “十四娘你赶紧说。”余钦听她说有办法，马上就松了口气，急急地追问道。 顾茗捡起地小块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这处是咱们现在在的地方……这里是地方厢军所在地……”她先画了一个小小的圈，又在一尺多远的地方，再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一般人如果要从这里到这边，就算是骑马坐车，也要三四个时辰……”然后，用一条线将这两处地方连了起来。 “现在，七哥正在向那边赶。不过他的速度很快，大概算他两个时辰赶到的话……“她又画了道线，正好掐在一半的那个地方，”也就是说，如果咱们现在就动身，跟着后面全速前进的话，等七哥到了厢军所在地，咱们大概是到了这里。” “然后他说服厢军的管事武将，再点齐人数，开拨往咱们这边走……咱们等遇到他们的时候，大概可能走到了这里……”她又向前移了一小截，再掐一道印。 “这也就是第一个办法，咱们现在就动身，一路追过去，能够大大地减少等待援兵的时间。”顾茗说着，抬起头来，看着老何与余钦，“你说我算得对不对？那些厢军开拨的时间？” “对的。”余钦沉着脸点点头，他是经lì 过一回的，地方上的厢军普遍都有训liàn 量不足的情况，甚至于有些地方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训liàn 过了。顾茗算的速度，确实是非常贴合他们实jì 的，就是不明白，她是怎么知dào 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能够有这样的一支军队跟在他们身边，也仍然是有震慑力的。厢军再缺训liàn ，也比土匪强。 至少他们有制式的武器与装备。 只是厢军再像现在这样颓废下去，那真受不了多少年，就要连土匪都不如了。 “只是这个方法，有个很大的弱点……”顾茗接着缓缓的说道，马上就将原本已经一脸喜意，打算采用这个方法的老何打击得失去信心，“它会告sù 后面跟踪我们的人，我们要去找援兵……” 第479章 你的诚意拿出来 土匪当然也不是傻子加三级，看到他们都去找援兵了，还傻乎乎地跟在后面，等着援兵来。 他们肯定会提前采取行动，在他们还没有遇到援兵的情况下，就将他们解决了。 所以，如果真的用这个办法……那可以点评为：老寿公上吊——嫌命长。 而特地派出阿七去请援兵的作用，也就全部都失效了。 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就原地等死呢，也许还能多活几天。 “那……第二个主意是什么？”老何擦了擦汗，现在对眼前这个小小的姑娘，更加不敢小瞧了。 原本他就对她高看一眼，但是那只是因为她能够帮四爷治病。在他的眼里，顾茗就是一棵人形的药材。 但是现在，她用她的智慧，征服了他。 “第二个办法嘛，咱们原地坚守。”顾茗淡淡地说道。 原地？怎么能原地？那些土匪，很快就要来了！老何急了，正想要说什么，余钦却问道：“那……怎么布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顾茗非常冷静地说道，“他们当土匪的，也不是天生就爱杀人，只是因为杀人来钱快。所以，咱们就让他们能够更快地得到钱财。” 比杀人还要更快的得到赌钱？还有那样的办法？老何非常的惊疑。 但是，他马上就知dào 顾茗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耳尖、豆丁所在的马车上，堆放的是他们旅程当中所有可能会用到的杂物。 虽然说是杂物，但是，没有一样不精致，没有一样不贵重。 而现在，这些异常精致贵重的器物，不分到底是什么东西，全部都清了出来，堆成了一个圈。 这是第一个圈。 这个圈里面，是第二个圈，由所有的马车挤在一起，形成的圈。第三个圈，则是那几匹马。 而所有的人，都躲在这个圈的里面。幸好人不多，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也还是挤得下。 老何身边就是那个喜欢卖弄自己学识的少年，见到那么多珍贵的物件全部跟垃圾一样的随手扔在外面，他连一向最最喜欢的掉书袋都掉不动了。 “多可惜啊……”他心疼极了。 “只要那些土匪拿了东西就走人，这些东西送他们也就罢了。”老何解释道，“东西再贵重，难道还能比人命贵？只要命还在，千金散去还复来啊！” “你还会念诗？”少年惊异地看向他。 老何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有他这么夸人的吗？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在骂人呢！ 瞧瞧他身上的打扮，怎么这小子就会觉得，他是个睁眼瞎？ “这不是布置好了？”外面，突然传来余商的声音。 几个人大喜，赶紧站了起来，将东西都搬开一些，让余商进来。 看着余商牵着的这匹大青马，老何一想到等会儿它可能会遇到的事，很有些心疼。 “四爷，不如……放它走吧，像这样的好马，不应该折在这样的地方。”老何说道。 余商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人的命都可以放在这里，一匹马，难道还能比人命还贵？就让它在这里呆着吧，生死由天。” 余商的马，也牵了进来，站在了第三圈，与别的马儿挤在一起。 余商左右看看，突然问道：“这里的东西，不全是咱们的呀。” “是呀，徐三娘子将她马车里面的东西也奉献出来了。”老何赶紧回答道。 徐三娘子赶紧喜滋滋地挤了过去，向余商表功道：“四爷，小女也是觉得，人命最重yào ，一点身外之物，没有什么要紧的……如果能够救得了人命，那再多的外物，也是值得的……” 她这一步做对了啊！她简直是高兴得不知dào 怎么样表达才好了。 其实她肯将东西拿出来当诱饵，只是因为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沾染上了那几个乞丐的气味，她当然是不愿意再用的了。 就算没有遇到这档子事，等事情一了，她也肯定会将这些东西全部扔掉的，马车也会烧掉的。 能够用它们讨得余四公子欢心，简直是它们最大的用途了。 “很好，我替这里所有的人，向你说声谢谢。”余商非常温柔非常礼貌地向徐三娘子说道。 徐三娘子羞得抬不起头来，脖子都红了。 “不过，你作为想出办法的人，难道不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吗？”突然，她听到余四公子又说道。 怎么回事？她愕然抬起头，才发xiàn ，原来余四公子是对十四娘说的。 怎么回事，他们兄妹两个闹纠纷了？徐三娘子心中狐疑，不过还是赶紧替顾茗打圆场：“四爷，东西已经很多了，而且十四娘也没有什么东西……” 顾茗却没有说话，只是偏着脑袋，定定地看着他。 “没有东西？哦，出来得及，没有来得及收拾是吗？那不要紧，这个东西就很不错了。”他说着，伸出手去，就将顾茗头上那只幽黑的黑檀木的簪子拨了下来，然后一掷…… 正好扔到了最外面那一圈物件上。 顾茗原本一头的秀发，就是只用了这一支簪子挽住的，现在这唯一的一根簪子都被拨走，她的头发瞬间就掉落下来，披满了一肩。 “余商你要做什么！”一旁的芷汀根本没有料到余商的动作会这么快，顿时就怒了，向前冲了半步，将顾茗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怒向他，质问道，“十四娘出门就带了这么一支簪子，你拨了它，让十四娘以后怎么挽头发？” “主意是她出的，萍水相逢的徐三娘子都拿出了自己的东西，十四娘怎么能一毛不拨。”余商只是眼睛紧紧地盯着顾茗。 他紧紧地盯着她，紧紧地盯着她，看着她那定定看着他的双眼，看着她的那双平常虽然冷静但是，在人所不注意的瞬间，总会有疯狂的光芒闪过的眼睛。 他看着那双眼睛，从清澈，慢慢地变得幽深起来。 “你终于生气了吗？你终于发怒了吗？你一向自诩冷静，原来只是因为一支簪子，你便也是会生气的吗？”余商冷冷地讥讽道。 徐三娘子在一旁听得简单是脑子都抽筋了。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世上还会有这么跟自己的妹妹过不去的哥哥？ 第480章 徐三娘子的心思 余商一起想看到顾茗生气是什么样子，也是一路上在想尽各种办法招惹她生气。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顾茗的眼底，那怒火在迅速的聚集。 她终于就要生气了，她终于真的要生气了…… 果然还是输钱有用啊！ 余商拍了老何的肩膀一下，说道：“很好，你说的很好，做得也很好。” 四爷这话没头没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说这个坚守的主意好的话……这主意明明是十四娘想出来的啊！ 老何挠挠头，一头的雾水，想不明白。 他早就已经记不得了，很久很久以前，余商问他，怎么才能够让一个人生气…… 当时他的回答是：“另外再找两个人，一起赌钱，赢他一个人的！” 结果，他说的时候没有在意，但是听的余商，却是一直地将这句话记到了心里。 虽然他没有办法拉着顾茗赌钱，但是，反正跟赌钱也是一样的，就是让她破财嘛！ 看看现在，果然，十四娘那么冷静冷漠的一个人，现在因为一根簪子，眼底的怒火已经越来越盛，眼见就要发怒了…… 咦，不对劲，刚才明明还在她眼底迅速累积的怒火，怎么突然间…… 突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余商愣了一愣，还没有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没有想到，顾茗却是启颜，冲他嫣然一笑：“四爷，好玩吗？若是好玩，一会儿玩完了，记得帮我将簪子取回来……当然了，如果你要送我一个更好的，那就更好了。” 徐三娘子听到这里就更晕了。 十四娘叫他“四爷”，这么生疏的称呼；而另一个女子，则直接唤他“余商”…… 难道自己猜错了，原来那个姑娘才是余家的女子吗？ 糟糕，真的是太糟糕了，怎么连这都给弄错了？ 这可是麻烦大了啊…… “好啊！”余商虽然非常意wài ，顾茗不但又重新控zhì 住了自己的脾气不说，还笑得如此灿烂。 可是笑啊，谁不会吗？ 顿时，他也笑得非常的灿烂起来。 一旁本来将他们几个人来回打量的徐三娘子，看到他的笑容，当场就当机了。 因为不知dào 土匪什么时候会来，所以他们干脆也不赶路了，就在这三层的保护圈里面，休息起来。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再往前走，要是有什么好伏击的地方就麻烦了，那些土匪们肯定会在那样的地方等着他们。 反而不如现在这个地方，一片平坦，只有他们所在位置有个小小的土坡。土匪如果真的要来，就他们带的那些弓箭什么的，只是随便射射箭，也能够多坚持一阵的时间。 总之，他们一切的宗旨，就是拖。 要一直拖到厢军们赶过来为止。 “不如……四爷，不如放小的们在外面，等土匪们来了，小的们也可以先出出力。”那几个胆大包天敢拦皇子的马的小民，原本也没有觉得自己身上多脏多臭的，可是现在与顾茗等几个身上香喷喷的女子凑得如此，之近，就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味简直是完全不能让人忍受。 就算是他们不嫌弃自己，他们自己也嫌弃自己啊！ 还不如在最外面，就算是臭一些，至少，熏不到这几个漂亮又可爱的高贵女子。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别再多事了，不然这防御阵，还要重新再排，麻烦死了。”老何皱眉，说道。 这也叫防御阵？男子愕然，这明明……明明只是想利用土匪的贪婪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吧？ 不过被这么一番呵斥，他到是真的安下心来了。 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贵人，能够与自己这样身上又脏又臭的小民挤在一起，还半点也不嫌弃。 明明他自己都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 “天黑了，还没有来……”余商抬头看看天色。 现在是夏季，天黑的晚，现在已经很晚了，天幕也终于真zhèng 的黑了下来。 而天一黑，也就说明，这一天，是熬过去了。土匪可不是正规的军队，几乎人人都有雀蒙眼。雀蒙眼就是跟鸟雀一样，一到天黑，就看不清东西了，走夜路，完全要靠摸……这样的情况下，行动更是不可能了。 别说土匪，就算是地方上的厢军，一般也都是有这个毛病的。只有边军，还有京城的禁军，在饮食上比较讲究一些，才没有这样的毛病。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安排好了轮值。在这样的时候，再怎么小心都不是错。 幸好现在是夏季，夜间虽然有露，但是却并不冷。如果现在是深秋或者冬天，那还真是麻烦了。 这个时候，那个男子终于感觉到自己几个人表现的机会来了，赶紧极力将守夜的活计抢了过来，让他们好好休息，所有的轮值，都由他们这十多个人来。 余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认了。 然而一夜没有任何的意wài 发生，土匪们并没有来。 原本还有些害pà 的徐三娘子，经过了一晚上后，胆子到是大了很多，甚至，还隐隐有些感激起这些土匪来。 如果不是有这些土匪，她怎么有机会，与余四公子这么接近？ “四爷，早上您想吃什么，三娘可以帮您做……”徐三娘子讨好地对他说道。 “给我熬点小米粥吧。”余商确实是没有什么胃口了，想起小米粥还挺清淡，就要了这个。 大早上要熬粥？徐三娘子愕然。 当然了，以前她在家的时候，大早上喝碗熬得烂烂的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家里那么多人下人，一碗粥，怎么也能熬出来的。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要熬到小米粥好，那得需yào 花多长时间？现在还还来得及吗？ 可是她已经问过了，问过了却不熬…… 这怎么也不好吧！ 她只好去熬粥，守着灶火，看着一小锅小米开了又开，勉强过得去了，匆匆盛了一碗，端了过来。 余商看到她送来的粥，非常惊讶地说道：“我已经喝过了……我丫头从昨天晚上就熬了一晚，熬了一整晚，焖的烂烂的，熬得稠稠的……” 这是嫌她的粥熬不够烂、不够稠喽？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碗里汤汁还跟清水差不多的小米粥，叹息一声，人家还真没有说错呢。 第481章 未来 徐三娘子觉得很委屈，他的丫头昨天晚上就熬了？为什么刚才他却不说呢？ 让她满怀着喜悦与激动，趴在那土灶边，一边塞着柴，一边不时地还要吹吹火，才好不容易将这碗小米粥熬熟的…… 她哭泣着，伤心地跑开了。 余钦刚才就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在看，现在见她哭着跑开了，才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她为了给你熬粥，脸都弄脏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接过来，随便喝一口也行啊。” “我不认识她。”余商声音冰冷地回答他。 是的，这就是他不肯接她的粥的原因。 因为，他不认识她。 “可是你认识的人，只有一个罢了……”余钦叹息着说道，“难道以后，你只吃顾茗做的食物吗？” 余商顿时一愣，迟迟说不出来话。 “大哥，这个姓徐的姑娘……其实也是一个好姑娘，你看看她，为了你，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苦都可以吃……”余钦拍拍余商的肩膀，说道。 “可是，我不认识她……”余商郁闷极了。 “我打听到了，他们徐家，虽然不是十大皇商，可是，比起皇商，差别也不算特别的大，算是非常的成功不说，家里还有自己的大船，每年要跑一次海运的，春天去，初冬回。”余商说道，“其实，大哥你真的可以考lǜ 考lǜ ，这个姑娘……对咱们，真的很有用处。” “你变了，变得现实了。”余商叹息一声。 “每个人都会变的，大哥，你也是一样。你也是会变的，对不对？”余钦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够留住那个最重yào 的位置，那个位置，你应该给十四娘，她才是帮zhù 你最多的人。” “你想得太简单了，不是我愿意，她就会同意的。你也看到了，说是她帮我，其实不如说，是因为你在帮我，所以她才帮我……她其实是在帮你，可是因为帮你的方式，是帮你来帮我……所以才会看上去像是在帮我一般。”余商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绕来绕去的话。 可是余钦也听懂了，不止是懂，他还感觉到了心痛。 “大哥……她帮我，是因为以前我帮过她……以后你不要总是那样去逗她生气了。她虽然还小，可是什么都懂。就好像刚才那样，眼见她马上都要生气了，可是她马上又忍住了。这要在一般的女子，怎么可能？” “可是她做到了。” “所以大哥，求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对她了，这样对她不公平。” “不管她是真心想要帮你，还是因为她是因为帮我，所以才来帮你……她都是很真诚地在做这些事。” “大哥，她才十岁，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能够做到这么多，为什么你还要想办法去折腾她？” “你只要真心对她好，她会明白的……她还小，感情上的那些事，她肯定还不懂。只要你一直对她好，帮zhù 她，维护她，她一定会真心对你的……” “那个时候，她就会真心地帮zhù 你了，再也不会因为我，因为想帮我，才来帮你了。” 余钦一口气说了这么大的一堆话，这些话，已经在他的心头凌乱了太长太长的时间，将他憋得****夜夜的睡不成觉，梦不成寐。 而现在，趁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心头畅快了好多。 余商沉默着，听他完全说完，直到他停了下来，再不开口，余商才说道：“那你是已经准bèi 好去哪里了？” “我打算去国子监好好地读几年书，到时候好去参加科举。”说起这个话题，余钦总算是摆脱了刚才那黯然的心情，颇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大哥你说过的，现在的勋贵之家们，都已经不成气候了，而且我又身份特殊……”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所以，想要入军伍，难度不大，危险却很大。” 就算他在兵法上造诣不凡也没有用。他的那个亲爱的嫡母，亲爱的弟弟，还有他亲爱的“舅舅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在战场上“意wài 身亡”的。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没有意义的死。 他给自己规划了很多，以后，他要与大哥一起，收复被那没有用的先人们所失去的那么多的边疆土地的，怎么能够这么憋屈地被人算计，死在那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 所以大哥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他可以参加科举，只要得了一个进士的功名，他就可以自荐进入武将系统。 因为上战场实在是危险，所以，愿意这么做的读书人，真的很少。而愿意的人里面，对兵法有所了解的人，就更加的寥寥无几了。 所以，想要实现他的抱负，这才是一条真zhèng 的出路。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时间再陪着大哥东奔西走了…… 好在，现在有了个十四娘，又有了这个三娘子，她们能够代替自己陪着大哥。 更别说十四娘还如此的聪明，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情，她一定做得好。而自己做不到的一些事，她也能够做得好。 再加上还有徐三娘子家里的财力……自己不在大哥身边了，大哥应该会更顺利的。 “就算你要去专心读书，也用不着要绑上徐家。”余商皱眉，“我又不缺钱。” “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多少钱，都不够花。”余钦劝说道，“那个时候，大哥我还指望你供应装备呢，你可不能给我一摊手，说你没有钱！” 想到余钦描述的那个场景，余商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呀，没有钱，也确实是个大麻烦。 “那……我要找徐家的人说上一说。”余商沉吟一阵，下了决心。 余钦微笑地看着他。 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赶紧替大哥打下更好的基础，让他以后想要争取某些东西的时候，能够更顺手一些。 这个时候，不管是余商还是余钦，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yào 的事…… 哦，也许对他们而言，这件事并非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482章 命令来了 “嗷嗷嗷……”一阵狼叫一般的声音，无数衣着破烂的土匪们，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片子，或者木头棒子，或者骑着马，或者撒开两人条腿，就这么赤裸裸地冲了过来。 “土匪！土匪！赶紧进防守阵！赶紧进防守阵！”土匪的进攻比他们所期盼的要早了一些，而阿七，现在应该已经找了厢军了吧？ 就是不知dào 那些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厢军们，什么时候才能集合完毕，拉到他们这里来？ 老何一边替阿七担着心，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地叫了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又经过一整晚的相安无事，很多人在思想上都有些松懈了。就包括老何自己，刚才就跑得远了些，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刨了个坑，在那里吭哧吭哧呢。 可是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来了。 老何的声音凄厉，几可裂帛。土匪们听到跟前的肥羊们如此害pà ，就更加的兴奋起来。 好事啊好事啊……吓破胆子就更好呢！昨天当探子的那兄弟可是说了，里面还有漂亮的女人呢，一会儿东西到了手了，还能够好好地爽一爽！ 不管是骑马的，还是光脚的，向前冲的速度，就更快了。 其实这里不算是一个好的伏击之地，这一行人，在一个小小的土包上驻扎了下来，将用马车围绕了一圈…… 也许就是刚才那个声音有些尖利的人所叫喊的“防守阵”？这也能叫防守阵？ 真是太可笑了。 只是，从低处向高处冲，总是比从高处向低处冲要困难很多。其实昨天天还亮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只是一直等着。除了安排有几个兄弟们远远地缀着，起恐xià 作用外，所有的人都没有露面。 就是想将他们驱赶到前段时间看好的那个峡谷去。 可是这些人却跟铁了心一般，就守着这个小土包，连路也不赶了，好像这是个城池似的。 大当家也是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终于吩咐他们冲上去。 这里离另一个土匪窝已经很近了，要是被那些土匪们嗅到气味儿遁过来……那就是麻烦了。 “速战速决！”大当家说道。 不过大家都知dào ，这么文雅的话，一定是三当家教他的。大当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会说这四个字四个字的话？ 听说有些读书人厉害的，说话都只用四个四个的，根本就用像他们这些人一样，说上一大堆，听的人还是不知dào 什么意思。 读书人的四个字，抵得上别人说几十个、上百个字。 只是有那骑马的速度快的，已经冲到了那个可笑到了极点的“防守阵”的跟前，却是突然就勒住了马。 “大当家！快快禀报大当家！”有人乱糟糟地叫了起来。 更有人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直接跪到了地上，将地上的什么东西，拼命地抓住，往自己的怀里塞着。 好像有些不对劲！ 大当家沉着脸，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说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了跟前，都停了下来？” 难道是有什么巫术不成？大当家阴沉着脸，盯着那边。 太远了，他站得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只是，这几个人似乎有带箭。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跟踪的，就是因为太得yì 忘形了，凑得太近，结果被射了下来。 他们不止是有箭，而且，射得还特别的准。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要站得这么远。 可是没有想到，今天他们根本就没有射箭，难道是箭已经用完了？也许是出门游玩，没有带多少吧。 可是，现在那些已经冲过去了的土匪，又是在做什么？ 原本担心这群肥羊有箭，为了消耗他们的箭，这第一轮冲的，都是他特地挑出来的，炮灰。 但是没有想到此，人家根本没有射箭？难道他们出行根本就没有带箭？几个孩子嘛，哪有那么周全？ “大当家！大当家！”正胡思乱想着，刚才他派去的那个大汉已经屁滚尿流一般地滚回来了，一边厉声地叫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大大的一把珠宝来，“大当家你看，所有人都疯了，那马车外面，堆的都是这些东西！他们都快抢疯了！” 珠宝？大当家眼睛都绿了，一把夺了过来，仔细地看着，又招手叫来三当家，陪他一起看。 “这……是不是真的？”大当家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虽然他是土匪头子，好东西见多了，珠宝更是从来不知dào 经手多少。 可是，这些珠宝，也太贵重了一点吧！ “如果猜得不错，这些人，身份不寻常！”三当家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现在怎么办？”大当家一时间，感觉到非常的棘手。 他虽然杀人无数，可是，却都是一些普通的行人，或者普通的商人。像这样有特殊身份的人，他却是不敢杀的。 因为这样的人出了事，官府肯定得有所行动。 那样，接下来官府肯定会剿匪，接下来也许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得安生。 还不如失些普通人，虽然没有那么多钱，可是胜在安稳。 所以现在一看到这么贵重的珠宝，大当家却是起了退缩之意。 三当家却是意见不同：“大当家！这事已经开始了，没有那么容易退出的！就算咱们撤了，他们会感激咱们吗？” “只要尸体处理好了，官府又怎么知dào ？或者，这边已经靠近黑龙寨的地盘，不如将尸体扔到他们那边去……让官府就算是剿匪，也是剿他们就是了。” 三当家到底是了解自己家这个大当家，句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现在收手，也是迟了，反而这些人看到了他们，知dào 他们。那个时候，官府来剿起来，他们肯定是跑不掉了…… 而只要手脚干净一点，官府还是一定能知dào 这事呢…… “干了！”三当家咬牙牙，恶狠狠地说道。 “干了！”剩下的土匪，也都听说了，那马车旁边，全部都是昂贵的好东西，早都忍耐不住了。只是因为大当家还没有下令，所以苦苦忍耐着。 而前面那些平常还不如他们的人，却是在大把大把地揣着珠宝绸缎…… 再迟一会儿，他们就要搞命自己冲去了。 幸好，这个时候，大当家的命令来了。 第483章 空城计？ ? “何爷，现在……现在还不射吗？”几个乞丐一般肮脏的男子，躲在马车的间隙里，从间隙里偷偷地向外张望着。 只隔着一架马车，外面，就是那些气势嚣张的土匪们那可恶的脸…… 而更可恶的是，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 马车外面，无数珍贵无比的物件，包括金银首饰，各种颜色的宝石饰物，各种质地上成的衣料服饰，还有绣着比天上的云彩还要更加华丽漂亮的被褥单子……还有那好用到不得、住起来非常舒适的厚实帐篷…… 更别说还有那精致洁白温润如玉般的碗盘碟盏杯…… 但是现在，所有这些一看就知dào 是极端贵重的东西，却被这些连乞丐都不如的土匪们狂抢着，拼命地往自己地怀里揣着。 他们抢东西都快抢疯了，一个个红着眼睛，甚至还有些人因为看上同一样东西而打了起来。 这都是恩公的东西！几个男子心中愤恨，这么多的好东西，怎么能够让这些土匪得了去？ 他们纷纷压低声音，向车夫老何请示道。 老何回头看了眼余钦，却见余钦轻轻摇摇头。 于是他扭过头，冲他们也摇了摇头。 “再等一阵！”老何安抚他们道。 还要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余钦手中拿着一支精致的筒状物，将之放置在眼睛上，看着远远的地方。 那里，有更多的土匪。 “这个小公子，他拿的是个什么东西？难用了它，就成了千里眼不成？”一个男子低声地跟自己身边的同伴说道。 “这个东西，就是叫‘千里眼’。”余钦将东西放下，郑重地说道，“大家做好准bèi ……剩下的土匪们，马上都要来了。” “都来？”男子听到了，顿时讶然，怎么可能！这个少年肯定是搞错了，土匪也不傻，怎么可能放让人全部过来？ 他们可也是有一定的谋略的，虽然这些谋略怪可笑的就是了。 但是，再怎么蠢的土匪，也不可能会将带来的人全部都压上来。 余钦又将那根古怪的竹筒放到了眼睛跟前，再一次仔细地看了，这下简直是喜出望外：“好极了，这一次，连他们那个为头的头目也来了。”顾茗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解，但是现在看来，她简直是太聪明了。 难道这个什么东西，还真的是千里眼不成？男子听到，又惊又疑。他的眼光粘到了这支奇怪的竹筒上，再也挪不开了。 “你想看？那你看看。”余钦正好kàn 到他那个渴望的表情，笑了笑，将千里眼递给了他。 可是自己的手好脏啊……第一次，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来，怎么这么不讲究卫生？ 如果现在他的手干干净净的多好，也不会玷污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他不敢接，但是余钦却是非要他接不可，一直递向他。男子只好将手在衣服上使劲地蹭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 他学着余钦的样子，将东西放到了眼睛，然后极力看去…… 真的！好像东西真的变近了！变得很近很近了！ 他拿下来试试，再放上看看……反复试了几遍，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怎么样，有信心没有？”余商走到了余钦的身边，轻声问道。男子喜不自禁，紧紧抿着嘴，眉开眼笑，用力点点头。 “几个小毛贼，要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我还会想着要去九边？难道是真的嫌命太长了吗？”余钦完全没有将眼前的这些土匪当成一回事。 “好了，他们已经冲来了……现在听令，敲击马车车辕！”余钦下令道。 老何又赶紧听了一声。 男子已经将千里眼还给他了，余钦再次举起千里眼，仔细查看着土匪那边的动静。 虽然他瞧不起眼前的土匪，但是，他却也并没有大意，真的闭上眼睛去跟他们斗。 那不是聪明，那是脑残。就算是兔子与乌龟赛跑，就算是明明知dào 乌龟跑得很慢很慢，但是，如果兔子的态度不端正，那也是会输的。 现在这情形，正是如此。 虽然余钦瞧不起一群乌合之众、连统一的服饰与武器都没有的土匪，更别说什么计谋、兵法，只会仗着人多，一涌而上…… 但是，真zhèng 打起来，他还是会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出现任何的一丝纰漏。 就好像狮子，从来不因为对手的不同而区分，搏象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 话音才落，一旁的人便已经拿着手中的各种各样的武器，敲击起身边马车来。 咚咚咚咚……动静还有点大。 “他们要干嘛？”冲到了一半的土匪们猜疑起来。 大当家叫来三当家，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会有什么陷阱。 三当家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陷阱。 虽然那伙人占了个小土包，可是这地方，一望无垠的，没遮没挡，连个小树林都没有……他们就算是想要弄陷阱，又能怎么弄？ 难道在地上挖坑？可是已经都冲过去那么多人了，也没有见出什么事。 如果自己再慢点，只怕那些好东西都被人抢完了。 虽然山寨里的规矩是所得事后一律得充公，但是，三当家自认，如果是自己是下面的小卒子，遇到这样的事，最多交一半。剩下的一半，肯定会收起来，等事情了了，再悄悄地去拿。 所以，他就觉得，别人也一定会这样做。 这样情况下，他怎么能不亲自跑过去看看，多抢点东西？ “应该没有别的事，也就是故弄玄虚……大当家，这个名堂小弟知dào ，这个叫‘空城计’。”三当家卖弄道，“没有别的用，就是用来吓别人的。” “吓别人？那别人那么傻，信吓？”大当家有些半信半疑。 三当家解释道：“一般人吓不到，就是用来吓聪明人的……因为越是聪明的人，他想的便越多。就好像大当家您现在一样，他们敲车板，别人听了，只以为他们是神经病，可是大当家你却会害pà 是不是有陷阱。” “但是实jì 上却没有……是个空的城子，所以就叫做空城计？”大当家接口说道。 “大当家当真是聪明极了。”三当家拍他马屁道。 大当家被拍得舒服极了，呵呵直笑，又用力拍了一旁的三当家一巴掌，“你们这些读书人，心思就是变变绕……算了算了，反正是个计，咱们不用管他！” 于是他继xù 向前冲去。 第484章 怎么回事 “真的的都冲过来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男子愕然看着越冲越近的土匪。 惊异之下，甚至，他连害pà 都忘记了。 大概也是因为，他身边的这些人，都不害pà 吧？ “人都回来了，小爷。”老何是现在所有人里面最忙碌的，他来来回回地清点着人数，再三确认后，过来报备余钦。 余钦点点头，两只眼睛放着光，看着前方一口气不歇，狂奔过来的土匪们。 那个土匪头子也不笨，跑到一半了，他突然慢了下来，招了招手。 那些本来一窝蜂冲过来的土匪们马上就散开了，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余钦几个人团团围住，这才继xù 冲了过来。 只是，那个土匪头目与他身边几个人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不好。”现在双方离得已经很近了，余钦甚至已经不用千里眼了，就能够将对方的所有行动看得清清楚楚。 土匪头目的意思，他马上就意识到了。 虽然自己这边费了这么大力qì 设计出的阵地，终归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些土匪一网打尽啊？ 他记起了昨天那个时候，顾茗说的话。 她说，再好的设计，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实现目的。想要光靠这个陷阱就将土匪们在这个阵地前一网打尽，那是不现实的，还应该准bèi 别的手段。 虽然他一向觉得十四娘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是，这次她的意见，他却并不以为然。不为别的，打仗的事，一个女人怎么懂？ 不过最后的时候，大哥还是听取了顾茗的建议，另外再做了一些准bèi 。 现在来看……余钦额角流下大大的一滴汗，幸好啊幸好！不然，要是让这些土匪有了漏网之鱼，那就麻烦了。 “弓箭手，准bèi ！”余钦沉声下令。 几个尖利的箭头，悄悄地从马车的间隙里伸了出来，架在不起眼的角落，安安稳稳，一动不动地架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芷汀不必说，她一手拉弓一手执箭，背上背着把刀，腰间跨着柄剑，甚至小腿上，还插着几把尖利的匕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武装到了牙齿。 甚至就连一旁的顾茗，也拉好了弓箭，整个人伏在一辆马车的后面，静静地等待着。 土匪们越冲越近，越冲越近，甚至，顾茗等人，甚至都已经可以从他们大张着的嘴里，看清他们那黄色的大板牙上面夹着的青菜叶了…… “五、四、三……”众人一个个都觉得心跳声有如擂鼓响的时候，余钦轻轻地开始倒计时。 “真是想不到，咱们运气真好，他们竟然遇到了土匪。”不远处的一个小洼地里，有几个人马躲在那里面，“省了咱们多大的功夫啊！” “不过，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需yào 去帮帮那些土匪才好。”他身边另一个人说道。 “等一会儿肉搏的时候，咱们再上去，免得冷箭横飞的，万一伤到咱们的人，那就亏大了。”第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第二个人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个人都是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相接触的那一刻。 “都已经这么近了，怎么还不射箭？难道他们没有带箭？”第一个人疑惑起来。 “不可能！四皇子那个人一向谨慎，除了李家那个小子，他谁也信不过……出行这么大的事，他不带弓箭，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第二个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如果他有带着弓箭，那么现在，怎么还不使出来呢？ 毕竟，光靠几辆马车横在那里，想要将土匪挡住，那怎么可能！ “马上就要撞上了，大哥，咱们现在上不上？”第二个人看着双方已经相距很近很近了，而大哥还没有开口下令的预兆，不由得着急地开口催促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行不行，咱们得再等一会儿。”第一个人抬起手摆了摆，说道。 剩下的人当然只好继xù 等着。不过等了很久了，有几个已经很是心浮气躁了。 “三、二……一！”余钦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 已经快冲到面前的土匪们一愣，不知dào 有个傻子怎么没事突然数起数来了。 就算是与他只隔着一辆马车宽的那少量的几个土匪，也从抢夺财物的伟大事业中分出一点神来，正色打量了他一眼。 果然是个傻傻的少年。那几个人在心底吐槽道，又低下头，继xù 捡起东西来。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等那些大当家的嫡系人马一到，这些东西，就肯定没有他们的分了。 虽然现在捡的东西，也不可能私吞，而按规矩，是要全部上交上去的……但是，自己挑贵重的、不起眼的东西偷偷地藏起一些来，却是山寨里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现在，他们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可是，没有等他们多捡起一样，身后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等他们一个个慢了半拍一样，慢慢的、不敢置信地扭头回去看时……才看到，不知dào 什么时候，自己外面些，被挖出了一个完整的沟渠来。 那么宽、那么深的沟渠……不止是人折了下来，那些骑马的更惨，马都摔断了脖子不说，还压到了人的身上。 那些倒霉被自己的马压个正着的，，好几个被当场压成了肉泥，连叫都没有叫出来一声。 而那些正在叫的，到是几乎都是光脚跑路的人。 这些还在捡东西的土匪们都愣住了，这道沟渠是哪里来的？ 明明他们才从那里经过，怎么一点事没有？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所有这些捡东西的人，都感觉到了脖子处涌出来的一阵凉意。 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差一点点，这摔断脖子的人，就成了自己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当家跟在后面慢慢过来，看到自己的人马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折了，眼睛差点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后面躲着的那几个本来打算跟着混好处并将所有的事情都栽到土匪头的那几个人，现在也是傻了眼了。 但是，没有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射箭！”只有余钦最最冷静，他冷冷地宣bù 道。 第485章 中箭了 余钦的话音才落，所有人便都将自己手中已经准bèi 了好长时间的箭放了出去。 不过，除了三四支射中了人外，其余的都不知dào 飞到哪里去了。 但是即使是如此，外面那几个土匪，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们为了抢东西，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得这么近了！ 可是外面那么宽那么深的一道沟……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远无处可逃！ 芷汀好奇了很久了，现在手中的箭已经射了出去，一边搭着第二支箭，她终于忍不住心底的那种痒痒的感觉了，开口问道：“十四娘，你还会射箭？” 她怎么从来没有见她练过？话说，要是她连箭都会射……那也太吓人了吧？ 刚才其余人手中的箭都射了出去，但是顾茗没有。她紧紧地捏着自己手中的弓箭，一边很小心地瞄准着。听到芷汀的问话，扫了眼一旁耳朵都要好奇得立起来的余商，她淡定地回答：“不会。” 不会射箭？那大姐你拿着弓比划着……跟个高手一样！余商差点连自己手中的箭都射歪了。不过还好，在箭马上就要射出去的那一瞬间，他重新瞄准好了。 那箭飞快射出，又是一道鲜红的血迹，从外面一个土匪的脖子间冒出来。 都是十四娘的话，真是太惊世骇俗了，分了他的心。本来是瞄准的远处的头目的，结果却射中了这么近一个。余商叹了口气，重新从箭壶里抽了支箭架到弓上。 他这把弓，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来的两石弓。十升为一斗，十千为一石。按重量来算的话，就是一百二十斤为一石。 两石弓，也就是说，这弓要拉圆，需yào 二百四十斤的力qì 。 这样品的弓箭，就算是放在战场上，那也是狙击的利器，更别说现在对面的，只是几个不知dào 轻重的小土匪罢了了。 以为他们人少钱多就好欺负，能够大大的发一注横财。 但是却不知dào ，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不知dào ，横财常常也就是意味着，横死。 余商重新地将自己手中的弓箭再次地瞄准自己的目标。 可是马上，他就诅咒出声。都因为刚才被耽误了那一下，现在那个土匪头目已经从马上下来了，整个人猥琐地躲到了马的后面。 虽然他的弓是两石弓，可是，他也没有信心，在射穿一匹马后，还能够射死那个头目。 真是?！余商恨恨地捶了地一下。 “你的箭法准吗？”突然，顾茗问他道。 余商一愣，才说道：“还算不错。” “那好，你现在射瞄准那匹马肚中间处，我数一二三，然后你放箭。”顾茗轻轻说道，也不跟他再多说一个字，就直接数了起来。 她这是干嘛？不过余商已经顾不得多想了，再次将弓箭稳稳地瞄准了那匹马的马肚处。 那个土匪头目确实是有点本事的，今天可能是太轻敌了，以为他们没有几个人，应该很好对付的…… 不过现在他吃了大亏，马上，真zhèng 的本事也就拿了出来。就好像他现在躲在马肚处。马肚是马的身上肉最厚的地方，躲在这个地方，自己这边就算是有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也只能徒唤奈何。 顾茗才数到二，她自己一直捏在手中的箭，却是放了出去。 余商更是一愣。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可是马上，顾茗就已经数到了三。 余商什么也来不及问，什么也来不及说，直接就将手中已经瞄准好的箭放了出去。 既然顾茗这么说了，那么，不管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先配合好了再说。 话，可以以后再问。 然后，他抬眼向前看去，想问问顾茗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他的眼睛凝滞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做到了什么？ 两支箭，一前一后地向着那匹马射去，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这两支箭也几乎是沿着同一轨迹向冲射去。 前面那支箭是顾茗射出来的。顾茗竟然说她不会射箭？不过射箭的人，能够射出这么平、这么稳、这么远的箭来？ 这得是多少年的苦功才能练出来吧？ 要是这样好的箭法，还说自己不会，那旁边那几个连眼前的人都射不中的人，还不得哭死？ 顾茗却没有想他这么多，只是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已经射出去的箭。 脱缰的马，离弦的箭。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说，就是因为，它们已经是不可控的了。 顾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射箭，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很大的信心。 所以，她才会自己先射，让余商的箭后射。她不知dào ，上辈子的本领，到现在还剩下多少，毕竟，这辈子她连箭也没有摸过一下。 她不得不说上一句，上辈子林恩之对她那样冷漠冷淡冷清，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还是要感激他的。 当然，她不会真的感激他。 如果上辈子他对她足够好，那么，她又何必重活这一回？ 更何况还有阿宝的死。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她会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用来洗刷自己心中、还有阿宝心中的怨恨之火。 那****夜夜啃噬她心的她从地狱第十八层带来的阴毒之火。 如果她还有上辈子本领的三四成，那么，这支箭便不会偏……她心底暗暗地祝祷起来。 说起来时间很长，但是实jì 上，却是那么小小一会儿……但是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紧张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而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她轻声数了三下，然后，她与余商配合良好，两支箭一前一后，都射了出去。 然后，也就是眨眼的时间，对面，土匪的那个头目躲着的那马，便嘶声长鸣，跌到地上，击打起好高的灰尘。 “中了！中了！”余钦也是一直有些发愁，那个头目不除掉，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说什么，那匹马就先倒地了。 接下来还有一支箭，难道是去射人的？旁人还没有来得及去想明白，就看到那个看着马倒地，还有些呆呆的，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头目，突然就倒地了。 他也中箭了。 第486章 最后的决战 “大哥！你的箭术真的是神了！隔着马都能射中！” 余钦站得有点远，刚才顾茗的声音又有点小，所以他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到，刚才余商这边射出去两支箭，然后，那个土匪头目就倒了下去。 “你还说你不会射箭？”余商轻轻地问了声，站直了身子，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离余商与顾茗最近的老何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看了顾茗一眼，但是见四爷什么也没有说，他便也聪明地没有开口。 明明是这么好的箭术，却说自己不会射箭，十四娘是为什么？ “好了，我们冲出去，杀他几个，然后这些乌合之众就能退了！”余钦有些兴奋地叫了起来，抡了抢胳膊，就要向外冲。 “慢着点！”余商突然间开口，制止了他，又向他伸手：“千里眼呢，我看看。” 余钦将千里眼递给他，余商仔细地看了起来。也不知dào 他看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沉重。 “大哥，怎么了？”余钦看着他的脸色，心情也变得沉甸甸起来。大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怎么会这么一个脸色？ “你们赶紧走！”余商放下千里眼，正色对瑟缩在一处角落里的康胖子说道，“十四娘也借你们的马车一起出去！” “出什么事了？”徐三娘子一听他这么说，就知dào 坏事了，急着冲过来，问道。 余商虽然还是认不出来她的脸，但是声音却是听得出来的，微笑着，对她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有点小麻烦……只是你们这些外人夹在这里，会有很多的不便。所以请你们先离开一下，顺便将舍妹也带走。” 是这样吗？徐三娘子有些茫然。 “我不走。”没有想到顾茗却很坦然自若地说道，“我能帮得上忙的，不会拖你后腿。”刚才那一箭，让她对自己这辈子的箭术也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虽然没有上辈子好，但是也还过得去。 “那我也不走！”徐三娘子眼睛一转，顿时就拿定了主意。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把握住了。刚才她可是听到他们说了，这些土匪的头目都已经死了，他们马上就要跑了，自己这个时候却离开……这算什么？ 赶都别想赶她走！ “你确定？”余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不走！当然不走！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要共患难！”徐三娘子还是在坚持着。 不过康胖子不是普通人，他看了出来——今天这事，似乎有些不寻常。他沉吟了一阵，向着三娘子身后的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面容刻板的春姑使了个眼色。 春姑是前天才撵上众人的，看着呆若木鸡，可是实jì 上，却是一个难得的机灵人物。康管事那个眼神才递过去，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话不说，她的手掌就落到了徐三娘子的肩膀上。 “你干嘛？我跟你说，你别想劝我走，别的事情我可以听你的，可是这件事可不行！你别以为出来的时候老夫人跟你说什么了，我就必须听你的了啊，我跟你说……”徐三娘子马上就感觉到了来自她的恶意，顿时就跟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大声地吵闹了起来，样子气势汹汹的，就要跟这个丫头决斗一般的架势。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丫头就竖起了手刀，在她的后脖子间轻轻一斩——顿时，这个世界安静了。 徐三娘子整个人瘫软了下来，这个丫头仍然面色不变，刻板如常，上前一步，将她接到了怀里。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管三娘子对你们到底有什么用意……更不会去在意康胖子如此热衷的结交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春姑开口说话了，她大概是很少说话，说话的声音，都有如粗石磨过砂石一般的粗砺。 她说话似乎完全不必在意康胖子的面子，这让康胖子很有些难堪。 “我不管所有的这些事，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三娘子的安全，所以，我也只会在意她的安全。这些人，是冲着你们来的，而且，你们也很难对付的样子。所以，三娘子不能留在这里，她必须要走。”丫头继xù 说道。 康胖子摇摇头，双余商几个说道：“几位，实在有些对不住，三娘子不能留在这里，不过，我们徐家还是很有诚意与几位相交的，这样，我康胖子留在这里好了……” “你留下来有任何用处？”没有想到，那粗砺砺的声音再一次地响起，丫头板着脸继xù 说道，“刚才射箭的时候我都有注意到，这么近的活靶子，你都没有射中一个。”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没有想到，这个姑娘倒好，打人专门打脸，揭人专门揭短！康胖子顿时脸涨得血红血红，又短又胖的身体一蹦三尺高：“我那是疑兵之计！疑兵之计你明白吗！” “我留下来。”没有想到，这个丫头根本没有理睬他，只是对余商说道，很郑重地说道，“我的意见就是，三娘子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了忙，反而还会坏事，而康管事留下也没有什么用……所以，由康管事带着三娘子先离开。而我，留下来。我有武艺，能够帮到一些忙。” 康胖子本来还在那里蹦着叫嚣的，听到她这么说，也很是讶异，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要自己留下来。这事本来不关她事的。 顾茗余商几个人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春姑的身份在徐家是个非常超然的存zài ，三娘子对她的忌惮，很显然，不光是因为她秉长者的命令看着她。 而是因为实实在在的，她身份的超然，让徐三娘子不得不听从她的话。幸好，她平常很少会插手徐三娘子的事情，这才让徐三娘子忍下了她。 但是到了今天这样的关键时刻，她的存zài ，便显出了意义来。 余商点点头，说道：“送走三娘子是应该的，不过，你也一起走吧……我们这里虽然没有几个人，但是，也不至于需yào 你的帮zhù ……” “不，康管事的一路结交你们，虽然我不知dào 是为什么，但是却也还没有笨到认为，是因为他脑子进了水。所以，这么重yào 的事情，不能因为我而被破坏。”春姑一贯刻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温柔的表情，看向自己怀里的徐三娘子，将她轻轻地送到了康胖子的怀里，“所以，接下来，我会留下来帮你们的……只要我不死，便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们。” 所有人，都被她的宣言镇住了。 第487章 神射手（加更） “撤不撤？撤不撤？”那几个一直紧密关注着场中进展的人，第一时间便已经发xiàn 了，那个土匪头子被人射死。 他们一下子便踌躇起来，到底是退了呢，还是退了呢？这些人有箭啊！ 而且他们耐性多好啊，先跑过去的那群土匪在他们周边热闹了那么久，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发xiàn 了那个头目，然后一箭夺命，双箭双雕…… 也不知dào 是什么人，箭术这么好不说，还一次发出两支的连珠箭啊！这样的人，就算是军中的神射手，也也很少能够达到这样的技艺啊！ 所以他们都鼓噪了起来，希望老大能够早早下定决心，赶紧跑路。 没有想到的是，为首的老大却只是沉默着，用手中的千里眼，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混乱的战场。 “不要急，再看看。”老大摆摆手，冷静地说道。 其余几个一听他们这么说，虽然无奈，可是也是没有旁的办法。 “大哥，那辆马车里面是什么人，怎么就走了？是不是点子要跑？”突然，有个蒙面人大声地叫了起来，指着从那个小小的包围圈里脱离出来的那辆小小的马车。 如果那些土匪们还能够维持攻势，那肯定，这辆马车，是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的，所以先前，他们也没有这么做过。 可是现在因为他们已经发xiàn 头目死了，现场所有的土匪们都乱成了一堆，谁还有空管他们的事？逃的逃，有些没有什么收获的，甚至结成了小小的团伙，与那些收获颇丰的昔日同伴们就在略微远点处，厮杀起来。 而那些有收获的人虽然少，可是心反而齐一些，于是现在这片土坡上，就到处是一堆一堆的小型战场。 这个时候，他们要逃离，当然是最好的时候了…… 当然，这指的是没有他们这几个人的情况下。 “难道是他们要分头逃跑？”有个蒙面人显然是脑洞开得太大了，异想天开地说道。 老大用力打了他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大脑袋一巴掌，骂道：“人蠢就少说几句话！别人也能知dào 你不是这么蠢！” 怎么就蠢了？这个蒙面人捂着脑袋，满腔的幽怨，自己怎么就蠢了？ 老大不理会他的碎碎念，仔细地观察起来，很认真地看了阵，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点子还在……” “好像是将女眷送走了？”另一个人接过他手中的千里眼，也仔细地看了半天，才说道，“好像那个穿着打扮最漂亮的女子不见了……” “女人走了就走了吧，没有什么了不起。”老大冷冷地说道，“点子才是最重yào 的。” “可是现在咱们怎么做？”一个小弟问道。 老大脸色顿时变得深沉起来。 “趁乱接近他们！然后见机行事！”深沉了半天，直到他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咬着后槽牙，说出一个实在是不能叫办法的办法出来。 就这样啊？几个蒙面人都愕然。不过他们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幸好现在整个山坡一片的混乱，所以他们几个人想要偷偷地接近那个“防守阵”，并不算很难的事情。 “你真的不走？再不走，可是来不及了！”余钦急得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他真的很想像刚才那个丫头一样，一手刀将顾茗给砍晕过去了，然后就将她塞到车里去，送走。 那几个人的目标是大哥与他，她们离开，那几个人不会拦阻的。只要他们这边坚持的时间够长，甚至，她们都能够成功的逃脱。 他甚至给站在一旁的春姑使了个眼色。 “我要跟你们说清楚一件事，就是……芷汀其实不是我的下人，你们都知dào 的吧？”顾茗说道。 她无缘无故地说这个干嘛？芷汀当然不是好的丫头了，谁家有这么大架子的丫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突然说这个干嘛？ “你是说，如果你不在，她也会离开是不是？”余商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给顾茗“一刀”的春姑，问她道。 顾茗点点头，说道：“她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在这里，她是我的好朋友，所以陪着我……可是如果我走了，她肯定是会走的，就算是我，也不能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的人并不多，虽然徐家的春姑留了下来，但是，她武艺到底有多高，他们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而芷汀，却是他们都见识过的，与阿七几乎能够打个平手，甚至在轻功上，比阿七还要强上两分。 如果她也走了……那形势可以说是急转直下了。 “你会留下来的，是吧？”余钦试探着问芷汀道。 芷汀很傲气地回答他：“你是哪位？十四娘不在，我为什么要留下？” 果然，余商沉默了片刻，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攻击力与己方的防守力之间的差距，很果duàn 地说道：“那十四娘你留下吧……不过你在留在我身边，不能离开。” 顾茗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里终于做出了决定，那边几个蒙面人，已经快摸过来了。 “小心！”春姑一直在留意wài 面的变化——这也是余商交给她的任务，显然，她完成得很好，在那些人离这里还有好远的时候，就已经发xiàn 了奇怪之处。 “哪里？”顾茗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箭来，架到了弓上，冷声问道。 “那里一个！”丫头用手一指，“离此地……一百五十步。” 一百五十步？顾茗眼睛一眯，寻了过去。 看到了！她飞快地将箭尖瞄准，然后，拉满弦，再检手…… 有句形容速度快的话，叫“如离弦的箭”，所以离了弦的箭有多快，可以想象一下。 似乎她才松手一般，甚至那弓弦摩擦她指尖的感觉还没有消失，那个蒙面的人影，便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慢慢地倒了下去。 “那边，一个，离此一百二十三步。”丫头换了个方向，继xù 说道。 这次，顾茗还没有来得及瞄准，余商的箭就射出了出去。 第488章 解决了 老何刀使得是出神入化，可是箭术却是普通。刚才那几支飞了的箭里，便有他射出的两支。 所以他现成干脆放qì 了自己射箭伤人，而是拿起一把只有巴掌长的小刀，在手心里飞快地转动起来。 寒光锃锃、利得吓人的小刀，在他的手中，有如乖顺的宠物一般，想要它盘着它就盘着，想要它立着它就立着……那穿花蝴蝶一般飞快的动作里，它却连老何的油皮都没有划到一下。 “哎哎哎，四爷，十四娘，你们不管怎么说，也给小的留一个吧，让小的这把刀也开开荦啊……”他一边不停手中那晃花人眼的花式玩刀术，一边有些着急地叫了起来。 这两个人的箭术也真是不简单啊，一箭一个，速度快得，就好像瞄准都不用了。 四爷的箭术好他是知dào 的啦，可是拜了名师，下了苦功夫的。 可是十四娘呢？顾家这个十四娘呢？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情，简直是让人连嫉妒羡慕都没办法…… 你真是了解她，你唯一能够产生的情绪，便只有无力。 是的，无力，全身无力。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真zhèng 的不学而知的天才，那么这个人一定便是十四娘。 一个深闺中长大的庶女，常年被嫡母刁难，被生父所淡忘……在后院里，像棵杂草一般，静静无声地长大。 可是突然间有一天，她显露出了她的聪慧来。还不止如此，她竟然还有一手这么好的箭术……完全不输于四爷的箭术！ 这是跟谁学的？总不能说是她自己在后院里，自己胡乱比划着，就学会了吧？ 而且，就算是瞎比划，也得弓箭才行吧？她根本就没有那些东西好不好？ ?更不要说，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四爷认出来的人，也是她…… 这个十四娘，还真是一个神mì 到了极点的人物啊！ 不过，不管他怎么叫，顾茗与余商两个人却好像是在比赛一般，只要徐家那个丫头一指出方向位置来，他们便是一箭射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瞄准一下，到后来，已经是随心所欲一般，箭一指就射出出去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仍然是箭箭直中目标。 “真的一个也没有留下来啊……”老何嘴张得大大的，手里一直转动不停的那把小刀也停了下来。 真的全部被干掉了…… 他们这一对，可真是黑白双煞啊！不给别人留半点活路！ 而远远的，那个刚才蒙面人躲着的洼地里，有一个人趴在坑底，将自己的手塞进了还蒙着布的嘴里。 他和身体抖动得有如秋风中的树叶，牙齿都磕了起来。想了很久，他慢慢地从坑里爬出，向最近的几个死成一堆的土匪爬去，然后躺到了他们的旁边，将面罩拉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他从土匪的身上摸了一手的血，抹了自己满脸，然后又拉过一具尸体，盖到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好像都死完了？”老何紧紧握着他那把锋利的小刀。他自己不清楚，可是一旁几个人看着他那把刀，都觉得从脚底板下冒寒气。 尤其是几个男人。 老何的这把刀，是他出宫的时候，从净身房带出来的，他用惯了的家伙。因为非常的锋利，所以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舍不得换。 这样的刀，对男人而言，比起那杀人无算的宝剑，还要多一些震慑力，一些比较特殊的震慑力。 “死完了不是好事？正好咱们也可以走了。”芷汀长长松了口气，拉起一起，将现场还剩下的人都检查了一遍，活着的土匪全部都绑了起来，再仔细地检查那几个土匪。 “好了好了，都解决了。”老何与芷汀一人检查一半，他们两个一个经验多，一个轻功好，所以很快，就将这么大一片地方转完了，回来向余商禀报道。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吧。”余商点点头，下令道。 于是几个人又赶紧动手，将马车重新套好，将还能用的一些用具又收拾了回来。 余钦几个人收拾这些东西，都是能手，所以很快，一切都准bèi 好了，马车又跑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余钦骑着马，手里拿的，却不止是马儿的缰绳，还多了一跟绳子……后面跟系棕子一样，系了一长串的人。 马儿跑到起来，他们也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跑。 余钦不是那种心肠恶毒之人，一直控zhì 着马速，没有让他们有人因为跟不上速度而摔倒。 等到了一座城池的门口，马车便停了下来。余钦跳下马，一个人拉着这些土匪们向城池走去。 “停！停止！马上停步！”守门的兵卒发xiàn 了这边的异常，紧张得半死，声音都变调了，高声向余钦喝道。 余钦便远远地站住了，大声对着那几个守门的兵卒叫道：“几位大爷！小的是行商，刚才在离城二十里地的地方，遇到了土匪！被我们击溃，这些是剩下的活着的没跑成的！给大爷您送来了！” 土匪？土匪？几个兵卒面面相觑，又是激动，又是怀疑。 什么行商能够有这么厉害？可是那些人被绳子绑住，也是现在这么多人亲眼看着的。 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那你先过来……”有个兵卒胆子大一些，壮着胆子叫了起来。 “大爷，还是不要了，小的还要继xù 赶路呢。”余钦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向兵卒作了一揖，“这些土匪，小的就放在这里了，还是大爷您亲自来领走吧！小的就先走了！” 然后，就好像后面有狗在撵他一样，飞快地跑掉了。 几个兵卒被他那夸张的样子，弄得哈哈直笑。 “好了好了，咱们可以走了！已经送到了！”回到了马车旁的余钦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再不是刚才那一副猥琐的样子，而是自信地笑着，对余商说道，“大哥，都解决了。” 是呀，所有的土匪，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送到官府了。 而那几个不知dào 是哪个皇子派来的刺客，甚至连身都没有近，就被他们射死了。 真好，这下子，终于轻松了。 第489章 了解 马车拐了个弯，远离城池，驶上了官道。 “这里多久没有下过雨了，这么重的灰尘。”余钦皱眉，用手挥赶走在面前飞舞着的尘土。马车所过之处，尘土飞得比人还要高。他这些动作，都是徒劳的。 余商也是皱眉，灰尘实在是太大了些，现在的他，也颇有些灰头土脸了。 老何拿着面巾遮挡住了面部，问道：“四爷，小爷，要不要也遮挡一下？” 余商想了想，却摇头拒绝了：“这条道上人虽然不多，可是也并非只有我们一只车队。” 骑在马上，还系上面巾，跟个蒙面大盗一样，这谁看到了，还不得吓死？要是有人去报了官府……那才叫麻烦呢。 有点灰尘，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位，不如进马车来躲躲吧？”芷汀掀开车帘，向两个人招呼道。 马车很大，虽然现在里面有四个人，但是还是很宽绰。就算余钦与余商两个人都进来，也还是呆得下的。 不过嘛……余钦还是有些犹豫。 余商却是很快便拿定了主意：“那好，就进去避一避了。”说着，他就翻身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了赶车的老何，自己进了马车里。 余钦一愣，大哥这次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进马车？以前他可是从来不会进女子所乘坐的马车的呀！ 不过他也来不及细想，赶紧也下了马，同样将马交给了老何，也赶紧上了马车。 老何御马的技术，可以说得上是出神入化。别看他现在赶着马车，腾不出手来。可是他御马，是根本不必用手的，只要吆喝一声，马儿就会乖乖地听他指挥，向他要它们去的地方走。 不说老何现在的得yì 洋洋，坐在后面兼职当车夫的芷汀可是郁闷极了。 怎么回事嘛，六个人两匹马，怎么全都给老何了？她怎么办？ 就只能拉辆空车？ “大哥，现在很多东西都没了，只能在下面的地方再补……”余钦说道，“可是现在地方，哪里去买咱们那样的东西……” “无妨，好的能用，差的也能用。”余商淡淡说道，“我又不挑。” 你不挑？你不挑，泡茶喝的水都要专门从山里寻最清洌的山泉水？去了一趟泉城，还专门去虎突泉取了好几大桶的水慢慢用？ 这次遇到土匪丢了不少的东西，幸好就是那些泡茶的水还在。不管是谁家的土匪来打劫，也不会有人会去劫水的。 “四爷，水开了。”豆丁小心翼翼地将水荧从马车角落的小炉上提了过来。 这条路不太好，大概是有些年头没有修葺过了，不但跑起来灰尘满天飞，而且还非常的坑洼。即使是他们这么好的马车，跑在这样的路上，也很有些颠簸。这一不小心，开水就会洒出来，豆丁不得不拿出自己最大的小心来。 “这么颠，你还要泡茶吗？”顾茗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余商。 曾经芷汀坐在马车里无聊的时候，也推敲过他的身份。 她老早就知dào 他的身份不太寻常，也将这事禀报了张书钧。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张书钧在回信里，却并没有谈到任何有关余商的事。 所以，她还是不太清楚，这两个少年的身份，只知dào ，肯定不是普通人。她这样猜想的原因，正是因为小师叔没有将两个人的身份告sù 她。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非常的低微，低微到小师叔认为没有告sù 她的必要，但是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太高了，所以小师叔才选择了不告sù 她。 芷汀想都不用想，便觉得应该是第二个原因。 那么，这两个人的身份便很有意思了，能够让小师叔都觉得身份高的人……其实可以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现在还在后面拉着一辆空马车的芷汀不知dào ，现在余商竟然在马车里悠哉游哉地泡功夫茶。 这在方面，她想不到而顾茗想得到，并不是因为顾茗比她聪明多少，而是因为，顾茗对那些人与事，比她熟悉。 尽管上辈子的那段生活让人不堪回首，可是回头想想，所有的苦难，其实都是有意义的。如果上辈子她不是因为想要好好与林恩之过下去，而苦心经营，那么，这辈子，她也就会失去很多的机会。 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你都不能放qì 自己。这样，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你才能够抓得住。 虽然林恩之最后毁了她，可是，她却不能因为想要报仇，而放qì 自己的生活。 什么样的报仇才是最在力度的报仇？就是让那个仇人后悔，无比的后悔，痛不欲生那样的后悔。 只有让他永世沉没在那痛苦后悔的深渊之中，阿宝的冲天冤气，她的冲天怨气，才能得到解脱。 而她，会过得很好很好。 然后，冷冷地看着她的分人们在地狱里挣扎，不得解脱。 “茶好了，我要一杯。”顾茗淡淡地说道。 余商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专注地开始泡起功夫茶来。他懂很多，也会很多，但是，最最喜欢做的，却是泡功夫茶。 因为在泡茶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所有的烦恼，都能够远离他。 可惜再繁琐的过程，也会有结束的一刻。功夫茶泡好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请现在坐在马车里的人喝。 就连耳尖与豆丁，也是有份的。 两个丫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茶杯。 真不知dào 四爷是怎么泡出来的茶，她们现在端着喝，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茶水会从杯子里洒出来，马车也实在是颠得太厉害了一些。 可是刚才四爷泡茶的时候，似乎完全不在意？而且，也真的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到现在，她们一个个都还晕乎乎的，觉得踩在云端一般，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四娘，你也会泡茶吗？”豆丁好奇地问道。 顾茗摇头。 上辈子，顾茗的全部精力，几乎有四分之三，都放到了林恩之的身上。 她对他的了解，甚至，远远超过他自己。 他会想要做什么，现在他在做什么，她不需yào 别人告sù 她，她都能够想到。 比如说那几间美甲铺，他现在一定在打它们的主意吧？ 第490章 争夺 第489章 “滚！滚！滚！现在不做生意了，都滚出去！”一群恶汉手持棍棒，凶狠地冲进了店里面，见到东西便砸，见到人便骂。 店里面的客人都是一些妇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在等着的惊慌地就向外跑，还有几个正画着的女子，也被吓得尖声惊叫，也想要逃。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捣乱！”红梅怒喝一声，站了起来。 原本一个后院里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看到外人还有些怯怯的。可是当了一个多月的掌柜，整个人却已经练历了出来。 这一声喝，威严无比，丝毫不比那些男人差。 几个恶仆被她这一嗓子镇住了，有些惊慌的看向他。恶人原本就是心虚，也正是因为心虚，所以他们才要用凶恶的外表来掩饰自己。 就好像公鸡发怒时候全身竖起的毛一般，也好像是刺猬扎起了浑身的刺，向着面前那只外表可爱的狐狸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所以红梅只是一嗓子，他们提前好半天才憋出来的气势，就如积雪见了开水，瞬间消逝得干干净净。 “你们想要干什么！”红梅已经认出来了，这些人，都是顾家三房的人。她在三房住了那么久，家里的男仆，不说全部认识，但是认得的也不少。 就是不知dào 是不是那两家店也去了人？一想起性格有些软弱温吞的金菊，她就更着急了。 “是红梅姐姐啊？”一个男仆拼命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对红梅陪笑道，“是这样的……夫人派我们来收回这个铺子。红梅姐姐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夫人让你们来收回这铺子？什么夫人？”红梅冷笑道，又向让最后的几个惊魂未定的客人拱手说道，“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店里出了这事。不过请放心，什么事也不会有的……今天的消费，全部免费！店里请了！还请大家回去后跟都宣传宣传今天一会儿的事。” 美甲店的消费是很贵的，就算这几个妇人家境都很不错，能够名单，对她们来说，也是很有诱惑力的。再加上，摆明了一会儿就能够看场好戏。 看完这场戏，接下来大半年的各种聚会，都不愁话题了。所以这几个妇人，也就安然地坐了下来，继xù 让面前的小丫头们摆弄着自己那保养得又香又漂亮的指甲。 红梅见几个客人已经被安抚了下来，才冷脸看向有些拘束地站在自己面前几个顾家男仆，冷冷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夫人？我家可是只有姨娘，没有夫人的！”而姨娘是不能管事的，所以家里现在除了老爷，便是十四娘最大。 “还能是哪个夫人？明明白白就是当年老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余平姚氏喽！”一个男仆壮了壮胆，得yì 地说道。 是呀，自己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的，一个小小的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还能翻了天？也不怕夫人将她拉到人牙子那里卖掉？ “余平姚氏？谁说余平姚氏是顾家的夫人？”红梅却是大声地冷笑起来，讥道，“还是，你说的顾家，跟我说的顾家，不是一个顾家！我们顾家，只有老爷，还有两个姨娘，根本没有夫人！” “顾家三房，怎么就没有夫人了，现场的这些夫人们都能够作证的……”那个男仆急了，大声辩解道。 可是现场这几个夫人刚才被他们吓得够呛不说，红梅还答yīng 不收她们的钱，她们自然也是要投桃换李的。于是也笑了起来，说道：“这顾家三房的事，我们还真听说过，不是说上个月，那个三房的姚氏，一把年纪了，还被顾家老三给休了吗？” “是呀是呀，我他听说了，真是丢人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休了。也是顾家老三人好，将房子留给了她自己生的那两个儿子，自己搬出来。不然，她就得归她那余平的姚家了！就是不知dào 这么一个亏本的生意，姚家肯不肯接？”另一个夫的话更刻薄了，句句诛心。 几个男仆顿时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记起这事来……原来夫人已经被休掉了。 虽然当时被休弃的消息传出，整个顾家三房都挺吃惊的，不过，因为搬走的不是被休掉的夫人，而是老爷自己，所以时间一长，他们也就忘记了。 反倒是老爷自己像个被逐出的样子，什么也不带，连自己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也是隔了好久之后，才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差点就忘记了，原本是老爷休了夫人！ 几个男仆全部都惊呆掉了，根本不知dào 怎么说才好。 “现在明白了吗？这个店，与你们夫、人，没有任何关系？”红梅特地将夫人两个字咬得很重，狠狠地瞪向面前那个为首的管事。 这个管事嗫嚅着嘴唇，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现在，给我滚出去！”红梅大声喝道。 几个男仆灰溜溜地跑了。 “红梅姑娘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见那几个原本吓死人的恶仆都跑掉了，几个贵妇也都松了口气，有心情八卦了。 红梅笑容可掬地向她们道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什么事！老爷出门前，将几乎全部的家产都分完了，而这店，却是我们十四娘用自己的嫁妆置办起来的。可是见这生意好，原先的夫人就眼红呗，却忘记了，她都被老爷休掉了，现在哪里还能管到我们十四娘？” “不是说顾老三的妻子姚氏是个最最大度的，对待庶子庶女，与自己亲生的，一视同仁的吗？”有个妇人好奇地问道。 这么多年，余平姚氏的名声之大，甚至还改变了很多人心目中对商家女的刻板印象，后来还有几家家境已经中落的世家，也给家中非嫡长的子孙，娶一个商家女。 不说别的好处，就冲着那丰厚的嫁妆，这个婚事，就是非常合算的了。 但是没有想到，却原来只是个面甜心苦之人？ “一视同仁？嗤！”红梅冷笑一声，“虽然我到顾家的时间不太长，可是就我所见的那些，也完全不能称得上是一视同仁了。去年冬天冷成那个样子，她借口家中开支太大了，拖着不给家中的庶子庶女姨娘们发烤火的炭，可是自己却买了上好的银丝炭用……” “竟然是这种人！”顿时，满屋子的人都惊叹起来。 第491章 君子报仇（加更） “什么，你被一个小丫头用话挤兑得出来了？”魏紫院里，姚氏不可置信地问道，瞪着大大的眼睛，拿起手边还盛着热茶的杯子就向下面还站着的那个管事扔了去。 滚烫的开水兜头兜脑地泼了这个管事一头一身，夏天衣衫薄，脸上更是什么遮挡也没有，管事被身上通红，脸上生痛，只怕是伤到了。 可是他一声也不敢吭。自从老爷分完家离开了这个宅子后，夫人脾气就见长。到后来听说沉香也被老爷找到并且抬成了姨娘后，夫人的脾气就越发地让人难以消受了。 所以，再痛，他现在也只能生生忍着，心中也是怨恨老爷，既然离家，为什么不将顾家的这么多世仆都带走？留下来给夫人用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让夫人生生地折磨他们吗？ “夫人，请息息怒气。”林恩之坐在一旁，面色有些发沉，慢吞吞地说道，“这事不成，也怪不得秦管事，本来这事，他们便占着理……” 秦管事闻言，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林恩之一眼。如果说现在顾家还有一个明白人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林恩之了。 可惜了，他只是顾家的未来姑爷。不过，如果以后十娘出嫁的时候，能够想办法将自己一家子塞到陪嫁里面，那也是极不错的。林恩之以后一定是个有大出息的，更别说看这性子，可是比夫人那又古怪又阴沉的脾气要强多了。 姚氏重重地喘息了几下，到底还是给林恩之这个未来的贵婿面子，努力将脾气抑制住了。 “娘亲在里面吗？”魏紫院门口，顾荞想要进来，却被看门的丫头丁草给拦住了。她有些不悦地扬眉看向丁草，问道。 丁草很为难地说道：“十六娘，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而是……实在是夫人有交代的，现在她正忙着，您还是去找十娘玩吧。” 顾荞的脸色顿时就沉沉地拉了下来。她默默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涩声问道：“是不是……林恩之在里面？” “十六娘最好还是唤他林公子，或者姑爷。”丁草没有直接回答她。 但是这话却是分明告sù 她了，林恩之就在里面。 自从林恩之给娘亲出了那个主意后，娘亲就非常的待见他了。而与此同时，也就非常的不待见自己了。 顾荞知dào ，以前娘亲对自己好，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能够给她出主意。可是现在她已经有了林恩之了，她觉得林恩之的主意比自己的要好，所以，她现在只要林恩之了。 自己不是未来可以给她带来富贵的贵人，也不是她器重的十娘…… 能够有现在这样平和的生活，还是因为自己是她亲生的。 “十根手指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手心手背都是肉，还分肌肉与肥肉……”顾荞一路低声念叨着，慢慢地走远。 “十六娘……是不是毛病了？”顾荞的作派，让丁草生了一堆的鸡皮疙瘩，害pà 极了。 十根手指有长短？当然了，要是全部一样长，那得多丑啊！丁草看了看自己的手，越发觉得十六娘是有毛病了。 要不要跟夫人说说？她顿时非常的犹豫。 “夫人，其实，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房间里，林恩之清冷地声音响起。 “什么办法？贤侄你快快说！”姚氏听他说有办法，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林恩之冷笑一声说道：“去告官！告父亲分家不均！隐匿家产，不分嫡子，反予庶女！” 姚氏听得眼睛都亮了，是呀，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啊！现在顾望那边，两个姨娘两个庶女，甚至连个庶子都没有，难道那么多的家产，要分给两个庶女当嫁妆不成？ 要知dào ，就那三个店铺，就快抵得上三房的小半家产了！这么多钱给两个庶女当嫁妆，也不怕折了她们的福？ 顾望敢做初一，那也就是要埋怨她做十五了！ “好，秦管事，这事就交给你了……”姚氏兴奋地马上开口道。 可是她的话，再一次地被林恩之制止了：“慢着！这事不能让秦管事去！他去没有用！得四郎六郎去！” 四郎与六郎？可是上次他们去，没有什么用处不说，还白挨了顿打。虽然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放回来了，可是到底也是她生的，凭白挨顿打，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挺心疼的。 “既然是告父，那当然是要儿子出面了。”林恩之诱哄地劝说她道，“一个管事出面，还不知dào 知府老爷接不接这个案子呢，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一些。” 姚氏想想也是，本来还有些担心两个儿子挨打。可是林恩之好一顿天花乱坠的劝说，将她说晕了头。 于是，她点头答yīng 了下来。 秦管事逃过一劫，大大地松了口气，更加感激起林恩之来。 姚氏让他去将顾杉与顾枞叫来，他二话不说，拨腿就跑了出去。 林恩之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惩的笑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自己虽然也是君子，却是不用苦苦熬十年了。 只是两个没有功名的小子，如果也要熬上十年才能报仇，那自己也是太没有出息了。 “夫人，接下来既然您还有事，那小侄就先走了，免得四郎与六郎两人看到晚生不高兴。”林恩之神色自若地站了起来，向姚氏行了一礼，在姚氏的挽留声中，潇洒地离开。 顾家，已经尽在他掌中矣！现在他要做的，是怎么让姚氏母子三人离心！ 然后他便可以通过十娘，将顾家剩下的家产，全部霸占到自己手中！ 还有顾望带走的那些家产，也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 再等自己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到时候要钱有钱，要权有钱……大丈夫，当如是也。 只是可惜，娘走得太早了，以后那么多的好日子，她都过不到…… “娘亲，您叫孩儿来，是有什么事？”顾杉与顾枞两个人在自己院子里玩得正开心，被人叫了来，自然是不太高兴的。 只是在姚氏的面前，他们却不敢露出半分来。 第492章 算计成功 上次去告官，没有什么用处不说，还白白挨了顿好打。并且，父亲也教了他们一个乖，那就是，去告状，没有功名的，是要先挨打的。 这次也没有什么改变，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功名，如果去告官，肯定还是要挨打的。顾杉与顾枞两个人一听姚氏的话，便跳了起来，不论姚氏如何说，就是不肯去。 姚氏大怒，觉得自己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说起来，这么多孩子，竟然还比不得林恩之那一个孩子。 只是可惜十娘还不到年纪，不然，赶紧地嫁了他，倒是一桩美事。林恩之没有了家人，那以后，自己便是他最亲的人了…… 姚氏想得极美，脸上的表情也就松动了很多。 顾杉与顾枞两人不知dào 姚氏的心中想法，还以为自己终于劝说动了娘亲，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可是还没有等他们说什么，姚氏的眉眼就又立了起来：“还有什么借口？一次性都说完！也省得我听得难受！” 这是什么意思！顾杉顾枞两个人愕然，嘴张得大大的，看着姚氏，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赶紧去！不要怪娘亲心狠，明知你们会挨打也要逼你们去官府，你们是不知dào 那几家店的生意有多大……”姚氏哼了声，说道。 顾杉顾枞两个人最后应了下来，可是毕竟还是不甘心。最后，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偷偷地打听了三家店的地址，一家一家地看过去，又跑到茶楼里，跟店里的小二们打听这三家店的事情。 “那三家店，可是不简单！”小二两只眼睛闪闪亮，“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那可是太子爷的店！那生意能不好吗？” 什么太子爷，现在皇上根本就没有立过太子好不好？ 阿呸！什么太子不太子，明明就是十四娘那个臭丫头开的店。她到是会玩手段，竟然让人误以为是太子开的店？ 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上门索要好处吗？那也想得太简单了吧？ “太子爷是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杉没有顾枞的心机深，听到这话，马上就忍不住了，当即就反驳了过来。 小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皇上没有立太子，只有你知dào ？可是朝中的大臣们却是眼睛雪亮的，你们知dào 现在的朝臣们最最支持的皇子，是哪一个吗？听说现在他们整天都卯着劲给皇上上书呢！” “你说的可是八皇子？”顾枞试探着问道。京城里面的那些热闹事，虽然离汝南已经很远了，但是，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只是还是比不上这些小二们消息灵通。 “自然便是贤王八王爷了！”小二激动地翘起了大拇指，“皇上虽然皇子众多，可是皇后无所出，所以每个皇子都是有机会的……可是这么多皇子里面，最最得人心的，却是八皇子了，又贤惠又能干，如果他能够当太子，那才真zhèng 是万民之福……” “可是皇后虽然没有所出，但是也有抚养四皇子。听说四皇子也是极聪明能干的……”顾杉下意识地就反驳道。 “四皇子？你听说过他什么事迹吗？他也就是运气好，亲娘死了，所以让皇后养大而已。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的，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店小二一时辩神附体，连生意也顾不上了，开始与顾杉辩谈了起来。 最后等顾杉与顾枞两人晕头转向地从茶楼出来时，过了好久，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店小二说那生意是八皇子的！ 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生意刚开张的时候，有大乞丐上门，结果被衙役们给打跑了，有个大乞丐还被打哭了，一路嚎回去的。 还说就连行商行会的会长，都不敢向这三家店收分子钱，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胥吏们的那份，也从来没有收过！更加上还有某某事某某事…… 除了是太子的店，还有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他们如此客气对待一个小小的店铺？ 虽然都有些牵强，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两个人现在砌底的懵了，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只好先回家去找姚氏。 虽然那三家店确实是很让人心动，可是，要是真为了它们得罪未来的皇上……那可是太划不来了。 结果没有想到，他们被姚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姚氏根本不信他们说的这些东西，只以为是他们不愿意去，怕挨打，所以找出来的借口。 于是叫了管家拿出家法来，让他们两个人自己选择，是去告官，挨那十大板，而是家里给他们打上二十大板——实扎实的，一点水也不会放。 顾杉顾枞两个人顿时抱头鼠窜。 虽然明知dào 不对，可是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退路了，咬咬牙，只得再一次地走进了衙门。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涂知府还没有听他们说完，一张脸就变得乌黑如墨，一根签就扔了下来。 二话不说，先将他们两个人各打了十大板，然后就让衙役们将他们扔了出来。 什么告官，涂知府根本就不接他们的案子。 回来后姚氏还是不信，以为他们玩的苦肉计，又逼着他们去了好几遍，直到后来，涂知府都不耐烦了，就在外面，扒下俩人的裤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就打起了屁股。 到现在，姚氏才终于相信，知府老爷不但不肯接这个案子，而且，还非常的偏袒十四娘。 难道这三个铺子，还真的是太子的不成？姚氏自己也疑惑了。 整个这件事，唯一高兴的人，可能只有林恩之了。他终于的了当时顾杉与顾枞欺负自己的仇了，感觉到了神清气爽。 “用点力……再用点力……吸……吸……啊……”林恩之坐在太师椅上，舒服得半闭上眼睛，两条腿大大地敞开着，嘴里喃喃地指挥着。 艾草站在房门外，沉着脸，听着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冬凌那个小妮子，到底还是得了手了。也是，当时公子选择自己，是因为完全没得选择，虽然嫌弃自己丑，却是又只能将就。 而现在，他成了整个顾家三房最珍贵的人，怎么还可能会将就自己？ 虽然林恩之郑重应承过她，成亲以后就会抬她做姨娘，艾草以前是很信的，现在却是怀疑了。 也许，只有那个人可以帮到她了…… 第493章 一起嫁给我 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林恩之一声舒畅的低吼声，艾草面无表情，飞速地离开。 没有多久，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冬凌脸色红艳艳的从里面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拿一块上好的丝巾擦着嘴。 一直走到了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树下，她才将抿在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又抓了把土盖上，踩严实，这才一脸笑容的离开。 公子已经答yīng 她了，等他一成亲，就会抬她做姨娘。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她能够高兴呢！ 房间里，弥散着一股奇怪的麝香般的气味。林恩之衣裳有些凌乱，懒洋洋地倚在太师椅上，连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活出了个人样子出来了。 等他以后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当了大官……那日子，还不知dào 要有多美呢！ 再一想到顾家三房的家产，他的心又火热起来。前段时间，他遇到一个美艳得如同一颗成熟的樱桃一般的妙人儿，在她那里歇了三天，那才叫神仙一般的享shòu 呢。 只是可惜了，自己囊中羞涩，不能再享用多几天，更没有办法替她赎身。 一想到临走时候那妙人儿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的凄婉，他就有些不舍。 看来，得想办法加快速度了…… 比如说，提前迎娶十娘，就凭十娘对他的态度，还怕不能拿她的嫁妆银子将他心尖尖上的人儿赎回来？ 还有那三家店…… 姚氏真是蠢到没边，真的信了他的话，让她的那两个儿子一次又一次地去挨打，直到屁股打得稀巴烂。 倒是让他狠狠地出了口胸中的恶气。 可是，也还是太蠢了些，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话，以为去告官，就能将那些产业要回来！ 这么蠢的妇人管家，这顾家三房的家产，简直就是老天爷送他的啊！ 其实他早就着手布置这事了。他私下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手，让他们去找那个人。 而且，也已经找到了。 姚氏已为他不知dào ，那三家铺子，根本就不是顾望的。顾望确实有私房，可是在分完家后，那早得可怜的一点东西，已经补贴了那几个庶出的儿子了，他自己是半点没有剩下。 这三家铺子，却是十四娘的。 十四娘却是有些傻，她一个女人，手里再多钱，也是没有用，只要没有出嫁，那就是父兄的。现在她没有了兄长，但是还有庶出的一个妹妹。 就算她正经嫁人，那最多也只能带走一半。要是嫁他当妾……那么多的钱财，就全便宜那个董姨娘生的十五娘了。 所以，还不如他先将这些东西拿过来，等十四娘以后进了门了，他再交给她，由她来打理这些家业。 这才是真zhèng 对她好呢！ 想了想，林恩之缓缓地起了身，高声叫冬凌进来帮他换了身新作的华丽衣裳，再拿了把新得的高丽折扇，就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冬凌一脸柔情地送他到了院子门口，问道。 林恩之冷冷瞅了她一眼，说道：“不关你的事。”然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冬凌一个人，愕然地站在原地。 公子是怎么了，刚才与自己不是还柔情蜜意、蜜里调油的吗？怎么一转脸，就变了个人样？ 她想不明白，只好怏怏地往里走。可是一转身，却是看到了艾草，正冷冷地看着她，朝她冷笑。 冬凌顿时大怒，就骂了起来：“你想干嘛！你知dào 不知dào 你很丑！丑得吓死人！” 说完，她得yì 地扭了一下自己那柔美的细腰，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是呀，自己很丑，丑极了。艾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以前还有一个风流的身段，可是堕胎后没有休养好，那身段也没有了。 难怪公子不喜欢自己了，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了。 可是，他许过自己的姨娘，却是一定要得到的。 艾草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你还认识我吗？”林恩之站在那个肮脏的已经都看不出长相的人面前，温柔地问道。 那个人眨了眨眼，愣愣地盯着他看着，看了好半天，才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听声音，竟然是个女人。 “姑爷！你是姑爷！姑爷你来救奴婢啦？”她抽抽答答地哭泣起来，越哭声音越大。 林恩之蹲了下来，强忍着内心的恶心，伸出手来，在她那板结成一团乱麻一般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一边柔情似水地说道：“是呀，听说你的事后，我就有叫人到处寻你……只是我的能力有限，一直到现在，才终于寻到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奴婢不怪您……姑爷，奴婢感激不尽，怎么会怪您……”滚烫的眼泪将她肮脏的脸上冲出一道一道的印子，她抬起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恩之。 这个人，赫然便是白梅。 被顾茗送给了姚氏、又被姚氏卖掉了的白梅。 也不知dào 这一年多来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会脏成这个样子。 “唉，你不怪我就好……你先别哭了，先收拾收拾自己，我带你去找十四娘……”林恩之温柔地对她说道，“当时她是为了感激夫人，才送你给夫人的……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夫人既然那么绝情，转手就将你卖掉……你是不知dào ，当她知dào 这事后，与夫人大吵了一架。不过还好，虽然迟了些，可是我总算是将你找到了。” 白梅一愣，傻傻问道：“原来姑爷是为了十四娘，才将奴婢找回来的吗？” 林恩之不知dào 心里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是半点不变，仍然维持着完美的温柔：“傻丫头，当然不全是了。你当年对我的好，我可是全知dào 的。你出事，我也是不舍的……” “可是……可是奴婢已经并非完璧了……”白梅说着，眼泪蔌蔌地就落了下来。 林恩之听她这么说，顿时全身一阵严寒。怎么，她还想着要嫁自己呢？ 哦，她原本是十四娘的大丫头。如果十四娘嫁自己，那她就是陪嫁丫头，也是要服侍自己的…… 而且，虽然现在很脏看不太出来，不过林恩之还记得，白梅似乎还挺好kàn 的。收下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傻丫头，这样的事情能怪你吗？我不计较的。”林恩之继xù 温柔地说道。 “姑爷你真的不计较？”白梅傻傻问道。 林恩之微笑着，向她点头，珍重地看着她，仿佛她是这个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白梅渐渐的安静下来，内心充满了幸福。 “你现在回到十四娘身边，等她嫁我的时候，你就可以一起嫁给我了……”林恩之哄着她说道。 白梅茫然地点头。 第494章 真巧呀 林恩之耐着性子，坐在房间里慢慢地等着。这里是他专门租的一个院子，不大，只是一出的小院子，一间见客的小厅，两间卧室，两间耳房，外加一个小小的院子。 林恩之所在的地方，便是其中那间较大较好的卧室。 而另一个卧室，白梅一脸幸福，坐在大大的浴桶里，用力地擦去身上的污泥。姑爷还给她准bèi 了香胰子呢，拿到鼻前闻了闻，好香啊！ 她不知dào ，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幸福的一天，姑爷竟然不嫌弃她的身子脏，还答yīng 了她，要抬她做姨娘…… 她恨不得赶紧将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香喷喷的，好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看看，自己长得有多漂亮，不会让他失望的…… 一共用了三桶水，白梅才终于将自己洗干净了。林恩之想得非常的周到，甚至还替她买了个小丫头侍候。虽然这个丫头笨笨的呆呆的，可是，能够有人使唤，这感觉真好！ 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白梅，湿着头发，有些害羞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林恩之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却是呆了一呆。 到不是说白梅长得有多漂亮，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刚才的形象实在是有些惨。而现在洗干净了，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儿干干净净地露在林恩之面前，一时间，他便看得呆了。 姚氏的小心眼！林恩之心底暗骂，家里明明那么多漂亮的丫头，可是配给他的，不是像艾草那样丑的，就是像冬凌那样肤浅不安生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白梅，就将她们全部都比下去了。 原本还以为要违心讨好她呢，没有想到，倒是自己多虑了。 林恩之微笑着走上来，手轻轻地抚上了白梅那还湿漉漉的头发。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受多了？”林恩之声音低哑地问道。 白梅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轻轻点头。 林恩之轻轻的，慢慢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完全地拉进了房间里，又将房间门关上。 那个笨丫头拿了块干毛巾过来，准bèi 给白梅擦拭头发的，没有想到却吃了一个闭门羹，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 直到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细细的呻吟声，丫头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脸儿一红，匆匆跑回自己的那间耳房去了。 林恩之使出全身解数来，将白梅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又将她好好地软言安慰一番，这才穿上衣服离开。 到底白梅曾经是顾茗的丫头，要是到了顾茗那里，记起旧情来就麻烦了。 所以，他只好委屈自己辛苦一下了。跟艾草与冬凌在一起的时候，他哪里这么用心过？他都是大爷，是她们服侍他的，只要自己舒服了，他才不管她们舒服不舒服呢。 这次，却换成他来服侍白梅了。看着刚才她那个舒服劲儿，应该不必担心她到了顾茗那里，会变心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自己应该还多来几次。 反正白梅比冬凌都好kàn ，还温柔，虽然不是处子了，可是说到底，自己也不算有多大委屈。 十四娘你也请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虽然不能娶你为妻，可是一定保证，你的位份，仅次于十娘之下。 “等等！等等我们！等等！十四娘！四兄！”马车才走了没有多久，突然后面传来呼唤声。 是谁？是谁？余钦掀开车帘，向后望去。可是烟尘实在是太大了些，什么也看不清。 “听着声音像是康胖子。”余商坐得稳稳的，还在喝着他手中的那杯功夫茶，气定神闲地说道。 余商的眼力不行，所以他的耳力就特别的好。这也是一种“缺陷弥补”，就好像瞎子的听力特别的敏锐，聋子的眼睛特别尖一般。 余商的眼睛不能分辨人的脸，可是他的耳朵却可以。 只是，用耳朵来分辨人的身份，却始终没有眼睛方便。 余钦一听他这么说，毫不犹豫，马上就吩咐老何停车，等后面的人。 “你们就这么信他？”春姑没有进马车，而是坐在车辕上，好奇地问老何。 老何点头说道：“四爷的耳朵好使得很。” 只是可惜眼睛却是有缺陷。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春姑讶异起来，立起耳朵听着。那叫喊声一直没有停，但是直到相当近了，春姑才终于从那已经严重嘶哑的嗓音里听出了康胖子平常说话声音的影子来。 果然是他！ 自己跟他这么熟，都听了半天才听出来，而这个四公子，与康胖子才相识，却是那么远，那么小的声音的时候，就一下子听了出来。 他的耳朵到底有多灵敏？春姑对这个人，越发地好奇起来。 没有多久，康胖子的马车带着滚滚烟尘，终于赶了过来。所有人不得不紧紧地捂住鼻子，免得吸进去太多的尘土。 康胖子亲自赶着马车，到了地方，屁滚尿流地从车辕上爬坡了下来，向老何拱手道谢，又再三地向春姑表示感谢。 “我不用你感谢，保护三娘子，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事。”春姑淡淡地说道。 “不知几位是要去哪里？”康胖子非常殷勤地向老何等着人说道，“我们徐家离此不远有个小庄子，要不要去哪里休整休整？这路上的灰尘，也是太大了一些……” 老何回头看看那十多个一路跟着走过来的乞丐样的人，摇摇头说道：“康管事，好意心领了，不过接下来还有事，不敢麻烦贵家。”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要送我们家的三娘子去外家住段时间……你们是去哪里啊？不知dào 顺路不顺路？”康胖子笑容可掬地说道。 “我们去栖云。”老何说道。芷汀在一旁撇嘴，不管他们说去哪里，这个康胖子肯定都会说顺路的，真巧的。 果然，康胖子马上就异常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呀，栖云呀？真是太巧太巧了！正好顺路！” 当然顺路了，青州余家啊！就算是他们要去天边，都顺路啦！ “真巧啊……”老何也是僵着一张脸，呵呵地笑颜。 康胖子见老何这个样子，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赶紧招呼跟在马车后面走着的那十多个人道：“哎呀，这么大的灰，怎么能走在外面呢？来来来，快点上马车！马车里别的不说，至少没有灰嘛！哦，三娘子，你赶紧下来，去那辆马车上，跟十四娘挤一挤……” 第495章 隐忧 余钦本来还有些担心余商会反对，一直小心翼翼地留意他的神情。没有想到，余商却只是一惯的冷淡的表情，却并没有别的表示。 也就是说，他是不反对的了。 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极亲近，可是余钦却是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搞不清自己这个大哥了。 特别是他与顾茗相识后，更是难以让人理解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余钦想了想，记起以前大哥那长年冷清清的表情，至少现在，他在与顾茗在一起的时候，会笑，会气，也会生气了。 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只要大哥的病能够好，其实的事情……还能算什么呢？ 他心中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微笑着上前，对徐三娘子说道：“徐姑娘，灰尘太大，不如上车。” 徐三娘子平常是个多么爽利的人物，现在要上余商坐的那辆马车了，却难得的扭捏起来。捏着自己的手绢，含羞带涩地半垂着头。 “上车吧。”她正在那里思量着接下来该要如何说话的时候，余商却从马车里面下来了。 “徐三姑娘是吧？既然遇上了，就请陪陪十四娘吧！她一个人在上面怪无聊的，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应该会有很多话说。” 啥？徐三娘子正捏着手绢，听到他这么一说，手中劲头没有控zhì 住，“哧啦”一声，锁过边的手绢就被她撕成了两半。 这姑娘，手劲真大！老何感觉到自己的额头的筋都在那里跳。 康胖子打的好算盘，想要上赶着将他们家的小姐送四爷，可是，四爷就一定看得上吗？ 那可不好说！老何突然就傲了起来。想想当年，京城多少名媛中意四爷，可是四爷一个也瞧不起。 当时四爷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庸脂俗粉，面目难辨，虽盛装打扮，却粗俗甚过无知村姑。” 就是这一句恶毒的评价，害得多少名门淑女暗下默默垂泪，气得当时多少世勋之家的娇娇女儿们咬碎后槽牙。 当然，也有人越挫越勇，为了向众人证明自己不是那面目难辨的庸脂俗粉，而特意到四爷的跟前凑近乎。 可是，不管她是谁，是什么身份，是什么长相，只要到了四爷的面前，还真的就成了面目平庸的庸脂俗粉了。 时间一长，慢慢的，京城娇娘们的心情，也就慢慢地冷了下来。 所以，现在换到皇后娘娘着急了。皇后娘娘的身体这几年越发的不好了。虽然皇上的身体也是一直有些不好，但是，皇后娘娘最怕的，就是她走到了皇上的前头。 到了那时候，一个没有人护着、朝堂也没有自己势力的皇子，如何能够在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们中争出头？ 可是真真是没有想到，四爷终于有了自己瞧上的人。虽然家世是差了一些，不过，只要四爷的病能好，他要在意妻子的家世吗？ 当年皇上娶了贫家出身的女子为妻，却反而从那一群娶了大家之女的兄弟们中脱颖而出。 真zhèng 有本事的男人，从来不必要靠妻族出头。 反而，若是想要依靠妻族，却要须知，妻族越是势大，那便越是贪婪。吃肉的狼，与之共舞，你随时都要提防被它咬一口。 所以，老何对顾茗其实是很满yì 的。这个十四娘只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如果现在有个十四五岁，那才好呢。 不过他却忘记了，如果顾茗真的有十四五岁了，那也就不可能与他的四爷相识了。顾家的规矩，庶女年十三便要上楼绣嫁妆，不是说笑的。 “现在咱们去哪？”余钦见余商下了车，他也下来了。陪着顾茗在车里坐着还好，顾茗非常的安静，一点也不吵闹，让人非常的舒适。可是这个徐三娘子却正好相反，是个非常能闹的人，也不知dào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一个人也能说上一个多时辰。 想想都是脑瓜疼。他干脆下来了。 “现在，去与阿七会合。”余商说道。 余钦想起这事，也是啧舌。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还特地叫了阿七去找救兵，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十四娘一场安排下，这事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不过，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派阿七去找救兵的行为，还是很对的。毕竟，如果当时不是那个土匪大当家上了顾茗的当，太过掉以轻心，他们也不会胜得如此轻松。 更别说那几个偷偷跟在土匪后面打算捡漏的刺客了。 想到那几个刺客，余钦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那几个人，已经动手了……这次的人是谁派出来的，他以后又会怎么做？ 争斗，不知不觉间，已经如此激烈了…… 难道皇上的身体，又恶化了吗？ 他顿时感觉到了紧迫感。大哥的病，不能再拖了。 “大哥……”他纵马凑近了余商，低声跟他说道，“不如，他们那件事……就交给阿七吧，让阿七去办，咱们……还是先继xù 向东行吧。” 余商摇摇头：“不行，阿七性子有点软，这事，他做不好。”到不是说他做不来，但是，他那个性子，从来见不得可怜人。等到了栖云，只怕义愤之下，不会给那个知县辩解的机会。 虽然这些人可怜，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来，谁又知dào 呢？到底是谁向他们透露了他的行程，到现在，他们还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呢。 “那就叫老何去。”余钦想想，还是觉得不安。虽然这几个人看着是很无辜的，应该与那些刺客没有什么关联，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dào 自己行程行程比较好一点。 “老何到是还可以。”老何虽然心也善，不过比阿七冷静些，不会那么容易热血冲上头。余商想了想，答yīng 了。 见他答yīng ，余钦大喜，赶紧去安排了。 一会儿便在官道上遇到了带着厢军急急赶来的阿七。也不知dào 他用了什么办法，这些厢军们到是难得的打起了精神。 见到四爷几个完好无损，他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些厢军的速度实在是慢，要是耽误了四爷的大事，那可就麻烦了。 又是余钦出面，拿出自己当初唬人的令牌出来，又好好地夸奖了带兵的那个佐将几句，才将他送了回去。 然后阿七接手老何的马车，让老何带着那些人去栖云了。 第496章 厌恶 林恩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本来心情还很不错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却被子人堵了个正着。一时间，心情大坏。 “公子……您这是去哪里了？”冬凌站在院门口，闻着林恩之身上传来的幽幽的香味，心中大惶，“公子，奴婢在家里……” “关你什么事？”林恩之的心情真的是太坏了。这个叫冬凌的丫头就是没有眼色，竟然自以为服侍过他后，就可以对他开始指手划脚了？ 别说他去忙的还是正事，就算真的在外面干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又有什么本事对他管手管脚的？ 要知dào ，她不过只是一个丫环而已。而且还是顾家的丫头，姚氏打发过来服侍他的。 她到底有什么底气，觉得她可以管束他？觉得他就应该听她的？ “不是公子，不是公子……”冬凌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dào 坏事了，公子对她产生恶感了。这可是不好。如果公子真不喜欢她了，以后不抬她做姨娘，那她可是亏大了。 正好……冬凌眼睛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她赶紧谦卑的向林恩之说道：“公子，不是旁的事，是……是因为十娘派人来看望您了！等了好久了，奴婢实在是被催得紧，所以才会随口问一声……不是奴婢的本意，实在是奴婢被催得没有办法了……” 原来如此，就说呢，冬凌是他调教过的人，怎么会这么没有大小，还妄图来多他的事。林恩之满yì 地点点头，又拉下了脸，问道：“来的是谁？” 如果是十娘的人，那真是太好理解了。十娘不但远远比不上十四娘，甚至，就连她一母同胞的十六娘也比她强多了。 只是可惜十六娘太小了，他没有兴致多等那么多年，所以才会便宜顾蕊的。 可是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顾蕊竟然还抖起来了，还没有成亲呢，竟然就开始以他的夫人自居了。 不但时常对他的生活横加指责，更有甚者，还经常性的在她的朋友中说三道四，生怕别人不知dào ，他林恩之将来要娶一个悍妇。 这让他多了很多不必要的关注，还有……嘲笑。 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人不太友好的态度，让他非常的恼火。 而这一切，都是十娘顾蕊带给他的。 现在又听冬凌说顾蕊又派人来了，还逼问得非常厉害，林恩之的心情便大大的坏了。冷冷哼了声，甩了甩袖子，顿时，都有转身离开的打算。 不行，不能怕她！现在还没有娶进门，她就如此嚣张，自己更不能退缩。不然以后，还有得自己的罪受。 自己可是文曲星，是他们顾家将来的贵人，可不是可怜兮兮的入赘的上门女婿。 林恩之深深吸了口气，压了压自己想要掉头而去的念头，缓缓抬起脚，向着院子里走去。 “白芷姐姐还说了，公子最近学了什么文章，不如作一篇给十娘瞧瞧……”冬凌跟在后面，有些惴惴地禀告道。 她竟然敢！林恩之又气又怒，她将她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了，还真敢如此多事！ “白芷！”还没有进屋，林恩之就在院子里大声地叫了起来。 白芷在书房里，满心欢喜，翻看着林恩之练过的大字。 姑爷的字写得真好kàn 啊，这可真zhèng 是下了苦功夫的，瞧瞧这一笔一划的，横是横，竖是竖……虽然她不太认得，只识得少少的几个笔画少的字，可是，她还是能够看出来，字可是真漂亮。 至少，十娘写不出来。 “姑爷您回来了？”听到林恩之叫她，她高高兴兴地从房间里快步出来，却看到一脸怒容的林恩之，不由得愣了一愣。 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在外面受到了欺负不成？ “今天你来是有什么事？我在外面很累，要休息了。”林恩之阴森森地盯着她，什么话也不打算让她说出口，直接就端出了闭门羹。 白芷张了张嘴，想请他写幅字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 那一说出来，不是显得在欺压人家吗？十娘可是满心欢喜地，想见见他最新的字，以慰相思。可不是为了得罪他的。 只是可惜了他今天心思不太好。 白芷记起刚才在书房里看到的那些字，不由得灵机一动，赶紧说道：“姑爷，不如……您练的小楷大字，奴婢各拿几张回去，给十娘带去？” 林恩之直直地盯了她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那你就自己去寻几张。” 十娘可是真会管束人啊！瞧瞧他的丫头，也是一样的厉害。 白芷虽然内心疑惑林恩之的态度为什么如此恶劣，但是却已经先有了“林恩之在外面受了气”的猜想，完全没有想到，其实是林恩之受到了冬凌的误导，对她有了误解。 她高高兴兴地进书房去挑字，林恩之却鄙夷地哼了声，回了卧室。 “公子您累了吗？不如奴婢服侍您先洗个澡，再去休息……”冬凌刚才犯了错，如果不是用白芷来转移林恩之的视线，现在只怕是惹恼他了。所以现在，她越发地小心翼翼，想要好好地讨他欢心。 虽然她很想问他，身上这脂粉香味，到底是谁的。 只是她到底是被刚才的林恩之吓到了，不敢开口了。 林恩之听得她这样小意讨好的话，心情终于好了点，懒洋洋的应了声，看着冬凌喜孜孜地开始准bèi 起来，他顿时又有一些念想。 刚才在白梅那里，因为一心讨好她，所以其实他并没有太舒服。男女这回事就是这样，顾得了一个，总是很难再周全另一个了。 刚才可是将他累坏了，正好，让冬凌好好服侍自己一回，将刚才的累，都找补回来。 书房里面的白芷却不知dào 这些事。她很认真地挑了些写得很不错的大字小字出来，小心地叠好拿好。 从院子里出来时，她听到了一旁卧室里传来的含糊不清的男女笑声。 还有那声音大得有点出奇的水声。 姑爷是在洗澡吗？白芷心中很有些羡慕。可是便宜了冬凌这个小妮子！艾草长得那么丑，现在姑爷给几乎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要是十娘能够早点嫁给姑爷就好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能分得一杯羹？ 第497章 潇洒人物 这边秋桂院里，林恩之享shòu 了冬凌一番细致入微的服侍，感觉到心满yì 足。刚才在白梅那里，他根本不敢由着性子来，因为白梅关系重大，他可不敢像对待冬凌这么对待她。 所以回来后，感觉到很不自在。 现在，总算是神清气又爽了。 只是，从浴桶里跨出来，看着脸儿又红又艳，眼神里还带着丝渴望的冬凌，他也觉得还不够尽兴。 站在那里任由着冬凌给他擦着身上的水珠，他沉吟了一阵，开口说道：“一会儿，叫艾草一起过来。” 虽然艾草有些丑，不过嘴上的技术却比冬凌要强上不少。叫上她，可以更尽兴。 冬凌也不以为忤。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吃味，后来发xiàn ，其实公子根本不会去动艾草，而只是让她“服侍”，而自己却能够更好的体验到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也就乐意了。 与公子在一起，她能够舒服的时间其实也不多，艾草来了，便代表她能够舒服了，她当然不会反对的了。 至于艾草怎么想的，她哪里会去管？ “艾草，收拾好了没有？赶紧漱漱嘴，一会儿，公子就要你服侍呢！”冬凌斜倚在艾草的房间门口，态度有些轻浮地说道。 艾草低着头，轻声应了下来，真的去漱口。 公子嫌她丑，不肯碰她……就算她去了，也只是助他们的兴罢了。艾草低着头，将嘴里最后一口水吐了出来，然后跟着冬凌，走直了林恩之的房间。 她的脸上神情淡淡的，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冬凌也懒得去想她大想些什么。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了，长得还这么丑，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自己有空，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外面那个女人。公子带着她的气味儿回来，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林恩之舒服地躺在床上，冬凌一脸儿媚色，与他口舌交缠，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他的手，却在冬凌的身上大力的揉捏着。 少女的身子，还不太柔软，里面硬硬的，揉起来手感不是太好。而熟透了的妇人，那身子就真像那已经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到处都是软绵绵的，仿佛连骨头都没有了似的。 而他支起的两条腿间，艾草的头在那里进进出出。 现在的艾草对他而言，已经只有这么一点用处了。 如果不是她的口舌之技确实好，比冬凌要强得多，他也不会叫上她的。太丑了，真的是太丑陋了。 看到她的脸，他就败兴。 先在艾草的嘴里爆出来一回，林恩之手上慢慢地抚摸着手上的玩意儿，一边闭上眼，静静地享shòu 着艾草的口舌，脑子里面却想象着，是顾茗在那里…… 她的技术确实是好，很快，他又感觉到自己比方才更硬了。 “好了，你停下来。”林恩之开口说道。 艾草乖乖退到一旁，安静地侍立着，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林恩之没有松开手，从床上爬起，将冬凌拉上床，推倒，自己站在了床边，对准。 “推着。”林恩之开口道。 艾草赶紧上前，扶住了林恩之的腰，在后面轻柔的用着力，帮着他一下一下的撞击着。 有什么样的成功，能够比得上这样子做贱自己的情敌呢？在喜欢的人面前？ 冬凌觉得自己简直是成功极了，幸福极了。 她还是太笨，却没有想到，林恩之能够这样对艾草，将来也一样能够这样子对她。 她算什么？她从来不知dào ，在林恩之的心里，她什么也不算。 至少，在林恩之自己看来，他最最喜欢的人，还是顾茗。 “十四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徐三娘子好奇而又谨慎地问道。 这些天，她也算是发xiàn 了，那个叫芷汀的姑娘，虽然爱好说，可是实jì 上，口风却很紧，从她那里，根本打听不到任何的事情出来。 反倒是这个十四娘子，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如果问她，有些事情，她还是愿意说说的。 当然了，更多的，也只是白问。 而这段时间，她千方百计地接近这个四爷，可是结果……却是让她颓废得很。 “我们是去你家。”顾茗果然开口了，只是她的话却是让徐三娘子吃了一惊，他们要去她家？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是要向她家提亲不成？徐三娘子不由得又羞又喜，脸色红红的，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因为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很远的地方，徐三娘子若是还跟着，实在是有些不便的。”余钦一直骑着马行走在马车一旁，这个时候也掀开帘子，对着车里几个人说道，“所以，我们会先到徐家，然后，送你回家。” 是要送她回家？徐三娘子顿时面色非常的不好kàn 起来。 这个余家的四爷，如果有这个小爷平易近人就好了。可是，偏偏她喜欢的，便是那个难以亲近的四爷。 这段时间，她使尽了手段，可是他每次看到她，连个好脸都没有不说，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做出来的各种点心什么的，他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 好几次她都看到，那个叫豆丁的丫头夜间偷偷的来倒掉。 她与十四娘诉苦，十四娘也只是无可奈何，还专程去找过那个四公子。可是仍然没有效果。 很显然，那个四公子，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 这么多天下来，就算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而现在，他还要送她回家。虽然是这个少年说的，但是一定是四爷的意思，她明白得很。 “有一桩生意，我们想要与你们徐家合zuò 。”顾茗看着她瞬间变得煞白的脸，微笑着，轻声说道。 徐三娘子一愣，眨眨眼，终于，脸上的血色又慢慢的恢复了一点。 原来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诚意，还是让他看到了眼底吗？ 好嘛，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让他喜欢他，那么，与他们余家合zuò 生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白忙乎。 余家的势有多大，徐三娘子虽然不明白，可是看康胖子的表现就知dào 了。 所以，自己虽然有些失败，但是，有了这个功劳，以后自己的婚事，肯定是不必要担心的了。 看到徐三娘子立马就想明白了，清醒过来，冷静过来，顾茗也不由得心中有些暗暗的羡慕。 大概，这就是从小被家人所重视的女孩子应有的表现了。 想要的时候，努力追求，不留遗憾！ 知其不可为了，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真真是个潇洒的人物！她这下子，是真zhèng 地喜欢上她了。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也可以与她合zuò 一下。 不是像余商那样与徐家合zuò ，她与徐三娘子合zuò 。 第498章 穷讲究 因为老何不在，所以这次谈生意，是阿七去的。 看到余家两个子弟都不去，只是派了个管事过来，康胖子的心里略有些不喜。不过他向来圆滑，并没有表现出来。加之这一次自己能够将余家引上门，也算是难得的成就了，所以一路上，还是客客气气的领着阿七到了徐家，带着他去见徐家的长辈。 而现在，顾茗与余商余钦几个人，则留在了客栈里。 余商并不担心这桩生意会谈不成。事实上，如果是他亲自出面，那才是不妥得很。现在，有阿七出面，已经足足地够了。 终于将徐三娘子打发走了，余商真的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每天想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来接近他，每天给他送各种各样的小点心什么的……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早就熟悉了吧？ 可是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很难很难的。因为，对他而言，不管她在他面前出现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陌生的。 旅行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因为，这代表着，别人也与他一样，每天见到的，都是陌生人。面对他们的时候，他不必去费心思回忆，这人到底是谁。 他很享shòu 旅程，但是却不喜欢，与一个旅途中相识的人，交涉过多。 “这次的事情，多谢十四娘了。”他面容平静，向顾茗道谢。 虽然这事也是顾茗给闹起来的，可是余商却从来不是会胡乱责怪的人。既然是顾茗出面帮他打发了徐家人，那么，不管怎么样，他都要道谢的。 而且他也清楚，为什么顾茗会这么做。说起来，总归是自己前段时间太过火了一些。 虽然接下来他们要去寻找那个与他得了同样病的人，可是，他对治好自己的病，已经没有多少的期待了。 如果真的一辈子认不出来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至少，他也能够认出一个人。 不是通过他的声音，不是通过他的衣着，不是去分辨他的小动作…… 而只是跟其他人一样，只看脸，就认识了。 虽然只有一个人。 “这事不值得余大公子道谢。”顾茗神色也是淡淡。 徐三娘子这个人，非常的爽利，是闺阁中少见的潇洒人物。顾茗虽然与她交谈不多，但是这些天来的相处，却是已经相交颇深。 所以这次，她便向徐三娘子提出，她们两个人可以合zuò 生意。 她现在还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将美甲店开到京城去。 可是京城的贵妇们的喜好，是其余地方贵妇们的风向。只要京城里的生意做起来了，其余地方，肯定都会很快做出来。 而且这样一来，她还多出至少半年的时间，能够尽量多的训liàn 出人手来。 “其实徐三娘子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大公子不选择她，真的是可惜了。”顾茗有些惋惜地叹气道。 余商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就因为你与她合zuò 一个生意，就想将我卖身给她？”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他在胡说什么！顾茗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愕然指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dào 。”余商冷笑着说道，“你要在京城里开铺子，与我说一声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不会以为，起先自己说服余钦他们，让徐家人加进车队，只是为了报复吧？ 要真是这么想，那她可是要鄙视他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顾茗已经没有话说了，开始驱赶余商。 余商冷着脸出去了，顾茗也没有在意。反正他长年都是这么一个死样子，刚开始看到的人可能会害pà ，可是她却没有害pà 过。 更何况现在了，什么都已经看顺了。 “大哥……”从顾茗的房间里出来，余钦还有些担忧。 他觉得顾茗当时那么做，肯定不是为了大哥刚才说的那个原因，可是，他又不知dào 怎么才能劝说自己这个大哥。 余商出了房门，板着脸，却是突然噗哧笑出声来。 “吓吓她也好！免得她下次又什么都不说，自作主张。”余商微笑着，又对余钦说道，“以后再算计我，你小心我以后克扣你的军费。” 余钦擦擦额头的汗，连连点头。 原来大哥不是真的生十四娘的气啊…… 真是吓死他了…… 说起来，大哥是去吓十四娘的，可是十四娘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自己被吓得够呛…… 你说这事，找谁去说理？ 芷汀关上了门，打量了一圈房间，突然笑了起来。 “余家的这两个小子……可是真有些意思！”她指着房间里面的物件，笑得都快要直不起腰了。 富的时候富讲究，穷的时候穷讲究。 因为值钱的东西，在那场“防守阵地战”中几乎都损失殆尽，剩下的，也只是一些不值钱，或者比较粗笨的物件，所以现在房间里摆设的，都是后来在路上采买的物件。 小地方能够买到什么好东西？甚至有些东西，还比不上原先房间里面的布置呢。 看看刚才送热茶过来的小二的眼神就知dào 了。他肯定觉得，一伙人是些神经病吧？上好的丝棉被褥，被换了下来，铺上了崭新的棉花被。 虽然是崭新的，可是哪有丝棉被褥睡起来舒服！ 还有其它的物件也是，粗瓷的杯子，替换掉了原本那还算得上精致的细瓷茶杯。 还有很多很多…… 难怪芷汀笑，顾茗自己也都觉得实在是太可笑了。 看来，这个余商，倒并不是讲究吃穿住用，而是有洁癖，不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宁愿用差的，也不用旧物。 “寥掌柜，今天上午的时候，我陪着来的那几个公子，现在还在吧？没有走吧？”楼下，康胖子擦着汗，又过来了。 客栈的院子里，还停了好几辆的大马车，却没有见人下来，不知dào 拉的是什么东西。 康胖子脸上流的汗，比往常更多。他真没有想到，那两个少年，竟然是那么尊贵的身份……说起来，自己的运气，可真是够好的，在城门口，就能够结识这样的人物…… 徐家，这是要发达了。 第499章 徐家的巴结 “四爷，四爷，这是我家老夫人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康胖子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陪着笑容，讨好地说道。 他原先的态度就已经够恭敬了，现在比起之前，又恭敬了几分。 徐家送来的，都是旅途中用得上的东西……当然了，是指对余商几个人而言。如果是旁人，是很难想象，要带这些东西上路的。 “四爷您喜欢泡茶，不过泉城实在是有些远，再跑去打水回来实在是赶不上，也怕耽误了四爷您的行程……不过，本地的山涧里面也是有好水的。这个泉水，茶仙卢仝还曾专门作文赞过的，您可以试试，如果合口味，以后徐家月月给您送去……”康胖子特意指着一个封了盖的大木桶说道。 这里面所有的礼物，论起费事程度，都不及这桶水。不过他记得那次四爷泡功夫茶，那么繁杂的一套动作做下来，却并不去喝。 而只是略微闻了一闻，就叹息道：“果然水还是不好。” 他从来没有喝过的好茶，从香味到口感，都是上上之选，却被他评价为水不好，这让他愕然。 所以他回去之后，便向老夫人说起这事。 老夫人平常也是个讲究喝茶的，便派了家里最得力的管事，套着车，连夜去了山里去运水。取最新鲜的山泉，灌了一桶，运了回来。 只是就是不知dào ，能不能入得了四爷的眼了。 “有心了。”余商虽然不记得他的脸，但是像康胖子这么胖、还这么爱出汗这么能出汗的人，他见过的也不多。所以很快就将他的身份对上了，淡淡向他道谢道。 “哎呀四爷，您可是要折煞小的了。”康胖子吓得不轻，赶紧闪到一边去，不敢接余商的道谢。 这个少年是什么人？自己要是受了他的礼，可是会折寿的呀！ “只要四爷喜欢，以后虎突泉的水，徐家也能帮忙运运的……”康胖子又担心这个泉水余商会不喜欢，赶紧又说道。 “来来来，咱们来试试这个茶仙都赞过的水。”顾茗笑着，揭开盖，舀起一勺。 她对这个水感兴趣，却并不是因为康胖子刚才说的什么茶神。只是因为，小叔祖的游记里，也记过这个水。 他当时出门在外，只带了一个老仆而已，自然不能像余商这样，连水都能带一桶，还有活鱼青菜。 他全部的行李，都由老仆背在身上带着走。所以这水，他是从山涧里舀起，直接喝的。 就算是如此，他对这水也是赞不绝口的。可见这水果然是品质好。 余商也记起这事，问康胖子：“可是鹰潭旁一处小山涧的泉水？”那泉眼可是不大，能够拉这么大一桶，也是费了心思了。 康胖子逮着机会赶紧拍马屁：“原来四爷也看过卢茶仙的茶经？他可不及陆茶仙出名，他的书，看的人也不算多。” 卢仝虽然普通人知dào 得不多，但是对于像他这样钻研茶艺的，当然是知dào 的。其实单凭茶艺上的成就，卢仝是远胜陆经的。但是，毕竟陆经在前，卢仝在后。 后人想要名盖前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很显然的是，卢仝缺少一个契机。 但是他了解鹰潭的这个小泉眼，却还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本游记。顾振之的才学非常出众，一眼泉水，也叫他写得活灵活现，读的时候，让人恨不得同他一起，去那个地方，陪他一起饮用那清澈的泉水。 一想起那几句话，他对这水，便也有些意动起来。 但是最让他心动的，却还不止是他记录一些山水这么简单的事。 在余商看来，顾振之到底还是去得太早。如果再多活几年……不用很多，只要三年五年便好，他便一定能够走遍九边，将九边的地形情况，详细的写上。 可惜英年早逝！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在游记里记载的很多对地势的记载，揭露历代堪舆的错漏之处，也让人触目惊心。 更不用说他还用亲身体验，指出了史上好几个冒功的将领，好几场虚报的战役。他在手稿中直言不讳地指出：“征事考实，书之不是尽信如此！” 甚至，这里面还牵涉到了现在的几个世勋之家。 可能以前从来没有人知dào ，他们祖先的不世功勋，竟然大部分都是虚构的。根本不存zài 战报上描述的地形，自然，也就不存zài 战报上描写的那样的丰功伟绩。 当然，为了保护顾家，保护顾茗，这样带些敏感的内容，在印刷前，都已经被他拿下来了。 所以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顾霞客游记》，就只是一本很正宗的游记书而已。真zhèng 的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内容，却是只有他与顾茗等几个人知dào 。 也是这百年来，这本手稿顾家人都没有重视，不然，他们肯定会被吓到，然后毁掉它…… 有时候他还不得不觉得幸运，这几代的顾家人不爱读书。 这本手稿，对他很有用处自不必说。甚至，余商还在考lǜ ，如果自己能够作主，那么，将来他一定要派出无数的人手，像顾振之这样四处实地经lì ，真真zhèng 正的，给他画出一副切实的堪舆来。 而不是像现在摆在宫中的那副堪舆那样，哄鬼呢，纰漏太多了。真zhèng 打起战来，简直没有多少用处。 余商真的就再一次煮起了功夫茶，完了，还分了康胖子一杯。康胖子根本不敢喝，看着余商深深嗅了一口，然后愉快的喝下，他才终于将提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果然好水！”余商赞道。 康胖子笑得两只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赶紧也将手中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只是他是个粗人，根本就没有分辨出，这水煮出来，与上次他喝的，有什么区别。 茶叶的区别他还能够分出来一点，比如说铁观音泡出来味道重，毛尖味最涩，回味却最佳，还有碧螺春，更是无愧于它“香煞人”的外号…… 可是水呢，他可是真是完全分辨不出来了。 “四爷喜欢就好！那以后徐家每月给四爷送一份？”康胖子试探着问道。 余商沉吟片刻，竟然答yīng 了。这叫康胖子简直喜出望外。 第500章 张书钧的近况 总算是不负老夫人所望，跟眼前这两个少年搭上了关系，尤其是这个排行第四的少年……他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真是太不容易了哈！ 这下子好了，徐家接下来几十年的荣耀几乎已经可以期待了……当然了，徐家也不是坐在那里等着，天上就会掉富贵来，还得自己去争取。比如说，在财力上大力支持这个少年。 而且据他所知，这个四爷，手下虽然也有不算少的产业，可是，像徐家这样的大海商，却是少有。 本来他赞同三娘子的所为，是打的利用余家帮徐家转型的可能。海商虽然赚钱，可是风险却也是极大。每年出海，全家人都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如果有别的产业能够既赚钱，又小风险，那傻子才不愿意呢！ 但是，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跟四殿下搭上线后，走海运的风险并不会降低——但是，收获却是大大的提升了。 所以，以前觉得已有鸡肋之意的活动，对徐家而已，反而又重新成为新鲜可口的美食。 而徐家也将利用这海运得到的超额利润，来支持四殿下，得到更多他想要的、徐家想他要的东西。 而徐家的富贵可期，那么他康胖子，作为事件事情里面，最最有眼力的人（徐三娘子除外），未来的富贵，也是可以想象的了。 徐家，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徐家为了低调，再加上这也是余商再三的嘱咐，送他们离开的人，也只有康胖子来了，甚至连一起进城的三娘子都没有来。 表现得好像，只是康管事自己私人的好友或者亲戚来访一般。 “真是好麻烦！”芷汀看着远远的城门处，那已经小若蚂蚁一般的人影，感叹地说道。 很明显，康胖子还没有走——虽然人已经只有蚂蚁大小，可是那还在擦汗、而且还擦得那么频繁的蚂蚁，必定是康胖子无疑了。 “可是收获也不算小。”顾茗微笑着对芷汀说道，“徐家原来是海商呢，他们家有七八艘福船，每年跑一趟海，要运回价值边城的珍贵货物来。” “十四娘，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芷汀撇嘴，“如果真的每年都能运回七八船价值边城的货物，那徐家人还会巴着青州的余家两个不明身份的子弟跑一路？” 很显然，根本没有十四娘说的那么好才对。 “我没有骗你，他们的确是每年运回来七八船的珍贵货物，只是……”顾茗叹息着说道，“那些货里，七成以上都是别人的。只有不到三成的货物，才是他们徐家的东西。” “替别人捎带的？”芷汀有些奇怪地问道，七八艘大福船，那可不小呢。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徐家的船队，却要替别人运东西？ 就算是捎带，这么多，也是很夸张了吧。 “不是捎带，是必须带。”顾茗淡淡地说道，“徐家只是商家，不像余家还出了个学士。徐家，只是纯粹的商家。” 商家地位低下，受人欺辱，这点，芷汀也是明白的。可是，当她听到顾茗说的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触目惊心。 海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出海一次，成本极大，更是兼有倾家荡产的风险。尤其是像徐家这样的，货物自己家占的比例不大，所以辛苦一趟，利润不高。因为船大部分的地方，都要替那些自己没有海船，偏偏自己家得罪不起的人家运货。这样也还好啦，更有那些人，半毛钱不掏，自己还要贴货给他们，利润也全是他们的。 如果真的哪年运气不好，船在海上出了事情，那绝对不止所有的事情都由徐家来料理，更兼，各家的货物，他们都是要赔的。 这才是徐家船队每次出海，徐家的一家老少，全部都紧张兮兮的原因了。 这些事，徐三娘子都有跟她讲过。 所以这些看来，徐家一直想要转型。可是转型不是那么容易的，徐家费了很多功夫，花了不少的金钱，拜托了不少关系，结识了无数的人……都是白费。 直到，三娘子在城门口看到一个少年。这件事，才终于解决了。 “出海的利润那么大的啊！”芷汀也是惊讶极了。 “三娘子跟我说了，如果咱们两个想要什么稀罕东西，只要给她去封信，她就一定让家里的船从外面运过来。咱们这里很多很贵重的东西，在别的地方，非常不值钱。像香料、宝石什么的。可是有些东西，在咱们这里不值什么钱，比如说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在外面，可是非常的值钱的。”顾茗微笑着对芷汀说道。 她倒不怎么在意这点。虽然海运是最赚钱的生意之一，但是，她做生意，并不是单纯为了赚钱。 而且，要论赚钱，她还知dào 好几个利润并不比海运低的生意——甚至，还有更可怕的，几乎就是抢钱的那些生意。 可是，那些生意，她并不打算去插一脚。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赚钱的生意，她都要去插一脚的话，那么，就算她是个神仙，也是会活活的累死的。 这辈子，她的境况比上辈子不知dào 强了多少，她也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逼着她非要抓住一切赚钱的机会不可。这是她经过抗争，为自己争取来的。 她很珍惜现在，她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能赚到很多的钱。 顾茗旁边，芷汀已经在那里扳着指头计算，让徐家的商船替自己捎什么东西回来了。算了半天，最后她还是决定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让徐家人帮她带宝石，能够带多少就是多少。 “你有很多积蓄吗？”顾茗非常的怀疑。她可是还记得的，这个人手里根本就攒不住钱。 芷汀突然咳嗽几声，不再开口。 这样子很奇怪啊！顾茗狐疑地打量着她，半天，突然问道：“是不是又向你小师叔要？” 芷汀跟张书钧的感情还真的是很不错呢！真是让人羡慕啊。 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听说他最近的消息了，还真有点牵挂呢。顾茗叹息。 “我小师叔啊……我悄悄地跟你说的啊，你以后不许告sù 别人……我跟你说，他最近可得yì 啦！”芷汀得yì 洋洋的摇晃着脑袋，神mì 地告sù 顾茗，“估计皇上的赏赐都得了不少，我随便找他要一件，当掉，不就有钱啦？” 第501章 长生不老 宽大的院落，华丽的宫殿，砖红瓦绿，殿阁高阔。屋角是朱红色的飞檐，瓦片是最上等的琉璃。无数龙飞凤舞的画壁，与那古色古香的亭台，无不在说明，这里的尊贵与庄严。 然而，这样奢华与恢宏的地方，现在却是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它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阴森之气，浓重的压迫感，让身处其中的人，不由自主地，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一切的原因，只因为那个快步走来的年轻人。 其实这个人长得非常之好，乌黑的长发披肩，头上并无任何头饰。一件七星连珠道袍就那样简单地套在身上，却更加衬得他眉目俊秀，有如画中的人儿一般。 但是，这样美妙的一个人物，现在整个人身上，却在向外散发着浓重的负面能量。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太监，都快要被吓哭了。今天他倒霉，腿脚慢了点，被大太监抓到了，让他来送张天师出宫。 平常也还罢了，张天师虽然一向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可是也从来不会故yì 为难人。 当然了，今天他也没有故yì 为难人，只是……他的心情实在是很差。 差到就连皇上也不敢惹他，被他骂了之后，还要重重地赏赐他不说，更要好声好气地劝他暂时回去。 “天师……天师，这件事情，谁也不想啊……”小太监呜呜地哭着，哆嗦个没完没了。 张书钧停下脚步，冷冷看向他：“不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们内苑的人半点不知情？” 他费了好几年心思才收集齐材料、又费了好几个月才终于练成的丹药，却在完成的那一瞬间，被人破坏掉了。 张书钧气得快要发疯。如果不是给皇帝老儿面子，当时，他就要将那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给揍趴下。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敢玩得这么野？真将他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小太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嗫嚅着嘴唇，很小声地说道：“天师，咱们是内苑，他们是外廷……” 其实他想想也是挺气闷的，这么多年，外廷那些老头子们，一个个有事没事，就好指责他们，真真是动辄得咎。 可是皇上一直压着他们，再说外廷管治内苑，道理上也是说得通的……所以，这么多年，就包括秉笔的大太监们，面对外廷的那些官儿们尤其是御史大夫的时候，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然，那些要名声不要命的老头子们，分分钟教他们学做人。 可是今天，张天师算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尽管在小太监看来，今天这事已经算是吐尽胸中不平气了，但是在张天师本人看来，却是窝囊极了。 眼见他的拳头真的要落到那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身上了，皇上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劝说他，半哄半劝的，让他先回了来。 然后，他再解决那个以死倔出了名的海老头。 结果，张书钧这一路行来，怒气都快要将整个宫殿都点着了。他所过之处，鸟兽无踪，人烟绝迹……如果不是四周的景物还说明是在宫里面行走着，小太监都要怀疑，自己跟着张天师，是不是走到荒郊野外去了。 “外廷如何？外廷就能为所欲为，没有一点规矩不成？”张天师仍然怒气冲冲，“那我也要试一试，内苑如果这样对他们外廷，他们是不是也是一个个装聋作哑！” “不可呀张天师！他们是外廷啊……”小太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有这样的啊，自己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真的应该看看黄历的，竟然会被派个这样活计……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自己的大好头颅，可是就要保不住了啊！ 现在张天师还在气头上，谁知dào 他还能说出什么样无法无天的话来。张天师是练丹的能人，皇上不会责怪他，但是陪着送他出去的自己，一定是跑不掉的。 所以小太监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再不敢多劝一句。虽然劝劝张天师的命令，是主管太监亲自跟他说的。 小太监噤若寒蝉，张书钧也不为难他，虽然自己气得快爆了肚子，可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着一张俊脸，一路气哼哼地走出宫门。 他的轿子就在宫门外面等着，小太监两眼含着热泪，目送着张天师上了轿子，转身扭头就跑。 生怕张天师想不开，又要接着他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但是一坐上轿子，张天师原本因为愤nù 而铁青硬板的脸，瞬间放松了下来。 “爷，那个小太监已经离开了。”轿子旁，一个青衣小厮低声对着轿中的人说道。 张书钧轻轻地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养起神来。 这次练丹，先后几个月的时间，他寸步都不敢离开京城。甚至连过年，也是在宫里过的。 尤其是这几天，最紧要的关头，他更是走不开，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出过宫门了。 长生不老！人人都想要长生不老，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玩意儿。 他是茅山最最厉害的练丹师，虽然不到三十岁，但是他练成的丹，比世间所有其它的练丹师，都要多得多。 不过……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他人生最最伟大、最最了不起的一颗丹，却在炼成刚出炉的那瞬间，被那个海倔头一把夺过，踩碎在了脚板下。 而且，他似乎还害pà 踩碎了还会有人吃，为了恶心人，他来之前，脚上特意在屎上踩了一脚。一路行来，一溜的屎脚印，臭不可闻。 做得真是绝了！比自己先前预想的还要绝得多！ 这个海倔头，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这样的人，自己可得好好的保护着他，让他的官升得更高才好。 而怎么让他升官……对张书钧来说，这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很多时候，你说一个人的好话，不一定是帮他；同理，诋毁与诬陷，不一定便是坏事。 且看后效。 第502章 路见不平 这丹药的麻烦事，让掌门愁了好几年的大麻烦事，就这么解决掉了。而且，皇上还要哄着他，生怕他生气…… 张天师冷冷一笑，便将这事放下，不再去想它。 丹药这边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下一次就算是想要再炼丹，就算是收集材料，又得得几年的时间，倒是不用着急。 偶尔可能会让自己开炉炼点简单的丹药，那个倒是不费事。 说起来，因为炼这炉丹药，好久没有过问过顾茗的事情了。也不知dào 现在她怎么了？ 张书钧半闭着眼睛，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慢慢地想着心事。 都快要被晃得睡着了，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皇上赐他的宅邸，终于是到了。 虽然是座宅邸，可是在他的改造之下，也就差不多算小一号的山门了。里面一切的摆设什么的，全部都是按照山上来的……他懒得在这方面下心思。 一进门，他就对迎上来的道士打扮的管家说道：“最近芷汀给我送的信呢？都找出来，我要看。” 管事微微低头，退了下去。 张书钧拿着厚厚的一叠信，心中好笑，虽然他有段时间没有看过她的信了，可是这么多，也可见她写得有多勤快。 如果她在学道上也能这么勤快就好了。 他是倒着，从最近的那封开始看起。 第一句话就在埋怨他，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不给她回信？拉拉杂杂地抱了好大一堆的怨，她才终于说，他们已经离开汝南。 离开了？这是要去哪里？张书钧眼睛微眯，这个顾茗，比他想象中，要麻烦很多啊。 想了想，他推开了这叠信，又拿起另一堆信来看。这一堆就少很多了，这是林恩之写给他们的。 他们一直都还有联系。他需yào 通过林恩之，从另一个角落，来了解顾茗。芷汀与顾茗太亲近了，太亲近，便意味着，很多的事情，她会看不到。 不是她想瞒着他，而是在她的眼里，这些事情，是不值得一提的。 这样，他便会陷入偏听则暗的情形。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在有芷汀的情况下，他又找到了林恩之，让他随时给自己汇报顾家的情形。 最近的这封信，林恩之写了顾家分家的事。 顾望假死？休妻？分家？搬出老宅，与顾茗一起住？ 顾茗，你到底知不知dào 你在做什么？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替你姨娘报仇么！张书钧的心情顿时糟透了。 林恩之说顾望假死，张书钧却是看出来了，顾望可不是“假死”那么简单。 上次芷汀有给他写信，说顾茗得了一支五百年的老参，那个时候，他还曾经揣测过，顾茗想要干什么。 现在看来，顾茗是早就知dào 有人给顾望下毒了，所以，她才会买下五百年的老山参，用来救顾望的命。 所以，他才会在“死”了之后，再次活过来。 张书钧深深吸了口气，将林恩之的信放下。 顾茗……怎么就跟那两个小子混到了一起？后面的计划，看来都要修改才行了…… 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以后遇到那些看上去很可怜的人，你还救不救？”已经离徐家很远了，芷汀突然问顾茗道。 “为什么不救呢？”顾茗轻声反问。 这个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能够遇到都是缘分……如果说上辈子有人在她最可怜的时候遇到她，那么，是不是她的阿宝便不用死？ 就算会被人利用、会被人欺负、会被人辜负……又有什么要紧呢？ 只要这个世上，会有人因为她的善心而得到帮zhù ，这就够了。她只是希望，这样坚持下去，这个世间，愿意帮zhù 别人的人，会越来越多。 芷汀听到她的回答，沉默了很久，没有再说什么。 第十天的时候，老何终于赶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kàn 。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摇头叹着气。 到底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事，没有人知dào 。但是，只怕不是什么开心事。 刚开始芷汀还想着问出来，可是后来见到老何那个长吁短叹的样子，也就终于不再追问了。 只是她又将那个冲过顾茗的问题拿出来问老何：“如果下次还遇到那些看上去很可怜的人，你还救不救？” 老何为是为难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救又如何？不救又如何？帮人，真的很麻烦！” 芷汀便没有再拿这个问题去问余钦余商几个人了。因为，她已经知dào 了他们的回答。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然也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天在一个小小的集市上采买补给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卖唱的父女。老何平常喜欢这些小调调，便多站了一会儿，听着那个卖唱女将小曲儿唱完了，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来，打赏了他们。 本来这事就了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一旁有几个兵痞看着这个卖唱女长得好kàn ，想要强迫她嫁他们大哥。 卖唱女自然不肯的，于是就在市集上，两边人就闹了起来。一边非要抢人，气势汹汹。一边哭天喊地，拼命哀求。 一般人看到那几个兵痞那彪悍的样子，心下就先怕了三分，所以市集上虽然人多，但是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几个，看到这边的情形，都绕道走。 一时间，那对父女的哭声，闻之令人断肠。 老何其实已经走出很远了，可是听到这声音，又绕了回来，沉默着，皱眉，叹气。 “胖子！不关你的事！滚远点！”一个兵痞看到老何不但不害pà ，还一副很不满的样子，怕他多事，横生枝节，做出副吓人的样子，威吓道。 “我记得十四娘说过，越是样子吓人的，其实反而没有什么可怕。”老何跃跃欲试。 以前但凡有什么出风头的事，都是阿七出的，因为阿七的武功好啊。 老何的一把刀到是耍得出神入化，可是那刀太小了，想要伤人，主要是出其不意。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还想要用小刀伤人，那就很难了。 但是，也不知dào 是卖唱女刚才的歌声感动了他，还是她的哭声感动了他，总之，老何决定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把了。 第503章 血勇之气 想要拔刀相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比如说现在的老何，便陷入了窘境。 不但没有拔成刀不说，反而，还倒插了自己一刀。 他手里举着那把光亮锃锃的小刀，一边护着身后的那对卖唱的父女，一边凶恶地瞪着走过来的那两个逃兵。 只是可惜，虽然刀一看就是非常锐利的样子，可是，毕竟太小了，不过巴掌长……这样的刀，想要伤到人，是很不容易的。偏偏他又不是阿七那样的身手。 所以那几个逃兵根本没有将老何放在心上，反而指着他哈哈大笑：“瞧瞧这傻帽，跟个女人一样玩小刀……太好笑了，卵子呢，是不是连卵子都没有了？” 没有想到，这话正好是戳中了老何心底的伤心处。他本来还没有打算将事情闹大的，只是想着将这些人吓住，一会儿四爷他们几个过来，这边人一多，便自然解了围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几个人的嘲笑，正好言中了他最伤心的地方。 那几个人本来也是胡说八道，可是却见到这个使小刀的白面无须老者狂吼一声，举着小刀就冲了上来，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首当其冲的那个痞兵赶紧闪身躲避，又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 突然他大声地叫了起来：“原来如此！大家快看，他没有胡子的！他没有胡子的！他果然没有卵子的！” 这下子，集市上原本躲得远远的众人都听到了，顿时哗然。 什么人没有卵子？那不是宫里的太监吗？听说他们的卵子都要给割掉的！ 于是本来怕事这敢看热闹的人，这下子全部都挤过来了，都过来跟看西洋把戏一般地，过来看老何了。不少人还猥琐地专门瞅老何的裆下，那脸上的意味，真是全在不言中。 老何又羞又气。自从跟着四爷在外面行走以来，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回遇到。也是四爷足够低调，很少在外惹事所致。 可是今天……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所以才说嘛，没事帮什么人！做什么好事！ 帮人帮到害了自己，做好事变成了自己的坏事！ 都是因为十四娘的歪曲理论，害得自己现在如此尴尬！ “不许看！不许看！”一时间，老何已经完全失去了平静的冷静与清醒，举着小刀，只是凶狠地叫着，恐xià 着四周越挤越近的人群。 可是没有人怕他。虽然他努力摆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可是，与刚才那几个兵痞比起来，老何现在的表现，才更像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纸老虎。 所以他们一边哄笑着，一边凑得更近。甚至还有人飞快地跑过来，伸手向着老何的胯下摸去。 老何动作快，小刀狠狠比划过去，差点割到他的手，才将那个浪荡子吓跑，没有真zhèng 叫他抓到。 可是等他重新回到了人群里，他却向身边的人吹嘘起来，说自己摸到了，那里果真什么东西都没有，光秃秃的。 老何真是又羞又气，脸色通红，只觉得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今天叫人如此耻笑，连条狗也不如，还不如一头撞死。 可是就算是死，他也要将眼前这几个害得他如此丢脸的兵痞杀死，不然，他实在是不甘心。 “恩公……恩公你赶紧走吧！”老何马上就要失去理智的时候，突然他身后有人扯了他一下，那个卖唱女的声音怯怯却坚定地传了过来，“恩公，今天的事本来与你无关，你还是赶紧走吧！” “你也嫌弃我？”老何铁青着脸、血红着眼，转过身去，瞪着这父女二人，“如果今天不是为了帮你们，我会落到这个地步？没有想到，连你们也敢嫌弃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卖唱女大惊，赶紧跪下，对老何说道，“小女子非常感激恩公的大恩大德。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恩公你再停留，还不知dào 那些人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还请恩公赶紧离开！” “你放心，就是这些人，还为难不到我。”卖唱女的话让老何冷静了下来。 是啊，自己的身体缺陷，虽然难堪，但是人家并不是瞎说，并不是污辱，自己确实是个没有卵子的人。 自己为什么要生气？难道这样，便会让眼前这些无关的闲人们，觉得自己有卵子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血红色也慢慢地消退了，嘴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小刀也不再紧紧地握着，而是在手里把玩起来。 “小子！对，就是那个小子，我说的就是你！你刚才摸到了，是不是？”老何阴恻恻地笑着，问那个还在那里跟人大吹大擂自己刚才奇遇的浪荡子。 那个浪荡子一愣，本来还想要应承的，可是，他马上就被老何那一手玩刀的绝技吓到了。 虽然只是一把小刀，可是，能够玩得这么顺手，也是怪吓人的。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刚才伸出去的那只手…… 幸好刚才反应够快，收了回来，不然，现在只怕这只手，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吧？ “大爷，说笑的，说笑的，哪有这样的事？”浪荡子陪着笑，一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身子却坚定的、毫不迟疑地向外挤去。 很快，他就挤出了人群，拨腿就跑到另一边，躲在人群后面。 “还有你！你们刚才想做什么？强抢民女？以为没有人会阻止你们？看到没有，这么多人，可都是有卵子的！”老何用小刀的刀尖对着四周划了一圈，所指之处，人人后退。 刚才他那愤nù 的样子，拿着小刀乱舞，其实并不吓人。反而是现在，他平静下来，才是真zhèng 的吓得人不行。 这些人一退，那几个兵痞便露出来了。 老何冷冷地打量着他们，再次将小刀郑重举起。 几个兵痞也知dào 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也许眼前这个老者真的是太内侍，但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有血勇之气。 反而是四周那些卵子还在的人，反倒失去了血勇之气了。 从生理上来说，他们是真zhèng 的男人。可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都是被阉割了、不再是真zhèng 的男人。而这个没有卵子、被阉割了的内侍，反而比他们还要完整一些。 第504章 知音 然而，不管老何有多么勇武，一把小刀甩得有多么威风凛凛，但是他始终，只有一个人。 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里，有人有胆量打量他的胯下，更有人还敢伸手来摸……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敢上前来帮zhù 那对可怜的卖唱父女，与他一起，对付那些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兵痞。 而且，他的小刀，也实在是太小了一点，除了刚开始时有人有人实在大意wài ，后来，再也没有伤到过人了。 不久之后，老何气喘吁吁地，仍然挥舞着手中的小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身前的人。一边护着他身后那对父女，还要小心有人绕到他身后来伤害他们。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自己已经很是力不从心了。 也许，自己还是做错了，自己又不是阿七，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 结果，不但没有帮到人不说，反而，自己也栽到里面了…… “恩公，您先走吧！”老何的身上又添了一记伤。虽然他尽lì 躲避，但是越来越消耗的体力，让他现在躲避也变得越来越艰难。卖唱的少女哭喊着，求他快快走。 自己应该走吗？老何有些迷茫了，他也不知dào ，自己现在这么傻傻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愿意再站出来帮忙……只要自己一倒下，那么，这对父女就惨了吧…… 他甚至都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人。 “老何！老何！你这是怎么了？”阿七拨开人群，看到一身是血的老何，目眦欲裂。 他缓缓转头看向那几个兵痞，冷冷问道：“是你们伤害了老何？” “哈哈，没卵子的家伙，又来一个！”有个兵痞大声地嘲笑起来，“爷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今天一下子就见到两个！真是痛快！” “你说什么？”阿七的眼睛一缩，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老何那么愤nù 的样子。他平常并不是冲动的人，现在能到这个地步，可见是眼前这些人实在是惹怒了他。 “爷们说你没有卵子！难道你想说你有卵子！那不如脱了裤子让爷们瞧瞧！”那个兵痞还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相当的机灵，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句话，你就该死！”阿七缓缓地抽出了剑，剑尖缓缓地对准了这个兵痞。 “哟，那个使把小刀，你就拿把剑！不过，有用吗？”兵痞得yì 地在阿七面前跳来跳去，却也小心地没有进入剑的攻击范围。 不过阿七可不是老何，他的剑花一抖，脚步轻移。众多围观者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那些兵痞，已经人人带伤，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个没完没了了。他可不是老何，白拿着刀，却伤不到人。 “这……这……”卖唱的老者本来还要开口劝老何与阿七一起离开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这些人就倒了一地，他张口结舌，都已经不知dào 该怎么说话了。 而那些围观的人，反应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 “你们有卵子？要不要证明给大家看看？”阿七冷冷说着，剑尖微微向前，作势就要挑开他们的裤子。 卖唱女吓得不行，“啊”地叫了一声，紧紧地捂住了眼睛。 “好了，把他们都绑起来，送到衙门里就好了。”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阿七赶紧收好剑，向来人行礼：“是的，四爷，都已经解决好了。” 卖唱女抬头向余商望去，一瞬间，她的眼睛都直了。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好kàn 的男子！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你们还是回去吧，以后再出来，小心些就是了。”余商所过之处，人人让出路来。 他们现在看出来了，这几个人，只怕比刚才那几个兵痞还要更吓人一些。可是刚才他们竟然还敢笑那个面白无须的老者…… 想想就让人害pà 。 尤其是那个刚才胆子还大得可以包住天的浪荡子，现在害pà 得两股战战，站都快要站不住了，用尽全身最后的力qì ，慢慢地退缩。 “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卖唱女定了定神，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向余商行礼道。 余商脸板板地，冷冷说道：“不是我救的你，我出手救的也不是你。” 卖唱女抬头看着他，真诚地说道：“就算公子只是为了救出你的下人，可是小女子受到了帮zhù 也是事实……应该道谢的，公子不必推辞。” 余商冷冷哼一声。向他示好的女子，从来不少，也从来不缺。 这个女子得了救，不但不向真zhèng 出力救了他们父女的老何与阿七道谢，反而向他道谢……虽然说老何与阿七都是他的下人，向他道谢是应该的，但是，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鄙夷。 卖唱女不理睬他那冷淡的态度，仍然很认真地向他行了个万福。 老何站在后面，轻轻叹了口气。 帮人有什么好？看看他，今天心血来潮，想帮个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费了这么大的力……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他。 甚至只跟四爷道谢。 虽然说自己就是四爷的下人，可是，他帮zhù 的人，却不但不跟他道谢，而是只向四爷道谢的举动，还是让他感觉到心里很塞塞。 卖唱女很郑重地向余商道完谢，然后回身抱起了她的那把琵琶，又让她的老父也将他的那把二胡拿上，走到了老何的面前。 “这位大爷，刚才您出手相助……民女有看到方才您听小女唱完了一曲才离开，并且还给了很重的打赏，所以大胆揣测，您很喜欢民女唱的小曲儿？”卖唱女轻声问老何道。 老何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大爷为了帮zhù 民女，受尽奚落不说，还受了不小的伤……这么大的恩情，如果只是道声谢，那就是民女的过错了。所以民女想以一曲赠知音。”卖唱女低声说道。 她说什么？老何还没有从愤nù 中回过神来，那个卖唱的老头已经开始拨动他怀中二胡的弦了。凄凉的声音响起，卖唱女也轻轻拨动着她怀里的琵琶，轻轻地唱了起来。 原来她不是不感恩，而是将自己当成了知音! 知音当然要用知音的方式来报答！ 第505章 没得手 这个卖唱女的所为，不止是老何自己没有想到，就连余商也完全没有想到。 她那低低吟唱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听曲儿的众人们却都还沉浸在她歌声的魅力里。 她与老父收拾好乐器，已经走出了好远了，这些人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原来她的歌声如此动听！”人人都感叹起来。 “那是，如果不是特别的好听，怎么刚才她出了事，会有人那么拼命护住她！”也有人感叹。 “果然是知音！”现在他们再也不敢笑话老何少了个东西了，而是用钦慕的眼神看向他。 “高山流水”的故事，很多人都是知dào 的。而现在这里便有一个钟子期，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众人好奇不已，议论了好久。 好半晌，围观的人才慢慢地散去。 阿七笑笑地看着一身狼狈不堪的老何，打趣他：“怎么样，滋味怎么样？” “什么滋味？”老何愕然问他。 “帮人的滋味啊。”阿七笑着说道，“今天你怎么突然开始帮人了？我记得你不是最嫌麻烦的？” 老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这还不是因为十四娘一直在说帮人的好处吗？所以我也想要试试看……” 十四娘的面子嘛，他当然是要给的。 “那滋味怎么样？”阿七笑着问。 老何却是突然憋红了脸，任由阿七如何逼问，就是不肯开口说说。 回到了车队，阿七跟顾茗等人说起刚才的事情来，大家都用带着笑意的眼神打量着他，老何就更不自在了。 他越不肯说，别人就越好奇。 直到连顾茗都向他看了好几眼了，老何终于受不了了，举起双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都交代……帮人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特别是最后她特地为他唱起小曲儿的时候，与他以前听过的所有的曲子都不同，这支曲子，是他费尽lì qì ，自己赚回来的。 并且，唱的人，是唱给他一个人听的。 旁边所有一起听曲子的人，都是多亏他，才有得这么好听的曲子。 就算是四爷，也是如此。 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他也相信，以后也很难再有。 很幸福、很满足的感觉。 难怪十四娘喜欢帮zhù 人，阿七他们喜欢帮zhù 人，他们从来没有跟他讲过，原来帮zhù 别人，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情。 “十四娘，多谢你。”他走到顾茗的面前，郑重地向她道谢。 顾茗微笑着，拦住了他：“今天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不必要谢我。” 能够让老何认识到帮zhù 别人的快乐，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需yào 他的感谢。 “丁香姐姐，求求你……我以后一定会重谢你的……”汝南顾茗新租下的那个宅院的门口，白梅拉着丁香的手，一脸讨好地向她说道。 看着眼前一直板着脸的丁香，白梅心中不耐烦。 如果不是因为来之前姑爷再三地交代她，一定要巴结好丁香，她现在会如此讨好她？ 没有想到这个贱婢打蛇随棍上，竟然还敢给自己脸色看！ 要知dào ，当年自己在十四娘身边服侍的时候，丁香只不过是个连十四娘的房间都进不去的粗使丫头而已！ 没有想到她的运气这么好，被十四娘提到了一等丫头了。而自己，被十四娘当成她最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夫人后，却马上就被夫人卖掉了。 而且运气也不太好，被卖到了那种地方…… 如果当时十四娘送给夫人的是丁香，那现在，当着几个铺子的大掌柜的人，是不是就应该是自己了？ 白梅的心底实在是难以平衡。 “白梅姐姐，不是妹妹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十四娘不在，妹妹我做不得主……”丁香冷着脸，拒绝道。 当时的事情，她是除了十四娘之外，最最清楚的。 她也亲眼看到十四娘给了她机会，可是白梅没有珍惜，被浪费掉了。 直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十四娘才将白梅送走，送到夫人那里。可是现在，她怎么又回来不说，竟然还以为还能够回头？ 见丁香油盐不进，白梅心底非常的厌烦。姑爷已经跟她说过这里面的事了，老爷夫人以前答yīng 过，等姑爷与十娘一成亲，就将十四娘也送过去。 当贵妾。 而自己，自然也是要当姨娘的。 贵妾虽然比一般的姨娘要尊贵一些，但是，强得也有限。 而丁香是十四娘的服侍丫头，以后很可能，只能当个通房丫头。要想升姨娘，先生个孩子吧！ 她以后的前程，还比不上自己呢，现在却仗着贴身服侍十四娘，敢给自己装模作样的甩脸子看！真真是可笑！ 现在这些帐她都记下了，等以后都进了林家门，看看自己怎么治她！ 就算是十四娘，以后也差不多只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罢了！还想在自己面前端主子身份！ 真是太可笑了！ 白梅挺了挺身子，但是脸上却笑得更加的谦卑来，说道：“姐姐，老爷不是还在家吗？求求你，跟老爷说说这事吧……妹妹我现在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不然，也不会再来找十四娘……” “老爷身体不好，家中的事，他都不管的。”丁香冷冷地说道。 “对了，还有董姨娘！董姨娘总能管事吧！”白梅赶紧说道。 她对这边的情况还挺了解的吗！丁香心中冷笑，可是却已经不耐烦跟她周旋下去了。 你真想要回来，先见过十四娘，十四娘答yīng 了之后再说吧。”丁香冷冷地说道，“十四娘的事，不止老爷不会管，董姨娘、香姨娘，更不会管。” 白梅掌握的这边的事情，都是林恩之教她的。不过，就算是林恩之都不知dào ，顾茗对白梅的态度。 所以，他还将白梅当成了一项有用的棋子，却不知dào ，这招棋早就被顾茗防到了。 结果，今天白梅就无功而返了。 林恩之一边费着力，一边听着白梅在他身下唠唠叨叨地说着那些事，还要费心思安慰她：“大概是丁香害pà 被你抢了顾茗的信任吧……不如，这段时间你先住着，等十四娘回来再说。” “可是十四娘这次出去，要多……久……啊啊啊……”白梅突然间爆fā 了，整个人媚眼如丝，望着林恩之。 林恩之听到她好了，自己也赶紧加快，也赶紧解决了，然后从她的身上下来，坐下来歇气。 第506章 糖豆儿 “也不要干等着……”林恩之坐在那里算计了半天，白梅凑上来在他身上到处揉搓着。揉了一阵，又俯下了头去。 一会儿后，林恩之已经躺到了床上，喘着气，拍了拍乖巧地窝在他身边的白梅，说道：“我已经推算过了，谁也不知dào 十四娘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干等着，变数太大……” 其实是他自己不愿意等那么久。而且，时间越长，等姚氏反应过来，他想要将那几家店拿到自己手中的机会便越小。 “那怎么办呢，姑爷，现在奴婢连见老爷的机会都没有……”白梅温驯地说道。 林恩之冷冷一笑：“丁香以为挡着你、不让你见顾望就行了？她想得太简单！” 事情好办得很。 以前白梅给十四娘当大丫头的时候，除了丁香，还有一个粗使丫头，叫金菊。 非常运气的就是，三家店里，便有一家店是由金菊管着的。 拒绝白梅，丁香做得出来，因为她一直就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人。 可是，不代表金菊也做得出来。金菊这个丫头，林恩之知dào ，最是软弱可欺。现在正好去找她。 他将自己的主意一说，白梅果然大喜。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有姑爷陪着她，让她感觉到非常的幸福，可是，丁香与金菊现在过得那么好，还是让她心有不平。 要知dào ，那个时候，自己牢牢地把住了十四娘，哪里有她们两个人靠近的机会？ 可是现在呢，自己连那个宅子的大门都不能进，可是他们，却有这样大的造化。 丁香就不说了，她一向厉害，可是就连金菊，那么软弱无能的一个人，现在也被提拨成了一间那么大的店的掌柜…… 十四娘，大概是实在没有人用了吧？ 只要自己一回到十四娘面前，还怕不也得当个掌柜什么的？ 不，应该是大掌柜才对。现在丁香当的那个，可以统管所有掌柜的，那个大掌柜的职务，才是最最适合自己的。 林恩之离开后，白梅给自己折腾了好一阵，换上她最最好的一身衣裳，打扮得体体面面的，终于去了金菊的那家店。进门之前，还努力地摆出副威严的样子来。 就是以前她在丁香、金菊两个粗使丫头面前的那个样子。 “十四娘，你就这样出来了，那么放心你的那几个铺子？”马车里，芷汀无话找着话。 这旅程实在是太漫长了，她能够想到的话，都已经说了三遍以上了，不想再说，只能绞尽脑汁地想些新鲜的话题。 而今天，她终于又找到了一个。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几间小铺子而已，丢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顾茗抬头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几间小铺子，丢了没有什么打紧。” 果然，十四娘跟她想得一样。 芷汀正在那里自得，又听到顾茗接着说道：“而且，我相信，真有什么事，她们也处理得来。正好，也借这几间铺子，练练她们。” 小小的汝南，并不是她的终点。 她只是苦于手头没有合用的人，才会先在汝南开三家店。 其实就是练兵。就算这三家店面真的全部都赔掉了，其实也没有多少钱的事。 这辈子，她最不在意的，就是钱了。 “有时候我真觉得，十四娘，你年纪虽小，可是豁达得，连几十岁的人也比不上。”芷汀听到她说完，感叹着说道。 她记起自己在山上时，有一次听小师叔讲道。 他说的那些道啊道的内容，当时她听不懂，不能够理解。但是到了现在，看着顾茗脸上那豁达的表情，突然间，她觉得，这不正好就是小师叔说的那些吗？ “也不知dào 小师叔现在在做什么？”芷汀向顾茗抱怨起来，“前段时间他好忙的样子，连信都没有回。” “他忙着什么，练丹吗？”顾茗好容易又听到芷汀提起张书钧，赶紧问道。 芷汀似乎是得过嘱咐，很少会跟她提起张书钧的事情，即使是她有意提起，她也很少接这个茬。 今天却是个意wài ，大概是她真的是太无聊了。 “小师叔在山上的时候，练丹最好了！”芷汀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再说现在日夜与顾茗相处，也就少了不少的防备心，对她说起自己的这个小师叔来。 但是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寂寞了。小师叔好久没有来信了…… 她好想他哦！ “那时候还在山上，小师叔每两三天都要练一炉丹的。每次练好了，我就去偷……你是不知dào ，那些丹药可好吃了，酸酸的甜甜的，比糖豆儿还好吃……”芷汀一脸回味地说道。 顾茗听得一脸的黑线。酸酸的甜甜的？那是加了陈皮啊，还是加了山楂啊？ 所谓的练丹，难道就是做糖豆儿吗？ 那上次余商花了几万两银子买到手的仙丹，不会也是这种玩意儿吧？ 这种东西，要治病可能很难，但是同样的，要吃坏人，也会很难的。 可是，她记起上辈子，张书钧下狱的罪名，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 也许，他平常练的丹，都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没有什么好处，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小东西。 可是，人在皇宫大内，怎么可能一直练那些东西？ 皇上也不是傻的，一定会让他炼那些“长生不老”的东西吧？ 可是，他会吗？ 一时间，她非常迫切的，想要到京城去，想要更多了解他一些。 她还记得，那次她在梦中，梦见阿宝，痛不欲生的时候，来了一个人，帮zhù 了她。 她私下里打听过，那个人，不是她的任何一个的丫头，也不会是余商与余钦。 那么，便只有可能是他了。 就冲这次，她就想要更加靠近他。 一个真zhèng 像父亲一样的人家。 “那……你小师叔，有炼过那些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来吗？”顾茗试探着问道。 芷汀笑着告sù 她：“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东西，那我们怎么不给自己吃？” 那就是没有了？顾茗眯了眯眼。 世上哪有长生不老药？这其实很好理解。 可是，皇上会愿意相信吗？ 当皇上要求的时候，张书钧……他要怎么拒绝？ 第507章 一个穷书生 “糟了，这天色，今天下午一定会有大雨。”老何抬头望了下天，顿时忧心忡忡。 虽然他们出门的时候东西带得很齐，就算是下雨，只要不是下个几天不停，在野外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上次遇到了土匪，很多东西失落了。 至少现在，他们是没有办法在下雨的时候，在野外休息了。 前段时间运气不错，天气一直很晴朗。可是，这样的运气，不会一直有。 他再头再看了看天，匆匆地去找余商。 “最近的地方，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没有？”余商问道。 避雨的器具都遗失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就算人能够躲到车里，马怎么办？ 马儿淋了雨，也是会生病的。等到马病倒了，那才麻烦呢。 只希望这次雨能够早点停，不要太耽误路程才好。 “前面十几里地外，有一个寺庙，还算有点规模，可以落脚。”阿七在外行走最多，对这些东西最是熟悉。 “那好，就去那里歇歇。”余商很果duàn 地便拍了板。 十几里地，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余钦过来通知了顾茗几个人一声，然后就全速前进。 谁也不知dào 这场雨什么时候下，还是提前赶到会比较好一些。 比较运气的就是，他们已经看到了那间寺庙的屋顶了，酝酿多时的大雨，才终于落了下来。 雨点很大，老何与阿七加紧扬鞭，终于在被淋透之前，赶到了这间寺庙。 寺名通济寺，在大雨时一片昏暗的天地当中，静静地耸立着。周围很静很静，只有一片大雨落在地上、树枝树叶上的哗啦声。 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就连那寺庙里惯常有的梵唱，这里也没有。 “这个庙里，还有人住吗？”芷汀非常疑惑，探出头来，向阿七大声喊道。雨声太大了，不这样，根本就听不见。 阿七摇摇头：“我也不知dào ，上次来还是两年前的事……反正那个时候，这里是没有人住的。” 也就是说，这里是个空庙？ 怪渗得慌。芷汀放下车帘，用力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生出的鸡皮疙瘩，对顾茗说道：“十四娘，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知dào 还能不能住人。” “有个屋顶，总比直接淋雨要强。”顾茗对这些，却并没有很计较。 锦衣玉食是生活，吃糠咽菜，也是一种生活。 这两种生活，只是外在的表现不一样罢了，到底孰优孰劣，却不是那么简单能够下定论的。心境比外在重yào 多了。 所以，高床厚被她能睡，稻草铺地，她一样也能安寝。 上辈子那样的环境下，她还活了那么久，一直拖着不肯死，逼到林恩之不得不现身。可是她到底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没有能够给他致命一击。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那样恶劣的条件。 而这辈子，不管什么样的环境，她都不会嫌弃，生存，才是最重yào 的。 只有这样，人才不会在突发情况下，措手不及。 “你不是道门的吗，进和尚庙，真的没有问题吗？”相比芷汀对破房子的纠结，阿七在意的反而在意这里。 芷汀怒了，伸出头去，大声说道：“和尚庙又怎么了？一个连和尚都没有的破庙，我凭什么不能进！” 再说了，她虽然是出身道门，可是自己却并不是道姑好不好？ 他们山上的道士，哪个不成亲？也没有见他们有什么虔诚的。 哦，对了，小师叔还没有成亲。不过他现在事业重yào 嘛，以后肯定也是会成亲的。不然，他的那些本事，岂不是要断了？ 芷汀一怒，到是忘记了，刚才她对那长久没有人住的破房子的担忧。 她怒气冲冲的没有发xiàn ，她身后，顾茗向阿七看了眼，微微一笑。 阿七感觉自己的心思一下子便被人看了个通透，脸都红了，沾着雨水，慌忙地跑远了，赶着马车，驶进了那个破旧到了极点的寺庙里。 只是，等到他们真zhèng 冒着雨进了庙里，才发xiàn ，原来里面另有洞天。 外面看着破烂不堪的通济寺，里面却还好。原本他们想象着，几年没有人住的寺庙，院子里面应该长着人样高的茅草，可是进来才看到，里面清爽得很。 就连那院子里因为年久失修、缺失了的地砖，也被人小心地用青砖补上了。虽然颜色不同，款式也不一样，看着就跟一件旧衣裳上面打着的补丁一样显眼——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这里有人住呢。”芷汀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起来。 阿七白了她一眼：“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不必你提醒。”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芷汀怒瞪向阿七，不知dào 怎么骂他才好。 其余人都赶紧让开些，腾出地方来让他们两个好好吵一架。 不过阿七却是不再说话，任由芷汀唠叨了他好一阵。 “谁？你们是什么人？”突然，从走廊上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包括吵吵闹闹的芷汀，听到这个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向那边望了过去。 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正站在廊下，向他们这边望来。看到他们进来这么多人，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少年，你住在这里？这里的住持呢？”老何微笑着上前，向他说道。 见老何衣着体面，说话很客气，也很知礼的样子，那个少年书生才轻轻松了口气，也不再那么警惕地盯着他们了，回答道：“这里没有住持……我是看这里还勉强能够住人，才搬进来的。” 也就是说，他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才搬到荒凉到没有一个人的寺庙来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抽了一抽。 芷汀悄悄地凑近了顾茗，轻声说道：“十四娘……看看，现在还有一个比林恩之还要穷的小子呢。” 比林恩之还要穷？顾茗将眼前这个少年书生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虽然他身上的衣裳非常的旧，可是，每个破洞，都补上了。 脚上的那双鞋子，也打了几个补丁。 她摇摇头，轻轻对芷汀说道：“他是很穷……但是，他应该不是林恩之那样的人。” 第508章 春天来了 “原来如此。”老何笑呵呵一副非常和气的样子，跟这个书生交谈着，“那……现在雨这么大，不知dào 我们可否进来一歇？” “这里并不是我的地方，几位想要进来避雨，请随意。”书生收起了书，向余商等着人微微躬了躬身，又指向几个房间，说道，“这里到底年久失修，很多房间外面看着还行，其实漏雨得厉害。不过这几间房间还勉强能够用，几位可以去看看……如果实在是住不下，我这房间也还可以挤进来几个人的。” 他是看着余商他们人比较多，又有男有女，有主有仆，知dào 一两间房间肯定不够用，这才这样说。 “那就太多谢了！”老何向他道谢，余商与余钦也站出来，向他的好心道谢。不管你到底住不住人家的房间，人家这样说，就是很难得的了。 书生再次向他们拱了拱手，准bèi 回房间。他的个性好像有点倨傲，并不太喜欢与人相处。 耳尖却出乎意料地问道：“这位公子，这里年久失修……这里面的地面，都是你收拾的吗？” “姑娘太客气了。”虽然跟他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但是这个书生却很郑重地转回身来，态度很认真的跟她说话，“不管这里面原本是什么样子，竟然在下住了进来，自然是要稍微收拾一下的。只是可惜在下囊中羞涩，屋顶没有办法修葺……” “已经是很难得的了。”余钦微笑着，开口说道。 书生再次向几人躬了躬身，回了房间。 “果然跟林恩之很不同啊……”芷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感悟地说道，“十四娘，你真厉害，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他与林恩之不同的？” “林恩之？那个曾与你有婚约的书生？”余商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问道，“你很了解他？” “是的，我很了解他。”顾茗回答他，也与豆丁、耳尖一起，收拾起房间来。 虽然那个书生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不过，他当然不可能会去收拾那些他根本不会去住的房间……几个人要想今天在这里避雨，大扫除一番，是肯定免不了的。 “这么脏，也不知dào 等着收拾好了，是不是雨都停了。”芷汀头上、脸上都罩着布巾，手中拿着把条帚，正在大力地清除着屋顶的蜘蛛网。 这房间实在是太脏了，没有多久，她们一个个的，都变得灰头土脸的了。 “没有那么快。”顾茗笑着说道。 芷汀愕然看向她：“十四娘，你不会是想要告sù 我，你连天气都会看吧？你还有什么不会的，你告sù 我，让我以后有个心理准bèi 。”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不会看天象。”顾茗笑着说道，“我只是会看人……你没有看到老何刚才对那个书生那么客气的样子……” “怎么说？”芷汀还是愣愣的，一点也没有体会出来异样之处。 “老何那个样子，就是打定主意要与人家好好相处的嘛！”耳尖打了盆水过来，洗了洗手巾，擦起房间里仅剩下的那些摆设来。 都不知dào 多久没有住过人了，每样摆设上面，都是厚厚的一层灰。 还好房间里不过只有最简单的床架、桌子凳子等很少的几件摆设，劳动量并不太大。 “你是说，老何看出来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芷汀终于听懂了，这下子是真听懂了。 不会吧，这么艰苦的地方，论条件，还不如露营呢！虽然说还有个屋顶，可是外面吓大雨，这里面也一直在下小雨呢。就这一个房间，都摆了三四个盆，在那里接着漏下来的雨…… 就连床架子上都有放着一个盆在接雨呢。 芷汀还在那里头上，这晚上要怎么睡？嗒嗒嗒的，吵死人了。 “估计得下几天。”耳尖肯定地说道。 老何这个人本来本事就很大，这几年，跟着四爷走南闯北的，又很用心，更是学了不少的东西。 比如说看天象，他就是跟一次旅途中遇到的一个老道士学的，非常的准。只是他一向敝帚自珍，不肯教给别人，所以没有人知dào ，他到底是根本什么来看的，为什么又如此之准。 既然他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书生都如此客气，可见以后他们还有得打交道呢。 顾茗一向随遇而安，耳尖长年跟着余商到处跑，虽然他们出行的准bèi 做得很充分，但是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更艰苦的条件，她也遇到过。 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芷汀，以前一直在山上，被师父师叔师兄弟们宠坏了。第一次下山，就是到了汝南的顾家，一直跟着顾茗，也没有受过什么苦。 没有想到，现在却要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住下来，而且一住还要住好几天，她已经哀嚎起来了。 “你这才住多久，就受不了，可是那个书生，住了多久了？而且这里，他已经收拾过了……你想想他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好了好了，不要再叫了。”顾茗劝说道。 芷汀一想，也是。人家那么艰难的环境都住了下来，自己现在已经比那个少年的条件强了很多了，真是没有脸再叫苦了。 红着脸，停了下来。 耳尖听了顾茗的话，却是若有所思。 “十四娘，这个地方如此偏僻，这个小书生，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会住到这里来？他平常吃什么？” “不如你自己去问问？”顾茗笑呵呵地逗她。 没有想到耳尖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十四娘……” 然后她扔下正在擦着的手巾，跑开了。 芷汀莫名其妙：“十四娘，耳尖这是怎么了？” “春天到了。”顾茗肯定地告sù 她。 春天？芷汀愕然，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十四娘会说春天到了？ 春天？今年的春天已经过了；明年的，还早着哪！ 而且，耳尖跑掉了，跟春天又有什么关系啊？ 她愣愣地盯着顾茗，想了半天，突然“啊”地一声，大声叫了出来。 “十四娘，你好坏啊！”竟然这么说耳尖！要是让耳尖知dào ，一定会生气吧！ 不过，是真的春天来了吗？ 第509章 人与人的区别 果然，顾茗一点也没有说错，这场雨，果然不寻常。直到傍晚时分，还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 芷汀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纠结于要住在这个破房间里，也不再纠结于什么时候能够雨停下来，好离开这里。 阿七与老何早已经在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房间里，砌了个灶，烘干了，耳尖与豆丁便做起了晚饭。 余钦还专门跑去问那个书生，要不要一起吃，被那个书生很温和地拒绝了。 吃饭的时候，余商突然问顾茗：“你说你非常了解林恩之……那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与林恩之打的交道不多，但是，就是那一次的交道，就让他非常的瞧不起这个人。 所以，他后来也没有再去找过他。即使是林恩之自己找上门来，他也没有见过他。 到现在，他还记得非常的清楚，当时的林恩之，因为惧怕姚氏，所以决定出卖顾茗。但是，他只是拿出了一个名帖，告sù 他，拿着这个东西，便有希望见到县令，并且能够拿到案首…… 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再一次的背叛。 这样的人，不值得与之结交。所以之后，他才没有再去与他打交道。 不过，对他其余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顾茗难道能比自己多了解吗？她与他之间，虽然说曾经有过短暂的婚约，但是按道理，她与他相处的机会，应该比自己与他之间，更少才是。 她又怎么了解到的他？ 难道她对失去这桩婚约，心中其实一直耿耿于怀不成？ 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一瞬间，余商感觉到了一丝的不舒服。一种略带酸涩的味道，涌上了心口。 这是一种陌生到了极点的感觉，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适。他的整个人，好像都有些异常了，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顾茗冷冷一笑，“他是一个不管别人怎么对他好，总是觉得理所当然的人。” 她曾与他相处那么长时间，对他最是了解不过。他就是有那个本事，将别人对他的好，视作应该。 别人对他再好，那都是应该的。但是如果他对别人有丁点的帮zhù ，那对方，就应该豁出命来偿还。不然，就是不知dào 好歹，就是忘恩负义。 而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那都是情有可原，如果你不能够体量他、原谅他，那你就是太过分了。 “你曾经对他很好很好过吗？”余钦奇怪地问道，“你们不是订婚没有多久，那婚约就被……”就被你十姐抢走了吗？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顾茗，顾茗淡淡一笑，低头喝汤，对耳尖说道：“你的汤味道真好。” “多谢十四娘。”耳尖向她道谢，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眼众人。 现在的气氛，怎么感觉这么古怪？ 古怪到，令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呆片刻。 “对了，四爷，奴婢今天晚上准bèi 的饭菜有些多，不如给咱们那个邻居送一点？也算是感谢他收拾了这个寺庙。”耳尖拼命地给自己找借口。 余商点点头，没有说话。 耳尖长长松了口气，赶紧拿出一个徐家送的精致小叶檀的食盒出来，每样饭菜都盛了一些，装好，拎了出去。 “果然是春天来了。”芷汀看着耳尖走了，才喃喃的说道。 顾茗被她这突然的一句，吓到咳嗽起来，赶紧端想杯子喝了口水才压下那咳嗽的冲动。 余商与余钦也是被她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芷汀奇怪地看看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着自己。 “没有说错没有说错，说得很对。”阿七一头的黑线，不知dào 为什么她要这么说。 不过，耳尖那个小妮子，不会真的是春心动了吧？ 老何想想有些不放心，放下碗筷，就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老何一脸的异色，摇头叹息着，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芷汀本来也是想要去的，却被顾茗拉住了……只好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着。现在见到老何回来了，一脸兴奋兼好奇地问道。 老何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说道：“你们一定不知dào ……那个书生是怎么吃饭的。” “难道不用筷子，而是用手抓？”芷汀自以为自己说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可是看到别人都没有笑，老何沉着脸，就连阿七都一脸不赞成的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十四娘……”她赶紧向顾茗求助。 顾茗轻轻地拍拍她的手，问老何：“那个书生是怎么吃饭的？”肯定不简单，不然，老何的脸色不会如此慎重。 老何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算是见过穷人，以前那些入宫当太监的，都是家里穷得养不活孩子了，才会送一个到宫里来，赚点钱，养活剩下的孩子……” 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穷的人。 他慢慢地向他们说起刚才他的见闻来，顾茗几个人也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耳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原来，那个少年书生，他每天煮一大锅的粥，放凉了，让它冻成很大的一块。然后用刀分割成几块，饿了就吃一块。 刚才耳尖过去送饭时候，正好kàn 到他在那里取粥块。 “这世上真有这么穷的人？”芷汀这下子真是目瞪口呆了。 她看向顾茗，问道：“十四娘，我听说，林恩之上门的时候，身上衣裳破烂，脚上的鞋子都破了好几个洞……我还一直以为，他能够在这样穷困的条件下坚持读书，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却不知dào ，原来人比人，真是不能比。 看看现在这个少年，再想想当时林恩之的所为，不知dào 为什么，反而让人感觉到，他是那么的做作？ “他当时大概没有料到，我爹爹会真的履行当初的婚约的。”顾茗知dào 芷汀问的是什么，叹息一声，说起当时的事情来。 毕竟，当初的婚约，本来就是定得很草率。如果顾望真的不肯认，那已经穷成那个样子的林恩之，真的半点法子也没有。 所以，他才会故yì 穿成那个样子的吧？只是希望能够让顾家人一见就打消成亲的打算，而改成给他很多的钱，来堵他的口。 第510章 机会 “去吧！去吧！不要害pà ！”林恩之满脸微笑，给她打着气。 可是白梅的腿，还是有些发软。虽然金菊以前只是一个在她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粗使丫头…… 可是现在毕竟不同往日。在她越来越受到十四娘的重视，甚至当了这么大一间店铺的女掌柜的时候…… 而自己呢，经lì 过多少地狱一般的遭遇，落魄潦倒……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不是被十四娘送给夫人就好了……那现在站在那间明亮又漂亮的店里面，让众多人顶礼膜拜的，就是自己了吧？ “快点啊！”林恩之催促了半天，也不见白梅行动，顿时不高兴了。 如果这事不能成，那他的亏就吃太大了。光就租那个院子，他就花了不少的钱。更何况，还给她买了个小丫头，还有那么多漂亮的衣裳饰物…… 他手头本来就没有积攒多少钱来，这一下子已经花了个精光。到后来，他甚至不得不低下头，让冬凌找十娘借了些钱。 如果因为白梅而失败，那他可是亏大本了。 林恩之站在白梅的身后，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白梅站在他的前面，还是鼓不起足够的勇气。扭头看向他，惴惴地问道：“姑爷，如果金菊不愿意怎么……办……” 她已经看到了林恩之那乌黑如墨汁染过的脸，顿时就愣住了。 本来姑爷愿意帮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是十四娘的丫头……如果自己不能回到十四娘的身边，那么，姑爷……只怕也不会再愿意忍耐自己吧？ 看到自己的怒气吓到了白梅，林恩之勉强挤出丝笑容出来，哄着白梅道：“你想想，你是喜欢我的，想要与我在一起的……是不是？” 白梅茫然地点头。 “那么，你本来就是十四娘的大丫头，如果你回到了她的身边，那么，等十四娘嫁过来的时候，直接带着你过来了，那多么容易……不然，你怎么能够进我林家的门？”林恩之用哄孩子的口气说道。 白梅继xù 茫然地点头。 是呀，她没身没份的，想要嫁给姑爷，尤其是以后一定要当大官的姑爷，就算是最最低下的侍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如果身份不正，那正室，也就是以后的十娘，可是可以大大方方的拒绝的。 可是如果是以十四娘的贴身丫头一起进府，那么，就算十娘以后当正室，那她也是拒绝不了自己。 然后只要再有机会……自己便可以翻身当姨娘了。 “所以……你想明白了吗？”林恩之用诱惑的语气说道，看到白梅还有点迟疑的意思，他低下头来，在白梅的耳边暧昧地吹了口气，“你不是想要永远与我在一起吗？我们都要努力地，是不是？” 白梅的脸瞬间通红。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林恩之竟然在大路上，对她做这样的事情。慌张地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她长长松了口气，林恩之对她做的事，也让她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愉快经lì 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向前方，迈出一步。 看着白梅一步一步，虽然不快，但是总体还算是坚定的步伐，林恩之长长吁了口气。 真不容易啊，可是花了他的大本钱了！这次，一定要成功才是！ 顾茗现在手头的丫头虽然多，可是这次出门，却一个都没有带，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她们还不是特别的信任。 所以，只要白梅能够重新回到顾茗的身边，那么，一定能够重新得到她的信任。 到时候，白梅就能够取代丁香几个，成为这几个店铺的掌柜了。 而白梅早就对他服服帖帖的了，在她的手上，不就是他的了？ 接下来，就看白梅的本事了。不过林恩之相信，从他这里得到了甜头的白梅，一定会想尽办法，做到自己交代的任务的。 嘴角含着期待的微笑，林恩之转身离开。 白梅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一直走到了那家店面的门前。突然间，她感觉到了心虚。 她没有对林恩之说起过，十四娘将她送给夫人，她内心下隐隐觉得，并非因为十四娘所说的，自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而是……她发觉了自己做的那些事？那些对不起她的事？ 可是这些事，她自己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十四娘从来没有说过，怀疑她背叛。自己也许只是因为做贼心虚…… 更何况，白梅更清楚的知dào ，如果自己真的跟林恩之说起这些事，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至少现在，她还有幸福的错觉，还被宠溺着。 就算她一进门，就会面临着美梦破碎，至少，她也还拥有过这个美梦。 只是……就在这美梦破碎的一瞬间，白梅突然觉得，自己需yào 林恩之给她勇气。 她急速扭头向后看去，向刚才她与林恩之所在的地方看去……但是，没有，那个角落，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走了。白梅黯然。 只是，事已至此，再也无法回头。就算能够回头，她又能够回到哪里去？难道回到那个整天被人打骂的家里去？ 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也许，自己再努力一把，就真的能够如姑爷所说，能够永远与他在一起了呢？ 她终于抬起脚，踏进了那个门。 “你是……”门口匆匆过来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梅，拿不准她的身份。 为了能够让金菊信服，白梅已经将自己身上不符合身份的首饰都摘下，衣裳也换回了普通的粗布衣裳。 来她们店里的，就算是那些夫人小姐带的丫头，穿戴得，也要比这客气。所以这个迎宾的小姑娘一时间，猜不准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你好，我……我以前也是十四娘的丫头……我想见你们的掌柜，金菊……”白梅强忍着心虚与胆怯，知dào 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鼓起最大的勇气，对她说道。 找金菊掌柜？小姑娘疑惑地将她上下打量，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对她说道：“请您坐在这桌前稍微等候，我这就去问问，看看掌柜是不是有空。” 白梅只好老实地坐下等待起来。 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见金菊，还要等待。这人生，真的很有趣。 当然了，如果自己抓到了机会，以后，自己还是能够翻身的…… 第511章 姓氏 “雨还没有停啊……”屋檐下，芷汀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从屋檐上飞速淌下的一串串的雨串儿，无力地说道。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芷汀转过身，抱怨地对说道：“十四娘……好无聊啊……” 连下了两天的大雨，她哪里也去不了。 以前坐在马车里虽然也是不得动弹，可是，总还有车窗外面的风景可以看。有时候露过一些正在田地里干活的农人，盯着他们看着，也是能够解解闷。 可是现在，她哪里都不能去，也没有什么东西看，真的快闷死啦！ “不如我们进屋下盘棋？”顾茗笑着说道，“下棋，时间会过得很快的。” “可是我老是输！没有意思！”芷汀将身子靠在了一旁的墙面上，对顾茗的提议，敬谢不敏。 “姐，他还是不肯吗？”一旁，豆丁与耳尖轻声说着话，比走廊经过。 “慢着！”芷汀听到她们两个说话，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就有了精神，抓住她们两个，问道，“你们说的谁？” “还能是谁？”顾茗笑，看着这几天芷汀实在是憋得难受，开口建议道，“不如我们去找那个姓王的书生……他那里可能有书看。” “看书啊……”芷汀一听，脸就拉了下来，“我又不是你，不喜欢看书……不过我可以去看他。” 虽然一个很笨很笨的书生，实在没有什么好kàn 的，可是，总比什么也做不了要强。 顾茗点点头。 其实对她而言，再无聊，也不会感觉到无聊。 她的人身还是自由的，虽然因为下雨不能自由行动，可是，她可以随意地走动。 上辈子她被林恩之关在柴房那么久，这辈子，姚氏为了让她顶替顾蕊同林恩之订婚，也是同样将她锁在了房间，整整七天。 现在这事，对她，真的是算不得什么。 顾茗带着无聊到了极点的芷汀去找那个姓王的书生，让芷汀换发一下她那过剩的精力，而豆丁与耳尖则仍然按原来的方向前进，去了余商的房间。 “四爷，那个王生，还是不肯接受咱们的好意。”豆丁说道。 余商从手中的书本上抬起头来，惊讶地问道：“他宁愿吃他的那冻粥，也是愿意接受咱们的好意？” 难得见到如此有风骨的书生，余商感觉自己对他起了兴趣。 “是的，他说咱们只是暂居这里，雨一停就会走。而人的肠胃却是有娇气的，吃过好东西，再吃苦，就会坚持不了了……”耳尖也有些恼怒。 自己一片好心，看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艰苦，所以才会每次多做一点，给他送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个王生都不肯接受。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一番好意被人践踏，非常的难以接受。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余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这本书并非是印刷出来的，而是而是手抄本，不过装订的非常的细致，看书的人也非常的爱惜。 “四爷，你还这样说！”耳尖娇嗔地跺了跺脚，“那个王生，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了……他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参加科考，光耀门楣？能不能活到考试的时候，都是二话呢！” “对啊，举人试可是还有两三个月呢，这么长时间，如果都是吃冻粥……我们耳尖可是会心疼的。”一旁，豆丁笑了起来，打趣自己姐姐道。 耳尖被她逗弄得满脸通红，争辩道：“才不是呢！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 “不是哪个意思啊？”豆丁笑眯眯地看着她。 耳尖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也逗够你姐了。”余商摆摆手，让她们两个先下去，“你们现在去看望一下那个王生，豆丁你帮我准bèi 点钱，我一会儿去拜访他。” 四爷想要资助这个书生？耳尖又惊又喜。 因为他的这个病的缘故，他没有办法与朝臣们相交，所以这也是他没有办法在朝廷中发展自己势力的原因。 可是，这不一定就是坏事。 那个八弟，在朝臣当中大刷好感度，可是余商敢断定，就算最后的胜利者不是自己，也一定不会是老八。 他这样的行为，父皇早就看不惯了。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体还不错。 如果有一天，父皇的身体真的不行了，那他第一个要干掉的人，一定就是他那个在民间有着“贤王”之名的八弟了。 这些年，他的确一直在外，到处奔走，治病。可是，这并一代表着，他就什么都没有做。 上次的那幅画，还有这次的这个王生…… 也许他们的希望非常的渺茫，可是，只要他们一出头，那么，就注定将成为他的人。 这些年来，他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慢慢地积聚着自己的力量。虽然不起眼，虽然不明显，可是天长日久下来，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更加厉害的是，除了他，外面再没有人知dào 。 如果有一天，他要开始争夺……这些，便都是他的底牌。 可是粗布衣裳上补丁上面还缀着补丁的王生，却是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多谢这位公子，不过小生清苦惯了，不需yào 这些东西。”王生婉转拒绝道。 他又怎么看不出来，眼前这几个人，就算服侍的丫头，干活的下人，身上的面料，也不寻常。看着很低调，其实，都是很贵的东西。 就算是他所在的周家，也没有人能够穿得起这么贵重的布料所制成的衣物吧。 对这样的有钱人，王生一向是敬而远之。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周家长大的缘故，他对这些衣着贵重的有钱财人，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偏见。 所以他的拒绝，虽然说得非常的委婉，可是实jì 上，语气中，却是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气。 “几两天，因为闲着没有事做，我让我的一个下人去打听了一下兄台的事迹。”余商却是一点也不在意样子，轻轻地喝了口王生端来的已经凉掉了的白开水，然后微笑着说道，“如果我那个手下没有搞错人的话……听说兄台应该是姓周？” 一旁的耳尖瞪大了眼睛。他姓周？那为什么跟自己几个人说是姓王？ 第512章 资助 素不相识，王生当然没有理由欺骗他们。 他对他们撒谎，当然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说起来，也是非常的狗血。 王生的祖父姓王，但是他的祖父少年时，家贫无以养活众多的孩子。于是，他便“嫁”到了当地的富户周家，当了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在家中的地位，甚至连嫁进去的女人也比不上，甚至连孩子，也不能跟自己信。一家也是孩子太多了，少一个几个孩子不姓王，也不在意，所以才会让自己家的儿子去当上门女婿。 可是，也不知dào 该怎么说这个当上门女婿的王姓少年。他进了周家的第二年，便成功地让自己的妻子怀孕，生下了一个大胖的小子。 本来是个大好的喜事，可是，没有多久，都已经多年没有动静的周家的夫人，却又传出消息，老蚌怀珠了。 而且，更加不幸的消息是，第二年，周夫人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一下子，王姓女婿与他的孩子，在周家的地位便尴尬起来。 而到了现在眼前这个“王生”，或者叫他周生，他出生后，府中的情况就更加微妙起来。他的几个叔叔，年纪却与他差不多不说，从小，还经常被他们联手欺负，说他是个野种。 而随着周家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家境越来越好，他在府中的地位便也就越发的艰难起来。 他便起了宏愿，要换回自己的本姓来。他的血脉，原本就是姓王的，父亲已经姓了一辈子的周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可是赘婿之后，想要改回祖姓，却是非常艰难的。他私下打听了很久，才终于听人说起过，如果考上了进士，是能够重新立祠堂的。 他当然便可以在这次机会中，重新树起王家先祖的牌位来，同时将自己也改回姓王。 他打听这件事，也就传到了周家人的耳朵里。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最后这出戏，以他搬出周家结束。 周家断了他所有的供应，所以，为了能够坚持够长的时间，他不得不采用分粥而食的方法。 同时，对外的时候，他也一概自称姓王。 “没有想到，在下一个小小的书生，无名无姓，无功无业的，竟然还会有人如此关注，真是受宠若惊。”王生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盯着余商不放。 余商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是那微笑，也是冰冷的。 “所以，我猜……兄台现在，只怕已经弹尽粮绝了吧？”余商缓缓说道，“却不知dào ，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帮zhù ？” “我不需yào 别人的帮zhù 。”王生倔强地说道，“这里房子不要钱，烧火的柴不要钱……我能够活下去，不必阁下操心。” “可是你想要开祠堂、恢复祖姓的宏愿呢？”余商冷冷笑道，“难道天天分粥而食，自己拾柴自己烧，就能够做到了？” 王生这下子被他说到了心底最痛处，顿时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当然了，如果你回头向周家人服软……就凭你的文采，周家人也是一定会重新接纳你的。”这也是阿七打听到的消息，王生的文章作得极好，大家都说他是状元的好材料。 周家原本也是以此为荣，想要这一代出一个官员的。 可是没有想到，他虽然从小在周家长大，却因为家中同龄人的排挤，而对周家，完全没有认同感。 反而一心想着要恢复祖姓。 这当然是周家所不能够容许的，现在周家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支援，其实也是打的想将他逼回去的主意。 只是余商看这个王生的骨气不是一般的硬，只怕最后的结局，不但不能够将他逼回周家，反而，他只怕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回去的。 果然，他的话才落，就见王生的脸憋得通红，低吼道：“回去？我宁愿死！” “那么，你就是想死喽？”余商嘴角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不会回头去周家，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馈赠……那么，你肯定只有饿死一条路可走。据我所知，你祖父当年只有你父亲一个孩子，而你父亲也只有你一个孩子……如果你死了，到是清净了，再也不会有人会有你这样的纠结了。” 因为都死完了嘛！ 王生被余商拿话这么一激，顿时就愣住了。 “所以，如果你还想要给自己、给你们这一支正名，就收下。”余商对站自己身边的耳尖使了个眼色，耳尖赶紧将早已经准bèi 好的钱袋递了过来。 “这些钱，也不是白心送你的。”余商说道，“你不知dào 有一种商人，专门做借钱给即将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一本万利的好事。” “难道你也是？”王生狐疑地将余商上下打量好久，但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身上有铜臭的味道。 “我只是一个雅商。”余商微微笑着，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快到门口，他突然转身，面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样子，对王生说道，“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到时候，我向你要债，希望你还得起。” “如果是有违王法的，出卖百姓利益的，恕难相从。”王生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等着看吧！”余商仰天大笑，豪迈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了院子中间，他抬头看看终于已经雨过天晴的天空，长长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是停雨了……去跟老何说，赶紧收拾，咱们动身了。” 王生心情复杂地送走了余商诸人。 给有才华的读书人借钱的商人，他也听说过。这些人就是一些赌徒，每年，他们会挑选出他们认为最有希望中举的那些穷书生，借钱给他们。 然后，等其中一些幸运者考上了的，便上门去讨要利息很高的借款。 因为他们的所有作为，都只涉及到钱，而只要当上了官，缺什么，也不会再缺钱的。再加上也愿意为后来者提供一个机会，所以，像这样的借款，每个考上了的读书人，都是很乐意地还的。 就算是他，也曾经有这样的人找上门来，问他要不要借钱的。 只是，他不觉得，这个少年是这样的人。 更不消说，他将钱给了自己就离开了，甚至，连借据都没有写。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513章 新婚 马车一路向东，再不回头。 这一路上，少不得再会遇到各色的人，会发生各种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原本就很安静的顾茗，却变得更沉默了。 发xiàn 她异常的，却并不是天天与她在一起的芷汀，而是余商。 余商敏感地发xiàn ，最近的顾茗，好像非常的没有精神一般，甚至连他不礼貌地盯着她，观察她画画，她都没有提出过异议了。 “你是不是病了？”他奇怪地问道，“老何，下个最近的城镇在哪里？停一下，十四娘去看看病。” “我没有病。”顾茗打起精神来，告sù 他。 余商摇摇头，很明显，不太相信她。 如果她不肯告sù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会罢休的。 顾茗只得告sù 他：“前几天遇到的那个王生说了，举人试快到了……” “所以？”余商挑眉，疑惑地问道。 顾茗叹息：“林恩之也是会参加的。”他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区区一个举人试，是难不到他的。 “你是希望他考上，还是希望他考不上？”余商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道。 就算是曾经有过婚约，但是很显然，顾茗对林恩之的在意，实在是太有些异常。 为什么？ 她不会说，他也不会去问。如果有一天，她想说了，她便自然会说的。 顾茗摇摇头：“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而是，他考个举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林恩之自信地笑着，对面前有些担忧的姚氏说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么个小小的考试，还不需yào 放在心上。” “是么？呵呵……”姚氏仍然有些心神不定。 她也是对他很有信心的，只是，越是有信心，她便越心虚。 如果等林恩之考上了进士，外放了官职，那么……那个时候，他还会认现在这个婚约吗？ 她是真的越来越担心这件事了。 “贤侄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咱们早些将你们的婚事办下，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地准bèi 考试，我们顾家帮起你来，也更名正言顺一些……”姚氏试探着提出来。 想想只是一年多前，她对自己那些层出不穷的各种小手段，林恩之便万分的感概。 看来，人总是要自己有本事，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 比如说，如果现在自己不是因为考上了禀生，那么现在的姚氏，对自己，又会是一个人产的景况呢？ 不过说到提前成亲嘛……这事，到是他早就期盼了的。 “夫人，这话从何提起？十娘才多大，现在怎么就能成亲！万万不可！”林恩之赶紧拒绝道。 姚氏一听也是脸色灰暗。她自己也是清楚得很，十娘年纪毕竟是太小了。 可是……真zhèng 要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助力不成？要是放过他，以后再想跟十娘找个这么好的亲事，可是不容易的呀。 更别说，张天师给十娘算过的命…… “贤侄啊……只是先形式而已，方便我们顾家照顾你而已。毕竟现在咱们很多事情，做起来名不正，则言不顺……”姚氏劝说道。 “当然了，我也知dào ，十娘还太小，服侍不了你……不过她有几个丫头长得不错，年纪也大了，可以先让那几个丫头代替十娘服侍你，也是一样的……”姚氏见林恩之面色沉吟，又加了一句。 “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就是那样的人吗？”林恩之状似生气，不过，终于将这事情答yīng 了下来。 他早就觊觎十娘的那些嫁妆了。虽然不可能有现在十四娘手头的东西多，可是，相对一般的人家，也已经相当不少了。 听说姚氏将她自己的嫁妆，几乎全部都放到了十娘的嫁妆里，给剩下的三个孩子，只剩下很少很少的一点东西罢了。 大概够自己享shòu 不短的时间了。 姚氏达成了目的，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她不知dào ，她离开后，林恩之更加的高兴。 不说那些嫁妆，就十娘的几个丫头，他也觊觎多时了。白芷虽然讨人厌得很，可是长得却是非常的艳丽，不管是冬凌还是白梅，都完全没有办法与她比。 更别说十娘的丫头有十来个，年纪到了的，也有五六个。按姚氏刚才说的……都要陪嫁过来？ 虽然顾蕊暂时不能动，但是能够一下子多这么多女子给自己享shòu ，他哪里会不愿意？ 因为要赶在举人试之前成亲，回去后，姚氏就忙乎开了。 虽然不管是曹氏还是赵氏，都几次上门来劝说她，说十娘现在年纪还太小，成亲太早了，对身体不好…… 可是姚氏却是坚定地筹办着婚礼。 到后来，谁也不管她了。 到是顾望得了曹氏的报信，知dào 了这事，不顾身体虚弱，急急跑来找姚氏，让她停止现在荒唐的行为。 但是，姚氏却是豁出面子来，将他好一番大闹。顾望差点被她气得晕过去，再加上看到十娘也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最后只得黯然地离去。 婚礼，终于在举人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完成了。 而新婚的晚上，顾蕊坐在新房里，等着林恩之来与她共饮交杯酒。 可是，这一等，便是一个晚上。直到东方都蒙蒙亮起来，白芷才匆匆过来拜见她。 “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来？”顾蕊等着了夜很深也不见林恩之来，歪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结果，因为姿势不对，她睡得一点也不舒服，胳膊、腰，都是麻的。 而白芷，竟然还敢来这么迟！她当然要生气了。 “十娘，奴婢失礼了。”但是今天的白芷却不像往常那样恭敬，嘴里说着赔罪的话，但是整个人却是站得直直的，还拿了块手绢，捂着嘴在笑。 “你什么意思？”顾蕊脸色冷下来。 不管是哪个新娘子，在她成亲的晚上，被新郎冷落了一整晚，脾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十娘，奴婢能去哪里呢？还不是因为十娘年纪太小，身量没有长大……姑爷担心您伤了身体，所以让奴婢代替您服侍了姑爷一晚。”白芷捂着嘴吃吃地直笑。 而顾蕊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第514章 难看 “是这个地方吗？”小小的车队已经停了下来，众人都已经下了车，站在车队前，眺望着远方的那个小小的村庄。 真的是个很小的很小的村庄，大概不过三五十户人家的规模。尖尖的屋顶，散落在偌大的一片土地上，显得非常的稀疏。 根据手稿上的记载，那个小岛，只有这个村子里的渔民们知dào 地址，能够架船前往。除此之外，最近的聚居点，都在二三十里地外了……而且，也再没有人能够知dào 那个小岛怎么前往。 事实上，本来那个小岛，就是这个村庄的人，用来“流放”罪人的地方。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先祖无意间发xiàn 的，因为地方太小，资源也几乎没有，所以，也没有被人开发过。 到现在已经快两三百年了，岛上的居民，仍然非常的稀少。 如果想要去那个岛，却是非得跟这里的人打交道不可的。 这也是顾茗要跟着过来，余商会答yīng 的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了。这里的人很排外，当年顾家那个先祖，也不知dào 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说服的他们。 但是现在，有了顾茗，他也就有了很多的机会了。 几个人继xù 前行，一直来到了村庄的外面。 正值午饭时分，这村子里却没有什么炊烟，只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半大小子，吸溜着长长的鼻涕，傻呵呵地看着他们。 “真……羞！真羞！”芷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一时间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美了，她捂着眼睛，根本不敢看。 豆丁与耳尖却是见惯不怪，还笑盈盈的，从车里拿出一些点心来，分给他们。 余钦已经开始借着点心的诱惑力，向他们打听这村子里面的事情了，而余商却留下来，专注地打量着顾茗。 她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像她这样后宅里长大的少女，又是最讲究规矩礼仪的读书人家，按道理说，应该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些。 每个第一次见到这样光屁股的半大小子的女子，反应都应该跟现在的芷汀一样才对呀！ 他还记得豆丁与耳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的时候，羞得一天都没舍得将手从脸上拿下来。 可是她到好，半点羞涩的意味都没有！ “我们上车吧。”芷汀实在有些受不了。尽管那些屁股的前后都已经被海边比旁处更炽烈的阳光晒得黑油油的了，可是，她仍然觉得不能接受。 “好。”顾茗微笑着答yīng ，颇有些意味的看了余商一眼。 难怪还离得远远的，他就建议大家都下车呢……大概是他早就料想到了，会看到眼前这一幕吧！ 他就这么想看到她的情绪波动的样子。 他就这么她的情绪失控？ 可是很对不起，又让他失望了。 “真丑！真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东西！”已经坐上车半天了，芷汀还在那里咬牙切齿的，“后面也就罢了，大家长得样子都差不多。可是前面……男人的前面，那东西怎么能这么丑！” 她嘀嘀咕咕地跟顾茗说着：“也不好说它像个啥？十四娘你觉得它像个啥？总之丑得突pò 天际了！黑漆漆的不说，还皱不拉叽的……现在我一想起它，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全出来了！” “有那么丑啊？”顾茗忍笑着问道。 “是呀！真的是太丑了！丑得完全没有办法说！十四娘你说男人怎么那么丑……啊对了，十四娘，刚才你也是第一回见吧，怎么好像半点也不吃惊的样子……”芷汀的反射神经弧长得有点过了分，到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这么多人当中，只有她一个大惊小怪的。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茗，惊叹道：“十四娘，为何你一点也不吃惊？难道你不觉得那东西……很丑吗？”为了配合自己的话，她甚至还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想要呕吐的表情。 “那个东西啊……其实，我刚才没有看到。”顾茗微笑着，轻轻说道。 没有看到？不会吧？那么几个半大的小子，将他们围了个结实，那东西，几乎就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晃来晃去…… 她几乎都不用闭上眼，就好像又看到那个丑陋的恶心玩意儿在她眼前晃动的样子，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哆嗦。 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十四娘是怎么做到，不去看它们的？ 她整个人好像都已经傻掉了，将脸凑到了顾茗的面前，定定地瞪着她。 “好了好了，是真的没有看。”顾茗笑着将她的脸推开，又说道，“你也别嫌弃那东西好kàn 不好kàn 了……只要是个男人，他就有那个东西……” “都那么难看吗？”芷汀问道。 顾茗点点头：“应该是的吧。” 芷汀顿时伤心起来，捧着心说道：“我倒宁愿……他没有这个东西。”那个名字，她说得特别的含糊，就连坐在她身边的顾茗都没有听出来……也许根本就没有真zhèng 地说出那个名字来。 “那可不行，这世间，不是男人就是女子。你喜欢的人，不管是谁，除非他成了太监，不然，他都是有的……”顾茗凑到她耳边，很轻声的说道。 这个话题有些禁忌，两个人越说声音便越是悄悄起来。 “真的？那……老……何……他就没有吗？”芷汀也跟她咬起耳朵来。 顾茗点点头。那天老何在集市上受到那么大的刺激，还不就是因为这个？现在他在外面，看着那些小子，也不知dào 到底怎么想？ 可惜这样的事情，还是需yào 他自己去想明白，别人没有办法劝。更别说她还是一个女子了。 “有趣有趣。”却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的马车外，她们以为会伤心失望的老何，一脸的意兴，兴致勃勃地对余商道，“四爷，原来女子们私下议论的话题，跟咱们男人，也没有多大区别呢……” “走远吧你。”余商笑着，将老何从车窗外面推开，笑容满面。 顾茗的话，似乎是将芷汀哄过去了。可是他才不信呢！他刚才一直有注意，她，明明看到了的！ 那么，她为什么不吃惊？不觉得那玩意儿难看？ 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也要承认，那个玩意儿，真的挺难看的。 第515章 老族长 村子里最老的长者，也是这个小小的氏族的族长，接待了他们。 是的，这个村庄所有人，都是这个姓“鱼”的族人。老头跟他们一见面，就非常自豪地告sù 他们，他们这一支，先祖是春秋战国时候宋襄公的弟弟子鱼。后人因与宋国起了纠纷，从宋国出逃时，改以“鱼”为姓，一直传到现在。 而且他还鄙夷的说，现在姓鱼的人里面，除了他们这一支，其余的，都是“冒姓“，是胡人。只有他们，才是真真zhèng 正的鱼姓人。 顾茗将这间所谓整个村庄里最最体面的房间仔细打量了一番，感觉他们姓鱼姓得挺对。渔夫当然得姓鱼了！不姓鱼姓什么，都不比这个贴切啊！ 要是他们真的是宋襄公弟弟子鱼的后人，不知dào 会不会被这些无能的子孙气得从坟墓里爬起来，然后再吐血再死一回？ 要知dào ，子鱼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聪明人的。 余钦几人见老者颇为自己历史悠久的姓氏自豪，便顺着他的意思，夸奖了宋子鱼几句，赞他是难得的贤人。果然，鱼姓老者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被拍得极舒坦。 虽然他不明白，越是先祖厉害，对比现在，就越是显得后代无能。 只是等余钦将来意一说，老者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来：”你们要去那个罪岛？”虽然他们鱼姓人早已经不是一两千年前那么得yì 了，可是，该有的破规矩，却是半点也没有少过。 就好像一个好好的岛屿，不管做点什么，也比当成流放罪人的监狱要来得强。就算只是开荒种地，也能够让他们到秋天的时候多得一些粮食…… 至少，那些半大的小子们，不会连条遮羞的裤衩都置办不起。 可是他们却固执地遵从着从一两千年前流传下来的规矩，凡是族人犯了错，从来没有交给官府去处理的，而是开祠堂，由族法来决定处理方法，流放那个小岛，少则半月，多则数年。 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竟然还有人主动要求去那个地方……难怪这会让他大惊失色。 “是很不方便吗？老丈？”余商挑眉问道。 他们这次来，奉上了丰厚的礼物，这个鱼氏一族人又不多，几乎所有人家、每个人，都分到孙所值不匪的礼物。 大米，猪肉，油，面，种子，布匹……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对这个古老的仿佛才从两千年前走来的氏族而言，却是最最尊贵的东西了。 而余商的赠与当中，还有一套异常尊贵的、专门赠与老族长的礼物——一套茶具。 只是一套七八个小小茶盅的茶具，就已经超过了其余所有的礼物，还是远远的超过。 其余的族人不懂这些，看着自己家分到的米肉油面这些东西，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男孩子们看着好吃的东西流口水，而那些女孩子们，则看着那些崭新的布匹眼圈发红。而成年人们，则更是喜欢那种子。 有这么好的种子，冬天下种，明年，就能有一个好收成。全家人，就再也不用挨饿了。也许，以后都不用再挨饿了。 没有人会去眼红老族长的那套小小的茶具。那东西不能吃不当喝，在他们看来，远不如他们得的这些东西实惠。 但是老族长到底比他们有见识，虽然不知dào 这套茶具到底价值几何，但是，肯定是昂贵无比的。 所以虽然对他们的要求不太高兴，但是也没有真的驱赶他们离开。 这也就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了。 “老丈，你也不用为难，我们知dào ，几十年前，曾经有一个书生，来到贵族，也坐了你们的船，去了那个小岛……”余商轻轻说道，“你还记得吗？” 几十年前的那个年轻人？老族长沉默起来。 他想了很久很久。 那是一段太过于遥远的记忆，但是，幸亏那个书生做的事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我才几岁，不过我还记得他的事。”老族长沉吟着，慢慢地说道，“那个时候的族长是我的爷爷，我并不明白他是用的什么方法说服的我爷爷……” 他盯着几人看着，目光略似警惕。 “我们去那里，其实对你们鱼氏族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余商开口说道，如果他能够略微带点和气的笑容，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而且，我们还带了一个人……一本书。” 他指向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顾茗，说道：“这是当年那个书生的后人，她是在家里看到了这本书稿，才会找我们一起寻过来的。” “那个小岛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如此做？”老族长惊疑地皱起了眉头。 “对一般人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我们……可能有一定的价值……”顾茗说道。她将那本书稿翻到记载这一节的那页，递到老族长面前给他看，“我们……希望找到这个人。” “也不知dào 他还活着没有。”余钦有些担忧地说道。 其实他很早就有这个担忧了，可是，这个话，他一直不敢说出来。 到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 “你们找他做什么？”老族长看完了那几句话，有些惊疑，“这个人是受到上天诅咒的，身为人子，不识自己父母……” 所以才会被送到那个岛上，任他自生自灭吗？ 别人都是“有期限的流放”，只有他，却是“无期限的流放”。就因为，他有一个不能认识人的毛病。余商的脸色黯淡下来。 这么多年，如果他不是因为自己够低调、将自己保护得足够严实，那么，他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他却并没有死。”老族长说道。 余钦精神一振，问道：“你怎么知dào ？” “因为那个岛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送过族人了。但是，却并不是只有那一个人在。在那个书生离开十年后，这里来了一个神医，听说了他的毛病后，主动要求，让我们送他去了那里。” “他说，他要治好他。如果他出来了，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病已经治好了，二是他已经死了。”老族长说道。 第516章 手软 有人在给他治病？那个得了眼生症的人？ 有人给他治病？ 这大概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虽然，这个好消息，还夹带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那就是，几十年了，那个神医，还是没有找到能够治好他的办法。 大家对这个神医，也不由得心生敬意。 “我们要上去看看！”余商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向鱼老族长下令道。 鱼老族长还是犹犹豫豫的：“可是那个小岛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们……” 他生怕是那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自己族人不知dào ，但是已经被他们知dào 了的，秉承着敝帚自珍的原则，他仍然不太情愿。 “我也有那个病，那个不认识人的病。”余商直接了当地就对他说道。 没有想到，这话将鱼老族长吓得人向后一仰，从凳子上翻下来，砸到了地上。 “你……你也是被上天诅咒之人？”他吓得都哆嗦了。 “有神医肯救你那个族人，可见这并不是什么诅咒，而只是病。”余钦站了起来，冷冷对他说道。 “如果不是病，那为什么几十年了，老神医一直还治不好他？”老族长不服气，反驳道。 “很多病，都治不好的。”顾茗也站了起来，很平静地驳斥他，“比如说你死脑筋这个毛病，怎么不见你治治？” “我怎么就死脑筋了……”老族长嘟噜着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不答yīng 。顾茗眼睛沉了沉。 要求别人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一般来说，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以利诱之。这个他们已经做过了。 第二个，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点，刚才他们也做了。 但是，这个都老头显然是个相当厉害的顽固派，半点用都没有。 那么，接下来便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敬酒不吃，那就请他吃罚酒。 余钦已经将腰里的剑都抽出来了。显然，他跟顾茗想到一处去了。 但是顾茗却轻轻摇了摇头。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得罪他们，毕竟，那个岛上，什么也没有。他们不知dào 还在这那个小岛上呆多久，相处愉快，是很重yào 的。 见顾茗摇头，余钦虽然有些不忿，但是还是将剑插了回去。 鱼老族长本来吓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但是见他们又将剑插回去，便知dào ，他们到底还是不敢杀他，又得yì 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敢杀人，那么，自己说不好，还真的要认输呢。 虽然他已经活了很多年了，但是，一想到他那个新纳的娇嫩小妾，他就觉得这日子蛮有意思的，还想要继xù 活下去。 他还在心底打算，等将他们哄走，自己就派人去小岛上，好好查看，到底是有什么稀奇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大老远的跑来，还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 至少刚才余商说的，他也有眼生症，他却是半点也不信的。眼前这个少年一见就是好人家的孩子，衣着也非常得体…… 可能是那种被上天诅咒的无父无母、无姓无氏之人！ 就是想唬自己的！看着自己老了，以为好欺骗吗？ 哼，自己可不是那等糊涂人！昨天晚上还将小妾弄得多舒服啊！ 自己可是老当益壮！ “族长，你到底是答yīng ，还是不答yīng ？”正当鱼老族长正美滋滋地回味起昨晚的时候，突然，他被一个冷静的声音惊醒。 答yīng ？不，当然不会了。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老眼一眯，正正地盯着顾茗。 这个丫头，竟然搬起了刚才她坐的那把凳子，高高举起……正对着他新收的，那套茶具！ 那套质地比最年轻的女子的肌肤还要细嫩的白瓷茶具！ 更别说，那上面绘的花儿，是那么的灵活活现，一看就明白，那能够值得不少的钱！ 也许他能够用这套茶具换的钱，给自己家置上很大的一份家业！ 可是，如果被砸掉了，那可就是一文钱都不值了！ “别别别……小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老族长一下子就急了，颤悠悠的站起来，伸出手来，欲制止顾茗那大胆而又吓人的行为。 “老族长，你家的凳子，都是杂木的吧？”余商将自己身边的凳子掂了掂，送给顾茗一个赞赏的眼神，对鱼老头说道，“这杂木还真是够结实的，好压手啊！比我家里那套红木的还要沉呢！” “比我房间里那檀木的也要沉。”余钦也附合道。 “是呀，这凳子真沉啊……”顾茗一边举着那把杂木的凳子，一边也配合着余商两个人，“这凳子这么沉，我怕我举的时候长了，会手软啊……” “别！你可千万别手软！”鱼老头吓坏了。 她一手软不打紧，他未来的家业啊……就要化成烟云啊！ “要我们放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你知dào 要怎么做。”余商冷冷说道。 鱼老头擦了擦汗，还是有些犹豫。 “不管你以为那个小岛上有什么秘密，难道它真的能够值得上这么一套景德镇的上等骨瓷？”余商又化身魔鬼，诱惑起人来。 “这是景德镇的上等骨瓷？”鱼老头这下子是真的呆住了。 景德镇？这个地名他有听说过啊，听说那个地方以瓷器闻名，而骨瓷，他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应该是好东西，应该是值钱的好东西。 这下子，他更不能让这个小姑娘将他这些贵重的茶具给毁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心底的松动，在余商的示意下，余钦上前来，笑盈盈地拿起了一个小小的茶杯，对鱼老头说道：“来来来，族长，咱们来欣赏欣赏这个杯子……这个杯子是新近从大秦那边传来的技术制成的，所以叫做骨瓷，其实就算是京城，现在也没有几家有得用……” “这种骨瓷最大的特点，您看看，对着光一看，就看出来了……”余钦将杯子拿到了鱼老头的面前，对着光一照，像见到了特异之处。 这只杯子，已经透光！透光还不说，竟然已经几近透明！ “骨瓷的最大特点，薄如纸、透如镜、声如磬、白如玉。”余钦笑着说道，“族长您亲自看看，是不是如此？是不是最上等的骨瓷？” 他说着，将杯子放下，手指轻轻一弹，顿时，杯子发出动听的击打声，果然清脆悠长如磬。 第517章 明白 鱼老头看得入了迷，连眼睛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余钦再次拿起杯子，向他递去。 鱼老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接过去，可是没有想到，余钦却是飞快地又缩回了手，再次摆放到自己面前。 鱼老头的一双手才伸了一半，尴尬地停在那里，也不知dào 是收回去好呢，还是先收回这一只杯子的好。 “余钦！你欺负老丈做什么！”余商轻声喝斥一声。 是呀是呀！欺负他一个这么老的老人家做什么？鱼老头赶紧收回手，在自己的后腰处捶了捶，还咳嗽了几声，示意自己真的很老了。 欺负他，真的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一只老狐狸！余钦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呢，这种杯子要凑成一套才值钱，不然，光只有一只，那就一文不值了。”余商说着，拿起那杯子，又放回了顾茗跟前的那张小桌上。 顾茗还在举着那把杂木的凳子。不过杂木的凳子真的好重啊，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了。 “十四娘！你可千万要拿稳了！这凳子要是砸下来，那可是什么也留不下了！”余商看着鱼老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偏偏还要再加一句。 “好了！我答yīng 了！你们赶紧将凳子放下来！”鱼老头的那颗老心脏实在是没有办法跟年轻人比了，虽然坚持了一阵，可是看着顾茗举着凳子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顾茗长长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还不放手？我已经答yīng 了！”一旁的鱼老头看着顾茗，都快要哭了。 已经这么久了，她还不放手，难道真是要想砸了这杯子壶不成？ 余商余钦也看向顾茗。 “来……来搭把手……我的胳膊僵硬了……”顾茗不止胳膊僵硬了，连脸上肌肉都僵硬了。 谁要是像她这么举着这样重的凳子这么久，也一定会僵硬的。 余商余钦两个人顿时爆笑。 看着两个少年将那个小小女孩子手中高高举起的凳子拿了下来，鱼老头松了口气，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出的汗，已经将衣服都染透了。 “天真热啊！”余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等你卖掉了这套瓷器……夏天再热你也不怕了，城里有冰买的你知dào 吗？摆一盆放屋里，那可真是凉丝丝的，舒爽得很！” “那很贵的吧？”鱼老头嗫嚅着嘴唇，轻声说道。 “再贵也不怕！这套瓷器，你大概还是不知dào 它到底有多值钱！”余钦哈哈大笑着，说道，“你放心，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天价来，都不会吓到别人的。反正，你就可着你的胆子报价就是了！” 这下子，鱼老头的心终于定下来了。本来还因为可能出卖了氏族的利益而有些羞愧内疚的心，这下子全部的内疚都消失不见了。 夏天天热了，用冰来歇凉，那可是城里少数的几个老爷家里才能享用到的奢侈啊！难道以后自己也能过上那样的大老爷生活？ 那自己更得多活几年才划算了！ “那我马上就去安排！今天下午出海怎么样？大概太阳落山的时候能到。”鱼老头笑眯眯地问道。 “好！”余商淡淡点头应下。 看到余商几个人出来，老何芷汀几个人都有些紧张。他们三个人，余商与往常一般的冷面冷心的样子，顾茗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他们只好将视线转到了唯一情绪外露一些的余钦身上。 可是让他们失望了，余钦也是板着脸，一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难道失败了？那个族长就这么难说话不成？老何的手，再一次地伸向了他腰间藏着的那把小小的匕首。 阿七的手也放到了他的剑柄上。 芷汀直接捋起了袖子。 “收拾好东西……准bèi ……”顾茗走过来，如以往一般平静地看着他们，“准bèi ……出发！出发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她终于笑了起来，大声地叫道。 “失败了不要紧，咱们再想办法……”芷汀劝说道，顾茗大声嚷嚷的声音冲击着她的耳膜，她反应慢了半拍，才领悟过来，“十四娘，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这条老鱼答yīng 了？答yīng 送咱们去了？” 那个姓鱼的老头子听到了她的话，面色有些不善的向这边瞥了眼。不过想到马上他就要富贵起来，看在那套茶具的份上，他决定不计较这个丫头的出言不逊。 芷汀这边抱着顾茗又是笑又是跳，老何也是松了口气，将手从匕首上拿开。 阿七也松开了握紧了剑柄的手。本来他还打算趁着这条老鱼靠近的时候，一把用剑挟制住他，让这族里的人安排船只的。 不过还好还好，四爷与大少爷，将这些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余商面色淡然淡淡，不过看向被疯狂叫闹的芷汀抱着，无奈地苦笑的顾茗，眼中流露出微微的温柔。 刚才那出戏，除了她，谁也达不到那么好的效果。 这个顾家十四娘……真的是越与她相处，便会对她越好奇。 族里人一向听这个老族长的安排，几十年了都如此。所以现在他一反常态，让人安排船只送这些人去小岛上，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只是迅速地行动起来。 只有老鱼的儿子，一个看着就有些精明的中年人，等他们都已经开船走了，回到家里，才问老父亲道：“爹爹，为什么要答yīng 他们？咱们那个小岛，不是一向不放外上上去的吗……” 那个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是，那毕竟是族里的禁地，所以一向都看得很紧的…… 这种奇怪的心态，大概就跟人一定要穿衣服的感觉很像。虽然被人看了那地方，也不会掉块肉，可是，人人都受不了不穿衣服就外出。 “你傻子呢，那地方又没有什么用，他们又送了那么重的礼……”鱼老头狠狠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再说了，他们要上岛，要吃要喝的，不管是干什么，总得跟咱们联系吧……那咱们服侍得他们舒服了，总得还能再得些东西吧！” 中鱼想了想，恍然大悟。 “就是爹爹想得明白。要是这样的机会多一点，咱们族里早就发达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穷啊！” “你才想明白啊！”鱼老头得yì 极了。 第518章 小偷？ “那个老神医就住在那边，有一个小木屋……”已经能够看到那个小岛屿了，送他们来的那个鱼氏的族人便热情地跟他们介shào 起来。 相比鱼老头的狡诈，这些普通的族人，明显要淳朴得多。得了他们的礼物，一个个都客气极了，热情极了。 “我们一般一个月架船过来送一回食物。我们族里若是有人病了，也是架着船过来，请老神医帮我们医治。老神医的医术极好，不管是什么病都能治得好。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他非要替那个无名子治病，而且一治就是几十年，到现在也没有治好……”那个族人一说起这事，又不满起来。 “可能他想的，与咱们普通人不太一样。”一般像这样的时候，都是由老何出面来应酬。他好脾气的笑着，应和着这个鱼氏族人的话。 “可是住在岛上，什么都没有……多艰苦啊！”这人摇头叹息着。 能够让条件艰苦如鱼氏族人都觉得艰苦的生活……到底艰苦成了什么样子？船上除了鱼氏的几个人，都对视了一眼。 到底能够穷成什么样子？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可是等到上了岛，还是被这岛上的情况吓了一跳。 真不知dào 那个鱼老头为什么遮遮掩掩地捂得这么紧？要知dào ，这个岛上，除了还有树木，其余的地方，跟沙漠，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什么食物也没有。阿七最擅长野外生存，可是他察探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向余商摊手：这里没有能够食用的植物。 更别说野果类的东西了。 这个鱼氏一族，管控这个岛屿几百年，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改造这里，让它变得易于生存。 可能是因为他们是用这里来惩罚族人的，用作流放之地的，自然，这样的地方不能太舒适。不然，那“惩罚”还有什么意义？ 甚至，几个人猜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刚开始的时候，也许这岛上还有一些能够食用的植物、果树的，可是，在长达两百年的时间里，被鱼氏人破坏掉了。 就是为了让这上面的人没有办法独自生存。 让这里真zhèng 的变成一个监狱，一个不能自给自足的监狱。 “幸好咱们带了不少的食物来。”老何惊叹道。 这些大鱼小鱼们做事也真是够绝的了，竟然能够真的改造出一个一点活路都不留下的小岛出来。 就这破地方，还藏着掖着不想让他们上来……真是够了！ “不知dào 还要在这里留多久。”余商看到这里，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很显然，这里条件的恶劣，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们的食物……很可能会不够。 而如果向鱼氏族人购买食物，先不说他们自己的够不够吃，就算能够买来，也不是什么可口的食物。 更别说那条老鱼，一定会趁机勒索。 正商议着这事，突然，一旁茂密的树林里，一条人影，飞快地掠过。 “什么人！给我停下！”阿七的反应最快，马上就发xiàn 了，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不过那个人显然动作极快，阿七的轻功却普通，撵了一阵，空手而归。 “一会儿就没影了。”阿七向众人摇头说道。 “下次我去。”芷汀摩拳擦掌地说道。 阿七点点头。 豆丁看着他们两个人，黯然地低下了头。 自己一点都帮不上七哥呢，还只会给他惹麻烦…… “据鱼氏族人说，这小岛上，除咱们之外，一共只有两个人。”余商说道，“一个是那个自愿上岛给人治病的老神医，还有一个……” 就是那个眼生症的患者了。 按道理，他应该年纪很大了才对，为什么身手却那么的敏捷？ “现在先去找那个老神医，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余商吩咐道。 于是几个人将地上的行李收拾起来，拿在手上，向着方才那个送他们来的人所指的方向而去。 小岛说着不大，可是这上面树林密布，更连条路也没有。阿七抽出剑，一路在前面开道，其余人跟在他的后面，走得极为艰辛。 所以，一直花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才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木屋的屋顶。 几个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希望他现在在家里……”余钦长长吐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后。 “你说我们是叫你乌鸦嘴好呢，还是叫你乌鸦嘴，还是乌鸦嘴？”瞪着门上挂着的那把大大的锁头，老何无力地问余钦道。 余钦摸摸鼻子，他也不知dào ，自己还真是言中了，那个老神医，现在不在家里。 只是，岛上不是一共才两个人吗，为什么他出门，门上还要挂把锁？ 他防着谁啊？那个眼生症的患者？可是，他不是上岛为给他治病的吗？如此防备，又是为什么？ “有人！”几个人正看着那把大锁感叹着，又是阿七最敏感，发觉了不对劲。可是已经迟了，那道人影已经如箭一般，窜进了树林里。 茂盛的树木遮掩着，他只是几窜，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了。 “该死，这个老贼！他偷走了咱们装肉干的那个包裹！”老何也叫了起来。 于是大家都恍然过来，难怪这个老神医要上锁呢，原来还真有贼啊！ 只是，一共只有两个人的岛上，你当贼有意思吗？难道被偷的人还能不知dào 是谁来偷的？ “这老头子，速度还真快！”阿七感叹道。 芷汀的轻功好，可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那个老贼就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 这真是让人没话可说！ “看样子，这个神医与这个病者，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和谐！”余钦皱眉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一直以为，有个这么伟大的神医，几十年坚持坚持着给他治病。就算没有治好，可是，只要是个人，他就应该感激才对。 可是，他却反而偷这个神医的食物？ “大概是那些族人，从来没有供给过他食物。所以，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如此。”余商说道。 “但是，神医几十年来在这里治病，按说，不会这么小气，看着他饿死的啊？”为什么会让他沦落到“偷”这个地步？ 第519章 一念通达 现在怎么办？这个岛说大不大，说小，那也确实并不算小了。 如果没有人指引，自己一头雾水地去寻找……那真想象不出，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找到。还要有极好的运气。 “咱们先在这里等吧。”余商说道。 就连那鱼氏族里面的人都没有人清楚，那个有眼生症的被流放者，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来的路上只听他隐晦的提起，似乎他在这个岛上的情形颇为尴尬。 只要岛上有第三个人，也就是说只要有另一个被流放来的鱼氏族人，那么，他就被他们欺负。 所以，几十年来为，他只能不停地换地方住。 而且再看刚才他那敏捷的动作……就算是他们找到他了，只怕也根本见不到人家的面。除非，那个老神医引见。 这样，也许他们才能靠近了，慢慢地交谈。 “还真是不容易啊……”一众人在林子里跋涉了半天，都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听说现在可以休息，也没有一个人讲究什么干净与否了，都是赶紧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 嘴里还感叹着这一路行来的曲折。 不过幸好，总算是到了地方了。只要找到了那个患者，还有那个老神医，不管他们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总之，对余商而言，都是好消息。 至少比他一个人盲人摸象一般的乱闯要强很多。要知dào ，这么多年，他找过多少的所谓神医名医，但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种病。 甚至他们看病的时候，都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病开药。 这么多年下来，真的很不容易，真的很艰辛。但是，总算，现在，他们即将有大的进展了。 但是，一直等到了天快要黑了，那个老神医还是没有回来。几个人无奈，腹中实在是饥饿难忍，便在一旁的空地上，挖了个行军灶出来，生火做饭。 虽然刚才被那个鬼魅一般的身影偷走了一包袱的食物，不过那个包袱里装的都是肉干。米面什么的，却是还在的。 饭菜才冒出香味来，却有人过来了。 “我说呢，哪有外人来了，原来是你们。”一个头发胡子全都白了的老者，走到了他们不远处，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笑呵呵地说道。 不过，也许是因为在这个荒岛上独自生存的时间太长了，他似乎与人不太亲密的样子。 “您是……鱼氏族人所说的老神医吗？”几人安静了一会儿，余商站了起来，很礼貌地向老者招呼道。 老者的须发皆白，身上是一身最最普通的麻布衣裳，已经洗得发了白，脚上也是自己编的草鞋。幸好这个地方不冷，不然，这地方的冬天还真不知dào 要怎么过。 “鱼氏族人言过其实，老夫只是对医药略有些钻研罢了。”老者摸着胡子呵呵笑着，问他们，“看来，你们是来找老夫的了？不过说实话，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你们就不要指望老夫了。反正治不好，老夫不会随你们去的。” “如果人过来找您治呢？”余商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就好像鱼氏族人一样。 自己上门来救治？这倒是还像个有诚心的。老人家眼睛一亮，说道：“如果上门来救治，那我就答yīng ……不过，我想鱼氏人也许不会同意。” “人已经来了。”余商说道，他上前几步，走到了离老神医只有一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礼，说道，“小子有恙，求神医诊治。” “你有病？我看你高高壮壮，能吃能喝，能说能笑……你有什么病？”老神医有些不满yì 地说道，“小子，你大老远地过来，就是为了消遣老夫？” “老先生，有没有病，难道只是看身体是否健康？”顾茗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你这个小丫头这话有些意思，难道不觉得自己自相矛盾吗？既然身体健康，又怎么会有病？”老神医哈哈笑道，“哦，我知dào 了，一定是我家那几个小子找你们来取乐我的。” “那老先生，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望老先生解答。”顾茗眼睛看着老神医，问道。 老神医不以为意，挥手说道：“好吧，你问你问……不过你们做的饭真香啊，老夫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不如你们给我盛一碗，我一边吃一边回答你们。” 他年纪颇大，就算没有九十八，起码也有八十九的样子了。像他这样年纪的老人家，一般的玩心颇重，还不将礼教什么的放在心上。 所以，他能够毫无顾忌地跟他们讨要饭吃，还半点也不觉得尴尬。 他要吃饭要得这么自然，余商等人也不以为忤。余商甚至亲手盛了碗饭，送到他的手上。 老神医拨了几口饭，大赞好吃，又惋惜：“怎么没有肉？” “有人偷走了我们的肉，我想，先生一定知dào 是什么人。”顾茗说道。 老先生一下子就呛了起来，咳嗽了几声，说道：“你们老叫我先生先生的，真让人难受。老夫我姓鲁，你们再叫我，就叫我老鲁好了。” “鲁老先生，你看，这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问了？”余钦又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你就不能让老夫吃个安生饭？”鲁神医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向顾茗说道，“小丫头，你问吧，我倒是要看你能够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来。” 被他这一呵斥，余钦觉得怪委屈的，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一边吃一边回答问题的。 “小女子想问鲁先生，这个岛屿，有没有问题？”顾茗说道。 鲁老先生大大方方地说道：“这还用得着我说？你们自己也看出来了，这个地方虽然林木不缺，可是，却没有任何可供食用的植物……” 他话还没有说完，甚至都不用顾茗再暗示他什么，自己就已经陷入了深思当中。 余钦想要开口提醒他一下，却被余商抬手制止了。 良久，鲁老先生才大笑三声，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没有想到，我一把年纪了，既然还要一个小孩子来点拨我！罢了罢了，我认输，我错了……小子，你到底有什么病？”鲁老先生爽朗地说道。 如果身体健康，就没有疾病的话……那现在岛上的这个诡异之处，就没有办法解释了。 这个小岛上，树木葱郁，风景极好…… 可是，一点能够供人食用的食物都没有，连野菜都没有半根……难道说这是正常的吗？ 所以，只是顾茗轻轻一点拨，他马上就想明白了。 同时，他的心底，一直以来的医疗理念，产生了动摇。 第520章 第三个人 “多谢小娘子的点拨，小老儿受教了。”老神医倒是个爽快人，一认识到了自己从前的错误，马上就很利索地向顾茗道谢，“小娘子，你不必谦虚，古代有‘一字之师’，你至少可以称得上小老儿的一念之师。” 一念通达，大道已成。一念清净，处处莲花开。 现在的鲁神医，正好就是这样的状态，一个堵塞了他多年的问题，被顾茗一句看似轻易的话语，便像那气泡一般，“啵”的一声，破碎，幻化为无。 而他，就好像那醍醐灌顶的僧人一道，瞬间成佛。 “鲁先生多礼了。”顾茗轻轻闪到一边，让开他行的那个礼。他心甘情愿施礼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鲁老先生能够因为一种罕见奇怪的病症，几十年发来，一直坚守在这样艰苦的小岛上，可见，他的人格魅力之伟大。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帮zhù 到他，是一件非常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更别说他的年纪那么大，当她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她怎么能安心受他的礼？ “礼不多、礼不多！”鲁神医乐呵呵地说着，又收敛起脸上的神情，正色问余商道，“你是说，你也有这个眼生症？” “是的。”余商点头，“见人不识。” “有没有例外？”鲁神医接着问道。 几个人都是一愣。 鲁神医只好解释道：“因为这个鱼氏得眼生症的病者，他其实是能够认出人的，只有一个人。” 那是哪个人？难道是他已经认出了相处几十年这个神医？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别的曾经送上来流放的族人。也许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也许是别处让他特别记忆深刻的人…… 总之，他有能够认得的人，虽然只有一个人。 “我也是有的。”余商沉吟了一阵，还是大方地说了出来，指向顾茗，“就是我带着的这位小娘子，我能够认出她来。” “你喜欢她吗？”鲁老神医的话问得非常的大胆，半点也不拘束，半点也不管别人会不会难堪。 见余商不开口，鲁神医提醒他道：“以前我手头只有一个病人，再怎么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但是现在加上你，就不同了。也许我能够搞清楚，你们这种人，能够认出人的关键来。讳疾忌医，可没有办法治病。” 能够认出一个人，就证明，他们还是有认识人的能力的——只是他们这种能力隐藏得比较深，可能需yào 特别的条件。 而如果不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没有办法让他们记忆住面孔了。 鲁神医提醒他，现在最最关键的事情，是搞清楚这个奇怪的条件到底是什么，而不是现在去拘泥世俗礼教，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我喜欢她。”余商考lǜ 再三，终于开了口。 他这话一出，顾茗与芷汀都惊讶地看向他。 但是余商这边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样子奇怪的。他们早就发xiàn 了四爷的奇怪之处了，除了他喜欢十四娘外，只怕没有别的解释了。 老何在心底说，看来，顾家要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听说张天师给顾家的女子们相看过，还说其中有一个贵人。虽然后来这个贵人的称号被那个顾十娘抢走了，但是私下里，很多人都在议论，其实张天师当时说的那个贵人，应该是十四娘。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一个普通的官员的妻子，怎么及得上王妃尊贵？ 这才是真zhèng 的贵人啊！ 更不必说，如果四爷的这个病能够治好的话……那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那世间，还能有哪个女人及得上她尊贵！ 顾茗有些呆呆地看着余商，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发懵。 他喜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说一路上他几次三番地想要逗弄她生气、不时地观察她的神情，都是因为他喜欢她？ “是因为我让你治病有望，所以你才会对我有特殊的感觉吗？”顾茗突然开口问道，“到底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会认出我，还是因为你认出了我，所以才喜欢我？” 喜欢她与能够认出她，似乎是一个整体，但是，事实上，先后的顺序，却是非常重yào 的。 顾茗不愿意自己被人作为一株药材而被喜欢。 “这个问题，我……暂时也不知dào 。”余商也茫然了。他也真的搞不明白，自己开始注意顾茗，是因为发xiàn 自己能够认识她，还是因为发xiàn 自己先注意了她，才让自己能够认出她来？ “好了好了，小丫头，你还真是够在意的，这些小细节问题，不秘斤斤计较啦！像老头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知dào 了，很多时候，人不要知dào 得太清楚太明白啊！人啊，有时候，糊涂一点的好。”鲁神医呵呵笑着说道。 “鲁先生，说起这个，小女子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问您。”顾茗将那个一时扯不清的问题放开，而是问起另外的事情来，“那个鱼氏的患者，他能够认出的人，是不是现在也在岛上？” 怎么会！不是说除了他们，只有两个人吗？怎么会还有一个人哟？ 那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余人顿时都有些惊愕。 “你怎么知dào ？”但是鲁神医的反应，证实了顾茗的推测。 顾茗点点头：“这才说得通……刚才我们装肉的那个包袱，被一个动作非常敏捷的人偷走了，而我们连他长个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不说，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没有看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好几十岁的人，都不应该有那么敏捷的动作的……更何况，你一来就叹息没有肉，但是却又并不是质问，所以……小女子推测，你认识那个偷肉的人，甚至，你还见到了他拿的那包肉。”顾茗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她，余商的眼睛中异光连连，看着她直闪。 “小娘子，你可真的是太厉害了些。”鲁神医摸了摸他那把大大的白胡子，呵呵笑着，“好了好了，老夫认输了，你都猜对了，这个岛上，除了你们之外，确实还有第三个人，也就是鱼氏那个病人唯一能够认出来的人……也是他偷走了你们的肉，我来之前，还吃了一块……小丫头你别小气，老夫我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别这么小气嘛。” “至于其它的，你们不要问老夫，等见到了，再问那个人吧。” “当然了，前提是，你们能够找到他。” 第521章 心有灵犀 鲁神医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既然还不肯直接告sù 他们怎么找到那个人，而是非要他们自己去找。 然后他乐呵呵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发愁。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夜色再深了一点，他便开始熬不住了，向他们告辞，回了自己的屋里。走的时候还指着那小木屋说道：“要是不嫌弃，还有两间空房，是平常老夫用来收药的。虽然条件简陋，不过总算还算干净，你们可以睡在那里。这外面露水太重，没有人能够受得了。” 说完，他打着呵欠就进了屋。 余钦他们几个发愁，到是不是假的。那个人的身手，今天他们都有看到的，灵活得跟只猴子一样……也许他没有学过什么功夫，不过，就凭他这身手，就算是有功夫，想要抓到他，也是很不容易的。 更兼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这个人却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怎么可能抓得到他？”老何发着愁。 这个鲁神医大概是寂寞的时间太长了，突然见到来了这么多人，起了玩心。 老何开始考lǜ 起来，明天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说服这个老神医，让他将那个人叫过来，介shào 着认识认识？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的。”顾茗开口说道，“真要说，当然还是有办法的……” “你已经有办法了？我也有办法了。”余商深深看了顾茗一眼，说道，“不如，我们分别写下来，再交换着看看，比比谁的办法更好？” “比比就比比。”顾茗难道还怕他不成？答yīng 了下来。 芷汀在一旁看看余商，再看看顾茗。她总觉得，自从刚才那个老神医问出了余商的那个答案之后，十四娘的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她却是又说不出来，只好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茗的表现，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最小的动作。 两个人分头拿起纸笔，就着火堆的光，写了起来。写完了，顾茗抬头，看到余商已经写好了，正在那里仔细地打量着她，冷静如常，只是伸出手去，掌中还托着她已经写好的纸条。 余商接过她的纸条，将他自己的，也叠好了交到了她的手上。 两个人各自拆开。余钦挤到了余商的身边，看着顾茗写的。而芷汀则挤到了顾茗的身边，好奇余商到底写的什么。 他们两个人的办法，到底谁好一些？ 其余人，则只能眼巴巴地看看顾茗，再看看余商，希望能够从他们的脸上，分辨出最后的结果来。 只是可惜得很，他们两个人都是面瘫那一挂的，看他们的表情，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到是挤在两个人身边的余钦与芷汀，他们两个人的脸色，很有些变化。 很奇怪的神情，好像发xiàn 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到底怎么样？”老何急了，怎么这四人人，半天了，也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到底结果怎么样，说啊！到是说啊！不管是谁的办法更好一些，不管是谁输还是谁赢，他都能够接受，为什么就不能说呢！ “大哥……你的办法，竟然……竟然……”余钦惊讶到了极点，话都说不好了。 芷汀也是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那张纸，似乎不能够相信她所看到的。 “芷汀，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能不能念一下？”阿七心急地问道。 芷汀抬起头来，尴尬地冲阿七一笑：“我……我忘记了，我不识字……” 你不识字！一堆人都被芷汀这句话雷倒在地，然后又纷纷爬起。 你不识字，脸上的表情那么丰富干什么！还以为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小爷，你好好说……平静下来，好好说。”老何只好将希望放到了余钦的身上，问道。 耳尖与豆丁赶紧上前给余钦抚胸、拍背来，希望他赶紧平静下来，将话说清楚。 “大哥，与十四娘的主意……是一样的！”余钦终于将这个结果公布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寂静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停止了说话…… 呆呆地看着对面而坐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也未免太有灵犀了一点吧，出个主意，各写各的，竟然还写出了完全一样的主意来？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想想空悬多年的主母之位终于有了人选，众人皆是泪洒顿作倾盆雨。 都是高兴的。 “是什么主意啊？”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好主意吧，不然，四爷与十四娘，怎么会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哥写的是，‘请君入瓮之计。’”余钦从顾茗的手中接过纸条，展开，念了起来，“十四娘写的是，‘以其最需者诱之，令其不得不现身，并趁机擒之。’” 看到余商的纸条，顾茗便明白，为什么他写得那么快了，因为自己写的字比他多多了。 但是不得不说，自己写了那么大一堆，但是，意思，却是与余商说的没有区别。 也因为如此，顾茗深深地看了余商好几眼。 “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是这个主意，那这个主意肯定行得通……不过，到底拿什么来设陷阱呢？什么时候设这个陷阱呢？”余钦将两张纸条都扔到火堆上烧掉，笑着问道。 他的心态早已经调整好了。也许，最开始喜欢十四娘的人是他，可是，现在的他，面对十四娘，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了。 她更适合大哥，这样，不止对大哥好，对她，也是好的。 也许只有自己不够好，但是，大哥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牺牲这么一点点，也是应该的。 他将自己对顾茗的爱慕，深深的隐藏了起来，不再打算让任何人知dào 。 “明天早上，早饭。”余商说道，又特地看了眼顾茗。见顾茗轻轻点头，他也笑了。 在这样远离大陆、又没有任何可供食用的植物的小岛上，什么东西都是奇缺的。所以，不管他们拿什么东西来当诱饵，都是一定会成功的。 但是，也还有一个效率的问题。 早餐，就是效率最好的选择。 第522章 葱油饼 天空还灰蒙蒙的，豆丁与耳尖就已经起来了，开始忙活起来。 既然要用早餐将那个“小贼”吸引过来，那么，早餐肯定得做得精致才好。她们两个人晚上昨睡前商量了很久，才定下几个特别精致的菜单。 熬得烂烂的红豆汤；蒸出来又精致又漂亮的小花卷，还特地做成了花朵、兔子等着的形状；入口即化的桂花糕；鲜嫩鲜嫩的豆腐花，上面还点缀着深色的酱菜，鲜绿的香菜叶…… 如果不是因为带着上路的东西丢了很多，她们还能够做出更多的好东西出来。两个人一边做，一边还在叹息，材料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顾茗起床的时候也不迟，天才刚刚亮，可是豆丁耳尖两姐妹已经做好几样了。 余商也转了一圈，看着她们两个人准bèi 的早餐，感觉到有点饿了。这些都是他平常爱吃的，看着就很有胃口。 顾茗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打来水洗了洗手，舀了一盆面，磕了四个鸡蛋，倒了些水，再放点起子，用力搅拌起来。 搅拌了一阵，她又切了些葱放进去，放了些盐，放了一大勺油……还有一些别的调味料。然后，再次用力地揉捏起来。 等到面终于和成了一个柔软的面团，顾茗才停了下来，在盆上盖了块湿润的布巾，自己则洗了洗手，去了一旁休息。 “十四娘，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芷汀也过来了，看着顾茗做这些事，很奇怪的问道。 难道她是不喜欢吃耳尖两姐妹准bèi 的早餐吗？不会吧，她感觉得应该很好吃的啊，她们两人姐妹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我想吃葱油饼了。你想不想吃？”顾茗问道，“加了很多鸡蛋的哦，一定会很香很香的……” “那我也吃一个。”芷汀有些舍不得耳尖她们做的早餐，可是一听说是葱油饼，她也有些馋了。 耳尖她们做的早餐虽然好吃，可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她们不管是做什么饭菜，油和盐都放得很轻很轻。 偶尔吃一回，其实挺惊艳的，觉得调料放得轻，更能够让人细心体会食材的原香。可是时间长了，吃的回数多了，就会觉得太清淡了。 而那葱油饼，正是多盐多油的好东西，更别说十四娘还放了那么多的鸡蛋…… 她都有些咽口水了。 “好，一会儿全部都给你吃。”顾茗微笑着说道，“没有人会跟你抢的。” 芷汀一听就乐了：“那感情好！那今天的葱油饼，全部都是我的了！” 闲谈了一会儿，顾茗过去揭开了盖着的那块布，夏天温度高，这坨面，已经发好了。 她从面盆里将发得硕大的面团拿出来，芷汀也挤着过来，看着还油光光的生面团，就大大地咽了口口水。 “放心，没有人会跟你抢的。”顾茗微笑着，故yì 打趣着她，然后揉起来，将面团里面的空气挤干净了，搓成一个长条，再切成一小坨一小坨的。 最后，将一个个小面团擀成薄薄的一片，扔到已经热好的锅里去。 芷汀则慌乱地翻起饼来，生怕顾茗来不及翻，面饼糊了，她就没得吃了。 “十四娘，你自己不吃，为什么要做这个啊？真的是为我做的吗？”到现在，她终于发xiàn 了疑惑之处，“不会吧……你会对我这么好吗？” “我不是一向对你很好的吗？”顾茗老神在在地回答她，“不过，今天这饼嘛……这里真的只有你吃。你说我不是为你做的，那是为谁做的？” 听着顾茗在这里逗弄着芷汀，余商与余钦两个人实在是怕自己憋不住笑，坏了顾茗的计划，只好走得远远的，这才偷偷地笑起来。 是的，看着顾茗做葱油饼，余商终于想明白了，耳尖与豆丁两个人的失误之处。还好还好，被顾茗给补上了。 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说，任由耳尖与豆丁满怀期待地继xù 做着她们觉得最最具有诱惑力的食物。 “哇好了好了好了……”第一个饼已经熟透了，两面都煎得金黄色，漂亮极了。夹杂在面饼里面的葱末、鸡蛋等，遇热后发出了浓烈的香味，更是刺激得人胃口大开。 芷汀感觉到自己口腔中的口水分泌量大大的提升。 尽管刚从锅里取出的葱油饼烫得吓人，可是她却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边嘘唏着喊烫，一边却是几口就将这个饼吃完了。 “好吃吗？”顾茗一边擀着饼，一边抬头来，含笑问她。 “好吃极了！好像没有吃到这么香的饼了！真是怀念！”芷汀吃了一个饼下肚，感觉到肚子里没有空得那么难受了，高高兴兴地说道。 肚子里有了一个饼压着，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烙起剩下的面来。 而在不远的树林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一棵树后，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贪婪地望向芷汀手里翻转不停的葱油饼。 好香好香啊……真是香得人的口水根本就停不下来…… 可惜第一个被那个女子吃了，不过还好，面团还有很多…… 烙了一个了……两个……三个……一边数着，他的口水咽得更快了。 “吃早餐了，吃早餐了。十四娘，您是吃这个饼，还是吃我们这的……”耳尖那边，繁琐无比的早餐，已经全部都做好了，她过来问顾茗道。 顾茗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吃，这些葱油饼，是给芷汀准bèi 的。” “所有的饼都是我的！”芷汀闻言，也抬起头来，得yì 洋洋的说道。 余商咳嗽一声，余钦、老何、阿七三个人都从别处走了过来，分散站开。如果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出，他们竟然是隐隐地，将芷汀包围了起来。 “四爷，小爷，吃早餐了……”豆丁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向余商余钦招呼道。 “没事，这里不太平，今天你们先吃。”余商淡淡说道。 树后的那个人，本来看到饼全部烙好了，就要冲过来的。可是，他马上就看到，四个男子，围了过来。 他不傻，只要略微一留意，便发发xiàn ，这四个人，是将所有的退路都给挡住了。 如果被这四个人包围住，那么，就算是他，只怕也很难从这里逃出去。 他迟疑起来。 第523章 他抢了我的饼 “芷汀，这饼，有那么好吃吗？”耳尖就不服气了，明明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葱油饼，怎么芷汀夸得好像就跟那山珍海味一般？ “真的是很香啊！”芷汀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她，“你要不信，你也吃一点……” “算了，太油了，我就算了。”耳尖看了看，还是决定不吃。刚才十四娘做的时候，她可是全程看到了的，放了那么多的油盐。 这样的东西，味道肯定很重。她一向习惯吃清淡的食物，所以，还是不吃为好。 芷汀见自己喜欢的食物没有人能够欣赏，也不以为意。没有人欣赏正好，全部都归她一个人吃光！ “那么好吃……真的假的？”树后的人，口水吞得更厉害了。可是，看着那几个隐隐围成一个圈子的男子，他也清楚，这很明显，就是个针对他的陷阱。 林子里虽然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植物，也没有什么动物……据说全部被自己的祖先们想办法弄走了。但是，再厉害的人，也没有办法，真的让这个小岛上半点活物也不剩下的。 这世上，就算是人都死绝了，也会有一种动物不会死绝的，那就是——老鼠！ 也是这个小岛上唯一还能够找到的食物了。他很小就学会做陷阱捕鼠，只是有时候苦于没有诱饵。 每次捕到老鼠的时候，他都会感叹，这么明显的陷阱，老鼠们却会上当，还不是因为它们太过于贪婪？ 老神医教过他，人所以会上当，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因为贪婪。?一个人想要不上当，只要控zhì 住贪心，就能够做到。 一定不能贪婪，一定不能贪婪……站在树后，他在心里念叨个不停，可是，那葱油饼的香气飘过来，还有那个姑娘吃得那么香的样子…… 让他真的是无法控zhì 自己。 刚才那个小姑娘烙饼的时候他有数的，一共也不过十张饼。而她也太能吃了，一口气的功夫，就吃掉了三张饼不说，她又伸手……又拿起了一张！ 又咬了一口！ 不行不行，自己再拖延下去，这些饼都会被她吃光的！ 树后的人越来越急，就连自己一开始一直念叨着的“不要贪婪”的话，都已经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 他哪里还记得什么贪婪不贪婪？他只知dào ，自己再不行动，那最后的几张油饼，一定会被现在那个姑娘吃光光的！ 那自己就真的没有办法啦！ “小娘子，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坐进来陪老夫吃饭？难道老夫长得，比那两个俊俏的少年郎还要好kàn 不成？”鲁神医呵呵笑着，问着端坐在他面前，小口喝着一碗小米粥的顾茗道。 “鲁老先生，小女子只是不忍心……”顾茗眉头微微皱起，又招起眼来看着他，问道，“老先生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虚伪？” 是的，虚伪。主意是她想的，甚至发xiàn 耳尖豆丁两人做的早餐对那个人可能没有很大的吸引力后，是她亲自洗手做了个葱油饼，来充当诱饵。 而她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忍心。用一个充满诱惑力的食物，来吸引一个内心纯白如婴孩的人……她是不是错得太过分？ “小娘子，鱼子只是平常很少接触人，所以才会害pà 与人交往……你们用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卑劣，可是说到底，却并不是为了害她，又何来虚伪之说？”鲁神医笑着，劝说她道，“小娘子，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要有什么心理上的压力。一个人又不是神，哪里能够做到那么完美？” 顾茗听得他这么说，微微发怔。 而那边，树后面的那个小贼却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亲眼看着，那个姑娘吃完了第四个饼，又向第五个饼伸出手去…… 自己动作很快很快的，昨天偷了他们那包肉，他们不是连自己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吗？ 就算今天他们都做好了准bèi ，但是，只要自己的速度再快上几分，一定能够成功逃脱的……一定能够成功的…… 他紧紧地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来，终于下定了决心。 芷汀已经拿起了第五张饼，咬了一口……这饼真香真好吃啊！她真是感觉好吃得停不下来了！其实如果是平常，她早就已经不吃了，可是今天嘛…… 只剩下六张饼了，那就都吃完好了。了不起自己一会儿多打一套拳，那也就消化掉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糟蹋了，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谁怪他们都不肯吃这个饼呢？少不得自己多吃几个了…… 芷汀一边给自己做得心理建设，好让自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剩下的饼都送进肚子里，一边，又大力地咬下一口…… 再也不能忍受了！低吼一声，一道风一般地窜出，在所有人发xiàn 他之前，他已经将手伸到了芷汀面前的那张小桌子上，将那剩下的五张饼全部捞到了手里。 甚至，他另一只手顺手一捞，将芷汀才咬了两口的那张饼，直接就从她的嘴里拽出来了！ 然后，转身就跑。 芷汀愣了一愣。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来了一阵风，自己手里拿着、正咬着的饼……就没有了？ 突然，她清醒了过来，大吼一声：“小贼呀！还我饼来！” 这么快！阿七大惊失色。他们四个人围成一个看着松散但是实jì 上非常紧密的圈，一直留意着四周，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让这个小子闯了进来？ 而且还成功了？ 该说这个小子本事厉害，还是自己这边四个人太无能？ 余钦反应也够快，一听到芷汀的叫嚷，马上就抽出了腰间的剑。 老何也拿出了怀里的小刀。 “他跑了！他已经跑了！”芷汀看着眼前这四个没有本事的男人，气得大吼，“他抢走了我的饼！” 阿七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出要说什么话才好，芷汀已经腾的起身，撒腿就追了上去。 “不要追啊，你追不上的……”阿七声音弱弱地在后面说道。 “他抢走了我的饼！”芷汀暴喝道，头顶上火光熊熊燃烧，两只眼睛一片通红，里面也只看到一片火光。 她追了上去。 第524章 贼的格调 因为抢走了好吃的葱油饼，所以气成了这个样子？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不知dào 该说什么，会比较得体。 而芷汀，已经窜了出去。 好香的饼！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饼呢！小贼一边跑，一边还大力地抽着鼻子，闻着自己放在鼻子前的那几块还热腾腾的葱油饼。 这么喷香的味道，难道是义父以前跟他说过的，他也就只吃过一回的那种名叫做“油饼”的食物？ 难道那个女子那么喜欢吃呢，还完一块又一块。果然，真的是好东西。 只是好奇怪，跟她一起的其余人，竟然都不吃，难道他们不知dào 这个饼好吃？哦对了，这是个陷阱，他们都忍耐着，省下饼来，想诱惑他呢！ 没有想到，便宜自己了。 哼，小爷岂是那么容易抓到的！ 小贼一脸的得yì 。 “小子，你别跑！把我的饼还给我！”身后，传来了女子气急败坏的叫声。 不会吧？小贼惊愕地一回头，却看到刚才那个吃饼的女子追了过来。 她跑得还真快！小贼心下警惕，赶紧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给我站住！站住！把我的饼还给我！”芷汀还在大声叫着。可是见那个小贼越跑越快，她终于闭上了嘴。 虽然还没有看到这个小贼的脸，可是她敢保证，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老人家，而是一个年轻人才对……只有年轻人，才能有这么好的体力，这么敏捷的身手。 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他们要找的那个眼生症患者唯一能够认出来的人。 但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四爷能够认出十四娘，他自己承认，是因为喜欢她。那么，这个人，也是那个人喜欢的人吗？ 可是怎么好像他们两个人都是男的？ 难道是那种……娈童？芷汀自己吓自己，打了个哆嗦。 小贼跑了一阵，回头看看，那个女子的距离与他不但没有接近，反而还拉远了，顿时又轻松起来。 自己的速度可不是盖的。这么多年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身手够敏捷，自己与义父，早都饿死了！ 那些鱼氏的人都是坏人，从来不给义父与自己送粮食。老神医那里倒是有食物，可是他的分量也不多，自己要是老偷他的，那那个老头肯定也得饿死。 所以，他都是换着偷的，从来不会专叮一个人。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捕捉老鼠。 老鼠多机灵的小东西啊，所以他也就练出了一身敏捷的好身手。都是被现实逼出来的。 “你很慢啊！追不上的！不就是几个饼吗，你就送我好了！回去吧！”小贼心情极好，嗅了嗅那几张还带着温热的饼，还回头对芷汀喊话道。 芷汀恨得直咬牙：“你偷那几张饼也就罢了！怎么连我嘴里的都抢走了！你太过分了！今天我一定要抓到你！” “那你就慢慢地追吧！只要你追得上，随便你处置！”小贼哈哈一笑，为了激怒芷汀，他甚至还一边跑，一边吃起饼来。 他吃的，就是从芷汀嘴里抢出来的那张。 对他这样在这里贫瘠的地方长大的少年而言，最大的罪过，就是浪费粮食。至于吃别人吃过几口的食物……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好吧。 甚至他一点也没有发xiàn ，他咬的地方，正是芷汀咬的那处。 他半点也不在意，反而，充满着葱油香味的热饼入了口，他还没有嚼，就已经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以前每次流放过来的族人，都是心心念念着想要离开，那个时候，其实他是不理解的。族里送来的食物，味道其实也不怎么样，比他拿手的烤老鼠肉，其实强不了多少。 义父还说，老鼠肉又细又嫩，是难得的美味。只是可惜调料不全，要是洒上点孜然，那老鼠肉烤出来才叫个好吃呢！父子两个相对坐着，想象着那个美味，一个劲地直流口水。 所以，他只是可惜这小岛上没有孜然，不然，外面也不见得比这个小岛上强多少。也许食物的来源多一些，但是，味道也不过如此。 可是现在这一口葱油饼下了肚，他突然理解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的族人们了。原来外面的食物，是这么的好吃。 族里?一定都是挑最难吃最难吃的东西送来的。 然后他再轻轻一嚼……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连形容这个无上美味的词都想不起一个。 难怪那个姑娘追了他这么久了，要是他被人抢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那他简直能杀人！ 一边跑，一边嚼。没有几下，一口饼就咽下去了。 他无意识地，又咬下一口。 于是，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后面追的那个固然咬牙切齿，而前面跑的那个，更是让人气愤，他竟然一边跑还一边吃！ 刚开始的时候，他吃还只是单纯的想要气气芷汀，但是只吃了一口，后面，他就是完全不由自己地，真zhèng 地吃了起来。 很快，一个饼就吃完了。 他又去吃第二个饼。才咬第一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记。 谁！他顿时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最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吃饭的时候有人打搅了，这让他感觉到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有一种被侵犯的不适。 “呜……”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警告这个拍他肩膀的人，离他远一点。 “怎么了，跟只护食的小狗一样？”一个有些气喘的清脆女子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小贼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呆住了，慢慢地转过头，果然，抓住他肩膀的人，就是那个一直在追他的女子。 怎么会让她追上来的？怎么可能，明明她没有自己跑得快的！ “本来想要追里，还要多费一阵力qì 的，可是没有想到，你到是越跑越慢了……”芷汀冷笑着对他说道，“把饼还给我！” “不给！”小贼倔起了脖子，不肯认输。 “至少，将我吃了的那个饼给我。”芷汀退而求其次。自己吃过的饼也要……真是没有见过这样没格调的贼。 他将世上所有贼的格调都拉低了。 “我已经吃掉了！”小贼仍然倔着脖子说道。 芷汀先是一愣，接着，大怒。 “小子！你死定了！” 第525章 小妹妹？ “老实点！再给我耍花样，我拧断你的胳膊！”芷汀吵吵闹闹的声音，远远地便传了过来。 “好了好了，芷汀将人抓到了。”这边一直等着的几人，还没有见到人，只听到她的声音，便都放下了那颗心。 果然，没有多大一会儿，便见到芷汀押着一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过来。少年瘦得惊人，脸上也没有什么肉，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让人一见印象深刻。 “七哥，人我抓到了……”芷汀见到众人，也是松了口气。天知dào ，将这个小贼一路押过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快要将她累趴了。 她的思想上松懈了，可是那个小贼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却是心中一慌。 他敏感地发xiàn 了扣着他胳膊的芷汀手上的劲松了，马上一反拧，竟然就从芷汀的手上脱了身，然后，转身就要跑。 “小子！你敢！”芷汀大怒，从来没有人敢让她出这种丑！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伸长胳膊，就是一捞…… 会家子与完全不会武功人的区别，便体现了出来。虽然这个少年的身手非常的灵活，动作非常的敏捷，可是，他毕竟没有学过武功，什么招式也不懂。 这么多年来，他所仰仗的，无非就是天生的本钱。 而芷汀现在使出的这一招，却是有名堂的，叫“小擒拿手”。小擒拿手是用肘、腕的动作去克制对手，最讲究“以小搏大”，也就是道家所说的“四两拨千斤”。专门对人的肢体关节下手，看上去只是毫不起眼的一招，就能够让人因为关节被控zhì ，而失去反抗的能力，特别适合女子使用。 当然了，如果对方也是会家子，那就要比比谁的力qì 更大，或者谁的招式更精妙了。 而这个鱼氏的小贼，却是什么武功都没有学过、甚至见都没有见过的普通人。 所以芷汀的手伸过来，他下意识地，便伸出胳膊来挡。 可是没有想到的，芷汀就是等着他的这个动作。只是手指头上一个轻巧的动作，便是“喀”的一声响，随即，小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我的胳膊断了！” 他简直惊得魂飞魄散。这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凶恶之人，只是因为自己偷了她几张饼，而且都已经还她了，只是吃掉了一张而已，她就要弄断别人的胳膊？ 这也太凶了吧！ 哼，这么凶的人，一定嫁不出去！ “小兄弟，你放心，你的胳膊断不了！”阿七微笑着走过来，从一脸愤nù 的芷汀手中接过了这个小贼，温和地对他说道，“很快就会好的！” “胳膊都断了怎么能好！就算是鲁神医给治，药也不全啊！”小贼绝望地叫了起来。 胳膊断了，以后他要怎么才能在这个绝望的岛上活下去？ “你相信我，就算是胳膊断了，我也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不过我家公子有事情询问你，所以还请你先过去……”阿七仍然好脾气地说道，一边说，手还在他的这条胳膊上上下地摸索着，看到小贼拿眼向余商那边张望，他动作极度利索地一抽一对…… “啊！”又是一声惨叫。 小贼抱着胳膊，疼得在原地蹦跳个不停，哭泣着说道：“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恶人，不过就是吃了你们一张饼，竟然将人家的胳膊折断了不算，还折断一遍又一遍……” “好了！你甩甩试试。”阿七说道。 “你这个人心眼真坏！人家胳膊断了，你还要人家再甩甩……”小贼瞪向他们，怒目而视。 “真的好了，真的好了，不信，你试试……”阿七无奈得很，伸手拿住他的胳膊，向上摸去，按着，对他说道，“你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痛了……” “淫贼！你放手！”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却不但不是小贼停下哭泣，反而，他大叫一声，一个大大的巴掌，就甩了过来。 一声又清脆又响亮的“啪”声响起，本来还在一旁等待着看戏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似乎……似乎……似乎有什么误会？ “我……我怎么就成淫贼了？”最冤枉的，就莫过于阿七了，无缘无故地挨了一巴掌不说，还得了个这么好听又深有意义的外号。 “你……你不许再碰我！”小贼紧紧地搂抱住自己的身体，恶狠狠地对阿七说道。 只是那个凶猛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外强中干。再凶恶的外表，也不能够掩饰他虚弱的内心。 “你……你是女的？”芷汀有些疑惑地，小心地问道。 可是，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是个女孩子啊！那干扁得跟个竹竿一般的身材……哪里有少女的半点柔美的样子？ 更别说她胸前平平了…… “不许看！”没有想到，芷汀打量的视线，也激怒了她。她更加用力的搂抱住自己的胸口，质问道：“不就是吃了你一张饼吗？以后还你就是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没有想到真的是个女子。这下子，几个人都傻眼了。 阿七已经被她戴了个“淫贼”的大帽子，一时间自感无脸见人，已经躲起来了。 芷汀本来到是合适的，可是她也被事实吓到了，根本说不出适合的话来。 余钦与余商都不方便上前来问话。老何也是一样，他要是来问话，弄不好那个干枯得跟棵草一样的小姑娘也得砸他一个“淫贼”……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自讨无趣了。 豆丁与耳尖身份到是合适，可是，她们却没有这个本事……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顾茗。 顾茗神情淡淡地走了出来，向这个瘦小的女孩走过来。 感觉到有人走近，女孩还非常的紧张。可是等她看到是一个非常美丽又温和的少女，她脸上的表情，也就轻松了不少。 “你是这里能够做主的人吗？那你说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她大大方方大大方方地就对顾茗说道。 顾茗温和地对她说道：“小妹妹，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走，我们并不拦你。只是，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在你告sù 我们之前，你就算是离开了，我们也还是会再次找到你。” 第526章 母亲式教导 “你们一直在说要问我问题，可是我能够知dào 什么东西，还能对你们这样的贵人有用？”少女警惕地说道。 还是个挺聪慧的姑娘呢。 原来以为他是一个十二三的少年，可是没有想到，却原来是一个少女。这下子就有些麻烦了，不知dào 她有多大。 看她的身高的话，大概得有十三四岁了。可是看看她那完全没有发育的身材，也许，只有十来岁？ 她这么高，大概是因为遗传……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这个岛上，现在应该有两个鱼氏的族人，一个应该是你，还有一个……你知dào 他现在在哪里吗？他应该年纪很大了，我们有很重yào 的事情找他。”顾茗轻轻对她说道。 “你们要找我义父？为什么？”女子警惕地盯着她，又将众人全部都扫了一眼，完全不信任他们。 “原来是姑娘你的义父。”顾茗微笑着向她解释，“我们找他，绝对没有恶意。是这样，几十年前的时候，我的一个先祖曾经来过这里，与你义父相识，并在笔记里记下了这事。他有遗言留下，说如果后人有能力的，要过来帮zhù 他这个友人一把……” 女子眨眨眼，看着她，一脸的疑惑。 “你是说，你是遵从你先祖的要求，过来帮zhù 我义父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求证，“你们……都是当年那个呆书生的后人？”显然，她也是听说过当年的事情的。 呆书生？呃……顾茗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向她轻轻点头。 “他们……也都是？”女子又指了指顾茗身后的几个人。 “她……他，还有他……都是。我们四个人是，另外四个人，是我们的管事。”顾茗回答她。 “你们……你们还有下人？”女子瞪大了眼睛，这下子，是真zhèng 地吃惊了，“你们一个人就有一个下人服侍？我听说，就算是城里很有钱的富人家，一家子，也就只有两三个人服侍罢了。”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不知dào 什么时候，鲁神医从他房间里走了出来，呵呵笑着，对女子说道，“鱼子，你今天可真是失礼，人家才上岛，还是客人呢，你就三番五次地偷人家东西……” “哪有三番五次？明明只偷了两次！”原来这个女子叫鱼子……或者鱼籽？真是个古怪的名字。她抗议道。 “你们真的很有钱？”鱼子眼睛亮亮地，看着顾茗，问道，“那你们应该买得起我义父要吃的药吧？那些药很贵的，神医他都买不起。” 鲁神医被人当面揭短，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鱼子，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你现在赶紧带着他们去见你义父，我在这里先开药，方子写好了，就叫他们去抓药。” “好！”鱼子高兴极了，马上就在前面带路。 “你们还是怪厉害的，几张葱油饼，就将人给捉到了。”鲁神医背着鱼子，用很小的声音对顾茗说道，“不过，你为什么要骗他，说你是遵先祖遗令，来帮zhù 他们的？” “不然，我难道能直接说是因为她义父得的那个病吗？那她会愿意带我们去吗？”顾茗轻轻瞥了他一眼。 这老头，只知dào 看戏不说，还一直看到了最后。 “我不是想看看你怎么劝服她么……”鲁神医尴尬地笑笑，“那你们赶紧去吧，地方还挺远的，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在山林里住了几十年，鲁神医很明显，比同龄人的身体要好上不少。这么大年纪了，还健步如飞。在树林里行走这样难度颇大的事情，根本拦不住他。 八个人跟在鱼子的身后，艰难地行走。本来鱼子走得飞快，可是见他们走得慢，只好不时地停下来，等着他们。 “鱼子，你今年多大了？”顾茗问她道。 “我呀，我义父说我今年是十七了。”鱼子说道。她自己没有多想，却不料其余人再次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十七岁？原来他已经十七岁了？那怎么才这么点高，身体还一副完全没有发育过的样子？ 一般十七岁的姑娘，都已经当娘了吧？她怎么还这么个样子啊！ 难道是说，因为岛上的生活实在是太艰苦，所以她因为营养严重不足，所以身体的发育，比常人要缓慢这么多？ 几个人看着鱼子，眼里满满的，都是怜惜。 鱼子自己却是完全不知dào 。她从来没有见过同龄人，所以也不清楚，什么才是正常的。 她兴致勃勃地问顾茗：“你多大了，也是十七岁吗？不，你没有我高，比我略微矮一点，是不是才十五岁？” “我……我今年十岁。”顾茗有些艰难地回答她。 “十岁？你十岁就这么高了？真是了不起！”鱼子惊愕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十五岁了呢！对了，那她们三个呢，她们比我还高呢，肯定比我大……对了，为什么她们的胸口都是鼓鼓的？好奇怪的样子啊，我见过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妇人的胸口是鼓的呢……” 余钦几个男子，闻言，顿时尴尬地将脸扭到一旁，生怕被误会，自己在打量她们几个的“胸”…… 而芷汀豆丁几个，则难堪得脸色快滴出血来。 什么叫只有妇人的胸口是鼓的，她的胸口平，是因为她不正常好不？ 正常的女子，从十一二岁开始，胸口就要开始发育了。到十三四岁，已经颇成规模。 等到了十七岁，应该已经很壮观了好不？ 哪里像她，平平无奇不说，还说得别人很不正常一样！ 鱼子的话，充满了儿童式的天真。顾茗暗忖，她是被那个得了眼生症的族人带大的。而鱼氏其余上岛的人，都他都非常的不客气。 连带的，只怕对这个小鱼子，也不会客气。 所以，鱼子成长的过程中，很多东西，是没有一个“母亲”这样的角色，跟她来讲解这些事情的。 她不由得记起了她的阿宝。如果阿宝没有死，再长大几岁，大概，也会这样一脸天真无邪的问她这些问题吧？ “为什么那个阿姨的胸口是鼓的？” “为什么那个大哥哥看到漂亮姐姐的脸会红？” 之类的问题。 而她，身为母亲，会很温柔而体贴地，向她解释，这些她的小脑袋一时间没有办法理解的问题。 第527章 老者 “鱼子，每个女子，她的胸口都会变成鼓鼓的……那是她日后当母亲的依仗。”顾茗温柔地告sù 她。 虽然鱼子比她高，比她大，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却是由她来扮演这样的角色，一旁的余商几人，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分外的古怪。 十四娘……真的是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人啊。她明明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懂这些？ 还说那里是以后当母亲的依仗…… 几个男子再也没有办法跟她们行走在一起了，这对他们心境的考验，实在是有点猛烈。 再呆下去，他们一定会因为面部充血过多而死的。 四个男子不动声色地离她们远了些，鱼子却还在那里傻乎乎地问：“为什么？什么依仗？” “因为那里，就是一个女子当了母亲后，她孩子所吃的食物的存贮的地方啊。”顾茗微笑着告sù 她。 小孩子的食物，在母亲的胸口？鱼子低头看着自己一片平坦的胸口，呆了呆，复又抬头问她：“食物？装食物的袋子？” “可以这么说。”顾茗含蓄地回答她。 “那……那我的岂不是太小了，装不下什么东西？那我孩子以后是不是就会饿肚子？这可怎么办？”鱼子顿时就急了。 她自己长这么大，能够吃饱的时候很少，深知dào 挨饿的痛苦。 现在听说，她以后的孩子可能也会要饿肚子，她顿时就急坏了。 看看顾茗的胸口，也跟她的一样，一马平川，便转过了眼，向其余的几个人看过去。 这一下子，便让她盯上了耳尖。 顾茗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解释清楚，她就已经如一阵风一样窜到了耳尖的面前。 她速度太快了，快到顾茗虽然及时伸手去拉，可是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一下。 “你的袋子好大！我看你是不是有两个？能不能送我一个？”鱼子兴冲冲地便跑到了耳尖的面前，非常直接地就开了口。 耳尖的脸色一下子就涨得充满了血，紧紧搂住胸口，亢声尖叫：“淫贼啊……” “我是女的啊。”鱼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头雾水地挠挠头，“我义父说过了，男人碰女人，就叫淫贼，可是咱们两个都是女人，并且我也没有碰你啊？” 她特地将自己的两只手举得高高的，向其余的人示意，自己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她叫自己“淫贼”，完全就是诬陷。 “咱们似乎给自己……找到一个很大的麻烦。”一旁，余钦头痛地扶着额头，对余商说道。 余商轻轻点头。 果然是很麻烦。一个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并且没有受到正常的教育的女子，能够这个样子，也是很正常的。 怪只能怪，抚养她长大的那个人、再加上鲁神医，他们两个人做得还不够好。 虽然他们已经尽了力。有些东西，确实不是男人能做到的。 “鱼子……这东西，别人的不能给你。”顾茗走到她身边，叹息一声，向她解释道。 “为什么？不就是一个袋子吗？”鱼子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它长在人的身上。要是取下来，就没有用了不说，那个人也会死的。”顾茗告sù 她道。 一时半会间，还真是没有办法解释得很清楚。 鱼子听了她这话，才终于想明白了。 “那可怎么办？我的袋子这么小？”她很垂头丧气地说道。 顾茗松了口气，赶紧安慰她：“不要紧，会长大的……只要你以后不再饿肚子了，每天都能吃上肉，你就一定会长大的……” “真的？”可是鱼子的高兴劲儿还没有多久，马上她就又变得黯然，“可是，吃饱都不容易，哪里天天有肉吃？” 看来，以后她要再多设些陷阱了，多捕捉些老鼠了。虽然没有孜然，可是总比没得吃强。 也许，可以请他们送她些孜然呢…… 一路行来，顾茗都与鱼子议论着这些诡异到了极点的话题。很快，地方便到了。 “义父！义父！你老朋友让人来看你了！”鱼子看到前方的一个简陋的山洞，停下与顾茗的聊天，高兴地大声叫了起来，“我带他们来看你！他们说来帮你的！” 也不等洞里人回答，她就弯下腰来，一头钻了进去。 顾茗也钻了进去。后面的人，也都跟着钻了进去。 外面看着这个山洞不起眼，可是进来了才发xiàn ，原来里面还怪大的。 “没有别的人的时候，我跟义父就住这个洞。这个洞不算最大，但是住起来是最舒服的。”鱼子向顾茗解释道，继xù 向里面走着。 从明亮的外面进来，眼睛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来。顾茗眨了眨眼，才看清这个洞里的情况。 虽然鱼子已经说过，这里是他们无数个“洞窟”里面条件最好的一个呢，可是让顾茗他们这些人看来，这里面还是简陋得跟随处可见的别的洞一模一样的。 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块桌子大的、表面勉强还算得上平坦的大石头，也许就是这个洞窟里面唯一的家具了。 而在洞窟的尽头，一片杂草枯枝铺垫成的“床”的上面，躺着一个老态龙钟、奄奄一息的老者。 这个人，就是那个得了眼生症的鱼氏族人？ “老友的后人？你们……你们姓顾？”老者听到了鱼子的话，颤微微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这么多年了，难得他还想着我……他呢，他来了没有？” “对不起，小叔祖已经去世多年了。”顾茗走过来，在老者身前跪下，很认真地回答他。 “他死了？他还死在了我这个老家伙的前面？”老者惊愕地问道，“你也不是他真zhèng 的后人？” “小叔祖一直在外面游历，一直没有归家。后来在一次游历中，他染病不治，去世。他死后，随身老仆将他的骨灰带回了家，还有他的手稿，也一起带回了家……” “哦，所以，你们不是受他的遗令，来帮zhù 我的吧？”老者虽然很老了，可是却是一个非常清醒的人。 这么残酷的环境下，不是非常聪明的人，也活不了这么多年。他一定已经想尽了办法，才能够一直活了下来。 第528章 为什么认识 “其实是我想要找您。”余商上前一步，走了过来，看着已经垂垂老矣的老者，他心中颇为感叹。 就是因为得了这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病，他被同族的族人流放这么多年，从少年时候，一直到现在如此衰老。 而且，永远没有再回去的一天。 “我不想知dào 你们到底为什么想要找我，但是，如果你们是来寻求我的帮zhù 的话，我都可以答yīng 你们。只求你们帮我一个忙……”老者声音温和地说着，那看透世情的双眼，落到了跪坐在他面前的鱼子身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情。 “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人，虽然是鱼家人，可是父母不认，宗族不收……这么多年，族中甚至没有人知dào 她的存zài ……所以，不管你们这么大老远来，是有何所求，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等你们走的时候，带着她一起走。” “一起走，离开这个岛，离开这个鱼村，离开这片荒野之地……只要将她安置在个过得去的地方就可以了，她会打猎，自己能够养活自己。”老者一口气将话说完，然后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半天的粗气。 “义父！我不走！”鱼子听他说要送她走，顿时尖叫起来。 “傻孩子，义父老了，很快就要死了，可是你还小，难道你这一辈子，就靠偷别人的粮食过日子？要知dào ，只要神医一走，你就没有办法弄到足够的粮食了……就算是捉老鼠，这里也没有足够的老鼠，能够养活你的……”老者闭上眼，缓缓地说道。 他是一个受到上天诅咒的人，一辈子不辩父不认母的可怜人。还在少年时代，便被族人流放到了这个小岛，一生坎坷。 可是她不同。虽然她的父母都不愿意认她，也不肯见到她，甚至希望她去死……可是，她是健康的，她是无辜的。 她是纯洁的。 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她没有罪，她不应该在这个监狱一般的岛屿上度过一生。 “她是一个好孩子。只要你们答yīng 帮她，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yīng 你们。”老者睁开眼，看着余商道。 他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认出了余商才是这八个人里面为首的那个。 虽然他记不住除了鱼子以外任何人的脸，可是，他却也有他的长处。 余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鱼子是你收养的？她的亲生父母呢？” “我是被我亲生母亲抛弃的，她是鱼氏族里的人，可是我的父亲是谁，没有人知dào 。”鱼子跪坐一旁，冷漠地回答道，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世。 “我不认得人，但是我却还是能够认出人的发饰。”老者闭上眼睛，似乎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感觉到很累，“那个女子，虽然肚子越来越大，可是她头上梳的，却始终是少女的发式。所以我知dào ，她肯定不是嫁进来的媳妇，而是鱼氏未嫁的姑娘。” 十八年前，被族里的小船送上岛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的肚子已经略微鼓起，但是头上却还梳着少女的发式。 当时的老者，还是一个壮年人，他躲在小码头的一棵大树后，向这边张望。 他一直吃不饱，所以每次有新人上岛，他就会想办法与他们见面，给他们提供在这个岛上更好生存下来的经验，来换取一些少得可怜的食物。 虽然岛上还有老鼠可以吃，可是老鼠太少太少了，根本不够吃，也不是那么好捉。 但是这次，看到来的是一个意wài 之外的女子，他便不忍心拿走她本来就已经很少的食物了。 于是，他免费地教会了她怎么才能更好地在这个岛上生存下去，又将自己最好的一个洞窟也大方地送给了她。 然后，每隔几天，他就会悄悄地过来看看她。 如果看到她陷入食物紧缺的恐慌，他便会将自己猎取到的老鼠杀好了、烤熟了，刷上自己熬的盐粒，悄悄送到她的洞口。 至于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明白。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 就算是一直坚持给他治病的那个医生，他也没有说过这事。 直到，有一天，他兴奋地拎着一只肥大的烤老鼠，准bèi 送给她。 今天的运气很好，他捉这只老鼠，还挖到了它的窝，还在它的窝里找到了很多的草籽。 草籽虽然壳很硬，但是，只要小心地磨去外壳，味道其实还是蛮香的。他接下来几天都有食物吃了，这让他心情很好。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尖亢的哭泣声。声音很奇怪，他从来不知dào ，一个人还能够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 等到走近，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孩，就那么胡乱地扔在还带着露水的草地上，正在那里用尽全身的力qì 哭泣。脸上身上还有血迹，肚子上的脐带，还长长地杵在那里。 他顿时便慌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个孩子？哪来的孩子？ 为什么会被扔在树林里？他会死吗？他的父母为什么不要他了？ 他扔下老鼠，抱住这个小小的婴孩，就向着鲁神医的木屋那边狂奔。 幸好那个时候，鲁神医已经在岛上了，不然，他肯定没有办法养活一个才刚出生的孩子。因为，就算能够不吃奶，刚出生的孩子也不能跟他一起吃老鼠肉的。 而且，就算是老鼠肉，也是不够吃的。 鲁神医有粮食，虽然也不太够，但是总比他的条件要好。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好几种的粮食混一起，用小磨子，细细地磨成粉，一遍又一遍地磨。 一共要磨上七遍，他才会停下手，然后拿到厨房去炒熟，放上一点点鲁神医自己也舍不得吃的、珍藏了不知dào 多久的暗红色的糖块，再加开水调匀。 就用这样的米糊糊喂养着她，这么一点一点地将这个孩子养大。 虽然不知dào 她的父亲是谁，姓甚名谁，但是他却固执地认为，这个孩子应该姓鱼。 所以，他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鱼子。 鱼氏之子。 也因为倾注了无数的心血，所以，他能够认出这个孩子来。 第529章 挨骂了 是这样吗？因为倾注了感情，所以才认识？ 是这样的吗？ 有这样简单吗？ “义父，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几张饼，好好吃的……你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种超级好吃的‘油饼’？”鱼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来，层层打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葱油饼。 老者闻到香味，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地抽了几下鼻子。 “这个……这个……”他的嘴唇哆嗦起来，“其实义父……也没有吃过，只是小时候在族长家门外等着时闻到过这个香味……香味很像，应该就是它……就是它……” “那您赶紧吃吃，看看喜不喜欢吃？”鱼子一愣，又马上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一定就是这个东西，因为它真的很好吃很好吃的，是这个漂亮的十四娘做的呢，她可真能干，能够做出这么好吃的饼来……” “鱼子你太夸张了。”顾茗和善地笑笑。 一旁的耳尖与豆丁本来是有些不理解的，为什么自己两姐妹费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功夫才做出来的精致早餐，这个鱼子连一眼都不看。反而是十四娘做的街头小吃葱油饼，却让她惊为天人？ 但是现在她们明白过来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看面对的人来具体确定。人是世间最最复杂的动物，每个人的爱好、习惯、口味……都是千差万别。 她们只拿着自己平常见惯的人的喜好来揣测这个鱼子的喜好，果然是错了。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十四娘帮她们弥补，也许就完全失败了。 对鱼子父女两个而言，葱油饼的魅力，超过这个世间其余所有的食物……也许如果有一天，鱼子能够走出小岛，走上陆地，并打开眼界，她的爱好会有所变化。 但是现在，很明显，她最欣赏的食物，还是油重、盐重、还放了好几个鸡蛋的，烙得又香又软，喷喷香的葱油饼。 因为，在小岛上的这么多年的生活，他们几乎没有摄入足够油脂的机会。那么，对他们而言，“大油”的东西，便是这个世间最最美味的东西了。 这样的爱好，是他们这些锦衣玉食长大的人，所完全不能够理解的。 就是不知dào ，十四娘是怎么知dào 的，她是无意间碰中的，还是真的明白这点？ 真是越来越让人觉得她是个谜一样的人儿啊！ “老人家，我建议你先不要吃太多，不然你的肠胃会受不了的。”顾茗善意提醒他道。 “没有关系，年纪一大把了，身体也不好，估计也没有多久好活了……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吃过，什么好日子也没有过过……活这么久，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趁现在有得吃的时候，多吃点。”老者到是很想得开，从鱼子的手里接过那包饼，颤抖着手，便往嘴里送。 鱼子原本听着顾茗的话，还想要阻止他吃多的。可是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再加上刚才听他说的，他其实并没有吃过这种他跟她说过的这世间最最好吃的葱油饼…… 她的心底便非常的难受。 原来，虽然义父在陆上活了十几年才上岛，可是却与她差不多，也没有吃过真zhèng 的好东西呢。 他真是可怜…… 她再也没有力qì 开口，阻止他多吃了。 老者真的被葱油饼的香味惊到了，他虽然十几年来一直乐于向鱼子描述，油饼是一个多么好吃的东西……经常说得自己的口水也往下淌。 但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吃过它，自然也并不知dào 它到底是个什么味。一直到现在之前，他对它的了解，也就是那惊鸿一瞥的一嗅。 那奇异的香味，一直到好几十年后的今天，他还记得。 终于到了他垂垂老矣的今天，他吃到了这种梦想了一辈子的饼。 真的是好好吃啊！ 除了“好吃”两个字，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样的文字，能够描述它现在给他的感觉。 他的话，不止镇住了鱼子，也镇住了顾茗余商几个人。他们都呆呆地看着他吃着。直到他拿起第三张饼的时候，才清醒了过来。 “老人家，您真的不能再吃了！”顾茗伸出手来，按住了他还想要往下吃的动作，“这几张饼的油放得太重，您现在的肠胃，绝对受不得这个刺激，吃得越多，刺激就会越大……” “就一张！再吃一张便好了！”老者竟然耍起了无赖。 “不行！”顾茗严辞拒绝，又用哄孩子的口气对他说道，“你不是还拜托我们带走鱼子吗？可是，你得给我们提供相应的帮zhù 才行啊！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呢？” “好好好，我不吃就是了。”吃了两张饼的老者精神好了不少，也能够睁开眼睛了，笑着对鱼子说道，“昨天你拿回来的那包肉，就是他们的吧？还给人家吧！昨天你也听鲁老头说了，你义父我是不能吃肉的……” 鱼子很乖巧的走到山洞的一个角落里，将那个包袱提了出来，交到了耳尖的手里。 “什么？吃油饼了？还是你们看着他吃的！你们有没有搞错，他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吃油饼？”鲁神医气得直跳脚，脸色通红，指着顾茗几个，气得手指都直哆嗦。 “神医，不怪他们的，是因为我听义父说他从来没有吃过油饼……”鱼子争辩道。 “所以你就让他吃？你看看你义父，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拉稀拉成这个样子，难道你是想他死吗？”鲁神医半点也没有因为她是熟人就少骂她几句，而是用更恶劣的态度大声嚷嚷起来。 看来，刚才他冲着顾茗几个人发火的时候，还因为他们的“客人”身份，有所保留呢。 “我们劝他了……可是他说……他说……”鱼子也知dào 自己做错事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般，一颗一颗地直往下掉。 “下次他说什么都不行，你可是记住了？还有，以后不许你再自己跑到我房间里偷药。就你学的那几招，治个咳嗽都勉强，怎么可能治得好你义父的病？”鲁神医说着说着，又扯到另外的事情上去了，“下次再给你义父吃错药了，我就不管你了，随你便去……” 顾茗几个这个恍然，原来他们昨天到的时候，看到他的门上那么大一把锁，还说防谁呢。原来是防着鱼子偷药。 原来鱼子还跟着鲁神医学习着医术呢。只是岛上一共只有三个人，所以试她药的，就只有她的义父了…… 听鲁老先生话里的意思，这个老者似乎很有些惨…… 第530章 归属感 “拉稀还好说，这么多年下来，我在这岛上也找到一些能够替代的药材了，治治他现在的这个症状没有什么问题。”鲁神医一边写着方子，一边一心二用，对余商说着，“我一会儿回去，就能将药配出来……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他的病症，可不止是一个拉稀。” 顾茗也看出来了，这个鱼氏被诅咒的老者，在他们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副病容。只是，到底是什么病，他们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他的这个病，也不只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鲁神医叹了口气，说道，“我刚来的时候，就央请他跟我住在一起，可是他一直不愿意，总是这个山洞那个山洞的住着……” “岛上没有鱼族里其余人的时候，他还好点，能够稳定地住着；可是只要鱼氏有人上了岛，他就非常的麻烦了，总是被驱赶得到处躲……” 鲁神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他又一直吃不饱，几十年下来，他攒下了不少的大小毛病……” 说起来也是可笑，长年挨饿的人，反而长寿。而那些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反而命不长久。 “鲁老先生，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余商开口说道。鲁老神医拉拉杂杂地说了这么大一堆，他当然听得明白，他想要让他们帮忙。 余商的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让老顽童一般的鲁老神医有些羞赧起来：“就是……就是有个需yào 你们帮忙的地方。我几乎将这个岛上所有的植物、所有的泥土、所有的石头全部都品尝过，也找出一些能够当药材的东西，可是，还是不够……” 远远不够。很多的药材，在这个岛上，他根本找不到替代品。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给这外鱼老头治病，都是各种将就。 自然，那医治的效果，也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其实嘛，他的身体治好了，对你们也是有利的是不是？不然，他这样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谁知dào 还能活多久，万一还没有发xiàn 你们病情的关键点……”鲁神医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提的有些过分，神色尴尬地解释道。 “鲁神医不必多说，这个条件，我们答yīng 了。”余商开口说道，非常的果duàn 。 “其实帮他也就是帮你们自己嘛……咦，你说什么？你答yīng 了？”鲁神医眨眨眼，本来还想要再多说什么的，突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少年他答yīng 了？ 他竟然答yīng 了？ 这反倒让他更加尴尬起来：“小朋友，你可是要想清楚了，我要的那几味药，可是都挺贵重的，要花不少钱的……” “没有关系，您将方子写给我吧，我们马上就去买。”余商说道，“也不要什么替代品了，直接用真zhèng 的药材。” “这个……这个真的有几味很贵的药材……”鲁神医再三向他强调道。这个少年可别误会了，等到了药店会钱的时候，发xiàn 钱多了，不肯买了，那自己可就是白高兴一场了。 也不怪他如此小心谨慎，实在是几十年来，与鱼氏人打交道产生的后遗症了。他帮鱼氏人看病，以换取他们给他提供食物。 但是，他要医治这个眼生症患者，却是不被他们赞同的。所以，他不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的帮zhù 。 甚至，因为害pà 他手里有药材，会偷偷攒下给那个被诅咒者治病，所以，鱼氏一族，是从来不为他提供任何药材的。 逼得他不得不跟神话传说中的神农一般，亲自品尝每一样能够找到的东西，来推测它们是否具有药性，有的话，又是什么药性。 这里有几味真zhèng 的药材，还是他的儿孙来看望他时候，捎过来的。可是，自己家经济条件也只是勉强，不可能买太贵重的药材。 这件事，也大大地限制了他这么多年来的进展。 “鲁老先生，为什么鱼氏一族人上了岛之后，会欺负他？”顾茗突然问道。 如果只是看中了他的山洞，抢一回也就罢了。可是他刚才说的，却是被驱赶得到处躲避。 可见，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还不是因为他的这个病！”鲁老神医叹了口气，看了余商一眼，“因为他的这个病，他不但认不出来族中的人，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能认识，所以……” “所以族里认定义父是一个被诅咒的人，将他流放到这个岛上不说，还剥夺了他的姓氏与名字，不承认他是鱼氏的人，也不给他送任何的食物……”鱼子在一旁悠悠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一样。虽然我叫鱼子，可是却没有得到族里的承认……族中人，甚至都不知dào 我的存zài ……” “我，其实也不是鱼氏的人。” 在这样的时代，被不被宗族承认，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生不入族谱，死不入宗祠。 而入不入宗祠，也就代表着，你死后，有没有祭祀，能不能血食。就好像反抗先秦暴政的陈涉，虽然兵败身亡，也没有留下后代，可是，跟在他后面揭竿起义并成功坐上皇位的那个皇帝，顾念他的功德，划了几十户人家给他，让他们世世代代在宗祠里供奉陈涉。 这样，虽然陈涉没有后代，可是他却一直有祭祀可享，有血食有用。 只要还有人祭祀他，还有人为他准bèi 血食，那么，这个人，就不叫绝了香火。当然了，普通人还是由自己儿孙来负责的，所以世人才会只喜欢儿子，而觉得女儿是替别人养的。 也因为世间人对宗族的重视程度，像这个老者与鱼子这样，不被宗族承认，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王生吃那么大的苦头，也要恢复自己王家的宗祠的原因。只有他建立了王家的宗祠，他这一支，才不叫断了脉。 不然，人虽然活着，可是，早就已经不再是那回事了。 不着华夏衣冠的人，自然不再是华夏人。 梳着异族发辫的人，自然也就不再是汉人。 就算还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鱼子说着，黯然地低下了头。 她刚出生，便被自己的母亲放qì 。如果不是义父拾到，她早就已经化成一堆泥土。 能够活下来，一直活到现在，已经是难得的了。可是，她却总是觉得，虽然活着，在某种意义上，她却早就已经死了。 她，没有归属感。 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 小岛只是一个监牢，这里不是她的家。 而岸上的鱼氏，也不是她的家。 她不知dào ，天下如此之大，可是她能够去哪里？ 第531章 大鱼 少女鱼子满怀忧愁的时候，鲁老神医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了余商。 余商接过方子，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鲁老神医有些疑惑：“难道你还懂医？” “因为我这个病，吃过不少的药，所以算是久病成医。”余商看了遍，没有发xiàn 什么问题，便合了起来，递到了阿七的手里。 “阿七你去吧……这件事，你去最合适。不过你毕竟是外地人，本地的土话不会说，最好还是先到村子里一趟，让他们派个人跟着你一起去。”余商说道。 阿七都答yīng 下来。 “多带钱。”鲁老神医只有这么一句需yào 补充的。 一般，鱼村的人是一个月上岛来，送一回的食物。但是如果鲁神医有紧急的什么要求的话，就会拾一堆的枯枝，点燃了，再浇点水，生成浓烟。 鱼村的人见到这股浓烟，便知dào 是他有要求，便也就架着小船过来。 一般来说，只要点了青烟，鱼村的人很快都会来的，毕竟他们若是有病，还是要向他求助，所以，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阿七便按照鲁神医教他的，拾了一大堆的枯枝，点然了，再小心地淋上少量的水。淋多了，不但不会生烟，反而将火浇熄了。 小心翼翼地地控zhì 着淋的水的分量，终于，在累出一头的汗后，一股白中泛青的烟，笔直的直冲天际。 “好了好了，这下子，他们只要看到，大概明天人就会来了。”鱼子在一旁拍着手说道。 “还要等到明天？”阿七有些惊讶，不是说很快的吗？怎么还要等一天啊？ “族里的人也还有他们的事情啊。能够第二天就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鱼子到是挺体贴的，“现在我们回去吧，我义父安排了一个最大的山洞给你们，一定够你们住……不过如果不方便的话，那还有两个洞，靠得比较近，看你们自己选择。” 本来以为是很好做的选择，可是见到洞了，阿七才知dào ，原来，这个题，还真不好选。 那个最大的洞到是真的挺大的，住八个人真的是半点问题也没有，还宽绰得很。阿七在洞里转了圈，觉得，就算是做个热水的小灶出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而那两个据说靠得很近的两个小洞……只能说，真的挺小的。 而且，所谓的近，也只是相对其余的山洞来说的。事实上，了不得还真是有点远。 虽然这个岛上也什么也没有，根本不用担心野兽什么的危险，可是，让一群女孩子住得那么远，却是始终不能够让人安心接受的一个选择。 “就选那个大洞吧。”余商最后拿定了主意，“中间用帘子拉起来，分成几间就是了。” 这里条件艰苦，很多的事情，也不能那么讲究。 余商的话一说，其余想想也就同意了。现在确实不是矫情的好时候。虽然芷汀的身手不错，可是，几个女孩子单独住着，她们自己也觉得心里发虚。 见山洞定了下来，鱼子便开始帮着收拾起来。这个洞太大了，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所以，里面挺乱的。 耳尖与豆丁则开始收拾起她们带来的行李，一件一件地往外搬，一边搬还一边议论着，这件放哪里，那件放哪里…… 而阿七，则在洞里迈开腿丈量着，策划着，哪里做客厅，哪里做卧室，那里最方便挖个小灶烧水…… 还有那个方便的地方……大晚上的，肯定不能够跑到外面去。虽然天气也不冷，也没有野兽的危险，可是让女孩子们跑到月亮底下脱裤子……这实在也不是太体面。 所以，还要在这山洞里的僻角处，捡些石子砌个茅房来…… 虽然他们并不会住很久，但是，需yào 的东西，却是一个都不缺，都要建。 一堆人正乱糟糟的忙成一团的时候，突然，山洞口有人惊讶地叫道：“这……这个难道是皇宫吗？” 什么？众人都向洞口看去，才看到，不知dào 什么时候，洞口站着一个中年人。 “你是……鱼村的人？”阿七放下手中的方便铲，拍了拍手掌的些微泥土，走过去，笑着问道，“不是说平常都是第二天才来人的吗？怎么你现在就来了，这么快？” “哦……正好手头没有事……对，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所以就来了。”中年人陪着笑，“我姓鱼，你们昨天见过的老族长就是我爹，您叫我大鱼就好了。不知dào 您怎么称呼？”一边问着，他还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的余光去扫着山洞里面正在布置着的那些摆设。 真豪华啊，大概皇上住的宫殿，也就这个样子了！啧啧啧，瞧瞧，那些布上面都还绣着花呢，真漂亮！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连住个山洞，都矫情成这个样子？ 爹爹真没有说错，这些人要是哄好了，肯定能够得到很多的钱！ 大鱼？昨天见过一条老鱼，今天又来个大鱼？阿七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一个下人……我们家的公子在那边，你要不要见？” 大鱼连见到阿七都觉得自惭形秽，哪里敢去见他的公子？那还不得被比起泥里去？ 听得他这么说，赶紧摇头。 “我是看到岛上生了青烟才赶来的，先去找的鲁老神医，不过他说是你们有事，所以我又找到你们这里了……就是不知dào 有什么事能够帮到忙的？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定帮忙，绝不推拖！”大鱼一副很豪爽的样子说道。 他是真豪爽还是假豪爽，阿七管不着。不过，本来以为他们明天来的，今天就来了，到是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不过，早些将药买来，早点让那个老神医治好鱼氏那个病者，那么，四爷的病，也能早点被诊治。 他想了想，招手叫来胖胖的老何，将这个才进行到一半的灶交给他，同时，又告sù 他，在那里挖茅厕，需yào 注意哪些。 老何很认真地听着。这里就他们两个男人，这样的事情，不是阿七就是他。现在阿七有事要离岛，那自然便就是他的活了。 但是站在一旁的大鱼听到耳朵里，却更是吃惊。 这些人……他们根本住不了几天，却连茅厕都要挖！ 可见，这些人，平常都是些很尊贵的人才对！ 至于到底有多尊贵，以他贫乏到了极点的见识，却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来了。 第532章 出发 大鱼卖力摇着船，阿七闭目养神坐在船中间。 虽然他已经摆出一副“不要打搅我”的样子出来，可是，他仍然还是低估了一些人的脸皮的厚度。 “七爷，你们是哪里人啊？” “七爷，你们从哪里来啊？” “七爷，你们这次到鱼村，是不是有什么很秘密的目的……” “七爷……” 一路上，大鱼的嘴就没有停过，一直试图搭起阿七的话头来，问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阿七却始终只是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到小船终于靠了岸，那触到岸的一下震动传到了身上，阿七才终于睁开了眼。 “多谢。”他向大鱼道谢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点小事，值不得七爷您专程道个谢。”大鱼赶紧陪起笑脸来，说道。 一路上因为试图搭话不被接受而产生的郁闷之气，立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心里清楚知dào ，自己是什么人，是没有资格跟眼前这个人生气的。 就算他只是那两个少年的仆人。别说这个少年气态不凡，镇上的肖员外家里的一个最普通的丫头，走在街上，谁见着面，不得恭恭敬敬唤她一声“姐姐”？ 才不管你是三四十，还是五六十呢，谁敢不叫，就敢叫你在镇里呆不下去。 阿七上了岸就直奔鱼村而去。见到了老鱼族长，他便直接向他提出了要求：要去城里买些东西，希望村里能够找个比较能干嘴比较巧的人陪他一起去。 老鱼头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好说好说，七爷想要买东西，那就由犬子陪同如何？他不止嘴比较巧，还认得几个字呢，是我们鱼村难得的能干人了。” 阿七叹了口气，大鱼何止是嘴巧？他一路过来，说的话，比自己一个月说的话都要多，而且还都不重复。 只是，他却并不想让他陪着自己去。 “族长客气了，区区一件小事，又何必出去公子？随便叫个人就好了。”阿七客套地说道。大鱼总是想要打探他们的身份之类的情况，这点非常的烦人。 “可是，除了犬子以外，只怕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老鱼一脸的为难，“七爷你不知dào ，我们鱼村，地方偏僻，人也少，族人也极少外出……” 所以，除了大鱼，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一个勉强合用的人了吗？ 阿七叹了口气，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他到不怀疑老鱼的话。事实上，老鱼身为族长，他的儿子大鱼，自然就是未来的族长——除非大鱼真的是烂泥糊不上墙，不然，不会改人的。 所以，从小接受族长继承人教育的大鱼，比一般的族人多一些教育、多一些见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老族长只是为了让族长之位不落到别人的手里，也很可能有很多的事情，只教给自己的儿子。 既然还是大鱼，阿七也就不矫情了，转身就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大鱼还不知dào 发生什么了，见他出来，赶紧进了房间。 “跟着他，带他去城里，他说要买点药材。”老鱼见到自己儿子，那一直笑得灿烂的脸就变得严肃，“还有，将那一套的茶杯也带上，摸个机会去几个当铺问问价……不过先别急着卖，问完价了，还要带回来的。” “是的，爹爹。”大鱼答yīng 下来，又好奇，“爹爹，儿子感觉这个七爷似乎不太喜欢儿子。还有，他们不知dào 到底是什么身份，暂时住在山洞里，却将山洞布置得富丽堂皇，跟那皇宫一样……” “别给我丢人了！皇宫？你知dào 皇宫长什么样子？”老鱼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去追！好好服侍好人家，也许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咱们家真的能布置成个皇宫样子了。” “哎！正好小三要快成亲了，那些东西到时候就布置在小三的新房里，也让亲家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一番……”大鱼兴奋地叫了起来。 “糊涂！这样的好东西，不给你老子用，却给你儿子用，你孝心何在？”老鱼听到这里，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不赶紧给我滚！” 大鱼被自己亲老爹骂得屁滚尿流，赶紧爬了出去。 他们带来的马与马车，都在村子东面藏着，还是大鱼亲自看着族里面人收拾好的。所以现在他只奔村子东边而去。 果然，七爷就在那里。 “七爷，您看看，这马养得还成吧？我们这里人从来没有养过马，什么也不懂，都是按照跟您一起来的那个何爷教的做的……” “很好。”阿七淡淡说了声，放下给马梳理毛发的大毛梳，又揉了揉大马的头，“好伙计，休息过来没有？今天还得再辛苦你一趟了……” 说着，他牵着马出来，将它套到了马车上。 今天有得马车坐！大鱼顿时兴奋起来。 马车都是老爷们才能坐的呢！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老爷就有得坐。就好像东湖镇，也只有肖老爷还有另外几家老爷家里才有马车。 这也是为什么肖老爷在镇上那么气派，家里的普通丫头都那么受人尊敬。只是因为有钱罢了。 而整个鱼村，甚至连辆牛车都没有。一般村子拉车的牛，农忙时候拉犁，农闲拉车。可是鱼村却是一个打渔的村子，并没有自己的地，自然用不着牛。 没有牛，自然也就没有牛车了。 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坐上马车的一天！ 他兴奋地爬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了看里面干干净净、精精致致的摆设，却是不敢进去了。 自己身上怪脏的，弄脏里面的东西，可就麻烦了…… 看到大鱼还蛮有自知之明的，阿七对他的恶感总算是淡了些。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说道：“坐这里！这里坐着，比里面还舒服！” “好好！”大鱼赶紧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下。 于是两个人坐在车辕上，拉着一辆空车，出发了。 不过很快，阿七就后悔了。 还不如让他坐在马车车厢里面呢！ 一路上，他的嘴就没有停过……真是吵死人了呀！ 第533章 买药 在大鱼的指路下，阿七终于到了地方。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破烂的小街，阿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你一路上跟我吹的，你们这里最繁华的一条街？” 还说什么这里有个姓肖的员外多么多么的有钱有势力，以至于肖家一个最普通的粗使丫头也非常的体面，街上人人见到，都要称呼她一声“姐姐”。 害得他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期待……可是等到了地方，感觉到自己的眼都要瞎了。 这里，还比不上京城平民所住的那个“如意坊”里最破烂的“地摊街”呢！ 事实上，大鱼吹了一路的这个东星镇最繁华的、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的一条街，却原来就是一条破烂的地摊街。 他极目张望了一下，非常失望地看到，这里，甚至连家像样子的门店都没有。 “七爷……”大鱼支支吾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出丑了……鱼村人来到东星镇，就已经觉得来到世间最繁华的地方了，可是却没有想过，在见过世面的人眼里，东星镇，也许连小拇指都算不上。 阿七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是自己痴了，竟然相信一个那么穷的村子里面的人，这里是最最繁华的地方。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阿七深深吸了口气，拿出了鲁神医写的方子来，看了看，说道：“这里有几味药，是鲁神医交代了要买的。这里有几家药铺，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货。” 不管这地方简陋还是繁华，只要他想要买的东西有得卖就成了。再顺便买点粮食肉菜蛋什么的。还不知dào 要在这里住多久呢，准bèi 充分点，不是坏事。 幸好，这个地方虽然简陋到让人不忍直视，不过蔬菜什么的，却是比京城里的时候要新鲜多了。当然了，乡下也就是这点好处了。 “七爷……这里……这里只有一家肖记药铺……”大鱼提心吊胆地说道。 还几家啊……这么小个地方，能够养活这一家药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事实上，这个药铺，还以收药为主，卖药为辅。 阿七一愣，不过还是说道：“那……你带路。” 大鱼忐忑不安地在前面带着路，将他领到了肖家药铺前。 药铺门面不小，这也是肖家在东星镇地位的象征。不过，前面卖药的地方却并不大。 后面的院子却是很大，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笸箩，晒满了各种各样已经炮制好的药材，种类倒是满多的，让阿七对这家店又恢复了一点信心。 “两位客官，是要买药还是要看病？”见到有人上门，店里的伙计赶紧就笑容可掬的迎上来。 他们这些当店伙计的，一双眼睛都极毒，一眼就认出了，阿七身上的那件衣裳，用料可是不普通。 这么好的衣料，就算是自家的东家也不一定穿得起，整个东星镇，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买得到……这个人肯定不是本地人。 而这样有钱的外地人，一般来说，只有一个词最适合他们——“土鳖”。 或者换个简单点的说法：人傻钱多。 至于跟在阿七身后的大鱼，一看就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渔夫，半点油水都没有的。所以，他也就懒得招呼了。 “我要买药，这个方子你看看，只要你们店里有的，都给我抓出来，分别包好。”阿七从怀里掏出那个方子来，递给他。 连价钱都不问问！伙计暗暗心惊，知dào 眼前这人，果然是一个土豪，赶紧接过，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阵，他越看脸越沉，告了声罪，又拿过去给掌柜的看。 药店掌柜看看方子，过了一会儿，和颜悦色地过来，向阿七说道：“这位客官，您这个方子不知dào 是何方高人所开，水平果然不凡……不过小店本钱微薄，像这方子里面的有些药材，实在是无力进货……不过呢，也不是没有办法，有东西替代的……” 开这个方子的医生的手肯定极黑，开的这个方子，效果自然是不错，可是，尽挑的贵的、罕见的、难得的药材来的。 一般来说，大夫们开方子时候，是要考lǜ 到购买的难度，还有需yào 花费的金钱的，不会在这个上面太过计较。比如说，如果非要用人参的，那么，十年五年能够凑合的，那就不必非写上要五十年的。怕药性不够，那多开两支就是了。可是，一支五十年的人参所花的钱，远远不止两三支十年的人参所花费的钱。 更不用说，五年十年的人参好寻，而五十年的人参，只怕要去省城那样的地方，才有可能买到了。 可是这个方子里比五十年人参过分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说，这里面也有开人参，但是人家连五十年的都看不上，直接写的“百年老参”。 老天爷，他干了一辈子这个买卖，也没有见到过真zhèng 上了百年的老参。听说东家家里到是收藏有一支，还是当年的太夫人嫁进来时候的嫁妆，保存的时间都接近一百年了，成了肖家的传家宝，每次家里有人要用人参，就掐一小段须末。 就是这样，效果都已经很好了，一小截须末，都比十多支十年份人参的药效要好。 可是这个方子里，需yào 整整三支！也不知dào 医治的到底是皇上还是贵妃娘娘，竟然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这还不是最最过分的。还有几样，比这百年人参过分多了。百年人参虽然尊贵，但是只要有钱，有心总是寻得到。 但是，那颗“百年南海珍珠磨成粉”是什么玩意儿？南海珍珠本来就是有市无价的东西，谁家妇人要是有一颗，那可是真zhèng 的传家宝，轻易不会拿出来见人的。 可是它也要百年的！还指明了是小拇指头大小！ 天哪，这样的珍珠，就算只是东珠，也得几千上万两才能买到了好吗？ 掌柜不能想象，真zhèng 要有这么大的南海珍珠，得开多少坐才合适。 更关键的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有这玩意儿！ 另外，还有几样更磨人的东西，好多都是超出了想象力的！ 这个开方子，真的是个大夫，还是一个道士？也许他以为自己在炼丹？掌柜只能这样设想。 第534章 算计 “你们这里没有？”阿七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道。 “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是很多其实不需yào 开这么昂贵的东西，完全可以用便宜一些的来替代……比如说这百年人参，换成十年的来个二十支，也够了……”掌柜被阿七目光炯炯地盯着，越说声音便越小。 “没有是吧？没有那我就换下家。”阿七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掌柜算是知dào 了，眼前这个，就是个不缺钱的主。还不是一般的不缺钱，是极度的不缺钱。 只是好可惜，这么大的一个大土豪，自己家却要因为药物不足，而要将大部分的金钱，拒之门外了。 算了，能够赚到一点，就算一点。 他陪着笑脸，对阿七说道：“客官，小的还没有说完，您何必急着走呢？本店虽然本钱薄，药品少，可是，也还是有几样的……刚才您不是说有的都抓出来，分别包好吗？那……本店就将有的那几样药给您抓出来？您瞧可好？” “我要先验验货色，才能决定要不要。”阿七沉吟了一下，说道。 得了，这位主也不好哄，还是个识货的。 不过，不怕他识货，就怕他不懂装懂！ 肖家这个药铺是专门收药的，所以药材的品质控zhì 得还是比较严格的，所以现在一样一样地抓出来，摊开一溜放在柜台上，大大方方请他看。 掌柜对自己家的药材自信得很，一点也不担心阿七会看不上。 阿七很认真地一一验过，不时点点头。 “这位爷，您看着这药可还成？要不，就全部包起来？”掌柜试探着问道。 “好，都包起来吧。多少钱？”阿七很平静地问道。 掌柜赶紧指挥伙计包起来，自己则拉过算盘，叭嗒叭嗒地算起来。 “一百两。”掌柜算完，赶紧将算盘抹平，这才抬起头，勇敢地说道。 其实每样药，他都将价格往上浮了两成，如此拼凑之下，也才凑出八十多两。壮了壮胆，才敢报这个数。 眼前这个就是个土豹子，又是外地人，不砍他一刀多可惜啊！ 更可惜的是，方子里面那些贵重的药材，店里都没有，不然，赚的钱会更多。 大鱼听到掌柜的要价，吓得差点跳起来，阿七却是连眉毛都没有抬。 “整价？”他懒洋洋地问。 掌柜小心翼翼地陪着好：“……零头已经抹掉了……” “包好。”阿七说道。 掌柜长长松了口气，喜不自禁，眉毛都飞舞了起来，指挥着伙计将药材全部都包好，捆上麻绳。 “拿着。”阿七对大鱼说道。 大鱼赶紧上前将一长串的药包都拎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些人……真是有钱啊！买个药，还没有买全，就是一百两花出去了！大鱼暗暗砸舌，心底也火热起来。 阿七则慢慢地掏着钱。掌柜与大鱼，还有那个伙计，都一脸火热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在身上掏了半天，也没有见到掏出什么东西出来，掌柜的脸色就有些不好kàn 了。难道今天是被人消遣了？其实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驴屎蛋，表面光？ 将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阿七的手终于从怀里掏了出来，摸出来一个小小的荷包，慢慢地解开来。 三个人化身脖子长长的家鹅，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都戳到那个荷包里面，去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阿七终于从荷包里掏出东西来了，是一张薄薄的银票。 “面值五十两，你收是不收？”阿七将银票放到了柜台上，“我钱是很多，可是我人不傻。如果你这个买卖还做，就收下。如果不想收，那我就将药还你。” 这个掌柜刚才玩的那一手花样，他全部都看在眼里。没有当场揭穿，只是因为他不想吵架，却不代表他真的愿意被人当成傻子玩。 其实如果这个掌柜做生意够诚信，他还真的会一张百两的银票扔给他。 五十两一百两，他不在意。 可是，他在意被人当成傻子。 没有人愿意当傻子。所以他花了半天时间，才终于在荷包里翻出这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 真不容易！剩下的，最小面额都是一百两的！ 掌柜一下子就傻眼了，伙计也傻眼了，大鱼也惊呆了。 “他们不要，大鱼，把药放下，那张银票赏你了。”阿七果duàn 说道。 大鱼兴奋地马上就将手里的药包一扔，也不管是扔到哪里了，就扑过去拿那张银票。 可是他的速度快，还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他的手离那张银票还差零点零一寸的时候，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到了那张银票上，一把便将银票抓到手里，紧紧握住。 如果现在能够听听大鱼的心声，他一定在那里说：曾经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我的面前，只有十分之一之十分之一的距离。可是我的速度还不够快，被另一个人抢到了手里。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对那个抢在我前面的人说一个字：阿呸！ 对不起，是两个字。 不管大鱼有多么的不舍，反正，这张银票被掌柜抢到手里了。 虽然没有给他开出的一百两，可是，五十两也很不少了。平常一个月，也难得做成一笔这么大的生意呢，更何况，人家并没有讲价。 “卖！怎么不卖！客官，这药就是您的了。”掌柜一脸的谄笑，从地上捡到起那包药，轻轻拍去沾上的浮灰，对阿七说道，“客官慢走！以后有需yào 再来！小店热诚欢迎您的到来！” 阿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大鱼一脸愤nù 地瞪着掌柜，心中的怒气熊熊燃烧。直到阿七都已经出了门了，他才匆匆追上。 只要跟紧这个七爷，总会有机会的。 “七爷，药没有买全，这可怎么办？”大鱼问道。 阿七却跟没有听到一般，将药材扔到了马车里，继xù 逛着街。看到有什么新鲜的蔬菜之类的，就买上一点。 也是跟刚才买药一样，根本连价都不还，人家说多少钱，他就给多少钱。而且，他似乎非常用不惯铜钱的样子，经常多抓好多，递给那些卖菜的农家人。 看得大鱼的眼睛又红了。 第535章 大鱼的心机 ? 才只是一小会儿，阿七便已经成功晋级为整个东星镇最受欢迎的客人了。别小看这市井小，消息传递的速度可真快。凡是他路过之处，那些小摊主们都会个个露出一张最甜蜜的笑脸来，向他招呼道：“是七爷啊？跟大鱼出来采买啊？您来看看，我家摊上的果子/蔬菜/肉/鱼可是最新鲜的啊……七爷您买，给您算便宜一点……” 阿七每次听到这样的招呼，便会停下来，看看人家的东西。如果真的好的，他便会买一些。如果价格开得还公道，他就会给双倍的价钱。如果摊主心太黑，价格开得虚高了，他就有多少给多少。 所以到后来，那些卖东西的人，拼命地给自己的东西压价，就是为了他的赏钱。 大鱼在一旁看得心都在滴血。哪里来的这种人，花钱这么大方的啊？ 要是这些钱都给自己，那该有多好？ 一想到他的钱，大鱼服侍起来，就更用心了。 不过，不管东星镇的生意人有多么的不舍，这条街长度也是有限的。阿七终于将这条街走完了，该买的东西也都已经堆上了马车，他潇洒地向众人招招手，跳上车辕，甩了个响亮的鞭花，就此离去。 大鱼有些讨好地问道：“七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最近的哪个集市，比这里还要大？”阿七问道。 大鱼一脸的苦意：“七爷，这个七星镇，已经是最近最最大的集市了……如果非要说比它还大的话……对了，还有一个。” “什么地方？”阿七问道。 “七星府。”大鱼说道。 七星府叫七星，七星镇也叫七星。名字一个样，可是事实上，两个地方的区别太大了。 不过，大鱼对七星府的一切所知，都来源于他父亲告sù 他的一些事情。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现在这个七星镇了。 与鱼村比起来，七星镇已经是难得的繁华了，街上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买……在大鱼看来，可不就是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够买到！ 只是可惜，他活了半辈子，却从来没有一次，能够有足够的钱的。所以，不管是哪次，他都是拘束而卑微，紧紧地攥住手心里的每一个铜钱，算计又算计，怎么才能买到足够的必要物品。 在东星镇的商户们看来，他并不是那种很受欢迎的客人。 而像阿七这样子花钱，他是从来不敢想的。 一时间，他的心底，感觉非常的复杂。他渴望自己也有一天可以这么肆意花钱而不用担心荷包会瘪。 但是，同时，他又暗暗怀上了深深的恨意：同样是人，为什么他就可以生活得如此肆意，而自己却是战战兢兢？ 同样是买东西，为什么自己就要受尽商户的白眼，只是因为自己多翻找了一阵？而阿七就会受到热情的欢迎，只是因为他随手便是丰厚的赏赐？ 这样的不快，有如附骨之蛆一般，深深地缠绕上了他的心灵深处，让他越发地透不过气。 “那我们就去七星府。”阿七说道，找到一个路人，问清楚去东星府的路线，便驾着马车前行。 而大鱼心底那些辗转凌乱的思绪，阿七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一般，仍然只顾着驱车前行，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大鱼没话找话：“七爷，如果东星府，还是不能买全……那怎么办？” “那就去省城。”阿七很果duàn 地说道。 “听说这些药，是给那个无名子买的？那无父无母……”大鱼正说着，突然瞥到阿七那不悦的目光，赶紧改口，“那人值得用这么贵的药？” 就只是最最普通的一些药材，都已经花掉了五十两银子了。要知dào ，整个鱼村所有的钱财加起来，也不知dào 有没有五十两呢。 而剩下的还没有买到的药材，更是想象不出有多么贵重…… 为了那么一个受到上天诅咒的人，真的值得花这么贵的东西去救吗？ “怎么，你有话说？”阿七停下小曲儿，慢慢问道。 大鱼计划得很好，从刚才也看出来了，越是让这个七爷觉得心诚的人，他就越喜欢，给的打赏反而越多。 反而，越是那种算计多的人，他便反而一点好处都不会让你占。 大鱼刚才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来的路上，说了些什么话，让这位七爷觉得自己不够实诚？ 于是，他便计划好了，从现在起，要努力表现出自己实诚的地方来。 比如说，他就真心觉得，那个人，是真的不值得去救。那个老神医已经在他身上花费了几十年，有一点效果没有？ 就算是金山银山往他身上堆，就算花掉的银子都能够铸一个真zhèng 的人了，他的病也别想好。 谁还能够改变老天爷的决定不成？ “七爷，小的是真心觉得，那个病是治不好了，何必多花钱？有这个钱，可以买好多地，盖幢大房子，娶个漂亮媳妇……对了，还可以纳妾。听说有钱人都纳妾的……”大鱼向往地说道。 “这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可跟你的不一样。”果然，他掏心掏肺的一番话，逗笑了阿七。他从身上摸出一块小小的碎银子，随手扔到了大鱼的怀里，“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 自己果然猜对了！大鱼接到碎银子，心中大喜，赶紧捡起，捧到眼睛底下，仔细地瞧着。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银子呢，虽然只是一块小小的碎银，可是掂掂，估计也有得二三钱了。 真好真好！大鱼拿着这小块银子，在衣裳上蹭了半天，直将银子擦得光亮如新，他才依依不舍地放进了怀里。 然后，他的心绪再也平静不下来，如风雨天的大海的波浪一般，翻卷不定。 他再没有心思对阿七说什么话，而阿七也自然乐得安静。 一路无话，两个人一起到了七星府。 进了城，大鱼作为一个本地人，立马跳下马车，发挥出本地人的优势出来——用方言跟路边的商贩问路。 没有办法，虽然说是本地人，其实只是一个被城里人当做土包子的乡下人。 更还因为，他其实也同阿七一样，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第536章 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大鱼擦着汗过来，告sù 阿七：“七爷，东星府果然不同……这里光是药铺就有七八家，分得七零八落的，咱们先去哪家？” 他一辈子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东星镇了。可是现在只是才进了东星府的城门，眼前的情景，就已经吓了他一跳。 城门口排着那么长的队伍，都是等着进城的人。 本来他还以为，进城给发钱，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进来呢。可是刚才排到他的时候，他才吓了一跳，原来不但不发钱，进城的人还要交钱！ 守城的那个士兵还懒洋洋地告sù 他，这个叫“进城费”，每个进城的人都要交，数目由他们门卒根据进城的人带的东西的多少、价值而定。 而阿七与大鱼两个人还带着辆马车，在这进城的人里面已经算是非常体面的人了，那要交的进城费，自然也就更体面。 这么说吧，大鱼听到那个士兵开口报出的那个数，差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过等着进了城，他也就清醒了过来。反正不是他自己的钱，这个七爷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自己要做的，就是将他哄高兴了，让他多赏自己一点钱。 所以才清醒过来，他都不必阿七开口，自己就自动自发地跑去跟人打听了。然后，跑过来告sù 了他后，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阿七能够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阿七哪里知dào 他一个大老爷们如此弯弯绕的心思？ 点点头，说道：“你都问清楚了地方吧？那我驾车，你带路，咱们先去最近的一家。” “好嘞!”大鱼高兴极了……七爷现在这个表情，是在高兴吧？ 是在高兴吧？ 大鱼不是很拿得定，可是看着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睛似乎也略眯了些…… 不过，如果他的嘴角本来就是向上长的，那就不好说了……不过，他的嘴角，到底是怎么长的，是向上长的，还是向下着的来着？ 真是记不清了……唉，之前的观察，要是再仔细一点就好了……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第一间药铺到了。 阿七从马车上跳下来，拿出那个方子，就走进了店里，交给店里接待他的伙计，让他照着方子配药……已经划过的药，就不用再配了。 哪里有人这么配药的？还不在一家配齐？伙计心底吐着槽，可是等他仔细一看那方子，脸色也就变了。 难怪不在一家店配齐呢，这个方子要想在一家配齐，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赶紧告了声罪，拿着方子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拿着这方子端详了半天，越看越是头大。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拿着方子过来，向阿七征询，是否可以将这张药方拿去给他们药店专程请来镇店的秦老大夫过眼。 “没有问题。”这个药方，治的是那个无名子身上的那些积年的大小毛病，虽然珍贵，可是，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阿七也并不打算敝帚自珍。 得了他的允许，掌柜高兴的不得了，兴冲冲的便跑到隔壁的房间，去找秦老大夫帮他看看。 过了一会儿，那个掌柜又跑回来了，不过这次，药方不在他手上，而是在他身后那个年纪一大把的老者身上。 老者的卖相很好，一看就是个仙风道骨的样子。不知dào 他的医术与董神医两个人，到底谁更强一些，但是，这个卖相，他就不知dào 超出董神医多远了。 但是，看着他为了董神医开出的方子，激动成了这个样子，可见，董神医就算不比他强很多，至少，不比他差是肯定的。 “这个方子是谁开的？谁开的？绝世好方啊！”老者声音激动得都哆嗦了。 “有药吗？我们来抓药的。”阿七淡淡说道。 什么绝世好方他不懂，可是，他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是来抓药的。其余的事情，其实都与他无关。 秦神医愣了愣，才说道：“小老儿姓秦，客人你称呼老儿为老秦就好了。这个方子老儿帮你看过了，开得极为精妙。可是这个方子里面，颇有几种药性比较重的，更兼还有两种，其实是有毒的……这个方子呢，最好还是变动一下，会更稳当一些……” “有药没有？有就抓药，没有我们就走。”说着，阿七说道。 见两个人张大了嘴看着他，他一把从秦老先生手里夺过那张药方，就要出门。 “先生且慢！”掌柜急了，高声叫道，“有药的有药的……只是有几味药，一时半会儿，本店有些不凑手，还希望客人您能够理解……” “我理解不了，”阿七直接说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样，就赶紧抓住出来包好。要是没有一样，那么我们现在就走了。” 真是够个性的！掌柜叹为观止，只好答yīng 下来，让伙计去抓药。 到底是城里的药店，这里的药，比起东星镇的那个肖家药铺，那自然不知dào 要多了多少。 只是，这个方子开得有点刁钻。 掌柜摇摇头，将自己家有的药让伙计抓好，包好，将方子上这几个药草掉，然后将方子还给了阿七。 “年轻人，这个方子，你卖不卖？”秦大夫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 阿七摇摇头：“您要看可以，要买……不行。” 大鱼赶紧上前将这几包药拎上。 付过了钱，两个人走了出来。阿七看着这个方子，还是有些发愁。 已经跑了两家店了，没有想到，这个方子上的药，还没有配齐。 接下来，两个人又跑了几家，一点一点，艰难地配着药。 也不知dào 董老神医到底是怎么开的药，总不会是知dào 这些药铺里有些什么药，然后，专挑他们没有的开的吧？ 不然，怎么就会这么巧？ “还有最后一家药铺……”大鱼看着阿七越来越难看的脸，有些畏惧地低声说道。 阿七沉默着点点头。 “七爷……要是这家店也没有这最后这味药，那咱们……咱们怎么办？”大鱼试探着问道。 出来的时候，还真是不知dào ，这一趟出门，竟然如此之艰难。 阿七的脸色沉了沉，说道：“先进这家看看吧。” 说着，下了马车，抬脚向着药店迈出了脚步。 第537章 风波起 最后一家店。如果这里再找不到，那么…… 便只能真的跟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去省城了。只是，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选择了。 东星府太偏僻了些，如果要去省城……来回折腾的时间就太多了。 而那个鱼氏的无名老者，他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不？别自己好不容易带了药回去，可是他却已经病死了……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东星府有这个药，就算是要他去偷、去抢，他也必须要将这个药弄到手！ 沉着脸，阿七的脚，在药店的门槛处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才重新抬起脚来，跨过了那个快有一尺高的门槛。 什么财精！修个这么高的门槛！即使以那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阿七来看，这道门槛，也是高得有点夸张了。 一般来说，做生意的商人门槛都不会特别的高，只有一些特别清高的仕宦人家，才会给自己家修个高高的门槛。 门槛高了，就代表，不太欢迎无关人士来打搅。 而商人给自己家的店铺修门槛，则代表不想让财气泄露。但是，又为了方便上门的客人，也不会真的修得太高。 而眼前这家，修得这么高，就真的有些极品了。 只是小小的门槛一处，就让阿七的心提了起来。只怕这家店的掌柜，不会那么好说话。 见有客人进了门，按一般的店家，早就有热情似火的小伙计上来招呼了。可是这家却没有任何人来招呼他。 阿七定睛一看，原来，角落处，一个掌柜样子的中年人，正在那里训人呢。几个小伙计，个个脑袋耷拉到了胸口，任由中年人痛快地责骂。 “七爷七爷，你慢点……”大鱼将马车栓到了街边的栓马桩上，一回头，却看到阿七已经进了店，这下子急了，大呼小叫地追了过来。 阿七一回头，想要提醒他：“大鱼，小心那门槛……” 然而，还是迟了些。大鱼一路追来，终于看到阿七了，喜笑颜开，根本就没有想到还要留意脚下。 于是，他成功地被这道奇高的门槛绊倒，“叭唧”一声，摔进了店里。 整个人的上半身是进来了，不过脚还在外面呢……大鱼在地上使劲蹭了蹭，两只脚才也放进了门槛来。 爬起来，他鼻子下面挂着两管血，愤nù 地环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拿手指着，怒喝道：“你家没事，门槛砌这么高干嘛？看人摔跤好玩啊！” “走路看路，当然就不会摔倒了。”那个掌柜也不是个善茬，看着有人摔倒了，他也不说过来搀扶一下，只是喝令一个小伙计道，“阿牛！有客人来了，不也知dào 招呼一声？” 说完，他自己就往柜台后面一站，低头翻起帐本来。 大鱼被他差点气了个半死，手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刚才还被骂得跟龟孙子一样的小伙计，拼命地给自己脸上挤出一堆的笑容来，上前来招呼阿七：“这位客官，您想看什么？是有方子的吗？如果没有方子，我们店里坐镇的刘大夫医术不错，也可以给看看……不过刘大夫平常是不出诊的，要是看病，病人还得亲自上门来……” 他的口齿非常清楚，只是很知短的一会儿，就将什么事情都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了。 阿七点头说道：“我有方子的，不过因为药不好寻，所以，找了很多家慢慢凑的，到现在还有两个药没有凑上。你看看这方子，这两个药，你们有没有？” 他掏出方子来给小伙计看看，小伙计接过，看了看便有些为难，又转身交给掌柜的看。 掌柜轻蔑地推开了小伙计送过来的方子，抬起头来，看着阿七，说道：“什么药这么为难，还要跑多少家？我可是有话说在先，像这样一个药两个药的这么配，我店可是不能按整个方子的价来卖你了。” 光明正大的要求涨价，而且理由还这么奇葩。 阿七也是被他气笑了，他抬眉看着他，说道：“不管你涨多少都先放一边，我还是请掌柜的先看看这个方子，这两个药，你们店到底有没有？不然，价格说好了，结果你们店根本没有这药，你打算卖我什么？” “哼！就算整个东星府都找不到的药，我们这老字号，也不会找不到。”掌柜的到是对自己的这家店非常的自信，伸出手去拿那个方子，嘴里还说着，“我就跟你说，这药，散着称，价格涨一成！” 只是等他看到了方子，脸色才终于变了变。也就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人说的跑了很多家还缺两味了，原来也确实是这样。 这两味药，确实是不好寻！ 不过，他们这家，可是老字号啊…… “有没有？”阿七一直关注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原样，不由得开口问道。 “有的有的。不过，这个价格嘛……”掌柜的脸色变幻一阵，最后开口道，“这两个味非常难寻，需yào 加价两成！”到是不愧阿七心里见面就送他的小人称号。 “两成就两成！赶紧将药抓好给我包上！家里病人还等着用！”阿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钱再金贵，没有命重yào 。更何况，四爷还等着，要治病呢！ “好好好！阿牛，去抓药！这两味药，不在外面，是里面的库房的第七个药柜的第四格的上数第五个格子里……”掌柜地交代道。 那个叫阿牛的伙计，又匆匆地进了一张门，大概这里通向那个里面的库房。 “姚掌柜！姚掌柜！买药买药！快点抓药！”一群人大呼小叫地涌了进来。 这个管事有些不悦地皱了眉头，可是等看到进来的是什么人后，马上就变得笑逐颜开了。 “小的说为什么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听着窗外喜鹊叫呢，原来是葛大爷您要来啊……怎么，你们老爷还没有好？”与面对阿七那一张酷极了的脸不同，现在面对这个新进来的葛大爷，姚掌柜的脸色极为动人，就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的喜悦。 不过阿七打量这个姓葛的中年男子，怎么看，他应该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第538章 快跑 “咱们这东星府，能有什么好大夫？”来的这个葛管事，当着药铺的人就直接骂本地从业人员的素质低。 而这个姚掌柜的心理素质也是极好，被葛管事当着和尚骂秃驴的他，也没有半点的不悦，反而仍然陪着一张笑脸，脸上溅满的唾沫星子，都不伸手去擦。 阿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是人家做人的标准，与他无关。人家愿意做狗，难道他还能够拽着人家领子，逼着他要他当人不成？ 他干脆转到一边，看起墙上挂着的那些庸俗的字画来。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也比瞧着那两个恶心人要舒服。 “昨天才从京城请来的林太医啊，是专门给娘娘们看病的御医呢。”葛管事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豪与骄傲，“人家医术好，那架子自然也大。今天上午一直睡到前不久才起，又是洗漱半天……等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饭才开始看病……” “人家那是专门给娘娘们看病的御医啊，那架子怎么可能不大？咱们本地的这些大夫们到是架子不大，随请随到，大冬天的大晚上的也从来不拖延……可是看不好又能怎么办？”姚掌柜也满脸谄媚地附合着葛管事的话，“而且，你们老爷可真是好本事啊，既然连御医都请得来……” “那是，我们家姑爷，为了我们老爷的事，那可是费尽了心思啊。”葛管事一脸自豪，吹嘘完了，才终于记起所来为何事，“啊！这个方子，你帮老哥我看看，你看我都没有去别的店，直接就来你这里了，你可一定要将药给老哥我配齐了才是啊……” “放心放心，小弟一向得蒙老哥你的照顾，现在当然得提出全部精神来帮你……”姚管事讨好地笑着说着，接过了那个方子，展开来看着。 看着看着，他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不成？”葛管事有些不悦地看着他，很不高兴他的迟疑。 “不是，大哥你放心，是有些事情，小的要确认一下……”正说着，一个半大的小子拎着两包药出来了。 “客官，你的药已经包好了，你是不是要检查一番？”大牛客气地对阿七说道。 阿七点点头，踱步过来，接过那两边药，打开了，检查起来。 姚掌柜见大牛出来了，终于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方子往大牛的怀里一放，用指使的口气说道：“大牛！葛管事来抓药，你赶紧去给他抓齐！这边算帐的事，我来负责！” 大牛赶紧接住那张方子，低头看了看。 姚掌柜看着阿七很认真地检查着那两包药，就有些不耐烦：“我们店里的药，那都是上好的药材，你这么精细，查出什么毛病了吗？” “只要东西没有问题，我又不会少你的钱，你又何必着急？”阿七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现在重点查的，就是百年虫草这一味药。与别的药不同，这味药太容易做假了。而来之前，董神医可是再三交代了的，一定不能买到假的。 其实，虫草都是春生冬死，连一年都活不完，哪里能有什么百年十年之分？所谓的百年虫草，其实指的是保存的时间达到一百年。 虽然虫草都是一年份的，可是保存的时间越长，效果就越好。也不止是虫草，很多别的药材也有这个特点。 但是，虫草的变化更大一些罢了。 而也因为如此，所以有很多丧心病狂的奸商，想尽办法，制作各种各样的假，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虫草，来冒充百年虫草。 并且，本来就区别非常小，再一特意做假，真百年虫草与假的之间，是变得非常难以区分了。 阿七却是见得多了，所以他能够认出来，但是，也要花费一点时间，他才敢确认。 姚掌柜已经将药钱算完了，不耐烦地等着阿七检查完了，他好继xù 与葛管事聊天……正在这个时候，大牛突然惊叫了一声。 “掌柜！这个……这个百年虫草，已经全部卖完了！没有任何存货了！”大牛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回事，怎么昨天晚上盘货的时候，你没有吭声？”姚掌柜顿时怒了，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向他。 “不是……不是，昨天晚上盘点的时候还有，最后一点都在这里……”大牛手指颤抖着，指向阿七正在那里检查的那包药。 其实他已经检查完了，正在那里重新包起来，可是没有想到，却会发生这样的事。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包药。 阿七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两包药绑了起来，就往在自己身后的大鱼身后一抛，大声喝道：“快跑！” 大鱼愣了一愣，搂着药，反应过来，拨腿就向外跑。 “抓住他！快抓住他！所有人都给我抓住那个卖鱼的！”葛管事狂叫起来。 几个站在门口，跟着葛管事一起来的，正在门口低声聊天的家丁，听到他叫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来就要去抓大鱼。 大鱼赶紧躲避，险而又险地从那几个人的手指尖处避过。 “多少钱啊！”阿七怒吼一声，将自己的荷包整个地拍在了柜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将发着呆的姚掌柜吓得浑身一哆嗦。 姚他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到处发生了什么事，被阿七的吼声吓了一跳，哆嗦着回答道：“一千两……不，两千两……” “我给你三千两！那两包药现在就是我的了！”阿七怒吼一声，“货银两讫，叫这个姓葛的人马上给我滚！” “他买走了最后的百年虫草？”葛管事也是一脸扭曲的瞪向姚掌柜，“把钱还给他！不卖他！我全部要了！” 怎么回事，一个平常根本没有人会要的贵得要死的药，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多人抢着要了？姚掌柜仍然呆呆的，不知dào 该怎么办。 “给我将钱还给他！药是我的！”葛管事用力揪住姚掌柜的胸口，大声地吼道。 “哦……我……我不要你的钱！”三千两啊！三千两啊！他至少可以落一千五百两到自己的口袋里，而完全不可能让东家知dào ……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将银子退回去…… 姚掌柜的心疼得在滴血。 第539章 货银两讫 但是葛管事是什么人，他就算是亲爹来了，他也不敢得罪的人啊！ 不过他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刚才那个逃跑的渔夫身上——只要那人跑得够快，那么，葛管事也就没有办法怪到自己了吧？ 主要是他自己的那些手下没有用，这么多人，堵不住一个人…… 可是，很快，他的期待就落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衣着破旧的渔夫，被两个葛府的下人扣押了进来。 怎么这么没有用啊！跑都不会跑！ 姚掌柜脸上难看得好像死了亲爹，哆哆嗦嗦地将那银票递到了阿七的而前。 阿七皱眉，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大鱼这么没有用，这样的条件下都跑不掉…… “七爷，他们两个人，太厉害了……”大鱼也是哭丧着脸。他自己心里很有数，今天这件事他办砸了……那么就意味着说，他盼了这么久的打赏，只怕是没有了。 所以现在，他想要做法的，就是赶紧地撇清自己的关系，让七爷不会那样记恨自己。 “幸好今天大爷我出门的时候够机灵。”葛管事得yì 洋洋，玩弄起自己大拇指上戴的那只巨大的翡翠扳指来，“平常爷们出门可是从来不会带葛四与葛五的，可是今天却是福至心灵啊！看来，一定是祖先保佑……” 今天要不是葛四葛五跟着来了，弄不好，还真的抓不到这个贱民呢！那么，老爷急需的药，可不就是买不到了！ 姚管事哭丧着脸，还要舔上来讨好：“葛管事有福气！今天立了大功！回去了老爷肯定会大赏您的……” “哎呀，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葛管事得yì 洋洋，又装着谦虚，“这些应该做的事情，哪里敢跟老爷讨赏？”不过他心底却也笃定，这次的赏赐，肯定是跑不掉了。 “怎么样，这位客官，银票你收回去吧，药还回来吧。”姚掌柜一转脸，将怒气全部都发泄到了阿七的身上，都怪他，检查什么药？拿到药了就赶紧交钱走人，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吗？ 害得他到手的肥肉还要吐出去……真是心痛如刀割啊！ “钱货已两讫，不知dào 掌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阿七冷着脸，端详了一番站在身边，腿晃抖个不停的葛管事，“你想要退钱，我却不会同意退货。” “你知dào 本大爷是哪家的吗？你敢跟我争？”葛管事一听就怒了，“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还退你钱，真要闹起来了，抢了你的药，不给你钱又如何？” 还可以不需退钱？姚掌柜的耳朵一下子就立了起来，两只眼睛灼灼地盯着这边。 闹大？怎么才能闹大？ 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让他们两边闹大了，那么葛管事得到药，自己还能得到钱？ 就算葛管事不再给他药钱，可是自己也还是值得的啊！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伸出去的银票……这个被称呼为七爷的人，并没有伸手过来接。 他马上就将自己递钱的手迅速地缩回来了。 “就是就是，葛大爷看上你买的药，那是看得起你。你这小子，不但不识相，竟然还敢反抗？”姚掌柜也跟着酸溜溜地说道。 他现在就是看戏不怕事大了，而且言语间偷换概念，从原本所说的，不卖他药，换成了葛管事看上了阿七买的药。 将自己从这事里面抽身出来。 所以，货银两讫……他的药已经卖出了，那自然便不用再退钱了。 他的钱，已经到手了。 而葛管事却好像并没有听出这话里面的区别，反而被姚掌柜这明捧着、暗下里却是阴了一下的话拍得很舒服，得yì 洋洋地向阿七喝道：“就是就是，我看上你的药，是你的福气，别这么给脸不要脸！还不赶紧将药拿出来！”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颇为不耐了。 那一直扣押着大鱼的两个家丁，葛四与葛五，年纪相似，身材相仿，就连相貌，也有七八分相似，看来，应该是亲兄弟。 也不知dào 是葛四还是葛五，其中的一个人伸出手来，乍向了大鱼怀里抱着的那两包药。 大鱼拼命地反抗着，扭曲着身子，可是半点办法也没有，那药还是让那个姓葛的家丁给拿走了，交给了葛管事。 葛管事递给了姚管事，姚管事打开来看了看，将其中一包又重新包好，恭恭敬敬交给了葛管事，另一包打算还给阿七。 “那包是什么？”葛管事突然问题，“是不是也是非常贵的东西？”既然能够与百年虫草一起买，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便宜东西。 果然他猜对了，另一样药，虽然没有百年虫草贵重，可是，却也是极罕见的药材了。 葛管事顿时眼睛都红了：“这么好的药，给我！也许老爷用得上呢！” 他是个聪明人，眼前这个外地客，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抢了人家这么贵的药，已经得罪得死死的了。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么，也就不怕再得罪得更狠一点了。反正都是得罪，不抢这包药，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多抢一包药，他该怎么做，还是只能怎么做。 姚掌柜愣了愣，赶紧将那包药也递给了葛管事。 唉，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没有想到呢？这包药，价格也不比百年虫草便宜多少呢！结果，又便宜这个姓葛的了！ “那三千两，你收下了是吗？”阿七沉着脸，问姚管事道。 难道他终于想明白了，不要药了，改要钱？姚掌柜急了，说道：“你们两家之间的事情，可不要扯到我身上来！我卖出药材，收到银子！药我是给你了的，银子也是你亲手给我的！想要拿回去，门都没有！” 一旁的大牛嘴微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被反应更快的姚掌柜一脚踢到地上，身子勾成一团，再也说话不得。 “那么，你承认，这药是我的了？”阿七冷冷问道。 姚掌柜不置可否地偏偏头。 葛管事却是狂笑起来，他今天得了这么个大便宜，抢了这个外地客的药，夫人给他的买药钱，就可以省下来了。 可是不小的一笔钱！今天真是赚大了！ “小子，我承认这药是你买的又如何？你敢不送我吗？你知dào 我是什么人吗？”葛管事嚣张地说道。 第540章 能说了吗？ “什么人？不就是葛家的一条狗吗？”阿七有些轻蔑地说道。 葛管事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明明知dào 他的身份的人，竟然还敢不怕他，甚至还敢如此辱骂于他。 这让他气红了脸，指向阿七的手指头，颤抖着，浑身都发着抖。 “给我……给我揍他！狠狠地揍他！”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话来，干脆也不斗嘴皮子了，直接就抛下这一句，看着葛四葛五上前，他自己哈哈大笑。 阿七皱起了眉头。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小地方，遇到这样扎手的硬点子。 其实葛四葛五这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都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们却是两个人。更兼之他们还是相貌异常相似的亲兄弟。 大概是当年教导他们的师父便是根据他们的这个特点特意教导出来的，他们两个人的武艺，单独拿出来论，并不算太高。 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联手对付别人时候，就会让别人很吃力了。 他们不是孪生子，但是在招式的使用上，却比一般的孪生子更加心意相通。 一个人的武艺好不算什么，两个人同样的好，甚至还互为犄角、互补长短，这就非常的恐怖了。 而现在，阿七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对兄弟。 每次阿七发xiàn 了一个人招式上的漏洞，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另一个人就赶紧补上了。这叫阿七感觉到非常的吃力，好像面对一个不倒翁一般，不知dào 从何下手，不管怎么努力，好像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让人感觉到迷茫，甚至是绝望。 从出道到现在，真zhèng 的强手，阿七不是没有遇到过厉害的对手——不，比他自己强很多的对手，他也曾遇到过。 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他又不是自负到愚蠢的蠢货，怎么会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 但是，他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憋屈的战斗。 那种狐狸咬刺猬一般无处下口的无力感，让他感觉非常的不爽。 葛管事站在一旁，看着阿七每每想要突pò 葛四葛五的包围圈，却每每总是徒劳无功的样子，就乐得哈哈大笑，又要再挖苦阿七几句。 直到他自己觉得看够戏了，才懒洋洋地对葛四葛五交代道：“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老爷还在家里等着用药呢，我送药回去了，省得耽误老爷的大事。” 他说着扬长而去。 看着好像是阿七束手束脚的，可是身处其中的葛四葛五才真zhèng 清楚，其实，现在处于下风的，其实是他们兄弟两个。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仗着多年联手训liàn 出来的配合与默契，打了这个七爷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没有多久，这个人就习惯下来了。 到后来，他甚至已经可以有余力冲击站在一旁的葛管事了。 葛管事还以为阿七无力突pò 葛四葛五的防，可是葛四葛五却是自己知dào ，这几次，他们两个人都是险而又险，才将这个七爷拦下。 如果再来几次，还真说不好，他们两个人，还能不能防得住。 他们两兄弟出道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一时间，面对着阿七，眼中的神色，不由得的又惧又敬。 而葛管事却是对这些毫无所觉，他得yì 洋洋地离开了。 他的离开，反而让葛四葛五长长松了口气。这下子好了，他们轻松多了。 一见葛管事走了，阿七顿时急了。这药可是被他带走了！如果再耽误，那药被这葛家的什么狗屁老爷给用了，那他怎么办？ 四爷还在岛上等着他回去呢！ 原本因为在屋里面打斗，旁边又站着几个无辜者，所以阿七难免还有点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可是到现在，他却是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只是大叫一声：“都让开！所有的人都让开！挡路者死！” 他的话音才一落，大鱼一下子就窜出了药铺，远远地一直跑到了街对面。 而那个姚管事也躲到了另一间房间，掀开帘子，偷偷地朝这边张望。 那几个伙计，也相互搀扶着，退到了很远的墙角处。 看到所有人都散开了，阿七便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自己最厉害的招数都拿了出来。 大鱼哆嗦着，躲在街对面的一家布庄的屋檐下，伸长脖子向药店里张望着，却什么也看不到。 七爷赢了还是输了？他有些担心地想着，有心想进去看看，可是，到底也没有胆子。 正犹豫间，突然他眼前一亮，阿七跨了一个大步，从药铺的门口，大步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拽着一个人的衣领。 看七爷这个架势，肯定是赢了。他开心地跑了过去。 “说！那个姓葛的，是哪家人？”阿七手里拽着的，正是姚管事。他直接将姚管事拖过了门槛，也不看他那痛楚到极点的表情，只是凶恶地问道。 姚管事却是很光棍，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说。 “不说？你莫非真以为，我是吃素的？”阿七顿时大怒，这些年，他跟着大少爷，很多血腥的事情已经不做了，可是并不代表，他忘记了怎么做。 要说刑讯逼供的法子，他懂得可多了。 比如说，最最简单的一种。 阿七也懒得再重新进屋，就坐在那一尺来高的门槛上，将一滩烂泥一般的姚掌柜拖过来，抓起他的左手，一根一根地扳起来。 他的手劲不轻也不重，正好让他左手的五个指头全部都脱臼了。剧烈的疼痛让姚管事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很快，就将他身上那不厚的衣裳染了个透。 “能说了吗？”阿七轻声问道。 姚掌柜还挺硬气的，还是不肯说。 阿七也不急，也不恼，直接将他的左手放到了门槛上，然后拿着自己的两只手，一只按着，一只则用力地揉着。 就好像在揉面一样。 如果说刚才脱臼的时候，姚掌柜还能够忍耐的话，那现在，他是砌底地不能忍了，张开嘴大叫起来，就好像杀猪一般的尖利地叫了起来。 “能说了吗？”阿七慢慢地问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姚掌柜听了个清清楚楚，“如果你还不肯说，我佩服你是条汉子。所以接下来，我要用对付汉子的办法对付你，将你的右手指头也一根根的扳脱臼，再用力地揉……然后是你的胳膊，你的腿，你的脚……你全身所有的关节，我耐性很好的，一点一点地，全部都帮你脱脱臼……” 姚掌柜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第541章 葛家的倚仗 “如果到那一步你还不说，我就一截一截地，将你全身的骨头全部折断……”阿七继xù 慢斯条理地说着，“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真的神仙难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仿佛不经意般的，拾起了姚掌柜的右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似乎在盘算，怎么下手会比较完美。 “不要了……不要了……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姚掌柜再也受不了了，屁滚尿流，啼泪交加的，全部都交代了。 阿七却是听得，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他也知dào 怕啊？就说呢，一个外地官而已，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大概是什么商家的人吧，所以才会这么有钱。 可是，再大的商家，也怕官。他再有钱又能怎么着，他武艺好又能怎么着？ 葛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最后，他也只能选择将这口窝囊气自己硬咽下去吧！ 可惜了，自己白白挨打了顿打。 阿七抬起左脚，一脚就踩到了他的左手上，用力一碾…… “啊……”杀猪的声音，再一次重出江湖。 “有件事，非得你帮忙不可。”阿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掌柜，说道，“那个药，我的钱可是已经付了的……葛管事，是直接从我手上抢的，是也不是？” “是，当然是！本店与客官已经货银两讫，却不知dào 客官想要干些什么？”姚掌柜强撑着，壮着胆说道。 其实他的胆早已经吓破了，都快要被吓死了。 “你承认就好。那正好，你就跟我去做个证，证明，我从你这里买到的药，已经付了钱的药，却被那个姓葛的管事抢走了。”阿七说着，拖着姚掌柜就走。 “做证？做什么证？去哪里做证？”姚掌柜懵了，被阿七拖得跌跌撞撞的，还着急地问道。 大鱼也赶紧跟了上来。 “还能够去哪里，当然是知府衙门了。”阿七冷笑一声说着，姚管事却是被吓得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人软软的一团，搂也搂不动，抱也抱不起。大鱼见状，想要表现一下，赶紧跟阿七毛遂自荐：“七爷，小的力qì 大，让小的来背他！” 阿七一见自己现在确实是有些吃力，便答yīng 下来，将姚掌柜放到了大鱼大肉的背上，让他背着走。 路过一家代写书信的小摊子的时候，阿七停了停，走了过去，给了那个守摊的老书生一块碎银，让他先到处蹓达蹓达。 这块银子比他整个摊子值钱多了，老书生大喜，赶紧就真的去蹓达去了，懒得去管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鱼背着还昏迷中的姚掌柜，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着。 这次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再不老实点，他怕这个七爷，一点钱都不给他了。 所以接下来，他决定什么心眼都不甩了，老老实实听吩咐就好。七爷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这样，他总不能再生自己的气了。 到时候看着自己够乖巧，多给些赏钱就好。 阿七坐了下来，磨了几下墨，看着颜色正好，就停下来，蘸上笔，写起字来。 写完了，他又从桌上揭起这张纸，慢慢地吹干，将它装到一旁的信封里，用浆糊糊好。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到是不必他另外费心。 然后，他向那个还在不远处蹓达着的老书生招招手。 那书生兴奋地跑了过来，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帮我送个信，”阿七对那个老书生说着，“知府衙门，你知dào 怎么去吗？” 东星府虽然是个小府，但是却也是县府同城，知县、知府同城所居。只是一位居城南，一位居城北罢了。平常若没有公务，两位老爷也很少会碰头，免得尴尬。 阿七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合意的人手，干脆叫人帮忙了。 老书生赶紧点头：“知dào 的知dào 的，在下还曾与知府老爷有过一面之缘。” 阿七没有相信他这话，很明显的自矜之辞罢了。不过，只要他知dào 知府衙门门在哪里就好。 他将手里的信交给他，又拿出一个五两的银宝来——一旁的大鱼瞪大了眼睛。 银票什么的，虽然面额大，可是对他的冲击，却反而不如这个五两的元宝来得强烈。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漂亮极了的元宝，喉头不由得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七爷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啊，怎么不送些给他啊？ “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知府老爷的手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是，一定要保证，知府老爷一定要亲手拿到这封信。然后，我给你十两银子。这一锭，只是定金。”阿七说道。 老书生能够在街上摆摊替人写书信，自然不会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事实上，能够做到那么清高的人，至少，得是一个家境不错、衣食无忧之人。 就好像苏轼的好友陈季常一般，他能够隐居山林当隐士，那是因为他的父母长辈，已经为他赚够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还有田地。 所以，就算他不入仕当官，他也不愁吃喝。 老书生既然为衣食的重担所逼，不得不上街赚取这样的蝇头小利，那么，现在这么简单，便能够赚钱一年也赚不到的钱财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一口就应承下来。 “你完成事了，就还在这里等着我，我到时候绕过这里，将剩下的银子给你。”阿七对他说着。 老书生高高兴兴地答yīng 下来，随便将自己的摊子收了起来，拜托身边一个卖东西的大娘帮他看着，自己就匆匆地离开了。 阿七对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大鱼说道：“走，咱们继xù 去县衙。” 刚才姚掌柜将所有的事情都告sù 了他，他才知dào ，为什么那个姓葛的管事，如此嚣张。 原来，他仗着的，全部就是这位姓欧的知县。 这位姓欧的知县，年过半百，膝下却只有一个宝贝儿子。这个宝贝儿子有一个非常得宠的姨娘。 而这个姨娘，正好姓葛。 也就是说，葛管事，是仗着欧知县的名头，才能够在七星府，行事如此嚣张。 所以，不让这个欧知县低头，葛家抢走的那些药，他是拿不回来的。 第542章 欧知县的本事 其实大鱼背着的姚掌柜早就醒了，可是他一直还在那里装模作样，生怕被阿七发xiàn 他已经清醒。 人昏迷与清醒时候，身体状态是完全不同的，只要略微去留心，便能够从他的呼吸频率等细微之处泄露端倪。 可笑姚掌柜还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却不知dào ，其实阿七对他的情况，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也懒得去揭穿他，就让大鱼先背着了。背着他，其实反而方便一些，不怕他乱跑掉。 阿七早就问清楚了方向，带着背着人的大鱼，一路笔直向着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的门口，他也不停，直接就走了进去，走进了大堂。 大鱼是乡下人，又是无地的渔夫，比农夫的地位还要低下几分，见到七爷一直带着他到了这里，顿时就害pà 了。 可是七爷已经进去了，他还留在外面又能做什么？ 咬咬牙，壮着天大的胆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他背上的姚掌柜，从微眯的眼睛缝里，已经看到了周围的景物，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那个叫七爷的人说要来县衙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幸，以为他只是吓唬自己呢。 没有想到，这人还真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真的闯来了。 他不知dào 他得罪的是什么人？县太爷独生子的爱妾的哥哥家里的葛管事！ 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就好像在东星镇上，肖家一个普通的丫头出门在外，都没有人敢随便得罪一般，在东星府上，葛家，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势力。 他家的势力，也不光光是倚仗着县太爷的势，他们葛家，本来就是东星府的一霸。等到后来将家中女儿嫁给了县太爷的独生子当妾，又深受宠爱…… 那他家的势力，就更加水涨船高了。 他作的一手好死，可是不要连累自己啊……姚掌柜嘴里发苦，可是他一直被这个渔夫背着，想跑，也没有办法。 一时间，他又后悔起来，刚才路上自己不应该装晕的，应该及时清醒过来，这样，他能够自由行走，也许还有脱身的机会…… 而现在，他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大鱼完全不明白他背上的人那弯弯绕绕的心机，而是提着心，吊着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这个公堂。 对很多普通的老百姓而言，一个县的知县，那就是难得一见的大官了。 知县老爷想要他们的命，那他们便只能奉上命；知县老爷想要破他们的家，他们便只能乖乖让他破家…… 完全没有与之抗衡的胆量与勇气。 小民，自古就是最最可怜的人。 而现在，他明知dào 七爷是要与知县为难，却仍然跟着进了公堂，这让阿七不由得有些惊讶。 他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重新扭回头去，看着上面高高坐着的知县。 欧知县的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中等身材，不算胖也不算瘦。但是那双眼，却是有些特殊，眼角处，突兀地斜了一刀，将他的眼睛劈成了三角的形状。 也正是这双三角形状的眼睛，给他的整个人，都增添了一些阴险的气质。 现在，他就高高坐在公堂上，向前倾着身子，阴沉沉地盯着阿七，语气森然地问道：“在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我有从六品告身，见到官职比我小者，可以不跪。”阿七从身上掏出一个凭证来，举向欧知县。 欧知县顿时被他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告身是当官的凭证，从六品告身的意思，即他可以当从六品的官。只是现在僧多粥少，所以虽然有凭证，但是却不一定能够轮到当官。 而阿七整天要跟着余商余钦两个人东奔西走，更是不可能有时间去好好地当差的。 不过，告身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就算没有实缺可以补，但是，却可以享shòu 同等的一些待遇。 就好像现在这个欧知县，他是七品的实官，而阿七并没有真zhèng 的官职在身。只是，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告身，便也可以将他压得死死的。 当然了，他一个实官，自然也不可能去跟一个只有告身的人行礼。 但是至少，他没有办法再强求阿七向他行礼了。 冷冷哼一声，欧知县感觉到非常的不爽。 “你有何事？身后那人是谁？被背着的人又是谁？”欧知县决定先将这些细枝末节先放一边，问起正事来。 “在下要告东星府葛家的管事，抢了本人的珍贵药材。而这个被背着的，正是在下的证人。”阿七傲然说道。 葛家？欧知县眼睛一眯。 葛家他当然知dào ，自己儿子最最宠爱的那个小妾，正好就姓葛不说，听说也不是一个省事的人家。 他只有一个独生子，难免有些宠溺过度。不过这个孩子还好，一般特别离谱的事情也没有做过，更谦他在东星府执政七八年，早已经将这里经营成了个铁桶一般。 所以，一般的小事情，他还真没有将之放到眼里。 而听眼前这个人所说，葛家的一个管事，抢了他的药？还拉了人来做证？ 说起来，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甚至都懒得去叫儿子来问问，就打算将这事压下去。 不就是一个外地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管你是过江龙还是螳地虎，既然到了他东星府的地盘上，那么，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别以为到了这里，还能够撒泼！ “哦，那证人似乎没有清醒？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哦，王二，你看看这个证人是哪个？”欧知县随口问道。 一个衙役从队列里走出来，走到大鱼身边，拨过姚掌柜的脸，仔细看了看。姚掌柜赶紧向他眨了眨眼。 王二一声不吭，就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他放下扳着姚掌柜的手，向欧知县走近两步，拱手回报道：“老爷，是回春堂的姚掌柜，人已经昏迷，只怕有人对他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 “大胆！赶紧去回春堂，叫几个证人来，看看这两个人，对姚掌柜到底做了何事？”欧知县大怒，一把惊堂木，就要将案子的方向完全扭转。 第543章 畅快 “知县老爷何必舍近求远？”阿七慢吞吞的声音传了过来。 欧知县脸色一变，阿七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如果眼前这个站在他跟前的不是一个傻子的话……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很有倚仗。 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欧知县的脸色阴晴不定，又深思了良久，这才声音涩涩地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现在欧知县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决定下面怎么做。所以，他说话的语气和缓多了，那话语当中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收敛了很多。 “还有是什么意思？既然姚掌柜就在这里，我们对他做了什么，直接问他不就是了？”阿七说着，直接就走到了姚掌柜的面前，还没有等姚掌柜想明白清醒过来，大拇指就已经狠狠地掐上了他的人中。 “啊呀呀……”姚掌柜哪里还装得下去？跟条鱼被人捞出水一般，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大鱼猝不及防，没有抱住他，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吧唧”一声，摔得极重。 可是这点疼痛跟阿七掐他人中哪里能比？姚掌柜人还坐在地上，两只手捧着鼻子下面嘴巴上面，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人中这个地方，最最敏感了。就是普通力qì 掐一把，也是能够疼死人的。所以一般对付晕倒的人，都是掐这里，将人唤醒。 而对装晕的人，掐这里就更有意义了。 那还是普通的人。阿七可不是普通的人，他的力qì ，更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 欧知县这才明白阿七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脸色铁青，看着下面还在那里擦抹着眼泪的姚掌柜，怒声问道：“下面可是回春堂的姚掌柜？” 姚掌柜还是捧着他的嘴鼻处，眼泪汪汪地给欧知县磕了个头，含含糊糊地回答道：“老爷，是小人……” “那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昏迷着来到公堂？”欧知县恨声问道。 他不清楚眼前这个从六品告身的真实身份，所以很有些投鼠忌器的味道在，说话做事，都不敢由着以前的性子来。 所以，他希望姚掌柜能够给他一点提示，多说些事情出来。 姚掌柜苦着脸，今天他可真是倒霉透了，果然那么大一笔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瞧瞧今天，他都倒霉啊！ 不过，已经到了知县老爷的衙门了，他到是不怕会被眼前这个外地客翻了天去。欧知县在东星府经营已经有七八年了，再加上他拉拢的东星本地的势力…… 就算以前东星一霸的葛家，不也得将自己家千娇百媚的女儿嫁给欧老爷的儿子当妾吗？连个正室的身份都捞不着，甚至因为怕得罪欧家，连“平妻”这样的要求都不敢提。 所以欧知县，那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别看东星府府县同城，可是与势力极大的欧知县比起来，那个知府老爷，可就低调多了。 低调到，很多东星府的老百姓，只知欧知县，不知蒙知府。 所以，现在老爷这个态度，肯定不是想放水……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要更多的信息。 姚掌柜本来一脸的苦意，等明白了欧知县的用意来，脸顿时就亮了，赶紧将今天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欧知县越听脸便越黑起来。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自己刚才是被眼前这个小子给唬到了。 认识到了这一点，欧知县真的是又气又怒。自己长年打猎，没有想到，今天到叫一只羊蒙了！ 对阿七两人的态度，自然便也就有了完全不同刚才的态度。他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说道：“尔等何人！竟然敢伤我东星子民！来人啦，将他们两个拉下去，一人二十大板！打完了，给我扔出公堂！” 被抢了药材想让自己帮他们主持公道，将药材抢回来？ 真是一群乡下来的乡包子！什么都不懂！ 只是打他们一顿，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们了！ 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们顿时就冲了上来，用非常娴熟的动作，几下就将大鱼给按倒在地，又剥去他的裤子。 还有几个人又来试图将阿七也按倒在地。 只是阿七的身手，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边想按倒他的几个衙役，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自己，都被他打倒在地。 阿七也没有下狠手，免得一会儿不可收拾。只是轻巧一个动作，就将他们的手筋给扭曲了，让他们暂时地失去了战斗力，一个个躺倒在地上，疼得直叫娘。 剩下几个衙役愣了一愣，才发xiàn ，原来这个还是个硬点子。 本来大鱼的屁股已经准bèi 就绪了，就要打板子了，现在也只好先放在一旁，全部都捋袖子过来，想要先将阿七按地上再说。 没有想到阿七却根本没有将他们一个个看在眼里。 事实上，如果说刚才葛家那两个家丁葛四葛五还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的话，眼前这群衙役，那就连一丁点麻烦都欠春。 他们就是一群战斗力渣五的垃圾。平常欺负老百姓惯了，真zhèng 遇到了棘手的人物，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很快，这群衙役，就叫阿七全部打倒在地，一个个扭着胳膊扭着腿，躺在地上哎呀呀地直叫唤。 欧知县坐在上面，吓得呆住了。 姚掌柜也吓得呆住了，这才明白，原来他对付自己的时候，还是收敛了的。 想想自己刚才被脱臼的疼痛，再看看眼前这些衙役们那胳膊腿扭曲的可怜样子……他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冒上去。 他错了，眼前这个家伙，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权势，可是，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这个人，好像根本就不知dào 什么叫害pà ，什么叫收敛一般，什么事情都敢做，事情闹两大都不害pà …… 而在阿七自己，也感觉到了一股由衷的痛快。 以前，因为四爷的病，他们在外，总是非常的低调，唯恐被别人注意到自己的行踪。 那个时候，他们在外行走的时候，是非常的憋屈的。 而现在，却是可以如此畅快的行事，真是爽快极了！ 这一切的变化，是什么时候、怎么开始发生的？ 怎么好像，就是认识十四娘之后不久的事情？ 第544章 谁是葛姨娘 “老爷，老爷，蒙老爷来了，正在大门外面等着……”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手里还拿着一份名帖，走到了公堂的门口，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衙役，还在那里哼哼地呻吟着，不由得一愣，嘴里的话也停了下来。 “蒙知府来了？”欧知县闻言，皱起了眉头。 按道理说，蒙知府是他的上官，如果有事，也应该是派人来叫他上门去拜见。 不过，他们两个虽然同处一城，可是，相互之间，关系却极差。他在这个东星府，经营多年，直将这个东星城营造得跟个铁桶一般，别人根本插不进手。 更不用说去年底才来到东星府的蒙知府了。虽然他的官职上面比欧知县要大，可是事实上，这个知府，却是被欧知县，架空得极厉害。 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才会极差，他平常不会去拜见这个知府老爷，知府老爷自然也是凡事避着他。 更不用说主动上门来找他了。 到底有何事？他不由得沉吟起来。 “老爷……见还是不见？”家仆见自家老爷迟迟不能决定，不由得开口问道。 本来对欧府来说，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可是现在欧知县眼睛余光从阿七的身上瞟过，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别胡说八道……赶紧打开正门，将蒙知府请进来。”欧知县说道，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站了起来，“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迎接吧。” 他整了整身上的官袍，这到是正正好，不用着急去换衣了，匆匆忙忙地去了大门口。 欧知县一走，阿七理都不理那躺一地哼哼唧唧的衙役们，拉起了还在地上的大鱼，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大鱼又羞又愧，赶紧将自己的裤带重新系上。 自己跟着这个七爷出来一趟，真是出了大风头。今天遇到的这么多事，真真是让他感叹，前面几十年，都白活了。 几十年的时间，遇到的所有惊险、刺-激的事情，加起来，还没有今天一天遇到的多。 “走吧。”阿七说道，又扭头看了姚掌柜一眼。 姚掌柜不知dào 为何，心里明明笃定，这个外地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可是却仍然被吓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走吧！”阿七又说道，然后带头向外走去。 大鱼赶紧跟上。 姚掌柜站在那里愣了一愣，他后面这一声“走吧”，是对自己说的？ 让自己也跟着他一起走？ 他以为他是谁啊，这里是欧知县的公堂啊，难道他还以为，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能够指使别人也一起走？ 他以为他是谁啊？ 然而，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了半天，最终，他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像他这样的狠人，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吧？ 而这个时候，知县衙门的客厅里，欧知县已经与蒙知府，都坐下了。有婢女迅速地上了盏香茶，蒙知府却是端着冷冷的一张脸，根本不去碰这个茶。 欧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心中打鼓。 他虽然并不害pà 蒙知府，不过，毕竟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如果这个姓蒙的真的如此不笑好歹，要向上弹劾自己一本的话…… 自己这边，也会很麻烦的。 他只好压下满心的不悦，笑着对眼前年纪轻轻的蒙知府说道：“蒙老爷，不知dào 今天突然来找卑职，可是有何事？” 这个姓蒙的真是不知所谓！自己问他好几遍了，他却只是板着个脸，什么话也不说！ 莫非还真要在自己的面前，摆那个什么上峰的臭架子不成？ 他真要敢这样，自己就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臭名远扬，落荒而逃！ 狼狈不堪，离开这个东星府！ 欧知县的脸色变了又变，正要开口说什么，蒙知府却是傲然地站了起来，大声宣bù 道：“本官接到百姓举报，东星县知县欧长文，贪婪无度，为官多年，不思为民做主，反而横征暴敛，欺压良善，与地方黑暗势力勾结，狼狈为奸……” 这是要做什么？欧知县的脸色大变，也跟着站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什么，蒙知府只是一挥手，一群人便破门而入，直接冲了进来，控zhì 了他，也控zhì 了知县衙门里所有的人。 而现在整个知县衙门里最有战斗力的那群人，刚才在公堂上，便让人全部制服了，到现在，还躺在公堂的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疼着呢。 原来刚才他一直不吭声……是在等他的人手到齐。 欧知县已经全部都明白过来，可是现在，形势已经逆转。他所一直瞧不起的这个年轻书生一般的蒙知府，突然间暴起，将他控zhì 住了。 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巧合的时机…… 难道说，刚才那个人，是蒙知府安排的？ 欧长文突然便感觉到了一阵的胆寒。 不，不，应该不是。姓蒙的虽然算计深沉，可是也不应该会有如此深沉的算计。 应该只是巧合吧……虽然这个巧合，实在是巧得让人心寒…… “将全部人等都关到柴房里去！所有的案卷，全部都清理出来！装箱！贴上封条！”蒙知府大声地宣bù 道。 一年来的晦气，今朝一扫而空。他感觉到了极度的踌躇满志。 大丈夫，当如是也。他想起了千年前，一个先贤说过的话。 刚来时候的憋屈，身为知府，却被同城的县令所欺压的那种愤nù ，还有不平的怨气…… 终于，在今朝，一举全部清洗干净了。他这一年来的隐忍，终于没有白费，全部都得到了报答。 欧长文恐怖极了，看姓蒙的这个架势，是想要将自己连根拔起啊！ 姓蒙的肯定是筹划良久……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在今日发动？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欧知县惶恐不安，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事情到底错在哪里。 蒙知府带来的人动作极快，极快的速度，便将整整一个知县衙门，里面所有的人全部都带出来了。 蒙知府看到济济挨挨站满了院子的人，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这个欧知县这里，却是这么多人。 他的知府衙门，到现在，除了几个师爷，就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封住一个院子，将人都关到那院子里去。”这么多人，一个柴房肯定是关不下了，蒙知府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些人赶紧驱赶着这些人去了邻近的院子。 “慢着！”蒙知府突然开口，“谁是欧知县的独子，谁是他的葛姨娘？” 人群里，一个年纪大约三旬、面相还算英俊、但是眉眼之间却带阴狠之气的男子，连带着他身边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都惊愕地向这边看来。 第545章 葛老爷 欧春林不知dào 为什么蒙知府会突然问自己与自己的一个小妾？他又惊又疑地看向他，却见到蒙知府已经扭回了头，只是嘴里轻轻说了声：“果然绝色，难怪会带来灭门之祸。” 这话是什么意思？欧春林面色惶恐，想问什么，可是蒙知府已经走开了。而他身后的那个士兵，也用力地推搡着，要他赶紧走路。 然而，这句话，却是已经留在了他的心底。 深深地烙印了上去。 知县衙门里面乱成了一团糟，但是，这一切，却已经都与阿七无关了。他已经离开了那里，在那里动乱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姚掌柜也跟着他后面出来了，提心吊胆地跟在这个什么七爷的身后，看着他一路打听，向葛府而去。 他不由得更加害pà ，想要逃跑…… 这次，他是清醒的，也没有被人背着，他是自由的。 可是，他的腿脚，却始终提不起勇气来，从阿七的身后逃开。 直到后来他听到了街面上的流言，据说知府大人带了兵去，将整个知县衙门，给一锅端了……他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那个背影，才感觉到了从脚底板处透上来的凉意。 幸好……幸好自己没有逃…… 胆战心惊地跟在阿七的身后，姚掌柜一直跟着他来到了葛家。 阿七在门口站定，向姚掌柜示意，让他敲门。 姚掌柜苦着个脸，却半点也不敢拒绝，只好上前，敲起门来。 大门上被拉开了一个小小的活动块，半张脸露出来，向外张望着。看到姚掌柜，顿时笑了，说道：“是姚掌柜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说葛老爷病了，特地来探病……”姚掌柜这话说得含糊混乱。葛老爷这个病可不是才得的，而是很有段时间了。 只是一时间，他只想到这么个借口，便随口说出来了，自己也没有去留意逻辑方面的问题。 不过显然，那个门子也没有认真地去思考姚掌柜话里的逻辑。或者这样的事情他遇得太多了，有太多的人，有原因没有原因的，都要上门来拜见自家的老爷一下。 更别说现在还病着呢，哪天家里断过上门拜访的客人？ 他笑着对姚掌柜说道：“那很欢迎啊……侧门那边今天正好是葛烟枪守门，姚掌柜，你都不用理他，直接就进来就是了。” 姚掌柜当然知dào 他这话不能当真，如果真的想要从侧门进，当然不可能不打赏看门的人。 只是……他有些为难，他从侧门进到是无所谓，可是今天可不是他一个人哪！ 他的身后，可是还站了个煞神啊！ “葛老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有一个尊贵的客人……”姚掌柜陪着笑说道，“如果是我自己，自然不会来麻烦你，直接就从侧门进了……就算是后门也无所谓的。可是今天我这个客人，却是必须从正门进的……” 门后面的那个门子，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大户人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打开的。大门是一个人家最重yào 的门，为防财气外泄，只有最最尊贵的人上门时，才有可能会打开的。有些门槛高的人家，甚至一年到头，大门也不会开一两次。 至少在葛家，只有欧家的姑爷来了，才有可能会开大门迎接。别的人？都不够格！ 如果是普通身份的人，一般都是从侧门甚至后门进去的。 就比如说林黛玉到贾府，身为外孙女，第一次回外祖家，就是由侧门进的。 姚掌柜看到门子那张难看的脸，也是嘴里发苦。走到阿七的身边，有些畏惧地问道：“七爷……要不，小的带您走侧门吧？侧门应该是开的……” “你现在告sù 这个门子，欧知县那里出了什么事。”阿七冷冷地说道。 一听他这么说，姚掌柜就吓得浑身打哆嗦。 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了，竟然得罪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下子好了，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好处了！只能努力地洗刷自己的罪过，让七爷心里头畅快一点。 姚掌柜对阿七的毕恭毕敬，也让那个门子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姚掌柜要对他如此客气？ 难道说，是他的东家不成？ 就算是东家，自己家也不怕啊！区区一个商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门子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姚掌柜又走了回来。 他的气势，比刚才要足了不少。看着门子那半张脸，他义正辞严地开口说道：“葛老哥，我劝你还是赶紧开门……” 门子就不高兴了。他想得很明白了，姚掌柜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最可能的身份，便是姚掌柜的东家了。 或是区区一个商人，难道还能让自己害pà 不成？ “大概是老哥你今天还没有出过门吧？”姚掌柜的胆量也越来越足了起来，“大概还没有听说今天城里最新的消息呢！” “什么消息？”门子疑惑地问他。 姚掌柜得yì 地一笑：“我劝你还是赶紧跟葛老爷说一声，然后去打听打听，欧知县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子又惊又疑，想了半天，还是回了头，赶紧去告sù 老爷，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药都已经拣好了，可以开始熬了。”房间里，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恭敬地对那名躺在床上，神色有些虚弱的年轻男子说道。 他，就是葛老爷。 “好了，那就去熬吧……不要走开了。”床上的男子面目俊秀，只是眼底有些阴沉之意，沉沉地吩咐道。 丫头赶紧应承下来。他便挥了挥手，让丫头赶紧下去。 “老爷……姚掌柜来了，他在大门外，要求见。”门子站在门槛外，低下头不敢看，说道。 “姚掌柜？哪个姚掌柜？”葛老爷人还在床上，但是脑子却还是很清楚，问道。 “就是城里回春堂的姚掌柜。今天这药，也是从他的回春堂里买来的，其余的铺子，根本就没有了……”门子轻声回答道。 “那也是因为别的店卖得够快，只有他，东西卖不动罢了。”葛老爷讥笑道。 第546章 说到做到 门子安静地等着，果然，躺在床上的葛老爷讥笑完了，撇了撇嘴，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可是他说他带了一个非常尊贵的客人，为不污辱那位客人，坚持让咱们家开正门……”门子惴惴不安地说道。 “哪来的尊贵客人？我那妹夫，可不会需yào 他带过来。”葛老爷冷笑着说道，“那么，这个东星府，还有什么尊贵的客人？难道是府尊老爷？” 可是府尊老爷到他这里来做什么？ “对了，老爷，姚掌柜还有一句话，托小的给您传达……”门子突然记起这事，赶紧将刚才姚掌柜告sù 他的事说了出来，“姚掌柜刚才说，他才从县衙来，看到府尊老爷带了很多兵士，封住了县衙……” 葛老爷顿时眼睛一眯。 他一掀被子就起来了，也顾不得病体沉重，连声喊道：“还不赶紧将人请进来……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迎接进来才算待客之道！” 然后大声叫着自己的丫头来侍候他更衣。 门子看着目瞪口呆。本来他还不打算理会姚掌柜的，可是听到他说的这事，虽然心中疑惑，可是到底还是害pà ，所以才过来问老爷一趟。 没有想到，这事，远比他所能够想到的，还要严重得多！ 就算是姑爷来了，老爷也只是起身迎接一下，也从来没有这么郑重过！欧家虽然厉害，可是葛家也有自己的尊严！ 可是现在……难道，姚掌柜说的那事……是真的不成？ 一想到自己葛家的最大靠山就要倒霉了，他不由得就害pà 起来。 这下，再也不用任何人催促，他自己就匆匆地跑到大门口，将大门大大打开。 葛家的这张大门，已经不知dào 有多久没有打开过了……上次打开，至少也是四五个月前的事情了。所以，保养得也不怎么样，打开的过程中，一直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吱吱”声。 大门打开了，门子也是微微喘气。这门太久没有打开过了，已经非常的生涩，开的过程，也是非常的费力。 只是现在这情况，他哪里还敢托大？ 一面还喘着气，一面堆了满脸的笑容，走到了姚掌柜的面前，点头哈腰地对他说道：“姚爷！姚爷您稍等，我家老爷马上就出来了。” “你家老爷不是病了吗？”姚掌柜有些奇怪地问道。今天这事，不就是他家的葛管事，为了替他买药闹出来的？ 倒是害得他倒了个大霉！ 怎么现在他又要亲自迎接？ 难道说他没有病？ 姚掌柜顿时就怒了。 “是病了，是病了。这病一时也治不好，没有办法，只好这么拖着……不过昨天终于请到了一个厉害的医生，老爷马上就会好的……”门子陪笑着说道。 “哦，那我们就等着吧。”他身后，阿七淡淡说道。 姚掌柜马上就不再开口了。 门子将阿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回，越看越是心惊。 像他这样长年呆在门上的人，见过的人太多了，一双眼睛自然就练出来了。 一个人是什么身份，几乎只要他看过一眼，就能确定个三四分。 比如说眼前这两个陌生人，那个衣着破旧的好说，身上重重的一股鱼腥味，不是卖鱼的小贩，就是捕鱼的渔夫。 没有半点难度。 而另外这个衣着光鲜者，他……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就他那一身的衣裳，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 不是当官的，就是超级大家族里面的管事。 顿时他对阿七的态度，便带上了几分讨好：“这位客官，不知dào 您有何事？要不要先进来等等？” “不必了。”阿七淡淡地拒绝了他。 难怪都说门子是条狗，一双眼睛只认衣裳不认人！一旁的姚掌柜心中郁闷极了。 “不知dào 有贵客上门，葛某竟然来迟！真是罪过罪过！”一声豪爽的笑声，葛老爷从门里走出来，一脸灿烂地笑容，向阿七问好。 “你确实是有罪过。”阿七冷冷地说道，也不进门，也不理会他的寒喧讨好，一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今天你家的管事去外面买的药，不知dào 熬了没有？” “药？”葛老爷一愣。想了想，他才说道，“不知dào 那药是有什么问题……” “药没有问题，办事的人有问题。”阿七冷冷的说道，“那药是我的，你的人抢走了我的药。如果你这药还没有熬，就还我。” “如果已经熬了呢？”葛老爷也是怒了，自己这么给面子，拖着病体来，打开大门来迎接他，却是面对这样的态度？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所以这话里，语气就不怎么爽。 “要是已经熬了……那你就去死！”阿七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迅速地向前窜了一步，在别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扣住了葛老爷的脖子。 “你，赶紧去看看，那药熬了没有。如果还没有熬，就拿着药来赎你家老爷。如果已经熬了……你们阖府的人，就全部都给你们老爷陪葬吧！”阿七终于露出了他冷酷无情的真面目，指点着门子，冷冷说道。 平常一起，老何总是爱笑他心肠太软，见不得人可怜。可是事实上，真zhèng 心软的人，却是老何。 老何的心肠软，那是真zhèng 的软。他为了帮zhù 别人，能够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可是阿七自己的心软，帮zhù 别人，却只是因为，顺手便可以帮到，不用费很大的力qì 。 也从来不会去费很多的周折。 而且，真zhèng 能够将心肠冷酷起来，也只有他能够做到。老何的心肠，那是真zhèng 软。别看着他整天甩着那把小刀，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冷酷的人，无情的人，那么，他便不会离开净身房，跟着四爷到处奔波，餐风饮露的，各种辛苦。他只是不能理着心肠看着那些拼命求生的孩子，因为手术发热，死在那个又脏又臭的小房间。 而他，却是能够真zhèng 的将心肠硬到底。 他冷冷地开口，说要让整个葛府的人陪着下葬，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怀疑他话的真假。 他们都相信，他是真zhèng 能够做到。 他，绝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门子惊得浑身哆嗦，突然间，撒腿就向院子里面跑去。 第547章 一地鸡毛 “药……药……药在这里……”没有多大一会儿，门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接着一个瘦小的丫头。 那个丫头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药罐子，一脸惊惶，看着眼前的众人，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小的去得还算及时，这药……还没有泡上水。”门子放开拉着丫头的手，叉着腰，大口地喘着气，又颇为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老爷，奴婢正要熬药，他……葛三毛他跑过去，就将瓢都砸了……”丫头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 葛善仁终于松了口气，这下子好了，至少现在，自己的命保住了。 他的身子不敢动，生怕自己轻微一点动静，便会让身后那个人误会，一下子便扭断了自己的脖子……保持着现在非常辛苦的姿势，葛善仁轻声说道：“这位大爷，你听到了，今天我们府上买来的药，都还在呢，都还没有来得及熬……不知dào 您是要哪个药，全部都给您！全部都请您拿起！” 他又大声叫着，叫那个门子与丫头一起，将剩下的药材，也全部都拿了出来。 阿七拿眼睛示意大鱼，大鱼上前接过那几包药，一包包地打开，拿到阿七面前给他看。 “少了一包。”阿七查过了，开口说道。 果然，他最后的那包药，这个姓葛的根本用不着，只是那个管事自己见利起义。 “那个药，根本不在葛老爷这里……”姚掌柜哭丧着脸，说道。 他知dào ，葛忠这次要倒大霉了，哪里还肯与他为伍？自然是有多远撇多远。 听到说自家今天的麻烦都是葛忠这个家伙惹的，葛善仁非常的恼怒。 “我明明给了他钱！怎么还敢给我做出这种欺压良善的事情来！”葛善仁大骂道。 欺负欺负真zhèng 的老实人也就罢了……可是眼前这个家伙，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更别说，他还听姚掌柜隐隐约约的提起，欧大人好像也出了事？ 自己一家的富贵，泰半系于他欧家的权势之上。如果欧家真出了事，那葛家，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而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却因为葛忠的贪婪，陷身这样的麻烦当中。 他对葛忠充满了愤nù 。 这还是他不知dào 这件事，全部都因葛忠而起。如果知dào 欧家的倒霉，也全部是由葛忠招惹来的，不宵知dào 他要怎么恨呢。 “三毛！去将葛忠找来！问他那包药呢？另一包‘替’我这个老爷买的药呢？”葛善仁咬着牙，感觉到阿七的手指又重了几分，语气也就由不得更恶劣了几分。 门子慌张地又向屋里跑去。 葛善仁正与阿七套着近乎，想要将他哄进屋里休息的时候，大门外面站着，多少人路过都看到了啊！ 门子又是一头大汗，拉着葛忠来了。 因为葛三毛话说得不太清楚，葛忠虽然拿上了那包药，可是，还是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看到控zhì 住老爷的阿七，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苍白如纸。 这个人，怎么还追到这里了？还控zhì 了老爷？ 他不要命了吗？ 大吼一声，葛忠要在葛善仁面前表现一下他的“忠仆”形象，扑了过来，就要将葛善仁从阿七的手里夺过来。 “只要你不怕你们老爷死！你再过来一点试试！”阿七还没有开口呢，大鱼却说话了。 大鱼只是见识比较少，但是并不代表着他愚蠢。今天已经出来晃荡了这么久不说，还遇到了这么多事，他就算是一块顽石，也开窍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被七爷控zhì 住的人，对这个府上所有的人而言，都非常的重yào 。 于是，他自作主张，大声吼了一声，欲制止这个葛管事的行为。 没有想到，还真起作用了。葛忠一脸苍白，身子哆嗦有如寒风中的柳树，停下了脚步。 “七爷，你也是个明白人，要知dào ，真要对我们老爷做了什么，一定逃不了。要知dào ，我们老爷与欧老爷，可是亲戚……”葛忠虚张声势地说道。 “那你不如问问姚掌柜，知县衙门到底出了什么事。”阿七淡淡说道。 葛忠的脸色大变，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原来回春堂的姚掌柜也在这里。 他来干什么？这个七爷能够寻到葛府来，是不是他带的路？ 姚掌柜里外不是人，真是后悔得无以复加。 你说自己没事找什么事啊？当时如果当时自己做的另一个选择，也许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与现在完全不同吧? 但是最最重yào 的是，欧知县现在倒霉了。虽然不知dào 会倒霉到什么程度，但是，就算欧知县福大命大能够逃脱，葛家祖宗保佑能够顺利过关…… 但是他葛忠，肯定是倒霉定了！ “欧老爷……被蒙知府带的士兵控zhì 了。”姚掌柜丧气地说道。 顿时人人脸色大惊。 葛善仁虽然已经知dào 这事了，可是每一次听到，他还是不由得觉得心惊。 不能再拖延了，自己一定要赶紧脱身，才能够去处理这件事。 虽然蒙知府是知府，可是，也不代表自己真的一点法子都不能想。只要多砸掉些钱出去，总是能够周旋一二的。 “这位……七爷是吧？这药都已经给您了，你看看，是不是还需yào 一些赔偿？今天这事，都是我葛府的错，只要七爷您看上了敝府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尊贵的物件，我一概没有二话……”葛善仁今天打算大出血，只求能够将这个煞星哄出去就好。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阿七鄙夷地说了句。 收起两包药材，阿七终于放开了葛善仁，带着大鱼，扬长而去。 葛善仁看着阿七与大鱼的身影从街角消失，突然感觉到腿一软，整个人就向地上滑去。 一旁站着的几个下人赶紧上前来扶住他。 他们要送他回屋躺着，没有想到，葛善仁却执意让他们叫辆马车来。 他要去知县衙门看看，看看到底是发生什么理。 他才不信，整个知县衙门，都被蒙老爷一锅端了呢。 蒙老爷是什么，欧老爷是什么人……这能比吗？ 第548章 为了谁 阿七拿到了药材，上了马车，狂飙起来。 但是，他还没有忘记一件事，就是专门拐了一下，找到那个帮人写官的老书生，给了他说好的银子。 看着老书生拿着那银子又惊又喜的样子，阿七甩了个震天响的鞭花，飞一般地离去。 东星府与东星市离得不算远，一路上，阿七半点也不敢耽误，终于，赶在天黑前，重新来到了鱼庄。 而如果要去省城，那就费事多了。省城可不比东星城这么近，要是光靠马跑，一个来回，也要两三天。 而且更重yào 的是，省城也不保证，就一定能够有那两个药材。 像那个“回春堂”那么差生意的药铺，真的是不多。 虽然已经天快黑了，可是见到了鱼氏的老族长，阿七还是向他表示，自己要尽快上岛。 大鱼则马上提出，自己可以帮忙。 于是，累了一整天的大鱼，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就又驾着小船，向着那个小岛而去。 到了小岛，阿七拎着那长长的一串药材，从船上跳下，回头看着大鱼，那月光下，因为紧张而大大张开的嘴。 阿七甚至看到他的后槽牙也微微地反射着月光那清冷的白光。 “好了，今天你算是辛苦了，这些钱，打赏你的。”阿七想了想，扔过来一个重重的荷包。 大鱼赶紧捞过，掂了掂，顿时笑逐颜开。这个荷包里，大大小小的碎银子，少说也有二十来两！ 真是发财了！ 他向阿七道谢后，喜滋滋地驾船回去。 今天晚上的鱼庄，注定会有一个不眠之夜。 “四爷！大少爷！鲁老先生，药买回来了！全部都买回来了！”离那山洞还远远的，阿七就兴奋地高声叫喊了起来。 他的话音才落下，从那山洞里，就迅速地跑出来几个人，向着他这边疯狂地直奔过来。 “药买到了？药买到了？”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老何，他一脸的紧张之色，看着阿七，“快点快点！今天那无名子，快不行了！” 阿七听到这话，心下一沉，原来的喜悦之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可是哪里想过，谁能够快得过阎王？ 他这次还来得及，只是说明，阎王暂时还不想要这个无名子的性命。 下次，自己出手，应该更利索的才是。 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进了山洞，看到了洞里面，沉着脸的余商余钦顾茗几个人，还有脸上挂满了眼泪的鱼子。 芷汀与耳尖豆丁几个，也是一脸的慎重之色。 “药！快点煎药！快点！”才不过一个白天没见，鲁老先生却是一副疲态，而且也像是突然地老了好几岁一般，“老伙计……这次你命大啊！这么难寻的药，还真让人紧急给你寻到了！你放心，暂时，你是死不了了！阎王爷他，还没有准bèi 好收你呢！” “死不死，活不活，有什么区别？”无名子艰难地说道。 如此艰难的人生，没有一点欢乐，活得再长，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早早去死呢。 只是真奇怪啊，为什么像自己这样的人，活得如此痛苦，却是一直不得死。反而那些日子好过得不得了的贵人们，听说经常命不长。 “胡说八道什么呢，老伙计，你要就这么死了，对得起我这么多年费的心血吗？”鲁老神医很不高兴地说道。 无名子勉强笑笑，又轻声说道：“如果多活几天，能够帮到四爷，那我这条命，也还是有价值的。” 他们的约定，他尽lì 配合他们去研究这个病，而他们，则要帮他，将鱼子带出这个岛，将她安置在一个最最富饶的好地方。 那样，她以后，便能够拥有完美的人生。不用像自己这般，如此苦难，如此艰难。 她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的。 “义父！”鱼子又哭了起来。 耳尖与豆丁已经去熬药了，鲁老神医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无名子的身体，生怕他会熬不到药熬出来的时候。一发xiàn 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掏出他的银针出来，替他扎上几针。 今天这一整天，他都是用这个方法，在钓着无名子的性命。 但是，银针的效果也是慢慢的消退着。 幸好，阿七带着药回来了。 鲁老神医不敢想象如果再迟一晚上，也许，他就真的是再没有办法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医者，不是通鬼神的术士。 “药好了药好了……”耳尖与豆丁两个人小声地叫着，端着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汁进来了。 跟着进来的，还有那又酸又涩的药汁味。 “老伙计，就算是为了鱼子，今天这碗药，你也非得喝下去了。”鲁老神医板着脸，对无名子说道，鱼子轻轻扶起了他，又小勺小勺地喂起药来。 “乖鱼子……这药很苦。”无名子喝了几口，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鱼子一愣，想了想，说道：“义父，要是觉得苦……十四娘那里有些很清甜的小点心，一会儿我去取些来给你吃，就不会苦了……” 她还以为无名子是嫌弃药太苦，不肯吃呢。 “义父的意思是，你别一勺一勺的喂了，这会苦死人的。不如端着碗，让义父直接喝了，虽然苦，也少苦一阵。”无名子说道。 鱼子顿时脸就红了。自己怎么这么笨，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她放下勺子，小心地端着碗，凑到了无名子的唇边。 为了这个可爱的孩子，无名子大口大口地咽着那酸涩到了极点的药汁。 鱼子还以为他想要用甜食来润口，却不知dào ，这样的苦药汁喝下去，接下来整整一天，吃什么东西，都不会吃出味道来了…… 如果他还是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喝的。人生已经很痛苦，为什么还要添加更多的苦痛？这样的人生，或许死了，才是真zhèng 的解脱。 那个被称为四爷的少年与他有一样的病？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鲁神医治了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好，那么，凭什么他以为，有着自己的帮zhù ，就能够治好？ 关自己什么事呢？ 可是，现在，也只有他们，能够帮zhù 鱼子了…… 无名子心底叹了口气，用更快的速度，咽起那苦涩到了极点的药汁来。 第549章 结构与功用 鲁老神医的药其实还是蛮有效果的，以前他一直治不好无名子的病，并非因为他医术不够精湛，只是药材短缺，没有办法罢了。能够在如此短缺的情况下，还让无名子多熬了这么多年，足可见他的医术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医自然也难治无药之人。 现在有了这重金购来的好药，无名子的病好得很快。不过短短的两三天，他便能够从洞里走出来，晒晒太阳了。 再过了五天，他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健康，只是力qì 还有些虚，做不得重活。 “老伙计，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无名子在鱼子的搀扶下，找到了鲁老神医。 鱼子有些失神。义父为什么这么着急，她当然是清楚的。 可是，她却劝不了他。义父生恐自己寿命不久，非要赶紧将这事做完了，替她攒下这个福报。 鲁老神医有些担心，但是想了想，还是答yīng 下来。 老的总归是要腐烂的，如果能够用即将腐烂的，来给年轻人换得一个光芒的未来，有什么可指责呢？ 他想了想，便让鱼子去叫余商等人来。 原本他还带了个童子当帮手的。只是后来，人家实在是熬不得这个苦，向他磕头求情，他也软了心，放他离去了。那些处理药材之类的杂事，他便都是亲自动手。 到后来鱼子长大了些，他便开始教她医术，而鱼子则以帮他打杂来做回报。 只是这个丫头，才学了一点点的医术，总想着自己将她义父的病治好……总是在他这里偷药，拿回去乱配，给无名子喝。 结果喝坏了无名子好多回。到后来，每次他要出去寻药材的时候，都会将房门锁上，免得鱼子又来偷药回去害人。 只是……现在看着鱼子离去的背影，鲁老神医的眼神，也是非常的复杂。 “就这样放她走，你……真的舍得？”他问坐在一旁的无名子，说道。 “再不舍得又如何？难道还让她一个小姑娘，在这个荒凉的岛上陪着我老死？”无名子哂笑道，“我这一辈子，什么人都不认得，连生养自己的父母亲的长相也记不住，能够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陪着自己长大……已经算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 “这只是一个病……”鲁老神医幽幽叹息道。 得了病，又怎么能够怪得了病人？ 可是，鱼氏这样古怪的规矩，就算是他，提出反对的意见，也根本没有人会理会。这么多年，他为了帮他治病，留在了这里。 鱼氏的人，虽然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反而，觉得他是一个傻子，竟然要帮一个被上天诅咒之人，来消除上天的诅咒。 这么多年，他也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病因何而起？ 明明他的眼睛是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花啊树啊草啊木啊什么都看得见。 可是，他却就是记不住人的脸。 直到前些天那个十四娘的一句话，才突然惊醒梦中人。 以前他研究的方向，总是想要搞清楚，无名子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为此，他甚至偷偷地去坟地里偷才下葬的尸体，解剖眼睛，观察结构。 他解剖过正常人的眼睛，解剖过盲人的眼睛。到后来，他真的发xiàn ，盲人的眼睛，与正常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 也许，正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区别，使得他们不能见物。 可是，无名子却又不同。他是能够看到东西的。 他没有办法去解剖他的眼睛，只能一次一次地观察，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观察。可是再怎么观察，他也只能承认，在没有解剖的情况下，他的眼睛，与正常人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真的要等他死了再解剖才能看到？ 可是人都死了，他还要治谁？ 这个纠结，一直纠缠了多少年。直到顾茗过来，跟他说了那句话，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思路的局限性。 也许，无名子的眼睛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呢？ 如果他的眼睛，是完全正常的一双眼睛呢？ 一个结构上完全完好的东西，有可能在具体的使用上出现问题吗？ 门没坏，就能关门开门；锁没坏，就能够开锁关锁；水壶没坏，便能够烧水；锅没坏，便能够做饭…… 可是，一个活人与一个死人的区别又在哪里呢？也许那个死去的人，哪里都没有伤口，哪里也没有疾病，可是他就是死了。 在结构上，他与活的人完全一样，可是，他已经死掉了，他有眼睛不再能看，有耳朵不再能听，有嘴巴不再能进食，有舌头不再能说话…… 他的手不能动，他的脚不能行…… 可是如果光看结构，他们完全没有区别啊！ 正是顾茗的那句话，鲁神医的思维，完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他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这些天，除了医治无名子，他其余的精力，都放在这个方向上，一直在思考着，到底他们的病，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这个眼生症的毛病，比人死了，还要玄妙几分。 他们的眼睛，从结构上说，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使用上，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他们的眼睛，能够看到东西。只是，他们，看到的东西，又与常人有区别。 比如说，普通的人，看到一个人，与他交谈几句，便能够对这个人产生印象。下次如果再见面，便能够认出来。 但是，他们却不行。不仅是那种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甚至，亲近如父母、如族人、如夫妻，他们也是不认识的。 而偏偏，他们又还有能够认出的人。 无名子能够认出他养育多年的义女，而余商，则能够认出一个小姑娘。 一个他喜欢的小姑娘。 这里面，就很值得玩味他…… 将思绪整理了一遍，鲁老神医抬头，看到鱼子已经带着余商等人进了他的院子。 “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医治一开始，鲁神医便不再是平常那和蔼的样子，反而变得非常的严肃起来，将除了鱼子之外的人，全部挡到了门外，不让他们进屋。 只放了余商一个人进来。 第550章 幸福与苦难 等到黄昏的时候，余商才终于从鲁老神医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大哥，怎么样？”一直等在外面的余商，有些着急的问道。 耳尖豆丁，甚至包括老何与阿七都在，他们也七嘴八舌地问着。 余商的眼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顾茗，不由得有几分失望。 她怎么没有来呢？难道她不知dào ，自己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治这个病吗？他们这么大老远的，从汝南来到了这个荒凉的小岛上，不就是为的这个吗？ 为什么她不会对现在的结果好奇呢？ “只是第一天，还不用着急。”余商压下心底淡淡的失望，微笑着，对众人说道。 他的心情非常好。这么多年，找过那么多的名医神医，甚至在绝望之下，连什么仙丹都服用过。 可是，从来没有过半点效果。 但是今天，他却是第一次，真zhèng 地感觉到，现在的道路，是正确的。 他的病，也许真的有治愈的希望。 “大哥，为了庆祝你现在正式开始治病，十四娘说，要好好露一手，给你做几个好菜庆祝呢！”余钦笑着开口说道。 他说的人无心，可是听的人却是有意。原本只是淡淡笑着的余商，听到他这样说，顿时眼睛都亮了。 整个人心情，也变得更好起来。 回到他们暂住的这个山洞，果然，远远的，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十四娘这是在做什么饭？”余商心情极好，问余钦道。 看着那两个山洞口忙碌着做饭的身影，不知dào 为什么，余商突然觉得，非常的幸福。 一种属于凡夫俗子的幸福，一种他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体会的，普通人家的幸福。 他生下来，生母便死了，被皇后抱到身边养着。虽然因为皇后无子，对他也是极好，但是，皇宫里，处处是规矩，就算是亲生母子之间，也是有隔阂，更何况，像他与皇后的关系？ 所以一直以来，他与皇后之间，都是恭敬有余，而亲热不足。 而与父皇之间，虽然他们是亲父子了，可是，父皇的孩子那么多，而他只是个身份卑贱的低层妃嫔所生的儿子，又被他并不喜欢的皇后所抚养长大……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比不上他与皇后之间来得深厚。 至少，皇后与他之间，还有真zhèng 的母子亲情。可是他的父皇与他之间，却是仿若陌生人。 甚至，他有时候会想，自己这个父皇，是不是还因为自己被皇后抚养长大，挡了他真zhèng 喜欢的儿子的路，而记恨自己？ 不过，他有喜欢的儿子吗？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父皇那个人，寡情薄幸，这辈子既没有一个真心喜欢过的女人，也没有一个真心疼爱过的孩子。 他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雕像一般，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子民。 他与余钦交好，也是因为，他在余钦的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但是今天，就在这一刻，他看着顾茗那忙碌的小小身影，突然之间，一股热流，在他的心底渡过。 他竟然体会到了，身为一个普通人，所能够拥有的幸福。 “不知dào 呢，刚才我问她，她却是怎么也不肯说，好像还想要给咱们一个惊喜一样……”余钦摸摸头，笑着说道。 看到了大哥脸上的欣喜，他高兴之余，心又有点发酸。 只是他将这份淡淡的酸意，很好的掩藏了起来，没有让任何人发xiàn 。自从他决定退出后，他一直都将自己这份感情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被别人发xiàn 过端倪。 毕竟十四娘还小，自己退出得够早，她还什么事情都不知dào 吧？ 大哥只认得她一个人，可见，对大哥而言，十四娘是多么的重yào 。自己怎么能够去跟大哥争呢？ “你这忙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几个人已经走到了顾茗做饭的地方，惊奇地看着正在忙碌的两个人。 十四娘说的惊喜，还真的是惊奇啊……怎么做的这东西，他们都不认识呢？ “刚才我翻找东西的时候，正好kàn 到了这个，你这里竟然还有乳酪。”顾茗抬头，看到他们，笑了起来，“正好天气热得不得了，我就想到做这个甜食，来给大家消消暑。” “不是说用来庆祝四爷正式开始治病吗？”芷汀在一旁甩着手，打趣地说道。 “我来看看，这碗乳酪你打发了没有？”顾茗假装将脸一沉，就要看她的成果。 芷汀赶紧闪开，不让她看。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开心极了。 “打发是什么？”没有想到，余商竟然也一本正经地坐到了旁边另一把小凳上，很认真地问道。 看他这个架势，也要帮忙呢。 “打发就是要将这碗粘糊糊的乳酪，用筷子不停地打动，像打鸡蛋那样地打散，直到它变成十四娘所说的，像雪花那样细腻、并且不能流动……”芷汀很认真地告sù 他。 “还能这样？”她这样一解释，旁边的人，都感兴趣起来。 豆丁叫起来：“我听说过，大食人有一种食物，就是要用鸡蛋打成那个样子，然后再和面粉，放到烤箱里面烤……” “这也是一种大食的食物。”顾茗点头微笑着说道，大概是五六年后，有一支大食人来到华朝，给当时的皇上进贡了很多他们的礼物，也带来了很多大食风味的食物。 一时间，大食食物风靡一时。京城的大户人家，谁要没有个会做大食食物的厨娘，都不好在家摆宴请客了。 而那个时候的顾茗，因为林恩之的经济情况，她亲自下厨，学了几样大食点心的做法。 回想上辈子的艰难，顾茗痛恨林恩之，却仍然感谢那段苦难。 没有那段苦难的磨练，就算是老天爷重新给了她一次生命，她的人生，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她感谢它。 面对苦难最好的姿势，不是抱怨，不是躲避，而是勇敢地面对，并且想办法克服。 就算最后你会失败，可是你的努力，永远不会白费。 就好像现在的她一样。 第551章 平凡的幸福 芷汀终于拿出了她的真本领来，一手端碗，一手执筷，那手腕飞快地运动着，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 没有多久，那碗乳酪，终于打发了。芷汀甩了甩累得发酸的手腕，叹息着说道：“想吃你这个东西还真不容易，手腕都酸了。再吃几回，我这手腕都得废了。” 顾茗微微一笑。上辈子，她做好了这个点心，端去给林恩之。林恩之表示很好吃，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辛苦不辛苦，劳累不劳累。反而说，很好吃，以后每天都要。 那个时候，她看着林恩之吃得香甜，就觉得，这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了。根本没有多想，只是真的每天给他做，直到半个月后，他吃腻了，表示不想吃了。 她的手腕，才得到休息。 手腕累废了没有？现在想想，如果不是那年右手的手腕用得太厉害，临死前她拼死一搏，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杀不死他？ 手腕，毕竟还是伤到了，后来休养了好几年，也没有休息过来。 “这样的东西，偶尔吃一回就是了，哪里能天天吃？”顾茗微笑着，对芷汀说道。 她接过芷汀打发好的乳酪，检查了一下，果然，已经好了，很硬很干，已经不能再流动了。 她取出一个干净的油刷，将其余的材料，一样一样地，一点一点地，往这碗打发好的乳酪里面添加。添加的时候，要很小心很小心，又要和匀，但是还要小心，不能消了这乳酪里面的细小的气泡。 所以，她的动作很慢很慢，所有人都围过来，很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想要知dào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顾茗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拌完了，长长吐了口气，将这大盆乳酪分到了好几个小碗里，再盖上盖碗。 然后，她往身边一个盛满了清水的铜盆里，扔了几块硝石。 硝石遇水，迅速融化，而且，那水盆上面，也冒出了如雾般的水汽。顾茗再将这几个小碗，一个一个地小心地放到了铜盆里。 将这些都做完了，顾茗拍拍手，心中不由得感叹，余商他们出行，带的东西真是充足……乳酸就不说了，竟然连硝石都有。 真不知dào 他们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准bèi 的？ “好了，大家先吃饭吧。饭吃完了，估计这些点心也冰好了。”顾茗向众人说道。 天气炎热，加上这些天大家一直都悬着心，食欲都不怎么好。虽然耳尖与豆丁已经想尽办法，做些清淡开胃的菜式了，可是，效果却并不怎么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天顾茗才亲自动手，做了一顿饭，并还加上这道甜点。 “十四娘，这个点心的方子，教我们好不好？”一边向里走，豆丁还轻声对顾茗说道。 顾茗轻声地笑着，答yīng 了她。 余商走在最后面，目光深深地看着顾茗。 这顿饭，顾茗也是费了很多的心思，菜味主要以清淡、微酸为主。夏天天气炎热，太油太腻的东西，肯定是吃不下的。酸味却是开胃的。 这顿饭，大家都比平常吃得多一些。 吃完了，耳尖与豆丁将桌上的盘碗都撤下，又去将那些冰着的甜点端来。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旁人说的余商，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明天……需yào 你们的帮zhù 。”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他，等着他往下说。 “经过今天的一些研究，鲁神医觉得……他需yào 你们的协助。”余商接着说道。 “我们什么样的帮zhù ？”顾茗开口说道。 他们这么多人，在这个岛上没有什么事做，如果能够帮到鲁神医，那当然是好的。 可是，要怎么样帮他？ “明天见到鲁神医，你们就知dào 了。”余商说道，抬眼看了顾茗一眼，别有意味的。 这一眼，让顾茗感觉到了深深的疑惑。 似乎……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只是这个时候，豆丁已经端着点心过来了，她便将这疑问放到了心底。 豆丁微笑着，先给芷汀上了一盏，再给顾茗上，然后是余钦，最后才是余商。 这是待客之道，她上这盏点心，竟然是将顾茗等人，放在了与余商平等的地位上！ 这，也是因为她已经认可了顾茗的缘故。 揭开盖碗，洁白细腻的点心上方，顿时早起一股淡淡的白雾。 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非常的凉爽。 余钦看看一旁的余商，赶紧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想要先吃一口。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余商的动作比他还快，先将一勺放到了嘴里。 “清甜可口，冰而不寒，入口即化……果然是难得的消夏点心。”吃完了，余商点头称赞道。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余商好奇地问道，又舀了一勺，放到了嘴里。 一般来说，女人都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可是这个点心却并不算甜，他吃着，都觉得很好。可见顾茗做的时候，显然也考lǜ 到了他的口味，并没有做得很甜。 “大哥……你怎么……吃得……这么快？”余钦结结巴巴地说道。 很多时候，并非是他故yì ，而是在宫里长大养成的习惯，不管是吃什么东西，他从来都是不会第一个吃。 在宫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有专门试吃的小太监。这么多年下来，他也不得不被迫换了几个试食的小太监……试食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当他的试食太监。 而在外面，一般，他是不会吃外面的食物的。就算是非常可信的人做的，他也从来不会第一个吃。 可是今天，顾茗做的这点心，他却是第一个吃了不说，甚至，吃完了，别人都惊奇极了，他自己还恍若未觉。 余商自己也惊呆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也许是太放松了，在那一刻，他好像真的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那些勾心斗角的刀光剑影，忘记了所有的心机，所有的算计……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吃下了一份很有诱惑力的食物……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因为远离大陆吗？ 是因为顽疾治愈在望吧？ 是因为自己放松警惕了吗？ 还是，因为这份点心是十四娘做的，而自己刚才看着她忙碌，产生了一种凡人的幸福感？ 所以，才会忘记了一切，全身心地享shòu 起这一份幸福来？ 第552章 认不出来 鲁神医给所有人都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不仅是被研究的两个人，还包括本来属于围观者的他们。 “你说你平常不认识人，那么，你是怎么知dào ，自己不认识人的？”鲁神医指着面前的老何，问余商，“他是谁，你知dào 吗？” “他是老何。”余商回答道。 “可是你说你不认识他的。”鲁神医很不满yì 的样子。 “他是岛上所有人里面，唯一的胖子。”余商扫了一眼他的体形，淡定地说道。 老何顿时捂着脸就奔出去了。 “这是谁？”鲁神医指着下一个人问道。 “耳尖。”余商一样的淡然。 “因为她的耳朵是尖尖的？”这个鲁神医都不用问他为什么了，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余商点点头。 耳尖也后脸奔了出去。 几个人排成排，一个个给余商指认，余商一个都没有认错。 等最后一个人离开，鲁神医的脸色很沉重，余商自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kàn 。 他确实是将所有人都认出来了，也一个都没有认错…… 可是，除了顾茗外，没有一个人，他是根据脸认出来的！ 因为相处的时间已经非常长了，他记住了他们这些身边人身体上的一些小小的特征，所以，现在他能够根据这些特点，将他们认出来。 可是，这是不够的。 比如说，他认出老何，是因为老何很胖。可是，世界上的事，不像现在的岛上这么简单。如果有一天，另有一个体形跟老何很接近的胖子，与老何在一起…… 他要怎么认？ 不要说不会有这样的事，这太正常了。 其余的人也是一样，现在他能够将他们认出来，不代表，他能够从人群里，将他们认出来。 不能够分辨脸，总归还是不方便。 “接下来怎么办？”无名子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气氛，主动开口说道。 “老家伙，你能认出这几个人了吗？”鲁神医问他道。 无名子摇摇头：“刚才有个胖的……叫什么来着？老张还是老王？” 对他们这种有眼生症的人来说，不止是记住人的脸不容易，想要记住人的名字，也是比常人要艰难得多。 因为普通人要记人的名字，是与人的脸挂钩，联想式记忆的。可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要记名字，那就是名字，脑海里根本没有一张脸、一个人来与这张脸来对映。 脸部记忆的问题，连带影响非常深远，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这也是余商在没有治好病之前，一直隐而不发的原因。他越神mì ，那这个病被人发xiàn 的可能性便会越小。 要是成天在人前出现，那么，他的异常，迟早会被人所发xiàn 。 “老何。”鲁神医叹了口气，“那个胖的叫老何。” 他一时间沉入了深思当中。 岛上人还是太少了，余商带的人虽然多一点，可是他都已经记住了他们的特征；而他不认识的人只有三个，自己，无名子，还有鱼子。也都是特征非常鲜明的人。 他根本不需yào 扁脸，这么少的人，他只要分别记下特征就行了，就能够根据特征，认出是谁来。 而这个治疗，似乎才一开始，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对了，昨天你说，十四娘是怎么发xiàn 你有这个病的来着？”他脑中突然灵感乍见，叫了起来。 余商沉着说道：“上次十四娘故yì 给自己换了一个很奇怪的妆扮，并且将自己的面部特征进行了很厉害的修改……” 结果，他没有认出她来。 这让他感觉到，就算自己能够认出十四娘，可是，也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的方式。 听说普通人认人，不管那个人如何妆扮，都是能够认出来的……除非真的乔装做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鲁神医一拍大腿：“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做！” 虽然岛上人很少，可是，十四娘的做法，却是告sù 了他，怎么样解决这个麻烦。 他兴奋地走了出去，让那些人说起他的计划来。 别的人面面相觑，顾茗却是连连点头。 “我们化妆做什么？”片刻后，山洞里，芷汀被按在镜子前坐着，看着顾茗给她的脸上涂涂抹抹的，不由得扭捏地说道。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脸上涂过脂粉这样的东西呢！ 而且，好奇怪啊，十四娘给她脸上涂了几下，抹了几下后，自己怎么感觉到，镜子里面的那个人，是如此的陌生？ 好像不认识一样呢…… “这是女人才用的东西。”余钦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由顾茗在他脸上涂抹着，语气委屈地说道。 “如果岛上人很多，咱们可以慢慢来。可是现在岛上就咱们这几个人，疗程还要不要做下去了？”顾茗瞪了他一眼。 余钦便老老实实不说话了，看着她给自己将眉毛涂得比手指头还要粗重。 这世上，会有人长这样的眉毛吗？他非常的不解。 一个接一个地进屋，一个又一个地出来。每出来一个，旁的人看到他们新的“脸”，就哧哧哧地笑个不停。 “怎么样，都能认出来吗？”等所有人都妆扮好了，顾茗也给自己脸上脸了个大花脸，出来问芷汀道。 芷汀点点头：“虽然画得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了觉得好奇怪的样子，但是要是想认，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然后一行人就到了鲁神医的院子里，一个接一个地进去，给屋里的三个人辨认——不止是余商与无名子要辨认，鲁神医也一起参与了这场“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大赛。 只是他不用说出来，而是写到纸上。 首先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女走了进来。 这是谁？鲁神医看着那张鲜艳得跟春天的花园一般的脸，由衷感叹这个化妆的人，真是一点章法都没有，太随心所欲了些。 想了半天，他才在纸上记下一个名字，这才抬头向面前两个人看去。 果然，十四娘的这个办法是有效的，眼前这两个人，都深深地皱着眉头。很显然，他们俩个人，都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芷汀？”余商试探着问道。 “是不是他身边那两个侍女当中的一个？”无名子仔细地打量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少女原本期待的眼神，马上就黯淡了下来。 第553章 重大打击 第一个进来的人，不用任何人开口，余商与无名的老者都明白，犯错了。 还来不及细想，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已经退出了房间，然后几乎就是同时间，另一个几乎是差不多的，脸上也一样是花里胡哨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这到底是谁？余商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他一向辨认人的方法，就是从细节——声音是他最可靠的依仗；然后就是他的体形，他的习惯性小动作，他的独特神情…… 然而，就算是没有别人告sù 他，他也知dào ，从这里方面去辨认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可靠。所以，这么多年，他才会一直坚持不懈地四处寻找名医，能够治好他的医生。 但是，一直到现在，他看看一旁，比他更茫然更无助的无名老者，还有那一开始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了然的鲁神医，他才明白，自己与正常人，区别空间有多大。 如果不能治好他的这个病……就算是不能完全治好，只要稍微治好那么一点点也行啊！ 至少，不会让他在现在这样的茫然，无措。 “耳尖？”他向来人的耳朵看去，可是耳朵却被遮住了。 顾茗，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 很快余商便发xiàn 了，在他观察着身边人的细节时，还有另一个人，也观察着。而且，她观察的程度，不比他浅。 所以，在今天的这场比赛当中，他输了。 因为，顾茗将几乎所有人的特别，全都掩藏了出来。 甚至他发xiàn ，自己对人年纪的判断，也出现了差错。余钦与阿七两个人，身高上的差距并不算特别大，也都挺瘦。 他们两个人除了脸之外，最大的区别，就是年纪。阿七比余钦大了大约有七八岁的样子。 按道理说，七八岁的年纪，是很容易便能够看出来的，可是突然间，余商发xiàn ，两个人一同站在他面前时，他根本就认不出来，哪个是余钦，哪个是阿七。 他甚至已经没有办法看出来，哪个年纪更大，哪个年纪稍小一些。 到是无名老者，茫然了半天，才颤抖着伸出了手，指着左边一个问道：“这个，这个好像是他的那个兄弟……”他指指身边的余商。 鲁神医点点头。 最后一个进来的，这下子到是没有什么难度了。虽然他的脸也画得花花绿绿的，可是不管是余商还是无名老者，都第一时间认出来了：“那个胖子！” “老何！” 他们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老何通红着一张脸，觉得自己深负十四娘的期待，一头就窜了出去。 “我……十四娘，小的搞砸了！”出来见到了十四娘，老何还是一脸羞愧，脸上那么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他那通红的面皮。 “不要紧，总得让四爷认出来一个。”顾茗微笑着说道，“不过，你还是要好好地减肥了。” 老何郑重点头，开始盘算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瘦下来。 但是顾茗的心里，却完全没有像她脸上所表现的如此轻松。 余商的病情，竟然比无名老者更沉重！这个认知，也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至少，无名老者还能勉强辨认出年纪来，可是余商连辨认年纪，都非常的艰难。 一般对正常人而言，一个人有多大的年纪，是能够从对方的脸上分辨出来的，误差一般不会超过三岁。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说精于保养的女人，或者饱受风霜的穷苦人。 但是，余钦与阿七，他们两个人，并不是这样的特殊人。他们的年纪，正常人是很容易从他们的脸上分辨出来的，七八岁的年龄差，就算不认得脸，在岛上只有这么几个人的情况下，哪个是哪个，猜也猜得出来。 但是偏偏，连无名老者都猜出了的情况下，余商却没有认出来。 他沉着脸，走进了鲁神医的房间。 余商的脸色黑压压的，非常的难看。 “你对人的年纪，光靠自己来分，你能分成几个阶段？”顾茗直接对他问道。 余商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不好的情绪全部都压了下去，很平静地想了想，回答她：“还不会走路的婴儿，还没有开蒙的孩童，还没有及冠的少年，还没有蓄须的青年，中年，老年……” 刚开始几个阶段还算细致，虽然比起正常人还是差了些，但是，比他后面的，却是要强上不少。 这也是因为，青年之前的各个阶段，区别很大，很容易区分。 但是，从青年之后，也就是蓄了须之后，分辨的难道，对他而言，就已经很大了。中年人，说年轻已经不年轻，说老偏又还不老，正是一个人精力最旺盛的阶段…… 这些人，对他而言，却也是难度最大的，他根本不能将他们这拨人，再进行年龄上的细分。 顾茗皱眉，没有想到，他的情况这么严重。 中年人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整体，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根据年龄来猜测，那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偏偏，朝堂上的官员们，几乎都是这个年纪的。年轻小的，还在苦读，青年人；正在各个基层岗位上磨练；老了动不了，都告老归乡了…… 整个朝堂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三十多四十五十六十的。超过七十的，已经很罕见了。 而他，却偏偏对这些人没有办法。 也许正常人是很容易区分，三十多岁的人，四十多岁的人，五十多岁的，还有六十多风的……在普通人的眼里，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个人到底是三十还是四十。 可是…… 难怪他一定要治病，这个病，对他而言，果然是太绝望了些。 可是，这要怎么治？顾茗将期待的目光，转到了鲁神医的脸上。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强制疗法’。”鲁神医脸色很严肃，“这病情，远远超过我的估计。现在，只有用强制疗法了。” 强制闻法，就是强制法的闻法。在短时间内，大量的接触对病者来说有难度的事物，让他强迫性的接受，然后情况得到改善。 于是，鱼村的人有得忙了。 第554章 来了 阿七与老何两个，在最短的时间，利用这岛上有限的材料，竟然盖了座小小的房子出来，就在鲁神医房子的前面不远处。 这边都收拾好了，早就得到吩咐的大鱼，也摇着小船，带着一拨一拨的族人们上岛上来了。 上次他只是陪着阿七在城里买了趟东西，就得了那么多钱，回去拿给老父亲看。老族长惊喜得差点没有就这么乐死了。 然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老族长赶紧将银子拿过来，妥善藏好，又再三地交代他，不管那些人还有什么事，一定要全力的配合。 而这件事，也让族中其余的人知dào 了，一个个难免都心浮意动。 正在这个时候，阿七联系上大鱼，说了这事。 鱼氏人简直是喜不自禁，只要给他们帮了忙，还怕没有好处？ 于是根本都不用动员，一个个踊跃地就来了，还生怕轮不着自己。 这些人先送到顾茗那边。顾茗好一番调教，先将人按年龄分，每组三个人，一个二十出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让他们一组一组的去那个房间里。 鱼氏族人很奇怪，房间里没有人？可是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按方才那个小姑娘交代的，在房间站成一排，大约一盏茶功夫，再自己出来。 出来了，另有一个小姑娘，便给他们每个人都发钱，一次一个人给十文钱。 十文钱已经很不少了，有时候，他们驾船出海，累上半个月，捞回来的鱼，也卖不到几百个钱。 而这十个钱，只是一次的。接下来，他们还可以继xù 排队，轮到他们后，又是十文钱。 所以整个鱼氏的人都乐疯了。 到后来，整个鱼氏的人，所有的男人都去了岛上后，留下的女人们也动心了，又跑来向老族长求情，派个人送她们上岛，让她们也能赚点钱。 老族长断然就拒绝了。一天能够见到的人是有限的，女人们也要去争，那男人们得的钱就会少了。 “家里的事都做完了？马上就要准bèi 下次的鱼汛了，你们家的网都补好了吗？”老族长大怒道，“赚钱是男人家的事，与你们女人何关？还不赶紧滚！” 一句话，将这些女人们都给赶跑了。 女人们虽然不忿，但是老族长不答yīng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望着那个遥远的小岛，幽幽叹气。 女人们的要求老族长能够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但是现在眼前这几个人，老族长却不得不掂量起来。 “几位……想上岛？”老鱼族长试探着，有些不敢相信，又害pà 是跟他们抢生意的。 毕竟这几天的功夫，族里面就从那岛上，赚回了往常几年都赚不到的钱。虽然他再三地要求族人保密，可是，难免还是有那些心向着娘家的媳妇，悄悄将消息透了出去。 要是让自己知dào 是谁，一定不会轻饶了她！老鱼族长心中发着狠。可是眼前这几个人衣着体面，他也不敢得罪了。 “听说你们鱼氏的那个岛上，最近来了几个外地人？”来人当中一个面目还算俊雅、但是可惜一双三角眼破坏了面部的和谐感的青年人，淡淡地向他问道。 虽然已经是鱼氏最好的房间了，可是他却一刻也不想多呆。 真不愧是鱼村，这么大的鱼腥味，他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还在大牢里，他才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受罪呢！ 而且，他也不太相信，这个鱼村的客人，会是什么尊贵的人！只是父亲坚持这样要求，他没有办法，不得不跑过来一趟了。 所以现在见到这个一身鱼味的老头子还在那里叽岂歪歪的，他的口气就有些不悦起来。 老鱼族长是什么样的人精？马上就听出来了，这个青年人，好像很不高兴一般。 可是他们又不肯说自己的身份，也不肯说到底有什么事，自己肯陪着他们，就已经是够给他们面子了。 老鱼不动声色，继xù 绕着圈子说话，就是不说到正点子上。 “老丈您看，我们几个人，是真的有事情找这几个外地人……这样的，前些天，你们庄子有个人，陪着一个外地人，到处买东西，我们铺子当时存货不够，所以没有成交……不过现在东西配齐了，可是几天都不见他们来，所以专程上来找他们做生意的。”另一个青年人笑容可掬地对老鱼族长说道，又悄悄地送上一个小小的荷包。 老鱼族长掂了掂，里面的铜钱还蛮重的，大概得有好几十枚了。 他的心里也就舒服了些。这个青年人，比那个长得好kàn 的青年人会办事。 “行，你们想要上岛，那没有问题，不过，现在小船都上了岛了，得等船回来才成……这样吧，明天如何？明天一大早，你们随着我们的族人，一起上岛。”老鱼船长呵呵笑着说道，将那个小小的荷包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那敢情好。”青年人制止了另两个想说话的人，笑着说道，“老丈，那我们今天就先歇你们鱼村了，希望您安排几间干净一些的房间，再准bèi 一些干净的饭菜。这是食宿的费用，这几天，就麻烦您老人家了。” 说着，他又送上一个小小的荷包。 也不知dào 他出门身上带多少荷包，反正老族长掂了掂，又是好几十枚钱！ 够了够了，足足的够了！老鱼族长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叫了人，带他们去房间。 “老葛，你怎么能答yīng 他，明天去？这里这么臭，我可不想多呆一晚上！我现在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那个长得好kàn 的青年人气呼呼地说道，坐着房间里。 他赫然就是欧春林！欧知县的独子欧春林！ 虽然带他们来的那个妇人再三跟他们强调，这是整个鱼村里最好最干净的房间了，可是，仍然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让他们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根本就受不了。 “明天你几点能来？”老葛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葛老爷还在那样的地方呢，难道这里不比那里好？” 葛春林被他这么一批评，终于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一个是葛春林，一个就是葛善仁，另外一个……竟然就是那个葛姨娘！ 葛善仁的妹妹，葛春林最得宠的姨娘！ 他们三个人，现在一起来到了鱼村！ 第555章 不急不急 虽然一屋的鱼腥味让欧春林难以入眠，但是一想到老父亲还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呆着，他也只能耐下性子来。 他们还是轻看蒙知府了。真没有想到过，那么一个外表瘦瘦弱弱不起眼的年轻人，看着还跟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差不多，可是没有想到，骨子里，却是一头咬了人就不松口的恶狠。 正像父亲所说的，他们欧家败在姓蒙的手上，半点也不冤。这个人，太能够沉得住气了，也太难抓住机会了。一招得手，再不松口。 自己都是葛善仁这个便宜大舅子出大力，才终于将自己捞了出来。 想想家里发生巨变后，以前那么多朋友亲戚们，一个个变得冷漠的脸，欧春林感觉到了极度的愤nù ，也更对葛善仁这个唯一态度不变的助力，更加重视起来。 想着这些不怎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累了一天，欧春林终于睡着了。 然而他的呼噜声一响起，与他同一个房间的葛善仁便睁开了眼睛。这个房间的条件真的是太恶劣了，可是他又不想跟欧春林说话…… 这件事情虽然来往的经lì 自己还没有告sù 他，但是，迟早他总会知dào 的。等他知dào ，这件事完全是由葛家引起……他还会对自己这么依赖吗？ 他想来想去，半点瞌睡也没有了，干脆披了件薄外套，就走了出去，看着天上的那轮明亮的月亮。 “哥。”葛姨娘也走了出来。原来，她也一样睡不着。 “你也睡不着？”葛善仁嘴角撇了撇，敷衍了事的笑了笑，就叹息道，“也不知dào 明天……他会怎么对你。” “哥，明知dào 他会对咱们不利……为什么咱们还要跟着他来？咱们逃吧？蒙知府也没有对咱们葛家怎么样，咱们有机会逃的……”葛姨娘急道。 她一想着这些事，就担忧得睡不着。 “逃不掉的……蒙知府，已经对葛家下手了。”葛善仁叹息着说道。 为了葛家，他不得不来冒这个险。 并且，献上他们葛家的祭品。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葛家在东星府威风几十年，真zhèng 的考验，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错失，也许葛家，也将一败不起。一定不能错过，两大的代价，也要抓住。 “这几天的努力，好像真的有点效果呢。”而这个时候的岛上，明亮的月光下，顾茗微笑着，对站在她身边的余商说道。 余商轻轻吐出一口气，眺望月亮的眼睛，也转到了顾茗身上。 洁白的月光下，她的身上也被渡上了一层月华，分外的皎洁，分外的美丽。 “这次，多谢你。”他初次见到如此美丽的顾茗，不由得呆了一呆。沉默了一阵，才终于开口说道。 “是你以前见人太少了。”大概就是恶性循环，因为认不得人，他为了避免被人发xiàn ，所以尽量避免与外人相处；而与外人交道打得越少，他对人脸的辨认能力，便越发的差劲。 也许就跟这次鲁神医所采用的“强制”疗法一样，如果他能够放开胸襟，多与人接触，也许病情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以前没有自信，甚至，连病情被人发xiàn 后，能不能活下来的自信都没有。”余商苦笑一声，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能够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能够全身心地治病……还是要谢谢你的。” “是我的小叔祖。没有他的游记，我也不会知dào 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还有这么一个人。”顾茗也笑。 她的那个小叔祖，才是一个真zhèng 了不得的人物呢！那么好的文才，却不去参加科考当官，反而喜欢到处游山玩水。 也许在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他的游记，能够帮到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呢！ 如果他的病好了……是不是，以后的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极大的改变？ 还有很多人的命运，也一定会与上世有着完全不同的轨迹吧？ “明天村子里的人再来最后一趟，看看你的最终效果。然后，咱们就要开始原来的治疗计划了。”顾茗想了想，说道。 余商的这个病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想要治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已经在考lǜ 着，怎么样才能更好更有效？ 这是一个需yào 很认真考lǜ 的问题。 欧春林等人本来是跟老鱼族长说好了，第二天随船上岛的。可是却不料，第二天早上却发xiàn ，欧春林病倒了。 起先欧家人一起被蒙知府控zhì 起来的时候，欧春林并没有下狱，而是被控zhì 在知县衙门后面的一个院子里。 与他同时被控zhì 的，还是家里的很多人。 等葛善仁知dào 这事，大力营救下，终于将他与董姨娘救了出来。却不料，剩下的那些人，蒙知府直接关到了大牢里。这下子，就连葛善仁也傻了眼。 所以，他们只能来鱼村的小岛上来找人了。 可是没有想到，欧春林虽然没有下狱受苦，可是这几天与那么多家人被关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身体仍然受到了损伤。 加之才得自由，便奔波一路，到了鱼村，住宿条件又差……于是早上一起来，他们才发xiàn ，欧春林病倒了。 这一下子便乱了安排。没得办法，葛善仁虽然再心急，也只能先停下来，又从东星府里，请来了名医，给欧春林看病。 等他们俩的病一好，岛上却又安生了下来，村子里已经没有再向岛上去的船了。 葛善仁跑去找老鱼族长，老鱼族长却是一脸的为难样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那几个是贵客，他们不要求，我们也不能私自安排船上岛……” “这不是你们鱼村的岛吗？”葛善仁怒了，这几天，他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天天住的是满满鱼腥气的房间，吃的是鱼干、咸菜……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为了钱黑了心了！ 现在竟然又来这么一招！他怎么能不愤nù ！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可是出了大钱，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也是不方便的……”老鱼族长不知dào 他们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事，但是肯定是很重yào 的事。 这个时候不为难为难他们，让他们多掏点钱出来，难道等他们事情办完了再说吗？ 反正他又不急。 第556章 见吧 “老狐狸！这个老东西！”回到了鱼村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欧春林还是气得不轻。 “再多给他们点钱吧。”葛善仁皱眉，说道。 “告sù 那个老东西，我是谁！”欧春林气呼呼地说道，“我就不信了，他还真敢收我的钱！” 葛善仁叹了口气，说道：“他要知dào 你是你父母官大人的独子，自然是不敢收你的钱了……可是，你想找的那几个人呢？他们会不会害pà 你？” 欧春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得yì 洋洋地接过了那个自称姓葛的年轻人递来的一个重量一点也不含糊的荷包，老鱼族长脸上的皱纹全部都笑开了花。 这几****也不知dào 是走了什么运，不时就有钱赚不说，还都是别人送上门来的钱。 这样的钱，不赚的都是傻子！ 将钱妥善拿好了，老鱼族长才笑眯眯地对葛善仁说道：“三位放心，小老儿马上就让族人去小岛上问问，看看今天是否方便。如果方便，流水地，就送你们去那里。” “那就烦老丈费心了。”葛善仁说着，捅了满脸不高兴的欧春林一下，三个人一同走了出来。 老鱼族长见三人走出去了，赶紧将荷包从怀里拿出来，打开上面系着的活结，将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 咦，这几个人还真是挺大方的呢，既然是碎银。难怪刚才自己摸着手感不对呢。 他掂了掂，至少得有七八两，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堆了满脸的笑容，将荷包重新系好，又藏到了柜子里，这才高声叫起儿子来。 大鱼赶紧奔了进来，问他有什么事。 “前几天族里来了三个人，想要上岛去拜访那几个年轻人，你知dào 这事吧？可是他们来的第二天就病倒了，一直去不成。刚才他们来找你父亲我，说病好了，请咱们安排一下……”老鱼族长说道。 “他们说安排那就安排？”大鱼鄙夷地说道，那几个人不像这么没眼色的人啊？ “那个不用你操心，你赶紧驾船上岛，跟那个四爷知会一声，然后回来，送他们上岛就好。”老鱼族长对儿子说道。 大鱼答yīng 下来，驾着小船下了水，没有多久，便见到了阿七。 阿七沉吟，还有人找上来的？ “是什么人，你见过的没有？”阿七问道。 “其中有一个，就是那天那个跟咱们抢药的葛掌柜的东家，后来还咱们药的那个。”大鱼的记性还蛮好。 听说族里有人专门找来要见岛上的四爷他们，他的心便悬了起来，悄悄跑到父亲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去看过。等认出人了，他才松了口气，回来告sù 老父亲，这几个人，不是来跟鱼氏族人抢生意的。 “他们找来了？”阿七一点也不吃惊。自己这些人一时半会也走不成，有些事情，就算再低调，也避不了的。 自从见到十四娘后，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发生了改变。以前害pà 会给四爷惹麻烦，所以凡事都是低调再低调。 世人都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是亮出身份，有时候都难免被本地人所欺负，更何况，他们以前还从来不敢亮出身份。 那段日子，不太好过。他甚至有些时候，都不愿意回想。 可是自从见到了顾家这个十四娘之后，他才发xiàn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不是说必须将四爷的身份显露出来……只是没有必要，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提心吊胆，那样低调。 来到这个地方，露出自己的锐齿，亮出自己的利爪，显出自己的力量……其实，反而是一件能够减少很多麻烦的好事。 就好像这次一样，如果他没有露出一定的身份出来，那他怎么可能从姓葛的手中弄回药？ 那么，等他跑到省城再买了药回来，也许，无名子已经死了。 所以，虽然也惹上了别的麻烦，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他是受够了以前那种低调受气的日子了。 “七爷……见是不见？”大鱼有些紧张，生怕眼前这个人说个“不”字来。虽然已经进了自己口袋的钱不可能再吐出来，可是，要是那几个人闹起来，终归还是麻烦。 “不见……”阿七冷冷一笑，看着大鱼的呼吸都停了下来，他才慢慢说道，“又何必呢？” “七爷，你别大喘气……真是吓死人！”大鱼拍了拍胸口，刚才真是吓得他不轻。 “你带我去见他们吧。”阿七说道。 他上岸去见他们？大鱼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七爷，可是他们是想要见四爷……” “四爷是他们能够见得到的？”阿七呵斥大鱼道，“我肯见他们，就已经是非常给他们面子了。要是觉得我的身份太低了，配不上他们，那他们就滚蛋！” “不敢不敢……”大鱼唯唯喏喏地应道。 “阿七，快点快点，轮到你了。”突然，一个脸上画得跟唱大戏一样的胖胖女子走了出来，可是听这声音，又不像是女子的嗓音…… 怎么听怎么感觉像是个男子！ 大鱼眼睛都看直了。这些人专程跑到岛上来，是为了唱大戏吗？ “老何！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下午再回来……”阿七擦了擦汗。他想要跟大鱼走，自然还有这一点。 今天也不知dào 十四娘是发什么疯，竟然要给他们三个男的扮成女的，而将那几个女的扮成男的，说让男的。说要让四爷来挑挑，看看能不能正确地将他们挑出来。 还说什么，对性别的认识能力，也是很重yào 的什么东西…… 再要不跑，他可就脱不了身了！ “别！要说，你还是亲自跟十四娘说吧！我可不敢跟她说这事！”老何连忙摆手，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些人在干嘛？大鱼眨了眨眼睛，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七爷这么威风的人，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小娘子？没有什么了不起，去跟那个小娘子说一声就是了…… 可是，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七爷，却是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对他说道：“那……你去将那三个人接过来吧。” 什么？大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第557章 男男女女分不清 那个十四娘，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威风的七爷，也必须听她的安排？ 还一副对她非常忌惮的样子，甚到于有事外出耽误一下她的事都不敢？ 不管大鱼心底怎么样辗转思量，阿七已经认了命了，乖乖地进了屋，任由十四娘去折腾他了。 等一支香功夫出来时，他已经从刚才的男人打扮，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了。 身上那身漂亮的衣裳也就罢了，脸上涂的脂粉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十四娘要在他的眼睛四周也涂上画眉的黛墨呢？ 感觉好不自在的样子！阿七一边向外走，一边用力地眨着眼，想让那种不自在的微痒感减轻一点。 “哟，阿七你不错嘛，妆个女人还真像！你别对我抛媚眼了成不？再抛个，我可真要把持不住了！”老何站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开口嘲笑他。 阿七瞪了他一眼。只是他现在一副女人妆扮，这一记眼刀，半点威力也没有不说，还显得蛮娇嗔的。 见老何笑得捂着肚子直叫疼，阿七又气又怒，开口骂道：“你笑什么笑！你又比我好在哪里？还不是一样的装扮成了女人样子！还有，十四娘交代你尽早瘦身，不然，不管你怎么装扮，四爷一眼都能认出你来！” 老何顿时就不笑了。 是啊，自己这么胖，不管装成什么样子，敢是瞒不过四爷的。 一想到这么多人在努力，可是却只有自己不能帮zhù 到四爷，帮zhù 他治病，老何的心情就沉重得不得了。 本来人就不多，还要去掉一个自己……那四爷的病如果好得慢，都是自己的错…… 阿七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dào 自己话说重了。赶紧说道：“四爷他们那里应该已经等急了，咱们先过去，让他们看看吧。” 老何点点头，一起向鲁神医的房间走去。 一排七个人，并排站在那里，个个画着大浓妆，衣着有男有女。 余商仔细地将七个人都看了一遍，奇怪，什么时候岛上有这么多男子？ 今天十四娘又在搞什么名堂？ “今天这些人里面，有女扮男装的，也有男扮女装的，你们三个人，要将他们挑出来。”顾茗给三个人每个人发下一张纸，“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序号，你们将你们认为是男的写到一起，女的写到一起，然后由我来给你们评分。” 鲁老神医拿着纸笔，将七个人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沉思了一阵，就开始写起来。 无名子拿着笔，犹豫不决。 余商拿着笔，也是犹豫得不行。 到现在为止，他光从面相上来看，真是一个都辨认不出来。 想了很久，他的纸上，终于落下了一个序号。 但是，紧接着，他的笔就更为难起来。 到底还有谁是男的？ 有男扮女装，也有女扮男装。但是，还有没有扮的…… 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他根本是连猜都没有办法去猜。 顾茗淡淡地坐在一旁，看着站成一排的那七个人。其实男人与女人，不管怎么妆扮，还是很好认的。 但是，对余商他们这样的人，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无名子为难了好久之后，突然就落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这很明显，不是他突然开了窍，而是他决定胡乱写写就是了。 而余商却是一直很仔细地查看着他眼前的每个人，去认真地分辨。 “这个是女的还是男的？男人与女人，区别在哪里？”余商想得头都大了。以前他辨认男人与女人，是靠分辨他们的衣裳。 男人与女人的衣裳的区别极大，很容易分别的。 但是，他也知dào ，普通人，却是根据脸来分男女的。 可是，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哦，女人的脸型柔和一点，条件要软一点……而男人呢，面部棱角更明显…… 这样一来，他终于有了点头绪了，一个一个地仔细地查看着，一个一个地写了下来。 只有一旁的顾茗，很仔细地观察着余商的行为，然后记在了心里。 等余商也放下笔，三个人的都已经辨认结束了。顾茗收过这三张纸，来了个“现场辨认”。 “我们先看第一个。鲁神医说是女的，老爷子说是男的，四爷说……是女的。”顾茗说道，抬起头来，对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说道，“上来一步，说句话吧。” “是。”那个人恭敬地说道，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各位，奴婢是豆丁……” 果然是豆丁。余商顿时松了口气。豆丁个子最小了，比年纪最小的十四娘还小些，但是在七个人里，只有鱼子比她略高。 刚才他是真搞不清，是豆丁还是鱼子。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是女子，自己还是没有猜错。 第一个就猜中了，几个人心中都是一喜。 “第二个人，鲁神医认为是男的，可是老爷子与四爷，都认为是女的……”顾茗接着宣bù 第二个的结果，“上来说句话。” 第二个人走上一步来，开口，马上余商的头就砸到了跟前的桌子上：“大哥，你是真的没有认出我来？” 竟然是余钦！ 余商听到他开口说话，这才记起，余钦长得好kàn ，脸上轮廓很柔和的……自己想根据月全蚀下的白玫瑰莱分辨，对他来说，还真是不准！ 接下来的几个人，余商与无名子，也是各有对错。 而且，他们两个人同时猜中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果然就是大家都心中有数的那个……老何。 那么胖的一个身体，想藏都没有办法藏。 其余的人，就算是鱼子，余商也没有猜对。他甚至以为，是余钦男扮女妆……是的，鱼子没有装扮成男子。 顾茗的手段，果然是够层出不穷。 辨认比赛结束，阿七跟在老何的身后出来，一边打击老何的身体，一边还在一点一点揉掉自己脸上的油墨。 突然，他站定了：“糟糕！来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那个姓葛的人，已经快到岛上了。他已经看到了那几个人了。 第558章 牺牲品 想要收拾已经是来不及了。阿七只来得及匆匆地换了衣裳，就这样，葛善仁带着人已经找了过来。 “七爷这个样子……”葛善仁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欧春林已经开口了。 葛善仁恨不得拿头去撞墙。你说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有眼色呢？ 也许是他从小长大的这个环境，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捧着他，导致他是半点眼色都没有学过去看吧？这样的人，说起来是很幸福的，可是，也是受不得半点挫折的。 因为，他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一旦境遇变糟，他们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 “我们在排出戏。”阿七淡淡地说道。 排戏？专门找了个小岛，就是用来排戏？欧春林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是却让葛善仁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痛得顿时跳了起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旁又走来几个脸上化着浓妆、衣着华丽而夸张的人。 原来还真的是在排戏啊？几个人顿时叹为观止。刚才他们还以为是阿七的托辞，现在却是真zhèng 的信了。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人，排个戏，自己家难道还排不下啊？竟然还找个没有什么人烟的小岛来弄？ 奢侈啊奢侈啊！真zhèng 的奢侈啊！ 葛善仁比欧春林的见识多些，他听人说过，什么样的人家，才叫真zhèng 的大户人家。 只有一句话就可以了，“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笙歌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它的余音还在院落之中回旋；楼台上，仆人们举着灯火，欢送客人们下楼梯…… 一想到那样的人家，葛善仁就觉得无限向往。与这样的人家相比，东星府这样的小地方，哪有什么大户人家？连个能养得起戏班子的人家都没有，还自称大户，完全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所以，他前几年才会一反家里意见，一力承担，坚持着，将自己嫡出的亲妹妹嫁给了欧知县的独生子当妾室。 也因为这事，他们葛家伴上了欧家，这几年，生意越发的红火，已经隐隐有“东星府第一家”的声势。 所以这几年，葛家那些混吃等死的老家伙们，再也没有人对他有什么质疑声了。 可是，他自己却后悔了。 现在看着这个半点也沉不住气的妹夫，再看身后那个安安静静、温温柔柔跟在他们身后的美丽女子，葛善仁再硬的心，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急了些。如果是将妹子送给那个蒙知府当妾…… 只是可惜现在葛家与欧家已经完全连成了一个整体，很多地方都是一损则损、一荣则荣，没有办法再分割。 不然，他肯定是第一个就要接妹妹回来，在家休养一阵，再嫁蒙知府的。 这个小子，真的配不上自己的妹妹啊……更何况，一会儿…… 葛善仁叹了口气，笑着迎上阿七，满脸陪笑说道：“七爷，有雅兴有雅兴，竟然排戏。就是在下没有眼福，不能亲眼见到七爷的表演了……” “也只是为个好玩。”阿七也懒得擦去脸上的脂粉，直接问道，“你与我的事情，已经了结，不知dào 上岛来有何事？” “是是是，上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所以，在下与欧公子过来，是专程向七爷赔礼道歉的。”葛善仁陪着笑，“这位就是欧县令的独生子，上次一点小小的误会，还望七爷能够笑纳……”说着，他捅了欧春林一下，率先送上一个精致的礼单来。 欧春林虽然无知，但是总算还不太笨，知dào 眼前这个人，就是一言不合，便让自己父亲下了大狱的狠人，自然敢不敢真的小瞧他。 见葛善仁提醒他，他也便赶紧跟着他，掏出一个礼单来，恭敬奉上。 “那个葛……葛忠呢？怎么没有见到他？”阿七指着葛姨娘，又问道，“这又是谁？” “这是欧公子的妾室，也是在下的妹妹……”葛善仁努力地笑得一脸的灿烂，只是他也知dào ，妹妹的命运，早就已经被自己定了下来的妹妹的命运，马上就要迎来终结。 葛善仁的妹妹，自然也就姓葛；又是欧春林的妾室……那不用再多说一句，阿七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不带着葛忠来，而是带着她这么一个女人来了。 说到底，这个就是他们拿来让他熄怒的，真zhèng 的陪罪品。 只是可惜得很，他没有拿女人当替罪羊的爱好。更不用说，她还是这个姓葛的人的亲妹妹了。 这个人，好狠的心！ “哦，那你带她来做什么？得罪我的人，可不是她。”阿七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葛忠呢？” “葛忠……他大胆得罪七爷，已经被处罚，畏罪自杀了。”葛善仁抬头看了一眼阿七，又胆怯地赶紧低下头去。 阿七冷冷地打量了他，直到将他吓得终于不敢再多抬一下头为止，他才转脸看向欧春林，问道：“你来这里，又有何事？” “家父……家父不知七爷身份，多有得罪，实在是万死难辞其疚……”欧春林不傻，听着阿七与葛善仁的对话，也渐渐地听出味儿来了。 难怪世人都遗弃他欧家，只有葛善仁一离不弃，原本他还以为是患难见真情，没有想到，其实这祸事，就是由他们而起！ 难怪之前他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告sù 自己详情！原来只是担心，自己会恶了他！ 一想到从原本高高在上的所在，到现在沦落成泥，欧春林也是怒不可遏。 可是，这几天的变故，让他理智很多。 他的眼睛，也便看到了自己最最喜欢的小妾身上。 难怪葛善仁一定要带上她……原来，是给自己平息怒气用的！ 他“唰”的一声，就抽出剑来，二话不说，一剑就捅了上去。 可怜葛姨娘什么都不知dào ，甚至，她都没有从自己哥哥的话里听出什么味儿来，就被自己的丈夫，一剑捅死。 那鲜红就在这片黄沙的地面上洇开，很快，就被干涸的沙地完全地吸引了，只剩下一片微微的红色。 这在样的地方，就算是死了个人，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甚至连印迹，都不明显。 “你这是要做什么？”阿七大怒，一下子就揪住了欧春林。 虽然葛善仁早就有心理准bèi ，然而，看着欧春林一言不发，一剑杀掉服侍他多年的妹妹，他的心也恍惚起来。 第559章 气死了 “什么，你说你帮不了我？你怎么能帮不了我？明明这事，就是你弄出来的！” 欧春林听到阿七的回答，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 为了达到拯救家族的目的，葛善仁献出了自己的妹妹，而他也杀掉了自己最喜爱的小妾。 但是即使他们付出了这么巨大的代价，眼前这个人，仍然没有半点松动的样子。 欧春林绝望了，葛善仁也没有比他好多少。 “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葛善仁疯狂地瞪着阿七，想要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大鱼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缓缓向后退去。 阿七眼睛一瞪，葛善仁气焰顿时便熄了不少，停了下来，只是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说过，这事我帮不了。因为，这事到现在，已经不再受到控制。”阿七淡淡地说道，“事实上，你也明白，这次就算没有我，蒙子放也不会再忍耐多久了。我只是让这事提前爆发了而已，你们的命运，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 蒙子放就是蒙知府的名字。 欧春林与葛善仁自然也是知道的。从这次蒙子放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已经筹备良久，只为给欧家一个猝不及防。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七爷的事，这事只可能再拖一阵，让蒙子放觉得更有把握的时候发起。但是，并不会有别的变化。 因为，蒙子放这个人，真的的是太可怕了。欧葛两家，自认将整个东星府经营得有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可是等事发了才发现，蒙子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大一件事，他们两家人，却是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所以，就算再给他们几个月时间，这事，也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 “求求你……七爷，求求你……”欧春林说着，跪了下来。 葛善仁见他这样，也缓缓地跪了下来。 虽然现在葛家所受到的打击还不太大，但是，只要等蒙子放腾出手来，葛家肯定逃不掉。 葛家虽然行商，可是，还有很多别的产业。几天功夫就想要外逃，除非放弃这百年来立下的根基，不然，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百年来立下的这份家业，也是葛家最大的依仗，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一时间，葛善仁也感觉到非常的茫然。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只能求眼前这个人，这个脸上还涂了无数的脂粉，看上去非常可笑的这个青年男子，放自己一马了…… 但是阿七却并不想帮他们。 虽然没有详细地了解过，但是，就他所见识到的这几面，就够让他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平常是怎么样对待治下的普通百姓的。 他们现在是很惨没有错，可是，那么被他们所害到的普通百姓，是不是会更惨？ 阿七冷冷地看了他们俩个人一眼，伸出手来，在两个人身上各点了几下。 欧春林与葛善仁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先后都昏迷，倒在地上。 “七爷……他们……他们……”大鱼惊惶地跳到一旁，吓得不轻。 “他们要两个时辰后才会清醒。你先将那个女子埋了，然后，就带着他们离开吧。”阿七说着，转身离开，又回过头来，再次向大鱼说道，“以后，不要再带他们上来了。” “是！”大鱼被他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事，你不打算告诉四爷吗？”老何撵上了阿七，问他道。 他一直躲在一旁看热闹，见事情已经了了，才跑出来。 阿七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点小事，何必让四爷费心？”一个小小知县的事，又何必牵动四爷？ 现在他的最大的事情，便是配合鲁神医，治病了。 别的事情，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去打搅他，更何况，只是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这个姓欧的县令自己找死。知府再无能，也是他的上峰。那些无能的也就罢了，真正要来一个略微有几分能力的，便受不了他这样架空的做法。 所以，蒙知府只隐忍了一年多而已，就能够将欧家与葛家，全部连根拔起。 而这些事情，也早就与他无关了。他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帮忙，让他能够将药顺利拿出来。 而蒙知府，需要的，便是一个插入的楔机。 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不受他控制了。所以，欧春林求错了人。 他真正应该去求情的人，是蒙子放。 当然了，蒙子放不可能会放人的，所有人都非常的明白。 也就是说，欧家与葛家，他们的结局，在葛忠仗着欧家的势抢他的药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再没有人能够改变。 “白梅姐姐，这个用残了的彩腊，是必须收回的……这是店里的规矩，不能改的……”一个小小的丫头，面色苍白，怯怯地向白梅解释道。 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没有变，她简直是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个气焰熏天的女子，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唯唯喏喏向掌柜金菊姐姐求饶、说好话、甚至拼命磕头最后磕晕过去的白梅。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当时，若不是金菊掌柜心软将她收下，看她那蓬头垢面的样子，也许再过几天，就要饿死在街上了。可是没有想到，金菊掌柜一时心软，却是给自己、给店里所有人，都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仗着以前她比金菊掌柜的等级高，渐渐的，她不止是对店里其余的小丫头颐指气使，对金菊掌柜，她也开始慢慢地用命令的口气说起话来。 偏偏金菊掌柜似乎有些惧怕她的余威，不管白梅做得有多过分，她都从来不吭声。 也因为这样，白梅在店里的气焰是越来越过分了，好像她才是这个店的东家一样。 明明这家店，是十四娘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店里众多的丫头们一个个气得半死，可是同时间，也有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觉得白梅的码头更结实。 也不知道白梅到底跟她们许了什么，还真有那么几个人，死心塌地地倒了过去，竟然真正地奉白梅为主了！ 这真是让人气死了！ 第560章 收拾 金菊安排的白梅的身份，只不过是店门口的迎宾，但是，她的手却越来越长。当金菊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连店里收钱的事情都要过来管了。 而现在，一个客人才走，她那套彩腊，已经用得所剩无几。按十四娘定下的规矩，这些彩虹是要统一收好，再销毁的。 在给她们的培训中，十四娘再三地强调过，所有的东西，一概不许外流，就是害怕被有心人所得，分析出成分出来。 而她们也是一直严格按照十四娘的要求来做的，每次所剩下的那一点彩腊，都会统一收起来，然后统一销毁。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白梅的手却这么长，竟然伸到这里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掌柜不在！ 百合紧张地要劝阻白梅，白梅眉头一挑，正要说什么，可是她还没有开口，一旁，一个人就扯着那又尖又利的嗓子插了进来：“哟，百合妹子，你不是专门给客人画指甲的吗，怎么还管到白梅姐姐头上来了？你可知道白梅姐姐是谁？她可是以前十四娘唯一的大丫头！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现在三家店的总掌柜就是白梅姐姐了！你可别瞎了眼，以为她是你能够欺负的人！” 百合被这个几句话说得又气又急，差点说了出来。 白梅差点笑出声来。 原本她还惴惴不安，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却是越来越觉得，林姑爷真是个好人，他知道，这里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 自己一定要赶在十四娘回来之前，将这家店的事情弄好了。到时候，不止十四娘能够带着嫁妆嫁到林府，自己也是一样的。 那样，自己又何必一定要居于十四娘之下？ 至于眼前这些十四娘的忠婢们，就更别提了。 也是因为她将这事事情跟一些人透露了些，才会在自己身边聚拢一群忠心耿耿的人。 像现在这个丫头，也是跟她一样的迎宾丫头，多忠心！一见到自己为难，马上就跳了出来！ “可是，店里有规矩……”百合还是试图阻止她。 “规矩就规矩，不就是销毁吗？我拿着，难道就不能销毁了？”白梅冷冷地对百合说道，“你要知道，当年我在小姐院当差的时候，金菊只是一个粗使丫头罢了！连十四娘的房间都进不了！现在也敢坐到我头顶上来吗？” 百合还想要说什么，白梅却冷冷说道：“这么不知道大小尊卑！还不给我掌嘴！” 一旁那个讨好白梅的丫头，赶紧一把揪住百合，另一只手就要打百合的嘴巴子。 “住手！你是哪个，敢打百合的巴掌！”一旁，终于有人再不能看下去，站了出来，严辞制止她。 “我？是是什么人，你问金菊不就知道了？当时十四娘得了夫人一个天大的恩赐，可是她手头上又没有更珍贵的东西，便将我送与了夫人……可是没有想到，夫人却转手就将我卖出！不然，现在有你们什么事？”白梅一脸扭曲，看向说话的人，“你说说我有没有资格？你们的掌柜、总掌柜，当年都是我手下的粗使丫头！我有没有资格！” 一时间，她气势汹汹的话，将整个店里的丫头们都镇住了。 “听说这个店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我本来是不信的，没有想到，还真的是有。”一个慢悠悠闲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所有人都向着门口望去。 百合一边的几个人，顿时喜出望外。 而白梅一边的那几个人，本来脸色一惊，但是马上想到，白梅所说的话，又放下了心。 “丁香姐姐！丁香姐姐你终于来了！”百合从那人的手里挣扎出来，赶紧跑到门口，迎着丁香进来，“丁香姐姐，白梅……白梅她违反店里的规矩，不肯将那些用完的东西按规章销毁，还要打人！” “我说来的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丁香啊。”白梅原本也是一惊，但是马上就想到了，她的身后，还有林大爷替她撑腰，顿时什么也不怕了。 等十四娘嫁给了林姑爷当个妾，这个丁香再了不起，也就是一个通房丫头……林姑爷已经跟她保证过了，以后一定不会让丁香有他的孩子。 那么，她便永远也不可能仗着孩子而抬成姨娘。 而自己是注定了要当姨娘的。那么，丁香便注定了，一辈子要低自己一头。 自己现在又何必生她的气！不值得！ 想到这些，白梅便觉得自己心底底气足了。 “白梅姐姐，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前段时间十四娘还在说，也不知道现在白梅姐姐到了哪里，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到底夫人当时将你卖到了哪里，可是怎么也打听不到呢。”丁香冷冷地说道，第一句话，就戳穿她的身份，其实已经被转卖过，早已经不算是顾家的丫头，自然，也不能再拿以前的身份压人了。 白梅没有想到，丁香以前这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臭丫头，现在嘴巴却是这么厉害。 她眼睛阴了一阴，马上笑了起来，说道：“是啊，当时十四娘一共也只有咱们三个丫头，而你们两个还是粗使丫头，大手大脚的，实在拿不出手……虽然当时再不舍，可是十四娘也只有我一个略好些的丫头了。十四娘要孝顺母亲，咱们当奴婢的，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拦阻是不是？幸好现在老天有眼，又让我回来啦！以后，我一定再也不离开十四娘的身边，就算是嫁人，也不会离开她！” 现在的丁香不再是以前的丁香，但是，白梅也不是白给的。她，也是成长了的。 丁香微微一笑。白梅能够跑回来，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她也不怕她。 亲亲热热地拉起白梅的手，丁香笑着说道：“白梅姐姐回来了，竟然也不回去说一声……如果不是金菊回去说露了嘴，我都还不知道呢！” “这若是让十四娘知道了，岂不得怪罪于我？白梅姐姐，你可是故意害我呢！你都不知道，自从夫人将你卖出去，十四娘有多想你！你知道的，十四娘身边根本缺不得人，就算已经将我与金菊都提成了大丫头，可是，我们到底不是你。”丁香笑呵呵地说道，拉着白梅往屋里走，“可是你怎么就窝到这店里了呢？不行，百合，你赶紧去收拾白梅姐姐的行李，今天，我就要接她回去。” 百合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赶紧去收拾东西。 第561章 真的吗 第 “我不去！你凭什么让我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白梅又惊又怒，没有想到丁香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安排她的事了。 可是她根本不敢走。林姑爷安排她在这家店里，可是有图谋的。如果她被丁香弄走了，她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白梅姐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啊？怎么就是我安排你呢？你当年是十四娘身边唯一的大丫头，我也只是十四娘现在的大丫头罢了！我怎么可能有资格安排你？”丁香的一张嘴要利起来，也是利得跟把刚磨过的刀似的，“这是老爷的命令啊！哦，我知道了，你已经被夫人卖出去过了，所以不必再听老爷的吩咐了是吗？” 丁香这句话非常的狠。如果白梅执意不肯离开，那她就是自己承认已经不是顾家的丫头，那么，她自然也没有资格再厚着脸皮留在顾家的店面里干活，并且还以昔日的身份来压着金菊。 而如果她还承认自己是顾家的丫头，那么，顾老爷的话，她就必须得要听了。 但是如果听顾老爷的命令，那么，今天她就必须要离开这家店了。 丁香给她挖了一个大坑。不管她如何选择，今天，她都必须得离开这家店了。 而以丁香的本来，只要她一离开，只怕就是再也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吧！ 可是白梅知道自己的事，她不能走。她不是林姑爷院子里面的那个冬凌，那么天真，以为只要有林恩之的承诺就可以了。 她知道，林恩之虽然已经向天发誓，一定纳她为妾，可是，只要她现在这件事情失败了，她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当他的姨娘了。 他答应娶她，只是因为，他需要她出力，帮他得到这家店。 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白梅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不能离开！她不能离开！ 她这次回来，又不是真的重新来给顾茗当奴婢的！ 她想要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为什么她就不能够追求自己的未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什么不能够替自己算计！ 突然，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出来，亲亲蜜蜜地将丁香拉到一旁，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道：“丁香……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讲……” “什么事，白梅姐姐，你直接在这里说就好。我无不可与人说的事情，所以，不管什么事情，也不想背人。”丁香冷冷说道。 她到是想要看看，白梅她还能够玩什么花样。 这样将白梅安置下来，也是她与金菊算计之后的结果。 白梅突然出现，显然是很不对劲的，绝对有问题。金菊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她们两个人商量了很久，决定先留下她来，看看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她是真心想要回来，只要十四娘肯原谅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毕竟，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惨了点。 但是，如果她是另有所图……那么，就一定不能让她得惩！ 不管她是想要做什么，只要她欲不利于十四娘，那么，就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两个人定下这个方向后，金菊就真的留下了她。 然后，她们两个人就慢慢地创造机会，让白梅能够在店里自由地表现。 同时，她们也开始调查她，跟踪她，看看到底是谁，是白梅的幕后主使。 但是，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白梅一直都非常的谨慎，她们两个人根本无处下手。 所以，现在丁香见到她的样子，知道她想要对自己透露一些真相，于是装出一脸不在意，却又异常紧张的样子出来。 白梅果然上当，一脸神秘地笑着，说道：“姐姐当然知道你是个大大方方的人，可是，姐妹两个之间的悄悄话，真的要让这么多人都听到吗？” 丁香看了看四周的人，便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 “好了好了，来吧来吧。”白梅强拉着丁香，走到一个空的包间里，又小心地掩上了门，这才小声地对丁香说道，“林姑爷……你肯定是认识的吧？原本林姑爷的婚约，是十四娘的，这事，你也知道吧？” “当然知道，那个时候，因为十四娘不肯答应嫁给他，夫人还将十四娘与我一起关在房间里，钉上窗户与门，关了整整七天。”丁香冷冷地说道。 白梅顿时脸上有些尴尬。当时她正好不在院子里，所以逃过一劫。然而，她为了不被关起，那几天，也就一直没有再露过面。 大概是这件事做得不体面，所以让十四娘生了自己的气？白梅不由得开始猜想。 不然，她怎么就将自己送给了夫人呢？ 她自己当然是不信的，十四娘真的当自己是最珍贵的物件，因此才拿着送给了夫人。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后悔。也就不过是7天罢了，这个丫头却得了十四娘的欢心，瞧瞧她现在这日子，过得有多美！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当时我正好出去了……不过，这事，不还是成了吗？可是没有料到的是，夫人那么臭不要脸，在听说姑爷是文曲星后，又生生地将这桩婚事给压了回去！”白梅气呼呼地说道。 丁香冷冷地问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姐姐如果特意将我拉来，就是说这些东西，那我还是先回去了。” “别别别……当然不是了！”白梅赶紧拉住她，“是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林姑爷！他对十四娘还是非常在意，一直不能忘怀！他说，他已经向老爷与夫人都提起过，老爷与夫人也都答应了的，让十四娘当姑爷的贵妾！” 原来她身后的那个人，就是林恩之？丁香的眼睛微眯了眯。 真是没有想到啊，竟然是他！ 如果是救了一条狗，那狗也是知道感恩的，以后再见到你的面，会给你摇尾巴。 可是救了一只人，没有想到，却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要夺走恩人的财产！ 这人，竟然还不如狗！ “有这事？真的假的？”丁香不动声色地说道。 “当然是真的！本来是订好的，林姑爷与十娘成亲的时候，一起迎娶十四娘的！可是没有想到，姑爷与十娘的婚礼提前了，而且十四娘也正好外出……”白梅笑着看着丁香那明显心动的样子。 文曲星呢！她就不信了，能够有机会嫁给文曲星，还会有人不心动么？ 第562章 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丁香故意装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问道。 白梅叹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十四娘注定了是要嫁给姑爷，以后要当大贵人的……可是那个时候，林府的后院，会有多么复杂！十四娘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不得提前替十四娘策划一下么？” “策划什么？”丁香还是一脸模模糊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的样子。 “哎呀，你怎么就这么笨啊！”白梅简直是要被她打倒了，声音也不由得地变大了好多，“你要想想，以后十四娘是要以妾的身份嫁给姑爷的……是妾啊妾啊！你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 “还是不明白。”丁香装傻装到底。 白梅没有办法了，本来还想着让她自己想明白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个丁香这么蠢，只好自己一点一点地解释给她听了：“你想想，十四娘以后是去当妾的……妾与妻的区别是什么？妻是要有自己的嫁妆的，可是你什么时候见到咱们顾家的江姨娘何姨娘什么的，她们有自己的嫁妆的？” “妾不能带嫁妆的吗？”丁香好奇地问一句。 “啊！你可总算是明白了！累死我了！”白梅感叹一声，“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产业，十四娘只要一出嫁，就什么都没有了！想清楚了吗？” “可是这三家店，都是十四娘自己的，她不带着嫁人，还能怎么办？”丁香一脸蠢样地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十五娘吗？你瞧你们一个个，天天累成这个样子，还以为是在替十四娘赚钱吗？全部便宜十五娘了！”白梅怒气冲冲地指着丁香骂道，“一个个怎么就蠢成这个样子！十四娘没有想到的事，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半个也想不到？十四娘怎么就叫了几个这么笨的丫头当她的大丫头？” 丁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骂声一般，只是苦苦思索起来。 “那……十四娘不当什么贵妾不就好了？”她说道。 “那怎么成！”白梅跳了起来，但是马上就看到了丁香怀疑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的态度太过火了一点，赶紧坐好，掩饰道，“这可是父母之命，难道十四娘还敢违抗不成？” “那可怎么办？”幸好丁香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白梅长长松了口气。 “当然有办法的。”白梅细细地教导她起来，“现在这产业不是还在你们手上吗？所以，现在你们想要做些什么，还是能够做到的是不是？可是，你们都是顾家的下人，产业就算转到你们名下，也没有用，那还是等于是顾家的财产，等十四娘一到嫁人的年纪，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全部都会变成十五娘的嫁妆。所以呢……”她指了指自己，眼睛闪闪发光，看着丁香。 “所以，你要去跟老爷说说这事，取消这份婚约？”丁香就是不照着她的话把来。 白梅急得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笨呢，连顺着别人说话都不会。 “我啊！你忘记了，我被夫人卖出去过，所以现在并不是顾家的下人！如果十四娘将这些产业全部转到我的身上，那么，就算是老爷，也是没有办法再讨要回去的！”白梅高高兴兴地说道，“所以，等十四娘一出嫁，这些商铺，不就还是十四娘的？多好的主意啊！” 是呀，多好的主意啊，什么力气也不费，就将十四娘好少容易才做出来的三家铺子，就变成她的了……变成林恩之的了。 但是现在丁香却不想急着拆穿白梅。 十四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稳住林恩之。 稳住他，让他觉得现在这个方法很有效果，一定会达到目的……那样，他便不会再想出层出不穷的办法出来。 己方在明，人在暗。时间长了，那便很容易被他得手。 可是如果能够稳住他，让他们也站在明处，那样，就会好防备得多。 “这个方法怎么样？不错吧？”白梅看着丁香一脸意动的样子，不由得再三强调道。 丁香终于被她说服了。 “那你……一定要做到你说的这些！”丁香强调着，“我可以帮你在老爷那里掩饰，可是如果你不能做到你今天向我保证的这些，我就一定会将这事告诉老爷的！” “放心好了，我也是为了十四娘，你也是为了十四娘。我们两个人都是为了十四娘，为什么不好好合作呢？”白梅笑着对丁香说道。 丁香被她说服了，终于答应了她。 百合已经将白梅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正眼巴巴地在外面等着。没有料想，丁香却与白梅一脸喜意的出来，好像已经是相处多年的好朋友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百合等着几个都有些郁闷起来。 “好了，白梅暂时先不回去了，而是留在这里。百合，你去将白梅的行李先放回去吧。”丁香对百合说道。 百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她的话，却是有些不愿意，辩解说道：“丁香姐姐，刚才白梅她……”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的。”丁香走过来，搂住了百合的肩膀，“听我的话，我有计划的……”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已经低到只有耳朵就放在她嘴边的百合才听得她了。 百合听到她这话，不由得一愣。 “不要露出惊讶的样子，自然一点。”丁香嘱咐她道，“一会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明白了吗？明白就点头，我松手；如果不行，就摇头晃脑，我会帮你。 百合慢慢地点了点头。 丁香松了口气，慢慢地放开了百合。 百合看了眼后面的白梅，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下来。 不管白梅要做什么，既然丁香他们已经有了应对，那么，自己便要相信她们。 且看看，白梅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见百合已经安静下来，丁香松了口气，又扫了眼站在白梅身边的那几个人，笑着向白梅告辞。 第563章 绝不辜负 虽然丁香已经应诺不再逼着她回府去见顾老爷，可是白梅的心底，却是仍然隐隐有些不安。 上次见林公子，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这么久没有见到他，白梅很有些想他，也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支持与指教。 可是一想到上次林公子再三叮嘱她，没事不得联系，她又有些害怕。几次想见他，都因为这个而打消了念头。 然而这次，她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欲望。 想了好几天，白梅决定还是要去见他一面。 这段时间，白梅也察觉到了，金菊对她的态度，已经变得非常的微妙。甚至于，她根本就不敢给自己分配任何。 也许是她终于从丁香那里，认识到了自己未来不可限量。不过，金菊与丁香不同，她为人有底线，很多事情，丁香做得出来，金菊却做不出来。所以，她才只能将自己当做不存在吧？ 这样也挺好的。白梅再三地观察过金菊的态度后，终于决定行动。 她找来自己最最忠心的那个丫头，也就是那天帮着她对付百合的凌香，让她帮着自己照看着，如果有人找她，就说她出去买脂粉去了。 白梅现在在这家店的身份超然，正常工作时间外出买东西，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她来说，却不算什么。 而且，她也试探过好几次了，不管是金菊还是丁香，就算有人告了状，她们也只是当做不知道，没看见，没听到。 所以，白梅也就越来越恣意了，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这家店的东家一般自在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人干活的，可没有这么自在的。 她才从后门离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房间里，丁香掩上了那扇小小的窗户。 “她离开了。”丁香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金菊还是有些担心：“这几天，她可是往外跑了好几趟……如果她还是跟前几天一样的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丁香看着那张后门的方向冷笑，“前几天，她可是从前门，大大方方的走的。”所以才说嘛，做贼心虚。她没有搞鬼的时候，都是从前门走的，唯恐她们不知道她出去了。 而今天她真的出去见人了，反而小心了，从后门走的。 却不料，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正是出卖了她。 “那，咱们跟上去？”金菊也激动起来。 “这店，是十四娘的店。走的时候，她那么信任我们，咱们可不能对不起她的信任。”丁香看着金菊，说道，“我去看看，他们定的地点在哪里。” “小心些。”金菊嘱咐她道。 “放心，白梅那几手，还难不倒我。”丁香微微一笑，取出一个帷帽，戴到了头上，将全身都罩得严严实实，便从小屋出来，也从后门出去了。 金菊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其实她两个月前刚见到白梅的时候，她真的吓了一跳。真是想不到，以前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会成了这么一个可怜的样子。 她有心想帮她，可是想到她是为何沦落至此，又有些害怕。回去专门请教了丁香，丁香告诉她，先稳住她，看看白梅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知悔改呢！以前因为背叛十四娘，才被十四娘送给夫人。可是夫人是怎么对她的？见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转手就卖掉了。 而现在，她竟然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反而，还要再一次地背叛十四娘。 十四娘到底哪里对不起她？让她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背叛？ 林恩之？姨娘？贵妾？文曲星？ 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真的能当真吗？ 张天师真的可信吗？为什么，府里私下都有传言，当时张天师虽然没有明言，但是那个贵人，明明应该是十四娘才对，怎么后来，他自己又承诺，十娘才是那个贵人？ 这样出尔反尔的人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他说林恩之是文曲星，就真的是文曲星吗？ 就算他真的是文曲星，就算他以后真的要当大官，又能怎么样？这个世间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好男人了吗？ 为什么十四娘会嫁他当妾？ 金菊就不信了，十四娘那么厉害的人，会想不出来办法，解决这件事？ 她一定会有办法的。金菊对此非常的坚信。 “你怎么又来了？有事不能自己想想办法？我说了这段时间学业很紧张，没有时间。”林恩之在租的那个院子里见到了白梅，皱眉，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可是公子，奴婢方才找到您的时候，您正在饮花酒……”白梅感觉到有些委屈。她真的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很想很想他。 当然，更想与他做那爱做的事情。 只是可惜她一番好好的女儿心，眼前人不能够体谅。他瞪了她一眼，骂道：“能相提并论？我是与几个同窗学累了，去消遣消遣！” 白梅委屈得没有办法说，眼睛一转，赶紧先说正事，分散他的怒气：“公子，奴婢已经想办法，说服了金菊与丁香……” “当真？”林恩之满腹的怒气，在听到这几句话的同时，顿时如积雪遇扬汤，瞬间消融得干干净净，只留一地狼籍。 “真的真的！”白梅见林恩之高兴，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次也来中了。今天一定能够得到公子的宠爱！ 她于是细细将自己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你将我的事告诉他们了？”林恩之听完，沉吟起来。 “公子！你是不知道，本来丁香一定要拉着我去见老爷的，可是我只是将你的名头一摆，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白梅渲染了一番当时的情况，说给林恩之听，“你不是一直担心十四娘的态度吗？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从丁香金菊的态度，你也可以猜测十四娘的态度一些……” “当时我刚到顾府，连饭都没得吃，还是她送钱又送饭……”林恩之也动起情来，“说起来，十四娘对我，可真是情义深重，如果娶了她，我一定不负于她……” “难道公子就打算辜负奴婢吗？”一旁的白梅听到林恩之这样深情的话，顿时不舒服了。 “怎么会呢？你可是对我林恩之有大恩的人，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你啊……”林恩之心情很好，一手搂过她，另一只手的食指挑起了她下巴，嘻笑着，亲了下去。 第564章 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丁香站在那个不大的宅子外面好一会儿，想了想，拐到一个巷子里，将自己的帷帽取下来，卷成一个包袱的样子，背到了背上。 因为十四娘一直喜欢穿细棉的衣裳，连带着她们这些当丫头的，平常也常穿细棉的多。细棉与绸缎比起来，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看的，但是，舒服。 绸缎好看，但是真正穿着，却并没有细棉柔软舒适。十四娘的个性比较鲜明，很多时候做事，都并不顺从别人的眼光，而是很有些随心所欲的意味。 也正是因为她穿着的是细棉，所以虽然价钱上并不比绸缎便宜，可是穿着身上，却并不显眼。 她背着个包袱，又将头发抓乱几分，又从墙上抹了把灰擦脸上，顿时，一个千里寻亲的孤女形象，就已经栩栩如生了。 “大娘。”丁香背着个包袱，在那个宅子周边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户人家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问道，“大娘，这户人家，可是姓林？” “姓林？”老大娘很奇怪地看着她，“这宅子以前是姓张的，不过几个月前卖掉啦！现在姓什么，就不知道了，这家里的人，很少会出来，也从来不跟街坊打交道的。不过，我听说了，这宅子里住的是个外室。” 老婆婆最后一句话，说得可神秘了。 “外宅？”丁香仿佛吓了一大跳，“我……我干姐给我来信说是这里，怎么会是外室？不，不可能，我姐姐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说着，她就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你干姐？这小娘子长得这么俊，难怪呢……”老婆婆在后面啧啧嘴，摇摇头，似乎看穿了那宅子里人的心思，鄙夷极了。 丁香跑出两条街，再次躲进一条巷子里，又戴着帷帽出来了。 原来白梅是林恩之的外室啊！难怪她肯为林恩之下这么大的力气。 甚至，很可能，林恩之还对她有额外的许诺。比如说，一旦她将那几家店搞到手，就会将她收到林府也说不定。 外室虽然不用服侍主母，显得比较舒服，可是，也有不好之处，那就是，生的孩子，永远只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 而且，如果白梅真的手攥三家这么大的店铺进了林府，就算是十娘，只怕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事情吧？ 丁香沉吟着，现在为防打草惊蛇，她不能揭穿白梅。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看着这对奸夫****为所欲为。 自己不能揭穿他们，可是，给他们添点堵，却是可以做到的。 林恩之吗？那这段时间，就好好地给他添点乱！ 这天晚上，十娘突然得到一个消息，林恩之在外面置有外室。 顾蕊顿时气得完全丧失了理智，带着几个健仆，就直奔那个宅子而去。 因为这次白梅立下了大功劳，所以林恩之为奖赏她，决定多陪她一阵。反正这次一了，下次再见面，可能又是几个月后了。自己不多下点功夫，这个向来喜欢叛主的丫头又背叛自己了怎么办？ 他可冒不起这个险。于是，他拿出最好的消磨功夫来，又是画眉又是梳头，还亲手给白梅洗了个澡，将她全身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全部都摸了一遍。 白梅泡在水里，情动不能自己，林恩之才提起枪，不慌不忙地开始攻城掠地。 两个人正美好的时候，突然，前面一阵大哗。 “怎么回事？”林恩之一边忙活着，一边还分出一点精神来招呼那个丑陋的丫头。 丫头去院门那里开门，还没有来得及问话，那堆人，就一拥而入。 因为这个院子就只有这么几个房间，很快，顾蕊就找了过来。亲眼见着林恩之拥着一个美貌的小妇人，正在浴盆里做着这样没有羞耻的事情，顾蕊一脑袋的怒火，顿时“轰”的一声，就引爆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上我家门的时候，衣裳是破的，鞋子露脚趾，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是我家，不嫌弃你穷困如此，反而还履行婚约，将我嫁给了你……现在你身上穿的，腹里吃的，住的用的花的，哪样不是我顾家的钱？哪样不是我的嫁妆？”顾蕊勇猛地冲了上去，一把将白梅从水盆里拽了出来，看着林恩之那丑陋的东西，她就更气愤了。 随手拿起一块浴盆旁的毛巾，她一边用力地抽打着林恩之，一边大声地斥骂起来。 林恩之一听她这话，就恼火得不轻。 虽然他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全部都是顾家的支助，可是他自认，自己却没有白得他们家的好处。 而且，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走出去人人都要唤他一声“林书办”，也算是汝南城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呢，今天却被妻子如此辱骂，他又如何能够忍受？ “我叫你不懂妇德！我叫你不懂妇德！身为女子，竟然还敢打丈夫！这就是你们顾家的家教吗？”林恩之随手接过白菊赴死送来的衣裳，胡乱地往腰间一缠，将自己的要害之处遮挡住，就伸出手去，一把揪住了顾蕊，用力扯着她的头发，就向地上重重一掼。 顾蕊根本没有料想到，林恩之竟然还敢打人，猝不及防之下，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林恩之已经上前两步，到了她的面前，提起一只脚，就是重重地踹了下来。 “我叫你敢设计你夫君！我是你亲夫你知道不知道？还敢打我？以后你再敢捉奸、打亲夫，我就活活打死你你知道不知道？”林恩之一脚又一脚地连着蹦了七八脚，才终于叫慌了神的健仆们拉了开来。 而顾蕊已经痛得滚在地上，蜷成一团，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 “下次还敢这样，我直接休掉你！休了你了，我正好去娶十四娘！原本你与我的婚约就是从十四娘的手里抢来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十四娘，我要娶她！”林恩之恶狠狠地说道。 顾蕊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不顾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迭声问道：“夫君……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从来没有！你这样的悍妇，叫谁能喜欢！”林恩之瞪着一双大眼，凶恶地向顾蕊骂道。 第565章 疑神疑鬼 顾蕊本来是想要去抓林恩之的奸，没有想到，奸是抓到了，可是自己也让林恩之一顿好打。更兼挨打完了，还被林恩之嫌弃为悍妇，称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喜欢的是十四娘顾茗。 这样子下来，顾蕊如何受得了？ 她哭哭啼啼地就跑去找姚氏，向她诉苦。 姚氏听她哭了好大一会儿，起先是不吭声，最后听得她说起林恩之最后说的那番话，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十四娘这个贱人！都是她在捣鬼！她就是见不得咱们过好日子！”姚氏越说越恨，“都已经分家了，她竟然还不死心……” “娘亲，这事……跟十四娘有什么关系？”顾蕊有些迟疑地问道，“听说她最近跑生意，好几个月都没有回来……” “所以她才着急嘛！怕以后被恩之嫌弃她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所以，她反而先下手为强！我的乖啊，你还是太善良了些，没有她那么多的心计……”姚氏搂着顾蕊，流着泪。 顾蕊迷迷糊糊的，觉得娘亲说得对，可是又觉得娘亲说的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我的儿啊，你刚才大概是气头上，没有仔细看，那个被你抓到的****，是谁吧？”姚氏恨声说道。 “谁？我刚才光顾着与林恩之撕打，倒是没有留心那个女的。”本来她还以为只是哪个窑子的当红花魁呢。林恩之也是一个花心的，玩花魁也不是第一回了。 平常她也不怎么管，男人在外应酬应酬，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别说出息如林恩之了，就算她顾家没有出息的叔伯父亲，哪个不花的？ 就算真有喜欢的，要抬回家当姨娘，也不是不可以。娘亲都有教过她，正室最最重要的，是大方。千万不能小气，做出捻酸吃醋的事情来。 这样，自己的名声也毁了，也不得丈夫的欢心。 所以成亲这么久了，林恩之抬了两三个姨娘了，其中甚至还有那从良的花魁，顾蕊也都忍了下来。她按照娘亲教她的，看着三个姨娘，还有更多的通房侍妾什么的，大斗法，而自己，则在一旁，当着居中调停的勾当。 可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做到这样了，林恩之还不满足！他还在外面有外室！ 这简直就是将她的脸面扔到地上踩！这叫她如何忍受！ 可是当时她真的是气冲上头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想来，不过是哪个窑子最近新红的姑娘了。 “你这个傻孩子啊，没有娘亲，你可怎么办？你这样的心性，是会叫人活活生吃掉的呀！”姚氏一脸的心疼，“正好今天你带去的家仆里，有个是以前跟娘亲很长时间的。你没有细看，她却认出来了，那个狐狸精，正是十四娘以前的大丫头，叫白梅的那个！” “白梅？”顾蕊想了想，才突然明白过来，“白梅，不是让娘亲你卖出去了吗？还是勾栏院！” “竟然又让她寻回来了！那样的地方，都叫她寻回来了，可见她下了多大功夫！”姚氏冷笑一声，“然后拿着她去送恩之，好用她拢络恩之的心！像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那手艺都高着呢，我的儿啊，你怎么能够与她比？这枕边风一吹，恩之就算是对你有再深的感情，也叫她吹没啦！” “她……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做这样的事！”顾蕊整个想了一遍，果然如娘亲所说，顾茗那个贱人，下的心思可真是够深的 ！ 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心布置！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落到了她的后面！ 白梅，已经成功地离间了恩之与自己的感情！ “怎么办？娘亲，这可要怎么办？”顾蕊慌乱问道。 姚氏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她以为自己聪明，可是却没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让白梅去拢络恩之的心，却没有想到过，白梅，原本就是我的人！” “可是，娘亲，上次你将她卖到了勾栏院，她……”顾蕊还是有些迟疑。 大概是这结婚的几个月，因林恩之对她极度的冷漠与无视，除非是要钱的时候，不然，平常，他都是很少搭理她的。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的整个人，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彪悍依旧，但是，她却已经不再自信。 至少，不像姚氏这么自信。 “她还能怎么办？十四娘现在信任她，是因为不知道这事。只要我们拿着以前的事情威胁她，她便不得不听我们的话！然后，只要她帮了咱们一回，那么以后，她便不得不接着帮下去了！”姚氏发狠地说道。 顾蕊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从魏紫院出来，顾蕊想了想，去了顾荞的院子。 今天娘亲跟她说的这些事，她怎么想着怎么觉得不对劲。可是她自己又想不明白，而回去了林府，更加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 林恩之几乎将她所有的陪嫁丫头都弄上了他的床。也不知道他到底跟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现在，她的那么多丫头，没有一个是真心向着她的了。 很多的事情，她只要跟自己贴身的丫头透露一点风声，马上，林恩之那里就知道了。 到了后来，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闷在心底。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整个人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偏偏姚氏还觉得这个女儿嫁得不错，竟然还一直没有发现过顾蕊的不对劲。 虽然娘亲再三地向她保证了这件事，可是顾蕊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听听顾荞的意见。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根本见不到顾荞。 “十娘，十六娘不方便……”顾荞的大丫头白沙挡住了欲进来的顾蕊。 “怎么回事，我身为十六的姐姐，怎么连十六的面都见不到了？”顾蕊大怒。她在慢慢地失去自信的同时，脾气也就变得越发地阴晴不定，特别容易发怒、暴怒。 一点点的小事，放在别人身上，就算是放在从前的她身上，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总觉得，是别人瞧不起她。 是在笑话她。 甚至于到，只要她看到有人窃窃地说悄悄话，她就觉得，那是在嘲笑她。 第566章 别害怕 “奴婢不敢！”白沙被顾蕊这么一吓，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立马就跪了下来。 她身后的丁藤与丁桂，也都跪了下来。 大丫头都跪了，就更别说小丫头们了。顾蕊冷哼一声，昂首挺胸，走进了房间。 直到看到顾荞，顾蕊才知道，为什么白沙会挡着自己，不让自己进来看顾荞。因为现在的顾荞，也确实是不方便见外人。 “十六！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谁这么大胆？”顾蕊见到顾荞的惨样，顿时大怒，手向背后一指，暴怒道，“是不是那三个贱婢！是不是她们将你绑起来的！” “十娘，这事与她们无关，是我自己要求她们绑我的。”顾荞声音微弱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顾蕊根本就不信，大声地喝骂道，“十六你放心，你不要害怕，今天十娘给你做主！一定要将这些欺上媚下的贱婢们，全部都卖到勾栏院去！” 勾栏院？外面跪着的几个丫头，都吓得哆嗦起来。 “十娘！真的与她们无关！你走近些，看看我！”顾荞说着，将头低下，用头顶对着顾蕊，说道，“十娘，你看看我的头！我的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的头顶？”顾蕊疑惑着走近，看了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十六！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头，怎么秃了这么大一块？” 顾荞的头顶上，赫然有着鸡蛋黄大小的一与人秃斑。 这块秃斑里，一根头发都没有，光亮亮的，反着光。顾蕊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娘，你知道我的毛病的……前段时间，我特别的焦虑，所以……”所以控制不住自己，大力地拨头发。只有在头发被拨出的那个微微的疼痛感中，她才会觉得心里舒适一些。 可是，头发太容易被拨出来了。所以，为了那种舒适的感觉，她就只好一根接一根的拨。 等到白沙进来，发现地上那么大一堆的头发，惊叫一声，将她从焦虑中唤醒时，她已经生生将自己的头顶拨出了鸡蛋大小的一块斑。 不知觉间，自己头顶就成了这个样子，顾荞也是害怕了。 她是一个对自己能狠得下来的人，于是当机立断，让白沙几个，将自己的双手给绑了。 起先白沙她们几个还不敢，是她以死相逼，她们才终于将她绑住的。 已经有三四天了，这三四天里，就连吃饭、如厕这样的小事，她也必须求助于白沙几个。 除了这样的方法，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手。她根本已经没有办法靠自己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的双手了。 而这三四天里，她也想着，也许娘亲会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对劲？毕竟，她已经几天没有去她那里请安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对劲的，反而是已经嫁出去了的十娘。 她的心底，那种又酸又涩的味道，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描述，才能够描述得出来。 “你这傻孩子，怎么能对自己做这样的事！”顾蕊叹息着，也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顾荞给自己头顶秃了的事，还是将自己绑起来的事。 顾荞自身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哪里还能够帮助到自己？ 顾蕊只得失望而归。 可是没有想到，她回了娘家一趟，耽误了那么久，林恩之竟然还没有回来。 他在哪里？顾蕊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就能够猜，肯定就是在那个外室那里。 可是，她却不敢再去找林恩之的麻烦了。 身上好痛啊！她轻轻地按了按身上，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刚才在娘亲那里，她情绪太激烈了，还没有觉着，现在情绪稳定了，却发现，身上的疼痛，也更难忍了。 将房间里的下人都赶出去，她又轻轻地掩上门，再揭下自己的衣裳，拿着镜子照着自己的身上。 不由得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几个青中带红的脚印……就是方才在那里，被他踢的吧？ 他可真狠啊！对自己这个原配妻子，也可真是下得了狠手啊！ 顾蕊越想越是悲伤，倒在床上，拿被子捂着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艾草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耳房门口，立着耳朵，极力地听着从顾蕊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 原来她也会哭的吧？艾草冷笑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长得丑没有错，可是，该她得的，谁也不能少了她的！ 林恩之，你还欠我一个姨娘之位呢，什么时候还回来！ “记着，回去以后，低调一些，懂事一些……”房间里，还飘着一股男女欢爱后的气味，林恩之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手慢慢地抚摸着怀中的娇嫩身躯，一边小声地传授机宜。 “既然你已经将她们几个都吓住了，就要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在十四娘回来之前，便将这几个店掌握到手里。等十四娘回来想再什么，便已经迟了……”林恩之细细地对她说道。 “公子……”白梅被他抚摸得舒服极了，将头窝在他的颈窝里，直哼哼，根本没有用心听。 林恩之顿时脸色就是一冷，手下用力一捏。那敏感的葡萄一下子就被他的指尖掐破，冒出了血珠来。 白梅痛呼一声，身子蜷成一团，痛得直哆嗦。 “贱人，不要以为你做出了点成绩，就得意忘形了！”林恩之一脸冷厉地对白梅说道，“记着，我跟你说的话都好好说着！要是没有记住，做得不够好，坏了我的大事，你就给我去死！” 方才还是一脸柔情蜜意的情郎，突然间，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白梅被他吓得连痛都不敢呼了，撅着光屁股，趴在大大的床上，瑟瑟发抖。 “你也别害怕。”突然间，林恩之又换上了一张柔情款款的脸，“只要你好好地听话，好好地帮我办事，我答应你的，什么都不会缺你的……” 只不过是个姨娘的名头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偏偏这些女子们都是傻的，听他应承以后一定纳她们为妾，就屁颠屁颠地扑过来，什么事都愿意替他做。 看着白梅那恐惧的脸，林恩之突然觉得非常的爽快。他拍了拍白梅的头，说道：“我又想了……你舔舔，舔硬我，我又让你再舒服一回。” 白梅现在根本没有兴致，可是却根本不敢违抗他，撅着屁股，低着头，凑了过来。 第567章 清倌人 这次的体验，超出了白梅所有的认知。等林恩之终于在她的身体里发泄~出来，白梅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然而，她却感觉到，这样，才是真正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虽然很痛，但是，也很爽。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林恩之用力在她的屁~股上拍了拍，调戏道，“你在勾栏院的时候，到底是被人怎么玩的？”既然还玩出了这样的爱好来？ 想想以前他也是太小心了些，既然还怕她生恶感，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可是没有想到正好相反，她喜欢的，反而是这么一个调调？ 他的力气用得很大，可是白梅却反而觉得非常的舒服，又哼哼了几声。 “公子，你想知道吗？下次有时间，奴婢好好寻跟你讲啊……”白梅回头，向他眨了眨眼，妩媚地说道。 林恩之顿时又觉得冲动起来。只是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得惋惜地放弃。 不过，他的心也动了起来。有很多玩法，窑子里的姐们儿也不愿意陪他玩。而愿意陪他玩的，他又提不起兴致来。 没有想到自己却得了这么一个宝贝，既让自己有兴致，又能敞开着让自己玩。 “好，下次有空，你好好地跟我讲一讲……”林恩之用力在她身上揉了一揉，本来是想要说让她尽量少找他的，可是一想到刚才的那些，他又有些舍不得来。 “下次……如果方便，你再来找我。”林恩之想了想，觉得还是安全为上，“一定要保证那店铺那边没有什么事情，才能够来，知道吗？还有，刚才我交代你的事，一定要牢牢记住！知道了吗？” “公子，您放心，奴婢都能够背下来了。”白梅媚笑着，说道。 林恩之这才放下了心，感觉到这个白梅，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宝贝，不但能够帮他赚钱，还能够将他服侍得这么舒服。 与她比起来，顾蕊真的是太没用了！ 最后，林恩之又拿了袋银子交给她：“既然你要拉拢店里的人手，那么，钱肯定是少不得的。这些钱你拿着，不要舍不得花。” “公子……这么多钱？”白梅接过钱袋，掂了掂，至少有三十两，不由得心惊。 真想不到，公子已经这么有钱了吗？那自己可真是做得太对了，以后幸福的日子还多着呢！ “十娘的嫁妆。”林恩之不以为意地说道，“她又蠢又笨，这么多嫁妆放她手上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你用啊，还能替我多赚些钱回来。” 白梅顿时喜出望外。 自己已经踩下了十四娘，再将主母顾蕊也踩下……那以后林府的后宅，还不就是自己的天下？ 顾蕊痛哭了一场，也没有见着一个人来劝。慢慢地歇了声，她又自己将衣裳重新穿好，坐到客厅里，呆呆地坐着。 走到天快黑的时候，林恩之才走路带着风般，健步如飞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一见到她，那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就拉了下来。 “夫君，您回来了？”顾蕊强撑起笑脸，上前向林恩之请安道，又要替他脱下外裳。 “不必你了，香草，你来。”香草是他赎回来的当红花魁。那一次，可是花了顾蕊不少的银子。 听到林恩之的话，顾蕊脸色顿时一白，嘴唇也哆嗦起来：“夫君……夫君，我……妾身才是您的妻子啊……”身为丈夫，怎么能够整日地宿在姨娘的房间里，而置妻子于不顾？ 到现在，她已经成了整个林府后院的笑话了，就连她那几个已经爬上了林恩之床的丫头，有时候看着她，也是眼中暗带鄙夷。因为，就连她们陪林恩之的机会，都比她这个正室多。 林恩之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燥气地说道：“不是你娘专门找我说的吗？你还太小，这样的事情不能太勤快！你不是最听你娘的话的吗？怎么这话却忘记了？” 这个时候，顾蕊最恨的人，就是自己的娘亲。 “可是就算是如此，也可以……”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吧？只是一起睡觉不可以吗？ 林恩之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又不能服侍我，还不让我去找别人？好了好了，等你到了十五岁，我会合理分配时间的。也怪你娘亲，你才多大啊，就生怕我嫌弃你不要你了，非要赶着嫁过来。” 顾蕊只得默默地将泪水咽到了肚子里。 她却不知道，原本这样的苦楚，都是顾茗的。甚至，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嫁妆，顾茗那个时候，比现在的她，还要苦多了。 而她现在就觉得苦得有如泡在黄莲汤里了，却没有想到过，上辈子，顾茗受那样的苦，原本也只是为了她受苦。 这辈子的婚约，是她从顾茗手中抢来的，可是上辈子，却是她不要，强推给顾茗的。顾茗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顾茗的苦，是因为被她们所害；而她现在的苦，却全是由于自己的贪婪。 贵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又有几个贵人，不是外表光鲜，实在内里残破不堪？ 那天林恩之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底的欲望得有得到纡解。隔了几天，慢慢地将元气又养好了，心底就痒痒地难受起来。 叫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同窗，揣上银子，林恩之就直奔“巧兰阁”而去。 巧兰阁是最近最火的一家青楼了，推出了几个非常当红的姑娘，一时间，城里有身体有体面的人，都以当这几个姑娘的入幕之宾为荣。 不过那些清倌人却并不是林恩之喜欢的。他最喜欢的，却是那种已经熟透了的小妇人。十八九岁的年纪，整个人，就好像一枚已经成熟得开始发软的水蜜桃一般，柔软而甜蜜，可口无比。 这样的美味，不是那些青涩的清倌人能够比的。 当然了，青倌人会琴棋书画，会诗词会小曲，懂得比这些普通的伎人要多多了。 而今天林恩之直奔着去的，就是一个才从另一家伎馆转来的老花魁了。 这个花魁年近二十，在以前的那家青楼里，早就被那些新人们抢尽了风头，所以这次转馆，也是极轻松的事。 但是在这个巧兰馆，巧被包装，又重新再红火了一把。 今天林恩之，就是奔她而来。 第568章 幸福的滋味 这次林恩之在外面呆的时间有点长。一直七八天后，他才终于回到了家，只在自己房间换了身衣裳，不管那几个期盼他好多天的冬凌香草，他就直奔顾蕊的房间。 顾蕊本来正在房间里生着奴婢们的气，大发脾气，杯子碟子都扔了好几个，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道老爷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林恩之回来了？他来自己这里了？顾蕊顿时就愣住了。 “夫人，这是好事说，说明老爷他终于想明白了，夫人您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那些，其实都不必放在心上。”一见顾蕊的脸色浮动，白苓就赶紧投其所好，说道。 一边说，她还赶紧冲着跪在下面捂着脸哭泣的白芷递了个眼色。 白芷也是极聪明的，白苓这一个眼色她便明白是什么意思，赶紧用力磕了个头，对顾蕊说道：“夫人，夫人，白苓所说的极是。就好像咱们以前在顾家时候一样，不管老爷有多少姨娘多少侍妾，但是最终，夫人还是夫人……” 看着顾蕊的神色松动不少，她又加了一句：“就算是分家，嫡出与庶出，老爷不也分得清清楚楚的吗？嫡出怎么分，庶出怎么分，就算是十四娘，也并没有多给一分一毫……” 顾蕊的神色砌底地缓和过来，看着下面跪着的白芷，她淡淡说道：“你也算个聪明人，看得也算是清楚……也希望你以后能够真正的做到……好了，下去吧。” 白芷顿时如释重负，爬起来便奔出了房间。 “快快，快看我的衣裳好看不好看？我的头发乱不乱？要不要重新梳一下？脸上的脂粉掉了没有？这钗衬不衬我的……”顾蕊砌底乱了神，一迭声儿地拉着白苓问话。 白苓赶紧帮着她收拾，又指了指地上。顾蕊疑惑地一看地上，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儿，这要让林恩之看到了，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也顾不上收拾自己了，赶紧对白苓说道：“赶紧……赶紧收拾收拾，我这里你先别顾了。屋子里面这么乱，让恩之看到了可怎么办？” 于是白苓赶紧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儿。 顾蕊站在一边看了看，突然灵机一动，也走过去，蹲下身子拾了起来。 林恩之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个样子。 他一愣，原本顾蕊的性格，他就是知道的，所以地上有瓷片儿，他下意识地就以为，是顾蕊摔的。 可是为什么她自己在那里陪着个丫头拾呢？ 他还没有想明白，顾蕊就看到他了，赶紧站起来了，温温柔柔向他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老爷回来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用了饭没有？” “杯子摔了？”林恩之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儿问道。 “啊，刚才不小心，一个杯子掉地上了……”顾蕊慌乱说道。 “都是奴婢的错，刚才那茶杯实在是太烫了……”白苓赶紧跪下认罪道。 顾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和声说道：“好了好了，没有什么事，你赶紧下去吧。” 白苓将瓷片儿都收拾好了，这才快步离开。 林恩之一脸关切地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过，体贴地柔声问她：“烫到哪里了？没有受伤吧？” 顾蕊非常受用林恩之这样的体贴与关怀，羞答答地胡乱指了手上的一个地方给他看。 林恩之仔细一看，一点变红的样子也没有，他便知道，这些碎瓷片儿，确实便是顾蕊发脾气摔的。 什么茶水烫了，只是敷衍他想的借口罢了。 他心底觉得好笑，可是现在有求于她，也不戳穿，只是温柔地替顾茗吹了吹那处，温柔地问道：“现在好些了没有？还疼不疼？” “好多了，不疼了。”顾蕊自己也心虚，赶紧从他手里抽回手去，藏到了背后，问道：“老爷今天怎么到妾身这里来了？听说冬凌与香草几个，都盼老爷盼了好几天了？” “难道你就没有盼我吗？你可是我的妻子。”林恩之哄着她说道，“前几天是为夫的不对，这几天在外面，为夫是吃不好，睡不香……我几个同窗都有批评我，说我这么对发妻，是不能的……” 顾蕊听着，感动得眼泪都淌下来了，觉得林恩之这几个同窗真是好人，竟然还会帮着自己劝夫婿。 嗯，下次一定要将他们请到家里来做客，好好地感激他们…… 这一晚上，顾蕊过得非常的开心。林恩之果然是说到做到，就算是香草派了自己的丫头来说病了头晕，想见见老爷，或者冬凌直接就要闯这里，都叫他喝斥了下去。 然后，他就专心专意地陪着顾蕊，吃了晚饭，又喝了点酒，两个人才洗洗上了床。 直到第二天顾蕊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还觉得从昨天到现在，整个人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甜的感觉吗？ 真好，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啊。 “我们几个同窗，都很羡慕我呢。”林恩之在她的服侍下穿着衣，一边跟她说道。 “哦，为什么要羡慕您呢？是因为您文章作得好吗？”顾蕊好奇地问道。 “才不是呢，文无第一，哪有读书人羡慕同窗的文章写得好的，他们觉得他们写的，才是天下第一的好文章呢。”林恩之开心地笑了起来，似乎顾蕊的话，将他哄得很高兴一般，“他们羡慕的，是你啊！” “妾身有什么值得好羡慕的。”顾蕊红着脸，一边替他穿着衣，一边羞怯地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林恩之脸上笑容如常，心底吐着槽，不过说的话，却并不如心中所想，反而还安慰她道：“你真是太谦虚了……其实像你这么大度的主妇，就算是在整个汝南城，又有几个？你们他们羡慕不羡慕？” 大度的主妇？顾蕊愣了一愣，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林恩之又说：“其实说起来，主要还是你家的好家教。你母亲，就是汝南出了名的好主母，谁说起顾家的姚氏，不竖起大拇指的？所以你也是像你母亲。还是你母亲教导的好。” “真的？”这下子顾蕊是真的喜出望外了。 第569章 拒绝不了 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林恩之终于将顾蕊哄得都醉了，熏陶陶的，一个劲儿地傻笑。 “白苓，你说，老爷这是做什么？”一旁的房间里，白芷一边给自己的脸上擦着消肿的药膏，一边问坐一旁自在嗑瓜子的白苓道。 自从从顾府搬出来后，这边的人，即使所有的下人都是顾蕊从顾家带出来的，但是也都改了口，不再称林恩之为姑爷，而改口成了老爷。 林恩之这样要求，而顾蕊也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于是所有的下人，包括顾蕊自己的几个贴身丫头，于是便都改口了。 “还能有什么事？”白苓噗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鄙夷地说道，“一看老爷那个讨好夫人的样子，我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呵呵呵呵……”白芷顿时也大笑起来，直笑得扯到面皮疼了，她才停下来，撇嘴说道，“上次老爷这么讨好夫人，是做什么来着……对了，是看上了他睡过几晚的一个清倌人。真是想不到，夫人竟然就吃这一套……上次气得摔了多少盆盆盏盏？这次不知道又要摔多少？要不，咱们俩个来打个赌……” “我才不跟你打赌呢，房间里摆设多少，都是你的事，你摆得多，自然就摔得多。不过我跟你说，这几天都不要摆太多的东西了，不然，收拾起来，我可不帮你。”白苓又抓了一把瓜子，懒洋洋地说道。 白芷沉默了一阵，才迟疑着开口了，说话之前还小心地四面望望着，并且将门掩了起来，才挤到了白苓的身边坐下，有些迟疑地问道：“白苓……你比我有见识，你给我说说，咱们这个老爷……真的能够当大官吗？真的会让夫人变什么贵人吗？” “……”白苓也沉默下来，连手里的瓜子都扔了。 良久之后，她才沉沉地开口，从声音里听得出来，心情非常的不好。 “谁知道呢……这种事，谁能够说定？也许会吧，毕竟张天师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白苓勉强地笑着，说道，“听说他还给皇上炼过丹呢……” “上个给皇上炼丹的天师呢？他会不会看相？要是将他请来，再给老爷相看相看……”白芷突发奇想。 “胡说什么哪！”白苓抓起一把瓜子，扔了白芷满脸，“再胡说八道，小心老爷知道了，再不理你了！” “我又不是夫人，不掏钱出来，老爷就不上我床！”白芷也吃吃地笑起来，“老爷还挺喜欢我的呢！” “小骚蹄子！你还敢说！小心夫人将你一身好皮都撕了！”白苓说着，上前就来撕她的嘴。 两个人顿时就闹作一团。 她们两个人只是胡乱说说，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将事情的发展，猜了个正着。 “夫人，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钱？”林恩之一边轻轻地梳着顾蕊的长发，一边柔声问道。 顾蕊一愣，刚刚两个人之间气氛这么好，突然提钱干什么？ 一说起钱，她就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她迟疑着说道：“老爷……妾身的嫁妆都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间铺子还有几个庄子，一家人吃穿用度全指望着它们哪，可不敢动……” “说起来，还是为夫我没有用啊！”林恩之扔下梳子，深深地自责起来，“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秀才，连个像样的差事也找不着！不然，也不会整天一有事，就只能向娘子你开口……” 顾蕊握住自己胸前的那一撮头发，紧张地看着林恩之。 “说起来，你出身大家，又是嫡出的身份，本来能够嫁个好人家的。当时，你就不应该管我这个穷小子的，直接让十四娘嫁我岂不是好？反正我们都是穷孩子，那就穷一堆好了……你应该嫁个有钱人家的嫡出子弟，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的生活……”林恩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发，轻轻地叹息着。 顾蕊听着，感动得一塌糊涂。 “老爷，没有你说的这样夸张，妾身……妾身挺愿意的。”顾蕊回过身，一把抓住了林恩之的手，深情地说道，“老爷，其实……也还是能够想点办法的……您哪里要用钱，要多少钱？妾身来想办法……” 林恩之心中得意地一笑。他知道，顾蕊刚才那话，才不是她的真心话呢，都是姚氏教的。姚氏多厉害的人物，当年她嫁进顾家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嫁妆，也整天摆功，说这么多年下来，顾家能够支撑，多亏她的嫁妆云云……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嫁妆，却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也就是顾望那样的傻子，才会真相信姚氏的话，以为她真的拿嫁妆贴补家里面了！ 要他说，绝对是偷偷的拿顾家的产业贴补她的嫁妆了才对！毕竟顾家的产业，庶子庶女都有份，可是她的嫁妆，却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有资格分！ 不过，他可不是顾望那个傻子，怎么会让顾蕊做这样的事？ 顾蕊的嫁妆想不拿出来用？ 怎么可能！顾蕊这么傻，又是这么爱他，只要他略微拿出点手段来哄一哄，要多少钱她不得双手奉上？ 于是他作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说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昨天晚上与同窗一起喝酒的时候，有个龟奴找过来，说他们家的姑娘，因为太过仰慕我，已经相思成疾了……” 一听到林恩之说到这，顾蕊顿时就紧张了，双手紧紧地捏住衣角，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林恩之却完全没有在意，继续地说道：“本来我是叫人将他赶出去的，可是我那几个同窗都说，人家病得那么重，都快要死了，何不满足人家的心愿，将人接到家里来，也算是成全人家的痴心一片……而且他们又说，你是那么大度的一个人，一定不会与一个快要死的窑姐儿计较的……” 有人跟她抢男人！还要她出钱！她怎么可能不计较！怎么可能不计较！ 顾蕊的脸都僵硬起来，可是面对林恩之那样温柔的一张脸，她什么样的拒绝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第570章 什么意思？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林恩之得意洋洋地掂了掂手中的这个小小的布包。 里面是顾蕊的几支簪子，她最喜欢的那几支，也是她陪嫁的首饰里面，最值钱的那几支。 刚才可是费了他好一番的口舌，再三向她保证，以后只要他有了钱，第一时间一定给她买更多更好的，才终于哄着她，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 以后？以后再说吧！林恩之鄙夷地一笑，将布包揣进怀里，向着最近的一个当铺走去。 没有两天，那个窑姐儿，就被一抬双人小轿从侧门送进了林府。 顾蕊起先还真以为是个病得奄奄一息、眼见就活不了两天的病姐儿，虽然一千两银子的身价实在是有些高，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能够得到林恩之的心，她咬咬牙，也是舍下了心。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姨娘来上茶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粉面桃腮的，杏眼含春，波光流转……哪里像个病人？ 更别说是个病得快要死的人了！ 她这是被林恩之骗了，还是林恩之叫人给骗了？ 顾蕊满怀期待的向林恩之望去，希望他能够给她一句安慰的话语，告诉她，是他被人骗了，他马上就将人送回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林恩之却是不满地轻咳了声，指了指她面前还跪着奉着茶的女子，提醒道：“夫人，桃红还在等你饮茶呢！” 他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丝不满。正室在姨娘奉茶的时候，给姨娘下马威，这事，他也听说过。不过，前面两三个姨娘，都没有出事，所以，他没有想过，这次，顾蕊会失态。 顾蕊这才清醒过来，慌张地去接茶盏，可是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接稳，那个桃红就撤了手。 于是，一杯滚烫的茶，全部浇到了桃红的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林恩之大怒，“纳桃红进门，可是你亲口同意的，你现在这样，是做给谁看！是想要打我这个老爷的脸吗？是嫌弃我这个当老爷的没有本事吗？” “不是不是！”顾蕊急了，争辩道，“是……是你本来跟我说，是个快要病死的窑姐儿……” “老爷！你让奴婢去死吧！”桃红本来连滚茶落到身上都没有吭一声，听到顾蕊说这话，顿时发作起来，“老爷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就不该进这个门！老爷，你让奴婢去死吧！免得夫人嫌弃！脏了林府的地面，还坏了夫人的名声！” 没有想到这个窑姐儿这么厉害！一旁，几个看热闹的姨娘们都惊呆了。 只是一杯茶，她便将所有的过错全掀过去了不说，还牢牢的拿住了正室想要她“死”的把柄。 以后如果她要出了点什么事，这个正室便是跑不了的责任。 所以，以后，顾蕊不但不能害她，反而，为了自身的清白计，还得处处护着她…… 真是太厉害了。那三个姨娘，一个个顿时就收起轻视之心。虽然只是一个被人玩烂了的窑姐儿，也不知道怎么哄着了老爷，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将她纳了进来，但是，却也是最最不能得罪的一个人了。 一个小小的苦肉计，都叫她玩出了花样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莫非真的想要将人逼死才开心！”林恩之拂袖而起，大声指责顾蕊道，“前几天我还夸你是个难得大度的正室，难道今天你就要现了原形不成！” 顾蕊被他骂得吭声不得，只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扶着被烫得满脸通红的桃姨娘匆匆离去。 “白苓，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等几个姨娘都找借口离开后，顾蕊拉着白苓，，哭诉起来，“我一腔真心对他，他怎么能如此对我！那天，真的是他对我说，那个窑姐儿病得快要死心了，为了满足人家的心愿，他才不得不答应纳她进门……” “夫人，一千两已经花出去了，买个大活人，总比买个死人强些。”白苓只好劝她，“老爷喜欢她的话，以后也能少出些门，多在家里呆几天……只要在家，难道还不是夫人您最大吗？” “会吗？”顾蕊也迷茫了。 直到三天后，姚氏才终于得到了女婿林恩之又纳了一个妾的消息。 花了整整一千两银子！ 林恩之自己是肯定没有钱的，那这出钱的冤大头，除了她的女儿顾蕊，还能有谁？ 这孩子怎么就蠢成这个样子！姚氏气呼呼的，点了一大帮的人，就上了林恩之的家门，当场就逮到了正要出门的林恩之。 一个健壮的仆妇揪住林恩之的衣服，一路就将他拽到了顾蕊的院子里。 顾蕊听到外面的动静，出门来，看到这副乱糟糟的情景：气呼呼的姚氏，一大群张扬跋扈的健仆，还有被个强壮仆妇揪在手里，怒气冲天的林恩之…… “娘亲，您怎么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顾蕊迎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处的女儿！”姚氏大怒地说道，“听说林恩之前几天又新纳了个妓女？身价还一千两？你告诉，那个钱是哪里来的？是哪里来的钱？是你的钱，还是他林恩之，从他林家带来的钱？或者，是他林恩之赚的钱？” 姚氏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瞅着一旁怒气冲冲的林恩之。 顾蕊一愣，转眼看向林恩之，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回答姚氏的问话。 林恩之气呼呼地反问姚氏：“十娘是我妻子不成？我当丈夫的，难道不能用妻子的钱？” “当然能用，你当然能用。”姚氏阴沉地说道，“可是要怎么用？难道你这个大才子，真的是半点也不懂？你吃的穿的喝的用的、用的下人、租住的宅子，哪样不是我顾家出的，或者我顾家出的钱？可是你却要拿顾家的钱去买妓女当姨娘，那可就是不行了！” “十娘是我妻子，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一直以来，我敬你是我岳母，很多事情不与你计较……不过，你今天这个样子来闹事，莫非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成？”林恩之厉声喝道。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姚氏与顾蕊，一下子便都被吓住了。 第571章 心塞塞 姚氏特意准备了一个大排场，到不全是为了替女儿争气。因为随着女儿嫁给了林恩之，她的心里，却是越来越不敢肯定，林恩之以后出息后，会真的回哺顾家，特别是她生的几个孩子，还有她。 她一直还梦想着，等以后林恩之当了大官，会向朝廷给十娘，还有给她，都请个封号…… 可是慢慢的，她却不再敢笃定了。 所以这次，她并不是真的跟她嘴上所说的那样，是来替女儿十娘出气的。虽然是她最心爱的女儿，知道她委屈，她也心疼，可是小两口的事情，就算她是岳母，很多事情，也最好是不要插手。 这样的道理，她当然是知道的。 但是，她却担心，林恩之如此轻待十娘，会连带着，对顾家，对她，也慢慢的怠慢起来。 所以这次她带着家里仆人过来，还特意将阵势闹得这么大，只是为了告诫林恩之：你的翅膀还没有长硬呢，还不到你嚣张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好认清楚，你的一切，都是顾家给你的，是我这个岳母给你的。 以后，对我们，要恭敬一点。 以后，出息了，对我们，要好一点。 以前承诺的事情，也千万不要忘记了。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却因为林恩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的阵势闹得有多大，那么，她的笑话就有多大。 姚氏从来没有想到过，林恩之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抛出来。在她想来，原本这婚事，就是十娘的。后来见他出息，又重新将婚事从一个庶女，重新换回十娘这个她亲生的、放在心尖尖上的嫡女，林恩之应该感激不尽才对。 却没有料到，原来他还一直在意这事？ 这事如果说开来，怎么都是她的不是。要是传开去，那她更是得让人戳后脊背。 于是，她那原本壮得与过江龙一般的气势，瞬间，就像被针破的猪尿泡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漏了气。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将为兵胆。虽然她不是将，可是她带来的那些家仆就更不是兵了。一见到她这个当主母的泄了气，那些家仆们，气就泄得更快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林恩之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他们今天这么不明智，跟着主母来闹事……真是不够明智呀！ 一个个不由得都向后缩去，希望林恩之刚才没有注意到他们，现在也没有看到他们。 姚氏已经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来话了。 “岳母大人在上，小婿还有要事要出门一趟，就不跟您多陪了。”林恩之皮笑肉不笑地向姚氏说道，“怎么还不来人送客？” 几个原本是顾家送来的仆妇，现在赶紧跑过来，恭敬地要送姚氏出门。 姚氏恨恨地咬牙，瞪了这个擅长表现的仆妇一眼，虽然不忿，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气呼呼地又走了。 林恩之冷冷扫了顾蕊一眼，慢慢地整理起自己被揪乱的衣裳来。 顾蕊干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上前来，轻声地解释道：“老爷……这事，妾身真的是不知道……” “挑拨是非……”林恩之回头，冷冷地盯着她，“你可知道，口舌是非，是七出之条？” 顾蕊顿时吓得心跳都停滞了。 “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只要还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饶！”林恩之冷冷地说道，扬长而去。 七出？她这犯了七出？顾蕊真的吓傻了。 可是慢慢的，她也反应过来了，这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啊？真的不关她的事啊！ 娘亲也真是的，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怎么一点数也没有？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她。 要不是之前自己与林恩之之间还有些真感情，也许，这次，林恩之真的就要休了自己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结果，她就惶惶然。 姚氏回到家里，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向宠爱的女儿记恨上了。她气得心肝都疼了，回到魏紫院就躺到了床上，揉着膒，哼哼唧唧着，责怪十娘这个当女儿，这么不争气，连累到自己这个当娘的，在女婿面前，都说不上话。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他奴婢十四娘的！半文嫁妆也不给他，看看他现在吃什么喝什么！”姚氏恨恨地说道，“现在倒好了，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我的？家里服侍的下人，哪个不是我送的？过上了好日子，却反而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了，还什么要说出去，让全汝南城的人评评理……” 檀香一边轻轻地给她揉搓着胸口，一边低声地安慰着，脸低低地掩在黑暗处，姚氏并看不清她的脸。 姚氏也没有在意，一直在大声地喝骂着，檀香虽然在轻轻地说着劝慰她的话，她却并没有听进耳里，甚至，连她说的是什么，她都没有细听。 “夫人啊……”容婆婆急急地过来了，将檀香赶了出去，自己心疼地揉起她的胸口来，力气比檀香大很多，姚氏舒服地哼了声，说道：“乳娘，还是你劲大，我舒服多了。” “小妮子们能有什么劲。”容婆婆鄙夷地说了声，又劝说道，“夫人啊，老奴要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听了可别怪。” 姚氏坐正了些，正色说道：“婆婆有什么话，就说吧。” 容婆婆想了想，虽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很可能会让姚氏不高兴，但是她觉得，自己这话，才是对的，对夫人好的，不管怎么样，做为一个忠仆，都是应该说的。 “夫人啊，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老奴多少能够知道些……您今天去，是害怕姑爷以后出息了，会忘记您的恩惠吧？”容婆婆轻声说道。 姚氏轻轻哼了哼，既不承认，也不反对。 容婆婆一见她这个态度，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姚氏只要是这个样子，那就说明，她承认了。 只是她不好意思亲口承认罢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应该想办法拢络着他，怎么能这么将他往外推呢？”容婆婆开口说道。 “推？我这是推吗？他都这样子了，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果然，姚氏听到这话，立马就大声地反驳起来。 第572章 你就是我亲娘 姚氏气得半死，大声斥责容婆婆，将她赶出了魏紫院。 可是没有多久，顾蕊又来了，跑过来，将姚氏好一阵埋怨。 姚氏本来心底的气就没息，没有想到，连女儿都跑来，责怪她的不是，还认为，自己害得她犯了七出之条。如果她被林恩之休弃，那么，都是她这个当娘的错…… 姚氏更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嘶哑着嗓子，大声将檀香几个唤进屋里，让她们将顾蕊架了出去。 并且还放下狠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让她没事少回娘家！ 顾蕊哭哭啼啼的走了，顾松顾枞又过来了，又是一通埋怨，从顾蕊的嫁妆过于丰盛，将他们份内的家产都分出去不少，而且现在看来非常的明显，林恩之这个当妹夫的，并不怎么感恩，反而养了一头白眼狼…… 罗罗嗦嗦地说了半天，姚氏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叫了几个仆妇过来，将两个儿子打出去了。 然后，姚氏就病倒了。 这次病，养了很久才好，姚氏的性情，变得更加的古怪起来。 不过，她也终于从探病的顾蕊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大概是上次她闹事还是有效果的，林恩之长进了很多。 连着几个月的时间，他再没有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们喝花洒，也没有再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们，更不用说再跟她要钱给人家赎身，抬回来当姨娘了…… 甚至于，除了偶尔还来顾蕊的院子里坐一坐，他连几个姨娘那里都不去了。 他沉静下来，专心的读书。 要说，林恩之这个人确实还是有些学问的，这么一收心，他的文章，进步果然神速。甚至有两篇他做的八股，被汝南的学子们抄着到处传，都说作得极好。 姚氏听到这个消息，终于高兴了起来，还对顾蕊说道：“恩之这个孩子，父母死得早，我虽然是岳母，却也是他唯一的长辈了。我不管教他，谁来管教他？若是依着他以前那个样子，好好一个孩子，可是就要毁掉了！” 然后，她又跟顾蕊说起顾家的旧事来：“以前你们顾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每代人里，都是要出几个当官的……可是你爷爷那辈，却只有一个子弟学问不错，文章作得极好……” “可是我听说从爷爷那非开始，顾家就已经再没有人能够举业了。”顾蕊奇怪地问道。 “你不知道不奇怪，这件事，顾家一直遮掩着的。”姚氏冷笑一声，对顾蕊说道，“你爷爷有个弟弟，还是嫡出的亲兄弟，文章极好，可是却偏偏不喜欢读书，只喜欢游山玩水……” “那个时候，顾家所有的人，都不能劝说他，当时顾家的当家，便只好由着他来，希望有一天他在外面转得腻了味了，能够回家来，安下心来，娶妻生子，好好地读书，参加科举，为家里考一个进士回来……”姚氏慢慢地说道。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左一等右一等，最后等回来的，却是他的骨灰……” “难道那个叔祖，到死也没有娶妻，也没有功名？”顾蕊这下子吃惊了。 也就是说，如果当年那个叔祖，也有一个像母亲这样的人来劝说他的话……也许，他也就能够浪子回头了。 那么，顾家，又岂会变成现在这个颓废的样子！ “那个时候，大概连顾家的先人们也没有想到，那个不爱读书的子弟，会是顾家最后一个读书的种子。”姚氏也是撇嘴冷笑不已，“结果，他死了也没有按他们的心意回来。然后，顾家就这样，慢慢地败了下来……” “要是他没有这么自私……”顾蕊很是气愤地说道，“他喜欢游山玩水，可是他身为顾家的子弟，怎么能够不替家族的人考虑考虑？结果，整整一个家族都败落下来，连女子们都不好嫁人……”一想到林恩之，她的心底，便又是酸楚，又是苦涩。 他现在是很长进不错，可是，他对自己，也再没有体贴过了。 自己这一辈子，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可是她还这么年轻，这一辈子这么长，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都还不是那辈子的长辈们，没有一个豁得出来得罪人，也要说实话！”姚氏冷笑着，“你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林恩之，如果他稍微聪明一点，便会明白，我对他的一番苦心！要是他还知晓半点好歹，就应该好好地上门，给我请罪！” 顾蕊将话带回去了，姚氏满心期待地等了起来。 原本她也没有想过一桩的，可是听女儿说起林恩之突然长进了，她才意识到，也许，这是自己的功劳。 于是，心底再一次地，升起了表功的希望。 也希望着，林恩之能够，真的认同她。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半点动静也没有，姚氏的心也就慢慢地冷了下来了。 她这才记起，自己那个时候，似乎太过污辱了林恩之。并且，她自己的初衷，也并没有自己嘴上说的这么伟大。 可是正在她灰心失望，心冷如灰的时候，顾蕊又上门了。 顾蕊回娘家的次数并不少，但是这次却又不同，她是拎着礼品上门的。 以前她回来的时候，来的时候空手空脚，走的时候大包小包……顾家的人，谁什么时候见到过顾蕊带东西上门？ 真是将顾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吓了一跳。 “娘亲，这些东西是恩之交代，一定要买的。”顾蕊到是喜气洋洋的，“恩之说了，上次娘亲教导得很对，如果不是娘亲当头一棒，也许他都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自己的前程。” “他说，这些事情，都要多谢娘亲。以后他有什么事情，还望娘亲要多多替他提点，替他把握。只是最近他的学业实在是紧张，这一个多月，晚上都是睡得极晚，白天也是学习个不停，所以，暂时没有时间来咱们家，专程道谢。” “不过他说了，女儿就是他的妻子，女儿代表他，也是一样的。不详，等他考上了举人，再来向娘亲道谢。他父母双亡，以后娘亲，就是他的亲娘……” “当真？”姚氏这下子，是真正的高兴了。 第573章 所谋不小 自己的儿子半个有出息的都没有，偏偏她还有着一颗想当诰命夫人的心。不然，那个时候，她也不会看上虽然有着书香世家好听名声，但是实际上却成了半个空架子的顾家顾望。 本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是再没有指望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山穷水尽的时候疑无路，可是转眼间，柳暗花明，又是另一村。 她突然间，便有了一个有本事的女婿。并且，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将自己当成了他值得尊敬的长辈了。 只要他以后有了功名，将自己的事迹向皇上表明，难道还怕不能感动那些贵人们，赐个几品的诰命给她？ 姚氏顿时觉得舒适极了，身上的不适，也感觉瞬间好了起来。 近在眼前的举人试，她也开始操心起来，一边收拾着考篮，一边又到处打听，今年的主考是哪个，历年都出过什么题，而这些题，有哪些写得好的范文…… 不管收集到什么东西，都第一时间往林府那里送去，交给顾蕊，让她赶紧送给林恩之看。 而林府上上下下的人，看着林恩之的表现，又不由得开始嘀咕，自己家这个老爷，又想算计什么？ 上次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算计了夫人好几件首饰，替一个窑姐儿赎了身回来当姨娘；而这一次，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这么长的时间，那所图者，肯定不小。 夫人手里剩下的那一点点嫁妆，显然是不值得他如此表现的，那么，他算计的，就应该不是夫人了。 难道是顾家？姚氏？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而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当中，举人试的时间，也就一点一点地接近了。 终于到了这天，林恩之在顾蕊与姚氏还有一众的姨娘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拎着考篮进了考场，直到考场的大门紧紧闭上，他们还舍不得离开。 举人试是整整三天的时间，吃喝住睡全部都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又低又矮，非常的憋屈难受。姚氏花了大价钱上下打点，终于给林恩之安排了一个略微好一点的房间。 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姚氏等人在外面等了大半天，最终也只能散去，等三天后再来。 三天后，姚氏顾蕊等人，又接到了一脸沉默的林恩之。 “恩之，考得怎么样？”姚氏心惊胆跳的问题。 “考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林恩之给了她一个笑容。 其实，他自己觉得考得不怎么样，这次，他复习的方向，显然是偏了的。 不过他却并不替自己担心。最多的名次上不如人罢了，但是，他是一定能上榜的。 因为，有人替他打了包票的。 姚氏听他这么自信的话语，反而有些半信半疑。 几天后，成绩出来，就张贴在贡院外面，姚氏早早地就打发了家里的人来看。 然后，她就接到了喜报：果然，林恩之考上了！ 只是可惜名次上不怎么好，已经落到第二档了。 第二档也不错！顾望学了一辈子，也没有考起过举人！ 而林恩之才多大人，一考就中！ 果然是天生的文曲星，天生就是当官的！姚氏高兴得不得了，吩咐下去，顾家要大肆庆祝，替林姑爷摆宴。 可是这个时候，林恩之却病倒了。姚氏心急如焚，赶紧叫来顾蕊，问是怎么一回事，才知道，原来因为名次不好，林恩之又气又急，又担心接下来的会试难过，所以操心焦虑之下，便病倒了。 一听说心中的依靠病倒了，姚氏又是心疼，又是觉得他活该。 如果不是自己骂醒了他，这次乡试也许他都过不了呢！才认真踏实了多久，能够考上举人，并且还是第二档，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他能够担心自己的会试，证明他这个人，还是一心向上的。姚氏虽然心中略有快意，可是到底也怕他就此颓废下来，于是在顾蕊的再三请求下，终于来到了林府。 这还是上次她被林恩之骂得气走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林恩之似乎病得挺重，但是听说姚氏来了，还是挣扎着起了床，非常恭敬地将姚氏迎进了屋里。 “你病成这个样子，就好好地休息吧。”姚氏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唏。 林恩之心中冷笑，可是脸上却露出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的样子来：“多谢岳母大人不计小人过，上次小婿若有什么说的不是的地方，就请您打我好了！小婿当真是畜牲不如，竟然对如此关心小婿的长辈，说出那么不知礼的话来！” 姚氏听得他这样说，心中就更舒服了几分，假意安慰他道：“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有做长辈的样子……你虽然那段时间有些不知所谓，但是好在很快就清醒过来，不然，也不至于能够考上举人……岳母虽然不读书，可是也知道，这举人不是那么好考的。你虽然只考上了二档，但是，也是颇不容易的了……” “不够，这个成绩，下次的会试，肯定是不行的，小婿觉得，还是要多读一届才好，才能更有把握。”林恩之说道，“只是现在家里除了顾蕊的那几个庄子几个铺子，便没有别的收入……偏偏家里人又多。而且小婿前段时间又不懂事，折腾了很多十娘的嫁妆……十娘真是一个贤妻啊，就算那个样子，也从来不找小婿哭闹，可惜小婿真是瞎了眼，竟然全然不知道珍惜……” “你现在知道也是可以的。”姚氏倨傲地回答道。 林恩之低头，唯唯喏喏地称是。 等姚氏好好地发了教训了他一通，将几个月来内心的郁闷之气发泄一空，林恩之才试探着向她开口：“岳母大人，您知道的，小婿早已经没有家人了，您就跟小婿的亲娘一般……以后小婿就随同十娘，唤您一声‘娘亲’可好？” 这次老爷出的代价可是大了！窗子外面，几个偷听的人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那么这次，他又是想要从姚氏那里，得到些什么呢？ 第574章 议论纷纷 原本顾蕊跟姚氏说，林恩之当她亲娘，姚氏还是不太信的。 她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自然也是清楚的，亲的就是亲的，假的就是假的。真金不怕火炼，假金一烧就知。 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会被人说得晕了头了，然后就真的以为，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亲娘。 屋里气氛热热烈烈，窗子外面，却是一片低低的窃笑。 冬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过来，见几个丫头们笑得不成半点体统，瞪了她们一眼，低声责骂道：“瞧瞧你们，有个像样子的不？要是让老爷看到了，能有你们好果子吃？” “冬凌姨娘，您就行行好，别告诉老爷好不好？”几个丫头虽然身份低贱，可是个个头上都戴有首饰。如果仔细去看，还能够认出，几个月前，这些首饰，都还在顾蕊的嫁妆单子里。 只是现在，早就已经不再是顾蕊的财产了。 所以她们对冬凌说话虽然表面上客气，实际上，却没有几分恭敬。冬凌现在能够当姨娘，只是因为她机遇好，够早服侍上老爷，资格够了而已。她们几个也不比她差，只是哪次得了机会，一样可以飞上枝头的。 冬凌也并不是真的来跟她们生气的，压低声音问道：“里面在说些什么？”她摸不清姚氏的心思，所以才亲自过来了。 说起来，以前她们都是姚氏管教过的下人，对姚氏的手段，心底还是有些怕的。只是十娘比起姚氏，手段实在是差得太远，所以渐渐的，她们对姚氏，也就少了几个威惧之心。 “还能有什么？老爷好本事呗！”一个圆圆脸的丫头笑着，低声说道，“原本来的时候，还有些兴师问罪的，可是老爷几套做法下来，那里边，腰身已经软下来了！现在是任由着老爷的意愿，要什么给什么！” “老爷真有这么厉害啊？”冬凌感叹着，也将耳朵贴到了墙上。 “老爷厉害不厉害，你不是最清楚？”另一个容长脸蛋的丫头暧昧地笑了起来，“冬凌姨娘，当时你分到老爷的秋桂院，要什么没有什么，你怎么会被他哄上床的？他都说了些什么？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丫头，你别说我，你自己呢！你不也一样！”冬凌作势要撕她的嘴，但是正好里面说话的声音高了几分，她顿时停下来，认真地倾听。 另外几个丫头也全部都收起了笑容，仔细地听起来。 “这个……这个实在是不太好办。”窗子缝里，隐隐约约传来姚氏的说话声。 林恩之又说了一堆，听着声音越来越轻，外面这些人将耳朵都支楞得跟狗一样，也听不清楚他到底讲了什么。 只是，姚氏却是真的心动了。 原本就有些心动的姚氏，这下子，是砌底的心动了。 于是屋里再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几声话语，就传出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已经越走越近了。 “出来了！出来了！”冬凌轻声对几个丫头说道，“无关的，赶紧躲起来！” 几个丫头跟着冬凌一起，溜到了院子的角落里躲了起来。 留在窗子底下的那两三个丫头，也站得离窗子远了些，笔直站着，目送着林恩之与顾蕊将姚氏送出了门。 等林恩之与顾蕊再次进了屋，冬凌等几个人又聚到了一起，嘀咕起来。 “你们说，老爷到底跟姚氏说的什么，怎么那么快，就将她哄得那么高兴？”冬凌好奇地问道。 “投其所好喽！”圆圆脸的丫头说道，“老爷最擅长的，就是看准你需要什么，就许诺你什么。想当姨娘的，就许她以后当姨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冬凌不高兴地说道。 顿时大家哄地一声，都笑了。 冬凌眨眨眼，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他都许了你们姨娘？”他怎么可能养得起来这么多姨娘？而且，也不可能抬这么多姨娘啊？ “无所谓啦，反正我也知道他是骗我的。不过，老爷长得那么好看，陪他也不亏啊。”另一个丫头笑着说道。 冬凌不由得向屋里望去。 虽然她与这个夫人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她还是不由得替她感到悲伤。 只是，这又能怪谁呢？她都听老爷说起过无数次了，原本，他的妻子应该是十四娘的。 也许，如果是十四娘嫁过来，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吧，毕竟在老爷的心底，十四娘还是有一点地位的。 而这个十娘，强抢了自己庶妹的未婚夫，现在却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嫁妆也一点一点地让老爷给掏空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后悔不后悔？ 只是冬凌却没有想到过，如果真的合了林恩之的心愿，嫁过来的是顾茗，那她的日子，反而会比顾蕊更难过一些。 至少，顾蕊还有自己的嫁妆。看在这些嫁妆的份上，林恩之也不会对她太差。甚至，有时候急缺钱用的时候，他还不得不软下身段，好好地讨好顾蕊一番。 而上辈子，顾茗嫁过来后，不但是个庶女，更兼嫁妆也是几近于无，那日子，可是要难过多了。 为了让林恩之在外面能够不丢脸，她日夜绣花，放到杂货店寄卖，所得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他，让他在同窗面前，不至于太过于穷酸而丢脸。 可是这样的辛苦钱，又有有多少？所以每次林恩之自认在外面丢了脸，回来都是要找她吵闹的，觉得原本他应该娶一个嫁妆丰厚的嫡女，却被顾茗这个庶女给抢了，觉得她对不起他。 而对顾家，他也就更加怨恨。 后来他终于考上进士，外放当了一个知县，也是责怪她，没有钱财可以供他运作，不然，就能留京当个京官了。 而她所有的付出，他都没有看到眼里。 直到最后，顾家一点一点地颓废下去，而林恩之，反而成了顾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姚氏为了自己的好日子，甚至将顾荞送过来当妾。 也就造成了顾茗最后的惨剧。 她恨亲手害了她的阿宝的顾荞，恨将自己婚事推给她的顾蕊，恨操作了这一切的姚氏…… 但是最最恨的，却是身为她的夫婿、身为阿宝的父亲，却任由这一切发展的林恩之。 第575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姚氏回到家里，先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底的喜悦，才叫人唤了容婆婆来。 上次容婆婆劝说她，却反而被她大骂了一顿，赶了她出去。 不过，她身边再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容婆婆也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没有几天，她们又凑到一起。 檀香看着目送着容婆婆进了姚氏的房间，叹了口气，左右看看，院子里没有人，她便一扭，便进了木香的房间。 “你进我这里做什么？”木香看到她，还是没有好脸。 “你听说没有？”檀香能够豁出面皮来，再一次进她的房间，自然也是不怕她这一点冷脸的。她凑上来，一脸神秘地对木香说道，“咱们府里都议论疯了，说十四娘在外面开了三家铺子，那当掌柜的，都是她的丫头呀！” 这事木香到是不知道，听她这么说，也有些心动，转过脸来，看着檀香。 “你还真不知道？”檀香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又说道，“金菊？金菊你还知道吧，就是当时十四娘还在小姐院的时候，三个丫头里面的一个普通的粗使丫头。你大概还是记得她的吧，老老实实的，胆子小得要命……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竟然当了一家那么大的铺子了掌柜了……” “我记得，当时十四娘一共有三个丫头，一个白梅，她送给咱们夫人，让夫人卖掉了……除了这个金菊，还有一个叫丁香的，现在怎么样了？”木香沉吟着问道。 “丁香？丁香现在是三家铺子的总掌柜了！还有另外两家，是后来再买的两个丫头管着的。”檀香说道。 “那个山琴呢？”木香问道。 檀香撇嘴：“你说的是那个夫人送的冬草吧？夫人当时送十四娘，是想让她给咱们报信的，可是没有想到，却反而让十四娘收拢了去……不过说实话，现在看十四娘的手段，冬草被收拢了去，半点都不稀奇。” 现在她都后悔了，当时，她要是坚定地选择了十四娘，那该有多好！ 不过还好，现在也不算迟。木香当时是坚定地选择了十四娘，所以现在她才过来说话，想套套口风，十四娘到底要怎么安置木香。 如果木香的结局不错，那自己才应该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十四娘还是很信任山琴的。”木香点头说道，“十四娘出门前，我有一回见到了山琴，听她说，现在过得还不错……她说十四娘说的，以后还要开几家铺子，她的事，不用着急……” “还要开铺？”檀香这下子是真正地后悔莫及了，“十四娘这么有钱？可是我听说了，就那三家铺，比夫人这么多的铺子加起来，都要大呢……” “十四娘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木香笑着，骄傲地说道，“其实她以前也问过我的，不过我还是决定再多帮帮她。” “那好，以后你再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来问姐姐我就成，我一定大力帮你。”檀香也热衷地说道。 木香微微笑了笑。 檀香又捧着木香说了好一阵话，看看外面，容婆婆已经出来了，她才赶紧起身。 “我去探探口风，看看夫人找容婆婆，到底是什么事……”她对木香说道，“然后你看看这事要紧不要紧？要是要紧的话，咱们就赶紧给十四娘报信，免得误了大事。” 然后也不等木香说什么，她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要是十四娘没有开那三家铺子，没有让自己的丫头，尤其是那个胆小怕事的金菊当掌柜，也许她也不会心动吧？ 檀香是个极现实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能够让她向自己靠拢，还不是因为利益？ 十四娘，真的是太利害了。 要是再开几间铺，再安排几个丫头当掌柜……那整个顾家，还能找到心不向着她的人吗？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木香总觉得，自从从顾府搬出去后，十四娘对这边的注意力，就大大地下降了。 木香猜测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了，但是，她却不太知道，到底是哪个方面。 没有多久，檀香就快步走了过来，兴冲冲地对木香说道：“打听出来了打听出来了！原来夫人打算派人去姚家，让姚家帮忙联系，给姑爷找个差事……” “差事？”木香奇怪地问道。 “是呀，因为举人虽然考上了，可是只是中档，考进士的机会很小。所以听说姑爷打算歇一歇，下届再考……可是这样一来，家里的日子就艰难了。所以他请了夫人去，让夫人帮他找个差事。”檀香说道。 “那就是是姚家，应该是黄家。”木香冷静地说道。 姚家只是一个商家，自己这有子弟都没有办法安排正经地差事，更何况是林恩之这样左一拐右一拐的关系了。 只有黄家，也就是夫人的嫡姐夫家，才有这个本事。 可是夫人一向与她的嫡姐关系不佳，如果真是为了林恩之，而去求助……那夫人也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也不知道，这些本钱，以后是不是都能够收回来。 “我也觉得应该是黄家。”檀香也点头说道，“容婆婆亲自去的……如果是姚家，犯不着这样，随便派个家人去就好了。” 只有黄家，姚氏才会这么重视。 也不知道姚氏到底给她的嫡姐许了什么好处，十天后，容婆婆终于带了消息回来了。姚氏都顾不上让她休息，就带着容婆婆，匆匆忙忙地去找林恩之。 林恩之大开大门，亲自出来，将姚氏迎了进去。 姚氏却不忙着先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他，只是拉着一旁的顾蕊，问他们夫妻两个，最近的感情好不好？ 顾蕊一脸的羞怯，微微向姚氏点头。 姚氏这才松了口气，将事情的结果说了出来。 “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在离汝南不远的宾县，有个文书的差事，又体面又清闲……”姚氏喝了口热茶，骄矜地对林恩之说道。 至于为了这个差事，她付出了多少代价，却是不会对林恩之说的。 她需要林恩之觉得，她这个岳母，是个有大能力的人。在别人那里难得不得了的事情，到了她的手里，却是轻易就能实现的。 用这样的好处，将林恩之的心，紧紧地拢络过来。 这样，就算以后顾蕊不得他的欢心了，可是她也不用担心林恩之会疏远她。 第576章 不肯走 姚氏等着林恩之的谢意，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呷着这杯并不怎么上好的清茶。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林恩之的话，不由得有些奇怪地抬头看过去。 却没有如意料之中，林恩之那充满着感激的脸。 姚氏的心底顿时便是一个咯噔，心道，又是哪里出了差错不成？ 可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举人而已。世人都说功名难得，可是也只是相对而言。要知道，这不能继续考下去的举人，可是一点也不少。 多的是找不到事做的举人。他林恩之，莫非还以为这事，配不起他不成？ 姚氏的心里，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林恩之看破了她的想法，强笑起来：“这事还多谢娘费心了……只是，小婿也有一点担心。” “哦，什么担心？”姚氏深觉得自己一颗热心贴了冷屁股，说话便也有些不冷不淡的。 “小婿只是担心十娘。”林恩之一眼深情地向顾蕊望去，“十娘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什么苦……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可是宾县离汝南却是有点远了。如果十娘想家了、想娘了，可怎么办？总不如现在还在汝南住着，想娘了，轻轻松松便能够回家……” 姚氏到是没有想到，林恩之在意的，却原来是这点，一时间便愣住了。 更不用说顾蕊，那更是被感动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林郎……”她又将以前对林恩之的称呼唤了出来，深情款款。 林恩之回眼看着顾蕊，也是一片柔情。 姚氏被自己女儿女婿感动了。要说林恩之带着顾蕊去宾县当差，她也没有什么想法。谁家女儿不长大，谁家女儿不出嫁？嫁出的女儿，谁家还能够像顾蕊一样，三天两头的便能够回娘家一趟？ 真跟以前没有出嫁、还在家里差不多的样子。 所以，就算他们去了宾县，姚氏也没有什么在意的。虽然以后可能一年才能回那么一次家……可是谁家的女儿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她没有想到，林恩之会如此在意十娘的想法，不愿意接受一件这么好的差事，就是因为害怕她的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离家远了会不习惯。 她不由得便沉吟起来。 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很大的事，但是，林恩之对顾蕊多看重几分，以后对她这个当岳母的，自然也能多看重一些。 “这个事情么……恩之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了，我会继续托人去打听的，看看汝南是不是有差不多的差事。如果能够留在汝南，当然是最好的了……”姚氏沉吟着，慢慢说道，“不过现在这个差事也不能就这么推了，要是汝南这边没有合意的，那你们还是去宾县吧。” “劳娘费心了。”林恩之赶紧站起身来，向姚氏行了一个大礼。 姚氏端坐着，微笑着，大大方方收下了他的这一谢礼。 “为什么这么好的差事，老爷会不愿意？”窗子底下，几个丫头们嘀咕起来，“老爷要是当了文书，那就有自己的收入了……” “可是也很累啊！”有人反驳道，“哪里像现在这么惬意？” “花娘子的嫁妆，有什么好惬意的？走在外面，怎么也会有闲话听的。”圆圆脸的丫头轻声分析道，“要是老爷当了差，那以后，还有谁敢说咱们家的闲话？” “可是那文书这差事不是挺好的吗？听说是在县衙里干活的啊！为什么老爷会不愿意？难道真的是因为……”另一个丫头疑惑地问道。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圆圆脸的丫头冷笑着说道。 这样的瞎话，也就只能骗骗夫人还有姚氏那些蠢人了！ 送走了姚氏，林恩之又缓声将顾蕊哄走，自己进了书房，躺到了躺椅上，安静地闭上了眼，安意地叹了口气。 “老爷，累了吧？奴婢来给您揉揉。”一个温柔甜蜜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按抚上了他的肩头，柔柔地轻按了起来。 “嗯，很舒服……”林恩之舒服地叹了口气，“唉，应付她们母女两个，真比作文章还要辛苦几分……你再用点力，让老爷我解解乏。不然，真是连饭也不想吃了……” “老爷，竟然如此累，那又何必如何勉强自己，应付她们……”女人不解地问道。 她是现在林恩之最宠爱的姨娘，也就是新从青楼抬回来的桃红姨娘。前些日子给顾蕊敬茶的时候，被滚烫的茶水烫红的脸，一点印迹也没有留下，现在仍然是一张光滑如玉般的脸颊。 林恩之最喜欢的，就是她全身那柔软的手感了。现在她的双手轻轻地在他的身上抚摸着，让他的心防，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你是不知道，老爷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们？”林恩之调笑着，重重地在她的身子上捏了一把，听着她娇俏的呼疼声，他得意极了，“你别看顾家在外面名头大，其实早就只是一个空壳了。十娘嫁过来，嫁妆看着多，可是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再加上家里开支大，早就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样下去，这家里怎么办？我当然是要弄个差事在手里，这才是来钱的长远生意嘛！” “可是，宾县的文书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老爷会不愿意去？”桃红奇怪地问道。 “文书当然好了，可是离汝南太远了……你是不知道，汝南这里有好东西，一时间，我根本离不开。”林恩之却不愿意跟她细读了，含含糊糊地说道。 然后，不管桃红再怎么使娇卖嗔，他便如那闭上了的蚌壳一般，再也不愿意吐露一言了。 桃红心中奇怪，从书房出来后，便去寻冬凌。冬凌是跟林恩之最早的丫头之一，知道的事情也最多。 而府里还有一个资历更老的艾草，却是早已经被人遗忘了。 冬凌听到桃红的疑惑，笑着说道：“难怪老爷不肯走……换是我，我也不肯走。” “哦，怎么说？”桃红非常的奇怪。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林恩之连一份文书的差事也不做？要知道，在再汝南，可不一定能够找到这么好的差事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因为啊，这里还有一个十四娘，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冬凌神秘地说道，却也怎么也不肯多说了。 第577章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姚氏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总之，半个月后，她再次志得意满的来找林恩之了。 这次她拿出的差事，果然就让林恩之满意了。虽然还是觉得职位有点低，但是因为他自己要求的，必须留在汝南城，所以这点他就没有办法再计较更多。 虽然出力的是姚氏不是他，不过他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非常重要。 “小婿多谢娘费心了。”林恩之向着姚氏行了个礼，姚氏含笑，坦然接受。 “我的儿！你既然唤我一声娘，我自然也就是将你当儿看。”她柔和地看着林恩之，目光和蔼而亲切。 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真的是一对感情真诚、关系密切的母子一般。 等将姚氏送走，林恩之仍然同上次一般，将顾蕊哄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再次回到了书房。桃姨娘在那里等着他，再次为他送上解乏的按摩。 “可惜只是一个书吏。”桃红说起来还是颇有些可惜。 文书当然比书吏强了，至少在数量上就不能比。一个县衙也只有三个文书，但是书吏却是有十几个之多。文书还略潇洒，而书吏，却是得负责全县的书面工作，繁琐而细碎。 真正说起来，书吏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当上书吏，哪里还有什么功夫去在意自己的学问？ 桃红是真心觉得可惜，上次那份差事，真是比这份要好太多，唯一缺点，只是不在汝南城而已。 “我又不是一直做下去。”林恩之闭着眼，享受着桃红的服侍，因为得意，口风也松动了一些，“再累再苦，也只是很短时间的事情……” 他必须得有一个身份套在身上，这样，才能方便他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这些事情，他是再也不肯多说了。不管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他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 满府的人都在猜测，林恩之宁愿当书吏不肯当文书，所图肯定不小。可是，他所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只是图谋十四娘的那三家铺子，他这些都不必做。 所以，应该还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他们虽然在猜测，可是到底林恩之是怎么想的，她们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可是只有一个人不同。她是真的全部都能够猜测出来。 只是，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些事情。 林府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最偏僻的小院子。 这里，是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踏足的角落。 这里，住着一个面目平庸但是却安静异常的女子。 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她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人。也许什么时候这个女子就此安静的死去，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女子还是活得好好的。 “十四娘，你可一定要赶紧回来啊！”女子抬头仰望漆黑夜空的点点繁星，“你答应过我的东西，我还在等着呢。可是你如果再不回来，你的东西，都将不再是你的了。” “而我，并没有什么能力能够帮助到你。只有你回来了，我才能够有力量帮助你。” “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而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女子默默对着夜空祈祷完毕，低下头来，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面目平庸而丑陋…… 赫然就是，艾草！ 一个本来早就应该死去的人，因为顾茗的一次有意插手，她活了下来。 但是，她仍然没有得到林恩之早就许诺的，姨娘之位。原本冬凌还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可是等一搬到了这个院子后，冬凌便砌底不再以她为对手了。 她的对手，成了整个府里所有年轻美貌的丫头们。 到了这个时候，艾草才终于记起了顾茗以前交代她的话。 她说，她有办法，让她真正当上林恩之的姨娘。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只要自己不死，那姨娘之位，肯定是跑不掉的。 但是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如果没有十四娘的帮助，那光靠她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 可是这个姨娘之位，是林恩之欠她的。所以，她辛苦地活了下来，就是想着有一天，真正成为他的姨娘。 至于成为姨娘以后，她还要怎么办，却并没有想过那么远。 书吏的差事不算好，但是也总比旁的事情要体面不少，至少，是在县衙里面做活。要是干的年头长了，也许等现在的老文书退下去的时候，他可以顶上。 而若当上文书，在这个县城里，便也算得上是一个说得出名头的体面人了，走到哪里，人家都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所以，这份差事，实际研究起来，还是挺不错的。 不说姚氏回家之后，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的百般埋怨，林恩之自己，也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少，他已经有了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了。 功名也有了，差事也有了。他自觉自己也算是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了，便将东西置办整齐了，穿戴一新，高高兴兴地去了顾望现住的那个府坻。 说起来，这个宅子，也是十四娘置办的呢。十四娘真是一个能干的女子，如果他娶的不是十娘，而是十四娘，那么现在，他的日子，一定会比现在要惬意多了吧？ 至少，他不用为了求取十四娘，而去当个什么书吏。 才干了几天，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份差事，还真不是人干的。难怪那么容易就让姚氏谋到了呢，原本就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做的事情。 不过，幸好这份差事，他也没有打算长久地做下去，只是为了有个体面身份罢了。 顾望正由董姨娘与香姨娘搀扶着，在后面的院子里慢慢地散着步。 自从假死后，他虽然吃了不少的名贵药材，连那五百年的老参都吃完了，可是身体，却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不管是十四娘还是十五娘，都还小得很，所以他每天都强迫着自己，不管精神怎么样，都一定要出来走动走动。 争取尽量多活几年，能够看到这两个好孩子早点成家。 没有想到，竟然听说林恩之来了？ 他疑惑地停了下来，问道：“他来做什么？”难道是顾蕊与姚氏做了什么事情，逼得他不得不来寻自己？ 可是自己与那边的关系，早就已经断了。他就算是来寻自己，也没有用处啊！ “让他在客厅等着，我收拾一下就去。”顾望对来通知的丫头说道。 第578章 无耻之尤 “世伯最近可好？”林恩之本来坐在那里，眼睛却一直在那里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当发现这里陈设的东西，比姚氏那里不差时，他不由得暗自揣测，这顾望到底还有多少钱。 姚氏曾经向他哭诉过，顾望分家的时候，耍了不少的心机。看似非常公平的分家之举，可是事实上，他却私下里有很多的私产，并没有拿出来。 原本林恩之是不太信的，姚氏当了顾望这么多年的家，顾望有些什么产业，姚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现在坐在这客厅里，他却是有些动摇了。 十四娘再厉害，也不应该会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应该还是顾望的私产才对。 一想到这么多的好东西，他都可能拿不到了，林恩之的心就痛得直滴血。 顾望站在门口，看着林恩之盯着自己家里的摆设直发呆，心底非常的不喜欢，不由得重重咳嗽一声，才将林恩之惊醒过来。 他看着这个面目俊朗可是却带着一股浓浓阴气的少年，心中却是疑惑，自己那个时候，到底心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这个少年人还不错？ 甚至还觉得，这个少年应该会对顾家有所助益？所以明明林家已经败落成那个样子了，自己还坚持要履行婚约？ 只是可惜啊可惜…… 顾望心底叹息着，沉着脸走了过来，坐下，神情严肃地问道：“是林贤侄……不知道有何事要见老夫？” “世伯好。”林恩之笑着向顾望行了礼，坐了下来，说道，“小侄是来上门求亲的。” “求亲？你与十娘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我还送了礼的，你都忘记了？”顾望板着脸说道。 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极了。 只是，当时他与姚氏已经分开，而顾蕊分到了姚氏那里。顾蕊的婚事，他根本没有办法插进去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女儿嫁给了他。 可是他现在又跑到自己这边来说求亲……又是什么意思？ “世伯莫非是忘记了，十四娘与小侄，还有婚约的。当时世伯可是答应过小侄的，让十四娘上门当贵妾的……这聘礼小侄可是都准备好了。”林恩之笑着说道。 贵妾虽然也是妾，可是毕竟还是比普通的妾身份要高一些，所以，也是可以有聘礼的。 当然了，他不愿意出，顾望也并不能说他的不是。不过，林恩之却不在意这几个小钱。他还是希望，顾望能够看在他出了聘礼的份上，给顾茗一份体面的嫁妆。 就算没有顾蕊的多，能够带些嫁妆进府，也能够让他的压力小上一些。顾蕊的嫁妆已经不多了，而他，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考上进士，得到当官的机会。 现在他全部指望着白梅了。但是顾茗这里能够多一点嫁妆，那也是极好的。 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望顿时勃然大怒。 他却是已经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因为林恩之挑剔顾蕊，自己在姚氏的缠磨之下，不得已答应下来了这桩婚事。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林恩之是个好孩子，而顾茗，一个姨娘已经不在了的庶女，如果能够嫁给他当贵妾，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结局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林恩之却是这样的人！ 他怎么配得上他的顾茗！ 林恩之听到顾望的话，顿时脸色大变：“世伯如此说，莫非是想要出尔反尔、赖掉这桩婚事不成？” 以前他穷成那个样子，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地上了顾家门，就是想让顾望花点钱，将这件婚事给消掉。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的能够娶到顾家的姑娘。 他只是想弄几个钱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顾望，竟然不嫌弃他穷，反而认下这桩本来说不好的婚事。 虽然姐变妹、妹变姐的折腾了一阵，但是最后，不管是十娘还是十四娘，他们都答应了下来，还是让他觉得自己颇有些能耐的。 可是没有想到，现在自己出息了，能耐了，反而，顾望不同意这事了？ 林恩之这下子是真的怒了。 “世伯可能因为久病家中不怎么出门，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林恩之口气阴森地说道，“小侄不才，前几天才谋上了个差事，正是在汝南的县衙里当了个小小的书吏。” 小小书吏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帮到别人，可是想要坏别人的事，却是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本来觉得这个身份是用来给自己锦上添花的，可是没有想到，若是没有这个身份，这桩婚事，还可能成不了？ “书吏又如何？莫非你以为你当了个书吏，就能在汝南城里横着走了不成？”顾望怒气冲冲地骂道，“不信你到是试试！老夫豁出这条命，也要治治你！” “小侄只是一个书吏，汝南这样的大地方，确实没有横着走的能耐。”林恩之冷冷说道，“可是小侄怎么听说，世伯分家后，又在城里开了好几个铺子？如果那铺子有什么事呢？” “你敢！”顾望自然知道，那铺子是十四娘的。她有事外出了，没有想到，自己留下来，竟然连帮她看好铺子都做不到。 顾望又气又怒，越发地生气起来。 “有什么敢与不敢。”林恩之冷冷扔下话来，站起来就走，“反正聘礼我留下了，只等十四娘一回，我就上门来接人……如果世伯真的不担心那几间铺子，还有旁的一些事情，你可以尽量地去想你的办法。县衙不是小侄开的，另外还有府衙，还有巡抚衙门，更别说还有总督大人。就这么一级一级地告上去，小侄也不怕。” “滚！你给我滚！”顾望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来，指着院子外面，颤抖着说道。 “小侄就静待世伯的好消息了！”林恩之说着，又向他鞠了和躬，才笑笑，一脸得色，迈步离开了。 顾望恨得直喘息。 恨林恩之的无耻，也恨当时的自己，怎么就看错了人？ 第579章 鱼与于 林恩之走到顾府的门口，停了下来，细细打量着。 顾望果然不简单，只是一个暂住的居所，短短的时间，便收拾得如此不凡。 看来，十四娘果然娶得。如果不是姚氏硬将十娘塞给他，现在他来娶十四娘，也是挺好的。 而且与那边顾府还有几个儿子不同，这边只有两个女儿。如果娶了十四娘，至少就能分到一半的家产；如果再将十五也娶到手，那岂不是说，这边的家产，差不多全部都能够弄到手里？ 正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什么事？啊是世伯啊！不知道世伯有何事……”林恩之愣了一愣，看着顾望铁青着一张脸，飞快地奔近来。 他来干什么？林恩之还在那里想着，突然，眼前便是一块放大的砖头。 才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林恩之便已经晕了过去。 “将他给我扔出去！”顾望喘着粗气，将手里的砖头扔到一边，恶狠狠地对一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的几个家仆喝道。 沉香急急赶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恩之，摇头苦笑。 虽然觉得老爷所做有些不妥，不过，她却并不觉得这样对林恩之，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林恩之来做什么，她也已经知道了。 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个林恩之竟然是个如此无耻之尤。 当年，他孤身一人，破破烂烂的找上门来，说是与顾家女儿有婚约。那个时候，整个府上，谁不觉得，这个乞丐，一定会被老爷打将出去？ 不管当时老爷是怎么考虑的，至少，他收留了他，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人人能够做出来的。 更不用说十四娘了。当时他被安置在秋桂院，姚氏为了给他、给十四娘一个难堪，故意让大厨上的人为难他。那个时候，也是十四娘，将自己的饭省下来，送给了他。 更不用说，将她多年的积蓄送给了他，让他在学堂里，不至于太过于另类。 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在姚氏的帮助下，谋了一个书吏的差事，就拽起来了，竟然还敢上门来，求纳十四娘为贵妾！ 这样的人，就算老爷不将他打出去，她也是要找几个人将他打一顿的。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老爷竟然亲自动手了。 除了这点不妥，别的到是不用考虑。如果林恩之敢报官，那么正好，就此撕破脸，也是极好。 沉香叫了几个家仆，提头的提头，搬脚的搬脚，将还在昏迷中的林恩之抬出了院子，一直走过了两条街，才扔了出去。 这个地方是整个汝南出了名的乱地方，等林恩之终于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一摸身上，果然，随身携带的饰物，腰间挂的带零用钱的小荷包，还有其余一些值钱的东西，甚至，就连身上那身体面的衣裳，都没有了。 连鞋子，都被扒掉了。 一身中衣的林恩之，掩着脸，一路狂奔回了家。 顾望听到沉香回报林恩之本来后的窘况，高兴得哈哈大笑，感觉自己身上那无力的病症也顿时好了很多。 不知道现在十四娘到了哪里了？都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走了吗？现在就走了吗？”无名子拉着鱼子的手，颇有些不舍，又看向一旁站着的顾茗，“十四娘……鱼子，我就拜托你了。” “义父，我不走，我陪你一起……”鱼子哭哭啼啼，依依不舍地拉着无名子的手，晃来晃去。 “傻孩子，你义父还有多长时间？你要是这次不走，以后可能也会走不成了……”无名子叹息着说道，“义父这一辈子，无父无母，甚至无姓无氏，你难道真的也要这样下去，过一辈子吗？” “我帮您起个名字吧。”顾茗突然蹲了下来，对无名子说道，“不然，鱼子怎么能走？您百年之后，她如何祭祀您？” “我以后还有祭祀可享？”无名子顿时心动了。 “义父，我以后一定年年祭祀您。”鱼子眼含热泪，哭倒在了无名子的怀里。 无名子便非常期待地看向了顾茗，不知道她要给自己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你姓鱼……”顾茗沉吟起来。 “我不姓鱼！我不有姓鱼！”无名子顿时非常的紧张。 大概是因为这个病，当年鱼氏一族的人给了他太多的压力，所以，他一听顾茗这么说，就焦虑了起来。 顾茗笑着说道：“老爷子您放心，不给您姓这个鱼。不过，鱼子她姓鱼啊！不如这样，您姓于，横十的于，不是鱼虾的鱼。这样，鱼子以后便还是这个音，只是改个字，叫于子。” “于子？鱼子？”他们两个人都不识字，顾茗便将这四个字写出来给他们看。 “这个字简单，好写，好看。”无名子指着“于子”两个字，顿时乐了，“这两个字都好写得很，鱼子，你以后就用这两个字当名字吧，反正音是一样的。你可是一定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要忘记了……” 鱼子……不，从现在开始，就要叫她于子了，郑重地点了点头，用手指头开始比划起这两个字来。 而无名子，则扭脸看向顾茗，温和地说道：“就这个字吧，既然不是一个字，那想来也不会污辱到鱼氏祖上了。不过小姑娘，你也给我起个简单点的字吧……老汉我也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顾茗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原本她是想了好几个意义可不错的名字的，可是现在，听到他这么说，顿时都在心底推翻了。 她决定要给他起一个世界上最最好写的名字。 “于一。”顾茗伸手在地上写下来这个名字，“您这辈子，孤苦伶仃的，孤身一人。不如，就用‘一’字来给您作名字。” “于一？于一？于一好，于一好。这才几划，这么简单。”从此，无名子便有了一个名字，可以算得上是这世上最最简单好写的名字了。他伸出松树皮一般的手指来，在顾茗给他写的名字上，一笔一划地开始写了起来。 “真容易啊，真容易啊，我也会了……”于一高兴得眼泪纵横。 然后他向董神医借了笔，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这个名字，交给了于子：“这个名字，好好留着。等你安顿下来，就照这个名字，给你义父我做个牌位……我就指望你了。” “义父您尽管放心。”于子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580章 底气 再次回到汝南来，顾茗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出门的时候，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次要出去多长的时间。因为不知dào 那些当事的人还是否活着，也不知dào 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而且，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也许，他们这些人，还要在那个岛上呆更久的时间。 而就算是提前回来了，等真zhèng 回到了汝南，离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也已经快两年了。 走的时候，她才不过十岁的孩子，现在也已经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 十二岁的姑娘，已经应该开始说亲了。 虽然这些事情，根本不关别人的事情。可是顾茗一回城，还是引起了几乎整个汝南城的震动。以至于，人人打听起顾茗是不是有婚约。 听说她还没有婚约后，有些手脚快的人家，已经开始请媒人了。 顾茗还没有回到家里，顾府已经被家里纷至沓来的媒人们踏平了门槛。顾望看着厅堂里济济一堂、吵闹不休的媒婆们，惊得目瞪口呆，什么也说不出来。 今天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媒婆上门，要给十四娘说亲？ 很多人家，甚至他都从来没有结交过，为什么他们会来提前？ “静静！静静！”顾望眼见一个姓黄的媒婆与一个姓王的媒婆，因为各自夸耀自己代表的少年优秀，又相互诋毁对方的少年……最后打得头发都散了，不得已，开口叫了起来。 一屋子的媒婆都停下来，看着他，眼睛灼灼地盯着他。 顾望顿时就觉得头大如斗，只能硬头皮说道：“各位，你们来这么多人，可是你们提的却都是十四娘……却只有一个。不如这样，顾家适龄的女儿还有几个，你们看看，是不是另外几个也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我们就是冲着十四娘来的。”各个媒婆七嘴八舌的说道。话虽然说得很乱，但是各个意思，却都是一样的。 顾望头就更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茗明明出去一年多快两年了，就算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只收到过几封信罢了。而且，信里除了报声平安，也很少会说她的事情。 怎么突然间，就来了这么多人来提前？ 而且，还指定了，非她不可？ 她明明连人都不在汝南…… 世人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是，就算是百家求，也别百家都同时上门来求啊！头真痛啊！ 要是家里能有个女主人就好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女人的事情才对。 可是一想到姚氏，顾望顿时又熄了再娶的打算。 反正就两个女儿，辛苦一点就是了。 正头大间，突然又有家人来报，说林姑爷来了，还带着聘礼。 满屋吵吵嚷嚷的媒婆们，都不用人说，马上都扭头看过来，一下子就安静了。 “他来干什么！他怎么还敢来！”顾望气得脸色通红。 现在几乎整个汝南的媒婆，都在他这客厅里。林恩之他赶在这个时候带着聘礼来找他，不就是笃定着，这事会在最快的时间里，传遍整个汝南城？ 这样一来，以后还会有人再上门提亲？ 虽然一次这么多人上门让顾望感觉到很烦，可是，真zhèng 要是再没有上门来，那才是能叫人慌了。 顾望大怒，抬脚就要向外走，去拦阻林恩之。 可是没有想到，他的脚还没有跨出门槛，应有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泰山大人，小婿为什么不敢！” “你还来！上次手段太轻，没有治住你是不是？”顾望怒气冲冲地叫道。 “上次是小婿准bèi 不充分，让泰山大人责怪，也是活该。”林恩之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是眼底，却是满满的阴鸷，“可是这次，小婿有备而来，想来泰山大人不能再那么轻易地便将小婿打将出去了。并且，现场还有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人作证，想来只要占着理，总会有人出来主持一个公道的。” 公道？他竟然还有脸说公道？顾望被他气得都笑起来了，说道：“公道？公道就是，当年我不嫌弃家败后落魄如同乞丐一般的你，并将心爱的嫡女嫁给你，负责你吃负责你穿，所有用度，与顾家的子弟完全一样……可是你是怎么对付我们家的？成亲不到半年，就抬了两三个姨娘；后来就赎了什么粉头窑姐儿……现在又要强纳我家十四娘做妾！这难道就是公道！” “泰山大人，您这话说得可是不妥当。”林恩之脸上的笑容一沉，阴沉沉地说道，“当年与我订下婚约的，本来就是十四娘。更不用说我与十四娘两相情愿，相互倾心。可是你们却因为一个术士的话，就生生断了我与十四娘的姻缘，而换成了你嫡出的女儿十娘。十娘个性跋扈，与我根本不能相处。又因为担心我会休弃她，所以才会对我抬姨娘的事情，全部忍耐下来……” “更何况，我纳十四娘为妾，也是您亲口答yīng 了的。”林恩之冷声说道。 顾望哼了一声。 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是真的太后悔了。那个时候，他根本不应该答yīng 林恩之的要求的。 可是那个时候，姚氏整天地在他的耳边鸹噪，说林恩之怎么怎么好，以后的顾家，全部都指望在他的身上…… 竟然让他稀里糊涂的，就将这事，默认了下来。 他咬咬牙，就算自己坏了这一辈子的名声，也不能够看着十四娘跳到火坑里去！ “你说是就是？哪有这样的事？我不认！我不承认！没有这样的事！”顾望大口否认，心中不由得庆幸，幸好那个时候，自己只是口头的承诺，并没有立下什么书面的文字。 所以，现在他矢口否认，也不担心林恩之能够拿出什么证据。 只要他拿不出东西，这个口头上的承诺，他就当做完全没有发生过。 他林恩之想娶十四娘当妾？门都没有！ 打哪来的，就从哪里滚回去吧！今天看着在场的外人多，就不打他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听到他的话，林恩之却只是冷冷一笑。 顾望的心底，顿时感觉不好。 第581章 你当真 林恩之冷冷看向顾望，声音如同冰珠儿一般，从天际一颗一颗，溅到了顾望的面前：“世伯如此说，是笃定了，小侄一定拿不出婚书吗？” 婚书？哪里来的婚书？顾望气得浑身打哆嗦。林恩之这么说，是想要诈自己吗？当时，自己只是在姚氏的催促下，对他的请求，闭口默认了而已。 哪里来的什么婚书！ 甚至，他很长时间，都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还想着，要替十四娘挑一个靠谱的上门女婿…… 顾望定了定神，再三地将当时的情形回想了一遍，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婚书。 自己当时可没有写下什么婚书。 他一定是诈自己。对的，他就是诈自己。 一定要稳下来，一定要稳下来，不能让他诈到了。顾望再三地对自己说，慢慢地，稳下了心神来。 “我不知dào ，还有什么婚书。我家十四娘，就算是现在，敢尚未年满十二岁，怎么可能会有婚书？”顾望断然否认道。 他才不相信，林恩之真的能够拿出什么婚书来……那根本就是不存zài 的东西！ “看来，世伯自从上次生病之后，忘性也变差了！”林恩之冷冷笑着，从身上取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里，打了开来。 满屋子的媒婆们都兴奋地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着，好奇得不得了。 她们虽然都是身上负有替人做媒重任的媒婆，可是，身为女人，最大的爱好，自然还是八卦。 而眼前，就有一个难得的大八卦。 说起这个顾家，最近可是为汝南的三姑六婆们，提供了不少的饭后谈资。而现在，他们又要给大家贡献一个了不得的大谈资了。 她们怎么能不好奇？ “老爷！老爷！十四娘回来了！十四娘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到家了！”一个家丁奔跑着进来报信，“还带了十几辆马车的货！” 十四娘回来了？顾望一愣，再看看满屋子的媒婆，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他说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媒婆，向十四娘提前呢。他想换成其余的几个女儿，她们还不答yīng ……原本，人家早就知dào 了。 并且，很明显，也知dào 了她带回来十几车的货。 更进一步，可能他们连货是些什么东西，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再加上十四娘走之前开的那三家店铺，生意一直不错……所以，他们才会在同时间做出同样的行动：请媒婆向十四娘提亲！ 其实，这些人家虽然有势利之嫌，可是，不管是哪一家，随便是哪一家，都比林恩之要强多了！ 更别说，林恩之求取的，还不是正妻之位！只是一个听起来好听、实jì 上却是没有什么体面的贵妾！ 当时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默认了这事！ 十四娘当时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有想到，两年后，她终于带着货物回来，自己却给她带来这么一个难题…… 自己哪里还够资格，当她的父亲？ 林恩之手中的信封终于展开了，顾望赶紧抬眼一望，果然，看到了那份婚书，并且，看到了底下，自己签下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望已经想不明白了。他只觉得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老爷！老爷！”那个家丁本来是进来报喜讯的，可是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老爷的回应，就看到他晕了过去。他吓得惊恐地大叫，上前架住了顾望。 府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那些媒婆们也个个都是人精。见到林恩之拿出了婚书来，而这个一直矢口否认此事的顾老爷，在看到婚书的时候，却是吐血晕了过去。 所以，那份婚书的真假，已经不用再置疑了。于是，趁着顾府里一团糟，她们也不告辞，就悄悄地溜走了。 只是心中都替顾家这个十四娘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嫁到哪里户人家当个主母，都是够格的了。可是，却偏偏要当一个小书吏的妾。 贵妾又如何？再贵的妾，也只是个妾！ 顾茗带着长长的车队，好不容易才通过了城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次，她是提前回来的。本来按照鲁神医设计的疗程，大概还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不过，突然间，他接到了自己留守京城的手下送来的密信，顿时便赶紧叫停了，收拾东西，就立即离开了。 而余钦，也就随着他一起走了。 不过，因为担心顾茗的安全，虽然她身边还有一个芷汀，余商也强硬地将阿七留了下来，一直送她回家。 顾茗将于子安排妥当之后，再四处转了一圈，收了不少的货物，这才回到了汝南。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回到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父亲因为林恩之相逼，而晕倒过去的事。 她站在林恩之的面前，身后是董姨娘香姨娘两个人，一脸紧张地护着顾望。 而她，则一脸沉静，默默地看着林恩之。 “十四娘，要我将他扔出去吗？”芷汀走上前一步，盯着林恩之看了良久，突然扬脸问顾茗道。 对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少年，她心底是很腻味的。甚至，他还有一团未乱形的血肉，由她亲手送到了九华寺，点着长明灯，供奉到现在。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世间会有这样的男子，能够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更加让她想象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能如此厚脸皮，来向十四娘求亲？ 以前艾草说起这事的时候，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哪有这样的人，娶了姐姐为妻，还敢娶妹妹为妾？ 可是眼前这个人，真的做到了。这不得不让她惊呼，这世间，原来真的有如此厚脸皮不要脸之人！ 她感觉到拳头有些痒，于是问顾茗，要不要将他扔出去？ 只要十四娘答yīng 她，那么，她很乐意，用自己的本领，好好地教xùn 他一顿！ 顾茗一双眸子，冷如冰雪，盯着林恩之良久良久。 而林恩之却只是自认潇洒地一笑，上前来向顾茗作了个揖：“十四娘，你终于回来了。你与我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你与我的婚事？”顾茗微微一笑，“你当真？” 第582章 麻烦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林恩之戏谑地看着她，说道，“我手上的，可是婚书。” 他抖了抖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纸，挑衅地看向她。 她能怎么办？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婚书，她，与他的婚书。 就算是顾望，看清楚了他手里的东西之后，也是没有办法的，甚至，只能吐血昏迷过去。 所以，他半点也不担心，她能怎么办？ 她，还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乖乖地收拾好她自己的东西，准bèi 嫁到他的家里，当她的贵妾了。 而且，从现在起，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仔细地想想，要怎么样，才能成功在他的后院立足。 他的后院，可不是轻轻松松便能够站稳脚跟的。 林恩之一脸笑意，志得yì 满地离去。 他的身后，芷汀却是气急败坏：“十四娘！为什么不让我揍他一顿？” “货还没有入库呢。”顾茗说道。 “什么？”芷汀一愣，没有听明白，顾茗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七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对芷汀说道：“十四娘的意思是……外面那么多货，都还在等着入库呢。” “光那些货什么事？”芷汀还是愣愣的。 顾茗淡淡说道：“如果你打了他……乱成一团，那我的货岂不是一时顾不上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你那些货！”芷汀终于听明白了，也暴怒了。十四娘以前不是这样人啊！怎么突然便分不清轻重了呢！ 顾茗微微一笑，向外走去，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值得我去耽误搬货而已。” 芷汀这下子是真呆住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在十四娘眼前，什么都不算？ 她又求助式地看向阿七，阿七也冲她安抚地一笑：“芷汀姑娘，你想想，咱们是什么人，值得为这样的小事着急吗？”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书吏么？哪里就值得十四娘连货都不搬了？ 根本就不是什么重yào 的事？而且不止是十四娘这么认为，就连阿七也这么觉得，这件事的重yào 程度，还不及外面那等着要卸的十几辆车上的货？ 芷汀这下子是真的凌乱如风中的树叶。 算了算了，自己反正是想不明白，干脆就什么也别想了。芷汀想了一阵，越想越不明白，干脆就放qì 了，也跟在十四娘的后面，捋起袖子，准bèi 卸货了。 不过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却没有发xiàn ，在她前面出来的阿七，却是不见了身影。 顾茗转了一圈，看着那些货物有条不紊地装卸着，她悄然离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丁香，已经抱着帐簿，等待刀多时。 “十四娘，您可是回来了。”见到十四娘，丁香才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听到有人报信说十四娘回来了，丁香第一时间，不是赶紧跑到前面去见她，而是赶紧将这两年来的帐簿都整理出来，在这里等着她。 果然，十四娘还没有安顿下来，就先到这里来了。 顾茗却摆了摆手：“这些先不急。我出去这么长的时间，家里很多的事情，都不太清楚，你跟我说说……” 丁香便放下了帐簿，开始与顾茗说起这两年来，几家的事情，按着重yào 的程度，一件一件地开始讲了起来。 “姚氏给林恩之找了个书吏的差事，然后他就找上门来求亲？”顾茗听到这里，简直感觉到哭笑不得。 看来，林恩之的手段，比起上世，还是半点也不差啊。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将姚氏拿捏住了？所以，他这样做，半点也不担心姚氏会反对不说，甚至，还能够从她的手里，弄到假婚书来。 她绝对相信，父亲没有给他写过什么婚书。所以当时看到那份假的，他才会气得吐血晕倒过去吧。 姚氏可是越发地不堪了。当然了，林恩之这么“成功”，估计也少不了顾蕊的出力。 真不知dào 这对母女是怎么想的，这样明显的圈套，她们也会上当。 抛开姚氏母女不提，林恩之这里，还是有点麻烦的。不过，却也不是真zhèng 的麻烦。 “白梅最近安生吗？”她敲了敲桌子，问道。 白梅回来的事情，丁香以前在信里也曾汇报过。只是她去的地方，又远又偏，信件传递又极慢，所以她不知dào 最近的一些事情。 当时她回信告sù 丁香，让她静观其变，看看白梅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估计到现在，狐狸尾巴，也是差不多到时候露出来了。 “白梅最近非常活跃。”丁香说道，“最近她的手头非常的宽绰，经常地用一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这段时间以来，也拢络了不少的人站到她那边。甚至是金菊有时候吩咐的事情，她们那些人，都敢抗命……” “写个名单给我。”顾茗淡淡地说道，“这里面，哪些是死契，哪些是活契，都标记清楚。” 一个店里需yào 的人手极多，不可能全部都是死契。所以当时张罗人手的时候，也就收了一部分活契的人进去。只是顾茗交代得很清楚，关键的技术职位，一定是要死契的人才能做。 怕的便是有人来偷师。而死契，就杜绝了这一招。 而现在，死契也是起到了预防的作用。 丁香点点头，应了下来，很快便写了一份名单出来。 顾茗看了看，发xiàn 跟了金菊的人，很大部分，都是活契。也就是说，大部分，做的都是迎宾这类没有什么重yào 性的活计的人。 真zhèng 那些画指甲的小姑娘，被白梅拉拢到的其实很少。就算是那两个倾向白梅的，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坚定。 “这几个活契的，通知他们家里人，将人领走。”顾茗当然要给林恩之找点事做。这样，才能给她自己腾出时间来，化解这件事。 果然，当天晚上，金菊才宣bù ，那几个与白梅交情好的迎宾女伙计，因为契约上定的时间已经到期，所以让她们赶紧收拾，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白梅当即就变了脸色。 那几个女伙计哭哭啼啼收拾行李的时候，白梅却是借口肚子疼，偷偷从店后门溜了出去。 第583章 螳螂捕蝉 林恩之正在与桃红饮酒作乐的时候，突然收到白梅的消息，让他赶紧去那个宅子一见的时候，就别提他多腻味了。 白梅虽然有手段，可是到底比不上桃红这样昔日大红过的花魁。再加上桃红正值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又怎么是还带生涩的白梅能够比拟的？ 再加这段时间，白梅私下有事没事找他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俗话说，就算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是腻的，就更别提只是一个女人了。 白梅那几套花样，他已经吃得透透的了，真是不想再吃了。 桃红看到林恩之脸上的表情，心底便就猜到了几分。每次这个丫头一来报信，林恩之虽然极是不悦，可是却又每次都去。而且，一般一去就是一晚上或者大半天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身上还要带上陌生的香味…… 桃红作了大半辈子的妓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林恩之是去做什么了？那个外室那里，以前夫人可是去大闹过的，还成了汝南城的一个笑话。 她只装作不知，柔声问道：“老爷，这个丫头是什么人？您若是真不想去，奴婢就跟她说声，老爷您今天不太舒服，下次再去好了……” 不去？他到是真的想不去。可是，那个店铺还在她手里把控着呢！林恩之感觉到非常的憋气。他自己这一辈子，总是受到女人的管束。现在就连一个娼妓出身的臭丫头，也敢对自己指手划脚了。 可是，他还真不敢不去。 一想到那么大的三家店，他都还要指望白梅才能拢到手里，而现在，还远未到与她翻脸的时候，林恩之也只得将心底的怒气努力地压抑下来。 “没有什么事，今天你早点睡吧，老爷我先看看。”林恩之说着，依依不舍地从桃红的身上收回了手。 这么柔软的身子，他可真是舍不得走啊！ 桃红有些哀怨地瞅着他，看着他走出了院子，才换上一副淡漠的表情。 对她而言，林恩之不算是个最最好的选择，但是，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只是相处的时间越长，她也就越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了。 那三家铺子……他在盯着那三家铺子的同时，她又何尝不盯着那三家铺子？ 甚至于，就连她在那么多愿意替她赎身的恩客当中挑选中他，也只是因为那三家铺子。 那可是三家能够点石成金的铺子！那么漂亮的指甲，除了她们，谁也画不出来！而偏偏，她们不肯为身上娼妓的她们服wù ！ 真是让她的好几个姐妹气得牙痒痒的。 也因为此，那些贵妇小姐们，就更热衷于追捧那个店里推出的新花样了。 而她，却是没有同任何人言说的情况下，对那三家铺子动了心。 当她一次在林恩之喝醉的时候，听到他说的那句醉话后，马上就拿定了主意，在众多的恩客里，选择了他。 别人以为她是重才华，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自己，到底是为的什么。 “月牙，你赶紧跟去看看，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桃红冷冷地说道。 她身后，一个贴身侍奉她的丫头只是微微点点头，就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林恩之见到了白梅，正想要取笑她两句，却发xiàn 了她的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收起了自己心底的隐怒。 “不知dào 为什么，金菊突然要赶走一些人，全部都是我的人。”白梅正是惶惶间，看到林恩之，赶紧将事情告sù 了他。 “她要将你的人全部赶走？她不怕明天店里没有人干活？”林恩之也凝重起来。 “她要赶走的，都是迎宾的。与我交情好的，只有两个是正式干活的。”白梅说道。 林恩之一愣，马上大怒：“以前你怎么从来没有告sù 过我？” 因为那铺子只招待女客，所以他根本就进不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去过。 店里面的事情，很多他都不明白。而且也不知dào 白梅是因为什么，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对他讲得特别清楚。 林恩之只是不停地从她那里得到好消息，知dào 她拉拢的人越来越多。 可是他还真没有想到，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拉拢的人，原来并不是什么有用处的人。 这样的人，她还费什么心思？以为他的钱来得容易么？ 就算他给她的钱，都是顾蕊的嫁妆，可是每次想从她的手里哄出钱来，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啊！哪天不要花他一两天的时间，好话说尽，还累得腰酸背痛？ “我也不知dào ，金菊会突然就果duàn 起来……”白梅一下子就吓哭了，“她以前很老实的……一定是丁香给她出主意了……” “因为十四娘回来了。”林恩之长长地吐了口气，“原本我就让你加紧点，要在十四娘回来之前解决的……可是没有想到，到底，还是让她赶在前面了。” 如果十四娘还没有回来，以金菊那懦弱的性格，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最多，只是多花费一点时间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已经出去了那么久的十四娘，竟然突然就回来了。 还带回来那么多的货物。 林恩之感觉到非常的憋闷。 对他而言，赚钱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在顾茗的面前，赚钱却是如此之轻松？ “十四娘回来了？”白梅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吓得都傻掉了。 林恩之斜瞥了她一眼。他就担心这个，顾茗毕竟是她多年的旧主。就算是以前曾经出卖过她，可是，多年的积危下，到底还是不一样。 不过现在，他却是不担心白梅会选择十四娘了。 因为，除了他，白梅再也不可能选择别人了。 “不要怕……”林恩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背，慢慢地抚摸着，“十四娘也只是一个人，她也没有了你的卖身契，她不能再对你怎么样的。” 随着他的动作，白梅安定了下来，脸上，也慢慢地泛起了红晕。 “老爷……”她呻吟起来。 而林恩之却返身，从柜子里取出了几件特制的道具来。 月牙趴在天窗上，看到林恩之剥了白梅的衣裳，又将她绑到了床头，便知dào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么弄的时候，惊奇不已，还一直看到了结束。不过现在，她是没有什么兴趣了。 该听到的消息，她都已经听到了，是时候回去告sù 桃红姑娘了。 第584章 喜事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不知dào 什么时候，窗子那里就落下了一只鸽子，一直在那里咕咕地叫着。 阿七将手里的棍棒向墙角的武器架上一抛，稳稳插在上面，又从毛巾架上拽下来一块干净的毛巾，一边擦着身上的汗水，一边向窗口走去。 鸽子非常乖巧，对他伸去的手也是不闪不避的。直到他将系在上面的小竹筒取下，再将它轻轻向上一抛，鸽子才扑扇着翅膀，一下子飞远了。 “真够快的。”阿七顿时对四爷当时一定要在这里养个信鸽，感觉到非常的佩服。 就算是一人三骑，也不会有这么快呀！ 他一边想着，一边从小竹筒里将那叠得小小的纸条取了出来，展开，看了起来。 只是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这信，竟然在大少爷回的。而且，四爷也没有表达什么意见。 看到，京城里面的事情，比当时收到的消息，还要更严重得多啊！ 阿七有些揪心，但是，四爷既然让他留下来保护十四娘，那么，他便只能留在这里。 况且，现在十四娘也是遇到了麻烦。 好在四爷非常厉害，现在他已经回到了京城，一定能够将事情解决的。 在阿七的心目中，他的四爷，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而作为未来的主母，顾家的十四娘，现在就是他最担心的人了。 “他这个主意，靠谱不靠谱？”可是细细看过余商送来的信，阿七有些担心起来。 可是，那个姓林的小子手里，可是有婚书呢！ 真不知dào 十四娘的那个母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帮姓林的伪造了一个婚书。脑子进水了，怎么会有这么帮女婿的岳母？ 她图的到底是什么啊！ 阿七的武功虽然好，可是脑子却不算好使。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好点的主意来，没有办法下，决定还是按大少爷的办法行事。 最近的汝南城，非常的热闹。 应该说，自从有个叫林恩之的少年来到了汝南城的顾家后，汝南城，就非常的热闹起来。 当时那“文曲星”的故事，到现在还叫人记忆犹新。 到后来，又听说顾望不顾这个少年家境贫寒，而毅然决定将女儿嫁他时，整个汝南城里人还在那里议论纷纷，说什么“文曲星”，是不是这个少年行的一计，以使顾家不至于嫌弃他家贫而毁婚。 可是后来的假死戏份，就更让人瞠目结舌了。 可是没有想到，就算是戏曲里也算是狗血的假死戏，原来也不是高潮。接下来，顾望竟然休妻了！ 然后，他自己带着两个庶女，离开了顾府，另立门户！ 大家都在想着，顾望现在得招上门女婿，才能保住传承的时候，突然间，他的大女婿，又上门求取另一女儿了！ 然后大家才知dào 了，这里面还有更多的内情，包括姐代妹嫁，之类狗血到戏文都不唱了的戏份！ 更兼现在姓林的小子还姐妹双收！ 真真是人生的赢家啊！ 但是满汝南城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都是只是前奏罢了。 真zhèng 的高潮，才真zhèng 开始。 林恩之不知dào 惹上了什么麻烦，几天的时间里，天天泡在衙门里，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而突然间，顾家，又有媒婆上门了。 聘礼摆满了顾家门口的那条街，一个头上戴着朵红花、脸蛋抹得像猴子屁股一般的媒婆，一脸傲气，站在顾家的门口，喜气洋洋地敲响了顾家的大门。 “你是哪个？想找哪个？”门子抽开大门上那个活动的小块，露出一双眼睛来，打量着眼前的人，警惕地问道。 一看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媒婆，而因为林恩之的缘故，现在顾家已经没有媒婆上门了。 那么，她很可能是林恩之派来的？门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还记得，前几天自己家老爷被林恩之气得晕倒的事情。 “小哥开门啊！是喜事啊！大喜事啊！”媒婆夸张地叫了起来，“恭喜你们府上，要发达啦！” 果然是林恩之派来的。门子心底没有什么好气，随身一划拉，就将那个小窗口关上了，然后任凭媒婆怎么拍门怎么叫喊，再也不理会她了。 媒婆原本是对人夸下了海口的，可是没有想到，却吃了这么大一个闭门羹。 她眨眨眼，正想要说什么，突然想起一事，了然地点点头。 清了清嗓子，她高声对着门里唤道：“小兄弟，你可是冤枉老姐我了！我可不是替姓林的人来的！” “不是，那是谁？”门子听到她这么说，才终于又将那个小小的窗口打开了。 “姓李！我的主家姓李！你认识不认识？”媒婆骄矜地对着门子说道，“老姐我这一辈子，说的媒、拉的亲，没有一万桩，也有九百九十九桩。可是论起尊贵来，哪一桩也不及这一次。小哥你赶紧开门，老姐真的不骗你，真是一桩极好极好的喜事！” 门子犹犹豫豫的，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禀过老爷，看看老爷的态度再说。 顾望正在那里养病，一想起那天原本那么多的媒人上门，而这几天，却是一家也没有，他心底就难过。 虽然那些人有势利眼的嫌弃，可是，难道真的要将十四娘一直这么拖成老姑娘？ 不然，在只有林恩之一家提亲的情况下，难道十四娘除了嫁他当妾，就只有当老姑娘这一条路可走？ 他的这计，不可谓不毒啊！ 顾望难过得不得了，突然听到门子来通报，说有个姓李的人家，托了媒婆来提亲，顿时就振奋起来。 原来，还有人不信林恩之那个鬼家伙的鬼话的呀！ 太好了太好了，他一定要见见！ 顾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毛病都好了大半，利索地从躺椅上爬起，就要去见那个媒婆。 “老爷，先换换衣裳！”沉香赶紧提醒他。 顾望只好先按下性子，让沉香给他换上见客的衣裳，这才急急向客厅而去产。 见到老爷这么在意，门子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去开门，将那个媒婆迎了进来，一直领到了客厅里。 第585章 到底是谁（祝书友们新年愉快） “喜事啊喜事！恭喜顾老爷，大喜事啊！”也不知dào 那请她来的姓李的人家对这个王媒婆说了什么，门子来请，她却是死活不肯进门，只是站在大门口，大声地叫喊着，看到有人从顾家门前路过，就热情地接着人家说个不停。 门子惊诧地张大嘴，看着这个王媒婆拉了一堆的人，聚在门口，听着她在那里大肆比划，介shào 着她身边这些聘礼的珍贵之处。她说得得yì 洋洋，听的人也是张大嘴，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门子惊呆了，愣了愣，连门也顾不上关了，屁滚尿流地就向顾望的院子奔去。 可是房间里没有人，院子里的墨香看到了，赶紧告sù 他，人在客厅。门子连谢都来不及道，就扭身向客厅跑。 在客厅里，他终于见到了人。 “老爷！老爷！那个媒婆她不肯进来啊！她站在门口，见人就夸聘礼……”门子赶紧停下，气喘吁吁地对顾望说道。 顾望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客厅里等着，听到门子这样说，他顿时愣住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你就不能拉她进来？”顾望想了想，才鼓起眼睛问道。 门子苦着脸，说道：“老爷，那媒婆不肯，小的也拉不动啊……小的看她的样子，似乎想将这事闹大……” 事实上，他这还是往客气里说了。门子觉得，这个媒婆摆明了，就是想要将这事做成既定事实的打算。 果然，听得他这么说，顾望也急了。 不管是谁家上门向女方家提亲，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要夸聘礼？没有问题，可是你至少得等女方家首肯是不是？ 连女方家长都还没有见到，就开始夸聘礼，这算什么？ 想在坊间造成舆论，让他顾家不得不嫁？ 哪有这样的事情？ 顾望怒气冲冲，冲出了家门。 “你是谁家请来的媒婆？这么不知礼，我们顾家，高攀不起！”顾望才到门口，便看到自家门前聚集的那么多人，脑子一下子就懵了，气得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哪有双方还没有见过，就开始夸赞聘礼的？这样的人家，谁家女儿敢嫁？” “这位便是顾老爷吧！”当媒婆的，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物。这个王媒婆自然也不例外。她被人呸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也不以为意。 本来来之前，她就有此待遇的心理准bèi 了。 所以，顾望骂得再凶，她也不当回事，仍然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对着他，热情似火地说道：“老爷啊！喜事啊！大喜事啊！” 顾望一向以读书人自居，心口攒着一把怒气，跑出来将她骂了顿，可是刚才的一顿骂，已经将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见到媒婆仍然下张笑脸，他纵然心底有气，也再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喜事，什么喜事！再大的喜事，进屋了跟我说不成么？非要在大门口张张扬扬的，弄得我家门口跟个菜市场一般！”顾望冷着脸说道，又问道，“你到底是替什么人来说亲的？可是姓林？” “老爷老爷你放心，我说的这个公子啊，他双亲俱在，身份尊贵……更重yào 的事，他不姓林！”王媒婆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又回头向众多看热闹的人说道，“大家都听明白了，老身说的这个公子，他可不姓林！” 汝南城里如果还有人不知dào 顾家的这堆八卦，那只能说，他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间，还不超过一个时辰。 而面前这些人，都是知dào 这些八卦的，所以一听得媒婆这么说，顿时就热闹起来，大声地喧哗着，问这个公子，到底是哪家的。 还有好事的，已经将整个汝南城里数得出名的还没有定亲的适龄公子们，一个一个地念出来，跟王媒婆求证。 可是王媒婆只是一脸神mì 地摇头，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请她来顾家向十四娘提亲。 顾望的脸色越来越黑，再一次地，请王媒婆进府一叙。 而王媒婆，也再一次地忽略了他的请求。 她完全忽略顾望越来越难看的脸，大大方方地笑着，对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说道：“你们可是错得没边了！那个公子啊，他可不是咱们汝南的人！” 不是汝南的？围观的人的兴致更高了，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回事，也有人开始漫无边际地猜测，到底是哪里人。 不过，虽然王媒婆已经点明了不是汝南人，可是，考lǜ 到顾家的情况，所以他们就算是瞎猜，也只是绕着汝南周边几个县府猜来猜去。 “大家往远点想！猜中的人，有奖品！”王媒婆越玩越嗨，从一旁的聘礼里，抓出一匹鲜红的绸缎，就开起盘来。 这下子，顾家门口的人砌底疯掉了。 甚至就连顾望，也被人挤得站不下去了。 听着人群里不时有人在那里叫：“东陵！”“合水！”“仙居！” 将汝南周边的地名都叫了个遍，王媒婆也只是笑着摇头，他的眉头就越皱越深。 门子也被人群挤了进来，他看着脸色不豫的顾望，不安地问道：“老爷……这可怎么办？” 这到底是谁家请来的媒婆啊？这真的是来提亲的吗？怎么他看了半天，觉得是上门来捣乱的呢？ “多找几个人来，咱们将人搬进来。”顾望深深吸了口气，吩咐道。 不过，他想的，比门子要多点，所以对这个媒婆，也就没有方才那么气愤了。 她这么做，非常的不寻常……似乎是人家吩咐的…… 他想到了前几天，林恩之当着几乎是全城所有的媒婆，拿出了婚书的事。自从那张婚书一出，顾家就再没有媒人上门了。 而现在，她这么大肆宣传，还拿出东西来当彩头…… 似乎是想要冲淡林恩之手头那张婚书的影响？ 这个请她来的李姓少年，到底是谁？ 而且还不是汝南人？ 他记起了以前二房住过的那两个少年，十四娘似乎与他们交情不错。 难道是他们？可是，他们不是姓余的吗？ 那么，这个姓李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他急于将媒婆请到家里，向她问个清楚。 第586章 吓傻了（阖家欢乐） “哪里？哪里？有人猜出来没有？有人猜金陵，大家说对不对？”王媒婆用力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那匹绸缎，亢奋得跟打了鸡血一般，“对不对？你说他对？错！你错了！他也错了！” “你说哪里？啊，江都？你是怎么回事了，怎么猜到那里去了？不对不对！” “京都！京都！谁猜的京都！恭喜你！答对了！”王媒婆在一片乱糟糟的声音里，终于听到了自己期待以久的声音，顿时就兴奋地将手中拽出了手汗的绸缎给扔了过去。 也不管扔中没有扔中，她也不管好几个人在那里争着抢着说“是我猜中的！是我猜中的！”，争得都打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当中，门子悄悄地带着几个人凑近了顾望，向他轻声说道：“老爷，人已经叫来了，咱们怎么办？” 顾望点点头，向王媒婆沉眸望去，王媒婆在那里叫着，让人猜是京都的哪户人家。下面一片疯狂，从九品的小京官，到一品的丞相府，再到侯府伯府，几乎家家都有人猜。 只是一直没有人猜中王媒婆心中的那家，她只是含笑摇头。 顾望盯着她，嘴里轻声吩咐道：“小心一点，你们四个人，分四个方向靠近她，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抬手抬脚……小心别让人摔着了……” 人家是上门来给他解围的，并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所以，虽然这个人所为不合他的心意，但是，也不能真将人得罪了。 几个家丁了然地点点头，正要挤进人群里。 突然，一个比常人的声音大无数倍的人吼叫了起来：“镇国将军府！” 这一吼，声音真的是太大了，一下子便其余人的说话声，笑闹起，起哄声，全部都压了下去。 这个答案，不止压信其余人都安静了片刻，就连顾望，他都愕然地向着那一地的聘礼望去。 难道真的是镇国将军府不成？ 围观者们一下子便被这个答案镇住了，不过，马上就喧哗起来。很明显，没有人相信这个答案。他们仍然想着稀奇古怪的各种答案，想要得到王媒婆手中的那块比方才更好的绸缎。 “这位壮士，恭喜你答对了！”没有想到的是，王媒婆一脸喜气洋洋，捧着手中那块上等的蜀缎，亲自走到了那个大汉的面前，将蜀缎交到了他的手上。 还真的是镇国将军府？这下子，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几个顾家的家仆摩拳擦掌地，正往人群当中挤，想要去将那个嘴动个不停的王媒婆制住，抬进府里，免得在外面越闹事越大。 “慢着！”顾望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 “老爷？”几人惊讶地问道。 “听听她怎么说。”顾望的声音凝重起来，他想要看看，这个王媒婆，到底想要说，那个姓李的公子，到底是谁？ “刚才这位大哥说得非常的对，请我上门来向顾家的十四娘提亲的，正是京都镇国将军府的长子，李克文。”王媒婆特地站得高高的，喜笑颜开，向众人宣bù 道。 说完，还特地回头看了顾望一眼，向他眨了眨眼。 到这个时候，如果说顾望还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那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就可是白活了。 果然，王媒婆的话才一落音，面前的人群，就沸腾了起来。 起先他们胡乱猜的时候，就连现在皇上的几个皇子，甚至包括年纪才七八岁的皇子，也都拿出来嚷嚷。 可是实jì 上，他们心底还是有数的，就算是在汝南，顾家也不算是最体面的人家。 汝南最顶级的那几户人家，如果要给家中的孩儿提亲，都不太可能会考lǜ 顾家的女儿。更何况，这个顾十四娘，还只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庶出女儿。 只有那些不怎么讲究体面的人家，才会看在钱的份上，向顾家提亲。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姻缘，也被那个姓林的书吏给破坏了。已经写了婚书？那谁家还会来漟这场浑水？ 可是却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几天，突然间，便来了这么个了不起的人家。 镇国将军府？那是什么地方？ 今朝承平已久，昔日辉煌的勋贵们，也慢慢地衰败了。甚至不少的侯府伯府，早已经沦落到了当东西度日的程度了。 对他们而言，面子不如里子。所以，如果不是要继承爵位的子弟，娶个富商家的小姐、乡绅家的姑娘，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这并不包括镇国将军府。 那么多颓废的勋贵当中，镇国将军府，几乎就是一枝独秀一般，几代人以来，一直深受历代皇上的信任，将边防的大事，交由他们掌握。 而镇国将军府的历代子弟，也非常的出息，替大华朝，牢牢地把控住了北方的边境。 所以，镇国将军府，也就是现在勋贵里面的旗帜般的存zài 。即使每年都有新贵出现，但是，铁打的镇国府，流水的新贵。根本没有能够与镇国将军府抗衡的新贵出现。 所以，他们这么多人猜来猜去，宁愿猜个完全不靠谱的皇子，也没有人往镇国将军府上面想过一下。 而现在，这个王媒婆，去在说，这个来提亲的人，竟然是镇国将军府的长子？ 这叫他们怎么敢相信？ 不止他们不敢相信，就连顾望，也被吓傻了。 也因为镇国将军府的情况，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人士，对他们家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的。 王媒婆的话才说完，便有人开始扳起指头算起来了。 “镇国将军府的长子……不是庶出的吗？”有人当场就叫了起来。 王媒婆笑容可掬地回答他：“是呀，就是那位庶出的大少爷！不过，就算人家是庶出的，可是该他的东西，也不会少啊！” 原来如此，这样还是比较容易理解。众人感叹着，叹息着，感觉，这下子总算是能够接受了。 庶出的长子嘛！现任的镇国将军又不是没有嫡子，所以这个爵位，是怎么也不可能交由这个庶子来继承的。 所以，顾望的这个女儿，以后是没有办法当镇国将军夫人的。 只是他们却忘记了，就算只是镇国将军府的庶长子，那也不是随便就能够嫁的。 他们，只是刚才被吓得太狠了些。 第587章 应付（万事如意） 俗话说，话没有脚，跑得快。在这个消息，尤其是这种八卦类的消息，主要还是靠口耳传递的年代，竟然只花了一晌，顾家的十四娘有镇国将军府的庶长子上门提亲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全城。 因为林恩之的婚书在先，所以，大家都觉得，如果只是一般的人家，上门提亲，是肯定没有戏的。 可是，镇国将军府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庶子又如何？人家可不是普通的庶子，而是堂堂正正的长子。就算普通的庶子不能分到什么家财，可是，长子毕竟是不同。 顾家的十四娘，如果真的能够嫁给这个镇国将军府的人，那以后，还真是不好说呢。 而林书吏手中那份婚书？那算什么东西？ 至少，在镇国将军府的人面前，那能够算什么东西。 也是因为这个，有恃无恐，所以，那个王媒婆，才会那样的嚣张吧！甚至顾老三都还没有答yīng 的情况下，她就已经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而顾家以前的那些八卦，也就被人翻了出来，议论纷纷，说什么的人都有。 “听说当年顾家请了张天师给家里的孩子相看，当时张天师将顾家三房的孩子们相了个遍，只说女孩子里面有个贵人。现在看来，这个张天师果然有些道行，这个贵人，可不就是顾家的十四娘！” “可是不是说那个贵人，应在嫡出的十娘身上了吗？她的夫婿，不是文曲星吗？” “文什么星啊，文曲星可是天上星宿下凡，哪有那么容易遇到一个？像那样的人，肯定得大小三元的吧……可是他连小三元都不是……” “可是林书吏是文曲星的事，也是张天师亲口说的呀……” “马有失蹄！这也算不得什么。相比一个书吏的妻子，镇国将军府的长子夫人，那才能称得上是贵人吧……” 这样的议论声，整个汝南都不少，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在这样说那样说。 林恩之一进县衙，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所有的人，看向他的时候，神色都怪怪的。可是当他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都扭过脸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林恩之沉着脸，想了一想，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随便看了几本公文，就拉着县衙里最好喝酒的那个刘捕快，要请他喝酒。 刘捕快虽然知dào 现在林恩之身边是个大旋涡，麻烦得很。可是，偏偏又舍不得这顿酒。为难了半天，还是拗不过林恩之的邀请，跟他出了县衙去了酒店。 几轮酒下来，林恩之盯着眼前已经烂醉如泥的刘捕快，神色阴冷。 事情的全过程，他已经全部都知dào 了。 没有想到，一个小地方的小家族的普普通通的庶出姑娘，竟然还能够招惹上那样了不起的人物。 也不知dào 她是怎么认识的，以前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 或者，是这次她出远门时候相识的？ 就这样，就私下订了终身？ 那么，自己又算是什么？ 林恩之越想越是生气，叫了酒店的伙计结了帐，气冲冲地便要去顾家找顾茗。 一直到了顾家门口，他才冷静了些。 顾茗现在一定不在这里。自己要找她，得去别的地方。 至于什么地方……她现在手里有三家指甲店，两家酒坊……不是在指甲店，那就是在酒坊了。 林恩之先去指甲店找她。 终于，在第三家指甲店，他找到了顾茗的丫头丁香。 丁香今天是陪着顾茗过来察看一下生意的，顾茗进了店里面细看，丁香站在掌柜平常呆的柜台那里，正在翻看帐本。她是大掌柜，这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可是却没有想到，让林恩之逮了个正着。 “丁香，十四娘呢？”林恩之见到丁香，便一个箭步窜进了店里面，语气森然地质问道。 丁香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讥讽地问道：“原来是林书吏。本店只招待女客，男客请止步。” 林恩之向后看了眼，才看到他的小厮，被挡在门口，拘束地站在那里。 “我找十四娘。”林恩之心口憋着一团火，压抑地说道。 丁香低下头继xù 算着眼前的帐本，理都不理他。 林恩之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我、找、十、四、娘！” “十四娘不在这里。”丁香懒洋洋地说道，头终于抬起了头来，看了他一眼。 可是，她仍然不肯告sù 他。 林恩之气得快要发疯，大声说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你是顾茗的贴身丫头，她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现在你人在这里，你竟然敢对我说，十四娘不在？” “就算你知dào 十四娘在这里，又如何？”丁香仍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难道你想见十四娘，十四娘就必须得见你不成？” “我与她有婚约！”林恩之咬牙切齿地说道。 丁香看到很多人的视线，都转向这边，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别管闲事！自己顾自己！” 其余人便又继xù 开始忙起来。 而林恩之却差点被气得吐血——他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成了闲事了？ 打发掉那些好奇者，丁香冲着林恩之冷冷一笑：“那个婚约是怎么回事，大概林姑爷自己还记得清楚。难道真的要将脸皮撕破不曾？” “我有婚书，什么叫撕破脸！”林恩之真的是快吐血了。他第一次知dào ，原来顾茗身边的这个丫头，这么的难缠，“叫十四娘出来！今天她要是不出来，我就不会走！”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店里，只有女伙计不成？”丁香突然语带威胁地说道。 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林恩之一愣。 他今天敢只带个小厮就来闯这指甲店，还不是因为白梅跟他说过，店里都只有女伙计。 所以，他算是有恃无恐。他毕竟是男人，女人再多几个，也不能奈他何。 可是现在听丁香这话的意思，这店里，还有男伙计不成？ 可是，这店里的顾客，都是女子，还是身份尊贵的女子。要是真有男伙计，那岂不尴尬？ 可是他却忘记了，这店里要没有男伙计，要是碰到那些来闹事的，怎么应付？ 第588章 你知道 “来人！”林恩之还没有想明白，丁香便是一声大喝。 几个身形剽悍的短打扮的男子从店门口走了进来。看来，平常为了让店里的女顾客们安心，他们也并没有安置在店里。 “你们先出去吧。”突然，从店的另一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嗓音。 十四娘！ 顾茗！ 丁香与林恩之听到声音，顿时都扭头向那边看去。 “十四娘！您怎么出来了！”丁香急了，难道她不知dào ，是林恩之来了吗？林恩之这家伙，可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现在追到这里来，更是要小心提防他的诡计！ 一想起他当着几乎全城所有的媒人，拿出来的那份婚书，丁香就恨得直咬牙。 “没有什么事，你让他们先回去吧。”顾茗看也不看正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林恩之一眼，淡定地对丁香说道。 丁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但是还是按照她的吩咐，让那几个护院离开了。 “十四娘，我有话要对你说。”林恩之目光炯炯地看着顾茗，对她说道。 顾茗终于扭头看向他，点点头，也说道：“正好，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说说。” 丁香虽然很担心，但是还是很快地收拾出一个没有人的包间出来，让他们两个人进去谈话。 这里的包间隔音的效果非常的好，所以，除了做指甲，汝南城的贵妇们，也喜欢在这里谈些事情。只要将护理女工请出去，再将门一关……那这里，比自己家的后花园里，还要更让人安心些。 这也是这几家店迅速在汝南打开场面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顾茗便房门着了。房间里只有她与林恩之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话，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十四娘，你还记得吗，你与我，是有婚约的。”林恩之用他最真诚的目光，看着顾茗，慢慢地说道。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唤回顾茗以前那她的感情来。 顾茗淡淡地看着他，说道：“当然知dào 。当时你破破烂烂的来到了顾家，说与顾家的女儿有婚约。原本与你定下婚约的是嫡女十娘，可是姚氏却嫌弃你太穷，而强将婚约压到我的头上……” “那段日子，也是我这十几年来，最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林恩之听着她的话音似乎有些不对，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回忆往昔，深情地抒情起来，“那个时候，咱们两个人都是那么的穷……我没有一件体面的衣裳，甚至因为没有钱打点顾府的下人，连饱腹的饭都没有……可是那段时间，也是我最最幸福的时光……” 幸福吗？顾茗淡淡一笑，嘴角浮现一丝鄙夷之色。 那段时间，对上辈子的她而言，确实是一段幸福的时光。也是在后来那艰难的生活里，支持着她的最后一点力量。 可是，这最后的精神支柱，也是被他亲手打破的。 她才不会相信，那对他，有着同样的意义。 不，那段时间对他而言，没有幸福，只有痛苦，只有羞辱。 所以，他才会在成功之后，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净那段时间的一切。 包括顾府。 包括她。 甚至包括帮zhù 过他的张书钧，全部都在他清洗的范围之内。 林恩之看着她笑了，已经顾茗已经被他说动，顿时劲头就更足了，加紧说道：“十四娘……现在咱们日子都好过了，你有了几家店铺防身，我也有了书吏这么一个差事。虽然很辛苦，但是收入，也算能够养家……而且，我打算多读三年，下一届再去参加会试。以我的才华，考上一个进士，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我知dào ，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考上进士的。”顾茗柔声说道。 他上辈子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考取了进士，这辈子，环境可是比上辈子强太多了，考上进士，对他又有什么难度呢？ “你相信我？”林恩之顿时就乐了。原来十四娘对他这么有信心吗？ 完全不像十娘那样，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看来，这个世上，最爱他、最信任他的人，果然就是十四娘了！ “是的，我相信你。”顾茗微微地点头。 林恩之原本还以为要费很大的一帮子功夫才能将顾茗说服的，可是没有想到，却是这么简单，一点力qì 也没有用上，她就已经完全地信任他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轻松地笑着，看着顾茗，说道：“那你一定也能够相信我，能够带给你幸福。” “是的，我也相信。”顾茗笑得更灿烂了。 林恩之也笑得更畅快：“那好，你赶紧回家，去跟你父亲说，去给那个媒婆说，你喜欢的人是我，不要嫁给什么将军府的庶子……” 林恩之安了个心眼，既没有指出是镇国将军府，也没有说清这庶子是庶长子。 不过，在他想来，十四娘的一颗芳心全部系在他的身上，那么，应该很容易答yīng 他的这些要求才对。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茗仍然笑得那么的灿烂，可是却是摇摇头拒绝了他：“不，我不喜欢你。” 怎么回事？刚才说的那么多，难道是骗他的不成？ 林恩之脸色骤然变色，质问道：“你明明刚才说……” “我说我相信你。”顾茗仍然笑得那么的美丽，可是她的话语，也是那么的冰冷，每一个字，都有如冰雹一般，击打在他的身上，“可是，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了别人了是不是？”林恩之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大声地狂叫着，“是不是那个姓李的？那个镇国将军府的庶子？你移情别恋了？你看着他现在比我身份高，所以就轻易地变心了是不是……”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婚约了。”顾茗淡定地说道，“这几天你拿出来的那个东西，你自己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你自己不怕露馅，你可以继xù 上我家向我父亲提亲。可是我要告sù 你的是，伪造文书罪，罪名可是不轻。” 这几天的时间，她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这份文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即使没有余钦的帮zhù ，她自己也能解决这事情。 但是，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并去责怪别人的好意。 再加上他的帮zhù ，现在，看着上辈子在她面前一直冷冷淡淡、不将她的付出当成一回事的林恩之，她终于尝到了一丝复仇的快感。 第589章 忤逆 “你以前明明喜欢的人是我的！现在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没有喜欢过我！”林恩之奔溃地叫了起来，“你觉得他比我身份高贵是不是？你觉得他才配得上你是不是？所以你忘记了当时你与我的感情，而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也幸好这房间隔音效果好，任凭他这么大声地叫喊，也没有招惹什么人凑过来看热闹。 顾茗冷冷看着他，只是轻声问道：“当时姚氏将婚约换成了十娘，是不是有人拿着刀架你脖子上逼你答yīng 的这事？你与十娘的婚礼，是不是也是有人用剑逼着你行的礼？你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小妾，是不是也是……” “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林恩之大声打断了顾茗的话。 顾茗冷冷地笑着，一双冰雪一般的双眸，不含任何感情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才慢慢说道：“那个时候，你与我的什么感情呢？难道说，你所说的什么感情，就是你用来要胁我的，而对你自己，根本什么作用也没有？更不用说，所谓的什么感情，全部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来没有认同过。”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林恩之一脸的痛苦，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茗，缓缓地摇头，“十四娘！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变了！你变得太厉害了，变得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你了！我的心好痛！我好痛苦你知dào 不知dào ……” 顾茗冲天翻了个白眼。他以为他在干什么？看他这个架势，来之前得背下了好几本才子佳人的书中金句吧？ 她见他，只是想看看他如何表现他的“深情”。现在看到了，也就腻味了。 打开门，顾茗对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送客！” 林恩之还在那里背着那套罗嗦到了极点的“痛苦”言论，突然听到顾茗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那几个短打扮的大汉，根本就没有离开这家店，而且就在他们所呆的这间包间的隔壁。 听到顾茗的呼唤，他们直接就走了进来，拎着他的衣领，就将他拎出去了。 “十四娘，您还真是好脾气，听他大喊大叫的。”丁香也从那个包间走了出来，看着顾茗直摇头。 指甲店里的包间，隔音效果都极好。所有的包间都是如此，除了顾茗选择的这一间。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防止有些事做出什么事情来，每家店里，都有这么一间包间，里面有着特殊的设计。 平常那个机关不打开的时候，这包间也与普通的包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包间里面的人将机关打开的时候，隔壁的另一间包间，便可以听到这间包间里的交谈。 而顾茗，刚才特意选择了这间包间，也打开了那个机关。 于是，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林恩之那唱念俱佳的表演。 不过，可没有一个人欣赏他的好演技，反而，更加鄙薄他的为人来。 都是从顾家出来的，谁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清楚了？林恩之到底当时对十四娘是什么样的态度，顾家的人，谁不清楚？ 让人想不到的是，林恩之既然还觉得他与十四娘之间有“真爱”。 真是让人呕吐的爱！ 丁香觉得非常的遗憾，今天十四娘带出来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芷汀。不然，让芷汀一拳就将他送到西天去，才不冤自己这么多人被他恶心这么一场。更是替十四娘大大地出一口气。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颠倒黑白是非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顾茗微笑着说道。 是一直那么厉害，还是慢慢地成长得越来越厉害的。 现在的林恩之，身份还太低。 所以现在，还没有到对他下手复仇的机会。 林恩之不像姚氏，姚氏是个没有成长可能的人，所以，什么时候报仇，没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从自身来考lǜ ，晚报仇，就不如早报仇了。这样，也能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准bèi 其余的事情。 可是林恩之却不一样。他是一个相当有才华的人。只要给他机会，他会成长为一颗参天的大树。 那么，当他是一棵树苗的时候毁掉他，与当他成长为一棵大树的时候再毁掉他，哪样更有成就感？ 哪样会更让他痛苦？ 这是完全不言而喻的。 顾茗现在等待的，便是他的成长。 她有这个耐心，她也有这个自信。 因为在他成长的同时，她也得到了成长。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但是，正因为被一个他向来所瞧不起的女子所击败，才更能够让他体会到更多的痛苦。 她慢慢地等待着。 只是，余钦的提亲，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大概是权宜之计吧！毕竟，他现在人在京城，别的办法，在他看来，没有这么办法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虽然，她不必他帮zhù ，也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她还是感激他，多谢他。 人总是要知dào 好与歹。如果分不清别人的好意，反而加以责备，那与林恩之，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说说你，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遥远的京都，李克文却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李克文——也就是在外化名余钦的少年，默默地跪在地上，并不曾开口辩解。他的神色沉默而安然，似乎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辱骂，对他什么意义也没有。 “安阳郡主到底哪里不好？让你宁愿去给一个乡绅的庶女提亲，也不同意与她的婚事？”中年男子大声斥骂着，质问着。 “安阳郡主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李克文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只是我不喜欢。” “谁要你喜欢！你喜欢的，纳妾不就行了！这娶的是妻！妻不要你喜欢！”中年男子喘着粗气，骂着眼前的这个忤逆的儿子。 “所以，父亲，你也不喜欢你的妻子吗？”李克文只是冷冷瞧了中年男子一眼，便再一次地低下了头。 中年男子一时间语塞了。 喜欢？不喜欢？ 他当然不喜欢。不，甚至应该这么说，他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他的妻子，从来没有，一直到现在。 第590章 争端 “原来父亲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母亲，难怪会有我的存zài 。”李克文冷笑一声，说道。 中年男子顿时恼羞成怒，一鞭子甩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从来没有喜欢过妻子，可是也没有耽误妻子怀孕生子。他有嫡出的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另外，庶出的更多。 而李克文，却是最最特殊的一个孩子，也是他人生当中的一个耻辱。 当然了，更是他的夫人、镇国将军夫人命中最大的污点。 因为，他是庶长子。 一个原本不应该会出生的孩子。因为妻子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所以她只得停下妾室们的药。 但是，他却并不是任何的一个姨娘所生的。 原本他的出生就是一个意wài 。他喝醉了酒，拉着一个丫头上了床…… 这样的事情，似乎在各个宅子里都时常出现。 只是，他特殊的地方在于，这个丫头怀孕了。然后，生下来后，还是个男孩。 于是，就成了他的庶长子。 中年男子并没有喜欢过个给他带来不少麻烦的少女，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已经记不清了。 而且，身为尊贵的镇国将军，他又何尝需yào 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应该直接告sù 眼前这个儿子，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那又怎么样？那也没有耽搁，他从当年众多的兄弟当中脱颖而出，当上了新一代的镇国将军。 这么多年，他在外面付出的再多，只要皇上明了他的辛苦，也就足够了。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去在意女人的看法？ “不管我喜欢还是不喜欢你母亲，又有什么关系？”中年男子冷冷说道，“你必须得听我的安排，忘记这档子事，然后，认真地学习兵法。等到满了二十岁以后，再想办法进禁军，熬上几年……” “那是你嫡子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李克文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中年男子一愣，接着又大怒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嫡子，难道不是你的弟弟？你这话，说得不像是你弟弟，反而是你仇人一般！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吗？还给那样普通家世的女子去提亲？你还有没有一点家族的观念？莫非要将这个家砌底毁掉了，你才会开心！” “我不会去报名禁军的。”李克文倨傲地说道。 “我敢！”中年男子大怒。 “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李克文说着，“你明明知dào ，我喜欢读书，却非要逼我入军伍？这又是安的什么心！”李克文寸步不让，与自己的老爹大声地吵闹起来。 说着，他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外走去。 身后，那个中年男子，气得差点就晕倒了过去。 余钦直接去找了余商。 他很怀念在海边的日子。海边那段时间，是他人生少有的，没有那么多算计与盘算的日子。 更何况为了治大哥的病，顾茗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折腾大哥，想各种办法，让他们认不出来站他们面前的人是谁。 甚至就连他，顾茗也曾经将他妆扮成个女子过，将他推到大哥的面前，让他来猜。 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大哥几乎连一个人都不能认出，到后来，能够认出将近一半来。 进步是巨大的，而这些进步，其中的辛酸，除了应该感激鲁神医，接下来最应该接受感激的，便应该是顾茗了。 如果不是她那么多鬼主意，将区区几个人扮来扮去的，甚至到后来，连身形都想出办法来改变……大哥的病，治得不会这样的顺利。 如果能够一鼓作气地治下去，也许还真的能够将大哥的病治好呢！ 只是可惜，朝中突然出了很不利的大事。在没有办法想的前提下，他们只得提前回来。 但是，也不是白回来的。现在的大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现在的大哥，面对他其余的兄弟们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竞争之力。 余钦从镇国将军府出来，就直接去了四皇子府。 余钦大哥宁予卿，朝中排行第四，也就是四皇子，因为年纪渐长，已经搬出了宫里。只是他却与其余另几个在外开府的兄弟们不同，一直没有成亲。 甚至都没有订亲。 娘娘最关心的，便是他的终身大事了，可是，他的那个病，却也害得他没有办法接受那些女子。他总不能找一个自己不能认识的女人，共同生活一辈子。 但是，正在应该好很多了吧？ 只是，但愿大哥不要忘记了十四娘。 如果早知dào 那个姓林的会要求娶十四娘为妾，那个时候，他就应该直接干掉他的。这样，他现在就不必担心受怕，十四娘的父母，真的将她嫁给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当个妾室了。 可是偏偏，大哥现在又没有时间插手这事…… 李克文叹了口气，直接就进了四皇子府。这里他来得比自己家还要勤快，门子都已经懒得通报了。 他进了宁予卿的房间，找到了他，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大哥，李克文安静地坐在一旁，等了起来。 等大哥那封信终于写完，封好，他才开口问道：“大哥，皇上……他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也是现在朝廷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们扔下治了一半的病，急急赶回来的最重yào 的原因。 皇上，已经有长达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上朝了。 两个月前，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突然恶化，吐血昏迷了过去。 虽然有御医们及时医治，可是一直到两个月后的现在，他还是没有醒。只是，病情暂时稳定了，没有继xù 恶化。 这个消息，被整个朝廷，严密地封锁了起来，绝对不能外传。 太子的名分还没有定下来的时候，皇上却已经不行了，这要传出去了，绝对是场大混乱。 而现在朝廷上的诸公们，就开始各自代表着自己选择的皇子们，在朝堂上，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争吵与攻击。 两个月的时间了，皇上没有醒，而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 没有任何人的主意，能够说服别人。 也没有任何人，会被对手的意见所说服。 第591章 紧急情况 宁予卿将信放在了桌上，拿本常看的书夹着，不以为意地说道：“没有什么事，应该快醒了……” 然后，他将脸扭向李克文，很认真地向他说道：“十四娘那事，你到底瞒了我做了什么？” 十四娘那边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也正是他这边最混乱的时候。他想要做什么去解决这件事，可是，他的那几个兄弟们，却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所以，他明明知dào 李克文私下做了什么，却只能选择当做不知dào 。因为他知dào ，如果等到自己腾出手来，也许会耽误十四娘那边的事情。 这对十四娘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他只能当做不知dào 。但是现在，林御医已经悄悄告sù 他，皇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可能几天之内还醒不了，可是，也差不了多久了。 想来他能够从林御医那里知dào ，那么，他的那些亲爱的弟兄们，也是一样地，能够从张御医、李御医、江御医、陈御医……那里知dào 。从规定上来说，这些御医确实不应该将皇上的病情向外透露。可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当这些御医们各自向自己看好的皇上通风报信的时候，也没有人真的会拿出规定来说事。 “大哥……我看您那几天极忙，所以，先做了点事应应急……”李克文支支吾吾起来。 信已经送去几天了，想来阿七该办的事情也一定都办了……虽然阿七是大哥送他的，可是，他相信，阿七一定会照办。 最多，在做事的同时，给大哥也去封信。 可是，他一点也不怕。 他甚至相信，就算是他当时去询问过大哥，他也一定会认同他的这个办法。 但是，现在站在大哥的面前，他却又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心虚。 他当时选择那么做，确实是为了帮zhù 十四娘解围，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被大哥盯着看，却又觉得，似乎还有一点别的意味呢？ “这件事情，暂时就停下来。”宁予卿沉吟着，说道，“这两天，我闲下来了，想一想，感觉这件事，十四娘应该有办法，能够解决……我们，不应该插手的。” “那个姓林的，他手里有婚书！”李克文激动地说道，“十四娘她是很厉害，很有本事没有错，这点我也承认，可是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孩子，面对拿着婚书的林恩之，她又能怎么办？” “我倒不这么看。”宁予卿摇摇头，“你还是小瞧她了……这样吧，不管现在怎么样了，你都给阿七去封信，停下来。” 停了停，他又说道：“我知dào 你很想帮zhù 她，可是下次再出手前，最好问问她，是不是需yào 别人的帮zhù 。这样做，才算是足够的尊重人。” 十四娘为了他的病，在岛上的时候，费尽了心思，想了很多的办法。他永远都会念着这份情。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觉得，不管她需yào 不需yào 帮zhù ，直接上前帮忙，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虽然十四娘从来没有拒绝过这样的帮zhù ，也从来对这样的行为说过什么。但是他却是敏感地感觉到，十四娘其实并不喜欢别人这样做。 李克文有些心不甘，但是大哥这么笃定，顾茗一定没有事，他虽然疑虑，但是也只能再给阿七去了封信，问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十四娘真的能够自己应付的话，那就先停下来。 但是，也不能真的全部停下来，先看看风头。 而同时间，宁予卿也给阿七去了封信。 两封信分别由两只鸽子带着，从京城的两处地方飞上天空，向着南方而去。 白梅惴惴不安地见到了匆匆进门来的林恩之，她赶紧起身相迎。 林恩之板着脸，紧紧地抿着唇。见到她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白梅顿时感觉到，事情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更严重一些。 “公子……事情怎么会这样，听说那个提亲的人，是京城里面的贵人……”她迎了上去，担心地问道。 林恩之原本便板得紧紧的脸，顿时便发作了：“贵人？谁是贵人？什么贵人？他出身再好，也不过只是一个庶子！又没有继承之权，以后出息如何，不是还得看他自己的真本事吗？” 在他看来，自己才是真zhèng 的贵人……如果不是张天师实在是看好自己的命格，怎么会在自己还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穷书生的时候，便给予自己那么大力的帮zhù ？ 而且，在自己接受了余家两兄弟的帮zhù 后，还那么的紧张？ 他知dào 坊间很多人都在非议，认为当时他被张天师当街认出，只是一场说好的把戏。但是，他自己却是心底有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把戏，而是真zhèng 的，他就是真zhèng 的文曲星。 那些人不信也好，等他以后拿了状元回来，再要给他们一个好kàn ！ 今年他举人试只拿了个中档，也成为那些人非议的理由。可是他们却不想想，他林恩之，正式开始读书怕时间，才一共多久！ 他读了三四年的书，就能够一举考上禀生，又考上举人。而今年举人的头名，却是一个年纪近五旬的男子。这么大一把年纪，与自己才十几岁的人同年，也不知dào 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公子……”白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让林恩之反应如此强烈，顿时被吓住了。 “算了，这事你不知者不罪。”林恩之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一个横空出世的镇国将军府的庶子，将他原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给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十四娘没有说错，那份婚书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最清楚。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她毕竟没有证据。 就算是她要上衙门打官司，他也是不怕的。可是，那个姓李的小子，却是让他所有的计划，全部都破坏了。 别说他这份婚书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娶妾文书，还不是正式的文书……放在权势面前，那就太弱不禁风了。 所以，现在白梅，就变得万分重yào ，并且紧急起来。 他筹划一场，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 第592章 羞 “如果现在你动手的话，大概有多少的把握？”林恩之才刚刚坐下，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白梅有些迟疑。如果是前些时间，她还敢说有把握。可是现在……她手头上的人，几乎已经全部让丁香给换掉了。她拿什么来动手？ 见到她迟疑，林恩之就怒了：“这几天的时间，你花了那么多的钱，都干了什么？” 白梅咬咬牙：“公子，奴婢花了很大的代价，终于得知了契书的收藏地点……如果是想要弄到契书的话，奴婢还有点信心。” 契书？这到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好办法。林恩之沉吟了起来，如果真的有办法将契书拿到手里，那想收下这间店，那还真简单了。至少，比之前他想的那些方法，要简单很多。 林恩之微笑起来，鼓励地对白梅说道：“白梅，你很能干，这段时间也用了心……以后你就是咱们林家的大功臣了。”一边说着，他的手便又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摸。 已经是初秋了，但是暑气却还没有消散干净，人们日常的穿着，还是以轻薄凉快为主。白梅的身上，也没有穿比甲，只是一件很轻薄的襦衣。林恩之的手，很轻易地，便就钻了下去，钻到了里面。 而白梅，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去拦阻他。反而，她动情地将身子歪向林恩之，倚靠在他的身上，方便他那双作怪的手，任他肆意游走。 “我们……玩那个……好不好？”林恩之也激动极了，嘴凑到了她的耳边，嘶声问道。 白梅羞怯地点点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这样子，更能激起男人的欲念。 林恩之放下她，急吼吼地便跑到柜子跟前，取出了一根柔软的绳子，一支干净的毛笔，一根短短的鞭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让人着想不出有什么用处的道具。 “我说了不要看了，会长针眼的！”屋顶上，丁香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双眼，脸儿通红，低声对一旁的芷汀说道。 可是芷汀却是兴致勃勃的，透过屋顶上的那个小洞，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 “你别闹，我都听不到声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呢……”她说道。 丁香气急败坏地低声喝道：“我也没有看过！你先放我下去！我不想看！”光那隐隐约约透上来的声音，就已经让她非常的难受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芷汀会对这件事这么好奇？ 可是她不说还好，一听说她也没有见过这事，芷汀就抬起头来了，非常好奇地看着她：“你也没有见过？那你怎么不想见识见识？来来来，咱们两个一起来看！你放心，回去后我保证不跟十四娘说！也一定不会告sù 别人！我的嘴很稳的，你绝对可以放心！” “可是我不想看！”丁香真是无语了。她们两个人是跟着白梅出来的。又为了方便偷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她还特地将正在店里的芷汀也叫上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正事还没有谈完，两个人就开始妖精打架了。 而芷汀，则似乎对这件事，比正事，还要更感兴趣一些。 “你这个人真没有趣……你不想听就到一边躲着好了，我跟你说道，这两个人一定会在妖精打架的时候说细节的，你要走了，那不就听不到了？反正我是要听完的。”芷汀说。 丁香听她这么说，简直无语死了。不过芷汀说得到是也对，白梅与林恩之的话还没有谈完，他们肯定会在干坏事的时候，讨论其余的细节。 算了，自己不看，再捂住耳朵就是了。 可是，她从来不知dào ，这样的动静，不是捂住耳朵就可以挡住的。 “啪！”的一声脆响，马上，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呼痛声。 “干嘛？”这个动静太大了，丁香捂住耳朵都听到了，不由得问芷汀道。这里面的动静……怎么这么怪？ 一想到林恩之刚才开柜子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她便不由得好奇，难道林恩之在打人？ 难道妖精打架，就是甩鞭子吗？ “林恩之将白梅绑在床上了，然后用那支很短的鞭子抽她，都抽红了……还在抽呢，不信你看看……真开眼界啊，原来是这样的吗……”受到了错误的性教育的芷汀，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看到的，是完全不正常的东西。 丁香在一旁，左右为难。她真的很不想看，可是听芷汀那么说，好像又与她隐约知dào 的那种事情，有些不一样？ 抽鞭子的声音响了很久，白梅的呻吟声，也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抽打声，叫了很久。 终于，林恩之放下了鞭子。 “他拿起了一支蜡烛，然后点燃了……好奇怪，大白天的，他点蜡烛干什么？”芷汀真是越看越开眼界了，“哦，他将蜡油滴到白梅身上了……哇塞！那得疼成什么样子啊！咝……” 不用她感叹，就连丁香，都已经听到了白梅拼命呼痛。 “他们两个人……是不是不对劲啊？”丁香颤巍巍地问道，“咱们……要不要下去救她？” 也许，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别瞎说，我看白梅享shòu 得很呢。”芷汀才不让她做这样的坏事呢，一把揪住了她。 丁香也算是听出来了，虽然白梅一声声的呻吟，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可是，从头到尾，她并没有开口呼救。 也就是说，他们俩个人，其实都是挺享shòu 的。 “真变态！”丁香唾骂道。 “你知dào ？”芷汀惊奇地看向她，“丁香，我发xiàn 你懂得好多啊！” 丁香顿时羞得脸色通红，也不管芷汀了，直接就原路爬了回去。 再也不管芷汀了，谁让她一张嘴胡说八道的。 芷汀却仍然趴在屋顶上听着。 丁香等着了快一个时辰，芷汀才终于爬了下来。 “那两个人真能折腾，拿出好多的东西出来，一样一样的试。等一会儿回去了，我一定要揪开白梅的衣服看看，那身上有没有红点……”芷汀感叹地说道。 “你别乱来，坏了十四娘的大事！”丁香拿眼睛瞪她。 芷汀吐吐舌头，只好放qì 自己这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想法，说道：“刚才我让你一起听，你不肯……他们刚才说了很多有价值的事情呢……” 原来白梅还有功夫说话吗？她还以为她只会叫了呢！ 第593章 重要的信 两个人悄然离去。 而屋里的人却还完全不知dào 。 林恩之最喜欢的就是这么玩了，可是，他的女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愿意陪他这么玩的。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这个白梅，他可能永远也不能够尽兴的。就算是去窑子里找窑姐儿，也难得能遇上肯这么玩的。 他一边用力地冲刺着，一边用手将白梅身上那鲜红如血般的蜡皮儿揭下来。揭的时候，带走了凝固过程中冻住的汗毛，白梅直叫疼，舒服得全身发抖。 “你可真是贱死了，喜欢这么玩。”林恩之用力地拍了拍她丰腴的身子，打得啪啪直响，又俯下身子，轻声地说着那助兴的污辱性的话语，“你身上是不是每个地方都被人玩过了？” 白梅闭着眼睛点点头，享shòu 着这种另类的愉悦。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可是大概是被那个老变态折磨得惨了，慢慢的，她反而喜欢上了这样的作法。 “那旱道呢？旱道是不是也被人玩过了？”林恩之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问道。 虽然白梅让他每次都玩得很尽兴，可是，自己不是第一个玩她的人，还是让他有些失望。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这样陪他玩了，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想找到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玩过的地方。 那样，也是不错的。 “旱道？旱道是哪里？”白梅睁开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林恩之大喜，将自己的东西拨了出来，略向下移了移，咬着牙用力一挺。 顿时，白梅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虽然在刚才那样玩的过程中，一直都挺痛的，可是，那样的痛楚，其实是有底线的，就是，不会让她受伤。 但是现在，很明显，她已经受伤了。 林恩之却是兴奋地将手伸到下面摸了一把，自己低头看了眼，兴致勃勃地举给白梅看：“你看！处子血！处子血！” 白梅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林恩之一手的血。 原来这就是处子血吗？可是自己怎么还有处子血？白梅昏迷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 林恩之终于在白梅身上找到了从来没有被人碰触过的所在，满足得不行。从此以后，他再与白梅一起的时候，就每次都是走的旱道了。 不管话说得有多么好听，其实在骨子里面，其实，他还是嫌弃白梅身上脏的。 “公子，求求你！求求你！前面！前面很空很难受，这个旱道很难受，不舒服……”白梅撅在床上，脸被林恩之摁到了被褥里，一声声地哀求道。 林恩之却不以为意：“前面太宽绰了，筷子搅水缸，有什么意思！” 可是白梅一声声地哀求，也让他烦了。他左右看看，从桌上拿起一支粗大的狼毫笔，塞了进去，然后继xù 自己的动作。 而且，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他还能感觉到狼毫笔被他顶得也一动一动的，更让他觉得兴奋起来。 “就这样！这样好！下次给你买个专用的！”林恩之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动作着，渐渐地，眼睛都瞪得快鼓出来了。 看到白梅进来，丁香微微抬了眼扫了下，就又低下头来，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帐本。 幸好刚才芷汀有多听一会儿，不然，还真是想不到，自己几个人，还是小瞧了她。以前她为了姚氏出卖十四娘，现在又为了个林恩之，再次出卖十四娘。 如果她没有背叛十四娘，她将得到的，会比姚氏与林恩之许诺她的，加起来还要更多，更好。 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只是奇怪得很，丁香再次抬起头来，看着白梅的背影。 怎么她觉得，白梅走路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好像屁股不对劲？难道是痔疮犯了？ 一切都已经准bèi 好了，就等着白梅动手了……丁香抬头，向站在一个包间门口的金菊看了眼，眨了眨眼。 金菊微笑着示意收到，又慢慢地退进了包间里。 才回到家里的林恩之，正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那场激烈运动的余味，顾蕊抬脚走了进来。 “老爷！刚才有个奇怪的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定要您亲自打开……”顾蕊进门就开口说道。 声音很大，被吵了美好回味的林恩之，睁开眼，有些不悦地皱眉。 “老爷，怎么了？”看到他这个样子，顾蕊有些怯懦，站在门槛里，就不敢再向前走了。 “什么信？进来了，怎么不递过来？”林恩之有几分不耐烦地说道。 虽然姚氏花了大价钱替他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件差事，可是也代表他对顾蕊的态度比以前好多少。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对她和颜悦色了一段时间，可是慢慢的，他就故态复萌了。 可是顾蕊一直劝说自己，这是因为老爷太累了……没有看到他一回来，就累得躺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吗？ 可见，真的是很累很累了。 自己真的还是太不懂事了，竟然那么大的声音说话，将他吵醒了…… 他能够压抑自己的怒火，没有直接向自己发火，已经是非常的理智了…… 她怯懦地将信递给林恩之，林恩之一边拆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让哪个下人做就是了，你毕竟是夫人，这些小事，何必亲自做？” 顾蕊委屈地扁扁嘴。她也是没有办法啊，府里全是狐狸精，只要逮到机会，就想哄自己夫君上床。而夫君的自制力也不怎么好，只要略微平头整脸的，他就随人家意。 结果，现在府里都找不出个没有与他好过的丫头了！连后面的粗使丫头，也叫他睡了个遍！ 就算是她陪嫁的那几房的媳妇子，也少有没有让林恩之上手的。反正他是老爷，从来不白睡。而人家男人，也乐得媳妇往家里搬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有时候甚至看到媳妇拉着林恩之来了，还会主动避开，给他们看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封信，顾蕊又怎么放心让下人拿过来？ 现在林恩之也就不玩孪童了。可是在读书人里，这样玩的多的是，所以，就算是男子，顾蕊也是不是肯放心的。 所以，除了她自己送来，还能怎么办？ “因为……送信人说，是很重yào 的信。”顾蕊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来。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么说，将信一送到，只说了要林恩之亲启，就扬长而去。 林恩之狐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信已经取出，展开来，他低头看起信来。 没有想到，他的神色，也是越来越凝重起来。 “果然是很重yào 的信。”他站起来，神色复杂地走了几圈。 一时间，他想不明白张天师的意思。 第594章 真是太聪明了 第593章 顾蕊一见林恩之那变幻莫测的表情，心便高高地提了起来，不由得由关切地问出了声：“老爷，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只是一个同窗邀请我去参加一个诗会。我想到最近家中开支有些大，所以就有些迟疑。”林恩之轻描淡写地说着，将信叠好，又重新塞回了信封里。 是这样吗？顾蕊很想伸手去看信。顾家书香世家，就算是女儿家，也是识得字、读过书的。可是她还没有伸出手里，林恩之已经将那个信封随手夹到了他跟前的一本书里。 顾蕊还没有伸出的手，只好又悄悄收了回来，干笑了一声，又关切地问道：“老爷，这同窗里面的诗会，若是不去，岂不是不好？要不，妾身还有一支银簪子，平常不怎么用的，可以去当了……” “怎么能总要你当自己嫁妆首饰？”林恩之温柔地一把将顾蕊的手抓住，说道，“之前家里的花销太大，累得你用掉不少了首饰什么的……好在都是活当，能够赎回来。现在我已经也有差事，有一份收入可以养家。这再当首饰之类的话，你可不能再说了。” 顾蕊顿时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封信的事，自然是完全被她忘到了脑后。 哄走了顾蕊，林恩之的脸色顿时就沉凝了下来。 这封信，当然不是什么同窗邀请他去参加诗会的鬼东西……反而，是极重yào 的一封信。 信是从京城发来的，是张书钧写的，走的是朝廷的驿站的六百里加急。 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而里面的内容，也自然是极重yào 极重yào 的。 只是林恩之却搞不明白，张书钧到底，想要做什么？ 继xù 求亲……他沉着脸，再次将信封从那本书里拿出来，取出了纸，又将信封小心地拆开。 拆开的信封里，赫然贴着一张银票！ 林恩之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银票取了下来。 “一千两……”他看着这张崭新的银票，眼珠子眨都不眨地盯着看了半天，才终于长长地吐出口气，将银票小心地贴身藏好。 虽然钱帛动人心，只是，对于张书钧说的这事，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毕竟，镇国将军府，就算只是一个庶子，也不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吏能够对付的。人家拨根汗毛，就比他的大腿还要粗，他怎么敢去跟他们抢？ 毕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十四娘虽然长得非常的漂亮，又有那么多的家产……可是，只要自己以后得了官，想要娶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得不到？ 而且，只要他当了大官，还怕别人不会上杆着地给他送钱？ 可是，偏偏张书钧给他来了信，还怕他因为手头不宽绰，不能置起丰厚的聘礼，随信还附上了这一千两的银子。 如果只是普通的人，他也就笑纳这笔钱了，然后，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但是……张书钧，毕竟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人。 这次他能够考上二档的举人，也是张书钧出了力的结果。要他多读一年，也是张书钧来信吩咐的。他的文章确实还不够，举人试，张书钧还能想办法，要是会试，可就更难了。 所以，他的文章，还得再练练。到时候张书钧要帮忙，也能容易一点。 张书钧关系到他的前途，所以，林恩之并不敢得罪他。 再加上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写信告知他，所以林恩之便知dào 了，张书钧在这里，肯定还安排有人手。 这样一来，他就更不敢做什么私下的动作了。 可是，让他跟人家将军府的人抢女人，他又真的不敢。 林恩之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最后，他终于想出了办法，就是，自己先看看风头。 听说顾家暂时还没有应下那个将军府的求亲，不过，听说顾望还是比较乐意的…… 那么，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先观望着。如果顾望已经答yīng 下来了，那自己便不用再做什么，而且张书钧也不能再怪自己什么。 而如果他们两家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再插手……如果真的能够说服顾望，成功娶得美人归，那也是很不错的。十四娘那么漂亮，还那么有钱，再加上还能讨好张书钧……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只是林恩之自己也是狐疑起来，张书钧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看好自己？可是，林恩之自己也摇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发觉了，如果说张书钧在意自己，那也只是因为自己与顾家的女儿有婚约。 他似乎更在意的是顾家的人。 可是，他又并不是为了感激顾家。如果真的的为了感恩，那么，他便不应该吩咐自己做这么多的事情…… 难道说，是为了报复不成？ 但是，明明顾望他们，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呀！如果真的是有仇，又怎么可能对他那么恭敬的，请他到家中给子弟相看？ 林恩之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于是干脆不再去想。不管张书钧想要干什么，反正也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利用他，一路考上进士，当个大官。再多多赚钱，多娶几个美妾……将林家发扬光大。 不过呢，既然他想要自己替他做事，那么，一千两的报酬可是不够。更不用说，这一千两还是要当聘礼的。 于是他摊开纸，给张书钧写起信来。在信里，他万分委屈地将他现在面临的困境，向他诉说。人家是将军府的庶长子，他一个小地方的普通书吏，怎么能与人家相争？这段时间，顾望对他的态度已经大变，便是事实。 如果他的身份能够再高一些，那么，顾望应该会掂量一下。将军府虽好，可是侯门似海，是那么好嫁的？ 拉拉杂杂地写了几页纸，林恩之又读了一遍，这才满yì 地装进一个新的信封里，用火泥封好，叫了自己一个小厮过来，让他送去老地方。 小厮赶紧应下，揣着信就出了门。 那么，现在自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静静等待他的消息，还不会给张书钧任何责怪自己的机会。林恩之想着自己这么妥善的安排，得yì 地笑了。 第595章 污辱 顾望坐在自己舒服的大椅子上，却没有像往常那般，舒服地将背倚靠在凳子上。直直立起身子，两只眼睛，不解地，痛苦地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的女儿。 “十四娘，这桩婚事，确实是不错的，为何你不愿意答yīng ？”因为是十四娘，所以，顾望也不像普通的父母那样，直接将婚事定下来，才会来通知孩子一声。 他先要得到她的答yīng ，才能答yīng 下这件事。不然，自己这边答yīng 了，可是等她一得到消息了，人却说要进货什么的，跑得没了影……那人可就是丢大了。 只是在他想来，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心高如十四娘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是偏偏，出乎他的意料，十四娘拒绝了。 顾望真是没有办法理解。如果是寻常时间，就算十四娘拒绝，那也是有原因的。可是，现在是什么时间？林恩之拿着一张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可是偏偏手续齐全的婚书，非要纳她为妾。 他怎么能够容忍十四娘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最后被强迫成为十四娘的妾室？就算是贵妾也不行！大家都是男人，不要玩那种虚头八脑的东西。 所以，在这个时候，镇国将军府的这个求婚，就非常的重yào 了。只要他们答yīng 下将军府的这个提亲，那么，猥琐如林恩之，便不会再拿出他的那个婚约说什么事了。 可是偏偏，十四娘却拒绝了！ 莫非，事实上，她真的喜欢林恩之？所以，宁愿当他的妾，也不愿意嫁进镇国将军府，当那堂堂正正、客客气气的大奶奶？ 看着顾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顾茗叹了口气，知dào 他又想偏了。 顾望以前算是一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家境虽然不算很好，可是在汝南这样的小地方，也算是不错的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操心过稼穑之类的事情，整天就是读几本闲书，做几句酸诗。 兴致上来了，再玩几个小丫头，日子过得极其的舒心。 也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所以，他才会收留那个样子的林恩之，还要履行那个婚约。 只是，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家里的那么多的孩子，如此的不上心。以前他不知dào ，后来分家的时候，除了她与十五无处可去，其余的几个庶子庶女，一个个，竟然全部都离开了。 根本没有再伴上来的。关起门来，自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而将他这个昔日的老爷，忘记到了脑后。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打击，顾望整个人，变化都极大。 现在他的身体极差，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反而，他比以前，更加关心世俗事务来。 包括现在她的婚事，他就极上心。 “爹爹，”顾茗叹息一声，轻声说道，“我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人的妾。什么人的都没有。” “当真？”顾望看着她，神色有些迟疑，“可是爹爹也听说过，当时你们定亲的时候，你对他，是极好的……”可见，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对林恩之挺上心的。 也许那个时候，他不应该听了姚氏的安排，将这个婚约换了下来。 只是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家里这么多孩子，他却没有特别上心的。所以他们的感受，他也从来没有重视过。 他只是觉得，既然姚氏付出的代价也不低，那么，便也还算过得去了。毕竟，那份婚约，本来就是十娘的。而且，张天师还说过，十娘如果不嫁林恩之，以后会极惨极惨。 而十四娘，有了那份不薄的嫁妆，一定能够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但他却从来没有考lǜ 过，也许十四娘很喜欢他呢？ 他是个如此失败的父亲！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孩子的感受！ “对不起，爹爹当时，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顾望低下头，有些颓废地说道。 不是考lǜ 得太简单，是根本没有考lǜ 过吧！顾茗在心底说道。 不过，她将顾望请出来，一则因为他虽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是却也没有真zhèng 起过心思害她。甚至，偶尔，他也会考lǜ 到她的利益。 只是，他的考lǜ ，是那么的浅薄，并且，从来没有真zhèng 地过问过她，真zhèng 想要的是什么。 第二点，就是，她一个未婚的女子，是不能自己立门户的。她必须有一个父亲，或者一个兄长，然后，才能按照律法的规定，立起女户来。 而她自己，并没有同胞的兄长。而庶出的兄长们，他们自己那一大帮子，要相处，那就问题多多了。 还不如请了顾望在，他这么一尊立在这里，顾家那些兄长弟妹们，都会被他镇住。 就算是姚氏想找麻烦，也会斟酌几分。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顾望却慢慢地，变了，开始真心地替她考lǜ 起来。 她和声对顾望说道：“爹爹你放心，这件事情，并不难解决。林恩之他想要的，并不是女儿，而是钱财。他看上了现在咱们家的这些店铺，想要这些随女儿嫁到他林家而已。” “他敢！”顾望顿时大怒，“你那时候那么对他，他竟然还不是真心对你！这样的竖子，竟然还敢上门求娶！我……我……我……” 他说了半天，到底是读了一辈子书的人，想骂人，都骂不出个花样出来。 他是很伤心的，原本他以为林恩之要求娶十四娘为妾，是因为一片真心。虽然当妾室是很污辱，可是，只要是真心，总归还是让人气不太起来。 可是十四娘刚才告sù 他，林恩之是因为想要得到她的财产？ 顾望知dào ，现在他这个顾家的什么家主，其实只是一个空架子，所有的财产，几乎都是十四娘自己的。包括他现在吃着用着的，全部都是十四娘你供应的。 如果十四娘以后真的要出嫁，那这些家产，他会让她都带到夫家去的。 至于十五娘，她的嫁妆，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不会从这里取。 而林恩之，瞄准的，却就是这些东西！ 这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污辱！ 第596章 林恩之凑钱 “竖子尔敢！”一声暴喝，一巴掌便拍到了式样简洁大方但却又看得出来质地极佳、所值不菲的案几上，顿时，一张至少值几百两的红木案几，就裂出了一堆细小的裂缝。 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暴喝声，门口侍立的小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恭敬地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你出去吧。”房间里的人挥挥手，让他退下。小童只是略有些迟疑，那人便将一双眉毛竖了起来。 小童吓得顿时连呼吸都被窒住了，匆匆跑出老远，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 里面的这个人，可是真吓人！ 张书钧已经发过怒了，心境平静了不少。 他是一个讲究养心的人，就算是面对着仇人顾望，也从来都是喜笑盈盈，从来没有失态过。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么注重养心的他，失态至此？ 张书钧拾起了被他那巴掌一扫，飘落到地上的那张信纸。 纸张如此轻薄柔弱，而案几如此厚重结实。但是一巴掌下来，裂的反而是案几。而信纸，除了沾了些尘土，几无所损。 张书钧沉着脸，面无表情，用纤长白晰的手指，慢慢地将上面那些许的浮尘拭去。 人生处处皆学问，世情练达即文章。自己今天会失态，看来，还是修liàn 不够的原因！自己，还得感激这个姓林的小子才对！ 多谢他帮zhù 自己发掘了自己的又一个弱点。如果等修补成功以后，自己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感激他的这个恩情！ “当官？哼！”毕竟现在，他的这个弱点，还没有修补成功，所以，他现在动怒，也是很自然的！ 想要当官吗？那么，就让你当好了！只是，你真的的确定，这个官，你当得牢靠吗？张书钧阴沉着脸，大声地叫着侍候笔墨。 那个小童子脸色才恢复血色，又听到里面的叫唤，滚一般地爬进了房间里。 不是他夸张，屋里面这个人，真的很吓人啊！ 上次皇上昏迷过去，朝中的大臣们，都指责是给皇上练丹的术士那里出了差错，非要将他揪出来惩治。 可是这么大的声势，真zhèng 落下来的时候，到了张天师这里，却变得轻飘飘的了。至少，张天师只是交出去了几个服侍他的小童子而已，至于他自己，却连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就好像门口听候调遣服侍左右的那个小童子，就在前天，已经被乱棒打死了。 而他，原本只是在院子扫地的粗使童子，那个时候，他羡慕过那些贴身服侍的小童们的得yì 。可是现在，他却是恨不得能够继xù 扫地，不用招惹这些是非。 “磨墨！”张书钧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童子赶紧找出砚台与墨，开始磨起来。 “出去吧。”墨汁磨到不浓不淡程度的时候，张书钧淡淡地开口说道。 小童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又滚一般地爬了出去。 小童的态度，张书钧完全不以为意，斟酌一番，便提笔写起信来。 小童出了门，靠在门口，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样子，天师要写信。像他这样的人，写的信，肯定都是机密。 自己能够少知dào 一点机密，最好就少知dào 一点。这样，就算最后自己逃不得一死，可是能够晚一天，也是好的。 汝南最近最大的新闻便是，县尉齐尉，突然间得到了提升，高升了。 齐尉疑惑与高兴之余，还举办了喜宴，宴请了全城知名的人家，在听了满耳朵的恭维话之后，他终于带着家人，离开了汝南，高升去了。 而他走后，汝南的官场，也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当中。 原本齐尉还能再干两年，才用考lǜ 是调任还是留下来继xù 当这里县尉的问题的。可是没有想到，上面突然腾出了个空位来，而汝南县尉的位子，也就突然地空了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汝南城里够格当这个县尉的人，没有一个有心理准bèi 的。 于是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情的知县与知府，最近时间，简直快是要忙死了。他们的府邸，从大清早一直到大半夜，络绎不绝的，就有人上门。 有些人是直接拎着礼物上门，而有些人，则婉转一些，会托请一些体面人出面，替自己说和。 而这些人所奉上的礼物，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价值不菲。 而知县与知府，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非常乐意的。城里像县尉这么重yào 的职位会出现空缺的情况非常的少见，也许整整一任干下来，也不会遇到一次。 所以，他们也就将这次当成了敛财的重yào 机会。于是不管是谁上门，都不能得到他们一句肯定地话，吊着这些人，一个个心急如焚，只能再收些更贵重的礼物送上去，以求他们能够铸自己美言几句。 而最心急的，却莫过于林恩之了。 如果要靠拼财力，他是完全挤不过他的那些竞争者的。顾蕊嫁进来的时候，嫁妆到是也不菲，可是这几年的时间，他的花销太大，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就算他不在意顾蕊的嫁妆，他也要考lǜ ，家中这么多人，吃穿嚼用的问题。 也不知dào 张书钧收到信了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可是可惜了！ 县尉啊！可是比上次姚氏给他寻的文书的职位还要更好多了！ 现在再去信，也不知dào 来得及来不及…… 林恩之心急之下，已经开始盘算起自己家的后宅几个妇人来。顾蕊是发妻，这个是不能动的。不过，他还有三四个姨娘呢！冬凌白芷两个是丫头出身，风韵不足，只怕卖不到几个钱。 但是桃红两个，一个是清倌人，当年在汝南也是有着偌大的风头的，一个是过气花魁，也还是有不少的簇拥的！ 她们两个要是卖掉，就算赚不回本钱，也是还能够卖出一笔不错的价钱。 再让顾蕊回娘家跟姚氏求求情，应该能够凑够送礼的钱…… 可是，到底还是不太可靠……看来，得去****顾望了。他不是不想将十四娘嫁他吗？那么很简单，得给自己一笔钱。 至于得了这笔钱，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提婚书这事，那就另说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成了汝南的县尉，难道还怕顾望嫌弃自己吗？ 那个时候，就成了他上赶着要将十四娘嫁自己了吧！ 第597章 人傻钱多 “小婿见过岳丈，不知dào 岳丈最近身体可好？”林恩之微笑着，向顾望行了一礼。缓缓起身，他看到顾望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容，心中极为满yì 。 顾望气得浑身直发抖，冷言冷语地说道：“林书吏，老夫可不敢当你的岳丈！你还是称呼我世伯比较妥当！” “岳丈何必如此谦虚！”林恩之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心情极好地笑着说道，“不管小婿以后与十四娘的婚事如何处理，您是十娘的父亲，总不会错的。” 对了，还有十娘。那他叫自己一声岳丈，也还没有占十四娘的便宜。 想到这里，顾望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见到顾望这个表现，林恩之笑得就越发地满yì 起来。他敢打包票，今天顾望一定会让他满yì 而归的。 顾望一直绷得极紧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刚才听说林恩之来的时候，他都紧张得快发病了。幸好董姨娘提醒他，说这个时候林恩之来访，不一定是听说了十四娘不同意将军府求亲的事——因为这事，他们还根本没有外传。 可能是事有转机呢？也许是林恩之被将军府吓到了，想要用那张婚书换一点好处罢了。 所以，顾望就同意了见他。 只是林恩之一见面就唤他“岳丈”，还是让他紧张了起来。以前，他都是一直唤“世伯”的，倒是让他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是他的岳丈。 而且，听他现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董姨娘是真的猜对了。 只要能够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真zhèng 的问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顾望也开始认同顾茗的这个观点来。 当然了，也希望这个林恩之不要狮子大开口，开出让自己完全无法应付的数字来。 林恩之也在心底盘算着，这个数字到底开多大。他已经悄悄联系过相关人士了，知dào 一份体面一点的礼物，至少也得要三千两银子去置办。为了稳当，他决定出五千两。 张书钧已经送了他一千两，两个青楼出身的姨娘，已经有人找到他，愿意出一千二百两买下来。虽然还是比不上他当时出的价钱，不过，毕竟自己已经用过这么长时间了，折旧也是有的。 这样一下来，他就已经有了两千两百两。如果能够从顾望这里敲到三千两那就最好了。如果顾望嫌多，那底线就是两千八百两。 两个人看上去气氛还算融洽，可是私下里，却是各怀鬼胎。但是，偏偏想的东西，却又奇妙地凑到了一起。 “这话说得也是。”顾望的脸色好kàn 了不少，他顺了顺自己的胡须，沉吟一下，说道，“最近我们家的事情，也许你还不太清楚……” “小婿自然是清楚的，不然今天也不会上门。”林恩之笑得更畅快了，“不然，今天也不会上门一趟。既然十四娘有如此好的姻缘，我又是一直期待她有个美好未来的，自然是不能拦阻她的……” 顾望记起女儿上次告sù 过他，林恩之想要纳她为妾，只是想要钱。原本可能还有点不信，今天听得他这话，就再确定不过了。 “那是那是。我是十四娘的父亲，你是十四娘的姐夫，自然是要一心替她着想的。”顾望将自己内心的鄙视藏了起来，一心想着开个合适的价钱，将那份婚书从林恩之手里“买”过来。 顾茗手中那些产业，到底值多少，他不是特别的清楚，不过，大略的价值，也还是有点数的。 怎么不也得两三万两？ 所以，得要多少钱，才能让林恩之死心，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拿多了，自己也不会甘意。这些钱，毕竟都是十四娘辛辛苦苦赚来的，上次出去一趟，足足快两年才回家，这其中有多少辛苦多少危险，十四娘虽然不说，可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可能完全想象不到？ 可是若是拿得少了，林恩之却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所以，不止是林恩之在试探着他的底线，他也是一样地，在试探着林恩之的底线。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地试探着，一点一点地交流。表面上，两个翁婿感情甚笃，交谈起来笑语不断。可是实jì 上，沉香进来送了一趟茶水，便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气场。 “五千两！少一分都不行。”但是，不管表面功夫做得多好，到了最后的讨价还价阶段，面皮还是被撕破了。林恩之咬牙切齿地开出了个漫天价，等着顾望就地还钱。 “一千两！多一分不可。”顾望也是深谙还价的手段，一口就将价格还到底。 “四千五百两！”林恩之将自己的要价砍下五百两，心疼得直流血。 “一千二百两！”顾望也恶狠狠地叫道。 就在这么艰难的讨价还价中，最终，两个人终于将价格讲到了一个两个人都能够接受的价格上——三千八百两。 至于为什么这个价格远超过林恩之的期待，到不是因为顾望讲价本领不行。虽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更重yào 的是，在顾望的心目中，十四娘是无价的，只要能够将这份婚书拿回来，多少钱，他都愿意出。 也就是因为心情太过迫切，让林恩之敏感地抓到了，一直不肯松口，才终于要到这个高的一个价格出来。 顾望拿出三千八百两的银票，林恩之拿出婚书——两个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今天小婿真的是非常高兴，岳丈大人辛苦了。不如小婿作东，咱们翁婿两个，去外面的东来顺喝杯酒？”林恩之拿着银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顾望非常的高兴，可是却是再也不想多见林恩之一眼了。将婚书仔细看过，藏到了袖子里，也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时间已经不早，不如下次再说。” “好好，下次再说下次再说。”林恩之将分票一张一张地仔细验过，满yì 地揣进了怀里，拱拱手就走了。 今天真是好运气！这个顾望还真是人傻钱多！只是一张假婚书，就从他这里弄到了三千八百两！那以后要是将十四娘娶到手里，那还得了？岂不是等同一个金山银山？ 而且，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四千八百两了，只缺两百两而已。这么一来，到是不用再将两个姨娘都卖掉了。 只卖掉一个就好。那个清倌儿出身的，虽然会吹啦弹唱，可是床上功夫却远逊桃红，卖掉算了。桃红还是留下就好了。这样，自己还能再留下几百两，还能用来打点下属。 第598章 还有一份 林恩之的算盘是打得极精的，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将那个姨娘卖出去，凑够了银子，还没有来得及买上礼物，上面的任命就下来了。 也是出乎了几乎汝南城里所有人的意料，这个人选，竟然是才当上书吏都没有多久的林恩之！ 一县的县尉，已经算得上是实权的官职了，觊觎的人，绝对不止是林恩之一个人。太簿、文书几个位置仅次于县尉的人就不说了，知府衙门里眼红这个位置的人，也有不少。还有更多的，虽然地位差了一点，可是也肖想的人，也很有几个。 可是任凭他们前面如何猜测，最后得到了这个位置的，却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书吏林恩之！而且是上面直接下发的文书。 这份突然，简直比之前齐县尉突然得到提拨，更加让人意wài ！ 一时间，整个汝南城里，几家欢乐几家愁。 高兴的人家不多，只有林恩之家里的林家，还有姚氏所在的顾家。 而剩下的不高兴的人家，那就多得很了。除了竞争过这个位置的人家之外，再还要加上顾望。 顾望当真是郁闷得要吐血了。早知dào 林恩之得了这个钱，是要去买县尉这个官，他真的应该再拖上十天半个月的。等这个县尉的职位尘埃落定了，他再付钱不迟啊！ 可是，林恩之到底是用这些钱联系上哪个官员了啊，竟然直接发文的？ 这下可好，林恩之成了汝南的实权官员之一了，这以后…… 偏偏十四娘还不肯答yīng 将军府的婚事。 幸好自己已经将婚书买下来了。但是，林恩之那样的小人，就算是已经货银两讫，也不可过于放心。最好，还是要想点别的办法。 如果下次将军府再派媒人上门来提亲，就算是十四娘不同意，自己也一定要替她答yīng 下来了。再不愿意，也比嫁给林恩之那个小人当妾室来得强。 别说十四娘并不喜欢他，就算是喜欢他，自己也一定要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们！ 林恩之那个人，不是良配！ “四爷，您现在当真要走？”耳尖有些惴惴地过来，问道，“可是七哥人在那里，一定会看着，不会让十四娘出事的……” 宁予卿摇摇头：“这事，别人代替不了我。” “可是，现在皇上还没有醒，一旦醒来，别的皇子都在身边，只没有看到四爷您的话，会不会对四爷您有什么……” “不要紧，皇上现在身体好着呢，他巴不得他的皇子都不在身边。”宁予卿冷笑道。 他的这个父皇，恨不得他的儿子们全部死光才好呢。如果不是害pà 他死了后皇权旁落到宗族手里，可能他真的就将所有的儿子们都弄死了，他才会放心。 他修的是神仙之道，是长生之术。只要修liàn 成功，他可以千秋万载地一直活下去，怎么会在意几个继承人？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修liàn 有成，也就是他们这些当儿子的末日了。 偏偏他的那些聪明伶俐的兄弟们却不能够理解到这点，还以为父皇醒来的时候，会很高兴地看到他们，来展示他们的孝道。 却不知dào ，皇上他最讨厌看到的，就是已经越来越年长的儿子们。这只会提醒他，自己越来越老了，而且修liàn 也还一直没有成功。 皇上没有稳定的时候，留下来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管是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算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都不能离开他太远。 而现在，他很快就要醒来的时候，还是能够撇多远就撇多远吧！ 更别说，十四娘那里，也有了麻烦。 也不知dào 她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收拾好行装，宁予卿带上了耳尖豆丁还有老何，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这次李克文不能走，作为他最铁杆的支持者，关注他的人太多了。所以，他还必须留在京城，替自己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算是放的一个烟雾弹。 而他自己，则悄悄离开，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不管他如何低调，还是有人，如附骨之蛆一般，盯上了他。 而宁予卿，却并不知dào 。 虽然之前在李克文面前说的那么自信，但是事实上，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脱身。现在终于空闲下来，他便第一时间赶紧奔向汝南而去。 虽然他相信顾茗一定能够解决这件事，可是，他还是担心，林恩之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卑鄙无耻，顾茗……可能还是应付不来。 “你……你无耻！”顾望整个人都哆嗦着，拿手指指向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气得快要晕倒过去。 眼前那个人，有着一副英俊无双的面相，又温和地笑着，看着，很能给人一种“翩翩公子，举世无双”般的假象。 可是事实上，他却是顾望这一辈子见到的，这世间最最卑鄙最最无耻最最小人的人了！ “岳丈不要太过激动，身体要紧。”林恩之温和地笑着，笑得自得，笑得畅快。 似乎多年来在顾家、在姚氏等人面前所受到的憋屈的怨气，已经得到了最痛快的化解。 有什么样的方法，比当年瞧不起你的人，在你面前，被你的威势压得有怒不敢言、有气不敢说来得更痛快呢？ 原来复仇是如此的爽快！真真是爽快极了！ 让他当时以庶代嫡、又以嫡代庶！将他林恩之当成了傻瓜一样的耍来耍去！ 却还天真的以为，让他们这么折腾之后，他林恩之，还会感激他们吗？ 不，他心底，是最深刻的怨恨！ 如果说整个顾家，还有那么一个人，是他所不怨恨的话，也许只有十四娘了。只有她，才是真心对待他的，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拿出她的所有来，支持他。 当然了，他是不会承认的，十四娘手头那么多的财产，才是他真心心动一定要娶了她的原因之一。 “你……你我货银两讫！婚书之事，早已经一笔勾销！你现在还来提亲，是何居心！”顾望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然地说道。 林恩之笑得轻蔑。 “上次那份婚书，小婿是交还了岳丈不假。可是现在小婿还有一份呢，不如岳丈看看？” 顾望看着他又轻飘飘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婚书来，使出全身的力qì ，扑了上去，将婚书抢到了手里，几下揉搓成团，就塞进了嘴里，拼命咽下。 第599章 庞然大物 “哟，不好意思，岳丈，小婿刚才拿错了。”林恩之笑容可掬的从怀里重新拿出一张纸来，看着翻着白眼努力向下咽的顾望，笑得异常的可恶。 顾望才刚刚将那纸团咽下去，闻言，虚弱的身子再也承shòu不住，顿时就晕了过去。 林恩之看着倒在地上的顾望，不理会一旁丫头们惊叫的声音，走前几步，冷冷地拍打着顾望的脸颊，异常阴沉地说道：“想耍赖？门都没有！你再吃呀！再吃呀！我准bèi 的多呢！” 说完，也不顾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一屋子下人，扬长而去。 “是我的错！是爹爹的错！”看着眼前的女儿，顾望哭泣得像个孩子，“爹爹以为拿钱买下这份婚书，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可是谁能够想到，林恩之这个人，竟然如此的无耻！ 他早就知dào 这是个小人，可是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小人！ 就算是在小人里面，也少有像他这样无耻的！ “爹爹不要紧，女儿会想办法的，会有办法的。”顾茗温言安慰着他，“爹爹，您就放心养病好了。” 她布下的网，也快要收拢了。 只要一收拢，一个区区的林恩之，算什么？ 原本，她还打算等他考上进士以后得了官再说的。可是没有想到，他自己想找死，竟然提前想办法得了官，然后来欺负自己？ 那就提前解决他好了！ 虽然是提前了，可是该布的局，却是一点不乱，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只是没有想到，只是几天没有顾得上父亲这边，他这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顾茗也不由得感叹，林恩之的手段，果然是姚氏等内院的妇人不能比的。 看来，自己得交代下去，以后林恩之再来访，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能让他进门。像他这样的小人，父亲这样读了一辈子书的、不太谙知世事的文人，怎么斗得过？ 更何况，现在他还成了县尉，父亲就更没有办法与他相争了。 “你一个女孩子，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解决？”顾望怎么肯相信十四娘自己有办法解决？她再能干，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 别人家的这个年纪的姑娘，还窝在父母亲的怀里撒着娇，而她，却已经要自己出头露面地赚钱了。 而这样本就应该长辈来管的事情，他更不能让她亲自去处理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一定要想个办法，将这事解决了。 那个将军府又是怎么一回事啊，上次闹得那么大的排场，怎么这些天，都没有动静了？ 想到这里，顾望又有些着急。 瞒着顾茗，他悄悄地派出人去，去寻那个媒婆，问她是怎么回事。 可是没有想到，一说起这个事，那个媒婆就支支吾吾的，只说是那家的公子改了心思。 顾望听说这事，也只能长叹口气。 顾家的门楣与镇国将军府，也确实是差得远了些。如果不是被林恩之逼得太紧，他原本也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现在这么一来，再没有人压得住林恩之的气焰，难道看着十四娘真的嫁林恩之当个妾室不成？ 顾望只好叫来董姨娘。 “我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起过，你娘家有个侄子，为人不错，读书也颇读得进去？”顾望看着董姨娘，温和地问道。 幸好董姨娘现在跟着他，不然，他还颇不好说起这事。像何姨娘江姨娘他们，现在他说什么，肯定是不会再听的了。 董姨娘不知dào 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点点头，又说到：“现在正在咱们顾家的族学里读书，有几篇文章，老夫子也蛮中意的。今年的童生试也考了，只差最后一场。夫子说他再沉下心钻研钻研，下场一定能过。” “那也不错。”秀才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考的，顾望自己，更是到了好大一把年纪才考上的。而董姨娘的这个侄子，现在才十几岁，就算是下场才考上，那也不过就是二十岁多一点。 这个年纪能够考上秀才，也算是极不错的了。毕竟像林恩之那样的天才，还是不多。 所以对这个人选，顾望也是很满yì 的。而且，如果这个孩子太优秀，顾望也担心，董家会不愿意。 “不知dào 你家这个侄子，定亲了不曾？”顾望继xù 和颜悦色地问道。 董姨娘的心就开始提了起来了，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说亲到是不曾……不过奴婢娘家那么多孩子，就数这个孩子出息，奴婢娘家的哥嫂，都还指望着将来他读出个样子来，光宗耀祖呢……” 最近时间，顾望最最操心的事情，就是十四娘的婚事了。董姨娘也曾经听他说起过，要给十四娘招个上门女婿的事情。所以现在顾望问起这事，她马上就想起这事来。 虽然她一向与十四娘交好，可是董春晖，却是娘家这代唯一的期望。她不能因为自己私人的交情，而毁了董家多年的期望。 所以，就算是对不起十四娘，她也不能答yīng 顾望。 果然，听到董姨娘这话，顾望的脸色也就不怎么好kàn 了。 “这事，你毕竟只是一个出嫁多年的小姑，做不得主。这样，你去联系你娘家的哥嫂，我与他们见上一面，到底怎么办，再商量。”顾望完全不给董姨娘拒绝的机会。 董姨娘面色有些灰暗，可是却也不敢否决他，只能收拾一番，又准bèi 好礼品，匆匆回了趟娘家。 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子！如果有个儿子伴身，那么现在的她，也就能够与何姨娘、江姨娘她们一样，守着自己分得的那份家产，置个小宅子，守着儿子女儿，安安静静地度日。 何必还来伴着顾望，受他的管束！ 甚至，还想要她卖掉自己娘家最最出息的子弟！来给他当上门女婿！ 董姨娘的兄嫂见到出嫁多年的小姑回家，起先还很惊喜。董姨娘是给人当妾，不是当妻，所以，是没有回娘家的机会的。所以，如果真的想得很了，也只能家人上门去见她。 而妾的家人，不能算是正经的亲戚，只能守在下人房间里，等着见上那么一面。其中那份委屈与窝囊，就别说了。 却没有想到，今天妹妹还能回家来。 只是，听到她说起来意，两个人脸上的喜事，马上就变成了愤nù ，还有，担忧。 对顾家而言，林恩之是个已经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而对董家而言，现在的顾家，也同样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第600章 我愿意 “让晖儿与顾家十四娘定亲？那个姑娘，咱们家高攀得起吗？”董姨娘的嫂子听到了，虽然有些动心，可是却又是满心的疑虑，“前段日子听说林书吏……” “现在已经是县尉了。”董姨娘的大哥提醒道。 “对对的，就是林县尉，听说林县尉老爷想要求娶为贵妾……闹得纷纷扰扰的，阿双，你是顾家人，最清楚了，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董嫂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如果要跟林县尉相争……他们董家小门小户的，怎么敢？ 董姨娘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是真的，镇国将军府的事，也是真的……我们老爷不想将十四娘嫁人当妾，所以才让我回来问大哥大嫂的意见。” “那为什么不答yīng 将军府呢？”董嫂子不解地问道，“林县尉再厉害，应该也会怕将军府的人吧？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可是没有这个胆量……” “最要紧的还不是这里。”董大哥到底是个男人，见过的世面，也比妻子多一些，他沉吟着，问妹妹道，“你们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让咱们家的晖儿上门入赘？” “入赘？这怎么行！”董嫂子惊呼起来，“那个十四娘就算是再好，美得跟天仙一般，跟财神那样会赚钱……也不能让咱们家的晖儿去当上门女婿啊！咱们家男孩儿多，可是出息的，却就这么一个！咱们董家，就指望着他了，怎么能够这样做……” 董姨娘没有理会自己女子的惊呼，沉默地看着自己哥哥，微微地点点头。 这意思，就是说，自己猜对了？ 董大哥的心，顿时极为沉重。他双眼无神，茫然地看着前方，仿佛这生活的重压，一下子便将他压倒了。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粗糙的双手捂住脸，低低地哭泣起来。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董嫂子也慌了神来，“他们顾家，财大势大，咱们董家，做点小生意……可怎么得罪得起？” 可是难道能为了不得罪，就将自己家最出息最能够给家族带来机会与希望的儿子，送给别人当上门女婿吗？ 但是，不同意又能怎么办？现在晖儿，还在人家顾家的族学里读书呢！ “别的孩子行不行？咱们家别的不说，儿子不少！”突然，董嫂子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拽住了董姨娘的衣襟，说道，“咱们家除了晖儿，还有朝儿，晨儿，秋儿……” “大嫂，老爷他看上的，就是晖儿。”董姨娘看着自己哥嫂如此痛苦的样子，也流泪说道，“朝儿他们三个……配不上十四娘，老爷不会同意的。” “可是那怎么办！阿双，你可是晖儿的姑姑，这么好的孩子去入赘，你能忍心吗！”董嫂子绝望之下，对着董姨娘破口大骂起来，“你不要光顾着你们顾家，忘记了，董家，可是你的娘家！你不能光为了讨好你们老爷，图以后你们老爷多许你十五娘一点嫁妆，就将娘家全部都卖了！” “别说了！这是阿双她能够做主的吗？”突然，董大哥猛地站了起来，赤红着眼睛，怒声吼道。 “你就知dào 凶我！就知dào 凶我！你有本事啊，有本事，你就别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顾家去当上门女婿！”董嫂子是市井妇人，最能干的手段，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便又拿出这一招来。 “哭哭哭！你就知dào 哭！你就是哭到天上去，能够有什么用！人家顾老爷，能够就改变这个主意吗？”董大哥暴喝道，一下子就将董嫂子吓住了，安静下来。 “大哥，是妹妹不对，妹妹回去就跟老爷说，这件事情，就算是我去死，也不能够答yīng 下来……”董姨娘流着眼泪，说道。 原本她就不想来说这件事，但是迫于顾望的命令，不得不来。 那么这么来上一趟，也就算是能够回复他了。董姨娘当真并不会让自己娘家最出众的子侄，去当上门女婿的。虽然她已经嫁到了顾家，可是却只是一个妾室，并非正妻。娘家才是她真zhèng 的根本。 董大哥却抬手制止了她：“你这样子回去，你老爷问起话来，你要如何回答？十五娘还那么小，还要好几年才能说亲出嫁……你们娘两个要怎么办？”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就卖掉咱们晖儿啊！”董大嫂一听丈夫这么说，又急了。 “你别乱插话行不行？”董大哥烦躁地吼了妻子一句，又回头对董姨娘说道，“这件事情，我来做主。晖儿现在在他们顾家的族学里读书，所以受到他们顾家人的钳制。这书，咱们不读了，晖儿文章做得不错，咱们多花些钱，别的书院，也不是进不去……就算是先生差点，多读几年，也能弥补……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再带上些赔罪礼，好好地给你老爷说说，相信他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够不迁怒你们母女两个的……” “不行，我不答yīng ！”突然，有个人在后面大声地叫了起来。 三个人惊诧地回头，却看到董春晖，正白着一张你，站在他们身后。 “晖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董大嫂赶紧上前，将儿子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生怕他哪里不对劲了。 “爹爹，我同意顾家的婚事。”董春晖却没有理睬自己娘家的问话，只是坚定地对自己父亲说道。 董大哥顿时大怒，喝骂道：“你知dào 人家是想要做什么吗？是要你上门当上门女婿！以后生的孩子，连姓董都不能！你文章做得这么好，以后是要考功名当官，给家里光宗耀祖的，可是上门女婿，连考场的门都不能进！你儿子也不能！就算再有才华，也要到你孙子才能科举！才能换回祖姓！咱们董家多少辈，才出了你这么一个会读书的子弟，所有董族人，都指望着你出息了，带楔大家……难道你就要如此冲动，弃整个家族于不顾不成？” “爹爹，你不知dào ，孩儿能够进顾氏的族学求学，是十四娘帮的忙。如果没有十四娘帮忙，现在的孩儿，也就跟阿朝他们一样，在自己家的店里帮忙吧？又怎么会让族人有这样的期盼？”董春晖仍然淡淡地说道，“所以现在十四娘有难，儿子是一定要帮的。其实爹娘你们都太高看儿子了，顾老爷让姑姑上门问这事，并非是真的想要儿子当他们顾家的上门女婿，只是想要化解林恩之咄咄逼人的攻势罢了。” “你们太高看自己儿子了。其实，儿子我，也只是一个比普通人能够强上那么一点点的人而已。顾十四娘，我是配不上的。但是能够帮zhù 她，我是非常乐意。” 董春晖淡淡地说道。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光芒，让他的父母与姑姑，都看得惊呆了。 第601章 拦阻 马车才出城，还没有驶上官道，前面的路，就让人挡住了。 “天师，怎么是你？”宁予卿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着眼前勒马停在他的马车前，将他的马车逼得不得不停下来的男子，神色有些怪异，淡淡问道。多谢那段时间在岛上的特训，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能够靠自己的本事，认出一些人来了。 “四皇子，回头吧。”张书钧长身玉立，坐立在马上，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劝说道，“趁着其他人都还不知dào ，你赶紧回头吧！” “如果我不回头呢？”宁予卿完全不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所动，反而微笑着，反问道。 “如果你不回头，那我就不能保证，你外出的消息，会不会泄露出去，被你的那些相亲相爱的兄弟们知dào 。”见宁予卿不听他劝，张书钧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话语之中那威胁的语气，却是加重了几分。 宁予卿用玩味的表情，端详了张书钧好一阵，才说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拦阻我的意义何在。”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所以，他这样说，并不是在问张书钧。 张书钧神色淡漠地回答他：“你明明知dào 的。我们只是为了同一个人。” “哦，我知dào 了，原来一直以来，帮zhù 林恩之的那个贵人，是你。”宁予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他对眼前这个人，就更感觉到有趣起来，“我看过林恩之的文章，虽然才华是有，但是，却也不可能像他现在这般走得这般顺利。我一直在猜测后面的贵人是谁，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你。为什么？” 张书钧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宁予卿看到他的这个表现，就更加确定，这里面有他所不知dào 的内情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张书钧，突然间又抛下一个沉重的话题：“你可知dào ，在十四娘的心中，你如父如兄？” 看到张书钧的脸上露出受到重重打击般的痛楚，心中更加明白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自己还当真没有猜错。 “如果你真的的关心十四娘，那么，你便应该放我走。”宁予卿提醒他道，“现在十四娘很麻烦，也许她有本事解决……但是，我害pà 她会低估人心的险恶之处。” “十四娘，根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张书钧的声音低沉有如梦呓，如果不是宁予卿的耳力出众，还真是听不到这句。 然后，他的神色振奋起来，提高音量对宁予卿说道：“四皇子，在下与十四娘的关系，你猜错了。十四娘的麻烦，与我无关，可是你的事，我却要管。你还是请回吧。” 猜错了吗？真的猜错了吗？宁予卿眯了眯眼，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我拒绝呢？我知dào 天师你的武艺高强，虽然整个京城从来没有人见过你出手，可是，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你的身手。”宁予卿悠然自得地说道，“可是，如果我就是拒绝呢？你会怎么办？绑住我，将我押回去？” “我什么也不会做，然后看着你离开。”张书钧冷冷说道，“只是接下来，这个消息，会在现在还在京城里的每个皇子的耳边出现，让每个人都知dào ，竞争力最强dà 的四皇子，现在悄然离京，要去汝南，救一个小小女子。” “你当真如此对待十四娘？你确认你以后不会后悔？”宁予卿缓缓问道。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说过了，你猜错了。”张书钧懒洋洋地说道，“那么，既然四皇子一定要走，那我让路就是……四皇子，请！” 他果然纵马到了路边，将道路让了出来！ 宁予卿冷冷地盯着他，打量了半晌，只是低喝了一声：“走！”就重新坐回了马车里。 老何板着脸，甩起鞭子，“啪”地一声震天巨响，马儿向前跑动起来。 张书钧笑盈盈看着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只是，那从车厢里传出来的轻轻的一声“你千万莫要后悔”，却是让他的脸色顿时一僵。 后悔？怎么可能会后悔！ 这么多年，自己如此拼命地练习炼丹、练习武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够替阿秋报仇吗？ 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阿秋啊！ 一笑起来，就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的阿秋啊！ 他只能在梦里见到的阿秋啊！ 只要是为了替她报仇，只要是为了能够成功报仇，他什么事情不能够做！ 他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看着马车骨碌骨碌地走远，张书钧咬了咬牙，自己都不知dào ，为什么突然间，有些动摇了。 不行，这一定是四皇子的诡计！ 四皇子不愧是皇后带大的皇子，心机之深沉，令人恐怖。自己只不过与他小谈几句，他便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动摇自己的心智。 可惜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参与到皇子们之间的竞争当中去，不然，自己一定会选择他。 像他这样的人，他的那些兄弟们，可是差得远了。 张书钧深深地打量了那已经远去的马车好几眼，然后毅然纵马向京城而去。 他不听自己劝阻，一定要去汝南……那么，他也就莫怪，这个消息会走漏了。 自己已经提醒过他了，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么，一定是他自找他。 可不能再怪自己了。 “四爷，张天师是什么意思？”老何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与宁予卿聊着天，“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要将咱们出京的消息，告sù 那些人？” “当然是真的。而且不止是出京的消息，就连咱们去汝南，也会说出来。”宁予卿淡淡说道，好像说的是什么不起眼的事情一样。 老何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四爷……那咱们还去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宁予卿摇摇头，笑着说道，“如果每个人知dào 我要做什么，就跑过来如此地威胁我一番，然后我就真的听话了……那以后，我还能够做成什么事？” 道理好像是这样子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老何挠挠头，感觉到，大少爷还有阿七不在身边，真的是很麻烦呢。 特别是，如果十四娘在这里就好了。十四娘能够猜到四爷的每次心思，还特别的准。 第602章 猜测 “四爷，现在可是怎么办，阿七不在，芷汀姑娘也不在……”原本以为极安全的行程，却因为张书钧的出现，蒙上了一层危险的阴影。 一想到历来出行所遇到的危险，老何就非常地发愁。 也许，四爷这次出行，是真的有失妥当。 “老何，你这个没有卵子的，果然认怂了。”突然，从路边传来一声调侃的话语。 老何顿时暴怒，扬起鞭子，厉声骂道：“是谁！是谁！谁敢这么作贱你何大爷！”可是一看清走过来的人，马上就真的怂了。 “老袁，你可是来了。”宁予卿掀开帘子，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短打扮的中年男子，“事情都办好了？” “四爷，属下来迟，还请恕罪。”老袁与宁予卿之间，不像老何几个那么随便。他正色向宁予卿拱了拱手，说道。 宁予卿摇摇头：“你来得正好。若是再早来片刻，让那个张书钧看到了，才叫麻烦呢。”抬头又看了看天色，说道，“后面那辆马车你负责……注意别让人看清你的脸。” 老袁是他在外行走的过程中收服的江湖人士。原本只是一个镖师，武艺高强，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头的。不过因为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被好多人联手追杀。 正好被恰逢其会的宁予卿发xiàn ，顺手搭救了他。 从此，他就死心踏地地跟了宁予卿。 但是，宁予卿却从来没有将他当成普通的侍卫使用过，而是物尽其用，让他仍然在江湖上奔走，为他打探消息。 而像这次出行，他则提前用飞鸽传信，联系上了他，让正好在附近完成任务的他过来护送自己。 这件事情非常的秘密，就连老何都不知dào 。 也就是这样，才能瞒过张书钧那样的牛人，瞒过他那么多兄弟们。 “宋先生已经送到地方了。”老袁点点头，走向后面那辆马车的时候，低声对着马车里面的宁予卿说道。 宁予卿点点头。 这次老袁的任务，便是将他最重yào 的谋士宋先生，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因为，虽然这次父皇成功地醒了过来，但是，这次的昏迷，却已经伤到了身体的根本。 接下来，他亲爱的各个兄弟们之间，也许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一般的争斗。 这样的争斗，针对的对象，已经将不仅仅限于皇子们本身，还会涉及到他们身边最重yào 的人。 比如说，谋主。 宋先生便是他的谋士。 两个人分开两路，既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宋先生。等着这一轮的血雨腥风过去，到那个时候，便是他重新出面的时机了。 一行人，从表面上看，一点变化也没有，仍然平静地向着汝南前进。 而留在京城的皇子们，却被一个悄悄流传的消息，搅得心绪不宁。 “父皇还没有醒，老四真的敢走？他不怕父皇醒来看不到他，对他心生恶意？”十皇子阴沉着脸，对眼前的人说道。 八皇子摇摇手中的折扇，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从来不失他斯文书生的本色，脸色却也是沉凝的：“皇后无出，可是父皇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废了她的后位，改立某个得宠的妃子……可见皇后对皇上的认知，超过所有的有子妃嫔。所以，这次他外出，是不是皇后的吩咐？” “就是说，这次皇上醒来，并不会乐意见到咱们这些当儿子的？”十皇上神色惶恐，“可是，民间哪个当父亲的出了这种事，不是盼着见孩子一面……” “咱们，本来就不可以以民间的父子关系来猜度。”八皇子脸色沉沉，“别忘记了，咱们本来就是天家父子。” 在场的几个人，顿时都记起了“天家无父子”这句老话，顿时脸上悚然。 “又叫老四跑到了前面！”十皇子恨恨地一捶案几，将他跟前那张矮几捶得歪了一歪，“八哥，要不，咱们现在也赶紧跑路！趁着父皇还没有醒！” “迟了！”八皇上长长吐了口气，郁闷地说道，“父皇，应该已经醒了。” 谁叫他们谁也没有老四那样想得通透呢！ “不可能吧！父皇若是醒了，能够不派人来叫咱们进宫见见？”十皇子不信。 八皇子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才说的话，他眨眼就忘记了。 如果不是其余弟兄都不可信，自己怎么会跟这么个草包联手？ “不过，也不知dào 四皇子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将他的行踪泄露了……去汝南，他无缘无故地去汝南做什么？”一旁，八皇子的谋士开口说道。 “这些年，他到处乱跑，查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查出什么来，谁知dào 是为什么。”十皇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过，这次……不能再给他机会，让他到处乱跑了。”八皇子面色狰狞，“这次，就让他永远留在汝南吧！” 几个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既然八皇子下了这样的命令，可见，皇上的身体，已经是不行的了。就算这次他醒过来，可是下次如果再昏迷，便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们没有人怀疑八皇子的消息够不够准bèi 。这些年来，八皇子在内廷、外廷下了极大的功夫，结交了不少的人脉。甚至连民间都有说法，说虽然现在皇上没有立太子，可是朝廷公认的、最有人心的太子人选，却是八皇子。 也就是只差皇上开口承认而已。 “老四的身边，很有几个高手的。”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每个皇子，都让他们研究了个透，四皇子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将宁予卿身边的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一个个地例举了出来。 “阿七被他送给了李克文，而这次，李克文没有去。但是阿七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所以，也不知dào 到底阿七有没有跟去。”几个人一点一点地讨论起来。 “这次陪他出行的车夫是老何，老李还在府里，今天确认了的，没有走。” “老袁前几天被人看到护送宋先生离京，到四皇子离京前，还没有归来。” “青衫也还在府里，今天还上街买药了。” “耳尖与豆丁应该一起去了。” “今天早上我在茶楼里见到了汤三。” “昨天晚上陆大与人争夺花魁，打伤了三个人，被京兆尹关了起来……” 第603章 赘婿 “主子，咱们派人不派？”阴暗的角落里，有传出来细细密密的谋算的声音。 “消息真的确认了，他没有带上最得力的那几个手下。”另一人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的话，那更待何时？”终于，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主子”开口了。 “可是，主子，如果咱们被人利用了……怎么办？再说，四皇子他为什么会突然间离京？”仍然有人迟疑地问道。 “他的事，我倒是知dào 一点。”那个被称为主子的年轻男子笑着说道，“他可不是这一次才往外跑的，他是一有机会，就要向外跑。上次他出去了快两年，你们忘记啦？” “主子，您知dào 不知dào ，四皇子他整天往外跑，到底是什么事？会不会，是悄悄在外面发展他的势力……” “他要真敢这么做，那他就是在找死。”年轻男子声音阴沉地说道，“我们这些皇子，早就按照祖宗规定的，十三封号，可是一个个都到现在了，父皇也没有允许我们哪一个能够就番封地的……”他把手阻止了自己手下几个人想说的话，“你们也不要说那些面子话了，我自己都说了这么多年，早就说腻了，不想听了……他哪里敢在外面发展势力？只要被我这个伟大英明睿智……的父皇知dào 了，他的命也就到头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救他不得。” “那四皇子整天向外跑，又是为的什么？”手下仍然好奇道。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知dào 也不奇怪，我这个兄弟，他这个毛病，从来不敢对人言……大概是鼻子或者眼睛有毛病，所以成天向外跑，想找人治而已。只是可惜，虽然不知dào 到底是什么毛病，可是他的这个病，不好治那是肯定的了。” “难道连皇宫的御医们也治不得吗？”听者好奇起来。 “他敢让御医查看他到底是什么病么？要是有什么禁忌呢？”年轻男子鄙夷地说道，“虽然在外面治不好，可是只要他隐瞒得好，不让皇上知dào 他的这病，那他就仍然还是由皇后娘娘抚养长大的，第一顺位的人选！” “可是，现在咱们已经知dào 他的行踪了！”那人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这次，一定要将四皇子解决掉！皇上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御医说过的，只要再昏迷一次，也许皇上就再也醒不来了……” 所以，这一次，四皇子是必须要死的了。作为第一顺位的人选，在现在这个要紧的关头，他是不死不行的了。 不止是他会动手，他估计，只要是知dào 这个消息的兄弟们，只怕都会派出人手来。那就看最后，谁最后能够得手了。 而就据他看来，这次他这个四弟也不知dào 是得罪什么人了，竟然是一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架势……这个消息，肯定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得知，也许，所有该得到消息的人，都得到了才对。 “消息消息！大消息！最新消息！”汝南城里的茶楼里，最近最最红火的一个话题之一，就是顾家那个十四娘的婚约了。茶馆里的茶博士们看着大家都感兴趣，甚至专门派了机灵的小二到顾家门外蹲着，以求在第一时间得到最新的消息。 而在安静了几天后，终于不出众人的期盼，顾家，又有了新的动静。 而在第一时间，顾家门口的动静，就已经传到了茶楼这边了。然后茶博士便在蕴色、略微再上色后，便坐到了案桌前，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起来。 “今天上门求亲者，姓董名春晖，家住城南，父母操持一个小小油坊，人在顾家族学上学，上次童子试，他亦有参加，仅差三名落榜……”茶楼里，第一时间便弄到了董春晖的身家来历，茶博士喝了口清茶，开始介shào 起来。 一听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甚至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家境也只是普通，甚至还还不如顾家，下面坐着听八卦的闲人们，都叹息起来。 “这怎么能比？这董家人是不是瞧着人家有钱，眼睛瞎了，以为这样的条件，能够骗到人顾十四娘娘子？”有人大声嘲笑道。 “原来这顾家这么好上门的吗？那我也赶紧回去，替我那个逆子提亲去……”又有一个中年男子讽刺道。 “肯定还有别的内情，不然为什么别的人家都不上门，偏偏这个董家人会上门求亲？”有些人则只好奇这个八卦，讨论起来。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茶博士接到小二递过来的一张小纸条，展开看了，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刚才本店紧急派人去查控了董家的家世，发xiàn 一个大秘密！那就是，董家那个小子有个姑姑，嫁到顾家为妾！也就是现在还照顾着顾老三的董姨娘！只生有一女！” “难怪呢，大概这个婚事，就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介shào 的吧？”下面又是一片喧哗的议论声。 “最新进展！最新进展！”又有小二一路狂奔着，连声叫嚷着跑了进来，“董春晖自求上门为赘婿！” “赘婿？”顿时满茶楼的人都惊呆了。 然后，瞬间，整个茶楼就被议论的喧嚣声盖住了，就算是茶博士再三提高音量，也不能够压过众人的声音去。 不止是整个茶楼的人惊呆了，就连顾家整个上上下下，也都惊呆了。 董姨娘那天离开得早，并不知dào 最后自己哥嫂与这个家里最出息的这个侄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所以，今天一得到消息，说董家人上门来提亲，她就吓到了，赶紧赶到了前院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听到自己这个侄子说要上门为赘婿，董姨娘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顾家上下顿时慌作一团。 茶楼里面说道起来饶有风味的一个八卦话题，放在活生生的顾家人身上，却是一场说不出来的灾难。 董姨娘的丫头们赶紧将董姨娘扶到了里面的房间，又是揉又是掐地，想让她尽快清醒过来。 那边，顾望那里，也是一片的鸡飞狗跳。董春晖显然跟他父母不是这么说的，他自己突然改变说法要当赘婿，他自己的父母，也是一片混乱。 顾望看着眼前一片糟，头大得不得了。 而偏偏，那个姓董的少年，却是态度非常的坚定。 而有聪明的丫头们，则赶紧去通知已经外出去了铺子里的十四娘。 第604章 巧遇 “这里还有些不妥，这个地方地……”今天到的第一个地方，并不是指甲店，而是酒坊。 顾茗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但是伙计们看到她，却还是非常的热情。 她才坐下，顾朴便已经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 “十四娘！你可是来这里了！”顾朴看到顾茗，又是兴奋又是高兴，叫了起来，“你回来这么久了，也不回家一趟，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想死你了！”可是一想到顾家闹起的那桩分家案，顾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帐簿，然后，二哥，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吃个饭？”顾茗也是非常高兴地看着眼前的顾朴。 顾家一向人丁兴旺，堂兄弟姐妹们人数众多，更不用说族里面的那些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真zhèng 关心她的，也只有这个二哥了。 所以看见他，她也是很高兴的。这个酒坊，一扔到他手里这么长的时间，她也并不担心。 甚至，她还想过，如果顾朴按照赵氏所劝说的那样，将这个酒坊占为已有，她也不会去追究他什么。只是，她却会失去唯一的一个哥哥了。 真zhèng 的哥哥。 可是帐簿翻下来，她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哥哥，还是她的哥哥。 他，还在这里，等着她。 帐簿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她又在顾朴的强烈要求下查看了一下店里的经营，也只是略微指出了几个小小的问题。 “你表哥正好不在，去酒庄了，不过我已经派了伙计去叫了，中午饭前应该能够赶到，这顿饭，咱们兄妹三个一起吃。”顾朴高兴地说道。 一个酒坊一个酒庄，所以他们两个是一人分管一个。顾朴管着酒坊，而郑表哥则管着酒庄与酒坊之间的供货这一摊子。而且他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脑子却是非常的灵活，以前顾茗定下的那两招，让他举一反三，发扬光大，又创新出很多的新奇但又有效的举动来。 然而，这一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吃成。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那边，顾家的下人，便已经急煞煞地找上门来了。 “十四娘！你果然在这里！”顾家来的人，正是门子，他匆匆地对顾茗说道，“快快，十四娘，家里有急事！” “什么急事？”丁香赶紧问道。 她们出门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急成这个样子？ 而且，家里还有什么样的急事？ “不要再问了，肯定是很急的事，咱们先回去吧。”顾茗本来想等郑表哥来的，可是看看天色，就知dào 今天是没有办法了。她对丁香说道，又转身向顾朴歉意地笑笑。 “我是没有什么啦，郑逢那家伙回来，可能会气得揍我一顿。”顾朴摸摸鼻子，“不过没有关系啦，那小子想打赢我，也是不容易的。” 看来他们两个相处得不错。顾茗笑笑，便走出了店铺，上了马车。 马车从酒坊一直向租住的那个院子驶去。 才过了两条街，顾茗突然睁开了一直闭目养神的眼睛，说道：“拐弯，去西北。” 怎么了？赶马车的车夫老李吃了一惊。 不过他跟着顾茗的时间已经不短，虽然不知dào 是什么事，但是他很清楚十四娘，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二话不说，就将马车向着西北方拐去。 以前的顾家，就在汝南城的西北方。十四娘突然说要去城西北，难道是想要去看看以前的那些房子、那些人不曾？ 马车驶进了北大街，稳稳地跑了大半条街，然后就不声不响地拐进了条宽敞的巷子。 余商才从城北的城门进来，只是一眼扫去，便看到了那辆马车。 十四娘的马车？她不是早已经搬到了另处居住吗？怎么又到了这边老宅子？ 余商眼眸微微一沉，对赶车的老何吩咐道：“去前面那边巷子。” 他们这辆马车，早已经不再是从京城出发时候所乘坐的那辆车了。那个张书钧，也不知dào 是怎么样在京城替他们宣传消息的，这段时间，一路上的刺客，几乎是层出不穷。 为了让行踪保密，他们也是使出了全身力qì 来，不停地改变马车，设下陷阱，改变行程…… 方法用尽，终于，在今天，安全地进入了汝南城。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改变行程，他们总得到汝南来。也许，再不过多久，下一拨的刺客，便又要到了。 老何心思沉重，将马车拐进了那条巷子。 巷子很宽，但是，却是异常的安静，异常的冷清。 “四爷，这条巷子，以前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人行走的，也有些担货的婆子货郎什么的……怎么今天，这里这么安静？”老何一边赶着车，一边问道。 他身后的那个马车里却毫无动静。倒是他身边那个骑着马的侍从笑着回答道：“这个地方以前热闹，是因为有顾家在。可是现在顾家虽然在，但是光景已经大不如前了。” “顾家老三那个妻室，也真是够厉害的了。”老何便想起这一遭事来，也摇头叹息道。 “你怎么知dào ，别人家的后院，其实也差不多呢？”余商微笑着，随口说道，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为了安全计，老袁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反而只是远远地缀着。所以整个车队，就算是耳尖与豆丁，也是打起精神来，时刻注意着。 但是这一截路，却是安全得很。安全到，几乎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说起来也确实是这样。”老何一边说着话，一边左右观望着，又是心有所感，“所以平常有些人劝我也纳个媳妇什么的，平常回家有个热炕头，有人给你洗衣煮饭……可是我真是不想，女人，就是麻烦。太麻烦了。”他摇头叹息着，一副不堪骚扰的样子。 其余几个人偷偷地想笑，可是却又不敢笑的样子，憋得肚子都疼了。 “十四娘！前面是十四娘的马车！”突然老何的眼睛亮了，指着前面，就要高声喊叫。 余商却突然伸手做了个姿势，示意让他噤声。 怎么了？老何一头雾水，安静下来。 第605章 下手 老何驾着马车，紧紧地跟着前面那辆熟悉的马车，驶在这已经熟悉了的地盘上。 可是却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老何觉得，甚至，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那么偌大的一辆马车，就消失了。 从他的视线里失踪了。 老何不死心地又向前行驶了几步，这才发xiàn ，原来，这里有一条小巷子。那辆马车，肯定是进了这条巷子了。 他便也控着马，向那条巷子拐去。 “慢点慢点，别让人发xiàn 了。”耳尖从车里掀起帘子，小声地叮嘱道。 “不要紧，人已经早就发xiàn 了。”余商微笑着说道。 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么大一条路，一共只有他们两拨人，顾茗又不傻又不聋，怎么可能不会发xiàn ？ 他只是想要知dào ，她去哪里罢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真是很好奇，面对林恩之的步步紧逼，她怎么应对？ 还有，她一向视张书钧如父如兄，到底知dào 不知dào ，张书钧做的那些事？ 张书钧对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或者，他对她，到底有多少是真心？ 最后老何也犹豫了，马车停在昔日的顾府三府的门前，一时间，踌躇不定。 “四爷，现在怎么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进了三房这边？咱们，要不要进去？”老何有些迟疑地问道。 余商微微摇头：“她肯定没有回去。咱们走吧。” 十四娘去了哪里？余商深深地看了三房一旁，那个小小的宅院一眼。 只是一间不算大的宅院，但是却也比三分之后的顾家要大上一些。而现在那里，东北角的方向，已经升上了袅袅的炊烟。 原来，已经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了吗？ “十四娘今天来不来？”白梅捧着饭碗，往金菊的跟前凑了凑，“今天丁香也没有来呢，她们最近不是每天都要盘点店铺的吗，今天还来不来了？” “大概不会来了吧？”金菊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脸上尽lì 不露出厌恶的神情来，只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办法对白梅装出微笑的样子来。 自从听过丁香说起那天她们追踪白梅后面发生的事情，金菊就再也不能以平常的心态来面对她了。每次一看到她，就想起丁香告sù 她的，白梅被绑在床上，被林恩之用鞭子抽打的景象。 这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所幸还好，丁香告sù 她，不能笑出来，也不必勉强自己，做出淡定的样子来就好了。 果然，她这个淡定的样子，完全没有让白梅产生怀疑，只是看了自己的饭碗一眼——鸡蛋炒韭菜，吃的人非常香，旁边的人果然是闻着难受。 她问道：“怎么不来了？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本来是要来的，这里的事这么多这么复杂，哪有那么容易理清的，何况还是攒了快两年的。”金菊叹息一声说道，“只是今天十四娘还没有来得及到这里，顾家那边便出了事……十四娘只好又匆匆地回去了。” 出了事？难道是公子配合自己，提亲去了？白梅的眼神闪烁着，心念急转。 “哎呀，我肚子好痛！”饭才吃完，白梅便将饭碗一撂，痛苦地叫了声，就向院子里奔去。 几个与白梅关系还算不错的人便在后面追问她怎么了，而金菊，却是微微露出一些冷意来。 白梅借口腹痛，跑到茅厕里，心砰砰地跳着，小心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一点一点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得非常严实的小纸包来。 这个小纸包，是林恩之跑了很多地方才找来的，专门用来做这事情用的。 可惜了，要是午饭前就知dào 这事就好了。现在，还得等到晚饭…… 不行，若是十四娘下午将事情办完了，再过来怎么办？ 白梅仔细想了想，有了个主意。 “这段时间以来，白梅一直得到大家的照顾，无以为报，所以今天，特地请大家吃双皮奶。”白梅出去转了一趟，回来时候，便带着一个小伙计，捧着好多盏的双皮奶。 白梅笑盈盈的，给店里每个人都送上一碗。 双皮奶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味道香甜，女孩子们都很喜欢吃。而这店里，更是有几个，每天都必须得吃的，白梅选择这个，用心可不可谓不毒。 “白梅，刚才你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人接过东西，一边还关切地问道。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略微受了点风，已经好了。”白梅呵呵地笑着，将一份又一份的双皮奶发了下去。 发完了，回头见到那个双皮奶店的小伙计还站在门口，微笑地等着，白梅顿时有些恼怒。 “你还在这里干嘛！”她喝道。一会儿人晕过去了，这个小伙计全部看到……那不是坏了公子的大事儿了？ “碗……”小伙计有些惊愕。双皮奶又不是什么费时间吃的东西，小小一碗，一口气就喝完……他顺便便将碗带回去了，多方便啊！ 每次有外送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做的，没有见过旁人生气过啊！怎么这个漂亮的姐姐，会这么生气？ “几个钱！我们美甲店，生意这么大，会落你几个碗？以后再给你送去！不然，我们一群姑娘，当着你一个男的，怎么吃东西！”白梅怒道。 其实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吃起来了，不过，金菊等几个人，却是放在身边，没有动。 白梅便将这事怪罪到了无辜的小伙计身上。 小伙计委屈极了，可是客人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不过好在这个姑娘先将钱结过了，这么大一间店，也不怕她真的不还碗。想了想，便拱拱手，先离开了。 “正好大中午的，也没有客人上门，咱们好好地吃！”白梅赶紧将店铺的门关上了，笑盈盈地对金菊等几个一直不肯吃的人说道，“来来来，我还买了几样小肉脯，大家也一起分分……” 她今天可是做了双全的准bèi ，就算有人不想吃双皮奶，但是，她买了这么多东西，总不可能一样也不吃吧？ 只要吃一点点，她就放心了！ “白梅姐姐今天怎么这么好？”几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欢呼起来，赶紧又放下双皮奶，来拿果脯。 白梅微笑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金菊：“怎么，金菊，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是不是还是瞧不起我？” 第606章 隐情 顾茗赶回家的时候，还是迟了。 那个门子看着才到家的顾茗，可惜得直摇头：“十四娘……老爷已经答yīng 了。” 多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又不是没有好人家提亲，门子就不明白了，自家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答yīng 这个董家的婚事？ 就算董家少年愿意上门当赘婿……可是，除了这一点，他还有什么跟那两个提亲者相比？ 林家姑爷嘛，年纪轻轻，考上了秀才举人不说，已经汝南的县尉了。只是可惜，他的要求也是最过分的，竟然想要十四娘当他的姨娘。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答yīng 下来，到是很不错的一段佳话。 而镇国将军府的那个庶子，也是了不得的。虽然只是庶子，那也比普通人家的子弟要强上不少啊。虽然很多人说他没有继承权，可是，那样的人家，难道还难亏待自己的子弟不成？ 镇国将军府，可不是别的勋贵家，只剩下一个架子在那里勉力支撑，其实内里，早就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老爷哪家也不答yīng ，却偏偏答yīng 一个在城南只有一个小小的炼油坊的董家。 一定都是董姨娘吹的枕头风！门子心中郁闷地想到。 顾茗听到门子的话，也是一愣。 父亲答yīng 了董春晖的提亲？让他上门当赘婿？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自己明明跟他说过的，有办法解决掉林恩之的！ 这不是跟她添乱吗？ 顾茗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想着顾望惹下这么一个乱摊子，她要如何，才能收拾好。 董大哥与董大嫂坐在客厅里，神情低落，郁郁寡欢的样子。 而他们对面的董春晖，却是一派镇定地与顾望商量着婚礼的细节。 这个少年果然不错！顾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记起了第一次见到顾望的情景。 两个少年的年纪相差不大，可是区别却是十分之大。 但是同样的，也都是非常优秀的。 林恩之的优秀，表现在他读书的才华上。顾望还记得，自己当时随手问了他几个《论语》上的问题，他都回答得很好。 而那个时候，他其实还没有真zhèng 地学过《论语》。 也是因为此，他才断定，林恩之这个孩子，以后一定能够有所成就的。这样好的少年，又偏偏与自己家的女儿有婚约……这样的少年要是轻易放过，拿笔钱当赔偿，顾家的先祖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骂他败家子？ 所以当时他非常畅快地便答yīng 了履行婚约，并还让姚氏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让他能够安心读书。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人的才华，与人的人品，并没有什么关系。林恩之的才华当然非常的好，才正式读了几年书而已，秀才、举人，就顺利地拿了下来。 考取功名，对绝大多数的人而言，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白头童生，并不是玩笑。可是对林恩之而言，却是好像与吃饭睡觉一般的简单。 只是可惜，与他出众的才华对应的，就是他的人品，非常的恶劣。 竟然还伪造出婚书来，逼迫他将十四娘嫁与他！ 而现在，他甚至在姚氏的帮zhù 下，成为了汝南的县尉。这样一来，他越发没有能力，与他相争。 十四娘再三向他保证，她有办法对付他，顾望却只是不敢信。十四娘毕竟只是一个在内宅里长大的女子，见识最多的，不过是些女人的小手段，又哪里能够与那些当官的人相比？ 所以，他不得不豁出面皮来，要赶紧为十四娘确定婚约。就算到时候林恩之想做什么，那也有得官司打。只要拖得几年，十四娘一成亲……林恩之也就应该会放qì 了。 最多，再多赔点钱给他好了。 而眼前这个少年……顾望将董春晖仔细地打量。 长相上面，不如林恩之俊秀；文才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林恩之与他年纪差不多，举人都已经考上了，而董春晖还连个秀才都不是。 但是，除了这些呢？ 这个姓董的少年，心性坚定，面对自己，说话不卑不亢，面容沉毅…… 也许他没有林恩之那么早慧，但是，也绝对不会差。这样的子弟，就算是顾家有一个，他也要高兴地在大祭上向祖先祷告：顾家振兴有望！请先祖们放心！ 他有些明白那天自己跟董姨娘说起这事时候，她脸上那再明白不过的抗拒了。 还有一旁，他父母那脸上再反对不过的神情。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坚定地，想要当赘婿。 为什么？明明他不用答理自己这么无理的要求的。他的姑母阿双确实是自己的姨娘，可是，这并不是他当赘婿的理由。 顾家虽然比董家要富裕得多，可是，有钱无势，也欺压不得他董家。 更何况，自己也不可能会去欺压董家。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这点操守也还是有的。 “为什么？”顾望不解地问道。 董春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当年，我想去一个好一点的学堂读书，可是父母问遍汝南及周边的学堂，尽受污辱，却始终不能成事……最后，却是十四娘，她帮zhù 了我。” 虽然她当时只是为了与姑姑结缘，但是，也确实是帮zhù 到了他。 人在这世上，得讲恩。他受了十四娘的恩，便一定要回报于她。但是，却也一直没有得到什么机会。 现在她终于需yào 他的帮zhù ，他怎么能够惜身？ “是这样简单？”顾望却不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董春晖却沉默了，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客厅里面的气氛极怪，只能听到董姨娘低低的抽泣声。 她原本是没有办法之下，随便回娘家一趟，图完成任务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却招来了这样的后果。 早知dào 董春晖会这样子傻，非要报什么恩情，她就算是带着十五归家，也不会这样做。 可是，现在知dào 得也迟了，一切已经发生了，春晖的态度非常的坚定，不管是谁，也劝他不得。 而就在这里古怪的气氛中，一个人闯了进来。 第607章 别的报答 “十四娘，你来了？”顾望惊讶地站了起来。 他可是专门问过家里人了，十四娘一大早，就已经出去了。不然，他还没有这么悠闲的兴致，安坐在这里，与董春晖交谈。 虽然认定自己是一片好心，但是上次十四娘专程找他说过这事的，所以……他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扭开了脸。 “十四娘！”董春晖也是拘束地站了起来，看着她，一副尴尬样子。 “十四娘！”董姨娘听到顾望的叫声，擦擦眼泪，冲了过来，“十四娘！求你放过春晖！我们董家，还指望着他出人头地啊！” “十四娘！”董大与董大嫂也跟在她的后面冲了过来，“你就是十四娘！求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们董家吧！我们董家小家小户的，配不上你们顾家啊！” 没有想到十四娘才回来，就会遇到这样的情景，顾望站在那里，简直是尴尬极了。 这事，说起来还是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够果duàn ，让女儿来面临这么难堪的事情。 顾茗微微笑着，看向董春晖：“你来了？以开什么玩笑？上次我说过了，打赌的事情嘛，不必放在心上，你犯不着这样做。” 打赌？什么打赌？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是怎么了。 只有董春晖想了一想，明白了过来，顿时脸色大变。 “什么打赌？”董姨娘有些怪怪地问道。 顾茗非常好态度地告sù 她：“就是以前，有一次我们一群人出去玩，闲得没事就打了个赌，结果董大哥就输了，按赌注的要求，他以后来必须得帮zhù 我一次。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拿婚姻大事来还这个赌。” “哪有这样的事？”董春晖正要说，却被顾茗抬手阻止了。 她不愿意嫁给自己。董春晖的脸色顿时黯然了。 一时间，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自己读书的时候不能更用心一些？林恩之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小，可是人家不仅一口气考上了秀才、举人，现在更已经是县尉老爷了。 而自己了，还才刚刚取得童生的身份而已。而童生这个身份，除了表明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再无他用。 “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他黯然失意地说道，低下了头。 “你怎么这么说？你父母就在那里，你可想过他们的感受？”顾茗皱眉看着他，“我知dào 你是好心，想要帮zhù 我……可是，你父母呢？他们养你到现在，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送你求学，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当人赘婿？” “还有你自己，辛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所求为何？难道就是为了放下书本，安心当人赘婿？” “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就要嫁给那个无耻小人，当他的妾室了！你这美好的女子，怎么能够当人妾室！这也太折辱你了！”董春晖突然抬起了头，激动地说道。 “我知dào 你想要帮我，而且，我也很感激你。”顾茗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次的事情，我真的能够自己解决……而你，如果真的想要回报我，也不必上门来当赘婿……你好好的读书，以后能够帮zhù 到我的地方还多着呢，又何必着急？” “当真？”董春晖的眼神黯了黯，知dào 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了。 出身的差距，让他永远也生不起觊觎她的心思。虽然向往，可是他从来都是将她当成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在心底，默默地将她供奉着。 可是昨天，他却突然得到消息，他有机会！而且，顾家的老爷，也愿意！ 报恩其实只是借口，真zhèng 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然后，有一个能够与她在一起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并且，他还能够帮zhù 她，摆脱为人妾室的命运。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拒绝呢？ 但是，他没有想到，十四娘拒绝了。 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将永远也没有机会，再与她在一起。 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董春晖将顾茗的面容，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才开口说道：“以后但有事情可以用到我的，只要你说一声，赴山蹈海，在所不辞。” “那好，以后如果有用得上你的，我绝对不会客气。”顾茗也紧紧地看着他，“所以，在这之前，你先要好好的读书，读出个名堂来，以后，才可能有机会帮zhù 到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董春晖大声地应诺着，转身扬长而去。 董姨娘还有董大、董大嫂，还没有从见到顾茗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顾茗便已经将董春晖说服了。 看着他已经离去的身影，董家几个人，不知dào 自己是追上去好，还是留下来先与顾十四娘说几句话的好。不管怎么说，儿子铁了心非要当顾家的赘婿，除了十四娘，再没有人能够劝阻。 而十四娘，竟然真的劝阻了他。 “十四娘……多谢你。”董大有些感激又有些对不住一般地，怯懦地看着顾茗，他觉得，眼前这个，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可是，比他平常所见过的，那些找他收这个钱那个费的嚣张跋扈的恶霸刁吏们还要更有气势一些。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如果不是她家的门槛太高，让晖儿娶了她回家该有多好！绝对是一个擅长理家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只是可惜了，现在晖儿娶她不得，而她，也不愿意耽误晖儿的前程…… “这事，本来就是我爹在胡闹，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要向你们道歉才是真的。”顾茗说着，瞄了顾望一眼。 顾望恨不得能将自己躲到桌子底下去。 “十四娘……”董姨娘也是尴尬极了。十四娘以前帮了自己那么多，可是方才……自己还怀疑她，以为她想利用以前对晖儿的那点恩情，来摆脱她不得不嫁给林恩之的命运！ 可是，与十四娘那光明磊落的作为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小肚鸡肠！ “董姨娘不必多说，十五还小，你赶紧回去陪陪她吧。”顾茗面对董姨娘，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董姨娘却知dào ，从前的交情，从现在这一刻起，却是再也回不到从来了。 第608章 一场戏 白梅假笑着问金菊：“怎么都不吃？不好吃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怎么好意思让白梅你如此破费！”金菊勉强笑笑，再次向外跨出一步，与她拉远距离。 “不破费不破费！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而且现在也还早，正好吃点零食……要不你吃吃那碗双皮奶？真的很好吃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的吗？”白梅有些心急地看了看周边几个人。那几个人因为好吃，吃得有点多，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再不哄金菊吃点东西，一会儿，自己就要没有办法了。 金菊虽然明明知dào 她的用意，可是却不愿意吃她下过药的东西。想了想，她说道：“我还是不吃了……一会儿，丁香约了我去吃东西呢。我可要留点肚子……哎呀，时间都到了，都是你白梅，拉着我七说八说的！不跟你多废话了，我走了！” 金菊急匆匆地便离开了，白梅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准bèi 好了。白梅环视一眼店内，剩下的人里面，只有她还清醒地站在那里，其余的人，都已经东倒西歪，昏昏欲睡。 她试探地叫了这些人几句，又学了几声猫狗的叫声，见没有一点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来到了另一间房间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来，层层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几把崭新的钥匙。 为了偷到这些钥匙的模子做这几片钥匙，她可是费尽了功夫！不过，幸好都完成了。 等自己将这房间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公子，自己的任务，也就终于完成了。然后，自己就能带着这些巨量的财产，嫁给公子了！ 就算只是当个姨娘又有什么关系！十娘是正室又有什么关系！她荷包不丰厚，那么在后院的位置，便自然也就稳固不起来。 以后，就算是十四娘，面对自己的时候，只怕也是要低声下气的了！ 她的心跳卟嗵卟嗵地跳得好快，手也抖得很厉害。花了很长的时间，她才终于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用力一拧…… “答”的一声，这把小巧而精致的锁，便轻易地被打开了。 果然，世间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打开的。离美甲店不远的一个茶楼的小包间里，坐着丁香与金菊两个，一边品着茶，一边细声轻语地说着什么。 午间的茶楼很安静，不但没有茶客，就连说起话来洪声大量的茶博士，也不见了踪影。 而忙碌起来手中拎着小壶忙个不停的店伙计，现在也一个个地，都趴在桌上休憩。 午间的茶楼，是最安静、最安全的地方。 “丁香姐姐你说，现在白梅……她在做什么？”金菊的神色有些复杂，手里把玩着那小巧精致的茶杯，问道。 “还能做什么，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灌醉了你我，弄到了那几把钥匙的模子，不就是为了今天吗？难道你还以为她会突然良心发xiàn ，住手？”丁香冷笑着说道，“我敢说，她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林恩之得到这些东西了有多高兴，将她抬进林府当姨娘的事情……” “她……可是真够傻的。十四娘这么好，可是她非得一次次地背叛，却选择一个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去追求那样不可能的东西……” “她可不觉得她自己傻。我猜她肯定还觉得，咱们才是傻的。”丁香说着，将杯子里面的残茶喝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给金菊说起趣事儿来，“你知dào 吗，那个余公子……就是以前住在二房的那个余公子的大哥，他最喜欢煮茶了。十四娘夸过他，煮的茶有静气。所以后来，每次他心烦的时候，就会煮茶。可是他自己却嫌那水不好，自己不喝，让十四娘喝。不过我看啊，不是水不好，是他自己不喜欢喝茶……” “只喜欢煮茶，不喜欢喝茶？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金菊也好奇地问道，总算是将白梅带来的紧张情绪，给抛之脑后了。 丁香一边估摸着时间，一边给金菊讲着余商的那些趣事儿：“还不止这些呢。我跟随十四娘的时间最多，跟他的交道也打得多。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少会吃外人做的东西。就算是非常信任的人，他也不会吃他的东西……” “这个我知dào ！上次在余容院，烤了那么多东西他都不吃，十四娘只好给他烤了一堆的水果！”金菊也兴致勃勃地说道，努力按捺着内心的焦虑。 “是呀是呀！以前不知dào ，那次才知dào ，原来水果烤了之后，味道还真不差！”丁香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以后有机会，咱们也在店里开个烘烤会吧，也烤一堆的水果……”金菊正说着，突然见丁香猛然间站起。 “时间到了！咱们赶紧走！”丁香说着，就向外冲去。 金菊赶紧追上。 几个正趴在桌边昏昏欲睡的店伙计，突然惊醒，大声叫道：“客官！两位女客官！茶钱！你们还没有付呢！” 茶钱？茶钱啊！金菊正要叫住前面的丁香，突然又停下来，从身上摸出小块碎银子，扔给了追上来的伙计。 伙计们接住银子，看看分量，还有多的，顿时高兴起来。 “喂，你说的请客啊！就这么请的啊！”金菊复又追上去，抱怨道。 丁香吐吐舌头：真是忘了！ 脚下却是更快地向店里奔去。 白梅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抽屉打开了，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非常的精致，是用最上等的檀木所制，雕着繁复的花纹不说，还挂有一个小锁。 可是这却倒不倒白梅。她从小布包里，取出最后一把，也是最小巧的那把钥匙，轻轻地捅了进去，再微微用力一拧…… “嗒”的一声轻响，最后的这把小锁也被打开了。 白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天保佑！上天保佑！一定要在这里面！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可不能白费！ 才打开盒子，她眼睛一亮，盒子里面，果然有着纸张！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查看这里面的东西，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你说你说，你都点的什么东西啊，害得我肚子痛……” “我跟你吃一样的东西，我怎么没有事！”随后，一个人说道。 白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金菊与丁香一起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白梅一急，也顾不上查看了，赶紧抓过盒子里面的那几张纸，胡乱地便塞到自己的怀里，又将盒子重新锁上，放回了柜子里。 第609章 不能容忍 “我肚子实在是痛得厉害，我去一趟茅房，你自己去前面看看吧，正好刚才白梅买了些果脯什么的小零嘴请客呢，我估计还能剩下一些，你去吃吧……”白梅手哆嗦得不得，几次都对不准锁孔，将柜子锁上。 “你说说你这个人，一边解裤子一边说吃的……这让人怎么吃得下？算了算了，我陪你好了。”丁香很有些娇嗔地说道，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院子最拐角处的茅厕而去了。 怎么，丁香要陪金菊解手？白梅突然间，便冷静了下来。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还是来得及的，赶紧将这边收拾好了，自己赶紧回到店面里面…… 丁香与金菊一边说一边笑着走进店里面，眼睛随便一扫，顿时一愣。 “怎么都睡着了？”丁香奇怪地问道。 “明明我走的时候……”金菊也是一头的雾水，白梅脸朝下趴在桌子上，心情略有些紧张。 还好她来得及时，将所有东倒西歪的人都搬好放到桌子边趴着……就好像是自己累了，找地方休息的样子。 她们来得也真是够快！她才刚刚自己趴下，粗气都还没有喘平呢！感觉到视线向着自己这边扫来，白梅赶紧尽lì 让自己的背部起伏平定下来。 “可能是累了吧，今天上午的确是累得够呛。”虽然很奇怪，但是金菊还是选择了为自己手下的众人说话，“一般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生意，不如让她们多休息休息一会儿……” “那……咱们也去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我也跟着十四娘东跑西跑的，还有那莫名其妙的那些事情……”丁香看到众人都睡着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透出浓浓的疲惫来。 “正好，去我房间里睡睡吧，丁香姐姐，你可得跟我说说十四娘的那些事，我现在手头有了这店，好长时间都不能服侍十四娘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地远了，白梅赶紧抬起身子。 摸了摸怀里那几页薄薄的纸，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得yì 的神色。 嫌现在太忙了没有时间服侍十四娘？很快，你就会有很多的时间服侍她了！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这么重yào 的东西，她可不敢多在怀里放着——要是被发xiàn 了怎么办？她得赶紧去交给公子，看看公子怎么办。 悄悄地又从后门处溜走，她急匆匆地去找林恩之去了。 “真的走了吗？”金菊仍然站在关闭的门前，透过一条小小的缝向外张望着，一边又有些紧张。 “你放心好了，这可是十四娘亲自设下的陷阱，她能不上当？”丁香就要平静得多，她笑呵呵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下了一杯清茶，慢慢地喝着，“再接下来，咱们等着白梅给咱们带来好消息了……不过，为了让白梅放心，今天下午，咱们就不必营业了……你可是别露馅啊！” “你放心，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掌柜，怎么还可能是以前那个没有见识过世面的小丫头，这点阅历还是有的。”金菊也终于放下心来，抢过丁香手中的茶杯，一口喝光。 两个人视线相对，很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四爷，您果然猜对了，十四娘没有应下董家的求亲。”老何大步进了房间，看着上面嘴角含着微微笑容的宁予卿，佩服地说道。 他的佩服，不止只是因为宁予卿对顾家那个十四娘的了解，也因为他对自己眼光的佩服。顾家那个十四娘，果然是个配得上四爷的女子。虽然出身普通一点，可是，别的方面，处处可算得上是四爷的绝配。 “时间过得真快。”宁予卿也是感叹起来，“似乎只是一眨眼，十四娘已经十二岁了。” 世间女子十二岁开始说亲，可是，也很少会有如她这般，只是说个亲，就能够闹得如此轰轰烈烈的。 想必现在的顾望，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吧？ 只要是略微喜爱自己孩子一点的父母，便不会同意上这样的婚事……当时的顾望，大概是真的没有将这个庶女看在眼里。生了那么多孩子的顾望可能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这辈子真zhèng 的依靠，却是这个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庶女。 不仅是庶出，而且还是女子。 世间人人都只盼着生儿子，“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生了儿子要用宝玉来庆祝，而生了女儿，只能用瓦片来庆祝。 可是，像十四娘这样的女子，要用什么来庆祝才好？ “四爷，现在咱们又不能公开身份……不如，还是让阿七以李少爷的身份去提亲，先将林家那个小子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老何看着宁予卿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才忐忑不安地建议道。 他指的是现在他们这边极度危险的身份。这一路向汝南而来，不知dào 遇到了多少拨的刺客杀手。也是前段时间四爷使了个计，将所有人都骗到西边去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等那些人一发xiàn 不对劲，就会回头来汝南的。 现在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外透露的。可是以现在顾家在汝南的关注度，只要四爷上门一提亲……那肯定瞬间就会传扬开。 到那个时候，再想要脱身，可就不容易了。而拿着李少爷的身份去提亲，只要顾家答yīng 了，那个姓林的县尉……一个小小的县尉，还真的敢争不成？ 像那样的人，他老何可是见得多了，只怕双手奉上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相争！ “不，我敬重她，喜爱她，她注定将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够保护她，已经是很对不起她了，又如何能够拿着别人的名义，如此污辱于她？”宁予卿却断然就拒绝了，“以后就算我给她正了名，可是若是有人提起这事，于她的名声，可不是有损？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做。” “那……顾家那个老三，可是连上赘婿这样的臭主意都想出来了，四爷咱们这边再不出手，还不知dào 他要出什么馊办法呢！”老何却急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第610章 作伪 林恩之看着自己手中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却感觉到有如千斤般沉重。 谋算这么长的时间，这几样东西，他终于得到了手里。 “公子……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白梅也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情极好地问道。 为了这个东西，这么长的时间，她拉下脸，去巴结以前根本不被她看在眼里的小小的粗使丫头金菊……到了现在，可算是付出有了回报，她终于替林恩之得到了这个。 林恩之将手中的契书正着看完了又倒着看，倒着看完了又正着看，一直如此这般地看了好几遍，他才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上面挪了下来，揶揄白梅道：“你怎么还叫我公子？” “那公子你想人家叫你什么？”白梅顿时羞红了脸，羞答答地低下头来，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奴婢叫您……夫君好么？还是叫老爷？” “你叫我夫君吧，我喜欢听。”林恩之笑眯眯地，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蛋。 “呸，真不要脸！偷了十四娘的东西，却在这里你侬我侬！”屋顶上，芷汀牙酸地吐了口唾沫。 不知情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对人，还得以为他们两个郎情妾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可是哪里知dào ，不过是奸夫****，早早就滚成了一堆！ 这几天她真zhèng 去了解了一下男女在一起应该做的那些事情，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做的事情，是非常的不正常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是常人嘴里所耻骂的“变态”。 偏偏，他们却还要装出一副纯情样子出来，就更让人恶心想吐了。 “公子您快些，这几份契书，原本十四娘是今天就要清点查看的，不过今天不知dào 出了什么事，她没有来，所以人家才能先拿了来。不过，想来，就算今天十四娘不来，明天她也会来查看的……”林恩之的一双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游走，将白梅弄得娇喘吁吁。 不过，她总算还有点抑制力，知dào ，这事不急，只要办成了，她以后机会多的是。 可是这契书要是被十四娘发xiàn 不见了，那就是大麻烦了。 所以她催促道。 林恩之本来是想要奖励她一番的，他女人多得很，到是没有这么饥渴。不过听白梅的意思，他也就收了手。 还是这事重yào 。 “你做得很对，现在这个机会很难得。”本来契书就是为了给顾茗检查才会放到店里的……如果她检查完了，谁能够预料，这契书会藏到哪里去？ 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不过，只要现在这契书到了他的手里，想动什么手脚，还不容易？也不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顾望大概觉得他这个女儿有了这么多钱财伴身，就能够说个不错的人家了，却不知dào ，等到那天，他知dào 十四娘所有的铺子成了自己的时候，他会如何面对？ 如何思如何想？ 会不会气晕过去？ 现在他求为贵妾，他还推三阻四的，还找了个人要当什么赘婿，闹出那么大的风波来……可是等到那个时候，他就算是跪下求他，纳十四娘为普通的侍妾，也要看他的心情如何了！ 不过，十四娘还是可以纳的，毕竟她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会经商。到时候，自己随便给点钱给她，就让她去经营好了，也算是还了当年她救济自己的那点好了。 当然了，大头还是要上交自己的，获利可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得了。 林恩之笑得惬意，虽然时间紧急，来不及真的奖励白梅一回了，可是他又是揉又是亲的，仍然将白梅弄得面色通红似血，才终于放她离开。 看着白梅离开，林恩之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收了起来。 时间很紧急，看来，自己得赶紧去衙门了。 虽然这事得主簿才能办，但是自己是县尉，求他这么点小事，如果他还敢拖拖拉拉的，那就让张天师给他撤了！ 就看他够不够识相了！ 还好，主簿这个人，非常的识相。 其实现在整个县衙，上到知县，下到门子，个个对他，都是非常的识相。齐县尉突然高升，本来就是够奇怪的了。可是再奇怪的事，又怎么比得上上面突然一纸公文，提拨他这个就算是书吏，统共也没有干上几天的林恩之？ 甚至当时消息传出，主簿、文书等几个还心中不服，专程跑了一趟省府，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省府的老爷们也是非常的气闷，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呢！他们又何尝不是被齐县尉抢走了位置！ 这样一来，没有人知dào 林恩之到底是哪里的靠山，后台又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在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之前，是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他了。 就算是他要杀个人，主簿也会想尽办法给他兜过去，更别说只是伪造文书这样的事情了。 至于这几间铺子原本是谁的……关他什么事呢？ 主薄非常识相地将几个印章全部交给了林恩之，并知之他用法，自己就甩甩袖子，告病回家了！ 管他怎么折腾的，反正都与他无关了！ 林恩之如果要将原本名字在顾茗名下的店铺转到自己手里，就要写买卖文书。只要盖上官府的印鉴，那么，这个官司就算顾家打到皇上那里去，也没有办法了。 而买卖文书，需yào 一个中人，也就是证人。这样的证人，一般需yào 一个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来担当。林恩之想了想，原本想写主簿的，可是又觉得到底不是他的自己人，有些不放心。 可是，哪里再找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来？ 突然，他就想到了他自己。 于是，他写下了这份买卖文书，卖方顾家十四娘顾茗，买方林家梅姨娘，中人，则是他自己。 再三地检查，林恩之都觉得非常的满yì ，便盖上了大章。 呵呵，从现在起，那三间铺子，便是他的了。 虽然买方名字是白梅，可是，文书上而写明了，是林家的姨娘。而姨娘是不能有自己的私产的，就算是她自身，都是林家的财产，就更别说她名下的产业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通知十四娘了。 第611章 想办法混进去 “四爷，已经查出来了，十四娘以前在余容院所居住的时候，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挖了个地道，直通旁边的一个宅子里。”房间里只是起了一道微风，老袁已经悄悄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向宁予卿汇报道。 不管老何他们几个对宁予卿有多么的随意，他始终记得那一次，眼前这个看上去安静得有些过分的俊逸少年他真zhèng 的本领。那里在不动声色的微笑中，便能够将敌人摧毁的能量。 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对宁予卿，这位一向不被朝臣或者民间看好的皇子，都抱持着最大的尊重。 而且不管别人怎么想，在他看来，以后的皇位，一定会是他眼前这个四皇子的。 就算是现在的皇上不交给他，他也会自己夺到。 老袁就是有这个信心，坚定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他还是坚信着。 “那里有地道？”宁予卿皱了皱眉头，“我知dào 她一定有地道出来，不过当时顾家那个主母闹得那么厉害，据说她还让她的庶兄在十四娘的房间里挖出了一个很大的洞……怎么都没有发xiàn ？难道是地方错了？” “地方没有错，就是在十四娘自己的房间里，她的床下面。”说起这事，老袁就更佩服这个十四娘了。 难怪老何他们几个，个个都对这个十四娘这么服气，觉得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四爷，才能配坐将来那个位置。 也确实，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坐那样高贵的位子。京城里那些出身高贵的贵女，跟她比起来，再美丽再柔弱，也不过只是温室中娇养长大的花朵。就算多一些心机，也大多上不得台面。 谁又能够如她这般，聪慧，睿智，大气，卓越，偏偏又不失温润、独立、坚韧…… 地道不是她第一个玩的，可是谁能够玩出那么多的花样？ 他原本也是想不通的，直到亲身潜入顾家的那个已经封闭多时的院子，甚至还亲自挖了一截，仔细地辨认，才终于发xiàn 了端倪。 十四娘在挖地道的时候，就准bèi 好了被人发xiàn 的应对之法。地道原本就挖得很深，同时，在那边的宅子那边，将原本挖出的土，在地道的一处，挖了个旁洞，贮存了起来。 那边的宅子里，是肯定有人看守的。这边一有什么动静，那边看守的人，便赶紧将早就准bèi 好的那么大的一大块土，通过工具运到这边，她的床下面，将这边因为挖地道而空出来的空隙，完全地堵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顾家三房那个主母，试探多次，甚至还让人下去挖，都没有找到任何的地道。 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堵上了。 而她要用的时候，再从那边将土运到那个旁洞里就是，这个地道，自然便又出现了。 如果不是自己够心细，发xiàn 了这边泥土之间细小的间隙，是根本想象不到，这世间，还能有这样的办法的。 说实话，他对这个十四娘的心思，真是佩服到了极点。 居安思危，处静思动。这样的人，就算是个男子，也是一定能够创出一番基业来的，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子。 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闺阁中的女子，能够有与她一争之力吗？ “那边的宅子，你查过了没有？”宁予卿听到了老袁的汇报，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淡淡地问道。 “四爷，属下查过了，那边住着一个车夫，本来是租车赚钱的，可是几年前，被十四娘长期雇佣了。不过十四娘用车的机会不多，所以那么丰厚的报酬，应该也包括了他管理那条地道的费用。车夫姓李，为人极谨慎，属下还是等到他出门为十四娘驾车，才终于进去一观……” 说到这里，老袁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些迟疑起来，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的不妥，让他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里面有什么？”宁予卿却好像没有发xiàn 一般地问道。 老袁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定：“四爷，那里面别的倒还好，普普通通的一个宅子，没有什么说头……可是有一处，非得四爷您亲自去看过才好。” “你不敢说？”宁予卿回头看着他。 老袁咬着牙，点了点头。 宁予卿顿时便好奇起来。老袁是什么人，当时他救下他的时候，他一个镖师面对着那么多的知名大盗，血战了整整三个时辰，全身是血，不是他的，就是那些被他杀了的太行山上成名多年的大盗的。 可是就算是到了他油尽灯枯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怕过。 被自己救下，自认标下，替自己到处奔走，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这个主上，也一向只有敬畏之情，而并无害pà 之心。 可是现在，很奇怪的，他从老袁的脸上，看出了“害pà ”的情绪。 十四娘的那个宅子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竟然会让这么个不知dào 害pà 是什么情绪的他，也终于畏惧了？ “好，我就去看看。”宁予卿也终于起了好奇之心。 “那个车夫虽然被十四娘雇佣，但是为了保密，他一向还在外面拉活，只是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做做样子。”老袁高兴起来，马上给他出主意，“四爷您想进那个院子，那么咱们就一定要先将他支走。” 为什么要支走？因为那个车夫的马车，就是停在那个宅子门口的。虽然没有正对着院门，可是他站的那个角度比大门口更巧妙，这附近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视线。 而其余的几处院墙，都是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就算是想要起墙而入，也是不成的。 这也是就算是老袁出马，也费了几天功夫的原因了。 现在也是一样，想要进这个宅子，还非得将他支走才成。 老袁与宁予卿，藏身在一个小小的巷子里，盯着看着那边的动静。 那个姓李的车夫，靠坐在马车上，似乎正在打盹，可是他的注意力，却是无时无刻，不在那宅子门前。 “看来，最近这里不怎么平静，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警惕。”宁予卿轻声说道。 而那边，耳尖扶着豆丁，已经慢慢地走了过来。 第612章 巧计 两个人的装扮也与平常有着很大的区别。耳尖一身的粗布衣裳，豆丁只是比她身上的衣裳略好点，看上去也算是丝绸了，只是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是那种最最便宜的绸子，其实论起价格来，比起质地略好一些的棉布还不如。 头上也只插着最普通的小小珠花。 “你给她们收拾的？”看到她们两个人这个样子，宁予卿便知dào 这绝对不是耳尖豆丁她们自己弄出来的，她们哪里来的这么粗糙的衣服？ 就算是老何，他小时候过过苦日子的，可是他的心不够细，这些东西，他不一定能够发xiàn 。 这些事情，一定是老袁拿的主意。 “是属下准bèi 好了让两位姑娘换的。四爷您觉得如何？”老袁问道。 宁予卿点点头：“很好，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这些装束，都由你来负责。” 老袁听了大喜，这说明，自己做的事情，得到了认可；自己的能力，已经被四爷看在眼里了。 耳尖与豆丁还在那里搀扶着，慢慢地向前走。 “小姐，太好了，你看那里，有辆马车呢。”耳尖忽然抬头，惊喜地对豆丁说道，“刚好奴婢出门的时候多带了些钱，这路这么远，小姐，咱们租这马车回家吧。” 豆丁似乎也是累惨了，点点头，耳尖便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地向着那马车而去。 等老李从宅子那边回头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赶车的，你这车怎么租的？我家在城东呢，离这里有点远，想要租你的车。”耳尖爽快地问道，手已经伸向自己怀里，掏钱去了。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是偶尔，也会有人想要叫车的。不过老李不怕，他自有应对之道。 “这车……”只是看着眼前两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老李也有些不忍心。 看好这个宅子，可是十四娘再三交代的事情，这可怎么办？ “多少钱？十文够不够？”耳尖非常豪爽地问道，已经将十个钱掏出来了。 一般的马车，到真是这个价，可是，他根本不能离开啊！ 老李咬咬牙，说道：“小娘子，我这车跟人家的车可不一样。你要坐我这车，至少也得一两银子。” 他一向就是用这个办法，将偶尔出现的，想租他车的人吓跑的。 果然，眼前两个小姑娘都被他吓到了。 一两银子？谁会花一两银子租马车坐？钱再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你是不是生病了？”耳尖说着，手中的铜钱放了回去，伸手在老李的面前晃晃，说道，“要不，你赶紧去看病吧！” 老李被她的好心弄得哭笑不得。 当然了，如果真有人以赶车为生，还开这么高的价的话，那肯定是病了，毫无疑问。 可是，他只是不想让人真的租下他的车而已。 “我没有病，小娘子，你们如果想租车，再走两条街，就有好多马车的。我这马车，确实的。”老李好心地给她们指了指方向。 “可是我家小姐的脚已经很痛了，没有办法再走路了。”耳尖撅嘴，一旁，豆丁也配合她的，微微颦起了眉头。 老李为难极了。 “四爷，两位姑娘还挺像一回事的。”这边，老袁看着耳尖与豆丁的表演，已经在赞叹了。 “也不可大意，这个老李，确实是个很稳妥的人。”宁予卿轻松地看着，与老袁聊着天。 那天，在两个漂亮小姑娘的撒娇卖嗔下，老李终于招架不住，只好答yīng 她们，将她们送到两条街外，然后她们再另租马车。 这边两个小姑娘喜兹兹地上了马车，宁予卿这边，老袁已经不见了。 只有宁予卿还在那里，悠闲地观望着，看着马车骨碌碌地离开。 然后他就大大方方地从那条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向着这个小宅院走去。 他虽然没有什么武艺，可是一般的院墙却也拦不住他。只是略微一个助力，他就翻了过去，稳稳当当地落到了院子里。 然后，他就按照老袁告sù 他的位置，向着那个有些奇怪的宅子而去。 果然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十四娘买下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却只是为了当地道的出口？可真是够浪费的了。 并且，她只安排了一个车夫平常管理这里的一些杂事。这么大的一个院子，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 所以现在这个院子里，除了不起两个院子，收拾得还像回事，其余的院子，都已经荒废了。 都不必老袁告sù 他，宁予卿都能直接寻到地方——一个是老袁自己住的，一个是顾茗偶尔会来的。 一进来，宁予卿就感觉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里有种气味，而这种气味，他在皇后娘娘的身上经常能够嗅到。 那就是，佛香的味道。 这里，每日都供着佛香？ 到底是为供着谁？ 宁予卿大步走进了院子，走到了那个上着大锁的门前。 而那淡淡的檀香味，就从这门缝里，一丝一缕的，一点一点地向外渗。 “四爷，属下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老袁几个飞纵就落到了宁予卿的身边，有武功的人总是不喜欢走寻常路。 然后他便掏出一根小小的光亮亮的铁丝来，捋直了，插进锁孔里，小心地晃动着。 只是短短一会儿，锁头“咔”的一声，便开了。 老袁推开门，宁予卿信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围着一个大大的杏黄色的帷幕，而那燃烧的檀香的气味，就是从这帷幕里面飘出来的。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将老袁吓成那个样子？ 宁予卿拨开了帷幕，走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里面的东西。 他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对守在门口的老袁说道：“一切归位！迅速离开！” 老李却是不理解，为什么一直走了快一半的路程了，也没有碰到一辆马车？今天汝南城里的马车都到哪里去了？ 实在没有办法看着那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伤心，他只好硬着头皮，用他能够在城里跑出来的最快速度，将两个女孩子送回了家。 两个女孩下车的时候，小脸都吓白了。 他连钱都顾不上要了，就驾着车，又匆匆地赶了回来。 第613章 静观其变 老李生怕出了事，急急地往回赶。 终于到了，他赶紧打开门，赶着马车就进了院子，又四处地到处检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发xiàn 什么异常，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以后再不能心软了，就像这次一样，原本只是打算送那两个姑娘两条街的，那样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可是谁能够想到，今天怎么就这么邪门，一路上一辆马车都遇不着呢？ 再加上那两个姑娘那可怜兮兮瞧着他的眼神，他便不由得心软了，竟然一直送她们到了家。 老李重新又赶着马车到宅院门口停了下来，继xù 监视着门口的动静。 只是方才的事情，仍然在他心底一遍一遍地回放着，提醒着自己，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突然间，他的眼睛就瞪得大大地起来。 其实老李这个人不傻，一点也不傻。如果真的傻的话，那之前，顾茗便不会一见之下，便一定要高薪聘用了。 今天，他其实只是被人玩了个出其不意。 现在缓和了一会儿，他便慢慢地琢磨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不好，有人在算计十四娘！这宅子里面的事，只怕已经都看完了！ 老李咬咬牙，甩了个鞭花，就驱车向顾茗现在所居的那个宅子急急驶去。 “四爷，那个车夫，已经发xiàn 了。”老袁回来，向宁予卿禀报道。 “挺快的，看来她手下，也没有平庸之辈。”宁予卿点点头，又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回四爷，已经查出一点头绪了。那个郑氏，乃是十四娘的生母，据说是生产的时候难产……现在皇上身边最受信任的张天师，便似乎是与这个郑氏有旧。而另外一个人……则还没有任何头绪。”老袁回头道。 宁予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先去查查，看看张天师与十四娘的生母，到底有什么样的交集……” 能够让张天师下这么大的功夫，在林恩之身上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他所图的，应该不小。 老袁点点头，很快地便又出去了。 他又去查，张天师当年与十四娘的生母郑氏，到底是什么关系……时间已经非常的久远，只怕是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但是十四娘一定能够知dào 一点什么，只是他可以肯定，四爷不会同意他跑去跟十四娘打听的…… 说起来，他还没有正式与顾家这个十四娘见过呢，可是私下见过老何他们几个，提起顾家这个女子来，就连态度都变得非常的严肃，可见，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女子。 之样的话……自己也不方便去找她打听。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动静，便会让她发xiàn 四爷这边的动向来…… “十四娘！我找十四娘！”老李驱着车一路急行，终于到了那宅子前，汗都已经淌下来了。马车都没有停稳，他就跳了下来，急步走向大门，让门子去赶紧将十四娘叫来。 门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又觉得有点眼熟。 对了，好几次十四娘从外面出来，不都是坐着他的马车回来的吗？ 一个租车的车夫，找十四娘，不知dào 有什么事？ 就算是这样疑虑，门子也是没有耽误，赶紧便进了后院，通知十四娘这事。 顾望正在与十四娘生着闷气。他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找出来的这么一个宝贝，就让十四娘这么一搅合，没了！ 如果她自己有什么更好的人选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她没有！ 这样下去，那不是凭白便宜了林恩之那个小子！ 早知dào 这样，当时就应该不顾什么名声什么体面，将他乱棍打出的！这样，自己家里，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来！ 自己爹这么个样子，顾茗也是非常的无奈。这种被人强制着关怀的经lì ，对她而言，其实也算是一个蛮新奇的体会了，至少上辈子，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这样对待她。 现在想想，上辈子的她，一个战战兢兢生活在后院的女子，不管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敢争取。 可是她恨姚氏母女几个，也是如此。原本她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们竟然还忍心抢走她最后一点点的所有。 到后来了，她代替十娘嫁给了林恩之，虽然不是很乐意，但是，上辈子的她，哪里敢反抗？只能承shòu。 幸好，林恩之是个有才华的人，一路很顺利的，秀才、举人、进士地考了进来，又派了官。 对那个时候的她而言，就算两个人在一起很穷很穷，那也是难得的幸福。 至少，内心上，感觉到非常的平和。 只是可惜得很，就算只是内心上面的幸福感，其实持续的时间，也并不能算很长。结下来，则是她的整个人生，最最痛苦、最最黑暗的时刻！ “十四娘！十四娘！外面有个车夫找您！就是平常您常租的那个车的车夫！”门子报道。 老李？老李怎么过来找她了？ 她雇佣了他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几年的时间，虽然一直非常的尽职，但是也从来没有上门来找过她。 现在他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发生了很麻烦的事！ 顾茗紧忙起身，向外走去。 “十四娘！大事不好！”老李见到她，赶紧擦了把脸上的汗，说道，“今天，有人算计我！将我支了出去！估计已经闯过了那宅子了！” 顾茗顿时便沉下了脸，但是也并没有慌乱，只是冷静地安慰老李道：“不要慌不要忙，你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遍！” 她的态度，也很快地便感染到了老李，他也很快地平静了下来，脸上也不再不停下向下淌汗了，说起话业，条理性也好了很多，将方才的那奇怪地事情，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两个人早已经找到了一个空房间坐下，顾茗听完，沉吟了片刻，安慰老李道：“这事情，确实是有点怪……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别人算计，也有可能是巧合……” “可是十四娘，这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将小的支开一阵！方便他们行事！”老李一听她这样说，又急了。 顾茗压了压手，老李才闭上嘴。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如此，没有办法再改变。咱们现在要做的，便只有等了。”顾茗非常冷静地说道，“不管是什么人，既然他走出了第一步，那么，他迟早还要走出第二步、第三步的。咱们现在猜也没有用，急也没有用，先等着好了。” 第614章 他来了 “十四娘！您来了！”顾茗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金菊就带着店里的众人出来迎接了。 “怎么都出来了，店里没有客人吗？”顾茗微笑着，问金菊道。 “今天时间早，这个时候，客人一般还没有出门呢。”金菊也是笑着回答道。 两年的磨练，她的整个人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至少在以前，她是从来不敢这么跟十四娘说话的。 白梅站在人群里面，低下头，不敢让顾茗看到她的脸，又满是妒恨地想道。以前那个胆小如鼠的粗使丫头，早就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幸好幸好，马上，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接下来，应该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只是不知dào ，夫君现在准bèi 好了没有？ 十四娘可真是够狡猾的，平常都是上午才来，可是今天，这么大清早就过来了！要是公子不知dào ，没有准bèi 好可怎么办？ 她低下头，想着心事，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害pà 。却没有看到，前面，顾茗与金菊两个人，相视而笑，眼神里，已经交流过那隐晦的情报。 “听说你们这边昨天下午没有营业？”顾茗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 “是的，昨天上午太忙了，到中午的时候，店里姐妹们都累得睡着了，奴婢看着也觉得心疼，干脆就闭门半天，让她们好好歇歇。”金菊说着，就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她心底是明白的，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非要将店里众人叫起来干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很忙很累，也是真的。 她也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都能够歇半天。今天早上起来，果然大家都觉得比平常精神上要好不少。 顾茗笑着看着她：“怎么，你觉得我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东家？” “只是……别的铺子都是到年关的时候才会歇几天……”昨天她就这么定下了，到了今天，才终于觉得有点害pà 起来。 “咱们跟他们不同，别的店都是男子，他们身体比咱们女子壮实，咱们可不跟他们比。”顾茗沉吟一下，说道，“这样，干脆定个制度，以后第旬，三个店轮着来休息，每个月，每个店，都能够歇业一天，让你们好好睡个懒觉什么的。” 不止是金菊，所有人都惊呆了。 每个月每个店面都能歇一天？这要耽误多少钱？白梅一听，就不高兴了。 马上这几家店就是自己的了，她十四娘可是真聪明啊，赶在这个槛上定下这么个讨好人的制度来！故yì 来为难她！ 不过，她也很快便决定了，这个放假法，十四娘说说也就说说了。反正自己是不会认的！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店里面。金菊殷勤问道：“十四娘，现在是要看契书吗？” 听到契书几个字，白梅的心便提上来了。 夫君怎么还没有来？一会儿要是被发xiàn 了，自己可是要如何应对才好？ “先看帐簿，不是还没有看完吗？剩下的那些，你先拿过来，我先翻翻。契书不急，放在那里，难道还会飞吗？”顾茗跟金菊打着趣。 一旁假装忙着自己事的白梅撇嘴，可不是飞了！ 要是等会儿她打开柜子，一定会疯了吧？ 真的不见了！长着翅膀飞了！ 夫君怎么还不来啊…… “让开让开！现在封店，所有无关人士，全部请离开！”突然，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进来几个衙役，一脸痞样，便开始驱赶店里的客人。 幸好时间早，店里的客人不多，而且大多是为了不排队而赶早来的。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毕竟都是女人。突然见到来了这么多男人，而且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一个个都吓得尖叫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快地便跑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自己家的马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顾茗从柜台后面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这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家里店的掌柜在哪里？”一个粗壮的衙役走过来，脸上横肉堆满脸，凶恶地问顾茗道，“叫她出来！” “我是我是！”金菊人在后面些，见到变故，飞快地就奔了过来，正好遇到这个衙役要找掌柜，大声地叫着，冲了过来。 衙役将他那被一脸的肉挤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向金菊仔细地瞄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你说说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女子，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到外面来做生意！这生意，是女人能做的吗？” “这位客人，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这店是做什么生意的。”金菊挺胸站到了衙役跟前，将顾茗挡住，不让衙役打量，说道，“我们这店，是专门给各家的小姐夫人们画指甲的，这样的事情，怎么好让男子做呢？” “我说你们这乱七八糟的生意也不应该做的！都是一堆女人，有什么事，叫别人怎么跟你们说！你既然是掌柜，那你们东家呢？东家总是男人吧？叫他出来，我们有事要交代！”衙役横眉怒目地说道。 “我就是东家。”顾茗从金菊的身后绕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衙役，镇定地说道。 衙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的样子，眨了眨眼，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没有等他们这边争辩出个子丑寅卯来，突然门口有人说道。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清朗有如清澈的泉水。 店里的人都向门口望去，看到一个翩翩少年，正微笑着，跨脚走了进来。 他长得也很好kàn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这样的一个人，第一次见到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一定非常不错的吧。就好像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当时，都看得呆住了。 不过，只要略微与他相处，便会明白，他是一个多么自私、多么卑鄙、多么无耻、的人。 他可以舍弃一切。 他不会在乎别人对他的任何付出，就算是你曾经对他付出过你的生命，他当着你一脸感动，背过脸去，却又嫌弃脏了他的手。 现在，他就这样满脸好kàn 的微笑，慢慢地走了进来。 第615章 我不诳你 “夫君！您终于来了！”店里响起一声欣喜的惊呼，白梅扔下手里的活计，就扑了过去。 “白梅！你这东西砸烂了，按店规，得由你赔偿。这件东西价值十两银子，你是交现银，还是慢慢的扣工钱？”金菊看了眼她扔到地上的东西，脸色顿时就黑了。 整整一套的工具，是十四娘精心设计，再找手工艺人专门制作的，就让白梅这随手一扔，砸得粉碎。 白梅听到她的话，却只是撇嘴，根本没有在意。 在她想来，这家店很快就是她的了……不，不止这家店，应该是，汝南城里的三家店，马上就是她的了。不就是一套十两银子的工具吗，有什么了不起？ 以后她当了这里的东家，这些东西，想请她砸，她还不希得去砸掉呢！多累啊！ 以后她就跟那些真zhèng 金枝玉叶一般的那些小姐公主们一样，做什么事情，就算只是抬抬手的事情，也有人服侍着……这些要费力qì 的活计，她都不会再做了！ 鄙夷地瞟了金菊这边一眼，白梅欣喜地投到了林恩之的怀里。 林恩之到是有些尴尬。原本特意摆出来的玉树临风的气质，也让白梅这一扑，狼狈地不知dào 还剩下几分。 “够了够了！这是外面呢！家里面还不够你亲热的啊！”林恩之顿时对这个不知dào 轻重的女人心生厌恶。她不会还以为自己真心喜欢她吧？自己以前哄着她，只是图她偷出这店里的契书来。 现在契书都已经到手了，她要是敢在自己跟前摆出一副功臣的架子来，那可别怪自己手黑！ 一时间，他无比地明了，那些皇朝的开国帝王们，为什么在大业一成，就开始清算功臣。 因为，他们恃功生骄嘛！ 如果白梅下次还敢在众人面前动手动脚的，自己只怕也得清算清算了！ “夫君，您不知dào ，刚才奴婢都快要吓死了……”白梅却完全不知dào 林恩之现在心底的想法，只是还当成以前两个人相处那样，向他撒着娇，“您可是来了，再迟一会儿，十四娘就该发xiàn 了……” “再迟一会儿，我就该发xiàn 什么？”顾茗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眼睛里却是一片的冰冷，神色淡淡，开口问道。 “就该发xiàn ，这店已经不是你的了啊！”白梅转过头来，第一次挺直了脊背，面对着顾茗，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不止这家店，就连另外那两家，都已经是我的了！全部都到了我的名下！” 顿时，所有不敢置信的目光，全部都到了满脸骄傲的白梅身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直一起跟她们干活、为人又爽朗又大方的白梅，会突然这么说？ 看他们这样子，十四娘应该没有将店子卖出去的吧？怎么就会换人了呢？ 还有，那个男子又是谁啊？ 林恩之一时有些恼怒，就连那一直挂在脸上的淡淡的笑容，也终于再不能维持了，脸也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使了些力qì ，重重地推开了白梅。 白梅一愣，呆呆地说道：“夫君，奴婢没有胡说啊……” 要说，也得归我来说啊！你一个女人，说到前面了，让他说什么啊！ 林恩之狠狠地瞪了白梅一眼，白梅终于知dào 害pà 了。也是前段时间林恩之对她的百依百顺，让她有些忘乎所以了。所以现在急于向顾茗示威。 结果没有想到，却触到了林恩之的逆鳞。 “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林恩之冷冷地在白梅耳边说道，转脸，又是一脸的阳光灿烂。 “几位大哥辛苦了！不知dào 今天到这店里，是有什么事？”他笑盈盈地对着那几个衙役问道。 这些衙役都是他找来的，原本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也只是听他这个县尉的嘱咐。 县尉虽然年轻，也没有什么资历，可是出手大方啊！ 而且，马上这三家指甲店也要变成他的了！这三家店，满汝南人谁不知dào ？后台深厚着呢！别说知县大人不敢打它的主意，就算是知府，也是对它客客气气的。 而本地那些地痞流氓们，看着它生意好，想分一杯羹，却被知府派的衙役兵丁们给狠揍了顿。 所以，在满城所有店家都得上交不菲利润当好处费才能安稳做生意的时候，这家店，竟然能够安稳地开下去，并且半点好处都不用花出去，就不得不让人惊掉大牙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么一个店，里面干活的人，竟然全部是女子！甚至连掌柜都是女的！ 真不知dào 是什么样的后台啊，真是让人心生向往。 而这样的店，县尉竟然敢碰，而且这个东家还是县尉已经写过婚书的妾室……你说这个县尉可怕不可怕？ 他们能不听他话吗？ “没事没事，就是听到这店里有些动静，所以进来查看一下，免得肖小作秽！”那脸上横肉成堆的衙役面对林恩之，顿时一脸的讨好笑容，“怎么，这家店，也是县尉家里的不成？” “我家女人嫌在后院里呆着太无聊，非要开着玩的。”林恩之宠溺地看了眼一旁安安静静呆着的白梅，又向顾茗说道，“顾十四娘，现在咱们来办接交手续吧。” 真的成了白梅的？顿时，满屋的人都快疯了。 只有白梅，趾高气扬的，特别的得yì 。 一会儿手续一办好，她一定要第一个就将金菊赶出去！原本就只是一个粗使丫头罢了，竟然还敢对自己指手划脚的！ 还有那几个曾经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全部都赶出去！ 顾茗却是半点也不惊慌地样子，冷冷地盯着他，问道：“林县尉口口声声说这店是你家姨娘开着玩的……那么，请问凭证呢？林县尉可是读书人，自然知dào ，这饭可以乱吃，可是话却不能乱说。” “十四娘，你也曾经对我有恩，难道我还会诳你不成？”林恩之自信满满地从怀里掏出一条精致的手绢，一层层展开，拿出里面的那几份契书来，“所有的手续都在这里，十四娘你想要看，自然看就是了。” “我的店被卖掉了，我自己都不知dào ，林县尉你竟然还说没有诳我？”顾茗并不伸手去看，只是嘲笑地看着他。 “东西都在，你要一展口舌之利，也请随便。不过，话说完了，还是请赶紧办手续吧。”林恩之完全不在意。 第616章 试探 顾茗定定地看着林恩之半晌，突然转身对金菊说道：“你不是说契书在柜子里锁着吗，拿过来，我现在要看。” 金菊得令，赶紧便向后面跑去。 而听到她的话的林恩之与白梅，不但没有露出害pà 的样子，反而轻蔑地笑出声来。 原来十四娘，也不过如此！ 在整个汝南城里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顾家十四娘，以姿容出色、手段出众闻名整个汝南的顾家十四娘，原来也不过如此！ 早知dào 这么容易，自己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qì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林恩之微微向一旁笑得得yì 得跟个傻瓜一样的白梅瞟了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十四娘！不好了！东西都不见了！”没有过多久，白梅惊叫出声，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说道，“十四娘，明明前些天奴婢亲手将东西放在那个柜子里，然后再上的锁……契书是装在一个盒子里的，盒子有锁；柜子外面也有锁；房间上，也是被锁住的……那钥匙，只有奴婢有……” “你的钥匙拿过来给我看看。”顾茗淡淡说道。 林恩之看着眼前这场热热闹闹的好戏，看着惊慌失措的众人，也看着顾茗的一举一动。他真是想要替她鼓掌了：真不愧是自己选择的女人，一直到了现在，她都还是那么镇定。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文曲星的身份，配得上以后“诰命夫人”的尊贵。 而像顾蕊那样，暴怒起来如狂狮，愚蠢起来如蠢猪，还想要肖想诰命，那就是太可笑了一些。 那边金菊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钥匙拿出来，交给了顾茗。 顾茗看着这么一大把钥匙，便不由得叹了口气，问她：“你一直就是这三把钥匙串一起的？” “是呀，店里钥匙很多的，长得又差不多，所以奴婢就将这三片串一起了……可是奴婢一直贴身保管的，应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才对……”金菊脸色慌了一慌，也想到了什么。 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明明自己的钥匙没有离过身的，就算是睡觉，都抱在怀里的，怎么会被人偷去？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顾茗淡淡说着，将钥匙还给了金菊，又看着林恩之，没有说什么。 那个衙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被人忽视的他有些不甘心地上前，问顾茗：“十四娘，你这里好像是失窃了？可要报官……” “你先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 却不料，林恩之与顾茗，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于是一同闭上了嘴。 衙役左右看看，终于明白自己是个不受人欢迎的了……县尉安排的事情已经完成，那自己还是带着兄弟们赶紧走吧。这两个人看着很怪，谁知dào 到底有些什么勾当呢。 林恩之深深地看了顾茗一眼，说道：“十四娘，你没有退路了……办交接手续吧。” “当年，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今天如此对我，可曾感觉到内心不安？”顾茗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问道。 这句话，是上辈子她曾经想过要问、但是最后，却又觉得太过软弱，终于也没有问出口的。 她顾茗，火一样的性格，既然他对不起她，那么，她便只会寻求同死。虽然最后因为力竭不能如愿，但是，直到死，她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来。 而现在，却又不同，现在的她，应该向他示弱。 那么，这句话现在问出，便显得分外的合适。 而男人们，果然是吃这一套的。林恩之看着顾茗软下了姿态，偏偏又要强撑的样子，果然，也是心动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是喜欢过她的，真心地喜欢过她的。虽然对他而言，感情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低微，从来没有被他放在秤上被他称量的资格，但是现在，他的心，还是不由得软了。 顾茗一看他的样子，便知dào 林恩之的变化。 上辈子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向林恩之示过软。之前是因为林恩之还需yào 她来支持，所以她必须刚强起来，支撑起这个家所有的烦与累。而到后来，林恩之终于出息了，却已经与她越走越远。 到了那个时候，既然已经没有了感情，于是她自然也没有选择向他示软。女人可以没有爱情，但是不能没有自尊。 她可以接受自己向喜欢自己、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撒个娇，可是，却不能接受为了得到什么东西，而去向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而这一次，几乎还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样做。 为了能够给自己、给阿宝报仇，向他撒娇这样的事，她也咬着牙，能够做下来。 林恩之看着她这个楚楚可怜地样子，心便不由得软了下来，叹息地说道：“十四娘，你就是太倔强了。原本如果你答yīng 下我的求婚，那这些店面，不还是你的吗？可是偏偏，你再三的拒绝，我才不得不想了这样的办法来……” 明明白梅早就被他安排进店了。顾茗心中冷笑，脸上却仍然是一副悲苦的表情：“林公子……看在咱们两个从前的日子，你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要知dào ，现在我们所有人，全部都靠这三家店养着。没有这店了，我们这么多人，都会饿死的！” “你早答yīng 我，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心软虽然心软，可是林恩之却是绝对不会放qì 到手的肥肉的，即使是面对着心爱之人的盈盈泪光，也坚持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十四娘，你准bèi 交接吧。最多，我允许你带走一部分的现银。” 为了安全计，这店里的营收，是每天一存的。林恩之说让顾茗带走现在店里的现银……这句话几乎就等于白说。今天才刚开张，除了少量用来找数的散钱，店里哪里还有别的钱？ 顾茗只是小小一试，便已经确认了，上辈子她坚持自己的自尊，是对的。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可以被人打动的。现在他对自己还有感情都是如此，上辈子，他对自己那样厌弃的情况下，自己就算是向他示软，也不过就是自取其辱。 第617章 各凭本事 顾茗原本便只是想试探试探，满足上辈子的一个小小的遗憾。现在已经得到了结果，但不再多留。 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只是对金菊说道：“一切交给你了……该怎么做，你清楚吧？” “奴婢知dào 该怎么做的。”金菊也镇定下来，完全不像刚才那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林恩之瞧着便有些疑惑，可是又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你全权处理。”顾茗说道，袅袅向外走去，直接上了等候在路边的马车，就这样离开了。 看着车夫扬起鞭子，马儿飞跑起来，马车跑得越来越远，林恩之才发xiàn ，自己已经瞪着那辆车，瞪得眼睛都痛了。 她、她、她！她十四娘，竟然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自己明明说了，要与她办交接的，她竟然敢这样离开！ 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哼，自己以前还想着，以前她曾经对自己不错的，让她当个贵妾……现在想来，何必如此抬高她，何必担心她在后宅是否艰难？ 随便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林恩之心中憋着一口气，看向金菊的目光便也谈不上和善。只是将自己的凭证往她跟前一拍，大声说道：“你全权负责是吧？东西都在这里！赶紧办手续！” “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金菊一点也不害pà 他，那些东西，她看也不看，只是冷冷一推，全部都扫到了地上，“现在，请您从哪里进来的，便从哪里出去……同时，带上你的侍妾一起走。” “金菊，你不要装模作样，我知dào 你害pà 了！”白梅捡起了这些价值不菲的证明，轻蔑地对金菊说道，“你说这是假的这些就是假的啊？看看，看到没有，这上面都是有官府的印章的！你想说盖了官府印章的东西，也是假的吗？” “你要再在这里吵闹，打搅我们做生意，我就要报官了！”金菊完全不在意她的威胁，反而威胁起他们来。 林恩之简直是气极反笑：“报官！报官？报啊！报啊！本官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到是报啊！” 金菊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才对身后一个丫头说道：“去，找简护院，让他赶紧去知府那里，报官。” 她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啊！林恩之顿时就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汝南城，可是府县共治的。这里可以当家的衙门，除了他的知县衙门，还有知府衙门呢。 知县受了他的好处，肯定会向着他说话……但是，知府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更何况，从顾十四娘开店起，知府就是一直向着她这里的，替她挡了多少事！ 真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得这么清楚，要避开知县衙门，转而向知府衙门求助！ 怎么办！自己怎么办？ 林恩之很是慌了神。虽然证据齐全，也都盖上了衙门的大红戳，可是毕竟他自己清楚，这些都是假的，由不得他不心虚。 这便是老人家常说的，做贼心虚了。 一直到金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开始查看帐簿来，林恩之才被白梅大力地晃动他的衣袖晃醒过来。 “就算你是告到皇上那里又如何？”林恩之已经想明白了，告官，他并不怕！ 不管怎么说，他手里拿着的，可是盖了衙门里办事印章的契书！ 知府向着十四娘又如何？就算这里就是知府的产业，现在他有了这些东西，也可与他一争！ 更何况，他身后，也是有后台的。皇上身边最受宠信的真人，这随便一句话，便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可以抵挡的。 于是，他又恢复了自信，微笑着，坦然地看着金菊，似乎是一个睿智的长者，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一般。 知府衙门那里的效率却是极快，很快，就来了几个差役，将他们这些人，都请到了衙门里。 涂知府没有让他们上公堂——这里面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好得罪的。一方的后台是皇子，另一方的后台，也是深不可测。他觉得，如果能够和解，还是和解来得好。 只是两方都坚持认为那三家铺子是自己的，而且林县尉手里还有证据。 但是那个女掌柜却说这些东西都是假造的。 涂知府手里捏着薄薄的几页纸，感觉到了千钧重，一时间，沉吟不决。 两方不肯和解，偏偏向着哪方都不对……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事到如此，也只有一个办法了！”刑名师爷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为难的事情，咬着牙说道，“咱们……咱们秉公办理！” “这……这可怎么秉公！”涂知府苦着脸，“林县尉的证据齐全，可是肯定是伪造的……顾家的那个掌柜到是清白的，可是她却又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这叫他如何秉公！根本没有办法秉公好么！ “老爷，这件事情，咱们不参与任何的意见，就按照他的证据来论……直接打官司。顾家的契书虽然被偷了，可是手头总会有拿得出来的人证物证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咱们都让他们拿到明面上来，咱们只按流程来。最后，不管是哪边输哪边赢，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咱们无关。”师爷说道。 涂知府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 他与师爷从后院出来，重新坐到了花厅自己的座位上，扫视众人一番，深吸一口气，才说道：“这事……你们两方既然都不肯让步，那么，本官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给你们两方一个公正的机会——打官司吧！你们各尽所能，最后到底这三间铺子是谁的，就各凭本事了！” 他说的是各凭本事，而不是说要还一个清白，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林恩之手里面证据充分，听他这么说，顿时喜出望外。 还以为顾十四娘有什么样了不起的后头来，原来也就是这样子。 而金菊，脸色则沉了下来。 契书都被白梅偷了……她这边，哪里有什么证据？ 可是不拿出证据来，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三间铺子，被林恩之拿走? 十四娘啊十四娘，你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啊！可能够赢得了手拿凭证的林恩之！ 第618章 大义灭亲 这个计策，从一开始，就是顾茗布置下，安排丁香与金菊配合下完成的。 可是到了现在，终于已经对簿公堂了，金菊却又不可避免地开始担心起来。一旁陪着她吃饭的丁香被她一声声的叹息，弄得半点胃口也没有了，干脆放下碗筷，正视着她。 “你害pà 林恩之了吗？”丁香正色说道，“如果你害pà 他，交给我，我身为大掌柜，与他打官司，也是非常合适的……其实比你更合适。” “不好不好，现在十四娘身边缺不得你，服侍的事情，你总不能让芷汀姑娘去办，她又不是咱们顾家的下人。”金菊赶紧摇头，让她断了这个念头，又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是害pà 林恩之，他虽然已经是县尉，可是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害pà 的。我只是担心，涂知府要咱们提供证据，可是我却不知dào 十四娘下一步准bèi 怎么办……” 这么大的生意，如果因为自己的过错而真的变成了林恩之的家产，那她，就真的是要气吐血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她干脆去死好了——反正也没有脸见十四娘了。 “十四娘的安排你还担什么心呢？你什么时候见十四娘出过这样的纰漏？”丁香见金菊还是有些担忧的样子，便安慰她道。 金菊仔细回想一下也是，按说自己真的不应该担心的。可是就是不知dào ，这次林恩之的证据这么充足，而自己这边……十四娘又要如何应对？ 但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甚至于，就算连金菊、丁香，都搞不清楚，到底到了这一步，是十四娘的安排，还是事情就是如此巧合。 可是，这事已经明显算是林府的内杠了……虽然一直知dào 十四娘很厉害，可是也没有厉害到这个程序吧？ 也不怪所有人，不仅包括这边店铺、顾家的人吃惊，就是林恩之那边，也是惊讶地连嘴都合不拢来。 因为，艾草出面了，她作为下人，举报自己的主人伪造文书。 涂知府一脸的糊涂，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个样子丑丑的丫头，吓唬她道：“你身为奴婢，出首状告自己的主人，可知dào 是何罪？” 艾草一脸的正气，大义凛然地说道：“老爷，奴婢当然知dào 。可是奴婢更知dào ，皇天浩荡，天日昭昭。林县尉虽然是奴婢的主人，可是从大的角度来说，他是大华子民，奴婢也是一样的大华子民。先贤也说过，大义灭亲，不可思私废法。老爷，如果奴婢明知dào 自己主人做下犯了国法的大罪，还帮着隐瞒，那真的是对的吗？” 涂知府虽然为人贪婪，可是也是读了书出来的，艾草说的这些话，他自然是知dào 出处的。他只是有些吃惊，顾家几代书香六第，果然不可小觑了去，只是一个面目丑陋的丫头，说起话来，也是如此这般头头是道。 艾草见十四娘教她的说法果然打动了上面高高在上的知府老爷，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来。 “那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涂知府想了想，说道。 内心却是在吐槽，你说说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姐夫觊觎岳丈的家产，私下做手脚，欲占为己有。 而下人则出面举证自己主人伪造……这要是被定罪，罪名可是不轻呢！ 不管，他们一家子的事，自己什么都不敢多管……反正自己早就拿定了主意，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又是谁输谁赢，反正只看证据。 证据是怎么样的，自己就怎么做。 说起来，这个顾家的十四娘果然是够厉害的，原本他还觉得她输定了，京城的贵人们会责怪于他，没有想到，转眼，她就找到这么有说服力的证人。 而一旁站着的林恩之，则面目阴沉地盯着跪在公堂另一侧的艾草。 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艾草竟然会背叛他！ 竟然还敢出首作证！ 他的证据确实是假的，可是这假东西是在官府里面做的，艾草一个后宅的女子，连大门都不能出，她哪里能够有什么证据！ 其实他的心里，并不像涂知府所猜想的那么害pà 。只要县衙的主簿不出面作证，那么，他是什么都不会怕的。 可是，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水落石出，主簿又能得到什么好！ 所以，虽然很被艾草出面作证所震动，其实他是不怎么怕的。 他只是感觉到了愤nù ，非常的愤nù 。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女人，会有一天会背叛他。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 涂知府好奇着为什么他的丫头会背叛他，林恩之自己也是不解。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对她已经够好的了。原先顾家一个不起眼的粗使丫头，一辈子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是自己，让她当成了大丫头，还宠爱过她好长的时间。 这样的恩情，她不但没有粉身碎骨的报答，反而恩将仇报，这就太过分了。 “那你有什么证据，为什么说这些文书是伪造的？”涂知府问道。 艾草抬起头来，看了眼一旁气得快爆zhà 的林恩之，轻声回答道：“奴婢平常无事，就在后院里到处走动……但是有一天，见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是萝卜刻的印章。” “萝卜刻的印章？”涂知府也是目瞪口呆了。 用萝卜刻印章，这样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那些江湖骗子的手段，而林恩之…… 他可是堂堂堂的读书人，怎么会学会这样的龌龊手段来的？ “那印章带过来了没有？”涂知府激动地站了起来。 “回老爷，那个印章，奴婢都有带着。”艾草说着，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再将之捧起，高高举过头顶。 一旁自有衙役上前从她手里取过，奉到涂知府面前。 涂知府拿起这个“印章”一看，果然是萝卜刻的，还比较新鲜，只有一点点地方有发蔫的痕迹。 他顿时怒目看向林恩之，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林县尉，现在证据在此，你还有话可说？！” 第619章 玄机 就算是真的是他做假的东西被人揭发了出来，林恩之也是不会那么轻易认的，更何况，这个还不知dào 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萝卜印章。 林恩之能够认下来才怪呢。 于是案子便就只能先拖下来，慢慢地再审了。 一说择日再审，涂知府就为难了。为什么？因为按照衙门里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打官司的，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甚至是证人，都是要关到牢里的，方便老爷们随时审案。 只是今天这个案子，虽然不算复杂，可是这些人身后的后台，却是没有一个是他小小的知府能够得罪、敢得罪的。 这样一来，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他也不敢再提了。 只有这个艾草……让人头大得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奴婢，按道理说是应该关到牢里，随时听候调遣的。可是，原告被告都放走了，只单单关个证人…… 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而不将她关起来，就只能送她回去了。可是他是林府上的奴婢，偏偏却又出面告林恩之……这样方便吗？ 会不会被林恩之威胁之下，改变口供？ 涂知府头大得很，只觉得，这什么当官司判案子，比起当年他读书写文章，还要难上无数倍。 还是刑名师爷聪明，他对涂知府说道：“老爷，这样的事情，咱们不管。既然原告被告都放，那怎么也没有关人家一个小小证人的道理……再说，如果林县尉想要威胁人家，关在牢里，不是更加方便？顾家十四娘也不是个轻省的，咱们能够想到的，她也是一样能够想到。还不如让她自己想办法去。如果她自己能力不及，那就算是官司输了，也不能怪到咱们身上。” “是呀，她自己无能，怪不得别人。”涂知府听他一言，也是恍然大悟，捏捏胡子，满yì 地笑了。 而师爷掂了掂自己怀里那沉甸甸的一包，也是满yì 极了。 这个林县尉，虽然人格有些让人齿冷，不过论起大方，还真没有几个能够与他相比的。 与这样的人办事，痛快！ “十四娘，怎么办，要不要我去将艾草接过来？”芷汀从得到消息起，就急得直在房间里转圈，一圈又一圈，还不时地问顾茗。 “停停停！”顾茗无奈地抬起了手，制止芷汀那疯了一般的举动，“你转得这么快头晕不晕？我看得都晕了！歇一会儿！” “转不转不是什么大事。”芷汀终于消停了下来，坐到顾茗身边，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道，“这不是小事啊，十四娘，我知dào 这三家店里也是付出了心血的，能够做这么大不容易……” “金菊她们三个确实是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就这样让给林恩之的话，没有人会甘心。”顾茗淡淡说道，“不过，他想要拿走，也要看我同意不同意了。” “可是唯一的证人艾草已经回去了！她一回去，林恩之那个贱人，肯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让她屈服的……”芷汀着急地说道。 “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的。对了，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就帮我向她捎个话，就说今年的香油钱，我已经都交过了。”顾茗说道。 芷汀目瞪口呆，看着她，好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就这么一句？” 这是什么话嘛！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 还香油钱呢！菜油要不要？猪油要不要？豆油要不要？干脆都来一点好了！ 十四娘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就突然不靠谱起来了！ “对，就是这一句，就可以了。”顾茗回答她，然后任芷汀如何逼问折腾，都不再肯多说一个字了。 芷汀无奈，只好真的跑了林府一趟，在林府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艾草。 不出她的所料，林恩之在给艾草做工作。 隔得实在是有点远，芷汀支起了耳朵，也听不出来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着林恩之那一脸的柔情蜜意，还有艾草脸上很明显已经松动的表情，芷汀就觉得不好，要糟了。 林恩之这个小白脸！别的本事没有，哄女人那可真是一流的好！ 这个林府，她进出的次数也是不少了，熟得几乎跟自己家一样。好多次，都看到他在哄女人，每次都将他怀里的女人哄得熏陶陶的。 更更关键的是，每次都是不同的人。 芷汀私下里恶意地揣测，这个林恩之，是不是将他林府所有年满十三的女子都哄上床了？ 别说，他那张俊秀的脸，不错的才华，再加上一点甜言蜜语……女人不上他的当才怪呢！ 只是，这个人，也未免太刻薄寡恩了一些。放下筷子骂厨子，系上腰带不认人……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真的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好容易等到林恩之终于离开了，芷汀赶紧就来到了艾草的面前。 艾草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她，愣了愣，才说道：“芷汀姑娘，是你来了。十四娘有何调遣？” “……”芷汀是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是真zhèng 看到她这个人了，她又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终于开口说道：“十四娘让我来告sù 你，今年的香油钱已经送过了。” 明明只是这么古里古怪的一句话，芷汀自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有什么玄妙之处，可是却没有想到的是，艾草一听这句话，“哇”的一声，张口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和林恩之情意绵绵的，怎么突然间，就哭了？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哭她了？ 虽然只是一个丑丑的女子，可是被她这么一哭，芷汀也是慌了手脚，赶紧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来，递给她。 艾草接过帕子，轻轻道了声谢，便将眼泪全部都擦干了，然后神色也就变得坚毅起来。 如果不是她的手上还拿着带着温意的帕子，芷汀真怀疑，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艾草拜托芷汀姑娘去转告十四娘，艾草一定不负所望。”艾草说着，轻轻向芷汀行了一礼，就转身进屋了。 芷汀摸摸下巴：看来，十四娘那句话，还真的是有玄机喽？ 第620章 被遗忘的承诺 林恩之才回来，满宅子的女人们，便各从各的渠道，得到了消息。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小丫头被派了出来，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去向，不时地将最新的消息传回去。 托林恩之的福，现在林府上下人用的丫头，全部都是没有超过十岁的小姑娘。虽然这个年纪的小丫头一般笨笨的，传个信、问个话都不行，但是胜在用起来放心，不必担心派个丫头去请林恩之，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来。 直到第二天了才得到消息，原来那丫头请人请到床上去了。 而这么多时刻关注着林恩之的女人们，也就几乎同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林恩之去了艾草那里！ 一般的人还真不明白，林恩之与艾草是什么关系。那段日子，是林恩之最最落魄的时候，几乎只有艾草这么一个丫头贴身服侍着。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dào 。 包括身为林府主母的顾蕊，她也压根不知dào 。主要是一个人那么帅，一个人那么丑，她就是做梦，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艾草。 但是，如果说这个后院还有一个人知dào 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冬凌。 之前，林恩之从顾家搬出来，她还有些担心过艾草的。可是很快，林恩之抬姨娘，抬了她自己，却没有抬艾草——似乎是完全忘记了的样子，这件事，冬凌自然是也不会再对人提。 竞争者已经够多了，能够少一个也是好的，就算是最丑的那个。 但是这件事，仍然也成了一个病根，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底。 而今天，当她知dào 林恩之回家连书房都没有进，就直接去找了艾草，顿时就记起了这一遭！ 怎么办，难道是他突然记起旧情，要抬她当姨娘？ 这可怎么行！冬凌又是着急又是害pà ，担心了半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来试探林恩之的口风。 林恩之正发着愁，虽然艾草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他并不害pà 。不过，他害pà 的是，艾草与十四娘联手。 十四娘可没有艾草这么蠢，会拿出这么假的证据来栽赃陷害自己。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麻烦大了，可不是能不能得到那三间铺子的问题了，反而，他自己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 如果有办法将她弄死就好了……不行，艾草已经在知府那里亮过相了，如果她现在死了，那么，知府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了。 还有十四娘那个人，手段一向狠辣。如果自己真将艾草弄死，大概就是正中了她的圈套了。 对，这件事，一定就是十四娘的阴谋！ 自己不可激动，不能着急，慢慢想，慢慢来，到底为什么，艾草会出卖自己？ 明明以前她很喜欢自己、很崇拜自己、很关心自己……为了自己，她什么样的苦都能够吃，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做。 而且，就从方才他的试探来看，艾草明明还是喜欢他的呀！ 但是，为什么她又要如此对待自己？ 难道是想要争取自己的注意力？ 林恩之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冬凌过来了。 他正烦着呢，见冬凌这么没有眼色，对她也就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说来，自己后院这么多的姨娘，这个冬凌算是最亏的，什么好处都没有，过分一点的动作还不肯玩…… 最最乏味了！ 冬凌看着林恩之对自己那一副嫌弃的样子，也是心中惴惴。 自己与艾草比起来，是要漂亮不少，可是现在林府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现在自己几乎已经失宠，再过几年，更是年老色衰，那样的日子，就更是难熬了。 现在自己唯一倚仗的，就是陪伴林恩之的时间最长。可是如果真的将艾草抬成了姨娘，那么自己的这么一点好处，也就丁点不剩下了。 “老爷，您回来了？公务可还顺利？”冬凌说着，喷香地身子就靠了过来，双手给林恩之的肩头揉捏起来。 为了讨好林恩之，她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林恩之见她按得舒服，也就闭上了眼享shòu 起来，没有说出驱赶她的话来。 冬凌见这一招有效，顿时就高兴了，手上更是加重了几分力qì 。一边按着，还一边讨好地说道：“老爷，奴婢为了服侍您，可是很用心地，找的东大街最厉害的师傅，出了高价钱跟她学的这一手……” “嗯，你有心了。”林恩之今天费心又费力，现在一放松下来，很快，睡意就袭来，他就这样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了。 “那是，奴婢可是从老早就服侍老爷您了，要说对您的了解，哪个姐妹比得上奴婢？”冬凌赶紧夸起自己的好来，想要趁这个机会，加深自己在林恩之心目中的地位，以图以后林恩之能够多在她那里歇几晚。 林恩之闭着眼，将睡未睡，脑子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中，他的脑海，却突然浮现出以前的一幕来。 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秋桂院，还被几个低贱的仆妇欺负。在那样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人，一直温柔地安慰着他，帮zhù 着他。 他怎么忘记了！ 林恩之猛然间睁开了双眼，眼睛里精光闪闪，哪是还有半点的睡意？ “老爷……”他这个样子，到是将冬凌吓了一跳。 “你说你服侍我的时间长，可是你还记得吗，在你之前，服侍我的人是谁？”林恩之冷笑着问冬凌道。 冬凌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算了，看在这事是你提醒的，我就不责怪你了。现在，赶紧滚吧！”林恩之低喝道。 冬凌屁滚尿流地便跑了出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艾草会出首状告自己呢，原来自己忘记了对她的承诺！ 林恩之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当然，如果是平常时候，就算他想起来了，也不会将这个承诺当一回事的，可是，现在毕竟是不一样！ 她状告自己，就是想要提醒自己吧！ 那么，将这个她一直盼望着的东西，给了她，这件事，不就了结了？ 多么简单！ 十四娘！你没有招了！认输吧！ 第621章 稀客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芷汀急吼吼的，都来不及走门了，直接从支起的窗子里闯了进来。 “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丁香听到她的叫喊，放下手里的刺绣，笑着打趣她。 芷汀一抬头，没有想到，十四娘却不在。 “十四娘呢？我有急事找她。”芷汀急得直跳脚。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到眉毛啦，十四娘怎么还有时间到处乱跑？ 丁香看她这个急样子，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刚才……有客人来了，老爷特地将十四娘叫去他那里了。” “客人？这个时候，来的什么客人？”芷汀嘴里抱怨着，再一次地从窗子翻出去，几个起纵，向着顾望的院子而去。 “总是不爱走门。”丁香摇摇头，继xù 绣起自己的花来。马上就要换季了，这一次，不管十四娘怎么说，也一定要穿得漂亮点。 都已经满了十二岁了，怎么还能够穿得那么素净呢？谁家的小姐，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出去跟朵花儿一样？ 而被丁香暗中念叨的顾茗，却是突然间觉得鼻子好痒，“啊啾”一声，就打了个喷嚏。 “十四娘，你怎么了？”顾望正与来人说话说得高兴着呢，听到她这边的动静，赶紧就停下来，关切地问道。 顾茗揉了揉鼻子，有些无奈地说道：“大概……有人背后念我吧。”只是仍然是一身淡雅的她，只怕是想象不到，念叨她的人，正是她的贴身大丫头丁香，嫌弃她的衣裳太净呢！ “不知dào 十四娘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顾望对面，顾望特地急吼吼地将她叫出来做陪的客人——宁予卿，微笑着，声音温柔地问道。 他所说的办法，就是他所说的，请求顾望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只是因为现在皇子之间乱战，他暂时之间，不敢露面。 自然，也就不敢出面提亲，也不能找人替他提亲。 而且，在皇子们之间这种见不到刀剑的血腥战斗没有分出一个胜负之前，他也不敢让人知dào ，他真zhèng 喜欢的女子是谁的。这会成为他的弱点，同时，给他，也给她的家族，都带来灭顶之灾。 能够将十四娘嫁到一个皇子，而且还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四皇子，顾望当然高兴了。这样一来，又比嫁给镇国将军府的庶子还要出息多了。 男人的出息靠自身的奋斗，不管你选择是文还是武，只要选定了道路，再艰难，你也要走下去。 能够走多远，最后有多大的成就，还是半路夭折……这样的事情，是谁也说不定的。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能够完全地确定一个人的命运。 而女子的出息，又与男子不同。 女人，主要看嫁。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的男人本事好，一生衣食无忧。 嫁的男人心地好，一生平安无事。 嫁的男人地位高，一生受人敬仰，只是到底好过不好过，就要一个人扪心自问了。 相反，如果嫁的男人没有本事，心地不好，地位低下……那这个女人，她就算是再要强的人，也不可能能够过上什么好日子。 比如说姚氏，心气特别高，一心想要追求诰命大衣服。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穿着一身整齐的诰命夫人服，高高坐在堂上，看着当年曾经鄙视她、欺负过她的人，全部都在她的面前战战兢兢。 所以，她才挑选了读书人出身的顾望。 可是没有想到顾望实在是不争气，这么多年，最后止步于一个小小的秀才。 也就是为什么，现在她对于林恩之，抱了那么大的幻想，甚至于愿意为了他而委屈自己一直以来心爱的女儿。 而女人嫁得好与不好，则要看父母长辈的本事了。 姚氏觉得大服在身，接受别人的羡慕嫉妒恨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所以她自己是这么追求的，而她给自己女儿挑夫婿的时候，也是这样选择的。 但是顾望自己，也是读过书、参加过科考的人，明白的事情到底又是多点。 在他看来，读书考试，幸运儿万中无一。去赌那么飘渺的未来，还不如现在更确定。 当然了，如果不是林恩之那么污辱人，他也不至于这么偏激。 四皇子呢，就算他以后不能继位，可是就蕃以后，那日子也是怪舒服的。 至于三妻四妾嘛，哪个男人不是？这到是没有什么在意的。 只是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这门第……实在是相差得有点远。 看着顾望又是欢喜又是担心的样子，顾茗叹了口气，对顾望说道：“爹爹，女儿说过的，现在年纪还小，不需yào 担心这个问题。” 她虽然不是直接回答的宁予卿，但是这话里的意思，也是将他的问题，一起回答了。 顾望听到女儿这样说，非常的焦急。这个女儿小时候还挺乖的，都不怎么开口的。后来慢慢地，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是挺不错的。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也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突然便这么有自己的主意了。 谁家儿女的婚事，不是父母说了就算的啊？可是她偏偏倒好，几次三番地，黄了他瞩意的人选了！ “你这个孩子，没有母亲，爹爹要是再不替你担心，你难道真的要当老姑娘不成？还有那林恩之那事，你这边不赶紧定下来，难道真的想要嫁他当妾不成……”顾望一气起来，也是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 “爹爹，女儿说了有办法的……”顾茗无奈地说道。 宁予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知dào 她一向有本事的，可是却是也好奇，到底她能够有什么样的办法。 她那么自信，不需yào 他出手…… 那么，他就真的不出手，看着她，到底要怎么办。 “十四娘！十四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艾草当姨娘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芷汀再一次从窗子里钻了进来。 屋里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芷汀后知后觉，这个时候才发xiàn 了宁予卿，顿时尴尬地笑笑，挠着脑袋问候道：“四皇子……你也来了啊？真是稀客啊！” 第622章 交流 “芷汀，不要急，慢慢说。”顾茗看出她的尴尬，开口问道，帮她解围。 芷汀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从小跟师兄师弟们一起混着长大——山上那么多人，除了她，便再无女人。所以，她是在男孩子堆里混出来的，从来就不怕男人。包括她那个那么俊美、俊美到简直不似凡人的小师叔，大概是小时候被他抱的次数太多，山上的师兄弟们没有哪个不害pà 他的，可是她却是半点也不怕。 而且还从小就敲他的竹杠，没有零用钱了就跑去敲他的竹杠。所以在山上的那么多年，只有她嘴里从来没有断过零嘴儿，让其余的师兄弟们羡慕之余，却是也无可奈何。毕竟，除了面对芷汀的时候还算和善，小师叔可是算得上是一个恐怖的存zài 。 就是这样一个胆子比天大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什么事的芷汀，可是每次见到宁予卿的时候，却是百般地觉得不自在。 大概，是宁予卿身上的气场，实在是太强dà 了些。 强dà 到，就算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也不知dào 他身份的前提下，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十四娘，刚刚我得到了消息，林恩之纳艾草为妾了！艾草成了他最新的姨娘！”说起这件事，芷汀也是不得不称赞林恩之这个人，虽然是个读书人，可是凡事作风里面，竟然有着枭雄的作派。艾草那么丑，他为了达到目的，说纳就真的纳了。 只是可惜得很，这个人人品太低劣了，不然，也能算个人物，与十四娘也还算般配。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顾茗仍然不在意，微笑着说道，“他很早就允诺过艾草要纳她为妾的。那个时候，他还呆在他的小院子里，苦苦地煎熬着……除了艾草，谁真心对他？所以，这份情，他是必须要还的。” “可是，她已经成了林恩之的姨娘，那么就肯定不会出面作证，说那些文书，是他自己刻的萝卜印的了！”芷汀急道。 十四娘怎么这么好性子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笑！ 她怎么半点也不急啊！瞧瞧自己，这几天，都已经急上火了，嘴里至少长了四个泡，喝口水都疼。 “我什么时候说过需yào 艾草出面作证？而且，林恩之也没有用萝卜刻章做假文书啊！他拿出来的文书上盖的章，都是真的。”顾茗仍然一派安逸。 什么？是真的？芷汀这下子是真的傻掉了。 “那……那艾草交上去的萝卜章，是哪里来的？”芷汀的脑子已经混乱了。她本来就不能算是聪明的人，现在让顾茗这么一绕，大脑已经砌底罢工了。 “哦，那是我自己没事的时候刻的，前几天让丁香想办法送她的。”顾茗毫不在意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十四娘还会用萝卜刻章？ 这……这……这…… 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已经设计好的？ “可是，十四娘你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让艾草当林恩之的姨娘？”芷汀已经砌底惊呆了。 “他欠了艾草的，当然得还上才行。”顾茗微微笑着，可是那话语里，已经露出些微的厉色来，“这辈子，不管他欠了别人什么，他都一定要还！” 她给艾草一个机会，让她能够摆脱被人控zhì 的命运，自己选择将来如何走下去。 至于她的结局终究如何，那就不再是她能够去关心的事情了。 她只是重活了一回，并没有变成神，做不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 只是，有时候她会感觉到，上辈子艾草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有多么的相似！ 她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无私地奉献出自己的所有。而她们所求的，却也不过是最最基本的、每个男人都应该对他女人做到的事情。 然而，就是这么小小的心愿，林恩之都不愿意，而却又偏偏要求更多更多。 当他的女人不再能够给他更多的东西的时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犹如扔掉一个垃圾一般的利落。 现在，他欠艾草的，已经还上了。 可是他欠她的，却还要慢慢地来还呢。 要赔上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他的仕途、他的钱财、他的家庭、他的…… 所有所有。 这一切加在一起，才够。 才算得上是连本带利地偿还清楚。 顾茗的那丝厉色，虽然隐藏得很深，但是却仍然被宁予卿看了出来。 可是他却只是端起茶杯小小地啜了口，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事也没有做。 只是他思考起来：原来十四娘对林恩之的恨意如此之深？ 可是就他所知dào 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到达这个程度，这种恨不得食之肉寝之皮的强烈的仇恨！ 难道，是因为那个阿宝？那个他一直也没有查出来端倪的奇怪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没有大名？只有这么个小名在？ 为什么这个人，会让十四娘如此上心，小心地布置着灵堂，与她的生母一起，天天上香供奉？ 她年纪还小，所以这个人不应该是她的情人； 也不会是她的父母，她的父亲还在，就坐在眼前；她的生母虽然不在了，可是牌位就在一旁； 也不是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的丫头…… 老袁的追查已经陷入了死胡同里面了，他干脆让他暂时停下来，等过段时间有头绪了再说。 然而，这个阿宝，到底是谁？ 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 也许是一个连林恩之自己都不知dào 的故事。还没有开始，也就结束了。 所以，才完全没有办法去查探。 但是，很明显，十四娘将这个故事，当成了真的，并一定要替那个阿宝复仇。 林恩之那个人，枭雄气质明显，加之背后又有人扶持，按说，很适合官场，应该能够身居高位的。 可是现在却多了十四娘这个变数，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看来，她说自己能够解决，还真不是哄顾望的。她是真的有本事解决这件事呢。 “如果有什么需yào ，尽管开口。”想到这里，宁予卿站了起来，微笑着，非常得体地向顾望告辞，又对顾茗说道。 “放心。”顾茗也是微笑着。 只是他们两个人明面的平静下，私下里的眼神交流，却是风起云涌。 “你不要多我的事！”顾茗微笑着，送他出了门，却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向他传递这个信息。 “我会继xù 关注！有需yào ，我会出手！”宁予卿也是微笑着，向她告辞，可是眼里却射出坚定的光芒。 第623章 你们都偏心 送完宁予卿，顾茗转身正要进来，却差点撞到人。 定睛一看，却原来是父亲顾望，正好就站在她的身后。 看到顾茗向他行礼，顾望摇头叹息，轻声说道：“十四娘……你这是何苦……” 一个个平常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她一个个地，全部都拒绝了。 可真是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急得都上火了！ 这可真能够算得上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他再急又有什么用，看看现在，皇子亲自上门提亲啊……他又拒绝了！ 顾望倒不担心宁予卿说的那几个条件。就以林恩之那样的人，如果知dào 他要跟皇子争，那还不马上就吓得屁滚尿流啊？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多问一句话？ 可是偏偏，十四娘不同意啊！徒唤奈何！ “父亲您放心，不会有事的。”顾茗仍然老神在在的，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我放心，我放心，你总是只说，让我放心！可是你自己说说，让我如何放心！”顾望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积攒在心底的担忧、害pà 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到了今天，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次性的全部都暴发出来： “你自己说说！林恩之那个小子，那么孬种，那么无耻！知恩不但不图报，反而还要恩将仇报！要强逼你当他的小妾！如果不是父亲清楚你的为人，还真的侍以为你想当的小妾！可是你不喜欢他，你不想当的姨娘，你得做点事情啊！镇国将军府长子，你不答yīng ！现在皇子来提亲，你还是不同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说你不想嫁到别人家去受拘束，那也可以找赘婿！董家那个小子，不就很不错嘛！长得也不赖，人也不笨，也还算读得进去书……至少比你爹我当年要强。最最重yào 的是，人家还挺喜欢你的，违抗父母的命令，也要当咱们家的赘婿……你还是不答yīng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望起先还咆哮着，可是后来，却是越说越伤心，到了最后，他哽咽起来。 “爹爹知dào ，以前对你的关心不够……可是你得给这个机会，让爹爹能够改正以前的错误……”顾望伤心地说道。 可是正在他伤心掉泪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过来一个人说话：“爹爹，她十四娘不给你机会，女儿给你机会。” 顾望惊讶地向外望，却原来是九娘顾茑，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江姨娘，冷冷说道。她一向温柔而亲切的脸庞上，挂着厚厚的一层冰雪。 顾望从来也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间，呆住了。 “老爷。”江姨娘有些怯怯地向顾望行了一礼。 但是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人理她，顾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茑，而顾茗，则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口已经快要凉了的清茶。 她怎么忘记了，九娘这个人？ 与上辈子她嫁了个小户人家不同，这辈子，也许是因为分家的时机太早了些，姚氏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安排。而分了家之后，姚氏就更加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了。 虽然她与生母江姨娘随着自己的兄弟生活，可是江姨娘毕竟只是姨娘，在汝南妇人圈子里，哪里拿得出台面？ 加上顾茑又特别的挑剔，一时间，她的婚事，就这么僵下来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没有想到，现在她竟然将主意，又打到了他们这里。 就是不知dào ，她看上的，到底是哪个？ “爹爹，似乎一点也不欢迎九娘一样的样子。”顾茑冷冷地说道，松开扶着江姨娘的手，大步走了进来，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下。 然后，就直直地盯着顾望，一声不吭。 顾望叫她盯得直发毛。 对他的这些女儿，他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首先，对于这么多年对她们这些庶出女儿的忽略，他是愧疚的。可是当时他服了顾茗给他的假死药，浑身僵硬地躺在那里，听着他们为了一点家产，争得脸红脖子粗，心底，也是受了些伤的。 现在九娘跑过来，好像问责一般的态度，让他心底又是愧疚，又是伤心之余，还有一点微微的，不舒服的感觉。 是的，他这个当父亲的，对自己的女儿，确实是失了职的。可是你这个当女儿的又如何呢？看到父亲死了，你可曾伤心过？ 为什么只会要求父母对你要好要更好要最好，可是你对父母呢，有过真心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父母，单方面的付出，也是会有一定的限度的。 顾望沉着脸，脸色铁青，面对着她的指责，只是不说话。 江姨娘进来了，也不敢坐，只是站在女儿的身后，看着气氛冷了下来，求助地向着顾茗望去。 她还记得，以前在老顾家的时候，顾茗，也是帮过她的。 可是现在的顾茗，只是喝着茶，只是看着杯子，好像上面有多么美丽的纹饰一般。江姨娘的心便寒了，知dào 自己母女的那些所为，顾茗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很明显，已经对她们寒了心…… 不愿意再出手帮zhù 她们了。 可是这事又是顾茑出门的时候再三交代了她的。顾茗不肯帮她，那么，她便只能自己说了。 可怜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个样子对顾望说过话呢！ “老爷……您现在与十四娘一起住，多记挂她一些，也是应该的。可是九娘毕竟也是您的女儿……十四娘还小，可是九娘马上就要满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可是婚事，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江姨娘看着顾望，苦苦哀求道。 顾茑见江姨娘就是一个糊不上墙的货，心中薄怒，自己开口了：“爹爹，您一向就喜欢十四娘一些，凡事都只记着她……九娘也不计较，也计较不了。可是您左跟她挑个婚事，她不要，右跟她找个婚事，她又不要……眼见这么好的机会一次次浪费，难道您就不能想想，您还有好几个女儿呢……” “十娘已经出嫁了，十一娘也说定了亲事。其余几个又还小。说起来，也就剩下你与我了吧。”顾茗终于开口了。 可是一听她的话，顾茑的眉头便都立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dào ！十一娘能说成那桩婚事，还不是你出的力！同样是姐妹，你只帮一个！同样是女儿，爹爹，你也只帮一个！我难道是捡来的孩子吗？” 第624章 亲姐妹吗？ 当着面被女儿指责他偏心，顾望气得全身直哆嗦。 除了十四娘，又有谁真zhèng 有这个资格来这样指责他？没有，一个都没有！半个都没有！ 可是，他最对不住的十四娘，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说，到了他落魄了，也只有她，还肯收容他。 而当时其余的孩子，都是只关心那些钱，生怕分到自己头上的钱财少了半分。 可曾有半个人留意过，他这个当父亲的，将所有的钱都分出去了，自己以后可怎么办？ 有过人这么关心过他吗？没有！一个都没有！半个都没有！ 可是没有想到，到现在了，她还有脸来跟自己叫嚷，说什么自己偏心！ “爹爹偏心不偏心，我不想跟你讨论。只是我想问问你，到这里来这么大闹一场，到底有何求？”顾茗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以前还在那边顾府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耐烦跟顾茑打交道了。看着非常的温柔又贤淑，可是她很清楚，在她那个温柔的表面下，是何等的自私自利！ 所以，尽管十一娘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让人难以相处，她都没有想过换人。 果然，顾茗的话才说出口，顾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紧紧地盯着她，问道：“这事，你能做主？” “能。”顾茗一个字的多话都不愿意与她多说。 “那好，我要镇国将军府的庶长子。”顾茑自傲地说道，高高地抬起了头，样子就像她是个出身高贵的公主一般，目无旁人。 顾望真是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原来是这么的自信的。嫁镇国将军府？就凭她？ “不行，这个我做不到。”顾望想敢不想，当即就拒绝了。 开玩笑，人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是向“顾家十四娘”提亲，可不是说向顾家的姑娘提亲！ 这里面，区别是很大的！ 而且，一般的婚配，只是利用儿女的婚配来修两姓之好，在这个时候，大家更关注的，只是这两个孩子本身各方面的条件是否匹配，而关于他们各自的意愿，并不在考lǜ 的范围内。所以一方向另一方提亲，那具体的人选，是要两家人坐在一起，慢慢地讨论的。 可是镇国将军府的提亲，明显不是这样子的。因为，媒婆上门，直接就指明，只愿意娶十四娘。 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是相识。 这样的时候，怎么可能换个人送去！这不是将他顾望的老脸扔到人脚下，任人践踏吗？ 他顾望虽然这一辈子文不成武不就，养几个儿女，除了十四娘，再没有半个出息的。可是，也不代表，他顾望就已经连自尊都不要了。 而且，就算他肯豁出这张皮给人家当踏脚垫，也要人家肯答yīng 的事情啊！ 这摆明了就不会同意的好不好？ “爹爹！你怎么这么偏心！我当时才生出来，你怎么不直接将我淹死好了！为什么要将我养这么大！养大了你就不管啦？难道只有十四娘才是你女儿？你太偏心！”顾茑顿时就哭了起来。 顾望脸色铁青，听着这个女儿大声地斥责着偏心，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九娘你想嫁到镇国将军府？”顾茗真是失笑。余商……呃，应该叫他李克文。这小子肯定想不到，他当时多此一举，还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底自己要不要将这事推到他的身上，让他头疼几天呢？ 不过，一想到长久以来，李克文对她的各种照顾与帮zhù ，这样的事情……顾茗就做不出来。 上辈子，她没有体会到什么亲人之间的情感。而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她的先知先觉，她的处境，比上辈子的时候，已经强了很多。 尽管这样，她也仍然没有在家人之间得到多少的亲情。与董姨娘之间，说是亲情，不如说是利益交换更妥当。 而与顾苧之间，也是利用的万分更大些。当然了，顾苧年纪比董姨娘小不少，所以真心也多一点。 可是真zhèng 的亲情，是顾望假死重生后，看穿了很多的事情，对她好了以后，她才慢慢地体会到。 但是李克文，他对她，从无所求，却付出那么多。 就算是顾望，他对她的好，也是比不上李克文的，那样无私的情感，那么真诚的付出。 顾茑，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为了她，而牺牲李克文？ 即使李克文根本就不会看上她，只会略微头大几天？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去做。 “十四娘！九娘我知dào ，你肯定跟镇国将军府的那个小将军认识，是不是？那你帮个忙，说合说合！让他去我们东胡子巷那边去提亲！这桩婚事要是成了，九娘我一定是忘不了你的！”顾茑这个时候才记起顾茗来，赶紧推起一脸讨好的笑容，巴结地说道。 顾茗摇摇头：“我要是帮你说了，他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可是，我不能帮你这个忙，也不会帮你这个忙。” “为什么？我是你亲姐姐！你这么点忙都不帮，你的心是不是黑的？”顾茑那精致美丽的面容，顿时扭曲起来，恶毒地诅咒顾茗起来。 如果诅咒有用的话，那自己重生以来就不用这么费力qì 了，直接天天坐在房间里咒骂好了。顾茗淡淡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只是从顾茑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看着脸色铁青难看的顾茑，只是轻轻问道：“原来你是我的亲姐姐的吗？那么我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记得吗？如果说那就是亲姐姐之间的相处之道的话……我原样还你如何？” 顾茑刚刚还一脸愤nù 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万状。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顾茗，嘴里涩声说道：“不……不……我是你亲姐姐……” “那我还是你亲妹妹呢。”顾茗冲她微微一笑，“看来，九娘你自己也知dào 的啊，你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一直都以为，你觉得那个样子才是正常的呢！嗯，我是不是也应该这么做呢？” “不呢不呢，咱们已经分家了！桥归桥路归路！你跟我不是一家的！我的事，不要你管！”顾茑疯狂一般地挥舞着手臂，嘴里颠来倒去地说着。 然后，连滚带爬地就跑出去了。 想跟她斗？太可笑了！ 第625章 你且看着 顾茑被轻易制服了，顾茗便再也没有机会与父亲多说几句话了——芷汀再也不能多等待片刻了。大概是生怕多呆一会儿都会再跑出什么人来搅事，她大力将顾茗匆匆拉走了。 顾望站在后面张了张嘴，也只能无奈地将嘴闭上。 这芷汀姑娘可是真急性子！自己还有好多的问题没有问呢，就被她这样拉走了！ “十四娘！咱们去看看丁香打官司好不好？”芷汀求情道。 她真的很佩服十四娘那沉稳的性子，真是半点也不似她的年纪。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家，可是性子沉稳得，好像个老人家一样。 不，就算是一般的老人家，都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真是难以理解，一个小小的姑娘，整天老气横秋的，跟个老太婆一样，还得是一个虔诚向佛的老太婆，不然都不可能是她这个样子的！ 芷汀却是不知dào ，对十四娘来说，她的那些经lì ，就算是再虔诚向佛的人，又不可能比得上。 她的沉稳，已经是沉浸到了骨子里，溶化到了血液里，成为了她本人的特征。 “不去。”果然不出芷汀所料，顾茗很简单地，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 “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去看，也不关注事情的进展……如果涂知府真的将这店判给了林恩之，那可怎么办？”芷汀急得直跺脚。 顾茗神色仍然淡淡如常：“如果真判他了……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要知dào ，店里面的人，可全部都是她的人。她们的卖身契，全部都在她这里。 所以，就算林恩之真的打赢了官司，可是他赢的，也只能是那三家店。而店里的人，除了那个什么也不懂的白梅，他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还有那些原料的配方，除了她，便只有丁香知dào 。 他什么也没有，就算得到了那三家店，又能怎么样？ 说实话，她有时候还真的挺想让他打赢官司，然后看着他被这个无底洞一般的三家店，给活活拖死的。 “十四娘！”芷汀真的是气坏了，又跺了一下脚，“不管怎么样，今天我要去看看！回来了，我再跟你讲里面的进展！” 说完，她就从窗子里钻出去，离开了。 顾茗在她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是真的不必知dào 进展。 因为，她早就知dào 了结果。 狐狸钻进了猎人的陷阱，吃到了诱饵，还得yì 洋洋，自以为聪明无比。 却不料在猎人眼里，它吃得越多，也就会死得越快。 只有警惕性够高、什么都不吃的狐狸，才有可能从陷阱里全身而退。 可是对林恩之而言，这么值钱的产业就摆在他的手边，他只要弯弯腰就能得到的话，可能还会怀疑一下。 但是，在她精心的设计之下，现在的他，只会对自己的聪明而欣喜。 现在的他，一定会觉得，他就是这个世间最最聪明的人吧？ 而这个圈套，很早就开始布置了。 到了现在，终于开始收网了。 林恩之，我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这么长的时间来布这个局，怎么说，也对得住你，对得住你上辈子的所作所为了！ 阿宝，你也在看着吗？请你也睁开你那双稚嫩的眼睛看着，娘要替你报仇了！ 顾茗心境有些乱，她提起笔来，无意识地在纸上写着字。等到她终于从这边境况下清醒过来，才发xiàn ，自己已经写下了整整三大页的小楷，全部都是“阿宝”。 好久没有梦见她了呢。顾茗叹了口气，伸手拿起纸，想将它烧掉。可是都已经凑到了火上，不知dào 为什么，终究还是舍不得。 想了很久，顾茗还是没有烧掉，只是将它叠了起来，藏到了柜子里。 经过上辈子的那么多磨练，她的心，早就坚硬如铁。 只有阿宝，是她心灵最深处，最后的一块柔软。 一处不能够让别人触碰的所在。 芷汀是个一向说到做到的人。就好像以前跟小师叔打赌，打输了，她就乖乖的下山来帮他当保姆，照顾小姑娘来了。 而现在，她说要来看官司怎么打，她也就真的来了。 芷汀来的时间有点迟，公堂外面已经挤了很多人了，她看着有些气闷，早知dào 就不去找十四娘了，反正她从来没有着急过，也永远不会着急。 结果，现在自己来迟了！ 不过这点小事，还是拦不住她的。芷汀身子虽然苗条，可是力qì 却是一点也不小。不大功夫，便已经挤到了最前面，找了个不错的位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原本她是没有这么好的心态的，不过嘛，顾茗的态度，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到了现在，她也觉得，这个官司，应该是没有问题，不会输的了。 就是不知dào ，十四娘还有什么后手呢！ “知府老爷，民女对这些契约很有疑问，请老爷行个方便，给民女一观。”丁香温婉地向涂知府说道。 涂知府摸了摸胡子，有些犹疑。 “打屁股！打屁股！女人上公堂，不打屁股怎么行！”突然人群里，有人大声地叫嚣了起来。 公堂这里挤了这么多人看热闹，肯定不是因为都对这个案子有多感兴趣……这样的人有，可是不多。真zhèng 让这些闲汉们感兴趣的，是听说原告是个女子，而证人，也是个女子。 上公堂都是要打屁股的呀！才不管你是女人还是乞丐呢！所以平常时候，就算是杀人案，涉及到的女人，也不会上公堂的，而只会派出父兄、丈夫出面，以保全颜面。 哪个女人被当着众人面前扒下裤子打了屁股之后，还能活下去的呀！所以这样的事情，当官的也是默许的。 所以，平常是很难见到有女人上公堂打官司的。想看到女人的光屁股，才是这些闲人们挤在这里真zhèng 的目的。可是让他们丧气的是，知府老爷似乎完全没有打屁股的打算——不但这两个女人的屁股不打，就连那个小白脸的屁股，也不打。 这个喊话的闲汉，真zhèng 让他站出来，他是肯定不敢说的。不过现在挤在人群里，谁也不知dào 是谁，他的胆子便顿时大了。 听到这样的叫声，芷汀顿时怒了，扭脸，就向那个发声的地方瞪去。 第626章 量身定做 那个闲汉大概以为自己躲在个大高个后面，就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了。可是芷汀是谁？那眼睛，尖得跟天上飞的鹰似的。 只是将人群全部扫了遍，马上就找出他来了。 如果是以前的芷汀，那肯定会大声地叫嚷出来，然后再将这个闲汉揍个半死。 但是，跟着顾茗这么长的时间，她也被顾茗同化了不少。至少现在，她的选择，就与以前完全不同了。她不动声色，向着人群外挤去。 “挤什么挤！挤什么挤！”她才挤进来又要出去，有此人怒了，嘴巴也不怎么干净，便骂了起来。 芷汀完全不更理睬这些事，她只是盯着那个闲汉，向着他径直而去。 闲汉躲在人家后面叫了一嗓子，见知府老爷也不呵斥他，顿时觉得自己赚了，站在人群里呵呵傻笑。 今天公堂里面的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人，听说，虽然年纪小，可是却是非常的有钱。更不用说的是，长得还那么的漂亮。比他垂涎了几个月也没有摸过一下手的春花楼当红头牌还要漂亮多了。 这么漂亮的女人，大概知府也是怜香惜玉的吧？也许也不是不打屁股，不过是关起门来的时候他一个人打…… 正满脑子****想个不停，突然间，闲汉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谁，是谁踩了他的脚？ 闲汉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声地斥骂起来，骂人的话里，还夹杂了不少涉及到上辈先人们某些器官的词汇，一旁的人就算只是听，都觉得非常的难堪。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涂知府当然知dào 了，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这个声音。刚才就在外面吼了一嗓子，他想着这么多人，也找不出来是谁在找事，所以也就没有理睬。可是没有想到，他得上瘾了？ 涂知府吩咐一个衙役：“去看看是谁在外面闹事，关到牢里，让他清静清静。” 衙役二话不说，就走出去了。所到之处，人人给他让步——笑话，谁敢让衙役挤啊？碰他们一下，也是会要倒霉的好吧！ 所以衙役很顺利地，便走到了还在那里跳脚步破口大骂的闲汉面前，一只手就将他拎起，拽着就去了牢里。 芷汀捂嘴偷偷笑了好久，才又去看公堂上的进展。 丁香已经拿到契书，正在那里认真仔细地看着。林恩之站在一旁，很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一时暴起，毁了这些契书……就跟上次顾望吃下那婚书一样。 而涂知府，则一直在观察着他。 这个林县尉，也真是一个人才！上次那个丫头，出首靠，可是这次就没有来了……听说已经成了他的姨娘？ 他到是有决断，也有气魄。如果给他机会，也许，还真的会很有前途呢。 至少，他比自己要狠多了。 一边羡慕一边妒嫉一边恨着，涂知府也不知dào 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林恩之。当官的人，谁不想官路亨通？ 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当官，就只想着多多捞钱的。他也曾经有过梦想，想要做一些事情的。 可是没有多久，他便发xiàn 了，原来想做一些事情，是那么的难。 而捞钱，却又是这么的容易。 慢慢的，自己便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好容易一个案子不捞钱，可是也不敢插手太多，生怕会坏了自己的前途。 那边，他一直观察着的林恩之，已经长长地松了口气，丁香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检查完毕，交还了涂知府。 还好还好，她没有选择将这些东西都吃下去。 “丁香姑娘，你看完了，可是有什么想说的？”涂知府态度很温和地问道。 丁香看都不看林恩之一眼，正色向涂知府说道：“知府老爷，林县尉错了。” 错了？怎么错了？ 不说林恩之的错愕，就算是涂知府，也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不知dào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错？我哪里错了？”林恩之证据激动地叫了起来。 丁香却只是看着涂知府，不说话。 涂知府便知dào ，如果自己不开口询问，这个丁香姑娘是不会开口回答林恩之的问话的了。 这也是她在向自己表达她对林恩之的鄙夷之意。 他和着稀泥，不欲这事再扩大，问道：“丁香姑娘，你什么意思，请详细解释。” 林恩之见自己被鄙视得如此彻底，也是黑了脸。 “老爷，我说林县尉错了，是因为，他搞错了东西，这三份契书，根本不是这三家店的契书，又怎么能拿着来收这三家指甲店呢？”丁香说道。 丁香这话，不啻于石破天惊，天崩地裂。尤其是对林恩之而言，一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天，真的是塌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这三份契书怎么就不是这三家店的契书呢？这上面明明说得清清楚楚的，是分别位于东大街、永业路、平安桥的这三家店……这三个地方，除了这三家店，你们十四娘，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产业不成？” “林恩之不愧是张天师指定的‘文曲星’，真的是太聪明不过了！”丁香都给他拍起手、鼓起掌来，“这三份契书，确实就是分别位于这三个地方的三个产业，不过，是另外三个产业。” “是什么东西？”就连涂知府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早就针对林恩之设下的圈套。 也不知dào 这个圈套是什么时候开始埋下的，可是，这个设计的人，一定得对林恩之万分的了解，才能够设下这样的陷阱来。 果然，丁香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口齿异常清晰地说了起来：“东大街上有一块砖，永业路边种了一棵树，平安桥上钉了一块板板……这三样，便是这三份契书上面所标明的产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产业！”林恩之疯狂起来，“知府老爷，我状告顾家十四娘，产业卖出后，却又做出这样的事情，狡诈异常……” 果然是针对林恩之设下的圈套。涂知府怜悯地看了林恩之一眼。 再有当官的天分又如何？遇到这么一个厉害的对手，只怕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他不得！ 到现在了，他竟然还没有看清楚事实？还在肖想那三家店？ 只怕就是他自己，也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 第627章 不知死活 “师爷，劳你去查查。”涂知府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向自己的师爷吩咐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就按先前与师爷商量的，一切“秉公”来办。 这样的话，不管最后是谁赢谁输，自己都不怕惹祸上身。 师爷向他拱了拱手，很快就出去了。 没有多久，又匆匆地回来了，附耳到了涂知府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而涂知府的脸色也就随着他的那短短几句话，变化了数遭。到了最后，用一种寒气直冒的眼神，盯住了林恩之。 怎么回事？为什么知府要这样看着自己？林恩之突然便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他渴望着涂知府尽快开口宣bù ，他手里的这三份契书，就是那三家店的……涂知府这么一直不开口，让他也不由得有些隐隐地焦急起来。 可是同时，他又害pà ，丁香说的是真的。不然，为什么知府会这样子看着自己呢？ 涂知府思量了好久，还是决定不要将这事闹太大了。林恩之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尉，他还有后台。 而且，他的后台还很大很大。 自己可不想多生事端，闹出很多的事情来。 沉吟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林县尉，我师爷已经去查过了，丁香姑娘所言无虚。” 丁香说的是真话，那么，林恩之就是假的了。买卖这么三家店，他不可能不到衙门里查底的……可是偏偏，他没有。 他还以为这三份契约是那三家店面的！多可笑！ “不可能！十四娘名下能有多少产业？她在骗人！她在骗人！她当初卖给我的时候，明明说的就是那三家店！我相信她，才没有细查的……”可是让涂知府摇头鄙视的是，到了现在了，林恩之竟然还不肯放手，非要纠结于这件事。 “林县尉所言不错，十四娘名下的产业，还真的不多。”丁香神色淡淡地开口了，她这个神气，样子非常地像十四娘。林恩之看到的时候还不由得一怔，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顾茗。 但是，她当然不是顾茗。顾茗什么样的身份，会上公堂来跟他打这么个官司？ 林恩之心头苦涩地想到。 也不知dào 她到底有什么奇遇，竟然能够说动镇国将军府上门提亲。 其实，她不想嫁他，那也就罢了，只要将这三个店面赔给他，那他得了这些赔偿，也就过得去了，自然不会死拽着不撒手…… 可是现在她竟然做得这么绝，竟然想叫他人财两空…… 那么，他便也不是好惹的！ 想欺负他的人，他只要得到机会，都会一一地回报过去的！ 十倍！百倍！ 千倍！万倍！ 十四娘，今天你如此折损于我，来日，你可不要后悔！ “十四娘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父亲尚在，名下怎么可能有什么产业？就这三个产业，也只是十四娘为了好玩才弄的。而且，也实在是不值钱……买来的时候不值钱，现在要是卖掉，也许还卖不到钱。都根本没有人要的东西。”丁香说着，也是微笑起来。 林恩之已经一败涂地，涂知府自然便也就将他甩开不理。现在听丁香说得有趣，便好奇地问道：“十四娘名下只有这三个不值钱的东西？那三家铺子呢？” “自然是奴婢的老爷名下的产业。”丁香微笑着说道。 涂知府又笑着问了几个问题，丁香都非常好脾气地回答，一时间，主宾两人间气氛融洽，如果不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地点又是公堂，还真得以为两个人是一对忘年交的好友。 涂知府暗暗松了口气，这下好了，看丁香的态度，应该是不会继xù 追究这事了……不然，还不知dào 会要挖成什么样子呢。 他倒不是为了替林恩之着想，只是害pà 太深入了，会惹怒林恩之背后的那个靠山。像现在这样就好，浅尝辄止，自己已经是尽lì 保护这个林恩之了，那个人，就算是生气，至少，也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顾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不可能只是让林恩之这样子不伤筋不动骨地折腾一番的。 俗话说，见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死七分罪。不打还好，打却又不打死，那个罪过，其实比不打的罪过，更是要大得多了。 而林恩之，就是这条蛇。 对这样的人而言，要么不动他，只要一动他，那就必须一次性将他弄到底，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并不是姚氏那样的后院女子，还能够一次、二次、三次地过招，慢慢地来。 对付林恩之，只有一次机会。 这也是原本顾茗不想这么早对付他的原因。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同理可推，一个人，官位越高，能够犯的错，也就越大。 顾茗本来是想要静心地等待他身居高位之后，再想办法引诱他犯错的。只是没有想到，林恩之这样的人，不是你不去招惹他，就可以清静的。 他就好像是一只苍蝇一样，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一直在你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地叫着，吵着，闹着……恶心着你。 顾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终于下手，对他提前下手了。 所有的注意事项，她都已经教导过丁香了，丁香自然也是清楚的。 所以，虽然与涂知府谈笑晏晏，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重任。 “知府老爷，奴婢请求，再看看林县尉的那几份契书。”她一本正经地对涂知府说道，“奴婢感觉到有些奇怪。明明那三个契书是那种不可能卖得出去、也不值得什么钱财的产业，为什么鄙主人会将它卖出呢，还是卖给了林县尉？这事太奇怪了，奴婢想要查看清楚。” 涂知府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就知dào 自己费了半天的心思，完全是白费了。 可是，给还是不给看？他向师父望去。 师爷也是头大，可是再三地想想，他还是冲涂知府点了点头。 涂知府便将那些东西，又递给了丁香。 丁香捧着那几样东西，一样一样，仔细地看着。 “老爷，这个东西好奇怪地说。”丁香突然抬起头，对涂知府说道。 涂知府听到她这么说，就觉得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唉，自己都赶紧想办法调走吧……这个地方，快要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第628章 去了哪里？ 原本一件很小的事情，只要双方随便哪一个让一步，就能够和解的，偏偏因为两方各不相让，到现在，闹得这么大。 这么大的案子，以涂知府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招事就少招事的宗旨来说，自然是要慢慢地拖、慢慢地打了。 所以尽管丁香说她发xiàn 了疑问之处，可是涂知府却是强行压了下来，宣bù 今天就到这里，择日再审。 在他想来，自己拖得时间长一点，那么，他们两边人，便都会去寻各自的后台。 不管是谁的后台，只要让他能够搭上一个……那这辈子也是受用不尽了！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态度如此暧昧、不肯用强硬手段的原因了。因为，他想要借此机会，与上面的那些大人物们勾搭上。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当然是一个也不敢得罪的了。 本来明明很快就可以将这个官司弄个水落石出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个知府却是诸多借口，又是时间不早了肚子饿了，又是昨天吃坏了肚子现在痛得不行…… 又是要吃又是要拉的，到底是要吃还是要拉！ 芷汀气得嘴噘得老高，被丁香拉回来半天了，那份儿气，还没有消下去。 “十四娘，你怎么不生气？”她呼哧呼哧地问顾茗道。 顾茗促狭地向她挤了挤眼，笑着问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啊，把我们芷汀都气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一回来就告sù 她了！现在还来跟自己装傻！ 芷汀感觉到自己也是傻了，怎么能跟十四娘说这样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见她着急过？ 罢了罢了，另外再找个人去。 丁香？不行，这丫头跟十四娘的时间太长了，而且非常的崇拜十四娘，凡事都跟她学……现在就是一个小十四娘了。 十四娘不生气，她也是肯定不会生气的。 想来又想去，芷汀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就出去找金菊。 以前一直觉得金菊胆子小，跟个弱鸡似的。可是后来磨练的时间长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只是脾气也见涨。 跟她一起骂骂那个该死的林恩之，一定比较有意思。 芷汀兴冲冲地便跑去金菊，没有想到，金菊听完她的话，也并没有生气，而是深深地思考起来。 “怎么你也不会生气？”芷汀这下子，可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顾家，还能找到一个正常人吗？怎么一个个地，全部都是十四娘那样的怪物？ 有谁在骂我？房间里，正在画画的顾茗，突然觉得鼻子里好痒，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没有在意，继xù 端详起跟前的画来。 这些画，也是上辈子的时候，一个落魄文人首创的。这种画，与平常常见的人物画不同，几乎不作任何的细节描述，只重轮廓的勾勒。 但是因为画者抓到了被画者的神髓，所以虽然不画细节，但是却是让观者，一见就能够认出所画是何人。 这个画者，是一个积年的老秀才，科考多年，次次失意。人到中年了，回想自己一事无成，只有一笔画，还算能够见人，于是悉心钻研之下，作出此技法。 原本他自以为得到了大宝贝，挟着到了京中，到处为京中名流作画，以图一鸣惊人。 可是，他这个作画的方法，与寻常人的欣赏水平相距实在是太远了，在京里的大半年时间，画了无数的画，除了耗尽盘缠，却没有得到任何贵人的青睐。 最后，他也算是心灰意冷之下，收拾行李，准bèi 回乡，开个蒙学，教几个乡童，以此养家糊口了。 只是半年的时间，他画下了不少的画作，送也送不出去，根本就没有人要。现在要走了，也带不走，于是就在街口摆下一个摊，滥便宜的价值出售。 而顾茗，就是那个时候遇上他的，看到这些画，虽然感觉很怪异，但是又觉得很有趣。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被林恩之冷落很久了，人被困在后院里，无以排遣内心的抑郁，做起事来，便多了几分任性。加之价格又不贵，她于是兴起，将所有的画作，全部包了下来。 那个老秀才，老泪纵横地给她磕了几个头，将银子收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些画，帮她杀掉了不少后院那无聊的时间。到了后来，她画得，已经不比那个老秀才差了。 但是现在，这个世上，应该还只有她会画吧？ 她也是突然间想起这一回事来的。这个画，不重人的五官，只重人的神态……说不定对宁予卿会有用处！ 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在画这个东西，将她见识过的人，一个个一，仔细回忆着，全部都画了出来。 等下次宁予卿再来了，她得拿出来给他看看，试试是不是真的有用。 这个时候，她哪有时间，去管林恩之的那些破事！ 反正，他是绝对逃不掉了！ 林恩之回了家后，谁的院子也不去，也根本不管那些一个个向他媚笑示好的女人们，直接就冲进了艾草的院子。 艾草现在已经是姨娘了，为了显示对她的重视，他还特地交代顾蕊给她腾出一间空院子出来，只有她一个人住。而其余的姨娘，都是合住的。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待她如此之好，她竟然还敢如此对待自己！ 什么萝卜印章，整个这件事，就是她与十四娘合谋弄出来的吧？ 难怪他一直都觉得奇怪极了，为什么十四娘对他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原来是他这里有内奸！ 自己对她如此不薄，她却还要背叛自己！今天他就是想要找她好好质问，她如此做，亏心不亏心！ “你姨娘呢！人在哪里，叫她赶紧滚出来！”林恩之站在院子门口问道。 他现在深深地厌恶艾草，连她的地盘，他都不想进去了。 站在门口的那个小丫头吓得战战兢兢的，哆嗦着回答道：“老爷……袁姨娘不在，上午的时候说想要单独一个人在院子里走走，再也没有回来……” 人不在？他不信！除了这里，她还能够去哪里！ 林恩之终于踏了进来，直冲艾草的房间，一间一间地搜查起来。 然而，艾草真的不在。 她，似乎就这样突然失踪了。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她的丫头也还都在。 但是，她的人，却不见了。 第629章 用一生还赎罪 “你真的想明白了？不会后悔吗？”顾茗端详着眼前那盏小小的油灯，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她的身前只有这么一盏灯，并没有人。 而昏暗的房间里，漆黑的角落里，却窝着一个人影，似乎是跪在地上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听到顾茗的话，那个不知是男还是女的人影，才抬起头来，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站在她跟前的顾茗的背影，良久良久，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十四娘，奴婢已经考lǜ 好了……这几年来，多谢您照顾他了。现在，也是时候，轮到奴婢这个当亲娘的来照顾他了。”她嘶哑地说道。 原来这个人，竟然就是林恩之现在翻遍全城，到处都找不到的艾草！大概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艾草在这里，就在离秋桂院很近很近的地方。 “也没有什么好感谢的，其实他的长明灯，一直是放在庙里，由和尚们照顾的。”顾茗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每年出了香油钱罢了。” 那天，她让芷汀替她给艾草送的那句话“今年的香油钱已经出过了”，指的，就是这件事。 也就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艾草，让长时间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她，终于拿定了主意。 “奴婢这点好歹还是能够明白的。如果不是十四娘，这个孩子，哪里还有点长明灯的机会？早化作猫儿狗儿的腹中食了吧？是十四娘你派人救下了他。”艾草声音轻飘飘地说道。 当年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 为了林恩之，什么苦的能够吃，什么事都愿意做。 因为姚氏不给准bèi 足够的饭菜，她拎着空空的食盒，厚着脸皮，去向十四娘求助，将饭桌上十四娘吃残的饭菜，全部端回了秋桂院。 又将其中还算完整的整理出来给林恩之吃，而自己，则吃那些沾满了口水的残菜残饭……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这个又聪明又俊秀的少年，产生了欢喜的情感…… 也是这种情感，最后，将她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十四娘你知dào 吗，秋桂院的那几年时间，也是奴婢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那个时候的林公子，与现在的他，非常的不同，非常的温柔，非常的体贴……而且读书非常的用功。只要闲下来，不是写文章，就是读书……他还总对奴婢说，奴婢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对他好的两个人，以后等他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艾草喃喃地开口了，好像是在对顾茗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顾茗的眼睛只是盯着那眨小小的灯火，没有回头。 艾草却是径直地说了下去：“那个时候的林公子，整天都说，十四娘对他有大恩，他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十四娘，你知dào 吗，那个时候，奴婢我是真的信了。毕竟，您对他如何，奴婢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对他的话，自然也就相信了。” “但是十四娘，你是怎么发xiàn 的呢？您为什么突然就不相信他了呢？为什么您就没有上他的当呢？”说到最后，艾草的声音已经非常的激烈了。 为什么，林公子对两个人同样的甜言蜜语，却只有自己上当？ 还付出了如此惨淡的代价。 “你要相信，我曾经付出的代价，比你现在还要惨烈得多。只是，你忘记也不会知dào 罢了。”顾茗回头，看着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艾草，声音难得地激烈起来，“你如果还没有想通的话，那庵堂也就不必去了，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姨娘吧！” “不！我再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我要陪着我的孩子！”艾草从黑暗中慢慢地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盏小小的油灯前，“宝宝，宝宝……娘的宝宝啊……娘来接你了，以后，咱们便永远也不再分开……” 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油灯，收到胸口来，可是又不敢收得太近，免得呼吸太重了，将它吹灭了。 高僧讲经的时候说过，夭折的孩子，戾气太重，是不能够直接投胎的。他们必须要寄生在长明灯里，长年在寺庙里听着佛经，化解他们的戾气。 直到他们的戾气全部都化解完了，他们才能够清清白白的，堂堂正正的，下到地府里去，重新投胎做人。 艾草不敢想象，如果只是普通夭折的孩子，都不能够正常投胎的话，那她的孩子……在几个月的时间，被他的亲生父母，用那些狼虎药，生生地打下来…… 最后还被他的亲生父亲，扔到街上，差点就喂了野狗…… 这样的他，该有多么大的戾气？ 这样的孩子，用掉她一辈子的时间，能够等到他投胎的那一刻吗？ 她这一辈子，已经彻底地被毁掉了。那么，就让她将剩下的时间，用在替宝宝祈福上面吧！ 希望她，能够让他早点洗清身上的怨气戾气，早点重归轮回，投胎重新做人。 再也不要遇到像她这样的母亲，也一定不要再遇到像林恩之那样的父亲。 他们太不负责任了，他们太自私了。 他们，下辈子都不配再做人。 顾茗看着艾草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脸上厚厚的那层冰，终于松动了一点。 艾草以前是很傻，可是自己上辈子，不是一样也傻过吗？ 现在，她已经醒悟了，挺好的。不像自己，要重活一世，才能够清醒过来。 “庵堂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出门去找老李，他会送你去的……那个地方是个难得的清净地，里面的尼姑也都是潜心向佛的，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以后，我会每个月给你送一次米粮，你不必担心这些。” 艾草捧着长明灯，深深地向顾茗躬下身去：“还是要继xù 麻烦十四娘了。以后奴婢一定会****替十四娘祈福的，也希望十四娘以后一定要幸福。” “是的，我以后一定会幸福的。”顾茗看着她，也深深地说道。 她一定会幸福的，顾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这辈子，她已经不必要依附任何一个男子。即使他是宁予卿，她也不需yào 。 第630章 该了结了 这个官司终于也到了拖无可拖的程度了。 涂知府拖延，也不过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搭上那些大人物们。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尽管他将这个案子从秋天拖到了冬天，又从冬天拖到了来年的夏天，他期盼的事，他等待的人，都没有如他的意愿发生。 现在这个案子，几乎已经成了汝南城里的一个笑话。别人提起这件事，都是笑话他，堂堂的知府老爷，半点本事都没有。这么简单的一个案子，快一年了，还没有判下来。 你说顾十四娘那边，她占着上风，她那个靠山不急不慢还可以理解……可是林县尉，你那个了不得的后台呢？这么大的事，眼见你就要败了，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 自己可是已经替他拖延这么长时间了，再不来，这案子，不判可是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涂知府为难，他的师爷也是同样地为难。涂知府对他非常的不错，如果他能够再更进一层，自己这个当师爷的，自然也是能够跟着去上任的。 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呢？ 可是现在林恩之的这些作为，却是已经将他这个东家，架到火上在烤啊！ 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判吧？如果林恩之的那个后台怪罪怎么办？ 继xù 拖着？可是已经拖了这么久了，继xù 再拖下去，又能活到什么时候去？ 突然间，师爷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尽是气愤，还有一丝地解脱。 “东家，您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宫里出过的一桩事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涂知府一愣，但是他知dào 自己这个师爷的，很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突然提起去年宫里的事情，那就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于是他仔细地想了起来。只是平常他关注官场上的事情比较多，宫里的事情，反而是有些疏忽了。唯一关心的一些事情，还是因为顾十四娘的缘故，所以专门收集了一些皇族人的事情。 想了很久，他也没有想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来，能够与林恩之扯上关系的。 “前段时间，卑职跟几个同乡喝酒，听人提起的，说是去年的时候，皇上曾经昏迷了十几天，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皇上肯定是醒不来了，几乎所有的皇子，都赶回了京城……”师爷说道。 涂知府瞠目结舌，这事，他还真不知dào 。 不过，宫禁里面的事情，本来就是禁忌，他只是一个外放地方的小小知府，不知dào ，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有人下毒的缘故，所以宫里当时服侍的侍卫、太监、宫女甚至包括跑腿的小黄门，还有几个倒霉的低级妃嫔，都在这段时间里，消失了……”师爷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告sù 他这件事的人当时很神mì 的说，也是皇上昏迷不醒的那十几天里，宫里莫名其妙失踪的人，达到几百之数。 那个高大雄伟幽深的宫殿群，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巨兽，一口气，就要吞下这么多人的血肉。 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师爷，你是说……”涂知府眨眨眼，好容易才将心头涌上来的震惊感消退了一些。 师爷沉着脸，默默地点点头。 是这样吗？涂知府松了口气，又失望起来。 失望之余，又感觉到了浑身轻松。 这样也好，林恩之的后台倒了，自己便再也不用顾忌他了。 念头通达的涂知府，非常快地便宣bù 再次开堂。 然后，拖了快一年的案子，终于快节奏地审了下来。 就连那个主簿也被叫了来，让他作证，到底林恩之的契书，是真zhèng 的，还是伪造的。 官场上泥的，没有傻子。这个主簿也是一个人精，他敏感地从涂知府那一如既往黑沉沉的脸上，看出出端倪来。 林恩之倒了？不，林恩之的后台倒了？ 那太好了，自己再上一位，就是县尉了。他眼红这个位子，已经好几年了。可是没有想到，好容易熬着送走了老县尉，天上又突然降下来一个。 而现在，机会，终于轮到自己了。 主簿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开口便说道：“禀知府老爷，这些契书，是伪造的。”然后都不用涂知府问他，当着林恩之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他径直地解释起来，说他为了防止别人仿作文书，所以他特地在自己的印章里加了一点机关。 然后，他从身上掏出了那印章来，请涂知府拿张纸出来，他用力在上面一盖…… 再呈上交给涂知府看。 涂知府拿起来一看，果然，这个印章盖出来的章上，“南”字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戳出来的洞。 再仔细检验主簿的印章，他发xiàn 了“南”字那里，藏着的小小的针尖。 “也就是说，只有章上被戳破了小孔的，才是你亲手开的文书……不然，就是伪造的？”涂知府问道，“你的心思倒是够灵巧的。” 主薄点头应是：“卑职也是没有办法，这世间，总是有很多聪明人，自认为聪明绝顶，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骗……所以也只好使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了。” 虽然表面非常的冷静，但是事实上内心却是狂喜不已，今天真是运气，既然还能够得到知府的欣赏！ 涂知府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主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责讽刺林恩之的，他虽然并不喜欢林恩之，可是更不喜欢这样狂落井下石的小人。 “林县尉，主簿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还有何话说！”涂知府冷冷对林恩之说道。 林恩之自然早就看出了知府对他态度的剧变，只是，他也是有苦难言。 也不知dào 张天师那里出了什么事，自从这个官司僵持起来之后，他已经一连去了好多信了。刚开始时候，是催促他出手向知府施压的，可是连着几封都石沉大海之后，他猜测可能是张天师对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吩咐有所不满，于是改变策略，又去了几封信，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向张书钧解释，自己之所以要将十四娘手头的产业压回来，只是因为十四娘没有了依仗之后，才会答yīng 嫁他当妾。 可是，仍然没有任何的回音。 到最后，他都已经在信里哀求了，但是张书钧就好像从人世间消失了一般，再没有过任何的动静。 第631章 天塌了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林恩之惨笑起来。 张书钧的支持久久不至，他便也猜想过了，是不是他已经出事了？ 可是他还是想要赌一把，赌着涂知府害pà 他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当中没有真zhèng 现身过的后台，然后，支持他，将那三家铺子判给他。 可是他忘记了，像涂知府这样久混官场的人，岂能那么容易上当？ 他那个时候是不知dào 林恩之早已经联系不上后台了，可是他敢拖。 就这么一直拖着一直拖着……终于拖到了，让他们都起了疑心的程度。 就算是宫廷内部的隐密，也有泄露出来的一天，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有心人，肯定能够猜出来了。 林恩之脸色惨白，知dào 自己大势已去，一败涂地了。 只是不知dào ，涂知府要怎么样对待自己。 而十四娘，又会做到哪一步？ 如果自己没有眼红那三家铺子就好了…… 涂知府却是为难起来。这个官司拖了快一年，可是一个后台他也没有联系上，就让他结案，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可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真的是没有办法再拖了啊…… “老爷，有人送过来一个东西，指明请您亲自打开。”突然涂知府眼睛一亮，看到衙门的门子匆匆地过来，递上一个小小的包封。 这是什么东西？涂知府有些犹豫，但是不管是什么东西，能够替他解围，都是好的。 于是他接过，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的嘴顿时张得大大的了，口水都滴落了下来，自己全然不觉。 “东家……”涂知府的异状，公堂上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师爷也是好奇到底送进来的是什么，但是仍然先咳嗽一声，提醒自己东家注意一下仪态。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林恩之，看到涂知府这个样子，心底，又是悄悄地燃起了希望。 涂知府的用意，他一早就明白。只是可惜，他一直联系不上张天师，不然，那三家铺子，早就是他的了。 而现在，涂知府一副贪吃的样子，偏偏他眼前的，并不是能够吃的东西……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他眼前的东西，便是他这么长久以来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难道是张天师出手了？他送来的包封？ 林恩之的心，顿时又变得火热。 而丁香留意到公堂上下这么多人表情的变化，心里，却不由得沉了下来。 明明事情已经就能见分晓，这次，又要出岔子吗？ 这个林恩之，简直就是一只万年小强！怎么打也打不死！ 涂知府得了自己师爷的提醒，这才发xiàn 自己的丑态，老脸一红，赶紧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口角淌下的口水，一脸的喜气洋洋。 这么长时间了，真不愧他拖了这么长时间了，大人物，他终于勾搭上了！ “赶紧赶紧！师爷，咱们去后边，你帮我磨墨，我去写封信……你得帮我好好琢磨琢磨，这封信要怎么写……”涂知府说着，就站了起来，急不可耐地就要去后面。 好像那里有个娇滴滴美人儿，已经脱得光光的在等他了一般。 不，就算是有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也不见得他会这么心急。这样子，真的很奇怪啊。 到底是什么人来的信？满公堂的人都在那里细细地猜测着。 “东家，咱们去后面可以，可是这些人……是不是先让他们回去？”师爷指了指公堂下面还站着的几个人，就算是再急，也得先将这些人处理一下吧。 “啊？”涂知府看着下面的人，愣了愣，突然厌恶地瞅向林恩之。 原本还沾沾自喜的林恩之，看到涂知府的那个表情，顿时就愣住了。 难道他猜错了？不是张天师的信？ 那会是谁的？十四娘又有什么后台？ 不，不可能！他们顾家都没有后台，她一个小女子，又能够有什么后台？ 可是，一想到将军府曾经向她提亲，他又觉得不确定起来。 “林县尉，身为官吏，知法犯法，伪造文书，意图侵占他人财产……”涂知府也是个人物，主意一定，马上，宣判也就道了出来。 师爷也是怔了怔，不明白，为什么东家明明拖了快一年了，现在突然又宣bù 。 只有一个可能！他满眼热切地看向涂知府手中的那封信。 涂知府很快就将处罚说完了，而听完了的林恩之，却是双腿一软，坐到了公堂上。 革除功名！ 剥夺官位！ 家产充公！ 全家流放千里！ 明明只是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涂知府拖上快一年，汝南人就议论纷纷，说这个大老爷没有什么本事，这样简单的案子都断不清。 可是现在真zhèng 断了，却是判得如此之重！ 竟然革除了他的功名！ 竟然剥夺了他的官位！ 竟然还要将他全部的家产全部充公！ 还要将他流放千里！ 一道又一道青天雷霆，就这样轰隆隆地降到了林恩之的头上，将他的整个脑袋，都震得嗡嗡直响。 然后，他就晕倒了过去。 姚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不肯相信。 “怎么可能，拖了快一年了，现在又这么热，知府老爷怎么会突然就判下来？恩之，他可是县尉呢。”姚氏强自镇定地说道。 涂知府是官，林恩之也是官。戏里都唱过了，官官相卫，涂知府天生就是应该帮zhù 林恩之的。 而顾茗有什么？她不过一个普通的小丫头罢了！ 怎么可能会赢？怎么可能！ 屋里一片乱糟糟的，下人丫头媳妇婆子们大呼小叫地，跑来跑去，吵得人一刻也不得消停。 要是放在平常，姚氏肯定得呵斥他们，责骂他们，再拉出几个来打一顿板子，便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可是今天，姚氏也完全不管了，她只是心里惶惶地，大声叫着容婆婆，给她收拾自己值钱的物件。 “没有多少了……”容婆婆为难地说道，“这几年，姑爷那里开支太多……”其实不止是林恩之不时来打秋风，就是那几个少爷们，有事没事，也常来夫人这里，今天要点，明天再要点…… 到现在，夫人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总要留一点的吧，还有十六娘没有出嫁呢…… 第632章 独吞了 “恩之的官职要是丢了，这些钱还留着，又有什么用？”姚氏听出容婆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烦躁地说道。 她从小就指望着的诰命啊，大妆啊，命妇品级啊…… 眼见梦想就要成真，难道突然间，就化作了泡影？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 天下当官的，就没有不爱钱的。也许，自己应该多下点血本，将这事打点好。 容婆婆仍然有些迟疑，姚氏不耐烦地吼道：“还有十娘呢！难道我这个当母亲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她真的去流放千里不成？” 一说到已经嫁出去的十娘，容婆婆便也就闭嘴不言语了。 只是她心底还是担忧，现在夫人还没有与四郎六郎分家，这下子她要将家里仅剩的钱财都砸到林恩之身上，也不知dào 他们两个人同不同意？ 果然，事情不是她所料，姚氏这边才刚开始收拾，那边顾枞顾杉就匆匆地跑了来了，大吵大闹着，怎么也不同意姚氏的决定。 姚氏大怒，母子三人一顿大吵，最后，顾杉顾枞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地分了家，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家财，用最快的时间，离开了顾家三房。 而曹氏与赵氏两个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好半天，赵氏才不可思议地说道：“三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这个样子？ 赵氏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曹氏从小的修养，使得她没有办法在人背后说人坏话，可是现在，她也不能说赵氏议论得不对，想了良久，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 姚氏原本就没有剩下多少东西了，现在这家一分，那就更少了。然后，为了能够多凑钱，她甚至将自己分得的，顾家三房的祖宅，都卖掉了。 只是时间急，价钱自然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姚氏又心疼，于是又叫了檀香去通知顾茗，希望顾茗能够出高价。可是顾茗却没有理会。 顾家的那个老宅子？她在那里，又没有什么好回忆，买它做什么？ 顾望到是还有些心疼，不过想了想，还是罢了。 顾家早就该败了。败了就败了吧，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就让它败了吧！ 姚氏没有想到顾茗根本不想买这个老宅子，最后只能卖给一个到汝南来做生意的商人。她还怕是顾茗派的人，百般试探。直到将人都惹毛了，她才终于死心了。 但是，现在这些钱，还是不够。姚氏坐在租来的狭小逼仄的房间里，看着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下人，突然想到，自己要这么多下人干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再也抑制不下去了。虽然里面有不少的家生子，可是也都是顾家的下人。她姓姚呢，跟她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迅速地找来了人牙子，火速地，就将绝大部分的下人都卖掉了，只剩下几个人，贴身服侍着。 这样一来，她又凑到了几百两银子。 然后，她便拿着这些银子，赶紧去了大狱里，去寻林恩之，问林恩之，要怎么样做，才能将他救出来。 林恩之听说有这样的好事，当时眼睛就亮了，让姚氏将钱交他，他自己有门路，只是因为家财都被充公了，才没有办法想。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这个岳母却是如此仗义。 姚氏不疑有它，真的将所有的银票，都交到了他的手里。自己还做着美梦，觉得自己雪中送炭，以后等他出息了，一定少不了替自己求一个诰命的。 她想象着自己穿着诰命大服，端坐在姚氏的堂厅里，接受着昔日高高在上的众姐妹们朝拜的情景。 这段时间，涂知府整个人状态非常的好，办起事来，效率也就特别的高。 原本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办下来的手续，只是几天的功夫，便全部都办好了。于是林恩之被从大牢里提了出来，然后，与林府的众多女眷下人们一起，一向押解到流放的岭南去。 林恩之看着满满济济的一屋子人，顿时就感觉到了头大。以前他能够养这么多人，是因为他有收入。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县尉，每个月各种收入还真不少。 可是等到了岭南那边，他自己都要养不活了，哪里还养得了这么多的人？ 于是他也做出了跟姚氏一样的决定，给两个差役塞了笔钱，让他们通融通融后，就叫了人牙子来，当场就将他觉得多余的下人姨娘什么的，全部都卖掉了。 包括冬凌什么的人，都卖掉了。但是这些人，却一个哭哭啼啼的都没有，反而是全部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们之所以还一直没有离开，只是因为被官府控zhì 了，实在是离开不了。现在能够不用跟着林恩之去岭南，那高兴还来不及呢，谁又会伤心呢？ 林恩之非常的失落，因为他发xiàn ，他卖掉的人里面，有不少是他收用过的了，可是现在卖掉她们，却是一个掉眼泪的，都没有。白梅冷冷扫了林恩之一眼，转脸，对买下自己的那个腆着个大肚子的商人，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女人都是这样现实不讲半点情分的东西！林恩之狠狠地咬住了牙。 十四娘是这样，艾草是这样，现在他们这些个，也全部是这样！只是他却没有想过一下，为什么他所有的女人，都会如此轻易地背叛他？ 半点不舍也没有？ 但是桃红，他却是舍不得。 桃红正处于一个妇人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候，也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就算是卖掉十娘，他也舍不得卖掉她呀！ 于是，带着十娘，桃姨娘，他再揣上姚氏送他的那些银票，跟着两个差役，艰难地便上路了。 姚氏还在租来的房间里揪心的等着林恩之的好消息，可是没有想到，好消息没有等到，却等到了林恩之已经卖光了家里的下人，带着一妻一妾，跟着差役上路的消息。 姚氏当时一口气就差点没有换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姚氏紧紧地拽住容婆婆的手，发疯一般地问道。 容婆婆怜悯地看着姚氏，轻轻说道：“还能怎么样，那笔钱……姑爷他独吞了！” 第633章 八爷 听到容婆婆的话，姚氏一下子急得晕了过去。 只是再着急、再气愤又有什么用？房子、产业什么的，全部都卖掉了，林恩之也早就离开了。 姚氏几乎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在思量好几天后，她终于去找自己的那个亲生的儿子，却没有想到，连人都没有见着，白白等了一天。 事到如今，姚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一声，对容婆婆说道：“我是他们的娘！他们敢不养我！我就算是告到天涯海角，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还没有等到第二天她去报官，她便得到了消息，她的两个好儿子，竟然已经收拾包裹，连夜离开了！ 房子也是他们租的，至于他们现在去了哪里，竟然根本打听不到知dào 的！ 姚氏气得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出来，晕了过去，让陪着她去的容婆婆急得团团转，好容易才叫了辆小马车，送了回来。等回到家里，半晌后才醒过来，一直沉默不语，看到容婆婆，也只是默默地垂泪。 容婆婆抱着她痛哭了一场，姚氏被勾出了伤心事，终于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十娘啊……我的心肝我的肉啊，这辈子，娘还能够再见你一面吗……” 到了这个时候了，她才终于，又记起了曾经万分疼爱的、已经好久不记得了的女儿了。 顾望知dào 这事后，沉默了很久，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好几天都不愿意出来。 而顾茗知dào 这事后，也只能感叹，果然不愧是她的儿子，真是太了解她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真的是用得太好了！ 纵观姚氏一生所作所为，也是当有此报！ 不过对现在的顾望来说，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林恩之也就罢了，证明当时他确实是瞎了眼，可是十娘毕竟是他当时最喜欢的女儿，而姚氏，也是他的结尾妻子。 而两个嫡出的儿子为了躲避赡养母亲而跑得无影无踪……这事，还真是不知dào 怎么让人说。 顾茗想了想，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清淡口味的小食，带着去看望父亲，希望他能够略微想开一点。 自己的仇都已经报了吗？顾茗行走着，心中有些恍惚。 姚氏母女几个人，全部都得到了惩罚。 林恩之，也失去了他所有的前途…… 这么多人，因为自己，改变了人生原定的命运…… 自己，算是已经报过仇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阿宝，对现在这个结果，你满yì 吗？ 顾茗茫然地想着，阿宝，可能应该会满yì 了吧？因为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小孩子，她们都是很容易满足的。 可是自己不同，思想复杂了，想法也变了。 明明已经报完了仇，现在这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对了，自己仇是报过了，可是，恩还没有报哪！ 上辈子，她几乎没有遇到几个对自己好的人，可是这辈子不同，有那么多真心对她好的人。 还有那些上辈子做出那么多事情，让她这辈子能够走得更顺的人。虽然他们不是为了帮zhù 她，可是，自己也算是间接得到了他们的帮zhù 。 这个恩情，也是要报的。 那么，没有报完他们的恩，自己怎么能颓废？ 顾茗那茫然地脸上露出了坚定的光芒。她终于，又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 说起报恩来……宁予卿应该已经收到她的信了吧？不知dào 他看到那些画，又是什么反应？ “八爷，这是那个姑娘的资料，都齐全了。”京城一个辉煌的宅子里，年轻的男子正眯着眼睛欣赏着身前一个伶人的小曲儿，突然有个侍卫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年轻男子睁开了眼，眼光只是微微向前一瞟，伶人便伶俐地停了下来，飞快地出去了。 很好很好，这批的伶人都教导得非常的好。八爷满yì 地哼了声，然后从侍卫的手中接过了那封不薄的信。 “都齐全了？从小到大的资料，全部都在这里面？什么遗漏也没有？”他没有直接拆开，只是问道。 “是的，八爷，包括她姨娘那边的很多人的生平，也都记在上面了。”侍卫低下头，很小心地回答道。 “很好，自己去找先生领赏。”八爷说着，随意地挥了挥手，侍卫便赶紧离开了，将八爷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八爷一边拆着信封，一边玩味地说道：“亲爱的四哥……现在，只是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没有想到，你可真忍得住，这几年的时间，就住在汝南当缩头乌龟了？这个小娘子到底有什么意思，让弟弟也见识见识……”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缩了起来。 难怪他亲爱的四哥躲在汝南不回来了呢，原来，这个小娘子，还跟张天师扯上关系了？ 真奇怪，像张天师那样的人，清心寡欲的，好像除了修道炼丹，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呢，却原来没有想到，在这红尘之中，也还是有所羁绊的吗？ 哦，这个顾家的十四娘，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索性现在没有什么事，不如去跟她玩玩？ 八爷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阳光从打开的窗子射进来，照着他的背后，更将他的脸衬得阴暗，看不清面容。 只是那眸子里闪动的冷冷的光芒，却是能够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心寒不已。 “来人！”他高声叫喊道。 一个精明的中年管事，听到他的叫声，飞快地便跑了进来，行了礼，便恭敬地垂头站在那里，听候吩咐。 “马上收拾行李……我要去汝南住一阵。”年轻男子说着，微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笑容，没有达到眼睛里。在那眸子的深处，仍然是一片的冰寒，就仿佛千年的雪山一般，深不可测，寒不可触。 中年管事立即应声下来，就要出去。 “慢着……再去打听打听，谁家在汝南有生意的，一起带上。”八爷不知dào 又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一闪，加了一句。 管事再次应下，就出去了。 “四哥啊四哥……你说你要在那里，得有多败兴呢，弟弟是不是得先将你叫回来啊……呵呵呵呵呵呵……” 第634章 卖身契 看着眼前跪在她面前的人，木香感觉到头大得很。 当初，满满一府的下人，大概没有一个会料到，有这么一天吧？ 事实上，就算是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顾家三房在汝南，虽然不算是顶级的世家，可是百死之虫，死而不僵。两百年的传承，顾家还是不能够轻看的。 可是谁能够想到呢，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里，顾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一次夫人叫来人牙子的时候，府里上下就是一片嚎啕大哭，无数的家人被拆散，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 那次还好，夫人只卖掉了一部分的下人，一些体面些的，都留了下来。 可是谁能够想到，府里的情形，会败和这么快呢？ 这才几天，夫人便又叫了人牙子来了，一下子，便要将剩下的下人全部都卖掉……甚至包括她们这些服侍多年的大丫头，也是全部都卖掉。 整个府上，夫人几乎只留下了一个容婆婆。 木香自己还好，夫人这边叫的人牙子才过来，那边，十四娘的人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所以与府里其余的人惶惶不可终日相比，她还是很冷静的。 而现在的有心人，也不止她一个。木香发xiàn 了，自然也会有别的人发xiàn 。 于是，檀香便找上门来了。 一见木香为难的表情，檀香一咬牙，就跪了下来。 “檀香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木香又是惊讶，又是无奈。 这样做，就有点无赖了吧？ 檀香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对木香说道：“木香妹妹……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夫人竟然半点情面也不留，要将我卖掉……我害pà ，我真的害pà ！求求妹妹你跟十四娘求求情，将我也一起买下！以后做牛做马，都无怨无悔！” 这样实在是太无赖了。木香感觉自己的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 只是，到底是一起多年的姐妹，如果真的看着她被卖到那样的地方去，那自己也是于心不忍。 但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又怎么做得了主？ “木香，其实只需yào 十四娘帮个忙，那个卖身钱，我自己都有……”檀香见木香动摇了，赶紧凑近来，小声对她说道。 木香一惊，睁大眼睛看着她。 当人下人的，不管在主人面前有多么的体面，但是，始终也是改不了只是一个下人的事实。他们就是主人家的一个物件，一份财产……只是一些会说话的活着的财产。 所以，当主人家没有钱的时候，是能够卖掉下人的。 而与此同时，下人所有的钱财，也是主人家的。就算是主人赏赐你的东西，发的月钱……主人想收回去，什么都是可以收的。奴婢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身外之物？ 被发卖的话，那除了身上这身衣裳，别的什么东西，都是不可能带走的。 所以檀香说她有钱，那肯定是早就藏到别处了的。 没有想到，她那么早，就已经安了心眼了。 虽然还是有些为难，不过木香还是带上檀香，去找到了十四娘派来的那个人……十四娘的那个表兄，向他说明了这件事。 郑逢看着眼前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顿时为难极了。 以前他是从来不懂这些的，可是现在也做了几年生意了，慢慢的，也就懂得怜香惜玉了，看着两个小娘子哭哭啼啼的，加之又不用十四娘花钱，便应了下来。 檀香大喜，赶紧将准bèi 好的钱财交给了这个郑掌柜。 然后，他再将这两个人，一齐交给了顾茗。大概也是知dào 自己自作主张了，茶都不及喝一口，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剩下顾茗的看着眼睛两个人，摇头无语。 “木香，欢迎你回来。”看着脸色有些怯怯的木香，顾茗笑着对她说道。 原本心底还有一丝不确定的木香，顿时心就安定了，眼泪汪汪地就往下直淌。 “好了好了，怎么我不说还好，我一说你反而哭了？”顾茗很无奈，“接下来咱们两个人谈谈你下面的安排吧……我听说你很喜欢画花？” “奴婢也不是喜欢画花，只是喜欢画牡丹花……”木香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心地回答道。 她当然明白十四娘问她这个是为什么。金菊三个掌柜，都是因为画花画得好，才外放当掌柜的。 一旁的檀香，听到这些，又是嫉妒又是后悔。嫉妒木香真是好运气，遇上这么个好主人；后悔自己那个时候有眼无珠，明明十四娘最开始联系的人是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自己三心两意，那么现在去当掌柜的人，一定就是自己吧！ 自己的花，也画得很不错的呢。 “只会画牡丹也不错，这也能算是一个特色。”顾茗说道，“我有个闺友，她找上我，打算联手在京城开一家分店，她只负责出钱，然后分钱。你就去当个掌柜，平常帮我看着就行了……” 京城！这下子，檀香不止是后悔了，她怄得血都要吐出三升了。 木香也呆住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赶紧摆手拒绝：“十四娘，奴婢什么都不懂，这样的大事，可怎么使得？还是让奴婢去金菊姐姐的店里，先练习画指甲再说吧……” 顾茗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店说是要开，也没有这么快，那你就先去金菊的店里看看吧，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木香这才答yīng 下来。 顾茗又看向檀香。 檀香早就已经准bèi 好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只等着她开口，就准bèi 要好好地介shào 自己的本事了。 要论画画，木香什么的，都远不及她呢！ “檀香，郑表哥说，你的卖身银，还是你自己出的？”顾茗慢慢地问道，端起手边的茶来，喝了一口。 “是的，奴婢平常攒了些钱在手边上，夫人搜的时候，没有搜着。”檀香不知dào 为什么十四娘会问这个，回答起来，就有些惴惴不安。 “既然你没有花费我家的钱，那让你当我这里的奴婢，就太不道义了。丁香，将檀香姑娘的卖身契拿出来还给她吧。”顾茗淡淡地说道，放下茶杯，吩咐道。 站立一旁的丁香爽快应下，就真的去找卖身契了。 檀香顿时傻了眼。 第635章 有备而来 “十四娘！十四娘！求求你！奴婢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果姑娘你不收留奴婢，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檀香一下子就慌了，拼命地磕头。 她磕得很重，一会儿功夫，额头就破了，血染到了地砖上。 顾茗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檀香急了，她知dào 自己来求十四娘，确实是很有风险的，可是，也是很无奈的。 除了十四娘，她还能向谁求助？ “木香，求求你！求求你！”檀香又向站在一旁的木香求助。 木香非常的头大。十四娘若是不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虽然她投向十四娘已经蛮久了，可是真zhèng 到十四娘身边来，却也不过是刚刚的事情。 只是…… “你真心想要留下？”顾茗皱眉，问道。 檀香就好像听到了仙音一般，赶紧点头：“是的是的，十四娘，求求你收留奴婢……”她一个妙龄女子，要没有人收留，还能够去哪里？ 她自己若是能够留下，那么，手里的钱还是有一些的，能够再拜托别人，将家里老子娘哥嫂们还有几个侄子侄女都赎回来。 可是，如果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安定，那一家子，就注定要四分五散了。 时间很紧，人牙子只答yīng 替她拖两天而已…… 顾茗定定地看了她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下来，也是可以的。这样吧，我郑表哥那里正好还缺人手，你去他那边帮忙吧，卖身契也交他好了。” 既然是他多事揽下的事，那就交给他好了。 檀香张着大大的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真的很想说，她能够画一手的好画的……可是十四娘的那个表情，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是，现在十四娘能够答yīng 让自己留下来，都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自己那个时候左右摇摆的时候，大概也是让她非常的伤心吧？ 檀香终于走了，木香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檀香姐姐是个聪明人。”木香轻轻说道，她从来不会做那些她认为没有什么希望的傻事。 “是的，她是个聪明人。”顾茗也淡淡地说道。 要说完全不计较檀香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檀香还好，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她虽然背弃了自己，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出卖过自己。 她明明知dào 木香是她的人，可是这么长时间来，姚氏都没有再怀疑过木香，一是木香自己够机灵，另一个也是说明，檀香从来没有要姚氏、甚至是她家人面前，泄露过木香的情况。 也是因为这一点，顾茗最后，才终于答yīng 帮她一把。 这样的聪明人，她不敢用，可是，也不必去害她。毕竟，她的仇人里，并没有一个檀香。 “十四娘……”丁香一脸奇怪的表情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陌香坊的东家上门，说是有事跟您商量……” 见十四娘有事情忙了，木香赶紧便告辞了。 顾茗接过丁香递她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名帖。 陌得坊她知dào ，这个香坊就算是她上辈子，也是大名鼎鼎的，就算是京城里，也是一巴掌数得出来的香料店了。而汝南这边，只是一个小小的分店罢了。 但是，来的却不是掌柜，而是东家……难道是从京城里来的？ 她这辈子，与京城还没有什么交集啊！鲁三娘说要与她合力在京城开店，可是到现在为止，还在策划中而已。 这事实在是透着一点诡异。 顾茗表情如常，说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人家已经远道而来，丁香你还是赶紧将人请进来吧。” 不过，她自己却没有起身去迎接的打算。毕竟来人是打的什么主意，是好心还是恶意，她现在全然不知，自然，还是要静观其变才好。 不一会儿，跟着丁香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纪约摸五十岁的和蔼老者。 顾茗微笑着，站了起来，将来人迎进了客厅，请他坐下，又吩咐丁香准bèi 茶。 “十四娘客气了客气了。”老者姓黄，脸胖乎乎的，笑起来极为慈祥的样子，看着顾茗，说道，“老夫早就听说了，汝南这里有个了不得的女子，今日才终于得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有这么厉害吗，名气都传到京城了？ 京城的人，她也就认识李克文与宁予卿，可是他们两个都是不是嘴碎的人，应该不会拿着她的事到处乱说才对。 那么，他这所谓的“大名鼎鼎”，就有点奇怪了。 见到顾茗那奇怪的样子，老者笑了：“看来十四娘是真的不知dào 自己很有名啊。四皇子几拒赐婚的事情，那您只怕也是不知dào ？” 她去从哪里知dào ？顾茗的脸都黑了。她从重生到现在，还没有去过京城呢，一直以来的布置，都是为了报仇，没有留意过别的。 谁知dào 宁予卿玩出这么大的把戏来了？ 偏偏他来过那么多次，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所以，十四娘你名气就大喽！”黄姓老者呵呵笑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透出一丝精光。 “多谢老丈，不过，十四娘还是不懂，四皇子拒绝赐婚，与小女有什么关系？小女虽然与四皇子相识，不过父亲尚在，这些事情，还轮不到小女自己来做主。”顾茗沉着脸说道。 “是是是，小老儿过关了。”老者半点也不在意顾茗态度的样子，“小老儿这次来，是想要同十四娘谈一笔生意……” 原来，他看上了顾茗的指甲店，想要与顾茗合伙，开到京城去。 顾茗很抱歉地告sù 他：“实在不好意思，小女已经与朋友商量好了，一起到京城开店……如果老丈想要参与，至少要与她一起商量才好，这事，我一个人是做不得主的。” 黄姓老者顿时一愣，来迟了？ 不过，他却也是个聪明的，一招不成，再来一招。 “十四娘，其实老夫前几天就已经到了汝南了，还叫老夫一个爱妾去你店里体验了一番。”黄姓老者摸了摸胡子，“你的店里，花色确实很多，可是香味的选择余地，却并不大啊……” 这个人，果然是有备而来！顾茗的眼睛眯了起来。 第636章 覆辙 黄姓老者的态度非常的低，顾茗明明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可是他却半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又提出，可以换个合zuò 的方式，由他们陌生坊供香，一起开发新的产品。 按一般人来说，如果别人非常好态度地跟你商量事情，如果已经否决了对方略过分的第一个要求，那么，多少都会有些羞愧。对方再提出的，已经算不上过分的要求，便一般都会答yīng 下来。 这也是商场当中常用的手段。 虽然是常用的手段，不过黄姓老者觉得，这个姓顾的小娘子，一个后宅里面养大的姑娘，她能够懂得多少？ 这样的手段，对付她，绰绰有余了。 他却不知dào ，上辈子顾茗因为生活实在是艰辛，也动过做生意的心思，很多的门道，她都是专门研究过的。 所以，这一招，也许对普通的闺阁女子，甚至就是对一般的人，都是有用的。 可是偏偏，对她却是没有用处的。 她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对黄姓老者说道：“老人家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这件事，小女还要与我那个合伙人一起商量商量才是，她家也开有香粉铺子，也许不用麻烦老丈了。” 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拒绝！黄姓老者，进来了这么久，第一次真zhèng 地将顾茗好好地打量了起来。 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而已。长得虽然很漂亮，可是像他这样身份的商人，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子。 真不知dào ，那位……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学生的兴趣的。 不过，他也知dào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于是也站了起来，宽厚地笑笑，说道：“原本也只是顺便的……竟然十四娘有更好的选择，那也就罢了。不过，如果以后十四娘到京城去，可一定要去陌香坊玩玩，里面的香粉，还是挺多种的。” 顾茗也是温和的笑笑，将老者送出了门。 只是才一回来，她的脸就沉了下来。 这次，算计她的人，又是谁？ 竟然还能够叫来陌香坊的东家，专程跑一趟汝南…… 就是为了与她“合伙”做生意？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顾茗算盘起来，她认识的人里，在京城有此能量的，只不过两个人罢了。 可是不管是李克文还是宁予卿，都不像能够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那么…… 顾茗捏紧了拳头。 她，还是扯进了夺嫡之争里面了吗？ 不过，自从她决定要帮宁予卿，以改变李克文的命运后，她就已经知dào ，自己迟早，都会扯进来的。 只是，是谁？这次对她出手的人是谁？ 现在看着，他还没有恶意，但是谁知dào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并且，现在没有恶意，也不代表就一直没有恶意；外表看着没有恶意，也不代表就真的没有恶意。 看来，得跟宁予卿去商量商量了。 宁予卿是几天前才到的汝南的，人一到这里，就派人给她送了信。 可是顾茗却只是将她前段时间画的那些肖相画给他送了去，人并没有去，也再没有别的联系。 也不知dào 宁予卿是来做什么的，他也一直没有来她这里。 如果今天去，那就是自从他向顾望的亲以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了。 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宁予卿，顾茗心中缓缓叹息。 这么神仙一般的一个人物，谁能够知dào ，他其实不能识人呢？ 就算是在那个无名的小岛上医治了那么久，其实，从根本上来说，他还是不能够认出人来。 他只是，掌握了一点小小的技巧。 到是，对于正常的生活，还是不够的。 于是，如果在在他不能够认出的人面前，他一般都会冷着个脸，好让人觉得难堪，知难而退。即使是会让人议论他冷面不易亲近，也比被人发xiàn 他的病症要好得多。 而对于他已经能够辨认出来的人，他则会微微笑着，与之相处。 “四皇子，不如，下次咱们再找个时间，去那小岛上看看……”顾茗建议道。 如果他的病能够好起来，那么，他便不用再就蕃了。 他不就蕃，那么，李克文便不用因为需yào 掩护他顺利逃离京城，而战死在城门口了。 这样，她就终于报答了李克文了，还上了他的恩情。 宁予卿自然不知dào 她心中的想法。他沉重地摇摇头：“已经去过了……老神医，已经去了。” 已经去了？顾茗一愣，心中沉重，可是又是理解，老神医毕竟那么大的年纪了，就算他是神医，也是没有长生不死的办法的。 可是没有想到，宁予卿接着又说道：“是被人害的。” 前段时间，他的那些亲爱的兄弟们之间，打得一团糟，他已经想办法避开了。没有想到的就是，他已经这么低调了，没有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因为阿七带着他的信物在那里现过身，所以，也不知dào 到底是他的哪个兄弟，狗鼻子一样，闻着味道，就摸了过去，一直找到了那个岛上。 他当时不应该留下他们的…… “老神医没了？于爷爷也没有了？”顾茗愕然问道，一时间，她都失了神。 “都没有了。”宁予卿也是心情沉重。 那些人抓到他们，肯定是要逼问，当时自己上岛是做了什么事吧？可是他们都没有说，那么大年纪的两个老人家，还被人一刀砍死。 这叫他的心底也是愤nù ，还有怨恨。 他们因他而死，而自己，却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不，他不会永远没有反抗的能力的！他以后，一定会报仇的！ “我要去拜祭他们……”顾茗说着，就站了起来。 “难道你想将那些人惹到这边来，然后再一次重蹈岛上的覆辙吗？”宁予卿冷冷问道。 顾茗顿时就站立不动了。 是啊，就算姚氏几个人她不管，那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呢？ 顾望，丁香，金菊，白梅…… 那么多的人，她真的能够置他们于不顾吗？ “你放心，我都已经替他们收敛过了。”宁予卿走上前来，柔声安慰她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带你过去，你可以去拜祭他们的。” “还有，我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眼睛，又好了很多。” 第637章 疑窦 “好了不少？当真？”顾茗听到宁予卿这么说，这下子是真的高兴了。 看来，自己的努力，终于见效果了？ 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够改变李克文的命运，终于能够偿清他的恩情，她一下子，就松了长长地一口气。 “我说我的眼睛好多了，原来你这么高兴？”宁予卿上下地，仔细地打量着她。 顾茗开心地笑着说道：“怎么能不高兴呢，民女可是陪四皇子辛苦了这么久，能够有效果，当然高兴了。不过，四皇子，是哪里好多了？” 四皇子的这个病，当时在无名小岛的时候，老神医可是给总结出好几个大的部分的，就是不知dào ，他到底是哪个方面好多了？ “是这些。”宁予卿起了身，拿出一些东西来给顾茗看，“这里画的人，我都能够认出来了……神奇吧？”他还特意向顾茗眨了眨眼。 顾茗忐忑不安地接过，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东西，不就是前段时间，花费了她大量的心力，才终于画出来的那些肖像画么？ 这本来就是为了帮他认人，才画出来的好吗？ 顾茗要气坏了，瞪眼看着宁予卿，问道：“四皇子，你逗我是不是？” “怎么就逗你了？”宁予卿还在继xù 逗着她，见顾茗真的要生气了，才终于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是你画的这些人，我能够认出来了。” 这跟刚才说的有什么区别？顾茗正要再发怒，突然，她怔住了。 她缓缓向站了起来，向宁予卿问道：“你……能够认出这些人来了？” 是这些人，不是画？ 宁予卿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顾茗这一下子是真的大大地松了口气。 “谢谢你。”宁予卿看着她，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原本我一直都不怎么拿得定主意的，可是有了你的话，我却突然间，知dào 该怎么办了。” “我记得豆丁的画不错，我马上教她画。”顾茗急不可耐地说道。 宁予卿点点头，叫来豆丁，让她去跟顾茗学，而自己，则拿着那些画，再一次地仔细观看起来。 这样的画人，十四娘是怎么想到的？ 她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宝贝，认识这么久了，总是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只是，她却不肯嫁给他。 而且，为了能够减少与他的接触，她甚至还要将这画技，教给豆丁。 宁予卿坐在椅子上，眼帘低垂，眸光幽暗。 偶尔，他又抬起眼睛来，看着顾茗认真教导豆丁的背影，眼睛里，说复杂到说不清楚的情绪。 你就这么喜欢克文吗？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dào ，她肯帮自己，完全都是因为克文。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退出？ 宁予卿长长地叹了口气。 长这么大，不管女子是俊是丑，是美是艳，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从来认不出来任何的一个人，更不用说女人。 认都认不出来，就更别说爱上了。所以，他从来不知dào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是这么样的一个感受。 而他的心，也因此而乱了。 放qì 吗？放qì 吧！宁予卿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四爷！四爷！有急讯！有急讯！”老何用尽他最快的速度，跑了进来，才一进门，就摔倒在地上，却还坚持先报gào 消息，“皇后娘娘……娘娘病危！” 一直还在那里迟疑着犹豫着的宁予卿，到了这个什么，什么也顾不上了，猛然间，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正狼狈爬起来的老何。 “是京城里飞鸽传来的讯息，李大少亲手写的！”老何赶紧将小小的纸条送上来，“娘娘病危！四爷，您得赶紧回京！” 回京吗？宁予卿眼神沉沉地看向桌前的两个人……主要是顾茗。 顾茗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沉静地站在一旁。 看到宁予卿看向她，她赶紧说道：“四皇子，那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一定会将豆丁教会为止。” “不了，来不及了。”宁予卿脸色严肃，问豆丁道，“你学到了多少？” 这么长的一点时间，怎么可能学得到多少？但是豆丁却是半点推辞都没有，也是一脸的严肃，回答：“学得不多……最多一成。不过若给奴婢多一点时间揣测，三成的功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一路上就先揣测着。”宁予卿将自己手边的那一堆顾茗画给他的那个肖像画，全部都交到了豆丁的手中，然后宣bù ，“赶紧走！行李什么的，都不要管！先赶到地方再说！” 老何与豆丁，还有其余的下人，都是神色肃然，立即行动起来。 顾茗在一旁看着，只不过一杯茶的功夫，老何就再次进来报gào 宁予卿，一切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可以出发。 “祝你好运。”顾茗送宁予卿上了马，说道。 “多谢。”宁予卿向她道了声谢，就要纵马前行。 突然顾茗记起一事，赶紧叫住他，将那个陌香坊的黄东家的事情，告sù 了他。原本今天来找他，就是要问他这事的，可是没有想到，突然间，他就要回京。 虽然感觉站在大街上说这些有些唐突，不过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了。 不知dào 为什么，顾茗总觉得，这件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莫名其妙的，突然就京城的大商人来找她。 而与此同时，宁予卿就得到了非回京不可的消息？ 虽然说这个消息是李克文亲手写的，可是……她还是觉得有问题。 所以，这个消息，她是一定要告sù 他的。 宁予卿听完后，脸色更加沉重。 “多谢十四娘相告。”一时间，宁予卿也想不通里面的关联，只是顾茗的一番好意，他也是知dào 的。 说完，他上路了。 只是，他自己，也是隐隐觉得不安。 到底哪里不对呢？ 陌香坊的黄东家？ 京城里很多的生意，表面上看，各有各的东家，可是事实上，很多这样的生意，尤其是那些很大、利润很高的生意，背后，都有着各个皇子的身影。 就算原本与皇子们无关的，商人们为了生意能够得到发展的机会，也会主动地去向皇子们靠拢。 而这个陌香坊……当然也是了。 第638章 来访 顾茗的担心果然没有错。 麻烦，真的自己找上来了。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顾茗轻叹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年轻男子的表演。 男子比宁予卿略微年轻一点，长相与宁予卿很像，只是脸略微长一点，而且一双眸子，也比宁予卿的更长更细一些。 不过他微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kàn ，有一种非常温润的气质，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细腻又清透。 现在的他，就这样露出那迷人的淡淡微笑，看着眼前的顾茗。 可是顾茗却是知dào 他的身份——昨天与宁予卿一席话，虽然谈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也得到了她想要知dào 的消息。 因为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昏迷的频率越来越高，而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前年开始，皇子们内部，已经开始了赤裸裸的争斗。 而到现在为止，几乎已经分出输赢来了。 说几乎而不是说确定，只是因为，一则，毕竟皇上还活着，并没有死； 二则，他的对手，到底还剩下一个——就是宁予卿。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避开了风头，一直在外地。虽然他的兄弟们都没有忘记他，派出一拨又一拨的杀手刺客什么的，来招呼他们亲爱的四哥或者四弟。但是，宁予卿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到了现在，皇子里面还有资格的，便只剩下他，还一番争斗才惨胜的八皇子。 而八皇子显然也意识到这点。虽然他在争斗中赢了，可是自己的损耗颇大，而四皇子则不同，虽然他的势力小，可是他的根基却几乎没有受损。 八皇子能够从那么多兄弟们的重重包围中异军突起，当然也不是个傻人。 所以，他便独辟蹊径，在打探到了顾茗这么个人的存zài 后，直接过来找她了。 “十四娘，我可是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八皇子微微笑着，“当时皇上还病重着呢，四哥一听说你这里有事，就急急地过来了，结果皇上醒来，没有见到四哥，还发了脾气呢。” “是吗？”顾茗也微笑着回应他。 这事她知dào ，就是当时林恩之拿着那份姚氏帮他伪造的婚书来威胁她，要纳她为妾的时候的事。 不过，宁予卿来，可不是为了她的事。 这几年，皇上的身体，越发地不好了，时常地便会晕倒昏迷过去。从刚开始时候的隐而不发，到后来，瞒都瞒不过了，消息全部都走漏了。 她也一直很隐忍，从来没有插手过京城那边的事，就是害pà 那边的事情，会同汝南顾家这边一样，发生太大的改变，让她失去最大的优势。 所以一直到现在为止，京城那边的情形，大体上，还是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在运行着，只除了宁予卿的病情。 八皇子还是同上辈子的时候一样，在这个时候，谋得了最大的优势，远远超过他的其余兄弟们。 上辈子顾茗不认识宁予卿，所以不清楚他在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已经被八皇子斗败。但是一想，他还有能力反出京城，证明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势力的。 而这辈子，因为病已经得到了改善，所以，宁予卿比上辈子，形势更是还要好了不少。 顾茗深深地看着八皇子。上辈子，大家都认为，皇上很快就要驾崩了，八皇子作为所有皇子里面表现最好的一个，肯定能够即位。 但是，谁能够知dào ，最后剧情会那样发展？ 这个八皇子，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痴人罢了。 八皇子见到顾茗如此敷衍地样子，有些疑惑，难道他错了，这个姑娘，其实与四哥没有什么吗？ 不可能，如果没有什么关系，那为什么四哥在那么重yào 的时候，会选择离京？ 还是说，他已经预见到了，皇上昏迷，次数会越来越多，到最后，连他们这些当皇子的，都没有几个会将这事放在心上？ 不可能！这样的事情，谁能够知dào ！ “八皇子来到寒舍，不知dào 到底是有何事？”顾茗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 八皇子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有个下人，做了个生意，最近发觉汝南这边有个生意不错，想要开到京城去，却没有想到，却被拒绝了……这个家伙没有什么用，只好将我这个原来的主子搬了出来，想替他当个说客。” “就是不知dào ，十四娘会愿意给这个面子吗？”八皇子脸上还微微笑着，可是眼睛里，已经颇寒了。 顾茗却完全不在意。 他是八皇子又如何？她又不是不认识皇子，四皇子还是他的哥呢。 再说了，如果八皇子真要对她下手的话，她还有芷汀呢！芷汀的武艺非常高强，护住她，不成问题。 “八皇子，不是民女小气，而是这事已经答yīng 好友了，与她一起开到京城去。黄老先生的好意我真是心领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考lǜ 的。” 八皇子偏着脑袋看了她很久，才开口问道：“你一点也不怕我？” “你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为什么要怕你？”顾茗淡漠地说道。 她从地狱走出来的，从十八层地狱里走出来的，这个世间，哪里还有能够让她害pà 的东西！ “这事，十四娘你再考lǜ 考lǜ ，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的。”八皇子终于站了起来，脸上再次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我也相信，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再见。”顾茗也意味深长地说道。 与宁予卿的隐忍而低调不同，八皇子的到来，是大张旗鼓的，是声势浩大的，是轰轰烈烈的。 加之现在京城的局势，所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整个汝南城，都被点燃了，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人群，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够听到人们议论八皇子的声音。 而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妇人，打听到八皇子府上还只有几个侍妾，并没有正妃后，都心动起来了。 虽然知dào 以自家的条件，孩子想当正妃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可是，只要当个妾室也是可以的。只要赶在王妃之前生个儿子，那以后一个侧妃之位，也就跑不了了！ 如果八皇子真的能够登位大宝……那占了个长的外孙，也不是没有染指大位的希望呢…… 第639章 知难而退 最近的汝南城非常的热闹，热闹到，如果有人突然来到这里，会以为来错了地方。 城里的大街上车水马龙，道路上处处熙熙攘攘，几个说得出名的大户人家门口，都是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群…… “只是可惜了顾家。”有人叹息着说道。 与忙忙碌碌的大户人家不同，城里更多的，还是闲汉。闲得没有事做的时候，又舍不得花钱去茶楼酒馆，就坐在街边的台阶上，一边喝着散酒，一边聊着天。 聊着聊着，便激烈起来了，甚至还有好事者，开起了赌盘，大家纷纷掏钱，赌起谁家的女儿能够成功嫁进八皇子府。 只是，突然间，便有人提起了顾家。 顾家虽然不算有钱，也远说不上有势，可是，扎根汝南两百来年，在普通人心中，还是很有清名的。 而且，书香人家，说起来，怎么也比那些暴发户们要好听些。 “听说顾家可是有几个漂亮的女儿的，如果不是败成了这个样子，那现在，那些忙碌的人家里，应该也会有顾家的一份吧？”闲汉就是闲汉，他们整天没有事做，说的就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话。 “败的不是三房吗？不是还有长房与二房的吗？”有人不解地问道。 “看你小哥，肯定不是本地人。长房、二房就不是顾家？顾家这几年的时间，打了那么多官司，早就精穷了。”另一个闲汉往嘴里滋了口酒，咧开嘴，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得yì 地说道。 “顾家虽然分三房，可是书香之气，却全在三房……而且，三房败落成了这个样子，长房与二房，就算分了家，又怎么可能完成不受影响？现在也早就不行了。”另外也有人说道。 那个听话的人，沉吟着点点头，似乎非常受教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笑起来，将话题从顾家上面扯开了。 在这样的风潮里，顾家被别要提起，这简直就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所以顾茗并没有在意。这些天，她一直避门不出，一是为了京城新开的店面做准bèi ，设计几套新的花样出来。 而二，则也是为了躲避八皇子。 也不知dào 他是发什么失心疯，竟然就留下，呆在汝南不走了。 大张旗鼓地买了宅子不说，还置办起了下人，并且还开始邀请汝南城里那些略有些脸面的人家，到他宅子里面去做客。 他本人长得风神俊朗，加之身份高贵，又是现在最被看好的继承人……于是乎，整个汝南城，都被他点燃了。 只有顾家除外。 顾茗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谈论任何有关八皇子的话题，免得顾望听到了，又是心里难受。 从上次宁予卿非正式的提亲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了，竟然再没有人上过门提亲了。 眼见顾茗从十二岁到了十三岁了，马上就要十四娘了。 而十五岁一到，女子就要及笄。 大部分女子，都是及笄后出嫁的。偏偏顾茗现在，却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了，要说顾望不可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甚至，现在他还时不时指责顾茗，那个时候不应该那么挑剔的。 而现在，如果让他知dào ，宁予卿的弟弟来汝南了……顾望会怎么做，还真不必费心去猜。 幸好，顾望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平常基本上是不出门的。 也是因为如此，顾茗才能够将这个消息对他瞒住。 但是，再怎么瞒，也瞒不过有心人。 八皇子，再一次亲自上门了。 与上次那低调的拜访不同，这一次，八皇子是大摇大摆的到了不说，还带来了整整两马车的礼物。 那马车就停在大门口，并且他还不让顾家的下人将东西取下来运进去。 想要逼得顾茗不得不大开正门迎客。 作为最近汝南里最瞩目最受人关注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不知dào 有多少人在盯着呢。于是，八皇子来到了顾家门外，并且，还吃到了闭门羹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八皇子去顾家做什么？”很多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很多人心中，顾家都就败了。现在顾家的老三，带着两个姨娘两个庶女住在一个并不大的宅子里……连个庶子都没有，这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虽然还有几间铺子赚钱，可是，等这两个女儿一嫁，那还能剩下什么？ 所以，一时间，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什么。 “顾家那个十四娘！”终于有人想到关键了，“听说十四娘长得特别漂亮，两年前还惹得县尉、将军府的长子相争……” “县尉怎么可能争得过将军府的人？”问话的人，肯定是新来汝南不久的人，才会连这么大的八卦都没有听说过。 “是呀！所以县尉全家流放了啊！官也革了，家产全部充公……” 一时间，将那些不知dào 这些事的人，都镇住了。 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 “可是为什么又没有与将军府结成亲呢？”还是有人想不通。 “那些大人物想的事情，怎么可能与咱们相同？”有人不负责任地回答道。 但是，不管两年前的事情如何，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费尽心思才能请到八皇子到自己家露个面。而现在，人家到顾家门口等着，偏偏已经半个时辰了，顾家还没有开门。 难道打算让八皇子走侧门不成？这个念头，将所有这么想到的人，都吓到了。 怎么可能！像八皇子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走侧门？ 顾望气喘吁吁地找到了顾茗。 “我听说，八皇子到了汝南？”顾望一急起来，就呼吸不顺，但是他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只是问道顾茗。 顾茗放下手里的帐簿，点点头。 “现在就在咱们顾家大门外？”顾望又问。 顾茗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打开大门，让人家进来？”顾望怒道，“八皇子你也敢得罪？你真是不想活了！” 顾茗非常不高兴地说道：“他要想进来，就从侧门进。”她百分百知dào 他来是为了什么，所以，才特地叫门子不开大门，而将侧门大开着。 就是希望他能够自己知难而退。 第640章 打探消息 虽然顾茗真的很想用侧门逼走八皇子，不过既然这事已经让顾望知dào 了，那么，事情便不再受她控zhì 了。 一向很少会反对女儿意见的顾望，这次非常强硬的，非要下人将正门大开，亲自强撑着走出去，笑盈盈地将八皇子迎了进来。 八皇子也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被顾茗撂了那么久，竟然半点动怒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微笑着，向顾望行晚辈礼，直将顾望吓了一跳，赶紧让到一边避开。 他又不是疯了，人家皇子敢向他行礼，他也不敢受啊！ 不像以前四皇子在这里的时候，人家是隐瞒了身份的，向他行晚辈礼的时候，每次都是很认真的……那个时候，他不知dào 宁予卿的身份，还真以为他只是余家人，还真的受了他不少的礼呢。 现在想来，顾望看着眼前俊逸出尘的八皇子，便不由得想，如果今天换个人，来的是四皇子……那么，他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吧？ 明知dào 别人不敢受自己的礼，偏偏却要去行晚辈礼……这不是专门给人找难受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心底，并不透彻，他只是隐隐地感觉到，四皇子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这样做。 “八皇子好。”顾茗跟在顾望的身后，看着顾望行完礼后，也一板一眼地，向八皇子福了福。 八皇子笑得非常的温和，虚托了下，顾茗便起了身。 他盯着顾茗看了一眼，笑着扭头，对顾望说道：“这就是贵府上大名鼎鼎的十四娘？” 这个人可真是够虚伪的，明明都已经来过一回了，可是却装得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不过，他爱装，那她也就陪着他装好了，看看大家，谁的演技好。 “大名鼎鼎？八皇子何以这么说？”顾望看看眼前一身贵气、高贵不可言说的八皇子，再看看一边敛眉垂首、一副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儿，顿时感觉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来汝南才几天的时间，可是这大街小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够听到有人在那里议论十四娘。”八皇子微笑着，又问顾望，“不如咱们进屋了再说？这杵着门口，堵了别人的路了。” 不堵不堵！我们堵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热闹！八皇子口中的“别人”们，一个个淌出宽面条泪来。 可是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进大门去，然后八皇子带来的人，将马车上的礼物也搬了出来，一件一件地往屋里运去。 “八皇子这礼物可真是丰厚！”这些看热闹的人舍不得离开，到是也不亏，看到了好多平常难得一见的贵重物件，一个个说起来，更是羡慕嫉妒恨了。 “难道八皇子也看上了顾家这个十四娘不成？”顿时，整个汝南都惊呆了。 “不知dào 八皇子到寒舍来，可是有何要事？”一到了会客的客厅，顾望还没有来得及叫丫头奉茶，顾茗便老实不客气地问道。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顾望急了，连茶都顾不上了，赶紧打起圆场来：“八皇子，小女平常少教导，有些娇气，还望皇子不要在意……” “怎么会呢！”八皇子微微笑着，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说道，“我本来就是代替我四哥来感谢十四娘的，她是什么样子的脾气，四哥也有跟我提起，我都有心理准bèi 的……” “代替四皇子送礼物？可是四皇子已经送过了。”顾茗半点也不客气。 顾望简直被她气死了，又怕得罪贵人，干脆先将她弄了出去，这才擦着汗，回来陪八皇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儿被惯坏了……”顾望擦了擦汗，喘息着说道。 他的身体再也没有恢复过，只要略微激动或者动作大一点，就会喘不过气来。 八皇子冷眼观察了好一阵，才微笑着点头，应道：“我有一个皇妹也是这样的性子。她一向最粘我了，所以……不必在意。刚才我一见到十四娘，就好像又看到了我那个妹妹一样。” “公主？”顾望好奇地问道。 “芳华公主，今年才十二岁。”八皇子笑着说道。 “哦，那年纪也差不多呢。”顾望笑着说道，“八皇子，你方才说是为了替你四哥来感谢……” 他有些拿不定，那个四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喜欢十四娘，那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那个婚约，再也没有见他提起过？ 如果说不喜欢，那现在让他的弟弟来送礼，又是为了什么？ 眼见女儿越来越大了，顾望便由得心焦，生怕将顾茗耽误了，生生拖成了大姑娘。 八皇子笑了起来，说道：“四哥经常与我们说起十四娘的事情……他说十四娘给他的帮zhù 极大，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负她的。而我作为弟弟，这次正好来汝南有事，自然是要登门拜访的。只是没有想到，十四娘在汝南，也是这么大的名气……” “女子要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要这么大名气做什么，又不是什么才名。”顾望说起来顾茗的这些事来，就有些不满了。 原本他是打算招个上门女婿的，这样女儿能干点，倒是件好事。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上门女婿，这么不好找。 这几年，他私下也访过很多愿意上门的少年，可是，这些少年，要不就是太丑，要不就是太懒，要不就是人品非常的低劣…… 而凡是他看得上的少年，就算是家境贫寒至极的，都不愿意当赘婿。 说起来，他的要求也不高啊，只是要求人上进、能干、出息……长得只要不难看就行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条件，也找不到啊…… 后来，他便干脆死了这条心了，打算将十四娘嫁出去。 而她的那些店子，就正好当成嫁妆，让她带到婆家去。那这样一来，那十四娘太出息太能干，就反而成了个麻烦事了。 谁家男子娶妻，愿意要个比男人还能干还能赚钱的女子的？ 这也是这两年，都再没有上门提亲的原因吧？ 顾望深深地叹息着。 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八皇子，一直微笑着的眼睛里，却是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 第641章 陈年故事 八皇子专程到顾府来这一趟，自然不会真的是来替他那个四哥谢谢人家的。 他是想来打探消息。自己这个四哥，一向对人非常的冷清，即使是服侍他多年的宫人，他也从来没有对人多热衷过。 而且，他对女人，也是非常不在意的，像他那样的年纪，别的皇子侍妾通房什么的，都有好些个了，可是只有他那个四哥，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有时候八皇子不得不恶意地猜想，他这个四哥，不会还是一个童子鸡吧？ 当然了，他不知dào ，他真的猜对了。 他这个四哥，一向非常的神mì ，没有几个人，能够知dào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李克文是唯一能够接近他、了解他的人，可是，李克文那是老四的死党，什么也不会说，也不肯说。 而这次，他终于找到了下手的地方。 他装出半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向顾望问道：“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四哥与十四娘，他们平常都玩些什么……”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装得好，他眸子里闪动着的紧张的光芒，却是怎么也骗不过人的。 丁香听从顾茗的吩咐，站在门外，无声地等了很久。 直到，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于是她便推门走了进来。 顾望本来正要回答八皇子的提问的，见到丁香刚来了，便不由得愣了一愣。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记起，人家来了这么久了，可是他却忘记让丫头倒茶了！ 这可真是够丢人的了！ “老爷，十四娘吩咐奴婢来送茶。”丁香轻轻向顾望说道，将茶给两个人奉上。 顾望老脸悄悄红了，赶紧接住。 被这么一闹，他哪里还记得刚才八皇子轻描淡写地问的那么个问题？ 八皇子心中有些薄怒，不知dào 这个丫头到底是如此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可是刚才那么个好机会，已经消失，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他再将这个问题提出来，就算是顾望完全不知情的，他也会怀疑的。 只要一怀疑，那么，他想打听的事情，便就问不到了。 八皇子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也只能作罢。 于是，再接着又说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八皇子连一贯的微笑都装不出来了，于是起身告辞。 顾望跟他东拉西扯地费了半天力qì ，也没有听他说起什么有点价值的话。可是八皇子却是要走了？他心中惊疑，可是也只能跟着站起，热情地将他送出了大门外。 “奇怪奇怪，八皇子难道是真的来替四皇子送礼物不成？”顾望实在是太奇怪了，对被他叫出来陪他一起送客的顾茗说道，“可是不是听说皇上没有立太子，皇子们之间争得挺厉害的吗？难道八皇子与四皇子，其实是一派的？” 京城对汝南人来说，还是有点遥远。京城已经尘埃落定了的事情，汝南这边，知dào 的人却还不算多。 更别说像顾望这样整天宅在家里的宅男了。 所以他脑洞大开，还以为八皇子与四皇子，其实是一派的呢。 “是呀，还有十皇子也是。”顾茗也随口说道。他要这么认为，就这么去认为吧。不然，若让他知dào 八皇子与四皇子其实是对立的，现在仅存的两个竞争者，只怕他就不能够用平常的态度来面对八皇子了。 要是露出一点马脚来，那就麻烦了。 虽然上辈子最后登基的人也并不是四皇子，也不是八皇子……可是，八皇子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得yì 呢。 得罪他，给家里惹祸事，这太不划算了。 “原来如此。”不过顾望却是很明显地当了真。 “那他们之间，以谁为尊？”顾望好奇起来了，问顾茗，“四皇子是皇后亲自抚养的，而八皇子素有贤名……我觉得，应该是以四皇子为尊吧，他贤能嘛，所以应该是个八贤王那样的人物……”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顾茗淡淡一笑，并没有去纠正父亲的话。 果然，如果八皇子真是一个贤能的人，那么，他应该做的，就不会是与其余的皇子们争斗，而应该选择一个他认为最适合的继承者，然后辅佐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觉得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他自己。 这样的人，不能叫贤能。 他的贤能，他的平易近人，他的温和可亲，他的…… 所以的这一切，全部都是假装的而已。 “我现在只剩下一个对手了，就算父皇的身体还能熬，只要只剩下一个人，那么，他也就再无选择了。”汝南东边一个很气派的宅子里，八皇子坐在一棵开得正盛的桂花树下，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桂花，一边淡淡地对他的幕僚说道，“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他看穿了我的手段……那又如何？” 政治，原本就是这样的东西。 八皇子还记得，前朝的一个旧事。 前朝的宏盛帝，子嗣艰难，年纪很大了，膝下也只成了二子。长子为贵妃所生，说好听点是稳重，说不好听了，就是愚笨。而二子则是一宫婢所生，交由皇后抚养长大。 二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个性活泼，为人聪慧，很受宏盛帝的喜欢。所以在他五岁的时候，宏盛帝已经开始与朝臣们商量，要立次子为太子。虽然二子并非皇后所出，但是因为生母已逝，一直为皇后所养育，所以身份地位上，比长子其实还高一些，若说是嫡子，也是勉强过得去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大皇子邀请二皇子去折花，却趁机将小了他好几岁的弟弟，从假山上推了下去，摔死了。 所有人都能够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宏盛帝却是将这事压了下来，将将长子立为了太子。 因为，他已经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为了替次子报仇而处分了长子……那么，他就没有儿子了。 难道百年后，他要将皇位让给宗室不成？ 政治，本来就是利益与交换，妥协与瓜分。 这个故事，是八皇子的母妃给他讲的第一个故事，一个黑暗的、成人的世界，通过这个故事，接近了他。 然后，他就这样明白了政治的真实面目。 第642章 第一次的考验 “十四娘！”徐三娘子才钻出马车，就一眼找到了顾茗，欢乐地叫了一声，卟嗵跳下来，就向顾茗扑了过来。 “三娘子！”那个面无表情的丫头，才伸出手打算接住她，将她扶下来的，没有想到，自己家这个三娘子，根本就用不着她，直接自己就跳下来了。 这，这样也太不体面了！饶是她的冰山功夫功底深厚，见到自己家小姐这么不讲礼仪，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咦……你在啊……”那个丫头说是丫头，其实是老夫人派来监视她行为是否得体的监督人，就算徐三娘子再怎么胡闹，见到她，也跟老鼠见到猫一般，老实了。悻悻地笑了笑，徐三娘子压住自己的裙角，露出了标准到了极点的“笑不露齿”的大方得体的笑容来，对顾茗行了一个绝对符合京城的大家闺秀标准的万福来，轻启朱唇，说道：“十四娘……好久不见。” 顾茗看得直发笑，而站在她身后的芷汀，更是没有半点规矩的，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徐三娘子被她们两个人笑得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到了最后，实在是不能忍了，狠狠瞪了丫头一眼，就将她那套奶奶专门从京城请了婆子特训出来的一套礼仪抛到了脑后，快乐地跑了过来。 “十四娘！你别笑了！我也不喜欢那样！可是我奶奶他们，老说我没有规矩，我才不得不这样做的……芷汀，你再笑，我撕了你的嘴！”跑过来，她握住了顾茗的手，解释道。可是没有想到，芷汀那个人超级不给面子的，还在那里笑个没完没了，这下子徐三娘子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大声地吼了起来。 完了完了，三娘子这里呆几天，那前面苦学出来的那些礼仪啊规矩什么的，一定都会忘到九霄云外去吧？徐家跟着来的下人管事们，一个个面带苦色，悲观地想到。 “好了好了，你也别笑她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猴子变的，有门不走，总是钻窗子。”顾茗轻斥了芷汀一句，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笑，只是肚子实在是太疼了，一时还是直不起腰来。 顾茗将徐三娘子带进了她自己的房间，两个人细细地诉说了一阵思念，才终于谈起正事来。 “你那三家店开在哪里？我想要去看看。”徐三娘子从来不是一个扭捏的，说起生意来，直接了当地就提出了要求来，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我家的管事倒是来过这里，也说起过一些情况，不过我还是觉得，亲身体验一下会更好……十四娘，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唐突什么，本来我也是要带你去的。”顾茗说着站了起来，“现在咱们就去吧，一边看看生意，一边也替你做做指甲。一会儿你好好地挑挑，看看喜欢什么花……” “我的眼睛都花了……”徐三娘子感叹地说道。 东大街美甲店的一个小小的包厢里，金菊紧张地陪站着，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店的掌柜。 几个技师站在她们的后面，也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坐在小桌边，正在那里仔细地查看着画册里面的那些一套套的花样的两个人——东家顾茗，还有另外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子。 听说这个女子家里是做生意的，虽然不是皇商，可是生意也是颇大。这次来，是因为她有意与十四娘合zuò ，将这店开到京城去。 京城呢！京城呢！一屋子的人，除了顾茗与徐三娘子还算得上冷静外，其余的人，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了。 店已经开了几年了，指甲花也是不停地推陈出新，现在的花样子，已经攒到巴掌那么宽厚的一本了。徐三娘子却是第一次见，难免便有些挑花了眼，只觉得哪个花样都很好kàn ，不知dào 怎么挑才好了。 “要不，你们谁给我推荐一个？”徐三娘子见自己挑不好，干脆就不挑了，将画册合上，问站在桌边的这些人，“你们觉得哪个花样最合适我，而又可能会喜欢的？谁要是挑中了，那我重重有赏。” 猜中客人的心思，也是店员们一项很重yào 的素质。很多客人面对太多的选择，眼花缭乱之余，几乎就失去了选择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店员的推荐，就非常的重yào 了。 客人让你推荐，却并不是让你乱点一气，或者是你觉得哪个利润大，就推荐哪个，而是要真zhèng 地从客人本身出发，从自家的店里，找到最合适他、最能够被他接受的那一样产品来。 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好像到饭店去吃饭，你不能给从不吃辣的人推荐剁椒鱼头，也不能给吃惯重口味菜的川地人推荐他吃白灼菜心。你要是给他推荐一个又麻又辣的水煮鱼，他真的就爱死你了。 口味什么的还好猜一点，可是涉及到审美这么玄虚抽象又特别的高大上的东西，那就更困难了。 平常来的客人，也时常因为喜欢的花样都做过多次了，想要换个新鲜，可是又不知dào 到底什么样的更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偶尔会让店里的人给推荐花样。但是这样的人是熟客，伙计们打的交道多，对她们的爱好心知肚明，所以推荐的花样，一般都会被接受。 可是这个徐三娘子，才刚刚见到面而已，谁知dào 她会喜欢什么样风格的东西？ 顾茗听到徐三娘子的话，便知dào ，这是她对眼前这些人的第一个考验了。 京城的新店开张，需yào 调过去大量的熟手，可是调谁不调谁，这就是一个很让人头大的事情，当东家的，当然得搞清楚，什么样的人，才会合适。 虽然眼前这些人都是老手了，可是京城的人，却是没有那么好侍候的。 顾茗的眼光，一动声色地往站在人群后面的木香望去，见她正上下地打量着徐三娘子的衣着首饰，就连她面上的妆容，还有脚下的绣花鞋，都没有一处放过，便微微地笑了起来。 其余的人，有些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有些人则咬着牙，眼睛急转，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翻起了另外的画册，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合适的东西来。 到底谁能够成功找出能够打动徐三娘子的花样来？ 第643章 拍马屁拍到马腿 这么好的机会，店里人人心思浮动。 有些人是真心眼热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想要抓住，但是也有人知dào 这事自己是肯定没有希望的，便只是单纯的想要知dào ，到底会是什么人会得到这么好个机会。 只是生意还是要做，大部分人，还是得留在外面，继xù 忙碌着。 “也不知dào 现在包厢里怎么样了？是谁挑出了三娘子喜欢的花样？”两个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小丫头咬起耳朵，一边还留神照顾着门口的动静，只要有人来了，都要第一时间迎接上去，露出她们最最真诚的笑容。 来到这里，就好像来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这是很多熟客对这里的评价。 而这个做法，也很快便被汝南的其余店家学习到了。现在几乎每家店的门口，都会跟这里一样，放两个又漂亮又热情的小伙计，专门用来笑脸迎客。 这也是算是顾茗带来的改变吧。 而两个小丫头一边在琢磨着这事，一边还留神向大门口的街上张望着。 突然间，左边那个丫头停下了说话，而是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路边。 “怎么了，你傻了吗……”右边的那个小丫头嗔怪地说道，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xiàn ，原来有个少年，稳稳地走了过来。 她们两个是专门迎宾的，功课也是做得很扎实的，市面上常见的衣料，她们隔着好几丈远，只要望上一眼，就能够认得八九不离十来。 可是现在这个少年身上的衣裳……看着倒是不打眼，可是她们两个都非常愕然地发xiàn ，这料子，她们都不认识！ 在汝南就从来没有见人穿过！ 等那个少年再走近了些，她们才确定，这衣裳的料子，她们确实是没有见识过，并且，她们保证，一定是非常昂贵的那种。 看完了衣裳，她们再开始看脸。 这一下子，两个小丫头再次呆住了。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kàn 、这么有气度的人！那脸上，莹莹地发着微光，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柔和又美好。 他的眼睛，狭长而神韵，眸子只是微微一转，无数的风流便弥漫四周，两个小丫头顿时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小的丫头，他微微一笑，矜持地问道：“可否领我进去？” 啊？啊？啊？ 啊！ 两个小丫头半晌才终于从云端落到了地步，喘着粗气，对视一眼，心中满满的震惊。 这个世间，怎么竟会有如此美好的男子？ 只是，听他说要进店里，她们便又犹豫起来。 “对不起，这位……鄙店只招待女客，实在是不好意思。”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会有男人上门的，两个丫头为难地说道。 店里面全部都是女人，甚至连顾客，也全部都是女客，他一个男子进去了可是怎么办？ 虽然他长得是很帅很美啦，可是，吓到别的客人怎么办？ 而且，他进来了，以后别的男子也要进去，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说，长得好kàn 的男子就让进去，而长得不好kàn 的男子，便不让进去吧？ 所以，虽然深深为他的美色所倾倒，但是两个小丫头却是很认真地执行了她们的职责，怎么也不肯同意让他进店。 八皇子有些为难，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已经将“微笑大杀器”都使出来了，竟然连个店门都不让进。 难道是自己微笑的功力退化了？明明在京城的时候，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对女子使出来，不管她是六岁还是六十岁，一直都是所向披靡的……现在却不好用了？ 不但在十四娘那里碰了壁，现在两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也不给他面子？ 八皇子深沉地反思起来。 这个人怎么就在人家店门口发起呆来了？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这么漂亮美好人男子，在她们面前，微微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也是一种很美的画面啊！ 拒绝他进店，本来就已经让她们两个心碎成片片了，如果再连门口都不让他呆……她们两个真觉得，自己是太罪孽深重了。 于是，睁一只眼闭上只眼，她们就当成什么也没有看到了。 只是不时偷偷地打量打量那个还在那里皱眉沉思的美少年了。 八皇子被人盯着看，却没有什么感觉。他从小到大，就是被人看到大的。被人看看又不会掉块肉，所以他根本没有在意。 “八皇子！你是八皇子吧？”突然，八皇子的耳边响起一声热情的呼唤声，“您怎么站在店门口啊？怎么不进去坐坐啊！说起这家店，还是有点意思的……” 八皇子从沉思中惊醒，看向在他耳边嘈杂的妇人……呃，她是李家的夫人还是王家的夫人来着？好像家里有几个适龄的女儿，那次在她家里赴宴，她那几个女儿做的有些不太好kàn …… 不过现在，当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八皇子笑了说道：“是您啊，今天也来做指甲的吗？我是听说了这个店，没事做，所以过来玩玩的。没有想到这小丫头说我是男子，不得进入……”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知dào 他是谁吗？”妇人一听有这么好的机会，顿时心花怒放，马上转身训斥起两个看门的小丫头来，“他是八皇子！八皇子是什么人知dào 不知dào ？就是以后要当皇上的人！你们竟然敢拦他？你们不想活了？” 这个妇人这话……真的是在夸他吗？ 八皇子努力还维持着自己完美的面具，打圆场道：“夫人，这么说太夸张了，我虽然是八皇子，可是该遵守的规矩，也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呢？怎么能一样呢？”妇人讨好地笑着，又唬两个丫头说道，“你们还不让八皇子进去，这店，眼见就要开不成了……” 算了算了！他不进去了还不成吗！八皇子不得不怀疑，这个妇人是与顾十四娘串通好了，故yì 来恶心他的。 虽然那些事情，他是很想做了，可是，现在不是还有四哥吗？所以，很多事情，他还不能做呢。 只有等四哥也被他制住了，以后，他才能够真zhèng 地随心所欲…… 第644章 男客 “八皇子！八皇子！”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又是一声惊喜的喊叫，冲着他急速而来。 今天可是来正了，竟然碰到这么多认识他的人。八皇子脸上的微笑快要端不住了，决定赶紧离开，下次再说。 反正他决定好好陪这个十四娘玩玩，有的是耐心…… “八皇子，您是想进去看看吗？”这次来的人，就不知dào 是哪家的夫人了。不过八皇子还记得，她与刚才那个妇人的共同点是，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孩子。 虽然以她们家的条件，想将女儿嫁给他，就算只是当个最普通的侍妾，也是痴心妄想，不过八皇子自然不会蠢到去戳穿这件事。他极力维持住现在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匆匆说道：“本来想进去看看的，不过今天正好还有别的事……” “不要紧不要紧，小妇人正好想进去呢，将您带进去，应该不成什么问题……”这次这个妇人似乎比刚才那个要靠谱一些，她满脸笑容地说道。 八皇子想了想，决定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虽然他多的是时间与十四娘玩耍，可是今天却是看着她先进来了的。 她进这店的次数并不多，下次再赶这样的巧，就很为难了。 于是他便站定，微笑着向这个妇人点了点头。 这个妇人喜出望外，赶紧到了那个两个看门的小丫头面前，低声跟她们不知dào 说些什么话来。远远的，八皇子还看到她往那两个小丫头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两个小丫头虽然没有接，不过总算是点了点头，答yīng 了下来。 果然是蛇有蛇道，鼠有鼠窝。八皇子也懒得去打听妇人用的是什么办法，说服了那两个小丫头，只是摆出一个更完美的站姿出来，将现在门口的一众女人，迷得颠三倒四的，连自己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哪里人氏……都记不得了。 “八皇子……咱们进去吧……”这个妇人也是看得目炫神迷了好久，才记起这事来，赶紧对他说道。 八皇子冲她微笑地说道：“今天这事就谢谢了。” “不谢不谢！”妇人顿时心花怒放，心中暗暗盘算，今天也算是小小帮了八皇子一回。那么下次自己带上女儿去拜访他，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才是。 于是一行人走进了店里。 妇人还极力地邀请他：“八皇子，这里都是分包间的，如果您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不如跟小妇人进来一起看看？” “多谢，不过我想要随便看看。”八皇子婉拒了她。 好笑，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头进来，可不是为了跟她来相亲相爱的，怎么能跟她进包间？那以后还说得清吗？ 妇人见他坚定地拒绝，非常地惋惜。本来她都已经吩咐过自己的丫头了，只要八皇子跟着她进了包间，那就赶紧出去，将正在隔壁的店里挑首饰的女儿叫来呢…… 然后自己悄悄地离开一会儿……他们孤男寡女地相处一阵，那么，就算是八皇子，也非得认下这桩亲事不可。 可是没有想到，八皇子显然比她想象中，还要更聪明。 人家不上当，她只能悻悻地作罢，决定明天就去拜访他。 八皇子不知dào 她打的好主意，而是随意地在店里逛了起来。 猛然间见到店里进来了一个男子，几个还留在外面的店员都有些懵了，虽然他长得非常的好kàn ……可是再好kàn 他也是男子啊！ 这店为什么这么受城里的女子们欢迎，除了那些，还有一条不就是因为安全吗？因为从来不让男子进来！ 今天这个少年，是怎么放进来的？ 几个店员面面相觑，有个长着一张圆圆脸蛋圆圆眼睛的小丫头，便走上前，拦住了他。 “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是不招待男客的……如果您是有家眷这里面，您可以在外面别的店里面去逛逛……附件有纸笔店，有书店，还有金石店……”圆脸丫头说道。 “你会做指甲吗？”八皇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 圆圆脸丫头一愣，下意识地便回答他：“会……” “那好，你们这里还有空包间没有？我也要做。”八皇子很坦然地说道。 他要做指甲？圆圆脸的丫头彻底惊呆了。 “怎么了，你不会吗？不会的话，你们这里谁会，谁就来纶我弄。”他开口催促道。 圆圆脸的丫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已经被他牵着走了。真的带着他到了一个无人的包间跟前，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公子，我们这里不接待男客的……” “你们这里有些什么花样？拿过来给我看看。”八皇子完全不理会她的话。 于是小丫头又真的拿了本册子来，交到了已经坐进了包间的八皇子手里，还在那里徒然地努力着：“公子，我们这里真的不接待男客的……” 这时候，从外面匆匆进来了一个丫头，附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对她说了句什么，还向八皇子这边看了过来。 八皇子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仿佛什么都不知dào 的样子。 “八……八……八皇子！”圆圆脸的小丫头似乎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 “你还能帮我画指甲吗？”八皇子非常好风度地问道。 圆圆脸的小丫头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拼命地摇着头。她进店的时间还不长，手艺其实还不好。跟一般的人画画也就罢了，现在来的不但是个男子，还是皇子！ 她哪有这么大的胆量！ “你们十四娘在店里吗？叫她来吧。”八皇子微笑着，终于说了出来。 自从上次从顾家出来，他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十四娘了。虽然后来他又拜访了顾望好几次，可是顾茗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见他了。 所以，为了能够见到她，他只能使出这样的手段来。 虽然有点小小的无耻……不过，只要能够从她这里得到答案，成功弄掉他那个一直闭门不出的四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且，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好像他那个四哥，还真心地喜欢上了这个少女一般…… 如果自己能够将她变成自己的侍妾，然后在与四哥谈话的时候，让她亲手给四哥上杯茶，不知dào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八皇子真的是非常的期待。 第645章 睡着了 要见十四娘吗？小丫头有些为难，那双圆圆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十四娘是你们东家没有错吧？我难道还能吃了她不成？再说了，我与你们十四娘，也是认得的。不信的话，你出去随便找哪个包间的客人问问，不就清楚了？”八皇子似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圆圆脸的小丫头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可是她仍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又思考了好半天，这终于匆匆地走了出去。 好了，自己只要等着十四娘的到来就是了。八皇子往身下椅子的后背上靠了靠，发xiàn 这椅子坐起来还怪舒服的。 这个十四娘，可真是一个懂享shòu 、会享shòu 的人儿呢。以后自己可以将这些事交给她打理，也算是不辜负她这一身的好本领了。 靠在椅背上，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等待，就是这么久。加上椅子又舒服得紧——本来护理指甲就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情，所以顾茗特地找人做的这么舒服的椅子，又加上了又厚又柔软的靠垫，就是为了让这些客人们可以靠着休息。 一觉睡醒，正好弄完……不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事情吗？ 八皇子陷到了柔软的椅子里，就这样睡着了。 圆圆脸蛋的小丫头，来到了十四娘所在的包间门口，看着里面热热闹闹的，她顿时有些迟疑。 金菊已经被淘汰了，她也不生气，仍然乐呵呵地看着别的人的表现，左看右看，便发xiàn 了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小丫头。 “包子，你想看就进来吧。”金菊招呼道。这个丫头的脸实在是太圆了，加上又特别喜欢吃包子，所以她真zhèng 给她起的名字反而没有人叫了，大家都叫她包子。 于是她干脆也跟着叫包子了，形象。 包子蹭蹭蹭地进来了，轻轻将刚才店里发生的事情告sù 了她。 金菊闻言大惊，瞪大眼睛向她求证，又亲自跑到了那个包间门口向里看，又拉了丁香去辨认……确认来的人是八皇子后，她们几个人，都沉默想来。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好久，包子才试探着问道：“掌柜，大掌柜……咱们，咱们怎么办？现在要不要告sù 十四娘？” “他好像快睡着了。”金菊说道。 “那咱们就再拖一会儿，看看他是不是会睡着。”丁香咬着牙，下了决心。 她不能告sù 她们两个，说她怀疑八皇子心怀不轨。 事实上，十四娘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她怎么看都觉得，四皇子对十四娘更合适。 既然四皇子更合适，那么，自己身为十四娘身边的大丫头，便一定要保护好十四娘，让这个八皇子少与她接触才行。 她自己不露出半点异常来，回到了十四娘的身边，可是却暗暗地嘱咐好包子，让她随时注意留意八皇子的动静。 这边的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又有两个店员将自己挑选出来的花样拿给三娘子看，然后再次惨遭淘汰。可是丁香的心思却没有放在上面，看着她们失败，面无表情，只是不时地向着包间门口张望。 好半天，包子终于过来了，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向她微微地点了点头。丁香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将注意力回到自己身处的这个包间里举行的活动上。 可是迟了，十四娘已经注意到她了，笑着问她：“丁香，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只是咱们全部都进来了，奴婢有些担心外面的生意……”丁香急忙说道。 “丁香，有没有人告sù 过你，你不能撒谎？还是告sù 我实情吧。”顾茗叹息着说道。 那边，木香终于挑选好了花样， 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就要分析出她的喜好来，这是难度非常大的一件事。因为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一定要经过很认真的分析，才有可能猜中。 而方才那些失败的人里面，有不少其实也是很能干的，只是她们都太着急了一些罢了。 她终于挑选好了，拿着自己的那本册子，走到了桌边。 “三娘子，你穿衣的时候，一向喜欢鲜艳灿烂的颜色，是不是？”木香开口问道。 三娘子非常惊讶地看向她。 她今天出门，穿的可不是什么鲜艳灿烂的颜色。为了起到考验的作用，今天她出门时候可是特地翻出来这么件素淡清净的衣裳，又特地化了个淡雅的妆容……就连头上的佩饰，她也是专门挑选的水晶一类的物件。 平常这些东西，她都是很少会用到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一向的喜好尽少被人观察出来。 而刚才那么多的店员挑出来的花样，都是根据她一身的打扮来挑的，所以也就一直失败了。 可是没有想到，现在这个丫头看出来了？到底自己是哪个地方出了纰漏呢？三娘子自己都觉得好奇极了。 “三娘子您身上的气味。”木香说道，“奴婢特别喜欢花，也对香味的研究很深。三娘子您身上的这身打扮，给奴婢的感觉，却是气味有些问题。” “哦，怎么这么说？”三娘子更好奇心。自己身上的衣裳怎么不对啦？气味？更不对啊，她的衣裳，不管穿与不穿，都是时常熏香的，不应该会有异味的。 “这衣裳的香味太重了。如果是时常穿的衣裳……甚至只要今年洗过一次的衣裳，这上面的气味，都不应该这么重的才对。”木香说道，“可是这衣裳的气味，明显不是一次能够熏出来的。也就是说，您今年应该一次都没有穿过。” 衣裳洗完后，都会熏一遍了，才会收到柜子里。如果拿出来穿的时间与收起来的时间隔得不久，那么，衣裳是不会重新熏的。除非，这件衣裳，还从来没有穿过，上次熏的气味已经淡了，所以就会再熏一次。 但是，连熏再次的结果，肯定比洗完后只熏一次的气味，是要重很多的。这也是为什么，鼻子灵敏且对香味研究很透彻的木香，终于发xiàn 了其中的异常。 第646章 点个香吧 三娘子惊奇地看着她，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做的伪装，却是被个丫头从气味上分辨出来了。 “很好，你分析得是很好，那么，你挑选的花样子呢？如果茶样子我看不中，那你刚才的分析，也是白费功夫。”三娘子笑着说道。 木香深深地吸了口气，向顾茗望去，见顾望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顿时，木香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 被姚氏卖出到现在，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她一直跟那些普通的店员们一起，在这店里干活，从最简单的迎宾开始做起，慢慢的一点一点，终于到了现在开始画起指甲来。 但是实jì 上，她画指甲的时间还不长，对那些花样子，也并不算很熟。 本来她心底还是惴惴不安，但是顾望给了她最大的勇气。 这边一直还在进行着比赛，而顾茗刚才与丁香谈话的声音又很小，其余的人，竟然都没有发xiàn 。 看着木香很认真地开始翻找起画册来，丁香凑了过来，将事情很小心地说给她听。 “怎么办？十四娘，现在您要过去吗？”丁香说完了，小声在她耳边问道。 顾茗摇摇头：“看看木香会选哪个。” 她端正地坐着，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急什么？刚才包子不是已经确认了吗，八皇子已经睡着了。 嗯，这里的椅子坐起来确实是蛮舒服的，就算是睡觉，也是很香的。 八皇子进来就睡着了，可见是真的累了……那么，就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 丁香看着顾茗的态度，便明白她的意思了，悄悄地退到了门边，对还守在那里等候安排的包子说道：“你去守着……小心别吵醒他了。等他快醒的时候，再过来通知十四娘。” 包子并不多问，点点头便离开了。 画册上的效果图，与实jì 画出来画在手指上的效果，是有着不小的区别的。木香对这些图不算很熟，她每看一个图，便要闭上眼，想象着它被画到指甲上的效果。 三娘子也不催她，只是含笑看着她的忙碌。 “这个！”木香终于挑好了花样，高兴地睁开了眼睛，指着一幅水红色的茶花头，兴奋地叫了起来。 她将画册送到三娘子的面前，三娘子仔细地看着。 别说，这幅图，她看着还真是有点喜欢。不过，这茶花画在指甲上，真的能够好kàn 吗？ 虽然就要做生意了，但是事实上，她的心里，还是有点不笃定的。 “那你试试看。”三娘子说道。 一听她这么说，大家便都知dào ，这一次的考验，木香赢了。 不过，只是第一次而已，这么大的事情，十四娘与三娘子肯定不会只考一题的。 以后，大家再慢慢地来。 木香坐到了三娘子的对面，将自己的那一整套的器具，全部都拿了过来，打开箱子，一样一样地摆放出来。虽然都只是一些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小瓷瓶，可是零零总总的，竟然摆满了整整一桌子！ 这也怪让人吃惊的了。 三娘子吃惊地看着木香忙碌着，一会儿拿出这个闻闻，一会儿拿出那个在白纸上涂涂，不知dào 她在忙些什么。 而在木香忙碌的同时，原本包间里围满了的其他人，现在都慢慢地散了。 “她这是做什么？”三娘子惊讶地问顾茗。 “你不是要水红色的茶花么？这样的颜色，是没有现成的，需yào 她现配，而且还要配出正正好的颜色，这一步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顾茗解释道。 一般来说，迎宾将客人领到包间后，便会有专门负责接待的店员送上画册，以供选择。如果不是顾客实在挑选不到合适花样，需yào 专门做指甲的女师提供参考意见的话，这个阶段，女师是不会出现在包间的。 等客人们挑选好花样后，负责接待事宜的店员们会将这个结果，送到女师那里，然后由女师那边出一人，来配置所需yào 的颜料等。除非是很重yào 的客人，不然一般的客人，是不能够挑选自己想要的女师的。 在这个过程中，顾客是见不到女师们如何配置这些东西的。但是现在，木香并没有在外面配好了，直接拿进来，而是当着三娘子的面来配置，也是想让她放心之意。 配置想要的颜色，能不能又快又准的完成，是一项女师们的基本功，但是，也是非常考验女师们能耐的一项技能了。 每个女师学习的第一步，就是先学习配置颜色。不同的颜色调制起来，有时候会出现非常有趣的现象，比如说黄色与红色，调到一起，便会变得桔子一般的颜色，而黄色与蓝色调到一起，则会变成绿色。还有红色与蓝色加一起，则会变成紫色…… 木香小心地调制着水红色。 顾茗悄悄地走了出去。到了这一步了，她不用再看下去，也知dào 木香肯定没有问题。 与当时金菊白梅几个还有些勉强不同，木香是真的极有天分。不管是画画，还是调香，还是配色……她都是极有天分的。 甚至，就在她进店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她还做出了一个伟大的贡献，那就是，她发xiàn ，香味，也是同颜色一样，可以调配的。 只是香味的调配，远比颜色要复杂得多。木香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与试验，研究出了好几种方子出来，用现在市面上较常能够买到的香味，配置出比较稀罕又好闻的气味来。 所以，别看茶花的颜色与香味，原本的那些材料里面都没有，但是，顾茗相信，她一定能够很好地配置出来的。 她悄悄地离开这个包间，走进了那个包间。 那个包间里，包子还在很尽职地守着睡得正香的八皇子，看到顾茗进来了，正要向顾茗行礼，顾茗抬手摆了摆，制止了她。 睡得可真香！顾茗感叹道，半弯下腰，开始检查起他的手来。 既然他来这里是想要护理指甲，那么，自己当然不能让他失望是不是？ 只是，给他做个什么样的指甲呢？这是个问题。 第647章 说个笑话 “点上支安息香。”顾茗吩咐道。 丁香赶紧出去拿了片安息香进来，点燃了，放到了放置在墙角小几上的香炉里。袅袅的白烟儿升起，也带来了一种带着微微的辛辣的芳香气味儿。 等到香味儿在不大的包间里弥散开了，顾茗才坐到了八皇子对面，拿起了他的手来。 包子等几人都吓了一跳，十四娘的这个动作，实在是算不得温柔……如果将这个莫名其妙来到店里的八皇子惊醒了怎么办？ 幸好安息香的效果不错，八皇子仍然睡得很香。 “贵人们难道不用香的吗，效果怎么这么好？”包子见八皇子不会醒，胆子也就大了些，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他们当然用香，不过他们不用安息香而已。”安息香虽然效果极好，可是味道却是微带辛辣，贵人们怎么会喜欢？“他们用的是老檀香。” “原来这样啊。”包子点点头，又好奇起来，“十四娘，你怎么这么懂，连这个都知dào ？” 顾茗一愣，她要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上辈子封了诰命后，进过几次宫，所以见识到了？ 当然不能。 好在丁香帮顾茗解了围。 “小声些说话……最好别说话，虽然用了香，可是也不代表他就不会醒。”丁香小声地制止了包子那好奇宝宝一般的行为，而是有些担忧地盯着八皇子看着。 “不要一直盯着他，人是会有感觉的。你这样一直盯着他，会促使他提前醒来。”顾茗轻声交代丁香道。 丁香于是赶紧挪开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顾茗手部的动作起来。 眼前这个男子，不止是男子，还贵为八皇子，店里的其余人，根本没有敢对他的手上下其手的人。 顾茗也就干脆自己上手了。反正那些丫头都是她教出来的，她们会的，她都懂。 只是，她画画的本事，可没有这些专门挑出来的丫头高，就没有办法画出那么精细的画儿来了。 但是步骤还是齐全的。 首先是清洗指甲。原本这项动作就是极轻柔的，现在因为害pà 动作激烈一点会弄醒他，顾茗的动作，就更轻柔了。她用店里准bèi 好的干净又柔软的细布条，很小心地将他的手指一个个地擦洗干净了。 其实也不用太清洗，八皇子的指甲原本就保养得极好。 然后，她点燃了桌下的那个小炉，再将盛着白蜡的小瓷瓶挪到了底下有炉火的小铜块处。没有一会儿，白蜡就完全地融化了，她便将火调到了最小，只要维持最低的热度就可以了。 然后，她取出一支干净的细小的毛笔来，小心地蘸取了一点透明的蜡液，给他的指甲上轻柔地刷起来。 很快，十个指甲都涂满了，而且，这些涂上去的蜡液，也以极快的速度凉了下来，凝固了。 顾茗再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挫刀出来，小心地将指甲上面薄薄的一层蜡皮儿，全部都锉了下来。 这步很关键，指甲需yào 蜡油的保护，可是蜡油又不能太厚了，那样，上面画的花儿会掉。 等将蜡皮儿全部都去掉后，顾茗再一次重复这个步骤。 这一步，是要重复三遍的。关于这一点，顾茗也是做过大量的研究的，只有三遍，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少做一遍都不行。而如果再多做，那就没有必要了。 三层蜡皮作全部都锉了下来，八皇子的指甲盖上，已经有了一层极薄的蜡油保护层，抠不下来了，可是用手指去搓，却是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上面那油油的。 然后就是打底，打完底了后，就开始画花了。 顾茗画画还不错，可是这么精细的东西，她却是不拿手的。比划了一阵，她决定放qì 画册上面那些细得没有办法说的画来……现在三家店里画工最好的那个女师，她能够在指甲盖上画“四大美女”！虽然地盘小，可是画出来的人儿，却是眉眼俱全，精致漂亮，婉若真人。 这样的神技，顾茗从来没有尝试去挑zhàn 过。 她决定画个最简单的，比画册上最简单的样子还要简单几百倍的花样。 “你是男子嘛，男子怎么能在指甲上画花呢？”顾茗微笑着，对着还在睡觉的八皇子说道，然后，将那打底的蜡液放回，拿出另一个小小的瓷瓶来。 这里面盛放的，就是带香味的颜料了。这里面的东西，只有她与丁香会配，算是最核心的机密了。 这里面的香味不算多，只有几种常见的带有浓烈香味的花香。但是颜色就非常的多了，但饶是这样，在实jì 使用过程中，还经常会感觉到颜色不够用。 所以木香才试探着配置更多的颜色、更多的香味出来。 普通的蜡块是白色的，但是等融化后，却又变成透明的了，而这次，顾茗需yào 的，便是白色的。 她将银色的颜料掺到了透明的蜡液里，小心调匀，然后，给八皇子画了起来。 她不会画什么复杂的花样，便画了最最简单的花——一朵五瓣的桃花，白色的。 银色本就色淡，再加上又在透明的蜡液里稀释过，再涂到指甲上……顾茗是拿灯照着，才能看出自己画在了哪里。不然，一收笔，就看不出来了。 八皇子这一觉，睡得极香。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醒了过来。 可是才一睁眼，他就感觉到了不正常，眼前这么大的一张脸是谁？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 “公子您醒了？小的叫包子，是这家店的女师……”包子一见他睁开了眼，立即笑眯眯地对八皇子说道。 原本她是有些害pà 他的，可是见着他睡在那里，任由十四娘摆布，也完全没有反应之后……她便突然觉得，原来八皇子，也是与她一样的人。 一样要吃饭要睡觉，一样会高兴会生气…… “包子？哦，我怎么睡着了？”八皇子原本还想着伸个懒腰的，可是现在跟前有人，他便忍住了，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画吗？你们店里别的女师，哪个有空，叫过来帮我画画……”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卡住了。因为他跟前这个全身都显得圆圆的小丫头，正在那里捂着嘴直乐，好像他说的是什么笑话一样。 第648章 看上了 “怎么了？”八皇子愣了愣，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从自己的手指上，传来的轻微的异样的感觉。 他迅速地将右手抬高拿到眼前一看，这下是真的怔住了。 他的指甲上面，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是谁画的？是这个圆圆脸的小丫头，还是……那个一直跟在顾茗身后的显得有些冷漠的大丫头？ 或者说，就是顾茗自己画的？ 他狐疑地将包间里的三人都看了眼，将手指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非常淡雅的香味。 虽然他身为男子，不喜欢将自己身上弄得香喷喷的，但是，总体来说，这个香味，他还是能够接受的。而且，原本他也怕给他也画个花花绿绿的指甲出来，没有想到，这个画的人还怪有心思的，虽然他一时还辨认不出是什么花样，但是颜色那么淡，再复杂的花样，也没有什么关系啦。 只是……他抽了抽鼻子，奇异地问道：“你们刚才安息香？” 为什么要点安息香？难道是想让他睡着，好方便她们为所欲为？八皇子面色古怪地想到。 自己还是大意了，为什么一进这个包间，自己就这么快地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在这样陌生的地方，美美的睡了一觉？ 身为现在皇位最有力的竞争人，八皇子并不是什么没有心机的人。相反，他的心思相当的深沉，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需yào 反复地思量。 表面上看着他温和又亲切，但是只有最亲近他的人才知dào ，所有的温和与亲切，都只是他深沉心机的掩饰物。谁也不知dào ，在他那温和笑容与亲切态度底下，是怎么样的算计与狠毒。 就好像现在，八皇子才从梦中醒来，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就已经本能地挂上了他一贯温和的笑容，露出了亲切的态度来。 他这个样子，也让一旁的顾茗暗暗心惊，告诫自己，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一定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我这个指甲，一定是十四娘帮我做的吧？”他的人更清醒了一点，对安息香的事便绝口不提了，而是夸奖起自己的指甲来，“十四娘果然好本事，听说还想要将这店开到京城去……如果你这里每个女师都有十四娘你这样的手艺的话，那可真是半点难度也没有了……” “不，她们的手艺，比我强多了。”顾茗也微笑着走上来，对八皇子说道。 比虚伪吗？她难道还会怕他不成？ “当真？可惜我睡着了，完全没有看到画指甲的过程呢。”八皇子惋惜地说道，“这指甲能够保留几天？不如到时候，我再来见识见识……” “咳……公子，我们店里只接待女客的……”丁香在一旁突然插嘴道。 “还要你说！你这可真是多嘴了！”顾茗回头，轻轻斥责了丁香一句，又回头来，对八皇子说道，“八皇子还能不知dào 这里是专门做接待女客的地方？他只不过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是不是啊，八皇子？” 八皇子被她炯炯有神的眼睛盯得扭过头去，尴尬地笑着，回答：“是呀……这次就是来图个新鲜，来汝南这么久了，实在是有些闷而已……” 送走了八皇子，顾茗重新回到了这个包间，坐到了那软绵绵的椅子上，疲惫地叹了口气，又揉了揉额角。 “十四娘，为什么八皇子这样的人，会突然到汝南这样的小地方来？”丁香看着她太累，给她揉起肩膀来，一边还担忧地问道。 原本她并没有太在意，以为他来这里是有什么正事呢……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十四娘越来越热衷的态度，让她明白了，八皇子来这里，没有别的事…… 唯一的事，也许就是十四娘。 就是不知dào 他到底想对十四娘做什么。 “不要怕，咱们并不怕他的。”顾茗闭上了眼，轻轻说道。 这椅子坐起来真的是太舒服了……没有多久，顾茗也觉得睡意袭来，让她昏昏欲睡。 “十四娘！结果出来了！结果出来了！”门口突然传来了金菊的一声大叫，欣喜若狂的声音。 顾茗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结果？怎么样，三娘子看上了木香了没有？”与金菊的欣喜相比，顾茗的态度，仍然非常的镇定。 至少金菊就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被从小睡中惊醒的样子出来。 丁香送了好几个大大的樟脑丸子子她，直将金菊弄得一头雾水：丁香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翻白眼……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啊？ “看上了，看上了！木香姐姐挑中的花样，本来三娘子就非常的喜欢，又说让她再画出来，看看画出来的效果……没有想到木香姐姐的画技也是那么厉害，那十朵山茶花，各具形态，漂亮得不得了！三娘子也是喜欢得不得了！”金菊的口齿不利，好像除了“不得了”，就再也找不到更有力能够表达词汇了。 顾茗听到好消息，饶是她再镇定再冷静，这一刻，也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十四娘，这次三娘子挑中了木香，那以后京城的店，是不是就交给木香姐姐了啊？”丁香突然问道。 “那是当然。”顾茗点头。 “那三娘子她们那边呢，会出些什么人？还有女师们，是不是也要从这边抽一些出来呢？”做为这三家店的大掌柜，丁香考lǜ 的事情，显然比金菊多不少。 金菊是一直到现在听到丁香这么问，才开始考lǜ 起这个问题来。 一想到这里，她就发起愁来：京城的店要人手，别的还好说，可是女师却肯定是要熟手的。那肯定都是从最好的女师开始挑起……可是自己的这店里可怎么办？ 她这里生意还要不要做啦？ “京城开店，千头万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理得出头绪的。”顾茗微笑着，安慰两个丫头道，“那边三娘子家里人会准bèi 的，而咱们这边……就要开始训liàn 出足够多的女师来。” 新训liàn 出来的人，挑好的去京城的店里，剩下的那些，就留在这边了。 而现在的熟手，却只要去个三五个，能够将架子撑起来就可以了。 第649章 三与十四 “这个店面还是有点小，在汝南这样的地方也只是勉强凑合，如果到了京城，还是这么个格局，那就完全不够用了……”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身，三娘子花起钱来，那是完全不将钱当钱的。 所以，明明已经是汝南最大的店面了，在她嘴里，却是又小又紧逼又狭隘……完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这叫这边店里几个掌柜都对她生了丝怨气。 “不过，你这包间是怎么想的，到是怪好的。”三娘子是商人家姑娘，自然也知dào 做生意的诀窍，扇人一个巴掌，马上就得再给一个甜枣。 这不，刚挑完刺，她马上就又夸了一句。 金菊等着三人的脸上，这才又好kàn 了一点。 “包间嘛，酒楼什么的，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我这里布置得精致一点罢了。”顾茗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她这么粗浅的一点小手段所左右？ 三娘子批评的时候她是云淡风轻，现在夸奖起来了，仍然是风轻云淡。 “我看，京城里面的店也可以照这个包间来布置，只是每个包间略微再大点，然后，分出几个档次来……”三娘子说道。 虽然包间现在这个大小完全已经够用，再大了什么用处都没有，不过三娘子知dào ，京城那里的人可不是汝南这种小地方的人，妇人也是一样，可没有这边的妇人这么好说话。 身份高了，可是相处起来，却也是更难了。人的素质，并不是随着金钱与地位而提升的，甚至，反而因为地位与金钱的增加，人的底气足了，反而那些劣性，会更加变本加厉的表现出来。 仓禀足而知礼节，那可是有前提的。 顾茗自己也是清楚京城里面那些妇人们的秉性的，听到她的这个建议，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些花样，小清新的花样太多了，而富贵气质的却又太少……如果要在京城开店，那么还需yào 设计出大师的富贵荣华的花样出来……”三娘子又说道。 “这事交给木香吧，她最喜欢魏紫了的，就让她多画些牡丹图好了。”顾茗表示道，向木香望去，木香赶紧点头应下。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话，可不是说着好玩的。 汝南这样的小地方，就算是名门望族的妇人，也是还有不少喜欢玩小清新的。可是京城那样的地方，到处是勋贵，处处是功名……人们热衷的、喜欢的、追求的，就是那一份富贵。 不喜欢富贵的人，不会往那里挤。那里挤着，几乎占了全国一半的追名逐利者。 所以，像汝南这样的地方，还有人喜欢栀子，喜欢茉莉，喜欢茶花，喜欢丁香，喜欢迎春，喜欢秋菊，喜欢夏荷，喜欢冬梅……可是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人们喜欢的，只有牡丹。 真喜欢也好，假喜欢也罢，反正都是牡丹。 就算是同为富丽堂皇一系的芍药，也被人讥为妖气太重，而备受冷落。 就好像当时像模像样喜欢魏紫的姚氏，给十四娘的院子起个名字叫“余容”一样。 在京城里开这样的店，自然要多准bèi 一些牡丹的图才行了。幸好，还有木香，她可是个真zhèng 的牡丹迷，尤其是痴迷魏紫。有她在，这点是不愁的。 三娘子见顾茗推崇木香，虽然对她还不够了解，但是看看自己手指上画的那十朵形态各异的山茶，觉得，只要她画的牡丹有茶花这个水平，也是绝对的够用了。 “还有，既然是合开店，那么名称是不是得重新再换个……”三娘子继xù 提要求。 这次徐家为了这个生意，是付出了极大的诚意的。原本还在惋惜三娘子没有成功搭上那个少年的，可是现在有了机会可以合zuò 生意，那也是一样。 也许，徐家成为皇商，就指望着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呢！ 原本老夫人如此宠爱一个孙女，还让家中很多晚辈略有微词的，可是自从这事一传开，所有的异议，便瞬间全部消失了。 女儿又如何？商人最是现实，不管是女儿还是男儿，只要能够为家族带来最大的好处，那么，就是好儿。 这次合伙，徐家也是卯足了劲头的。虽然说是合伙，可是所有金钱上面的事情，全部都由徐家来负责。 而且，他们也最大程度地克制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事，却只派了一个女孩子来谈，完全是因为顾茗与三娘子交情不错。 而且，他们也并不真的看好这件事。这么做，甚至在徐家人自己看来，只不过是千金买骨。 “三与十四。”顾茗开口说道。 “什么？”三娘子一愣，没有听清楚顾茗说的什么。 或者，她听清楚了，但是，她没有听懂，到底这四个音，是代表哪四个字。 “三与十四。徐家的三娘子与顾家的十四娘，合伙做的生意。”顾茗微笑着回答道。 这么奇怪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般来说，但凡做生意的人，都很讲究招牌的大方易懂。比如说如果是开客栈的，那么叫“客云来”、“福满楼”、“悦来客栈”之类的名字会比较多一些。 而如果是绸缎庄，叫“锦绣”、“花想容”之类的名字。 如果是酒楼，则会叫“全聚德”、“便宜坊”“酒香楼”…… 总之，要不就是能够让人一听这个名字就能猜出是做什么的，要不呢，就是代表着对生意的美好祝愿。 可是“三与十四”这个名字算什么？ 可是，虽然心底吐槽不己，可是三娘子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对她自己而言，真的很有吸引力。 徐家的三娘子与顾家的十四娘合伙开的店呢，对她自己而言，岂不是比什么“花想容”什么之类的名字要强！ 三与十四呢！ 一边极力反对着，可是一边，她又深深地被这个名字所吸引着。 “三娘子，你有没有想过，仿制的问题？”顾茗开口问她道。汝南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她赚了些钱后，都有不少人跟着仿制跟风。 如果不是他们做得实在是太差，在他们那里做了指甲的妇人们实在是丑得丢不起这个人，那些店，肯定是要抢走这边不少生意的。 而京城那里人才济济，迟早有一天，这个技术上面的难题，会被破解的。 到了那一天，又要怎么做？ “客云来”这样的名字，对客栈来说确实是非常贴切的，可是，也是同样的问题，这样叫的客栈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让人没有办法能够记住，到家店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第650章 才不合作呢 最后三娘子还是听了顾茗的建议，真的就决定将这家店起名叫“三与十四”。 很古怪的名字，可是，也是一个绝对不会让人忘记的名字。 接下来，两个人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将开店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商量完毕。大的方面比如说出资多少，分别所占的比例，小的地方，比如说来了客泡什么茶，焚什么香，用什么水…… 所以的事情，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一一地定了下来。 之后，两个人又仔细地商量起来，确定再无遗漏了，便签下合zuò 的草约，三娘子赶紧写了封信，将所有的情况都记在里面，让家人赶紧送回去。 而她现在，也终于清闲下来了，开始与顾茗讨论起一些闲散的事情来。 “以后这店的生意肯定不错，咱们就赶紧开分店，要赶在那些仿作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三与十四’的店开遍全国！哪个地方，都要有我们的‘三与十四’！”三娘子的雄心万丈，壮志凌云地说道。 顾茗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 “你为什么要笑？难道我说错了吗？”三娘子便不乐意了。 “你家这个事，是交你管的吧？”顾茗笑着，终于开口了。只是她问的话很怪，让三娘子感觉到一头雾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不是让她负责，这么大一件事，会让她一个人来办？家里甚至连个监督的长辈都没有派？ “你家里人应该是觉得这件事是个结交四皇子的好机会，这些钱，大概就当是送情的，任由你来折腾……他们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能够成功。”顾茗虽然态度非常的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的冷峻的。 三娘子听了她这话，愣了一愣，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 虽然这笔钱不算小，可是在徐家看来，还是可以承shòu的。只要能够成功结交上四皇子，成为皇商……那么再大的代价，都是能够承shòu的。 只是这话从十四娘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尤其的残酷。原本，她是拒绝去想这么多的…… “可是事实上，这桩生意，很有可能会很成功，并且能够做得很大。”顾茗想要与她合zuò ，一方面是金钱不足，而徐家在这方面没有问题； 另一方面，则是人手的紧缺。除了女师，一个美甲店正常营业，还需yào 很多的人才。而这些人才，培训起来，甚至比女师们还要更艰难一些。但是徐家世代经商，规模很大，就算她只用女子，徐家也应该能够凑出来。 这就是世家的底蕴。顾家也是世家，不过是书香世家，拥有一个相当规模的藏书楼。也是从这书里，她找到了能够医治宁予卿疾病的线索。 这也是世家的底蕴。 小家小户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处的，暴发户也是一样。 “可是等几年后，生意做开了，估计你的年纪也大了，那个时候，这些店，再放到你的手上，就会显得很尴尬……”顾茗继xù 说道。 三娘子的脸色，也是变得相当的难看起来。 顾茗虽然说得很含糊，但是三娘子自己也不是傻子，除了在宁予卿的事情上，她表现得蠢一点，其实平常，她都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 顾茗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出来，就是担心等几年后，这“三与十四”生意大了，家里人的看法就会发生变化。 那个时候，她肯定是要准bèi 嫁人了，而这么大的生意，继xù 放在她手里，岂不是就成了嫁妆？别人家的产业了？ 如果只是一个用来玩的东西，她嫁人带不带过去，都不要紧；可是如果是一个很大很赚钱的生意，那就不好说了。 家里人多嘴杂，就算是奶奶，她有时候，也不是说什么话都顶用的。 顾茗说的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三娘子知dào ，她这是真心为她好，是帮她。 看来自己还真的得替几年后想想了……商家的女儿嫁人的年纪一般会略大一点，但是也不会超过十六七岁。 留给自己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十四娘，你看看，这才多久，指甲上面的花掉了。”八皇子将一双保养打理得非常精致的双手指甲，送到了顾茗的眼皮下，给她看，“看来女人还真是不容易呢，指甲上画了花，什么都不能干，我只是写几个字，它都掉了好多……” “八皇子现在来找我，是想我再替你画个花吗？”顾茗老神在在的，顺手拿过身边一本册子，随手翻到一页，指着上面一朵富丽光华的牡丹图，就对他们说道，“要不，这次我给你画这个花？银色也太淡了，不如换成浅红、鹅黄、草绿来配色……” “别别了，我只是介shào 一个人给你认识的。”八皇子赶紧直摆手。 还画啊？他可是真不敢兴趣。 而且，那么漂亮、要花费那么长时间的画儿，画到了指甲上，却是只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掉得难看极了…… “老黄，怎么了，怎么还不进来？”他扭过头，冲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声。 老黄？顾茗笑着，嘴角却是露出一点鄙夷的神情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八皇子的话音才落，外面的人就走了进来，顾茗果然没有猜错。 他所喊叫的老黄，就是上次专程访过顾茗的那个黄老先生，“陌香坊”的大东家。 但是顾茗相信，真zhèng 的大东家，应该是坐在自己眼前、笑得一派温柔的八皇子才对。 “听说十四娘你要将这个生意做到京城里去？”八皇子微笑着，对顾茗说道，“那我推荐一个好人选给你。老黄这个人，又老实又厚道，你与他合伙，绝对可靠！以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只要等着分红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跟老黄合伙，顾茗相信她当然什么也不用管……因为，很快，这个生意就不会有她什么事了！ 八皇子在这方面的名声，可不是多好。事实上，在京城的商人圈，他的名气可是极臭的。 被他害得破产的商人，这些年来不止凡已。 第651章 发泄 商人地位低下，就算是惨遭横祸，也是没有地方说理。如果肯认下这个哑巴亏，也许还能勉强保住性命。可是如果说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闹到天下皆知…… 那他也就是不打算要他那一家子的命了。 上辈子的顾茗因为林恩之的不造成，折腾出来的动静小，倒是没有被八皇子算计过——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想要算计，也是得让他看得上眼的。 小打小闹的，怎么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事实上，这次的这个动静，其实也不大。像现在黄永顺心里面就奇怪极了，这么小小的一桩生意，为什么八皇子非要他与那个小娘子合zuò ，到京城开什么店？更别说人家还一次两次地拒绝了，偏偏八皇子却是楔而不舍…… 很有些坚韧的劲头。 平常这样规模的生意，就算是那商人跪在八皇子府外面，磕头求他收入，恐怕八皇子也是懒得去多看一眼的吧？怎么这次？ 黄永顺突然记起，这个顾家的小娘子长得还不错，难道……是因为八皇子对这个小娘子起了兴趣？ 可是八皇子却不是清心寡欲的四皇子，他虽然还没有正式大婚，可是自从出了宫住进了自己的宅子里，那自己看上的、别人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美女，那是多得不得了。 只是都还没有立下什么名分罢了。 但是，八皇子绝对是不缺女人的，而这个顾家的十四娘，虽然长得很是不错，可是八皇子府上那么多的女人里，比她强的，也不是没有。 要说八皇子是对这个顾家的小娘子动了心，黄永顺还真是不相信。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还没有长开呢，哪有什么魅力。而且总是冷冷清清的，寡着个脸，有什么好kàn 的。 他不懂，也不理解，便婉转地向八皇子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疑问。本来嘛，他自己陌香坊的场面铺得那么大，却不得不跑到这里，跟个乡下小丫头蘑菇…… 耽误多少钱啊？黄永顺挺着急的。陌香坊每年要给八皇子上交的份额那么多，今年就算因为他这里耽误了，自己也没有脸皮跟八皇子说能不能少交一些啊？ “老黄啊，这就是你不懂了。”八皇子的心情还挺好的，看着自己指头上那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的指甲，他决定了，今天就去那店里，让顾茗再给他涂个指甲。这次，他就一定不睡觉了，而且，还得盯着他们，不让他们焚什么安神香安息香这类的东西。 非得亲眼看着顾茗画完才行。 “八皇子……”黄永顺一脸的苦笑。八皇子年纪还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自己……唉，就陪他玩玩吧，等以后他登了基，黄家会有好处的。 “你的眼光怎么这么短浅？”八皇子看出了他的不乐意来，批评他道，“别看现在这个生意小，可是你想想，汝南是个什么地方，不就跟乡下差不多？要是开到了京城里，京城那些女人只要真喜欢了，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你能不能将眼光放长远一点？” 真是鼠目寸光！自己身边怎么尽是这种不靠谱的家伙？八皇子心底有些恼怒。 他的眼光当然是很厉害的了，不然，也不能够将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地，全部都斗了下去。 站在名利场上顾盼自雄，剩下的唯一的对手，已经只剩下一个一直游走在边缘的四哥了。 以前是顾不上他，不过现在，八皇子很自信，就算四哥继xù 采取乌龟策略，也躲避不了多久了。 因为，自己已经全力卯上他了。 被八皇子这么一说，黄永顺吓得卟嗵一声就跪下了，浑身冷汗直冒，浸透了身上那件不薄的外裳。 “下去吧下去吧！”八皇子看着他就觉得难受，可是跟个这样的人生气，又显得自己没有格调，腻味得很。 黄永顺流着冷汗赶紧退下去了。 他这个主子，外面人看着温和又亲切，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可是只有他们这些最亲近他的人才知dào ，八皇子到底有多变态。他所有的那些温和与亲切，全部都是只是他对外的伪装罢了。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了。 伪装有多好，他变态就有多深。黄永顺看着八皇子现在的态度只是略有点不正常，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幸好自己是个老头子…… 黄永顺离开后，八皇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闷了很久，脸上黑沉沉的，哪里还有一点“君子温润如玉”的风采？ “你，过来。”八皇子出了门，对着远远站在墙角的那个侍女叫了声。 生了一阵闷气，八皇子决定找个女人消遣一下。他抬眼，看了看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也是，自己生气的时候，从来没有活人敢凑到自己跟前来的。不过，房间里没有人，不代表他就找不到人了。 那个侍女惊呆在原地，满脸苍白。 “还不过来？”八皇子皱起了眉头。 侍女再不敢拖延，脸色白得跟张纸一般，哆哆嗦嗦地过来了，走进了房间里，都不用八皇子开口，就将自己身上衣裳褪了个干净，然后背对着八皇子，跪了下来。 八皇子则沉着脸，打开了柜子，取出一节特制的马鞭来。 与普通的马鞭相比，这鞭子要短得多，也柔软一些。不过，就算是这样，摔到人身上，也还是会疼的。 八皇子眼睛沉黯，没有一丝光泽，慢慢地踱到了那个侍女的身边。 侍女吓得几乎快晕了过去。 “贱人！”八皇子用力一甩，鞭子落到了侍女光洁如玉的背上，一声清脆的声音，侍女吃痛地呼叫起来。 “贱人！给脸不要脸！”八皇子又抽了一鞭子。 侍女又呼了一声痛。 “闭嘴，不可出声！”这个时候的八皇子，再也不是人前那温润如玉、亲切有加、平易近人的样子了，他扭曲着脸，鼓着大眼，一脸的暴戾。 侍女被他吼得一颤，只得紧紧地闭上了嘴。 八皇子便一鞭又一鞭地摔了下来。 直到他终于感觉到内心的暴戾之气排解得差不多了，扔下鞭子，这才发xiàn ，侍女已经晕了过去。 他也并不在意，侍女被他抽晕，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不死，没有什么麻烦的。 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他是皇子，一个侍女的死，就算被御史知dào 了，参他一本，也伤害不到他什么。 第652章 再谈 “八爷……碧玉她……死了！”进来收拾的管事，哆嗦着对八皇子说道。 真死了？八皇子一愣，怎么这个叫碧玉的，这么不经打？ “死了就死了，拉出去哪个地方，埋掉！”八皇子根本不会操心这种事，烦躁地说道。 管事不敢再多言，叫了几个强壮一些的下仆，赶紧将这丫头的尸体抬了出去，先停到了柴房里，打算等天黑了，就拖出去埋掉。 打死了一个侍女，这才让八皇子的心情舒服了不少。他看看自己的指甲，因为刚才的忙碌，又掉了不少。 “本来说明天再去的，看来，今天就得去了。”八皇子淡淡笑着。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顾茗那张板得严严实实的脸了。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自己府里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比顾茗漂亮的也是不少，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对这个丫头这么上心呢？ 嗯，一定是因为四哥的缘故！这个丫头，可是他上心的丫头呢！ 大概是觉得她还太小了，所以护在手心里，小心地保护着吧……他可是早看出来了，顾茗身边那个叫芷汀的少女，看着不起眼，其实却是一个少见的高手！ 就算是自己的身边，都难有那么厉害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能够贴身保护！ 自己这个四哥，为了顾家这个十四娘，也算是出了血本了。 就是不知dào ，等他知dào ，这么多的心血，最后都便宜了自己，他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啊，真是期待啊！ 现在时间还早，八皇子一时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做，于是一头就跑到了东大街那个店里去了。 他已经打听过了，这几天，顾茗一直呆在那里，因为她要与人合zuò ，在京城开店嘛，各方面的头头绪绪的，麻烦得很，不花上一两个月，是清理不出来的。 所以这几天，顾茗几乎都泡在那里。 而八皇子，就是冲着顾茗来的。 听说八皇子来了，顾茗也不在意，根本就没有动身去招呼的意思。因为包子已经与八皇子打过交道了，没有那么害pà 他了，于是她便直接叫包子去侍候他。 八皇子本来是笃定了顾茗来的，没有想到，来的又是这个第一次接待他的，脸蛋圆圆的丫头。其实这个叫包子的丫头长得也还是很不错啦，圆圆的脸蛋，看着很喜庆。 可是他却不高兴。 “你们十四娘呢？叫她来！”当真是老虎不发威，将他当病猫啊？他是什么人，八皇子啊！ 她怎么敢就叫一个普通的丫头来侍候他？连个面也不露？ “十四娘今天没有来。”包子说起谎话来，那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说谎，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从来不会说谎的，除了傻子，那便只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女人。 “你以为我只是一个人来的吗？”八皇子轻蔑地向包子笑笑，对着不知dào 什么时候站到门口的一个娇俏的侍女说道，“去将十四娘请来。” 那个侍女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响，听到八皇子的话，转身就走。 包子这下子就为难了——自己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十四娘？ “小丫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轻举妄动。”八皇子笑眯眯的，可是说起来的话，却是凶气四溢。 包子当真就真的定住了，再不敢动弹。 今天芷汀也陪着一起来的，她到处转来转去的，看着热闹。 看到那个侍女的时候，她的眼神顿时一缩，不动声色，立即跑来找十四娘。 “那边有个女子功夫很深，作侍女打扮，也不知dào 是什么人带来的。”像她们这种武功很好的女子，自然也都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就像她自己一样，能够贴身服侍十四娘，保护她。 但是，却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当她的侍女。 她与十四娘，其实是平等的身份。 可是这个女子，却是一副侍女打扮，这点就很奇怪了。除非，是她的主人身份实在是太高了。 顾茗听到芷汀的话，微微笑了：“身份很高的人？现在汝南不就是有一个现成的吗？”而且来这里也是来了好几次了。 “您说是八……”芷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两个人正说话的功夫，那个侍女已经走过来了，看着顾茗，神色冰冷，礼貌又冷漠地说道：“顾十四娘，我家主人有请。” 果然是来找她的。顾茗放下手中还没有盘点完的帐簿，微笑着，走了过来。 侍女一个字的话都不多说，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真难想象，八皇子那样擅长伪装的人，身边却有一个这么不会做伪的侍女。 顾茗想起芷汀说她武艺高强，仔细观察着她的背影，果然发xiàn 了一些端倪，确实应该是个高手。 就是不知dào ，与芷汀相比，两个人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十四娘，好久不见。”见到顾茗进来，八皇子脸上再次露出了温和亲切的笑容。 一旁的包子却是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她刚才被八皇子的气势吓到了，浑身僵硬，完全不能动。现在八皇子的气势缓和下来，她的身体才终于反应过来，脚下一软，这才跌倒。 “芷汀，你扶包子出去。”顾茗看着摔倒的包子，淡淡说道。 “可是十四娘，你……”芷汀有些迟疑，看看八皇子，又看看停在门口丫头的那个冰冷的侍女。 “没有关系，八皇子不会对我做什么的。”顾茗温和地安慰她。 芷汀想想也是，八皇子虽然手能通天，可是这里毕竟是十四娘的地盘。真zhèng 他要想动手，自己也不会轻饶了他。 点点头，她抱起了包子，匆匆去了后院。 “八皇子，好久不见。”顾茗见芷汀已经离开，这才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明明昨天才见过的，不过他既然这么说，那她也乐得顺着他来说。 到是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十四娘，上次你画的指甲很不错，我很喜欢。”八皇子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这次，还请你再画一次。” “还有，这次我精神很好，不用再点香了。” 第653章 四皇子来了 八皇子不怀好心，整个店里的人都知dào 了，好些手头暂时没有事的人，都心急地跑来，想替十四娘衬个人气。 可是所有的人，都被八皇子站在包间门口的那个侍女挡住了。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她身边三尺的范围内，实在是邪门得很。 “八皇子，摆出这个阵势来，是想要逼迫我替你画画吗？没有想到，原来大名鼎鼎的八皇子，是个这么不自信的人。”顾茗仍然保持着脸上微微的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有点冷了。 “这跟自信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不喜欢人太多，吵闹罢了。”八皇子脸上仍然挂着他招牌式的温和笑容，说起话来，也是一贯的慢斯条理，显得非常有教养。 “那么，如果我不肯画呢？八皇子是不是愿意放我出去？”顾茗也是寸步不让。 她并不是一个懦弱的女子。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与人为善，便可以解决别人对自己的敌视，可是后来她明白了，那样是行不通的。 你太柔弱，别人只会欺负你欺负得更狠。 瞎子吃柿子，专挑软的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太柔弱了，确实不是好事。所以上辈子，慢慢的，她也开始变得强硬起来，用厚厚的坚硬的外壳，保护住了她柔嫩的内心。 再到后来，她开始学会用锐利的爪牙，保护自己。 仍然，一个后院中的女子，就算外壳再坚硬、爪牙再锐利，也是没有用处的。 她的格局太小了，小到，再没有用处的男人，也能轻易地解决她。 所以重生后，顾茗一直很注意培养自己的实力。这种实力，不止是金钱上的，不止是武力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面对八皇子的威胁利诱，如果是一般的女子，也许早就被吓得手足无措了。 这是，不包括她。 顾茗说完这句话，便挑眉看向八皇子，挑衅着他的权威。 八皇子第一次，在人间拉下了脸。 “不行！”他语调生硬地说道，“今天你是想画也得画，不想画，也得画！不然，你这个地方，我保证就一点东西都不能剩下来！包括这些人！”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非常的阴森森的了。 现在的八皇子，与平常的八皇子，实在是大相径庭。不过顾茗相信，现在的，才是真zhèng 的他。 “哦，原来我不知dào ，你是这么厉害的。”有个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调侃地说道。 八皇子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这个人来了？ 宁予卿走进来了，那个侍女还想要拦住他，却被他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一瞪，顿时就泄了气。 他们两个人交手多次，侍女非常清楚这个叫老七的人的本事。 “四哥，你怎么来了？”八皇子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故yì 问道，“不知dào 皇后娘娘的病，是不是好点了？” 宁予卿眼光沉沉地盯着他，良久良久，才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多谢八弟关心，母后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这毒药的毒性很低，症状却是非常的明显，上吐下泻的，就是不会死人。 也就是说，有人故yì 要将他调回京城。 他回去后，一看这情况，就知dào 上当了。等皇后娘娘的身体略有好转，便又急急地赶了回来。 果然没有错，他这个好弟弟，在向十四娘下手。 幸好自己来得及时……宁予卿看了顾茗一眼，顿时松了口气。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当知dào 老八要对十四娘下手的时候，他有多么紧张！ 而看到她没有事，他又是多么的庆幸！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皇后娘娘病了，四哥急急地便赶回去，实在是孝心可嘉。不过也难怪，四哥是皇后娘娘亲自带大的，感情当然不同。”八皇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说的话看似普通，可是却是隐藏祸心，不论是宁予卿还是顾茗，都听得出来。 这是将前事翻了出来，上次皇上昏迷，他没有等到皇上醒来，就先行离京城了。 宁予卿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他从来不是在口舌上锐利的人，所以明知dào 老八这话说得诛心，却只能沉默。 顾茗却开口了。 “咦，奇怪，八皇子，你怎么唤‘皇后娘娘’？不是也应该同四皇子一般，唤作母后的吗？”顾茗故yì 惊奇地问道，“还有，原来前段时间，四皇子你急急地回去，是因为皇后娘娘病了啊？怎么不说呢，我也能送上一点小东西，表表自己的心意……不过八皇子，你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应该还没有病吧？” 八皇子听得这放在，顿时脸色大变。 按大华的律法，在民间，庶子庶女们都是要认正室为“母亲”的。而皇室里，普通的妃子虽然身份高贵，可是她们生的孩子，也是一样要称皇后为“母后”。 皇后，都是他们真zhèng 的母亲。所以皇后若是生病，他们这些当孩子的，是都要侍疾的。 只是现在这个皇后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娘家势力太小，所以在后宫也一直没有什么话语。几个得宠的妃子，反而比她更体面。 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了，太子还定不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母妃得宠的八皇子，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能够有多少尊敬之意，那还真的是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比如说这次，他为了调开宁予卿，直接对皇后下了毒，却根本不记得，母后生病，他生为儿臣，也是应该侍疾的。 从这点来看，也可以看出，他所有的温和亲切，所有的斯文有礼，所有的温润如玉…… 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 只要是伪装，便总会有装不下去、或者顾及不到的一天。 而这么多天，八皇子也没有记起这事，直到现在顾茗提出来了，他才终于记起这一桩事来。 糟了，难怪四哥那么心急火燎地回京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大概是想要看着自己出丑吧！这下子可是糟了，那些苍蝇一般讨厌的御史，不会已经盯上他了吧？ 也许现在父皇的案头，弹劾自己的奏章，已经堆得老高了呢！ 第654章 三娘子的最后一搏 虽然有些担心自己被朝中御史弹劾，不过八皇子其实并不害pà 。 现在他的对手，并不是朝中的御史，而是眼前的这个四哥，一直以来，极力低调隐忍、希望被人遗忘的四皇子。 虽然身为所有皇子里面最名正言顺的四皇子，不可能真zhèng 地被众竞争对手们遗忘，但是四皇子的低调隐忍，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好处。 当然了，有好处自然也便有坏处，凡事都是两面的嘛。比如说，所有的皇子里面，最唯一没有发展出自己势力的，便也只有四皇子了。 这也是八皇子为什么一直要拖到最后才收拾他这个四哥的缘故了。并不是最甜的甘蔗要留到最后啃，而是，啃这个四哥，没有什么实jì 的好处。 别的皇子手下商铺、产业大把，朝廷里有力的支持者也都是很有几个的，更别说那些见不得人的以护卫为名的组织了。只要斗下来一个，虽然过程非常的惨烈，但是只要赢了，那收获也是极大的。 而这个老四，在众兄弟里，就是一个穷光蛋。别说朝廷里没有人了，他手里，只怕钱都没有几个。 他也是将这个好四哥的家底盘了来盘了去，才发xiàn ，也许，只有这个叫十四娘的女子的几间店，是四哥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而历年的赏赐，竟然都被四哥自己挥霍掉了，连用来收买人心都不会！ 真是傻！ 这么傻的一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自然就是放到最后再处理了。 在之前他觉得，这样的安排最合适不过了。不然，要是放个略微厉害一点的……最后翻盘了怎么办？ 只有这个四哥，他不怕翻盘。 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四哥，也是有他的长处的。 “孝”字，击中了朝廷官员们的软肋吧！大华以孝治天下，崇尚孝道，只怕现在，朝廷里，得有不少的官员们赞赏他呢！ 是不是想个办法，让自己的母妃，也病一病呢？ 不行，现在没有这个时间。顾家这个十四娘还是蛮好玩的，自己还得努把力，将她拿下才好。 到了那个时候，手里既没人又没钱的老四……他到是要看他还拿什么跟自己争！ “你就是八皇子？”八皇子还在那里沉吟着的时候，一个好奇地声音说道。 八皇子懒洋洋地抬头看去，看到一个打扮得富丽堂皇的小姑娘，大赤赤地就这样走了进来。 这又是谁？八皇子皱眉。自己这个四哥，可真是半点也不长进啊，每天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我是徐家的三娘子，现在在同顾家十四娘商量怎么合zuò ，在京城开店的事。听说，你在说服十四娘，想要她与你手下一个姓黄的商人合zuò ？”三娘子面对八皇子那不怎么好kàn 的表情，一点也不害pà ，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反而好奇地将八皇子看了又看，然后又去与一旁的宁予卿做对比。 这女人，真是半点矜持都不懂。八皇子脾气再好，也有些受不过了。更别说，他的脾气好，只是一贯的伪装。 他沉下了脸，目光沉沉地向着三娘子刺了去。 三娘子却是毫不在意，灿烂地笑着，扭头对顾茗说道：“难怪你不肯跟他合zuò 呢……要我也不愿意。四皇子可是比他好kàn 太多了。” 宁予卿坐在一旁直苦笑。他这么久了都没有出声，没有想到她们也还是没有忘记他。 “今天十四娘竟然不肯替我画指甲，那我就先告辞了！可是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那可就是真是说不好了！”八皇子说着，站了起来，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他生气了？他生气了？”徐三娘子惊讶地在后面大声叫道。 八皇子听到她的话，更加加快了脚步。 他是堂堂八皇子，是以后要继承皇位、是要当皇帝的人。他是注定了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的人，怎么能够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与一个女子去争吵，自己是不是比四哥更好kàn 呢？ 他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很多事情不能说，可是却能够做。 她们不是觉得自己这个四哥更帅吗？那么，就让他们等着好了，看看会是谁最帅！ “你们两个真是胡闹。”等老八走远了，宁予卿才苦笑着，摇着头，看着顾茗与三娘子，说道，“你们两个是顺了气了，可是我可就要被你们害惨了。” “怎么，难道他还敢对你做什么不成？”三娘子惊讶地问道。 难道自己刚才真的替四皇子惹祸了吗？ “算了，也不算是你惹的祸，反正他与我之间，必有一死的。”宁予卿冷漠地说道，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也说的不是生与死这样的大事。 四皇子，真是冷漠啊！三娘子偷偷地瞄着宁予卿，心中感叹着，又是惋惜着。 那么好kàn 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笑笑呢？自己只见过他一回笑的样子，还是自己当时正好要去找十四娘，就站在门口，看到他与十四娘不知dào 说了什么，说到开心的地方，他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可真好kàn 啊！可是，当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总是硬梆梆的一张脸了。 只要他肯对自己笑一笑，就算是让自己去死，也是乐意的呀！三娘子感叹着。 上次回家，家里长辈开始要给她说亲，被她以死相逼，终于停了下来。可是，总这么拖着，也不一个办法。 再过两年，自己再不出嫁，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所以顾茗一去信，她立即就赶了来，就是想要再替自己争取争取。 如果能够嫁给四皇子……就算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侍妾，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呀！ 只要他也能够像对十四娘笑那样，对自己也笑那么一下…… 然而，她的期待，却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宁予卿起身向顾茗告辞，她也没有见到他笑那么一下。 见到他马上就要离开，也不知dào 是什么鬼使还是什么神差，三娘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匆匆向顾茗告辞：“十四娘……我……我还有一点事……” 甚至她连编个像样点理由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宁予卿已经走了出去。 她慌忙跟上。 第655章 再没有机会了 “十四娘！”丁香急得大声叫了起来，见十四娘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着急地跺了跺脚。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四皇子对十四娘的用心，而这次，又因为担心，千里迢迢地又赶了过来，不就是害pà 十四娘会上八皇子的当、吃他的亏？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三娘子，表面上打着合zuò 生意的幌子，私下里，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偏偏十四娘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dào 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丁香，你怎么了？”顾茗反而问她，“你怎么这么急？” “那个、那个三娘子！三娘子她对四皇子，没有安好心！”丁香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要是她早知dào 三娘子是这么个用意，她当时一定就会阻止十四娘与她合zuò 的！ 这人，怎么能这么做啊！ 这不是撬十四娘的墙角嘛！ 丁香真的是气坏了，这世上，怎么能够有这么坏的人呢！ 看到丁香这个气呼呼的样子，顾茗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下子就笑了。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气的？” “可是，如果她、如果她……”丁香气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如果她得手了怎么办？”顾茗问道。 丁香点点头。原来这些事情，十四娘都是清楚的呀，那为什么还一点不在意，这么放任三娘子为所欲为呢？ “如果这个人这么容易就被别人得手，那么，也就不值得我去做什么了。”顾茗淡淡地说道。 事实上，这辈子，她这辈子根本就没有想过嫁人的事。上辈子，她嫁的那个人，所得的那桩婚事，又何尝不是人人羡慕？ 可是事实呢？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是揭开那华丽的外裳，底下的，很可能不堪入目。 比如说她上辈子的那段婚姻。外面多少人羡慕她年纪轻轻跻身诰命，更有很多人跟她说，她这都是因为祖上积了德。如果不是她父亲重诺言、守信义，当时看着林家少年穷，就将人打出去，或者拿点钱财将这事了断……怎么会有她现在的辉煌？ 但是没有人知dào ，那个时候，她宁愿自己没有这样的福德。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只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伴树的攀援花，那么这辈子，她已经尽lì 地改变这个现状了。 她要让自己，就算是一辈子不成亲，不依靠男人，也能够很幸福，衣食无忧。 她以前曾经对芷汀说过她的这个理想，可是很明显的，顾茗也能够看得出来，虽然芷汀当时被吓了一大跳，可是她并没有相信。 她只是当成一个小丫头精力过剩、胡思乱想的结果。 像芷汀那样的江湖儿女都不能够理解的事情，如果告sù 丁香，顾茗想，除了将她吓坏，估计半点下面的效果都不会有。 所以，她也就选择了沉默。 她选择了换一个出发点，来说服丁香。 果然，丁香听了她这话后，到是若有所思起来。 “十四娘，你说的也是，如果四皇子这么好被人勾搭……那咱们就不要他了！”丁香气呼呼地说道。 同时，又在心底祈祷：老天爷，请你一定要保佑十四娘！保佑那个四皇子，不被三娘子那个狐狸精勾去了！ “丁香，你说不要谁了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三娘子笑着，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她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牵强。 丁香看到进来的是她，却是将脸一扭，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她也想明白了，看着三娘子，好奇地问道：“三娘子，刚才您是去哪里了？奴婢还以为您出去买东西了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娘子本来脸上就不太好kàn ，那笑容都非常的尴尬，再被丁香这么一问，顿时脸上的笑，就再也挂不住了。 不过，她本来就是爽朗的女子，到了这个程度，也没有软弱的哭鼻子，而是问顾茗：“十四娘，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长得特别的丑？” “怎么这么说？”顾茗惊讶地问道。 四皇子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一向自信的三娘子，突然对自己的容貌怀疑了起来？ “四皇子……四皇子他……”三娘子到底不是普通人。若是一般的女子遇到她这样的情况，肯定早就气爆了，可是她却只是红了红眼睛，又强笑起来，对顾茗说道，“他可真是个傻子，本姑娘这么好，他都不知dào 多看几眼，等我以后嫁了人，他再想看，也看不到啦！” “你要嫁人了？”顾茗这下子倒是真吃惊了。 虽然这世间女子都要嫁人，可是像三娘子这样豪爽又大方的女子，毕竟还是少见。 这样的女子，到底要什么样的男子才有可能配得上？ 她要嫁的那个人，可会能够与她般配？ 如果最后她嫁的那个人，方方面面都不如她，只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就娶到了她……那么，三娘子是不是会心甘？ 顾茗叹息。这世间，对女子，是何等不公！ “十四娘，你还小，还不到十三岁，还能再拖拖……可是我已经十六了。”三娘子苦笑起来，“虽然说商家女都嫁得晚，可是十六岁还没有定亲的，那也是绝无仅有了。这次来，我本来就是打算最后一缚的……十四娘，你不知dào ，我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有多高兴，因为我知dào ，只要见到你，就一定能够见到他……” 说到最后，她最终还是掉了泪。 顾茗安静地听着，就包括刚才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丁香，也同情地看着她。 是呀，这个世间，哪个女人能够跑得掉？再优秀的女人，你也得嫁人。 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嫁个乞丐，你就要随着他一起乞讨；嫁个老头，你也要安心守着他。 没有人在意，这个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意不平？ 这一辈子，在嫁了人后，女人的命运，就完全地被确定了下来，再也没有更改的机会。 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她原想着，就算是要嫁人，也得嫁个自己喜欢上的、配得上自己的人。 可是好容易找到一个又喜欢又能配得上自己的人了，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地位，却是如此之高…… 更兼之他对自己不屑一顾。 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还能对哪个男人多看一眼？ 第656章 去与不去 “十四娘……”丁香看着顾茗，目瞪口呆。 原来，四皇子还真是挺可靠的啊！难怪十四娘对他那么有信心呢！ 相比丁香的放心，顾茗是直接哭笑不得。她真的不是因为对他放心……才这样的好不？ 四皇子，三娘子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丫头，你要不要再考lǜ 考lǜ ？ 黄永顺虽然心里不乐意，可是八皇子的命令，他是不敢违背的，明明知dào 顾家那个十四娘并不欢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门了几次。只是不管他想出什么样的理由与借口，那个十四娘总之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同意。 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八皇子。 事情没有办妥，他真的不敢见到八皇子。八皇子可不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要是哪个地方惹得他不高兴了，死都不知dào 是怎么死的。 偏偏这个顾家十四娘，软硬不吃……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对手，黄永顺就要****手了。别看着他的面相和善得跟个老好人似的，事实上，他的心肠极其狠毒——要是不狠毒，真的是个老好人的话，八皇子怎么可能会带他来？ 只是现在，黄永顺被束缚住手脚了——八皇子对这个顾家的十四娘这么重视的样子，他怎么敢对她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而那些阴毒手段使不出来，黄永顺便等于是自废八成以上的武功……所以都半个月的时间了，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他忐忑不安地来见八皇子，生怕八皇子翻脸不认人，就要杀人。只是，全家老小都在八皇子手下吃饭，就算是知dào 要死，他也不得不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八皇子没有发怒。 他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有空管黄永顺的这班子烂事？ 黄永顺有些惊疑地看着八皇子在宅子里转来转去，吩咐收拾这个吩咐整理那个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八爷，您这是……”他开口说话，可是八皇子根本没有听到，又转身去了旁边一间房间，指示下人们将某样东西收起来。八皇子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对他发怒，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到现在为止，黄永顺还没有找到机会对他汇报这事。 当然了，也有可能到现在，八皇子还没有看到他。 八皇子性格就是这样，做事很精细，很少会说，某件事情吩咐给某个人了，便放手让他做……不行，他如果不能看着这件事情一点一点地进行，他就会受不了。 光是收拾整理行李这样的事情，他都信不过下人，就别说别的事情了。 而偏偏，这次在汝南小住一段时间，收到的东西还真不少。汝南的大户人家为了攀上他这个高枝，送礼都是非常讲究的，又罕见又珍贵。 所以这样一来，这行李，还真是不那么好收拾，要带哪些回去，哪些不要了，是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情。就算是八皇子自己，也很有些拿不定主意。 只怕天黑也整理不出个头绪来，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招呼黄永顺？ 黄永顺实在没有办法，拉过一个太监，塞过去一个重重的包封，见他收了，才悄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大事了！”那个太监一脸的神mì ，说道，“老黄你猜猜？” 他要猜得出来，会傻了送出这么大一个包封？黄永顺心底翻个大大的白眼，脸上却是诚恳地说道：“老头儿猜不出来……公公教教。” 那个太监很得yì ，告sù 他：“说了嘛，出事了……东南那边的事……倭寇从乌镇上岸啦！” 倭寇？倭寇！我滴个神！黄永顺一下子就被吓到了。 好多年了，倭寇都没有上过岸了吧？自己在东南那边，乌镇附近，也还有不少的产业呢，也不知dào 会不会受到累及？ 看到黄永顺一副傻了的样子，那个太监心里啐了口。要不是看着这个老家伙钱多，以为能够巴上八爷？还整天苦着个脸，讨价还价的。 真没有意思。看看吧，现在出了事了，还是要指望八爷的。 “那……八爷现在这是……”黄永顺苦哈哈地问道。 他都不敢去算，自己到底会有多少损失了。只希望朝廷的大军能够尽快地将那些倭寇赶走，这样，也能尽可能地减小损失。 太监很得yì 地说道：“这么大的事，八爷当然要赶过去了……老黄你可别忘了，上次西南的蛮子们造反，是谁压下去的？” “八爷！”黄永顺的眼睛顿时一亮。 “是呀！所以八爷一得到消息，那就赶紧地让我们收拾东西，就是想要赶紧地回到京城，然后去赴任对付那些倭寇嘛！只要八爷一出手，那些倭寇还能怎么样？”太监非常自豪地说道。 黄永顺那颗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已经千万的损失，肯定是没有办法挽救了。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地减少后继的损失了。 对于八皇子，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见八皇子既然这么忙，黄永顺便也就不想再去打扰他了，便悄悄地将自己的来意，与这个太监说明了，又问他该怎么处理才好。 “老黄你放心，这件事，等八爷这边有空的时候，我帮你问问哈！”太监便满口应诺下来。 黄永顺大大松了口气。 八皇子这边收拾东西忙得正热乎，四皇子那边，却也是召集了全部的人手，秘密地讨论起来。 “乌镇那边倭寇上岸？多少年没有这玩意儿了啊！”老何皱起眉头，“也不知dào 现在到哪里了，地方上受到的灾情又如何了……” “咱们必须得赶紧赶回去。”宋先生身为谋主，看问题的眼光，果然大不相同，“不知dào 这次朝廷里会怎么安排，但是，这么大的事，四爷一定要在场。” 虽然这种事情，一向是交给八皇子的，可是现在，朝廷内外八皇子声誉正隆，而皇上心里的想法……就不是那么好琢磨了。 所以，这次，四爷也是有希望的。虽然希望很小，但是也是希望。 “如果朝廷派四爷去，四爷，去还是不去？”阿七开口问道。 现场几人，都沉默了，全部向宁予卿望去。 宁予卿却只是安静地想着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手下的这些议论一般。 第657章 混帐 第656章 “混帐！混帐！”顾茗回到家中，才进门，就听到了顾望愤nù 的骂声。 顾望一向自诩读书人，一向很注重个人的形象——虽然除了他之外，顾家也再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形象什么的。 在顾茗的印象中，他的这个父亲，一向是斯文的，从容的，优雅的，就连说话走路，也是一向是慢吞吞的……顾茗几乎没有见过他着急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却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嘶声怒骂。 “怎么回事？”顾茗问侍立一旁不敢作声的董姨娘。 董姨娘看着顾茗，有些惭愧，显然还是在为董春晖的事情而尴尬。不过顾茗的态度倒是风光霁月，让她的羞愧感略略地减轻了些。 见到顾茗问她，赶紧回答道：“那边……那边出事了。” 她含糊其辞，只是说那边，并没有具体说是哪边。不过顾茗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沉静地问道：“那边又生什么事了？” 那边，除了姚氏那里，还有什么人呢？ 姚氏因为钱被林恩之骗了个精光，连祖宅都卖掉了，只得将下人散尽，带着十六娘搬到了一个小小的房子里暂住着。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顾望也生生地忍着没有出面——说过分家了，姚氏也已经被他休掉了。那些家产，本来就是已经是姚氏的了，她爱怎么花，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顾望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去指责姚氏的作为。 可是现在，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有人向那边……求娶十六娘，那边答yīng 了……”董姨娘说得颇为尴尬。姚氏已经被顾望休弃了，所以她便不方便再称她为夫人。 可是又不好直接说姚氏。董姨娘只好尴尴尬尬地用“那边”来指代。 幸好这边的人都听得懂。 “求娶？不是提亲？”顾茗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有些明白顾望的愤nù 了，姚氏这简直就是乱来嘛！ 顾荞不过才九岁，怎么就扯上求娶啦？就算是提亲，也还算早呢。一般来说，世家女子十二岁开始随母亲外出参加各种宴会，展示自己的才华与容貌，然后才开始，渐渐有人上门提亲。 也不是说早的没有，如果是娃娃亲什么的，或者两家世交什么的，没出生就定下亲的也不少。 可是听董姨娘这话，很明显，这个求娶的人家，并不是这两类里面的。 而且，还不是提亲，而是求娶。娶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回去，算什么事？ “而且，而且……”见到一向沉稳的顾茗都皱起了眉头，董姨娘支支吾吾起来。 还有什么？顾茗正要催促她，赶紧说，没有想到，一旁转来转去的顾望看到她了，高兴地过来，叫道：“十四娘！你回来得正好！这事，只有你能够办好……” 话还没有说完的董姨娘赶紧就退了下去。 顾茗回头，无奈地看着顾望，问道：“爹爹，这事，十四娘又怎么能够办得好？” “姚氏怕你！姚氏一向都怕你！只要你上门出面跟她说，将人家的聘礼退回去，她肯定会答yīng 的……”顾望大声地说道。 显然，他已经上过门试过了，只是，姚氏没有理睬他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他气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了。 顾茗笑得有些无力：“爹爹，你哪里觉得姚氏害pà 女儿？就算你已经将她休出了顾家，可是，她始终是长辈……” “十四娘，你不愿意帮忙是不是？姚氏她们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总归十六是你的妹妹……”顾望呆呆地站在那里，胳膊无力地垂着，做着最后一次地努力，“求求你十四娘，就算是看着爹爹的面子上……” 当年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与姚氏对庶女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反而，那个时候的他，每次出门，总还有人向他表示羡慕，有个那么大度的夫人，能够容得下自己那么多的庶子庶女。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真的。当然了，外面那些人，也是以为是真的。 现在他只能说，姚氏实在是装得太好了。 已经知dào 姚氏他们母女几个是怎么对待顾茗的，他又哪里来的立场，要求顾茗去救顾荞呢？毕竟，他已经知dào 了，姚氏对付顾茗的那些主意，好些是顾荞替她出的。 如果他是个外人，那么现在，他可以很痛快地对人说：这一切都是活该！这一切都是报应！ 可是他不行。不管顾荞是怎么的活该怎么的报应，永远不能改变的一个事实就是，她是他的女儿。 永远都是。就算是神仙来了，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事情。 他看着她现在被她的亲生母亲卖掉一般地订下了一个婚事……而且，就要在一个月后，以九岁之龄，匆匆地嫁进那个小地主之家，只为给那个已经病得气息奄奄的孩子冲喜，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办法，治好那个痨病鬼的病…… 明明是将女儿推进火坑里，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姚氏竟然看在那地主家里聘礼丰厚，并且不要嫁妆的份上，就答yīng 了！ 这真的是亲生母亲能够做的事情吗？ 连她的亲生母亲都如此待她，他这个亲生父亲又因为亲自做的事情，导致自己失去了说话的立场……现在，又有何立场，要求十四娘出手？ 顾望痛苦万分。 “好，我答yīng 您。”可是出乎他意料的，顾茗却是一口应诺了下来。 顾望还在那里叨叨地说道：“虽然这个孩子心性也不太好，可是她毕竟是你妹妹，你们两个都流着我的血啊……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爹爹，女儿说，答yīng 了。”顾茗微微含着笑，看着顾望，说道，“女儿先去换身衣裳，马上就去那边。” 看着顾茗匆匆地走进去的背影，顾望突然老泪横流。 他顾望，何德何能，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儿！ 一把年纪了还要女儿养着就不说了，没有想到，对那样算计过她的嫡出姐妹，她也能够半点不计较，出面帮忙。 这样的女儿，就算只是一个女儿，可是已经胜过多少人家的男儿！ 第658章 不会有事的 “十四娘，您的真的要去帮十六娘？”顾茗走出了门，丁香一边扶着她上马车，一边还有些担心地问道。 “怎么，你是希望我帮她呢，还是不希望我帮她？”顾茗挑眉，看着这个自己最忠心的丫头。 丁香撅起了嘴，老大不高兴地说道：“虽然老爷说十六与您是亲姐妹……这话是没有错啦，可是为什么以前她们对付您的时候，老爷却从来没有这么对姚氏他们说过呢？况且现在，又不是十四娘您对她们做了什么，而是她的亲娘要她嫁人，为什么要您去帮她呢？这太没有道理了！” 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丁香刚才没有出来前，一直忍着，可是现在出了门了，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 对丁香而言，顾家别的人，都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十四娘的贴身丫头，永远都是。她只用替十四娘考lǜ 就好了，别的人别的事，对她，都没有关系。 “丁香，没有什么好气的。”顾茗微笑着，她将顾望请回家供着，一个固然是因为他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恶——很多事，他都是受到了姚氏几个人的蒙蔽，二个，则是，她需yào 有个长辈罩着她——这个世间，对女子，到底还是不公平的。 但是同时，顾望其实自己也清楚，他在这个女儿面前，其实也没有多少好。所以刚才说话，他身为父亲，才会用那种近乎低声下气的语气说话。 也是看在他的这个态度下，顾茗才答yīng 下来的。如果顾望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来命令她的话，她肯定什么也不会说，转身就离开的。 她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过，她的阿宝，到底是谁下的手。 虽然那个时候的顾蕊，精神上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可是，就因为这个，她就能够对一个还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可是，十四娘……”丁香还是在为她抱不平。 “你明白我，很好。那么，接下来，咱们一起去看场戏。”顾茗微笑着，说道。 姚氏会听她的劝？顾望也是太天真了些。 姚氏是怕她没有错，可是，她就会听自己的话吗？不见得吧，应该说，还会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顾望既然求了她，那么，她便去跑一趟也没有关系。 这事本来她是不打算插手的，现在免费看场热闹戏，何乐而不为？ 看戏？丁香愣了愣，想了想，也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了解气的笑容。 只有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跟在十四娘的身边、一直服侍着十四娘的她，才知dào ，那个时候，姚氏母女几个，做事有多么的绝情。 因为害pà 十四娘拒绝那个婚约，将她的窗子、门全部钉上，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整整七天……那七天的时间里，自己都吓坏了，是十四娘一直在鼓励自己、安慰自己。 如果不是十四娘，自己熬不过那七天的，一定会被逼疯的。 还有……还有…… 所有的那些事情，老爷肯定都是知情的。难道，他就真的不知dào ，这些事情有多么过分吗？ 而现在，姚氏自己折腾她的女儿，他却要十四娘出面…… 幸好十四娘不傻，并没有因为是老爷亲自求情，她就真的要去帮十六娘。 现在，她也收拾好心情，兴致勃勃的，准bèi 去看戏。 十四娘说的戏，一定非常的精彩！ 姚氏见到顾茗来了，果然脸色大变。 “你来做什么？”姚氏怒气冲冲地说道，可是那张牙舞爪的表面下，话说得虚弱无力，让姚氏自己都知dào 自己的没有底气。 她怕顾茗，是的，顾望没有说错，她真的害pà 这个庶女。 以前林恩之还在的时候，她还曾经想着，要仗着他的势，去好好羞辱顾茗一番——你看你看，你那么三瓜不值两枣地甩了的那个男子，他这么出息，你想到过吗？你晚上做梦的时候，是否也会痛彻心扉地后悔？ 可是还没有让她来得及去找顾茗显摆，汝南城就被一个消息引爆了——镇国将军府的庶长子上门提亲！ 那一次，她一下子便被打你打得啪啪的，头都晕了，眼也花了。 于是，她终于老实了，知dào 这个十四娘有些邪性，最好是不要去碰她。自己已经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多亏了，还是不要再倒霉了才好。 后来林恩之上门请她做假婚书，出于一种隐黯的心理，她帮了他，并且，后来还帮他做了好几份。 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有那么厉害的人提亲吗？看看你是别人没入门的小妾的事情传开了，还有谁会要你？ 她没有猜错，后来是再没有人上门提亲了……可是还没有等她高兴多久，突然传来消息，林恩之，连带着顾蕊，都被流放千里！ 姚氏一下子就蒙了。 一直到林恩之卷了她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钱一走了之，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之后她终于消停了，低调了，可是，这日子，也越发地艰难了起来。家里的下人都被她卖掉了，只剩下了一个容婆婆。容婆婆的儿子媳妇见婆婆没有办法往家搬钱了，三天两头的来闹…… 而她一辈子养尊处优的，现在也不得不开始做起粗活来了。 还有十六这个孩子…… 姚氏紧紧地盯着顾茗，眸子里充满着疯狂：“十四娘！十四娘！我们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想要怎么办？难道非要整死我们才算？” “我没有想过要将你怎么样。”顾茗淡淡地说道，面对姚氏，她实在是不想勉强自己，只想着将事情赶紧了结了，就赶紧回家，“是爹爹让我来的。不然，我怎么会来你这里？爹爹说了，十六娘年纪还太小，现在还不能嫁人……” “我才是十六的娘！是亲娘！”姚氏疯狂地冲顾茗嘶叫起来，“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你看看我手！你看看！你看看！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夫人的手？你自己给我看看！” 姚氏已经彻底陷入的狂暴当中。 丁香有些担心，上前两步，将要将顾茗挡在自己身后，却被顾茗轻轻拦住了，冲她轻轻摇头。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她用眼神对丁香说道。 丁香有些犹豫地又退到了她的身后。 第659章 第二恨 “叫十六娘来！”姚氏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叫了一声。 正在院子里洗衣的容婆婆赶紧起了身，在身上擦了擦手，就赶紧去了顾荞的房间。 顾茗冷眼看着这个妇人。以前的容婆婆，是个多么嚣张多么厉害的人物，整个顾家三房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大概除了姚氏与顾蕊，便再没有不怕她的人了吧？ 尤其是几个庶女，看到她，更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战战兢兢的。 却没有想到，这才多久没见，容婆婆已经一脸的憔悴，头发凌乱……真的跟乡间一个普通的倒霉妇人差不多了。 顾荞很快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绣棚。顾茗冷眼看去，那上面绣的花色，明显不是顾荞喜欢的配色。看来，这东西绣着，也不是自己用的。 见到顾茗盯着她手里的绣棚，顾荞赶紧将手上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她有些后悔了，怎么就将这东西拿出来了？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己手慢，这个东西不能再拖了。 姚氏沉着脸看着这一切，突然间感觉到，一切都是梦幻一般。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从来没有一个叫林恩之的穷书生上过门，自己家也没有将十四娘逼着与他成亲……更不用说又拿个铺子与庄子与她换回那个婚约…… 一切都是梦吧！只要梦一醒来了，她就仍然还是顾家的三夫人，而顾蕊与顾荞，还是好好地在她的身边，跟她撒着娇…… 顾蕊没有跟着夫君流放千里之外，顾荞也不用为了贴补家用，没日没夜地绣花贴补家用…… 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下人，容婆婆不会为了家务而摧残到现在这般样子，自己更不用因为做粗活而粗了双手…… 姚氏怔忡起来。 “十四娘，你来有什么事？”可是顾荞那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早熟话语，一下子就惊醒了姚氏。 没有，没有变化。一切还是如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真的。 “十六，告sù 她，是不是你自己也同意了，那桩婚事？”姚氏急急问道。 “如果有得选择，我不会同意这么早嫁人。”而且还是冲喜。顾荞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很冷静地说道。 与姚氏那恍恍惚惚的样子不同，顾荞异常的冷静。 可是顾茗却感觉到了，顾荞那冷静表面下，越发抑制不住的疯狂。 她特意向顾茗的头顶看去，却发xiàn ，以前的那块秃斑，已经长好了。难道她真的好了？ 不会的，她只是更疯狂了。顾茗知dào ，其实她与顾荞同同一类人，都是用冷静的外表，掩饰了她们内心真zhèng 的面目。 那里，是无尽的疯狂。 似乎注意到了顾茗所注视的地方，顾荞不自然地伸手到了头顶，摸了摸那一处的头发，流连好一阵，才终于放下手来，对顾茗说道：“可是现在我还有选择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十四娘，镇国将军府提亲，你都拒绝，你一定想象不到，我们这里，现在过的是什么样子。你看看娘亲，你也是叫过她娘的，虽然我知dào ，你从来没有将她真心当年你的娘亲……” 顾荞指向一旁的姚氏。就这么短短的一点功夫，姚氏再一次恍惚了。 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 “现在她身边已经只剩下我与容婆婆了，我们不替她考lǜ ，谁还能替她考lǜ ？她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一辈子没有受过苦，我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真的就这样疯掉。”顾荞放下手，低下头，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打算将自己卖掉，然后用这些钱，供她去找你那个亲姐姐，还有姐夫？”顾茗问道。 顾荞惊愕地抬起头：“你知dào ？” “这有什么难猜的。”丁香站在顾茗身边，嘀咕道。 难怪十四娘说有好戏看呢，原来果然是一场母慈女孝的好戏。 可是，姚氏这出戏，是打算演给谁看？难道是老爷？想要这笔钱，老爷给他们出了？ “本来我以为爹爹会再来的……”顾荞叹息着说道。 果然，她们这出戏，是打算算计顾望的。可是没有想到，顾望没来，来的却是根本不可能会上她们当的顾茗。 “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顾茗含蓄地说道。 顾荞一听她这么说，脸色顿时大变。 是呀，父亲……一定已经对她们这边死了心了吧？毕竟，当时母亲出手，是打算毒死他的。 虽然不知dào 这里面顾茗做了什么，救回了他，可是，以顾茗的为人，肯定不会替她们遮掩的。那么，父亲一定已经知dào 了真相。 他今天上午受挫了，心灰意冷之下，让顾茗替他来，也是正常。 “其实，十四娘，你想错了，这并不是演戏，我是真的要嫁那个痨病鬼了。”顾荞冷笑着说道，“他病得已经很重了，所以，也许嫁过去才三五天，他就会死……那样也挺不错的，至少，我这一辈子，衣食无忧。” “祝你如愿。”顾茗不再说什么，站了起来，向顾荞慢慢地躬了躬身子，就走了出去。 姚氏还是坐在那里发着呆，大概还是在做着一切回到从来的美梦。 顾荞不声不响地跟着出来，送顾茗出门。 顾茗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身后的顾荞，轻轻说：“你知dào 这世上，我最恨的人是谁吗？” 顾荞看着她的眼神，那最深处的疯意，惊得她浑身一哆嗦。突然间，她什么都想明白了，颤声问道：“不是我娘？” 顾茗轻轻摇头。 “难道……是我？”顾荞已经完全站不住了。 “不，不是你。你只是我第二恨的人。”顾茗说着，慢慢地扭回头，走出去，边走边说道，“只是，你们都是我恨的人。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阿宝的仇，她自己的恨，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姚氏觉得她很可怜？可怜到整天想回到从前？这个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 她现在所有受的苦，全部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哪像自己，上辈子那冲天的怨气，老天爷才终于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是就算是这样，她的阿宝也没有办法再重生！ 也许，她是将她的怨气给了她，才换来这么一次重生的机会！ 第660章 董姨娘的野心 “谁是你第一恨的人？”顾茗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了，顾荞才终于开口喊叫道。 顾茗微笑着转身，看着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作的顾荞，轻轻说道：“你猜呢！”然后踩着丁香送过来的小锦凳，上了马车。 马车半点也没有耽搁，马上就跑了起来。 只留下顾荞还站在那租的小院子的门口，呆呆地看着她离去。 马车才停下来，顾望就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堵住还没有出来的顾茗，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说通了没有？” 丁香掀开车帘，抱着锦墩走下来，又去搀扶顾茗下车，顾望这才尴尬地摸摸鼻子，知dào 自己太着急了些。 “爹爹，实在是对不住。”顾茗下了马车，郑重地向顾望道歉。 顾望一下子便呆住了。 “十六娘自己也是愿意的。”丁香实在是看不过眼，开口说道。 沉香站在顾望身后，随时防备着顾望摔倒。她早已经改了妇人的装束，但是实jì 上，还是姑娘身子。顾望的身体，走几步都辛苦，更别说这些事情了，早就已经戒掉了。 不过，也因为她再没有生儿育女的指望，反而，一颗心全部都放在了顾望的身上，将他照顾得极好。 “她自己愿意？”顾望不可思议地问道，看向顾茗。 顾茗点点头：“我亲自问过她了，她觉得能够嫁到那户人家蛮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院里走。 顾望赶紧让香姨娘搀扶着他跟上。 进了屋里，顾茗才继xù 说道：“十六跟我说，虽然是冲喜，也没有关系，就算那个少年死了，至少，能够保住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她们现在，真的如此艰难？”顾望沉默了半晌，才不敢相信地问道。 让他娇生惯养的女儿，因为“衣食无忧”而嫁给一个痨病鬼，即使要守一辈子寡也乐意？ 顾茗沉默。 丁香气愤地扬起眉毛看着顾望，想着他到底能够偏心到哪一步？ “算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是她那个当娘的错，是她那个当姐姐的错……”顾望失魂落魄地念叨着，腿部失去了全部的力qì ，沉香只好吃力地将他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分家的时候，他跟着十四娘，可是他半点也没有偏向十四娘不说，还将自己的一点私房，也分给了几个庶子。 他自己，都是光身到的这里，由十四娘来养着。那个时候，她不过十来岁！ 还替自己养着一大堆的丫头，两个姨娘，一个庶妹…… 自己如果还让她出钱，供养一个已经分家单过的嫡母与嫡妹，那自己还能算人吗？ “爹爹，你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吧。”顾茗给了沉香一个眼色，就带着丁香走了出来。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幸好，老爷还是明事理的。”出来后，丁香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顾茗微微笑着。 顾望还是想她出手资助那边的吧？只是，他自己也知dào ，说不出口而已。 “那边的事情，咱们以后都不要再管了。”顾茗回到自己的房间，有小丫头赶紧泡了一杯顾茗最喜欢喝的茶。顾茗捧着茶慢慢地喝着，还没有喝完，沉香便已经来了。 “十四娘。”与董姨娘面对顾茗那复杂的心情不同，沉香对待顾茗，只有最简单的感情：感激，并且忠诚。 就算是对顾望的好，她也是完全看在顾茗的面子上。说到底，顾望对她到底有什么好？这么多年，姚氏那么折辱她的时候，顾望可曾做过什么？ 如果不是顾茗，她现在是什么下场，她自己都不敢去想。 “以后我爹的事，你多上些心。”顾茗淡淡地对沉香吩咐道，“董姨娘……你留意她一点。” 原先与她合盟便只是权宜之计，而现在，董姨娘的野心却是越来越大了。 莫非她真的以为，自己还没有出嫁，所以现在这边的所有财产，她还有资格分得不成？ 沉香点头应下，悄悄退去了。 “要不，咱们想个办法，让董姨娘自己离开。”丁香也是愤恨不平地说道，“十五的嫁妆，老爷可是早就分给她了，现在她这样做是想要做什么，显得十四娘你不孝顺，突显十五娘的好？以后再多分一些家产给她？可是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十四娘你的呀！” “爹爹还没有老成那个样子。”顾茗微微笑着，安慰丁香道，“沉香一个人照顾爹爹，太辛苦了，多一个人分担，也是好的。” “那她的野心也是太大了。”丁香仍然不忿。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好呢…… “姨娘，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再做了。”同一时间，董姨娘的院子里，母女两个人，也在悄悄地说着话。 十五娘很正色地劝说董姨娘道。 “你个傻孩子，你看现在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比以前在祖屋的时候还要强上不少？这得是多少钱！当娘的，怎么能够让你爹就那么点东西，打发你出嫁？”董姨娘看着自己女儿，恨铁不成钢。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爹爹的。当年他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连私房，都分给五哥、七哥、八弟了。”顾茵却是一个明事理的，“现在这些东西，再好用再值钱，都是十四娘的，她的东西，你怎么能要？” “你爹爹还在呢，她又没有出嫁，所有的钱财，便都是你爹爹的。她是女儿，你也是女儿。以后她出嫁的时候带多少东西，你出嫁，便也得一样。”董姨娘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钱财，她也不一定会如此算计。 可是，这些钱，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她过的日子，甚至比当年的姚氏还要滋润些。 她怎么能够忍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顾茗的！ 她自己没有份不说，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分！ 这怎么可能！ 所以她才故yì 在服侍顾望的时候，露出点口风来。然后又在顾望在姚氏那里吃扁了之后，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当年的几件事，证明姚氏害pà 顾茗，会听顾茗的话。 姚氏怎么可能会听顾茗的话！这样的话，也只有顾望会信了。 姚氏越是害pà 顾茗，便越发地不会听她的话。 然后，顾茗劝说失败，顾望便会对这个女儿失望起来…… 她以后再做点动作，那么，以后顾茗出嫁的时候，顾望便自然地，不会将全部的家产，全让顾茗带走了…… 而这边一共都只有两个孩子。顾茗剩下的，便全部都是十五的了…… 第661章 姐妹情 “姨娘！”十五见自己姨娘怎么也说不清，恼怒地一跺脚。 “我的乖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还叫姨娘？姚氏已经被你爹爹休弃了，你现在可以改口……”董姨娘有些责怪女儿地说道。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生的孩子叫唤一声“娘亲”！以前每次听到十五唤自己姨娘的时候，她的心都好痛好痛，现在慢慢的，野心便大了，这已经是不知dào 第几次要求女儿直接唤她娘亲了。 “姨娘！！！”顾茵又气又怒，“你再这样，我就要去告sù 十四娘了！” 董姨娘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亲生女儿。待回过神来，“啪”的一声，对着顾茵的脸，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摔了上去。 “你也知dào 怕了吗？姨娘，原来你还是怕着十四娘的吗？”顾茵捂着脸，流着泪，却是笑了起来，“姨娘，你既然还怕着她，又怎么敢去算计她？十四娘是好算计的吗？你只是一个姨娘，就算爹爹已经将母亲休弃了，他身边只有一个姨娘的时候，也并没有提过，要将你扶正的事。更何况现在，香姨娘与他相处的时间，比你更多……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就敢算计十四娘呢？” “我……”董姨娘听到女儿这么多说，突然间，心也慌了。 是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慢慢地忘记了，十四娘的可怕？忘记了，姚氏母女几个人，被她整治得那么惨？ 明明她那个时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连后院都不能出的。 而后来，甚至将身为县尉的林恩之治得下了大狱，流放千里……而林恩之只是眼红她的那三家铺子而已。 而自己呢，可是在图谋她一半的身家啊！如果让十四娘知dào 了，她会怎么对付自己？ 自己与十五娘，会落到什么地步？ 董姨娘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她被自己想象的那些悲惨情景，吓到了。 “姨娘，你想明白了吧？”顾茵叹了口气，“如果你想明白了，我就去跟十四娘道个歉……她这么聪明，这样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她的。” 关键是自己知dào 得太迟了，姨娘瞒着自己，去给爹爹吹枕头风……也不知dào 十四娘现在对自己母女两个，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所以，这个道歉，是一定要去的。 “我……我也去……”董姨娘终于明白自己的错处了。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她更怕十四娘的报复。那么凶残，实在是让她没有办法心怀侥幸。 “姨娘你别去，我去就行了。”顾茵叹了口气，“我好好跟十四娘说说，她会明白的。这样的事，您可再不能做。” 看着女儿走出去了，董姨娘的心中，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说不出来的复杂，似乎酸得让人牙倒了，又甜的心都甜了。 十五娘也长大了，懂事了…… 就算是穷一点，她也心甘了。 虽然与姨娘说得那么无畏，可是真zhèng 走到了顾茗的院子外面，她还是迟疑了。 十四娘……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从来不会暴怒，从来不会发狂……也从来不会生气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那么淡淡地笑着，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是那么冷静…… 可是，顾茵总觉得，那些大吵大叫的人，其实反而不可怕。 十四娘这么冷静的样子，才是真zhèng 叫她害pà 。 真不应该拒绝姨娘陪着来的……顾茵鼓起几次勇气，又一次将地散了。 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先回去，等下次再说的时候，院门打开了。 丁香站在门后，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十五娘，来找十四娘的吗？” 自己的脚步声很重吗，怎么让她知dào 了？ 不过，既然门已经开了，那么她便也只硬着头皮进来了。 “十四娘。”她忐忑不安地跟微笑着看着她的顾茗招呼道，“我来……我来是有事跟你说……” 大概是怕时间拖久了，仅有的一点胆量都会消失不见，她飞快地，便将事情说了个明白，然后，也不管顾茗的反应，转身就要跑。 “等等！”顾茗提高音量，叫住了已经跑出房门的顾茵。 难道是十四娘不肯原谅姨娘与自己？顾茵惴惴不安地回转身，不敢看顾茗，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抬头看我。”顾茗温柔地对顾茵说道。 对她的这个最小的庶女妹妹，上辈子，顾茗对她没有太深的印象。按姚氏的性格，庶女们，就算是能够讨得她喜欢的，最多也就是得个面子光彩一点的婚事了。 而果是她不喜欢的，那么，就连个面子上的光彩，也都不一定有，与人说起时，却美其名曰，女方下嫁，婆家高看一眼。 所以，上辈子的顾茵，其实也不是多么幸福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顾茵原来这么聪慧。 顾茵惶惶地抬起头，看着顾茗。看到顾茗脸上那柔和的神情，她不由得愣了愣。 “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姐姐。”顾茗温柔地对她说道，“你不用这么怕我。” “是。”顾茵轻轻回答道。看到这么温柔的十四娘，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惶恐，减轻了很多。 “还有，现在咱们这边，也没有主母了，你以后，就改口吧，也让董姨娘高兴一点。”顾茗开口说道，“我会跟爹爹提提这事的。” 顾茵呆呆看着她，突然间，豆大的眼泪珠子就从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怎么哭了？”顾茗赶紧过来，掏出手绢，替她擦去眼泪。 顾茵接过手绢，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她突然用力将顾茗抱住，大声唤道：“姐姐！姐姐！” “好了，别哭得跟个孩子一样。”顾茗也被她的真情流露，感动得红了眼睛。却又笑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打趣她道。 “姐姐，人家本来就是孩子。”顾茵哭了这么久，终于将内心那满塞的惊惶不安之情，全部都发泄了出去。看着顾茗，感觉跟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竟然还撒起娇来。 姐姐？原来当人姐姐，就是这种感觉吗？一种真心被人依赖的、很幸福的感觉。 她记起了她的阿宝。她跟自己撒娇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种幸福的感觉呢！ 第662章 保护好她 晚饭的时候，顾望没有出来，而是让沉香帮他将饭端到了房间里吃。 但是董姨娘与顾茵是与顾茗一起吃的，高高兴兴的样子。董姨娘嘴里吃着饭，可是眼睛一会儿看看顾茵，一会儿看看顾茗，咧得饭粒都快从嘴里掉出来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过，顾茗会同意让顾茵唤她“娘亲”！虽然顾茗说过还要跟顾望提一下，可是董姨娘相信，只要是顾茗肯开口，顾望一定是会答yīng 的。 现在的顾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这样的小事，顾望是不会不给面子的。 吃完了饭，顾茗应付完兴奋地没法表达的董姨娘，又与顾茵交流了一会儿感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慢慢地在院子里转着圈，消消食。 然后，下人来报，说她有客人。 这么晚的客人？顾茗抬头看看天，便知dào 是谁来了。 去了客厅，她果然没有猜错，是宁予卿来了。 “你不是要与徐家的三娘子合伙将店开到京城去吗，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成行？”宁予卿一见到她，连寒喧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开口问道。 “徐家的消息已经传来了，大致的条件已经谈好，现在徐家已经安排了人正在京城看铺面。什么时候看好铺面，什么时候就能去……”顾茗回答道。 她看出来，宁予卿很着急，很着急，很着急。所以，她非常地配合他，回答了他的问题。 “就是说，还得再等等才行。”宁予卿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京城里的铺面，这个事情就很不好说了。也许就这几天，也许要拖上几个月半年的……一般的情况，至少也要等上两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 他真的很不放心啊！ 上次如果不是他拼命地从京城赶来，还不知dào 老八要如何欺负她呢。老八那个人他最清楚不过了，为了他能够达到目标，他是什么事情都肯做的——一点底线也没有，完全是不择手段。 如果就这样将她放在这里，他可真是不放心啊！ 但是，朝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皇子，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更不用说，他的幕僚们最后商量的结果，也许很长的时间，他都不能陪着她。而现在，很明显的，老八已经盯上她了。 一想到以往老八的那些手段，宁予卿的心就越发地沉重。 “两三个月吗？那还算快了。”顾茗点点头，京城里的生意好做，又不好做。想要寻一个中意的铺面，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真的两三个月便能够寻到，那还真是得算快的了。 反正她这里也还要训liàn 人手，正好能够赶上，挺好的。 她完全没有想到，宁予卿的担心。 宁予卿紧紧地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才终于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阿七你认识的吧？我决定将他留下来，专门负责你的安全。我在这里还有一个秘密地点，可以用来通信，也是交给阿七负责的，你要有什么事，就将信交给阿七就好……” “我有芷汀。”顾茗皱眉说道。阿七的身手是不错，可是芷汀也不比他差。 而且，若论轻功，芷汀比阿七还要强上几分。 所以，宁予卿话里重点的意思，大概是那些鸽子吧？方便联络。 “我知dào 你有芷汀，可是芷汀一人怎么够？她总有自己的事，时常外出，不可能时时能够照顾到你。”宁予卿很耐心地说道，“现在情况很紧急，我相信你也看出来，有人会利用对付你，来对付我。” 顾茗沉默了。她当然知dào 是怎么回事，八皇子突然跑过来对她大献殷勤，她又不是自恋狂，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美得倾国倾城，所以才将八皇子大老远地从京城招了过来。 他只不过是想要通过自己，来找到对付宁予卿的办法罢了。 “求求你，接受我的帮zhù 。”宁予卿很诚恳地对顾茗说道，“我知dào 你很厉害，这么多年来，很多事情，我与克文的插手，虽然你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但是我知dào 的，我们的插手，其实完全是不必要的。” “没有我们的帮zhù ，你也是一样能够做到的，那些结果。” “但是，这一次不同。” “请你，接受我的帮zhù 。老八不是你家后院的妇人，不是一个没有什么根基的书生……他不一样。他出身高贵，能量巨大，做事不择手段……” “就算是我全力保护着你，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能够保护好你。” “求求你答yīng 我，让我能够安心地离开汝南。” 宁予卿说了很多话，很诚恳很真心。 到了最后，顾茗终于被他感动了，答yīng 了下来，同意让阿七一起来保护她。 但是，她也提出要求来，阿七可以留下来，但是，也只要他就可以了。有了阿七与芷汀两个人，一定能够保护好她的。 宁予卿满口地答yīng 下来，放下重负一般地松了口气，离开了。 只是才坐进马车里，他就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十四娘，你怎么知dào ，我并不止打算只留下阿七一个呢？ 光只有阿七与芷汀，又怎么能够让我放心！他们两个的武艺自然够高强，可是老八那里，也是有高手的。 “暗卫留下一半在汝南，仔细些。”宁予卿闭着眼坐在马车里，好像在闭目养神，其实脑子转个不停。 马车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吩咐，轻声答yīng 下来，迅速地便离开了。 与他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宋先生，听到他这命令，有些担忧地说道：“只一半的暗卫，不知dào 会不会不够用……” “如果不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我会将所有的暗卫都留下来。”宁予卿淡淡地说道。 宋先生便再也不说了。 他还没有见过这个顾家的十四娘，这个传说中注定了要当他主母的小小少女。不过，听老袁老何几个说起过，这个少女非常的冷静非常的聪慧，绝对是个配得上四爷的女子。 虽然家世上略微差一点，可是，四爷最不需yào 的，便是有着辉煌家世的女子了。 第663章 要胁 “也许，咱们该给四爷筹备婚事了……”从宁予卿的房间里出来后，宋先生特地去寻了老何，跟他商量起来。 皇上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能够让老皇上放心，那么，谁的机会便大。 一般人只看着八皇子势力大、朝廷支持者众，便都看好他，却忘记了，能够确定由谁来继承皇位的人，只有皇上本人。 八皇子看着是个聪明人，可是事实上，未必。 而在这个时候，给四爷定一个家世极端普通的正妻，就是一个很涨老皇上好感的做法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直接跟四爷提，等先由他们下面的人商量、讨论、验证一番才行。不然，什么事情都要四爷做主，他们这些下属是做什么的呢？ “那只怕不成。”没有想到，老何却给他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答案。 “为何？”宋先生吃惊地问道。 老何苦笑着说道：“因为顾家这位十四娘，到现在，也还没有满十三岁呢。” 大华有律，女子十五及笄后方能谈婚论嫁。虽然民间也有不少不遵这条的，可是四爷身为四爷，却是绝对要遵守的。不然，别说这婚事带来什么好处了，光是不遵大华律这一条，就够恶心人的了。 宋先生这才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位……这位还没有及笄？” “别说及笄，十三岁都没有到呢。”老何也是没有半点办法。 谁能够知dào ，这么多年，自家这个四爷，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最后终于喜欢个人了，可是却是个年纪这么小的！ 当初他认识人家的时候，人家小姑娘才九岁好吗？ 九岁啊九岁！那个时候的四爷，当真是个禽兽！ “可是我今天见到她了，不觉得她小啊……”宋先生皱起了眉头。 这个姑娘，身量颇高，虽然面容略显幼嫩，可是脸上的气质，却是半点稚气也无。那么沉稳的人，怎么可能才十二岁多？ 别的人家十二岁的小娘子，是个什么样子？ 天哪，他的三观都要错乱了！ “不过，成亲不行，但是说亲却还是可以的。”老何见宋先生那张脸变来变去的，深深同情他，试探着说道。 宋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订婚的效果，怎么能够与成亲相比！” 其实，就算是说亲，也不是现在能够做到的事。乌镇那边倭寇上岸，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人烟绝迹…… 虽然现在给四爷说个亲事是个好主意，但是，绝对不是指眼下，除非，你想要御史的弹劾推满皇上的案桌。最好，现在开始准bèi ，等事情缓和下来的时候，再提起。 “今天就是九娘成亲的日子，你去不去参加？”顾望看着眼前的女儿，神色复杂地问道。 顾茗脸上表情半点不变，摇头说道：“爹爹，我已经安排了人去送贺礼了。”他们这边，连个主母都没有，加之十六又是跟着已经休弃的姚氏的…… 谁去参加，谁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顾茗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罪受的人，尤其是面对姚氏母女几个人。 顾望也是知dào 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心中仍然怀着侥幸，才这么问上一句。听得顾茗这么说，他便知dào 顾茗真实的想法了，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爹爹，如果你想看着十六嫁人，女儿去给您安排……”顾茗开口说道。 顾望寂寥地摆摆手：“哪有当爹的去女儿夫家喝喜酒的……罢了罢了。”说完，他扶着身边侍候的沉香，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虽然这边没有人去参加顾荞的婚礼，不过那边的消息，却是流水介地传了来。 顾茗知dào 顾望的担心，他吩咐下人去那边盯着，她也就没有阻止。 一个又一个地消息传了来，可是没有一个是好消息，顾望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 成亲当天，新郎便病得起不了床，顾荞是与一个代替新郎的五岁童子拜的堂。 而当天晚上的洞房，新郎更加是有心无力，于是顾荞一个人在新房坐到天明，连交杯酒都没有喝。 第二天早上，顾荞单独一人去给公公婆婆与家中其余人等敬茶时，婆婆却公然以昨晚上没有落红为由，将顾荞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第三天…… 顾望气得都快要吐血了，沉香看着觉得不安，赶紧来报顾茗。 “我会去拜访一下那个乔家的。”顾茗想了想，对沉香说道，又嘱咐她，“这件事，不必选择我父亲。” 沉香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娘要帮十六娘，却不欲让老爷知dào ，她也不多想，只是答yīng 了，下去了。 她是聪明人，知dào 真zhèng 的聪明人，就是不要想太多。 想得很多很多的人，要不就是智者，走一步想十步。要不呢，就是个真zhèng 的傻子。 而实jì 上，更多的，还是后者。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聪明的人，那么，你还是少想些吧。不然，想得越多，错得越多。 顾望现在这么做，就是拿着自己的身体健康，来要胁顾茗，希望她出手去帮顾荞。 他的这个方向是极正确的，顾茗当然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将身体一点一点地磨垮。可是，她去也不愿意被顾望这么胁迫。 如果让他发xiàn ，顾茗如此在意他的身体后，那以后他会玩的把戏，那就会多起来了。 顾茗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做。 于是顾望惊奇地发xiàn ，他再也得不到顾荞的任何信息了。 他气呼呼地跑来找顾茗，却被人告知，顾茗这几天正好去外地谈一笔大生意，可能好几天都回不来。 没有办法之下，他又亲自跑去找几个常在外面跑的仆人，让他们去乔家打听一下消息，却都被拒绝了。 他虽然是老爷，可是这个家，都是顾茗养起来的，下人不听他吩咐，顾望固然生气，可是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办法下，他只能安安生生地等顾茗做完生意回来了。 也不知dào 十五这几天日子煎熬不煎熬……顾望一边坐立不安，一边却又觉得，十五能够到今天这步，她自己，也是自作自受。 第664章 让他高兴吧 不过，还没有等到顾茗回来，顾望便已经得到了顾荞的消息。 消息是那个门子悄悄来告sù 他的。他自称听门外面的几个卖东西婆子在那里大声地议论，才知dào 的。知dào 老爷心焦，所以赶紧来禀报。 顾望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掏出一把钱来塞到了门子的手里。 门子笑眯眯地将钱收下，告sù 顾望他听到的最新消息：听说这两天，乔家那个本来病得快要死了的病鬼，突然又好了不少，甚至还能够起身散步了。 乔家这个孩子如果还有医能治，还有药能吃，肯定不会想到冲喜这招。也就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没有想到，这亲事才成了还没有几天，这孩子还真的好起来了？这还得了？顿时，乔家两个长辈，就将顾荞看成了大大的功臣。别说再各种虐待她了，这几天，谁敢给她脸色看，他们就骂谁。 而顾荞也从前几天那繁重的劳作中解放了出来，现在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搀扶着乔家那个小子散步，锻炼身体…… “好好好！”顾望高兴得连说了几个好字，开心得不得了，又连声地叫沉香给他准bèi 些饭菜，他饿了，要吃饭。 门子极有眼色地离开了。 只是才出了顾望的院子，门子就遇到了正好走过来，一脸沉静的丁香。 “丁香姑娘。”门子赶紧向丁香行礼。 “怎么样？”丁香淡淡问道。她现在跟家里的人说话，越来越有顾茗的范儿了。 这也是她刻意学习的结果。 “老爷听了这个消息，非常的高兴。”门子低下头，掩饰住面上的不平之色，“刚才小的出来的时候，老爷还记香姨娘给他多弄点饭菜呢。” “哦对了，这是老爷打赏我的。”门子说着，又赶紧从怀里掏出刚才顾望给他的那些银钱来。 丁香轻轻瞥了一眼，不在意地说道：“这是老爷打赏你的，你就收下吧……好好办差去吧。” 门子连声向丁香道谢，又重新将银钱塞到了怀里。 丁香目送他离开，又回头，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看顾望住的小院子，无限的往事涌上了心头。 呆呆地站在小院子外面良久，她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慢慢地离开。 院子门轻轻地开了，沉香拎着食盒走了出来，正好kàn 到丁香还没有走远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 不过也没有再多想什么，回身将院门掩上，就去了大厨房。 直到三天后，顾茗才回来了。 顾望来看她，问候完辛苦之后，又支支吾吾地问起，是不是去过乔家了。 “女儿有什么立场去乔家？”顾茗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那个门，大概都不会让女儿进去的吧？不过，如果爹爹实在是坚持，那女儿就去一回……”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要是真累，那就算了。”顾望悻悻地笑着，“其实爹爹也知dào ，这事，你一个当女儿家的，怎么可能帮得上忙？不过是爹爹自己想不明白罢了。不过，十四娘，你能不能安排个下人，帮爹打听那边的消息……” “爹爹，你知dào 为什么府中的下人都不愿意去乔家打听消息吗？”顾茗正色看着他，“上次咱们家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不知dào 怎么就让乔家发xiàn 了，狠狠揍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家里呢……” “有这事？”顾望顿时愣住了。他还在想，怎么那个下人不见了呢，原来是被人打了吗？ 顿时，他对自己的小心眼羞愤起来。自己还以为是十四娘不乐意自己打听那边的消息，所以吩咐了下人不许帮他呢。 却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想到这里，他就又羞又愤。乔家也太过分了，竟然还敢打他的人…… 只是，这事，原来还真怪不得十四娘，她做得，已经是够好的了…… “十四娘，对不起，爹爹……不该胡乱猜测你的……”顾望低下头，羞愧难当地说道。 “爹爹，您言重了。”顾茗大约是感觉到了极度的疲倦，无力地眨眨眼睛，微微地叹息着，轻声说道。 “你累，你赶紧回去休息！这几天辛苦坏了吧？”顾望赶紧说道，自己迅速地离开了。 等他一走，丁香便过来了，将这几天府里的事情都告sù 了她。最后，又将顾望那天的事，很详细地说了一遍。 “十四娘您是不知dào ，那天老爷高兴成了什么样子……”丁香愤愤不平地说道，替自己的主人抱着不平。 老爷真的是太过分了！当年他那样对十四娘，不闻不问的，将那姚氏生的几个当成了宝。可是结果呢，姚氏给他下毒，他当时假死在灵堂上，那么多的儿女，一个伤心的都没有，反而忙着在那里争夺财产。 是十四娘从姚氏的手里救下了他，又将他接出来，自己赚钱供养着他。现在他在这边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在顾家当老爷的时候还要舒服呢。 可是，他的心，却还是在那边！心心念念地记着那个被姚氏便宜卖掉的女儿！ “就让他高兴高兴吧，只要他高兴就好。”顾茗是真的累了，这几天跟三娘子跑了很多地方，到处看货。 如果要到京城开店，那就得加大供货量，现在她常进货的那几家店，规模还是太小了些，肯定是供不住的。 别的东西还能够吩咐下面人去办，可是这涉及到配方的东西，却只能她自己亲自去操办了。 真是快累死她了。 丁香见她真的是极累，而不是为了敷衍她而伪装出来的，赶紧给她铺好了被褥，又服侍着她脱了衣裳，扶着她躺下。 头才挨到枕头，顾茗立即就睡着了。 “这么辛苦，为什么呢，十四娘？”丁香看着她这异常辛苦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是同时，她也更加不理解起来。 现在这三家店，生意这么好，根本不用再开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肯定是已经跑不掉了。 这样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到京城开店呢？ 第665章 当你足够了解我 “十四娘，今天有个大新闻！”芷汀匆匆地从窗子钻了进来，一边钻吧，还一边大声叫唤着。 “今天天暖一点，才支窗子来的，就让你给用上了。”丁香白了她一眼，嘴里叨叨地念着，“正好有点凉了，要关窗了。”看看窗户闭上了，她要怎么出去。 芷汀半点也不在意她的唠叨，反而冲她一笑，几步就冲到了顾茗的跟前，兴冲冲地说道：“十四娘，你猜猜今天是谁去乔家了？” “姚氏吧。”顾茗手里正在配着料，头也不抬地说道。 “咦，你怎么知dào 的？还是除了我之外，你还安排了别人去盯着乔家？”芷汀惊愕地问道。 她是知dào 的，四皇子临回去前，将阿七留下给十四娘用了。阿七虽然轻功差了点，不过别的地方不比她差，所以呢，也许十四娘还叫了阿七去打听消息了。 “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还值得我让你跟阿七都盯着那里？”顾茗轻轻一笑，“以后啊，你都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真的是太好了！那个乔家人，没有一个有意思的，这几天，真是无聊死我了！”芷汀夸张地说道，又狐疑地问，“十四娘，你还没有告sù 我，你怎么知dào 今天是姚氏去了乔家？” “首先，你让我猜，所以这人，肯定是我们都认识的。”顾茗奈何不得芷汀那旺盛的好奇心，只好停下手头的活计，跟她分析起来，“其次呢，姚氏突然嫁女，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虽然当时她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可是也犯不着卖女，尤其是她几乎将乔家送的聘礼全吞下……所以，她是肯定有另外的安排，而这个安排，需yào 大量的钱……现在已经得了钱了，她哪里还有不走的？走之前，当然要去见见被她卖掉的女儿了。” “你……真的是太厉害了！”芷汀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了，才终于感叹了一声。 “其实，所有上面这些，都是假的。你真zhèng 猜出是姚氏，是因为你的态度。你兴奋成那个样子，还能有几个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了。”可是顾茗不等她感叹完，便又来了句神回复。 芷汀顿时就黑了脸，智商被人华丽丽地鄙视了，真是不可忍！ 丁香站在顾茗身后，捂着脸偷偷的笑。 “喂，你不要以为你捂住脸了，我就不知dào 你在笑话我……你全身都抖得跟筛糠了一样了好吧！”芷汀狠狠地瞪了丁香一眼，转身又要从窗子里窜出去，才发xiàn ，原来窗子已经被丁香闩住了。 你这个丫头，坏坏滴！芷汀重新又瞪了丁香一眼，旋身一拧，冲天而起，从屋顶的天窗窜出去了。 “芷汀姑娘……真的是好本事！”丁香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窗，由衷地惊叹，“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走门呢！” “也许江湖上的高手们，就是这么个爱好。”顾茗淡淡地说道。 “那，姚氏去看十六娘，真的是因为她要离开汝南了吗？可是她离开汝南，又能去哪里？”丁香又记起这事，不理解地问道。 难道说，她是想要回娘家？话说被休弃的妇人，回娘家的当然是很常见的了，可是本来她就是庶女不说，年纪还这么大了，回到娘家，那日子能好过吗？多少钱财，也不够人哄啊！ 而且她在顾家有儿有女，就算是被休弃，也完全可以跟儿女们一块住的，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地嫁了女儿，回去看娘家兄嫂的冷眼？ “她是去找顾蕊。”顾茗淡淡地说道。 姚氏还能去哪里？她只有这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娘家，一个是顾蕊那里。可是顾茗知dào ，姚氏肯定是不会回娘家的。 就好像她一样，上辈子自从顾望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就算在林府里日子难熬，她也不愿意回来看姚氏几个人那得yì 洋洋的样子。 那么，除了去找顾蕊，她还能再去哪里呢？ “十娘？可是十四娘不是陪着林恩之被流放了吗？”丁香真是惊诧极了。不是吧，姚氏要去找已经被流放的顾蕊？ “说是找顾蕊，其实不如说她是去找林恩之的。”顾茗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正好快完工了，她加快了动作，“就是因为太远，所以她才会需yào 这么多钱财啊！” 上辈子顾家毁在了林恩之的手里，这辈子，原来还是一样。 区别是，她已经带着顾望逃出来了。 不管那边顾家如何发展，至少，已经涉及不到她了。 当然了，她还可以给那边推一点波，助一点润。 芷汀却没有走远，而是又悄悄地返回来，趴到了天窗上听顾茗与丁香说话。听到顾茗的话，说姚氏要离开汝南，还有点不信。 于是，她不盯乔家的梢了，改去盯着姚氏。 没有想到，十四娘这次又说对了，没有两天，姚氏果然悄悄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租了一辆马车，与容婆婆两个人拎着小包裹，就这么低调地离开了汝南。 她走了两天了，汝南城里甚至都还没有人知dào 她已经走了。 当然，顾茗几个人除外。 “十四娘，你是不是会算卦？”这事，彻底地激起了芷汀的兴趣，“是不是我师叔教过你几招？你教我好不好？” 芷汀从小在山上长大，可是除了一身的武艺，竟然半点也不通算卦占卜这术。她不知dào 纠缠张书钧多久了，可是张书钧别的事还好说，就是算卦占卜，死活也不肯教她。 现在看到顾茗这么厉害，她哪里肯轻易放过？ “我哪里会算什么卦？”顾茗失笑，“我只是，太了解那个人罢了。当你对一个人理解得非常的深的时候，你就能够猜出来，他会做什么事。” “了解那个人，就能够做到这点？”芷汀狐疑地问道，“真的不是占卜？” 顾茗正色看着芷汀，问她：“你知dào ，为什么你师父、你师叔他们，都不肯教你占卜术吗？” “为什么？难道我小师叔连这个都告sù 你了？”芷汀这下子就跟踩到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不需yào 他告sù 我，我只是因为对你有足够的了解。而你的师父、师叔等人，也是对你太了解了，才这么决定的。”顾茗轻轻说道。 接下来，她没有再说了。 以芷汀这样的性子，脑子不是太够用的样子，怎么能占卜？那会很快就被人猜占卜的机密的好不好？ 其实，这个世间，哪有什么占卜之术啊！明明只是一种“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而已。 第666章 你们上了他的当 是这个地方吗？姚氏一身的尘土，拎着个小小的包裹，茫然地站在街头，四处张望。 有那打扮流气的花胳膊从她身边经过，还歪着脑袋，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直到确定姚氏是个年纪已大，风华皆无的妇人了之后，他才终于扭过头去，甩着膀子走远了。 姚氏却恍然未觉。她只是在那里疑虑，到底林恩之信上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容婆婆仍然忠心耿耿地跟在她的身边，见姚氏茫然失措的样子，便出主意道：“夫人，不如让老奴去跟人打听打听？” “听说这地方的人都很凶……”姚氏浑身打了个哆嗦。原来，刚才那个花胳膊从她身边经过、盯着她瞧着，她并不是真的不知dào 。 只是在装傻而已。 “可是咱们这样站在路中间，更是引人注目。”容婆婆劝道。 姚氏只好让她去问路。 过了一会儿，容婆婆问清楚了路回来，带着姚氏向目的地直奔而去。 等到到了地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个从外观来看非常气派的房子，门前高高的白石狮子威风凛凛，石阶层层叠叠。门口还站着两个看门的小厮，正靠在大门边的墙上，闲聊着天。 其实以前的顾家也并不比这家差，只是姚氏已经过了不短时间的苦日子了，猛然间又看到这样的房子，心里有些感慨。 “姑爷这房子……真不错！”容婆婆也是惊呆了，叹息着说道。 心中又是辛辣又是疼，不管这林姑爷过得多好，这些钱，全部都是夫人的啊！她将房子下人、所有的家产都全部都卖掉了，本来是给他来打点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卷起所有的钱财，跑人了！ 还算有良心，现在日子过好了，知dào 去信让他这个岳母来享shòu 享shòu 。 “好好好！”姚氏也是高兴得眼睛笑眯眯的，前不久林恩之给她送了封信，说他已经在滇南安顿下来了。当时他卷款离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他打听到了，他的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办法撤，因为是上面有大人物下了命令。 与其浪费钱去打点结果什么用处都没有，还不如拿这些钱在滇南过上好日子。林恩之在信里这么对姚氏解释，只要有钱，哪里不是过日子呢！ 在信的最后，他非常诚恳地邀请姚氏也到滇南来，他一定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来侍奉。 姚氏深以为然，所以干脆将自己最后一份“累赘”——顾荞，都处理掉了，用所得的钱财当盘缠，一路行了过来。 “以后，我就是这个家里的老夫人了……”姚氏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语无伦次地朝身边的容婆婆叫道，“容婆婆，你知dào 了吧，这次，咱们真的是来对了！真的是来对了！这个孩子，还是值得信任的……” 以前还住在顾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觉得那日子有多舒心过……可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苦日子了，顾氏猛然见到自己这样的日子可期，顿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喜悦的心情了。 容婆婆也是高兴极了，赶紧上前去跟那两个聊天的小厮问话：“两位小哥，请问这里是不是林府？府上的老爷，是不是林恩之老爷？” 可是没有想到，人家小厮的话，马上就让她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什么林府，什么林恩之！别捣乱，滚一边去！” 这是怎么回事，容婆婆顿时便懵住了。 她吓得赶紧跑回姚氏的身边。 姚氏还什么都不知dào 呢，见到容婆婆快步跑过来，根本没有留意她脸上那又是惊惶又是不安的神情，只是急急慌慌地问她：“容婆婆，怎么样，姑爷是住这里的吗？你有没有跟那个小厮说，让恩之出来接咱们？” 说着，她又记起自己奔波了一路，身上已经很脏了，头发也只怕凌乱得很，又赶紧整理起头上的饰物与身上的衣裳来，问道：“容婆婆，你看我这身乱不乱，一会儿不会丢人吧？” 容婆婆看着她这个喜悦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实话来，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夫人……刚才那个小厮告sù 老奴，这家不姓林……他们根本不识什么林恩之……” “他们胡说！他们胡说！”姚氏受到如此打击，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他们全部都是胡说！明明恩之信里写的地址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他专门写信让我来相聚，怎么可能不是这里！” 容婆婆沉默着，不能说话。 “容婆婆！容婆婆！你再去问问，就问他们老爷是不是姓林！恩之的名讳，几个小厮不知dào ，这也是很正常的……你去问问……”姚氏突然间又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揪住容婆婆的胳膊，绝望又希望地看着容婆婆，疯狂地叫唤着，“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奶娘，你再去问问，一定是这样的……” 容婆婆看着姚氏那面临崩溃的精神，心中哀哀叹了口气，点点头。姚氏茫然地松开了手，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着台阶上那两个小厮走去。 那边，她们这边开始闹，两个小厮就一直望着这边了。见到这个婆子又来了，有个小厮上前几步，便将她挡住了。 “呔，兀那婆子，你又来做什么，跟你说了，我们家里没有一个叫林恩之的人。”小厮高高昂着起，傲慢地喝道。 容婆婆一脸哀伤地恳求道：“小哥行行好，请问知dào 不知dào ，去年有个从汝南流放来的书生，还带了一妻一妾的，名叫林恩之……现在，他住在哪里？” “你说的这个林恩之，不认识！”这个小厮说着，一脚踹过来，就要踢人了。 另一个稳重一些的小厮赶紧拦住他，有些疑惑地将容婆婆上下打量，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老奴的夫人是他的岳母。他在这里落户了，给我们夫人写信，让她收拾东西，到这里来相聚……”容婆婆说道。 “那你们可是上了他的当。”那个稳重一些的小厮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林恩之，也不知dào 他到底去了哪里，你还是走吧。不然一会儿让管事看到你们在大门口闹，会放狗的。” 容婆婆只好失望地离开。 然而这个小厮话说得很怪，容婆婆心中疑惑，带着姚氏从一旁走了，又小心地绕了回来，就在大门附件一个小厮看不到的角落，躲了起来。 第667章 当了姨娘 容婆婆非常小心地向着门口挤着，而姚氏则呆呆地站在她身后，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容婆婆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姚氏一眼，皱着眉，再次小心翼翼地向着前面挤了两步。直到实在是没有地方再挤了，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门口那两个小厮聊天的声音，顺着风，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虎子哥，你认识那个疯婆子说的什么姓林的家伙？”一个小厮好奇地问道。刚才听他那话，明显，虎子哥是认得那个林恩之的……至少，也听说过。 可是他怎么不知dào 呢？ “牛二你说你每天守在这大门上，都干些什么？”虎子瞥了一眼牛二，说道，“你不知dào 林恩之是谁，那还记得咱们家老爷新纳的那个姨娘，是怎么得来的不？” “不是一个流放的落魄房卖的吗……啊，虎子哥，你是说，那个卖老婆的废物，就是这个疯婆子来找的林恩之？还什么写信给岳母，让她来相聚……他不是疯了吧？”牛二惊讶极了，真是没有话说啊，这都是什么人啊，卖掉媳妇了不说，还这么大老远地，将岳母也哄了来…… “还能有什么用，肯定是岳母手头还有一点钱，想哄掉喽。”虎子撇嘴，“那人那么烂，他一妻一妾，妻子年纪小，妾年纪大些，都是那么漂亮，要是正常人，肯定是卖妾吧？可是他却偏偏卖妻！将那个妾留下了，你说他这个人，恶心不恶心？做事，一点底线都没有……” 容婆婆躲在那里，听得浑身都发寒。 林恩之将十娘卖掉了，却留下了那个娇艳的美妾……而还给夫人写信，说是他在滇南安顿好了，让夫人来相聚，以后就在这里落根…… “夫人，咱们快走！咱们得赶紧走！”容婆婆大恐，回身一把拽住姚氏，用力地握住她的胳膊，用的力是那么的巨大，直让姚氏都感觉到了疼痛，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奶娘，你说什么？”姚氏惊愕地问她。 容婆婆赶紧将刚才她听到的话告sù 了姚氏。 姚氏听到原来是这么一个情况，脸色变得煞白，身子也摇摇欲坠，霎时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她手背上青筋暴出，用力地扶着容婆婆的肩膀，凄厉地嘶叫：“我的十娘！我的十娘呢！我的十娘在哪里？” “十娘现在在这个人家里，好好地当着她的姨娘……”容婆婆惶然地说道。 “不行，我要救她！我这么大老远地过来，我要救她……”姚氏却是魔怔了一般，怎么也不肯听容婆婆的劝，执意走到了大门前。 两个小厮话题早就不知dào 偏到哪里去了，见到她们两个人又来了，不由得一愣。 “你们老爷……贵姓？”姚氏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虽然她一身的灰尘，衣裳破烂，头发凌乱，早就没有什么仪容可言，可是她还是尽lì 地维持自己一个贵妇人的体面，“老妇人是贵府新纳姨娘的生母，有事想和你们老爷商量。” 两个小厮有些疑虑地打量着他。 牛二头脑简单，脾气暴躁，捋捋袖子又要上来打人，却被稳重的虎子拦住了。 “两位，你们既然是顾姨娘的家人，那也不是外人……不过我们小厮不方便进内院的，你们不如绕到东面，跟那里看门的婆子说说，让她领你们去与顾姨娘见上一面。” 姚氏神色黯然。她当然知dào ，顾茗并不是这家里的正妻，而只是一介姨娘罢了。姨娘的家人，不是正经亲戚的，是不能走大门进出的。 所以，就算她要进门，也不能从这个大门进出，而只能走下人进出的侧门、偏门、角门。 为了见女儿一眼，姚氏忍着这口气，真的拐到东面。 容婆婆小心而怜悯地跟在她身后走着。自己家的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以前在顾家当家的时候，她拿捏家里那几个姨娘，也是使过不少这样的手段的。 没有想到，今天也全部得受上一遍。 到了东边的角门，容婆婆上前，将事情说清楚，又塞了个不轻的包封，才终于说动了一个婆子，答yīng 帮她们跑一趟。 角门旁边的有间小屋，是看门婆子们烧水打牌用的，姚氏与容婆婆便只能坐在这小屋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娘！娘！”一咱大呼小叫跑过来，不是顾蕊还有哪个？ 母女两个人一见面，不由得抱头痛哭。那个叫顾蕊回来的婆子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连声嘱咐她们小点声，免得让别人听到了，寻过来。 可是姚氏与顾蕊两个人哭得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容婆婆只好自己上来，小心地将两个人都哄进了那个小房间里。 两个人又哭了好久，姚氏才问起顾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蕊便咬着牙说了起来，说一句，倒要骂林恩之三句。 到后面，连姚氏都在那里痛声骂了。 “娘！你带了多少钱，替我赎身吧！女儿在这个地方是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顾蕊哀声恳求姚氏道。 她在这家里，肯定是不怎么得宠的，不然，一个看角门的婆子，也不至于敢给她脸色看。 姚氏便有些迟疑。 “娘亲！你要是也不肯帮女儿，那就准bèi 替女儿收尸好了！这个家，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顾蕊见姚氏面露迟疑，大声嚎哭起来。 姚氏本来就是最疼她的，现在迟疑，只是担心自己身上最后的这点钱财，卖十六娘所得的这点钱财，赎回了顾蕊，就剩不下什么了。 现在她儿子儿子靠不住，女婿女婿不可信……她就这点钱了，还想着仔细点，一直能够花到死呢！ “娘亲！前段时间林恩之卖我的时候，女儿正好病重，所以其实没有卖得几个钱。如果您去赎，肯定也不会贵到哪里去的。”顾蕊再次哀求道。 姚氏终于点了点头。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而且，顾蕊这孩子很像她年轻的时候，颜色非常的好。这段时间在这里，大概是心气不顺，身体没有调养好，所以颜色不怎么好kàn 。 如果调养好了……姚氏盘算着，再嫁出去，应该还是有人肯出高聘礼的。 那么，就算是赎回来，她也不会吃什么亏。 “好，娘亲这就去找你们老爷。”姚氏大义凛然地站了起来，说道。 第668章 谈判 顾蕊年纪轻，长得又好，刚开始的时候，胡家的老爷确实是真心地喜欢过她的。虽然她是病着进来的，带着病气，也不能服侍他，可是他仍然叫自己的老妻，用药不必省钱，好医好药尽着顾姨娘用。 老妻？是的，胡老爷已经都有五十七了。他的原配只比他小三岁，可不是老妻！ 姚氏坐在胡老爷下手，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甚至比顾望都要大的老头，却成了自己的“女婿”，还是不能叫出口的那种，心中滋味五味俱全。 不过胡老爷看着姚氏，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为了替这个相貌出色的顾姨娘治病，他胡家可是砸了不少的钱进去，可是没有想到，这个顾姨娘却是一个没有良心的。生病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说，等病方好，便又哭又闹的，天天吵闹不休，要回家不可。 而且脾气又特别的差，性子还无比的刁蛮。到后来，他觉得自己都能够理解那个贱人了，为什么要卖掉发妻，反而留下一个妾室。 那个妾室，肯定是脾气极好的那种，与卖给他的这个女人，正好相反。 姚氏心中五味颠翻，而胡家老爷则是心冷如冰。两个人对恃坐着，半晌没有人开口说话。 “胡老爷……”姚氏试探着开口说道，“我们顾家，在汝南也算是书香名门，就算是到现在，也是薄有名声……不想女儿嫁了个浪荡子，却让嫡出的娇娇女落了这么个下场……” 胡老爷也是个人精，听她说了个开头，就知dào 姚氏打的什么主意。眉毛一挑，半点不惊讶地问道：“夫人这么说，在下可是当不起。您这是想要赎回顾姨娘？” “是……请您开个价。”姚氏艰难地开口说道。说完后，提心吊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她怕有两件事，一是怕这个胡老爷不愿意……毕竟是才纳进门没有多久的新人，新鲜滋味还没有过，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二则是怕这个老爷想得通，肯放手，可是却是狮子大开口，开出一个她完全没有能力承shòu的价位来。 怀着这样复杂而纠结的心理，她一脸忐忑不安地看着胡老爷，等待着他的宣判。 胡老爷皱起了眉头。 这个顾姨娘，他确实是不太喜欢她的嚣张、跋扈不讲理，吵吵闹闹的，让他每天脑袋都疼。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年纪小，颜色好，长相也是上等不说，还是书香人家出身，识得字，看得书。就算是管家的那些事，她也懂得不少…… 如果不是当自己的妾室，而是给自己的哪个孩子当正妻，那绝对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自己的几个女人，不管是正妻还是那几个姨娘，颜色都已经不好了。就好像是已经洗过太多次数的绸布，就算是再怎么精心保养，那黯然褪色的花纹，到底，还是比不得新出的料子。 所以有时候他来了兴致，唯一能够去的地方，还是顾姨娘的院子。睡一觉，哄一哄，再送几样首饰……这样的日子也还是过得。 只是这个妇人说得也是在理，年顾姨娘的谈吐也能看出来，她出身肯定不简单，也不是当成玩意儿培养的庶女，而是正经要当大户人家主母来培养的嫡女出身。 这样的女儿家，给自己当个妾室……自己又怎么忍心？ 说到底，她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嫁错了人。 胡老爷的心底矛盾又纠结，用力地捏着胡须，直到都捏断了三根胡子，下巴火辣辣地疼起来，他才终于拿定了主意来。 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对姚氏说道：“夫人，本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无耻之徒，你们顾家是书香人家，那家里的女儿，自然是要有好婚事的……幸好这里是滇南，与你们汝南相隔甚远，这事，你们回去后，只要自己不提，别人自然也不会知dào ，只说是和离就好。” “胡老爷，您可真是个善心人！”姚氏顿时大喜。没有想到这个胡老爷还真是个心好的，这让她喜出望外。 这么好的人，他家里又这么有钱，那赎身的银子，应该不会跟她要的吧？也许，就直接将十娘的卖身契还她了也说不定的呢！ “那胡老爷，您看这个赎身钱……”姚氏厚着脸皮问道。 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还要回汝南，路上三个人的盘缠也得花不少。能够少花一点，那就最好是少花一点。 胡老爷已经都舍得将顾蕊还给她了，哪里还在意这点银子？他爽快地说道：“当时她进来的时候，本人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进来的，不如现在你就……” 不五十两？姚氏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嘴巴，生怕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五十两虽然比她预料的不必花钱要多，可是，对一个年轻貌美姨娘的身价而言，那已经算是极低极低的了。她算了算剩下的钱，还是够用的。 可是没有想到，胡老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进来的人打断了。 一个相貌威严、神色凛然的老太婆，拄着拐杖，严肃地走了进来，站在两个人中间，看也不看姚氏，只是问着胡老爷，冷冷问道：“老爷，有客人来，怎么也不通知老妻一声？这女客，怎么能让老爷来招呼呢？老爷也不怕传出去，于胡府名声有损？” 胡老爷顿时就灰头土脸的起来。 姚氏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一脸威严的样子，心中不满。一个商家妇，在她的面前，有什么好拿乔的？ 顾家在汝南，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是她娘家，虽然也是生意人，可是却是做米面生意的粮商，那也不是这种小商人可比的！ “这位贵客，不知dào 怎么称呼？”老妇人需yào 的，根本就不是丈夫的回答，她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姚氏，问道，“来我们胡家，不知dào 是有何指教？” 老妇人不肯坐下，姚氏便也只能站了起来，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哦，原来你是顾姨娘的母亲。”老妇人脸上半点笑样子都没有，只是喝了起来，“这抱厦今天负责的人是谁？怎么半点礼也不懂？” 她的声音才落，便有一个身影窈窕的少女飞快地跑出来，将姚氏身后的椅子给抽掉了。 姚氏脸色抽了抽，心底顿时涌起了一股怒火，就要发飙。可是她身后的容婆婆赶紧用力扯了她一下。 姚氏定了定神，拼命忍了下来。 老妇人微笑着，坐到了胡老爷对面的椅子上，还对姚氏说道：“夫人刚才说顾氏在汝南，是出名的书香门第，那这规矩，肯定是最讲究的了。所以，老妇人抽了这椅子，您肯定不会在意的吧？” “不在意，不在意，怎么会在意呢。”姚氏笑得比哭得还要难看，“本来……二位面前，哪里有我的座位？” 第669章 容婆婆离开 姚氏为了能够省点钱，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极低，她身后站着的容婆婆觉得心痛，那个老妇人听了却只是轻轻哼了声。 “想必顾夫人也是极忙的。”她板着脸，向胡老爷那边斜了眼，刚想开口的胡老爷便立马将嘴闭得紧紧的了。 容婆婆看着这个妇人的这番表演，便知dào ，夫人想要少点钱赎回十娘的打算——算是泡汤了。 可是姚氏却还没有察觉，只是喏喏地应和着老妇人的话。 果然，容婆婆没有猜错，这个妇人左一算右一算，特别是顾蕊刚进门时候吃的那么多贵重的药材，请来的名医的高额花费……各种各样的开支，一笔一笔地算下来，这个数字就朝着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起来。 一直加到了三百两，老妇人才停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却是皱起了眉头，喝道：“怎么这茶都凉了？” 也不看看你都喷了多久的唾沫星子了！姚氏心底吐着槽，擦了擦满额头的汗。 等丫头换来了热茶，老妇人才又悠悠地继xù 算起来。 一直算到了五百三十六两，姚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怕她再不开口，这个婆子能够一直给她算到一千两去。 “怎么能这么算？”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要这么算下去，你们胡家岂不是全部身家都落到我家十娘身上了不成？怎么可能这么高……”她忍不住悄悄地按了按身上藏着的荷包，这里面的钱，可是不多了。 老妇人鄙夷地盯着姚氏半晌，又看向一旁不敢开口吱声的胡老爷，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开始喝起茶来。 胡老爷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子算也是有点过分……算了算了，你就还是按刚才说好的，出五十两，将人领回去吧……” 本来听说姚氏要赎回顾姨娘，他心底还有些微的不舍的。可是现在，他却是意兴阑珊，恨不得赶紧让姚氏将人领走了。 姚氏听了大喜，赶紧就从身上掏出荷包来，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又让胡家赶紧将顾蕊的买妾文书拿出来。她是被刚才那个婆子吓到了，生怕她一开口，就又几百上千两地向上加。 等姚氏这边领到东西，急急地就往顾蕊的房间跑，老妇人特地嘱咐自己的丫头：“跟着去看看，也帮顾姨娘收拾一下行李，免得人家书香门第的，小看咱们这商贾人家了。” 丫头赶紧跟了上去。 胡老爷听得老妻这么说，苦笑一声，知dào 后面这话，是特地说给自己听的。 “现在知dào 了？”老妇人斜了他一眼，问道。 胡老爷连连道歉，又好奇又不解：“这姚氏，不是自称是汝南有名的书香门第的当家夫人嘛，怎么如此市侩？” “跟那出身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看人。”老妇人冷冷哼了声。 胡老爷知dào 老妻心中有气，只好再次连连作揖。 丫头跟着姚氏来到了顾蕊的房间，顾蕊已经是望眼欲穿了。听说已经被赎了身，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就要去收拾东西。 丫头却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顾蕊叫自己的丫头一起动手，也被这个丫头拦住了，说她是胡家的丫头，她母亲赎了她的身，却没有赎丫头的身，所以现在，她是指使不动了。 顾蕊气苦，只好亲自动手收拾东西。 只是还没有拿上几样东西，那个丫头又过来了，将她才收拾的东西，又拿了出来，一一摆回原位。反而七找八找的，不知dào 从哪里翻出来一件破裳子，塞到了顾蕊的怀里。 “顾姨娘，这就是你当初进门时，所有的东西了。”丫头冷冷地说道，看着顾蕊。 顾蕊气苦，可是又没有办法说，只好将那破衣裳一扔，转身就要走。 没有想到，又被那个丫头叫住了。 顾蕊停下来的时候还一喜，以为她想通了，不针对自己了。可是她又想错了，那个丫头走上前来，将她头上插着的所有珠钗什么的，全部都摘了下来。 “差点忘了，这些东西，也全部都是胡家的。”丫头还这么说。 顾蕊一下子被她气得晕了过去。 在姚氏的哭泣声中醒来，顾蕊气恨恨地，闹着非要去见老爷，让老爷替她主持公道，也没有被答yīng 。 丫头叫了几个健壮的仆妇过来，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就将顾蕊母女三个人给赶了出去。 把她们三个人往角门外面一扔，“砰”地一声，门就在她们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娘亲！你看看她！太过分了！太跋扈了！”顾蕊哭着向姚氏诉说着，“女儿平常在这里，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呀！您要是再不来，女儿就真的要被他们逼死了……” “快走吧。”容婆婆看着这一对抱头痛哭的母女，心里却是清楚，刚才如果顾蕊与姚氏不是想要拿走一些贵重物品，那个丫头是不会出声的。顾蕊刚开始收拾的时候，人家是没有吭声的。后面大概是见她做得实在是过分了，这才出面的。 偏偏顾蕊却还以为自己被人欺负了，姚氏也是在一旁，一口一声地咒骂着胡家人，有财无德，仗势欺人。 “容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母女两个现在连哭哭都不行了吗？还是说现在我们顾家败了，所以连你都已经不将我们这些主子看在眼里了？”顾蕊却是厉声质问道。 容婆婆顿时被她气了个倒仰。 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服侍着他们……却是半点好也没有落下！ 可是要是回家，自己那个儿媳，也不是一个轻省的…… 一时间，她也茫然了。 角门从里面打开了，刚才得了容婆婆一个大包封的婆子恶狠狠地走出来，将姚氏与顾蕊狠狠地骂了一道，又声称要叫人来打她们一顿，顾蕊这才吓到了，赶紧与姚氏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容婆婆走在最后面，神色凄婉，犹豫了很久，终于找姚氏说道：“夫人，老奴……年纪大了，恐怕不能再照顾您了。”奶娘虽然是下人，可是却又与普通的下人不同。他们要走要留，是有很大的自主性的。 所以现在容婆婆要走，姚氏也拿她没有办法。 姚氏已经傻眼了。 第670章 撕起来了 最后看了姚氏一眼，容婆婆掉头就走了。 甚至她都已经等不及到了汝南再开口说这事了。 越走越远，慢慢地，她的眼底，流下了两行泪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姚氏时候，她还是一个刚出生不到一个时辰的小小婴孩，脸上还残留着白白的胎脂。 虽然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但是姚家并不穷，多起一个乳娘的花费，并不在意。 就这样，她就留了下来，这么多年，她看着姚氏一点一点地长大，从一个什么都不知dào 的婴孩，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又变成一个漂亮的少女…… 到最后，满怀着希望嫁给了顾望。 为他操劳，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后院，为他管教姨娘…… 那个时候，自己对她，一直是心存怜惜的，觉得，顾望这个男子，光外表好kàn ，其实不过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偏偏还怪花心，也不管多伤妻子的心，还一个一个地往家里抬姨娘。 就算是她对那些姨娘们使些小手段，容婆婆也从来没有觉得不妥过。 姚氏对付那些庶女们，她更是急先锋。 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下场，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也许，自己是错吧…… 她慢慢地走远了。 “也不知dào 容婆婆会去哪里？她那个儿子，也是一个靠不住的，只听媳妇的话……那个媳妇，凶悍得要死……”姚氏看着容婆婆远去的身影，有些担忧地说道。 “哎呀，管她呢。那个老乞婆，随便给人家洗洗衣裳也能活的。”顾蕊不耐烦地说道，“娘亲，你还有多少钱？要不咱们先找家店住下，明天买些路上吃的用的，再租马车吧……” “哪里还有那个钱！”姚氏一听女儿这个说法，就是要大花钱的，顿时就警惕起来，“随便哪里买些蒸饼就行了，拿热水泡泡就能吃，方便得很。” 虽然顾蕊大力反对，但是姚氏却是铁了心省钱最大，最后，还是买了一堆的蒸饼，用块粗麻布包起来，提在胳膊上。又找了一个最破旧的马车，说好了价钱，就爬了进去。 车夫赶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口，排队出城的人太多，马车的速度便落了下来。 顾蕊嫌这马车里气味不好，不顾姚氏的劝阻，掀起了车帘来，透着气。突然，她的眼睛立了起来。 “站住！站住！”顾蕊厉声喝道，飞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怎么啦！”姚氏赶紧也探出头来，急问道。 “林恩之！我看到林恩之带着那个贱人了！”顾蕊恨恨地说道。 一听说骗了她大笔钱财的林恩之在这里，姚氏便也坐不住了，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了，连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赶紧去找他去！他骗光了我的钱！” 母女两个跌跌撞撞地就向着人流里的林恩之挤去。 正准bèi 出城的马车夫看到她们母女两个都跑了，急得大叫，使劲的喊她们。可是，没有一个回头的。 叹了声晦气，马车夫又掉转马头，回去继xù 等活了。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撺掇夫君卖了我，我一定要撕了你的脸……”终于挤了进来。顾蕊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那个身材丰满的女子跟前，一双手就伸了出来，要去抓那女人的嘴。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赶紧躲到了身边那个年轻男子的怀里。 “你还给我装！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勾引我夫君从青楼赎了你，又害得他卖了我……”顾蕊说着，又要将那个女人从男子的怀里抢出来。 “她说得到是没有错，你确实是个狐狸精。”没有想到，那个男子轻轻笑着，扭过了脸。 顾蕊顿时看呆了：这个人，根本不是林恩之！ 看背后的身材到是差不多，可是相貌区别太大了！ 说起来，林恩之已经算是一个美貌的少年郎了，不然当初她也不会看上他。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比林恩之还要美貌更多。 而且，他的言行举止里面，隐隐地带着一种气势，一种无上的尊贵的气质…… 怎么自己认错了？不对啊，虽然刚才她确实只看到了林恩之的背影，但是这个狐狸精，她明明是看到了脸的呀！ 她木木地向男子怀里看去，果然，是桃红那个狐狸精，正躲在男子的怀里，得yì 地向她笑。 “好了，不要顽皮了，再顽皮，回去我打你屁股啊。”男子亲昵捏了捏桃红的鼻子尖，宠溺地说道。 桃红这才正好了，端正地站好，给顾蕊行了个她怎么也挑不出错处来的福来，轻轻问道：“这位夫人，不知dào 你家夫君是谁……不过您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因为这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本来这里人就不少，现在更是围了更多的人，挤挤挨挨的，都在这里看热闹。见到这个闹事的小妇人见到男子那个神情，本来也在猜是不是认错了人，现在听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这么说，哪里还不信？ 轰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顾蕊被气得满面通红，拿手指着桃红，想骂人，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姚氏镇定一些，她拉着顾蕊的手，问桃红：“林恩之呢？他去了哪里，叫他出来！” “奴婢不认识什么林恩之呢……”桃红娇滴滴地说道，“要不，你们去报官，让官老爷帮你们查查，林恩之在哪里？” 顾蕊都快被气得吐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桃红嫌林恩之太穷，所以逃出来了？ 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可是马上，她就听到身后有人用弱弱地声音说道：“八爷，东西买来了……桃红你找我？” 林恩之！顾蕊恨恨地回头，果然，看到这个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的人脸，就站在她的背后，手里举着几样小食，怯怯地问着她跟前的那一对男女。 那个桃红，还有她身边那个一脸坏笑的八爷。 “林恩之！你赔我的钱！你赔我的钱！”姚氏反应比顾蕊快多了，一声尖叫，就冲上来掐住了林恩之的脖子。 顾蕊看到姚氏的动作，也反应了过来，尖叫一声，也扑了上去，现出九阴白骨爪，冲着林恩之的脸，狠狠地，就挥了上去。 第671章 傻儿 毫无防备之下突然被两个女人突袭，林恩之狼狈不堪地左支右绌，到底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挣脱了姚氏掐他脖子的手，脸上却没有躲过去，被顾蕊抓实了好几把。 要是这一幕让顾茗看到，肯定会更有感触的。当时她是选择刺他脖子，可是没有想到，被他躲了过去，只抓伤了几把。 “你……你……你们不要以为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们！”林恩之偷眼看了八爷一眼，见他笑嘻嘻，抱着胳膊看好戏的样子，心底松了口气，对着顾蕊与姚氏大声吼了起来。 “你打呀你打呀！你不打我你就是龟孙子！”跟着林恩之流放的过程中，顾蕊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人也变得彪悍了很多，她一点气质也没有地冲着林恩之大喊大叫，一头扎了过去，顶得林恩之差点摔到地上，又红着眼睛指着桃红给林恩之看，“你瞎了眼睛还是怎么的，你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亲热热的，还滚到人家怀里了，你怎么还当没有看到？” “她……”林恩之难得的心虚起来，“那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她……” 顾蕊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将他打量了良久。 林恩之被她看得又羞又恼，扬手要打人，姚氏赶紧将顾蕊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个人是谁？”姚氏难得机灵一回。能够让林恩之心甘情愿当王八的，当然不会是普通人了。她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年轻男子，长得比林恩之还要好kàn 就不说了，难得的是还带着一丝贵气。 这样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林恩之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八爷，他是八爷……” “八爷是什么人？是不是身份特别尊贵的那种人？”姚氏又追问道。 见林恩之不再吭声了，姚氏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的，不然，林恩之这种小人，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最喜欢的小妾送人。而那青楼里面的女子，就更现实了，能够让她这么装模作样的，那身份，也肯定低不了。 “十娘，这是个机会。”姚氏小声对顾蕊说道，“他既然能够将桃红送那个人，不如也让他将你也送去……虽然只是当姨娘，可是这种人的姨娘，比那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都要强。” 就算滇南这边的事情，汝南那边不会知dào ，可是，十娘毕竟是嫁过一回的人了。 回家了就算是对外说是和离，也不可能再嫁到什么好人家了。还不如，给这个年轻男子当妾呢。这样的人家，就算只是一个妾，那都是极好的。 那她以后身为便宜岳母，也能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反而，嫁到穷人家去，就算是正妻又如何？女人在婆家是说不上话的，以后自己就别想指望十娘了。 顾蕊拿眼偷看八爷几眼，尤其是他身上那质料不凡的衣裳，越看越喜欢。她扭头，沉下脸对林恩之说道：“你对我做出的那些事，还有你骗的我娘的钱，想要我们不告sù 这个八爷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将我送给这个八爷即可。” 林恩之瞪大眼睛瞅了她半晌，最后，鄙夷地点了点头。 走到了八爷的身前，他点头哈腰地对八爷说道：“八爷您看，这个是顾氏，以前是小的的正妻，年纪也小，长得也好kàn ……现在年纪正正好，玩起来也是极有味的……” 八爷微眯着眼睛，将顾蕊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向林恩之摆摆手，又斜瞥了桃红一眼。 两个人知dào 他们有话说，赶紧走远点。 “你当真愿意将你那正妻送人玩？”桃红玩味地看着林恩之，问道。 林恩之不以为意地说道：“早就卖出去了的，谁说是我正妻？我妻位空悬，自然要好好地挑选一个品貌家世俱佳的闺秀才好。” 真是不要脸。桃红在心底暗骂，连跟他站一块都觉得恶心，走到另一边去了。 “听说，你在家里排行第十？那你们家一共有几个姐妹？”八爷一脸邪笑地问顾蕊道。 顾蕊被他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盯得脸儿都红了，羞涩地低下头，轻如蝇嗡地回答道：“小女子家里姐妹众多，不过嫡出的只有小女子与十六两个人……” “十六已经出嫁了。”姚氏赶紧加了一句。 “不是听说还有一个十四娘吗？”八爷抬了抬眉，问道。 “八爷您一定是听林恩之说的吧？他不清楚实情。其实那个十四娘，她是丫头身的。不过她出身的时候，生母难产死了，所以……后来母亲就将她养在了膝下，对外说是嫡女。”顾蕊脸色半点也不变地说道。 她现在脸皮是真的厚了，撒谎骗人什么的，半点不适都已经没有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吗？”八爷耸耸眉毛，又定定地看着顾蕊半天，才突然说道，“你跟十四娘还长得有点像。” 他认识十四娘？他喜欢她？顾蕊顿时就要炸毛。 可是还没有等她表示出来，八爷弯下腰来，凑近了她，轻声对她说道：“你知dào 吗，我不喜欢非良家的女子的。” “我……可是我当然是良家女子！”顾蕊顿时慌了，再顾不上十四娘那边什么问题了，当即手就指向了躲到一旁的桃红，“那她、她还是花魁呢！你怎么又喜欢她？” “她本来就不是良家子。”八爷冷冷笑着，“可是你呢，你身为良家子，可是却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dào 吗？” 他怎么连那些事情也知dào ！顾蕊顿时脸色煞白。 那些事情，她以为，林恩之也会以为耻辱……那么，只要那个人不说，这世间，便再无人知dào 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林恩之竟然如此无此，连这样的事情都跟人说道！ “十四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姚氏一见这样子，便知dào 事情不好了，顿时慌了，拉扯着顾蕊的袖子，嘶声问道。 “当初……林恩之刚到滇南，被安排了一个很苦很累的差事，累得要吐血……就将我送给那个上峰，睡了几晚上，换了个清闲活……”顾蕊已经是快要摇摇欲坠了。 姚氏顿时嚎哭起来：“十娘啊！我的儿，你怎么要这么傻！”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得出来。 第672章 尊贵的客人 八爷抱着胳膊，兴致勃勃地看着母女两个的表演，突然说道：“如果我有个差不多的任务你能够完成，那我就抬你进府……怎么样，你做不做？” 顾蕊顿时呆住了，有些为难地站在那里。 姚氏却用力摇着顾蕊的胳膊：“答yīng ！赶紧答yīng ！傻子才不答yīng 呢！反正你也不是黄花姑娘了，一个两个三个的，有什么区别？再多一个，又有什么了不起！” 顾蕊想想也是，心一横，向八爷点了点头。 八爷仰头向天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脸色一敛，对一旁脸上还有几道抓痕的林恩之吩咐道：“赶紧带顾姨娘去买几件体面衣裳，客人今天晚上就来了。” 见到一向在自己前面人五人六的林恩之点头哈腰、小心谨慎地过来，顾蕊顿时感觉到几年来受到的闲气，在这一瞬间，就全部都得到了超脱——太爽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哎呀，八爷，您看看，奴家身上一件饰物也没有！胡家人太刻薄了，走的时候，什么也不让奴家带出来……”顾蕊进入角色的速度很快，刚才还自称民女，现在已经改口成了奴家了，“今天晚上那贵客要是见了这样子，一定会嫌弃奴家的……” “好好好，林恩之，你带她去买，多买点。”八爷爽快地说道。 林恩之瞥了八爷一眼，却见到他懒洋洋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顾蕊那个拽样一样，只好忍气吞声，弯着腰，领着顾蕊去买衣裳首饰去了。 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顾蕊买起东西来异常的爽快，甚至还替姚氏也买了好些。姚氏拿着自己以前都很难用到的好东西，高兴得心花怒放。 “恩之，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你告sù 我，这个八爷，到底是什么人？”姚氏笑眯眯地捧着那些东西，悄悄地问林恩之。 既然顾蕊都已经成了人家的姨娘了，再瞒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反正迟早会知dào 的，瞒也瞒不住。所以他没有什么好声气地对姚氏说道：“是八皇子！你们真是赚大了！我费了多大的力qì 才……” 可是姚氏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说什么了。她喜滋滋地对林恩之说道：“原来是八皇子啊！难怪呢！值得值得，给他当妾，太值得了！”她记起了前段时间八皇子在汝南住了一段时间，汝南那么多好人家，都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当妾室。 可是人家八皇子一个都看不上！ 没有想到，倒是让她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顾蕊都嫁几回了，还能嫁到这样的人家，自己真是上辈子积了德！ 她顿时就记起了张天师当年说的“贵人”来。之前自己还错怪他了，以为他看错了，没有想到不是看错了，而是十娘嫁错了…… 不不不，如果不是因为先嫁给林恩之，十娘想要嫁八皇子，只怕也是不容易的事。 她看着林恩之，那张曾经让她咬牙切齿的脸，顿时就变得亲切起来，心情愉快地拍了拍林恩之的肩膀，说道：“原来是八皇子呀！那你这个王八当得真值！” 林恩之顿时就黑了脸。 只是以前不管是顾蕊还是姚氏，谁也不敢对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什么不合适的事……可是现在，却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能死死忍住了。 总有一天会叫她们好kàn ……看着两个买东西快要买疯了的女人，林恩之恨恨地捏住了拳头。 越是接近晚上，顾蕊的心便越发提得高高的。虽然她已经答yīng 过八皇子，要服侍他的那个贵客……连八皇子都要这样恭敬的人，那身份肯定不简单，身上肯定会洗得干干净净的，不会像上次她服侍的那个小吏那样，也不知dào 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又脏又臭，偏偏还将一张臭哄哄的嘴往她鼻子下面凑…… 当时她都恶心吐了好不好？ 可是，就算是再干净又如何，也不知dào 是不是那种又老又丑、干得跟豆角一样的老人家……那样的人，服侍起来，多难受啊……胡老头还不怎么老呢，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常有心无力。他自己是舒服了，可是自己却是才刚刚来了兴致，吊在半空中，难受得要死…… 老天保佑一定要是个年轻人，体力也好点才好…… 一直晚饭时候，八皇子让人来叫她去倒酒，她才终于见到了那位尊贵的客人。 竟然是她认识的人！ “张天师！”顾蕊惊讶地叫了起来。 “你们认识的？”八皇子笑着问道，一脸的惊讶，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张书钧淡淡地瞥了眼八皇子，又扫了眼傻傻张着大嘴站在那里的顾蕊一眼，淡淡说道，“以前给顾家三房的子弟们看过相。她大概是里面的一个？排行第几？” “奴家排行第十。”顾蕊高兴极了，浑身都燥热起来。 原来八皇子是让自己“服侍”张天师？ 张天师人长得好kàn ，跟个谪仙差不多，比八皇子还要好kàn 呢！而且还很年轻…… 八皇子淡淡瞥了一眼脸蛋微微泛红、身体已经开始哆嗦的顾蕊一眼，心道，林恩之倒是没有撒谎，这个顾十娘，果然就是一个已经开发好了的肥田了。 “来来来，天师喝酒。”八皇子微笑着端起酒杯，又喝斥傻傻站在那里的顾蕊道，“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还不赶紧给天师斟酒？” 顾蕊赶紧给张书钧斟一杯酒。 张书钧也是给面子，一口气喝干。 八皇子也是豪爽地喝干，然后又指着顾蕊，神mì 地问张书钧：“天师看看我这个侍妾，长得与那个十四娘，是不是有点像？” “他们同房姐妹，长得有点像不奇怪。”顾望长得是极好kàn 的，家里几个女儿都长得很像他。所以十娘与顾茗像，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时的他，看到那个长相的十四娘……真的好失望好失望…… 她怎么能够一点都不像她生母呢？ “是像吧？像就好像就好！”八皇子哈哈笑着，然后就将话题扯到旁的事情上，再不提这事。 而张书钧自然也没有再提过。 直到最后张书钧成功被八皇子灌醉，顾蕊搀扶着他回准bèi 好的房间时，才发xiàn ，原来自己的亵裤，已经是湿透了…… 第673章 会演戏吧 “好好服侍天师，如果明天天师有丁点的不满yì ，我杀了你。”看着顾蕊那神魂颠倒的样子，八皇子阴沉着脸，在她耳边低沉叮嘱道。 顾蕊被吓得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看着她慢慢地搀扶着已经醉得不轻的张书钧离开，八皇子才终于松了口气，问站在自己身后服侍了一晚上的林恩之道：“怎么样，看着你的妻子去服侍别的男人，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她早就不是了好不好？而且，又不是没有看着她服侍别的男人过……林恩之心底吐着槽，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回答道：“小的还能怎么样呢，只要能帮zhù 到主子您的大业，就算是要小的献上这条命，小的也绝对不会有二话的……” “你倒是不觉得肉麻。”八皇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林恩之的肩膀一下，转眼就阴沉了下来。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失策了，还错得离谱！ 原本以为老四那样的人，真zhèng 上了战场，还不得被吓得尿裤子？出个大纰漏后，然后被御史们参回来？哪些御史出面弹劾，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前线不利的消息传回来了。 没有想到的是，他却是反而倒了老四一把！ 自从上了战场，他倒是显得如鱼得水了！连赢了好几战，将原本已经闹得很烈的倭寇，驱赶到了一处了，已经重重地包围起来，准bèi 一战歼灭…… 这样一来，准bèi 好的御史用不上，反而还让朝中的大臣发xiàn ，原来还有一个更适合继位的人选在这里呢！一个个都开始研究起老四来了！ 更倒霉的是，父皇突然身体又好了不少，并且也开始关注起搞倭的事情来了！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老四！八皇子气得不轻，不得不开始考lǜ 挽救的措施了。打听到张天师要到这边来采某种特别珍奇的药材，他便赶紧提前赶了过来。 没有想到，意wài 遇到林恩之……张书钧一直私下里帮zhù 林恩之这事，他也是知dào 的，于是便将他收下当了小弟。 而更巧的是，又遇到了顾家的十娘！长得还跟十四娘很像！ 张书钧与顾家那个十四娘之间到底是什么瓜葛，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猜得出来，可是，总归是有关系就是了。 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眼前这个很像十四娘的十娘，便很有用处了…… 老天爷真的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呀！这么大力地帮着自己呢！ 老四以为在战场上流血流汗就够了？张天师在父皇面前一句话，抵得他白忙活大半年！ 只要张天师喜欢这个顾十娘，那么自己院子里多养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蕊吃力地搀扶着张天师，艰难地向前走。他喝得太醉了，几乎已经完全不会走路了，全靠她在那边搀扶着。 而八皇子又没有安排别的服侍的人…… 顾蕊只好咬着牙，额头、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才终于将张书钧拖到了房间门口，又吃力地将他拖进房间，扔到了床上，这才呼哧地喘起气来。 平息了一会儿，她回头看看床上那个美人儿，感觉到不止口水抑制不住，下面……也是一样。 她伸出颤抖的手来，轻轻地解开了他的外裳，露出里面纯白色的中衣来。 顾蕊又要去解中衣，突然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张书钧半点感情也不带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八爷……八爷让奴家服侍你……”顾蕊突然间就感觉到了无比的寒冷，这个张天师，明明是个美貌世间少有的男子，可是突然之间，他就仿佛变了个人…… 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成了一块寒气四溢的冰，一柄寒光透体的剑…… 顾蕊吓得完全不敢动了。 “你家这个八爷想得是不错，你长得是很像十四娘。”张书钧冷冷说道，略微将自己的锋利收敛了一点，说道，“可是，你毕竟不是她。” 顾蕊才恢复了一些活动能力，就听到这样的话，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为什么大家都拿她与十四娘去比？还说她比不上？ 林恩之是这样，八爷是这样，就连这个张天师，也是这样！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顾茗？ 突然张书钧的耳朵晃了晃，脸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变成了一副有些醉熏熏的样子，口齿缠绵地说道：“脱衣！给我脱衣！” 顾蕊愣了愣，顿时大喜。 刚才还嫌弃她不如顾茗好kàn 呢，现在不就现了原形吗？ 她赶紧快手快脚的将张书钧的衣裳全部脱下，却没有注意到，张书钧眼底，那鄙夷的目光。 “你自己怎么不脱呀？”才忙完，张书钧又说道，仍然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顾蕊便又羞答答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真美！”张书钧一把抱住屯她，将她压到了床上，惊起顾蕊的一声尖叫。她幸福地闭上了眼，准bèi 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雨。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人却只是将嘴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你经lì 那么多，我想，你肯定是知dào 怎么自己玩的吧？给我自己弄，叫得声音大点……” 看着顾茗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张书钧冷冷笑了：“莫非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有，如果你八爷知dào 我没有睡你，只怕也会第一时间就杀掉你的。” 顾蕊颤抖着，松开了张书钧。张书钧一掀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闭着眼休憩起来。 而他身边的顾蕊，却是又羞又恼，但是也只能羞辱地将手伸了下去，轻轻地揉捏着，发出了沉闷的、细碎的呻吟声来。 张书钧突然伸出手来，在她身上大力掐了一把，顾蕊一时不防，“啊呀”一声大叫，他才满yì 地收回了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也给我像一点！” 顾茗只好大声地叫了起来。 等到她终于长长地叫了一声，停下手来，却看到身边的张书钧已经睡着了。 这算什么回事？顾茗看着他的睡颜，茫然了。 “继xù ，你是想让人以为我不行的吗？”张书钧冷冷说道。 顾蕊不敢不听从，虽然身体上已经累极，可是也只能再一次地揉捏起来。 听着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咿呀声，外面一个黑影满yì 地点点头。 但是他没有走，而是一直趴在窗户下面听着。 直到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里面实在是再没有声音了，这个黑影才满yì 地离去。 “真想不到，看着那么个小身板，还真是挺厉害的……”走远了，那个黑影才轻笑着说道。 房间里假寐的张书钧，猛然间睁开了眼。 第674章 最好的办法 ?第二天的一大早，八皇子就派人给“顾姨娘”送来了大量的贵重礼物，顾蕊看着这些赏赐，高兴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姚氏听到这个消息，也不顾情况尴尬，也赶紧跑了过来，与顾蕊一起庆祝着。 八皇子也是极高兴的，当天中午便举行了宴会，还请了滇南本地最出名的歌伎伴唱来助兴。 等酒散了，八皇子将林恩之与张书钧两个人带到了一个很隐蔽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们了，都是八皇子的心腹手下，谋士什么的。 八皇子简单地将林恩之与张书钧介shào 给几位手下，便笑着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纷纷笑容满面地与张书钧寒喧。 而林恩之，所有人都当没有他的存zài 一般，没有一个人正眼瞅他一眼的。 林恩之颇为尴尬，看看八爷没有任何表示，也只能自己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总有一天，自己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 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很快，大家都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眼睛看着八皇子。 张书钧为人非常的潇洒，见没有人礼让，便自己找了个空椅子坐了下来。 林恩之也没有人安置，他想了看，还有两三把凳，便就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会了下来。 那椅子旁边坐着的，是一个貂眼环头的络腮大汉，见林恩之竟然选择了他身边的空椅子，顿时就横眉瞪了过来。 这个莽汉！林恩之看着他捏起钵头的拳头朝自己晃晃，吓得魂都要掉了。这么大的拳头，砸人身上还不得将骨头都砸断了？ 他心里明明白白为这些人不待见他，于是老老实实地溜到了最外面的那把小板凳上坐下。 “哼！”他清楚的听到了，好几个人都发出了冷冷的的、不屑的哼声。 他全部都忍了下来。他是文曲星，他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他是被人陷害才会落到如此下场……只要他够低调，他一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没有看到，就连张天师都没有放qì 自己吗？自己一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这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全部都要给我看好了！ 我，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林恩之在这里暗暗发着狠，那边，作皇子的谋士已经将事情简要地向众人叙说了一遍。 原本倭寇上岸，他们都觉得这是了不起的好机会。倭寇是什么人啊，穷凶极恶啊！ 那深宫里养出来的温室花朵一般的四皇子，真要上了战场上，看着那血淋淋的战场，那肢离破碎的尸体……他不得吓尿裤子？ 虽然，虽然很多朝臣都以八皇子知兵事而大力向皇上推荐八皇子去抗倭，可是，实在是不凑巧，正好那几天，八皇子就病了，而且还病得很重。 于是皇上便力排众议，派了四皇子去带兵。 真不知dào 这个老家伙怎么想的，但是这事也让八皇子明白到，拉拢了朝臣还不算什么。 老家伙自己怎么想，谁能够知dào ？ 而能够改变老家伙想法的人，除了张天师，还能有谁？ 张天师会炼丹不说，还几次救醒皇上……特别是最近的这次，当时太医院里医术最最精湛的刘太医，也私下里说，皇上这次熬不过来了…… 都没有说“可能”两个字，这就是让大家准bèi 后事的打算了…… 可是谁知dào ，张天师给皇上喂了个什么丹药后，老家伙不但醒过来了，而且还少得这么好？ 而更让他们郁闷的事情就是，四皇子在战场上竟然是越战越勇……除了刚开始小小的败了一场，后面竟然越打越顺手，将倭寇们一点一点地驱赶到一处，准bèi 全而歼之！ 真让他将这些倭寇全歼了，那这皇位，也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吧？ 现在八皇子是异常的后悔，早知dào 这些倭寇这么肉，自己装什么病啊！ 而现在，便是要着急如何补救了。眼见老四就要全歼倭寇了，他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扭转局面？ “八爷，给小的一支精兵，小的带人去端了四皇子……”那个络腮胡子高声说道，洋洋得yì 的样子。 八皇子没有理他。 原来只是一个白痴。林恩之在心底唾道。 “派个刺客，趁夜摸到四皇子的住处，结果了他！”又有聪明人提建议了。 “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刺客？”有人嗤笑，“四皇子那是一个谨慎人，他的住处，江湖高手可是不少，你确信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合适的来？” 几个人就这样，提个建议又被否决、再提再否决的过程中，这么玩了好久。 一直到张书钧脸上那鄙夷的神色已经再也抑制不住的时候，八皇子才终于看向了他，问道：“不知dào 天师有什么高见？” “高见没有，不过你们这么玩，也太没有什么意思了。”张忆钧冷冷说道，“八皇子你既然请了我来，玩这样低级的把戏，有什么意思？想解决掉四皇子，那太简单了。人说刀剑无眼，要是战场上突然有支流矢什么的，就是想查，也没处可查去呀！” 原来早被人家识破了。几个人都讪讪地笑。 张书钧站了起来，向八皇子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林恩之也赶紧跟他后面出去了。 “这张天师倒是可信，出的主意，跟咱们昨天想的是一样的。”八皇子的谋士说道，“可是八爷，姓林的此人，连正妻都可以拱手让人，并且还半点不尴尬的样子……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能用吧……” “不，他才华还是有的。”八皇子笑着说道，“派出去的人，联系上那个人了吗？” 倭寇在大华当然是有内应的，很多时候，没有内应，都做不来事。 八皇子要做什么勾当，当然不能直接去找人家倭寇，说，喂，你帮我杀个人吧？ 他得找这个能够与倭寇说得上话的人。如果以后有泄密的可能，杀掉派出的这人，再杀掉这个倭寇的内应，手脚就干净了。 “联系上了，人家说没有问题，但是要最后放他们一马。”谋士说道。 “那当然也没有问题。”八皇子笑着说。 第675章 危机来临前夜 “八爷，真奇怪，张天师这么高洁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姓林的那个孬货？”看着事情商量完毕，络腮胡子凑上前，好奇地问道。 他外表看着粗豪，可是谁要真将他当成了这样的人，那肯定会被卖掉了都不知dào 怎么回事。 刚才那一出戏，就演得极好。 “张天师高洁？”谋士在一旁嗤笑，“要是真的高洁，昨天晚上会那样做？” 络腮胡子想想也是，一脸憨厚老实的笑了。 谋士冷眼瞧着他装憨，实在是受不了了，刚才将头扭到一边。 “我说过了，以后你们不许区别对待林恩之。”八皇子微笑着说道，“他也是我们的一员，别小看他，很多脸皮厚的事情，除了他，还能让谁做？你愿意做吗？”他问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八爷，俺媳妇那么俊，俺可舍不得将她送别人床上！” “既然这样，那以后对他就客气点！不然以后这样的事，八爷就找你！”谋士吓他道。 “别别别！俺以后将他当成祖宗供起来还不成吗？”络腮胡子赶紧摆手说道。 这话也没有安好心，什么人才要供？死人嘛！ 也就是说，他以后将林恩之当成死人看待。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现场的气氛非常的轻松，似乎对刚才商量的那事，抱着无比的信心，好像四皇子的殉讯，就要在最短的时间传遍全国一般…… “十四娘，四爷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了……”老七擦了把汗，自己还感觉到有点晕。 自己明明是四爷安排下来照顾十四娘的人啊，怎么突然间，自己的任务，就变成了给十四娘通报四爷的行踪了呢？ 虽然分了一半的暗卫在汝南保护十四娘，但是实jì 上四爷身边的护卫力量，还是很可观的。四爷手下的力量，可并不光只是暗卫而已。 四爷虽然没有像别的皇子那样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但是毕竟不是傻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还是有的。 这次一回朝，果然不出乎宋先生的预料，搞倭这个烫手山芋，真的的就到了四爷的手上。幸好宋先生提前就调动了人手，那些隐藏着的力量，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京城，保护起四爷来。 所以面对顾茗的要求，阿七觉得非常的奇怪，也完全没有必要。 那么多人保护着呢，四爷还能出什么事？哪有人有那样的本事？阿七敢夸口，就算是顶级的刺客，也没有本事摸进四爷的住处……连靠近都不成。 “你说，最近一直在打胜仗？”与阿七轻松的神色不同，顾茗的脸色沉凝起来。 “是呀，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摸不清倭寇的实力，小败了两场，后面都赢了。四爷是兵法大家呢，横追堵截的，已经将倭寇们全部包围了，剩下就是将兵力调齐之后，一举歼灭……”阿七越说越高兴。 谁都知dào ，这场胜仗意味着什么。 八爷棋下得早，可是笑得最早并不代表就能够笑到最后。 并且，他勾结v那么多的朝臣，皇上肯定是对他心生警惕了。远不如四爷，一向低调，却是一鸣惊人。 “四爷一鸣惊人当然很好，可是，那个人，真的会看着你家四爷这样一鸣惊人吗？”顾茗淡淡地说道，“他不会想办法阻止的吗？” “四爷肯定想得到的……”阿七还是觉得顾茗多虑了。 “就怕智者千虑。”顾茗仍然坚持，“你给他写一封信，提醒他小心战场上的冷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阿七也终于慎重起来。 还别说，如果真的在战场上，那有冷箭的话，只怕还真是不好防备。 “不如建议四爷不再上战场……就算要上，也离得远一些。”阿七建议道。 “就怕他不会听的。”顾茗摇摇头，不抱这个希望。 顾茗果然是很了解宁予卯卿的，他真的没有听。 宋先生看着这封信，脸色异常凝重，对宁予卿说道：“四爷，属下看，这事得慎重考lǜ ……” “我当然知dào 十四娘说得没有错，这事，非常的危险。”宁予卿的脸色也难得的凝重起来，“可是军队马上就要集合完毕了，他们都是冲着我这个皇子的身份来的……这个时候，我这个皇子不知所踪，会给士气带来多大的打击，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场败了，让这些倭寇们跑开来，跑得到处都是，那百姓们，又要承shòu多大的痛苦？我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的安危，而弃几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于不顾……” 宋先生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也知dào 四爷与八爷的区别……四爷心怀天下，有怜悯之心。而八爷，却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当时，自己不就是看在四爷的这个特点上，才答yīng 替他谋划的吗？ “尽管这样，四爷，你的安全，也得更加注意……”宋先生想了想，提醒他道。 “你去准bèi 。只要能够让我上战场，就算是穿三层铠甲，那也是可以的……” 当然不必穿三层铠甲那么夸张。顾茗让阿七带着她又参加了一次地下的竞价会，然后，非常幸运的，她见到了一副非常精巧的内甲。 这副内甲非常的轻巧，颜色纯白。顾茗特地让那个主事人拿下来让她仔细地看了看，还用手捏了捏，对它的坚韧非常的满yì 。 然后，她也不管还有没有人跟她竞价了，直接叫出了十万两的高价来。 当然了，这笔钱她是没有的，都是坐在她身边的阿七付帐。 阿七苦着脸，对顾茗说道：“十四娘，不用出这么高的，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没有人要。慢慢的出价，一般来说，五六万也就能够拍下来了……” “你家四爷等不及。”顾茗斜瞥了他一眼，“反正又不是你会钞，你替他心疼干什么？” 一件内甲出这么高的价，知dào 的人都会觉得心疼好不好？阿七苦着脸，上前会了钞。 “走！拿上东西，赶紧走！然后第一时间安排好人送去，一定要最快送到他的手上，并且，亲眼看着他穿到身上……对了，这事一定要通知那个宋先生，让他盯着……”顾茗很严肃很认真地交代阿七。 阿七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很认真地答yīng 下来。 内甲第一时间就向前线送去。 第676章 穷途末路 宋先生正在努力地劝说着宁予卿穿上这件甲。 但是很显然，这项工作，难度是很大的——到现在为止，宁予卿还是没有答yīng 他的要求。 “四爷，为了安全，你一定得穿上它。”宋先生的语气难得的强硬起来，“最近几天，您是想穿也得穿，不想穿，也还是得穿……”他对外面叫了一声，进来好几个暗卫。看他们那一个个眼睛鼓鼓地盯着他的样子，宁予卿相信，如果自己再不答yīng ，他一定会被他们强行执行。 可是……宁予卿叹了口气，对宋先生说道：“老宋，如果不是对你太了解，我真的得以为，你是倭寇那边找的救兵呢。” 宋先生被他说得一愣，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宋先生您以前一定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我也没有上过，不过我那个兄弟李克文，他家有很多老仆，都是上过战场的。所以，他从小听战事听到大，我也听他说过不少。” “像这样的明光铠，这岂不是直接告sù 对方的敌人，主帅在这里呢，你们朝着这边射吧！谁射中了，这场战争，就能够结束了……” “神射手这样的配置，不止咱们军队有，哪里又没有呢？就算现在这群倭寇，你别看着他们被咱们围困了这么多天，便以为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远远不到。我敢说，等最后的战斗一打响，他们肯定得安排好多的神射手，瞪着眼睛再找我呢。” 这样吗？宋先生这下子真是目瞪口呆了。 这到也不能怪他，他是谋士不错，可是他并不是军师……他对战场所有的了解，不是书本就是戏文。 而戏文里，明明每个主将出征的时候，都会穿上一身异常明亮、晃眼的明光铠的…… “四爷，有急件。”有个小兵急急奔来，一身的灰尘，脸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看不清原本的相貌来，“是从汝南来的！” 汝南？十四娘的东西？这马上就要开战了，她又送什么来了？ 宁予卿疑惑地打开了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就是一愣。 那个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小兵却又向一旁的宋先生拱手说道：“宋先生，小人来之前，七哥有交待，这件事情一定让您知dào ……这件内甲，是十四娘专程替四爷竞下来的，花费十万两，让小的一路不停歇，快马加鞭而来。七哥让小的转达十四娘的口讯，这件内甲。四爷务必得穿上……宋先生您亲自监督。” “你是暗卫？”宁予卿疑惑地问道。 “七哥担心除了暗卫，没有人能够按时送到。”小兵笑着说着，露出一口精致的白牙，然后人眼睛眯了眯，就向后倒去。 “怎么回事……”宋先生赶紧伸手去接，却慢了一步，小兵后脑勺着地，也没有醒，睡得呼呼的。 “没有别的事，就是累着了。”宁予卿说道。从汝南千里地跑来，这个小兵也不知dào 在路上奔波了几天？ 想想都是辛苦。 “四爷，这件内甲，您这下能够穿了吧？”宋先生马上就执行起顾茗交代给他的任务来，“明光铠虽然够结实，不过您也说了，上了战场就是一个活靶子，不安全。可是这个呢，这是内甲，穿着衣裳里面的，这下子不显眼了嗓？” “四爷，请您穿上！”几个暗卫也都磕了下来，恳求道。 看着宋先生那坚定的眼神，宁予卿叹了口气，心道，不穿还不行了。 他脱下了外裳，将内甲贴身穿上，再将外裳罩在外面。 内甲很很轻薄很柔软，出乎他的意料，穿在身上，并不怎么碍事。他试着做了几个动作，跟平常差不多，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起十四娘的心思来，确实是一个灵巧的好姑娘。 到了傍晚的时候，另外几支军队，也终于赶到了。宁予卿调配完毕，让他们先扎营下来，吃个饱饭，休息一宿，第二天早饭后，便要开始对被包围的这些倭寇残部的冲锋了。 今天晚上倭寇们肯定是最心焦的，为防意wài 事件发生时候反应不及，宁予卿下令，今天晚上全军休息的时候，都要和衣而眠。 更不用说那些负责巡视的，更是小心谨慎。 即使是这样严阵以待，宁予卿安排在暗处的暗卫，也杀了三波快冲到他住处的刺客。而被普通的官兵们所抓到的，那就更多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晚上，安全过去了。 这是最后一仗。今天这一仗打完，东倭国将元气大伤——也不枉他刚开始假意败的那几场了。如果不是那样做，那东倭怎么舍得将老底子都派出来？东倭的人，可是属耗子的，见便宜就占，有危险就逃，这是刻进了他们骨头里面的民族性。 一直得到线报，说是东倭可战之力，几乎都已经派出来了之后，他才一反前面的软弱可欺，振奋精神，一连几场战斗，英勇善战，指挥着他手下的将领与士兵们，将跑得很散了的倭寇，一点一点地驱赶到了一处。 再将袋子慢慢地收紧…… 包围住了这些倭寇之后，他也不心急，只是将他们围得跟个铁桶一样，然后就是到处的调兵遣将，以十倍的兵力，来全力歼灭这些倭寇。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本来就是极凶极悍的倭寇了。而之前能够打得那么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倭寇们从来都是，打得赢就一直打，一见风头不对，就赶紧跑…… 跑回海上去，跑回他们东倭老家。反正这次出来，他们已经赚大了，回去歇一段时间，好吃好喝好玩的休养休养。 然后没有钱了，再聚起一群乌合之众来，再次上岸来闹一番。 这些年来，为什么大华一直为倭寇所苦，很大原因也是如此。你的家在这儿，他们的家却在海上。 所以这次，宁予卿决定要将这些上了岸的，一网打尽，让东倭人疼几年，知dào 个好歹。 让他们知dào ，大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们有腿可以逃，可是四面围住，除非插了翅膀，不然，就是想逃也是无路可逃。 但是穷寇莫追，因为末路的人会爆fā 想象不出来的战斗力。 宁予卿坐在将台上，脸色沉沉地盯着前面。 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是他的军旗。 他用军旗，指挥着他的军队，让他们听从他的号令，一点一点地，将倭寇们吞食。 第677章 暗箭 “八嘎！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四皇子，是不是？”被重重包围的战场最中间一处人为筑起的小高地上，一个面目阴沉的倭族中年男子，眼睛怨恨地盯着前方一个小小的人影，问他身边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男子。 那个男子讨好的说道：“大名，您说得极对，就是那个人。他就是大华的四皇子，也因为他的存zài ，这些士兵才会奋勇当先……只要他死了，剩下这些人，不过一些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这个中年男子，他的身份，赫然竟然是一个大名——当然了，能够出海来当流寇的，自然也不会什么很大的地方的出名大名。他只不过是一个很小地方的大名，而且几年前他的地盘就已经让人抢光了。为了生活，不得不出海当了海盗，几年下来，也聚了不少的人手。 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生活不下去的浪人，也会慕名投奔而来。 这次，他是打算到大华赚一票大的，然后打回他的老家去，将地盘抢回来的。前面很顺利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大华的四皇子出现后，他的恶梦就到了。 到了现在，他现在不止是没有办法再寸进一步，甚至，他想逃跑……都跑不了了。这个四皇子心太毒辣了，竟然想将他们全歼在这里。 不过好在，大华人从来就是不团结的。四皇子想要他将命留在这里，而他的兄弟，也想将他的命留在这里。 “我有个射手，箭术……百步能穿杨。”大名得yì 地卖弄着他的大华语，他身为大名，自然是有文化的人，跟身边那些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贱民当然不同，“你指出这个四皇子的位置，他一箭就能将那个……射下来。” 只要这个四皇子一死，这个已经围困了他大半月的包围圈，便会不攻自解了。到那个时候，他便能够带着自己的手下们，从这里逃回他设成了据点的小岛上去。 海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只要有钱，多少人招不到？ 只是抢回自己地盘的事，又得再向后拖拖了…… 他匆匆地叫了一个瘦得出奇的倭族男子过来。这个男子看装扮，应该是个浪人。 他一声不吭，看到这个小个子的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冲他点点头，然后就取下了背上的大弓。大弓的质地看上去有些粗糙，可是真zhèng 识货的人却能够认出来，这把大弓的材料，竟然是水牛角的，关键地方更是用百炼钢护住……这样的弓，射程肯定极远，绝对远远超过大名刚才说的什么“百步穿杨”。 小个子男子虽然不认识这个弓的厉害之处，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只是站在旁边，他就觉得阴气森森……让人彻骨寒冷。 他胆怯地向外退了几步，用饱含敬畏的眼神，打量着瘦高个，还有他手里的弓。 哼，大华人就是胆小！被杀起来，就好像排着队行列的绵羊一样！ 只有那个人是个例外……他张开弓，眼睛微眯，向宁予卿的方向张开了弓。 虽然他是自己最最佩服的大华人，因为整个大华，只有他是个勇敢的人……可是，今天，他也必须得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战场上，死在自己的箭下了…… 真是感觉有些可惜啊。如果自己与他，不是在战场上相遇，也许，他们还能成为一对好朋友的…… 浪人心中略有些惋惜，但是他的手捏着箭尾慢慢地拉开弦，却是半点也没有迟疑，仍然是那么的沉稳，一点一点，慢慢地拉开，紧紧地瞄准着那个小小的人影…… 竟然连铠甲都没有穿，自己应该夸奖他有勇气，还是傻大胆呢……当然了，就算是穿上三层甲，也别想能够挡住自己的箭，自己这，可是国内最著名的弓箭大师给铸的最最厉害的牛角铁胎弓呢…… 射程远达千步之远，八百步外，力能穿透巴掌厚的木板…… 等弦已经拉到最大，他并没有急着射出去，而是，再次认真地瞄准起来。 离他六七百步远的宁予卿，正指挥着战斗，突然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他灵敏的感知力。以前在皇宫的时候，这种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力，就曾经多次拯救了他的生命。 那边真的有人盯上了他！十四娘没有说错，真的有人要借刀杀人！ 至于这个借刀的人是谁，他甚至都不用想，就能够知dào 。他们讨论这事的时候，只是想着如何应对，却没有人去质疑过这事，去追问这个可能的人会是谁…… 这是根本不用去想的事情。 宁予卿停下谈话，谨慎地向四面一望。到现在为止，他还不太清楚，那支箭，到底会从哪个方向来…… 有可能是倭寇那边，当然，也有可能，是从身边、身后这么多的士兵里。 他一圈快找完了，可是还没有看到，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他的视线探寻到了倭寇阵地当中那个前几天用土石匆匆筑起的土包……他的眼睛顿时一眯。 就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瘦瘦的人，穿着倭人的服装，正用一把很大的弓箭，瞄准了他。 “你还挺快的嘛！真是可惜，真的很想同你做个好朋友啊……”浪人叹息地说道，手已经猛然间松开。 “四爷，有箭！”一旁的宋先生看到宁予卿安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也不动，还有些奇怪。等到他顺着宁予卿的视线望去，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支粗大的利箭，正用最快的速度飞一般射了过来。 “快躲呀四爷……”宋先生惊骇俗纸地叫道，想要去救他，可是那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动弹，那支箭已经射进了他的胸膛…… “不……”战场上顿时响起一个响砌云霄的声音，甚至，将整个战场上所有正在作战的士兵们的厮杀声都给挡住了。 倭寇那边早就已经得到了嘱咐，一听到这个声音，便都大声地叫了起来：“四皇子死啦！四皇子死啦！” 很多人不会说大华语，就这五个字，都是晚上练了很久，但是仍然说得怪腔怪调。 但是，不管腔调怎么怪，这句话，所有大华这边的士兵，全部都听懂了。 而那些将官们，更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全部都呆立原地了。 四皇子都死了……他们保护四皇子不力，皇上，会怎么对他们？ 第678章 失踪了 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战场上的形势便发生了变化，好几处地方，尤其是靠近海的方向，更是被倭寇们捅出了好大的窟窿。 到了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是不可逆转了。大华这边虽然没有败，但是那几个被捅开的地方，再也没有人有余力去堵上……有这个本事的人只有宁予卿，但是偏偏他遇刺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遇刺，大华这边一下子被惊呆了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倭寇们也不可能在这么重重包围下还将阵线撕开的。 剩下的人，能够极力将自己这边的阵线稳住，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而全歼倭寇的作战意图，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实现了。 “至少跑掉了一两百人！真可恶！”一个粗豪的将领，恨恨地用力捶了一下身边的一棵大树，大树颤了颤，掉下好些青翠的树叶。 “这也罢了，现在四皇子……也不知dào 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见到人报gào ？”他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将官，更是脸色比往常还要更白了几分，“不管那支箭射中了哪里，总要找到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时事情一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士兵，赶紧去将四皇子寻到。 可是那个时候，整个战场上是一片混乱，倭寇们窜得乱糟糟的，跑掉的那一两百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跑掉的。那个时候太乱了，如果…… 如果……如果说那个时候，有倭寇掳走了四皇子，逃到了海上，那还真是说不定…… 白脸将官想到这里，不由得害pà 得脸色又更加地白了三分。 “你们！你们也去找！一定要找到四皇子，一定要找到他！不论是死是活，一定要找到！”他恐惧得全身发寒，将自己身边最后的一点人选，也派了出去。 那个粗豪将官愣了愣，想起四皇子的好来，也急急地将自己的人手也派了出去。 不止是他们，现在还在战场上、还活着的将官们，都将自己的人手派了出去，将整个战场掘地三尺地找寻。 然后又派出骑兵去追击那些已经逃脱的倭寇。 还有人骑着马，在附近几十里的范围里，一点一点地寻…… 然而，都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丁点的线索。 四皇子，好像就真的从战场上消失了，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无端的失踪了一般，甚至还包括他的那些手下护卫谋士…… 所有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没有人知dào 他们去了哪里。 虽然早就从倭寇线人那里得到了消息，但是八皇子还是耐心等了好几天，等着那些将官们的消息报到了朝廷里。 只是很奇怪，倭人明明说一箭射中了，看着他仰面倒下……为什么这边传出来的消息，是失踪了？ 而且他的所有手下，也一同消失，怎么回事？是他死了，他的手下树倒猢狲散，还是他还没有死，他的手下对任何人都信不过，所以躲起来了？ 到底是死还是活？ 八皇子紧紧地攥紧了拳头。这个老四，连死了都不让他消停，还让他疑神疑鬼的！ “找！给我派出最大的人手去找！就算找不到我那个亲爱的四哥，他手下别的人……也一定要找到！”八皇子恶狠狠的说道。 一向温和亲切的脸，现在变成扭曲而狰狞，仿佛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 他需yào 确切的消息，这个消息，不是耳听为虚的由别人转达的消息，而是眼见为实的消息。 他需yào 亲眼看到老四的尸体——或者，他的手下被抓到他的面前，亲口向他交代这个消息，并交代老四的尸体所在之处。 然后，他再去亲眼看看。 不亲眼看到老四的尸体，他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谁能够知dào ，这样板上钉钉的事情，还会起这样的波折？按说实在是不应该，难道说，自己这边有人泄密？ 不对啊，自己这边的人，都很可靠的……如果真有人泄密，那么，这个人会是…… 八皇子的眼睛，已经阴沉地眯成了一条缝了，只是里面精光四溢，让他身边每个人都压力山大。 “找！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出去找！”八皇子一回头，看到他的手下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一般地站在旁边，顿时大怒，砸了好几个茶盏，将他们全部都给赶了出去。 不过，就算是有人泄密，将这事通报了老四，也没有什么打紧的，该处理的人，他已经都处理过了…… 剩下的，就是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吃里爬外了…… 只是八皇子再怎么脑洞大开，也一定想不到，现在的宁予卿，到底在哪里。 他当然没有死，他只是受了很重的伤。 说起这事来，还真得多亏顾茗。她不但给他送了信，给了送了甲，还给宋先生送了信，让他盯着宁予卿，务必看着他穿上。 现在宋先生说起这事，都还满腹唏嘘，满心佩服。 “这个十四娘，真是太不起了，”宋先生边说还边不可思议般地摇摇头，“她竟然比属下还了解您的个性，能够猜出您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 那支箭真的是太惊人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内甲，宁予卿那是死定了。比大拇指还要粗的箭，直奔他面部而来…… 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宁予卿做了一个他最明智的选择。他没有试图去躲避这支箭——躲不了的，这支箭的速度太快了，想要完全躲避，只能是将要害暴露在这支箭的面前。 他紧紧地盯着这支箭，确认了箭瞄准的位置后，微微地挪动了一点点，用自己的胸膛右边面对着它。 本来他想用腹部来正对它的，可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这支箭来得实在是太快，他根本做不了很多的动作。 只是略微一移动，那箭就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宁予卿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头急速奔来的马撞到了，整个人就被那支箭带得飞起，飞起了近一丈远，才又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然后，他就昏迷了过去。 第679章 乔装打扮 “这是去哪里？”宁予卿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就从身下那摇晃的感觉，知dào 了自己是在马车里。 那么，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马车里除了他外，只有豆丁在一旁摇摇晃晃的打瞌睡，听到他醒来了，惊醒地叫了出来。 马车那厚厚的帘子便被人从外面掀开了，宋先生感叹着顾家十四娘的能干与了不起的声音，也就自然地传了进来。 宁予卿听到他这样说，黑了黑脸。 “四爷，您可是醒来啦？都睡了快十个时辰了！”老袁一张黑脸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您的伤，已经包扎过了。幸好是有内甲，所以箭扎得不并深，而且也很好清理……” 还是在那里夸奖十四娘。宁予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明明都是他的手下，为什么现在一个个反倒对顾茗推崇倍致了啊！ 谁来告sù 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可是现在只顾着吐槽的宁予卿却忘记了，他的手下会对顾茗如此看重，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自己的态度。 不是因为他自己对顾茗异常的尊重、异常的重视，连上战场都要分一半的暗卫用于保护十四娘，宋先生他们，会知dào 十四娘是哪家闺秀啊！ “四爷，咱们要去一个八皇子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好好的养养伤。”宋先生也挤了进来，看着宁予卿，心情极好地说道。 虽然最后一战没有能够全歼那些倭寇，不过，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那些小矮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处置他们。 “哦，什么地方？”宁予卿还是有些虚弱，弱弱地问道。 “三与十四。”宋先生一脸神mì 地说道，“说起来顾家这个十四娘真好玩，开个店，也不好好地起名字，竟然叫个‘三与十四’，这谁能够猜出是什么意思啊……” “徐三娘与顾十四娘。”宁予卿说道。 “什么？”宋先生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宁予卿说的是什么意思。 “京城里面的铺面，是徐三娘与顾十四娘两个人合伙办的，所以店名就叫‘三与十四’了。”老袁给他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宋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那个代表三的女子，也是对四爷心生向往的姑娘之一吧？”宋先生不正经地挤挤眼，“看来，她们两个到是相处得很好啊，四爷你真厉害，两个人都还没有进门，就已经能够和睦相处了……” 宁予卿想咳嗽一声提醒他别闹说话，却发xiàn 胸口太疼，根本就提不起气来咳嗽。 他只好闭上眼睛，任他胡说八道。 其实他也知dào ，现在，他们这些人，都是在逃亡。宋先生平常并不是多饶舌的人，而现在，自己重伤不起，他就是剩下人的主心骨。 如果连他都死气沉沉，那么这支队伍，便很可能到不了京城，就会支离破碎了…… 这是一群很奇怪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少也有老，可是，除了那个年纪略大的男子还时不时地说说戏谑的言语，剩下的人，几乎是连笑都极少笑的。 也就是说，在这些人里面，漫延着一种非常压抑的气氛。 白天没有人敢跟他们一起赶路，夜间，也没有人敢同他们一起歇下……虽然搞不清楚这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他们那死板、压抑的气氛，自动地，便将同路的人全部都吓跑了。 那些人，都主动地选择走得略慢一点，好跟他们分开。 “那群人，真吓人！”一支小小的商队，东家找上押镖的镖师，“李镖师，这些是什么人，您可看得不出来？” “行走江湖，想要命活得够久，就要控zhì 自己的好奇心。”李镖师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就离开去后面了。 胖胖的商人自找了个没趣，起先还有点生气，可是慢慢地，理解了他的话，脸色却是煞白起来。 于是赶紧宣bù ，明天先原地休息半天，等恢复体力了再说。 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不过也没有人多问什么。 希望半天后，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胖胖的商人祈祷道。 “四爷，还有三天，咱们就能进京了。”宋先生进来对宁予卿说道。 宁予卿的身体已经较最开始好了很多，当然了，也是因为受的伤不太重的缘故。 其实他最重的伤，并不是箭伤，而是被那支箭的大力所撞击而带来的撞伤。他胸口甚至被撞断了两根肋骨，幸好有老何在，在第一时间就替他发xiàn ，并且正过了。 现在宁予卿半坐半靠在车厢里，手里拿着本书看着。如果不是脸色略有些苍白，他看上去，是个非常健康非常正常的人。 “三天后？”宁予卿放下了书，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用更好的方向看向宋先生。而宋先生便沉着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接下来，咱们应该乔装一下，免得被人认出。”宋先生很淡定地说道。 宁予卿点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这天晚上，他们找到一个很僻静的地方扎了下来。 然后，不时有人悄悄回来，也不时有人静静离开。 第三天，马车重新上路了，可是与那一路上二十多人护送不同，现在这支小小队伍，已经只剩下了五个人而已……一个赶车的车夫，一个跑前跑后的管家，两个娇滴滴的不知dào 是要她们照顾人还是要别人照顾她们的小丫头，还有最后一个人，便是一个病病殃殃、走路都要人扶、吃饭都要人喂的富贵公子。 进城的时候，这队人很是受了别人的冷眼，看门的兵丁看着那个病歪歪的公子连站住的力qì 都没有，而是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身边丫头身上，不由得冷笑几声，低声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的痨病鬼，也配享用这么漂亮的丫头？” 确实，这两个丫头，真的是太漂亮了些。 感受到了四周人群里那不友善的目光，管家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他赶紧给那几个正翻看着车里有没有隐匿什么不应该带进城的东西的兵丁塞了大大的一包银子，赔笑道：“几位军爷，几位军爷，这点小钱请拿去喝茶……我们家公子其实只是病了，听说京城有名医，所以老夫人特地嘱咐小的带公子来看病的，病好了，就好了……” 既然已经得了钱了，兵丁们便也懒得再答理这些土包子了，摆摆手，便让他们进了城。 看着那个病歪歪的公子在丫头的扶持下上了马车，一个兵丁还在那里咽口水：“长得真漂亮，要是能够娶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当媳妇，那可美了……”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一旁另一个兵丁用力踢了他屁股一下，“还看个屁！人家都已经上了车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进城人这么多……” “什么时候进城人少过了？”兵丁咕哝道，继xù 开始为难下面的排队进城的人。 第680章 多谢十四娘 “唉，生意比想象中的差多了。”徐三娘子郁闷地搅着自己面前的那盏冰糖百合汤，对坐在她对面的顾茗说道。 顾茗失笑，说道：“没有啊，我没有感觉生意错到哪里了啊！” 明明生意是很好的好不好？徐三娘子是太着急了些。 “都怪那个黄永顺，明明是我们的生意，他非要抢……抢就抢吧，还做不好！”徐三娘子说起这事，就是一肚子的气，牢骚不断。 “三娘子这话好奇怪，难道是要他做得跟咱们一样，甚至比咱们的还好，你才高兴吗？”丁香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一定不会灵的！”徐三娘子赶紧啐了一口到地上，据她说，她们那里的人都说这么一来，那乌鸦嘴的话就不会灵验了。 灵不灵不知dào ，反正顾茗与丁香都笑起来了。 这个时候，有个管事进来，凑得很近，小声地禀报了什么事。 不知dào 他说的是什么，但是顾茗与三娘子的面容，都迅速地严肃起来。 “人到了哪里？”顾茗迅速地站了起来，果duàn 又冷静地问道。 三娘子有些怪怪的样子，虽然仍然坐着没有起身，但是看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了，就像屁股下面坐了跟钉子一样不自在。 顾茗看到她这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匆匆走出去了，三娘子呆呆地坐在那里，愣了很久，突然咬了咬牙，也冲了出去。 他不喜欢自己又怎么样，自己，也从来没有强求过他的喜欢。 只要自己喜欢他就好了…… “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一个偏僻的宅院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顾茗与三娘子都赶紧上前问道。 “还挺好的，这次多谢十四娘了。”宋先生笑着对顾茗说道，又深深地看了站在顾茗身后，一脸焦急的三娘子一眼。 “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可怕的。”顾茗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就连她在京城，也听说了当时战场上的事情了。 四皇子竟然被倭寇放了冷箭，死生不明…… 据说这件事传到京城，皇上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最近，朝廷的臣子、还有几个亲近的内臣，都被训得老老实实的，就更不用说他的那几个儿子了。 直到这件事发生，京城里的人才知dào ，原来，老皇上看重的，是这个被皇后抚养长大的四子。 只是可惜，他现在生死未卜…… 而这段时间，八皇子一系的势力，都是非常的嚣张，毕竟，其余的几个兄弟，都已经被八皇子打压得很厉害了的，面对八皇子，再没有还手之力……就算老皇帝瞩意他们其中的哪个，他们也不敢啊，老八手里有他们的黑材料呢。 只要那些东西一抖出来，别说继位了，老皇帝肯定会第一个就将他们喀嚓掉。 而这段时间，黄永顺就更夸张了，他甚至已经到了明目张胆上门挖墙角的地步了。 幸好，“三与十四”店里的女师们，都是有卖身契的。而这卖身契，是由顾茗与三娘子一起保管的。 这样的情况下，不管黄永顺有多不甘心，这店里的女师，他一个也挖不走。 而他挖得动的人，他又不想要…… “这次，真是要多谢你。”宁予卿搀扶着豆丁，从马车上吃力地下来，微笑着，对顾茗说道。 顾茗故yì 将脸一板：“感谢？谢哪件事？那件内甲啊？那内甲十万两银子，是从你自己出的钱。还有，阿七说了，如果不是我要得那么急，其实最多只用七八万就拿得下来的……” “我一条命，怎么才值十万两？”宁予卿非常不满yì 地说道，“不行，下次我再去，得再给他补钱……十四娘，你说我得补多少才好？” 他只跟顾茗说着话，眼睛看都不看三娘子一眼，好似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 三娘子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顾茗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底叹了口气，心道，情之一字，何等伤人！它让你颠，让你狂，让你醉，让你痛……让你夜夜醒来，还在为他椎心泣血。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个人，也许还全然地不知情。 甚至，他可能根本都不认识你。 果然，宁予卿仍然不认识三娘子。三娘子自己不清楚，只是以为人家不喜欢自己，所以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但是顾茗却清楚地看到，豆丁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然后宁予卿露出了最最完美的笑容，向三娘子点了点头，还问她：“生意还顺利吧？”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三娘子的脸上，便有如那乌云散去的天空，闪闪的，发着光。 几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向宅子里走去。 “现在天还早，你先在这里歇息，等到天黑后，咱们再转去……”顾茗轻声地说着她的安排。 “你安排就好。”宁予卿的精神实在是不太好，别说他身受重伤，就算是一个健康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跋涉，精神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胸口的肋骨，都断了几根！ 安排妥当，顾茗带着三娘子出来，三娘子还不时地回头张望，有些担忧地说道：“四爷他身体好像很差一样……” “前段时间的那个传闻你有听过吧，他在战场上失踪了……其实是受了很大的伤，躲起来了。”顾茗说道，“现在才好了一点，回京城来疗伤。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十四娘你将我三娘子当成什么人！”三娘子气得脸都白了，“就算四爷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说着，她又黯然神伤起来。 顾茗叹了口气，不知dào 怎么劝说她才好。 毕竟这种事，没有人能够帮到她。 按照宁予卿的身份，娶几个都没有关系的，但是最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他得愿意。 就好像她的婚事一样。现在她一日比一日大了，但是婚事还是没有个指望，顾望都快要急坏了。 特别是几年前，宁予卿提亲的事，更是让顾望束手束脚，不知dào 怎么处理才好。 可是如果他真的中意十四娘，为什么现在十四娘年纪已到，可以提亲的时候，他反而不吱声了？ 别将十四娘耽误了才好…… 第681章 黄永顺的机会 宁予卿入了夜，即被一辆普通的青油布料的小轿送到了“三与十四”的店里。 到“三与十四香画指”店里来做指甲，是最近京城贵妇之间兴起的新时尚。说起来八皇子手下人也开了一个差不多的香画指店，而现在八皇子在京城正红火，就算是拍马屁，也应该去他那里的店的。 奈何那家“陌香坊香画指”做出来的指甲画实在是拿不出手，除了香味比三与十四略强一点，其余哪里也不及这边的了。 尤其是三与十四店里，那最后画出来的香画指，虽然小小的，只能画在指甲盖上，但是那画却又是那般的精致，小小的指甲盖上，便画了一个世界。 没有事做的时候，即使对着指甲看上一天，也是不会觉得腻的呀。 更不用说陌香坊画出来的指甲，两天都不到，就会往下掉。而三与十四店里画的，能有五六天呢！区别这么大，让她们，即使有心想要讨好八皇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去选择陌香坊。 黄永顺最近很焦急。因为四皇子失踪的事，八皇子特别地在意他这边的事，让他多去盯着“三与十四”，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也因为这一关注，才知dào ，他一口气开的那十几家香画指店，生意竟然差到几乎没有人上门，便怒了起来，让他好好思量思量，找找问题到底在哪里。 现在四皇子一直处于“失踪”状态之中，每天都要派出大量的人手天南地北的寻找，再说八皇子府的开销也是极大的，事事都要钱……而他这十几家店，每天亏损这么大，怎么能行？ 黄永顺苦得不得了。本来这香画指店他就不想开的，只是被八皇子逼得急了，没有办法才开的。根本没有适合的人手，而不管是汝南的店里还是这边的几家“三与十四”店里，里面的女师，他一个都挖不出来。 但是，尽管知dào 根本行不通，但是黄永顺却没有胆量跟八皇子争辩，只得喏喏答yīng 着，顶着一脸的唾沫，出来了。 “老爷，咱们去哪里……”车夫见黄永顺黑着脸上了车，忐忑不安地问道。 “去‘三与十四’总店看看。”黄永顺一直顶着一脸的唾沫，直到上了马车了，确认不会被八皇子的人看到了，才终于敢伸手抹了把脸。只是可惜，大部分的唾沫都已经自己干掉了。 只是就算是全干了，不抹这一把，心里也实在是难受。 “去那里干什么……”车夫惊讶地问道。前段时间，老爷也跑了好一阵的那边，可是不是被气得半死，说再也不去了吗？ “你懂什么，还不快去！”黄永顺气不顺，伸出脚来蹬了车夫一脚。 车夫这才不敢多说废话，驾起车来。 离“三与十四”的店还有两条街的时候，黄永顺突然叫道：“停！赶紧停！” “老爷，这个地方不让停车的……”车夫惊愕的说道，可是却看到自家老爷支起耳朵，似乎在听什么很重yào 的谈话的样子，便聪明肝闭上了嘴。 反正有八皇子的后台，还怕什么呢？ 这一静下来，车夫也听到了微微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你说的那个顾家十四娘，是不是这个‘三与十四’的十四娘？”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要是敢骗我，我打断你的腿！” 一个女人的声音，细碎而又微弱，半点也听不到。车夫转脸去看黄永顺，见他还是那么认真地在听。 根本什么都听不到嘛。 然后又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男子的喝斥声，与女子低低的泣声。 再过了会儿，声音便越发地听不清了。 车夫疑惑地看了眼黄永顺，只见黄永顺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他说：“赶紧去看看那对说话的男女，将他们带过来……算了，跟着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有什么事，来找顾家那个小娘皮的。” 车夫刚才已经辨清了方位，正好是向着“三与十四”总店的方向。 难道，他们也是去找顾家那个小娘子的？ 也不知dào 是妖精还是妖怪，才多大点个人，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如此的成熟与可靠？ 马车慢慢地接近前面路上那一对男女。男子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什么教养、非常低贱、非常卑鄙的那种人；而女子，低垂着头慢慢地走着，从她的背影来看的话，年纪应该不大。 这会是什么人？ 黄永顺心中虽然犯着嘀咕，多年做生意带来的敏锐感觉，却也让他认识到，这个女子，只怕是他唯一的机会。 就算她并没有在香画指店做过，但是，只要曾经服侍过顾十四娘，那也肯定见识过那些东西……也许那些精油什么的，她还帮着配过。毕竟这种事情，千娇百贵的闺秀们，是不会亲手去做的。 他做着手势，让车夫小心控zhì 着距离，千万别被那对男女发xiàn 了……那个女子还好说，可是那个男子，明显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虽然他是不怕啦，可是能够少惹点事，那就少惹点事的好。 车夫便依他所说，将距离控zhì 在五十步的样子……这样的距离，即使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也不怕会跟丢。 而且，又不会足够近到引起那个男子的警觉。 果然，两个人在“三与十四”店门口停了下来。那个男子抬头看了看那个金光闪闪的招牌，就要举步向前。黄永顺便让停了车，并拐到对面的一个巷子里——又能够看到这门前的事，又不会因为长久停在路边引人注目。 表面看着这店门口只站着两个身体窈窕的丫头，可是这个男子的脚还没有踏上台阶，就不知dào 从哪里站出来两个粗壮的男子，上前阻止了他，只让那个女子进去。 男子心有不甘，还想要再试，那两个粗男便扬起了拳头，吓得他又连忙退了下来。 “看来那么女子果然是十四娘的什么人。”黄永顺眯着眼，说道。 那个女子虽然不甘心，但是仍然听男子话地退了下来。 一个女子走过来，问了几句话，便又进去了。 黄永顺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 女子举步要进去，但是男子却大声地叫喊了起来。隔得太远，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是却看到那个女子，虽然不情愿，但是却仍然是退了回来。 第682章 出手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的那个女子又走了进来，却没有理会站在店台阶下面的那对男女一眼，而是走到了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两个人的那两个壮汉前，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然后那两个人便一人伸出只手来，拎着两个人的衣领，就跟拎两只小鸡子似的，就向一旁的另一条巷子里走去了。 “糟了，肯定是那里有侧门。”黄永顺气得用力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这个店这里，自己也算是来过多少回了，怎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这里还有一张侧门？ 甚至，他连这店原来还有男人看着都不知dào 呢。想来是害pà 有人上门闹事的，所以才安排有几个男子。但是又怕他们冲撞到那些金贵的夫人小姐们，所以平常没有事，是不会出来的。 “老爷，这……接下来怎么办？”车夫傻了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黄永顺也是觉得颇郁闷。 那几个大汉，自己是没有办法对付的，自己带的这个车夫，也是靠不住的…… 何况，是不是只有这两个人，也不定呢！也许侧门那里，还有更多的壮汉呢？ 而且，就算自己有这个胆子又不怕打，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够进得去啊！ “你的车停这里不要乱跑，等着我……老爷我进去看看，打听打听。”黄永顺深沉地说道。 反正他到这里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边店那个叫木香的小丫头掌柜，应该很熟悉自己的才对。 果然，他大步走了过去，那看门的壮汉并没有出现，看门的小丫头也没有来拦他，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了，什么表示也没有。因为八皇子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爱戴的黄大东家，见到三与十四门口看门的小丫头都不将自己当回事，也是怪郁闷的。 “木香掌柜！今天这生意不错啊！我看刚才还有客人被拦住了！”黄永顺一进来，就直奔木香而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木香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黄老爷客气了，要说生意，我家这铺子，那是小本经营，蝇头小利，怎么及得上陌香坊，什么都做，那份气派？” 她虽然出身不高，可是姚氏本人就是商家女儿，对做生意，比当家厉害多了。而木香跟着她多年，多少也学点。 何况丁香与金菊几个，还给她恶补了不少的知识。 她只是轻轻浅浅的几句话，便将黄永顺气得真不顺了。 陌香坊气派？她明明是在嘲笑陌香坊开了一堆的香画指店，却是生意惨淡吧！ 偏偏这话从表面上听着，半点问题也没有，黄永顺就算是被气得差点吐血，也拿她不能奈何。 跟以往每次一次，黄永顺与木香的一番口舌之争，半点便宜也没有占到，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什么话也没有问出来，什么讯息也没有得到…… 回到马车上坐下，他掀开车帘一直盯着那条巷子。车夫想问他接下来要去哪，可是看着他脸色那么黑，黑压压的跟就要发作一样，哪里敢吭声？ 车夫不问，黄永顺也不开口，就这样子掀起着车帘，向外张望着。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一般，半天都不动弹一下。 马大力被那个壮汉一只手拎着衣领，就这样被提着，根本不敢挣扎，也不敢动弹，顺从地，让他们将自己从侧门拎进了后院。看着眼前这后院的装饰，马大力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扭头看了被另一个壮汉拎着的女人一眼。 这贱妇，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得这么有身份的人？ 才一进来“三与十四”后院，那两个壮汉便将人放下了。 “那个顾家小姐，是要在这里见我们吗？”马大力讨好地问着眼前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却是嘴都懒得张，直接将他们眼睛蒙上了，又绑住了他们，这才又拎起他们，继xù 走着。 绕着不知dào 第多少个圈，上了多少级台阶，又下了多少级的台阶，终于，地方到了。 马大力两个人被扔到了地上，然后，有人拿掉了他们眼睛上蒙着的眼罩。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面色淡淡的少年，他似乎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的样子。坐在一把轮椅上，膝上还盖着薄薄的毯子。 只是他长得却未免太好kàn 了一点。马大力看得有点呆掉了。 “余大公子！”那个女子抬起了头，看了宁予卿一眼，当即吓得大声叫了起来。 宁予卿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连面容都有些脱相的女子，问道：“你就是白梅？”她也真是够执著的了，被姚氏卖一次，又被林恩之卖一次，都非要再次回到顾茗的身边。 如果她是个忠诚的丫头，那这肯定会成为一桩美谈。可是，实在是太让人可惜的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十四娘。凭什么以为，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十四娘便一定会帮到她呢？ 他可从来不觉得，十四娘是个那么大度的女子。 她不但不大度，相反，谁要是曾经得罪过她，那么，就算是地老天荒，她也是一定要报仇的。 “奴婢……奴婢就是白梅。”白梅赶紧给宁予卿磕起头来，“奴婢现在无路可走，只求余大公子能够劝劝十四娘，收留下奴婢……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可是香画指这些事情，奴婢都是会的……” “你想回到香画指店来做事？”宁予卿冷冷问道，“不过，如果我记得没有错，似乎很久以前，十四娘曾经给过你一次机会的。” “上次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心歪了，做了对不起十四娘的事情，请余大公子责罚……”白梅大力地磕起头来。 如果知dào 十四娘会有一天有这么厉害，那个时候，她怎么会背叛她，而去帮那个什么林恩之！ 那个贱人，自己帮了他那么多，最后他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自己卖掉了！ 甚至，连个体面点的人家都不寻，只图钱多，将自己卖到了那种地方！ 这次能够出来，自己已经是费了很大的力qì ，想了很多的办法，才终于说服这个龟公，带着自己逃来的…… 第683章 对白梅的安排 宁予卿没有看向白梅，反而将视线转向那个陪着她一直来的猥琐男子。 “你想要什么？”他问道。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不过没有人会对他的态度产生任何疑问——相反，还会觉得，像他这样尊贵又出尘的人物，就应该高高在上才对。 那温柔、亲切、温和、平易近人……这些品质，本来就不应该有他有任何的关系。 马大力虽然不认识被白梅称呼为“余大公子”的年轻男子到底是谁，可是，他却颇有眼光，才一进来，便被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隐而不发的气势给惊着了。 这样的人，身份绝对不简单。于是他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眼，更不敢再胡乱地想些什么不应该的东西了。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他惹得起的。如果真的将人惹火了，那么，自己怎么死的，都还不知dào 呢。 “余大公子……”马大力干咽了口唾沫，干涩地说道，“小的听这个丫头说，她是这家店铺的大东家的贴身丫头，很受信任的那种……” 也不知dào 是真是假。不过，既然被他遇到了，那对他而言，总归是件好事。最近几个月，他也是听说过了，这个“三与十四”的香画指店生意好得离谱。 更离谱的是，这店的东家，既然是两个年轻女子——都还没有嫁人的女子。也不知dào 以后会便宜什么人，但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而自己身前这个肮脏的女人说她便是三与十四大东家的贴身丫头，心思极快的他，马上就心动了。 他不怕这事是假的，事实上，是真是假，对他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要他带着这个丫头上门一闹事，这个顾家的十四娘再能干又如何？就算是公主遇上了这事，也得自认倒霉！ 谁让她平常不够小心谨慎，让这些别有用心的女人能够认出她来呢？ 是的，马大力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叫白梅的女子，真的会是那个十四娘的贴身丫头。 这样有钱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贴身的丫头卖到那样肮脏的地方？一看就不可能嘛。 只是，她不止能够认出十四娘来，还能认出十四娘身边的朋友，一看就让人知dào 身份不简单的男子，这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同时，他心下也有点微微的惋惜，可惜了，原本自己还想着借着这次与顾家这个十四娘见面的机会，做点什么动静出来……逼得她不得不嫁自己的。 女子再能干又如何？再能干的女子，也不过是女子。终归，她的钱，都是要变成丈夫的。 但是看着虽然脸色过分苍白没有血色的宁予卿，他不得不熄下了内心的这份冲动。 宁予卿虽然有眼疾，认不出人的五官来，但是，基于“缺陷补足”的原理，他对人的面部表情、神态的注意力，反而比一般人更能够留意一些。 当然，这也是他多年训liàn 的结果。住在危机四伏的深宫里，面对着一大帮或阴险或狡诈的不知什么心思的陌生的人，如果他不是有这个本事，那么他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哪里还能长到这么大。 他敏锐地接收到了马大力脸上那迅速到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的神态变化，略一品味，便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得大为愤nù 。 看着这个马大力还算是个知轻重的，没有想到，如果今天不是碰巧让自己遇到这事了，十四娘会惹上大麻烦吗？ 他眼神定定地盯了马大力一阵，才淡淡开口问道：“那么，你是想要赏赐一大笔钱吗？”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小民乐意做的，只是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如果余大公子能够略微赏赐那么一点，小的将不胜感激……”马大力装模作样地说着拗口的斯文话。这话是他听茶楼的博士说书时候学会的，觉得这段话真是简直了，太适合他了，事后给那个博士赏了好几文钱，让他一句一句地教自己背会的。 “要我赏你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呢，就得先劳驾你等等才好了。”宁予卿慢慢地端起手边的那杯茶来，慢慢地说道，“来人呀，先安排这位住下。” 马大力愣了愣，怎么会这样？到底给不给钱啊？要是给钱，那就赶紧给，人他就放在这里了。 可是要是不给钱，那就明白说，他也好趁着现在街面上人还多，好好地闹腾一番…… 话说，原本他已经不打算闹事了的，毕竟要这么一闹，那个他还没有谋面的叫十四娘的姑娘，名声就肯定是坏了…… 那么这个姓余的公子，就肯定更不会放过自己了……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马大力不想走，他啊啊地叫着，赖在椅子上不想起来，没有效果后，又紧紧抱住一经过的门框。 但是拖着他的那两个人力qì 特别的大，他根本赖不下来，一点一点地被拖走了。 白梅看着神情淡漠、可是处理起来却是半点也不手软的宁予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自己来找十四娘，似乎错了…… 可是除了十四娘，她还能找谁呢？姚氏卖过她，林恩之又卖她…… 而且，为了得的钱能够多点，两个人都是将她卖到了妓院…… 她突然大力地给宁予卿磕起头来：“余大公子！那个人……那个人，奴婢根本不认识！是他看着奴婢身上能够捞到钱，所以自己跟着来的，奴婢真的不认识他呀……” 这次她是真的害pà 了，磕得很重很重。 等她抬起头来，看向宁予卿时，却愣住了，一向冷冷清清，对人没有什么热度的宁予卿，竟然微笑着，对她说道：“你想回十四娘这边，我很抱歉，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十四娘不会答yīng ，我也不会答yīng 。” 真的不行吗？白梅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不过呢，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宁予卿微微地笑着，对她说道，“你是，六皇子府怎么样？” “不是去当丫头，六皇子府的丫头都是宫里的宫女，你不够格。” “你，愿意当六皇子的侍妾吗？” 第684章 再帮你一把 “怎么，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那我给你一笔钱，你自己离开吧，也不要再想着来打搅十四娘了……”宁予卿看着白梅那木呆呆的样子，加了一句。 白梅一听他这样说，便急坏了。 六皇子啊！六皇子啊！ 六皇子是什么人，是皇上的亲儿子啊！虽然大家都在说，现在最有希望继位的是八皇子，然后四皇子因为打赢了倭寇，也是增加了不少的胜算。但是，就算是当不成皇上，那一个王爷的身份也是跑不掉的。 王爷的侍妾，叫什么呢？王妃？还是什么？ 原本她还只是想着到三与十四的店里当个女师，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这辈子这样子也就这样过完了。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余大公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将自己送给六皇子？ 当女师虽然已经算是很体面的活计了，但是想起来总归还是苦哈哈，哪里及得上给尊贵的皇子当侍妾呢？ 六皇子，比以前的林恩之，都要强上不少吧？ “愿意的！余大公子，奴婢愿意的！”白梅急坏了，生气宁予卿真的不帮她了，赶紧又是跪下，又要给他磕头。 “磕头就不必了。”宁予卿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件事呢，也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你自己也得配合我做场戏才是……” “什么戏？”白梅眼睛亮晶晶地站起，就要撕自己的衣服。 她还以为，宁予卿这样说，是想要跟她讨要好处呢。 宁予卿赶紧咳嗽一声，制止了她的动作，眼底翻涌着鄙夷，淡淡说道：“我说的难度是真的。六皇子的府邸，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有一个计划，能够帮你见到他，而且，还有八成的把握，让他会亲口对人宣bù ，你是他的侍妾……你答yīng 不答yīng ？” “答yīng ！”有八成的把握了，为什么这事不做！ 想想以前她帮林恩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把握——那个时候，她对林恩之，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的。别说八成了，就连八分的把握，其实都是勉强。 但是最后，林恩之不是还是将自己抬进了府里吧？虽然没有多久他就出事了，然后就将家里上下的人卖得一空。 而这次，眼前这个余大公子，信誓笃笃地说有八成的把握…… 余大公子这个人她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不过他是十四娘的好朋友，又是余公子的兄长……白梅尽量冷静了些，尽她最大可能的冷静思考了一番，然后，答yīng 了下来。 “即使付出两大的代价也可以？”宁予卿继xù 问道。 “什么代价都可以。”白梅坚定地说道。 幸福就在眼前，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 再说了，她还有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失去呢？她是一个已经输得精光的人。 就算他说的代价是她的命，八成的把握，她也愿意一试。 “那很好。”宁予卿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浮现一丝不太健康的红晕来，叫豆丁将白梅带出去，又叫了个壮汉进去，吩咐了几句。 片刻那个壮汉就出来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白梅，说道：“白梅姑娘，请吧，公子让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白梅并没有问他是什么地方，直接就跟着他，重新从侧门出去了。 然后，就上了早已等候在路旁的一辆绿油布小车。壮汉跳上车辕，一扬鞭，连声也不用出，那匹马便自己地走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出来？”黄永顺躲在对面的巷子里，朝着这边张望着。 真奇怪，那两个人怎么一进那个后院，就不见出来了？到底是在谈些什么，要谈这么久？ 难道那个女子真的是顾茗以前手下的女师？ 糟了，自己还是太谨慎了一些，应该直接上手抢的。 那个男子送女子来找顾家十四娘，所图的无非是钱。不管他想要多少钱，自己又不是给不起。 只要给了他钱了，那么，那个女子便自然就成了自己的人了。现在自己的香画指店生意一直上不去，还不就是因为画的画差得太远？配出来的蜡不够经用吗？ 而这些东西，女师们都是会的……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那个女子出来的，跟在那个男子的身后…… 不对，换人了。这个男子不是刚才那个，这个男子壮，一看就是个精壮的。可是刚才那个，却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身上那股猥琐气息…… 怎么办？黄永顺本来已经迈出一步了，看到换了人，他又迟疑起来了。 可是这一迟疑，他就真的是要后悔一辈子了。那个女子竟然跟在那个男子的身后，上了一辆马车！ 他们这又是要去哪里？ 至于方才那个男子……他想，大概是已经杀掉了吧。如果是自己，得到那个女子后，肯定也是要杀掉他的。 赚钱没有错，可是要胁你得罪不起的人，那就是自己寻死了。 他匆匆忙忙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道：“快快！跟上前面那个马车！看看它去哪里！” “还跟方才那样，远远地辍着吗？”车夫问。 “那还要问！”黄永顺又是一脚步踢了过去。 车夫再一次被他踢到了地上，揉揉屁股，呵呵笑着又爬了上来，只是背过脸去，眼底却是一片阴毒。 马车跟了上去，黄永顺紧张急了，不时地掀开车帘向前张望着。 终于，那辆马车停了下来。 黄永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十四娘就这么毒，将来找她的以前的丫头，送到这地方？ 他顿时感觉到，自己输给她，也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有几个小丫头，做得出来这样狠毒的事情？ 虽然自己还是有这个本事的，但是要知dào ，十四娘可是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小丫头啊！ 这都是什么人家教出来的这样的娘子啊！ 而白梅从马车上下来时，站在马车旁，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座楼，也是愣了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又到这种地方了。 “这个地方，我们公子说了，半个月后，六皇子会亲自来，然后，他会想办法安排你见六皇子一面的。”那个壮汉面无表情地说道，“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当然了，公子还会再帮你一把的。” “这个青楼，是你们公子开的？”白梅到了这个时候，才从深深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吃吃地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人，将自己送给一个并不得宠的皇子，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呢。 第685章 东家有子东园有女 “糟了！”看着那个女子随着男子走了进去，黄永顺不由得急得用力拍了大腿，也不跟车夫支应一声，就掀起车帘，跳下了马车。 车夫被他吓了一跳，却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尽管他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冲到了“东园”门口，却是被一个头戴绿帽的龟奴挡住了：“哎呀这位客官！现在时间还早着呢！姐们儿还在睡觉！不如再转悠几个时辰再来瞅瞅？” 范围是六皇子手下一个很重yào 的产业，所以看门的龟奴也是颇大气的。就算六皇子输给了八皇子又怎么样，最多当不成皇帝罢了。可是一个王爷，却是肯定跑不掉的。 所以，虽然他只是门口迎宾的一个龟奴，可是那眼界也是蛮高的。即使看着黄永顺穿着精致，也并不害pà 他。 而且心底还在鄙夷：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急成这个样子！外表看着人五人六的，真是想不到是这样的人…… 黄永顺哪里还管得了一个小小的看门龟奴是怎么看他的？伸长脖子努力向里探望了好几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得颓然地退后一步。 “现在时间还早！”龟奴这下子是将鄙夷赤裸裸地显露了出来。 真是个急色鬼，瞧瞧这龌龊样子！他虽然是龟奴，可是也少见如此急色的！ 黄永顺深深地看了他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一眼，心中不由得泛起一层厌恶。绿色的帽子是龟奴这一行的标准行头，不管他们穿什么衣，戴什么帽，但是这个帽子，必定得是绿色的。 走到哪里去，别人一看，便都知dào 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也因为他们这个奇怪的规矩，害得对普通男人来说，绿色的帽子已经成了一个禁忌了。 像这样完全地毁掉了一个颜色……黄永顺倒不是为了绿色打抱不平，而是纯粹因为他对自己不够礼貌的态度而生气。 “我不是到你们这里找姑娘的！”黄永顺气呼呼的说道。 他在京城也算是个场面人物，虽然只是八皇子扶持的一个傀儡，但是平常也还是很受人尊敬的。只是他是八皇子的人，而这个“东园”却是六皇子的产业。 关于“东园”这个名字的来历，听说是六皇子亲自起的。有人曾经问起为何要这么起，他还说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一家养了一个女儿，长得极漂亮。大了，东家与西家都上门来提亲，于是父母问女儿，你想嫁东家还是嫁西家？ 东家子俊，西家富有。 女儿沉吟不答。 父母知dào 女儿是害羞不好说，于是说道：你想嫁哪家，就露出哪边的肩膀。 结果女儿将两边的肩膀都露出来了。 父母亲一惊，不知何意。 女儿羞答答地解释：在西家吃饭，在东家睡觉。 说完这个笑话，六皇子哈哈大笑，身边的人，也是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六皇子又加了句道：“东园东园，东家之园。妻不是自己的妻，夫不是自己的夫……哈哈哈哈……这个名字，岂不是极应景？” 于是身边的人再一次给面子的大笑，都夸这个名字实在是好，又文雅又应景，果然是比“春香院”“怡红楼”“丽香馆”之类的名字要好得多。 黄永顺那个时候听说这个典故的时候，便知dào ，像六皇子这样的人，如何是八皇子的对手？ 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六皇子的面子，来东园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这也就导致了，东园的龟奴，不认识他。 “那大老爷你可是来错地方了。”龟奴半步也不让，仍然堵着门：“想找兔爷，请去旁的兔爷馆。咱们东园，可没有那邋遢玩意儿。” 竟然、竟然、竟然！竟然敢笑话他是想兔爷的！黄永顺气得直发苦，堂堂陌生坊的东家，就被一个龟奴给挡住了。 他又不好大吵大闹，毕竟这事要传开了，丢人的只会是他自己。 想到半天，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恨恨地退了回去。 “真是个老不修！”龟奴看着他的背影，还用不小的声音“嘀咕”了句。 气得黄永顺差点就摔了跤。 他坐在马车里，连饭都没有心思去吃，焦急地等着外面天色暗下来。 直到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青楼里的灯一盏一盏地挂起，将这整整一条街点缀得无比的梦幻般的美丽，黄永顺才气呼呼地再一次踏上了东园的大门。 幸好这次服侍的人已经不再是白天那个龟奴了，黄永顺也松了口气，要了个包间，又叫了几样小吃，这才感觉到了肠肚漉漉的饥饿，也不管上的是什么了，赶紧吃了起来。 “这位客官，您是有相好的姑娘呢，还是现场挑挑？”一个老鸨笑眯眯地进来问他，看着黄永顺将桌上摆样子的几样小点心都快吃光了，不由得心生鄙夷。 老鸨不过才三十多岁，风韵非常的好。再说黄永顺又不是真的来玩女人的，自然没有心思挑选。他直接问道：“你坐下吧，我同你谈——我是来找一个人的。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领来了一位女子，约摸十七八岁……” 谁将这样的人放进来的！老鸨顿时脸色大变，那原本笑眯眯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警惕万分地看着他。 “客官，我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她很不客气地打断了黄永顺的话，“我们做这个生意的，来的姑娘都是有正经来路的，从来没有做过那逼良为娼的把戏……我想客官您肯定是不知dào 我们这东园是什么人的生意，长安坊的蔡老爷您听说过吗，那可是一口唾沫一颗丁的人物，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就是我们的大东家，你难道想说的是……” 一番话，软中带硬，要是真想来找麻烦的，听到她这番话，自然便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蔡友仁，黄永顺当然听说过。甚至，他们在很多生意上，都是针锋相对的对手。不过随着前段时间六皇子落败八皇子，姓蔡的面对自己的时候，退缩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了。 看来这个老鸨还是比较有分寸的，虽然京城人都知dào 姓蔡的是六皇子的下人，可是她毕竟没有直接说出六皇子来。 “我知dào ，你误会了，我不是有家人失踪了上门来寻的。”黄永顺说道，“我是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 第686章 拒绝 黄永顺很认真地将白梅的形体特征介shào 了一遍。其实他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了，所以尽管已经尽了力，但是仍然说得非常不清楚。 不过老鸨却已经听明白了。无它，今天东园那个时候只来了这么一个姑娘罢了。 “客官您要见这个姑娘是有什么事？”老鸨安心地坐到了黄永顺的对面，“不过这个姑娘今天才到，还没有来得及调教，只怕侍候不好客官……” “我不要她侍候。”黄永顺皱眉说道，“你带她来，我只是问她几句话。” 见老鸨还是一脸的迟疑，他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就递了过去。 都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老鸨拿到这张银票，果然乐得眉开眼笑。 想想今天来的这个姑娘，以她专业的眼光，当然看得出来，早就不是完璧了。甚至，以前只怕是做过这行的。所以进来了，才会那样神色淡淡，半点也不激动。 她转了转眼睛，将银票揣到了怀里，扭着屁股出去了。 没有一会儿，便将白梅给带了过来。 黄永顺并不认识白梅，等她们进来后，特地绕到了白梅的身后，仔细看了端详好一阵，才确定下来，确实是白天看到的那个女子。 老鸨等他确认之后，就再次出去了，还贴心地将门也掩上了，方便他们“交流”。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这个老头子要做什么事，这个女子，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当然，她猜错了。有一件事，白梅是肯定会拒绝的…… “你以前是顾家十四娘的贴身丫头？”黄永顺坐了下来，将东园方才新上的几样小点心往白梅那边推了推，又给她倒了杯热茶，问道，“那十四娘开的那个香画指的生意，你知dào 多少？” “知dào 得不少。”白梅点点头，有些矜持地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十四娘会将你卖到这种地方？”这是黄永顺最不解的地方了。 “从前……奴婢背叛过十四娘，所以……”白梅欲言又止，不想说太多。 宁予卿安排的人再三叮嘱她，关于他的事，半点也不能跟人透露，不然，六皇子那边的安排，可能就不灵了。 她当然害pà ，她进东园，可不是真的来当妓女的，虽然以前她也当过的。 原来如此。黄永顺点点头，要是这个丫头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十四娘的事，那顾家那个十四娘卖掉自己的贴身丫头，也是好理解的了。 只是将自己的丫头卖到这种地方来，这个十四娘，还是未免太毒辣了一些。 要是自己，才不会这么污辱她们，直接找些人，轮了再杀了就行了，何必这么作贱她们呢！ “如果现在有家香画指店，请你当女师，你还做得来吗？”黄永顺问道。 白梅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以前在店里生活的时光。 那段时间，大概也是她的人生当中最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与现在是一样的。 只是，那个幸福实在是太浅薄了，没有一点根基。所以灾难来临的时候，她的幸福瞬间便破灭了。 可是这一次不会一样的。六皇子可是皇上的亲子，自己一定会得到真zhèng 的幸福的。 看着她那兴奋激动的样子，黄永顺却是会错了意。他还以为是白梅想要远离东园、过上当女师的那样简单幸福的生活呢。 “白梅姑娘，如果我将你赎身，你到我店里当女师如何？我每个月给你最高的月钱……”黄永顺把握十足的说道。 他看到白梅的这个眼神，便知dào 自己赢定了。 对不起顾十四娘，这次是我赢了。你心眼这么小，竟然将自己的贴身丫头卖到青楼，这真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会做的事。 那么，你自己输在了你自己伤害过的人身上，也算是败得不冤了…… 正当黄永顺洋洋得yì 的时候，突然他听到白梅说：“我做得来……可是我不愿意。” “做得来就好，就算很长时间没有做过了也没有关系的，先练几天，等手感回来了再工作……”可是他很快就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跟前的人：“你说什么，你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十四娘如此对你，难道你还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不成？” 白梅沉默的看着他，不回答。 “你这个傻孩子！”黄永顺气得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偶尔又停下来，拿手指着白梅，激动地说道，“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吗？不，这里是东园！就是六皇子说的那个，夫不是夫，妻不是妻的东园！她做得了初一，为什么你不能做十五！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太激动了，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提起六皇子的时候，白梅的眼神顿时变得很亮。 “你听我说！我给你开很高的月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开多少！等你以后攒够了钱，你替自己赎身，也是可以的！当然，就算是赎了身后，你也还是可以继xù 留下来的……”黄永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白梅，“以后有了钱了，你可以嫁个好男人，只要不告sù 他现在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的话白梅哪里听得进去？她站了起来，向黄永顺深深地鞠了个躬，说道：“黄先生，多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是真的不想出去。东园挺好的，我也不恨十四娘。” 说完，她便打开门出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黄永顺目瞪口呆之余，感觉到，自己真的是老了，再也不能够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得太老了，这个丫头担心是给自己当妾室，所以心里不乐意？ 黄永顺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虽然对她歧视自己的年纪感觉到很是恼火，可是也只能想办法解决这事——要不，找个年纪轻又好kàn 的小子来替自己赎身？ 都说姐儿爱俏嘛！那么，自己便找个最俏的小子来！ 嗯，哪个小子长得最招女人喜欢呢，自己平常还真没有留心过这些呢！ 第687章 这是怎么回事 第686章 黄永顺回到了家里，想起这事，还觉得心气儿不顺。叫来管家问，家里可有这样招女人喜欢的小子？ 管家想了想，跟他推荐了一个叫二成的小厮。 “二成？”说起这个小子，黄永顺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印象，便有些疑惑。 但是在管家的大力推荐下，他还是叫这个叫黄二成的小子过来让他瞧瞧。 二成来得到是挺快的，只是看那身上的衣裳，怎么都觉得有些怪怪的。黄永顺左右打量他，也没有觉得多招人喜欢的样子——自己是老了，要是年轻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他？ “长得看着也就一般啊。”黄永顺说起来还是很不满，可是时间紧急，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慢慢挑了，直接吩咐管家道，“将家里老三那边最体面的衣裳挑几套来，给他试试。” 都说佛要金妆，人要衣裳。这人一穿上体面衣裳，原本只有三分颜色的，也能够生生衬出七分来。更何况这叫二成的小子原本长得就很耐看，现在再将少爷的衣裳一穿上身，那才真zhèng 是翩翩公子的好模样呢。 黄永顺现在看着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还真是不错，真没有想到，只换了换衣裳，就完全不同了……”他的眼睛珠子急速地转动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黄二成看似规规矩矩的站在下面，可是低垂着头，却轻蔑地撇着嘴角。自己岂止只是不错？就算不换衣裳，也是极好的啦！不然，能将你老人家后院拉下来近一半？ 黄永顺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将自己要他们做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管家与黄二成都张大嘴看着自家老爷，不知dào 他怎么了。 管家在猜想，这个叫白梅的女子，到底是有多漂亮，让老爷如此费心； 而黄二成的想法则不同，他想的是，这个黄老爷，自己后院的女人已经是多得根本用不了了，还要往里抬？ 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半年后，就是自己的了…… 他便畅快地答yīng 了下来。 严格说起来，这也不算是欺骗人家呢，反正名义上是老家伙的，实jì 上呢……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事还是不顺。 白梅见到黄二成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亮。刚才老鸨叫她来见客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她是以后要当王妃的人，怎么能随便去服侍别人呢？ 可是老鸨那里她也不敢得罪，最后好歹跟她磨清，要是自己看不上的，是不会招待的，老鸨也答yīng 了，她才过来见客的。 却没有想到，是个这样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竟然不比当初的林恩之差呢！ 她的心底，顿时就骚动起来了。说起来，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服侍过这么好kàn 的人了呢…… “这位可是白梅姑娘？”一见到白梅出来了，黄二成便有几分失望。这个白梅姑娘，其实长得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样的姿色，怎么也不像会被老爷那么看重的样子啊！ 至少黄家后院的姨娘里，长得比她好kàn 的，有好几个呢！ 这样一来，黄二成便没有什么动力了，行起礼来，也是懒洋洋的。 他却不知dào ，他这个懒洋洋的样子，让他假冒的身份更加的真实了。白梅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睛更亮了，盯着他的眸子里面，好像起了火。 “奴家正是白梅，不知dào 公子找白梅，可是有事？是想要听曲，还是要聊天？”白梅捂着嘴吃吃地笑着，拿着眼睛勾着他。 如果老爷真将这个姑娘纳回家去，以后自己肯定好勾上。看看现在，她都一脸快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心知肚明。 虽然有心想试试味道，但是却又害pà 真那么做了，只怕会被老爷剁了自己那惹祸的根，他只好强力地忍耐下来，正色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是受人所托，想替姑娘赎身的……” 赎身？赎什么身！白梅顿时勃然大怒，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好，三番五次的派人来想替自己赎身？ 难道是害pà 自己当了王妃，抢了她的风头？ 没有任何理由的，她便就想到了顾茗，直觉是顾茗在害她。 至于今天下午那个老头跟她说什么女师的，她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只觉得是别人用来哄骗自己的手段。 “我不赎身！你回去告sù 你的主子，让她死了这条心！”白梅大声地呵斥着，大力甩着门，出去了。 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黄二成还愣愣的，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给我揍他！敢撬我的墙角！”一声暴喝，老鸨带着一大队手下，拿着棍棒什么的，就冲了进来。 才摔上的门，又一次被撞开了，要是再来这么几次，只怕这张门也就要报销了。 黄二成还是那么愣愣的，就被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扑过来，狠命地揍了起来。 他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来撬墙角的，可是哪里解释得清？ 不一会儿功夫，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等他回去后，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也带上一大帮的家丁，也跑来“东园”闹事。 东园是青楼，平常为了对付那些盘缠用尽的客人，养了不少的打手护院。现在见有人上门来闹事，那还了得？于是一声喝令，又是一帮人冲了出来，还是同方才那样，噼里啪啦地就又凑到一起打了起来。 等这么再来回了两三回的，这事就闹大了。黄二成见这事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了——再这么处理下去，他自己小命都要玩完了。 于是只好回去后，老老实实跑去跟黄永顺认错，交代了事件事情。 坐在那里安安心心等着好消息的黄永顺，被他这个“好消息”惊得一跳，又气得半死，将自己手里那盏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的滚烫的茶水，全部都泼到了黄二成的身上。 又迁怒站一旁服侍的管家：“你不是说他很招女人喜欢的吗？这是怎么回事，还闹得这么大？” 管家简直是要冤枉死了，偏偏还什么都说不了。 第688章 六皇子要见你 小白脸是没有用处的，看来要将那个女子弄出来，还得靠自己这张老脸。 黄永顺咬着牙，点了一帮子人，大摇大摆的就去了东园。这次的借口好找，就直接说他的人被东园欺负了，非要那么得罪了黄二成的妓女赔罪。 又害pà 那个姓蔡的不要脸去找六皇子帮忙，黄永顺也是提前让人去通知了八皇子——如果六皇子真的来说合，也是让他知dào ，这事，并不是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一切妥当，他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来到了东园，没有想到东园的人提前有了准bèi ，也是一大票的人堵在路口，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本来六皇子输给了八皇子，让八皇子掌握了致命的把柄后，六皇子就非常的愤nù ——只是再愤nù 也没有办法，把柄就是把柄。除非他干掉老八，不然，他便只能认输。 但是这样一来，他面对老八的时候，也就少了一些忌惮了。反正老子已经不想继位了，破罐子破摔，得咋样咋样！ 而他下面的人，见他这样子，也就更嚣张。尤其是面对八皇子手下的人与事的时候……恶心都要恶心你一下！ 黄永顺与黄二成的事，正是如此。 原本不知dào 他们是八皇子的人的时候还好说，按普通客人对待。现在知dào 了，那可不得了了，蔡东家亲自指示，一定要好好地给他们姓黄的一个好kàn ！ 好好替六皇子出了这口恶气！ “黄东家啊！不知dào 今天到东园这地头上，是有何贵干？”蔡友仁看着黄永顺，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好像你们黄家，没有产业在这附近吧？” 岂止是黄家在这附近没有产业，就连八皇子，他手下那么多商家，就没有一个在附近做生意的。 六皇子总是笑话他装大尾巴狼，这也是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 黄永顺阴沉沉地看着蔡友仁，开口说道：“怎么，原来这一条街，都是你们东园的地盘了吗？不知dào 六皇子知dào 不知dào ？” 听到他提起六皇子，这摆明是想拿八皇子来压他们了，蔡友仁脸色不由得变得恶狠狠起来。 就算现在是八皇子暂时占了上风又如何？现在皇上还活得好好的呢，到底以后怎么变化，谁又知dào 呢？ 谁就能够保证，八皇子将来一定能够继位？ 姓黄的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哦，我知dào 的呀，怎么办？”人群后面突然想起了一个浪荡不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蔡友仁等人回头看到来人，一个个兴奋地叫了起来：“六爷！” “六爷！六爷您来啦？” 一个个高兴极了。 六爷虽然现在被八皇子压下了，可是他却是最最好的一个主子，从来不让下面的人为难，如果有事，总是第一时间出头…… 不像对面那些人的主子八皇子。想指望他出头？怎么可能！ 那个人最讲究面子啊、姿态啊、民心啊……虚伪得很。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过来纶我说说？怎么你们闹成这个样子，这条街上别的人家，都不要做生意了？都散开了散开了！”六皇子说道，将人都驱赶开，只留下很少的一些人，然后坐到了东园的大堂上。 他当然知dào 事情原委的——只是他虽然直性子，可是并不是缺心眼。这个时候，想要拿捏姓黄的，当然得用上些手段才行。 蔡友仁使了个眼色，那个老鸨便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还特地指出，在那个黄二成出事之前，黄永顺自己就来了两回的。 只是第一回被龟奴挡住了，没进成门，而第二回，则被那个妓女拒绝了。 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死心，回去后，又安排了人来这边闹事。 黄永顺一张老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精彩得很。看着高高坐在上面的六皇子，他心中不由得焦急，也不知dào 八皇子什么时候来……这事，可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啊！ “哦，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六皇子听完了，批评老鸨道，惊得那个老鸨一脸的冷汗，才缓缓地说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色，让黄东家如此上心，可是我坐到这里半天了，也不见你们让她来服侍我！” 啊？老鸨眨了眨眼，抹了把脸上的汗，终于松下了那口气。 她就说呢，六皇子怎么可能向八皇子示弱？ 虽然现在六皇子是被八皇子压住了，可是只要八皇子一日没有真zhèng 登基，那么，这输赢便一日未定。但是，如果六皇子向八皇子示弱了——那才是真zhèng 地输了。 只要六皇子的心气还在，今天他们的赌注，便是下对了。 就算以后真的是八皇子上位，六皇子，身为王爷，怎么也是护得住他们的。 白梅听说六皇子来了，兴奋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原来余大公子说的是真的，而且，他还好能干，本来她还以为要在这里干上十几天小半月的，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六皇子就来了！ 就是不知dào ，他什么时候会要见自己…… 然后，门猛地一下就开了。老鸨心慌慌地进了屋，左右一看，没有看到白梅，顿时愣住了，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正要放开嗓子大叫，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呻吟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白梅，站在门后面，表情痛苦地捂着鼻子，眼睛里还泛着泪光。 “怎么了？”老鸨奇怪地问道，又急促地说道，“快点快点，六皇子在外面等着你呢！” 她在东园做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事。 这个叫白梅的姑娘也不知dào 是什么来头，你说长得好kàn 吧，她也并不算什么绝色。可是却偏偏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还害得六皇子也对她起了兴趣。 如果就这样让她去见人，那六皇子十有八九会失望。老鸨别的不会，收拾女人却是非常专业的。她将白梅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却是大摇其头：“你这身打扮是自己选的？真是半点都不适合你！” 明明是个天生风尘人物，怎么给拼命往清纯里收拾？这反倒成了个四不像了。 老鸨厉害得很，唰唰唰地，就给她收拾起来。三下五除二，非常利索的，就将白梅收拾出来，又急急地推着她向外走。 第689章 我的姨娘 白梅本来只有六分人才的，被这个老鸨这么一收拾，将她容貌当中那份少见的浪荡妖冶的气质倒腾了出来，这一露面，却是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心道，难怪这个姓黄的死活不肯放手呢，原来还真是个难得的。 六皇子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现在看到了白梅这个样子，顿时高兴极了。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富贵可期，可是那个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则很可能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那么，为什么还要在其余方面委屈自己呢？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了！ “美人儿过来！”六皇子高兴地向白梅扬了扬手，兴高采烈地问她，“可会跳舞？” “奴家略略会一点。”顾茗以前学过舞，白梅是陪着学过的。世家里，庶出的女孩与嫡出女孩的区别，待遇上冻不算最过分的。真zhèng 过分的区别，是她们学习的技艺。 庶出的女孩，学的是琴歌舞之类的娱人之技。 而嫡出的女孩，学的则是管家、算帐、相夫教子、刺绣之类的，管理、谋生方面的技艺。 这也是为未来当正妻做准bèi 的。正妻不需yào 丈夫的宠爱，只需yào 丈夫的敬重。宠爱是不可靠的，敬重才能长久。 而虽然没有学两年，十四娘就自己停了这些方面的学习，不过白梅还是学会了一些。如果说十四娘还有当正妻的机会的话，那么白梅，便是半点可能性也没有的，绝对是当妾室的材料。 运气好的话，能够抬成姨娘，而运气不好，很可能就只是一个通房了。 所以她是真下了苦功夫学习这娱人之技的。 而现在，就正好就要用上了。 “那就好，我给你唱，你来给我舞一个！”六皇子完全不看黄永顺那难看的脸色——难道他堂堂一个皇子，还要向一个奴才示弱不成？ 就算是要做什么决定，那至少他那个亲爱的八弟得亲自过来才行的吧？ 白梅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摆好了姿势，等着六皇子的歌声。 六皇子深深吸了口气，放开嗓子开始唱起来：“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鐏酒……” 真没有想到，六皇子的歌儿还唱得真是不错。白梅竭尽全力，配合着他的歌声，舞动起来。 “歌比舞好。”有个楼上的客人被歌舞吸引着从他所在的房间走了出来，看完了，鼓鼓掌，评价道。 六皇子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满脸微笑，向那个大汉遥祝了一杯。那个客人也是个豪气的，马上就让房间里服侍他的姑娘也端了酒出来，一口气饮干。 “不错！痛快！”六皇子见这人这么知趣，兴奋地将手中的空杯一掼，摔成粉碎，发出一声巨响。 吓得黄永顺几个人浑身一哆嗦，他却是高兴得哈哈大笑。 “六爷，有客人到了。”突然，有龟奴一脸战栗地过来找蔡友仁，而听到他的话的蔡友仁，也是面露怒气。过来跟六皇子说起时，他脸上的怒气，兀自没有消去。 “哦，客人啊？那请进来啊，请人喝杯洒啊。”六皇子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蔡友仁脸上的表情似的，只是淡淡地说道。 蔡友仁便亲自出去，将那“客人”迎了进来。 “六皇子真是好兴致，既然亲自伴唱，给这个舞伎配乐。”进来的人半点也不客气，只是略微向六皇子拱了拱手，就语带讥讽地说道，“看来这个舞伎一定不简单，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我们八爷听说了这事，请六爷相让，他愿意出一个皇庄来交换……” “皇庄？难道我就没有吗？”六皇子没有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却只等到老八这么一句话，而且人都没有亲自来，只是派了个管家来传话。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一个舞伎嘛，一个皇庄，已经是绰绰有余了……”管家愣了愣，回答道。 没有想到，这个六皇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是这么死硬呢。 这个老黄也真是的，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还将六皇子也扯了出来。谁不知dào ，无欲无求的人是最麻烦的？ “我觉得不够！”六皇子扳过白梅的身子，让她正面面对着这个管家，傲然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她长得多漂亮，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看着她，都得动心……莫告sù 我你不会啊！啊对不起！我忘记了，莫公公你不能啊哈哈哈哈……” 六皇子的态度已经完全不止是嚣张恶劣了，莫管家气得脸色煞白。自从他跟着八皇子出了宫后，已经很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身份问题了。 而那些敢笑话他的，也不能多活过一天。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他再厉害，也不敢向六皇子下手。 六皇子再怎么着，也是皇子。除非八爷肯将六皇子的把柄拿出来……可是这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八爷拿着除了四爷之外所有皇子的把柄，可是同时，所有人，包括四爷在内，全部都在防备着他一个人。 只要八爷敢拿出任何一个人的把柄出来，那么，剩下的人一定会一涌而上，保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八爷掀翻。 而现在他们之所以岿然不动，不过是不想当那个激怒老八的人罢了。那注定会是一个被牺牲掉的人。 也就是因为如此，八皇子与他的众多兄弟们，达成了一个脆弱但是却又有效的稳定状态。 所以莫管家知dào ，今天自己被六皇子欺负了……那也就是白被欺负了，八皇子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得罪六皇子的。 重yào 的是，这个女子，自己得弄到手里。 “哪会，如此佳人，就算是老奴，那也是心动的。”莫管家生硬地笑着，奉承地说道，“就是不知dào 六皇子觉得什么样的价格，才配得上这位佳人……” “你听到了吗，莫公公夸你漂亮呢，说你这么漂亮，就连他一个被阉割掉了的公公，都还觉得心动呢。我的乖乖宝贝儿，你说说你到底有多漂亮！”六皇子冲着白梅甜言蜜语地说道，白梅感动得还来不及想出要说些什么，他马上就扭了脸，冷冷对莫管家说道，“你可真是聪明！这样的佳人，本皇子怎么可能会卖掉？她现在已经不再是舞伎了，她现在就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白姨娘！” 说着，他看也不看莫管家与黄永顺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搂着白梅，大摇大摆地找了个房间，就关上了门。 没有多久，就从里面传出来咿咿呀呀的声音来。 第690章 昏迷不醒 莫管家与黄永顺是板着脸走的。而蔡友仁也不是个大方人，眼见两个人快要气得半死，偏偏还要故yì 去招惹他们，一路送他们出去，还在那里大谈特谈怎么操办这个喜事。 直将两个人气得脸色铁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才觉得万分的畅快。 “蠢货！你们两个蠢货！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死了，那一定就是蠢死的！”回来禀报的两个人，不出意wài ，被八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辩解一声都不敢。 “还不快给我去想想别的办法！去查查，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哪里还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八皇子将两个人好好的骂一顿后，才感觉略略解了些气，将两个人踢出去了。 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的气，他恨得半死，这个十四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精滑，这么不好上手？ 哦，不如，以此事为理由，上门找她谈谈？ 八皇子顿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赶紧叫人备车，他要去找十四娘。 顾茗在京城也是置了宅子的，只是她在宅子里呆的时间并不算多，反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几家三与十四的店里。 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她有时候连睡觉都是在这些店里睡的。 也是这两天，店面的生意勉强算是上了正轨了，顾茗才终于轻松了一些，于是特地去看看宁予卿，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想到的是，才出宅院，马车就紧急停了下来。 “李师傅，怎么了？”丁香差点撞到车壁，赶紧探出头来问道。 车夫是从汝南带来的，老李。顾茗信任他，所以这次来京城，也将他一起带过来了。 “有个小娘子猛地冲过来……”老李还没有说完，那个心急的小娘子就已经冲了过来。 丁香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赶紧挡住想要拦住的老李，问道：“豆丁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她印象里，豆丁与耳尖两姐妹，一向是非常镇定的人，有一种见多了风浪，见怪不怪的雍容。 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豆丁也是急成了这个样子。 “四爷……四爷病了，都病糊涂了！十四娘！求求您赶紧去看看！”豆丁是真的吓坏了。 正好今天凑巧，也不知dào 有什么事，四爷将所有的人都使出去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守着。 原本还好好的，人不在就不在吧。可是谁知dào ，四爷的病情突然恶化，脸烧得通红。她想尽了办法，都没有办法替他将温度降下来。 而现在四爷是不能让人知dào 他在这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连大夫都不敢请，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四爷烧死…… 最后，她只能求助于顾十四娘。在她的印象里，十四娘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 “都烧糊涂了？”顾茗这下子是真的在意起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现在人是不是还在那店里？赶紧带我去看看！” 豆丁爬上了马车，老李知dào 事情赶紧，赶紧飞一般地赶到了三与十四侧门处，进去了。 果然，宁予卿的病情不容小觑。 豆丁走的时候他还能说话，只是已经开始说胡说了。而现在，他已经连胡话都不能说了——他已经烧得昏迷了过去。 顾茗皱眉看着他那烧得红通通的脸，红通通的额头，红通通的下巴……她轻轻地伸出了指尖，在他额头触了一触。 烫！她沉着地收回了手。 烧到这个程度了，那么，指望着他能够自己降下来，已经有些不现实了。如果被动等着宁予卿自己降温，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宁予卿最后烧是退下来了，可是人也被烧傻了。 上辈子他被这么烧过没有？顾茗皱眉回想着。 不过，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所有的精力几乎都在林恩之的身上，又哪里留意过这些事情？ 等以后她在后院寂寞，开始关注外面世界的精彩时，已经是几年后了。 “你方才是怎么处理的？”豆丁是宫里出来的，皇后娘娘既然安排她，可见她是训liàn 是比较到位的。像一些简单的医理，她们都是懂得的。 像降温的方法，也肯定学过。 豆丁果然是已经处理过了的，可是宁予卿的温度却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升越高，才没有办法下，只得出去请顾茗。 “奴婢……奴婢给四爷敷了湿毛巾。”豆丁回答道。 “去准bèi 一些白酒来，要度数越高越好。”顾茗说道，“然后一把最最锋利的刀子。还有……” 她将需yào 用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点了出来，豆丁赶紧地点头，赶紧去准bèi 去了。 等豆丁的东西准bèi 齐全，顾茗便深深地吸了口气，站到了宁予卿的面前。 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会儿，他的脸烧得更红了些，鲜艳欲滴，仿佛都要滴出血来。 顾茗伸出手来，半点也不颤抖，稳定得很，慢慢地，解开了宁予卿的上衣。 “呀！”站在一旁帮忙的豆丁没有想到顾茗上来就直接解衣裳，吓得尖叫一声，赶紧捂住了眼。 顾茗却没有在意，而是手中动作不停，继xù 将他的上衣解开——完全地解开。 于是，一个少年人虽然略显瘦弱但是明显有料的胸膛，就出现在了顾茗的面前。 只是在右胸的地方，缠着一道绷带，染着斑斑的血迹，现在更是渗出了黄白的脓血来。 “怎么会这样？”到了这个时候，豆丁也顾不得害羞了，直接凑合上来，焦急地说道，“四爷明明天天都有换绷带的啊，怎么还会这样？” 顾茗再一次解开了那条已经与伤口粘到了伤口的绷带。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用那把锋利的刀子慢慢的割，一点一点地，将绷带清理出来……慢到站她身边的豆丁都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难受。 伤口已经化脓了，而且还相当的厉害……顾茗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暂时停了下来。 “十四娘，这可怎么办啊？”看到这里，豆丁也吓得哭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见识过的人物，上次抗倭，她也是去了的。虽然没有真的上战场，但是照顾伤病员，却是没有停歇过。 在伤病员那里，她也见过很多这样伤口会化脓的伤员。几乎没有例外，他们都会烧高烧，昏迷不醒，然后…… 就是再也醒不来。 第691章 她疯了 顾茗默默盯着宁予卿胸前那处伤口。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伤口。当时刚接到他时，问他伤情，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快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就算是穿了内甲，那么强力的箭矢，又怎么可能只是轻伤？ 再加上八皇子派出的人搜索得很紧，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当地慢慢养伤，只能一路奔波过来，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再慢慢地将养着…… 虽然一路上他强撑了过来，但是没有想到，等到这终于安全下来，他也终于垮下来了。 这样的伤口，她只见过两次。 宁予卿的这个伤口，是第二次。 而第一次，则是上辈子，她被林恩之关到了后院的柴房里，呼天不应，唤地不灵的时候。她被老鼠咬了一口，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但是却因为处理不当，很快就感染发炎了，并且恶化到了她昏昏欲睡的程度。 可是那个时候，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在这样的地方，默默地死去，死后可能还要被那些老鼠当成食物！ 她不能这么死去！ 但是林恩之是肯定不会让人给她送药的，那就更别提给她请大夫了。 是她自己，以无上的毅力，拖着昏昏欲睡的身子，将自己那支簪子磨得锃亮锋利，然后，又在嘴里含了一天的时间来消毒…… 然后，就是她用这支簪子，一点一点地，将已经化脓腐败的肉除掉。 没有任何的人教过她这样做，她也没有任何的原理来支撑她的行动。她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既然这些肉已经坏掉了，那么，害得她昏昏欲睡的，也应该就是这些肉。 因为它们已经坏掉了，它们变成毒了。 只要割掉这些肉，她没有毒了，就自然会清醒过来，会好过来。 她就是这样想的，凭着一口气，她用一支口水消毒的簪子将伤口那腐烂的肉清理得干干净净，直到露出了鲜红的嫩肉，流出了鲜红的鲜血，她才终于做罢。 然后，她安心地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头脑无比的清明——她好饿啊，饿得快要将自己的胃都消化掉了。 这个时候，有一只老鼠从她的身边经过，她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猛地橛住，将那只老鼠狠狠地攥到了手里，咬破了它的喉咙，吸起它的鲜血…… 她活了过来，烧也退了。 所以现在，她也可以这样做，用当年她救自己的办法，救回宁予卿。 只是，不知dào 他有没有这个狠心。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剐肉疗伤的。 这样的事情，豆丁不能做主——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替宁予卿做主，他必须自己做决定。 顾茗决定叫醒他。 她伸出手来，在宁予卿还红通通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豆丁在一旁看得都呆住了。十四娘这是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打四爷的耳光？四爷没有得罪过她吧，病了还要被她打…… “醒来！醒醒！宁予卿，你醒醒！你再不醒，那就真的死了啊！你所有的一切，那便都没有了！”顾茗趴在宁予卿的耳边，大声地说道，“你不是说过的要娶我的吗，我爹爹还在汝南盼着你上门提亲呢，你要是死了，我可就嫁别人了啊……” “才不能让你嫁别人……”一个悠悠的声音，微微地叹息着说道，“你可想都别想……” 宁予卿终于醒来了。 豆丁用一种膜拜一样的眼神看着顾茗，顾茗却是一脸严肃地拿起了那把锋利的小刀，刀尖向上，竖在面前，问宁予卿道：“我有个事，需yào 你自己来做决定……” “什么样的决定，会需yào 你拿着刀子来逼着我……哦，你脱了我的衣裳，是要我负责吗？”宁予卿声音微弱地说道，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不是跟你说着好玩的，你的伤势恶化了，化脓了。”顾茗淡淡说道，“你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我想你一定明白伤口化脓有多危险……” 果然他明白，顾茗看到宁予卿脸色一振，严肃了起来。 事实上，战场上的伤员折损率一直居高不下，很大的原因就是伤口化脓。只要伤口化了脓，那就是麻烦事了。能不能好，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全凭天意。 但是很显然，大部分时间，老天爷是没有站在伤者这边的。 “你有办法治好我？”宁予卿很慎重地问道。 这不由得他不慎重。如果十四娘连发脓的伤者都能治好的话……那他简直不能想象，这要在战场上，能够救回多少人的性命！ “当然，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不会救。”顾茗说着，将手里高高举起的刀子放了下来，插到了那碗准bèi 好的烈酒里，消起毒来，又指向宁予卿右胸处的那处伤口，“你看看，你的伤口化脓了。” 宁予卿低头看了看，点点头。 “所以治病的办法便是，将这些化脓的肉割掉。”顾茗淡淡的说道。 宁予卿还没有说什么，豆丁已经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 “豆丁，你先出去吧。”宁予卿淡淡地说道。 豆丁捂着嘴，惊恐地看看顾茗，再看看宁予卿，突然觉得，自己请十四娘，好像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一直觉得十四娘有些怪，但是偏偏又弄不懂是哪里怪。到刚才，她突然明白了，那就是：十四娘看着非常的冷静，冷静得可怕，但是事实上，她的冷静并不是真的冷静…… 而是疯狂！ 十四娘一定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冷静的样子！ 因为她已经疯掉了！这个世间，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触动她的心弦！ 她是个疯子！ “出去！”宁予卿提高了音量说道。他的身体仍然很虚，一阵一阵地眩晕袭来，让他感觉到非常的恶心，非常的难受。 他知dào ，再这样下去，自己是活不了多久啦！也许下一次的昏迷，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豆丁委屈地扁扁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宁予卿高声喝了一句：“出去！” 豆丁被吓得赶紧跑出去了。 看着豆丁消失了，宁予卿的头倒回了枕头上，喘着气，吁吁地说道：“十四娘，不管是什么样的办法……只要你觉得有用，那你就用吧。” 第692章 剐肉疗伤 “这个方法你放心，是绝对有效的。”顾茗倒是诧异地看了宁予卿一眼，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一边收拾着那把消毒完毕的刀子，一边说道，“这个办法，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妇人告sù 我的，绝对有用……” 宁予卿深深地看着她，问道：“绝境？难道那个妇人也是伤口化脓了？”而且，还得沦落到没有人医治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样的绝境，会将人逼出这样的力量，能够自己剐肉疗伤？ “是的。”顾茗简单地回答。 “但是伤口化脓……这样的事情，妇人有几个能够遇到？大部分时候，还是战场上吧……如果说是因为勇气，那那些受伤的士兵，肯定不缺勇气……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知dào 这些？”宁予卿深深地皱眉。 “因为，面对绝境，女人会因为崩溃而疯狂，而男人会因为崩溃而软弱。”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面对危险的时候，放声尖叫的人，多半都是女人。 可是面临真zhèng 的绝境的时候，嚎啕大哭的，多半都是男人。 强壮的男人，坚强的男人，勇敢的男人……他们可以坦然面对重重危险，什么样的危险都不怕。 可是，他们害pà 绝望，他们无法坦然面对绝境。 那一团漆黑、没有一点光亮的所在，是他们绝对不能够忍受的所在。 宁予卿沉默下来，他似乎在慢慢地品味着顾茗的话，以至有有些失神。直到一个尖锐的巨痛将他拽了回来。 流着汗，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强笑着说道：“原来这肉烂掉了，也还是会觉得痛的呀！” “不，肉烂了，是没有感觉了的。不过，我需yào 清理到健康的肉那里，所以你才会觉得疼。”顾茗淡淡地解释，又提醒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又是一道尖锐到了极点痛袭来，宁予卿用力瞪大了眼睛，咬住了牙齿。 她可真是瞧得起自己，这样的痛苦中睡着？怎么可能啊！ 顾茗每割一刀，就将将刀子重新放回烈酒里消毒，再拿出来割一刀。 才不过几刀下来，宁予卿已经渗出了一身的冷汗，浸透了他身下那不薄的褥子。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仍然紧紧地咬着嘴唇，哼都不哼一声。 顾茗抬眼，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最后一刀，将最后剩下的那些腐肉清理完毕。 然后，她放下了刀子。 “终于好了吗？”宁予卿已经感觉到全身都脱力了。他四肢绵软地瘫在床上，长长地松了口气，问道。 “我再看看。”其实腐烂的肉并不算多。顾茗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伤口，这伤口比她上辈子被老鼠咬的那伤口要大多了。 就这样放着的话，也不知dào 要多长时间才会长好。 而且，更害pà 的是，会接着再腐烂。 “我还要替你伤口消消毒。”顾茗说道，“那样，你这伤口就不容易再发炎了。” “请。”宁予卿说着，再一次绷起了身子。 顾茗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绷带，细细地叠起来，然后再醮了些干净的烈酒，轻轻地擦在伤口上。 宁予卿的身子剧烈地哆嗦起来。 这种痛，比刚才拿刀割还要更痛一些。如果不是知dào 十四娘在救自己，宁予卿得以为，这是她在折腾自己呢。 偏偏顾茗擦得很慢，擦得很仔细。等她弄完，宁予卿已经又出了一身的汗。 不行，这样伤口还是太大。顾茗皱眉看着张开着跟个讨要乳汁吃的婴儿嘴大小的伤口，再次深思起来。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缝起来。”顾茗说道，“缝起来以后，这伤口应该就会长得快很多。” “你的绣工如何？”宁予卿听到她这样说，竟然还没有被吓傻，还有心思开玩笑。 顾茗白了他一眼：“需yào 我在你伤口上绣个双龙戏珠吗？” “不用！最普通的缝起来就好！”宁予卿终于被吓到了。 顾茗亲自去碧纱橱那里拿了豆丁很多丝线过来，在烈酒里泡泡，拿了出来。 然后，穿过针，她对准了那处肉，一下子扎了进去。 “嗯！”宁予卿终于痛得出了声，轻轻地哼了一下。 缝肉与绣衣服，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只是一处厚，一处薄罢了。 再有就是，每次她一针扎下去，那块肉处就要剧烈的哆嗦一阵，但是痛楚地声音，却是再也没有听到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为了缓解痛楚，宁予卿转移话题。 “哦，你说的第一次，是指你第一次见到我，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顾茗问道。 原来她还记得。宁予卿笑了起来，顾茗感受到了自己手下的胸膛振动的感觉。 “第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个背景，连脸都没有看到。”宁予卿轻轻地说道。 顾茗一抽线，他顿时闭嘴，咬着牙忍耐着。 等线抽到底，他又说起来：“以前你是不是觉得好奇怪，这个世间，竟然还有不认识别人长相的人？”宁予卿说道，“可是我那次却是更加惊诧，因为我突然发xiàn ，我好像能够认出你的背景来……” 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奇妙了。 然而，他的感觉果然没有骗他，也正是因为十四娘，他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zhì 。 虽然说好起来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够控zhì ，也是了不得的进步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咱们……”宁予卿一点一点地说起来。 顾茗却是用力地一拉绳子……宁予卿再一次闭紧了嘴，用力咬住了牙齿。 “好了，看看这个蝴蝶结好kàn 吗？”顾茗拍着手，问宁予卿疲乏。 宁予卿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顾茗在他胸口处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还卖弄给他看。 “还好还好，你总算没有绣个‘双龙戏珠’出来。”宁予卿说着，声音也慢慢地低了下来。 “乖，乖，睡吧，睡吧……”顾茗轻声地哄着，看着他的眼睛沉沉地闭上，鼻间有节奏地喷出了气息，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地替他将被子盖上了。 第693章 十四娘！ “十四娘，这个样子就好了吗？”豆丁扒着门框，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宁予卿，担心地问道，“是不是醒来就好了？” “进来吧。”顾茗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疲倦地说道。 剐肉疗伤……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力，也并不是真的像刚才她对宁予卿说的那样轻松。 但是，刚才她与宁予卿的角色，他是病者，她才是医者。如果一个医者自己都对接下来的治疗没有信心，那又拿什么来让病者来安心？ 但是，事实上，她承担的心理压力，半点都不比宁予卿的小。 甚至，宁予卿只要相信她就好了。她也是怀疑，这个人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心眼，真的敢这么相信她。 她又不是大夫……她从来都没有学过什么医术，她说要剐掉烂掉的肉才能好，他也就答yīng 了。 她说伤口要用烈酒消毒，他也就相信了。 她说最好将伤口用线缝起来，他关注的地方，竟然不是这样是不是真的会好得快，反而是让她别绣个“双龙戏珠”出来…… 他怎么就敢这么信任她？ 他的这份信任，让她的压力变得无限的大。大到，自从重生以来，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的顾茗，终于动容了。 为了宁予卿。原本，她帮他，只是为了报答李克文。 李克文是她两辈子遇到的，完全没有什么要求、不讲什么条件，就对她好的。 也许他是喜欢她的，但是，顾茗自己知dào ，是没有办法报答他的。因为，自从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考lǜ 过嫁人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嫁人，她也并不打算嫁给李克文。不是说他做得不够好，而是，她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所以，她宁愿用更费力一些的办法来报答他，也没有想过嫁给他这个选项。 然而现在，顾茗却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个坚持，有些动摇起来。 如果自己的夫君，能够一直这么支持自己、信任自己…… 那么这漫长的人生，感觉也会很有趣呢。 只是，会有这样的男子吗？会有这么一个男子，他能够一辈子都相信你，一辈子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你吗？ 顾茗只是略微想了想，刚才心底那份才刚刚热起来的念头，便又冰冷地沉了底。 她只是动作优雅的擦着额头的汗珠。豆丁一脸期待地从门外跑进来，根本就不知dào ，就是她从门外跑进来的瞬间，顾茗的心头，竟然闪过如此之多、之复杂的念头。 “十四娘，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豆丁擦了擦宁予卿的额头，感觉还是很烫，但是与之前不同，现在他的状况，很明显是稳定下来了。 “先给他退温吧。”顾茗皱眉说道。 她并不是大夫，所以很明显，她不会开药。上辈子，如果自己在剐去腐肉后能够有药调养，那最后，林恩之是肯定没有办法从她的手下逃脱的——她的指甲明明磨得那么利！ 而不只是让他脖子略微流了点血就算。 可是现在麻烦的情况就是，宁予卿这边，根本不敢叫大夫。宫里他肯定有相离的御医，可是八皇子的眼线遍布宫禁，想请个御医出来，又想要不惊动八皇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而从黄永顺那边的动静来看，自己这个三与十四娘的店面，只怕也是有人监视的。如果真的请来了大夫，那肯定会被盘问的…… 豆丁不知dào 她发愁的是什么，她以为顾茗已经都处理好了，高高兴兴地给宁予卿敷起温布巾来……非常温柔非常的温柔。 其实原本她也不是这么蠢的人，但是与顾茗相识以来，顾茗做出了太多让人吃惊都吃惊不过来的事情，所以在她看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难不倒十四娘的。 她说她会治，那她就一定治得好。 要是顾茗知dào 她对自己这么大信心，一定会摇头，无语。 “十四娘，已经……”豆丁换了块布巾，探了探宁予卿的额头，感觉温度真的降了点儿，赶紧换了块新的，回头赶紧向顾茗报喜，“温度真的在降……啊！十四娘，你这是做什么！” 顾茗拿起那把已经消好毒的刀，慢慢地擦拭着上面的酒液，然后，猛地一刀，就向着胳膊扎了去。 顿时鲜血涌流如注。 “十四娘！十四娘你这是做什么！这……这……”豆丁急得团团转，赶紧找了块干净的布条，给顾茗紧紧缠住伤口上方，止住了血，又找来止血、促进伤口好转的金疮药，给她敷上，一边忙碌着，一边还抱怨道，“十四娘，你这是做什么，刀子可不是好玩，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 金疮药是在外行走必备的药品，效果还算不错，但是毕竟只是外用药。像顾茗这种轻伤，一般敷一敷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像宁予卿那样，伤势太重，又因为伤口处理不当发炎腐烂了导致发伤的病人来说，金疮药就完全不够用了。 顾茗看着豆丁忙碌着，将伤口包扎好，冷静地等她走开，就自己动手，将伤口拆开了。 她认真地端详着自己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好一阵，感觉豆丁处理的还是很不错的，看来她处理伤口的次数不少。 但是，这样对她而言，却是不行的。 “十四娘！”豆丁听到身后的动静，猛一回头，正好kàn 到顾茗的动作，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声叫声叫太大声了些，惊到了还在前面干活的人。 丁香没有跟着过来，店里的事情太多，十四娘不在，她便要坐在那里替十四娘看着。 却没有想到，没有等到十四娘出来，却是听到了豆丁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 “十四娘！”丁香被这一声叫，吓得心跳都漏拍了几下，丢下手里的东西，直直地就站了起来。也不管身后的椅子被她这么猛地一动，掀得倒到了地上，直接就向着后院飞奔而去。 其余的人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走得开的，都向后院奔去了，走不开的……想去，可是手里还有活，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加紧将手里的活干完，想要赶紧去后面看看，到底十四娘是怎么了。 第694章 宁予卿的怀疑 可是就算是丁香，也没有见到十四娘。 豆丁站在院子中间，伸开双臂，将所有人全部都挡住了：“回去吧，十四娘不见任何人。” “豆丁，让开！”丁香急了，大声喝道，“你让开！不管十四娘出了什么事，我是十四娘的大丫头，都有资格去看看！” 她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豆丁一脸苍白，摇摇欲坠地站在这里，却偏偏还要挡着她…… 那十四娘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丁香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筋全部都爆zhà 了，炸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十四娘……不会是……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去看看！一定要看到十四娘安好，她才能放下心来！ 她上前一步，就要拨开豆丁。 “丁香，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顾茗打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上去也还好，只是脸色略略有点苍白。 丁香将她全身上下、从头发丝看到脚下的绣花鞋，好好地、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发xiàn 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委屈地说道：“十四娘，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豆丁叫得那么吓人，还不让我们进去看看……” “没有什么事。”顾茗有些虚弱地对丁香说，“就是刚才配制新方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胳膊。” 她捋起袖子来给她们看，一院子的人，这才看到了被她的衣袖遮住的伤处，看着那么重的伤，一个个不由得都吓都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刚才豆丁叫得那么惨呢，要是换成是她们，只怕会叫得更吓人。 “刚才我在房间里整理伤口，怕吓到你们，所以让豆丁在外面挡着。”顾茗微笑着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干活去吧，丁香，你去帮我请个大夫来。” 丁香应了声，赶紧跑出去了。 宁予卿的事情，就算连丁香，也是不知dào 的。不是她不信任丁香，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让她知dào ，反而是对她的保护。 “为什么要这么做？”等人都散完了，顾茗回了房间，听到声音，才发xiàn 宁予卿已经醒了。 他嘶哑着声音，闷闷地问道。 他是一个男人，不能够保护好自己已经是够郁闷的了——怎么还能让女人伤害自己，来保护他？ 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你需yào 药，不是金疮药，而是内服的药。”顾茗很简单地便指出了问题所在，“你对我的信任，让我非常的感激，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开药。” 如果说剐肉还属于无知者无畏的话，那开药方，就算是再无知的人，也是不敢的。 为什么战场上的伤兵，因伤口发炎而死的比例那么高，难道就真的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可以将伤口的腐肉剐掉，可能能够好起来吗？ 肯定有人想到过。只是，从来没有人去试过。 一是因为男人面对绝境确实没有女人狠得下心，做得下手，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边有更多半懂不懂的人。 人都是这样，越是对一件事情了解得多，便越会对其充满着敬畏之心。 顾茗能够二话不说就拿刀剐肉，只能说，她真的是不懂这个的。 宁予卿又怎么可能不知dào 这点?他长年在外奔走，见过的大夫比顾茗吃过的盐还多，就算没有认真学过医术，至少，半吊子还是算一个的。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刚才他对顾茗的所为，半点怀疑都没有，给予了最大的支持与信任，才让顾茗那么感动。 感动到，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爱上他。 真的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 “其实，只要小心谨慎一点，林太医也是能够请来的……”宁予卿被顾茗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声音弱弱地说道。 当然他知dào ，他亲爱的八弟，一直有在外面安排了盯梢的人。虽然因为没有任何的情报，所以这边的盯梢只是属于顺手而为，可是要是真的让他看到林太医来了这边，那么，他便敢直接搜查了…… 所以顾茗的牺牲，才让他心里这么难受。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 “只是小小的一道伤口，没有什么要紧的。”顾茗随便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完全没有在意地说道，“很快就会好了的。” 这真是与他的印象里的女子形象完全不相符。他见过很多女人，脸上长出来一个小小的疙瘩，就惨叫得好像世界末日来到；哪个地方稍微破了点皮，连血丝儿都没有，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挤出几泡眼泪来，好像是断了胳膊腿一般。 而顾茗呢，那么决绝，一把将自己胳膊割那么大那么深的一道口子，又撕开豆丁给她包好的绷带，直接一碗烈酒就倒了下去…… 伤口碰到烈酒有多疼，他是刚刚才试过的，不是必要，他实在是不想再试了。 可是从刚才到现在，顾茗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那个受伤的不是她自己的胳膊，那疼的，也不是她自己。 她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将这样的伤痛，完全地不放在眼里？ 宁予卿望向顾茗背影的视线，充满了探询。 但是等顾茗一转过身，他就赶紧将视线收回去了。 他记起了那个自己百寻不着的人物——阿宝。这个人物，似乎从来没有存zài 过一般，他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也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任何线索。 顾茗以前的生活，其实是非常简单的。甚至，她连顾家的房门，都很少出去。 看着资料上写的，说以前的十四娘，是个胆小怕事、唯唯喏喏的女子，宁予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手下，他们查来的消息，一定是真的。 也就是说，十四娘以前确实是个这样的人。 那么，她又是如何突然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冷静，强dà ？ 还有那个阿宝，又到底是什么人？ 她从来没有缺失过的生命，是什么时候多出一段，让她的整个人，都完全变了个模样？ 第695章 不想见到的人 这边店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八皇子的耳朵里。 八皇子疑惑地问道来汇报的手下：“十四娘配染料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请了大夫治伤？” 这可是太奇怪了，不是生病不是摔倒，是受了伤？外伤？ 这段时间，他派出了无数人，到处的寻找着他亲爱的四哥，可是很可惜，半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只有一个地方，终于找到了一个樵夫，说那段时间，看到有二三十人护着一辆马车急急经过。 而看那马车行走的方向，是向着京城这边的…… 当然了，也不是说一定就会来了京城，可是，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一想到现在他寻他寻得要死，而他那个亲爱的四哥却是不知dào 躲在哪个角落里笑话他，他就感觉到无比的愤nù 。 “准bèi ，我要去……”八皇子正吩咐，突然家里的莫管家急急跑了来。他只好停下来，问莫管家，“什么事，这么着急？” “八爷，黄东家让人送来消息，说找到一个人，以前在顾家那个十四娘的店里做过很长时间的，什么都会……但是现在人在东园，可是姓蔡的不肯放人……”莫管家急急说道。 八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办吧，告sù 那个姓蔡的，不管他要多少钱，咱们都要替那个女子赎身。” “可是……”莫管家有些为难地擦擦汗，“六皇子……”六皇子这个人很特别，没有什么架子，所以这事，姓蔡的肯定会将六皇子搬出去。 如果六皇子真的出现了，而他们这边八皇子不来的话，那他们就非常被动了，六皇子可不会给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人脸面。 八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提醒他道：“莫管家，你知dào 你一向与老黄关系不错，他孝敬你也是非常的勤快……可是你别忘记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别搞错了。” 一脸汗的莫管家，哪里还不知dào 八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赶紧跑掉了，就生怕跑慢了，八皇子又得怀疑自己。 真该死，以后老黄再给他钱，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收了…… 八皇子准bèi 走，但是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等等黄永顺那边的消息。他总不能跑到顾茗那里对人家说，我在你家门口安排了人盯梢，所以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非常担心你，就赶紧跑来看你了…… 人家不得生气才怪呢！ 没有想到，等了半天，等个这样的消息，人竟然被老六给收房了！ 真是没有用！连个妓女都对付不了！八皇子气哼哼的，又觉得，这个消息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够让他上门做一回客人。 “八爷，这边，这边有一个侧门……”手下指着侧门的方向，殷勤地对八皇子说道。 “滚蛋！有正门不走，我去走侧门！”八皇子非常恼火，用力将自己的手下推到一边。真是快笨死了，回去就让人将他打发到庄子上去，以后别再在他跟前碍眼！ 八皇子直接就冲到了正门口。 那几个防备别人闹事的壮汉赶紧跑了出来，才跑几步，便认出了来人是八皇子，便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八皇子斜了一眼跟着后面的手下一眼，直接就闯了进去。 京城的女人们大方多了，见到有男子进来，随便打量一眼，也没有太在意。 有在意的，便躲进包间了。 反正看他这么一派斯文，应该不是来闹事的。 丁香赶紧上前拦住他，板着脸问道：“八爷，您怎么来了？不好意思，今天十四娘没有来这里……” 八爷？有些人耳朵尖的，听了丁香的话，便向这边望来，猜测他是不是真的是现在势头正好的八皇子。 不过，就算是八皇子，她们也不会打算做围堵这样的事情。八皇子府上还没有女主人，她们身为女眷，很多事情，当然得避忌一些。 “那可巧了，我刚才听到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所以才特地来告知十四娘，”八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丁香。 丁香对他这么不客气，让他心底极为恼火，可是一向装惯了，他还是改不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丁香也不是那么好哄的，她一脸平静，说着太可惜的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半点惋惜都欠奉。 八皇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恶狠狠地瞪着挡在他面前的丁香，眼睛一鼓，就要发火。 “八爷，注意形象，形象！这边，很多大户人家的女眷呢！”丁香的脸上突然泛起神mì 的笑容，轻轻的提醒他。 八皇子倒吸一口凉气，突然记起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个丫头到底不愧是顾家那个十四娘训出来的，果然可恶起来，都跟她一模一样！ 她们都有将他气得忘记形象的本事！当然了，论功力，还是十四娘厉害些！ 八皇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平静下来，脸上再一次挂起淡淡的微笑。不动声色向四周看看，见那些人并没有谁留意他们这边，他才松了口气。 “今天我来，就是要见十四娘的。丁香姑娘，还是让路吧。不然，要是破了体面，大家就都不好kàn 了。”说到最后，他的话语，已经带上了森森的寒气。 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在意形象的人。他是一向爱惜羽毛，而丁香她身为女子，形象却是她不得在在意的事情。 丁香定定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后退了一步，将地方让了出来。 八皇子高兴极了，轻蔑地扫了丁香一眼，大步向后院而去。 丁香则沉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动，心中却是焦急得不行：也不知dào 十四娘那边安置好了没有？ 十四娘在这里有秘密，这是她能够猜到的。因为十四娘没有告sù 她实情，所以她也就更能够明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八皇子这样的身份，当然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挡得住的。她只是想替十四娘拖延片刻，好像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安置。 四皇子。 八皇子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后院，直接向着那个关着门的房间走了过去，伸手推开。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人。 八皇子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了很多。 第696章 知情人 “四哥，不知dào 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怎么也不通知一下小弟，让当弟弟的好好安排安排？说起来，四哥你可是咱们大华的有功之臣，打败了倭寇，办一个盛大的仪式，怎么说，都是应该的……”八皇子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这个好四哥，话却说得非常的亲热，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是什么感情特别好的兄弟一般。 “没有尽到全功，哪有什么功绩可言？八弟你还不明白四哥我这个人嘛，不喜欢那些。”宁予卿淡淡地说道。 八皇子两只眼睛盯着宁予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恨不得将他的衣裳都掀开，好好查看他的伤势——倭寇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射中了胸口，看着他飞起，仰面倒在了地上…… 可是现在他看着，也不过只是脸色比常人稍白一些罢了。 倭寇浪人使用的箭支，他也是知dào 的，只要射中，按说没有活下来的道理……老四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一直活着到了京城？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京？是来了很久了，还是才来的？ 八皇子一肚子的疑问，可是却偏偏一个都问不出来。 他想走得更近一点，好好观察一下老四现在的情况……可是却又不敢进去，谁知dào 老四有没有在房间里布下人手，专门等着自己上门呢？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今天兴冲冲跑来，真不是一个好主意。至少，也应该召集了人手再来比较好。而不是带着一个二货，就急急地跑来了。 连个帮手都没有…… 八皇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宁予卿这个时候却又开口了：“老八，我受了些伤，说话有些费力……你进来，咱们两兄弟慢慢说说话……” “不必不必，四哥你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好好养几天伤，过几天好些了，弟弟再来探望……”八皇子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向后退着，退出了十几步远，顿时拨腿就跑。 他又害pà 大门要经过店面，人太多，自己跑不掉，于是向着侧门奔去。 正好侧门那里没有人，他自己奔了过去，冲着二货手下大叫：“还不赶紧开门！” 大门不是开头吗，为什么八皇子突然会要走侧门？二货郁闷极了，可是也不敢耽搁，赶紧地将胡乱插上的门闩打开了，八皇子飞快地便冲了出去。 “八皇子……”顾茗从见到八皇子到他跑掉，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 “他自己是这样的人，便觉得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人。”宁予卿嘴角带着冷冷的笑容，鄙夷地说道。 顾茗突然卟哧一声，问道：“你说，今天这事，像不像三国时候那出著名的‘空城计’？” “老八为人，外面都道他温和亲切，平易近人，斯文有礼……事实上，这些都是假的。真zhèng 的他，自私，暴戾，猜疑心重……”宁予卿淡淡地说道，“他的猜疑心，倒是与三国时候那个司马的有点像。” 这是承认他利用了八皇子的猜疑心来吓跑他了。 顾茗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眼底还有着调皮的光。这个样子，好像一只偷到了腥的猫儿，又像一只狡黠得yì 的小小狐狸。 宁予卿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一荡。原来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是这么的可爱啊。 顾茗的眼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却又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还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脸上，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悄悄地浮现了两朵微微的红云。 八皇子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家里，恨恨地对莫管家喝道：“老黄呢？叫老黄过来见我！最快的时间！” 莫管家不知dào 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这个样子却是认得出来的，那肯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 虽然好奇现在京城还有什么人敢给八皇子气受，但是他也不敢多问，屁颠屁颠地就赶紧去叫老黄了…… 老黄肯定是要惨了。但是呢，关自己什么事呢，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八皇子见到老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骂，直将黄永顺都骂懵了。 “一个小小的店铺，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拿下来？两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女人，就将你愁成这个样子，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八皇子骂得极恶毒。 刚才他在十四娘的店里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现在就骂得有多恶毒。 被八皇子这么一顿骂，黄永顺也是苦着脸。今天去东园的时候，自己可是提前禀报了的，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却不但没有等到八爷，反而只去了一个莫管家。 本来六皇子的态度还算勉强的，大概也是想先看看八爷的态度。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莫管家的到来，彻底惹怒了他。 所以后面他才直接拉着那个白梅，进了个房间就行了那敦伦之事了…… 说起来，今天如果八皇子去了的话，也许六皇子也就将白梅交给自己了，又何至到现在被八皇子骂成这个样子？ 但是，不管他心底有多委屈，这些话，他是半个字也不敢吐的——除非他觉得实在是活得有些腻了，还要拖累家族人跟他一起倒霉的话。 八皇子骂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感觉到心底舒服了一些，挥挥手，让黄永顺离开。 黄永顺脸上的唾沫，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是湿了干，干了再湿……终于等到八爷发泄完了，他心底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是没有等他退出房门，又被叫住了。 他提着一颗心，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看着八皇子。 八皇子懒懒地说道：“顾家的事情，我那个新收的门客……姓林的，他比较熟。你去找他问问。” 很显然，联系上张天师后，他就已经将介shào 他们认识的林恩之忘记到脑后了。幸好还是带着他到了京城，不然林恩之真是找谁哭去？ 黄永顺一愣，马上一脸的喜意，向八皇子道谢。 然后他又费了些劲，找到了林恩之。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颓废潦倒的少年人，黄永顺心底有些鄙夷。这样的人，跟那勾栏院里头戴绿帽侍候人的龟奴，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八爷不喜欢他呢。 不过，现在有求于他，他当然不会当着林恩之摆出一副鄙夷他的模样来。 反而，他笑得非常的亲切。 第697章 万年王八 林恩之自从跟着八皇子到了京城，几乎就被闲置了起来。 本来他以为，抱上了八皇子的大腿，自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的。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雪藏了。 八皇子安排了自己的住处，也分了几个下人供他使唤……可是，却是从来没有安排过活计。 他不得不怀疑，八皇子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了？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这日子极不好过。八皇子府上的清客很多，像他这样闲置的也是不少，可是，不管是那些有事做的，还是跟他一样没事做的，每个人看到他，都是一脸的鄙视。 林恩之知dào 他们是为什么。可是却从来没有人设身处地地替他想一想——那个时候的他，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所以那些冷眼，那些鄙视，他统统当做没有看到。只要他再次发达起来，那些人，自然会媚笑着来巴结他的。 他甚至想到过，去求求桃红。说起来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能够发达，还不多亏得自己向八皇子推荐？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娘皮，却是连面都不露，只是让她的贴身丫头送了他一锭银子！ 林恩之恨恨地将这锭银子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可是没有多久，又不甘不愿地拾了起来，收回怀里。 京城居大不易。八皇子安排了他的住与下人，却并没有给他钱。八皇子府上的清客也大多如此，有事做的，当然有钱得。那些闲置的，便也是八仙过海，各展神通了。 这一锭银子虽然不多，可是总归又能买几日的吃嚼了。 正在他打算着，是不是想办法见上顾蕊一面——她肯定恨着他的，不过只要自己软下身躯，多向她说点好话，她应该是比那个桃红好哄…… 却没有想到，黄永顺来找他了。 黄永顺虽然只是一个商人，可是在八皇子跟前的地位，可是比他这个清客强多了。至少，他们要花八皇子的钱，而黄永顺是给八皇子赚钱的。 只是一个低贱的商人……林恩之心底嘀咕着，脸上却是异常的热情。黄永顺可是随时都能见到八皇子的，如果他肯帮自己在八皇子跟前说句好话，那自己可就咸鱼翻身了！ “林兄弟，可是找到你了！”黄永顺热情得跟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爹一样，抓住林恩之那略嫌瘦弱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有一事，八爷说，非你不可！” “当真是八爷说的？”林恩之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难道八爷其实没有忘记他吗？他感动得眼泪汪汪。 “林兄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八爷能有今天，你也是有功劳的……”黄永顺正想将往常拍清客们马屁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突然记起了林恩之是怎么混上来的——这人是靠当王八爬上来的！ 什么功劳？王八功！ 顿时，脸上就有了几分尴尬，正说到一半的话，就这样咔地一声，卡住了。 林恩之没有在意。事实上，他也在意不过来。这段时间，他受尽冷落，别说黄永顺这么好像意有所指地说几句，当着他光明正大的说、指桑骂槐地说、含沙射影地说、语带玄机地说…… 什么样的他没有见识过？ 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林恩之便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了。脸皮修得跟城墙一样厚，所以，黄永顺原本还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会惹得他生气，再一看林恩之的脸——嘿，自己白担心了！ “是这样的，有一桩事，八爷说你在顾家呆过，肯定门儿清……”面对这样的人，就连一向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够厚实的也觉得自愧不如，干脆直接说起事来，“顾家那个十四娘，有个丫头，我已经打听到了，叫白梅，被人卖到了东园，成了六皇子的妾室……” “白梅成了六皇子的妾室？”林恩之的脸色顿时怪异得不得了。 “是呀，这女子有福气，从个娼妓，直接就被六皇子抬进了府里……可是兄弟你知dào 的吧，她在十四娘汝南的香画指店做过，如果挖到她，那我的店就能与顾家十四娘的那个店争一争了……兄弟你以前在顾家住过，一定清楚她有什么办法打动……”黄永顺说着。 “白梅以前是我的侍妾，正儿八经抬进府里的。”林恩之有一种古怪得不行的感觉，怎么自己睡过的女人，都有这样的境遇？ 桃红如此，顾蕊如此，现在就连个丫头出身的白梅，也是如此？ 黄永顺一听他这样说，脸色也是变得无比的怪异。他将林恩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心道，难道不成说，他身下那个东西，是开过光的？对女人，还有这样的造化？ 对了，听说张天师以前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也许他的这点荣光，全被他睡过的女人分掉了呢…… “那……不知dào 兄弟你有没有办法呢？”黄永顺只在意这点。 林恩之皱了皱眉：“六皇子也是皇子嘛，我个人，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他在床上再厉害，就算六皇子在床上是个软脚虾，进去就软的那种，白梅也不会选择他呀！ 更何况，当时他卖掉白梅，也可是让她恨着了的。自己没有卖掉的桃红都对自己这个态度，那白梅会怎么对自己，那就更不用去想了。 经lì 过挫折与痛苦，现在的林恩之，比起以前，却是成熟了不少。 然后，人也变得更加的恶毒。 他出主意说道：“要我哄回白梅也是有办法的，但是八皇子得表态才行。” “这双关八皇子什么事？”黄永顺郁闷地问道。 “白梅现在已经是六皇子的妾室了，那么，咱们还能拿什么来诱惑她呢？只有更高的地位而已……”林恩之循循善诱。 黄永顺恍然大悟：“你是说，骗她，说八皇子许了她个身份……” “咱们都知dào ，八皇子以后是要当……那个的，”林恩之手上比划了个动作，接着说道，“那么，八皇子的妾室，与六皇子的，便有了天大的区别了……” 黄永顺听得也是连连点头。 看着还在那里讲着具体办法的林恩之，他心道，难道这人能够将自己的妾室妻子都送人呢，这样的事，他还真做得出。 万年王八。 第698章 白梅的条件 本来林恩之还担心怎么才能跟白梅联系上——毕竟她现在是六皇子的妾室，进进出出都是跟着一大帮子人，他很难找到机会与她搭上话。 可是他很快就见识到了八皇子的实力了。 没有两天，他便接到了黄永顺的通知，让他到某个著名消费很高的茶馆去见贵客。 穿上贵客是谁，黄永顺派来的人并没有明说，但是林恩之却与他心照不宣。翻出自己衣箱里最体面的衣裳出来，好好收拾倒腾了一番。 打了盆水对着照照，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以前的风流倜傥，这才满yì 地去赴约。 林恩之到了茶馆，说了自己的名字，那小二便殷勤地将他带到了早就已经定好的包间里——黄永顺连钱都已经付过了，所以今天林恩之可以敞快地吃喝，而不用担心没钱会钞。 他进了包间，白梅当然还没有来。林恩之坐在包间里，叫了壶茶，一边喝一边等着。他现在的心态比以前好很多了，要这事放在以前的他身上，他根本就不可能还继xù 留在这里。 等他一壶茶都喝完了，白梅才终于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身边人跟得太紧，好容易才打发走……”因林恩之是背着门坐的，进来的人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先客气地道着歉——当然了，这歉也是非常没有诚意的就是了。 明明是在拿着她受宠的事情在卖弄呢！ 林恩之听到她这么说，笑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身来看着她，嘲讽地说道：“那……白姨娘，我是不是应该向你说声恭喜？” 白梅这才看到他的脸，脸色不由得大变：“怎么是你？” “故人嘛，怎么白姨娘这么见外？”林恩之笑得风度翩翩，“白姨娘现在身娇肉贵，一身衣裳价值百两，一个珠钗价值千金，在府里十几个丫头婆子服侍，出次门前呼后拥……却是不知dào 六皇子又了解你多少呢？你是不是将过去的往事，都对六皇子托盘想告了呢？” 白梅顿时白了脸。 她的往事？她的往事完全不堪回首，现在她过上了这般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好日子，对于以前那些仿佛泥淖一般的生活，她哪里还敢再想？ 更别说去告sù 六皇子了！ 可是，她不说，真的能行吗？林恩之这样的小人，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自己以前，是有多么瞎眼，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的？还对他全心全意的，一心为了他，去算计十四娘…… “林公子，说起来，咱们两个人，也是曾经相爱过的。”白梅见风使舵，态度马上就软了起来，开始述说昔日的感情，希望林恩之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她……或者，就算是开价，价格也稍微开得低一点，“你就当真不愿意看着我过上好日子吗？再说了，我好了，以后不是也能够照顾你一番……” “你以为我来是找你要钱的？”林恩之突然非常鄙夷地看着她。 白梅一愣，疑惑地将他上下好一番打量，盯着林恩之的衣裳看了半天，才慢慢说道：“难道林公子此番来，还是想要替哪个人当说客不成？” “怎么不可以……”林恩之正想要大言不惭地夸夸自己在八皇子跟前有多得宠，突然看到白梅定定地盯着他的衣裳，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顿时脸涨得通红。 他怎么忘记了，这身最好的衣裳……却是以前他在汝南的时候，顾蕊给他置的！他曾经穿着它，与白梅相会过。 如果他当真在八皇子面前得yì ，便肯定不会穿着这身衣裳来了……顾蕊现在可是八皇子的妾室，自己穿着她给置的衣裳，说出去了，总归还是会担心八皇子在意是不是？ 所以，白梅也肯定想明白了，自己其实过得很潦倒，除了这件，没有别的衣裳可以选。 白梅见林恩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铁青，轻轻笑了声，向他抛了个媚眼，说道：“原来林公子此番来，又是想要哄骗人家的……可惜呀，人家叫你哄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的劲，却吃了那么大的一亏，却是再也不敢相信你的话了……” “我自己要是对你承诺什么，你当然可以不信。”既然已经让她看穿了，林恩之便干脆也不再穿了，坦然说道，“不过，这次，我是代表八皇子来的。八皇子你肯定知dào 的，以后他的前程，估计你也心底有数……这次，是八皇子要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愿意不愿意把握了……” 白梅冷冷一笑，没有接腔。 林恩之知dào 她是不相信他了。他也不在意，只是慢慢说道：“你可以考lǜ 考lǜ ……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在这里喝茶，一柱香后我再进来问你。” 说着，他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起身就要走出去。 “慢着！”林恩之才刚刚掀起门帘，白梅便开了口，说道：“什么条件？” “妾室。只要你答yīng ，事成之后，八皇子纳你为妾。”林恩之淡淡说道。 白梅顿时就叫了起来：“妾室！还不过只是一个妾！你们当我傻吗，我现在已经是六皇子的妾室了，怎么可能再费这么大的力qì ，还是只为当一个妾？” “我觉得你才真是傻的。”林恩之冷冷说道，“八皇子以后什么出息，六皇子以后什么出息？现在都是当妾，可是有一个，以后可是能够升成皇妃的。” 白梅顿时就不吭声了。 林恩之知dào 她要好好地思考，便再次掀起门帘，准bèi 出去转转。 “慢着！这件事，我信不过你，我要八皇子亲自来跟我保证，我才答yīng 。”白梅高高抬起头，傲然说道。 林恩之想想，这个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这也是应该的。 至于八皇子做了保证以后是不是就真的能够做到，林恩之就不会去管了。 反正，她已经得到了八皇子的保证，不是吗？ 没有人逼她，所有的决定，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林恩之出去通知了黄永顺，黄永顺听说白梅还要八皇子来给她做保证，愣了一愣。 “这……不太好吧？”他迟疑着说道。 “白梅长得还不错，还特别的骚……”林恩之神mì 地告sù 黄永顺，“她是那种极品呢，八皇子要是试过味道，保证爱不释手……这个买卖，亏不了！” 真zhèng 是个万年乌龟！黄永顺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恩之，终于答yīng 去叫八皇子过来。 第699章 听说你有一身好本事 八皇子听说黄永顺说起林恩之对白梅的那番评价，顿时也来了兴趣。 非常的骚？有意思有意思，那自己还真的得去看看。 如果真的像林恩之说的那么好，那么，最后纳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一个侍妾吗，又不是正妻，怕什么？ 于是他真的兴冲冲地跑过去了。 白梅真的见到了八皇子，也得到了他的保证，这才终于入下了心来，答yīng 了他们的要求。 她只觉得林恩之这个人不可信，但是对于八皇子这样出身高贵的人，觉得还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她却不知dào ，男人不可信，并不因为他的出身高贵与否——当他不可信的时候，他就是不可信的。 等八皇子、黄永顺这些人都走了，白梅也戴上了自己帏帽，准bèi 离开了。走到了门口，她突然转身，看着还坐着桌边吃着点心的林恩之，问道：“听说你将桃红送给了八皇子当妾室，夫人现在也是在八皇子府上当妾室……现在你又让我也给他当妾室……你当真觉得这样很好吗？” 林恩之自从来到了京城，就再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小点心了，正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吃着，听着白梅的问诘，突然一愣。 这一愣，出事了，他一块点心才咽到一半，顿时就噎住了，拼命地咳嗽起来。已经被嚼碎了的点心成了泥状，混和着他的唾沫，喷了出来，跟个网一般，向前罩去—— 即使是已经走到了包间门口的白梅，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 白梅眉头顿时竖得老高——她身上这件衣裳，用的可是好几百两一匹的布料！叫他将嘴里的东西喷上来了，这还怎么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dào 不知dào 这衣裳多贵！你赔得起吗你……”白梅竖起眉毛就开始嚷，却见到林恩之的脸，顿时变得阴沉可怕。 到底以前被林恩之治得服服的，现在虽然抱上了粗大腿，觉得自己腰也粗了，但是见到林恩之这个可怕样子，她还是觉得可怕，原本一肚子的话，也就全部都又重新咽了回去。 只是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轻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有的是机会治你……” 她的这话声音虽轻，可是林恩之却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真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林恩之，堂堂的文曲星，也会沦落到这么一天，被一个当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也敢这样对他！ 你们会后悔的！所有今日敢轻视我的人，你们都会后悔的！ 终有一日，我林恩之，将让你们都跪在面前，高高在上地看着你们，看着你们到底要如何赎回今日的罪！ 林恩之狠狠地将桌上剩下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碟子杯子滚落一地，摔得粉碎。 白梅匆匆地回到了与随从约好的地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还没有来？ 六皇子真是远不如八皇子，连个手下人都管不好，还跟着那些开妓馆的一起鬼混……这样的人，就算是生为皇子又如何？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出头的…… 正在心底腹诽着，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竟然是六皇子！白梅猛地一转身，看到了六皇子。 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他站到了她的背后。背着手，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六皇子，您来了？”白梅赶紧挤出丝笑容出来，向六皇子福了福。虽然心中腹诽，可是现在还不能撕破了。自己现在总归还是六皇子的妾室，就算是要去八皇子那里，也要用点手段想点办法……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不用她担心，八皇子自然会处理好的…… “你去哪里了？其余人呢？”六皇子脸色阴沉沉的好像挤得出水来，面对着白梅的如花笑靥，半点也不为所动。 “六皇子，人家好久没有出来逛过街了嘛，一高兴，可能就跟他们走散了……”白梅撒着娇，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用自己丰满的胸前，拼命地在上前挤着蹭着，眼睛跟双勾子一样，拼命地去勾他。 “我今天听一个人说，你特别的骚，特别的会服侍人……”六皇子冷冷地捏起了白梅的下巴，力qì 非常的大，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白梅全身发冷，完全没有注意到下巴的疼痛，“你说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没有见你使出真zhèng 的本事来呢？还是你觉得，对我这种失败者，根本不必要拿出真zhèng 的本事出来？” “不是……六皇子，不是……”白梅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奴婢……奴婢不是……奴婢不是……” “不是特别的骚，还是不是特别的会服侍人？还是不是觉得我失败，愿意好好服侍我？”六皇子的头低下来，对准了她的耳朵，轻轻地吹着热气，却说着冷如冰雪的话语，“是不是呀，我的白姨娘？” “是……奴婢愿意服侍您，奴婢愿意尽所有的本事来服侍您……”白梅这下子真的是傻了眼。自从进了六皇子府，她自重身份，以前那些荒诞的作派，她都全力地收敛了，就是生怕六皇子会瞧不起她。 可是没有想到，六皇子全部都知dào 了？ 他怎么知dào 的？林恩之现在是八皇子的人，应该不会出卖自己才对；那么，就是六皇子那里，也有八皇子的人？ 看来，六皇子并不像林恩之所说的那样废材啊……自己错了，可是，还有改正的机会吗？ 六皇子还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 “你喜欢怎么玩？”六皇子狠狠地将白梅扔到了床上，她的头磕到了床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吭声。还没有揉一揉，就听到了站在床边的六皇子那冷冷的声音。 白梅赶紧放下准bèi 揉额头的手，一脸谄笑地看向六皇子，眼睛里的水一波一波的，媚声说道：“六皇子，奴婢喜欢……喜欢玩鞭子抽……你要是抽得奴婢越疼，奴婢就越喜欢……” “鞭子？我没有鞭子，汗巾行不行？”六皇子心道，果然没有错，真的是好骚。 可惜了，这么个****，就算是东园里，都没有一个能够与她相比的…… 那这次，就好好地玩个痛快吧！ 他几下便将腰间的汗巾抽了下来，拧成一尺多长，拿在手里掂了掂。 汗巾抽掉了，裤子也带到了地上。六皇子根本懒得管，随便踢了一脚，将裤子踢得远远的，就高举起手里的“鞭子”，跑上了床。 第700章 给我约八皇子 白梅知dào 自己现在小命完全握在六皇子的手心里，而自己到底死不死，就全看他的心情…… 恐惧之下，使出了全身的本身，用尽全身的力qì ，去讨好他，去奉迎他。 六皇子也非常享shòu 她的服侍的样子，再也没有提过那事。 这段时间，六皇子府的后院气氛非常的古怪。六皇子并不是一个沉溺女色的人，但是即使是如此，身为皇子，他后院的女人也少不了，莺莺燕燕的，加起来也有七八个人之多。 以前六皇子进谁的院子，那完全是看心情的，并没有给过谁更多的宠爱。可是最近却是非常的奇怪，只要是一回来，他就一定钻进了那个新纳的白姨娘的院子里。 听白姨娘院子里传出来的消息，每次只要六皇子去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两个人都在做那事……急得不得了。 “她长得也不算美！又是青楼出身的，六皇子为什么这么宠她！”六七个女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以前她们这么同仇敌忾，那是不可能的。六皇子不会给任何人多一点宠爱，也就注定了她们闹不起来。 可是现在，他却是明显宠爱那个女人了，这些女人便感觉到了危机感。 “哎呀哎呀，你是不知dào ，像那种青楼里出来的女人，那才厉害呢，她们会学习一些专门的讨好男人的招术，哪个男人吃得消这个！”有人夸张地卖弄着自己的见识。 顺便再替白梅拉点仇恨。 也有人听了后若有所思。特别的招术？原来男人就喜欢这些吗？那自己要不要去学学？ “六皇子，要不要再来一回……”大白天的，房间门窗紧闭，空气里还弥散着一种迷醉****的气息，一个妖娆的女子埋首枕着一个俊美男子汉的臂弯处，轻轻地喘息着，手却没有安分地，又向下慢慢地探去。 这段时间的侍奉，也让白梅明白过来，男人，都是一样的。林恩之喜欢的，未必高贵如六皇子便不喜欢。想来这些花样，八皇子也是会喜欢的。 等她入了八皇子府，便再不会藏着掖着了，而是好好地展现自己的本事…… 她的手缓缓的、缓缓的，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地向下探。动作那么的轻柔，就像清晨的微风拂过昨晚被露湿的野草，还夹带着草地那淡淡的腥骚……搔过六皇子那****的肌肤，带着点湿滑的痒。 白梅很有耐心，她知dào 她身下这个人的反应，他非常喜欢这样，他非常的喜欢…… 他迷醉在她给他带来的快乐里，从来不爱女色的六皇子，这段时间，几乎是毫无节制地在她这里荒唐，不分白天与黑夜…… 白梅得yì 地想着，什么不喜女色，不过是那些女人不会讨他喜欢罢了。 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是以后六皇子娶了正妻，只怕也是少不得自己的位置的…… 只是可惜了，自己那个时候，已经去了八皇子那里了…… 她的手慢慢地向下探，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已经软绵绵的物件的时候，突然，她的手被人用力的握住了。 “六皇子？”她抬头，惊愕地看向他。 怎么了，今天才三次而已，往常六皇子不是都得五六次的吗？ 再说实话，三次，她都还根本没有舒服呢，她现在全身正难受着呢。 可是她更吃惊了，那张原本应该是迷醉销魂的脸上，不知dào 什么时候，换成了一片冷酷。 六皇子甩开了她的手，翻身下了床，高喊一声，门外服侍的小太监便走了进来，坦然地替他穿起衣裳来，仿佛没有看到白梅那美好的****的身体。 白梅吓得赶紧捞过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盖住。 “有什么好遮的，马上，你就任人玩了。”六皇子冷冷说道，“这是我能够给你的，最适合你的死法。” “六皇子……六皇子！”白梅急了，也吓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明明很喜欢她的服侍的吗？“六皇子，求求您，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都可以的，求求您不要杀了奴婢……” “什么事都可以？”六皇子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睛炯炯有神，“你是说，什么都可以？” “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您放过奴婢！”白梅吓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光着身子跳下床，拼命地给他磕起头来。 六皇子眯着眼看着那光洁致致的臀部高高翘起，顿时感觉衣裳下面，那个不安分的部件，又在跃跃欲试。 做人呢，何必苦着自己呢。六皇子阴沉地盯着那个臀部，突然对小太监说道：“你先出去！” 小太监听话地出去了，还体贴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没有多久，房间里便再一次传出来****的呻吟声。门外的小太监，却是一脸的严肃。 “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六皇子一边运动着，一边用力抽打着自己手上的粗陋鞭子，一鞭又一鞭，打在白梅那洁白的背部，泛起一道道的红印。 他也开始爱上了这个游戏。 也不知dào 是被他弄舒服了，还是被抽得舒服了，白梅哼哼唧唧的，说不出来话。 六皇子用力一抽，白梅惨叫一声。 “听到了没有？记住了没有？”六皇子凶恶地问道。 “奴婢……奴婢记住了啊啊啊……”白梅尖声叫唤着。长长的叫声停下来，她也全身软了下来。 “别给我装死狗！赶紧起来！”六皇子用力一抽，这一下太重了些，白梅咬着牙赶紧爬起，继xù 承shòu着六皇子那一波波的攻势。 “记着，如果你能够再次约出八皇子来，让我逮个正着，我就饶过你！如果你还敢做什么手脚，那你就小心……”六皇子冷笑着说道。 “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白梅连声应下。 这次六皇子玩得非常尽兴，时间也特别的长。 最后发泄出来的时候，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真的是非常的美好。 难怪世间那么多人都喜欢美女呢，果然是个好东西。六皇子轻轻抚摸着白梅的背。 如果她真的能够将八皇子约了来，那么，自己还真不必杀了她了。 能这么玩的女人，可是不多呢。 第701章 他们太丑陋太肮脏 白梅开始行动了起来。 当然了，她的行动是六皇子默许的，还特地给她安排了几个人手给她帮忙。 白梅便尽着用着这几个人，让他们传话给林恩之，告sù 他，她这边已经都好了，是时候兑现他们的承诺了。 “这事似乎有点不对劲。”六皇子府的密室里，六皇子正与一个人密谈。那个人紧紧地皱着眉头，“六爷，属下总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还能有什么不对劲？可笑老八，在我这里安排眼线不说，竟然还想搞个女人来打听消息？不过他大概是没有受用过，这个女人可是真骚，真带劲……既然他送了我，那我就收下了。”六皇子冷冷笑着说道，“不过呢，想打探我的消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今日，我非要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八皇子那人向来小心，六爷，多派些人手才是……”那人轻声说道。 六皇子点点头。看来，这个人也是他谋士之类的人物。只是六皇子府不同八皇子府，眼线太多，防不胜防，所以他才会要在这样的地方商量要事。 甚至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就是防备眼线。 林恩之得到消息后松了口气，赶紧去报gào 八皇子。 八皇子便问一旁的属下：“事情都安排好了没有？要是安排好了，那一会儿就要开始动手了……” “一切安排到位。”属下很慎重地答yīng 道。 八皇子也高兴地点点头。 老四啊老四，我看看你还能够在顾家那个铺子里躲多久！ 顾茗啊顾茗，你敢帮老四是吧？我就让你连这生意都做不下去！ 看看以后你还敢不敢再帮他！ 宁予卿太低调太谨慎了，八皇子完全没有办法，只好用这样的笨办法，就好像去除老树的树根一样，一点一点，用着笨力qì ，除掉宁予卿的助力。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很笨的办法，因为宁予卿的帮手本来就不多，而且再加上杀鸡敬猴的加成效果…… 很快，他亲爱的四哥，就真的的要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了。 “八皇子，这次，您还去不去？”林恩之很小心地问道。 如果八皇子能够去的话，白梅肯定会更放心一些的。可是八皇子的事，他却是做不得主的。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八皇子畅快地说道。 眼见他要在扳倒老四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有什么理由，他不去亲眼目睹呢？ 等扳倒了老四，就算他那个亲爱的父亲还在那里犹豫不决……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走！一起去！大家一起去！”八皇子心情这么好，下面的人都会看。于是一起哄，一窝蜂地，去了一大堆的人。 他们虽然不知dào 为什么八皇子的心情会这么好，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能拍马屁。 而那个注定要悲摧了的宁予卿呢？ “我这伤口上的线，已经能够拆了吧？”宁予卿看着眼前给他换药的顾茗，阻止了她的动作，反而这么问。 顾茗摇头：“如果你想让它好得更彻底，这线，还得再养半个月才能拆……” “不，现在就拆。”宁予卿说道。 “不能拆。”顾茗坚持。 宁予卿也坚持：“一定要拆，只有现在拆了，才会流血。” 顾茗给他换药的时候，房间里是没有旁人再一旁服侍的，就算是豆丁、耳尖也都被叫出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所以现在，他们一个坚持要拆，一个坚持不肯拆，两个人便僵持住了。 宁予卿见自己没有办法说服她，便自己亲自动手，找了把豆丁剪绣线的小剪刀，笨拙的，一点一点地剪着顾茗前几天才缝上的线。 “你确认现在没有危险了？”顾茗一把握住了他拿着剪刀的手，“你确认八皇子现在没有空对付你？” “在我晕倒之前，白梅来了，你还不知dào 吧？我帮你打发了。”宁予卿微微笑着，说道，“我略微做了一点小小的安排，所以现在老八没有时间对付你，更没有时间对付我……这是我的好机会，这次，我一定要正大光明的进城。” “那我帮你剪吧。”顾茗听他说完，脸色未变，从宁予卿的手中接过小剪刀，慢慢地将那些线给他剪断，然后用根长长的金尾针，将还在肉里的线段，一点一点地挑了出来。 线头被挑出来一点，顾茗便用指尖掐住，用力一抽……那线段便从肉里被抽出来，还带出了些微的血与肉。 肯定是很疼的。顾茗没有试过这个味道，上辈子那个环境下，她没有给自己缝伤口的条件。但是，没有试过却不代表她想象不出来。 上次她一共缝了二十来针，就表示，今天得抽二十多段线头。每截线头都很短，要很小心地用针尖才能挑出那么一点点地头来。 “呀，如果先挑，再剪就好了。”挑了一半，顾茗才发觉，如果反过来，先挑后剪，宁予卿应该能够少受点罪的。 “原来你不是故yì 的呀？”宁予卿惊讶地说道。 “我故yì 让你疼？我是那样的人吗？”顾茗白了他一眼，又说，“虽然我真的很想疼死你。” 她又安静下来，很安静地将剩下的线头全部都挑完了。 染血的剪刀与金针都扔到了一旁的银盘里，顾茗洗了洗手，盘问起来：“现在能够说说了吧……为什么白梅来了的事情，你不告sù 我不说，你还自己处理了？说实话，现在我已经替你都处理完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故yì 整你而说谎。” 宁予卿沉默着。 “你知dào 我自己是有办法解决她的事情的，为什么非要替我出手？”顾茗再次说道，“很久以前，你与李克文便是这么做的，我一直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喜欢你们这么做。这次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他们很脏。”宁予卿突然开口说道。 但是他说的话，让顾茗很是镇惊。 但是他已经开了口了，就不打算只说一半，而是一鼓作气，打算将心底的话都说完：“他们很脏，他们很丑陋。十四娘，我知dào 你很能干，你很厉害，你自己能够对付他们，这世间，很少有事情能够难得倒你……”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让你亲自对他们下手。” “他们太脏了。” 第702章 奇葩的热闹 “我不愿意因为惩治他们，而脏了自己的手。” 已经很久了，可是宁予卿的那句话，还是在顾茗的脑海里回响着，让她的精神一时间，有点恍惚。 “十四娘？十四娘？”丁香从来没有见过顾茗这个样子过，失魂落魄的，这是怎么了？她在顾茗耳边唤了好几声，顾茗才终于回复了状态。 “怎么？”顾茗抬眉看向她。 “天黑了，奴婢给您点上灯吧，不然看书会费眼睛的。”丁香说着。 只是十四娘保持刚才那个呆呆的样子，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没有换过一下。虽然她眼前是放了本书，可是眼睛却根本没有放在上面。 丁香如此说，不过是变相地提醒她罢了。 已经天黑了？顾茗一愣，这才发xiàn ，果然，外面已经是一片昏暗。 宁予卿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像宁予卿这样的男子，对她说下这么动人的话语。 到底该不该信？顾茗犹豫了。 上辈子刚成亲没有多久的时候，林恩之的甜言蜜语也是说得不少的。那时候他们都没有钱，他又要读书，两个人连搬出去租房子的钱都没有，全部都指望着她。 他也只能说点好听的来哄着她了。 那个时候，每次听着他说什么以后会永远记着她的好……之类的话，她都是感动的。 可是后来再想想，除了这些话语，还有什么？ 他永远只是说，却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他那么喜欢吃刘老头的馄饨，她每天晚上都去那里排队给他买回来，给他当夜宵。如果哪天下雨刘老头没有出摊，他还会生气…… 可是他从来也不知dào ，她也爱吃刘老头的馄饨。可是钱不够，所以那几年，她从来没有吃过一个，全部都让给他吃了。 到后来两个人终于有点钱了，可是她却已经失去了吃馄饨的激情了。 那个时候的她，整个人都灰暗的，吃什么东西会觉得好吃呢？ 可是宁予卿却不同。他从来只是默默地做着很多的事，却从来不说。 如果今天不是被自己逼急了，他只怕，还是不会说的吧？ 原来，他明明知dào 自己有本事、有能力、有手腕做到那些事情，却偏偏还要帮自己做，却原来只是不愿意看着她弄脏了自己的手…… 其实她早就脏了，很脏很脏……她的手，也是杀过人的，虽然杀顾荞失败了，杀林恩之也失败了，可是她却是动过杀心的…… 她的手早就脏了，她的手上，沾上了林恩之那肮脏的血，怎么可能还干净得起来？ 但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她却是感觉到如此的委屈？那一直将她掩护得好好的冷静的屏障似乎已经变得薄弱，她刻意为自己披上的那一层坚硬的厚壳，就在那一瞬间，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充斥她全身的，是满满的委屈，鼻子也开始发酸，她忍不住的想要流泪，想要哭泣。 不行，不能哭，她不能哭。她早就不是那个爱哭的、软弱的小丫头了。 自从发xiàn 了人性的劣处后，她便告sù 自己，要变强，要变强，要变得更强dà ！只有强dà 起来了，别人才会害pà 自己，才会躲着自己、让着自己。 软弱是没有益处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不能再软弱了！ 顾茗紧紧地捏着拳头，直到指尖掐破了手掌，刺痛传来，那种如潮水般涌上全身的委屈，才慢慢的一点一点地退了下去。 然而，却不知dào ，不知不觉间，天都已经黑了。 但是，她没有哭泣。 丁香将蜡烛点上，顾茗再一次恢复回那个全身坚硬、永远冷静的顾十四娘。 她还是那么的强dà 。 “今天京城可有什么热闹？”顾茗淡淡地问道。 宁予卿那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他利用白梅，摆了八皇子一道。只是当时她并没有详问，所以也不知dào 到底是怎么布置的。 但是既然能够给八皇子找来麻烦，想来迟早她也会知dào 的。 她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指望丁香真的知dào 。 没有想到，丁香真的告sù 她了：“说起来，今天城里还真出了几件了不得的事！六皇子有个侍妾，竟然跟八皇子一个清客好上了，两个人私会，没有想到却正好被六皇子逮了个正着……巧的是，当时八皇子也在场，于是很是闹了一场……” 六皇子的侍妾跟八皇子的清客好上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顾茗皱眉想了一想，问道：“那个侍妾，是不是叫白梅？那个清客，可是林恩之？” 丁香这下子是真愣住了，她哪里知dào 啊！ 又是六皇子又是八皇子的，在她看来，那是与她距离多么遥远的事情啊！哪里能想到，发生这些事情的，还真是她认得的人？ 这都是什么狗血啊！ “十四娘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打听！”丁香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没有一会儿便又跑回来：“十四娘，真的、真的、真的是呀！”她当真是太吃惊了，这十四娘今天一下午都坐在房间里发呆，她是怎么知dào 的？ 难道十四娘已经成了仙，能够不出门就知天下事？ 呸呸呸，哪有这样的事！ “真的是白梅与林恩之？”顾茗向她确认道，“那六皇子又是怎么认识白梅的？又为何会纳她为姨娘？”林恩之的事情，她到是知dào 一些，听说是他将顾茗与桃红都奉给了八皇子，所以八皇子就让他当了清客。 顾茗没有想过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官司，就能够将林恩之压住，永世不得翻身。林恩之这个人不一般，她断了他的科举之路，他消沉不到一年，马上就想到了别的办法。 当然了，这条路，就远没有科举那么好走了。被人鄙视不说，还永远也爬不高。 而且，就连这么一丁点的东西，她也一定会夺去的！ 不让他落到那绝望无边的地狱里，她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阿宝！ “白梅被人卖到东园……”丁香抬头看了顾茗一眼，含含糊糊地略过这段，又说道，“东园是六皇子开的，正好黄永顺想要抢人，就被六皇子看到了，六皇子就说白梅是他的妾室……” 这个六皇子，也算是个奇葩了。丁香边说，边感叹。 第703章 死也要你垫背 白梅终于见到了林恩之，见林恩之还高高兴兴的，她就着急。 “赶紧带我走！越快越好！快快！”她焦急地向林恩之说着。不急不行，她刚才快到地方的时候，特地绕了绕路——那几个六皇子派来的人一下子没有留意，被她甩开了。 可是，他们毕竟是本地人，估计她也甩不了他们多久，就会重新找上来的。 现在她只希望能够利用这个时间差，赶紧逃到八皇子的地盘去。 林恩之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么着急，这事，八皇子还在筹划，等他那边出手……” 白梅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顿时脸色变得煞白，扳住桌沿的手指越发用力，哆嗦着嘴唇说道：“不行！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哪有这么急的事啊，林恩之很是不满地看着眼前的白眼。八皇子与六皇子毕竟没有在明面上闹翻，白梅现在的身份还是六皇子的妾室，八皇子要什么都不做，就将她领进府里……那这事要闹开了，八皇子的名声，肯定会受损的吧？ 怎么就能急成这个样子！ “快快快，就是这里！这个贱娘们！兄弟们不要怕，谁捉到人了，大大的有赏！”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连林恩之也听到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白梅，惊恐地看着她正试图翻窗逃离。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白梅的手脚非常利索，眼见就要翻出去了，林恩之扑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脚，大声地叫了起来，“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不知dào 事情出了什么意wài ，但是，肯定是出事了没得说。 要是白梅逃掉了，而自己被抓到……那自己还怎么说得清？六皇子是皇子啊，杀死一个平民，还不得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逃跑！ 白梅被林恩之拽住了右脚，蹬了他好几脚也没有挣开，反而让他拖着脚，从倒挂在窗子的状态，又拽了回来。 然后，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十几个壮汉从包厢的门外撞了进来。 “你是哪个？”为头的见到被抓到与白姨娘私会的却并不是八皇子，不由得眼睛一跳，粗气问道。 林恩之见他们已经到了，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松开了一直紧紧捉住的白梅的脚，向来人行了一礼，介shào 道：“在下姓林，林恩之，并不识得什么八皇子……不过这个女人是在下以前的姨娘，今天突然在街上遇见，所以她说要请在下吃顿饭，以了却从前的恩情……” 他好奇地看了眼前这些大汉一眼，又问道：“却不知dào 各位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跑来……” 他说话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又一副读书人的细皮白净样子，长得还好kàn ，这个壮汉顿时呆了一呆，倒让他说了这么大一番话。 “这个女子，是我家老爷新纳的姨娘。”壮汉也只是那么略微一晃神，马上就清醒了过来，指着正从地上爬起的白梅说道，“你说她是你以前的妾室，可有什么证据？要是没有证据，那可就麻烦大了。” 私会别人家的女眷，这事说起来，可也不是一件小事了。虽然五城兵马司的老爷们未必会接这样狗屁不通的阴损案子，可是这不代表人家主家不能私下做点什么。 真是要被打了顿，都是轻的。要是人家心真硬下来，打折条腿或者打断条胳膊什么的，那可真是没有话说！ 就算是告到天子那里，也是没有人会主持公道的——谁叫你诱拐人家女眷在先呢！ 哦，你说这是你以前的姨娘？那这事就更说不清了。既然是以前的，不是现在的，那为何要私下见面，为何要一起吃饭…… 林恩之知dào 今天这事，他能不能脱身，全在白梅。只要白梅替他解脱，那么，他还是能够安然脱身的。 可是如果白梅不帮他，或者刚才白梅跑掉了……那他就肯定是倒大霉了。 “这位兄弟，其实在下今天也是挺冤的，真的只是……”他一边向壮汉解释着，一边又看向地上的白梅，喝道，“你为何还不替我解释？” 白梅恨他恨得要死。当年她替他出了那么大的力，帮他拿到了十四娘的三个铺子，可是他转眼就将自己卖掉了。为了钱多，还卖到了勾栏院。 而这次，自己本来都已经跑脱了，却偏偏又被他拽回来了。 六皇子交代的任务，是让她将八皇子约出来！可是她哪里约得出八皇子！ 八皇子，也就那天略微露了一面而已！ 她知dào 只要回去，肯定是个死，所以才会铁着心准bèi 跑的。 而这个时候，林恩之还想让她替他说话？ 谁又来替她说话？ “他说要我想办法从府里多带些钱出来！跟我约好了时间地点要我跟他私奔！”白梅现在已经是疯狂了，她不能回去，回去了还不知dào 六皇子要怎么对待她呢，她在服侍他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听他说，要将她送给下人们玩，一直将她玩死…… 她先后进过几个勾栏院，因为听话，倒也没有受到过很大的折磨。不过，她却见识过。勾栏院里为了让新来的姑娘们听话，迅速进入角色，为他们赚钱，是会拿个倒霉鬼出来杀鸡给猴看的。 所以，她知dào ，当一个女人被那样无底线的对待的时候，到底有多惨。 她不想要过那样的日子。 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而死，也要拖上林恩之垫背。 她想起来了，如果起先不是因为林恩之，她不会背叛十四娘。 没有背叛十四娘，那么十四娘也不会将她送给姚氏。 姚氏也不会卖掉她。 她不会一进勾栏院。然后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被他哄骗上手，再去骗十四娘。 然后再被他卖掉，二进勾栏院。 然后，如果不是因为林恩之，她现在就安安稳稳地在六皇子府里，当着她的白姨娘了。就算六皇子当不了皇上，一个王爷的姨娘，也是很不错的。 至少，这辈子她不会愁吃不会愁喝…… 而不会像现在这般，面临如此悲惨的命运！ 林恩之，我要你死！即使我死，我要你也死！ 白梅那深深的恨意溅射出来，吓得林恩之当场就尿了裤子。 第704章 解释 “抓住他们两个！”壮汉对带来的人吩咐道。 “这……白姨娘怎么处理？”有人支吾着问道。不管怎么说，白姨娘都是六爷的人，他们不好做什么的吧？ “这样的贱婢，还留着污六爷的脸吗？直接杀了，拉到城外喂狗。”壮汉厌恶地看了白梅一眼，说道。 然后便再也不管，直接走了出去。 剩下他的手下，捏着鼻子去处理林恩之。 “这个怎么办，也杀掉了扔城外喂狗吗？”几个手下一边将林恩之绑起来，一边低声议论。 林恩之听到他们这样说，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六爷本来是要逮那个人的……不过没有想到，那个人没有来，反而来了个小喽啰。不管吧，咱们出来行动一回，总不能空手回去……将他带给六爷看看，六爷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壮汉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走了进来，对手下人说道。 手下人应了声，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所以，六皇子设下这么个计划，却只捉到了林恩之？”顾茗问着眼前的老袁。 宁予卿正在紧张地为他自己做着准bèi 工作，再没有空过来，但是却专门让老袁来跑这一趟，向他解释白梅的事情。 老袁知dào 的情况，当然比丁香知dào 的要多、要深了。他很详细地解答站顾茗的一切疑问。 “真是没有想到，他还真是有些气运。”顾茗听完了，抚摸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人还真的是有命运这样的东西？ 可是如果人真的是有命运的，那么，她重生到现在，改变的那么多人的命运，又如何解释呢？ 只能说，林恩之这个人，做事没有底线，生命力又很顽强，很适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吧。 “将自己的妻子侍妾全部送人来求一个前途，这样的人，也太没有骨气了。”老袁鄙夷地说道。 “可是，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呢。”顾茗微笑着说道。 原来，她也曾经耿耿于怀：林恩之那样对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错？ 就好像他当时控诉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本来的婚约，明明是个嫡女，结果一嫁过来，却是狸猫变太子，成了个庶女！ 他说这是对他的污辱，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忍受。偏偏顾望在外面还博得一个守信的美名，更是让他没法忍。 那个时候，她曾经质问过他，如果真的不能够接受嫡女变庶女，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提出来？而是欣然接受？ 为什么那个时候，却要对她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说一定记得她的好？以后，一定会千百倍的补偿她的付出？ 她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林恩之是怎么回复她的了，但是她真的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的出身的错。 后来慢慢的，她也开始疑惑了，觉得，就算不是自己，就算她不是庶女，就算是个真zhèng 的嫡女嫁给他，他也一样会这样做。 而现在的情况，正好验证了她的这个想法。 她是对的，林恩之，他不是因为她是庶女才会那样对自己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不会记得别人对他的好处，而永远只会牢牢记住别人对他做得不够的地方。 所以，他才奶那样轻松地背叛感情。上辈子对她这样，而这辈子，他卖掉妻子、妾室，也是眼睛都不眨半下的。 他这样的人，光长着一张好kàn 的脸，实jì 内心，阴暗而自私，这世间，他永远只对他自己好…… 就算是孩子，他也不会多爱他们。 “八皇子救下他了，他感激得不得了，以后可是会卖力了。”老袁说道，摇摇头。 看着跟前的十四娘，他突然替她觉得庆幸：听说十四娘以前曾同那个姓林的有过婚约呢！不过后来被她的嫡姐抢了。她的那个嫡姐，也就是现在八皇子府上的顾姨娘。 听说还不如一个花魁出身的桃姨娘得八皇子宠爱。再加上以前在林府的时候，她身为主母，经常克扣手下的姨娘的用度，现在被桃姨娘欺负得很惨。 那么，问题来了，十四娘当年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放qì 了那桩婚约？毕竟在世人看来，当年那桩婚约，真的极完美的…… 十四娘是看出了林恩之的人品了吗？ 他心底细想着，又得不出答案，笑笑自己多事，因事情已经禀报完毕，便起身向顾茗告辞。 “四爷那边事情太多，你先回去帮帮忙也好。”顾茗轻声说道，便让他离开了。 丁香从外面进来，看着老袁出去，给顾茗换上茶，很好奇地问道：“四爷要回来了吗？”她隐约猜出来，前段时间，四皇子大概是在三与十四的后院躲了一阵——但是十四娘不说，她便也就当做不知dào 。 再想想三娘子前段时间，绝不往店里去，而这两天，才又恢复了平常的查店，她也感叹，三娘子的不容易。 大家都知dào ，三娘子痴恋四皇子，可是四皇子却是对此无动于衷。 三娘子也是一个倔强的人，虽然她很喜欢四皇子，但是四皇子不喜欢她，她却绝不强求。 而现在，四皇子，终于准bèi 要进城了吗？ “是呀，应该也就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顾茗便将刚才老袁来说的事情，也简略向丁香提了提。 丁香顿时目瞪口呆。 “白梅不是很喜欢林恩之的吗？怎么会要拖着他一起去死？”丁香皱眉道，“不过林恩之对她那样做，也难怪她恨他了……” “只能说，人都是自私的吧，最爱的，永远是自己。”顾茗想了想，说道。 “可惜，林恩之又被八皇子救回去了。”丁香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六皇子将他杀了多好啊！可是真是想不到，他的命还真大！ 对这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丁香是半点好感也没有的。她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他的命还没有到点吧。”顾茗皱眉，她也是很奇怪，为什么林恩之这么经得起折腾。不过，再经得起折腾，她就不信了，她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 第705章 还适应吧 这几日京城消息传得纷纷扬扬的，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但是讨论的话题中心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战场上莫名消失、让很多人猜测可能已经遭遇不半的四皇子，突然间又出现了，据说身受重伤，差点便没命了。 而最热门的消息，便是他将于三日后进城…… 虽然上次抗倭没有尽全功，但是能够将倭寇消灭得差不多，剩下的也几乎全部撵下了海，四皇子的功绩，其实很是不小。之前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提起，只是因为他自己都不见了踪影，下面的那些将领们根本不敢进京城向皇上禀报这事，还在战场附近疯了一般的寻找。 这边四皇子终于露面，那边的将领，自然也是有人通知消息的。最快的方法莫过于飞鸽传书，大家都说，为什么四皇子还要在城外等三天，就是因为要等着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赶过来。 还要带上那些战利品。 也就是说，三天后，京城将有一场仪式浩大的庆功会，皇上甚至也会亲自出现，奖励自己争气的儿子。 在全城喜洋洋的气氛中，唯一不和谐的地方，便是八皇子府了。 八皇子府里的下人这几天一直都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那脑袋就得搬家——这几日八皇子的脾气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他宠信的几个侍妾，自以为得宠，不分场合地撒娇，最后不也被拖出去喂狗了吗？ 说起喂狗，八皇子府的下人们个个都噤如秋风里的寒蝉。 这个说喂狗，不是说着好玩的，而是真真zhèng 正地喂狗。 八皇子在西郊外有一个庄园，不过转了几道手，很少有人知dào ，那个庄园是八皇子的。 这么谨慎小心，也是因为里面养着的东西。那个庄园是专门养狗的，不是普通的狗，是斗犬，一种无比凶残和无情的狗。为了保持这些斗犬的凶性，必须时常喂以活食。 京城的富贵子弟里面，喜欢玩斗犬的人并不少，也各有各的绝技。但是八皇子的斗犬，绝对是最厉害的了，因为他有从来不对人透露的绝密方法。很多在他手下输过的人，用尽各种方法来打探，也一无所得。 很多人只道八皇子驭下有术，手下不敢背叛他。他们又怎么知dào ，但凡有点异心的手下，都去了哪里？ 剩下的人，哪里又敢做出什么事来？除非自己嫌弃日子不好过了，想要去斗犬园一游。 如果是死了再送过去也就罢了，反正人死了什么也不知dào ，可是偏偏是活的。送去斗犬园之前，稍微的打那么一顿，让你行动不便，可是却又不会有重任。 然后，运到斗犬园，往里面一扔…… 那些为了保持凶性，三天才喂食一次的凶犬，闻到新鲜肉食那血腥的气味，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口中流着涎水围过来。 面对这样的凶兽，就算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反抗也是无力的，更不用说这些斗犬从小被培养惯了，猎物越是反抗，它们便越是兴奋，咆哮得越大声，撕咬起来越是大力…… 从来还没有人能够在斗犬园撑上一柱香时间的。 一说起斗犬，整个八皇子府的下人们便个个背脊流汗，在院落里行走着，都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即使是嗓子眼奇痒无比，也从来没有人敢在院落里咳嗽的，一定要等找到一个僻静处才敢小声地轻咳几声。 “什么，派去的人全部都失手了！”八皇子的书房外，传出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咆哮声。 像这样的时候，除了几个特别的心腹，普通的下人，是根本就不敢靠近的。 八皇子摔完了茶杯，呼哧了半天，觉得口渴了想喝水，这才发xiàn ，院子里竟然连一个可供驱使的下人都不见了。 见到他这个样子，他的几个心腹都不由得苦笑。如果不是知dào 八皇子不会将他们送到斗犬园，不然，他们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来的。 不过奴婢嘛，反正不值钱的东西，喂狗也就喂狗了。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谁家还没有死过几个下人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四皇子那个人，一向都是异常谨慎的。”谋士刘先生自己给八皇子倒了杯茶，温和说道，“就像上次在战场上那次偷袭，明明都射中了……只看四皇子到现在伤还没有好就能够想明白，他那次，绝对伤得不轻。只是没有想到，他没有穿那明光铠，但是却反而穿了内甲……” “明光铠根本防不住这种牛筋弓。”络腮胡子的大汉冷冷说道，眼睛中是与他的外形一点不搭的阴冷与算计，“明光铠看着厚实，可是这种弓，却是专门克制明光铠的……当然了，当时四皇子要没有穿内甲，那肯定是死定了。” “从小就爱当乌龟，不管什么事情，从来都不出头，逼都逼不出半句话！”八皇子郁闷地说道。 他剩下的那几个弟兄，他都有办法对付他们，偏偏这个老四，他真真是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明明是个十拿九稳的暗杀，那么好的机会，偏偏他穿了内甲！ 结果只受了重任，躲起来当了一阵的乌龟，伤又养好了，这下子，又要进城了！ 早知dào 这些倭寇原来只是中看却如此不中用，当时自己不应该动手脚，直接自己去多好！ 那么，现在带着军功满载而归的，可不就是自己了！ 可是现在……哼，只能指望张天师在关键时刻帮上忙了。 一说起张天师，他便又记起林恩之来。 要不是因为他还有用，他干嘛得为了他去找老六的事？老六跟其余人还不一样，跟疯了一样，不是重yào 的情况，自己还真不愿意惹他。 既然自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救下他，那么，他便一定得给自己表现出价值来，让自己没有白救他一回。 “让那个林恩之过来，我有事找他。”其余人离开的时候，八皇子对那个络腮胡子吩咐道。 络腮胡子微微点点头，出去了。 没有多久，林恩之便过来了，忐忑不安地跪下，问道：“八爷，不知dào 您找小人……” “站起来说话吧，你既然是我的清客，那咱们便是平等的。”八皇子一脸和蔼地站起来，亲手扶起了林恩之，亲切地问道，“你到京城时间也不短了，已经都适应了吧？” 林恩之胡乱地点头。什么适应不适应，他没有钱，这估时间，几乎连门都很少出的。 第706章 十皇子来访 林恩之现在便跟在八皇子的身边，当了个帮闲。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交给他去办，但是他在八皇子府里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 不止府里上下的人对他恭敬多了，府里的帐房，还亲自送来了拖了几个月的月钱，只道自己老了不记得事了，还望他海涵。 可是林恩之明明记得，自己因为月钱的事，找过他几次，甚至还用最后的一点钱给他送了礼……可是这个可恶的小老儿，却是眼睛长得头顶上，喷着酒气说没有在府里管事的清客，都是没有钱拿的。 可是现在，却说一切全部只是误会？ 林恩之冷冷接过这一大包钱，什么话也不说，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小院子。 帐房惊了一呆，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这样的人，自己给他脸，却是这么不给人脸。 “呸，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送老婆当王八才进来的吗，瞧瞧你以后还能得yì 到什么时候。”帐房大怒，冲着林恩之的背影重重地吐了口唾沫，嘴里嘀咕道。 虽然对林恩之非常的不满也非常的不屑，但是毕竟现在人家正被八爷看重，他还是不敢得罪的。所以虽然很想大声地鄙视他，但是到了最后，也仍然小声地嘀咕给自己听。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就算是这么小的声音，但是却仍然让林恩之听到了。 林恩之猛然间转身，眼神阴狠地盯着帐房，帐房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人，看人的眼神，就好像是一条毒蛇一般的恐怖。 “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林恩之盯了他很久，才终于开口说道，又低头扫了眼那一团唾沫的印记，便离开了。 直到林恩之走了进去，关上院门，帐房才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身子一软，靠到了身后的树上。 他全身都吓得出冷汗了。 真邪门，这个姓林的王八可真是邪门！ 以后要是没有事，还是尽量不要再来找他了，太邪门！ 八皇子接下来又派对出几拨人去，但是因为对方有了提防，除了损兵折将，他再没有任何的收获。 眼见离宁予卿进城的时间越来越近，八皇子也是越来越烦躁不安。就在整个八皇子府的气压越来越低的时候，一个意wài 的人来了。 “十爷，您可是来了！大家盼您好久了！”莫公公看到十皇子来了，简直都要抱着他的腿哭了，“十爷您是不知dào ，这段时间，府里可是事多……” “莫公公，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的，即使是我，也不能说的。”十皇子意味深长地对莫公公说道。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莫公公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是感觉到头皮一紧，是啊，这事，自己怎么就对十皇子说了？ 幸好十皇子这个人一向不错，今天也是，并没有拿着这个当把柄，要胁要去告sù 八爷…… 但是，为什么自己觉得，他跟以前，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十皇子见到八皇子，亲亲热热唤了声八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八皇子的脸色一般，就开始说起老四进城的仪式来。 “真是麻烦得要死，父皇也不知dào 为什么这么重视他，可是把我累了个半死。”说了一大堆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后，眼见八皇子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就话题一转，开始埋怨起来。 以前十皇子是至少两三天就要来一回的，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是不同，因为筹备四皇子进城的诸事，皇上交给了他来办。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就抽不出空过来。也就是因为如此，刚才莫公公看到他，都快感动得哭出来了。 “打了几个小毛贼，也不知dào 父皇有什么值得这么庆祝的。”八皇子说起这事就是一肚子的火。 原本诸多皇子里面，知兵事的，唯有他一人而已。可是这次，他为了排挤老四，才特意自己称病告假，又让早投到他门下的几个臣子给上奏折，推荐老四去。 可是原本那么好的打算，最后却是功亏一篑！想想就让人气闷不说，还让他捡到了个大功劳！ 早知dào 是这么个结果，就应该自己去的！ 现在听老十说起父皇对此事的重视，他就更郁闷了，想着要怎么给老四下个绊子才好。 “没有办法，当时那些倭寇确实势大，也吓坏了不少的人。”十皇子凑近了八皇子，轻声问道，“八哥，这次弟弟来，就是想问你，参加不参加？要不要弟弟帮你安排一个好点的地方……” “不去！”八皇子怒道。 被老四赚了这么大一个便宜，难道自己还要去给他面子看他怎么样耀武扬威的进城吗？ “八哥？”十皇子好像被他吓到了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他，问道。 八皇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忍耐了又忍耐，才平静下来说道：“算了，这也是咱们兄弟间的大事，怎么着，这个面子要给的……你帮八哥准bèi 一个好点的位置，让哥哥我好好kàn 看，咱们那个四哥，到底有多风光。” “好嘞！”十皇子高高兴兴地答yīng 下来，离开了。 等他一走，八皇子原本还挂着些许笑容的脸，顿时又冷冷了下来。 刘先生劝他道：“八皇子，这事皇上既然如此重视，咱们还是不要太另类的好。真zhèng 要对付他，以后多的是机会……” 八皇子阴沉沉捏得出水的脸，听了刘先生这话，终于缓和了一点。 “你们几个人，都随我一起去看看我那个好四哥吧。”他随便地点了点几个人，然后又看到了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林恩之。 “林恩之，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我那个四哥？”八皇子已经恢复平静了，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来，亲切温和地对林恩之说道。 林恩之已经知dào ，亲切温和，不过只是八皇子的假面，其实他真zhèng 的人，是非常恐怖的。 虽然他还不知dào 八皇子真zhèng 的一面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府里上下那个噤若寒蝉的样子，他能够推测出来，肯定是极恐怖极恐怖的。 这样的人，只怕是容不得人背叛他的。 也容不得别人拒绝他。 他想明白这点，赶紧答yīng 下来。虽然他自己觉得，自己想要见见那个风头正劲的四皇子，只要站在人群里就可以了，完全不必要跟随着八皇子一起出去。 第707章 林恩之当官了 “来了！来了来了！”络腮胡子一直站在窗边，窗户并没有打开，只是留了一指头粗的小小缝隙。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他才将那窗子支起来了些，随意望了眼，便放下窗子，向坐在桌边喝着清茶的八皇子禀报道。 八皇子神色半点不动，只是向林恩之说了声：“你不是还不认得他吗？过去见见吧。” 络腮胡子深深看了林恩之一眼，然后告sù 了他，坐在那白色的马上、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身上还缠着绷带的人，便是四皇子。 “真能装，绷带缠到衣裳外面来了！”络腮胡子恨恨地说道。 “他要装咱们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有资本呢。”八皇子淡淡说道，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到林恩之那一张仿佛见到鬼一般的脸。 “四皇子？这就是四皇子？”林恩之惊惶地问道，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你认识？你见过？”刘先生皱眉，有些不悦地问道。 “以前确实是见过，他与十四娘非常的交好。”林恩之脸上的惊惶，却有一半并不是装的。 他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娘会有这么样的好运气，那么早，就识得了四皇子。 难怪那个时候她那么干脆地与自己分了手，原来，她是另外攀上了高枝。 不过，只要一看到她现在这么大了，这个什么四皇子也没有上门提亲，可见人家也并不是认真的。 不过，不娶她，不代表便不能帮她……也许自己被削职、革除功名、流放千里，还有他的功劳呢！不然，真是说不通，那么小小的一件事，为什么涂知府会坚持要判那么重！ 他看向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的眼里，便射出一份恨意。 宁予卿端坐在马上，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缠得紧紧的绷带。这样的东西，他自己当然是不屑去做的，可是他的几个手下却是架起来，非要他这么做一下。 最后他看着他们兴头高，再加上逃避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也确实是在心底憋了气的，如果自己这么做，能够重振士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只是突然间，他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人正仇恨地盯着他。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视线传来的方向。 林恩之急急关上窗户，还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卟嗵卟嗵地直跳。 这个四皇子真厉害，自己只是这么望一眼，他的视线就跟着过来了……而现场为他恭贺的百姓官员，何止几万人！ 这个人，其实真不简单。 “怎么了？”八皇子见林恩之的神情奇怪，心中略一沉吟，起了身，绕了过来。 “八爷，这位四皇子，小的曾经见过，在顾家十四娘那里。”林恩之定了定神，详细地说起当年的那些事情来。 “原来我这个四哥，这么早就已经识得顾家这个姑娘了？”八皇子沉吟。 他对这事，倒与林恩之的看法不太一样。林恩之觉得四皇子只是玩玩的心态，但是八皇子却是对他这个哥哥了解颇深，知dào 他从来不是那种好玩的人。 他如此对待十四娘，自然是因为他喜欢她。 而这么长时间了也从来没有提过亲，只能说，他在耐心等待她的长大…… 上次老四伤了那么重的伤，哪里不去，偏偏躲在十四娘那里，也可见他们的关系，实在是非同一般。 那么，这事，自己要如何利用？ “林恩之，你说，你以前与顾家的十四娘有过婚约的？”八皇子沉吟着问道。 “是的，只是后来她的嫡母又夺了回去，并以一个嫡女的名号、一间铺子一个庄子为代价，安抚了她。”林恩之微微弯腰说道。 “原来你这么廉价？说起来，顾家的女儿里面，最聪明的就是她吧？逃离了火坑不说，还得了那么多东西。”络腮胡子大声笑闹起来。 他这话，林恩之当然不爱听，向那边横了一眼。只是动作非常的隐蔽，一般人都没有发xiàn 。 “好，这个好！”八皇子高兴地一击掌，“好极点了！” 到底有什么值当他如此高兴地夸一声，他却又不肯说了。 宁予卿这边的事还没有了，但是八皇子已经是坐不住了，让几个属下仍然坚守岗位，他自己则带上林恩之，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林恩之离开的身影，络腮胡子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再扔到大街上。 恨恨地发了好一阵怒，他才回头，看着仍然云淡风轻的刘先生，郁闷地问道：“刘大哥，难道你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刘先生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到鼻前轻嗅了嗅，慢悠悠地说道，“他是怎么上位的你又不是不知dào ，对这样的小人，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听说他那个一妻一妾现在闹得极厉害，每天都有新花样？”一说起这事，络腮胡子就忍不住想笑。 “慎言！”刘先生拿手拍了络腮胡子一下，“现在可是桃姨娘与顾姨娘！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八爷虽然对咱们这些人还不错，可是你也不要太触怒于他，不然他要真送你到斗犬园，我也拦不住。” 络腮胡子这才吓了一跳，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这么说了一通，他也想明白了。那个林恩之不管现在多受宠，只要那桃姨娘与顾姨娘还在闹，那么，八爷便不会忘记了这事。 而且自己的姨娘是以前别人用过的……这样的事情，总不会是什么美事。 现在八爷还要用他，所以拢着他。可是八爷的性子，他们是最清楚的，这个姓林的，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走到哪里了？”他再次掀开一点窗户，向外张望着。 “已经被皇上接进宫了。”刘先生慢慢地说道，“刚才放炮了，你没有听到吗？” “真是便宜这个小子了。”络腮胡子郁闷极了。 不提络腮胡子几个人的郁闷，林恩之却是心情极好的。因为八皇子将他带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南指挥使家中，很慎重地将林恩之推荐给了他。 要是想进文官系统，那非是得有功名才行的，即使以他皇子之尊，至少也得是个举人才有可能塞得进去。 但是五城兵马司这样的地方，那就简单多了。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而现在他这么给面子亲自来了，果然南指挥使非常给面子，当场就给林恩之安排下来，给了他一个从七品的队正！并承诺，以后再有机会，一定会很快地提升！ 第708章 宁予卿的选择 皇上已经接见了这个非常非常争气的儿子，脸上红润润的，气色非常好的样子，看着这个平常并不怎么在意的四儿子，笑眯眯的问他：“老四，你做得很好……这次你想要什么奖赏？什么都可以啊，别胆子太小不敢开口。” 还在场的人，听到庆隆帝这么说，一个个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像这样的时候，如果说要论性价比，还有什么比让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立他当太子。只要皇上真的兑现他的承诺，那八皇子的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完全白费。 但是，只是不是脑子傻到一定程度，是绝对不会有人提这个要求的。 真要相信了皇上的这句话，那可当真就是傻了。民间都传说皇上说话“金口玉牙”，说了便不能改的。但是事实上，天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改？ 而且，他们变脸的速度，比普通人还要快得多，变脸的后果，也比普通人要严重得多——因为他们是天子，天子是人，但是却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还会因为有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而有些时候明明是个坑，也只能咬着牙硬跳下去——但是天子要是知dào 眼前有坑，那直接就拧腰走人了。 而且，还会因为你想挖坑让他跳，竟然有藐视他智商的嫌疑……所以你就完蛋了你知dào 吗？ 所有的人，不管是宁予卿这边的，还是非他这边的，甚至或者是八皇子那边的人，全部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宁予卿，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选择。 如果他真的开口，求皇上立他为太子……或者是一个别的很重yào 很紧要的位置……那么，他们便可以松口气了。八皇子与四皇子的皇位之争，那现在就基本上结束了。 所有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宁予卿，想要看看他到底怎么做。 宁予卿却是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向一脸慈爱看着他的父皇看了脸，看到了他那比正常人还要红润得多的面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再次低下了头。 父皇这身体……是越来越虚了啊！到现在，只怕他不服丹药，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生活了。 而丹药，影响的，也不止是他的身体健康，还有他的性格与脾气，也极大地受到了丹药的影响，越发地奇怪起来。 简单地说，就是喜怒无常。 宫里面，时常刚刚还笑容可掬，接下来就是怒不可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 甚至宫里还隐隐流传着的说法，就是，等到有一天皇上再也不能控zhì 自己的脾气而疯狂，那也就是他寿命的终点。 所以，别看现在他的父皇对他这么和蔼的样子，谁知dào ，这里面有多少是丹药产生的那种混乱的情感呢？等药效一转——谁知dào ，答yīng 了他的要求的父皇，会不会因此而怒不可遏，觉得自己受了他这个儿子的胁迫呢？ 所以宁予卿低着头，轻声说道：“儿臣多谢父皇的夸奖，只是，这次毕竟没有尽全功，还有不少的倭寇逃走不说，士卒的折损也是极大。再加上儿臣此次受伤极重，只怕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办法替父皇尽孝了。” 虽然人人都在猜宁予卿要如何应对，可是当听他说起要养大半年的伤后，他们一个个，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四皇子这……这算不算是自废武功？要知dào ，他才立下大功，本来要做什么，就应该趁热打铁才行。 还等半年后，半年后，这个京城，还会有人记得这事吗？ 也就是说，四皇子准bèi 将这次的军功，白白放qì ？ 他这次受的伤，都打算白受了？ 不管在场其余人等的各种心思，一直笑眯眯的皇上，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显然也是极意wài ，收起笑容，怔怔地打量了他很久。 宁予卿却只是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变，静静地等待着父皇的回答。 “你就真的一点要求也没有？”显然庆隆帝是不怎么相信这个儿子这样的说辞的。 天家无父子，天家父子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比不得普通的上下级之间的同事之谊。而亲情的缺位，填补的却是猜疑与顾忌。 所以如果是普通的父亲听到儿子这样的话语，一定是感动流泪，但是庆隆帝却只是怀疑，一点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儿子的话。 听到皇上这么说，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就更兴奋了。四皇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求，就能够在皇上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却不料，反受猜疑了！ 对最近一直担心这件事的八皇子来说，这还真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父皇，兵是您的兵，将是您的将，儿臣也是您的儿子……此事但评父皇作主即可，儿臣没有任何要求。”宁予卿恭敬地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来，庆隆帝的表情到是受用多了。 是啊，自己才是皇上，那些打战的兵丁，全部都是自己的兵丁，那些打仗的将领，也全部都是自己的将领，就包括他自己，也是自己的儿子。 要怎么奖爱怎么奖，那都是自己的事，别人还真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他想了想，点点关说道：“那既然你受了重任，那就先回去歇着吧……半年时间，免了你的早朝。” “多谢父皇恩典。”宁予卿说着，慢慢地退了出来。 “真是够狡猾的！”八皇子听了手下的汇报，怒骂道，“他明明知dào 父皇不可能给他什么像样的好处，干脆做个漂亮，什么都不要！却换了在父皇心目中的好印象！” “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半年不必上早朝……半年后，皇上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么号人，都说不定呢。”刘先生却安慰他道，“所以，四皇子这次行了步险棋。” “其实如果他不是心这么大，这次，实jì 上是能够得到一些好处的。”刘先生叹息着说道。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大的好处，即使真提了，皇上民不会给的，但是，如果一些不太重yào 的小好处，皇上还是不会变脸的啦！ 现在皇上的身体，几乎可以说已经算得上是千疮百孔了，所以，趁他还在，能够要多少东西，就要多少东西，这才是正理呢。 有了势力，就算以后乱战，那就有了一战之力了…… 第709章 这是我欠你的 在刘先生看来，四皇子这样做，完全可以说是自废武功了。 在他的劝说下，原本对宁予卿的做法还怒气冲冲的八皇子，慢慢地，也就收敛了下来，也还觉得，老四这次，果然是走了步臭棋。 当然了，如果现在皇上的身体还非常好的话，那他这样做，当然是图长远。可是现在皇上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再也醒不来，或者完全地疯狂。 在这样的情况下，短期利益当然就更重yào 了。不是他目光短浅，而是现在想长远，也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仍然不太放心。 即使只是注定无用的废招，他也不能忍受，父皇的心中，老四比他要高一筹。 “想办法联系上张天师，就说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找他。”八皇子对刘先生说道。对于结识张天师，当时林恩之起了介shào 作用，但是这个作用已经没有了，因为他已经自己有办法联系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恩之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冷板凳。 几个手下领了各自的命令，就要出去，八皇子又将他们叫住了：“叫林恩之过来。” 最近这个姓林的，可是真是够红的。虽然刘先生自己劝络腮胡子不要在意，可是到现在，他自己也真zhèng 是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八皇子这个人不太好侍候，自己犯不着因为这种注定会被抛弃的棋子计较。 过了一会儿林恩之过来了，八皇子站了起来，绕着他转了好几圈，饶有兴致地问道：“新官上任，有什么感觉？” “呃，不过小小的从七品，哪里能够在八爷面前一提？”林恩之虽然很是高兴，但是却是再三地告诫自己，不可因得yì 而忘了分寸。 他到现在还记得，以前的自己，就是因为太得yì 忘了形，结果被一个主薄给耍了。直接县尉的官职没有了不说，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举人功名，也是被革除了。 更不用说那个狠毒的涂知府为了巴结四皇子，还给他流放千里！ “新官上任嘛，当然要高兴一点，像你这样，没有半点儿喜气怎么行？”见林恩之这么低调，八皇子就不高兴了，啧啧地说道，“现在你当了官了，是不是应该‘衣锦还乡’一下才行？哦，现在你也没有空。不过，京城不是还有你的旧识啊，不去找他们炫耀炫耀？” 林恩之并不笨，如果说刚来的时候还不知dào 八皇子说的那一堆话是什么意思的话，现在要是还听不明白，那他真可以去找块豆腐撞死了。 衣锦还乡？一个小小的从七品，还只是一个武职，不过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小小的队正而已，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但是，八皇子让他炫耀，那么他就必须去炫耀了。 他应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挑出自己最最体面的衣裳来，好好地穿戴一番。 自从他得了八皇子的信任，这府里给他补了很多的东西，从月钱，到衣饰，到饮食……不管是什么东西，现在他是什么都不缺了。 甚至还有几个混得太惨的清客，看好他的前途，将自家十三岁的孙女儿送来给他暖床。 现在林恩之的日子，真的过得是极美的。但是他记得，自己这一切，都是哪里来的。 因为十四娘，他得罪了四皇子。所以，他想要活得好，就一定要好好地巴结好八皇子。 幸好，在四皇子与八皇子当中，八皇子是那个比较得势的那一个。 所以，不管八皇子给他安排什么活计，他都要最大程度地完成好。他自己也知dào ，自己并不受八皇子剩下的那些心腹的待见。 但是，只要八皇子待见他，将他引为心腹，那些人的看法，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老爷，您这是要去哪里？”那个落魄清客送来的女孩儿，站在门框边，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声地问道。 林恩之看了她一眼，虽然年纪不大，可是长得还是太普通了一些，不说不及桃红、顾蕊，就连白梅那样的姿色，她也是没有的。 会收用她，也是因为他现在实在没得选择，有得用总比没有用的好。不管怎么说，她也比艾草好kàn 。 不过，就送这么一个姿色平常的姑娘，就想要自己替他在八皇子面前说话……也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家明明还有一个孙女，十四岁，长得好kàn 多了，却偏偏不送那个，送这个年纪小些又难看些的。还不是摆明了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 竟然还肖想着让八皇子立他们家那个孙女为妾室，真真是太可笑了些。 林恩之只是懒懒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八爷吩咐的事情。” “那……事情难吗？如果有为难的地方，老爷可以请奴家爹爹帮忙的，奴家的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也能够出点主意的……” “这事没有什么难的，更主要是私密。”林恩之敷衍地说道，“下次吧，下次再有差事，我一定会带上你爹爹与爷爷的。” “嗯，那奴家就多谢老爷了。”女孩子听他这么说，眼睛里非常的失望，可是仍然向林恩之福了福，轻声说道。 林恩之随便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女孩子眼睛里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来之前，娘亲就跟她说过了，现在家里日子实在是难熬，只要她好好地哄住这个林恩之，那么家里的窘况就能够得到缓解。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人他也收了，用也用过了……可是只要一说到帮忙这事，他就是各种拖延。 不行，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再拖下去，自己那两个弟妹，可就真的是要饿死了！ 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女孩子又绝望起来。 林恩之却不知dào 自己现在唯一的那个妾室的各种纠结心理，他穿戴整齐了，便直奔三与十四的店面。 然后，不顾丁香的阻拦，硬是闹了起来，便成功地见到了顾茗。 当然，也是因为他是穿站官服来的缘故，大家都不敢太过分地拦阻他。 “十四娘，我以前曾经对你说过的，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你。”林恩之看着眼前越长越漂亮的顾茗，微笑着，自信地说道。 第710章 到底是谁不想提亲 顾茗看都不看他一眼，丁香则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将房门拉开了，非常不客气地对林恩之说道：“林队正，请吧。” 丁香的语调里饱含着揶揄与讽刺，林恩之当然听得出来，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 但是他仍然不肯离开，强说道：“十四娘，我知dào 你为什么不愿意接纳我，或者说，从当初你同意将你与我的亲事不值钱的卖掉，你那个时候怎么想的，当时的我不知dào ，可是现在也已经知dào 了……那个什么余大公子，就是四皇子吧？可笑我还觉得，他是个能够深交的朋友……” “门开了，你还不走？”丁香见顾茗仍然不理不睬，知dào 十四娘的想法，更加不客气地对林恩之说道。 见林恩之还不肯走，她冲着外面叫了声，不大功夫，便跑来那几个健壮的仆妇，一个个比男人还剽悍，拽胳膊的拽胳膊，抱腿的抱腿，就要将他拖出去。 还有个好点色的，看着这个小子长得挺好kàn ，还重重地掐了他屁股一把，让林恩之敢怒不敢言。 “十四娘！我知dào 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你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林恩之被好几个人扛着抱着，还在那里努力劝说着顾茗，因为他知dào ，这次被打出去，下次再想进来，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了。 至少有丁香在，她是肯定会各种防备的。 “十四娘！你要知dào ，如果四皇子他真的想娶你，他早就让人提亲了！而不是一直拖到现在！”林恩之大声地叫了起来，嘶吼着，倒好像真的是真心替顾茗考lǜ 一般。 “慢着！”顾茗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了两个字。 几个仆妇便将林恩之放了下来。 林恩之得了自由，赶紧理了理自己被弄皱的衣裳，又顺了顺头发，一脸自得的走到了顾茗的面前。 他就知dào ，顾茗瞧不起自己、不肯嫁给自己，肯定都是她虚荣心惹的祸！ 当然了，女子想要嫁个好一点的人家，那无可厚非，可是也要量力而为。四皇子虽然比不得八皇子，可是以后一个王爷还是跑不掉的，除非他真是太不识相，让八皇子对他忍无可忍。 王爷的正妻，那就是王妃了。王妃，岂是那么好当的？ 十四娘，果然是深闺里养出来的女子，就算再厉害，始终也是有限。 他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高高抬着头，走到了顾茗的面前，他站着，顾茗坐着。他很有些高高在上的气势，对顾茗说道：“你要知dào ，你在做傻事，你在追求的，是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顾茗安抚了身边快要炸毛的丁香，淡淡问道：“何以见得？” “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与普通人相比，已经算是不错，可是如果跟皇子皇孙们的比，那差得还是太远。他们的出身，就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但是，你呢，你与我，是同层次的人，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层次，换成你，你以为你只要嫁对人，便可以做到吗？” “不可能！如果四皇子真的喜欢你，那他早就提亲，现在婚事也应该说得差不多了。而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还将你藏着掖着，不想让人知dào ……” “他若不想娶你，你就算将店铺开遍京城又如何？”林恩之高傲地说道，“他永远也不可能会娶你为妻的。最多，最多，他会许你一个妾室。可是，一个妾室，就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的嫡姐，十娘顾蕊，你还记得吗？她现在，就是八皇子的妾室。” “让我告sù 你，妾室与正妻的区别有多大……”林恩之正想要添油加醋地将顾蕊现在的遭遇说出来，好让顾茗死了那颗想要嫁给四皇子的心，没有想到，却被顾茗打断了。 顾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认出来了？” 宁予卿与林恩之的交集非常的少，而且每次都是用的“余商”这个身份作掩饰。现在林恩之认出了他，只能说明，他已经见到了他的人了。 那么，最好的机会，便就是昨天的仪式上。 昨天，顾茗也是去了的，不过她很低调，包了个临街的小小包间，从窗子向外看了眼。 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宁予卿，已经非常的热闹，不需yào 多她一个人的恭贺。 “是的，我认出来了。而且十四娘，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这事，不会有那么简单的。”林恩之见顾茗这么问，很显然，刚才自己苦口婆心的那么一大堆话，她压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顿时脸色非常的不好，恶狠狠地提醒道，“八皇子与四皇子，那可是不死不休！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我看你也等不到四皇子纳你为妾了，很快，八皇子就会要下手了！” 八皇子让他来下手而不是自己亲自下手，只是因为，这样也同样能够达到让他那个四哥发狂的结果。 更何况，像林恩之这么大方的手下，他是半点都不担心他会将自己的妻子藏着掖着不让他瞧不让他摸不让他玩啦！ “后院已经很乱了，放在他那里也挺好的，想玩的时候就去玩，还能让他给放风！”八皇子对刘先生说道。 刘先生也猥琐地大笑。 别说，他也觉得，如果八爷真跟他开口，那个叫林恩之的，肯定不会拒绝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等林恩之气呼呼地离开了，宁予卿才从后面的屏风绕了出来，非常不解地问道。 他在这里，全部都听到了，自己那个八弟又打算玩一出好戏呢。 “这么好的刺探敌情的机会，让你听呢，你还有怨言？”顾茗笑笑，放下手里一直没有停下的笔，仔细端详起自己跟前的画来。 宁予卿也探头过来看着，点头道：“还是你画得好，我一看就能认出来这画的是谁。” “豆丁多练练也就差不多了。”顾茗将手里的画吹干，卷起来交到了宁予卿的手里，戏谑地问他：“怎么，你也听外面人说了，你都是不想负责任，难道还想再来我这里惹误会不成？” “我到是想负责任，可是你得答yīng 我才成啊！”说起这事，宁予卿也是郁闷极了。 谁说他不想提亲的啊！明明是十四娘不同意好不好啊！ 他怎么就成了个不负责任的纨绔子弟了啊！ 第711章 没有谈妥 “我今天来，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跟你谈。”宁予卿正色说道。 顾茗微笑。今天这么重yào 的时间，拜访的重yào 人物肯定是络绎不绝的吧？他能够这个时间跑过来，那自然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了。 “是不是打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顾茗笑着问道。 “你知dào ？”宁予卿倒是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人跟我说什么，不过还是蛮好猜的。”顾茗却没有说她是怎么猜出来的，只是催促宁予卿道，“你已经耽搁这么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让客人久等才好。” “我今天没有客人。我跟人说伤口复发，人昏迷不醒……”宁予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才相信，真是没有人跟她说什么。 也就是说，她刚才说自己准bèi 离开京城，真的是猜的？ 那也猜得太准了些。 不过，这不正好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聪慧女子。 他很严肃地对顾茗说道：“我打算就在最近，找个机会，让父皇将我的封号给落实了，然后就去就蕃，暂时地先远离这一些是非窝……不过在走之前，你的事我还是要安排好的……” 宁予卿正说着，却见到顾茗霍然起身，紧紧盯着他，急急问道：“李克文呢？他最近去了哪里？”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顾茗也并没有太在意。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去哪里，她也并没有立场去质问。 可是，听到宁予卿今天说的话，她才霍然记起，上辈子的事情。 那次，时间虽然还要再拖两年，可是事情的导火线，也正好是宁予卿被封为齐王，然后就蕃…… 那时候，八皇子已经成了只斗眼鸡般，早已经斗红了眼。见宁予卿想要离开，也根本不肯枪手，害pà 他是要悄悄去发展自己的势力，再卷地重来——也不怪他怀疑，他们的皇祖父，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离开的那一夜，京城杀得是血流成河。林府离闹事的北城门有点远，可是那隐隐约约传来的撕杀声，还有那映亮半天边的火焰，还是让她到现在，一闭眼就可以清晰地看到。 而就是那晚上，李克文为了排挤宁予卿成功逃离，战死在了北城门口。 据说整个北城门的土地都被鲜血染透了，直到半年后，从那里过的时候，还能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也导致一直到后来，京城里的贵妇们，外出的时候，有时候宁愿绕远路，也不从北城门过。 然而，这一天，也要提前到了吗？顾茗突然觉得万分的恐惧。 宁予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dào 为什么她会对这件事如此的紧张与敏感。 “克文不在京城，不是还有一些倭寇逃跑了吗，他现在正在海上逡巡，想将那些倭寇海盗什么的，一网打尽……”宁予卿向顾茗说道。 顾茗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感觉到腿一软，坐了回来。 宁予卿有些默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问道：“原来你这么在意他的吗？如果你觉得海边太危险，那你放心，我马上就要他回来……” “不，不要回来！海边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开玩笑，就是因为回来太危险了嘛！所以才想要他离得越远越好呀！ 不过，一向心细如发的顾茗，这次也许是因为实在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竟然没有发觉宁予卿神情的奇怪之处，也没有听出他那话里怪怪的味道。 宁予卿黯然地离开了顾茗的房子，出了门，属下牵着马过来了，他还怔了一会儿。 “四爷？”牵马的小厮奇怪地轻唤了他一声。 “哦？马来了？好。”宁予卿这个时候才好像如梦方醒，勉强向小厮笑了笑，翻身上了马。 小厮摸了摸自己下巴，感觉到，今天的四爷好怪啊！ 可是到底哪里怪呢，他又说不出来。 原来她一直拒绝自己，是因为她真心喜欢的人，是克文吗？ 也难怪，克文一直在帮她…… 而且，克文也一直喜欢她的吧？ 唉，他们两个人，才是真zhèng 的有情人呢！ 而自己呢，却真的是太可怜了…… 宁予卿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与顾茗想象的不同，他的宅院门口，不但没有什么访客，甚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门可罗雀了。 原因却并不难猜。一是他向皇上说的那般话，要半年的时间养伤……半年的时间，再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啦啦队 自然，这便吓跑了一群想要拜访他的人。 不过，总有一些人，第一个原因吓不住，想要烧他这个冷炕的。不过，他还有第二招，那就是，说重伤复发，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没有办法见客…… 连生死都还不确定，谁又会来触这个霉头来拜访呢？至少，也得等他伤情稳定下来吧。不然，上门时候带的礼物，难道不要本钱的吗？ 于是，做为一个对外宣称昏迷不醒的重伤者，宁予卿大大方方地从自家大门口进去了。 却根本没有人发xiàn 。 宁予卿一进门，便将马鞭扔给了牵马的小厮，这时候，门子一脸神mì 地凑过来，向他说道：“四爷，今天有访客。” 今天还有客？宁予卿这下子是真奇怪了，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倒霉了，还有人敢凑过来？ 他对这个人到是好奇了，问道：“谁？人现在在哪里？” “人已经走了，不过留下了一封信。”门子说着，双手递上一个薄薄的信封，宁予卿接过，拆开，看了起来。 信很短，没有几下就看完了，宁予卿沉着脸，将信叠好，重新塞回了信封里，再揣回了自己的怀里。 “好了，没有别的事了，你们都下去……对了，叫宋先生来。”宁予卿吩咐道。 小厮赶紧下去了。 宁予卿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眼前的这封信，神色异常的复杂。 张天师这个时候给自己写信？到底是何用意？ 京城里谁人不知dào ，这段时间，他就是八皇子的座上嘉宾？ 可是，他却给自己来了这封信…… 第712章 求您哀怜！ “昨日夜观星象，发xiàn 贪狼蠢蠢欲动……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老何抖了抖手中那页薄薄的信纸，吐槽说道。 “人长得丑就要多读书。”宋先生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了那张纸，低头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很严肃地对宁予卿说道，“四爷，这位张天师……这是示警啊！” “看来，这个计划，要提前才好。”宁予卿神色淡淡地说道。 可是，她又不愿意嫁自己，那等自己一离开，她一个人留在京城，怎么能够对付那么多各怀鬼胎各种心思的人？ 尤其是那个林恩之，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叫克文回来吧。” “这合适吗？”宋先生迟疑着问道。 “他在外面，也只是跟人学习罢了，其实具体事务并做不得主。等我在封地安顿下来，叫上他过去，那个时候，就将兵事交给他，让他实打实的练兵……”宁予卿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变，他对自己几个手下说道，“去给他发信吧，让他赶紧回京城。我们这边先准bèi ，只待他一回来，就推动此事……” 世人都以为他的势力远不如老八，但是实jì 上，也没有那么惨的。 他还是有着自己的班底的，只是没有老八那样高调罢了。 这事顾茗却是完全不知情的，如果她知dào ，还不知dào 得急成什么样——她费了几年的心思，为了帮李克文摆脱既定的命运，容易吗？ 难道现在李克文又要回到老路上来不成？ “来来来，别客气，都是老相识了，如此拘束，怎能尽兴？”八皇子府里，八皇子竭尽全力地劝着张书钧喝酒，还示意林恩之也要多劝。 张天师淡淡笑着，态度却是非常的坚决，怎么也不肯再喝了。 “天师，您看这个女子如何？”八皇子见张书钧不肯喝酒，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拍了拍手，便站出来一排的妙龄女子，排着队站到了他们面前，八皇子随便指了第一个，问张天师道。 张天师随便扫了眼，便笑着说道：“没有一个富贵相，不好不好。” 他挑美女还要挑有富贵相的？那有富贵相的女子，谁会来当家妓啊？八皇子这下子是真被林恩之蒙住了，眨了眨眼睛，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林恩之赶紧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八皇子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张天师也真是够闷骚的，看上的女子也不直接说，反而扯什么富贵不富贵……哦，那富贵也好，自己的妾室吗，那不正好说明自己更是个富贵人吗？ “天师真是眼光高，不过还好，正好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富贵相的女子，而且她也是对天师仰慕已久……”八皇子笑得一脸的暧昧，“不如天师见一见，看看是不是看得上眼？” 张天师无可无不可地随便点点头，八皇子便叫人去唤顾姨娘来。 等顾蕊姗姗来迟，抬起怯生生的小脸，向着三人一望……就连林恩之都不得不承认，顾蕊这个小妮子，果然是长得漂亮多少了。 而她这份风情，甚至已经得了几分桃红的真传。再加上她年纪比桃红小，长相也比桃红好，这么一现，反而是将桃红给压下去了。 难道是八皇子比自己会调教？林恩之心底有些酸溜溜地想着。 八皇子看到顾蕊这个样子，心底非常的满yì ，决定等这事了了后，好好地奖励她一下。 他留意去看张天师的表情，果然，看到他有些迷惑的样子。 “此女子果然好相貌，大富大贵啊！”张天师仍然觉得疑惑不已，“不过……这位小娘子，我是不是曾经见过？” “五年前，天师曾经途经汝南，到小女子家里给众多兄弟姐妹们相看过，小女子，也正好在其列。”顾蕊轻声回答。 当着这么多人，她当然不会提起上次的事。 八皇子也不会高兴她提的。 “不知dào 这位，天师可觉得中看？”八皇子殷勤问道。 张书钧迟疑着：“这不太好吧，这是府上家眷……” “天师能够看上她，就是她的大造化，也就是她最大的福气。”八皇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到现在他还都没有宠信过这个姨娘呢，就算是张天师对她做什么，他也不会觉得难受的。 再偷偷拿眼瞥向林恩之，发xiàn 他果然有些难受的样子，顿时大乐：男女之间，果然是要有过什么事，才会去在意这样的事。 不过别说他将顾蕊送张天师，就算是送街上的乞丐，林恩之，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人。 因为原本，这个顾姨娘，就是他亲手卖出去，又亲手送他的。 张书钧似乎对顾蕊非常满yì 的样子，很快就领着顾蕊离开了。林恩之还有些怪怪的样子，但是八皇子轻咳一声，提醒他道：“张天师可是今天的贵客。” 林恩之赶紧吓得从不舍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怎么忘记了，现在的顾蕊，早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女人了呢！ 而且，八皇子做的这些事，与自己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区别？ 不也是将自己的女人送给敌人？ 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这么做，就是万年王八，而八皇子因为身份尊贵了些，将自己的女人送别人睡，就不是王八了？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只是隐隐觉得，很多事情，似乎并不在意到底是做了什么，而更在意的，却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同样的一件事，一个普通百姓做的，与一个尊贵的皇子做的，能够得到两种完全不同的评价…… 顾蕊忐忑不安地跟着张书钧来到了客房，张书钧转身关上了房门，也隔绝了外面那些好奇的目光。 顾蕊掩着领口，哀求张书钧道：“天师，求求您，可怜可怜小女子……看在咱们很早就相识的份上，请您哀怜！不然，小女子在这吃人的后院，就要活不下去了！” “你跟我来。”张书钧却只是淡淡说道，向床边走去。 顾蕊心中一喜，心道，看来今天自己能够完成八皇子交代的任务了。 这下好了，自己有用处了，那便也不怕担心对八皇子没有用处，被他打一顿了再扔到斗犬园去了。 她一边缓缓向床边走，一边慢慢地解开了衣带。 第713章 奇怪癖好 一个时辰后，房间的门才终于打开了，张书钧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径直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八皇子走了进来。 原本还在自怨自艾的顾蕊，忽然间睁大了眼。 难道，这个张天师，还真的如此神奇不成？他说八皇子一定会来的，就真的来了？ 那么，他这次，会宠信自己吗？ “怎么样？”八皇子一脸温柔地问她，“张书钧高兴吗？” “蛮高兴的。”顾蕊有些忐忑不安，低下头轻轻地回答。 八皇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手也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柔声说道：“我也知dào 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原本我也不想的，可是没有办法，张天师这个人非常的重yào ，我必须要拢络住他……只要你表现得够好，我就赏你一个孩子……” “八爷您当真？”顾蕊猛地便抬起了头，惊喜地问道。 八皇子的后院，女子实在是太多了些。可是再多也没有用，没有一个能够有自己的孩子的。 而没有自己孩子的女人，在后院里，就是没有根的浮萍，飘来飘去，永远也扎不下来根。母亲来拜访她的时候，已经几次三番地提醒、暗示甚至是明示自己，一定要赶紧怀上。 可是她心底却是说不出来的苦处，八皇子连碰都没有碰过自己，自己又如何才能够有孕？ 现在好了，自己终于有机会了…… “我是什么人，难道还会骗你一个小女子不成？”八皇子轻轻说着，自己也慢慢地爬上了床，压到了顾蕊的身上，双手则熟练地解起衣襟来。 因为才刚刚穿上，衣襟裹得并不算严肃，八皇子很轻松地，便将她剥得精光。 看着眼前这具白生生的胳膊，浑圆白净的臀部，还有那白嫩嫩粉嘟嘟的大腿，再也忍耐不住了，低吼一声，人就趴了上去，手指也跟进，很顺利地插了进去。 “还是湿的呢。”八皇子低低地在顾蕊的耳边轻笑着，还特意咬了顾蕊那圆润的耳珠一口。 顾蕊被他这一下咬得都出了血，痛得浑身直哆嗦，却是不敢动弹。 八皇子吃吃地笑着，用力地吸吮着那已经破了的耳珠，直到嘴里已经满满的全部都是血腥味儿了，才终于停了下来，将嘴里那混着血丝的唾沫，“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你的血，味道真美啊……”八皇子感叹着，身下用力，顶了进去。感觉到里面那异常的湿润与温度……这里面，别的男人才用过呢！里面都还没有洗干净，他都感觉到，他每次进去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那种滑不漉漉的触感。 他感觉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比正常状态下，感觉更美好一些。 也是因为这次，他迷上了这种奇异的感觉。反正只是一个母狗一般的女人，他也并不计较了，反而每次招待过张天师，待他走了后，他自己都会过来。 但是不招呼张天师的时候，他却是根本连碰都不会碰顾蕊一根指头的。 连接执行了几回，八皇子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了，便趁一次宴请张书钧的时候，郑重提出了要求。 原本他觉得，张书钧睡自己的妾室都已经睡了这么多回了，还每次一副很满yì 的样子，自己提个小小的要求，他应该能够很爽快地答yīng 才是。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张书钧听到他的要求后，却是面露难色。 “天师，不知dào 可有什么可为难的地方？”八皇子顿时就觉得不高兴起来。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连自己的女人都让出来了，可没有想到的是，张天师提起裤子就打算不认帐？ “也不算什么很为难的地方，不过最近确实是有点不算方便。”张书钧便直接告sù 他，“这段时间来，皇上对四皇子的评价一直非常的正面，现在突然想在他面前说四皇子的不当之处，就怕说了也是白说不说，还会让皇上对我也起疑心。” 哪有这样的事！八皇子顿时不满yì 起来。 他那个父皇，一辈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他自己。 除了他自己，就是那些一直服侍他起居的阉人了。 然后有几个死顽固的大臣，他也挺能够信任的。而给他练丹的道士呢，则要具体看人。比如说像张天师这样厉害的，又多次用所炼制的丹药救活他的天师，那当然是极受信任的。 而像他们这些当儿子的什么的，则是排在最后面的。 所以，他才不相信，他那个父皇，会因为老四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立的什么功就不猜忌他了呢！ “看来八皇子是真的不知dào 这事。”张天师听八皇子说这事，叹了口气，说道，“你那个四哥，可是一个聪明人。他上次那番话，看着普通，其实内里暗藏心机。” 等张天师跟他细细一说，八皇子顿时就呆了愣了：原来这么一堆话里，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机关！ 老四可真是坏透了，做点什么事，都要给自己埋个坑！ “这可如何是好？”八皇子沉着脸，非常不高兴地问道。 “这也好说，其实就按他自己说的来办，就是最好的了。”张天师笑着说道，“他不是说半年吗？那你们就让他多蹦半年好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还要再等半年？八皇子听着就不太乐意。 刘先生劝他道：“皇上看着身体还挺好的，也许还能再好一阵……” 八皇子这才无奈地应了下来。 张书钧从八皇子府离开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行驶时候发出的“磔磔”的声音，掀开车帘，深深地看了八皇子府一眼。 然后他就放下了车帘，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虽然张天师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八皇子却始终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安得很。 他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跑去找顾蕊，想要问问她，到底每次与张天师在一起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 也许多知dào 一些细节，他又能够将今天张天师奇怪的行为想明白一点。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跑了过去。 第714章 给我滚！ 顾蕊见到八皇子，异常的惊喜，连忙亲自给他倒了茶，又讨好地给他又揉又捏的。 “别别别！”八皇子没好气地打断了她，“我要喝茶要按摩，干嘛来找你？你马上给我说说，这段时间来，你到底是怎么招呼张天师的？” 顾蕊突然就卡壳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会说了。 八皇子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烦，催促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到是说说啊！”就算是真的相处得不好，那也得说实话，让他好安排，接下来的行动吧？ 他也好分辨，今天张天师这些话，到底是真心替他考lǜ 的，还是只不过是敷衍了事？ 他却不知dào ，现在顾蕊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到底怎么办？到底是说还是不说？顾蕊的心底，掀起了巨大的风浪，让她怎么也拿不定主意来。 不说？可是不说又能怎样，自己又还能再遮掩多久？总会有再也没有办法遮掩的一天的； 而说，可是，八皇子知dào 了又会如何？他会承认吗？ 他会肯认同这事吗？ 自己现在受宠的一切根基，就是因为八皇子要利用自己来拉拢那个张天师，这也是息得以进入八皇子的府的机缘。 可是如果八皇子真的知dào 了真相，知dào 了原来…… 顾蕊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不由得害pà 得全身打了个寒噤。 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是说呀！”八皇子看着她这个纠结的样子，顿时心底便泛上了不安的情绪，“你再不说，我马上就让人拖你到斗犬园去！” 顾蕊被吓坏了，赶紧跪下，向八皇子磕头说道：“求殿下开恩，奴家……奴家已经有了身孕了！” “你是说张天师的？”八皇子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了，这个顾蕊，明明与十四娘是亲姐妹，怎么能够蠢成这个样子？ 他现在就正愁着找不到张天师的把柄呢，没有想到，现在她就送来一个？ “不，不是张天师的，是殿下您的……”顾蕊知dào 这话只要一说出来，就没有办法回头了。现在她只敢笃定，八皇子现在膝下还没有孩子们，所以应该会对他的孩子很好的…… 她只能这么去赌。八皇子这边后院是非常艰难的，这从他后院里一个孩子也没有便可以推测出来。 如果真的让八皇子以为现在她的这个孩子是张天师的……谁知dào 以后她还有没有机会再怀上？ 所以这次，她一定不能让别人抢去原本属于她孩子的一切！ 八皇子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你怎么知dào 这孩子是我的？” 虽然他与顾蕊是好过，可是，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张天师刚刚走……顾茗怎么就这么肯定，这孩子就是他的！ 要是生出来不像他，反而像张天师，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喜当爹？ 顾蕊哑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八皇子已经感觉到了不妙的苗头，一把拽住白梅的胸口衣襟，恶狠狠地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敢说孩子是我的？你凭什么确认孩子是我的？你跟过那么多男人，谁知dào 到底是哪个野男人的！” 顾蕊急了，一句隐瞒多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就在这一瞬间，她再也憋不住了，终于说了出来：“张天师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我与他之间，是清白的！自从我进了这里，我就只有您一个男人啊殿下！” 听了她好一顿嘶吼，现在呆住的人换成了八皇子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失去了言语、动作与表情的能力。 “殿下，我们将孩子生下来吧。”顾蕊怯怯地靠近了八皇子，小心地抱着他的胳膊撒着娇，“这个孩子，一定会长得跟您非常像的……” “你是说，你跟张天师，什么事情都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么每次他到你的房间，都是在做什么？你可以告sù 我吗？”八皇子突然便醒悟了过来，一把紧紧拽住了顾蕊的衣裳，用力地摇晃着，将她摇得直翻白眼。 “每次……每次张天师都是让奴婢自己弄，他只是和衣躺在一边……”顾蕊终于惊慌了，为什么八皇子听自己说孩子确认是他的，他却是半点也不见高兴，反而如此震怒呢？ “你是说，你跟他什么也没有做过？一次也没有做过？”八皇子的脸色已经完全地扭曲了，他恶狠狠地看着顾蕊，“从来没有做过的事，这样大的情报，你竟然一次也不告sù 我！我叫你害惨了，你知dào 吗？” 顾茗呆呆地看着八皇子，不知dào 为什么自己会害惨他的。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八皇子指着门外，厉声喝道。 顾蕊呆了一呆，扑到了林恩之的躲在，大声地诉说起来：“八爷，殿下……奴家有了您的孩子啊！” “谁知dào 是哪个野男人的。”八皇子鄙夷地扫了她肚子一眼，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顾蕊真的是完全呆滞了。 她想了很多的问题，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明明自己已经拿出了最最有力的证据，可是八皇子却是完全不肯相信。甚至，还要将她赶出去…… “马上、立kè ！给我收拾好你的东西，从我家里，给我滚出去！”八皇子愤nù 地噼里道，“只要见你稍微拖延，我人叫你必不当初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顾蕊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直到一个丫头走过来提醒她，现在再不收拾，就要来不及了。 顾蕊只好急急地开始收拾起来。这次，她决定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带上，免得出去了，身上没有足够的钱，干什么都是不方便。 收拾才一半，姚氏又过来了。 也算不上是多巧，因为这段时间，姚氏几乎是每两三天就要来拜访一回的。 而这次，她就正好遇见了十四娘在收拾筳主。 “为何要准bèi 这么多东西？”姚氏奇怪地问道。 “娘亲……”原本就委屈得不得了的顾蕊，见到姚氏来了，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第715章 就当她的安家费吧 顾蕊突然一阵大哭，直将姚氏吓到了。 “我的乖囡我的乖囡，你这是怎么了？”姚氏被吓得不轻，抱着顾蕊的背，不分轻重地胡乱拍打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八皇子突然要赶我出去。”顾蕊一说起这事来，就是欲语泪先流。 “什么？”姚氏终于吸懂了这句话，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还没有跑到顾茗跟前，好好地向她炫耀个够呢！前面几次都没有找到她的人，只有一次终于找到她人了，可是她行色匆匆的，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了，根本没有时间听她向她炫耀十娘的这些事。 她本来还打算再打个好机会去堵顾茗的呢，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儿怎么这么不争气，这才几个月啊，怎么就被八皇子给赶出来了？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了？是偷人了还是养汉了？”姚氏绝望地大叫道。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现在的她，就好像掉进了没底的深潭一般万念俱灰。她抱着头，长叹一声，像只漏了气的鱼泡一般，颓然倒在了椅子上。 她的女儿，她抱了最大希望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知dào 争气呢？ 瞧瞧人家十四娘，做了那么大的生意，还将铺面都开到了京城来了……为什么十娘，连个姨娘都做不好呢？ “娘亲，不是的，女儿没有偷人也没有养汉……”顾茗更是哭得厉害，她太委屈了！ 自己竟然是因为偷人偷得不够好，才会被赶出来的！ “他赶我走，我就要将值钱的东西都收拾走……”顾蕊赌气说道。 姚氏迟疑着说道：“可是……八皇子会不会跟上次那个老头一样……”她是说在滇南的时候，她们也是想多拿点东西，最后没有想到，连身上的东西都给扒下来了。 “娘亲，这次不同，女儿，怀孕了。可是八皇子不喜欢，非要赶我出去……”一说起这事，她就是一肚子的委屈。 她怎么能知dào 这事会这样？早知dào 八皇子不喜欢孩子，她还不如说是张天师的呢！至少，张天师不会在八皇子面前戳穿她的。 那样，她反而比现在强。 “你有了孩子，八皇子却要赶你出去？”姚氏顿时感觉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姚氏本来还担心自己这边收罗东西太厉害了，八皇子那边会派人来阻止——就好像上次一样。可是现在一听女儿怀孕了，她顿时就胆气壮了起来。 “那是要多拿点！全部拿走！要养我的小外孙呢！”说着，她这才正式地打量起女儿的房间来。 要说八皇子对她还是蛮上心的，这房间里布置的东西，可比她前几天来看时，又添了不少的好东西……很多东西，更是有钱都没处买的，宫中制品。 这要拿出去当掉，能得多少钱？ 她不知dào ，不过，她知dào 一件事，那就是，肯定少不了。 “这也带上！这个也带上！还有这个，你用惯了，要是出去再用新买的，只怕会用不惯的，对孩子也不好……”姚氏大气而豪爽地，将现在她眼前能够看到的一切东西，全部都拽了下来，打成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包裹。 这边自然有人悄悄地将这事报给了八皇子知dào 。 八皇子听到这里，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原本还打算送她一笔安家费的……现在她自己已经解决了，那就省我的事了。告sù 府里各处的人手，看好顾姨娘的手，除了她院子里的东西，旁的一根草都不能让她碰。” 下人应诺着下去了。 “八爷，如果确认是您的孩子……”刘先生试探着劝说道。 八皇子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旁的侍妾每次都是喝避子汤药的，因此没有。而这个顾姨娘，却是因为同时还要招待张天师。就他们这边，当然是希望能够有个孩子将天师拴住的，这才没有给她用避子汤。可是没有想到，顾姨娘却这么没有用，这么长时间了，也只是配合天师做戏！ 还将他们所有人都瞒过去了！ 真真是蠢得到了家！害得他们多少事情都白算计了！ 更不用说，张天师帮他们的心思，到底能够有多诚？就很值得怀疑了。 从这方面来说，他是支持八爷将顾姨娘赶出去的。 但是，从子嗣的角度来看，他身为谋主，也不得不替八爷考lǜ 一下，八爷年纪也差不多了，也是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个贱货，哪里值得生我的孩子？”八皇子冷冷说道，“她出去后，看她自己意愿，意愿生就生，不愿意生就不生……但是不管生与不生，都与我无关。生下来了，也跟我没有关系。” 郎心如铁。更不用说本来心就比常人更还要硬上几分的八皇子了。 刘先生了然地点点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皱眉说起另一件麻烦事：“既然张天师已经靠不住了，那么……四皇子那边又怎么办？难道看着他养好伤，然后再在皇上面前蹦达？” “他说半年，只怕根本受不了半年。”八皇子脸色沉沉，“那天进城仪式上，他的脸色是极难看，可是我回来后怎么想怎么觉得假。都多久的伤了，怎么可能还那样严重？”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时确实伤很重，到现在还没有好……”刘先生分析道，“也许当时他并没有着内甲，完全只是命大……” “反对！这是不可能的。战场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幸运。他能够活下来，就说明他肯定穿了内甲。”络腮胡子反对刘先生的这个推理。 刘先生也不在意，继xù 说道：“当然了，诚如老酒所言，这事不太可能。那么，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伤口发炎感染过……所以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好。” “真要感染发炎了，那现在的四皇子就不能骑马进城了不说，只怕已经快蹬腿咽气了。”络腮胡子的老酒，仍然反对。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刘先生再好的脾气，两个人的关系再亲密，在八皇子面前叫他一而再的反驳，也是怒了，口气不好地斥道。 老酒挠挠头，说道：“那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是装的。” 这到是说到八皇子的心坎上了，他也点点头。 第716章 舆论大变 “现在咱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八皇子脸色阴沉如水，问道。 可是不管是络腮胡子老酒还是风度翩翩一副高人模样的刘先生，还有其余的几个平常都还蛮机灵的手下，现在都是哑了火。 “到底有什么办法没有？”八皇子见手下全部都不说话，愤nù 地催促道。 如果不是怕失了人心，散了队伍，以后事情不好办，他多少次真的是恨不得将他们都拉到斗犬园去喂狗。 虽然皮厚了些，肉老了些，不过想来一两天才能吃上一回东西的斗犬们，是不会介yì 的。 “八爷……这事，到底还是不太敢确认……不如，再观望几天看看？反正四皇子的伤那么重，他自己也说的还要再养半年呢！”刘先生提心吊胆地建议道。 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现在每次与八爷议事，如果遇到不顺的时候，他是越来越频繁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也许，真zhèng 等到八皇子登基的那一天，也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末日吧…… 刘先生心情沉重，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丝的后悔——如果当初，自己选择的人，是四爷呢？ 那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事情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就算是想要抽身，也是不可能的了。 八皇子在刘先生的劝慰下，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天。 然而这几天的情形，却是算得上很不好的了，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极糟糕的了。 因为四皇子的军功，现在在士林、清流那些人那边，名声大振。再加上他进了城之后，借口养伤，根本不参与到政事里面来，更是在这些人那里刷了大大的好感分。 一时间，四皇子在民间的欢声，也就跟着高了起来。特别当茶馆里那些说故事赚几个茶水钱的人顺应茶客们的需求，编了很多四皇子“智勇斗倭寇”的段子后，四皇子在民间的威望更是远远地超过了其他的几个皇子。 甚至包括八皇子。 这样的发展，是八皇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能够接受的。他大大地发泄了一通后，勒令自己的几个手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应对的方法来——他不能再任这个老四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他就会成为自己最在力的竞争者！ 一定要立即！立即！立即将他解决掉！ 八皇子满脸铁青色，两边额角的肌肉颤抖，平常还掩饰得住的鹰勾鼻子，便怎么也遮不住地伸了出来，冲着几个手下大声吼叫：“马上给我想主意！想不到的，今天不许回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四夺走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 刘先生几个都耷拉着脑袋，默默地想着办法。 “要是他能够现在离开京城就好了……”络腮老酒嘟喃道。他人粗中有细，但是这种出主意的事情，明显不是他的所长，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先生。 像以前那个顾家的十四娘还在京城的时候多好啊，四皇子动不动就跑到汝南去了，自然没有这么多烂事。 可是现在顾家那个小娘子生意已经做到京城了！真是烦死人了！ 老酒只是嘟噜，可是刘先生听到他这话，却是眼睛一亮。 是呀，为什么他们都在想着怎么解决四皇子现在在京城的人望……却没有想过，将他送出去呢？ 只要他一离开京城，那这一切不就解决了？人都不在这里了，茶还能热多久？ “八爷……如果现在就让四皇子离京，怎么样？”他心情大好，笑着问八皇子道。 八皇子狐疑地看着他，告sù 他：“我那个四哥可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不要以为他这么好对付。” “这个办法，他绝对没有办法回避，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离京……绝对能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离京。”刘先生非常有把握地说道。 “当真？”八皇子脸色一松，顿时大喜。 “属下敢拿性命来当保！只要这事推动到位，那四皇子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京城！”刘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酒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先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说话保守的他，怎么突然间如此偏激起来了。 刘先生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八皇子，直到见到他微微点头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将已经悬到了半空中的心，放了一半下来。 八皇子地位渐稳，威严也是日盛一日…… 他真的很害pà ，这个主意如果八皇子不满yì ，会一怒之下，将自己全家人都拉到斗犬园…… 以前他看着觉得很可乐很刺激的斗犬园，突然之间，在他眼中便成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方——产生如此变化的原因，就在于，他突然发xiàn ，可能自己一家人，会有一天，也被拉到那个地方…… “那，到底怎么做？”八皇子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刘先生赶紧将自己的主意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了，八皇子拧眉沉吟良久，直到刘先生的心又高高悬起，他才终于说道：“听着似乎还不错。” 刘先生终于将悬在一半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突然间，不知dào 从哪里刮起的一阵风，京城里舆论的风向又变了。 前段时间大家都在夸赞四皇子智勇无双，盛赞他的功劳，还有那不夸功的低调……可是突然间，大家便在那里议论起来，像四皇子这样的功劳，不赏怎么行呢？ 至于要怎么赏，那说法就多了去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老皇上应该立即定四皇子为太子。四皇子本来就是皇后所抚养长大，现在功劳也有了，立他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几个御史上书，请求皇上给已经成年的皇子封王的建议，那简直就是太顺水推舟了。 而一向将这事高高挂起的皇上，这段时间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触动，一向抗拒臣子们提起这事的他，这次，竟然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地将奏折送到了中书台院。 而皇上与众不同的做法，也就在京城的权贵之间掀起了偌大的风浪。 顾茗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四皇子的家里。 第717章 我跟你去 “你很快就要离开了吗？”顾茗从来不跟他客气，直接了当地问道。 宁予卿无奈地笑笑，抬起头来，温柔的神情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快得让顾茗根本都没有发xiàn 。 “也没有那么急，还有几天可以拖延。”他淡淡向顾茗解释道，“就算是老八想让我就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主要的关键是，克文还没有回来。 克文没有回来，他又怎么能够放心离去？老八要是来找她麻烦，谁来替她挡着？ 虽然顾茗不知dào ，但是宁予卿自己却是知dào ，这些日子来，他那个亲爱的好弟弟老八，可是在三与十四店外面、还有十四娘买的宅子外面，闹了不少的事。 如果不是自己早就安排有人一直守着这几个地方，还不知dào 会闹成什么样子了呢！ 顾茗狐疑地看着宁予卿，定定地看着他，直觉告sù 她，这里面很怪。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怪。 他们总是将她当成弱者，以为她什么都不知dào 最好，什么都不需yào 自己动手最好。可是事实上，她并不弱，她有自己的实力，也有自己的班底。 真要做什么事，她没有他们的帮zhù ，她也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就算是辛苦一点，麻烦一点，但是却并不代表，没有他们，她就什么都做不到。 就好像现在，宁予卿什么都不愿意告sù 她，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会一点情况都不知dào 。 顾茗深深地盯着宁予卿，感觉到了他一些微不自在了，她才慢慢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让李克文现在回来了？” “我马上就要离京，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你放心，他很快就回来了，我一定会等到他回来了才走的……”宁予卿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虽然御史台几乎已经成了老八的天下了，想弄点什么动静都容易得很……可是，他却太嚣张了些。 他忘记了，老祖先设下御史台，到底是为了什么。御史本身品级很小，奉禄也少，但是他们手中的权力却很是不小，太祖皇帝当年特意定下了御史的职权为“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四句话就将御史的作用勾画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第四句很是重yào ，明确指明了御史的作用，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没有哪个皇上可以容忍有人染指他的御史。 可现在，父皇还在呢，老八就这样不遗余力地往御史台掺沙子，他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吗？ 作得隐蔽点也就罢了，可是他却似乎已经忘记了父皇的存zài 一般，最近是越来越嚣张了。宁予卿看着他只怕也蹦达不了多久了……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要避开，远离京城，避开这个是非圈。 这么多年，他一直低调而隐忍，为了不落把柄，手里的势力也是非常的薄弱。 而现在，就是他要发展的时候来了。 宁予卿一边推想着前前后后的事，觉得自己这个安排还是很不错的，几乎方方面面都已经考lǜ 到了…… 除了顾茗。如果她喜欢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那样，他便不用将她交给克文来照顾，自己就可以照顾她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可是这几年的时间，他几次提到提亲的事，都被她所打断，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已经用实jì 行动，向他表明了，她并不喜欢他。 她喜欢的人，是克文呢…… 真羡慕克文啊……虽然也许最后得到天下的那个人是自己，可是，自己的身边，却是那么的孤单……就算最后拥有了天下又如何？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将会注定是一个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能认识的女人！ 宁予卿眼望着别处，眼珠一转，却在不经意间经过顾茗，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深深的寂寥。 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他心底默默地叹息着。 顾茗却并不知dào 宁予卿心中的所思所想。她皱眉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让克文回来？不行，你让他赶紧回去，就算是去别的地方也可以，不能回来。” 虽然时间推前了些，但是，情况却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谁知dào 现在那个人暗地里的势力发展到什么样了？ 顾茗当然记得，最后上位的人是谁。可是，一直到现在，那个人还是那么不声不响的。 甚至，她私下里悄悄打听过那个皇子的消息，才愕然发xiàn ，这辈子到现在为止，这个皇子还半点不显。一直到现在为止，所有人心目中的印象，他都只是另一个皇子，一个声势浩大的皇子的帮手。 怎么可能！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顾茗当然是不信的。 然后，她下了很多的功夫去研究这个人。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拥有那么大的势力……要知dào ，现在离上辈子他起事逼宫，已经没有多久了。 所以，顾茗相信，他的势力一定是早就在布置的。 只是，他隐藏得太好了，所以到现在，顾茗还没有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出来，所以也就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事。 但是，如果这辈子……如果这辈子宁予卿离京，李克文断后……会不会还是跟上辈子一个下场？ 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虽然对李克文，只是很简单的兄妹之情，可是，他却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个如此真诚对待她的人。 诗经上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顾茗虽然不能涌泉相报，但是在李克文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她明明知dào 这事，又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更不用说，为了这件事，她已经筹划了好几年了，眼见一点一点地将事情挪得离开了它原本的轨道……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再次又回到原先的轨道来？ 于是她郑重地对宁予卿说道：“我知dào 你担心我的安危。不过，如果我跟着你一起去封地呢？你会不会放心一些？让克文不要回京。” 反正生意哪里不是做，这京城里面的这些，就交给三娘子好了，正好她也上手了。 第718章 中意得很 宁予卿定定地盯着顾茗看了良久，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此话当真？” 为什么她要跟着自己去封地？难道她改变主意了吗？ 还是说……她，终于相通了？ 宁予卿觉得心底非常的雀跃。虽然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尽管明明是出去避风头的，但是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是一个让人多愉快的事情。 而现在，顾茗的决定，却让他的心情莫名地便晴朗了起来。 真好，真好，真好…… 顾茗都已经离开半天了，宁予卿还是一副心情非常好的样子，一直保持着那淡淡的笑容不说，偶尔笑得出了神了，还会露出两颗牙齿来。 正好宋先生来寻他，看到他这个样子便颇为惊奇——这几天，因为马上就要离京的关系，四皇子的心情可不算怎么好。 宋先生了解他，一是因为这样离京，样子有些憋屈……二个嘛，更重yào 的就是，他去了封地以后，便再也难见到顾家这个小娘子了。 他就奇了怪了，四爷既然如此在意这个小娘子，那不是太好解决了吗，直接向她家提亲就是了……听说她家里父亲还在，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嫁个女儿还是能做到的。 为了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忧思成这样，值得吗？ 见到宋先生，宁予卿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问道：“先生可是有何事？”对宋先生，他一向都是非常的尊敬的。宋先生与旁人不同，是他最重yào 的谋士，也帮他解决过很多异常棘手的麻烦。 而现在，尽管心底有着微微的雀跃，面对宋先生，他也必须打起精神来。 “还不是几天后就要离京的一些准bèi ，千头万绪的，复杂得很。”宋先生说道，比起宁予卿的那神mì 表现来，他觉得这些事情当真不值得一提。 “今天是不是十四娘来过？”他随口问道。 “你看到了？”宁予卿顿时警惕起来了。 看着宁予卿这个表情，宋先生恍然，是呀，顾家小娘子能够折腾得四爷食不知味，自然，也能够让他神采飞扬。 能够这么大程度地波动到四爷的心情的人，除了顾家小娘子，还能有谁？ “四爷，其实嘛，喜欢女人，娶回家就好了……”宋先生一直替他们两个人着急，可是身为谋士，这种私人的事情，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过问，只好一直暗地里替宁予卿着急，希望他能够主动一点，再主动一点…… 赶紧将顾家小娘子娶回来呗！拖了好几年了，他们两个人不着急，他都快要急死了！ “可是……”宁予卿也是不知dào 这事能够跟谁说。他的父母，父皇与他从来没有亲近过，而且这样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办法去与自己的父皇商量。 母亲呢，虽然自己是皇后带大的，可是皇后对他，从来都是要求严格，不苟言笑的。这也导致了他对皇后也是敬大于爱。 感情这样隐密的心情，他自然也没有办法跟皇后去谈。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xiàn ，宋先生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他便说起这事来：“我到是私下里也与她谈起过……但是十四娘一直不同意……” “拒绝？”宋先生当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是四皇子啊！四皇子啊！ 皇上一共才几个皇子？更不用说，像四皇子这样人中龙凤，那以后可是有很大的机会的呀……嫁给他，那以后不就是那个母仪天下的人物了吗？ 那是全天下女人的榜样好吧！ 为什么顾家这个小娘子会如此与众不同？ “倒是也没有直接拒绝，就是什么都不说，不答yīng ，也不说不答yīng ……”说起这事，宁予卿便是头大了三圈。 这都好几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是这么玩的。 然后，他看着宋先生眼睛里流露出的万分不赞同的眼光，又加了句：“而且，我觉得她喜欢的是克文……” “不可能！”宋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道，“顾家小娘子与四爷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属下是看不太出来，可是她与李少爷之间……属下却是可以肯定，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万分的关心克文……”宁予卿有些郁闷地说道。 “关心嘛，这也没有什么。要说关心，小娘子对李少爷的关心，哪里及得上她对您的关心？”宋先生很直接地戳穿了宁予卿心底那个小小的泡泡，“四爷，这事让属下来分析的话，那就是……您根本就不应该跟十四娘提！” “啊？”宁予卿是真的愣住了。 “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娘子虽然一向大方，可是这样的事情，您也不能直接拿着去问她啊……”宋先生看着宁予卿那傻样，简直算得上是“恨铁不成钢”了，“人家是女孩子，会害羞的好不好？这事您不用再问她了，不然，就算再等五年，只怕她还是现在这个态度！四爷，您的年纪可是不小了，不能再等个五年了！” 宁予卿沉默下来。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难道自己真的不应该过问十四娘自己的意见，而是直接去向她父亲提亲就好？ 她也会害羞的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总是觉得，她并不这样扭捏的女子呢？ 她应该是那种人，她如果喜欢，她就会直接对你说，我喜欢你。 如果她不喜欢你，那么，就算婚事真的确定了下来，她也能够将这婚事给作罢。 “宋先生，我觉得不是……”宁予卿沉吟着，说道。 “四爷你放心，这事你不要再考lǜ 了，属下会替你处理得漂漂亮亮的，您就等着抱得美人归就好了！”宋先生乐呵乐呵地笑着，就走出去了。 至于收拾行李这样的小事嘛……就让老何老袁几个去处理吧…… 一想到将来的齐五府马上就要迎来自己的女主人，宋先生也是高兴得很。 虽然顾家的小娘子出身是差了点，不过就她这个人的本事来说，却是远胜京城里那些所谓的豪门贵女的。 这个女主人，他中意！ 得很！ 第719章 阻止他 “封王？出蕃？”六皇子的手从身边那个有着柔软的触感、妩媚的线条与窈窕身段的女子身上拿开。温暖的感触消失，手感到了冰冷，皱皱眉，又插了进去。 他的动作略有些粗鲁，似乎弄疼了那个女子，女子微微地呻吟一声。 “滚！”六皇子眉头一皱，心情极差，手从女子怀里拨出来，一脚就揣了过去。 那个女子闷哼一声，从高高的座位上被揣到了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赶紧下去！赶紧下去！”老鸨是一直在门外侍候的，听到房间里面的动静就赶紧跑了起来，一见六皇子这个样子，就知dào 事情糟糕了，赶紧叫店里最当红的花魁赶紧出去。 六皇子她是不敢得罪，可是这花魁也是现在东园的摇钱树啊，六皇子怎么能这么对待给他赚钱的人呢？ 而且，最近六皇子踹伤的妓女也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她这个东园现在到处是伤号，这营业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六皇子冷眼旁观着老鸨的表现，见她将那个女子从地上扶起，突然冷冷说道：“东园开了这么久，半点长进也没有，我看也是快到头了。” 老鸨顿时惊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六爷……六爷……”老鸨当即就跪了下来，向六皇子用力磕头。 她身边那个还咳着血的女子，也赶紧跪下了，同样大力地磕着头。 “你们不要怪我多事，实在是这么多年了，半点长进也没有……要不要拿账簿出来对对？这段时间收入越发地差了吧？”六皇子冷冷说道，“既然这样，就要知dào 变化！穷则变，变则通！懂不懂？” 穷则变，变则通，还能这么解释的吗？老鸨听得面色都发苦。 只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呐呐地应着。 “我会给你们一个方案的，以后就照着我说的来改改……这东园嘛……”六皇子突然觉得东园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矫情了些。 什么东家之子、东园之女，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改了！改成十九楼！” “六爷，不知dào 这‘十九楼’名字，可有什么典故？”老鸨战战兢兢地问道。 哪有什么典故？六皇子一下子被问着急了，他突然间灵机一闪，想给这东园改名叫十九楼，完全只是因为白梅今年十九岁而已。 说起来，他还真的挺喜欢这个女人的，特别是她所擅长的那些招式，整个东园，就没有一人会的！ 大概是因为东园这个名字起的不够好吧，明明只是一个青楼，可是这里面的婊子却个个摆谱摆得极大，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大家闺秀一样。 这几天真是让他无趣极了。可惜没有办法，白梅那个女人不知dào 好歹，竟然还给他戴绿帽！ 而且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男的竟然还被老八给救走了！ 想想都是不能忍！ 所以尽管再舍不得，可是白梅也是必须要死。 所以他现在计划将东园所有人的妓女给改造成白梅那样的。 那样的勾栏院，才真zhèng 是男人的天堂来着！ 老鸨茫然地带着花魁走了，打算趁夜去叫工匠来做新的招牌。 而六皇子则看向自己的手下：“刚才你说的什么，封王？就蕃？” 六爷，亏得您办完了勾栏院的大事，还记得这么小小一件事。手下擦了擦一额头的汗，点头应是。 “老八……他又想要做什么？”六皇子脸色眼见着便阴沉了起来。 “大概……他是觉得就算六爷你们留在京城，都还是不能放心吧……”手下猜测着说道。 “他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他已经将所有人都制服了，只要他还在，谁敢在他面前露出一点风声来？”六皇子突然间就大怒了起来，用力地将手边的一切东西都狠狠地砸了出去，“他还想做什么！现在就蕃，除了他与老十，个个都到了年纪……他打的一手的好主意！” 就了蕃之后，再想回京城，那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而且不说回京，蕃王离开封地都是大罪，说是就蕃，实jì 上却是如同软禁！ 只是这个笼子稍微大那么一点点！ 六皇子怎么能受得了！ 虽然继xù 留在京城，他的机会也是非常渺茫……但是，再渺茫，也总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可是如果就了蕃，那除非造反，不然，那就真的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有没有办法，让这事黄了？”他扭头问道。 手下迟疑着，没有说话。 六皇子气得浑身直抖，站了起来，在尽是瓷器碎片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咬牙切齿，又是拳头紧攥，嘴里还喃喃地咕哝着，不知dào 在说些什么。 最后，他终于一拧身，对一直安安静静等着自己的手下说道：“不行！这事我得去找父皇……不，找父皇没有用处，得找我那个亲爱的八弟才好！” “六爷，八皇子只怕不会……”手下迟疑着说道。 “他再不肯，我也得去找他！他已经占尽了上风，还这么做是想要将人逼到绝路上去吗？”六皇子喘着粗气，“他可是别忘记了，兔子急了，也会会咬人的！” 气愤的六皇子一直快冲到了八皇子的大门口了，才略微冷静了点，让马车先停下来。 他的手下顿时都松了口气。 岂料马上他们就听到六皇子说：“去找老大、老四、老五……”这次与他同样受到影响的，就是这几个了。至于排行空缺的，那是幼年夭折了的缘故。 而老八与老十原本就是一伙不说，年纪都还没有到。底下还有一个十二弟，只是年纪太小了，不用管他。 所以这次倒霉的人，就是他们四个了。而老八与老十，则是绝对的赢家。 也不知dào 老十是怎么想的，自己也明明是一样的皇子，却甘心站在老八的身后，大力地帮zhù 他。 原本才松了口气的几个手下，顿时脸又苦了起来。 只能，六爷能够想到将几个兄弟们一起叫上来找八皇子的麻烦，已经算是非常非常的厉害了。 平常他都没有这么厉害的。 第720章 决定的事不再更改 可是六皇子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好的计划，却被他的那些兄弟们拒绝了。 刚开始老大拒绝的时候，他还气得跳脚直骂，说人家没有出息。 可是大皇子只是淡淡地说道：“就算还留下……又有什么用处？反正那不会是咱们的东西了，既然已经败了，那就败得漂亮点，走了也好。” “那算什么漂亮？关在封地上，跟养头猪一样！世世代代不能离开封地一步！”六皇子大声疾呼。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除了大皇子外，五皇子也拒绝他了。 六皇子实在是想不通，从五皇子的宅子里面出来的时候，他咬咬牙，说道：“我就不信了……大哥与五哥也就罢了，可是四哥明明还有一战之力的，前段时间打了胜仗，现在在士林间名声又好……” 他特意绕过了四皇子而直接去找的五皇子，其实也还是有私心的……八皇子本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对手了，如果还将四皇子也留在京城里，那自己的希望，那就小得跟没有一样了！ 那自己费这么大半天力qì ，图个什么呀！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八皇子府的，想来想去，唯一还有可能帮他的人，便只有这个一向低调又新近立下大功的四哥了。 至于机会太小、希望太渺茫……有机会，总比完全没有机会要强吧？ 为什么会有人饮鸩止渴？明明知dào “未入肠胃，已绝咽喉”，为什么还要喝？ 不过是因为，如果不喝，那肯定是个死。虽然喝了，仍然是个死，可是，至少不是渴死的。 六皇子知dào 现在自己不去联合四皇子，自己是肯定得去封地的，不能继承大统的。 而去找了四皇子，自己一样也没有继承大统的希望。 但是两者的区别便是，至少自己可以恶心一下老八……而且如果这个一向低调的四哥够给力的话，也许连最后通的结果也会被改变呢？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老八也别想得到！这才是现在他做出决定的真zhèng 原因。 他坚定地走进了宁予卿的宅院。 宁予卿的宅院跟他的人一样，非常的低调。虽然身处在最好的地段，但是里面却并没有什么精巧的设计，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装饰。 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可是，行走在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宅院里，六皇子却是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份安宁。 一份回到家里后让人从心底溢上来的安宁感。 他很是吃惊，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感觉到过这种感觉了？ 没有想到，自己在自己的家里也体会不到的家的感受，却在老四这里感受到了。 他心情顿时有些沉重起来。原本自信满满的，不知dào 为什么，自从走进了这个宅子，他就不再那么自信了。 果然，他没有猜错，宁予卿拒绝了他。 “四哥！你还有机会，你能够一搏的！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将机会让给他？”六皇子这下是真的要绝望了。 没有了帮手，自己一个人跑去找老八……他会怎么样对待自己？ 大肆嘲笑一番吧？ “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够团结！”他生气地大声嚷嚷起来，“我们就是不团结，所以才会让老八一个一个地单独击破……可是老八与老十两个人，却是紧密的团结，所以才能够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宁予卿却只是坐在那里，神色淡淡。 老六拿着这个来说，可是错得太离谱了。 老八与老十之间的猫腻，他管不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管。 “他如果觉得这样好，就让他去做吧，何必要去与他争？争就一定能够争赢吗？”宁予卿淡淡地说道，“老六，听我的，回去吧。好好收拾东西，然后等着消息就是了……如果你自己看中了什么地方，也可以提前跟父皇打个招呼，免得被分到什么苦寒的地方去。” 六皇子这下子是真的绝望了。 “其实你想想，就蕃了之后，也是挺好的。”宁予卿反过来劝说服道，“那个地方，你完全能够做主，有着最大程度的自由，再做什么事，不必太在意御史的弹劾了。” “可是我的母妃……”六皇子却是真的要哭了。 皇子就蕃，生母却是不能够带着一起走的。生母留在宫里，这也算是一种“抵押”，或者换个说法，“人质”。 现在他留在京城里，他隔几天还能进宫一趟，看看母妃。可是如果就了蕃，那这辈子，就真的是再没有机会相见了。 也难怪得他不舍！ 听到他这么说，宁予卿顿时沉默起来。 他想到了皇后。 虽然他不是皇后亲生的，可是皇后自己无所出，所以将他还是看得很重的。虽然平常严厉了些，可是却都是真心真意地对他好。 但是，真要就了蕃了，那就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几年，不止是父皇身体不太好了，就连皇后娘娘，其实身体也不是太好了呢…… 这一离去，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还能再见到她吗？ 六皇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宁予卿自己却是沉默了，将自己关地房间里整整一个时辰。 等他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诧异地看到，他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四爷，您想明白了就好！”看到他出来，宋先生几个，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个六皇子可真是的，一张大嘴，就爱胡说八道的。这次离京就蕃，可是他们长久以来订下来的计划，又害pà 被八皇子生疑，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想了那么多的办法，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终于成功地推着八皇子做这就蕃之事。 如果因为六皇子那一通胡说，四皇子就改变了主意……那这大半年的努力，就都成了白费了！ 看到手下们一张张紧张的脸，宁予卿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他微笑起来，拍了拍宋先生的肩膀，又拍了拍老何等几个的胳膊，才笑着说道：“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有的，我只是有点感伤。已经决定的事情不能更改，不过这几天，我会尽量多抽些时间进宫去陪陪她的。” 宋先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宁予卿却是微笑着看着自己跟前的这些手下，将他们的人与名字，练习着一个一个地对应起来。 自从顾茗给他画的那种特别可笑不真实但是又特别的神似的肖像画后，他现在认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真是多亏了她。 看着宋先生，他很想问，提亲的人，已经派出去了吗？ 可是突然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第721章 太不地道 刘先生最近这段时间特别的忙碌，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得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 因为此次皇子们就蕃的事情进展异常的顺利，八皇子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刘先生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的，却是那次事情不顺时，八皇子的脸上那阴沉的戾气。 一想到八皇子的那个表情，他就感觉从脚底板上升起一股寒气，瞬时传向全身，额头的汗珠一点点沁了出来。 八皇子……八皇子这个人，可共患难，却只怕共不得富贵啊！ 等到成功的那一天，便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灾祸临头的时刻。 如果只死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怕就怕八皇子只杀他一个人还觉得不够，会将他的全家老小，全部杀掉，以求斩草除根…… 这些年来，他陪着八皇子的时间最长，看着他在外亲切温和，斯文有礼，可是只当着他们少数的几个心腹的时候，那种阴毒阴狠狡诈狠毒，便不太藏着了。 所以只有他们很少的几个人，才知dào ，当八皇子厉害起来，到底是有多厉害。 多么可怕。 虽然事情办得非常的顺利，但是刘先生半点喜意也没有，两条腿茫然地向前迈着步子，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想要到哪里去。 “刘先生？”突然前面有人轻轻问道。 刘先生一抬头，赶紧行了一礼：“十皇子。” 说起来这个十皇子也是很有意思的，他的出身什么的，都并不比八皇子差，可是却是心甘情愿地替这个八哥奔走，为他筹谋。 当然了，他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什么心机、没有什么手段的样子，让人相信，他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胜算，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他而言最最聪明的选择。 可是刘先生却是问题感觉到有些奇怪。在他看来，十皇子不应该有他表现的那样傻气那么直爽才对。 他应该是装出来的。 而现在，看着含笑站在他前面，任凭自己行礼的十皇子，刘先生心底便不由得嘀咕，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谁能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出了名的“草包皇子”十皇子？ 真的是半点也不像！ “刘先生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一定很辛苦吧？”十皇子微笑着说道，“八哥也真是的，手下人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也不知dào 放人歇歇……” “事情一了，就会有时间歇的。”刘先生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 他还不知dào 眼前这个十皇子到底是什么来意，生怕他是来替八皇子来套话的，赶紧堵住了十皇子的话。 “刘先生这么谨慎做什么，咱们两个人不过是随便说说话，不要紧不要紧的。”十皇子说着，对着身后的侍者说道，“我给刘先生带来的药材呢？还不赶紧呈上来？” 一个面白无须的侍者赶紧奉上一个光亮的托盘，掀起上面盖着的红色绸布，将上面的物件露出来。 刘先生看着，便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这个十皇子真是好大手笔！ 他不过只是八皇子手下一个小小的谋士，值得他如此做吗？刘先生谨慎地眯起了眼，双手抱在胸前，防备地看着十皇子。 十皇子爽朗地笑了起来：“刘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看您最近很累，所以帮八哥奖赏你一下罢了！” “无功不受禄。”刘先生冷冷说道。 “那好，那我就等刘先生有功劳的时候再来奖励，你看如何？”十皇子哈哈地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刘先生松开了抱胸的胳膊，警惕地问道，“如果你说清来意，也许我会收下的。” 十皇子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先生，说道：“你不会后悔的。” 刘先生沉默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侍者端着的那盘东西。 百年老参，黑水边进贡的珍贵稀少的蛤油，还有已经成了形的首乌、灵芝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已经值得不少的钱了，刘先生的心底感觉沉甸甸的，可是，又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也许，自己还真的能够改变命运也说不定呢！ “帮刘先生将东西送回院子里。”十皇子呵斥那个侍者道，又笑着对刘先生说道，“不如咱们一起去找八哥说事？” 刘先生谨执属下礼，请十皇子走到了前面。 十皇子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走在刘先生的前面。 两个人一种行来再没有交流过，甚至连对视都没有，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八皇子的院子里。 进了八皇子的房间，十皇子又恢复了往常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八哥，你最近好忙啊，我都已经几天没有见到你了……要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的啊！别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硬扛着……啊对了，刚才我在院子里遇到了刘先生，正好他也是往这边走呢，我们就一起来了。” 原本八皇子看到自己谋士与这个弟弟一起进来，还觉得颇有些可疑。可是现在听十皇子这么一说，他心底那些微的怀疑便被被打消了。 “什么大的事，还值得你专门说一说？”八皇子笑着说，又问刘先生，“进展现在如何了？” 刘先生为难地看了十皇子一眼，没有吭声。 八皇子怒道：“我十弟，那就是跟我差不多的！这事他也是有份的，怎么就不能当着他说了？” 刘先生身为他的谋主，被他当着十皇子骂得跟灰孙子一样，唾沫溅到了脸上，连擦都不敢擦，尴尬地站在那里。 十皇子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道：“没有什么事的八哥，你干嘛骂刘先生呢，他人很好的……算了算了，我不听了，我走了啊。你别再骂人家了啊。” 说完他就急急地跑了出去，好像后面有人撵着要抽他屁股一样。 看到十皇子跑出去了，八皇子一直板着的脸也就松了下来，语气和缓地对刘先生说道：“你也是，怎么跟他一起进来了？刚才多麻烦。” 刘先生这个时候才终于壮起胆子替自己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心底却是对自己刚才的决定无比的庆幸。 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又一向“关系良好”。可是八皇子却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好，而让手下来背这么个黑锅…… 当真是太不地道了。 而十皇子，确实是强多了…… 第722章 另一扇窗 “到底何事，还能不能好好地说了？”八皇子见到刘先生还在那里发着呆，不高兴地喝了声。 刘先生赶紧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向八皇子说道：“八爷……事情非常的顺利！” “顺利？当真？”八皇子顿时也来了兴趣。 这次就蕃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并不只是单独地针对某一个人。 他的年纪，正好卡在差一点点的地方，所以这个就蕃的办法，只要他那些可敬又可爱的兄弟们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反抗，他便会将自己搭上去了。 可是他费了这么大的力qì ，可不是为了替老十出头的。他算计策划这么多，只是为了自己有一天能够荣登大宝。 更何况，老十这个蠢货，他，配么？ “非常的顺利。”刘先生说起这事来，也是笑呵呵的，心情极好。 这次的这件事，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个皇子们，竟然都没有反抗的举动。 “唯一只有六皇子，他在得到消息后，曾经想要去找大皇子几个人，但是……”刘先生斟酌了一番用词，“他连一家的门都没有进去……他进了四皇子的宅子，可是很快就非常失望的出来了，后来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老四！”听到这里，八皇子的眼睛顿时一眯，一道精光乍射，“他不死心是很正常的，要是他也跟我另外几个弟兄们一样的，我才担心他是另有手段呢。” 说道这里，他忍不住冷冷地哼出了声。其实，他并不怕他们做什么……他们能反抗，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一点手段了吗？ 了不起，大家就撕破脸，大闹一场好了。 自己本来是想着，最后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幸好，他的这些兄弟们也是颇为聪明的，没有一个愿意真的闹到不可收拾。 不然，到了那个地步了，只怕连个逍遥王爷也是当不成了。 幸好他们足够聪明…… 突然八皇子心里一紧，吩咐刘先生道：“多安排点人，给我好好盯着老四那里……” “你是怕他不作为，其实只是假象？”刘先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这几天，他早已经听到了风声，属下并未见他有什么行动……再说，他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他也没有这个实力吧……” “刘先生，你可不要小瞧了我这个四哥。”八皇子竖起一跟手指，轻轻向刘先生摇了摇，“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这么低调……这么安静，他安静到让我毛骨悚然……小心无大错，还是多派几个人守着吧。没事最好，有事，咱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他都这样说了，刘先生还能再说什么？八皇子拿定了主意的事情，谁敢劝？ 于是应喏着，退了出去。 “老四啊老四，你可千万不要再玩什么花样了……”八皇子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背着手站着，幽幽地叹息道。 宋先生进了宁予卿的房间，笑着对他说道：“恭喜啊四爷，你家门口现在可真是热闹，连卖花的小贩都有了。” “卖花的、转糖人的、捏小面人的、卖菜的、卖布的、卖豆花的……”豆丁扳着指头数了起来，“奇怪啊，咱们府上连个小孩都没有，他们整天守在咱们府外面，这能够有什么吗？” “没有生意，回去了就倒掉呗。”宋先生不以为意地说道。 豆丁听得一愣。现在做这些小生意的人都已经这么有钱了吗？卖不掉的东西，倒掉？为什么不重新找个有生意的地方呢？ 突然她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宋先生你是说……”她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宋先生看着她好笑：“都几天了，怎么你才想明白啊？” “真是……”豆丁自己也不知dào 怎么评价这事了。怪她蠢？可是她只是没有向这个方向去想。 别说，八皇子手下还真有点能人呢，装得还怪像的。 “派一个两个人不就得了？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豆丁就更不明白了。 如果悄悄地安排一个人守着，也许他们这边的人还可能发xiàn 不了，才更有可能起到效果是不是？现在安排几十个人，做着各种生意，全部都挤在这一处…… 知dào 的人还明白这里是四皇子府门口，可是要是不知dào 的人，还得以为这里是新开辟的菜市呢！ 哪有这样做事的啊！ “人家并不是想打探什么，而只是警告咱们，不要多事。”宁予卿淡淡地开口说道，“不过，反正我也没有想多事，就让他们天天表演吧。” 老八想的什么，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老八却不明白，他费了那么大心机，想要推动的“就蕃”，不过是自己借他的手行使罢了。 如果是自己亲自动手，一则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老八在这方面确实比他要强很多，这样进度就会慢下来，不能起到现在这般轰轰烈烈的效果。 二则，老八现在对他极为提防，自己现在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破坏……所以，还不如交给他，让他亲自来做。 这样，他总不会怀疑自己吧？ 而为了增加他的动机，那天他甚至见了见老六，那个虽然出身皇室可是一身的草莽习气的老六，并努力劝服老六，不要多生事。 给他的计划带来莫名的变数。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等着，等着父皇的消息传下来了。 这几天，他也兴致勃勃地拿出顾茗一直以来给他画的那些肖像画出来，揣摩其中的奥妙，自己也涂了几张。 一直以来，他为了治好自己眼睛的毛病，是学习工笔画的。工笔画与通常的写意画区别很大，一笔一画，精致无比，力图将人物、物件完全原样的搬到纸上。 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他画出来的画，总是有问题。画中的女子与实jì 的人，也许五官都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就是没有神采。 站在眼前的人物，是个灵气十足的精灵，而他画下的女子，却只是一个面目精致、但却缺少灵魂的玩偶。 就算他画出来她们在笑、在哭、在生气、在愤nù …… 也只是有着这样神情的玩偶。 他迷茫了很久，但是，顾茗那种夸张线条、几乎完全没有细节的肖像画，却是突然在他眼前打开了另一扇的窗。 这简直是让他欣喜若狂。 第723章 好美 “为什么我总是画不出来你画的那种感觉？”又画了好几张，宁予卿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人物画，仍然遗憾的摇摇头。 他就奇了怪了，明明是一样地画的，技巧什么的，自己都完全地掌握了……为什么就是画不出来顾茗画中的那种感觉呢？ 看着顾茗画出来的画，他甚至都不用去观察他们的服装，就能够认出来这画的到底是谁。因为那些人物面目都显得极为鲜明。 可是自己画出来的……为什么总是面目平庸，让人难以分辨彼此？ 别说他自己了，就算是拿给别人看，也很少能够有人认出来，他画的到底是谁。 当然了，除了一个人以外。 顾茗，只有他画的顾茗，别人才能认出来。 顾茗原本是想着教会豆丁或者耳尖，以后这事就交给她们好了。可是她到现在，才发xiàn ，原来自己低估了这种画的难度。 可是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却是一学就会了呢？ 真是奇怪呀。 “那我以后就一直帮你画好了。”顾茗偏头看着宁予卿刚才画的那些画，随口答道，“你不会画，我还会啊。你以后想要认识的人，我都帮你画就好了。” “此话当真？”宁予卿顿时大喜。 是吧是吧，她是喜欢他的吧？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说呢？ 要知dào ，他以后会有妇，她以后自然也会有夫。如果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那么，帮他画画的事情，当然也不无从谈起。 在宁予卿看来，顾茗现在主动答yīng 揽下这事，是不是在暗示他，她愿意与他在一起呢？ 这让他兴奋极了。 不过，考lǜ 到以前每次跟她提起这事时候，顾茗的沉默，与沉默里那明显的抗拒，宁予卿觉得，还是先不要告sù 她好了。 对了，让宋先生再快一点。老八现在既然已经都派了人光明正大地监视着他了，证明离最后的时刻，也就不远了。 自己可不能干那种将她一个人落下在京城这样的事情来。京城里的人一个个看着人模人样，其实肚子里面男盗女娼的多了去了。自己不在她身边，他真担心她会受到刁难。 顾茗还在那里仔细地查看着他的画。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笔法什么的，他已经都学得很好了，为什么，画出来的画，就是不对劲呢？ 到底差在哪里呢？ 她想得太入迷，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的宁予卿那努力镇定的狂喜，与一旁服侍的豆丁暗暗偷笑的样子。 而且对于顾茗而言，她到现在，还没有考lǜ 过成亲的事情。上辈子与林恩之的那段婚姻，给她的打击未免过重。 然而，真zhèng 让她不能够敞开心扉接受另一份新的感情的人，却并不是林恩之，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人，才是对她而言，真zhèng 最最爱的人。 阿宝。她的阿宝。 让她再嫁给林恩之，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那样的一个人渣，上辈子能够亲自对贫贱之交的发妻下手，已经是非常的过分了。 而这辈子，他做的事，却是更加的没有下限。 这样的一个人，顾茗就算是脑子进了水，变成了傻子，都不会再考lǜ 了的。更何况，她脑子可没有进水。 可是，阿宝呢？如果她再结婚，再生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已经变了，那生下来的孩子，也一定会变化的吧？ 那个孩子，就当然不会再是她的阿宝了。 她那么疼爱的、那么信任她的阿宝…… 阿宝就好像是她心头上的一颗明月珠，一滴珠砂泪……时时地提醒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忘怀。 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她，忘记她曾经有过这样的孩子。 如果她真的另嫁他人，另生孩子……那么，但是对她的阿宝的背叛。 这是她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所以，她几乎从来没有考lǜ 过这样的事情，从她重生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再考lǜ 过嫁人的事情。 现在她在家里已经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就算是父亲，想要给她定婚事，也一定是要跟她商量的，而不会擅自作主。 所以她才会这么爽快地答yīng 下宁予卿，以后都替他画画。 在她看来，她不嫁人，自然也就没有那些麻烦事，就算是给他当个画师好了。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个人各不说话，顾茗认真地看着画，宁予卿却在看着她。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不明，温度都似乎上升了一些。豆丁给另外几个服侍的人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都出去了。 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还在房间里。 “咳……”宁予卿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热热的，自己的心也变得怪怪的，跳得实在是有些快。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因为眼病的缘故，他从来也没有钟情过哪个女子。除了顾茗，第一次只是见到了她的背影，他便觉得很是不同。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味道？他暗暗地揣测着，却又觉得有些尴尬，口干舌燥的，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想要引起顾茗的注意。 可是没有想到，顾茗连头也没有抬，仍然专注地看着那些画。 “你……感觉这些画，到底是哪里差了？”宁予卿没话找话说道。 两个人就这么呆在一个房间里，又不说话，这样子……实在是太怪了。 顾茗终于看完了最后一张画，抬起头来看着他，眉头仍然深深地皱着：“奇怪得很，我再画一张，对比看看。” 她挑出宁予卿画里最好的一张，画的是八皇子——虽然说是最好，但是也只是相对而言。 没有错，宁予卿连自己的亲弟弟、最大的竞争对手，其实也是分不清面目的。他能够认出八皇子而还没有让他发xiàn 过，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八皇子自己平常比较讲究衣着，穿着打扮与众不同…… “这些画，人物都是徒具其形，不具其神。”顾茗一边拿笔蘸墨，一边解说道，“这种画，本来就是不强调形，而只注重人物的神态的……只要抓住人物神态的特点，还是很容易画的……” 宁予卿仔细地看着认真作画的她，突然觉得，认真的她，好美。 第724章 郑重答应你 宋先生匆匆地走进了院子，看到豆丁竟然站在院子里与几个小丫头轻声聊天，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到豆丁竖起手掌，微微向他摇摇。 他顿时一愣，耸眉看向豆丁，半晌，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蹑手蹑脚地向着房间走去。 躲在外面瞧了好久，他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走进了房间。 “宋先生来了？”看到他，宁予卿还挺高兴的。 “四爷，消息马上就要下来了。听说今天早上早朝后，几个御史已经将奏折递了上去……皇上他没有反对。”宋先生笑着对宁予卿说道，“恭喜四爷贺喜四爷。” 他们很久以前就策划的这一招，终于成功了。 宁予卿听到这里，也是满yì 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谈这么重yào 的话题，竟然完全没有在意还在房间里作着画的顾茗。 顾茗抬起头，轻轻问道：“你就这么笃定，只要你一走，他们两个就会闹起来？” “那是肯定的。”宋先生得yì 地说道，“那个人的心思，埋藏得是很深，可是他若以为这个世上便没有人看出他的心思，那他就错了。” 他好几年前，就已经在琢磨他了。到了现在，他更是确定，自己猜想的方向，确实没有错。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个人存zài ，他也不会让四爷行这一步棋。 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也完全给赔进去的。 四爷一直低调，手里头势力不是说完全没有，可是与其余几个皇子相比，却是真的还有点不太够看。 但是只要到了封地，这些事情就不必在意了。 顾茗记起了那个血气冲天的夜，那个大火染红了半边天的夜…… 她忍不住便说道：“可是，那个人……他会大方放你们离开京城去封地吗？八皇子以为你们离开京城他就万事大吉了，可是这个人明显不会这样想的……” 宁予卿与宋先生都是悚然扭头，瞪大眼睛看着她。 顾茗一愣，问道：“我说错了吗？”她应该没有说错吧，这本来就是后来的事实发展。只是，原本四皇子离京，是在两年以后。 而因为自己的出现，很多人的命运得到了完全的改变，也有人的命运，虽然没有改变得这么彻底，但是却也与上辈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比如像现在这般，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提前两年发生了。 “你……怎么知dào 的？”宋先生愣愣地问道。 那个人的真面目，到现在为止，整个京城知dào 的人，只怕也没有超过一双手。而这其中，只怕大部分，还都是他的铁杆心腹。 他与四爷，则是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慢慢地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地推理出来的。 可是这个十四娘，她又是如何知dào 的？她甚至应该都从来没有见过十皇子！ 他再仔细地推敲刚才自己与四皇子说的那番话……没有问题啊，虽然是很机密的事情，可是，却根本就没有透露出十皇子的任何情报的是不是？ 难道是四爷告sù 她的？他转脸看向宁予卿，却发xiàn 宁予卿比他还要更吃惊一些。 “如果不是有这么个人，你们怎么会这么大方地愿意离开京城？”顾茗再次低下头作画，“从几年前开始，你们做的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那个位子在做准bèi ……那幅画，四爷，你应该已经送到他家的后人手里了吧？” 他们第一次一起参加竞价会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宁予卿会无缘无故地花那么大价钱买下一张画。 他本人练习的可是工笔画，一向欣赏的，也是工笔画。而那画，却是写意画里面的鼻祖，在绘画史上有着很高的地位。 而且他又一向低调，所以这画也不应该是拿去做人情，结交朝中大臣的…… 那么，顾茗便几乎可以确定，他拿着这画，到底是要做什么用处了。 宁予卿既然有心追逐那个位子，那么，他就不可能真的像他表面上表现的这样，没有自己的任何势力。 事实上，就顾茗所知dào 的，他的那支暗卫，便都是非常厉害的人。 既然有暗卫，那为什么不能私下联系一些能干的人才呢？比如说上次在破庙里遇到的姓王的书生，还有之类的人…… “是，现在他人就在海上，当着一个小小的伍长。”宁予卿也不瞒着她，见她都已经猜出来了，他也大方地承认了。 宋先生简直是要晕过去了。他一向是觉得这个顾家的小娘子非常的能干又厉害，但是还真是没有想到，她能干到这个地步、厉害到这个地步！ 一瞬间，他无比的庆幸，当时是四爷先与这个小娘子结识。 如果是八皇子先认识到她，那么，现在得了这么个大好处大宝贝的，岂不是便成了八皇子？ “那你这次打算怎么离京？我猜只怕没有那么顺利。”顾茗淡淡地说道。 她努力阻止了李克文回京，可是，该发生的事情，只怕还是会发生的。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够让事情提前两年发生，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上辈子是李克文用了性命，才终于拖住了十皇子的手下，让他顺利逃离了京城。 可是这辈子呢？李克文被她想办法拖住了，没有回来…… 那么现在，宁予卿……还有她，要怎么才能顺利离开？ 虽然现在的十皇子肯定没有原本两年后那么大的势力，可是同样的，作为同样低调的宁予卿，其实他也是一样的，没有原本两年后那么大的势力。 他们两个人……只怕还是得有一场苦战。 想到上辈子那次，那么多去就蕃的皇子，只有宁予卿因为有李克文死死地拖住了敌人，才顺利到达封地……顾茗的心情便有些沉重。 这辈子，又会如何呢？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宁予卿轻轻地说道。 顾茗一下子便听懂了。 “不过，消息一定要保密才好。”她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再加上这次我也要将命赌进去，所以我希望，再有什么事，咱们能够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宁予卿郑重点头。 第725章 懂得越少越幸福 宋先生的消息非常的准确，果然，第二天，这消息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宫里还没有正式来人传达旨意，但是到现在，几个皇子连自己的封地是哪里，都已经知dào 了。 年岁虽长但是可惜生母身份低微的大皇子，封的是桂王。 二皇子母妃的身份比大皇子稍微好点可是强得也有限，他封的是吴王，封地果然比较好。 六皇子分的是汝王，不好也不坏，六皇子反正也没有抱很大希望，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说什么。 而宁予卿，则是被封的齐王。 事实上，这几个地方，都是非常的微妙的，全部都是比较平静没有什么冲突之地。 像燕地那样的不仅苦寒还战乱频仍的地方，是不可能会封给皇子们当封地的。 听到这个消息，宁予卿就更满yì 了，齐地虽然不比吴地富庶，可是却是北地，还靠着东海。东海里是有不少的没有什么人烟的小岛的。 这对他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当然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不可能真的是他听天由命便能够得来的。私下里花了多少的精力去打点、跟进，那是不言自明的。 顾茗听到这个消息后，默默地让丁香几个替她收拾起行李来，同时，她去找三娘子，告sù 她自己即将离开京城的事情，请她将这里照顾好。 “你就要走了？”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bèi ，但是听到顾茗这么说，三娘子还是惊慌了，“你们……你们一起走？” 顾茗默默地点点头。 三娘子对宁予卿的心意她当然看得出来，可是，这事不是她能够做主的。 她也不会去这么做……这不是胡闹吗？ “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三娘子哀求地看向顾茗，起了身，咬咬牙，跪了下来，抬着头，哀哀说道，“十四娘，只要你帮了我，我愿意向你执妾礼……” “……”顾茗无言地看着她。 她知dào 三娘子喜欢宁予卿，却是没有想到，她自愿当妾。 她记起上辈子的时候，刚开始林恩之往家里抬妾的时候，她心底是很难受的。可是到了后来，她慢慢地，也就麻木了。 但是，却并不代表，她就喜欢这样。 而现在，三娘子这么骄傲这么高傲的人，却是愿意放下全部的矜持，自请为妾，只为了与他在一起。 顾茗叹了口气，轻轻扶起了她，说道：“这样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如果真的愿意……去跟四皇子好好谈谈吧。” 不管宁予卿最后同不同意，这事，都与她无关。三娘子是误会她与宁予卿的关系了…… “你不愿意帮我吗？”三娘子黯然神伤，眼泪默默地流淌，“如果跟他说有用，我早就……我早就……” 突然间，她便嚎啕大哭，转身跑了出去。 情之一字，何其伤人！顾茗看着她的背景，幽幽叹息一声。 原来，她不是没有向宁予卿表白过，而是，失败了。 顾茗想起到现在，宁予卿仍然认不得她，那么三娘子的心里到底有多苦，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但是，她现在与宁予卿算什么关系！她又怎么能跑过去对他说，三娘子喜欢你耶，连当你的妾都愿意呢！ 要是他问起她有何立场，她又该怎么说！ 顾茗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人呀，还是不要谈情的为好。没有情，就不会受伤。 没有情，就不会心痛。 没有情，更不会有那些不甘不愿、还有那些淡淡的醋意、那些波浪涛天的怨恨。 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丑陋的、面目可憎、做事可憎的可恨又可怜的妇人。 就像姚氏那样，不敢对始作俑者的男人做什么，可是对后院的那些姨娘与庶女们，却是那么的狠又那么的毒。 她不愿意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 那样太可怜了。 所以，为了阿宝，也为了她自己，她宁愿这辈子永远一个人。 正在感伤的时候，丁香跑进来说行李已经完全收拾好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想办法送出城去。”顾茗淡淡说道。 丁香非常敏感地发xiàn 顾茗的心情不怎么好，于是便将事情交给了另外值得信任的人，自己则陪着顾茗，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替她揉捏着肩膀。 顾茗闭上眼睛享shòu 着丁香的服侍，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她才突然问起：“丁香，今年你已经二十了……真没有想到，你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平常有没有合适的儿郎？就这几天嫁了吧。” 丁香突然便慌了，赶紧停了手，跑到顾茗身前跪了下来，说道：“十四娘，丁香不愿意嫁，丁香愿意永远陪着姑娘……” “永远这话多傻气。”顾茗拉起丁香，淡淡地说道，“你是一个好姑娘，值得一个好的人生……而现在，我很快就要去齐地了，也许要很多年以后才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如果你真有合适的儿郎，那就赶紧。不然，你要跟我去了齐地，你们便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虽然她自己不再相信爱情，可是她却愿意她身边的人得到幸福。 大华律规定，平民是不得纳妾的。 所以说起来，那些小家小户的人家，可能日子过得穷苦点，可是反而没有富贵人家这么多的糟心事。 丁香沉默下来。 顾茗以为她都想明白了，没有想到，丁香又抬起头来，坚毅地说道：“十四娘，虽然您要跟随四皇子去齐地……可是……可是您到了那里总是还要开店的吧，奴婢还是能够帮您的。” “你确定？如果你跟我这一走，便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也许几年后再见，可是他已经成了家，有了妻子孩子了。”顾茗淡淡地说道。 丁香明显地傻了眼。 顾茗看着她这个样子，便知dào 她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去找他，好好的商量商量，我不是那种舍不得放人的人……只要你能够幸福，那也是好的。这几年，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没有这么顺利，所以，就算时间很紧，我也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 丁香失魂落魄般地离开了。 第726章 十皇子的考量 宫里的使者送来圣旨的时候，宁予卿这边的行李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完了。 从那个面白无须的公公手里接过那份明黄色的卷轴——圣旨，宁予卿亲切地问候了一声，又让自己的管家给端来了一个厚实的包封。 公公心情非常好，笑着接过这个包封，向宁予卿恭喜与道谢，顺便提醒他，今天晚上宫里举行晚宴，皇上、皇后两个人要给这些马上就要离京去封地的儿子们践行。 宁予卿再次道过谢，宋先生便将这个公公接了过去。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吗？”看着这个李公公眉开眼笑地走远了，宁予卿沉着脸问老何。 “四爷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三天前十四娘就已经离京了，现在正在咱们一个很稳妥的地方等着咱们到了之后，一起上路。” 宁予卿沉吟了片刻，说道：“再派些人手过去……一切小心为上。” 老何一路看着过来的，自然明白十四娘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抱拳出去安排去了。 今天晚上……是场恶战。宁予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 就像十四娘说的那样，虽然有人迫不及待的希望他离京去封地，可是同时，也有人并不想让他平安地离开到达封地…… 而今天晚上的一切，就是这真刀真枪干起来之前，最后的一场装模作样，也是最后的一次虚实对撞。 如果自己表现得好，也许，自己面临的压力，并不会那么的大。至少，同时出城的四支队伍里，自己不会吸引到最大的火力…… 坐在宴会上的宁予卿，看着自己另外三个一起被要求去封地的兄弟，除了安静地坐在案桌后只是吃东西的自己，大皇子也是静静地坐着，二皇子则在那里装疯卖傻，至于六皇子，则端着酒杯满场跑。 正喝着酒，突然坐在上面的皇后娘娘向他招手。他赶紧站起，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裳，恭敬走了过去。 其实在皇后娘娘那里，他已经向她郑重告别过了。 虽然一直以来，皇后娘娘对他都是严厉多余慈爱，可是听到他说要封王就蕃去，她还是伤心得眼泪流了下来。 “一直以为能够是你的。”皇后娘娘当时流着眼泪说道。虽然她自己无所出，但是毕竟，只有这个老四，是她亲自带大的……与嫡出，也没有多少分别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八皇子的母族势力实在是太大了，加之又有十皇子当助力，结果最后的赢家，竟然是他！ 现在皇后娘娘再次看着这个玉树临风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这孩子，母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替你寻找合意的姑娘，可是你左挑右捡到的就是不同意……现在可好，马上就要离京了，你还是一个人。正好离京还有几天的时间，阿卿，你到底中意哪家的姑娘，母后去替你求娶啊……” 就算是时间再紧，她身为皇后娘娘一发话，谁还敢计较不成？ 原来是为了这事！宁予卿顿时苦笑。 顾茗的事情，他一直没有跟皇后娘娘说起，因为他想要最大程度地保护她。但是现在，看着到现在还为他操心的皇后娘娘，宁予卿终于开口了。 他轻轻地凑上前去，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了几句话。 “当真？”皇后娘娘瞪大了眼睛。 宁予卿退了两步，看着她，轻轻点头。 皇后娘娘又是欣喜又是安慰。 “很好很好，只是可惜，母后还没有见过这个好孩子呢。”她欣慰地笑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马上，她就清醒了过来，红着眼睛，从自己手腕上捋下来一个水头极好的镯子。 “母后什么准bèi 也没有……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上次去都不吱一声，害得母后没有一点准bèi ……这个镯子你拿着吧，这还是当年南边的蛮子们进贡的，那么多东西里面，母后只看上了这个镯子，水头真好，拿去给这位姑娘当聘礼。” 宁予卿双手接过了这个镯子，小心地藏到身上。这个镯子他知dào ，来头很大，也是异常的珍贵。八皇子的母妃姚贵妇眼红这个镯子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过皇后却从来没有松过手。 没有想到，现在她却主动拿出来，要送顾茗。 这个她注定可能见不到一面的儿媳妇。 “娘娘，四哥，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十皇子笑嘻嘻地跑了过来，一把就将宁予卿搂住了，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他年纪还小，没有封王就蕃的压力，今天晚上满场飞，走到哪里，都拿着自己年纪小的事情来当梗，成功地将现在这个有点伤感的气氛给重新激活起来。 宁予卿脸上带着笑，却不动声色地悄悄退后了几步，离老十远一点。 就算是同八皇子交往，也好过跟老十说笑。这个人，真的是太阴险了。 也是今天晚上所有在场的人里面，最危险的一个人。 “还能说什么，母后只是担心你四哥，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一个人。”皇后娘娘却仿佛没有看到下面两个儿子之间那奇怪的气氛一般，慈爱地笑着，“他一直不急，现在马上就要就蕃，就只能让他以后自己替自己操心了。” 就了蕃之后，宁予卿自己个人的事情，便能够自己做主了。 “这个娘娘放心，四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仿若潘郎再世，走到哪里，小娘子们都是看着他虎视眈眈的，哪里会怕这个事。”十皇子笑得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样子，“娘娘，可能明年，你就能够收到要当皇奶奶的好消息了……” “要是真能够那样也就好了。”皇后娘娘也是极高兴的样子。 四个要就蕃的皇子里面，最没有危险性的，就是这个还没有成亲的这个四皇子了。他生母早逝，虽然由皇后娘娘抚养长大，可是皇后一族的人，却并不会真心替他考lǜ ——毕竟不是真亲戚。 很多年前，皇后娘娘的族人便低调地避嫌，从朝堂上退下了。 而他现在还没有成亲。与那些兄弟们比起来，他一无母族助力，二无妻族助力…… 他是最没有危险的人物。十皇子在心底暗暗的盘点着他的这些兄弟。 不过，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对他们大意。 第727章 上当了 从宫里出来后，宁予卿一边小心地将那个绿得异常可爱的手镯子小心地装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一边安排人手赶紧出行。 与此同时，另三家的，也是紧张地忙碌起来。不走不行啊，原本他们几个都还抱着最后的希望的，可是今天晚上看这个形势，却是不走不行了。 “当个王爷……也是不错的。”除了六皇子，其余两个都是这么想着的。 只有六皇子还是有些想不通。他瞪着眼睛瞅着满屋子的人，郁闷得无以复加。 “六爷，咱们什么时候走？”他的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问道。 “收拾东西去吧，收拾完了，咱们大大方方地离京。”六皇子郁闷地挥挥手。 “要不要与其余几家商量一下，一同上路？”管家建议道。 “没有什么必要。”六皇子烦躁极了，挥手让满屋子人都下去了。 而深夜里，一支奇怪的、安静的队伍，却是悄悄地开拨了，迅速地控zhì 了几个城门，悄悄地潜伏了下来。 第二天的一大早，一队马车便从四皇子的府邸出发，直奔北门而去。 而十皇子这边，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手下的回报。 “十爷，现在怎么办？”他的手下都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在宫宴上一脸天真无邪、笑容可掬的十皇子，现在却是一脸的寒霜：“他莫非以为自己快些出发，我便拿他没有办法了吗？” “十爷，咱们的人手昨天晚上已经布置好了，现在他一来，正好就是机会……”一个手下踊跃地说道，跃跃欲试。 “他现在一个人提前走，我要是出手了，那不是吓到那三家了？”十皇子瞪了这个手下一眼，“用备案吧。” 那个手下便退了下去。 想要提前离京，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真是对不住啊四哥，我可是提前好久就在做准bèi 了，早就将这一切准bèi 好了。 这一队马车跑得飞快的，很顺利地从北门出去了，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 这消息，也很快地传回了几个有心人的耳朵里。 “这真不像是老四能够做出来的事。”大皇子摇摇头，对人说道。 “大概是对八皇子不放心吧。”他对面坐着的人猜测道。 “既然老八没有安排后手，那咱们也就准bèi 出发吧。”大皇子点点头，也是放心下来。 同样的事情，在二皇子府、六皇子府里也一样地发生了。 几个皇子几乎是跟约好了一样，同时分别从几个城门出发了。 一切都很顺利、很平静的样子。几个皇子虽然表面平静，可是额头上不时冒出的细汗，却是出卖了他们那紧张的内心。 老四顺利地离开了，可是并不代表，自己也能够顺利啊…… 六皇子选择的是南门。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静静地等着马车顺利出城门。一旁跪坐着一个柔顺又温柔的侍女，一直拿着一块干净的手绢，小心地替他拭去额头的细汗。 可是这个时候，马车突然震了一下，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六皇子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侍女赶紧起了身，掀开车帘去问。 一会儿，她便又坐回了六皇子的身边：“六爷，是前面有个商队，被守城的士兵们挡住了。” “商队？”六皇子皱眉。 不过只要不是针对他的就好。 前面那个商队也不知dào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拉拉扯扯半天了，也没有见妥当。六皇子的心，就慢慢地烦躁起来了，他起身就要出去看看，突然只听到一声暴喝：“保护六爷！保护六爷！” 突然间，就有几个蒙面的刺客从就在眼前的城墙上跳了下来，手持利器，向着这辆马车刺了过来。 城门口堵着一堆人正等着出门呢，因为那个商队的事情，正是一个个心烦意乱之际，突然出了这事，顿时妇人的尖叫声，惨叫声，还有那四处逃跑的人流…… 乱做一团。 而那个原本被堵在门口的商队，见机不妙，赶紧就向外冲去。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了。就连那守城的士兵也顾不上去阻止他，而是赶紧地将城门落了下来，想将这些刺客堵在城里。 结果却堵住了更多想要向城外逃去的百姓。 包括六皇子的这支车队，陷在了人潮里，几乎动弹不得。因为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除了那正好挡在前面的商队跑出去了几个人一辆马车，其余的人，全部都陷在城门里面了。 而同样的情形，在另外两张门也几乎是同时间，发生了。 看来，这是有人要对这几个就蕃的皇子下死手啊。 这事，也很快便传回了朝堂上。相比皇上的暴怒，内阁几位大学士们镇定冷静得多。 “看来四皇子果然是聪明，第一个出城，避开了这个风险。”曾阁老捏着胡子，笑着说道。 “那可不好说！”时常与他作对的胡阁老冷笑着说道，“且看着吧，三个都对付了，怎么能落下他一个！” 虽然他的话是为作对而作对，但是事实上，他却是不幸地说中了。 四皇子的马车队，被一大群的蒙面人围了个结结实实。 “出来吧，你们没有地方可逃了。”为首的蒙面人，冷笑着，大声说道。 车队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开口说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吗！”那个蒙面人大声喝了声，然后就举起了手，顿时，一片弓箭密密麻麻地对准了车队当中那几辆马车。 那几个赶车人再次对视一眼，纷纷从身上拨下了武器来，向着蒙面人冲了去。 蒙面人眼睛不眨，用力一挥高高举起的右手。 只听得一片嗖嗖声，便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间或着，还有几声低低闷闷的惨叫声。 能够参与这次活动的人，自然都明白自己命运的。他们是不怕死的，只怕不能够替蒙骗过关。 现在他们果然将敌人吸引到他们这边来，可见，四皇子那边，就真zhèng 地安全了。 只是瞬间，包围圈中间便已经没有了活人。 “给我搜！”那个蒙面人看着零零散散倒在中间的那些车夫，心头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向身边的人喝道。 马上就有人跑过去，搜起那几辆马车来。 第728章 聘礼 “没有人！没有人是什么意思？”十皇子府里，十皇子暴怒道。 “不知dào ……就是派去的人一直跟着四皇子的车队，直到很偏僻的地界才出手……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车队只有七八个赶马车的车夫，所有的马车里，都没有人，更没有找到四皇子……”那个手下害pà 地跪在地上，头磕得跟捣蒜一样。 “看来我这个好四哥，早就防备着了。”十皇子脸色阴沉地说道。 谁不防备呢？就算是那个最笨最笨的老六，不也是一直到听到了老四安全出城的消息，才终于动身的吗？ 这次，除了这个不知dào 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成功逃离的老四外，剩下自己，也算是成功的了。 “那，十爷，咱们要不要……”手下试探着问道。 “一人藏，十人寻。谁知dào 他现在躲到了哪里？不过也别放松，多长点心眼。”十皇子冷冷说道，“还有那些刺客……都处理好了吗？” “十爷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手下赶紧谄媚地说道，“而且线索也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人查到最后，全部都归到……” 手下正说着，却有人来报：“八皇子来了。” 那个手下赶紧从后门溜走，而十皇子则一脸喜气地去迎接八皇子。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做这事？”八皇子进来的时候，还一脸的疑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这个最好的帮手，“他们都就蕃了，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八哥，也不是这么说的，封王了威胁当然是小了很多，但是也不至于说没有……”十皇子半点心机也没有，一脸耿直地说道，“这个人不知dào 是谁，不过却是正好如了八哥你的意啊……” “……”八皇子很仔细地观察着老十脸上的表情，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算了不管这事了，反正这事不是他做的，管做的都与他无关。他便将话题转换，与十皇子谈起别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宁予卿真zhèng 的行程，却是进入了汝南，就在汝南城外驻扎了下来，自己轻车简乘，带上顾茗，一起去了她家。 顾茗是在约好的地方等到宁予卿的，见到那土豪气势、装饰得金光闪闪的车队，她也明白他是怎么出来的了。 “不知dào 三娘子留在京城里，要如何应对。”顾茗叹息着说道。 现在她与宁予卿都出来了，四皇子府也成了一个空壳，宁予卿的所有人都已经撤走了，等待着以后的主人入驻。 那个地方，宁予卿是再也不可能回去的了。 只有三娘子，却是留了下来。 “丁香……”顾茗回头叫道，看到芷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又是一笑，自己怎么又忘记了，丁香嫁人了，留在了京城。 很快，芷汀也会离开她的吧，毕竟她只是自己的客人。能够陪伴自己这么多年，已经是张书钧格外的大方了，难道自己还想将人永远留下不成？ “十四娘！”突然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顾茗一下子就呆住了。她愣愣地回头，看到已经换了打扮的丁香，哭喊着，从后面奔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家那个怎么办？”顾茗呆呆地问道。 丁香嫁的人是顾茗另外的店里的一个小掌柜，长得清秀，但是能力却是很不错的。 顾茗的安排，是他们两个人都留在京城，帮她守着铺子。 “十四娘，京城的铺子，奴婢拜托木香姐姐了。”丁香看着顾茗，又是高兴又是伤心，“奴婢虽然嫁了人不能再贴身服侍，可是十四娘，以后奴婢是一定要服侍你一辈子的，您可别想撇下奴婢……”她又拉过跟在她身后憨厚地笑着的那个年轻小伙，“我家这口子他也答yīng 了，到了齐地，他还替您当掌柜……” “你这个丫头人真好。”芷汀的手按上了顾茗的肩头，说道，“不过我看，他们能够赶上来，齐王肯定没有少出力。” 顾茗便向宁予卿看去。丁香能够一直追到汝南，她才不信，他们是才来的。 可是他却一直瞒着自己，还瞒得这么紧！ “走吧。”宁予卿却只是笑笑，对顾茗说道。 “我去就行了。”顾茗皱眉说道。 上次去京城，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太乱了，千头万绪的，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她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没过汝南了。 虽然一直有知dào 顾望的消息，但是这么久没有见到他，再加上去了齐地后，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还真是必须得回来这一趟了。 但是宁予卿…… “我也正好有事找你父亲。”宁予卿淡淡说道。 他有事？顾茗皱眉看着他，不知dào 他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太危险，最好不要公开露面……”她劝说道。 她是知dào 的，为了掩护他顺利到达齐地而安排的那支疑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我难道要像只老鼠一般，从此不能在阳光下露面？”宁予卿冷笑说道，“老十这次能够成功，最大的原因是他打了其余人一个措手不及。你放心的，我不会有事的。” 他老十手下有人，难道他就没有吗？ 更何况，到现在，老十都还不敢让老八知dào 他的真实实力吧？ 自己已经一路蒙头赶路到了汝南了，再不露面，朝廷里面的大臣们，都得以为自己真死了。 顾茗见他自己有主意，便也不再劝。只是心中好奇，他找父亲能够有什么事？ 打死她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件事。 亏他嘴紧！ 芷汀站在顾茗的身后，也是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以前我以为自己的嘴已经够紧的了，可是没有想到，跟齐王一比，简直弱爆……” “那当然了，你生活的什么地方，他生活的什么地方……”顾茗也是没有什么无话可说了。 他一路上半点表示都没有，可是现在呢，突然间，就凑出来了十六抬的聘礼出来，由他的手下挑着，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要去向她提亲！ 顾茗简直是要疯掉了，他原来是将这些东西藏在哪里的啊！ 还有啊，他不是提亲吗，可是为什么没有跟她商量一下下啊！ 第729章 长久的赌注 “你不能去！”顾茗找到宁予卿，拦住了他，很郑重很严肃地对他说道。 原本还有几个手下围着宁予卿正议事呢，听到顾茗过来这么说，非常有眼色的，全部都离开了。 甚至还有人找出去看看自己马儿吃完了没有的借口来，仓皇离开。 宁予卿看着自己的手下们仓皇失措的样子，只好很无辜地看向顾茗，一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为什么突然间决定要向我家提亲？”顾茗深吸一口气，问道。 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嫁人成亲的事情，这并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真zhèng 正的不愿意。 宁予卿深深地看着她，却并没有如顾茗所想的那样，大发雷霆，只是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能够告sù 我原因吗？如果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那么我改变主意，也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情。” 当真？顾茗挑眉看向他。 两辈子加起来，她对男子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女子。就她所认知的男人来说，一般而言，他们最最在乎的，便是面子。 面子是个大问题。很多的事情，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可是因为一个面子，却让他们不得不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有些不敢相信，宁予卿会真的愿意改变主意。尤其是在，现在他几乎所有的手下都知dào 他接下来原本要做什么的前提下。 他真的会因为自己说服了他，而放qì 面子？ 顾茗很是疑惑。 “当然了，我也会试图说服你……在这方面，咱们两个人的机会是同等的。我不知dào 你为什么不愿意这件事，但是，如果是我说服了你，你便要接受这件事。”宁予卿说道。 原来如此。顾茗点点头，心头升起一丝被挑zhàn 的激奋。 这是一次比赛，一次较量。 如果她能够记得了他，她将获得自由——如果她连齐王的提亲都能够解决的话，那么，她以后还用担心谁呢？ 只是，她要如何说服他呢？如果说，才能够一定赢定了他呢？ “我对你，会是一个很得力的助手。”顾茗斟酌着说道，她不愿意成亲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最大的那个理由，却是不能够说出口的。 那就是阿宝的事情。对这辈子来说，阿宝是不存zài 了的，可是在她的心底，阿宝永远都在。 她不能做出背叛阿宝的事情。 “我知dào 你非常的能干，你做生意很能干，还能画肖像画，让我能够最快的将人认出来。”到现在为止，宁予卿能够认出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但是，除了顾茗，其实的人，其实都是顾茗画出来给他看过之后，他才能认出来的。 而且，因为人在不断的变化当中——虽然普通人很难察觉，但是对宁予卿这种眼睛有奇怪病症的人来说，几乎隔上一两个月，他就要分辨不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他自然需yào 顾茗再次给他画这些人的肖像画出来。 而就是说，事实上，他是根本离不开顾茗的。 顾茗以为他想娶她，只是因为这画的缘故，所以她斟酌着，慢慢地劝说道：“四爷你放心，我不嫁你，可是也不会再去嫁别人的。你什么时候需yào ，我都会第一时间地去给你帮忙……就好像宋先生老何老袁他们，是一样的。只是我的性别上与他们不同，其余的，都是一样的。” 平心而论，这个解决办法，当然是很不错的了。顾茗心下自忖，像宁予卿这样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个病，他应该能够娶到出身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因为只认得自己，就非要娶自己。 她完全可以每隔一段时间给他的妻妾们画一画像，以此来维持他对她们的熟悉感。 这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解决方案。她静静地想着。 “你这辈子想要一个人生活？”宁予卿轻声问道。 顾茗点点头：“我不觉得嫁人，对女人来说是什么好事情。现在的我，养得活自己，也照顾得了自己……我并不需yào 给自己找一个丈夫，来管束自己，更不愿意照顾他以后注定会有的众多妾室。” 她说着看了宁予卿一眼。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到现在还连一个通房都没有，已经是非常神奇的事情了。 但是她却从来不会去奢求，他会一辈子都这样。男人好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止男人觉得理所当然，女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多少世家大族，妻子在有了身孕后，因为不能再服侍丈夫，不得不咬着牙将自己漂亮的陪嫁丫头送给丈夫当通房。要是有了身孕，还要抬为姨娘，原先是自己帮手的人，便从此成了自己的对手。 姚氏虽然可恶，但是从女人的角度去考lǜ ，却也不得不为她叹息。 可是身为女人，只要是嫁人，便逃不脱这个结局。 女人，不论你的出身，你的容貌，不论怎么做，怎么挣扎，怎么奋斗，只要你嫁人，你就将成输家。 这样的生活，自然也并不是顾茗所愿意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要嫁人，你想要嫁一个一心人？”宁予卿很认真地问她。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顾茗皱眉，只是真zhèng 的理由，她不能说出来。 她看着宁予卿，轻声说道：“你不要现在向我举誓，说你一定做到……未来的事情，永远也说不好。”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就好像你说的那样，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宁予卿说道，“那么现在，我并没有说服你……可是你，也没有说服我。” “那怎么办？”第一次，顾茗感觉到，她从重生以来便一直戴在自己脸上的冷静的面具，都有些罩不住了。 宁予卿深深地看着她，说道：“那么这样，我这次便不再向你家提亲。不过，以后怎么样，还要看以后。今天的这个赌，还要继xù 。” 一直要到最后有人认输，他们的这个赌注才能分出输赢。 顾茗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应道：“好。”她不怕自己会输。 今天时间太短，而且她也不能完全地发挥自己的本事，现在这样不输不赢，也挺好。 他已经二十二了，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的。而自己，只要拖到他终于成了亲了，那么，这个赌注就算没有分出输赢，也算是自己赢了。 于是她很认真地答yīng 了下来。 可是马上，她又叫了起来：“为什么还不让他们将东西抬回去？” 宁予卿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这些是送你父亲的礼物。我要拐走他的女儿，你总得让他安心。” 第730章 诚意 所以说喽，这三十二抬，只是普通的礼物，而并非她所以为的，聘礼？ 那这个什么赌注，完全是自己一头撞上去喽？ 顾茗第一次吃到这么大一个亏，被宁予卿算计了个结结实实，整个人都被套牢了，动弹不得。 看着顾茗那气得双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宁予卿终于忍不住地轻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顾茗气得吹起气来，一时间，也顾不上这样是不是不够冷静、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宁予卿偏着脑袋，仔细地打量着她。一直以来，顾茗都给他一种远远超出她年纪的老成与冷静的感觉。直到现在，她终于才有点符合她年纪的样子。 虽然是因为自己将她气出来的。 但是，这种感觉很好，这才让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像以前那样，总是让他感觉她在半空中悬着，带着仙气儿，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飞上天去当她的仙女一般。 “其实，也不完全是骗你的。”宁予卿轻轻说道，“在这之前，宋先生专程来过汝南，就是向你家提亲……” 顾望当然是非常欣喜的，欣喜得无以复加，几乎是当场就答yīng 了这场婚事。 但是，他身边服侍的一个姨娘，一个他非常信任的人，当时就说服了顾望，提出这事要顾茗自己来做主。 当时宋先生虽然很失望，但是也没有多想，回来禀报后了他后，宋先生才明白，原来这个顾家的小娘子，不是那么容易娶的。 不然，他家的王爷，也不至于蹉跎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成就。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会专门针对顾茗，设下了这么一场的安排——就是为了让顾茗应下他的“赌约”。 时间还长，只要顾茗肯给他一个机会，他有的是信心说服她，让她真心实意地嫁给他。 当然了，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他也是知dào 的。 顾望几乎将全身都倚靠在沉香的身上，这才勉强算是站着，迎接宁予卿的上门。 他这两年的身体，已经越发的不行了。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放qì ，每当天气不错的时候，他都会让沉香搀扶着他到院子里散步，一圈又一圈，直到微微出汗了，才肯回屋歇息。 他说，十四娘到现在连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他实在是不放心去。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成家了有了孩子，他才能够放心地闭眼。 只是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这个当爹的却是半点也想不明白。四皇子这么好的人，愿意娶她为正妻……为什么她还不愿意答yīng ？ 沉香说她可能是怕齐大非偶…… 唉，真是一语成谶，没有想到，四皇子果然被封了齐王。这是不是说，十四娘跟他，真的没有半点希望？ 顾望眼巴巴地看着玉树临风一般站他跟前的宁予卿，再看看站自己身边，脸上还带着隐隐怒意的十四娘。 多好的孩子啊……多相配的一对璧人啊！ 顾望看着宁予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十四娘就是不愿意答yīng 这门亲事呢？ 若说是不喜欢他，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也好让家里长辈给你安排婚事好不？偏偏不，跟着人家天天在外面跑，一跑就是一年大半年的不着家。 人家提亲她不乐意，说别人吧……这要是说出去，谁家敢提亲啊？ 这也就成了顾望现在最大的心病了，整天愁容满面的，就是为了顾茗以后的归宿。 顾茗本来还不太乐意宁予卿的那个说法的，什么拐走了放心什么的，可是现在看着顾望的这个样子，她的心也软了下来。 虽然上辈子她的悲惨，严格说起来，顾望也是有责任的……可是，他并没有真的那么过分。 一想到这些，再看着顾望那憔悴疲倦的神情，瘦削沧桑的脸庞，像是受尽了内心的折磨般精疲力竭，顾茗的心也就柔软了。 就算自己真的不嫁人……可是也不必拿着这件事去折磨老人家。 她便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宁予卿与顾望交谈着。 不过她也有些疑惑——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也是他算计好了呢？ 自己似乎一步一步地，陷了进去…… 宁予卿含笑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粉面含煞的顾茗，笑得云淡风轻：“顾伯父……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原本是应该现在就提亲的，只是晚辈现在还有些麻烦，想等着以后事情安顿好了再说……不过还请您放心，十四娘，晚辈是必娶的。” 亲耳听到皇上新封的齐王对自己称晚辈不说，还恭恭敬敬地亲执晚辈礼……再看看现在摆了满满一院子的各种礼物，顾望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就是顾茗拧着了。不过，她拧着有用吗？ 没有用！ 要是真有用，人家也不会现在借口送礼物，将聘礼送来了。 三十二抬嘛，这摆明是聘礼了，而且还是非常体面的聘礼啊！也就是说，现在就差一个名义而已。 只要等十四娘自己想明白了，那个名义，再补上就是了。 只要这个孩子有这份诚意就好了。 顾望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松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宁予卿，真zhèng 是越看越喜欢，直恨不得顾茗赶紧别拧性子了，好让人家立马就能抬回家去。 虽然行程非常的紧凑，但是宁予卿还是很尽lì 地腾出了时间来，在这里住了两晚。 直到顾茗都觉得时间已经够长了，再呆下去只怕会耽误正事时，宁予卿才宣bù 动身，继xù 前往齐地。 与父亲洒泪挥别，顾茗爬上马车的时候，才低下头，淡淡地向他道谢：“多谢你。” 如果这次不是他的坚持，也许，她要到后悔的时候了，才会明白顾望对她的牵挂。 上辈子他固然有错，可是很多事情，却是不能够一直计较——毕竟这辈子，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辈子，他已经尽lì 地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并且，在宽容与大度上，他还超过了无数的父亲。 要知dào ，他原本是那样一个顽固的人。 “不要感谢我，你早些服输就好了。”宁予卿笑着说道。 顾茗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迅速上了马车。 “怎么样，王爷，十四娘答yīng 了吗？”老何见到两个人的小小互动，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赶你的马车去。”宁予卿赶走他。 老何便知dào 了，王爷这是还没有成功呢，呵呵笑着，又回去赶他的马车了。 第731章 热好热 这一路上还算是比较平静与安全的——当然了，完全的安全当然是不可能了，尽管他们再三地小心翼翼，注意行程，但是仍然遇到了几次小型的暗杀，折损了几个好手。 但是，大概是京城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到最后一段时间，就真的安静下来了，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了。 宁予卿终于带着他的人，安全地到了齐地，住进了齐王府。 地方上的官员们又热热闹闹来来庆祝了一番，等到事情终于消停下来，已经是深冬了，天上漫漫扬扬地飘落着鹅毛大雪。 齐地苦寒，没有多久，这地上的积雪便攒了半尺多厚，天地间都变得雾朦朦的一片。 寒风在天地间呼啸着，在这样的严寒之下，家家户户都将门额关得严严实实，以抵御这说不出的寒冷。 但是宁予卿却反而支起了窗子，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那肆意纷飞的雪花。 “王爷，皇上……已经快不行了。”宋先生站在他的身后，将自己缩进了那厚实的大氅里，心里直犯嘀咕，今天王爷这是怎么了，竟然穿得那么单薄，还站在打开的窗子跟前？ 难道他不觉得冷吗？ “他的身体不好，已经很多年了。”宁予卿淡淡说道。 他记得从他还很小的时候起，每年就要传出几回的风声，说皇上身体快不行了。 每次这种消息传出来时，都有那暗暗欣喜的人。 可是每次，他又能熬过来。 这么多年，他熬死了多少人？那么多比他年轻的人都没有熬过来，可是他却是还是活着，好好地当着他的皇上。 上次城门口的变故，大皇子当场身亡，二皇子身受重伤，不治身亡。唯一逃出一条命的六皇子，却因此而瞎了一只眼，丢了一条腿。 听说原本性格豁达大度的汝王，现在脾气非常的古怪，喜欢鞭笞女人为乐。他还在汝地建了个名叫十九楼的勾栏院，里面所有的女子，都是用来鞭笞的。 现在听说生意非常的红火，去尝新的客人，多得招待都招待不过来，需yào 提前预约。 而六皇子整个人都非常的消沉，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花费到了这件事上面了，除了鞭笞，又开发了很多的新花样，像什么捆绑、滴蜡……之类，让尝到这些花样的客人们欣喜若狂。 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了。 十九楼也与普通的勾栏院不同，寻常的青楼，管事的人都是老鸨，是女人。可是六皇子现在的这些做法，女人根本就接受不了——就算她也是青楼出身的，她也不能接受。 所以六皇子干脆找了个男人来当管事，替他打理这里面的事务。 这个男子姓林名煜，看着瘦瘦小小，普普通通的一点也不起眼，但是不得不说，在这样的事情上，他还真是有些天分的。 不但替六皇子出了很多的主意，包括什么滴蜡之类的做法，都是他想出来的。 像这种又让人痛、又不会真zhèng 伤害到人体的做法，林煜算是天才，无师自通。也因为如此，六皇子非常的信任他，将这个十九楼完全地交给了他管理，自己只负责享shòu 。 宁予卿一想到以前那个豁达大度的老六，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这些事，他也无能为力。 大华养着王爷的方法，本来就是想要将他们养废……老六现在这般，才是现在京城那些人最放心的吧？ 于是，现在的自己，大概已经成了很多人心中的心病了。 朝廷里面的那些人，不管他们先前心里看中的谁，但是既然他已经封王就蕃了，那么，现在他们考lǜ 的人选里，便已经将自己去掉了。 如果自己不能和光同尘，那些人，还不知dào 会怕成什么样子呢。 幸好，时间不会很久的…… “这次，大概是真的……”宋先生沉声说道，“咱们留在京城的人手传来的消息，十皇子的人……已经动了……” 老十终于动了吗？宁予卿皱眉，举起手，挥了挥。 宋先生知dào 他的意思，退了下去。 只是走到门口了，回头看着宁予卿，又看看那还开着的窗，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宋先生再聪明的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能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他才离开，房间的屏风后面便转出来一个人。顾茗冻得嘴唇都乌了，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这么冷？”宁予卿有些奇怪地问道。 顾茗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将窗户打开了，冻得她都快淌清鼻涕了。如果不是怕现在这个时间让宋先生看到了误会，她真的就要忍不住了。 “知dào 冷还不赶紧关窗？”顾茗抢上前去，赶紧将窗户关上。 “可是我不觉得冷啊，还好像有点热。”宁予卿说。 顾茗瞪了他一眼，小跑到了火炉前烤了好一会，才感觉到略微好了一点，哆嗦着问道：“这么多妙龄佳人，你到底是看中了哪个？” “一个都没有看中。”宁予卿冷冷说道，“我又觉得很热了。” “别！”顾茗赶紧阻止了他再次想要开窗的动作，郁闷极了。 新晋的齐王，二十二岁了没有娶妻不说，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整个齐地都惊呆了。 一时间，齐地就热闹了起来，两大的冰雪都不能压抑他们想与齐王结亲的念头。这些天，上门的媒婆就没有断过。 只是宁予卿一个都不答yīng 。 顾茗没有办法，为了帮自己解脱，她只好自己悄悄地去打听是哪些人家上门提过亲事，又悄悄地去接近人家。 再画成了画像，跑过来拿给他看。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宁予卿会这么的生气…… 他怎么一生气就会发热啊，脱了厚厚的外裳不说，还开着窗子对着吹风！ 还说半点也不觉得冷！ “我知dào 你不愿意娶她们的原因，因为你觉得你不认识她们。可是只要我给她们画了画，你看看不就好了？放心，你一定会认得你的妻子的……”顾茗还是努力地想要说服他。 “可是我不想。”宁予卿冷冷说道，“我记着我的那些手下或者应酬的那些官员，就已经非常的吃力了，实在不想再将宝贵的精力用在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记着自己未来媳妇的长相，怎么会是浪费精力呢？顾茗简直是无言以对。 第732章 怎么不见了 花了她大半个月的时间，花费了她无数的心血与精力才画出来的那十几张画像，就这样被人嫌弃，连一眼都没有看。 “你看一下就好，我画得很生动的，保证你一见就忘不了……”顾茗还在那里努力想要说服他，“我已经帮你筛选过了，那些长得不漂亮的、脾气不好的、出身与你不匹配的，我已经都筛掉了，保证你随便挑中哪个，都是非常的合适的……” “也包括你自己？”宁予卿斜眼看着她。 顾茗只能装傻笑。 “要我挑也行。”宁予卿慢吞吞地走到了桌前，在架上翻找了一阵，然后拿了张图过来，“我看中了这个，你帮我去跟她说说。” 真的做到了？顾茗顿时眼睛变得晶晶亮。 只是等到她接过那张画，看了之后，一下子就变得傻眼了。 这上面，明明是画的她自己嘛！ 咦奇怪，她什么时候给自己画过这么张肖像画，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仔细一看那笔触，她明白过来，这张画是宁予卿自己画的。 “我就看上了她，你帮我看看黄历，什么时间最合适？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就将时间定在年前算了……”宁予卿还在那里说着。 “停！”顾茗大叫一声，飞快地冲到了桌前，抱着她带来的那些画，冲了出去。 宁予卿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摇头，很快，又沉思起来。 十皇子已经准bèi 动手了……那么就是说，这次父皇的病，是来真的喽？ 咦，怎么这么冷！他回头看向窗户，窗户没有开，不过门却是开的。刚才顾茗冲出去的时候，显然并没有回身帮他将门再关上。 刚才明明不冷的。宁予卿奇怪地想着，走过去将门带上了。 难怪刚才顾茗冻得脸都乌了，确实挺冷的，这么大的雪…… 就是不知dào 齐城的知府准bèi 得怎么样，今年这个冬天，会冻死多少人…… 虽然他是齐王，名义上齐地最大的人物，可是这些事情，他却是半点也不能插手的。 只要他敢于开口说什么，或者动手做什么……那么很快，废黜自己的圣旨，就会上路了吧？ 没有足够的权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啊…… “老袁！”他低声叫了声。 一道黑影带着一阵风出现在他的面前，老袁仍然一副精干的打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去城里四处看看，是不是有忍饥受冻者……如果还有活着的，就想办法都救援一下吧。”宁予卿叹息着说道。 “王爷？”老袁有些迟疑，“可是这样的事情，如果让知府他们知dào ，就是大麻烦了……” 他们可以不做，可是他们却不能允许别人做。更何况，做这样事情的，还是一个新封的王爷。 什么样的人才会需yào 沽名钓誉？只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在这样的认知下，一个人想要做点好事，是非常的困难的。尤其是身为王爷，那更是尴尬。 为什么那么多王爷们选择了醉生梦死、不问世事？这世间不平的事情太多了，而偏生他们又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做不了，知dào 得更多，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倒不如什么都不知dào 来得好。 “那就别让他们知dào 。”宁予卿冷冷地说道。 老袁坚定地点点头，出去了。 但愿能够救活几个人吧！宁予卿叹了口气，走回了书桌前，想要看看今天他才完成的顾茗的那张画像来静静心，却愕然发xiàn ，那张画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刚才她离开的时候，将自己画的这张，同她自己画的那些，一起拿走了？宁予卿不由得失声轻笑。 父皇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而现在没有封王、还能够继位的人选，却已经只剩下了八皇子与十皇子。而八皇子在京城素有贤名，但十皇子在京城的名声就不是太好听了。 这么一来的话，宁予卿都不用打听便能够猜出来，现在朝中那些大臣们一定都在上书，请立八皇子为太子吧？ 弄不好还有那楞头楞脑的，会直接建议太子辅国。 难怪老十坐不住了，他费了这么大的力qì ，可不是为了眼巴巴地看着老八上位的。 也就是说，老十什么时候动手，完全取决于老八发动他手下那些大臣们上书的力度。力度越大，老八便会死得越快。 当然了，如果老八提前知dào 老十的为人，防备了他……也未免不能打一个时间差，既得了太子位，又留下自己的性命。 但是，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到现在为止，知dào 老十真zhèng 面目的人，除了他自己，便只有自己这边了……只是很奇怪的，不知dào 为什么顾茗也知dào 了。 但是除此以外，便再无人明白老十的真zhèng 面目。 哦对了，还有老八那里，已经转投向了老十的人……到现在，老八那里，一定已经成了一个筛子了吧？ 朝廷上决定做什么事情，一向都是慢斯条理的，按部就班的，一板一眼的…… 总而言之，就是说，尽管皇上终于已经同意了立老八为太子，不过按照这个流程走下来，却是快不了，还得要好几天才行。 八皇子府里最近非常的热闹，上门来恭贺的客人川流不息，人人生怕来得迟了，不但没有巴结上，反而结了仇。 而八皇子这些天，天天都是在招待客人，笑笑脸都僵了。 虽然非常的辛苦，可是他的心中却是非常的充实，非常的幸福。 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见到收获了……还有什么能够让人不满yì 的呢？ “对了老十呢？叫他过来帮我招待一下客人，我还有点事……”他左右张望地张望了很久，也没有见到老十，便拉过一个下人，吩咐道。 好奇怪，明明刚才好像还在，又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一般…… 不过八皇子完全没有怀疑。老十与他的交情，已经很多年了，而且老十那个人相当的简单，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放心让他跟着自己的缘故。 如果是老六老四那样的人，就算是再诚心向他投诚，他也是不敢用的。 只是现在，他去了哪里？ 第733章 减防 老十并没有走远，听闻八皇子找他，很快就过来了。 “十弟你到哪里去了？正好刚才哥哥想要将你引见给一位宿儒呢。”八皇子看着老十，嘴角含笑，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八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吃得有点多……”老十憨厚地摸了摸头，一副憨厚样子，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八皇子的脸都僵了，好久才强笑说道：“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啊对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现在这些客人，二弟你帮哥哥招呼招呼……” “可是八哥，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做得好？要是出了纰漏就麻烦了，不如交给刘先生啊，他比较能干的，这些事情，不是一直都是给他干的吗？” “他有重yào 的事情出去了，现在不在府里。”八皇子不是很耐性地说道，随意叮嘱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也不知dào 到底他是有什么事。 而院子另一侧，八皇子说的有重yào 的事情出去了的刘先生，却是脸紧张地紧紧贴着房屋的墙站着，连那冰寒的冰凌融化滴下来的水落了满脖子都顾不上了。 刚才他正抽出空当来与十皇子商议要事呢，谁知dào 八皇子突然就过来了。 希望他不要走到这边来，那要发xiàn 自己，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刘先生的运气不错，八皇子直接就离开了，并没有绕到他躲的这边来看一眼。他确认八皇子已经离开，已经从嗓子眼里挤到了嘴里，堵得整个嘴里面都麻木的那颗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xiàn ，原来自己的脖子里面已经湿透了。 北风一吹，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冻成冰块了。 “真是运气，真是运气，刚才可是吓死属下了！”刘先生一边跟十皇子抱怨着，一边想办法去掏着脖子里面的冰冷的水渍。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你也可以相信，我可以一直赢到最后。”十皇子微笑着，十分自信的样子。 “十爷……时机已经成熟了，咱们什么时候发动？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刘先生看着十皇子那自信满满的笑容，心中一怔，放下手，忍耐着那脖子处传来的冰冻刺骨，问道。 十皇子摇摇头：“时机还没有成熟，还要再等等……” 还要等？刘先生非常的疑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要是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只是做主的人却是十皇子，虽然他觉得可惜，却也没有办法说服他。 十皇子也并不打算跟他解释什么，转身进了屋，去招呼那些客人了。说是客人，其实只是京城里各个衙门的一些中下层的官吏——以前他们是不敢与皇子们相交的，现在大概是觉得再不来就迟了，所以一窝蜂地都跑来了。 也不怪老八会头大，自己看着也是一样的头大。不过老十与老八最大的区别便在于，老八人前时刻要端着个温和斯文的架子，时间一长，当然就很累了。 而老十人前虽然也是假面，却是非常爽快的“二百五”形象，维持起来并不怎么费力。 大家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会装假的，都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彻底颓废了。 那么，还有一个四哥……他的表面是一副极冷静、极无趣的样子，那么实jì 上呢？ 难道是个热情似火的人吗？ 十皇子一边与屋里的官员们寒喧着，一边想像着老四那一惯冷清的脸上做出那种狂热的表情…… 算了！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了！ 看来他应该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宁予卿坐在房间里，很安适、很悠闲地看着书，仿佛那一封又一封从京城里发来的急报并不存zài 似的。 宋先生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这么恬淡适意的样子，急得嘴里都上了火。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我的个爷，他怎么还这么悠闲啊！现在可不是悠闲的时候啊！ 他已经坐在椅子上扭了九百九十九个圈了，可是他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在看着他手里的那本书，入迷得很，似乎完全不知dào 自己现在坐在他跟前一般。 正当他准bèi 扭第一千个圈时，宁予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由衷地感叹道：“这本游记，果然是写得极妙！” 宋先生这才发xiàn ，原来宁予卿看的，是顾家先祖的旅途游记。这本书他也看过删改版，确实是不错。 不过听说原版里面的好东西更多，但是因为涉及到的方面很多，所以四爷将那原版藏了起来，谁也不让看。 四爷！知dào 你喜欢顾家的姑娘，可是现在不是讨好人家的好时机好吧！ “瞧你急的，一点心气儿也没有。”宁予卿淡淡说道，将手中的书放回了身后书架上，才对宋先生说道，“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该做准bèi 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宋先生一愣，自己还什么也没有说啊！ “去安排一下，这几天……将王府的防护力量调整一下。”宁予卿正容对宋先生说道，“所有人手，全部减半……” 宋先生瞪大了眼睛。 “可是，四爷你明明已经知dào 是怎么回事了，怎么还能再减少防护力量呢，属下觉得，各位应该将所有的暗卫都安排上来才行……” “不用再劝我了，按我说的去做就好。”宁予卿摆摆手，“我知dào 轻重的，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的命玩完的。” 宋先生出来安置人手的时候，心中还在想着，听说十四娘还与四爷打了个赌，赌他们两个人谁能够说服对方。 十四娘好不好说服他是不知dào 啦，可是四爷……他的主意可是很正的，只要他拿定了主意的事情，谁能够劝得他动？ 就好像现在这样，明明知dào 危险就要来了，他却不得不削减防卫力量，甚至连暗卫都不能增加…… 要是十四娘能够说服他，那就好kàn 了…… 不过想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十四娘被四爷劝服吧…… 第734章 违和感 下了几场雪，齐城越发地寒冷了起来。往年这个时候，齐城每日早上开城门的时候，总要抬出去几具冻得僵硬的乞丐尸体，但是今年却是一具都没有。 有人便传说是知府大人组织得力，才让今冬城里的流浪汉们免除了必死的危险。知府虽然心底明知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笑纳这些溢美的赞词。 时间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与京城里那紧张的气氛比起来，齐地这边要安逸多了。至少，皇位的更迭，与他们是无关的。 不管是谁上谁下，反正，只要还是大华朝，只要还是姓宁的人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就需yào 人替他打理天下。 就算朝堂当中可能会有一些官员遭到清洗，但是具体到了地方上，那可真就是“天高皇帝远”了。 而与老皇上还能熬多久、新皇上到底是哪个比起来，齐城的人更关心的是马上就要来临的新年。 不管是富人家还是穷人家，这辛苦一年了，都要好好的犒劳自己一番，好好地歇上几天，买点好吃的，尽lì 给家里的孩子准bèi 点好吃的零嘴。 可是就在这样喜气洋洋迎接新年的时刻里，齐城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齐王府……遭强盗了。 这事说起来怎么都奇怪，齐王府位于整个齐城的最中间位置，戒备森严，这些强盗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怎么摸到这里去的？ 可是齐城的一众官员们，已经再没有时间细想这些细节问题了，因为这次出的乐子实在是太大了—— 齐王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快过年了，虽然还没有到关门封印的时候，可是齐城几个主官们，基本上都已经处于休假状态了——可是谁能够知dào 突然会发生这么坑爹的事情呢！ 连个年都过不好！官员们心底埋怨着，却又不得不赶紧地行动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齐王的生死问题，可比远在京城的皇上他老人家的身体健康问题，要严重得多了！ 要真是不能给出一个交代，那他们……的官职，便都要交代到这事上了。 一时间，整个齐城风声鹤唳，前几天那喜气洋洋迎接新年的气氛，早就被那些严阵以待的兵丁衙役们冲得干干净净。 人们在大街上走着，都不敢喘大气，就怕被那些瞪红了眼睛珠子的衙役们给捉回去。 而知府几个人则守在齐王府里，愁眉苦脸地，等着大老远请来的名医的诊断结果。 “怎么样怎么样？”等到那个走路都已经颤巍巍的、还要人搀扶着走出来的白胡子老名医终于从宁予卿病房走出来了，知府带着几个下官，都急急地迎了上去，急不可待地问道，“潘老神医，齐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潘老神医实在是太老了些，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久好久眼前这些人，才终于记起了他们是何人来，恍然说道：“哦，是李老爷啊……这伤实在是太重了些，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有些该准bèi 的事情，还是早点准bèi 吧。” 什么？李知府等几个人都惊呆了。 难怪外放官们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同城有个王爷了。到也不是说他们会指手划脚地讨人厌……但是，像现在这样的事情，比胡乱指手划脚好在哪？ 身边住着一个王爷，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大爷！ 虽然一肚子的不满，可是现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关心、心痛的样子出来，一个个都流着眼泪，向宋先生表示，想要去看看齐王一眼。 齐王却是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王爷现在情况有些不好，实在是不适合见客。” 一旁那个潘神医也点点头：“是呀是呀，现在情况非常的糟糕，要是再吵闹到了，要再吵闹到了，会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得嘞！这下子好了，大家都不用再找借口不来探望他了。 最近家里府里真的是事超多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发生这么一档子事，耽误好多时间，连年货都没有购齐呢…… 于是一院子的各级官员们，没有多久，各自找出各样的借口来，没有一会儿，就散得干干净净了。 “潘老神医，多谢您了。”等人都走完了，宋先生才郑重向老得快走不动路的老神医道谢。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老神医也慢慢地从他倚靠着的小厮身上站直了起来。 他年纪是大，可是他一向注重保养，从小就练过五禽戏，几十年如一日，不分寒暑，从来没有断过。 所以，别看他年纪大，可是身子骨其实是很好的。 刚才那个老眼昏花、连走路都快不能自理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给那些当官的看的。 他也知dào 他们不会太在意这事，只要随便糊弄一下就挺好的。 他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地便会来帮zhù 他们。只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嫁的那个浑小子，现在正在人家手下混饭吃呢。 他身为人家长辈，自然要替他在上级面前讨点好了。 “我家那个小子，现在还好吧？”潘神医笑呵呵地问道。 宋先生点头说道：“老先生您的那个孙女婿，非常的能干，前段时间才接到飞鸽传书，说他又立新功，再升一级……” “好好，小子就是要有前途才好，才对得起我家的好囡囡。”潘神医笑眯眯地听着，又嘱咐宋先生，“就跟他说，家里的事情都不用他操心，他在外面好好表现，争取早些恢复他家里的荣光……” 宋先生送完潘神医出来，再回来，打算跟宁予卿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可是房间里传出来奇怪的谈话声。 他不由得停驻了脚步，侧着头，仔细地听着里面传出来的细微的说话声。 “你不是有暗卫的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房间里，站在宁予卿床边的，赫然是风尘仆仆的顾茗，也不知dào 她是一路上是怎么拼命赶回来的，容貌异常的憔悴，可是还是先过问着宁予卿的伤势，“你怎么伤这么重？”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顾茗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灰白的宁予卿，突然感觉到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可是，这种违和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735章 要出事了 顾茗皱眉，深深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没有错啊，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苍白中还带着蜡黄，让人看着都替他觉得心疼…… 更不用说那还带着血迹的衣裳…… 不对不对，违和感更强烈了。顾茗眨眨眼，看着宁予卿，突然间想起一个问题，如果说他真的是受了很重的伤…… 如果他受了很重的伤…… 不，不管是他受了多重的伤，豆丁与耳尖，都会将他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衣裳凌乱，上面还沾染着大量的血迹。 就好像从事发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收拾一般。 这根本就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你根本就没有受伤是不是！”顾茗气得上前就去摸他的脸。 “喂，你别这么不按牌理出牌……你摸我脸干嘛？”顾茗站得实在是太近，宁予卿想躲，哪里还来得及，让顾茗一下子就摸了个正着。 “果然我没有猜错。”顾茗看看自己的手心，鄙夷地说道，“你这么骗人，对得起我拼命往回赶么？” 她前几天出去谈一笔生意，原本是三天后才会动身往回走的。谁料人还在那里，就听芷汀说起了这个吓死人的消息，吓得连生意也顾不上了，交给了跟着她一起去的丁香夫妻，自己带着芷汀，拼命地赶回来了。 可是谁知dào ，等她好容易赶回来了，却发xiàn 他一切都是装的！ 真zhèng 是气死她了！ “我要不骗人，还真不知dào ，原来你还这么在意我呢。”宁予卿的心情却是非常的好，掀开被子下了床，自己拿起衣裳穿了起来。 顾茗看着他身上只着了单薄的白色中衣，赶紧扭过身去，不看他。 “谁在意你啊？”刚才那惊鸿一瞥，顾茗只看到了那单薄的中层包裹下，一具年轻而精瘦的身体。 平常还真是看不出来，他的身材还怪好的，还挺有肉的呢……有一种充满着爆fā 力的感觉。 虽然现在还懒洋洋的样子，慢慢地穿着衣裳，可是看上去却好像随时能够爆fā ，像只猎豹一般冲出去，嘶咬住猎物，紧紧不放的感觉…… “怎么样，好kàn 吗？”宁予卿懒洋洋地问道。 顾茗这才发xiàn ，原来自己盯着他的身体，已经看了很久了。 “如果不是实在有点冷，再让你看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宁予卿打趣她道，“不过呢，现在外面还下着雪呢，我可不能真病倒了……” “谁要看你！”顾茗羞得面色通红，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藏到裙子底下去。 真是丢人死了！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记起上辈子，她又恍惚起来，上辈子她与林恩之在一起那么多年，也有过甜蜜幸福的时刻……但是怎么好像她从来没有对林恩之的身体好奇过，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尴尬为难的情境呢？ “啊！”突然宁予卿叫了一声。 “别再想我会上当了！”顾茗头也不抬，恶狠狠地说道，“你今天有些过分了啊……”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宁予卿却是一直沉默。 顾茗实在是忍不住了，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顿时一惊。宁予卿瘫坐在椅子上，正在那里努力地想要将衣裳穿上。 可是却不知dào 牵动了哪里的伤口，他满头的大汗，却就是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伤到哪里了？”顾茗吓得赶紧跑过去，帮他穿起衣裳来，“你到底是伤到了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说！你那么多暗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没有护住你……” “好了好了，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你。”宁予卿流着冷汗，顺从地让顾茗引着他的胳膊，将衣裳穿上了，“我伤得不重，不过正好伤到了右胳膊……估计这一段时间吃饭都是个麻烦事。” “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叫别人喂你也行，或者你开发左手吃饭也行。”顾茗替他穿好了衣裳，便赶紧退后几步，离得他远远的。 只是这样的动作，再结合她还有点红扑扑的脸，就很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 不过宁予卿却不会故yì 去点穿……今天顾茗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多的了，他不用将她一下子就逼到墙上去。 “那你怎么会受伤？又是什么强盗这么厉害，进了城，就笔直摸到齐王府了？”顾茗心情平静了一些，想到疑点，问道。 宁予卿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还能是怎么回事，老十终于准bèi 行动了。而为了防止他辛苦种下的树，却被别人摘了果子……他当然得处理得干干净净才行。” 顾茗的脸色一下子也就严肃了起来：“那就是说……京城里马上就要出大事了？” “是啊！”宁予卿点点头。 “那你还不加派人手保护自己！明明你都知dào 了，还弄险，玩得自己受伤！”顾茗一下子就暴怒。 “停停停！”天哪，顾茗发起怒来，脾气可真是不小，嗓音也极不小。宁予卿赶紧抬起一只手，制止了顾茗的怒气，说道，“我要不这么演出戏，那老十怎么敢动手？” “所有人手都已经处理干净了？”顾茗疑惑地问道。 “当然，全部都处理干净了。不过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宁予卿冷冷笑着说道，“反正几个‘强盗’嘛，老十不会心疼的……我猜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要在京城起事了。” “又不知dào 满京城的血腥味儿，要多长时间才能消散了。”顾茗记起上辈子的时候，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都是跑不掉的。 就好像大皇子与二皇子，尽管这辈子有她在这里面搅事，但是很明显，她的能量还不够，大皇子与二皇子，原本就要在这段时间死的，这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没了。 四皇子虽然提前逃离了京城，可是他仍然受了伤…… 十皇子，仍然是要起事的。 那么，八皇子，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亏得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人以为将来会是八皇子继承大统！ 谁能知dào 真zhèng 笑到最后的人，竟然会是那个一直以来都是以憨厚面目示人的十皇子呢！ 不过，看着宁予卿，她想，也许这辈子，他会带来更多的变化…… 第736章 假设与未来 已经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整个齐城一片银妆素裹，阴沉了好长时间的天空似乎已经发泄完毕，变得蓝得发透，又高又远，显出了别样的美感。 而这段时间一直极为低调的齐王府的后院里，却不时地有洁白的鸽子飞起，扑打着翅膀，飞上高空，飞得远远的。 “现在不是疼惜鸽子的时候。”老袁向宁予卿解释道，“现在京城的局势非常的紧张，再加上大雪封路，除了飞飞鸽传书，再没有别的办法及时获取信息了。” 宁予卿微微颌首，问道：“有什么最新消息没有？” 外面都以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宁予卿，其实只是受了很轻的伤。但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现在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的，是京城那边的最新的消息。 “十皇子是个耐心人，他应该要收到确凿的消息，才会动手……”免得他自己落得个跟八皇子一样的下场——谋算再多，也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时刻关注。”宁予卿叮嘱道。 老袁恭敬应下。 宁予卿回到书房的时候，顾茗正站在书桌前做画——这已经成为她的一项常规工作了，每隔两三天，她便会进府来画几幅画，好让宁予卿能够时时辨认出他需yào 认识的人。 看到他进来，顾茗头也没有抬，只是淡淡说道：“那边快行动了吧？” “估计就是这几天了。”宁予卿说道，走到桌边，欣赏起她作的画来。到现在他也还是不懂，为什么别人画的，都不如她的传神。 明明她教的时候非常的用心，并没有藏着掖着什么不教。 “如果你也将我当成你的一个谋士什么的话，那么我要给你一个建议。”顾茗一边作画，一边淡淡地说道。 “你还懂政治？”宁予卿挑眉，视线从画上，挪到了顾茗精致的脸上。 看到顾茗的脸，他不由得一怔。 自己好像有很久没有仔细地看过她的长相了……如果按寻常的情况，自己应该是早已经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子才对…… 可是为什么，对她的印象，却是如此深刻呢？ 而且，也只对她一个人？ “政治有什么难懂的，不就是利益吗?”顾茗淡淡一笑，“女人与你们男人的区别在于，女人更感性一些，所以很多时候，她们不能够接受那冰冷而直接的利益交换……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们不懂。” 只要有女人能够控zhì 住自己的感情，像个男人一样，只在意利益，只讲利益，不讲感情……一切从利益出发，利益相互交换……那又有什么能够拦住女人呢？ 阻止女人在这个世间发挥更多作用的，只是因为她们的心比男人更柔软，更重视人，而非人所代表的利益罢了。 “不错，政治其实就是一个利益。如果能够做到，只要有利益，杀父仇人亦能携手……那就是一个成功的政客了。”宁予卿点头，赞赏地说道。 “不过，人总是有底线的。”顾茗接口道。 “是，所以除了政客外，还有政治家。”宁予卿点头说道，“一点底线也没有的人，就算是成功了，又能如何？” “所以，我的这个主意，你是不打算听的了？”顾茗问。 “你不必说了，你知dào 我不会做那样没有底线的事情的。” 顾茗点点头，继xù 作画，真的将她的那个建议说出来。 虽然自己是好心，但是宁予卿宁愿给以后带来更多的麻烦，也不愿意做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顾茗还是很高兴的。 如果今天宁予卿真的听从了她的建议，那么，她马上就该考lǜ 离开的事情了。 谁能知dào 一个做事没有底线的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吗？ “接下来会很危险。”顾茗安静地站着作画，宁予卿也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作画。良久两个人没有半点交流，突然，宁予卿就开口说道。 “我那个方案会大大地提高安全性。”顾茗说。 “如果我出了事，你会不会为了我担心？”宁予卿理会顾茗的话，却继xù 着他自己的话题。 顾茗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都说是如果了，我拒绝回答这样假设性的问题。” 她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宁予卿的兴趣，他偏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顾茗不满地抬头回瞪过去，他才轻声笑着，说道：“那么是不是可以确认，你讨厌未知的事物？” 顾茗沉默良久，点点头道：“我确实讨厌事情不被自己掌控的那种感觉。” 她讨厌将自己的人生置于失控的状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置于别人的掌控之中，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就好像上辈子那样。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呢？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有多大的把握？到底应不就应该去做？”宁予卿很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顾茗沉默下来。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最后的赢家是十皇子。 而现在，眼见十皇子就要赢了。 上辈子的他，仓皇从京城出逃，连好兄弟都因为为了掩护他而牺牲，所以没有什么能力与十皇子一较高下，也是比较容易理解的。 可是这辈子，虽然他损兵折将不如上辈子厉害，可是他也少了几年的时间发展。 所以，他可能有机会有希望，但是这个机会是那么的渺小，希望是那么的可怜…… 总体来说，就是一个不可预测的未来。 这也是她最讨厌的事情。 从重生到现在，她都是一脚一个脚印地走了下来，从来不做什么挂在夜空中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宁予卿问她…… “你觉得没有多少希望是不是？”顾茗不回答，宁予卿也不愿意放过她，逼近一步，加重语气，再次问道。 “是的，我个人觉得，这事成功的机会，其实不大。”是他非要问的，那就不要怪她话说得不够好听了。 顾茗实话实说道。 “那么，这件事，是不是要要因为希望太小，我就不必做呢？”宁予卿再次逼迫一步。 “你只怕没得选择。”顾茗皱眉说道。 身为皇子，这样的遭遇，简直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就算明知是输，也是必须得战斗下去，如果放qì 战斗，那等着的一个，就是一个死。就好像大皇子几个一样，就算是你想要放qì ，别人根本也不会信。 第737章 好冷好冷的 “我的前路，一片未知，可是我却不能不走下去……”宁予卿非常认真地看着顾茗，轻声说道，“那么，你是不是愿意陪着我……一起走这条未知的路？” 顾茗被他越凑越近的俊脸给震憾了，等发觉不对劲时，他鼻子呼出的热气都已经喷到她脖子上了，吓得一跳就跳出好远：“你靠得太近了！” 定了定神，她指责道：“你用这样的手段，赢了也不光彩！” 啊，让她发xiàn 了啊！宁予卿摸摸鼻子，有些无奈。 这段时间，他已经将属下给他出的馊主意都试完了，连这最不靠谱、最羞耻的美男计都使出来了，却仍然逃不离失败的下场。 难道她对自己半点意思也没有？ 不应该啊，当时她听到自己受伤的消息，急急地奔回来……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无半点心意，不会急成那个样子的。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害pà 那种未知的感觉吗？ 宁予卿深思起来。 难道对她而言，嫁人，就代表着未知的开始？ 还没有出正月十五，齐城又是热闹起来，人人见面，就说起一桩最近的大事。 京城里出了大事，听说与八皇子兄弟情深的十皇子，不知dào 中了什么邪，突然出面指正，诉八皇子有“十大罪”，德行有失，不能担当太子之位……经皇上查探属实，八皇子被贬为庶民，流放到了岭南去种荔枝树。 这个消息，简直是将人镇得头晕头转向的。没有想到大家一直看好的八皇子，原来只是一个伪君子？ 没有想到一直以为兄弟情竖的十皇子，原来是躲在蟑螂身后的那只黄雀？ 现在的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还有生死不知的，被流放千里的……剩下的还算完好的，便只剩下一个十皇子的。 那么，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不会，蠢得要死，皇位对他而言，也几乎是跑不掉的了。 只要他耐心地等待就行了，他再没有任何的对手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二月二，龙抬头。十皇子选择了这么个日子，执行了他最后的行动，在龙抬头的这天，突然改动政变，控zhì 住了身体早就已经虚弱不堪的皇上，还有皇后娘娘等几人，将他们全部都软禁了起来。 然后，他自立为帝。 “时机已到。”宁予卿已经换下了笨拙的冬衣，换上了春裳。 而不远处的书桌边，一身鹅黄色衣裳，伏案作画的，正是顾茗。 从大雪的时候，他们便在等着这个好消息，可是没有想到，十皇子的耐心可是真够好的，竟然一直等到了二月二。 所以这段时间，宁予卿根本就不能出门——以免被人察觉了“昏迷不醒”的真相。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宁予卿半点也不迟疑，立马就下了命令。 手下都忙碌起来，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到了这种时候，其实身为领导者的宁予卿，反而闲下来了。他没有什么事做了，干脆坐到顾茗桌前，端正坐着，对顾茗说道：“给我画一张。” “想看自己长什么样，麻烦照镜子去。”顾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画像是很不容易的呢，最大最难的地方便是要画出人物的神髓。 每次她画一个人之前，要反复地观察很久的。有些人的神髓比较好把握，一般只要半天的时间她便能够画出一张来。可是有些人的神髓却不是那么容易抓住的，她也只有用笨办法，一次又一次地观察，有时候要上好几天，才能画出满yì 的画像来。 现在她的任务量就已经是非常的重了，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他还要给她捣乱。 “我从来不认识自己。”宁予卿轻轻说道，“每次看到镜子里面，都是一个陌生人……所以平常我不怎么照镜子。” 顾茗听到他用这淡淡的声音，述说着这么一件令人感伤的事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笔来，眼眸正视着他。 “所以，你从来不知dào 你自己是长什么样子的？”长得这么好kàn 却不能够认识自己……呃，确实是挺悲伤的。 “你帮我画一幅，也许我就能够认出我自己了。”宁予卿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不帮他话吗？ 话说顾茗自己也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最近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心变得越来越软了呢？ 而且宁予卿好像也发xiàn 了她的这个趋势一般，越来越喜欢在她面前扮可怜了。 就好像现在这样子一样。 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知dào 他这可怜样子是扮出来的，可是就是不能硬起心肠来拒绝他呢？ 一边疑惑着自己的变化，顾茗提笔给宁予卿画了幅画，笔迹飞快。 宁予卿的画像，她根本不用看他，就能够画出来的。 很快这张画就画出来了，宁予卿接过画，一边看着，一边疑惑极了：“我就长这个样子？” “不是你是谁？”顾茗白了他一眼，接下来画还没有完成的画像，这是城里一个比较体面的官僚，他若是来访，宁予卿只要人在，都是要亲自接见的。 不过不管多重视他，问题还是一样的，宁予卿始终不能认得他们。 “原来我长得还怪帅的。”宁予卿将顾茗才画完的画像看了又看，还是惊叹不已。 “而且，我平常都这么冷冷的吗？”他想着还是觉得有问题，又拿来问顾茗。 顾茗被他烦到不行了，冷冷说道：“在我面前当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你在别人面前，真的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这么冷，没有错，就是这种能够让人结冰般的寒冷。 “那你再画一张我对你的样子的画来……”宁予卿正说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他的脸上瞬间就变得冷冷的了，看着进来的手下，问道：“怎么样，都安排好了？” “四爷，都安排好了，就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手下也不以为意，四爷向来就是一个冷清的人，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就去吧。”宁予卿点点头，走了出去。 “你真的是个很冷很冷的人呢。”顾茗看着他走出去了，才低声吐槽道。 只是在自己的面前，才会变得轻松起来，想说什么话，也会很轻松地说出来。 第738章 为什么？ 虽然一直没有等到老四的死讯，可是机会是稍瞬即逝的，十皇子知dào ，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再等，这大好的局面，可能就会要逆转——最近几天，过完了一个肥年回来的大臣们越发地亢奋起来，每天都要上无数的折子，请立老八为太子。 他那个好八哥当然以为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是十皇子却知dào ，除非自己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溜走，看着父皇扛不住臣子们那气势汹汹的攻势，不然，这事还真是不好说呢。 等不得了！他决定动手。 只是下决定的同时，他心底也不由得小心嘀咕：“命可真大！这次可别跟上次那样，又让他活过来了。” 虽然他安排在齐地的内线报来的消息，一直还算是不错的。虽然老四一直拖着还没有死，可是也跟死没有多大区别了。 这也让得整个齐王府连个年都没有过好。 早已经悄悄投到他手下的将官带着手下的兵丁，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围住了八皇子府。 八皇子听到手下汇报这事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迷登了。 他走了出来，看到了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半点也不将自己当皇子对待的老十。 但是现在的这个老十，与他认识的老十，却仿佛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以前的那个老十，一脸的憨厚笑容，最崇拜的人，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了。只要是他这个当哥哥说的话，就算他说天上的月亮小星星大，太阳是从北面升起……老十也一定会认为是真的，并勇敢地捍卫他说的话，反对一切敢说他不对的人…… 可是现在呢，眼前的这个少年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踌躇满志，无比自信地站在那群人最前面，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嘲弄地看着自己。 他，真的是以前那个费尽心机讨好自己的老十？ 八皇子顿时茫然了。 难道自己认错了人？自己费尽心思，才终于将自己那么多兄弟拉下马……可是，却将最毒的那条蛇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自己到底是有多眼瞎，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八皇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眼见成功在望，他不能放qì 。 他努力地控zhì 着自己的心境，仿若完全看不到老十身后那么多手持武器、凶神恶煞般的士兵，露出了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笑容来，招呼道：“老十来了？正好哥哥这里要吃饭了……你吃过没有？今天做的好几个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呢……” “我喜欢吃的菜？我从来没有在你这里吃到过喜欢的饭菜。”老十嘲笑地说道，“八哥，你不用再想什么花招了，没有用的，我这次来，是替父皇来的，也是替我那几个冤死的兄弟们来的……” 什么跟什么，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八皇子突然脸色大变，大声叫喊起来：“那些不关我的事……啊我知dào 了，那些事都是你做的！你没有信心能够让父皇封你为太子，即使将我弄死了，排队也排不到你，所以你不止要弄死我，还要提前弄死他们，并将他们的死栽到我的头上……” “宣诏书！”老十没有想到老八瞬间就想通了这么多事，有些慌乱。虽然老八的这些话很可能全部会被当成胡言乱语，可是被当成这么多人前戳穿，还是让他有点难堪。 他马上就大声叫了起来。 一个公公低垂着头，双手托着奉上来一个玉轴的卷轴。 圣旨也是分级别的，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色的犀牛角轴，三品贴金轴，四品及以下为黑牛角轴。 八皇子虽然还没有封王，可是身为皇位继承人，并且是现在希望最大的，内廷当然不会吝惜一个小小的玉轴。 十皇子从那个半跪在地上的太监手里取过这卷明黄色的卷轴，特意扫了一直在他面前高高在上、洋洋得yì 的老八一眼，看到他的脸色灰暗，饱受打击的样子，这才轻轻地展开了卷轴。 八皇子原本还心怀侥幸，可是现在看到那卷诏书，便知dào ，一切都已经完了。 甚至，他连自己到底是怎么败在老十手里的都不知dào ！ 老十的声音隐隐地传来，他却根本听不到耳朵里，只有几个字，奋力地钻进了他的脑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十大罪……”老十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可是八皇子却是越来越听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轰隆隆地直响，这响声让他头痛得很厉害，让他的精力完全没有办法集中。 他求助地向着刘先生望去。刘先生人极聪明的，一定有办法替他医治这个耳鸣的毛病…… 可是他却只是看到刘先生乖巧地跪在那里，聆听着十皇子宣读圣旨。 八皇子眨眨眼，感觉有些怪异。刘先生不是自己的谋士吗，自己要被拉下来了，他身为谋士，应该是很惨很惨的啊……怎么会如此平静、如此乖巧？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畜生！”八皇子大吼一声，爬起来，飞身向着刘先生扑了去，攥紧了拳头，一拳又一拳，用力地砸到了刘先生的身上。 十皇子皱眉看着自己手里的圣旨，这个是哪个老学究拟的啊，怎么写这么长，那边都打起来了，可是他这边还有一半呢！ 管他呢！反正现在也已经没有人听了！ 八皇子将诏书乖顺侍立的太监手里胡乱一塞，大声宣bù 道：“八皇子身为皇子，罪不可赦……皇上亲口定，当场诛杀！” 他身后的士兵们都张起了手中的弓箭，将官一声令下，一支支利箭便向着中间纷乱的人群射了去。 八皇子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安全。整个八皇子府都被围了个结结实实，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出去。 他身体一震，放开了揪住刘先生的左手，松开了紧紧捏住的拳头，缓缓地站起，转过身来，看向老十。 刘先生被他打得很苦，见他终于放开自己了，脸上一喜。 可是马上，他就震惊地看向十皇子。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杀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帮zhù ，他能有这么快的本事对付八皇子吗？ 可是，所有的这些问题，他直能带到地下去，等着有一天十皇子也到了那里之后，再向他质问了。 他缓缓地向后倒去，死不瞑目。 第739章 哀求 八皇子死死地盯着十皇子，嘶声问道：“他不是你的人吗？怎么你还要杀了他？” “对我来说，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十皇子淡淡笑着，“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八皇子脸上露出了梦幻一般的笑容来：“我终于知dào 为什么会输给你了……原来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就这么自信，这次你弄死了我，父皇就会将位子交给你？” 还有老四呢。一想到那个一直低调而安静的四哥，八皇子不知dào 为什么，心底是又酸又痒。 早知dào ，自己也应该像他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灾难了…… 没有得到这高高在上的日子又如何？人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一直到老，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你下去了之后，可以与四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十皇子冷冷说道，一挥手。 顿时，铺天盖地的利箭划破空间，向八皇子射来。 八皇子最后死的时候，几乎已经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他死的时候充满了怨气，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么一个跟毒蛇一样的人…… 最后的赢家，竟然是他…… 真是想不到啊！ 不服啊不服啊！老天爷，我输得不服气啊！ 没有人注意到，街对面一条隐蔽的巷子里，一个身材瘦削的华服年轻男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慢慢地退回了巷子最深处，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胜利者十皇子当然不会理会一个已经死去的到底是服气还是不服气的问题，他安心地开始等待起自己被立为太子来。 父皇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大概是因为他突然间发xiàn 了，自己生下的一堆儿子，现在只剩下一个残疾的老六，与一个最小的老十了。 这件事，可能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皇上的身体不好，十皇子并不担心。他如果早点死，那么，自己还应该能够早一点继位。 对他而言，这是好事。 可是老东西现在这做法就有些过分了，明明身体早就垮了，却死活拖着不肯死，还坚持着，就是不肯宣bù 立他为太子。 十皇子费了些功夫，才从宫里打听出来，不知dào 什么时候皇上得到了消息，齐王宁予卿，年前遭遇刺客，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但是，也没有死。 一直拖到现在，就这么拖着，不死不活地拖着。 十皇子便急了，这个老家伙，大概是一定想要拖出个胜负来吧……难道说老四不死，他就不会死心立自己为太子吗？ 他顿时敢得牙痒痒的。 以前他暗下里嘲笑老八，自以为多了不起，其实一堆兄弟，他一个也没有杀过……只是控zhì 了他们的把柄，他便收手……不知dào ，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威胁的人，只有死人。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不能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危险，便可以放过他们。 而现在，也正是因为老四还没有死……所以，他就成了自己的威胁。 这家伙，怎么命这么大？十皇子心下恼恨不已。 看来，要派出更多的人手才行了…… “天师，求求你帮帮我，您要是也不肯帮我，我……我我就真的死定啦！”皇上赐张书钧的那个道观里，林恩之堵着门，拼命地在门口磕着头。 很多人从道观门口经过的时候，都好奇地回头来看着这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好奇他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要这么苦苦地哀求别人伸以援手。 “他长得好好kàn 啊！”这是少女心飞过。 “这孩子可怜得，额头都出血了。”这是几个同情心过分泛滥的妇人。当然了，她们能够同情他，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看着他长得好kàn ，穿得也体面。 应该是个好人家的孩子，只是遇到了为难的地方。她们往好的方向想。 林恩之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身后的议论声一般，只是拼命地磕着头。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前几天上官才找他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再过几天等条件成熟，就升他的官…… 眼见八皇子就要被立为太子了，那他升官的事情，肯定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可是谁能够知dào ，突然就来了个什么“十大罪”的诏书！一向与八皇子交好的十皇子，甚至就八皇子诛杀当场！ 更让林恩之心寒的就是，就连已经倒向了十皇子、为他扳倒八皇子出了大力的刘先生，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干掉了。 十皇子这样的做法，一下子就将他企图投向他的心，击得粉碎。 如果自己现在这么投靠过去，只怕也就是落得刘先生这么一个下场吧！ 自己得立个功劳才行！ 只是，现在他有什么能够让十皇子看上眼的地方？ 想了一天一夜，他终于想起一个人了，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联系过的人——张书钧。 替皇子练丹的道士们很多，可是现在皇上还会服用的丹药，却是只有张书钧炼制出来的了。其余人炼出来的丹，皇上根本不屑一顾。 谁让张书钧好多次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产生的恐怖的副作用里将他救回来呢？ 虽然那些炼出毒丹药的道士让皇上都砍掉了，可是剩下的人，也就胆寒了，再没有人敢同张书钧去争气了。 所以林恩之才决定来找他。 林恩之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力，十皇子扳倒八皇子，绝对不会是他自己所说的什么忠君什么的套话假话空话。这些话，只怕朝堂上没有人信，就连皇上本人，只怕压根也是不信的。 十皇子想要做的，就是当太子，继承皇位，以后当皇帝。 听说他将他的那么多兄弟，都快杀完了？林恩之也算得是八皇子的心腹，自然知dào ，当时就蕃时候，城门口的事情，并不是八皇子做的。 既然不是八皇子做的，那么，就只能是十皇子做的。 偏偏现在皇上却因为对他起了忌惮之心，并不愿意立他为太子…… 所以，有个能够接近皇上、并且能够影响到皇上的人，那就有多重yào 了！ 只要自己能够再一次得到张书钧的帮zhù ，那么，自己就一定能够入了十皇子的眼，以后的荣华富贵，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至于那个昏迷不醒的四皇子……十皇子肯定会解决掉他的，那是丝毫不用质疑的。 第740章 打死你 林恩之一直在这门外等到了夜色已深。 围观的人都走了，他还坚持着，他相信，当年张书钧莫名其妙的找上他，肯定是有所图…… 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他都想不明白，像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他企图的地方，但是，现在一无所有的他，也只能选择去赌…… 八皇子的“十大罪”还没有传开，他那个前几天还笑眯眯夸赞他能干要给他升官的长官便已经变了脸，不但再不说起什么升官的事情呢，反而将他劈头盖脸一顿狠骂。 甚至都不给他机会给自己辩解，他的官职，便被剥夺了。 他算是被人轰出来。 他原本在八皇子府里的那个小院子，现在也已经被封了——再也进不去了。甚至他好不容易才攒下的那些值钱东西，也都拿不出来了。 现在除了这里，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他就这样跪着，他已经什么本钱都没有了……就算是张天师刚见到他时，他虽然也是寄人篱下，但是至少，那个时候的他，还有与十四娘的婚约…… 到底那个时候的张书钧看上自己的什么东西了？现在，他还会再一次给自己机会、帮zhù 自己吗？ 突然间，他的脑子里“铮”的一声响，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当初张天师肯帮他，是因为与顾十四娘有婚约……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真以为张书钧接近他的原因是真的因为他是文曲星下凡…… 但是这么些年，接受了这么多打击，当初那些壮志，早已经雨打风吹去了。现在的他非常的明白，那只不过是张书钧的一个借口。 但是真实的理由，他却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 如果说当初张书钧帮自己是因为自己与顾家十四娘有婚约的话……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再没有办法与顾十四娘扯上任何的关系了。就算是他最风光的时候都不可能，更何提现在？ 除了、除了…… 除了那个人……也许自己还可以试试。 林恩之想着，撑着已经跪着时间太长而已经麻木刺痛的双膝，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又慢慢地一瘸一拐地，顺着墙走了。 他被拖得长长的影子才从巷子口消失，这张一整天都没有打开过的门，突然便开了。 一个束发的少年从里面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一阵，才撇嘴说道：“一天都不能等……这诚意实在是太少。”说完，他再一次地关上了门。 月光清净如水地照着京城里静沁的夜，再没有人知dào ，这张门，也曾经打开过。 林恩之拖着两条腿，吃力地慢慢走到了一个小小的破旧院子门口，大力地拍打起门来。 夜已经很深了，他的行动，惊醒了旁边人家喂的狗，狗儿大声地吠叫了起来。很快，几乎半个城的狗都跟着狂叫了起来。 而这院子里的人，却还没有醒。 林恩之非常有耐心，人半靠在墙上，仍然是坚定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 “姓婆子！姚婆子！”直到邻家的人终于受不了了，出门喝了几声狗，狗儿吃痛地咽呜一声后，那个男子便冲着这边院子大声叫了起来，“你家门口来客了！再不开门，吵得老子睡不好，老子跳你家院子里打人呢！” 姚氏这才咕哝着，披着衣服出来开门。 虽然从八皇子府里搬出来的时候，她与顾蕊很是搜刮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不过，物件到底不比现钱，想要变成钱，是会折价的。 买的时候花了一百两银子的一支金簪，去当铺当，人家怎么也只肯出六十两。说好了死当后，人家终于给出了七十两，那样子还非常的难看。 所以，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姚氏也不想将东西全部当了，因为越是当得急，那价格就越是被压得很。 这样一来，她们手头上也就比较紧张了。再加上顾蕊现在月份大了，行动很不方便，姚氏一个人哪里照顾得过来？只好又请了一个婆子帮忙。 但是又因为出不起高价钱，所以这个婆子只是白天过来，晚上还要回家的，只在她们这里吃顿午饭。 就算是这样，姚氏以前养尊处优的，现在也根本受不了，只觉得自己累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再累她们也是不怕，毕竟顾蕊肚子里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在两个妇人看来，现在八皇子不肯认不怕，只要她们生下来了，这以后的好日子，那就肯定到来了。 尤其是现在好多皇子都被刺杀了的情况下。皇家少人啊，那有个现成的抱到皇上面前去，皇上还不得乐坏了？ 也许，还能再赏几个诰命下来呢！ 姚氏是从来没有断过想要当诰命的念头。 这也算得上是她的执念了。 听着门口哐哐哐的拍门声，姚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万分的不满。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样这个时候来拜访？难道就不能等到天亮吗？啊，真的是太累了！ 她迷糊着打开了门，甚至连门外是什么人，都忘记了问一声。 没有问的结果当然不怎么好，她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人后，“啊”地一声尖叫，抽过门上的门闩，就要打他。 “伯母！伯母！我来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与你商量！你先住手！住手！”林恩之尴尬不堪地躲避着。姚氏这次是发了狂了，那么粗的门闩砸到身上，真的很痛啊！ “你滚！你滚！”姚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看到林恩之，她就觉得自己要病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竟然还敢上门来？ 当然了，如果说现在八皇子还在，她也不敢这样对他的。林恩之是八皇子面前的红人嘛！ 可是，现在八皇子已经倒了！已经死了！“十大罪”，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了全城，就连目不识丁、什么都不懂的卖菜老太都知dào 啦！ 以前混得好的时候怎么不来啊？她可是听说过了，当他最得yì 的时候，还跑到三与十四去了，说要娶十四娘！ 还说让她当正妻！ 这个时候了，他落魄了，他就跑来了啊？ 将她与十娘当成什么啦？ 第741章 一起去死 尽管感觉自己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考lǜ 清楚了，可是，等林恩之终于见到顾蕊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对女人还是太小瞧了一些。 当时八皇子将人从八皇子府里赶出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说这个孩子他是不会要的。顾蕊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就不生，随便她的意。反正这个孩子，他是不会认的。 姚氏、顾蕊都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的人，自然知dào ，当时八皇子还没有成亲，怎么可能闹出“庶长子”这样的事情来？这要是传出去了，会让他很不好说亲事的好吧？ 所以当时林恩之以为，姚氏两个人应该知dào 轻重，将孩子流掉。反正他们从八皇子那里拿走的东西已经值不少钱了，尽够他们用一辈子的了。 可是他真是小瞧了女人的贪婪。这两个女人，大概还想着“挟皇孙以令皇子”的好把戏呢，竟然还将孩子留下来了。 而现在看着顾蕊的肚子，这没有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林恩之顿时感觉到非常的棘手，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看到没有？我们家的十娘，现在可不是你能够高攀得上的人了！”姚氏高高地扬着脖子，傲然说道，“你难道还想着什么好事？放心，我们家不欢迎你。大晚上了，我也不留你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没有想到，人只要一有了钱，都会显露出人性里最卑鄙无耻的那一面来。林恩之一面感叹着，一面冷冷说道：“伯母您想错了，我不是上门来乞求什么的……我只是看着大家也曾经当过亲戚，想来帮zhù 你们的。” “你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还能帮zhù 我们？别开玩笑了！”姚氏冷冷地嗤笑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明天的饭钱还有没有？要不要我现在给你下碗面？” 要啊！林恩之的口水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差点就脱口而出，答yīng 了她的问话。 只是看到灯光下姚氏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才赶紧将话咽了回去。 “多谢伯母关心了，我现在不饿。”林恩之强忍着胃中火烧火燎的痛楚，勉强笑着说道，又说，“我说来救伯母还有十娘与生死之交，你们竟然还不信，那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告辞了！” 难道真不是来打秋风的？姚氏疑虑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现在我肚子里的，是现在皇上的孙子！他儿子都快死绝了，这个孙子难道还会不当成宝贝？”顾蕊在一旁，也嚷了起来。 她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当年嫁给林恩之时候的那些傻傻的行为，就气得直咬牙。 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就让他哄成那个傻样子了？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替他做。 甚至，还回娘家向娘亲磨了钱来，替他赎花魁当姨娘！ 而最最讽刺的莫过于，当他落魄后，将自己这个正妻都卖掉了，却舍不得卖掉那个姨娘！ 不过一想到那个桃姨娘没有她这样的运气，提前从八皇子府里出来，现在肯定是早死透了，她又觉得非常的痛快。 “皇上的孙？皇上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在意过，会在意自己的孙？”林恩之听了顾蕊的话，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皇上是什么人？他是一直在修liàn 的真人，以后是要当神仙的。当神仙的人，当然是要斩断六根才行的。你竟然还想着他会念及祖孙的情分，饶你们一家三代人不死？” “你胡说什么！”顾蕊听到他这样一分析，顿时也是慌了。 这段时间，京城的动荡真的是太激烈了，激烈到，没有人敢想象，皇上下一步会如何做。 虽然生下来并成功序了齿的皇上有十个，可是真zhèng 存活到成年都没有夭折的却只有六个罢了。 就这六个皇子，两个在出京就蕃的时候，就在城门口被人干掉了。 还有一个成了残疾人。 一个成功到达了土地当了王爷，可是没有多久就遇到了上门行凶的“强盗”，结果受伤太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不知dào 还能不能醒过来。 最后便只剩下还在京城的两个皇子了。可是就这样的两个宝贝疙瘩，皇上也是说杀就杀了一个。 那么，她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 到底是会帮到她，还是会害到她？ 顾蕊惶恐地看向姚氏，却发xiàn 姚氏也是一脸的惧意，拿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恩之。 对了，林恩之！林恩之肯定知dào ，到底要怎么办！ 母女两个人一起都祈求地看着林恩之，想让他说出一个办法来。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林恩之沉吟久久，看着姚氏与顾蕊两个人的耐心在一点点地消失，终于在她们即将爆fā 的当口，开口了，“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两个紧迫地问道。 尤其是姚氏，她年纪越大了，便越是怕死。 而且，她也并不是没有钱。只是先前她想着顾蕊这是替皇家生儿育女呢，所以才想着过得苦一点，用个苦肉计，以后好让皇上感激她们，多赏赐一些钱财…… 最主要的是要给她一个诰命。 而现在一知dào 这孩子带来的可能不是荣耀，而是灾难之后，她的心思，也就完全不同了。 “落掉他。”林恩之冷冷地说道。 姚氏与顾蕊都愣住了。 其实，她们两个人也能够猜出来一点儿，林恩之所说的，只有一个的办法的那么办法了。 只是，到底还是舍不得。 姚氏是觉得奇货可居，生下来无非是个孩子，带着也费不了多少事，可是如果能够从皇上那里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那就是赚大了。 百顾蕊到底身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终归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顾蕊怯生生地问道。 “还有一个办法。”林恩之说道，看着眼前问话人那眼睛底下突然绽放的希望光芒，心中觉得一阵的快意，残忍地说道，“第二个办法，就是你与你母亲，陪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 第742章 谎言 顾蕊当然是不愿意死的——姚氏更不愿意。 一听得到林恩之这样说，顾蕊与姚氏两个人便都愣住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们完全惊呆了。 姚氏心下甚至暗暗后悔，不应该贪图什么虚妄的荣华富贵而留下这个小崽子的……谁知dào 现在落掉这个孩子，还来得及来不及？ 要是现在皇上已经知dào 了十娘还怀着那个罪大恶极的八皇子的崽，会怎么样？会派了大内高手来杀掉她们两个人吗？ 她害pà 得直打哆嗦，坚定的眼神转到了顾蕊的身上。 “落掉它！一定要落掉它！”姚氏说道。 顾蕊虽然害pà ，可是又是犹豫。怎么说，这也是她身上的肉，养了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她的心底，更多的是抱着一丝的侥幸。 “娘亲，不会这样的，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她求饶地向姚氏说道，又期待地看向林恩之，“林郎……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需yào 他的时候就变成林郎了。林恩之心底吐着槽，脸上却是一片的坚定：“没有别的办法了。十大罪的细节，现在已经传得连菜市的大妈都知dào 了，你还要给他留着孩子……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 “怎么想？”顾蕊战战兢兢地问道。 “形同谋逆。”林恩之斩钉截铁地说出这样四个字来。 “咚”的一声，是姚氏晕过去，没有人扶，头磕到地上了。 马上她又“嗷”地一声嚎，爬了起来。她忘记了，现在没有人扶她了，这装晕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恩之淡淡地瞥了姚氏一眼，没有戳穿她的丑态。 “落了它！”姚氏一边揉着摔得生疼的后脑勺，一边坚定地说道，“十娘，你娘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可是你不同，你还年轻，怎么能栽在这么个杂种身上……当时它亲爹就不肯要它的，你又何必将它生下来？” 顾蕊一脸的茫然，看看姚氏，又看看林恩之，不知所措。 “一定要落掉！等天亮医馆开门了我就去买药！”姚氏坚定地说着，又笑脸看向林恩之，“林侄啊，今天这事就谢谢你啦！不过家里现在没有男人，实在是不方便留你住宿了。” 真***，自己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竟然在她这里住一晚上都不成？林恩之心底窝着火。 他要是身上带了钱，至于在她们这里费这么大功夫吗？ 脸上却是不露声色，转脸看向还是茫茫然的顾蕊，温柔地问道：“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个孩子……就算你真的将他生下来，皇上又不怪你，这一辈子，也是极可怜的……与其等那个时候他来责怪你，不如趁它现在什么也不知dào ，就拿掉算了。这样对你，对你母亲，还有对这个孩子，都未必不是好事。” “就是就是！”姚氏也大声地说道，有些担忧地看着还有些神不归宿的女儿，又有些担心，等自己去买药了，她跑掉了怎么办。 自己一个妇人，要去哪里找她？ 那么，林恩之留下来，到是挺好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对林恩之说道：“哎呀，现在都这么晚了，估计也没有客栈还开门的……林侄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里都是女子阴气重，就先住一晚吧。” “那挺好。”林恩之也点点头，迈步便走了进去。 姚氏在后面咕哝了几句没有声音的话，便跟了上去，给他准bèi 被褥。 终于安定下来了……林恩之躺在柔软而干净的被褥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将姚氏母女两个人暂时劝下来了……接下来，便是自己登堂入室的时间了。 至于怎么做嘛……他盯着黑暗的屋顶，嘴角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 顾蕊这女人，他真的是太了解了，毕竟当年为了让她将嫁妆拿出来给他用、搬娘家家财给他用，是费了些心思的。 她身体敏感的地方在哪里，他是最清楚的人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姚氏就起来来，并给来帮工的那个婆子放了一天的假。 要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外人在场了。 然后又拜托了林恩之帮忙看着顾蕊，自己就匆匆地出去了。 买药这么大的事，除了她自己，她信不过任何人。 林恩之就是巴不得她这样做，满口的应喏下来。 等姚氏离开了，林恩之才进了顾蕊的房间，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失魂一般的顾蕊好半天。 顾蕊好半天才扭头，看着他冷笑：“林恩之，你现在很得yì 是不是？你那样子对待我，可是到了最后，我与娘亲，还是只能求助于你！” “你与我……也是孽缘。”林恩之一脸的沉重，叹息了一声，慢慢地走过来，“我知dào 那个时候我做错了很多……但是，我们还是有机会再开始的……” “再开始？我现在这个样子？”顾蕊低头看看自己那已经极大的肚子，冷笑说道，“如果不是你来了，两个月后，我就要生了。现在你说这话？你觉得我还跟以前那样傻，会相信你？” “我是说真的。这个孩子……它是有些可怜，连出生来到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我们处死……可是，活人才是最重yào 的。”林恩之轻轻地揽上了她的肩膀，慢慢地揉着她的胳膊，说道。 顾蕊一愣，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林恩之占了先机，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已经喷到了她的耳垂上了。 虽然浑身直哆嗦，但是顾蕊还是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是说，昨天晚上你说的，都是吓人的！根本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皇上那样的大忙人，怎么会在乎两个小女子，或者再加上一个小奶娃？”林恩之鄙夷地笑着，对着近在眼前的耳垂，一口就叨了上去。 “你这个……浑蛋……”顾蕊怒骂道，想要推开他…… 可是林恩之太熟悉她了，只是几个动作，她便已经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反抗的力qì 了。 林恩之很熟练地翻身上了她的身，双手齐动作，很快就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部解掉了。 然后，顾蕊便再也拦不住他了。 第743章 怎么出头 姚氏买了药回来后，赶紧将药放到灶上熬着，便过来看顾蕊，生怕她还想不明白。 查这一看，她就觉得奇怪了，顾蕊脸上那红扑扑的，是怎么回事？ 她又抽了几下鼻子，闻出了那种腥膻的味儿来了，顿时脸色大变。自己一时不查，却是引了只狼进了屋！ 这一下子进来了，再想赶出去，只怕就是不容易了。 果然，林恩之就这样留了下来。 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很多时候还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姚氏到后来，也就默认了下来。 只是警惕地盯着两个人，在顾蕊小月子还没有坐完前，不让两个人再发生点什么事情出来。 林恩之到是也不在意，这几天，他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dào 到底在忙些什么。 “客官，你不要再来了，我师父是不会见你的。”道观门口，那个道童挡住了想要往里面钻的林恩之。 “我与你师父是早就相识的老熟人了。”林恩之还是努力地想要往里钻。他跑这里跑了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遇到他们开门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qì ？ “那你先别急，我进去问问师父见你不见。”道童板着脸，“如果师父再不肯见你，那你可不能再想办法进来了。” “好好，多谢小真人。”林恩之赶紧向他道谢。 小道童根本不睬他，板着脸，关上门，走了。 林恩之只能耐心地在门外等着。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林恩之感觉到无比的心焦的时候，门终于再一次地打开了。 “你来吧，师父说见你一面。”小道童仍然板着脸，居高临下地对林恩之说道。 这个时候的林恩之，怎么可能会去责怪他的态度？反而还觉得，他现在这张板得跟牛肉一样的脸，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脸了。 他喜滋滋地跟着走了进去。 张书钧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一袭白衣随意地披在身上，没有束上腰带，头发也是随意地披散着，任由风吹得飘舞。 又在装神弄鬼！林恩之心底暗暗唾弃，可是脸上却是装出一副惊艳的表情来。 “天师……天师……”他几步便窜到了张书钧的身前，哭喊着就跪了下去。 张书钧仿佛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端起他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嗅一嗅，轻轻地品一品。 “天师……天师……”林恩之哭了好半天了，也不见张书钧开口说什么话，只好尴尬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张书钧正端详着那个杯子，好像他手里的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杯子，而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一般。 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林恩之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幸好张书钧并不是真的想要为难他。 又过了难堪的一阵，他终于放下了杯子，看向林恩之，淡淡问道：“你找我何事？” “天师，现在学生……现在学生已经无路可走，求天师伸以援手！”林恩之咬着牙，又用力地磕了几个头。 “我怎么帮你？难道你想要出家不成？”张书钧说着，轻轻笑了起来，“你人非常的聪明，但是有时候未免太过聪明了些，并不适合出家修练。” 谁要出家啊！滚滚红尘的日子他又没有过腻，怎么可能想要出家！ 他腹诽着，可是脸上却是真诚地说道：“能够侍奉天师左右，那一定是学生最大的福气了……可惜学生自己不争气啊……” 说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好像真的对自己不适合出家当道士，挺伤心的似的。 “好了，你还有何事，就说了吧……如果能帮你，我也不会吝惜的。”林恩之成功地恶心到了张书钧，他终于说出了林恩之盼望已久的话。 “求天师怜悯！”林恩之大喜，赶紧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见到张书钧面色不豫，便知dào 就这样让他答yīng ，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他早有准bèi 。 “天师，现在我已经在顾蕊那里安身了！只要我能够恢复一点点的身份，那姚氏便会将她嫁予我！”林恩之心狂跳，面部扭曲，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张书钧的脸上顿时有了变化。 “果然，赌对了！”林恩之心中狂喜。 可是张书钧脸上那抹怪异的神色，很快会便消失了。 “哦，你与顾十娘复合啦？那是好事，恭喜你。”张书钧淡淡地说道，又叫唤起来，“清风，送客！” 那个一直板着脸的小道童走了过来，请他离开。 林恩之怎么甘心！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才哄下顾蕊，才进得来这个院子…… 他怎么能够这样一事无成就离开！ 这下子要回去了，让姚氏知dào 了，肯定是立即将自己扫地出门吧！ 不行，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师！天师！你听学生说！学生知dào 你肯定是与顾家有什么愁……现在顾家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们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能将他们顾家的人都聚拢来，才能一网打尽……”林恩之做着最后的努力。 张书钧猛然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怎么知dào 的？” 林恩之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己怎么知dào 的？猜的呗！ 反正说错了，也是被赶出去，什么也不说，还是被赶出去…… 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不得不说，自己的赌运真的是很不错，又赌对了。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的。”林恩之整理了一下被那个叫清风的道童扯皱的衣襟，一副高人样子地说道，“天师您突然出手帮学生，学生实在是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先生在意的……” “想来想去，便只有学生与顾家十四娘的婚约还算是个有点价值的玩意儿了……”林恩之慢慢地说道，一边悄悄地查看着张书钧的神情。 见到张书钧深入到若有所思的神情里，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自己其实哪里知dào 什么内幕的消息？不过是靠着胆大心细，一边猜一边赌了…… 赌错了固然风险不小，可是一旦财对了，那这代表的价值，就太大了！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不赌一下，怎么出头！ 第744章 相爱相杀 “只要你能够真的娶到顾家的女儿——随便哪个都可以。”张书钧慢悠悠地说着话，“那么，我就答yīng 帮你。” 林恩之大喜过望，赌对了！自己真的赌对了！ “以后天师但有所遣，无所不从。”林恩之站了起来，认真地将自己衣裳上的每一处都整理一番——只是可惜昨天到现在还一直没有机会换衣裳，身上这件衣已经皱得非常厉害了，哪里还整理得过来？ 但是他还是装出一副非常非常恭敬样子，向张书钧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说着感谢的话语。 张书钧听着，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说道：“哪里哪里，不敢当——这话，你大概还对八皇子也说过吧，当年对顾望也说过吧……考lǜ 到他们两个人的下场，这话你还是收回去好了，我不需yào 你的任何回报。” 林恩之顿时就不怎么好了。 你说这个张书钧是怎么回事，是真不通世事，还是故yì 折辱于他？ 可是现在别说只是这么用语言来折辱他，就算真的是冲着他的脸就是一口唾沫，他又能怎么样？ 林恩之想着自己以前在顾望跟前忍辱负重的时候、在八皇子面前坚忍不拔的时候，他的心气，慢慢地又平复了下来。 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再狂，也不过只是我的一个踏脚板……只要对我有好处，我就尽着用。 没有好处了，我就是一脚蹬开！ 得到了张书钧的承诺，林恩之非常的兴奋，赶紧用身上最后的一占钱买了些不值钱的小点心，拎着回顾蕊家。 路上他还特意从八皇子府绕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进去……就算是明里的现钱都被搜走了，可是他还在几个隐蔽的地方埋了点值钱的东西，要是能够找出来，自己手头又能宽绰点。 可是他很失望，几个门处全部都贴有封条，守有兵卒。八皇子府的墙又太高…… 也许那些江湖人士有办法进去……林恩之叹息一声，知dào 再没有指望了，至少短时间里面没有指望了。 拎着手里的点心，他头也不回地走远。 他进门的时候，姚氏正忙得飞起，身上、脸上还沾着不少的血迹。再听着房间里顾蕊声声的哀叫声，林恩之知dào 了，顾蕊只怕是上次没有流干净，现在又出血了。 姚氏正端着盆热水去顾蕊的房间里，看到林恩之进来了，顿时大怒，放下盆子，站在门口，就是一阵大骂。 林恩之也不理会她，拎着那几包点心，晃悠着就进了自己临时居住的那个小小的耳房。 姚氏见他那个样子，便是一阵气苦。 这段时间，因为顾蕊流胎流得不好，时常便流血的，姚氏累得可是够呛。起先还不敢让那个婆子知dào ，生怕丢人。现在也顾不上了，别人背后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吧…… 只是每次看到林恩之，她就记起当年，是林恩之将十娘举荐给八皇子的。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害得她现在吃这么大的苦头…… 气不平了，自然就要骂。 只是可惜林恩之从来不理她，让她的气没有地方发泄。 再次端起水盆进了房间，姚氏便向女儿抱怨：“你看看林恩之这个人，整天东游西荡的，什么事也不做……今天这么忙，也不知dào 去了哪里，回来了，见到我一个长辈这么忙，也不知dào 上前来问问帮帮忙……” “娘亲，都是自己选的，有什么好抱怨的。”顾蕊自从将这个孩子流掉后，整个人都颓废了很多，消沉了很多，再没有以前那种咄咄逼人般的暴烈脾气了。 见到她娘亲埋怨林恩之，便劝说几句。 “什么选不选，明明是他自己上门来的……”姚氏还不服气。 “本来他是十四娘的夫婿，是咱们逼着十四娘换的吧？”顾蕊淡淡地点明。 姚氏一愣，这么久远的事，她一时间哪里还记得起来？现在听顾蕊提起，才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器重他，而他又是如何地对不住自己…… 心里就更生气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对自己生气，只好又将矛头对准了顾茗：“那个小妮子真是好福气！这么个烂人，还换了我一个铺子一个庄子……” 顾蕊闭上了眼，任姚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给她用热毛巾擦拭着下身。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好啊……”姚氏叨叨叨地说了很久，又开始烦心顾蕊这身子。 如果连她也死了……两个儿子现在是连人都找不着了，那么她便只能去投奔十六了。可是十六嫁的那户人家，公婆都在，丈夫又是一个病鬼，只怕在家做不得主，自己想要依靠她，只怕是很渺茫…… 想着想着，她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命可是真苦啊！ 年幼的时候，明明都是姚家的女儿，是父亲的孩子，可是偏偏，自己是从姨娘的肚子里面跑出来的，从小吃穿用度，什么方面都比不上嫡出的姐姐。 到了出嫁的年纪，嫡姐轻轻松松便嫁到了那么大的人家。而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姨娘也费尽了心思，才终于打听到顾家这么个书香人家。 嫁过来到是当了正室，姚家有钱，自己的嫁妆虽然只是正常的公中加父亲出的一部分，可是放在顾家，也是非常的可观了。 可是……可是…… 唉！ 再看看现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女儿，她的心头一股心酸，便再也遏制不住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她将手里血淋淋的手巾一扔，坐到床边，便开始抹起眼泪来。 顾蕊迷茫中醒了过来，看到姚氏在流泪，只好强忍着疲倦，又开始安慰她。 正低声地劝说着，门口突然传来林恩之的声音：“现在我能进去吗？” 姚氏一愣，不明白林恩之这个时候要进来做什么。 顾蕊赶紧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都盖好了，才冷声说道：“进来吧。” 自己现在吃的苦，其实都是不必要的。这几天她没有事做，整天就是躺在床上想，终于想明白了，这些苦头，她都没有必要吃。 如果她真生下来了，那么，就算皇上真的不认它，也不会因为一个自己的孙子，而为难一个为自己生孙子的女人…… 那天，她们是被林恩之唬到了。再加上他的那种手段…… 可是，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到底还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第745章 马上成亲 房间里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有一种隐隐的恶臭。这是女人恶露异常的独特气味儿。 这种味道绝对不能算好闻。 而一向漂漂亮亮得跟支带露的大红蔷薇花儿一般的顾蕊，现在却是脸色黯淡，面色灰黄，头发也是干枯有如冬天的杂草…… 偏偏林恩之却是一眼爱意绵绵地看着她。 姚氏狐疑地看着他，又看看顾蕊，不知dào 他们两个人之间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林恩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完全没有闻到那恶心的恶露味儿一般，毅然走到了姚氏的面前，缓缓跪了下来，沉声说道：“伯母，虽然在下现在一无所有，连今日之粮都不知dào 在哪里找，只能寄居于此……但是，小侄对十娘是真心的，请您将她嫁给小侄为妻。” 这是玩的哪出花样？求娶？为妻？以前不是嫁过一次吗？还是被他卖掉了的…… 虽然姚氏一方面想着利用林恩之，觉得顾蕊现在还能够嫁给林恩之，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落胎落成这个样子，可能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没得生育的女儿根本就不会有人要，只要顾蕊还想嫁人，她就没得选。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瞧不起这个林恩之。什么人啊，以前好好的时候，还将顾蕊都卖掉了呢，现在十娘成了这个样子，他能真心对她好？ 不可能吧！ 到底是答yīng 还是不答yīng ，姚氏自己也是非常的苦恼。 林恩之瞧出了她的犹豫，加重语气又加了句，比刚才那堆话给姚氏的触感重多了：“伯母，您也知dào 的，小侄家中再无长辈……以前是被奸人所误，才会做出那样人畜不如的事情来……您放心，经过这么多事，小侄早已经成熟了，再不会做出让伯母您伤心的事情来……以后您就是小侄的亲娘！” 姚氏脸上的表情果然松动了。 林恩之便趁热打铁：“娘亲！娘亲！请您应一声娘亲！就算您不肯将十娘嫁我，孩儿也无怨！是孩儿没有本事，不敢让您放心答yīng ……” 顾蕊冷眼瞧着姚氏，看出来，她心底已经千答yīng 万答yīng 了。现在还没有松口的唯一理由，大概是害pà 她这个当女儿的心底有怨。 “娘亲，答yīng 他吧。”顾蕊淡淡说道。 她知dào ，林恩之说的所有这些，都是假话。 他向母亲求娶自己，唯一的原因，只能是，现在的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 可是自己还能有什么价值呢？一个被多次转手的女人，还落过胎，还能有什么价值不成？ 她很好奇，自从落下了孩子，这已经成为她新的人生意义。 她要与这个男人共同毁灭。 这个毁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男人。 她要毁了他，然后再毁灭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解脱自己的恨。 那如波浪一般一波又一波、汹涌不断、不停地从内心翻涌的恨意。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突然间，顾蕊便想起了以前顾茗给家中姐妹们念过的一首诗。 那首诗很长很长，长到她都听得睡着了。最后便只记得这么一句，好像是最后一句一样，这诗里意境太狠了，一下子就将刚醒来还有些睡意的她惊醒了。 要那么长久的恨做什么呢？恨一个人，毁灭掉他就好了！ 她想着，向林恩之露出了美妙的笑容。虽然脸色什么很不好kàn ，头发也是好多天没有梳洗过了，又脏又乱，干枯的没有一点色泽…… 但是她还是竭尽自己的全力，对着林恩之露出了一个非常明艳的笑容。 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美艳的女子，虽然现在没有收拾，有些憔悴，但是毕竟底子还在。 林恩之也温和地回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姚氏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心底最后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好好好，他们两个小辈感情还在呢，那自己瞎担什么心呢！ “好好，那就成了。”姚氏心情也好了起来，“等十娘一出月子，咱们就摆酒……算了，也不摆什么酒了，只要拜祭、告奉一下祖先就成了。”姚氏算了算，就算摆酒，自己现在人在异乡，也没有什么交情好的人家，再说别人问起这事……也真不知dào 如何解释。 还是算了，省了这笔钱好了。 “现在吧。”林恩之坚持道。 他哪里还能等？ 就算他能等，十皇子能等吗？十皇子现在只怕每天都是跟躺在火炉里面被煎烤一般的难受吧？ 出月子还要个把月，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十皇子的最终决定决定都已经做出来了，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反正张书钧要的是自己与顾家的女儿成亲，他既没有说是顾家的哪个女儿，也没有说一定要当那名副其实的夫妻…… 顾蕊对他而言，只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只要用得顺手就好，至于这块砖够不够漂亮、还有没有别的用途，他哪里在意？ 他的话，让姚氏一愣，顾蕊面色如常，只是心底冷笑。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个把月的时间也不能等？ “为何？现在十娘身上还不干净，实在是……”姚氏皱起了眉头。 身上的恶露没有去，怎么成亲，怎么拜祭祖先？ “不要紧！只是一个形式罢了！最最重yào 的，是孩儿与十娘的心意！”林恩之赶紧安抚着姚氏，“这几天孩儿一看着娘亲整日为些许开支头痛，自觉太不争气，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外面奔走，想要找份合适的活计做……” 姚氏顿时有些尴尬，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给吃她的用她的林恩之什么好脸色看，那指桑骂槐的话，更是不时地便来几句，刺刺他。 没有想到，人家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这么关心体贴她呢…… “幸好运气还不错，很快就能找到一份新的活计了，收入应该还不错。”林恩之满脸笑容地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母亲了，以后，您就可以闲下来享福了，孩儿一定会买很多丫头婆子来服侍娘亲。” 姚氏顿时喜出望外，看着林恩之，越看越顺眼。 完全忘记了，就是在刚才，她还看着他就觉得面目可憎。 第746章 向顾茗学习 林恩之果然没有说谎，他第二天很早就出去了，然后到了晚上再回来的时候，不但自己的装束焕然一新，还带回来好几个下仆，丫头婆子都有。 更不用说，他还带回来非常多的贵重物品。 “这是怎么回事？”姚氏有些畏惧地看着眼前的阵势，悄悄走到了林恩之的身边，低声地问道。 林恩之笑得一脸的畅快，那是一种憋屈后的扬眉吐气的笑容：“今天孩儿见过十皇子了，十皇子很欣赏孩儿，这些下人与物品，都是十皇子赏的……尤其十皇子听说孩儿要成亲，所以特地赏了这些成亲的东西。” 哦，成亲的聘礼？那岂不是说，都是她的喽？姚氏一听便高兴极了，赶紧冲上前去，翻看那些东西。 十皇子可真是大方人啊，只是一个普通的属下成亲，就送的这么贵重的礼物。姚氏越翻越喜，越看越乐。拿起几件好东西，颠颠地去给顾蕊看。 “十娘你看看！这是十皇子赏你们成亲的东西！娘亲帮你们收起来，以后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姚氏乐滋滋地对顾蕊说道。 顾蕊没有什么兴趣地看了眼，为了不给姚氏泼冷水，她勉强弯了弯嘴角。 “十皇子这样才叫大气嘛，难怪是以后要继位的人，皇上的眼光还挺尖的。”姚氏叨叨地说道着，一边将手中那串南海珍珠的簪子往自己头上比划。 十皇子？继位？顾蕊的心，听到这几个词，突然跳起来了。 难道自己与十皇子还有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林恩之一定要自己答yīng 嫁他后，才去找十皇子呢？ 可是，自己与十皇子能有什么关系？ 最大的关系，也只是自己曾经有过八皇子的孩子而已……但是，但是……也被林恩之流掉了啊！ 突然间，她无比的羡慕顾茗来。 以前，她对顾茗，只有恨意，恨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读书，将不爱看书的自己狠狠地比下去不说，并多次让父亲在自己面前夸奖自己。 所以那个时候的自己，才会故yì 针对她……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也许父亲说得对，读书是真的有用的。 不然，顾茗能那么冷静，那么聪慧？ 为什么大家都看好林恩之的时候，她就肯那么爽快地答yīng 换婚约？ 是不是她从书里得到了什么技能，知dào 怎么辩认男人？ 她也要！ “娘亲，咱们家有书吗？”她轻声问道。 姚氏正在那里忙着比划着自己拿进来的那个堆首饰呢，听到顾蕊这么一问，愣住了：“十娘，你好好的，问书做什么？” “哦，林郎不是读书人出身嘛，所以现在才能这么容易便入了十皇子的眼，还能够得到这么多的赏赐……女儿便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多看点书，多长点学问，免得以后被林郎嫌弃没有见识。”顾蕊淡淡地说道。 她当然不能说，她想看书，只是因为她想要向顾茗学习，想要向她那样厉害。 姚氏不疑有它，点点头，拿着首饰出去了，去了林恩之的房间。 不过林恩之早就已经不读书了，很少的几本书，都留在了八皇子府里，一本也没有拿出来。 姚氏又到别的房间翻了很久，才终于找出来一本书，一本《论语》。 现在是林恩之比她们强了，她还真害pà 被顾蕊说中了，被嫌弃没有见识。 拍了拍书上面厚厚的尘土，姚氏拿了过来给顾蕊看：“只有这么本书，要不你先看着？以后娘亲上街了给你多买点。” “我先看看这本。”顾蕊接过书，翻开看了起来。 这本书讲的啥她不知dào ，不过却是知dào ，读书的男儿们是必读这本书的。 可见这本书一定是非常好的一本书。也许，这里面有说起，在这世上活着，怎么分辨人，怎么处理事…… 她贪婪而又急切地翻起书页。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她慢慢地读了起来。 一字一句地，读得很认真。 从刚开始时候的烦躁，到后来，她读进去了，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的人生如此失败，与自己从来不看书，是很有关系的。 很多的道理，只有书上才有。不看书，你便没有办法知dào 这些道理，遇到事情了，便会上当受骗。 就好像她一样，被林恩之这样的人，误了终身。 姚氏走进来，看着她认真读书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十娘，你这个架势怪足的，难道说还想要考秀才不成？唉，当年要是早点这样，你爹爹不也喜欢你多一些？” 她读书不是为了让任何人喜欢，而是想要让自己更强dà 。顾蕊淡淡地敛眉，说道：“娘亲，这书……看不大懂，您帮我请个女先生吧……” “我来教你。”林恩之也是满脸喜气地说道，“今晚咱们就行仪式，那么你就是我的妻了。教妻子读书这样的事情，当然由我来教。” 姚氏看着小两口感情这么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自己的后半生，终于有靠了。 而且啊，最最重yào 的是，林恩之现在伴上的是什么人啊，十皇子！ 京城里人人都说了，十皇子以后就是要继位的人！皇上那么多的皇子，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十皇子了。听说还有个被封了齐王的四皇子，不过那个人命不好，好好地在自己王府里住着呢，突然就遇到了强盗。 虽然说现在还没有死，可是却是一直没有醒。 姚氏觉得，这也就是一口气的事情了。这口气什么时候一落，那不就死了？ 看现在十皇子这么重视林恩之，等以后他继位了当了皇帝，还能不给林恩之封个大大的官吗？ 而林恩之现在可是称呼自己为娘亲呢！那个时候，自己可不得封个诰命？ 原本已经冷却的心意，现在又鲜活起来，激烈地跳动着。 所以，十娘想要读书，她一定得好好支持！ 就算是正妻，也不能失了丈夫的宠爱啊！她自己，不就是个最最生动的例子吗？ 第747章 跟踪 联系到了张天师、并得到了张天师答yīng 出手的承诺的林恩之，最近赫然成了十皇子府的大红人。 与刚到八皇子府上被冷落了很久的境况完全不同，十皇子给予林恩之的待遇，是远远地超出了规格的。 甚至，他还让管家给林恩之在府里收拾出一连三套的院子出来，以便林恩之一家居住。 不过，这么大的恩宠，却是被林恩之拒绝了。 但是十皇子还是安排人在外面给他租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并派了他的人手，替他将家搬到那边。一看林恩之这日子过得颇为寒酸，又让人替他将家具什么的，全部都置齐全了。 然后又调了很多的下仆过去服侍。 姚氏这辈子盼了几十年的生活，终于在她晚年的时候实现了，高兴得无以复加，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有眼力了。 当年用一个铺子一个庄子从顾茗的手里将这个林恩之换成了十娘的夫婿，这事，真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了！ 瞧瞧现在十皇子重视林恩之的架势，那以后，自己一个诰命还能跑得掉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那天快些降临，好到自己那个嫡姐跟前显摆显摆了。 “大姨还是不错的，当年她还帮咱们给林郎找差事了，也算是尽心尽lì 了。”顾蕊从手中的书本上抬起头，有些疲倦地对姚氏说道。 这段时间，她几乎用上她所有的时间在看书，在学习。林恩之说的亲自教她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他那么的忙……就算是不忙，他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费功夫。 顾蕊还是请来了一个女夫子，虽然懂得不多，不过总比以前她自己瞎看强了。 要是早点读书就好了！她隐隐约约间，总是这么觉得。 “你知dào 个啥，她帮忙，她收钱的好不好？我看呀，你那个大姨，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帮个小小的忙，还要收那么多钱……”姚氏鄙夷地说道。 她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哀叹道：“这双手，毁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现在别人请我去赴宴，我都不敢去，生怕别人看到我这手了笑话我……” “放心，现在林郎正当红，没有人敢笑话你的。”顾蕊淡淡说道。 “当真？”姚氏顿时乐坏了。 自从又过上了夫人的生活，她最想要做的，就是出去好好炫耀炫耀了。可是自己过了几年苦日子，以前养尊处优的时候养出来的那些娇气，全部都被折磨得半点不剩下。 她心虚得根本不敢去。 但是这段时间十娘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了，她说别人不敢，那别人应该是不敢的。 “十娘，你帮你参谋参谋，怎么样才能变得聪明一点？”姚氏一边挑选着待会要用的首饰，一边随口问道。 顾蕊冷冷说道：“多看书。” “可是我一看书头就痛。”姚氏皱眉。 顾蕊便不吭声了。 姚氏终于收拾好了，戴了满头华丽的首饰，跟个行走的锦树似的飘走了，顾蕊便继xù 看书。 也不知dào 看了多久的书，顾蕊感觉到自己眼睛都有些花了，于是决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但是，才出自己的房门，她便看到林恩之匆匆地出了门。 他这是去哪里？顾蕊心中犯疑。 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感觉，林恩之能够巴结上十皇子，肯定与自己有关。 可是，到底是什么关系，却是打破她的脑袋，也想不出来。 现在见他要出门，她眼睛一转，便决定跟上。 她也悄悄地跟在林恩之的身后出了门。 门子见到她，正要打招呼，她赶紧抬手阻止他，并让他替自己去叫个马车来。 “夫人，不找个人陪着？”门子叫来了马车，看着她一个人就要出门，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这个门子是她让姚氏买来的人。除了他外，家里剩下的下人，就全部是出自十皇子府了。这也导致了，他们忠诚的人，都是林恩之，而不是自己这个当夫人的，或者母亲这个当老夫人的。 也只有像母亲那样糊涂的人，还会觉得非常的满yì 。 “不用了，我就是出去透透气。”顾蕊温和地对门子说道。 门子不疑有它，没有多过问。他没有见识过从前的顾蕊，要是知dào ，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苦难，永远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即使是刁顽如顾蕊，也慢慢的，终于成熟了起来。 顾蕊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跟上前面林恩之的马车，便安心地坐了进去。 不到两柱香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 顾蕊下了车，付了车钱，抬头看着这个占地颇大的道观，一时间，有些疑惑。 林恩之来道观？他那样的人，难道还信这个？ “师傅，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叫住正准bèi 走的车夫。 车夫告sù 她：“这里是京城里最出名的道观了，主事者是现在皇上最最信任的张天师呢。” 张天师？顾蕊的瞳孔顿时一缩。 她马上就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父亲请来大名鼎鼎的张天师给家里兄弟姐妹们相看。 然后，天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贵人”。 其实当时她是知dào 的，他说的其实是顾茗。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他却没有直接说明就离开了。 而这事，也给了母亲机会，让她操作一番后，将这个“贵人”的称号，安到了自己头上。原本只是想着有了这么个称号后，能够嫁个好点的人家的。 可是没有想到后来的事…… 顾蕊越想越多，心里也是越来越寒。 这个张天师，他……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他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在几年前，就对一个小小的顾家另眼相看？ 到底是为什么？ 顾蕊决定亲自去探看一番。 走到了正门口，迎客的小道童赶紧迎上来，问她是要拜祭还是要上香还是有别的需yào 。 “我心不静，想要四处看看。”顾蕊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小道童将她带进去，又随便地给她介shào 了一下，就继xù 忙自己的去了。 就这样让她随便乱走？顾蕊心中暗暗心惊。 难道自己想错了，其实这道观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当年，也只是巧合？ 可是那么，林恩之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748章 我拉你一起死 顾蕊将整个道观都快转完了，都没有任何人拦阻，可是到最后一个院子时，却被人拦住了。 顾蕊便知dào 了，林恩之肯定是在这个院子里……那个张天师也在。 她便走开了些，装作一副看风景的样子，其实耳目时时都盯着这边的动静。 没有多久，她便见到林恩之出来了。 但是那个张天师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出来，这让顾蕊心中有些忐忑。 林恩之并没有发xiàn 她，而是匆匆忙忙地又出了门，再次坐上马车离开了。 顾蕊也准bèi 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个小道童来找她，说主人有请。 张天师吗？顾蕊提心吊胆地跟着他去了。 那个等着她的人，果然便是张天师。 顾蕊有些小心地坐了下来，看着他，不知dào 说些什么好。 以前那些不知dào 天高地厚的浅薄劲儿，却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书钧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神色憔悴的女子。她只不过只比顾茗大一岁左右，可是现在光看她们的外貌，你绝对看不出来。 那还像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般的顾茗，与已经接近凋残边缘的顾蕊。 “你是来找林恩之的吧？”张书钧与顾蕊并没有什么值得客气的交情，他冷眼看着她，很直接地问道。 顾蕊有些难堪，她嗫嚅着，不知dào 该说什么话才好。 “林恩之说，最近你都已经开始读书了，变化很大……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还不如以前呢？”张书钧对她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非常的看不入眼。 顾蕊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原来天师一直都有关照小女子……只是不知dào 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够让天师这么另眼相看？” “我没有关注你。”张书钧斜眼看着她，轻蔑地说道，“是你的那个好夫君，主动跟我说的……我在意的，只有顾茗一人而已。”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为什么这个世间所有的好处，都被她所得了去？ 为什么她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幸福，在她那里，却是唾手可得？ 为什么她哭着喊着都得不到的东西，而她却是弃若敝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才是顾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女！还是爬床的丫头生的！ 她何德何能，得到这么多？她也不怕折福？ 顾蕊不知dào ，从她决定向顾茗学习，认真的读书的时候，她那心中最深处真zhèng 的想法，却是对顾茗更加的憎恶与嫉恨。 她恨，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些的不是她？ 明明自己才是林恩之的发妻，可是林恩之却将自己卖掉了。 而等到他终于出息后，他却是第一个跑去找顾茗，要以正妻位迎娶她。 凭什么！当年同他同甘共苦的人，可是自己！自己将所有的嫁妆全部都花费到了她的身上，为什么得到他的心的人，却是什么也没有做过的顾茗！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被逼流胎，她恨林恩之的无情无义，卑鄙小人。可是最恨的，却是顾茗。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有她，那么现在的自己，大概过的也是她那般养尊处优的生活吧？那么多人服侍着，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儿郎任她挑选…… 可是自己呢，却跟个卑贱的妓女一样，被林恩之送给他的上司享用，然后又卖给了一个满身铜臭味的老头；最后又被送到了八皇子府上…… 原本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八皇子收下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侍奉张天师……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禁砰砰直跳，八皇子让自己侍奉张天师，而林恩之落了自己的胎、重新娶了自己，再来找张天师…… 看来自己想错了，自己与张天师之间，绝对有莫大的关系！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自己不知dào 用，要生生让给林恩之不成？ 不，这机会是自己的，哪个人也别想抢！ 顾蕊终于想明白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书钧，口气也变化很大：“天师，我不知dào 到底为什么你关注我，可是我相信，绝对不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顾蕊深深地相信着。 张书钧有些意wài 看着她，看来，顾家的遗传还是不错的，顾茗很聪明，而这个顾蕊，当她将眼前的那些薄雾挥去后，也并不算太蠢。 “你知dào 我想做什么吗？”他凑近了些，用很暧昧的声音，对顾蕊说道，“你可以再试一回……反正不是你的身体。” 顾蕊的脸顿时就是一红。 张天师对她在意，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八皇子也为是她的身体，可是他错了。所以他败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而现在林恩之，就换了个另外的方式来利用。 他当时与八皇子打交道只是虚与委蛇，那么现在他与林恩之之间呢，是真心的，还是再次的虚与委蛇？ 她咬着嘴唇，对张天师说道：“小女子确实不知dào 天师为何对顾家如此感兴趣，可是，您可以明示。只要小女子能够做到，一定做到……” “我要你们姓顾的人全部都去死。”张书钧冷冷地看着她，吐出了残忍的词来，“你能够做到吗？” 顾蕊已经惊呆了。 “你做不到，可是林恩之答yīng 了我，他能够做到。”张书钧冷漠地说道，“你可以回去好好地想想，要不要答yīng 我的这个要求……只要你答yīng 了，那么现在我答yīng 给林恩之的事情，我就可以答yīng 你。” 姓顾的人全死？顾蕊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她嘶嘶地张了半天的嘴，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可是……顾茗不也姓顾吗？” 难道他也盼着她去死？ “我当然知dào 她姓顾。我没有说过要庭任何人。”张书钧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够帮zhù 我，我却可以考lǜ 放过你一马……就算最后没有放过，至少你能过上一段你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要答yīng 吗？要答yīng 吗？ 顾蕊的心砰砰地直跳动。 自己死掉算什么呢，反正自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死了就死了。 可是顾茗不同，她那么美好，她那么高高在上…… 自己可以用一死，拉下她来，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死，好像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啊…… 第749章 即将撕破脸 张书钧给了顾蕊三天的时间考lǜ ，但是顾蕊显然不用那么长时间去慢慢思考——她只是一转眼的时间便考lǜ 周到了。 “我答yīng ，即使你不救我，我也答yīng 你！”顾蕊眼睛灼灼地盯着张书钧，“不过天师你答yīng 过的，让我最后这段时间能够最上最想要过的日子……” 张书钧赞赏地看着她，说道：“很好，你是个聪明的女孩，知dào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皇后怎么样？你想过当皇后吗？” 皇后？顾蕊的心跳一下子都被惊吓都停止了跳动。 他没有说错、没有欺骗自己？皇后？ 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她、她一个不洁的身子，服侍过那么多人、被他那样污辱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上皇后？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书钧。 “本来这个好处是打算给林恩之的，我许他的，至少是一部侍郎。”张书钧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过他这个人不是太靠谱，我帮了他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他做出什么成绩来。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那我当然要更改以前的决定了。” 顾蕊顿时大喜，原来张天师说的是真的！ 只是她马上又发起愁来：“可是现在皇上已经……”皇上的身体不好，早已经不是秘密了。早几年，宫里还使劲地瞒着，可是这几年，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便再也瞒不住了。 也是这个原因，让得原来还只是桌子底下有些小动作的众多皇子们，冲突的动作越来越激烈。 最终闹出了那么一出惨剧，原来还是算少、让朝臣们头大到底选谁当太子的问题一下子就得到了解决……没得选了。 “我刚才才夸过你聪明。”张书钧板着脸看着她，“现在十皇子有求于我，所以对于能够联系上我的林恩之如此礼遇……可是如果我告sù 他，我帮他其实是因为你呢？” 砰砰砰！顾蕊的心差点就从嘴里跳出来了。她使劲地捂着自己的嘴，才将那颗心又咽了回去。 他是说，将自己介shào 过十皇子？让十皇子选自己当皇后？ 有这个可能吗？这能实现吗？ “他什么都会做的，而且我也说过，你不会当太久的。”张书钧冷冷说道。 顾蕊顿时明白过来，是呀，自己这样的残枝败柳，十皇子能够忍到继位就不错了。 事后，肯定是要处理掉自己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当过皇后！ 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个女人能够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父亲不是一向觉得家里的子女没有出息的吗？等她成了皇后，那顾家，不就天下知名了吗？ 虽然这份荣耀，是要以彻底毁灭顾家来作代价的。可是顾蕊却完全没有想到——也许是不记得了，也许是故yì 遗忘了。 总之，她答yīng 下了张书钧的要求，也满心期待着张书钧应承她的事来。 林恩之得了张书钧的承诺，兴冲冲地跑去找十皇子，想要跟他报gào 这个好消息。从十九楼过的时候，他的脚步却是有些抬不动了。 自从将白梅卖掉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尝试过那样酣畅的床事了。之后白梅虽然来了京城，可是却成了六皇子的妾室，那他更是完全不敢打主意。 上次与她私会，如果不是八皇子救下自己，那自己早被六皇子的人打死了。 可是他却听人说起过，这个十九楼，以前叫东园的，改了名之后，里面姑娘也换了一拨人。 而且这里吸引客流的方式，再不是平常勾栏院那些琴棋书画之类中看不中吃的花招，而是实实在在的手段…… 听着那些人只言片语，林恩之便感觉到，这里很对他的胃口。 他可是憋了好久了……林恩之感觉到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 要不要进去玩一玩？他脑子还在考lǜ 着，可是那双脚却似有它自己的意志一般，带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能在门口迎客的龟奴，那眼都是极毒的——虽然以前林恩之在这里闹出过事，可是现在服侍的这些人，几乎都是新换的，所以他也没有认出来，只是从林恩之的衣着打扮感觉他这个人是个凯子，便很热情地招呼他进去了。 等到那本可供他挑选的画册拿出来后，林恩之更是再也想不到别的事情了。 这里玩的花样，比他自己以前跟白梅玩的，还要多多了！ 果然京城才是真zhèng 的销金窟呢！ 京城这样的地方，只适合有钱人居住。没有钱的人，别说享shòu 什么的了，连吃饭、食宿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每天都为嘴奔波，哪里有精力享shòu 生活？ 只有像他这样有本事的人，才能够迅速地从一穷二白的处境，变得这般有钱，能够毫无负担地享shòu 这些本地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一口气点了三个女子，然后开开心心地去玩了。 等他终于从十九楼出来时，天色都已经黑了。 钱当然花了不少，可是他也感觉到非常的愉快。最大的不适就是，他的脚都软了。 “客官，小的帮您叫辆马车吧？”龟奴看着他那走路都想倒的软脚虾样子，讨好地说道。 林恩之想想确实是这样比较好。自己来时候叫的马车因为等不得他，已经走了。本来他是准bèi 自己去叫的，可是，谁让有钱的人是大爷呢！ 有钱真好，到处都有人抢着服侍！ 一想到张书钧跟他许诺的侍郎，他的心又火热起来。 等到他真当上了侍郎……不，不用当上侍郎，只要十皇子的位子确定下来，他便可以将顾蕊踢掉了。 也是因为这个，他根本就没有与顾蕊办任何的仪式，也压根没有人知dào 他与顾蕊成亲的事——他对十皇子说的，只不过是说纳个小妾罢了。 没有想到，十皇子赠他的纳小妾之资，都让姚氏母女两个人眼红成那个样子！ 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世面！这样的妇人要是养在自己的后院，那以后岂不是给他丢脸？ 他正浮想联翩的时候，头戴绿帽的龟奴已经将马车叫了来了，林恩之非常大方地赏了他一块碎银子，在龟奴的帮zhù 下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他闭着眼睛，愉快地构想着，待会见到十皇子了，这话要如何说。 第750章 船破偏遇顶头风 林恩之在车里打好了腹稿，又再三地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帖之处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很恭敬地告sù 他，十皇子府到了。 林恩之从马车上下来，付了钱，没有料到车夫却殷勤地问他，需不需yào 等着他？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找马车可不好找的。 他这么殷勤，当然是看着这位客官有钱。如果他能够长期包车，那么自己赚的钱多多了不说，还不会那么劳累。 林恩之想想也是，天色已经黑了，再等说完事出来，那肯定是叫不到马车了——难道自己还走回去不成？ 他点点头，便又掏了点钱给车夫，让他安心等着，也许会有点晚，但是不必着急。 “那客官，小的就去街角那边有个小食摊等着您呐。”车夫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林恩之瞧了瞧，那个小食摊离十皇子这边虽然有点远，不过却是没有什么遮挡，如果他出来，这个车夫是一定看得到的，于是点点头便答yīng 了。 车夫高兴极了，赶紧拉着车就去了那小吃摊。现在这么晚了，他也是饿坏了。今天赚到钱了，应该吃点好的。 林恩之则迈步上了台阶，敲起门来。 敲了好久，门子才打着哈欠出来开门：“什么人，这么晚才来……”他突然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人。 “这位哥哥你好，我是有急事找十皇子的……”虽然他已经成功在十皇子面前刷过脸了，可是到底现在还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正式的差事，所以每次上门的时候，未免不是有些尴尬。 好在十皇子府里看门的几个门子都已经认识他这个新近的红人了，所以他要进去，其实也不难。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门子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满脸笑容地请他进府，反而跟看到了鬼一样，勃然变色，“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林恩之正向里跨步呢，差点就被撞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恩之愕然。他今天可是带来了很好的消息啊，十皇子盼了很久很久的好消息啊…… 现在这个，又是什么情况？ 皇上再一次昏迷不醒！而且与以前的都不同，这次的昏迷，就连张天师他也不是很有把握。 那些御医什么，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前几次皇上昏迷都并没有刻意地隐瞒消息，所以这次没有消息传出来，众人也不以为意。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已经整整昏迷两天了！ 滴水未进！ 如果十皇子想要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林恩之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一时的控zhì 不住自己，却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大的困境！ 如果他知dào 事情会如此，他一定不会从那个十九楼边经过的！ 可是事情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发生了。 现在的林恩之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他用力地捶打着门板，想要问问空间，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门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不让他进门！ 他带来了十皇子很重yào 的消息好不好？ 耽误了十皇子的大事，他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可是没有想到，他终于等来了开门，可是却不是请他进门，而是出来一连串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出来就将他扑在地上，一阵的拳打脚踢。 林恩之根本来不及反抗，只能拼命地护住了脸。 等到他们终于又回去了，林恩之缓缓地爬起，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无一不疼。 大概是哪里断了？林恩之嘴里一阵的苦涩。 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到现在，他还没有一个头绪。 看来今天是见不到十皇子了。不过没有关系，明天他再来，等见到了十皇子，他非要将这事告sù 他，让他知dào ，他府上的这些门子们，已经胆大到什么程度了…… 这么重yào 的消息，就是因为他们，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现在做什么呢？哦，回家，回家。 现在回家。 他张目向那个小食摊望去。那个马车应该还在，叫他来接自己送自己回去，自己身上太疼了，没有办法多走一步路。 可是，那辆马车呢？那么大的一辆马车，怎么完全不见了？ 林恩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小食摊那里——真的有点远，他走得感觉自己是在走向海角天涯一般。 那么的遥远，永远地触手不可及。 食摊上，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正在忙碌着，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过来，和善地冲他笑笑，问道：“客官你要吃什么？” “那个车夫呢，刚才那个车夫呢？”他质问着。 “哦，那个车夫啊，他东西还没有吃完，突然就走了。”老妇人指了指一旁的放着的一个碗，“看看，东西还在那里呢，他连筷子都没有下，就赶紧走了，连钱也没有出……”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闲话，意思是叫他们做了东西，做好了结果又不吃，还不给钱…… 林恩之听得心底烦躁极了，知dào 是刚才自己被打，被这个车夫看到了。 车夫原本是看着他像个有本事的人，想来巴结他的。可是没有想到，他到了十皇子府上，却连门都不得进，就挨了顿打。 这一顿，到底要记在谁的头上？林恩之满腔的怨恨，却是不知dào 往哪里发泄。 叫好的马车走了，而这么晚的时间了，哪里还能够叫到车？ 怀着一颗又怨又恨的心，林恩之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而去。 他走得极慢极慢，身上带着伤，又痛，又饿，几次差点晕到地上，但是他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他的内心有些惶恐，不知dào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事情突然发生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满心的忿恨。 可是现在在路上慢慢地走了半天了，他原本那颗沸腾的想要复仇的心，被夜里凉凉的风一吹，也就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他记起了那天，他躲在巷子里，看着十皇子将满怀希望看着他的刘先生杀掉的情景。 今天这事，十皇子……真的不知dào 么？ 第751章 悲惨 明天就会好了，明天就会好了…… 明天见到十皇子，一切都会好了的。那些胆大包天敢拦阻他进门的恶奴，那些竟然还敢打他的恶奴，都会得到惩罚的…… 一切到明天就会好了…… 林恩之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地向着家里蹭，一边努力地安慰自己，只要到了家里，将身上已经破烂的衣裳换下来，再好好洗个澡…… 今天下午在十九楼吃得很饱，到现在还不饿，饭都是不必要吃了。 想到十九楼，他的心又火热起来。等明天见过十皇子，报了今天的仇后，他就再抽空去十九楼一回。真是不知dào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妙的地方呢…… 今天晚上回去了美美地睡一觉，明天穿那件水蓝色的长衫去见十皇子……幸好方才挨打的时候一直护住了脸，不然脸上要受了伤，还得养几天呢，这可得耽误正事…… 他慢慢地想着、盘算着，寻找着自己的计划里，是不是有什么缺漏之处，慢慢地，终于走到了宅院前。 这个宅院是十皇子替他租的，比之前姚氏母女两个人住的那个宅院大多了，还有很多的下人服侍，日子确实是好过。 只是，今天这宅院，怎么有点奇怪？ 林恩之站在门外，看着整个宅院一片漆黑，心底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妙。 自从搬到了这个宅子里之后，什么时候晚上会像现在这样，漆黑一片的？不管是什么时候，至少大门口会留下一盏灯笼的吧？ 更别说院子里，也会有光亮了。 可是现在不止门口的灯笼没有人点亮，就连院子里，也是半点亮光都没有透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林恩之心中发慌，再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各处还在疼痛，几步便窜了过去，大力地砸起门来。 “开门！开门！是我！我回来了！”他用力砸着门，大声地叫喊着。 可是院子里没有半个人应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恩之顿时感觉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的绝望。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十皇子那么看重他，怎么会突然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自己明明没有猜错的，十皇子急于掌握皇上的情况，所以对于能够得到张书钧帮zhù 的他，一定是非常重视的。 前面一段时间他的遭遇，都充分说明了他的猜想是对的。八皇子对他的礼遇是因为此，十皇子自然也是因为此。 因为，他们都有野心，都想要那个最高、最尊贵的位子。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是为什么？ 林恩之不敢相信他心中的猜想，更加用力地拍打门板，甚至还提起作痛的腿，大力地踹着门。 又一声一声地愤nù 地狂叫。 但是不管他在门外怎么折腾，宅院里始终一片寂静，似乎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娘亲！十娘！”他惶恐之下，又开始叫起姚氏顾蕊来。 可是院子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姚氏！你给我开门！姚氏，你给我开门！顾蕊你这个贱妇，我不嫌弃你，你现在反而敢害我？”林恩之的心情几度变化，到了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不要骂了，后生。”终于，对面一个宅院的门开了，一个老苍头举着灯笼照了过来，认出了林恩之，他好心地告sù 他道，“这家人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全部都搬走了，连把凳子都没有留下。” 搬走了？ 搬走了？ 他们全部都搬走了，搬去哪里了？ 全部都搬走了？ 林恩之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dào 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老苍头看着他这个傻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后生，是遇上‘仙人跳’了吧？唉，这些年，京城这样的骗子是越来越多了，专骗你们这种年少多金的外地人……唉，只要人还在就好，一点钱财，不要太放在心上。” 说着，老苍头摇摇头，合上了门。 林恩之仍然呆呆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吹上了全身是汗的林恩之身上，他顿时禁受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们都走了？他们都走了？ 不，自己还在呢，这个宅子还在呢。 虽然不知dào 顾蕊姚氏两个人做了什么，才将那些下人们都哄走了，可是林恩之坚信，只要他明天见到了十皇子，这一切的一切，便都是不再是问题。 他努力地催眠着自己，就算是十皇子派来的下人们都离开了，这事也一定不关十皇子的事。 他一定不知情的，对的，一定不知情。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是有误会…… 宅院里没有，也没有人来替他开门。幸好林恩之还记得，后面的墙比较矮一点，又有一棵伸出枝来的大树可供攀扯。他绕到了那里，费了些力qì ，才终于爬进了院子里。 站在空荡荡的宅院里，林恩之难过得想哭。不过他还是努力地忍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果然，什么都不见了，一切都没有了……林恩之板着脸站在自己的房间里，这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姚氏两个人好狠的心，不但没有跟他留下一张床，甚至，连被褥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套。 甚至他的衣裳，也是半件也没有留下。 突然他闻到了一阵可疑的焦糊味，顺着味道走过去，木然地看着眼前那堆还在冒烟的玩意儿…… 那是他的被褥与衣物。 他沉着脸拨拉了一阵，终于找出一大块还没有烧完的被褥来，也不讲究了，拖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盖在地上，就裹着睡着了。 原本还想着洗个澡换件体面衣裳的，可是刚才他已经看到了，他原本打算穿的那件体面衣裳，已经只剩下巴掌大的小布块了。 这一切，你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恩之咬着牙，裹着烧得只剩下一点的被褥，翻来覆去地折腾到了下半夜，才终于合上了眼。 第二天，他看着一干二净的院子直发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见不到十皇子的，可是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他现在要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心疼起昨天那随手花掉的钱来。要是那些钱没有花掉多好，现在便可以买点吃的、买件干净的衣裳了…… 他在院子里逛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出几件可疑的东西，大概还能够当几个钱的，决定去当铺问问价。 正在这个时候，围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752章 扯皮 听着外面的声音，林恩之的心突然间就提了起来。 他小心地将门缝打开了一点，悄悄地向外张望。 不出他所料，外面无数的兵卒，手持武器，正一脸紧张地急促行进着。 昨天晚上那个老苍头好奇地打开了门向外望，被一个兵卒看到了，一枪便捅了过去，大声喝道：“全体人注意！不得外出，违者格杀勿论！” 那介老苍头一听这样，吓得“砰”的一声，就将门重新给关上了。 林恩之的心，已经沉沉地甸下去了。 头顶上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一副想要下雨的样子。但是很快，那些乌云便散去了，太阳重新照耀着大地。 原来今天，已经二月二了吗？林恩之呆呆地看着天空，叹息一声。 二月二，龙抬头。 原来，十皇子的那个龙头，已经抬起来了。 没有自己的帮zhù ，他自己联系上了张书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说得好好的，张书钧会突然变卦？ 如果说他愿意自己联系十皇子，那之前又何必自己多事？ 到底为何，他要出卖自己？ 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次，狠狠地背叛自己？ 可是自己到底哪里曾经得罪过他？ 林恩之一片的茫然。无数的谜团挡在他的眼前，让他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真相。 现在自己要做什么呢？钱已经没有了，连十皇子赏下的那些东西，也全部都没有了…… 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就好像当年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他还能选择去顾家，当他的姑爷…… 但是现在，他是连一条路都没得走了……人活到这个地步，还不如去死呢，至少还能痛快点。林恩之满心绝望地想着。 “是不是这里？搞对了没有？”突然林恩之的耳朵里听到一个粗鲁的说话声。 他的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什么在这里不在这里的？搞什么名堂？ “没有错的，就是这里，上次给这个小子搬家，我还来了呢，你放心，这个小子现在没有地方去，一定就在这里……”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说道。 林恩之听到他们这么说，顿时感觉到自己后背亡魂大冒。 十皇子竟然派人来灭口！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虽然是想要讨好他，可是毕竟不知dào 他什么秘密，他为什么要派人来灭自己的口？ 突然间，他想到了突然失踪的姚氏顾蕊，还有一屋子下人，事情便一下子捋顺了。 难道，是顾蕊代替他，与张书钧联络上了？ 对啊，自己能够联系上他，都完全因为娶了顾家的女儿。可是现在有顾家的女儿亲自找上门……那张书钧选择她而放qì 自己，那就是很容易理解的了！ 也不知dào 那个贱妇到底跟十皇子说了什么，反而使他还派人来杀自己！ 林恩之一边咒骂着，一边紧张地四周张望，想要逃跑。 幸好刚才他关门的时候，将门闩给闩上了……有门闩顶着，那些人还得再多拖一小会儿。 当然了，也不会很久就是了。 门口已经传来撞击的声音——虽然那张门挺结实的，可是外面的人更多，只怕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林恩之的脑筋急转，咬着牙，一瘸一拐的也没有降低他多少速度，迅速地跑向了昨天他翻进来的那处地方，然后再爬上树，攀着树枝就跳出了墙。 站在墙外，他最后看了这个宅子一眼，咬着牙，扬长而去。 从此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日子。走到半个月后，京城终于不再戒严了，他才混在出城的百姓里面，悄悄地出了京城。 这些曲折的经过，顾茗与宁予卿当然是没有办法知dào 的。 他们接到的消息，便只有一个：二月初二，十皇子软禁父皇，并自立为帝。 这个消息不止他们这里在最短的时间内知dào 了，还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全国。上上下下该知dào 这个消息的人，也都知dào 了。 除了几个忠贞的臣子闹了出撞柱自尽的悲剧外，这件事，并没有给其他人更多的触动。 因为，虽然是被软禁了，可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其实都是心底有数，早在被十皇子控zhì 前，皇上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而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醒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笃定的把握，十皇子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敢闹宫廷政变。而太上皇已经没有办法上朝，六皇子严重残疾，四皇子从年前遇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只怕跟太上皇差不多，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那么，十皇子这么做，有什么区别吗？ 真zhèng 混到这一步的老臣子，都是老狐狸，既然事情并不会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那么，虽然不合理统，他们也只能捏捏鼻子认了……不然，处理了十皇子，让个残疾来当皇上吗？ 那要置国体何在？ 真zhèng 让他们闹心的事，还不如说是皇后的人选问题。 虽然皇上瞒得很好，可是到底还是消息走漏了，让人知dào 了，现在皇上那个妻子，是个再蘸之身。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妇人再蘸，而是嫁了好几次，不止做过别人的妻，还做过八皇子的妾室。 这样的女人，本身已经不洁了，怎么能够当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是偏偏皇上却是铁了心，非要立这个姓顾的女人当皇后……所以这段时间，朝堂上什么正事也干不了，整天就拿着这事扯皮扯个没完没了。 气呼呼地从前殿回来的十皇子——当然了，现在应该叫他皇上了，气呼呼地对正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的顾蕊说道：“那些老东西实在是太顽固了……” 就因为这事，所有的老东西好像要给他一个好kàn 一般，别的什么都都扔到一边，专心专意地处理这件事。 甚至，连给他定个年号这么大的事，都忘记了！ 虽然一般来说，年号都是继位的下一年才立的，可是现在才二月啊！二月几乎算得上是一年的开头啊，现在定个年号怎么了，为什么非要让他还用得着那个老东西的年号呢？ 这让他感觉到了全身不自在，好像时刻有人在他耳边提醒他，他这个位子，来得不正，是自己抢来的…… 第753章 男人话 “皇上，您明明答yīng 了的……”见到皇上这个样子，顾蕊便急了。 她自己知dào 自己事，虽然皇上答yīng 过她，都说皇上是“金口玉牙”，答yīng 过人的事情，便是不能再更改的。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世事都不通的顾十娘了。 至少，现在的她知dào ，什么“金口玉牙”，完全只是无知者美好的愿望罢了。《论语》上孔子很明白的说过：“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教她《论语》的女先生告sù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的话一定要遵守，做的事一定要有结果，这样的人是固执的普通人啊！ 既然只有普通人才会讲究“言必信，行必果”，那么就是说，不是普通人的人，他们说过的话，那便是可以随意曲折、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的喽？ 一想到这句话，她现在看着皇上，心里便有些发寒。 虽然他曾经很郑重的答yīng 过自己，可是只要他没有真zhèng 做过，顾蕊便永远不会放心。 而她这么着急，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就是，张天师跟她说过，要拿顾家全家人的性命来做交换——包括她的性命在内。 而她是答yīng 了的。 每天她看着娘亲高兴得走路都在飘一般的样子，便不知dào 要怎么跟她说清真相才好……很显然，在张天师的眼里，尽管姚氏已经被休弃，但是她仍然是顾家的人。 包括顾茗……没有一个人能够逃掉。 现在她不知dào 张天师要用什么样的手段，也不知dào 他会什么时候下手。 她害pà 这样子拖下去……一直这么拖下去，会一直拖到她都被张天师下手杀了，她还是没有当到她梦寐以求的皇后。 那么，自己岂不是白白做了一个梦？ 十皇子有些嫌弃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她能够联络到张天师帮他里应外合，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答yīng 她这么离谱的要求的。 只是一个皇后之位，而且以后还可以废掉的，换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并没有什么不划算的地方。 应该说，实在是太划算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张天师的里应外合，他现在要继位，怎么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他是应该做到，毕竟他曾经答yīng 过她的。 可是，能不能不要再用这样强迫的口气与他说话？不要再用这种要胁的态度与他对视？ 这样让感觉到，自己虽然已经当上了皇上，可是不管是在臣子们面前，还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都根本没有被真zhèng 当成皇上看待过。 “我说了，这事稍候！现在那些老东西死活揪着这事不放，朕已经是尽lì 了，你也要体贴一下朕是不是？现在全国的事情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似的，就因为你这事，所有的这些紧要事，都拖起来了……你就不能稍微缓缓？”十皇子非常不乐意地说道。 他的口气已经非常的不好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对他继位有大功的份上，只怕早就拖出去砍了。 而他也下定了决心，等她的皇后位份一下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掉她，将她关到冷宫去。 也太霸道了一些，没有半点身为女人的自觉。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顾蕊再不甘愿，她也终归不能替十皇子作主——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坐上了那个位子。 当年是他求着她，巴结着她，所以什么要求都能够轻易地答yīng 。 可是现在情况正好掉了个个了，现在是她求着他了，而他，再没有有求于她的地方。 他到现在还耐心跟她周旋，已经都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也知dào ，自己现在的日子，已经是过一日便少一日了。 虽然当皇上的主动让了步，决定将立皇后的事情先挂起，可是那些臣子们仍然是不依不饶的，非要他先将皇后的人选先定下来。 然后皇上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有几个大臣递上了折子，推荐某某家的女儿为后，贤良淑德，端庄大方什么的…… 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瞧不起一个小家小户的顾家的女儿，非要逼他这个当皇上的，定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当皇后。 一个个都跟老赖皮一般，好像皇上不快快将这事定下来，他们就是不肯处理政事一般。 一个人是治理不了一个国家的。只是短短的几天下来，十皇子就已经很明白了这个道理，知dào 了为什么他的先辈们为什么要选择“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明明因为这样，很多事情都要受到他们的管束，很多权力被迫分封出去…… 只是因为，没有他们，光靠一个皇帝，他是治理不了这个天下的。 尽管在心底发着狠，等自己稳定下来，有了自己的一套合用人手后，现在给他找麻烦的这些老家伙，他一个也不放过……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向这些老东西们认错。 他只能回来找顾蕊商量。 顾蕊板着脸，听着他将事情的麻烦程度跟她仔细地解释，便再三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给她相应的待遇，而且以后一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于他…… 他的心情不好，虽然已经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但是他的身份毕竟是皇帝，再委婉也委婉不到哪里去。 顾蕊一声不吭地听着他说，直到他终于停了下来，才轻轻地开口问道：“皇上，您是皇上吧？之前你举天发誓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只这么随便一说，便真的可以做到？” 十皇子感觉自己对顾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世上曾经有哪个皇帝，对他的女人这么解释过？ 她应该知足的。 可是没有想到，顾蕊不但不知足，反而还说出这么诛心的话来，十皇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眉毛倒竖，厉声问道：“顾十娘，你可知dào 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说，一个连自己发过的誓都做不到人，怎么可能长久地坐住那把椅子？”顾蕊淡淡地说道。 “你找死！”十皇子这下子是真的怒了，大喝一声，便叫了人来，将顾蕊还有姚氏母女两人、再加上服侍过她们两个人的上百个宫女太监，全部都关押到了冷宫里。 “等最近的风头一过，朕立马处死你！”十皇子恶狠狠地对被控zhì 住的顾蕊说道。 处死？她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顾蕊一笑，半点也不在意。 瞧瞧，当皇帝的人指天发誓都做不到，可见，这个世上，男人的话，是绝对靠不住的。 第754章 是你拖累了顾家 “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个当娘的到底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啊，为什么总要被你如此折腾？”冷宫的门才从被人从外面拉上，姚氏便嗷地叫了一声，张牙舞爪地冲着顾蕊扑了上来。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好过的日子，顾蕊还有什么挑剔的……她几乎将身上的带着的值钱的东西全部送了人，那个脸阴沉沉的太监才终于告sù 了她事实：因为朝堂上反对的声音很大，皇上暂时不能实现他的诺言，立顾蕊为后…… 可是没有想到顾蕊却纠缠不休，惹怒了皇上，所以…… 所以她就与顾蕊一起被打发到冷宫来了？ 姚氏真是又急又气，又怨又恨。如果顾蕊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早就一把掐死她了。 但是现在，顾蕊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样的事情为，还是让姚氏失望到了极点——她的手再用点劲，顾蕊就是真的要死了。 “喀喀喀……”顾蕊的嗓子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眼睛已经开始翻白了，姚氏的手劲太大，她根本挣不脱。 姚氏恨恨地用力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咬着牙，憎恨地盯着她。 “娘……娘，你要掐死我也没有关系，可是……可是……你以后千万不要难过……”顾蕊喀喀喀地，努力地说道。 姚氏大怒道：“十四娘！你害得我如此惨，我早就恨不得杀了你，怎么会后悔！” 在她的眼睛里，现在她用力掐住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顾蕊，而是一直以来让她心底又恨又恼的庶女顾茗。 如果不是顾茗，如果不是顾茗……如果不是顾茗…… 姚氏隐隐约约地觉得，如果顾茗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事情应该完全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样子，她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想。 可是，也正因为她想不明白，所以她便将所有她失去的仇恨，都责怪到了顾茗的头上。 都是因为顾茗！如果没有她，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早就是诰命了才对！ “娘……你看清楚，我是十娘啊……”顾蕊艰难地说道。 姚氏定了定神，才发xiàn 自己手下掐得直翻白眼的，果然是十娘顾蕊，而并不是十四娘顾茗。她的双手顿时就失去了力qì ，颓然松开，腿脚一软，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顾蕊揉着自己的脖子喘息好半天，也一屁股坐到了姚氏的身边，向她解释道：“娘亲，其实这事……这事是已经注定的。” “什么注定的？”姚氏的心神总算是安定了一点了，她问道。 “我与人做了个交yì ，好处是我能够当上皇后，而代价……代价……”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时张书钧那一张冷淡的脸来。 也许那个时候他便已经知dào ，自己的一切，都不过是痴心妄想吧？ 十皇子这个人，他心里只有他的大业，他想要当一个最最伟大的皇帝…… 他又怎么会在他通向皇帝的路上，有个女人曾经为了牺牲过这么多？ “代价是什么？代价难道是进冷宫么？可是你还没有当上皇后啊！”姚氏一听到她吞吞吐吐的，顿时就急了。 “不，代价没有这么轻松。”顾蕊冷冷说道，“代价是所有顾家人的性命。” 所有顾家人的性命？甚至还包括她？ 姚氏眨了眨眼，突然醒悟过来，大声叫道：“可是我已经被你父亲休弃了！我不能算！不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娘亲，你再大声叫也没有用的，这里是冷宫，根本没有人会过来。”顾蕊慢慢地说道，“我就非常好奇了，为什么会有人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迫害顾家？甚至，还非要用这样的方式？” 对大名鼎鼎的张天师来说，顾家是什么样的一个存zài ？蝼蛄一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非要花这么大的代价，绕这么大的圈子…… 明明已经与林恩之说好的，为什么她一去，他就马上改变主意？ 顾蕊这些天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托这段时间多读了些书的福，现在她的眼界，已经比之前强了很多了。 慢慢的，事实的真相，也就让她一点一点地抽出来了。 他起先帮zhù 林恩之，是想让他来对付顾家。 而后来又转而同她合zuò ，目的，还是想要通过她来对付顾家。 为什么他与顾家这么大仇？ 可是明明不管是爹爹还是娘亲，之前都根本不认识他。 而那么早，他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地接近顾家了。顾蕊绝对有理由相信，那次什么看相，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不然，以汝南顾家小小的名望，岂能请得动张天师这样的大人物？ 她转脸看向姚氏：“娘亲，当年，你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没有？” 连已经休弃的姚氏也不放过，顾蕊不得不怀疑，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与姚氏有关？ 而这么多年后，那个被害的人，终于有人来替她（他）报仇了。 “什么害人？什么时候的事啊？你这么少头没尾的，谁知dào 你说的什么？”姚氏嘴硬地说道。 顾蕊冷着脸问道：“从你嫁到顾家开始算起。” 与姚氏将所有的事都怪到顾茗头上不同，顾蕊却知dào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张天师。 这个看着与顾家没有几次交集的大人物，在这么多年里，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顾家的监视。 并且，还一直在帮zhù 着林恩之…… 就算没有顾茗，有这么一个人处心积虑地陷害，顾家的衰败，也是迟早的事。 姚氏仔细回想，脸色红变白，白变青。到了最后，她都吓得打哆嗦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要报复咱们……”姚氏吓得都不行了，“我已经不是顾家人了，我不是顾家人了，求求放过我……” “迟了。”顾蕊叹了口气，“整个顾家，都是被你拖累的。不过我觉得，人家并不会因为你已经被休弃，就放过顾家的其他人。” 不过也好，只要顾茗也在名单上就好…… 既然被休弃的妇人都要算在名单上，那么，还没有出嫁的女子，岂不是更要算数？ 挺好的。能够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死，这个结果，真的挺美的。 十四娘，姐姐先下去了，不过我不会喝孟婆汤的，我会等着你一起来，一起喝。 不看到你死，我又怎么能安心！ 第755章 十皇子来了 “你确定要跟着一起去？”站在军前，宁予卿身上的盔甲已经穿戴整齐。他却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再一次地向顾茗确认道。 “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呢？”顾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为了这事，他们两个人交流已经有三次了，可是宁予卿总是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可是，这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呢。 “因为，我没有必胜的决心。”宁予卿瞧瞧了雄纠纠站在自己前面的这支军队，叹了口气，低声对顾茗说道。 顾茗点头，这到是事实。虽然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可是毕竟是时间太短了。 自从来到了齐地，十皇子便渐渐地将京城经营成了一个铁桶一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八皇子才会那么飞快地便被他治服了。 十皇子与他那个名气极大的兄弟区别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亲兄弟。八皇子在内手段狠辣，可是在外面总要讲些面子什么的虚荣。 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宽宏大度，他才没有对他的任何一个兄弟下杀手——当然，这只是继位前的做法。如果真的让他继了位了，他会如何做，还是真不好说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如果。 即使以她活了两辈子的经lì ，八皇子的结局，也从未改变过。 而十皇子了，才是真zhèng 的厉害人物，不动声色间，发展了那么多的势力，攒下了那么多的兵马，一举就将整个京城都控zhì 住了。 甚至，连皇上都被他控zhì 住了。 可见在不知不觉间，十皇子躲在八皇子的背后，积攒下了多少的力量。 而宁予卿，他的低调，却是基本上真实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即使他真想做点什么，也只怕做不来。 而顾茗却还记得，上辈子，直到她死的时候，在位的皇上，也还是十皇子。 她也并没有听说过四皇子揭杆而起这件事。 但是，她却不能因为害pà 而逃避。宁予卿现在的情况，仍然是离不得她，而她也向他表明过，要给他当成谋士那样，替他出力。 那么，出征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够因为害pà 危险，就置之度外呢？ 宁予卿一再地询问，不过是没有将她以前的话当真罢了。 谁也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女子，真的能够做到那样的事情吧……可是偏偏，她要做给这个世间所有的人知dào ，她顾茗，是有这个本事的。 不止是能够做到，她还要叫那些人看到，她还能够做到最好。 “你不要小瞧我。”顾茗沉下了脸，说道。 对于宁予卿，她的心思是非常的复杂的。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欣赏，她是感激的。 可是，她却也是知dào 的，对于他的欣赏，她无以为报。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愿意化身他的谋士，替他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是现在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还是让她生气了。 他怎么也能与世间那些普通人一样，如此小瞧女子、小瞧于她？ 她顾茗，可不是那些娇养于深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温室花朵。 宁予卿见到她面色大变，便知dào 她误会了，深深地看着她好一阵，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翻身上了马，向着威风凛凛站在自己面前的军队，举起了自己的佩剑，大声疾呼：“诛逆！” “诛逆！”面前的几千人，也轰然应声。 四皇子起兵的事，很快便从齐地传开了，通过各种明面上的、私下里说不出口的渠道，传到了每个有心无心的人耳朵里。 “四皇子居然还没有死？”这个惊奇，大概就是最多的人的感受了。 可是，不管人们如何的惊奇，宁予卿不但没有死，反而拉起了一支军队的事情，还是振奋了很多人。 之前，因为六皇子身体缺陷，而四皇子一直昏迷不醒，所有人明明知dào 十皇子这个上位名不正则言不顺，可是在没有别的继承人的情况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可是突然间，事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四皇子突然间横空出世，他不但没有死掉，反而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了，并且还拉起了一支不小的军队出来，要“诛逆”…… 他的这个作法，一时间，吸引了全天下的目光，甚至就包括在朝堂上，都已经没有人在意“皇上”的皇后还有年号的问题了，大家讨论的、争辩的，全部都是宁予卿的事。 到底他现在的这做法算什么？ 谋反？ 纂逆？ 还是替天行道？主持正义？ 每天朝堂上吵吵闹闹的，全部都是这样的东西，十皇子气得肚子都快爆了，只得又去找了顾蕊。 顾蕊才不过在冷宫里住了一个来月，人却已经累得脱了形。她自己的情况还算好，真zhèng 让她累的，却是姚氏。 因为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姚氏的精神直接崩溃了，现在诸事不能处理，全靠顾蕊这个当女儿的来照顾。 冷宫里又没有宫女太监可以使，顾蕊什么都要靠自己，一个来月，就累得脱了形。 不过她的心境到是很平静，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有一天，张天师出现在她的面前，要取她性命。 她早就已经相好了，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要提出一个要求——做为张天师没有做到自己应承的补偿，她会提一个要求，而她相信他也会答yīng 她的。 那就是，在她的面前，让她看着，处死顾茗。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她已经完全记不起，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地嫉恨十四娘了。 但是，她就是恨她，恨到了骨头里。 即使是自己去死，她也愿意。 只要能够让她也一起死就好。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盼到张天师，却先见到了十皇子。 与冰冷地将她驱赶到冷宫时候的意气风发不同，现在的十皇子，形容非常的憔悴。 “十娘，你还好吧？”十皇子见到她，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 “还好，也不算多辛苦，到现在都还没有死呢。”顾蕊淡淡地说道。 顾茗还没有死呢，她怎么舍得去死？这么长时间来，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 不然，有多少次，她早就已经熬不下去了。 可是现在，他又来做什么呢？ 第756章 李克文来了 谁也想不到，后面的事情会怎么发展。 对于宁予卿而言，这次的事件，是他的一次赌博。他活到现在，自问并不是一个爱赌的人，可是这件事，他却是非赌不可。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非常多的、非常细致的准bèi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拉出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来。可是，这仍然不够。 “诛逆”的旗号是打出来了，可是他的心里，仍然没有多少的底。 毕竟现在老十才是这个国家真zhèng 的掌控者。各个地方的官员军队，都是要听他调遣的。 所以表面上的他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可是真zhèng 的内心里，却是没有那么足的信心。 而对顾茗来说，这件事，是她上辈子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之后会如何，她也并不知dào 。 但是即使是如此，她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与宁予卿站到一起。 “克文很快就要回来了。”宁予卿有板有眼地泡着功夫茶，脸上表情淡淡，仿若半点不在意地说道。 “他现在练得怎么样了？”顾茗抬头看了宁予卿一眼，问道。 “在最近的剿海盗的一些战斗中，表现很不错，成熟得很快。”宁予卿慢慢地说着，眼帘飞快地掀起，偷看了顾茗一眼，就将眼帘再次沉下去，遮住了他真心的思绪。 顾茗沉默地点点头。 对于李克文，她已经尽到了努力。但是到现在，他到底有没有摆脱掉前世的宿命，她也并不清楚了…… 随着她接触到人越来越多，做过的事情越来越，影响力越来越大……这个世间的很多事情，都已经乱掉了。比如说，就蕃本来是两年后的事情，而那次，八皇子也是封了王的，她记得是韩王来着。 只是八皇子借口年纪尚小，舍不得离开，而又成功地说服了皇上，虽然封了王，却没有就蕃。 可是这辈子，提前了两年不说，还因为她的努力，李克文避开了那一死。还有原本几年后还死活拖着不肯死的皇上，现在据说就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李克文是宁予卿最好的兄弟，也是他最大的支持者。而且出身将门，本来就通兵法。 上世李克文一死，给宁予卿的打击，应该也是很大的。所以直到她被林恩之害死，也没有听说他起兵的事。 可是，那之后呢？顾茗设想过，也许，他还是会这么做的……只要时机成熟。 这辈子，因为她的搅和，太多的事情都变化了。 也因为李克文没有死，所以宁予卿的时机提前成熟了。 于是，他也就提前起事了。 阻止李克文死，几乎就是顾茗最后一次能够利用到重生一回的优势了。 而之后，她便也就跟别的人一样了，并没有见识上的优势了。 不过还好，虽然在事情发展上她没有什么优势，可是，她却已经给自己建立了更多的优势。 这辈子，她会过得很好的。 “为什么你会选择帮zhù 我？”看着沉静的顾茗，宁予卿再次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顾茗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对你自己太没有自信了。” “我自己都没有自信，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对我有自信？”宁予卿哂笑一声，“本来这件事，就是在赌……赌赢了自然好，大家都升官发财。可是要是赌输了呢？” “那些人，包括我自己，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所以我们去奋斗、去拼搏，即使是失败，也无怨尤……但是你同。你是女子，就算是成功了，又如何？” “更何况，我最了解你的，你最喜欢做的事，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地把握在手里。可是这一次，你似乎并没有掌控什么东西。”宁予卿非常尖锐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吗？顾茗惊讶地看着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宁予卿一直在向自己反复地求证，是不是真的要与他一起“诛逆”，原因是在这里。 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他认为这事连他都掌控不了，担心自己想要掌握一切的心态，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顾茗的心里便妥帖了下来。她微微向着他一笑，说道：“我会尽lì 地去掌控那些能够掌控的事情……可是这世上，不能掌控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还不活了么？” 是这样吗？原来你也并不非要那么确凿的安全感吗？宁予卿低下头，眼睛里光芒闪闪。 李克文在他们说话的第三天，便赶到了，一身的尘土，精神虽然很亢奋，可是神情却是有些憔悴。一看就是赶路赶得太过了。 虽然他来到军营就吵着要下军队看看，可是却被宁予卿强力制止了。 宁予卿说他至少要好好休息一整天后，才会让他做这些事……现在，他还是赶紧去休息好了。 顾茗就坐在宁予卿下方不远处的案几前，李克文明明应该看到她了，却偏偏没有扭头看她一眼。 直到从这里出去，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才终于忍不住回头，向她那边望去…… 却正好kàn 到顾茗在看他。 顿时他心中一惊，当即落荒而逃。 顾茗被他这个夸张的样子弄得郁闷极了，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真的有这么吓人吗？为什么这么久没有见过了，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个乌龙？ 宁予卿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然后他便低下了头，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书，再没有抬头说一句话。 李克文果然是累着了，他到了宁予卿给他安排好的房间，头才碰到枕头，就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因为宁予卿安排过，所以也没有人中间去打断他，让他好好睡觉…… 而这一觉，他睡了两天一夜，才终于醒了过来。 顾茗听说他醒来了，去了宁予卿那里，便赶紧赶了过去。可是等她到了宁予卿那里时，仍然只看到宁予卿一个人在那里，背对着门口，正在研究着房间里摆着的那个沙盘。 顾茗一进来，只看到他，便是一愣，问道：“克文呢？” 宁予卿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头去，淡淡地说道：“他下军队去了。” 第758章 顺利到不可思议 见到顾茗沉默，宁予卿脸上虽然表情未变，但是心底，其实已经涌上了淡淡的失望。 这段话，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准bèi 了多久！ 没有想到，还是不能打动她吗？ 但是他却并没有想过要放qì 。他已经认定的人，那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qì 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她答yīng 也好，不答yīng 也好，他，都不会放qì 的。 他已经在盘算着，下次再找个什么样合适的机会，话要如何说才好……这时候，顾茗抬起了头。 “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与我一起承担这份风险？”她突然开口问道。 宁予卿看着她的脸，一下子呼吸都停滞了。 相比才不过十五岁的顾茗，他的年纪已经是够大的了……可是年纪大，却不代表着他有经验。 事实上，他是半点经验也没有。 因为不能够认人的这个毛病，他从来不敢跟任何的女子深交，甚至还包括他的贴身侍女。很多人都说他性格古怪，冷冷冰冰的，不爱理人。 那都是因为他不认识那些人。连认人都认不出来，谈何交往？ 他更不愿意再起床的时候，看到一张完全没有印象的脸……那样的感觉，绝对会很糟糕。 从小因为认不出来人的缘故，他对陌生人，比普通人的抵触要强很多。 所以现在听到顾茗这么说，还眼睛定定地盯着他……宁予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真……当然真……” 刚才在心底打了半天的腹稿，瞬间就不知dào 飞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顾茗看着他这个憨憨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来不知dào ，一向冷冰冰的，连笑都是那么淡淡的宁予卿，原来也会害羞？ 而且，他害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 就在这样想的刹那，她的心头，李克文的身影飞快地掠过。 这是两辈子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但是，他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如果说她非要选择一个人嫁了的话，她愿意是宁予卿。 至少，他比李克文更强dà ，挑担也会更大一些。 因为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像李克文那样的好孩子……他值得更好的人。 “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那么，我同意了。”顾茗很冷静地看着宁予卿，郑重说道。 宁予卿那平常就算是笑，也只是淡淡微笑的脸上，顿时绽放了一朵最漂亮的花。 他感受到了幸福。 虽然现在还在行军途中，但是宁予卿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了。他马上就向三军宣bù ，自己定亲了，妻子便是顾家的十四娘。 另一边，他派出了最快的人手，紧急奔赴汝南，去给顾望报喜。 只是到底是行军中，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更不用说现在顾茗还是以他谋士的身份来到军中的。于是便只是派的人去了顾望那里交换了婚书，至于其它的事情，就只能等安定下来了再说了。 顾茗与宁予卿，其实也没有比以前多出什么机会相处，只是宁予卿，却是觉得甜蜜了很多。 而李克文，原本就非常避嫌的，现在更是注意了，总是寻着顾茗不在的时间才来寻宁予卿。而顾茗快来了，他便赶紧离开。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顾茗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只有顾望，接到这个消息，心底也不知dào 是悲伤好，还是高兴好。 十四娘终于答yīng 嫁人了！虽然还没有嫁人，可是已经定亲，也是颇不容易的了。 可是，能不能靠谱点，找个正常的人家啊？怎么找了个正在谋逆的王爷啊？谋逆这事，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啊！ 会不会他还没有等到十四娘出嫁，就已经听到他们已经被官府处死了的消息啊？ 与顾茗定亲后，好消息是一个接一个，宋先生私下里对宁予卿说过，顾家这个十四娘，一定是个旺夫运，瞧瞧才定下亲来，这打到哪里，哪里就投诚…… 这战打得，实在是太顺了！ 宋先生的话当然是开玩笑的，战场上的形势好，自然是将士们的功劳。只是最近真的是太顺利了，顺利都快让人不敢想象。 即使是宁予卿，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战场。可是没有想到，这才短短的半年功夫，他便打下了快三分之一的地盘了。 这个速度，不止是会出乎现在贵为“皇上”的十皇子的意wài ，也出乎了宁予卿自己的预料。 现在的“诛逆”军中，一片的欢腾。 就连汝南顾望那里，拿手比划着那一点一点变多的蓝色地方，也是心中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要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一直打到燕京……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一时间，他的视线又落到了一旁的那封诏书上。 诏书是现在的皇上颁布的，也就是齐王爷的“诛逆军”所要诛的首逆。 “立顾家十娘顾蕊为后……”他没有打开来，手指在那光滑的布帛上轻轻地划过，嘴角轻轻地笑上翘起。 比起这个事实上的皇后，其实他更期待十四娘那边。 这个皇后……虽然他是当父亲的，可是也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更别说他饱经儒家教育，对十皇子这种谋逆之人，更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他摸了摸，做下了个决定，将诏书抓起，找了个空木盒，将它装进去，上锁，藏到了他书架后面。 这个东西，以后就让它呆在那里吧！ 诛逆军异乎寻常的顺利，不但让诛逆军里面的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京城里的那些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十皇子再一次来到了冷宫里。 “朕说的都是真的，朕的诏书都已经送出去了，你放心，这次不管是谁反对，朕都绝对不会让步。”十皇子耐着性子，向顾蕊解释说。 顾蕊扫了眼正笑眯眯地被一个宫女服侍着梳头的姚氏一眼，扭过脸来，问道：“是不是张天师到现在还不肯露面？” 十皇子的脸色顿时非常的难看。 他真是小瞧张书钧了。这个家伙，油滑得要命，即使现在自己已经贵为皇上了，想要处置他，也不可得…… 甚至，连找他都找不到！ 因为他说，他答yīng 过顾蕊的，要让她当皇后……可是没有想到不但没有当成，反而下了冷宫！ 他没有脸见人！所以就躲起来了！ 第759章 当年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任性的人？十皇子想吐槽，可是却偏偏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听他吐槽的——他现在的身份如此尊贵，可是对于张书钧，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个家伙一向惯于装神弄鬼，也不知dào 他到底对父皇做了什么，都好几个月了，父皇也一直没有醒来过…… 他还没有上位的时候，他担心老皇上不同意他——明明只有自己一个候选人了，偏偏他还要再三地犹豫。 所以那个时候，他只盼着他一睡不醒。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形势早已经不同了，老四现在是谋逆……可是因为自己的位子来得也不怎么正经，所以下面很多人反而更支持打出“诛逆”名号的老四一些。 而现在，他需yào 父皇醒过来。 只要他醒来了，承认自己的正统，那么，所有一切的麻烦，便都解决了。 偏偏自己手里没有得用的大将……十皇子——不，现任的皇上眼光深沉地看了眼顾蕊，说道：“朕答yīng 你了，一定做到。” “你要知dào ，就算你真的实现了以前的诺言，立我为后，也不代表着张天师就会出现，并且听从你的指挥。”顾蕊淡淡地说道。 她能够熬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一直等到现在柳暗花明，唯一的支持力，就是顾茗的死。 顾茗还没有死呢，她怎么舍得去死？ 而且更何况，张天师没有实现他的诺言，这样他心底有愧……也许自己还能够多活一段时间呢。 毕竟，现在她除了一个名头，别的与真zhèng 的皇后比起来，也相差不大了。 就算现在她所在的冷宫……自从眼前这个人亲自踏足这里后，这里便迅速地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不止再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来，这里是原来大名鼎鼎的冷宫，更不必说，原先与她一起关在这里的一些老年的妃嫔宫女，早就已经迁到别处去了。 那些人在哪里，哪里才是真zhèng 的冷宫。就算这里的名字还没有改，可是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字叫“冷宫”的宫殿。 只是一个名字有些奇怪的宫殿罢了。 顾蕊这么一说，年轻的皇上脸色突然一变，果然让顾蕊说中了他最隐密的心事。 不过他很快地就掩饰了过来：“他回不回来是他的事，可是朕兑现自己的承诺，却是朕的事……好了你不必再多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如果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这么选择。明明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朝堂上那些油盐不进的老家伙们还是在抓着顾蕊的身份大作文章…… 他也想明白了，指望这些老家伙替他办事，那是妄想。他们这些老东西，还不如当时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呢。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给他添乱，不管他做什么事，全部都是反对。 为了反对而反对，害得他耽误了多少的国家大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老鬼，那个老四，也不会至于这么顺利的…… 他咬了咬牙，决定立顾蕊为后这事，不通过中书台，而是以自己的中旨来发下去。 反正这是自己的家事，这些老东西，想指手划脚，也要看看看自己愿意不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也不知dào 张书钧到底在宫里安插了多少的人手，反正，这边的新皇上才做出来决定，那边，张书钧便已经知dào 了。 其实他并没有走远。 京城这边，是风云变幻的中心，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能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留在京城里。 天下这么大，他想要躲起来，谁又能够找到？ 即使那个人是皇上又如何？更何况，以那种方式登上的那个位子，这天下，又有什么人服他？ 没有看到借着“诛逆”起事的宁予卿，反而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支持。 可见他这个皇上，当得有多么的失败。 说起那个四皇子，十四娘……她的眼光，还真的是很准很准的啊。 他回想起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候的情景来。 那个静静地站在队伍末尾的少女，脸上并没有见到外男时候的惊慌与失措，反而，她那样沉静、冷静地站在那里，将她的那么多兄弟都压了下去。 可是她的面相，也让他大大吃了一惊。 那么的贵不可言！ 但是偏偏，她却是似乎知dào 自己的命格一般，知dào 他想要说什么一般，明明什么都不知dào ，却轻描淡写、不以为意地突然间提起了那个人。 那个永远在他心中，永远是微笑着，看着他，伸出手，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饼子，轻声对他说：“你饿了吧？吃个饼子，这饼子很好吃的呢。” 就是那个饼子，救下了当年那个小小的男孩的命，让他有力qì 支持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走到了茅山上。 没有当年的那个饼子，就不会有他，有他后来的本事与名声。 也不会有现在的奢侈生活与享shòu 。 茅山上的道士并不忌婚嫁之事。当他终于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后，他兴冲冲地去寻找当年那个女子，想要对她说一声谢谢，并且对她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嫁我好吗？ 我们一起生活，生养满满一屋子的孩子，每天都热热闹闹的一起过日子…… 可是没有想到，他没有寻找到人。 经过仔细地打听，他才知dào ，原来当年她赠饼没有多久后，她便被家人卖到了城里的顾家。 因为这事，他对郑家人不满，从来没有见过郑家的任何人。这也导致郑家人并不知dào 他的存zài ，顾茗当时跟郑家人问起时，什么都不知dào 。 然后他便想尽办法，见到了顾望，并拐弯抹角地打听郑小花。 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老不修，将郑小花给玷污了？ 还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 就在那个时候，他便决心复仇。 如果不是因为顾望接下来说那个孩子活了下来，他一定当场就将顾望杀掉了。 听到说小花还留下了孩子，张书钧终于忍耐了下来，他想要见见那个女孩子，看看她是不是长得跟她的母亲一个样子。 但是，那次的见面，却是让他异常的失望。 那个姑娘，虽然长得非常的漂亮，可是脸上却几乎找不到什么属于小花的痕迹。 她长得太像顾家人了。 所以，她也得死。 第760章 醒来了？ 第一次站在漆黑的夜里看着沉睡的顾茗，他便动过杀机。 那次他的手都几乎已经触到她那细嫩的细小脖子上了，可是突然间，却被她吓到了。 她紧紧地皱眉，嘴里还含糊而疯狂地在咕哝着什么。 她醒了吗？她已经发xiàn 他了吗？ 张书钧吓得赶紧躲到了更黑的深处。 可是顾茗还是咕哝了很久，虽然没有听清楚一个字，可是他却知dào 了，她在做噩梦。 一个才不过九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会做这么激烈的噩梦？ 张书钧好奇起来，心道，是不是她对她姨娘的死，知dào 些什么？ 于是他停了手，坐到了房间中间的那把椅子上，静静地坐着，等着她。 他自己也不知dào 自己在等着什么。 也许是在等着她醒过来，也许是等着她再做一个噩梦。 可是，她再也没有做那样激烈的噩梦，而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醒来了。 “你来了？”他还记得，当时她淡淡地问道。 “是，我来了。”不知dào 为什么，那天晚上的对话，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的模糊了。 很多的细节，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却偏偏有一双在夜色中晶晶亮的眼睛，到现在，还会时常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又有一次，他再一次地来到了她的房间。 仍然是晚间，仍然没有灯。 仍然是在她睡熟的时候。 他再一次地向她伸出了双手。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基本上弄明白了，对那个生育过她、为了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的郑姨娘，她什么也不知dào 。 顾家别的人都可以放在后面，可是她却必须先死。 张书钧告sù 自己说，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全心全意地对付顾家，对付这些早就应该去死的人。 早就应该下去陪着小花的这些人。 如果顾茗还活着，那么，也许她一求情……自己便会下不了手。 所以她必须得死。 他再一次地向着顾茗的脖子伸出手去。 可是就在他的指尖就要触碰到她脖子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底突然浮现一个荒诞的想法：如果现在她再一次做起噩梦…… 那多好！ 这样一来，自己便下不了手，杀不了她了。 虽然这个念头非常的荒诞，荒诞到他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他甩一甩头，将这些纷乱的、可笑的念头全部驱除出了脑海，然后再次伸出手来…… 然而，奇迹发生了，顾茗再一次发起噩梦来。 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张书钧已经彻底地惊呆了。 难道说，因为她的面相太过金贵，所以在她的命运还未来得及显现的时候，自己是不能够提前结束她的性命的？ 难道自己便只能这么等着吗？ 可是还不等他想明白，还在睡梦中的顾茗，大概是梦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她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就要将自己的手塞进嘴里。 这一咬，肯定会醒过来的！ 张书钧顿时急了，赶紧趁她还没有来得及咬住，将她的手拽了出来，又狠一狠心，将自己的左手塞进了她的嘴里。 顾茗的牙关咬得很紧，用力地咬住了他的手。 很痛很痛，痛得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可是他却眼含怜悯，用很低的声音，轻轻地对她说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梦，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他伸出尚自由的右手，轻轻地抚上了顾茗的发顶，轻轻地抚摸着。 顾茗脸上那愤恨的表情，慢慢地平和了下来。 她的牙齿，也慢慢地松开了。 张书钧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左手，他苦笑着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两道牙印，摇了摇头。 自己胟àn 喂?凑宜??孟穸疾换岱⑸?裁春檬隆?br /> 上次被她要走了芷汀，而这一次，又被她咬了这么厉害的一口…… 他胡乱撕了条布巾给自己将伤处裹住，便飘然而去。 可是他不知dào ，他才离开，顾茗便慢慢地醒来了。舔舔嘴唇，她非常的疑惑。 自己明明没有任何地方受伤，可是为什么口腔里，会有淡淡的鲜血味道？ “我帮你最后一回。”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张书钧，看着眼前那支摇曳的烛光，他好像看见了那个他想看到的人一般，“我会帮你成为这个世间最最金贵的女人，然后你欠我的，便应该拿回来了。” 是的，他觉得，自己前面好几次有机会取了她性命，但是都没有下手，只是因为自己看着她的命运还没有显现，所以不能够杀到她而已。 而等到她的命运已经实现了，那个时候，命运的对抗就会变小很多。 然后，自己便真的可以动手了。 只是可惜啊，为什么她没有嫁给那个姓林的小子呢？那个小子，可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手辣心黑。 如果顾茗是嫁给他的，那么以后的事情，便不必自己亲自动手了。 想来四皇子都不会答yīng 他这个要求的…… “十五年前，你给予了她生命，现在我替你取回来。然后，我就会去找你的。”张书钧对着烛光轻轻地笑了。 他那张如狐仙一般美艳的脸，在烛光的照映下，竟然非常的纯真。 好像他的面前，正坐着一位非常温柔的女子，正在跟他说着开心的话儿一般。 “十八年了，我真后悔啊，当时如果我更努力一点，早点下得山来，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了……”张书钧叹息道。 还在千里外的顾茗，自然不会知dào 现在张书钧的情况。 她能够猜想到张书钧曾与她姨娘有旧，可是剩下的很多事情，她却因为情报所限，没有办法再往下推测了。 这个世间，知dào 张书钧与她姨娘有交情的人，除了张书钧，便只有她了。 甚至，就连她外祖母都不知dào 。 她又如何知dào ，张书钧接近她、帮zhù 她，却只是为了杀了她？ 在她的心目中，张书钧是一个父亲一样的人物。 虽然不是真zhèng 的父亲，但是对她，却比真zhèng 的父亲还要好得多。 至少，有多少次，如果不是他安排的芷汀，她早就已经死掉了。对这样的人，她还能有什么怀疑呢？ “皇上已经醒了？”她只是皱着眉，看着宁予卿，万分的奇怪。 皇上……昏迷已经好几个月了，怎么突然间就醒来了？ 第757章 如果所有的爱都是冒险 顾茗听得他这样说，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背影一阵，开口说道：“那……我先走了。” “难道你除了找他，就没有别的事吗？”宁予卿突然地转回了身，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底情绪异常的复杂，顾茗看到了移开了眼光，不敢深究。 “没有别的事了……”顾茗感觉到了内心的一阵恐慌，她不明白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但是，她的本能告sù 她，如果不想要事情失去控zhì ，那么，赶紧逃走。 可是宁予卿没有给她机会。 他看着顾茗那慌乱的样子，心底略微有些安慰：原来，在你将我的内心搅得一团糟的同时，你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淡冷静。 对于像顾茗这样将冷静深深地刻到了骨子里的人，宁予卿觉得，现在这样，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但是，他不会满足于这个成就的。 宋先生没有说错，自己还是太迁就她了些。这么多年了，什么进展都没有……宁予卿鄙视自己。 “正好有事呢，我现在有事就需yào 你帮忙。”顾茗转身欲走，却听到宁予卿在背后慢悠悠地说道。 他的声音冷静而悠闲，一听就知dào ，是蓄谋已久。 “什么忙？”顾茗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这个人，绝对没有安好心！ “你说你能当我谋士的，那么现在便有件谋士的活需yào 你来做。”宁予卿指了指他身边那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的就是附近的地形，现在才做了一半，远远还不到完工的程度。比起地图，沙盘这东西就要客观多了，这些天，宁予卿也是一直在忙这个，不止查阅了大量的地图，更是派出了大量的兵力去实地查探地形。 “我不会做这个东西。”顾茗不太情愿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宁予卿共处……这么大的一个房间，偏偏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个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没有，这太让人尴尬了。 “不会没有关系，我教你。”宁予卿慢悠悠地说道，“还是说，你终于承认，很多男人能够做到的事，女人是没有办法做到的？即使是你？” 顾茗明明知dào 他是在激将自己，可是却是没有办法控zhì 自己的战意。 不就是按照地形用那些泥一样的东西捏出形状来摆在这沙盘上吗？有什么难的！ 顾茗友纠纠气昂昂地便过来了。 果然很多事情都是看着容易做着难。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城门，她便捏了好久，都没有捏好……这东西并不是单单捏出形状来就好了，还要讲究大小、比例。 顾茗好不容易将形状捏出来了，可是大小却不合适。 好不容易大小与形状都对了，可是比例上还是有问题。 就这么一直折腾着，宁予卿也一直指点着她。 于是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两个人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起先顾茗防备心重，两个人是隔着这张又长又大的沙盘的……可是后来顾茗觉得隔太远了看不清宁予卿教导的细节，她便走过了一个拐角……现在与宁予卿只隔着一个拐角了。 又过了一会儿，宁予卿嫌弃她做出来的比例不好，又走近几步，将自己才做好的一个城门拿到她眼前看。 然后他手把手地开始教她…… 等到李克文兴冲冲地掀起帘子时，看到的便是现在这一幕，顾茗与宁予卿两个人站得特别近，近到几乎要贴住了…… 然后他还看到了宁予卿抓着顾茗的手，在那里做什么。 他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黯然起来，没有发出什么的动静，又悄悄地退出了。 “我的天，今天说是让你帮忙，可是比我自己一个人做还要累不说，我光教你去了，自己的事都耽误了。”等到顾茗终于做出了一个合格的城门，宁予卿悄悄地退开两步，感叹起来。 顾茗顿时冲他瞪眼：“那你以后别叫我来帮忙就好。” “我好不容易才教出来，怎么可能让你偷懒？”宁予卿便笑了，“以后这沙盘就是你的了，你要抓紧点啊，我可等着用啊。” 以后都是她一个人做？顾茗顿时一愣。 刚才她还以为，宁予卿是想要创造机会，让他们两个人尽量多一些时间相处呢，没有想到，人家是真有事，真忙。 到是自己太过小人心态了。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顾茗觉得自己错怪宁予卿了，心下愧疚，便将这事爽快地应承下来。 宁予卿看着她笑了笑，突然便将笑意收敛，轻轻问道：“这件事情，你从来没有做过，甚至以前见都没有见过，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啊。”顾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一件你从来没有经lì 过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的，是不是？”宁予卿轻轻问道，“那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答yīng 我呢？” 答yīng 他什么？他没有说出来，可是顾茗也听得懂。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到了现在了，他还记挂着这件事。 “我知dào 你需yào 安全感。”宁予卿接着说道，“你总是会说出很多借口……或者你能够说出很多拒绝我的借口。这些借口有些堂堂皇皇，让我很难去辩驳。” “但是，其实你与我都知dào ，你所有的这些借口，真zhèng 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害pà 。” “你从来不敢让事情失去控zhì ……尤其是在你自己的感情这件事上。因为你害pà ，怕你自己因此而失去掌控。” 宁予卿在长时间的试探中，已经发xiàn 了，顾茗并不是完全地拒绝未知，她只拒绝那些可能会对她自己产生很大影响的未知。 “可是人生最大的意义，不就是在于未知吗？” “在于追求，追求那些未知的东西。” “顾茗，请你勇敢一点。” “请你放开手，去追求，去追逐——那些未知的、不确定的东西。” “然后，再给你自己多一点的信心，也给我多一点的信心。”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冒险，那么，我们能不能心甘情愿？你是不是愿意与我一起去冒险？” 他慢慢地，温柔地叙说着。 而顾茗，却是一直沉默着。 第761章 帮帮我 “老十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肯定是要出手的。”宁予卿淡淡地说道。 他并不怕什么。已经都走到了这一步了，而且，这条路，已经远远比他之前设想的要顺利多了。 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放qì ？ 难道就因为老十想办法弄醒了父皇，他便要赶紧收手，将现在所有的局面，全部都打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希望那么渺茫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现在，当然更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了。 而且，老十唤醒了父皇，他又能做什么呢？ 让父皇亲口承认，将皇帝之位传给他？ 可是就算父皇承认了……就能够抹杀掉他逼宫篡位的事实吗？ 而且，宁予卿更笃定的是，那那个好父皇，根本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他那个父皇是这世上少有的明白人，肯定知dào ，他如果不开口，他还能多活一阵。 如果他真的如老十那样承认了，那么，他很快便要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所以，他一定会紧紧地闭上嘴的。 所以老十唯一的翻盘机会，便是看他是不是有底牌，能够让父皇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口了…… 很难很难的好吗…… “我们得加快进度了。”宁予卿点点头，对顾茗说道，“这一天，也快到了呢……” 时间真是快呀，一转眼，已经快要一年了。 “锅子开了，你要下什么菜？”顾茗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因为她害pà 再说下去，宁予卿便要提出成亲的要求了。 当时她特别勇敢地答yīng 了他，定下了这桩亲事…… 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心底，却是越来越慌了。 能够拖得多一天，便是一天吧。有时候，她会变成一个鸵鸟一般，以为将自己的耳朵捂住，这事情，便再也不会发生了。 比如说现在的她。 顾茗对现在这个状态的自己，感觉到了非常的陌生。活了两辈子，她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越来越惶恐，越来越不安。 她只能用她一惯的冷静面具，将自己的忐忑完美地掩饰住。 不让任何人察觉，原来她的心底，早已经响若擂鼓。 “我要涮肉。”宁予卿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以为她掩饰得够好……可是真的很好吗？ 那为什么她的这些细微的变化，他全部都能够看得出来呢？ 她所有的不安与惶恐，他全部都看在了眼里，只是非常体贴的，并没有直接地指出来。 他温柔地回答着他，看着顾茗挟起一筷子片得薄薄的牛肉片，放进了已经翻滚着的锅子里。 大冬天的，一边赏着外面的雪，一边吃这样滚烫的东西，感觉还真的是很不错的。 肉片很薄，而奶白色的汤，温度又非常的高。即使是肉片，一下到汤里面，也是几乎是瞬间，便已经熟透了。他挟起一片放到顾茗的碗里，又给自己也挟了一片。 两个人都沉默着，房间里只有锅子煮得咕嘟咕嘟的声音，间或响起筷子触碰到碗的脆响。 “你害pà 吗？”宁予卿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顾茗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你放心，就算是再害pà ，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走……就算是最后不成，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她明明知dào 自己说的不是这个！但是宁予卿还是为她所感动了。 能够有一个勇于陪自己赴死的人，还有什么遗憾呢？ 也许，自己不应该太逼她的。 “还有，三娘子得撤出来了。”顾茗突然间又说道。 宁予卿点点头：“你要不说，这事我还真忘记了……行，一会儿我就叫人去将三与十四店里的人手，全部都撤出来。” 如果老十有胜利的信心的时候，他是不会对琢磨几个小小的人物的。 可是现在他只怕是非常的绝望。那么，所有可能能够帮zhù 到他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而现在的老十，只怕也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吧？ 宁予卿想想这事还是挺急的，放下筷子走出房门，对门口的人说了说。 很快，他又进来继xù 吃。 顾茗三天后便见到了三娘子。三娘子见到顾茗，哇的一声，便抱着她哭了起来。 “十四娘，你走了，都不知dào 京城里多吓人！”她哇啦哇啦地哭泣着，眼泪鼻涕全部都抹到了顾茗的身上。 顾茗轻轻地安慰着，突然，三娘子的哭声停了，动作也僵硬了。 顾茗一回头，才看到，原来是宁予卿来了。 “齐王……”三娘子脸上还挂着眼泪，看着宁予卿，脸色红得出奇，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宁予卿轻轻地点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好一阵，才笑着问道：“已经到了？路上还安全吧？” 他终于认出她来了？终于肯跟她说话了？三娘子顿时欣喜若狂。 这不怪她大惊小怪，要知dào ，自从她认识宁予卿以来，宁予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她说过话。 可是她的一颗心，却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宁予卿却是在郁闷，为什么这个三娘子与顾茗画上的区别这么大？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幸好他机灵，不然刚才就要出丑了。 对他自己的这双眼睛，他也是很无奈了。 向三娘子点了点头，宁予卿便离开了。 “十四娘，还没有恭喜你呢，已经与齐王订亲了。”宁予卿走后，三娘子的情绪便低落了下来。她闷闷地垂着头，手里扯着自己的衣角，哀伤地说道，“可是我……可是我……” 顾茗也有些头大。她又不方便告sù 她，宁予卿是因为只认得她一个人，才会对自己这样的…… 这里面的原因，她也一直想不明白。但是，她能够理解他想要与她在一起的决定。 这也是她愿意选择他的原因。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一场冒险，那么，找个更适合自己的人，是不是结局会乐观一点？ 三娘子支支吾吾地向顾茗说道：“十四娘……我……我愿意奉你为姐姐，求求你帮帮我……” 顾茗顿时瞪大了眼睛，瞧向她。 三娘子用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出了心底的真心话，脸顿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扭到一边，深深地埋到了胸前。 而顾茗还没有回过神来。 第762章 该死的在意 她这是向自己自荐为妾？ 突然，顾茗便对她心疼起来。她到底是对宁予卿有多深的爱，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娘子啊，一向是个豪爽大方的人物呢，没有想到，却也有这样为情所困的一天。 “我可以帮你问问……”顾茗试探着说道。她并不太清楚宁予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也不能对三娘子打包票。 如果宁予卿是能够这么随便接受别的女人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到现在这个年龄了，房间里还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所以，宁予卿会不会愿意接受三娘子，还真是不好说。 可是如果她现在就这么直接拒绝……三娘子会怎么去想？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太小气了，一点胸襟都没有？ 所以顾茗打算还是去问问宁予卿，看看他怎么说。 如果他同意——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世间男子都是这个样子的。自己能够早点认清他，也是一件好事。 而如果他不同意…… 那她便只能向三娘子说声抱歉了。感情的事，毕竟不能强求。 三娘子听她这么说，顿时眼睛里燃起了小小的火苗，充满希翼地看着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茗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与她说什么了，说去找宁予卿，便匆匆地离开了。 “三娘子……”她身后的丫头已经换了人了，换成了一个面目娇俏的小姑娘。她不认同地看着三娘子，轻声说道：“这样只会引起齐王的误会……” “误会？这是机会。”三娘子转身看着自己的这个贴身丫头，“你什么也不知dào ，你什么也不等。你以为我是在跟十四娘玩心眼吗？不是，我太痛苦了，我痛苦得想要死去……” “只要能够与他在一起就好了，我才不管他讨厌不讨厌我呢。”她又转头看向顾茗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 丫头便不再吭声了。 当年眼光高得出奇、任谁家多优秀的儿郎都看不上的三娘子，却突然遭遇到了这样的事。 到现在，家那边很多人都说，这就是报应。那个时候她无缘无故地嫌弃别人家的好儿郎，所以现在轮到她被人嫌弃。 将自尊踩到了脚底下，送上脸去，还要被人打脸。 本来年纪就大了，再加上现在这个名气，回家嫁人，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家里长辈看着她这样辛苦，也是心疼，于是干脆便将她安排与顾家这个小娘子一起做生意，想着近水楼台的意思。 可是谁能够知dào ，突然间低调安静的四皇子就成了齐王，又突然间揭杆而起呢？ 商人讲究投机，讲究利益。所以现在徐家对这个基本上已经嫁不出去的女孩，又重视起来了，甚至特地安排了人，千里迢迢地送到齐王这边来了。 还不是希望能够入得了齐王的眼？就算没有办法踩下顾家那个小娘子，可是能够当个妃子什么的，也是很不错的啊。 那样徐家别说一个小小的皇商了，甚至还可以改头换面，跻身贵族世家呢。 这个丫头便是老夫人亲自从自己的丫头里面挑最能干的一个，专程与护送的家丁一起送到京城的……就是为了能够指导好三娘子，一定要找准机会抓住齐王的心。 他们也还是有些不可言说的念头的，毕竟现在齐王还未婚配，就算是那个顾家的小娘子，两个人也并没有名分，如果三娘子表现得够好，那么…… 顾家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谁说徐家就不能出个皇后呢？ 可是谁能想到猪队友能猪成这个样子！丫头非常不高兴地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三娘子，心中暗暗恼怒。 难怪认识了这么久了，齐王却仿佛对三娘子半点印象都没有……这也太傻了吧？ 向顾家的小娘子求情，自请为妾室？ 她也好意思说出来！ 只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丫头。如果在人前表现得太过分了，让人看出端倪来……谁知dào 那个顾家的小娘子，会如何对待自己？ 一想起徐家后院里面的那些事，丫头便不由头哆嗦起来。 只希望，这个顾家的小娘子，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吧……像三娘子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男子不喜欢？何况还有一片真心？ 更不用说，现在正是齐王最需yào 钱的时候。而徐家的，别的不多，但是钱财却是大大的有。这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谁不愿意做？ 如果不是因为适龄的女子便只有三娘子一个，说不得，徐家还会多送几个过来，任齐王慢慢地挑呢！ 在两个人古怪的气氛中，顾茗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人乐陪着那个……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子？”宁予卿抬头见是她，便随口问道。 顾茗无奈得很，三娘子对他一片痴心，可是哪里想到，人家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还没有记住…… 因为记不住人脸的缘故，他对人名的记忆，也是很差的。除非特地下功夫。 但是很显然，三娘子不是他会去特别下功夫的人。 “她有事求我……”顾茗看着宁予卿的脸，试探着说道。 宁予卿一抬头，奇怪地问道：“什么事，你还帮不了，要来找我？”在他看来，女子之间的事情，那都是悄悄话，不能让男人知dào 的。 顾茗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干脆不看了，直接说道：“她说，她想要自荐……” “她想要学你一样自荐？”宁予卿深深地皱起眉头，“可是她也没有什么特长啊……这样吧，也别向我自荐了，直接在你手下办事吧。你有什么活计，交给她就行了。” 顾茗怒瞪他。这个家伙，明明知dào 她说的不是这个，却要给她装傻！ 宁予卿看着她生气了，缓了缓，又说话：“我知dào 你想说什么……可是，请你不要说。” “你知dào 了，那我也就不说了……可是三娘子还在外面等着呢，你给我个答案吧。”顾茗憋屈地说道。 真讨厌，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原本她并不抵触，所以才会答yīng 替三娘子来问问的。 可是没有想到，等到真zhèng 见到宁予卿了，她突然觉得，她在意！ 她该死的在意极了！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让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陌生！ 第763章 离他远一点 宁予卿沉默了很久，久到顾茗以为他不会再表态了，他才幽幽地开口问道：“顾十四娘，我应该感激你的贤惠与大度吗？” 顾茗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宁予卿深吸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你这么贤惠与大度，还没有嫁进来，就开始替我操心妾室之事……是不是因为，你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是吗？顾茗是真的愣住了。 自己的心中，真的完全没有他吗？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顾茗暗暗地回想，可是后来…… 可是到现在，她却已经拿不定主意，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宁予卿一直紧紧地盯着她，见到她并没有否认他的话，反而，还一脸赞同的样子，顿时就怒火中烧。 他重重地将手里拿着的那本书砸到了书桌上，气呼呼地便出去了。 只有顾茗还愣愣地站在房间里，还是厘不清，自己与宁予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然而她并没有想很久，因为很快，就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寻她了。 “十四娘。”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顾茗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惊愕地看着站在她面前，微微笑着的那个人。 他还是长得那么好kàn ，这么几年没有见到他，也不见他半点变化，仍然如同一个谪仙一般，风轻云淡地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天师！”顾茗高兴地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一下子就扑到了张书钧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在顾茗的心底，这个张天师，才是那个父亲一样的角色。虽然她不是很明白当年生母与他的事情，但是，他对生母，肯定是有感情的。 在她看来，尽管他长得非常的年轻，可是这便代表着，他是上一辈的人。 再加上他照顾她良多。还有那次梦中醒来，那嘴里的血腥味，是绝对骗不了人了。 她悄悄地查过，那天晚上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他。 作为父亲，顾望是失职的。幸好，两辈子，她都有他在。 顾茗记起上辈子自己最后倒霉的时间，怎么推测，都与张书钧倒霉的时间非常的接近。 也就是说，还在上辈子的时候，就是他在保护着她。 她扑到了张书钧的怀里，紧紧的搂抱住了他。 张书钧整个人完全地呆滞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向那么冷静、那么镇定的顾茗，却会在见到他时，给他来这一招。 他的手也不知dào 往哪里摆，脚也不知dào 往哪里放，整个人怎么样，都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直到好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将快举到天上的双手放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顾茗的后背，柔声说着：“十四娘，你都是大姑娘了，这样子不好，让人看到了，会误会的……” “哦……哦，我就是太高兴了。”顾茗也不知dào 怎么解释现在自己的情况。 好像是这些天，她的情绪一直都波动特别的大，很容易激动，也很容易生气…… 她都已经开始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所以，在见到张书钧后，她就像一个见到父母的小孩子，马上就放下了心防，扑了过去。 在张书钧的怀里，她体会到了难得的安全感……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在别的人身上得到了安全感，她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在一个理应是陌生的人的身上，她却体会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安全…… 这种感觉非常的美好，美好到她根本不愿意出来。 出来的话，她便要面对宁予卿说的，是不是她心底没有他这样的责备了。 可是，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意，又怎么能够回答他？ “好了好了，没有事了。”张书钧脸上扬着宠溺的笑容，轻轻地哄着顾茗，不动声色地悄悄地退开。 “你最近还好吧？”张书钧靠坐在书桌上，温柔地问着他面前的顾茗，“你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家里，你家里人放心？” 对顾茗，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恨她身上流淌着的顾家的血液，还有明明是小花的女儿，却是长得半点也不像小花，就非常的恨。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是犹豫的。不管怎么说，小花留在这个世间的唯一的一点血脉，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了。 他看着她的时候，有时候会惋惜，觉得她要是长得略微像小花一点就好了。 可是有时候又非常的爽气，觉得幸好她长得不像小花，不然，他要如何才能下得去手？ “我爹爹，他就算是担心，也没有办法。”顾茗很坦白地对张书钧说道。 她可以对任何人撒谎，可是，并不包括他。 顾望是她的父亲没有错，她会养他，会照顾他……可是，对他，她永远也不会有对父亲的那种敬重。 因为，他那个时候，对自己的众多子女，真的是太失职了。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实现的。”两个人默默相对地坐了好久，张书钧终于站立了起来，用很郑重的口气，对顾茗说道。 顾茗非常的疑惑：“我想要的什么东西？” 她想要的东西？她怎么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想要什么东西？ 最近怎么这么奇怪，宁予卿问她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能回答的问题。 而张书钧还知dào 她想要的，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的东西？ 他们都在玩什么把戏？ 张书钧很快便消失了，李克文却沉着脸走了进来。 “十四娘，你认识张天师？”李克文脸色漆黑一团，非常的难看。 顾茗看着他这个样子，轻叹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了，他终于肯来见她了。 可是，却是在这样的场合，因为这样的事情。 “以前见过几回。”顾茗回答他。 李克文顿了顿，没有想到顾茗会这么爽快地便告sù 他答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他便回过神来，郑重地告诫顾茗：“离这个人远一点……他非常的危险。” “可是，他帮过我很多。如果没有他，可能现在的我已经死了，或者说，没有多久，就要死了。”顾茗淡淡说道。 如果不是他帮了她……那么，现在的她，一定再次嫁给林恩之了吧？ 她怎么还能够接受再次嫁给他？ 所以，那个结局，也就是可以想象的了。要不她已经杀了他，然后自杀了。 或者，她正在处心积虑地准bèi 杀他。 她根据自己的本事推测，就算还没有杀掉他，那么，也不会拖很久了。 这一切，正是因为张书钧的援手，才得以改变。 第764章 直到今天 “离他远一点。”李克文却只是再次重复一次，便再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顾茗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房间很大，空荡荡的，突然间，她感觉到非常的疲惫。 上辈子的时候，不管是遇到什么事，她从来没有人可以求助，从来没有什么人可供倾诉…… 她想要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必须自己亲自去获取，想要做到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自己亲自去动手…… 也正因为此，所以她非常的明白，别人的善意，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东西。所以就算是宁予卿与李克文，之前因为帮zhù 她，反而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的事，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因为她知dào ，他们都是善意的。 可是现在呢，她完全没有料想到，她最重视的一个人，却让她远离她最敬重的那个人。 她到底要如何选择？顾茗茫然了。 她呆呆地坐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动弹，维持着最开始的姿态，就这样坐着。 因为现在是军中，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所以顾茗每次来找宁予卿，都没有带过丫头。可没有想到，今天都这么晚了，顾茗还没有回来。 她的丫头顿时就急了，跑来找丁香。 丁香嫁的那个管事现在在外面替顾茗打理着好几间新开的铺子，而丁香，却没有跟着丈夫当太太的生活，而是继xù 跟着顾茗，当起了媳妇子。 媳妇子虽然不方便贴身服侍顾茗，但是也有她的好处。那便是，她能够很方便地进出一些小丫头们不方便去的地方。 看到那个新提上来的银耳慌慌张张地跑到院子里，站在院门口四处张望，她心中便起了疑惑，上前一问，才知dào 十四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都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你竟然现在才打算出来找？”丁香竖起眼睛，想呵斥她，可是又觉得现在没有这个时间。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丁香匆匆忙忙地出来了。 十四娘能去哪？军营她也是进不去的，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去找齐王。虽然还没有成亲，可是毕竟已经定过亲了，十四娘在哪里，现在在干嘛，他应该才知dào 才对。 宁予卿住的地方就在军营的旁边，丁香心急，也不管门口站着的那个小兵的拦阻，一把推开他，就闯了进去。 房间里原本还在聊天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全部向扶着门口、还在那里喘粗气的丁香望去。 宁予卿皱了皱眉，记起来，这个作妇人装束的女子，好像是顾茗以前的贴身丫头。后来成亲了，不过又带着她丈夫跟着过来了。 现在好像是在顾茗的院子里当媳妇子。 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再仔细地将眼前人与顾茗给他画的那画像在脑海里对比一番，确认无误，微笑问道：“丁香是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十四娘有什么事？” “十四娘到现在还没有回去！”丁香扶着门，将房间里所有人都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十四娘，心顿时就凉了。 这里可是军营！是不是十皇子那边，派了什么人，对十四娘做了不好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其余人都在这里，只有十四娘不见了！ 一听丁香这么说，宁予卿与李克文的脸色都是大变。 李克文，脸色比宁予卿，还要更严肃一些。 因为他已经想起，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个人了。难道，现在十四娘不见，与他有关？ 李克文非常的后悔，当时自己在发xiàn 张天师的时候，就应该出面阻止他，不让他在十四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可是现在，迟了吗？迟了吗？ 他会将十四娘带到哪里去？带到京城去，以此来要胁大哥吗？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要怎么办…… 他正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坐在他一旁的宁予卿猛然站了起来。 “大哥？”李克文惊讶地问道。 “我去找找。”宁予卿冷静地说道，“十四娘也许是有什么事，耽误回家了……咱们先去找找，不要自己吓自己。” 李克文沉默地点点头，跟在宁予卿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从丁香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压低声音问她：“你认识张天师吗？” 丁香一愣，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间提起张天师来？ 稳了稳心神，她赶紧回答道：“奴婢不认识，不远远过见过他一次……”毕竟当时顾家能够请到张天师来给家人相看，可是非常盛大的一件喜事了。 李克文顿时就皱了皱眉。 丁香是顾茗的贴身丫头，可是连她都只是远远地见过张天师一次，那么顾茗说的，他帮过她很多，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爷，现在咱们先去哪里找？”手下的几个将领，看着已经快全黑下来的天色，一个个都非常的为难。 也不知dào 十四娘失踪有多久了，现在没头没绪的，从哪里找起啊。 “你们先去四周找找，我自己也去找找。”宁予卿紧紧地皱着眉，对几个将领吩咐着，自己转身走进了军营里。 今天他不应该那样子离开的…… 他当时说的那些话，一定是让她伤心了吧？ 其实，自己年纪比她大了这么多，原本就应该多体谅她一些的。 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自己会对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宁予卿紧紧地抿住唇，心底慢慢地溢出浓浓的后悔，一点一点地溢出，渐渐地将他淹没，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喝住了所有想要跟着他来的手下，甚至都没有让李克文跟上来，而是让他留在那里主持大局，自己快步在军营里走着。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这么黑了，她会不会害pà ？会不会哭泣？ 他总是因为她太过冷静，而忘记了她的年龄，忘记了，其实她不没有满十五岁。 十五岁，一般十五岁的女子，会做些什么？ 她们会在自己的绣楼上，一边给自己绣着嫁妆，一边期待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及笄礼，还有婚礼吧。 她们也许会偷偷地想象着自己夫君的长相，然后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将脸埋到绣品里，无声的傻笑…… 然而，这样的生活，却是远离顾茗的。 她一直那么稳重那么可靠，让他忘记了，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 直到今天…… 第765章 牵手 他一下子就冲到了他平常办公的那个房间。 可是远远地看着，他的心便已经沉下来了。那个房间里一片的漆黑，并没有点灯…… 没有人吧？没有人吧？宁予卿想着，他想停下他的脚，想要拐弯去别的地方…… 可是他却毅然地朝着这个房间前进，走了进去。 推开了房门，一片漆黑，比没有月亮的外面还要更黑上几分。他眨了眨眼，按着记忆摸了进去，找到了火石与蜡烛，想要打火。 “别点灯！”突然他听到顾茗的声音。 宁予卿呆了一呆，真的将手上的火石与蜡烛放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着顾茗发声的方向，轻轻问道：“你一直坐到现在？” 他给她的那个问题，有这么让她为难吗？ 不知dào 为什么，他的心底，在轻松喜悦了的同时，又升起了淡淡的怨气。 她的心底，难道真的没有他？不然，为什么只是这么一问，就让她为难到现在？ 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论起爱情，虽然宁予卿比顾茗大了好几岁，但是，却是如同她一样的新丁。 面对爱情，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有半点的经验。 只能这样笨笨拙拙，跌跌撞撞地前行。 正当他心底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地翻涌奔腾的时候，顾茗却行动了。 她在这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天黑，一直到现在。 她的视线，是随着这里的光线暗下来的。别人进来房间可能会要慢慢适应……可是她却是早就已经适应过了。 宁予卿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他了，可是她却并不想出声。 她还是有很多的问题没有想得很明白，她还想要继xù 独处……她也想到时间很晚了，再不回去，银耳丁香几个得着急了。 可是，回去了之后，就再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让她一个人在黑暗里独处了。 没有黑暗，没有办法独处，她便没有这么冷静的状态，去审视自己两辈子的人生。 她也想过，会是谁来找到她。 却没有想到，最终的这个人，却是宁予卿。 就是这个人吗？在这一瞬间，她失去了思考的力qì ，她想着，原来就是这个人吗？ 真好，原来在长久的等待后，有一个会为自己出现，这样的感觉真的好！ 真的很好！ 她无声地起了身，就向着宁予卿扑了过去。 宁予卿完全没有防备，便被她一下子撞到了怀里。刚开始时候他懵了，完全不知dào 手与脚怎么样摆放才好，但是很快，他便无师自通了，双手轻轻地按住了顾茗的后背，将她轻轻地拥到了怀里。 “你怎么了？”宁予卿强忍着内心那沸腾一般的喜悦，柔声问道。 “你能来找我，真好。”顾茗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闷声说道，“谢谢你能够来找我。” “傻丫头，你与我之间，是不用说谢谢的。”宁予卿说着，轻轻拉着她，坐了下来，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顾茗轻轻点头。 但是她很快又说道：“但是，我要回去一趟。” 宁予卿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他并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在黑暗里轻轻的点头，说道：“好。” 顾茗听到他的应诺，便头轻轻地贴上了他的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 这是非常亲密的人，才会去做的动作吧？她想着。 她感觉到了宁予卿全身再一次地变得僵硬起来，她听着他开口说话，她的脸也跟着震动。 “这样……不好……”宁予卿非常艰难地才终于开了口，“外面很多人都很着急了，咱们……得出去让他们安心。” “好呀。”顾茗顺从的说道，从他的胸前抬起了头。 胸口的温度突然的消失了，宁予卿突然感觉到了失落。 冲动之下，他伸出手去，抓到了顾茗的手。她的手很软，很纤细，很细嫩的感觉…… 顾茗轻轻挣了挣，没有挣脱，便没有再挣扎了。 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然后，他们就这么行走在安静的军营里，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 夜风吹在脸上的感觉，非常的美好，让人感觉到了闲适。 他们慢慢地一直走一直走，在在静谧中一直走到了军营门口，走到了宁予卿自己的宅子前。 李克文身边打着火把，正在与身边一脸焦急的几个人说着话，突然，他的视线凝滞了，他缓缓地抬头，看着慢慢地向他走来的两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了他们两个人还牵着的手上面。 这些，不是自己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吗，不是自己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的事情吗？ 不是自己心甘情愿退出的结果吗？ 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个情景，自己的心底，还是如此之难受呢？ 李克文的手，不受控zhì 地抚上了自己的胸。 但是他很快便明白过来，忍着心底那剧烈的疼痛，将手放了下来，反而迎了上去。 “大哥！十四娘！没事吧，没事就好。”有什么值得心痛呢，十四娘没有事就好了。 大哥能够幸福就好了。 十四娘能够幸福就好了。 他默默地看着眼前慢慢走来、幸福多得一路洒出来的两个人，心底的又酸又涩。 可是偏偏，他还要向他们露出最最诚挚的笑容来——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心底最最隐密的心思。 “她傻了一样，躲在那屋里躲到现在！”宁予卿说着，温柔地回头看了眼顾茗，问道，“你饿不饿？” 顾茗听到他问起，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腹部，问道：“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十四娘！”丁香听到消息，急急跑了过来，直朝这边扑来。可是等到了面前了，才发xiàn 了顾茗与宁予卿一直牵着的手，只好又尴尬地停了下来。 十四娘已经得到她的幸福了……真好真好！ 她停下来，神情极度复杂地看着那一直牵着的双手。 齐王他会这样一直对十四娘好吗？ 她突然间，便担心起来。 不过，十四娘那么聪明，一定会很有办法的吧。 第766章 桂花酒 顾茗说饿，宁予卿一摸自己肚子，感觉也有点饿了。 今天下午他从军营里出来，便将自己的一些嫡系的人都叫到了自己房子这边议事——竟然也忘记了吃饭。 “时间不早了，随便做点就好了。”宁予卿不是难侍候的人，虽然他自己在生活上非常的讲究，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折腾别人的人。 “那……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涮锅吧。”顾茗看看看这么多人，便想着涮锅吃起来方便，又快，还热闹。 多少人也吃得下。不然现在这个点了，叫起来厨子再做饭，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菜，还不知dào 做到什么时候才有得吃呢。 宁予卿听着点头，却不料李克文脸色变了：“大哥，十四娘……最近我有一点上火，还是不吃了。” 现在他的心已经够痛的了，怎么可能还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一起吃饭？ 他没有那样的自信，还能够一直忍得住。 李克文说完了，甚至都没有等到宁予卿与顾茗的回应，似乎是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一直牵头的手多一秒一般，匆匆地便离开了。 丁香有些愕然看向他的背影，总觉得李克文有点怪怪的。 “十四娘，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等到进了房间，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开始准bèi 锅子的时候，丁香洗着菜，顾茗将她洗好的菜叶整齐摆放到盘子里，丁香才终于找到机会，低声问道。 “没有什么事，就是很久以来的一些事，终于想通了。”顾茗轻声回答。 想通了？终于想通了？丁香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一片的唏嘘。 身为顾茗最最贴身的丫头，顾茗心中有很多一直解不开的心结，她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觉察？ 可是，除了默默地守候着她，她还能做什么呢？ 想要解开心结，不是有人肯帮zhù 她就能够做到的，还要十四娘自己肯放开心襟。 她几年前，就期盼着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幸好，他出现了，而十四娘，也终于要放下她沉重的内心包袱，变得轻松起来。 也变得幸福起来。 她由衷地为十四娘感觉到高兴。 “十四娘！”突然门口有人轻轻唤道。 顾茗回头，静静地看着三娘子，她扶着门框站着，眼睛有些红红的。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锅子？”顾茗微笑着问道。 三娘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走了进来，陪着顾茗一起摆菜。而她身后，那个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个丫头，却并没有跟着来。 三娘子，是一个人过来的。 她没有开口说话，顾茗便也就沉默着摆菜。 丁香见到她进来，也是沉下了脸。她早就已经知dào 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说感情这样的事情不受人控zhì ，但是，跑来找还没有与齐王成亲的十四娘，求当妾室……这个三娘子的脸皮，也实在是太厚实了一点。 丁香根本就不给她好脸色看。明明以前觉得她这个人还怪爽气的，是个很难得的女孩子。 真是值得可惜！ 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默默地整理着食材。为免尴尬，几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 没有多久，她们这边的东西便收拾好了，正好，那边准bèi 其它东西的人也都收拾好了走了进来。 本来见到菜好了，那些人脸上还是一喜。 可是马上，他们便看到了三娘子，脸色不由得就变得怪怪的了。 宋先生甚至还凑到宁予卿的身边，说起悄悄话来：“王爷，运气不错，这是个贤惠的。” 宁予卿皱眉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的三娘子，没有说什么，便扭开了脸去。 原本他们进来，三娘子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宁予卿的。见他那个谋士跟他说了什么，他向她望过来…… 她的心砰砰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眼睛里，只有淡然的、冷漠的光。 他很快就转过了眼光，让她感觉到又是委屈又是气愤，还夹杂着少许的伤心痛苦。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够接受她？ 明明她长得不比十四娘差，家世也不比十四娘差…… 为什么他就要选择了十四娘，而放qì 了她？ 明明她都愿意放下身段，不与十四娘去争正室的位子，而情愿只当一个妾室了…… 为什么她的身段都已经低到尘埃里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她？ 为什么？ 宁予卿转过脸去不再看三娘子，而是看着顾茗，温柔问道：“都好了？那快来坐吧，锅子一开，就可以吃了……对了，他们刚才还逮到了一只兔子，处理好了就拿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何几个还逮到了兔子？顾茗一头的黑线，心道，也不知dào 哪只兔子这么倒霉，睡个觉还被人捉到了。 这边才刚刚坐下，果然，老何几个便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已经剥完了皮、杀好了的兔子。 见到三娘子，他们也是一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气氛非常的古怪。 “吃吧吃吧。”老何得yì 地卖弄了一番他的刀功。果然刀功神奇得很，一把小小的刀子，在他手上就跟有了生命力一般，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旋转着，没有多大功夫，那只红红的兔子，便变成了一盆片得薄薄的肉片了。 “来来来，先下这个新鲜兔肉，等汤熬稠了，再下别的菜，香。”老何吆喝着，将兔子肉端上来，一屁股便坐到了三娘子身边——将她与宁予卿拦得更远了。 “有肉有菜，没有酒怎么行？”宋先生也是起哄，出去找了一圈，找到了小小的一坛酒出来。 顾茗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她以前做过的桂花酒。还是第一批出来的。 怎么宁予卿还随身带着呢？ 老何喜欢酒，赶紧夺过去，一巴掌便将上面的泥封拍开了，顿时一股清洌的酒香，迅速地充满了整个房间里。 男人们都抽着鼻子，感叹道：“这酒啊！这酒香！不过这是女人小孩喝的桂花酒吧？宋先生，你还得再去找找带劲点的。” “明天你不起床了？喝这个正好！”宋先生瞪了他一眼，然后端起自己的酒，喝了一口。 知情的却都只是含着笑，盯着他看着。 第767章 散步 宋先生将这桂花酒当成了女人小孩喝的甜甜的淡淡的果酒，一仰脖子，满满的一碗，便全部都倒进了嘴里。 于是，马上，他就悲摧了。 吐又不好吐，咽又咽不下去……这哪里是什么女人小孩子都能喝的淡酒？明明是烧刀子一样的烈酒好吗！ 费了半天的功夫，他才终于将嘴里的酒都咽下去了，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如血，指着老何怒骂：“老何！你明明知dào ……不告sù 我也罢了，还给我倒这么多……” 话都没有说完，他身子歪了一歪，就倒了下去。 他醉倒了。 其余人都觉得好笑。宋先生的酒量一直不怎么好，偏偏刚才还喝得那么猛，这不醉才怪呢。 老何老袁几个笑嘻嘻地起身，搀扶着他回去了。 他们也机灵，离开了便再没有来了。 剩下几个也正是坐立不安，也是纷纷找出各种借口来，一去不复返。 于是乎，房间便只剩下宁予卿、顾茗、三娘子还有丁香了。 丁香不是不知dào 现在气氛的古怪——甚至刚才老何离开的时候，还给她使了个眼色。 但是，她就是不想走。 如果她走了，谁知dào 十四娘会不会被欺负呢？ 不行，她得留下来！ “十四娘，王爷……三娘子，你们吃吧，奴婢来给你们下菜，要什么就说。”丁香说着，开始忙乎开了。 顾茗看着已经开了的锅子里翻滚着的已经熟透了的肉片，再闻着这香香的气味……她感觉到更饿了。 “别浪费了这些肉。”她说着，伸出筷子挟起来。 真是没心没肺的！宁予卿看着她吃得很欢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连十四娘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在意呢？ 他拿起筷子，向三娘子点头示意了一下，也赶紧挟起肉来。虽然说有整整一只兔子，可是十四娘吃东西从来不斯文，自己要是吃慢了，还真会捞不着东西了…… 再说，他也饿了。 三娘子看着两个人埋头苦吃的样子，一时间呆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像宁予卿这样看着冷清的男子，原来吃起东西来，也是这个样子的？ 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说不出来。 她只是愣了一愣，那锅里已经涮熟了的兔子肉便已经被干完了。丁香见状，便赶紧又下了一些。 “你也坐下来吃。”宁予卿招呼道，“就咱们几个人，不用你服侍，谁想吃什么，就自己下就是了。” 丁香看了看还呆呆的三娘子，便顺从地坐了下来，顺便自己也挟了筷兔肉。锅子开得很厉害，老何的刀功又好，这肉几乎是一下到汤里，就已经熟透了。 而且，刚熟的肉，吃起来，比熟过了的肉，味道更鲜美一些。 这也是涮锅的魅力之所在。 三娘子愣了好久，直到丁香又第三次下肉的时候，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匆匆地拿起筷子去捞肉。 “等着！这肉才下的，还没有熟，要多涮一会儿，不然吃着会有血味的。”丁香赶紧拦住她。 三娘子感觉到自己丢人了，而且还是在宁予卿的面前，就更让她挂不住面子了。咬咬牙，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再还要加上几分的赌气，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口就灌了下去。 这酒果然很辣！ 不过她的酒量显然比宋先生要好多了，脸色虽然已经通红了，有了薄薄的醉意，却没有要倒下的意思。 反而，酒壮了她的胆，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宁予卿，平常从来不敢说的话，现在也能够说得出口了：“王爷，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宁予卿皱起了眉头，求助地看向顾茗。 不过顾茗可没有管他。她饿坏了，现在哪里有时间做别的事？ 自从她连活老鼠都吃后，她就从来不会再在吃上面苛刻自己了。只要是吃饭，那么，就算是天打雷劈，也不能阻止她先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见过能吃的，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简直除了吃，便什么也不理会了！ 宁予卿非常的无奈。以前他们也是一起吃过饭的，但是，那个时候对于顾茗对吃饭的执着，他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刻的理解。 现在看来，只要是吃饭时候，只怕就是天塌了，她都不会管——还会趁着没有塌到她头上之前，再扒几口。 顾茗既然指望不上，那自然便得他自己亲自出面了。宁予卿叹了口气，心道，十四娘，瞧瞧您帮我招的什么好事！ “徐……姑娘是吧？”他想了想，记起这位好像是姓徐来着，温和地对她说道。 三娘子惊喜地抬头，眼睛定定地盯着他。 宁予卿一阵头大，看着这个自己怎么也不认识的女人，他真不知dào 要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犹豫了好半天，他终于想出个话题来了：“这个……兔子肉很新鲜的，你多吃点，别饿着了。”然后他余光一转，便看到顾茗又挟了好大一筷子肉。 这还得了！他还饿着呢！ 马上他就忘记了三娘子还在等着他说话呢，赶紧去抢肉去了。 三娘子完全呆住了。 而丁香也是一头的黑线。 果然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这两个人！有哪个是缺吃少穿的人啊！ 吃个锅子都快打起来了！ 她同情地看了三娘子一眼，在心底说道：“三娘子，你还是放qì 吧！你画风不一样！” 三娘子哪里还有胃口吃肉？随便挟了块肉片，跟嚼蜡一般地咽下，便匆匆忙忙地告辞着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真舒服！宁予卿长长松了口气，不该留下的人，都识相地离开了。 就是吃得有点撑。 “咱们出去散散步？”于是他热情地邀请顾茗与他一起进行一个美好的饭后运动——饭后散步。 俗话说得好嘛，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如果是与顾茗在一起，活到九十九，也不会腻的啦！ 顾茗也觉得自己才吃饱便回去睡觉可能会失眠，便点头答yīng 了。 丁香赶紧找出灯笼来，点上，然后跟在两个人后面，开始就在周边散起步来。 因为离军营很近，非常的安全，所以他们并没有想过再叫别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很多人都已经睡了不说，宁予卿也不想找很多人来打搅他与顾茗之间的气氛。 可是谁知dào ，就会遇到事了呢！ 第768章 搜！ 两个人享shòu 着夜色中难得的静谧时光，挨得很近，慢慢地向前走。 这种感觉非常的美好，美好到宁予卿都不想提出回去休息的话来。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是这么的美丽，美丽到他愿意就这样一直走着，陪着顾茗这么一直走，走到天长地久，走到海枯石烂。 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可是美好的愿意永远也是愿意，他正微笑着看向身边的顾茗，突然间顾茗紧张地停了下来，举起了手，示意他噤声。 宁予卿马上就停下来，警惕地四周张望。 丁香也非常见机地一下子便吹熄了灯笼。那支烛冒出一缕小小的青烟，很快便完全没有了痕迹。 “有人！”顾茗轻声地对宁予卿说道，又招了招手，指着不远处一丛灌木，弯下腰来，蹑手蹑脚地向那边而去。 宁予卿也弯下腰来，跟着过去，一直支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他一向自认为自己耳朵好使——也许是因为眼睛不太好用的缘故，他的耳朵比一般人的强多了，可是却从来不知dào ，顾茗的耳朵，竟然比他还好使。 他到现在支楞半天了，才终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点动静——那是有人尽量轻微地在地面上行走的声音。 他再怎么轻，踩到细碎的枝叶上面，那细碎的破碎声，却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丁香将灯笼放在原地，也轻轻地凑了过来，宁予卿皱眉看着她们两个人，有些发愁。 如果是他一个人反而好些，他虽然身份比较尊贵，可是却不是那些纨绔子弟，什么都不会。 他也是会几招的，虽然没有制服别人的可能，但是想要从这些人手里逃脱，也还不算什么麻烦事。 可是现在他却还带着两个女子…… 他就算是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顾茗出事的呀！ “要不，十四娘你去报信？”宁予卿想了想，小声地说道。 “不，让丁香去报信，咱们两个在这里拖着。”顾茗很冷静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她以前的那个冷静的状态，又回来了，“去报信虽然会安全点，但是其实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丁香你就不要拒绝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丁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听从了顾茗的命令。 而今天晚上，正好是月底，天上只有微弱的星光。没有月亮，也给她带来了几分安全。只要她足够小心，不发出什么声响来，那些人想发xiàn 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茗看着丁香离开，她扭回了脸，正对着那边再一次发出细碎声音的方向，却闭上了眼。 这也是她让丁香离开而她自己留下的原因。丁香留在这里，没有太大的用处。 可是她却不一样。 上辈子那在黑暗中几个月的苦苦生存，给了她莫大的苦难，可是，也给了她非常好的锻炼。 而这个本事，她在这辈子，也并没有放qì ，反而，这几年，她一直有意识地锻炼。 这几年下来，她的这个本事，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比起上辈子，还精进了不少。 因为她相信，她在那样的绝境里逼出来的本事，都是真zhèng 的求生有用的本事。这辈子，就算一次也用不上，也不会白学。 而人的一生这么长，谁又能知dào 会遇到什么事呢？多一样本事，就多一份求生的希望。 顾茗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分析着夜色中那缕缕清风带来的气味，分析着这里面的信息。 上辈子她最厉害的时候到了，她闭着眼，就能“看到”老鼠在她跟前跑过的轨迹。 如果不是有这么个本事，老鼠这么机灵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抓到？ 要没有那些老鼠，她只怕早就死掉了，根本就不可能等到林恩之去见她。 她闭上了眼，细细地分析着。 宁予卿也侧着耳朵，仔细地倾听着对面传来的动静。只是很可惜，这来的几个人都非常的不简单，明明是这么静寂的地方，却因为发出了一点细碎的声音后，便停了下来。 “有烛火熄灭的气味！”对面有人低低地说道，“有人，而且已经发xiàn 咱们了。” 宁予卿心中一惊。这个人，鼻子也真是够厉害的了，连隔这么远熄了一支烛的气味，都能够闻出来。 “咱们怎么办？回去吗？”有人着急地问道。 “回去干什么，将这几个不长眼的、运气不好的杀掉不就得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退就退！”另外的人呵斥道，又问先前那人，“杨爷，那几个人在什么方向？” 那个叫杨爷的鼻子很灵的人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阵，才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 宁予卿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丁香过来的时候，会将灯笼放在原地，没有带过来。 可能她们也不知dào 对方会有鼻子这么灵的人，但是，这可以看出她们平常是多么的谨慎与注意。 他记起当时顾茗还留在顾家，与她的嫡母什么的争斗的事情来。 顾家的姚氏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想要捉顾茗的把柄，却始终一无所得，看来，也不是什么意wài 。 而是顾茗，做事，真的是太小心了。 他轻轻拍了拍顾茗，指向更远处的一丛灌木。顾茗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再次弯腰，向着那边而去。 他们才换好地方，那几个人便已经找到了那个灯笼。 三个围着这个已经熄灭的灯笼，有人打亮了火折子，有人弯腰将那个灯笼拾起来，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个大概就是那个鼻子极灵的杨爷了。 “是个女子，已经离开有一阵了。”杨爷沉声说道，而另外一人则令打火的人赶紧熄掉。 “也许是被吓得跑掉了。”打火的人悻悻地说道。 “那为什么咱们没有听到声音？”为首的人冷冷地说道。 这个最年轻的人便只好不吭声了。他发xiàn ，不管是他说什么，反正在老大这里都讨不了好，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至少少挨骂。 “这个人……不简单。”杨爷摇摇头，没有理会另外两个人之间的纠纷，反而重重地抽起鼻子，用力地嗅起来。 “应该不止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人。”杨爷说道，“有锅子的气味，还有桂花酒的香味……” “这意思是，有男有女了。”为首的人沉着脸，说道，“搜！” 从另一旁，迅速地跑出几个人来，开始以着他们三人为中心，细细地搜索起来。 这下子糟了。宁予卿沉着脸想。 第769章 错失先机 他怎么就忘记了，才吃了锅子，身上会带上很重的锅子的气味呢？ 偏偏对方还来了一个鼻子这么灵验的人……这不是很容易便能够顺着气味寻过来吗？ 他顿时有些埋怨自己处事不周。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当真不应该出来的。 能够找个什么样的地方躲避？才有可能避开对方那个姓杨的人的鼻子？ 真是狗一样的鼻子。 他微眯着眼，就着天上那微弱到极点的星光，仔细地在附近搜查，同时脑海里急速运转，在那里思考着，附近……最近的，最适合的躲避的地方在哪里？ 丁香已经回去报警了，而从刚才那几个人的交谈来看，他们并没有找到丁香。 所以，他们两个人，只需yào 熬一阵，熬到救兵来就可以了。 但是最最关键的就是现在，他们不能被这些人发xiàn 。 这些人，应该就是老十派来的吧？看来，他还是没有如愿地控zhì 住父皇啊，不然，他只需yào 让父皇下个旨意就好了，何必需yào 自己亲自派人来对自己下手？ 收不到自己确切的死讯，就不肯写下立老十为正式继承人的诏书…… 宁予卿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淡淡的鄙夷。你说他是鄙视他这个父皇好呢，还是鄙视他好呢？ 突然他想了起来，将嘴凑到顾茗的耳边，轻声说道：“前面半里地，有个洼地……” 为了防止声音太大被对方的人听到——对方既然带了鼻子这么灵的人来了，是不是也有耳朵特别灵的人呢？他不敢自大，于是凑得极近。 可是尴尬的地方也在这里，他凑得太近了。他说话的热气正冲着顾茗的耳朵，全部都灌了进去。 顾茗还从来没有跟人这么亲近过——今天确实是太刺激了一点。 回想上辈子与林恩之在一起的情景，她已经有些恍惚了。以前那些深刻到仿佛刻到了骨子里、烙印在了灵魂中的一些事情，现在想来，却是似乎是沙滩上的一幅画。 不管它有多么的精致、多么的动人、多么的美妙，几轮波浪拂过，她几乎快要连它最浅的一点印象都已经消失了。 更别说，那些事情，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忘记了是好事，她并不想费力找回来。 而且……她恍恍惚惚地想着，似乎以前林恩之与她在一起，也从来没有这么亲热的时候。 男女之间的亲热，在于他们是不是有真zhèng 的感情。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即使在一起做私密的事情，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敷衍了事的仪式——只是为了完成繁殖后代、生儿育女而进行的一个仪式。 更不用说林恩之当时嫌弃她的出身，连个孩子都并不想给她。就是阿宝，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力qì ，想了很多的办法，才终于得到的。 而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不做那些非常亲密的事情—— 就像现在的她与宁予卿，只是躲避在一起，悄悄地说些话儿，她就觉得心襟摇荡。 他嘴里喷出来的热气儿，不止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还钻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里，好像生了只小小的虫子一般，还在那里爬呀爬呀爬…… 麻麻的、痒痒的、又有点酥酥的…… “好，咱们赶紧去那里。”顾茗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中半点情绪也不带，平静地说道。 她说的“咱们”？是咱们？而不是“你与我”？宁予卿顿时觉得快乐极了。 “小心点，别被那边发xiàn 了。”他轻声在顾茗耳边说道，让顾茗又是一阵战栗。 她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一点，免得他又有意无意地吃她的豆腐。 宁予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就着微弱的星光，小心地辨认着方向。等确认了，便赶紧带头向前而去。 一边还要招呼顾茗小心些，别踩到地上的枯枝败叶、甚至是那些枯萎的小草什么的。免得发出声音来了，被那些人听到就麻烦了。 只是，刚才顾茗是怎么发xiàn 这些人的？明明她发xiàn 的时候，那些人，还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呢。 两个人弯着腰，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悄地绕过那些人的追寻，向着那个预定好的地点而去。 十几个人寻了半天，却是半点收获也没有，三个人当中的那个年轻些的又沉不住气了，实在是憋不住了，开口说道：“可能已经走远了吧……再这样下去，会耽误了……正事的……” “绝对没有走远！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杨爷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气味儿还这么浓，不可能走远！”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疯狂吐槽，除了杨爷您，谁还闻得着啊？锅子的味道？是冻疯了想吃热腾腾的锅子吧！ 不过他们什么也不敢说，只好老老实实地继xù 找。 宁予卿与顾茗其实就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连他们已经压低的说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见他们继xù 还要的，真是又提起一口气。 也不知dào 救兵什么时候能来，但是却是完全不能指望了。想要脱险，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宁予卿拉起顾茗的手，两个人再次小心地向着半里外的那个洼地前进。 那个杨爷，闭着眼睛在那里转着圈子，一点一点地转着。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大喝一声道：“停！” 所有纷纷攘攘，一时间全部都停了下来。那些正在搜寻的人，不管是现在正在哪里，都停了下来，眼睛朝着杨爷看过来。 为首的人问道：“杨爷，如何？” “这个地方！他们刚才躲在这个地方！只怕就是咱们找灯笼的时候，他们就躲在这里！”杨爷的脸色沉沉如墨，非常的气愤的样子。 年轻人便在心底犯嘀咕：“刚才如果不是大哥非要逼自己灭掉火折子，也许都已经抓到那几个人了……” 为首的人也意识到了，先机的丧失，自己的决定错误，只怕是要负不轻的责任。 一想到自己主人的那个狠劲，他便吓得一哆嗦。 “既然还没有走远，那就赶紧搜！”他顿时发了狠。 “可是那边……耽误了正事怎么办？”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首领狠狠地瞪了他半天，才终于说道：“你带一半的兄弟先过去，查探情况……不要动手，人手太手了会除了打草惊蛇没有别的用……” 年轻人已经点了几个手下，匆匆地离开了。 首领看着他走远，恨得牙都快要咬碎了。 杨爷却是只顾着嗅着气味，根本没有管他们两个人的事。 从这里合可以看出，就算只是十几个人，也分成了三派。而权力最高者的这个首领，甚至显然管不住剩下的两个人。 第770章 气味 杨爷半闭着眼，调动起自己鼻子全部的潜力来，努力地嗅着空气中还残余的气味。 可惜今天有点夜风，很多气味都被吹散了，幸好那个人正好是吃了锅子，而且也才吃完没有多久，不然，他还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他。 而现在，锅子的气味已经有点淡了。杨爷有些心急，要是再错过，可能就以他的鼻子，也将找不到这几个人了。 而且……他突然心中一动，赶紧向首领招手。 首领心中正有气，可是看到杨爷招呼他，也不敢托大，赶紧走了过来。 杨爷可是主子花了大代价从外面请来的高人，如果自己得罪他了，到时候，自己肯定会很惨很惨的…… “这个人，身份不简单。”杨爷等他走近了，沉下脸，压低嗓音说道。 首领顿时一怔：“如何这么说？” “他们吃了锅子，而且才吃过没有多久……这里是军营，普通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么晚的时间里还能弄到锅子吃的。”杨爷脸色沉沉地说道，“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嘛，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首领的表情就更难看了。一个大人物，本来就几乎是撞到自己这个瞎猫手里的死老鼠，可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太过小心，反而错过了…… 一想到这事要让那个小子知dào 了，还不知dào 会被他如何利用，他就觉得非常的窝火。 不过呢，杨爷说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只要自己抓到他们，那么，自己就立大功了……正好那个小子心急，已经离开了…… “杨爷有几分的把握抓到他们？”首领心急地问道。 杨爷沉了沉脸，说道：“我尽lì 。现在风太大了，人又多，来回走动，将气味都搅散了。” 首领听了，心中顿时破口大骂。没有本事就没有本事嘛，怪他的人四处寻找破坏了线索？要是真不找，那他现在又得怎么说？ 反正当这个首领就是不容易，怎么做都要被下面人议论。 杨爷才不管首领的黑脸呢，反正也看不见，看见他也不怕。他能够将这个情报gào sù 他，就已经是非常的够意思了。 他再次闭上眼，仔细地体会着空气中那渐渐变淡的锅子气味儿。 除了锅子的气味儿，好像还有一点别的气味儿……可是这气味儿太淡了，而锅子的味道又新鲜又浓重，差不多将其余的味道都盖住了。 杨爷费了好半天的力qì ，最后也只能徒劳地放qì 。这气味儿本来就淡不说，还被锅子的气味压住了，夜风还一直地吹…… 不过，除了灯笼旁边他闻到了一点女人的香粉味儿，便再没有闻到香味了。可见，那个女人已经提前离开了。 剩下的人，可能是两个男人，也有可能是一个男人。 只是为什么会让女人先离开呢？难道说，那个女人是丫头？ 杨爷一边闭着眼仔细地嗅探着，一边急速转动脑筋，拼命地想着。 突然，他闻出了一点端倪，二话不说，抬脚就向那边走去。 “赶紧跟上！小心点，别发出声音！动作轻点别踩到东西，别带出风！”首领赶紧吩咐他剩下的几个手下。 几个人都跟在杨爷的身后，慢慢地向前探。 而现在这个时候，宁予卿拉着顾茗的手，已经快到地方了。 可是突然，顾茗用力将手向后拽了拽。 “怎么啦？”宁予卿回头，轻声问着她。 “我觉得这样子，不能躲开他们。”顾茗沉吟着说道，“他们有个鼻子很灵的，而咱们才刚刚吃过锅子，身上气味很重，这样一路躲过去，只怕不是个事。” 宁予卿也是沉吟起来。谁能知dào 今天遇到这事了，正好就是吃完锅子之后呢！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抱怨，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他很直接地问顾茗：“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顾茗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办法的。 “锅子的气味，主要是沾染在衣服上，还有头发上。”顾茗轻声说道，“头发xiàn 在没有办法，但是咱们可以用衣裳，给他们布个疑阵。” 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多，刚才那个年轻人还分了一半去兵营了，所以只要她们再使个疑阵，那效果肯定是极好的。 宁予卿听了她的话，也是大悟。捞起袖子闻了闻，再嗅了嗅顾茗的头发，说道：“气味衣裳上的大一些。” “那咱们就将衣裳脱下来。”顾茗说道，动手将自己外面的衣裳剥下来了。 虽然最近没有下雪，可是毕竟是冬夜，怎么可能不冷？顾茗才脱下衣裳，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热度在快速的流失……外面的衣裳，当然是最厚的了。这一脱，不冷才怪呢。 宁予卿也飞快地将衣裳脱了下来。将他的衣裳与顾茗的衣裳都拿在手里，想了想，又纵身跃到了一旁的树上，翻了半天，找到两只小松鼠。 两个小松鼠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突然被人揪着尾巴拽出来了，顿时急得吱吱直叫。宁予卿将一只交给顾茗，自己拿起一只，将自己的外衣绑到了松鼠那又大又长的尾巴上。 顾茗也同他一样，很快便绑好了。 然后他们一松手，惊魂未定的两只小松鼠连家都顾不上了，亡命奔逃，一个向东，一只向西，飞快地窜了出去。 两个人身上只有中衣，夜风一吹，顿时觉得冻得不行。 还好，这下子危险就解除得差不多了。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才急急向着那个洼地奔去。 只要进了洼地，那空气的流动就几乎停滞。除非那些人运气好，正好撞到这里，不然，他们就根本找不到他们。 而现在还有两只松鼠布下来的疑阵……扛到救兵来，那是半点疑问都没有的事了。 他们两个安心地躲到了洼地里，蹲在那里，一边小心地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小声聊着天。 宁予卿感觉到了顾茗声音的不对劲，发xiàn 她哆嗦得很厉害，沉吟了下，便将自己的中衣也解了下来，披到了顾茗的躲在。 “这怎么行，你自己也没有……”顾茗顿时愣住了。他穿得并不比自己多，如果还将中衣也脱下来……也就是说，现在他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白色内衣而已。 在这样严寒的冬夜，怎么可能扛得住？ “不要紧，我练过武的，又是男人，身体比较好。”宁予卿也哆嗦着说道。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看着顾茗冻病啊！ 这是他身为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他们却不知dào ，就在离洼地不远的地方，有个面目沉静的男子，脸色沉静如水，淡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第771章 夺权 男子站的地方是下风处，肆意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良久后，他才轻轻叹息道：“两只松鼠就想甩掉这些人，还是太简单了。” 说完，他转身而去。手里却还拎着两只裹着厚实衣裳的小松鼠。 而洼地里的顾茗突然心有所感，猛地便站了起来。 “怎么了？”宁予卿被冻得够呛，连感官都迟钝了好多。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像张书钧这样大赤赤地观察他们这么久，他多少也是会有所察觉的。 可是现在实在是太冷了，他不止身体开始麻木了，感官也是一样的快冻僵了。 “有人！有人在观察咱们！好一阵了！”顾茗很严肃地说道。 宁予卿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人是敌是友？你能不能分辨？”观察他们好一阵却没有下手，这让他非常的疑惑。 难道今天他的军营里，除了老十的手下，还来了第二批人？ 什么时候他的军营破得跟个筛子似的，什么人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的脸色顿时黑得极难看。看来最近的顺风顺水，让他手下很多将领都松懈了。这次得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强调一下军纪了。 顾茗闭上眼睛，细细地感觉着，半晌说道：“已经走了。” 这真是让人意wài 。而更让人意wài 的事情是，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她好熟悉？ 难道是他？顾茗的心底非常的犹豫，矛盾。 “如果走了，那就证明，至少这个人，与老十的人，不是一伙的。”宁予卿也是松了口气。现在他们两个人为了避开那群人的搜索，连外裳都脱掉了，如果还没有摆脱脱掉，那可真是够麻烦了。 顾茗沉默着没有说话。张天师他竟然还没有走吗？ 白天的时候，他跟她说的，她的愿望，他一定会帮她实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克文为什么要求自己不得再与张天师见面？ 到底里面有什么内情。 她看着宁予卿，知dào 他肯定知dào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心底的猜测说出来。 她害pà 宁予卿也会一样地对她说，不要再跟张天师见面了。 没有人理解她与张天师之间的感情，所以，她宁愿不告sù 他这件事。 而这个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伸着鼻子嗅嗅个不停，慢慢向前挪的杨爷，突然便停下来了。 首领就跟在他的后面，杨爷这一停，又没有打招呼，差点便撞到了他身上。 心里暗骂一声，嘴上却殷勤地问道：“杨爷，如何？可是找到那两人了？” “两个人分开了……”杨爷仍然闭着眼，一边细细地嗅探着，一边慢慢地说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分开了？首领皱眉，看着自己带来的人。 因为害pà 动静大了会打草惊蛇，所以原本带来的人就不多，而且还被那个小子分走了一半。现在他手下能够调动的不过才七八个人，这再一分…… 人手不够用啊！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杨爷又咦一声叫了起来。 又怎么啦，跟个神棍似的，整天神神叨叨的！首领心中破口大骂，没好气地问道：“杨爷，又怎么了？” “不是分成两路，而是分成了三路。”杨爷也是奇怪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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