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的美好人生 - xp1024.com
《重回八零的美好人生》


第001章 打架

“疼”

王婷意识回笼的时候,就是头疼得厉害,浆浆的疼,好像头皮要被撕裂了下来那种剧痛,疼得她直抽气。

没想到坠楼之后是这种感受,不是说人死了,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吗?要不然哪里来的一死百了的说法,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死了还要遭受这么大的疼痛。

庆幸的是,割断她绳子的罪魁祸首,她拉着他一起坠楼了,要死一起死,她心里才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头炫眼花,脑子还‘嗡嗡嗡’的鸣叫,吵得她什么也不能思考,除了疼还是疼。

王婷想晃晃头,想要晃掉脑子的‘嗡嗡’声,结果就是头皮上的撕裂剧痛更加剧了,好像下一秒,那块头皮就要撕裂下来了,疼得她哆嗦。

什么情况?

手下意识摸向了头顶,先是摸到了一头柔软细滑的头发,王婷想,她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柔润了?

再往上摸去,好像摸到了一双手,那手有点粗糙,刮得她的手麻丝丝的,正揪着她的头发,使劲的往外拉扯……

难怪头那么疼,原来有人在拉扯她的头皮?她向来心平气和,抱着和气生财的态度,很少跟人发生口角,谁跟她那么大的仇?

心里问候阎王他祖宗十八代,死了都不能让她消停点。

王婷下意识尽量惦着脚抬高头,缩短头跟手的距离,好让头更贴近手,减少疼痛,手又去掰开那双祸害手。这一动作刺激到了手的主人,揪着她的头皮死命往前拖。

“啊~”

王婷疼得受不了,尖叫而出,眼眶里飙出了眼泪,发了狠,对着那双手又抓又挠。

真当她是死人了,死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拼了。

手的主人更狠,不但不松手,反而更用力了揪着她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破鞋,臭不要脸的狐狸精,让你勾引人,让你勾引人,看我不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人了?”

“你才破鞋,你全家都破鞋。”处于下风,王婷还不忘回嘴。

难怪老人常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她刚死莫名其妙就被打。

话说回来,她勾引谁了?麻烦说清楚,狐狸精小三这个锅她不背。

她可是清清白白一姑娘,守了四十几年的贞操,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又没有相亲对象,去哪里勾引?

王婷痛得抽气,她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被人揪着头发打,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无妄之灾,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死人不好当啊!

王婷费力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很多红红的重影,飘过来飘过去,飘得她更是眼花缭乱。

眨眨眼,在眨眨眼,努力聚集了焦点,才看清那红红的是一条花裤子,又肥又大,土得掉渣的那种,当抹布用都嫌扎手的那种。目光往上一点,还是红花布衣。

再看她自己,也是一条花布身裤子,只是颜色没对面的红而已,目光上移,也是花布衣。再往下看,就是双黑色的布鞋,一地的青草,被人踩踏得不成样子。

头皮又是剧烈的疼,眼泪‘哗啦啦’不要钱的流,被人欺负到这个程度,圣人都忍不下去了,何况是王婷,抓着那双手的手腕,用劲重重往下一折,意料中的“咔嚓”声没有听到,她自己的手差点折了。

红花正得意王婷被她打得还不了手,没想到王婷突然抓了一下,一张偏黑的脸扭曲得像恶鬼。她三岁下地帮家里干农活到现在,练了一身的蛮力,能是王婷这个娇滴滴,从没干过活计的千金大小姐能比的。

看着她又白又嫩像剥了鸡蛋壳的脸蛋,又是嫉红了眼,揪着头发的手使劲往后拉,王婷的头被迫抬了起来,抽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王婷那张白嫩的脸上,立即浮现了个红红的手掌印。看着她的杰作,红花眼里闪过得意的笑。

城里来的大小姐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她想打还不是照样的打,谁能知道。恶毒的目光,盯着王婷那张漂亮的脸,每次看到这张脸她就想毁掉。

“啪”

抽手又是一巴掌。

王婷被那两巴掌打蒙了,眼前阵阵发黑。这副身体太没用了,被人揪个头发,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被打两巴掌差点晕了,眼前冒着金星,枉费她一身的本事施展不开,被动挨打,连气都喘不了,这身体还能再废柴点吗?

女人打架就那会回事,抓头发,挠人,撕咬,脚踢。她的头皮被人抓着,王婷只能挠人了,倾注了全身的力气,在她的十个手指上,发挥九阴白骨爪,狠狠抓向了那个女人的脸。

“啊~”

红花吃痛,尖叫一声,揪着王婷的头皮,狠狠往外甩。

王婷就像块破布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控制力,像陀螺转了几圈,摔倒在田埂上,腰重重砸在田埂上,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里只看到一片金星在转,眼泪飚了出来,呼吸好像停止了几秒,意识才回笼,疼得她整个人在哆嗦,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疼死她了!

红花一摸脸,脸上火辣辣的疼,以为破相了,脑子里也只有这个念头,她破相了,前进更加不会喜欢她了,都是这个狐狸精害的,整个人都疯狂了,不管不顾朝着王婷冲过去,今天她非得弄死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王婷好不容易喘过了气,眼里还是花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个人影朝着她飘过来,想也没想朝旁边翻滚,然后不动了。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动了,刚才的躲避,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了。

红花就悲剧了,直接砸在田埂上,要了她半条命,疼得她抱着肚子倒吸冷气,然后恶狠狠盯着王婷,要不是王婷躲开,她也不会砸到田埂上,都是王婷害的她,一会看她怎么收拾她。

第002章 落水

王婷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得气笑了,什么鬼道理,她来打她,难道她还乖乖站着等她打啊!躲开了就是她该死,脑子被门夹了吧!什么歪理。

谁家的疯狗没关好,放出来乱咬。

那个女人不动,王婷就趁机恢复体力。

“你是谁?为什么打我?”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顿,连原因都不知道,总得知道打她的是谁,下次打回去。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王婷,你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敢给我装傻,明知道我喜欢前进,你偏偏勾搭着他不放。你个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叫红花。”

红花被她那句‘为什么打我’气疯了,顾不上肚子疼,恶狗一样扑过来压在王婷身上,又要去揪她的头发。

这次王婷没有让她得手,反而一手揪住了红花的头发,头埋在她怀里,一手掐着她腰上的嫩嫩肉掐,两腿死死夹着她的腰。

红花疼得直抽气,两手去掰王婷的手,王婷也是下了狠,手腕上的皮被红花抓破了,就不松手。你都不让我活了,你也别想好过。

红花看掰不开头上的手,干脆不抓了,揪着王婷的头发撕扯,两人像麻花纠缠一起,在田埂上滚来滚去,滚到了水沟边。

干净的衣裤上沾了满满的泥巴。

两人泼妇式的打架,王婷早就体力不支,时间一久,头昏眼花,一个不注意被红花压在身下,头外就是水沟。

红花喘气看着水沟,目光冷幽幽的,不知道想什么,然后看着王婷的目光非常恶毒。瞅瞅四周,除了她们两人没有其他人,顿时恶向胆边生,松开了揪头发的手,爬了起来,慢慢退到王婷的脚边。

王婷喘口气,浑身一松,看到她眼里的恶毒目光,突然打了寒颤,直觉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在她身上,跟着脚被人抬起,使劲往外推。

半截身子悬空,王婷吓坏了,手揪着地上的草根不放,正要说几句好话,哄哄疯女人。一只腿踩在她手背上,还狠狠蹍了蹍,手背上就是钻心的痛,痛得她松开了手。

“咕咚”

冰冷的溪水灌入嘴里,王婷下意识吞咽,意识还浑浑噩噩,只觉得整个人遍体生寒,冷得棘骨,连血液都是僵的,抖着嘴直哆嗦。

朦朦胧胧抬头,看到上面有个人往下看,表情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狰狞扭曲恐怖,然后转身走了。

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击着她的身体往前去,糟糕的是她的脚底是浮空的,没有着力点,一挣扎,整个人往下掉,冷水全部冲进了嘴鼻里,呛得她直咳嗽,难受得眼泪直流。

王婷懵懵懂懂想,她被人推下水沟了?

浆糊住的脑子有片刻的清醒,她这是……活了?

蚂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想死,她还没活够呢。

生命多么的可贵啊!

手下意识拨打水面,往上冲去,感觉身子却越来越沉,眼皮子也越来越沉,好似快要睁不开了。手费力拨打水面挣扎,结果越是挣扎,沉得越快,体力同样消耗得快,更要命的是,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脚,使劲往水里拖……

奶奶个熊的,红花想要她的命,现在又来一个想要她的命,都以为她是面团是吧!

一想到有人要她的命,王婷蹬得更激烈了,冰冷刺骨的冷水直灌口鼻,呛得王婷去了半条命,水里勾住她脚的东西卡得更紧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计谋不计谋,脱身才是最重要的,一旦体力消耗完,等待的就是淹死的结局。

淹死?

一想到有人想淹死她,王婷发狠心了,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一股力量,双眼瞪圆暴睁。她先淹死那个想淹死她的人,一个猛子扎下去,瞅见那个勾住她腿的东西是块大石头松了一口气,用力一掀,先将自己的腿解救出来,然后两腿死死踩住石头上面,才冒出水面。

得救了!

“咳咳咳”

一冒出头,王婷一阵咳嗽,咳得她差点去了半条小命,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没人害她,又身处安全之地,王婷才发现好冷好冷,冷得她嘴唇哆嗦个不停,寒意直往骨子里钻,泡在水里的身子快僵硬了。

刚顾着自救,王婷也没发现她现在的异常,现在又冷又饿又困,消耗完那点体力,困泛又涌了上来,眼皮子又要翕上了……

不行,不能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王婷一狠心,狠狠咬了下唇,咬出血来了才松口,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亏得这疼痛让她清醒了过来。环顾一圈后,看到岸上垂下来的柳枝,离她头顶半个手臂长的距离,伸手就能够到。

拉住头顶的柳枝,在两个手掌上缠住了几圈,吊着不动,稳住身体,这样体力消耗完沉进水里也不怕。

困了就咬嘴唇,保持清醒。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困意又涌了上来,王婷再咬嘴皮子,就是不敢睡,睡过去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手下意识拉动柳枝,希望有人路过看到,过来救她。

“救命!”嘴里条件反射地喊,声音跟蚊子叫差不多大。

第003章 被救

外出回来的聂志杰,抄小路赶回部队,路过木莲沟时,余光瞥见水沟边的柳树突然猛烈的抖动,侧耳听了听,然后转身朝着水沟疾步而去。

走到水沟边往下望了眼,有个小姑娘浸在水里,脸色白渗得发青,嘴唇冻得发紫,双眼迷离空洞,没有焦点,可见浸水浸了不少时间了。

小姑娘再浸下去,非得出人命。当即跳下去,搂住人抓住柳枝往上面爬,将人放在平坦的田埂上,田埂上瞬间水流成河,又瞅见小姑娘肚子涨得像个皮球,可见灌了不少溪水进肚。“醒醒,别睡。”

抹了把脸上的水,聂志杰拍拍小姑娘的脸,尽量让她醒过来,肚子里的水还得挤出来。

朦朦胧胧,王婷感觉她被人从水里抱了起来,耳边有人说话,说的什么她听不清,那声音真的很好听,是她四十几年来听到最好听的声音,费尽所有力气掀开一丝眼缝,视线里只见一抹绿色。

王婷知道她得救了,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放心彻底地昏了过去。

“姑娘,姑娘。”

聂志杰看了眼刚醒又昏过去的小姑娘,重重拍了几下她的脸,脸都被他拍红了,人还是没醒。

今天是他假期最后一天,部队的夜禁是晚上八点,他必须在八点之前赶回部队去,明早还要出操。可小姑娘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全身僵硬得像冰棍,可见在水里泡了很长的时间,起码有四个小时,甚至更久,放这里不管……

聂志杰摇头,这可是一条人命。必须尽快送去看病。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得最近的村庄还有十来里路,平日里没什么人到这边来,小姑娘怎么会掉在水里,要不是他看见柳枝不正常的抖动过来查看……

事情不对劲。

侦察兵出身的聂志杰下意识侦察周围的情况,离沟边不远的地方散落着几本书本,田龚的稻禾里有个书包,小姑娘掉下去的地方,草丛明显有不同程度的压折,两双大小不一样的脚印……

小姑娘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知道了,山外二十里有所学校,从小学到初中,小姑娘应该是放学回来,从这里路过,不知道为什么跟另外一个人打架,被人推下沟的。

救人要紧。

聂志杰转到小姑娘身边,双手按着她的肚子,用力往下一压。

“噗”

一股水流从王婷嘴里喷了出来,救人的聂志杰被喷个正着,聂志杰面不改色,抹掉脸上的水,一边看着小姑娘的脸色,一边继续按压肚子里的水,直到肚子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醒醒,别睡。”

聂志杰拍了几下小姑娘的脸,看人还是没有醒,狠狠掐着小姑娘的人中。

头痛得要死,耳边还有只蚊子‘嗡嗡’得吵闹,吵得王婷睡不踏实,幽幽地醒过来,眼里雾蒙蒙一片,只看到眼前有个人,样子完全看不清楚。

四月里早晚还是比较冷,穿着湿衣服泡了大半天冷水的王婷,早就发烧了,之前泡在水里没感觉,出了水后病征立马体现出来了,脸烧得红彤彤的还喊冷。

“冷。”

意识还很混沌的王婷,感觉除了冷还是冷,卷缩着身体,下意识靠近抱着她的热源。她只知道只要抱着这个热源,她就不会冷。

瞅着醒过来,紧紧抱他不撒手的小姑娘,手贴着她的额头,额头滚烫像团火炉一样,聂志杰皱了皱眉,发烧了,必须赶紧看医生。

水那么冷,又泡了那么长时间,被风一吹,凉飕飕的,很容易发烧发冷。他一个大男人不觉得什么,比这更寒冷的地方他也待过,为了完成任务,寒冬腊月泡在冰潭里,一泡就是两三天。

“冷。”

小姑娘一个劲地叫冷,聂志杰看了眼小姑娘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眉峰紧蹙,只好脱下她的外套拧水,拧干了放一边地上,从他背包里翻出他穿过没几次的军外套,给小姑娘穿上。

小姑娘人小,他的军外套穿在她身上,都快到膝盖了。捡起书本书包,湿外套挂书包带上,像甩麻袋一样,抓着王婷的手腕往背上一甩,“抓好了。”

本就意识混沌的王婷,感觉好像撞到了一座大山,‘砰’,头狠狠撞到了山壁上,撞得她眼冒金星,耳鸣目眩,脑子里‘嗡嗡嗡’的响,意识更是混沌了,嘴里无意识低喃,“疼。”

聂志杰耳力过人,听到小姑娘的抱怨,僵硬了下,见背上的人再没有声响,立即往另外一条路去,那条路的尽头只有一个村子,很小的村庄,不足五十户人,小姑娘应该是那村庄的人。

山路很陡,聂志杰走得又快,王婷差点从他背上往后掉下去,条件反射抱住前面的东西,死死抱着不撒手,好像知道抱着就不会死。察觉抱着的东西暖暖的,下意思摸了下,摸了不打紧,还伸头过来蹭了蹭,手下的东西突然抖了下,王婷差点掉下去。

“别抖!”

王婷软绵绵蹭了下他的肩膀,声音比蚊子声还小,头搁在聂志杰的肩窝里。蹭了蹭不打紧,王婷还亲了一口。

小姑娘摸他的时候,聂志杰整个人僵了下,差点将人甩出去,还好他反应快,背着的是个病人,应该是无意识的动作,才没有甩出去。

才这样想,脖子又被小姑娘蹭了下,聂志杰整个人都僵硬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被人亲了下,聂志杰就好像被电击了下,手一抖将人甩了出去。

王婷哪里有力气抓住他的肩膀,人往下飘,眼看就要砸地上了,聂志杰转身一把捞住甩背上。

几次三番差点摔倒,王婷就是意识再混沌,也弄出脾气来了,头一偏,朝着那温暖的东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并且发狠地磨了几下才松口,出了那口恶气。

女人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死过还生病了的女人。

第004章 谁推的

聂志杰先是一楞,大概没想到他被个小姑娘咬了,还是个意识不清楚的小姑娘。说实话,小姑娘咬人不疼,像蚂蚁咬的感觉差不多,感觉挺奇怪的,然后才抿嘴浅笑,没想到是个小辣椒,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安稳,将来哪个男人受得了她。

将人往上搂了搂,等小姑娘抱稳了才走,他知道有条近道通往那村庄,只是山路比较徒峭不好走,村民不喜走那条道,一不小心翻下山谷,摔死了一了百了,要是断胳膊断腿,拖累的是一家人。

但对聂志杰来说,如履平地,抄了近路,原要两个小时的山路,他只用了四十分钟到了村口。

村口还有村民,村民看到有个当兵的来村里,那震惊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后来看人当兵的问他认不认识他背上的姑娘,那村民傻愣愣点头,并指着半山腰上的房子说是婷丫头家。

………………

王婷做了个梦,梦里一直听到外婆的声音,亲切地唤她囡囡,阿嗲的囡囡,到家了不怕,阿嗲在这里不怕啊不怕啊!

她有多少年没听过阿嗲的声音了,亲切又非常贴近,近得好像阿嗲就在她耳边叨咕着,阿嗲温暖的手,亲呢地帮她梳拢着掉落在脸上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脸,干裂的皮肤刺得她脸微疼……一切一切让人怀念得想哭。

梦中她确实哭了,泪流满面,心揪揪的疼,想再次见到阿嗲的心愿,强烈迫使她睁开了眼。一睁眼瞅见了还是比较年轻的阿嗲,眼泪流得更凶猛了。

“阿嗲”

不知那来的力气,王婷抱着阿嗲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哪怕是在梦里,明知道是她的痴心妄想,还是紧紧抱着阿嗲不撒手,由着自己的任性,哭个够。

“乖囡囡,哪里不舒服,跟阿嗲说,阿嗲的乖囡囡哟,哪里疼,疼要告诉阿嗲,千万不要瞒着阿嗲不说啊!”

王婷突然嚎啕大哭,把钱小凤吓坏了,抱着她不撒手,嘴里直喊乖乖,哄了半天才哄住乖囡囡没哭。

“囡囡乖,先喝药,喝完药不疼了,阿哒给你泡了蜂蜜水,喝了药就给你喝。”钱小凤知道囡囡怕苦,不喜吃药,特意泡了蜂蜜水哄她。

能够见到阿嗲,别说喝药,就是喝毒药,王婷也会一口喝掉,眼睛舍不得从阿嗲身上离开,张嘴喝下阿嗲喂到嘴边的药。

苦!

好苦!

苦得王婷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眉毛都快打结了,从嘴里苦到心里,差点将嘴里的药水吐出来,瞅见阿嗲担忧的脸,王婷还着皱着眉头吞下去,满嘴都是苦味。

难得见到囡囡喝药这么乖,钱小风可高兴了,难得情绪外露亲了下王婷的额头,等她喝完药,又喂她喝了蜂蜜水哄着王婷睡。

王婷不想睡,睁着眼,拉着钱小凤的手不放,“我不困,阿嗲,您别走。”

药喝下没过多久就犯困,明明困得眼都睁不开了,还死拉着钱小凤的手不放。

钱小凤心里慰贴又心酸,囡囡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黏过她,以前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小小的人儿整天冷着张脸,她是着急担心也没用。

这次真是吓坏了,村里那些调皮捣蛋鬼,越来越不像话,将她乖囡囡推下沟去,沟那么深,水又冷,要不是部队的人刚好经过看到救回来,等到她发现……

钱小凤越想越是害怕,那些天杀的,这次她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前她们在背后说些酸话,嘲讽几句,她可以不计较,但现在她们敢动手害她家囡囡,她不闹得人仰马翻她就不叫钱小凤。

“乖囡囡,阿嗲不走,阿嗲哪里都不去,陪着乖囡囡睡,睡一觉乖囡囡的病就好了。”

钱小凤说不走真不走了,脱了鞋上床躺王婷身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歌谣,本来就困的王婷,听着睡谣更是睁不开眼,抵不住浓浓的困意,很快就睡了。

等王婷睡熟了,给她掖好被子,钱小凤才轻轻下床,拿着碗走出去。

“睡了。”

钱小凤端着碗出来,堂屋拿着刨刀刨木条的梁山停了下来,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碗。

钱小凤看到了,觉得好笑又好气,老头子心里比谁都关心乖囡囡,当着乖囡囡的面又板着脸,活该乖囡囡怕他不跟他说话。

“喝了药,睡了。”钱小凤突然叹气,“这次真吓着了,抱着我哭,哭得很大声,你在外面听得到。我跟你说,这次我不会算了,他们怎么就那么心狠,把人推到沟里去,要不是部队的人救回来……出了事,怎么跟三妹交待。”钱小凤一想到乖囡囡遭的罪,心好似被人挖了一块,难受得很,眼哐立即红了起来。

梁山心里也难受,乖囡囡六岁被三妹送回来,养在二老身边差不多十年,一点一点,从个小娃娃养大,家里有啥好吃的先紧着她吃,逢年过节买新衣服也是先紧着她,连小儿子也排在她后边,那感情比儿女还要深厚得多,家里的农活从不让她沾手,真是二老娇宠养大的。

村里谁不知道,梁山家养了个娇气的千金大小姐,吃的穿的喝的用的,村里哪个比得上,有些东西村里很多人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只知道是她外面的父母邮回来的,村里眼红她的小姑娘大把,背后说风凉话的更多。

“谁推的?”

“不知道,没问,人都哭成那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思问这个。别刨了,嘈杂杂的吵到囡囡睡觉。”钱小凤没好气地瞪他,现在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

梁山收起了刨子,从旁边的木箱子里拿出布仔细擦干净刨刀上的木梢渣,直到擦得干净如新,刨刀收进了箱子里。

第005章回来了

“你去村里问问,那天跟囡囡一起放学的有谁,保不齐有人看到。”

梁山手一顿,坐着未动。

“算了,别去了,去了也问不出来,村里孩子有几个待见囡囡的,还是等囡囡病好了再问,这次你哥要是再和稀泥当好人,包庇那些人,我跟你没完。”

钱小凤冲梁山撂下狠话,端着碗回了厨房去了。

梁山叹息,不讲理的老婆子,大哥哪次不是向着他们。

想了想,梁山还是去了大哥家,敢推囡囡下沟,不剥下他们一层皮来,那些人不知道疼。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囡囡就是他们老两口的命根子,谁也碰不得,碰了就要付出代价。往后村里人就得掂量掂量,约束自家小孩子。

王婷再次醒来,已到了下午,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不想动。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舒服得王婷差点又睡了。

迷迷登登闭着眼躺了会才睁开眼,瞧见房间里的布局,王婷整个人都傻了。

木房子啊!

天花板是木板,房子是木做的,墙壁也是木墙壁,桌子椅子柜子全是原木材做的,窗户也是木做的。

差不多两米宽一米高的窗户打开,窗板掀到了木墙上,两边的绳子挂在了木墙上的木钉上。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山峦,青风,夕阳,蓝白相间的云朵。

这一幕好熟悉啊!

这是王婷第一个念头,然后“呀”了一声,突然坐起来,看着外面出神意。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在阿嗲家住的时候,她住的房间窗户全打开,看见的就是外面四季常青的山脉,澄澈如洗的蓝天。

阿嗲家的楼建在半山腰上,除了山另外一边大外公家,就属外婆家最高,除了可以看见远方的山峦,趴在窗口,还可以看到下面的村子里动静,也可以看到村口唯一通向外面的山路。

那时候,她最喜欢趴在窗口看,眼巴巴瞅着那条山路,盼望某天她想看到的那两个人出现在村口,从六岁到十六岁,可惜一直没有见到。

王婷掀开被子下床,下意识走到窗口,趴在窗檐上往外看,下面就是她记忆中的村庄,丝丝缕缕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筒里飘出,村里大人的叫嚷声,小孩子们的嬉笑声,全部飘进了她的耳里……

不是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切生动鲜明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在村口的路上,那两个人也没出现……

她不是掉下楼摔死了吗?怎么回到阿嗲家了?

奇怪,为什么没死?梦境,还是……

王婷脑子里还混沌着,弄不懂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这问题太深奥了,以她他小脑袋琢磨不透。

“囡囡,怎么起来了?窗口风大别凉了,身子刚有点起色,别又病了,快回床上躺着去,鞋也没穿,当心受凉。”

身后突然传来阿嗲的声音,王婷迭然回头,瞅见门口阿嗲端着碗进来,碗里盛着暗黄的药汤,阿嗲小心翼翼走到床头前,小心翼翼将碗摆在床头的桌子上,又拿着床下的布鞋过来,蹲下身子给她穿鞋。

“阿嗲?!”

王婷恍了恍神,眼里有着茫然,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低头看着阿嗲,乖乖抬起脚穿鞋,穿好鞋又乖乖由着阿哒牵着她回到床上躺好。

“囡囡乖,喝糖水了,阿嗲放了很多糖,还有红枣,很甜的,你尝尝。”钱小凤勺了一勺糖水吹凉,喂到她嘴边,王婷下意识张嘴喝下,糖水什么滋味,她没尝出来,眼神直勾勾看着阿哒。

钱小凤一勺接一勺喂她,王婷一口接一口喝下。

迷迷离离喝完糖水,钱小凤摸了摸她的脸,温度退下去了,吊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烧退了,再睡会,囡囡乖,不要去窗口吹风,你大黑叔说,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乖乖睡会,饭好了,阿嗲叫你。”

王婷的异常,钱小风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吓坏了,掖好她身上的被子,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端着空碗出去。

王婷自始至终没有吭声,主要是场面太诡异了,太惊震了。

阿嗲喂她喝药,给她穿鞋,给她盖被子……

人物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在梦中。

梦里能清楚看到阿嗲眼角的皱纹?梦里能清楚看到阿嗲鬓角的白发?梦里能清晰体验到阿嗲粗糙干枯温暖的手,摸着她的脸?梦里能听到村子下面农村妇女的骂喊?

好像,大概,不能吧?!

将被窝里的爪子拿了出来,非常年轻又白皙的手,手有些肉肉的,摊开的手背上还有几个小肉窝,翻过来看手心,手心白嫩嫩的,像块玉石,白嫩细腻没有一丝茧子。

这不是她的手,最近几年她在工地干活,手掌又粗糙又黑,指甲缝里老是有黑乎乎的汚渍,洗干净没过多久又黑了,好像永远洗不干净。

想要知道是不是梦境很容易,抬起手臂狠狠咬了口,钻心的疼,差点让她尖叫出来,张嘴咬住被子“呜呜”吸了几声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疼死她了!

不是梦!

低头瞅见她白嫩嫩的手臂上一圈红印子,有几个牙印子咬出血来了,伤口触目惊心,可见王婷这个傻妞咬得多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婷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

如此神奇又光怪离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王婷愣了下,没有恐惧,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

慢慢坐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好像要看出朵花来。

手指轻轻在墙壁上摸来摸去,真实的硬质木头的触感,告诉王婷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回来了!

她需要静静,好好梳理梳理此事。

第006章 没有白死

外婆喂她喝了糖水,暂时不会进来。王婷望了眼窗外的夕阳,这个时候正是做晚饭的点,趁着这个空点,正好让她弄明白这事。

她记得她在工地干了大半年,除了每个月拿到手的几百块钱的生活费,一分工钱都没有拿到。家里还有老爸病号子要养,老妈又没有工作,一家三口就指望她的工钱,几百块钱哪里够,找包工头要,包工头说小老板没给他钱,想要工钱就去找小老板要。

王婷又不认识小老板,去哪里找?包工头给了小老板的地址,她跑过去用了点非常手段,才拿了四个月的工钱,小老板说剩下的下个月给。

第二个月她去找小老板,人去楼空,小老板早就卷款,在一个月前她拿到工钱的那个晚上跑路了。

这还得了,回来就给包工头说了,结果就是包工头拉着他们工地上所有人闹,还拉了横幅‘奸商,还我们的血汗钱’,事情闹得还蛮大的,百来号人,能不大嘛?

公安局都出动了,怎么劝说都没用,包工头一条死道认到底,死要工钱,别的都不好说。王婷非常赞成包工头的观点,要钱。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想出来的点子,怕他们农民工要工钱要不到,他们身份低微,没有后台支持,光打雷不下雨的嚷嚷,又不够声势壮大,所以得弄个跳楼的戏码,吓吓那些人。

都要出人命了,肯定引起社会上的关注,包工头没二话答应了,问题是谁去跳啊?

跳楼?

农民工一听还要演跳楼,谁干啊,一个弄不好,死了。三十几层,不小心摔下去连渣渣都没有了。

虽说几万块钱对农民工来说很多,跟命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包工头一合计,花钱雇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啊!

这不,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王婷主动揽下了这事。当然,事先必须说好,要在腰部捆上绳子,她才翻出木架外面,结果就看到掏了钱的其中某一个小队长,隔断了绳子,然后……然后她就到这里了。

所以说,她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或者可以说她重生了。

万幸的是那十万块钱,她存在了父亲卡上,没有白死。就是割断她绳子的那个小人,她也没放过,拖着他一起下地狱了。

睡了一觉,又喝了糖水,王婷精神气十足。掀开被子下床,套着布鞋跑到窗口,闭着眼用力深呼吸,清新的空气中夹着丝丝竹香,头往右边看去,右边的小坡上是片竹林,小时候她老喜欢去竹林挖竹笋。

窗口下就是山下的村子,一条半米来宽的泥土路,弯弯绕绕从她们家门前通往山下的村里。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房,全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王婷摸摸脸,虽然看不到模样,她也知道是她十七岁之前,十七岁之后她就离开了这里,就是不知道是十几岁。

王婷爱死了手掌下柔软细嫩的触感,捏捏胳膊抻抻腿,没几分钟,累得她头昏眼花,气喘吁吁。

这身体太差了!

以后得多锻炼锻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源,身体好了,什么都有了。

扶着墙壁走回床上躺着,顺手抽过床头上挂着的毛巾抹了把汗。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回来了,回到了她十几岁的时候。

为什么回来?怎么回来的?再去追根究底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在工地时,包工头他们的子女暑假过来玩,捧着小说看的时候,无事的时候,她也瞄了几眼,穿越重生什么的,她了解点,所以她才能平静地接受她回来的事实。

躺在床上,王婷慢慢梳理事情的原委,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十几岁的她掉水沟里差点淹死,然后未来的她就重生回来了。

时间隔得太久,小时候很多记忆都模糊了,王婷想了很久才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桩事。

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她读初二,那天是星期六,学校只上半天课,放学后她要留下来值日。跟她搭档的男同学也是村里的,叫梁前进。从她来了外婆家后,不管是上学还是在村里玩耍,梁前进看到她总要欺负她,好像不欺负她活不下去。

自从两人搭档值日,放学后,梁前进没有立即走,磨磨蹭蹭等班上同学走光了,他立马就跑掉,然后在回家的半路上等她,不要误会,不是等她一起回家,而是等着捉弄她。

她一个外来户,又是个女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正应了古代那句话,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又打不过他,骂他的后果就是招来梁前进更凶狠的捉弄,王婷迫于无奈只好忍了,从六岁忍到了现在。

那天她打扫完教室,挎着军绿的书包回家,半路上又忍辱负重,遭受了梁前进的一顿捉弄,梁前进捉弄完她,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在后面慢慢走着,刚拐个弯,突然冲出来个黑影吓了她一跳,还没等她尖叫,脸上挨了一巴掌,然后才看清打她的人是梁红花,也是一个村子的。

王婷被梁前进压迫,那是她打不过他,无缘无故被梁红花打,王婷那被积压已久的,压迫的邪火,“蓬”,一下子点燃了,二话不说打回去,结果她哪里是经常干农活梁红花的对手,还没打几手,就被打红眼的梁红花连打带推,推进沟里去了。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她醒过来已是五天后,后来听外婆说她是被人救回来的,醒是醒过来了,但大夫说她泡在冷水里时间太久,发烧烧坏了什么,当时她没在意,之后很长一段日子,她离不开药灌,打那之后身体更虚弱了。

“梁,红,花。”

王婷恶狠狠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早晚她要收拾她一顿。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梁红花为什么要打她。

第007章 不算犯规

理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遭受的罪,生的病都是梁红花害的,只要记住罪魁祸首是她就行。

还有那个梁前进,以后再敢捉弄她,欺负她,她绝不手软,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现在首要任务是养病,养好身体,千万不能落下病根了,身体好了,什么都有了。

想七想八的,朦朦胧胧又睡了,还听到外面屋里阿嗲跟阿哒说话,楼下的鹅一直叫唤。

钱小风择着野水芹菜,苍桑的脸上,满担忧地跟梁山说,“大山啊,乖囡囡不对劲,看着没有精气神,我喂她糖水只会张嘴喝,话也不说,眼里没有光亮,你说是不是丢魂了?”

村里娃娃,经常有被吓到丢了魂的,父母只要用块布装把新米,去被吓到的地喊魂,边喊边洒米回家,丢的魂就会跟着父母,闻着米香回家。

“别瞎说。”梁山板着脸,不乐意听她说那样的话,“囡囡哭了,不是丢魂,应该是吓到了。”

梁山也说不上来,村里娃娃丢魂样他见过,丢了魂的娃娃不会哭,跟他家囡囡情况不一样。

估计是吓坏了,被人推下水沟,差点淹死……

“你知道么子,算了,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不跟你说了。对了,乖囡囡的事问得怎么样了?谁跟她一起回来的?有没有人看到,谁推囡囡下沟?”

钱小风一开口就是一大堆问题,问得人头昏脑胀的。

梁山习惯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拧着小登子坐到她对面,帮着一起择菜。

“没去,你也说了,村里姑娘不喜欢囡囡,问也问不出东西来。我刚去大哥家了,让大哥给个交待,咱家囡囡差点没了,这是人命,这么大的事不给个说法?囡囡不能白遭罪。渊子每年送的年猪不能白吃,我已经跟大哥说了,这事不给个交待,我会写信告诉渊子,今天的一头年猪没有了。”

梁山记得他说完那个话后,梁海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手哆嗦,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还是他从小养大的,要不是看在爹娘的份上,他懒得搭理他。

梁山早就习惯了他大哥见到他生气,梁海自个气了半天,看他没事人一样,坐他家里喝茶,看着胃疼,让他滚回家去。

梁山立马回来了,通常他大哥生气了,表示这事他管了。

梁海能不管吗?王婷算是他半个外孙女,还有他弟的份上,再说还有一头年猪。

村里要是知道因为娃娃们打闹,平白损失了一条年猪,指不定多心痛,各家娃娃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其实还是最后那个事,一头年猪啊!每家每户可以分十来斤,今天要是没有了……

所以这个事必须查。

钱小风笑了,“你总算办了个正事,就该这么做,真以为咱乖囡囡是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要我说这事,应该给三妹渊子去信说一声,让他们给大哥回个信,渊子说话比你好使多了。”

“我再想想。”梁山老脸笑得开怀,那是他闺女有本事,才能找到渊子那样的好女婿。

钱小凤脸上也有了笑。

“今年端午节,不知道毛仔回不回来过,臭小子打去了三妹那边,在外边心玩野了,去过过年也没回来,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三妹渊子也有好些年没来了吧!两口子只知道赚钱,也不知道抽空回来看看乖囡囡。”

“这话不要当着囡囡面说,”梁山突然叹气,语气隐含怒气,“赚钱赚钱,钱能赚得完?娃娃送回来就没提过接回去,一送回来就是十年,囡囡心里能没气啊,娃娃能跟他俩亲才怪。要不是因为他俩,囡囡能被灌上千金家的大小姐,被村里娃娃排斥,能遭那番罪,以后别怨孩子怨他俩。”

“你看你,说得好好的生么子气。三妹他们也是没办法,那时候红卫兵到处抓人,他们俩到处跑命,带着乖囡囡一家三口不都得抓进去。乖囡囡送回来好,省得跟着他俩四处流浪受罪,大人整天吃不上一口,乖囡囡就能吃得上了?那日子是人过的?都过了这么久了,老黄历了,老翻出来说么子说。”

钱小风瞪了眼老头子,三妹不想回来,一部分就是老头子的原因,两口子难得回来一趟,死老头板着脸,谁乐意见啊!

钱小风没说出来,省得老头子又生气,年龄越大,气性也大。

梁山哼了声,转身往楼下走。

“去哪?马上吃饭了。”钱小风见他下楼探头喊住他。

梁山一顿,慢腾腾又走回来。钱小风见老头子还在生闷气,只觉得好笑。

“过来,有事跟你商量,这事我真拿不定主意。”钱小风神色突然严肃郑重,吓了梁山一跳,瞅了瞅老婆子的脸色,闷不吭声过来坐下。

“还记得我嫁过来带的那个瓶子吗?”

梁山一怔,都过了几十年了,哪还记得什么瓶子不瓶子的事。

钱小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眼里深埋着怀念,“就是我带来的那瓶嫁妆,我们钱家的传家宝。那瓶传家宝是我们钱家代代相传的,传男不传女,钱家如今只剩我一个了。乖囡囡身体有点差,我做主给她用了吧!”

钱小风一说,梁山想起来怎么回事了,惊诧地脱口而出,“那东西不是只给钱家人用嘛?囡囡也能用?你不是说外人喝了会毒死?”

“乖囡囡不是我这脉的?身上不也流着我们钱家的血脉。行了,这事我说了算,你不用管了。”

钱小风气得够呛,死老头子会不会说话啊!她本来还拿不定主意,这会也想明白了,乖囡囡也是钱家的血脉,给乖囡囡用了也不算犯钱家的规矩。

第008章 传家宝

“婷婷身体受得住?”梁山巴巴嘴,没有争辩,就担心乖孙受不住,听老婆子说过,那东西药效凶猛。

“乖囡囡要是再晕迷几天,说明她身子骨太差了,是我钱家的血脉,我也不敢给她用。放心吧,人醒了,没事。”钱小凤面上看着宁静,至于好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睡得香甜的王婷,不知道她阿嗲手上还有传家宝这东西,而且马上要用到她身上。

这辈子不知道,前世更不知道了,前世因为她昏迷了五天,钱小凤认定她身子骨弱,不能服用那药,从而错过了传家宝。

王婷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阿嗲说话声,然后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她被人扶了起来。

“乖囡囡,别睡了,吃饭了。”钱小风掀开被子,扶着她坐起来,拿过床头的衣服给她套上。

王婷还没醒,闭着眼,迷迷登登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钱小凤说伸手就伸手,让探头就探头。

“阿嗲,”王婷掀了掀睡眼惺忪的眼,搂着钱小凤的腰,撒娇地蹭蹭,然后傻笑,嘴里喃喃自语,“真好!像做梦。”

阿嗲还活着,真好!

钱小风脸上的笑灿烂了几分,乖囡囡病好了之后,变得爱黏糊她,亲近她了,这是好事,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事。

但她宁愿用这份亲近,换乖囡囡身体健康,一世安康,也不要乖囡囡遭这份罪。

“阿嗲,我自己起来。”王婷蹭了一会松开手,瞅见阿嗲拿着她裤子要给她穿,心理年龄四十好几的王婷,也顶不住老脸一红。阿嗲也太宠她了,拿她当三岁娃娃宠,十几的姑娘,还要阿嗲穿衣服裤子,说出去惹人笑话。

前世她眼也太瞎了,被人挑拔几句,跟阿嗲生分,还骂阿嗲是地主婆,不跟阿嗲说话,后来她几次,见到阿嗲偷偷哭了,心里后悔也没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直到阿嗲离世。

前世她不知道地主婆代表着什么,后来她被划上资l本1家小姐关进了牛棚,才知道资1本l家小姐跟地主婆,都是压迫劳苦民众的坏蛋,要批斗的。

重活一次,王婷想好好孝顺孝顺阿哒阿嗲。遗憾的是没能早重生几年,她一定不会骂阿嗲是地主婆,让阿嗲伤心了。

活该她被关牛棚,那几天才让她体会到生活的残酷,最后还是阿嗲阿哒带着二舅,来牛棚接她回家。

想起以往干的浑事,王婷心里愧疚,觉得没脸见阿嗲了。想着想着,眼眶就湿了,低头拿过阿嗲手上的裤子穿,怕阿嗲看见她哭跟着担心。

钱小风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摸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也就放心了,揉揉她的头顶笑着揶揄,“乖囡囡长大了,知道害羞了。行了,阿嗲出去了,你自己慢慢穿啊!”

腿儿伸进了裤筒里,王婷才觉得这个年代的衣服裤子太土了,样式土,布料硬绑绑的,又重又扎肉。

王婷确定她现在十六岁,今年刚好八零年,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了几年了,国家有了新政策,现在她也不是资l本l家的小姐,她爸邮给她的新衣服裤子可以拿出来穿了。

前世,她怕头上套上走1资1派的小姐,怕再被关牛棚,她爸邮给她的衣服裤子,全被她收起来压箱底,装了满满好几个大木箱,穿着村里自己织的土布衣裤。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亏得她以往还自认为聪明,比这山沟沟的人高人一等,其实就是个大傻冒。

王婷立马脱掉身上的衣裤,翻开了大箱子,重生找了一套新衣裤出来穿上。亏得她有个在外做生意的爸,赚了钱,衣服裤子都是从大城市里邮过来的,布料,款式就是比土布强了多少倍。

换好衣服,王婷打了水洗脸,浸浸眼里的湿意,这样就看不出她哭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镜子,才想起家里现在还没有镜子,要照镜子只能打水照,村里都是这么过的,现在天快黑了,打水来也没用。

“阿哒阿嗲,好看吗?”王婷自己不知道效果,穿好后,走出去给梁山钱小凤俩人看。

王婷上面穿了一件深蓝硬布风衣,领子比普通外衣稍微高一些,可立可翻,袖口双层布,钉了双排三粒扣,前面左右有个外大口袋,即起了装饰的作用,也实惠,能装不少东西。

裤子是米黄色的尼龙直筒长裤,穿着黑色千层布鞋,扎着丸子头,好看又时尚。

“好…好看。”

钱小风一怔,好看是好看,不过,乖囡囡怎么了?茫然地回头去看梁山,梁山一老爷子哪里懂小姑娘的事,王婷问好不好看,老爷子瞅了瞅,他家孙女穿什么都好看。

得,白问了,钱小风回头又瞅乖囡囡。乖囡囡自从知道三妹渊子不接她回去,要留在这里,渊子邮过来的东西再也不碰,压箱子里生灰。

后来因为渊子被关了两天牛棚,回来发狠,非要拿着剪刀铰了那些衣服,后来病了,这事才算过去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

钱小风心里直打鼓,乖囡囡……

王婷知道她突然变化吓到了外婆,她刚经历过生死大劫,有点变化也是应该的,让她做回以前的傻白甜,她真的做不到哇。

王婷瘪瘪嘴,眼神有些小委屈,“阿嗲,我想明白了,不管我穿不穿,我爸邮来的衣服,她们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知道她们嫉妒我有漂亮衣服穿,以后呀,我就穿我爸给我买的,让她们眼馋去,看到穿不到,哼!”

第009章 凶残的大白鹅

“好看,就这么穿。”梁山难得笑了,他孙女早该这样做了,他就说他梁山的子孙就没有怂包。

钱小风瞪了眼他,死老头子自己浑不吝啬,别教坏她乖囡囡。不过,乖囡囡能这么想,真的太好了,三妹渊子知道后,还不知道怎么高兴。

钱小风心里也高兴,父母子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吃饭。”

钱小凤发话了,一家人端着碗开动。

桌子就两个菜,一盘清妙野水芹菜,一小碟野山笋妙鸡蛋。钱小风特意将那碟野山笋妙鸡蛋摆在王婷面前,抬手就能夹到,那盘水菜就摆在钱凤梁山那边,夹菜的时候,两老只夹那盘水菜,王婷面前这碟鸡蛋,两老基本没动过筷子。

王婷心暖暖的,见微知箸,从这些平常的小事,可以看出两老有多宠她。

王婷眨眨眼,鼻子有点发酸,前世她的眼,得有多瞎,才会看不到阿哒阿嗲的疼爱。

“乖囡囡,怎么不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钱小风见她瞅着他们俩不吃,夹了筷鸡蛋放进她碗里催促她快吃。

王婷低头瞅着碗里的鸡蛋又想哭了,自从醒来后,她变得爱哭了。端着那碟鸡蛋站起来,先给阿嗲夹了满满一大筷子,又给阿哒也夹了满满一大筷子,才回到座位坐下,将鸡蛋跟水菜一起摆在桌子中间,这样谁都能伸手夹到,然后夹了水芹菜进碗里吃,却见阿哒阿嗲俩傻愣愣地看着她没吃饭。

“阿哒,阿嗲,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王婷奇怪地瞅两老,催两老快点吃饭。

钱小风眼角红了,眼眶顿时就湿了,看着王婷笑,“哎,吃,吃,老家伙你也吃,你孙女孝顺你的,乖囡囡你也吃。”

钱小风心里慰贴极了,乖囡囡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孝顺她们两老了。

梁山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脸上柔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老人家心里很高兴。

这顿饭吃得特别温馨,是王婷来了阿嗲阿哒家,首次祖孙三人吃得特意开心的饭了。

“哇,阿嗲,这个是什么菜,好好吃!”别看王婷在这里生活了十来年,她一样是个生活白痴,田里没下过,土里也没去过,除了上学,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或屋里那边的竹林玩,野菜蘑菇不识得几种。

“阿公,阿婆,救命啊!”

饭快吃完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杀猪般的尖叫,仔细听是女孩的哭喊声,然后就是“蹬蹬蹬”的上楼声。

王婷慢慢嚼着水菜,扭头看向门外,那两道声音很耳熟。毕竟隔了一个世界,几十年前,那么久远的事跟人,记得不是很清晰。

想了想,才想起那两道声音可不就是她大舅舅家那两个表弟表妹。

王婷皱了皱眉,对那两个表弟表妹不感冒,她跟他们虽然是表兄妹,但不熟,更可恶的是他们帮着村里孩子一起欺负她,从前就很讨厌,现在也是。

特别是那个表妹,两人只相差半岁,面甜心毒,她被村里孩子排挤、讨厌、欺负,她的表妹功不可没。

她爸给她邮衣服的事,除了阿哒阿嗲知道,表妹曾经撞到过一次,仗着两人关系好,经常向她讨要衣裙,以前表妺开口,她一般都会给,但那件衣服是老妈邮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没给。

后来又挑唆说她爸妈不要她,要她也不要他们邮回来的衣服,她嘴里答应,但每次爸妈邮漂亮衣服裙子回来,她照样收下。

表妹挑唆没成功,估计就是那时候结下的怨,然后,村里就有她是资本家小姐的流言在传。

如今想来,八成就是她捅出去的。

王婷心里厌烦,面上面不改色,表妹表弟他们怎么说也是阿哒阿嗲的孙子孙女,她不喜欢他们,为了不让阿哒阿嗲为难,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阿哒阿嗲吃得差不多,放下碗筷出去,王婷瞅见碟子里还有口鸡蛋,端过碟子全部倒进碗里,三两口扒拉进嘴里,收拾碗筷进了后面的灶屋,就听到外面表弟梁柏来夸张的哭喊。

“阿公,阿婆,你们快点,我姐被那只鹅啄出血来了。”

阿嗲阿哒所在的村子,是少数民族,房子是木楼房,木材就是山上釆的树木。楼房分三层,顶楼是仓库,家里的粮食都放在顶楼,二楼是生活区域,吃住用行都在二楼,一楼用来养家禽、喂猪、放杂物等。

阿嗲每天晚饭过后,等鸡鸭回笼才清扫,现在还没来得及清扫。地面上全是鸡屎鸭屎鸡毛等。

王婷放下碗筷追出来,就见表弟拉着阿哒阿嗲到了楼下,指着大白鹅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

王婷没下去,坐在楼梯口的拐角那里看。

表妹梁美娥被那只大白鹅,扑扇着大翅膀,追得满地乱跑,鸡毛鸭毛满天飞,而梁美娥边跑,边躲闪大白鹅的啄打,哇哇尖叫哭感,声音大得满村都听得到。

“噗嗤”

那场面真的太好笑了,王婷差点喷笑,刚笑又立即抿紧了嘴,眼里闪亮闪亮看着这闹剧,实在是难得看到梁美娥这副失控,毫无形象狼狈的模样。

王婷心戚戚焉,她也被大白鹅追过,满屋子躲的狼狈样,如今见到有人跟她一样惨,那个人还是梁美娥,甚至比她还惨,心里不要太酷爽。

阿哒阿嗲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梁美娥身上,梁柏平在边上又叫又跳,就是不上去帮忙,倒没人发现楼梯口的王婷在。

家里这只大白鹅不是一般的凶残,阿哒阿嗲也知道,不太敢靠近,谁靠近啄谁,阿哒拿棍子赶也没用,阿嗲抓了米喂也没用,就认定了梁美鹅追着不放。

王婷不敢下去,她怕她下去,大白鹅追着她不放,看他们祖孙四人围着大白鹅瞎忙活。

梁柏平追赶帮不上忙,还被大白鹅啄了几下,把他吓得够呛,不敢上前,到处找东西上手打它,转头就看到王婷坐在楼梯口干看着,气得他跳脚,哇哇大叫,“王婷,快点下来帮忙,没见我姐被鹅追呀!”

第010章 过来看人的

王婷撇撇嘴,没下去,他姐被鹅追关她屁事,又不是她使唤大白鹅啄的。她比梁柏平姐弟大,从没见他喊过她一声姐,见她从来就是“王婷”“王婷”喊名字,姐弟俩欺负她的时候,从来没手软过。

这会知道找她了,美的他们,就该让大白鹅多啄几下,疼得他们姐弟俩。

“我病还没好,下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就不去添乱了。梁柏平,你别光说我,你躲那边干什么,那是你姐,你亲姐,你还快不过去帮忙,你看,你姐又被鹅啄了。”王婷指着那边催他过去,梁柏平看看她姐那边,又看看王婷,不拖着她下来被大白鹅啄儿下,他心里不甘。

“柏平,你表姐她病还没好全,你喊她做么子,她连走路都走不稳。乖囡囡,你别下来,待在那里乖乖的,千万别下来。”

钱小风追着大白鹅跑,余光还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孙子梁柏平使唤王婷下来帮忙,忙喊了句,就怕王婷不知轻重真跑下来。

“阿嗲,我知道了,我不下去,阿嗲,您小心点。梁柏平,你真不去帮忙啊,你姐要是回去跟大舅妈说,你站旁边看戏,不帮忙,你说大舅妈会怎对你?”

王婷双手撑着脸颊,眯着眼觑着梁柏平,大舅妈看重美娥,胜过柏平这个儿子。

梁柏平呲了呲牙,瞅了眼阿公阿婆,倒没敢再强迫王婷下来帮忙,不情愿地走了。

他娘说得太对了,阿公阿婆偏心眼,都偏到天上去了,还乖囡囡,乖个屁。

大白鹅追了一阵子,终于放过了梁美娥,雄赳赳气昂昂,“鹅鹅鹅”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飞上了横梁上,梁柏平拿着木棍在下面戳,可以戳不到,只能破口大骂。

大白鹅一点反应都没有,鹅嘴梳理着那身雪白的鹅毛,头扎进翅膀里的睡它的大觉。

“呸,早晚宰了你,炖汤喝。”梁柏平火大地摔了手上的棍子,骂骂咧咧走了回来。

梁美娥就比较惨了,头发跟鸡窝似的,乱糟糟的,上面还有鸡毛,鞋子裤子沾了不少的鸡屎,人一拐一瘸,要阿嗲扶着才能走,两人朝楼上来,阿哒则清扫一楼地面,关好鸡鸭。

梁美娥原本是小小声抽泣的,瞅见楼梯上干净好看的王婷,顿时哭得像死了爹娘。

王婷知道梁美娥哭,是觉得在她面前失了面子,伤心了,丢脸了。可阿嗲不知道,以为她被鹅啄疼了,拉着她衣服,翻开要检查,梁美娥死活不肯。

“阿婆,我没事,就是歪到脚了。”梁美娥抽抽咽咽,哭得那个楚楚可怜。

“阿嗲,我来帮你。”王婷心里骂她活该,瞅着梁美娥半响,从楼梯上下来,帮着阿嗲一左一右扶着梁美娥上楼。

梁美娥觉得王婷没安好心,不肯让她扶,宁愿自己扶着楼梯上去。

“不用了,婷婷,你病不是还没好利索,万一,又把你累出病来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你快上去,阿婆扶着我呢,我身上也脏,万一弄脏了你的衣服,那多不好意思呀。再说还有我弟呢,柏平,还不过来扶着我啊。”梁美娥惯是个会装的,特别是在长辈面前,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也好,你弟力气比我大,比我扶着你安稳。阿嗲,那我去帮阿哒扫地。”王婷也就嘴上说说,没想真的去扶她,后面的梁柏平听到他姐的话,跑过来扶着她。

“不用,那点事你阿哒很快干完了,下面脏乱,别弄脏了衣服,上去吧!”

王婷探头往下瞅了眼,阿哒也是挥手让她上去,王婷对着阿哒甜甜笑了,瞅见阿嗲衣裤也沾了些鸡屎,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嗲,我去给你打水。”王婷“蹬蹬蹬”上楼,拿着木盆去了灶屋打了热水,又兑了冷水,拿了块不要的毛巾,端着水出去。

梁美娥梁柏平兄妹俩,各拿着草穂子,边嫌弃边掸身上的脏东西,太恶心了。

梁柏平掂记着大白鹅不是一天两天了,大白鹅肥嘟嘟的,那么大只,十多斤,两三顿吃不完。

“阿婆,那只大白鹅太凶了,见人就啄,你看你看,我的脚啄出血来了,万一啄伤村里人怎么得了,只会惹祸还不如宰了吃肉。”

王婷现在特稀罕大白鹅,冲它今天啄了梁美娥梁柏平姐弟俩,她也不会让他计谋得逞。

“阿嗲,擦擦手。”王婷端着水过去,茬开梁柏平的话,“天都要黑了,你们姐弟过来有事?”

梁美娥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王婷可不会相信了,他们兄妹俩那么好,特意过来看她的。

前世可没有这一出,不过那时她还昏迷着没醒,有没有今天的事她也不知道。

“我姐知道你病了,特意过来看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梁柏林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王婷几遍,开口嘲讽,“我看你好得很,精力汪盛,跑跑跳跳,连我都比不过,哪里有病,该不会是装病吧!王婷,你心可真狠!”

梁美娥听到柏平无心的话,怀疑的目光也看着王婷。

王婷只笑没吭声,她身体怎么样,阿嗲心里清楚。打湿了毛巾拧干水,给阿嗲擦衣服的鸡屎。

钱小风脸色不好看,孙子梁柏平当着她的面,就这样对乖囡囡,背地里还不知道什么样。

“乖囡囡你坐着,阿嗲自己来。”王婷就是个贴心小棉袄,钱小风再多的气也消了,让她去一边坐,拿着布巾拍衣服。

梁美娥瞅见阿婆不高兴了,暗暗扯了下她弟,见他还要顶嘴,狠狠瞪他,没眼力的家伙,没见阿婆都生气了还说。梁柏平愣了会,才体会他姐的意思,恹恹闭上嘴。

“阿婆,我跟我弟就是过来看婷…婷表姐的,表姐没事就好。”梁美娥的嘴跟她妈一样能说会道,心里恨死了王婷,嘴里喊表姐喊得甜,目光打量王婷几圈,皱着眉问。

“表姐怎么会掉沟里去?那沟多深啊!差不多有一层楼高,掉下去很难爬上来。我们上学放学,天天打那过都没事,怎么就表姐掉了下去?表姐还记得怎么掉下去的吗?”梁美娥话里话外,都是王婷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第011章 村里八卦(芳华流转打赏+更)

王婷意味深长瞟了一眼梁美娥,她记得她没跟人说过她掉沟里的事,连阿嗲阿哒都没说过,阿哒阿嗲只知道她掉进水里。

梁美娥却知道她掉沟里,呵呵……那就让人耐人寻味了。梁红花肯定不会跟她说,除非……她当时也在场,看到了。

梁美娥得多恨她呐,两人是亲表姐妹,看到她被梁红花推水沟里,也没想过喊阿哒阿嗲来救她,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她枉顾她们之间的亲情,眼睁睁看着她淹死。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婷怀疑她今天过来,就是来看看她死没死。

钱小凤奇怪地瞧了眼孙女,没觉得她的话有问题,就是觉得孙女今天很奇怪。不过,她更关心乖囡囡是谁推下去的。

“是啊,我们天天打那过过,没掉下去就你掉下去了,王婷,你比猪还笨,哈哈。”梁柏平跟着嘲笑王婷,不亏是姐弟,心思一样的坏。

“咦?舅妈好像在叫你们。”王婷突然说道,还侧耳听了下,点头,非常认真地说,“真是舅妈叫你们,梁柏平你去外面听听,是不是?”

梁美娥不信,她们家在对面的山腰上,中间隔着个村子,又不是千里耳,王婷能听到她妈的声音才怪。

外面天擦黑了,什么也看不到,梁柏平侧耳听了听,一开始什么也没听到,正要骂几句王婷,然后,几人都听到了喊声。

还真是他娘在喊他们姐弟俩,回头看向梁美娥,“姐……”

“表姐没事就好,阿婆,我跟弟回去了。”梁美娥对着王婷笑得甜美,扶着梁柏平的手,一拐一拐往外走去,背过身的脸上,阴沉沉的。

王婷怎么命那么大,那么冷的天,又是掉水沟里,也没淹死她,老天真是不开眼。

王婷瞅了眼梁美娥的脚,跟着站了起来,“阿婆,我送她们下去。”

没等钱小凤同意,王婷走过去,扶着梁美娥另一胳膊。

“乖囡囡,你别去了,让你阿哒去。”钱小凤站在廊下喊了声,梁山在楼下应了句。

“我去点灯。”

王婷进屋,拿了个足球大的铁笼子出来,型状像小灯笼,可以提着走的那种,放了三根松膏枝进去点然,每根手指大小,又拿了五六根备用,蹬蹬蹬下楼递给阿哒。

“阿哒,您拿着这灯笼子。”梁山咧了咧嘴,看样子是笑,没有拒绝她的孝心,送两孙子回去。

“阿哒,您老注意脚下的路。”

梁美娥回头看了眼王婷,眼里有着疑惑,一拐一拐跟着阿公下去。她也觉得今天的王婷怪怪的,跟以往不同,不怕阿公了,还知道关心阿公了。

屋里已点灯笼子,煤油灯太奢侈了,农村里都不舍得点,都点松膏枝,村子四面靠大山,山上有的是松膏树。像这种木楼,屋梁上挂了五个灯笼子,四个墙角各有一个,中间一个,一般家里只点中间那个灯笼子。

松膏枝烧得旺盛,“噼噼啪啪”的火星子,四处飞溅。

“阿嗲,我来帮忙。”

钱小凤在灶屋洗碗,王婷撸起了袖子,走了过去想帮忙,结果看来看去,好像没她能帮得上的,只好去了灶前帮忙烧火,锅里烧着热水,晚上洗澡用的。

“乖囡囡,这里烟火重,别熏着了,你去外面坐。”王婷刚有起色,钱小凤怕累着她,赶她出去。

“我在外面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在这里烧火。”灶里的火,钱小凤已烧起来了,偶尔加点柴就行。真让王婷烧火,她烧不好,她从没烧过,后来用的是煤气,要不就是电磁炉,原始烧火还是第一次体验。

钱小凤说了几次,王婷没听,就赖在灶屋里,见她兴致高,由她烧着玩去了。

灶里火旺,王婷又添了些柴,火苗窜了出来,“嗤”,祖孙俩闻到一股毛发烧焦味。

“有股怪味道。”

王婷靠得近,脸对着灶口,火苗熏得她脸红彤彤的,滚烫滚烫。闻到那怪味道,嗅着鼻子到处闻。

“傻妞。”

王婷不知道她头发被烧焦了,嗅了一会,没找到源头,还坐在灶前盯着火苗不动,钱小风看得好笑,过来拉着她出去,戳着她头说,“火大了,不知道往后躲躲,头发烧了,没闻到味啊!”

“闻到了。”王婷睁着懵懂茫然的眼,不好意思耙着额头的头发憨笑,“我就说味道怪怪的,原来烧了我头发了呀。”

“让你别烧火,你不听,好好的头发少一搓,难看死了。”钱少凤搓掉她额头上烧焦的部分,那个地方毛糙糙的像狗啃了,确实难看。

王婷笑笑没吭声。

“乖囡囡,还记得那天谁推你下沟的?”王婷病好了很多,钱小凤才敢问。

“梁红花。”王婷没想过,给推她下水沟的凶手隐瞒,她都差点死了。

“那天我值日,打扫完教室回家,走到木莲沟那里,梁红花突然从林子里冲过来,打了我一巴掌,我就回手,她见我回手,打得更厉害,我打不过就跑,她追上来直接将我推下水沟去跑了。阿嗲,我那个时候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您跟阿哒了。我都不知道哪得罪她了?”王婷忒伤心委屈,抱着钱小凤求安慰。

梁美娥在场的事,玉婷不打算告诉外婆,她没有证据。

“以后见着她离她远点,跟她妈一样是个疯婆子。”钱小凤决定,明天去向梁红花她娘讨个公道。

“听说红花她娘,在给她找对象,那男的是她舅舅那边村里的,知根知底,听说家里条件还不错。那个男的是她舅妈牵的线,拿出的彩礼丰厚,只等梁红花她答应见面相看。”

要是以往钱小凤不会跟她说这些锁事,家长里短,王婷不耐烦听,如今王婷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家里就她们祖孙三人,钱小凤喜欢跟她说这些锁事。

“阿嗲,梁红花跟我一般大吧!这么早就嫁人了?”王婷觉得难以理解,十五岁还没发育完,都不知道来没来初潮?不过跟梁红花揍她有关系吗?

第012章 药不一样

“跟美娥差不多大。她这岁数不小了,乡下姑娘差不多都这般大嫁人。阿嗲也是十五岁,嫁给你阿哒的,你大舅娘也是十五嫁过来的,就你娘嫁得晚,十九岁嫁给你爹。你娘那会……算了,不说她了。”

钱小风凤说到自个闺女,才想起三妹扔下乖囡囡,自个儿跟渊子在外面过日子。

“不过咱家乖囡囡跟她们不一样,乖囡囡不嫁人,要上高中,上大学,上完大学才嫁人,到大城市找对象,阿嗲到时候给你把关,好好看,配不上咱乖囡囡的,一律不嫁。”

“知道了,阿嗲,阿哒怎么还没回来?”王婷有点不习惯,摸摸额头上糙糙的头发,往外看了眼。

“你啊,小操心鬼,你阿哒呀,就快回来了,水热了,洗澡吧!”钱小凤轻捏着王婷的脸,催她回屋,“回屋准备衣服,阿嗲给你倒水。”

“不要了,阿嗲,我自己能倒水。”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十六岁了好吧,农村里能嫁人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阿嗲倒水,王婷脸皮烧得慌。

“乖,听话,阿嗲马上就倒好了。”钱小凤摸摸王婷的脸哄着她回屋。

王婷撇撇嘴,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瞅了眼阿嗲忙碌的身影,王婷只好回屋找衣服。

她前脚回屋找衣裤,后脚钱小凤抱着个大木澡盆子进来,半米高一米宽,放在屋里中央,又去灶屋兑温水拎过来,倒澡盆里,一桶又一桶,倒了四五桶进去,四桶温水倒下去,澡盆子里只有半澡盆水,估计那锅热水让她一人用了。

“阿嗲,够了。”王婷满头黑线,见阿嗲还要打水来,忙阻止她。

“水冷了叫阿嗲,阿嗲给你加热水。”钱小凤出去时,又叮嘱声。

王婷:“……”她真不是三岁小孩了?

她记得这么时期还是蛮艰苦的,为什么阿嗲一副不差钱的土豪样?

坐进澡盆里,整个人泡在温水中,王婷才觉得,她才是真正活了过来。

死了又活过来,这种惊悚的事,不是谁能碰到。王婷决定,这个秘密谁也不说,死了也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重活过来,就发生这么多事,让她有点应接不瑕,最重要的是梁美娥的变化。前世她昏睡不醒,不知道她有没有过来打探,她到死都不知道梁美娥在场的事。

泡了大半个钟头,才拿着胰子搓澡,搓了一身的泡泡,之后冲了旁边桶里准备的温水,换好衣服打开后门,用脸盆打水泼到后面的山里。

泼完水抱着澡盆出去,梁山已经回来了,跟钱小凤坐在堂屋里,二老瞧见她费力抱着澡盆出来,梁山立马走了过来,一只手接过她手上的澡盆,摆到一边。

“阿哒回来了。”王婷笑着看他,眼里全是濡沫的眼神。

“乖囡囡,以后这重活交给你阿哒做,病还没好利索,多休息。”钱小凤过来牵着王婷去了一边,小心翼翼查看她受没受伤,在两老人眼里,她就是水晶,珍贵的易碎物品。

“我没事,阿嗲,就抱个澡盆子。”王婷抽抽嘴,她算是知道她身体为什么这么虚弱了,全是阿嗲阿哒宠出来的。要是跟村里姑娘一样劳作,上山砍柴,下田插秧,包管身体跟牛一样棒棒哒。

“洗完澡就去睡,晚上凉,别出来吹风了。”钱小凤说完,不由分说推着王婷回屋睡觉。

八十年代,电视视、收音机这些电器之类有,这东西在城市里常见,乡下农村不常见,何况是这大山里,电都还没通,一到晚上没什么娱乐,家家吃过晚饭,早早睡了。

王婷站在窗口,村里乌黑麻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少了白日的喧闹,村里一片静谧。

转身上床睡觉,听着窗外虫鸣蛙叫,不绝于耳,后山上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心里特别的宁静,听着听着,困意涌了上来。

刚要睡,钱小凤拿着燃烧的松膏枝,端着个碗进来,一见王婷,笑得满脸慈爱。

王婷眨巴眨巴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坐了起来,疑惑地看她。

“阿嗲?!”

“差点忘了还有药没喝,喝了药再睡。”钱小凤三两句解释了碗里的东西,递给王婷并催促,“快喝吧,药凉了就没什么效果,快趁热喝,乖啊!”

“今天的药,不是喝完了吗?”

王婷说是那么说,还是接了过来,一口喝完后,咂巴咂巴嘴,说了句,“跟白天喝的药,味道不太一样啊,有甜味。”

说得钱小凤心里发虚,接过空碗放桌上,按着她躺下,“药还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药。我怕太苦你喝不下,加了蜂蜜在药里。睡吧!阿嗲陪着你。”

钱小凤哼着摇蓝曲,轻拍着王婷的胸口。白天睡了一天,王婷以为她会睡不着,闭着眼没多久,困意涌了上来,很快就睡了,一晚上感觉身子暖洋洋的,好像泡在温泉里。

早上六点,王婷的生理时钟一到,自然就醒了,安静的环境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几秒,摸黑起床穿上衣,开门出去,撞见阿嗲阿哒两人扛着锄头背着背篓,提着灯笼子准备下楼。

“乖囡囡?”

钱小凤梁山被她吓了一跳,以往王婷不上学,不睡到九十点不会起来。

“阿嗲阿哒早,”王婷甩了甩胳膊,解释道,“我身子虚,想去竹林那边锻炼锻炼,身体好了,做什么都方便,至少再跟人打架,打不过他们,也要要跑得过。”

二老:“……”囡囡说得好有道理,二老无话可说。

要是囡囡身体好,跟梁红花打架,还不一定谁打谁。二老宁愿囡囡打哭别人,他们去上门道歉,也比囡囡被人打哭强。

“那你好好锻炼。”梁山说道,他老人家不会那些,要会的话,他非跟着囡囡一起锻炼。

“阿哒阿嗲要出工啊,要不,我也去呗!”王婷说的是实话,田里种的什么,她是一概不知。

第013 喊魂(芳华流转打赏+更)

“你不要去,早上山里水气大,你身子虚,受不得凉,就去竹林锻炼身体。我跟你阿哒走了,灶上温了粥,饿了记得吃啊。”

钱小凤想也没想就拒绝,囡囡的身子虚,哪里受得凉?要是没有她家的传家宝囡囡哪里会好得这么快?交待完王婷,两老就走。

王婷应声“知道了”,跟着一起下楼,目送阿哒阿嗲下山腰了,直到看不见光亮了,王婷转身去放杂物的角落,找床不要的竹席子,白天在楼梯口,看到好像在这里。

杂物里堆积了厚厚的灰,王婷没翻几件,手上沾了层灰,黑乌乌的。没找多久,找到了竹凉席,捆成一团抱着去了竹林。

王婷没打算一来就下猛料,她这孱弱的小身板受不了,而是釆取细水长流,长期打算。

暂时先练太极拳,然后练一套瑜伽,算是锻炼课程。

凉席铺在地上,周围青竹环绕,听着风吹竹林“沙沙”的声响,有种置身仙境的感觉,练着太极拳的王婷,感受到了跟平日不一样的微妙感受。

练完太极拳,又练了套瑜珈,王婷大汗淋漓,却觉得身子微微发烫,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拳能打死一条猪。

快锻炼完了,天已放亮,竹林里飘忽着淡淡的白雾,从竹林里看去,村里像蒙着层白纱,似隐似现,像雾中仙镜,透着神秘感。

慢慢地,一丝金线从天际流泄而下,白雾慢慢地退散,慢慢露出了村庄的面貌。

王婷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收起最后一个招式,静静坐了会,肚子突然响起“咕噜咕噜”的饥饿声,王婷一怔,很久没体验过饥饿的感觉了,卷起凉竹席回屋。

沉寂了一晚上的村庄,渐渐苏醒,嘈杂的妇女骂声,哭闹的孩子声,“汪汪”的狗吠声,开始了每天的鸡飞狗跳。

“鹅,鹅,鹅”

王婷刚放下手里的凉竹席,冷不丁头顶突然有鹅叫,吓了她一跳,浑身僵硬动弹不了。转悠着僵硬的头,眼睛往上瞄,横梁上那大白鹅,边展开翅膀扑扇着,边梳理着它雪白的鹅毛,“鹅鹅鹅”,高昂地叫唤,那个悠哉悠哉,哪里知道它脚下吓傻了的王婷。

笼子里的鸡鸭。在大白鹅叫唤后,争先恐后的叫唤,“咕咕”“嘎嘎”,一时楼里就像百禽大合唱,吵得王婷头昏脑胀的。

糟了,她光想着锻炼的事,忘了那只大白鹅的存在,王婷瞅了瞅还在横梁上的大白鹅,想也未想,拔腿就跑。

王婷没跑几步,听到后面有翅膀扑扇的声音,好像是朝着她这边扑过来的,回头瞅了眼,看到那大白鹅从横梁上飞扑过来,那泛着冷光的鹅喙,直击她而来,吓得王婷心神俱裂,神色巨变,更是拼了命往楼上跑。

不知道她那里不顺眼,大白鹅见她一次,追一次。

打不过,她逃命总行了吧!

王婷一口气跑上了楼梯,跑到拐角处就不跑了,趴在楼梯扶手上喘气,真要老命了,余光盯着大白鹅。

大白鹅追到楼梯口就不追了,在下面耀武扬威叫唤一阵,伸长着鹅脖子,示威地往楼梯上的王婷扬了扬,见王婷又往上退了一步,才扬着鹅头,扑扇着翅膀,小鹅得志溜回去了。

王婷有种想炖了它的冲动,不就是只鹅嘛,得瑟什么得瑟。

王婷觉得她太没用了,较只鹅都能欺负她。

身上刚出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四月里初,早晚气温比较冷,她病才好,王婷不敢用冷水擦身,端着脸盆,去灶屋倒热水瓶的开水,兑了些冷水,端回屋里擦身,擦完身子,换了身干爽的里汗衫,脱下来的湿汗衫,泡在脸盆里等会洗。

转身去灶屋打稀饭喝,揭开锅盖,瞅见锅里只做了她一人份量的稀饭,王婷一怔,心里暖暖的同时又沉甸甸的,去三楼仓库拿了几个红薯下来,削皮切成碎块丢稀饭里重新闷。

灶是双灶,前面可以用来煮饭炒菜,后面用来温水。灶里留有火苗,不用点火,直接添点柴火进去就行。

王婷往灶里加了些毛草,对着火苗吹气,等毛草烧着了,加几节手臂粗的干柴在上面,火很快烧起来,掲开后面的锅盖,添水进去,重新盖上盖子。

肚子咕咕叫,饿得难受,王婷啃了半个生红薯垫着才好过点。火势起来了,暂时不会熄灭,王婷出了灶屋,回了她的屋洗那两件小衣裤,清完后就挂在她屋前的绳子晒。

“乖囡囡”

凉衣服的王婷,好像听到外面阿嗲叫她,应了声,手上的裤子甩了几甩,甩绳上子,挂平整了,端着脸盆出来,瞅见阿嗲阿哒在廊下,清扫身上的泥土沫渣。

“阿哒阿嗲,回来啦。”

钱小凤瞅见她从屋里出来,神情一怔,然后脸上漾起了笑,笑着打趣她,“钻灶里去了,弄的一脸灶灰。”

“烧了火,”手在脸上擦了擦,果真见到满手黑乎乎的灶灰。脸上沾了灶灰的地方,只有手指头大,结果被她擦得满脸都是,王婷自己还不知,咧着满嘴白牙笑,一张黑饼脸子只见那白牙了,模样傻乎乎的,逗得钱小风凤哈哈大笑。

梁山虽然没有像钱小凤那样大笑,但他扬起的眉眼里,也可见他是笑的。

“阿嗲,”王婷羞红了脸,娇嗔地跺跺脚,拎着脸盆去灶屋打水洗脸,洗完了又打水端出来,给二老洗脸。

“我煮了红薯稀饭,洗完脸过来吃。”水给阿嗲后,王婷就去灶屋盛稀饭。

钱小凤顿了下,往灶屋门口望了眼,突然说道,“大山啊,吃了早饭,我带乖囡囡去趟木莲沟,乖囡囡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去木莲沟干么子,两人心知肚明。农村都这样,落了水,受了惊吓的娃都要喊喊魂,惊吓走了的魂魄,就会回来。喊过魂了,二老心里才能安稳。

梁山掸裤脚的手顿了顿,许久才说,“去吧!跟囡囡说声,让她别多想。”

第014章 准备去喊魂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有事最好跟囡囡通声气让她心里有企准备,省得她心里有别的想法,到时候跟他们两老心里有隔阂。

“行,吃饭的功夫,跟囡囡说说。”钱小凤想了想点头。

王婷端了稀饭上桌,梁山钱小凤洗漱得差不多了,倒了水过来坐下,瞧着碗里红薯稀饭,一时感慨良多。

自家囡囡什么样,二老心里非常清楚,来了这里十多年了,二老怕委屈了囡囡,一双手就没让她沾过洗碗水,火没烧过一把,更别说让她下地干活了,那真是二老娇养大的。

这次落了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突然就懂事了,知道关心他们俩了,还知道帮忙干家务活……二老头次吃到王婷做的饭,可把二老感动得稀里糊涂,更是觉着愧对她,让外人给欺负去了。

“囡囡,吃过饭跟外婆去趟木莲沟。”钱小凤端着碗吃饭,小心翼翼觑了眼王婷,见她脸上没有厌烦的表情,只是皱了下眉,立马又说:“你要是不想去,咱就不去了。”

王婷一听去木莲沟,就知道去干什么了。前世她落水,醒来后也跟阿嗲来了木莲沟喊魂。

“我听阿嗲的。”王婷笑着点头,去趟也好,解决了这事,阿哒阿嗲也安心。

吃了早饭,王婷要帮着收拾碗筷,钱小凤拒绝,不用她帮忙,赶她回屋休息。王婷没有强求,阿哒阿嗲对她太过小心翼翼,等她病好了再做家务,到时候阿嗲没有借口。

梁山坐了会,拿着簸箕去楼上仓库,装了碎谷米糠,下楼喂鸡鸭。

王婷无所事事,回屋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出神,温暖的春风,吹得人昏昏沉沉,想睡觉。

“囡囡,喝药了。”等钱小凤收拾好了,又端着一碗药进来让她喝,王婷瞅着颜色明显不对的红药汤水,一头黑线,“阿嗲,我还要喝药啊,我觉得我真的好了,比我落水之前的身体还要好。”

怕她不信,王婷伸出手臂,让钱小凤看。

“你又不是医生,好不好你说了不算,得你大黑叔说。喝个药哪有那么多话说,让你喝就喝,晚上再喝一副就不用喝了。囡囡,跟阿嗲说说,昨晚喝了药之后有么子感觉没有?”钱小凤边看着她喝药,边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王婷一口气喝完,把碗还给外阿嗲,眨巴眨巴眼,奇怪地问,“能有什么感觉,喝完我就睡了,睡得特别沉。阿嗲,您为什么这么问,药有问题?”

王婷狐疑地瞅着她看,又扫了眼空碗,以前喝药没见阿嗲问过。

“囡囡这次病得很严重,你大黑叔叔交待,让我记下你喝药后的反应,下次你大黑来复检,阿嗲才知道怎么说。”

是这样吗?

王婷点点头,没吭声,她当时昏迷,大黑叔叔怎么交待的她也不知道,阿嗲说了算。

“收拾收拾赶紧出来。”钱小凤端着碗出去了,心里还疑惑,怎么没反应,难道时间太久,药效消失了?没听族里长辈们提过?族里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钱小凤摇摇头,不管了,囡囡喝了没反应,那就是可以喝,只剩最后一顿了,喝完了干脆了事,以后也不用担惊受怕,担心再次招来灾祸了。

喊魂的东西准备好了,祖孙俩准备出门。钱小凤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以为有东西落下了,想了半天没想起,在身上左翻右翻,左看右看,看来看去,没有问题,最后发现问题出在囡囡身上。

王琼喝下传家宝后,才过一晚上,脸色红润,双眼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一点不像病了好几天的人。

王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阿嗲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阿嗲,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有事您就说。”

王婷左右瞅瞅,又上下打量,穿得很整齐干爽啊,身上也没有怪味,干干净净的,白嫩包子一枚,完全没有问题呀。

“等会,不能这样出门。”钱小凤虚空点了点她的头,“你这样出门,村里不就知道你病好了,么子事都没有。菊花她们娘俩还不得乐死,巴不得你没事,她们就可以逃避惩罚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两个心狠的娘们,不能白白便宜放过她们,必须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阿嗲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钱小凤拉着她回去,又坐回了堂屋,不知从哪里淘出盒白粉来,直接用手黏着粉,沾水涂抹在王婷脸上。

“阿哒,真要涂呀!”王婷昂着头,余光斜了眼阿嗲手上的盒子,就怕那白粉过了保质期,她白嫩又貌美如花的脸,到时候全是红斑怎么办?

“不涂也可以,梁红花推你的事不追究了。”

“那怎么行?!”王婷不肯,她可不是圣母白莲花,犯了这么大的事不用受到惩罚,以后她们欺负她,岂不是更不会有所顾忌了。

必须得惩罚,而且是重罚,最好拔下梁红花一层皮,让她终生难忘才行。

钱小凤没好气地,点点她额头,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担心什么,好笑地说,“放心好了,这粉是面粉制的,阿嗲家传手艺,你娘当姑娘那会,用的粉也是阿嗲制的,阿嗲可舍不得我家囡囡破相。”

王婷嘿嘿傻笑,抱着钱小凤的腰,忒不要脸撒娇,“阿嗲最好了。”

“别动,别动,再动给你画张花猫脸。”钱小凤一脸嫌弃地推开她,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涂抹完了白粉,又去刮了层锅底灰,出来涂抹上。

王婷嘴角狠狠抽搐,已经不对她的脸,抱有希望了。

喂完鸡鸭上来的梁山,瞅见王婷那张脸吓了一跳,“囡囡怎么了,脸这么白?又发作了?”

“呸呸呸”

钱小风没好气地白了眼他,“会不会说话呀,不会说话不要说。我是看囡囡脸色太好了,这样出门村里人不得怀疑啊,我给她画画。”

梁山点点头,又瞅了眼王婷,坐旁边看,边看边夸老婆子,“画得好,画得好。”

第015章 探望

“阿嗲,真画得好?”王婷木木地扭着脖子问,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她好好一个人,画成病人,能画得好看?

没等到梁山的回答,额头上就被钱小凤敲了个暴粟。

“说了别动,动什么呢,屁股长了针?乖乖坐好,马上就好了。”钱小风拍了下不老实的王婷,挨了揍,王婷老实了,乖乖坐着不动,闭着眼一副破灌子破摔,爱咋地咋地吧!

梁山在一边,就看着她们祖孙俩互动,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好了。”钱小凤撂下粉盒,端着王婷的左看右看,然后非常满意点头

等钱小凤画完了,王婷打了盆水来照镜子,看见水中倒映着她灰白灰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白渗渗像鬼脸,自个儿也吓了一跳。

“阿嗲,会不会太白了?她们见了会怀疑的吧?!”

过犹不及。王婷瘪着嘴,画成这个鬼样子,谁会信啊!

“怎么不信?他们会信的。”钱小风非常迷之自信,“谁不信,让他们家娃,去木莲沟泡一天,捞出来么子样,他们就知道了。”

“阿嗲,您老真是……真是太威武霸气了。”王婷星星眼看她,她喜欢。

“听你阿嗲的。”旁听了一阵子的梁山说了句,他也没觉着哪里不好。

阿哒,您这样惯着阿嗲真的好么?不会惯坏么?

“大山,在家不?”

楼下突然有人喊梁山他,声音哄亮,且有点耳熟,王婷歪歪头,没想起来是谁,伸着脖子往外头看去。

钱小凤拍了下,不老实的王婷。

“在家,大哥,上来。”梁山应了声。

“你大外公来了。”梁山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指着王婷的屋子说,“回屋。”

王婷一脸的懵逼,不是要出门吗?回屋干什么?没等她想明白,然后被钱小凤推回了屋,飞快扒掉了她外面的衣裤,推回床上躺着,又给她盖好被子,被子盖到她脖子下。

王婷眨巴眨巴眼,秒懂!

装病!

大外公来了,来的好,来的妙,正好让大外公看看,她病得有多严重,命悬一线,立马就要挂了呢!

闭着眼,表情慢慢痛苦,难受地皱眉,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偶尔咳嗽几声,神色更是惨白了。

钱小凤赞赏地点头,不亏是她老钱家的子孙,就是聪明。检查没有间题后,然后抹了抹眼,眼睛红红的出去了。

钱小凤一走,王婷睁开眼,听着外面几人说话。

“大哥来了。”

阿嗲的声音有些暗哑,好似哭得狠了,才造成那样的,王婷暗暗点头,阿嗲也是个戏精,这么快就入戏了。

“弟妹也在啊,我过来瞧瞧婷婷,婷婷怎么样了?身子好点了吗?大黑怎么说,捡药吃了吗?”梁海放下蓝子的鸡蛋,坐下就奔主题,昨儿大山去他家闹了场,非要他狠狠征罚推婷婷下沟的人。

梁海也是闹心,事情真相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哇,谁是凶手他也不知道哇,怎么惩罚?就听梁山嚷嚷着他孙女不能白被人推下沟,跟他闹,几十岁的人还跟孩子一样,不讲理,就死护短。

要不是这是亲弟……

“还躺床上呢,动不了,这都几天了。”钱小凤抹抹眼,眼红红的,“大哥,你是不知道,那天送回来的时候,囡囡快没气了,小脸白煞煞的,又青又紫,哪里还像人。当时还以为不行了……”

王婷眨眨眼,有那么严重?难怪前世她躺了五天才醒过来,养了好几个月才慢慢好起来。

想着那天囡囡凄惨的模样,钱小风心有余悖,后怕不己,这会是真的怕了,拍着腿又哭嚎了起来。

“我们家囡囡打小就乖巧,胆子又小,从不出门就待在家里读书,哪里都不去,来了咱们村快十来年了,谁见她跟人红过脸,大声说过话。心怎么就那么狠毒,将人推沟里去,几米深的水沟,大人都爬不上来,我家囡囡那么小……这是要我家囡囡的命啊!心太狠毒了啊!我苦命的囡囡啊!”

钱小凤真没说错,木莲沟的确很深,大人掉进去也得爬一阵子才能爬出来,王婷能够活下来,真是她幸运!

王婷眨眨眼,阿嗲嘴里说的人是谁?绝不是她好伐?她不是胆子小,她是自视甚高,不跟农村人搅合在一块,觉得是降了身份。门都没有出过几次,想跟人脸红起龌龊也起不来。

钱小风凤哭得那个伤心,又是捶着胸口,又是拍着腿,很有泼妇骂街的架势。

梁山一副罪魁祸首的,哀怨小眼神瞪他。

梁海:“……”他还什么都没说好吗?

“弟妹,小孩子打闹很正常,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村里哪个小孩没打过架,要都像她这样,村里还不闹翻天了。

梁海这话可戳钱小风心窝子了,立马不哭了,抹了抹眼,“蹭”地站起来,推开王婷的房门,气哼哼地说,“我说么子大哥不会信,以为我是胡说八道,没事找事,在吓唬人。我家囡囡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你进来看吧!”

梁海还真是这么想的,他这个弟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打架骂架村里几人能是她对手。

他来的目的就是来看王婷的,瞅瞅沉默不语的梁山,又瞅瞅门口不罢休的钱小凤,起来往屋里去。

王婷在外婆打开门的瞬间又闭上了眼,立即进入病重未愈的孱弱病人状态。

将睡未睡,因为疾病缠身,小姑娘的脸色灰白灰白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在床上辗转反侧,皱着眉,似乎很痛苦很难受,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疼得头上出了冷汗,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小姑娘缓缓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喊了句,“阿嗲?”

干涩沙哑的声音,让人听得心酸。

第016章 给个交代

梁海一愣,放轻了声音。

“婷婷?”

瞅见了人,梁海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白白嫩嫩的,可爱的千金大小姐。脸白得像鬼一样,没有一丝血色,不但如此,小姑娘的精神也很差,眼里没有光彩,眼神空洞,好似病入膏肓,似将死之人。

不敢置信地回头望着梁山,见梁山沉沉地点了下头,又瞅见床边抹眼泪的钱小凤,梁海立即沉了脸。

见王婷望过来,脸上又起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婷婷,大阿哒来看你了,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乖乖吃药了吗?”

“大阿哒……”

王婷气若悬丝,轻轻似羽毛在漂浮,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掉了,要不是梁海靠得近,都听不到小姑娘喊他。

王婷好像用尽了力气,喊完人脸色又白了几分,后面的话说不出来,脸上扬起潺弱的浅笑,安慰众人她没事,笑了下又闭上了眼,可把梁海吓了一跳。

不会真有事吧?

难怪弟妹哭得好像要死了一样,非要惩罚推婷丫头的人……

是过分了点,下这么重的手,没把他这个村长放眼里啊!又瞅了眼王婷灰白没有生气的脸,不,是太过分了。

梁山也是被囡囡的鬼样吓了一跳,回头瞅向钱小凤,刚才囡囡没这么夸张呀!

钱小凤好似承受不住这个打击,闭着眼扭过头去,没看到梁山的目光,梁山收回目光,心虚地瞅瞅梁海,闷着头不吭声。

“囡囡累了,我们出去说。”钱小凤又抹抹眼,给王婷掖好被子,三人出了王婷房间在外面说话。

“大山,婷丫头她……大黑怎么说啊!”

见过王婷后,梁海真是心有不忍,好好的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娃,糟蹋成这样,难怪大山急红了眼,孩子都成了这样,换他他也跟人急。

“关键就看这半个月,大黑的意思是撑过了这半个月,婷丫头就算保住了,后面慢慢养着。”梁山叹了口气。他说的是实话,大黑看过囡囡后就是这么说的。

囡囡昨天的脸色白得吓人,用过老婆子家的传家宝,今天脸色才红润了。但这事梁山埋在心里,不会跟他大哥说,他就是要逼着他大哥给囡囡一个交待。

得亏是有老婆子的传家宝,囡囡才救了回来,要是没有老婆子的传家宝,囡囡……

梁海听出来了,万一没撑过……

梁海想想……不敢想,王婷真有个好歹,大山会让人赔命的。

梁海抹了把冷汗,他这个村长不好当啊!他这个大哥更不好当,大山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老也老子,更是个混不吝的霸王,这事不处理好了,他也过不了安心的日子。

“三妹将囡囡交给我,囡囡那时候小小一只,白白嫩嫩的……”钱小凤比划着王婷五岁时候的身高,刚到她膝盖,“一转眼,过了十年了,囡囡长成了大姑娘,又乖巧又懂事……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让我跟三妹怎么交待啊!我可怜的囡囡啊~”

堂屋里谁也没说话,只有钱小风的哭嚎,梁山阴沉着脸,梁海沉沉的叹息。

“婷丫头是个有福的,一定会挺过去的。有没有说谁推的?”许久,梁海才问,找到罪魁祸首了,事情才好解决。

“囡囡现在虚得很,精神太差,昏昏沉沉的,一天醒过来的时候比较少,说不了两个字又昏了。我怕刺激她不敢问,想着等过段日子,囡囡身子好点再问。”

“弟妹说得是,等婷丫头好点再说。”梁海点头。

“三妹渊子两信任我们老两口,将囡囡交给我带,囡囡要是出了事,我们老两口也活不了……大哥,渊子有多看重囡囡,你也看到了,每个月拼了命的邮东西回来,为么子每年给村里一头年猪,就是让村里多照顾囡囡……他要是知道囡囡出了事,以他在外面的本事……”

钱小凤没说完,梁海听明白了,这事处理不好,会给村里带来麻烦。又坐了一会,又问了些婷婷的事就离开了。

王婷睁开眼望着关好的房门,确定阿哒阿嗲他们不会进来,抹了把头上的汗,热的。

盖了两床被子,三十来斤,能不热嘛!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特别热。起来,叠了一床被子收进柜子里,又打开后门吹吹风。

吹了没多久的风,听到外面阿嗲阿哒送大阿哒走的声音,王婷爬起来穿好衣服,趴在窗口往外看,就看到楼下大阿哒脸色沉沉的,拐个弯不见了人影。

门口,钱小凤推门走了进来。

“大阿哒怎么说?”阿嗲阿哒他们后边说的话,王婷没怎么去听。

“还能怎么说,问谁推的,找到人狠狠惩罚。”钱小凤愤怒不已,“这几天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过几天你身体好了,再去木莲沟。学校的事不用担心,一会你阿哒去你大阿哒家打个条子,去学校帮你请半个月假。”

“学校?”阿嗲不说,她还真忘了这事,她现在还是学生,正上初一。

“我听阿嗲的。”王婷摸着脸,不知想到什么,“阿嗲,昨晚美娥她们可看到我……她们会不会跟大阿哒说?”

昨晚她可是能走能说的,今天就……

“说什么说,还不许让人好会了。美娥柏平他们俩被大白鹅追,光顾着逃命了,晚上又黑,么子也看不到。”

王婷想了想,阿嗲说得有道理。退一步说梁美娥看到了也没关系,她也有法子圆回去。

“囡囡,你看家,正好给你爹写封信,好好琢磨琢磨,梁红花推你这事得告诉你爹,让你爹给你大阿哒去封信,顺便问你小舅端午节回来不?”钱小凤那句到嘴的“你妈回来不”又咽了回去。

王婷敛眼垂眸,没吭声。

“明天你阿哒去学校给你请假,顺便去镇上把信邮了。”

钱小凤叹气,囡囡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交待她好好休息跟梁山先去上工去了。

“阿哒,我的脸……”能洗不,脸上糊着层粉,很难受哎!

“先贴着,万一来人了呢?”

王婷痛苦地抽嘴,装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017章 诱拐大白鹅

“婷丫头的身子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大黑怎么说的?躺了几天,身子骨有没有好点?”

梁海回到家,廊下剁猪草的老伴孙小红问了句。

“快别提了,”梁海叹气,“见到婷丫头的脸,差点没吓死我,脸上白得像鬼,没有一丝血红,差点醒不过来。”

“这么严重!捡药吃了没?”孙小红猪草也不剁了,拧了个板登坐他旁边。

“能不捡药吃,命都快没了,满屋子都是药味。最紧要就是这几天,大黑交待过了,婷丫头挺过这几天就没事,挺不过……”

梁海重重叹息,后面话没说,孙小红也知道什么意思。

“小凤不得急死啊,三妹把人送回来……”孙小红也跟着叹气,“哪个心肠歹毒的人干的,这是要婷丫头的命。要我看小凤这次不会轻易算了,要我我也不会这么算了。”

“你以为就弟妹闹,大山闹起来更凶,昨晚就说了,这事必须跟他女婿说。我看今年的年猪没有了。”梁海一想到这事就烦心。

梁山的事孙小红不搭腔,嫁过来几十年,她是看明白了,小叔子梁山就是老梁家的金鸡蛋,老梁家几兄弟,当他是宝,谁也说不得。

临老了临老了,还是老梁家一霸,连他外孙女婷丫头,在老梁家地位都比其他子孙高,家里人子孙不待见婷丫头也是这个原因。一外来的人,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没意见才怪。

亏得婷丫头乖巧,没有仗着小叔子的疼爱,欺负家里边的人,不然家里面的子孙更有意见。

话说回来,老梁家的人,是不能白受欺负的,谁家还没有几个外孙。今天能朝婷丫头下手,赶明儿就能冲她外孙下手。

黑心肝的……

孙小红白了他一眼,“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想着年猪,人没事就要烧高香了。想想怎么跟三妹两口子交待吧!你以为每年的年猪白送的。怎么回事,你跟村里实话实说,怪不到你头上,要怪就怪推婷丫头的人。”

梁海重重叹气,村里那些不省心的人……

“渊子在外面是干大事的人,他把婷丫头留村里,不是不待见她,真要不待见,哪会每个月邮那么多的好东西。又是送年猪,又是给村里修晒谷场,那全是水泥,得多少钱呀!他是把婷丫头放在心尖尖上宠,婷丫头真要出了事,我担心他恨村里,恨大山,恨我……”梁海沉着脸,半响叹息,渊子真要恨上了村里,报复村里,他们拿么子阻挡。

………………

王婷送二老出门后,锁上院子门上楼,走到楼梯中的拐弯处,步子一顿,悄悄回头,蹲下身子看一楼。一楼静悄悄的,鸡鸭一只都不在,估计都跑出去找食了。

王婷沉思了几秒,跑回三楼抓了几把包米揣兜里,垫着脚悄悄下楼,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一楼找了一圈,没看到那只凶残的大白鹅。

“出去找食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都做好准备了,挨啄,结果那家伙不在。

“鹅”

头顶突然响起一声鹅叫,吓了王婷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跑,边跑边回头看,看到那只大白鹅从楼顶横梁上飞下来。

跑了几步,王婷没跑了,拍着心口慢慢往回走。妈啊,吓死她了。手迅速从兜里抓了一把包米,洒到地上,“大白,我来喂你的。”

王婷边洒包米边做好了逃跑的架势,万一大白鹅不吃包米,她就跑。

大白鹅扑扇扑扇翅膀,鹅头看了眼地上的包米,又歪过来瞅她。

难得的是,这次大白鹅没有追着她啄。诡异的是,王婷确定她瞅见了鹅眼中的困惑。

困惑?

它困惑什么?

不吃包米?

王婷瞅了眼地上的包米,不确定的想。

“鹅”

大白鹅扑扇着翅膀,朝着王婷扑过来一步。

王婷一看大白鹅扑过来了,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看,就看到那大白鹅没有追她,在原地鹅头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看着她,鹅眼的困惑更深了。

王婷见大白鹅不追她了,也停了下来,想了想,试探地往回走了两步,就见大白鹅的目光从她头上一路往脚下扫过。

“大白,咱好好商量商量,行不行,你不吃包米,那我以后拿谷子大米喂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啄我。”

王婷轻声细语哄,又往前挪了两步,小心翼翼觑着大白鹅的反应,见它只扑着翅膀扇来扇去,来回走动,没有追她的意思,王婷又挪了两步,还是跟它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大白,我知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鹅,”王婷蹲下来,双手托着脸,大眼对着鹅眼,笑得见牙不见眼。先拍它一顿马屁再说,眼里全是崇拜的目光,“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有灵气的大白鹅了,威武,高大,强壮……”

大白鹅得瑟地晃着头,还用你说,它本就不同凡响,它本来就是这个世上最威武霸气的龙鹅。瞅了眼地上的包米,又瞅了眼对面的人,眼里赤果果的鄙视。

“鹅鹅鹅鹅”(拍马屁也没用,谁见过吃东西不是装盘子里,而是丢地上的。)

王婷以为眼花了,她看到了什么?一只鹅对她的鄙视。眨巴眨巴眼看过去,不是她的错觉,那只大白鹅瞪着鹅眼,可不就是在鄙视她。

“你说什么呢?谁拍马屁了,不洒地上洒哪里……”王婷突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瞅着大白鹅,然后一把捂住了嘴。

她……她刚刚…好像…似乎…听到大白鹅说话了。

“鹅鹅鹅”(你是谁,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鹅头晃来晃去地看她。

“我不知道啊!你一说我就听懂了,为什么会这样?”王婷摇头,她还搞不懂这事呢,太诡异了。表情由一开始的惊愕,到后面的窃喜,管他是什么原因,大白鹅能听懂她的话,沟通就没问题了。

“鹅鹅鹅”(不知道算了,我感觉你很亲切……)

一人一鹅就这么一来一往,欢快地对白着,幸亏这诡异的一幕没人看见,瞧见了指定以为王婷有神经病。

第018章 写信

“当然亲切了,我是你的小主人嘛!”

“鹅鹅鹅”(……)你是谁小主人,小爷啄死你。

不知王婷哪句话惹得大白鹅了生气了,刚刚还友好的大白鹅突然就发彪了,鹅头一晃,瞪着鹅眼,凶狠地拍着翅膀扑过去啄她。

王婷傻眼了。

“大白,有话好说嘛!你这暴脾气不行,咱得优雅呀!”王婷一看扑过来的大白鹅,拔腿就跑,连滚带爬冲上楼去,那速度可以冲刺百米冠军了,回头还想劝它来着。

这回大白鹅可不是追梁美娥那么简单,只追到楼梯口了。翅膀一振,不但追上来了,还扑上楼来了,鹅脖子伸得老长,一副不啄到她不罢休,吓得王婷尖叫一声,甩手立马跑起来,冲进了堂屋关上门。

大白鹅一路追到门口,鹅喙“笃笃笃”敲打着门板,“鹅鹅鹅”的狠叫唤着,估计整个村都听见了。

王婷从窗户上瞅了眼,妈呀,真凶残!门都快啄出洞来了。

大白鹅边啄边“鹅鹅鹅”叫,王婷贴着木墙听,好家伙,竟然是在叫嚣骂她。

什么有种出来单挑啦!

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胆小鬼之类的?

骂她恶毒,嫁不出去。

诅咒她平胸等等。

太恶毒了,还是只鹅骂的,不带一句重样,那泼辣劲比村里的泼妇还凶残三分。

王婷撇撇嘴,缩着头坚定不出去,骂就骂呗,又不会少两块肉,她又不是傻的,明知道打不过它还送上门去。

再说,除了她,谁能听懂鹅叫啊!

王婷放宽了心,探头从窗口瞄了眼,还在叫囂破骂的大白鹅,悄悄回了房间,关门的时候,看到门后挂着的书包,取了下来,拿去了桌子那边。

将书包里的课本作业等全部拿出来摆在桌上,每本教课本都很新崭,翻看课本,看到上面做了笔记,不懂的地方标识出来。

王婷怔怔出神,没有家破人亡之前,她以前还是挺喜欢读书的,名列前茅,班上前三名中,总有她的名字。每次考试,得了前五名的人,班主任就会奖励盖了红色“奖”的作业本,以示鼓励。

王婷抽出下面的作业本,随意翻了翻,二三十多本崭新的盖了“奖”的作业本。

梁美娥梁红花她们不喜欢她还有个原因,就是她学习成绩太好,两人私下曾拿钱跟她买过作业本,可她心高气傲,不屑跟她们为伍,作业本写不完也不卖给她们,宁愿摆在家里发霉,气死她们。

王婷叹气,她怎么没发现以前的自己那么犟呢。

抽了本作业本出来,拧开钢笔盖子,检查墨水够不够,笔肚子只有一垫底的墨水,写不了几行字。打开墨水瓶,抓着钢笔肚子一捏,放进墨水瓶里,吸了满满一肚子的墨水,套上笔套。

翻开本子,仔细抹平纸张。崭新的作业本不用抹也很平,王婷不知道写什么,几十年没写过信的人,突然要给父母写信,惆怅啊!

笔尖点在作业本上,不知从何说起。她有很多话想对爸妈说,前世她不懂事,做了很多叛逆的事出来,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结果弄巧成拙……

后来发些了那些事,她才知道,爸爸妈妈一直都是爱她的,很爱她,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日历,离那件事发生还有两年,她现在不在爸妈身边,说什么都没用,爸爸也不会相信,说多了只会以为她在胡搅蛮缠,毕竟那人是爸爸的亲兄弟。

一切祸根都是他。

前世听谁说过,家庭的不幸,往往都是身边的亲人祸害的,王婷深以为然。

现在她回来了,她不会再让不幸,发生有她的父母身上。时间还来得及,现在开始谋划,从细处的小事着手。

这一世,她只希望阖家欢乐,爸妈身体安康,寿终正寝。她们三姐弟妹相亲相爱,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想了一圈,没什么可写的,想想还是阿嗲说得对,天下没有不疼子女的父母,她虽然没在爸妈跟前长大,但老爸是真的很宠她疼她的,比弟弟妹妹更得宠。

老爸护短的很,怕她在阿嗲家受人委屈,每年买两头年猪送村里加餐。要是知道她被人推下水,肯定很生气,估计今年的年猪不会买了。

前世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后来无意中听到酒醉的老爸说出来的,当时她非常惊愕。

阿嗲特意交待让她写信告诉老爸,她也没写,受的委屈全憋在肚子里,只写了几句话,列行问好的话,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结果苦的只有她自个。

这世她可不会这么傻了,欺负她是外来人是吧!她讨不了好,就让老爸出手。

不要说什么,小孩子打闹打输了告父母丢脸,没办法,咱弱鸡一个,但咱就是有个厉害的老爸,不服,放你爸过来。

思路整理清楚了,王婷下笔速度很快,先向一家人问好,然后家里零零碎碎的事写了几张,着重强调了梁红花推她下水,发烧躺了几天差点死了的事,村里以前谁家小孩欺负她等等,一笔带过。

最后,在信纸里夹了朵大红花,将墙上贴的,去年考试得了第二名的奖状,小心翼翼撒下来折叠好,夹信纸里,然后拿手绢包好。

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遗漏的,王婷又想了想,余光觑见那叠奖励的作业本,抽出五本来跟手绢摆一起。

她记得前世小弟也跟她要过作业本,她没给,当时她讨厌他们。一是嫉恨他们俩可以在爸妈身边长大,另一个就是讨厌小弟一副少爷气派,小妹整天摆着大小姐的姿态。

想来就是好笑,她嫉妒小弟小妹,能够守在爸妈身边,过着优越生活;小弟小妹却嫉妒她,无拘无束在外婆家长大,没有爸妈管着,爸爸又偏疼她的事。

第019章 煮饭

再次检查没有遗漏的东西,手绢跟作业本一起收进了抽屉里锁了,课本跟作业本收进了书包,剩下来的奖励作业本收进了抽屉,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快要煮中饭了,王婷转身出了房间。

堂屋里听不到鹅的叫唤,王婷没有开门,悄悄地去了窗口探头看,大白鹅已不在了。估计叫骂了半天,没见她出去,想来是叫厌烦了,然后下楼去了。

大白鹅不在,王婷松了口气,哼着歌曲去了灶屋里。

扫了眼整个灶屋,王婷瘪了瘪嘴,灶屋里的东西,很多她不会用。去碗柜拿了个大碗,有灶屋转了一圈,才找到米缸,挖了一碗米,又去楼上拿了几个红薯下来,削皮切丁,跟米一起倒盆里淘,淘完了放锅里焖。

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目光扫了眼灶屋一圈,余光扫到墙上挂的布条,想了下,取了下来,围着锅边围了一圈,然后按结实了。

困难的就是起火了,灶里埋了火种,王婷没经验,抓了把茅草进去,试了几次没点着,干脆用火柴点火。光点个火,用了十来分钟,煞白煞白的脸又成了黑脸小花猫。

然后找菜出来择,结果找了一圈,家里只有一个野菜,厨柜里倒是有鸡蛋,可也不能光炒鸡蛋,想了想,干脆烝鸡蛋羹算了,做饭她是真不在行,能吃就行。

中午,钱小凤回来洗手准备煮饭,就看到灶屋里有烟飘出来,走过去瞧见囡囡乖乖坐在灶前看火,火光映得那双漆黑的眸子发亮。

“囡囡,阿嗲不是说了多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好很快。家里没什么事,饭等阿嗲回来做。”钱小凤心里暖暖的,囡囡太懂事了,她又心疼。

“阿嗲回来了,”王婷裂嘴笑,“天天躺在床上,身子骨都躺麻了,大黑叔不是说过,能下床还是要多动动,好得快。我也没做什么,只蒸了米饭,我不会做饭,菜还在摘呢!”

王婷脸有点红,那把野菜,她都不知道怎么摘,她要动手,只剩菜叶子了。这么一纠结,菜还在菜蓝子里。

“我家囡囡将来是要上大学的,手是用来写字的,又不是用来煮饭的。灶屋烟大,别熏花了眼,快出去,剩下的阿嗲来。”推搡着王婷出去。

王婷:“……”阿嗲,不带你这么宠的!

王婷满头黑线,难怪她在乡下过了十年,还是生活小白,阿嗲得负大部分的责任。想是这么想,心里美滋滋的,被人宠的感觉就是倍爽不解释。

出了灶屋王婷也没离开,扒在门口跟阿嗲说话。

“阿哒呢?”王婷往外面堂屋张望,没看到阿哒的人。

“楼下喂鸡鸭啦。”

说到楼下,王婷想起了那只大白鹅。

“阿嗲,咱家那只大白鹅,我看它比家里养的鸡鸭有灵性。阿哒怎么喂的,早上我抓了包米喂它,它不吃还要啄我。”王婷张嘴就告状了。

“包米洒地上了吧!”钱小凤想起了什么,笑得幸灾乐祸。

“不洒地上洒哪里,鸡鸭不得都那么喂。”王婷鼓着嘴,小眼神那个委屈。

“它有个专门的木盆,你阿哒特意给它做的。包米,碎米,剩饭都得放那盆子里它才会吃。”

王婷抽抽嘴,一只鹅也这么讲究。莫非早上大白鹅生气,是因为她丢地上,认为她不尊重它?

王婷觉得她真相了,不然解释不通,前一秒两人还是友好的,下一秒就翻脸了。

得,下次,她也给它放盆子里吧!

“阿嗲,大白鹅,那只大白鹅哪里买来的苗,再买几只回来养呗。那么凶,放家里看家,谁不安好心,放大白啄他。”

钱小凤被她天真的话说笑了,隔空点了点她的头,“还多买几只?哪里来这么好的事。咱家大白鹅是我带过来的嫁妆,以前是个蛋,传了几代了,一直没孵出来过,我以为是个坏蛋,丢鸡窝里不管它,谁想后来孵出来只鹅。”钱小凤也没想瞒着她,家里几个孩子都给他们讲过,可他们几个谁也没往心里去。大白鹅平日里跟普通的家禽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比较凶点。

大哥家养了几年的那只大公鸡也凶得很!

阿嗲带来的?

王婷眯了眯眼,一只鹅蛋传了几百年没臭,又不是恐龙蛋。

难道……

她记得她从监狱出来后,有次她妈喝醉了,拉着她的手老跟她说,阿嗲是龙女,早晚要回该她回去的地方,那个时候她妈没想到,阿嗲后来真走了,走得那么早。

阿嗲是龙女,莫非那只鹅是龙鹅?

王婷自个被自个的异想天开笑到了,还龙鹅,照这么说,阿嗲是龙女,她也是龙女了,那怎么没见她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呀?

“……我可告诉你,你不要招惹它,大白鹅真生气了,连我也哄不住它。”

王婷讪讪地笑了笑没吭声,阿嗲的警告晚了,她已经惹了,就它那小心眼,估计都恨上她了,没看追到楼上来叫嚣了半天,估计祖宗十八代都被它问候了一遍。

吃了中午饭,阿嗲阿哒又去出工了,王婷没事干,又溜下楼去调戏大白鹅,转悠了一圈,连鸡窝都钻进去看了,不见大白鹅的影子,倒看到了它的那个木盆,洗得很干净挂墙上。

王婷咂咂嘴,这回大白鹅真不在家。没有调戏的对象,只好又抱着竹凉度去了竹林锻炼,强壮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进了竹林,王婷眼尖,发现竹林里长得很多春笋,高的差不多有她那么高,矮的也有膝盖高,泥土里还有很多冒尖的土包,她记得竹笋炒肉是道非常好吃的菜。

这个发现让她非常兴奋,搁下凉度放地上,也不锻炼身体了,围着竹林转了一圈,数了数,有好几十个土包呢!

第020章 被大白鹅救了

王婷看着看着,眼馋嘴馋心更馋,两眼放光,围着那些土包看来看去,没有冒然找锄头来挖。家里的竹林有竹笋,阿嗲肯家知道,阿嗲没有挖,肯定有她的深意。

太可惜了,她都好几十年没吃过新鲜的竹笋了,馋死她了,想想就要流口水。

恋恋不舍看了会,才去锻炼身体,一个人在林子里又是蛙跳,又是俯卧撑,又是瑜伽,又是打拳,忙到了下午四五点,村里去上学的学生们要回来了。

王婷吁了口气,软趴在凉席上,身上滚烫滚烫,好像泡在开水里,又疼又痒,痒到了骨子里。

她能清淅地感觉到,骨子里有什么在慢慢流淌,流向她的四肢百骸,灼烧得她整个人快燃起来了,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王婷晕倒了。

远在深山老潭戏水寻食的大白鹅,突然回头往家方向望了眼,然后“鹅鹅鹅”急切叫了几声,暴燥地飞上潭边的悬崖上,扯了几根杂草往家飞。

王婷醒来的时候,到了晚上,头还昏昏沉沉的,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眼前迷迷蒙蒙的,看到阿哒阿嗲围在她床上,着急担忧地看着她。

“囡囡醒了,”钱小凤就坐床头,王婷一醒,她就知道了。

“哪里不舒服,告诉阿嗲,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

“我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王婷仔细感应了下,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她有种直觉,等她完全好了,身体会比以前强健很多,充满了力量,一拳轰碎百来斤的大石块,估计没有问题。

“真没有?”

钱小凤不信,她跟梁山回来,没看到她的人到处找,二楼三楼一楼都找了,没找到人,两老口吓坏了,担心她出事。

梁山就要往大哥梁海家去,叫人帮忙找,刚出院子,从外面回来的大白鹅拦着他不让,拉着老两口去了竹林,看到晕倒的王婷。

梁山抱着乖孙回房,要去找大黑过来瞧瞧,看看囡囡怎么回事,为么子突然晕倒在竹林?

结果大白鹅还是不让,“鹅鹅鹅”,扬着脖子叫,那个凶残的模样,吓到了钱小凤老两口。

还是钱小凤想到了族里的传说,跟梁山解释了一番,梁山才打消了去找大黑瞧病的事,光这样守着,什么事也帮不上忙,老两口别提多揪心了。

后来还是大白鹅赶着钱小凤,熬它带回来的草,熬成汤药给王婷灌了下去,烧得像个火人的王婷,才慢慢恢复过来。

“真没事,不信阿嗲摸摸。”王婷抓着阿嗲的手放在额头上,眼望着她,一副等她确认的小模样。

………………

放学回来晚的梁美娥,从大阿婆家听到王婷快不行了,扬唇笑得那企欢快,然后想起昨晚看到能说能走的王婷,眼里闪过怀疑,才隔了一晚上,王婷怎么会那么严重,好像真要死了。

梁美娥不相信,非要过来亲眼瞧瞧,谁知道王婷那个小贱人搞什么,拉着弟弟柏平过来看她。

“姐,大阿公都看了,你还去看么子,她好不好,跟你又没关系。走吧,我们回去吧,爹要是知道也,又要怪你了”

梁柏平跟人约好了,晚上要去抓青蛙,很烦女人家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揪着不放。

“怎么没关系,跟我们大有关系,别老盯着田里那几只青蛙,几只青蛙能赚么子钱,眼皮子要放宽点。算了算了,反正你不懂,听我的就是了。”

梁柏平哑口无言,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刚进门口就瞅见阿公抱着人,从竹林那边跑过来,急葱葱上楼,阿婆脸色白煞煞的,愣是没看到姐弟两人。

姐弟俩瞅了眼,阿公抱着的人,可不是晕倒的王婷。

“姐,王婷,不会真不行了吧!”梁柏平心里怕怕的,他心肠真不坏,没想过王婷死,看到阿公阿婆难受,他心里也不好受。

一边是亲姐,一边是表姐,他是没办法,两选一,只能选亲姐。人肯定有亲疏远近嘛!

其实王婷也可怜,明明有爸妈在大城市里,她只能留在乡下,跟没有爸妈一样。梁柏平决定,以后不欺负她了,还要阻止他姐欺负她,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亲戚。

“我哪里知道,走,上去看看。”梁美娥只想上去亲眼确认一番,她才放心。

“姐……不要去了。”梁柏平抓住她的手,不准她上去,阿公阿婆已经够难受了,她就别去添乱了。

“别拦我……”梁美娥甩开弟弟的手,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被大白鹅追过来,扬看鹅头去啄他。有几下啄到她腿上,痛死她了,梁美娥回头看,腿肚子啄出血来了,难怪那么疼。

梁美娥要梁柏平帮忙,大白鹅的凶残,梁柏平领教过,哪里敢上去帮忙,劝他姐算了。最后在大白鹅的猛烈追击下,被大白鹅赶了出去,只好放弃回家。

“鹅鹅鹅”欺负本少爷的妹妹,真当我们老龙家没人了。

要不是看在他们是钱家的后代,它非要一口啄死他们,哼!

大白鹅驱赶了添乱的人,才悠哉悠哉上楼,小丫头片子乱来,没有它在旁边看着,就敢激发潜藏在她身体里的药,……就该让她好好体会体会,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哦~”

屋里突兀响起的鹅叫声,王婷转过头来才发现房间里大白鹅也在,见着王婷看它,小白眼一翻。

妹妹太笨了,它得好好看着她。要欺负也是它欺负,别人算哪根葱啊!

“囡囡,你可要好好感谢大白,今天要不是大白找来草药给你喝下,你凶多吉少。”

“哦”

钱小凤话落,大白鹅配合着她的话,真的点了下头。

“大白,谢谢你。”王婷顺口就谢了。她是真没想到大白会帮她,白天一人一鹅还相杀来着。

大白鹅傲娇地哼了声,然后“鹅鹅鹅”的一阵叫唤,王婷听得一头雾水,狐疑的目光瞅着它,还没开口问,大白又凶残的叫唤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就是了。”还能不能做朋友了,三句话不到又威胁她了。

第021章 来历

倒是钱小凤跟梁山两人相视一眼,目光非常地古怪、诡异,瞅着她们一人一鹅交谈甚欢,场面非常怪异,两老谁也没开口。

“阿嗲,大白说,最后一副汤药熬了,今晚它会守着我。”王婷皱眉,内容怎么这么古怪呀,来回瞅着阿嗲跟大白鹅看,大白跟阿嗲打什么哑迷,这两人有什么秘密要瞒着她。

梁山瞅瞅大白鹅,什么也没问,只是脸色又深沉了几分。

“阿嗲知道了,囡囡,你睡会,吃饭了阿嗲叫你起来。”钱小凤应了声,眼神古怪地望了眼囡囡。

传说是真的,她还以为是骗人的呢!钱家守护了多少年,都没个结果,囡囡一喝那传家宝……

出去时又将梁山拉上,两老人在灶屋里嘀嘀咕咕。

“大山,这事你怎么看。”钱小凤有些慌神,心里慌慌的,这事要传出去,别人还不当囡囡鬼上身,抓了她烧了。

农村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慌什么,这事我们不说出去谁知道。家禽养得久了,有灵气又不是没有。我听说山那边的村子,有户人养的公鸡也有灵气,有个晚上家里进贼偷东西,被那公鸡啄伤了腿,跑不了,第二天家里人起来喂鸡才看到那贼,躺在地上晕过去了,抓起来送部队去了。大哥家的那只公鸡不也凶狠,不是家里人,谁敢靠近啊!囡囡这事正常,你就是少见多怪!”

梁山是木匠,手艺好,经常在外做工,见过的奇闻怪事多了,倒没觉得怎么样,就是他家大白鹅比较有聪明点。

钱小凤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宽慰多了,两老决定当作不知道这事。

将瓶子里最后一滴传家宝水,倒入锅里,添了大白鹅拿回来的草药,一起熬倒进碗里,加勺红糖端过去。

“阿嗲……”

王婷瞅着药碗,已经确定这两天她喝的药,不是大黑叔捡的,这么喝下去,真没问题么?

“喝吧,喝完了这碗药,病就好了。”钱小凤催她。

“咱家大白鹅……”

“大白鹅怎么了,就是养久了有点聪明,我跟你阿哒早就知道。”

王婷才说几个字就被阿嗲一顿抢白,王婷瞅瞅阿嗲,又瞅瞅阿哒,默默地喝药。既然阿哒阿嗲他们要欲盖弥彰,她就不说了,当不知道好了,反正阿哒阿嗲又不会害她。

“大白,囡囡就交给你了。”药喝完,钱小凤郑重地托咐大白,大白像模像样地点头,得到了大白的保证,钱小凤端着空碗出去。

“大白,你真好!”

要求鹅,王婷非常没有节操地拍它马屁。亏她制定了一系列诱拐计划,一个都没来很及实施,大白主动上勾了。

王婷咂巴咂巴嘴,有点自恋地想,她的人格魅力,已经升华到连大白也抵挡不住?

大白跳上了床,翅膀一扬,指着王婷叫,气急败坏地,“鹅鹅鹅”。

王婷一脸黑线,谁是它妹妹?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两人物种不同,它从哪里得出来是兄妹?鹅眼是瞎的吧!

这话王婷也就在心里想想,她要是敢说出来,大白就能削她一顿。

王婷后知后觉顿悟了,白天大白发怒,估计是她说她是它的小主人。

“大白,你看你那算法不对呀,按年龄,我十六你十岁,是不是我是你姐,你是我弟?”

王婷说完一愣,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她这么说她跟大白不还是姐弟关系呀!

看她这智商真捉急,都让大白带歪楼了。

一看大白要发彪,王婷扑过去抓住它的嘴,谄媚地笑,“大白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叫名字好,我叫你大白,你叫我婷婷,你就不吃亏,不用叫我姐姐了不是吗?”

王婷就怕大白不管不顾,扯着喉咙嚎一嗓子,吓住了阿哒阿嗲他们俩。

她落水已经把两老吓得够呛,她不想节外生枝。

“大白,你不要叫,我松手。”王婷商量的语气问它,见大白点头了,然后慢慢松手,心里松了口气。

大白歪着鹅头,鹅眼瞅了眼王婷,扭过头去,然后又突然偷袭,转过头来看她有没有在偷笑,估计在心里盘算王婷的提议。

王婷嘴角抽搐,看不出来,大白还是蛮有心机的,心机鹅。

大白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它出壳好像是只有十岁,妹妹好像十六岁了,这样算起来它好像是弟弟。然后一想岁数小怎么了,但它一出壳就是龙鹅,妹妹是才刚转换了血脉的,而且那点血脉,淡薄得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算它就是哥哥,再说妹妹傻傻笨笨的……

大白鹅头晃过来晃过去,又偷偷瞅王婷,算了,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它这个哥哥大度点,就不跟她计较了,叫名字就叫名字呗,它知道它是哥哥就行了。

“鹅鹅鹅”

大白点头,算是答应了王婷的建议。

“大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王婷抱着大白哄,可不知道她已经被大白定了身份,大白的妹妹,见大白同意了心里窃喜,大白好忽悠啊!

掀开被子下床,踮着脚尖走到了门边,贴着耳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估计两老回灶屋煮饭了,拴上了门,走回床上坐着。

“大白,你看咱俩都这个关系了,问你个事呗!”王婷真好奇阿嗲的身份,心里有点小激动,传说中的神话人物突然出现了,能不激动好奇。

“鹅鹅鹅”(你问吧!)大白不傻,能说的它会说,不能说的,打死它也不会说。

“阿嗲是不是龙女?真的会像神话中那样可以变成龙?那我是不是也是龙女?将来有一天也会变成龙,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翱翔在九重天外?你知道吗?自从喝了阿嗲的药,我感觉我身上充满了力量,好像一拳能砸碎一块大石头。”

这些事王婷不好问阿嗲,也不能跟人说,心里憋闷得很,只能问大白鹅了。

“鹅鹅鹅”

大白不敢大声嚷嚷,就怕招来外面的两人,扬着翅膀指着王婷鼻子,就差戳她脸上了,可见它有多生气了。

第022章 受伤

还龙女?!

亏她真敢想,就喝了一丝稀释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龙血,还不是心头血稀释的,就想着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了。

咋不上天呢?

它身上都凝炼出一丝龙血了,照样不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移山倒海。

“鹅鹅鹅,鹅鹅鹅”。

妹妹,你想多了,咱就得脚踏实地,千万不能好高骛远。钱家就是替咱们龙家守护东西的,说白就是保镖,龙家也回报了他们巨额财富,各取所需罢了,这些事大白不打算跟她说,女生外向,妹妹现在一心一意向着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阿嗲不是龙女啊!”王婷讪笑,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她还真怕阿嗲像她妈说的那样,是龙女。而

龙女迟早要回龙窟的。

“你说我喝的是洗髓药汤,强身健体的!”王婷指着自己说,不可思议地看着大白,“难怪身体突然轻快了很多,好像充满了力气,原来都是那药的功效啊!真的好神奇喔!强身健体好,这样我就能练功了,遇到坏人也不怕了。”

前世在监狱里,监狱的姐妹们喜欢她,说她的眼神太清澈,感情大浓烈了,而她们就喜欢她为亲人付出一切的那种浓烈感情。看着她岁数少,有空就喜欢教她东西,在监狱里除了劳动改造以外,空出的时间全耗在学东西上面了,学得可杂了。

也不知道那监狱怎么回事,人才济济啊!什么犯罪的都是,结果便宜了她。她吃得了苦,别人肯教,她就用心思去学,什么都学,大到法律,外语,心理学,练功夫;小到怎么反扒小偷,犯防色狼,还有传授做狐狸精的,当然了,每次那个姐姐没传授几句,就被其他姐妹拉出去,说是不要教坏小孩子。

她本来是无期徒刑的,要是没有什么重大功绩,估计得老死监狱里。后来表现好,又在监狱里帮监狱长翻译了几遍外文,就是国际上那几个发达国家,怎么管理监狱的,慢慢减刑到二十五年出狱。

她在工地上干事,可以要到工钱,就是她武力征服了老板,不给,揍到你给为止,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

龙女的事,王婷也就那么一说,是不是龙女她不在意,但是身体强健这个事,她非常乐意看到。她不想再经历,前世那种无助惊恐的境地,才想着锻炼身体加强体魂,为此,吃再多的苦,她都能忍受。

王婷头晕乎乎的,有种惊喜来得太快,前几天还想着慢慢锻炼身体,老天立马就给她送了个好身体。

病娇的感觉,那滋味……真是谁是谁知道,反正王婷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

“娘,我姐成瘸子了。”

梁美娥梁柏平两人一进屋,堂屋里玩耍的三姑娘——梁美华,看到他们俩嚷了起来。

灶屋里煮饭的梨花听到后,立即冲了出来,就看到她女儿灰头土脸的,头发乱糟糟的像疯子,瘸着脚一拐一拐的,柏平扶着她的手进屋。

“去哪里了?弄成这样。”梨花那个心疼,拉着美娥上下看来看去,着重看她的脸。

大女儿长得好,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村花,这要是弄花了脸,哭都没眼泪,她还指望她找个好人家,嫁个好女婿,将来她也跟着沾光享福。

检查完了,脸没有事,梨花松了口气,又去看她的脚,看到上面到处都是血迹吓了一跳。

“脚怎么弄的?流了这么多的血?痛不痛?柏军,你是死人啊,看着别人欺负你姐,你也不知道打回去啊?”

边说手边朝着柏平的头上拍去,梁柏平对她妈的招式非常熟悉,看她伸手就跑,嘴里嚷嚷,“跟我没关系,还不是我姐自己找死,非要去看王婷,我阿婆家那只大白鹅,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凶狠啊,每次见人就啄,她脚上的血窟窿就是大白鹅啄的。”

梁柏平也烦死了,每次他姐出了事,他娘就怪到他头上,他管得住她姐吗?别人家儿子是宝,女儿是草。他家反过来了,女儿是宝,儿子是草。

“你不会拿东西打啊!笨死你算了。”梨花那个气,说起那只大白鹅,她就恨得牙痒痒,以前她也被那只鹅追过。一只畜牲而已,连主人都啄,早晚炖了它吃肉。

“你说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跑那边去看她做么子,她好不好跟你有么子关系,非要去招惹她。现在知道疼了吧!疼好,让你长长心。”梨花狠狠戳了下美娥的头,她生的女儿她能不知道,就是嫉妒心犯了,打小爱跟王婷攀比,见不得王婷好,现在王婷遭罪了,她心里偷着乐呢,想要过去看看,然后幸灾乐祸,结果自己招来了祸。

去屋里打来水给她清洗,见脚板只是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伤口,松了口气,去屋里拿了草药出来,捣成汁液涂抹在伤口,找了块不要的布包住。

“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以后,别去招惹她,听到没有?不知道你阿公阿婆当她宝啊,十个你们也比不了,以后见着她离远点,省得出了事扯不清。你爹要是知道了,准揍死你。”

梁美娥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还没来得及跟她娘说,就被警告不准去找王婷,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了,倔犟地哼了声,然后在梨花恶狠狠的目光下,只能委屈求全地答应。

不答应不行,她娘就得收拾她了。

梨花看她不服气,气笑了,恨铁不成钢地戳她头,压着嗓子说,“死丫头,白教你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心里恨死她了,脸上不要带出来,要假装跟她关系好,好到村里人都知道,夸你懂事乖巧。你倒好,巴巴上门去嘲笑她,出息。按我教你的那样做,自会有人替你收拾她,哪还用自己动手,笨得要死。”

旁边玩耍的美华,听到她娘的话,瘪着嘴跑过来说:“娘,婷表姐是好人,你们不要欺负她。”

第023章 大舅母

听到妹妹的话,梁美娥脸都扭曲了,狠狠瞪了眼她,那阴森森的目光,吓得美华摔倒在地。

“哪儿都有你,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去一边玩。”看到小女儿吓坏了,梨花走过去扶起她,说了几句好话哄走了她。

“冲你妺妹使么子气,她才几岁,懂么子。”梨花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头,“害你被鹅啄的,又不是你妹妹。”

梁美娥一开始不服气,瘪着嘴,慢慢回过味来了,翘着受伤的脚说,“那我的脚,白受伤,白痛了啊。”

“娘的乖女儿,做大事的人,要先学会忍耐。放心好了,早晚炖了那只鹅,十多斤的肉,可以吃个饱。”说到肉,梨花也馋了,快个把月没尝过肉味了。

梁美娥还是嘟着嘴,干生气,王婷为什么就有那么好远,连大白鹅都不欺负她了。

梁柏平跟梁美华兄妹俩,难得看到她吃瘪,两人不厚道地吃吃笑了,结果招来梁美娥恶狠狠瞪人的目光,梁柏平根本不怕她,还做了个鬼脸挑衅她,梁美华看她哥做鬼脸,她也跟着做了个鬼脸,气得梁美娥心肝肺疼。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梨花耐着性子哄她,回头又去数落儿子小女儿,“你姐受伤了,不好过,你们让着点。”

梁柏平翻了个白眼,牵着美华走出去了。

“你表姐怎么样?好点了没有?别王婷王婷的喊,生怕村里人,不知道你俩不和。说过多少次了,要喊表姐。”

家里事多,白天要上工,晚上还要回来煮饭做家务,一家老小的事全堆在她一人身上,梨花实在抽不出空来去看王婷。

落个水而已,估计没什么事,梨花也没放在心上,村里每年都有娃落水,还不是么子事都没有。

“大阿公去看过,说是那脸白得跟鬼一样,快不行了,就这几天的事。我姐听到了非要过去看,在院里看到阿公抱着王婷往楼上跑去,好像人晕过来了,阿婆吓得快没魂了,就一直在那喊囡囡,囡囡,我姐还要去捣乱。”

梁美娥还没来得及说话,梁柏平趴在门槛上,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话从他嘴里过了一遍,王婷成了快不行了。

“这么严重?你大阿公也去看了?”梨花吓了一跳,不就落个水嘛,怎么就闹出人命了?

“就是大阿公去了,提了一篮子满满的鸡蛋,回来跟大阿婆说的,然后我姐听到了,非要闹着去看。”

梨花纠结死了,大伯叔都去看王婷了,她这个大舅妈不去,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她,还以为她这个大舅妈冷血,外甥女快没命了也不去看。

梁柏平还在叭叭地说。

“……大阿公还说了,王婷是被人推下沟的,阿公闹着要惩罚推王婷的人……”

“你表姐是被人推下去的?谁推的?心肠也太坏了。”梨花突然打断他的话,下手的人也太没用了,即然已经动手了,就应该一次性解决她,哪来后面这么多事。

“现在还不知道,就等王婷好点再问。要我说都不用问了,事情不是明摆着嘛,村里谁最恨她,就是那人动的手。”

梁柏平这话又招来梁美娥一顿狠瞪,梁美娥听着特刺耳,感觉柏平说的人是她。他到底谁弟弟,胳膊肘往外拐。

梁柏平都不知道他姐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又抽风瞪他了,怕他娘怪到他头上,立即离她远点。这个举动更是气炸了梁美娥,她又不是传染病,离那么远干什么?

梨花没有理会,不吭声,坐在旁边想事情,梁美娥三姐弟看她脸色阴沉沉的,不敢闹了,再闹就要挨揍了。

梨花坐了一会,然后回了灶屋,找了个篮子,狠了狠心,挑了二十几个鸡蛋放进去,挎着篮子,提着火笼子往外走,顺便交待他们三姐弟妹,“都给我在家里看家,你爹回来了,跟他说我去你阿婆家看你表姐去了。”

梁美娥三姐弟们一口答应。

梨花跨出堂屋,遇到上工回来的男人,顺口说了句,“回来啦!”,又往外走去,走到楼梯口,想了下,这事还得跟她男人说说,又倒了回来。

“晚上还去哪里?”梁吉军看到她回来,瞅了眼她手上的蓝子,瞥见蓝子里的鸡蛋,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不太好看。

梨花琢磨着其他的事,堂屋的光线又暗,倒也没看到梁吉军难看的脸。

“吉军啊,有个事跟你说,婷丫头落水这事你知道吧!”

梁吉军嗯了声,那天那个当兵的,抱着王婷进村,两人的衣服湿透了,村里很多人看到了,就这个事,村里说了几天的闲话,上工就有村民绘声绘色告诉他了。

王婷也是个大姑娘了,亏着那天抱她回来的是当兵的,谁不知道当兵的人品过硬,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正气凛然,村民才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要是其他男人抱她回来,她的名声也就坏了。

“白天大伯叔去那边看人了,回来说人快不行了,美娥柏平俩听到了,就这几天的事。婷婷打小身子骨不好,受不得风寒,爹娘从小精细养着,没让她出过门。出了这样的事,两老人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我想着去看看,带些鸡蛋给婷婷好好补补。”梨花边看梁吉军的脸色边说。

梁吉军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爹上工的时候没说,我以为婷丫头没事。”

梨花撇撇嘴,没事才怪!她巴不得王婷有事,最好病死,就不会挡她女儿的路。她男人老实本分得太过,爹多精明的人啊,跟他说有个屁用。

“是该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梁吉军胡乱拍了几下身上的土渣,拿过梨花手上的竹蓝子去了灶屋,梨花看他往灶屋去了,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心里着急,张张嘴没敢喊出来,只好跟了过去。

“家里原有五只鸡下的蛋,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两只鸡不下蛋了。这些蛋还是我慢慢攒的,没有多少,留了些给美娥她们三姐弟吃,剩下的全在蓝子里了。”

梨花进来就解释,梁吉军没理她,翻开柜子看,看到柜子里还有十几个鸡蛋,全往蓝子里搬。

第024章 鸡蛋哪去了

梨花看着柜子里越来越少的鸡蛋,心疼得不行,跟刀割她肉一样,想拦着他不要拿,又不敢动手,急得她团团转。

王婷那死丫头,落个水而已,村里又不是没娃落过水,到她了,怎么就这么多事。这么多鸡蛋,她吃得完吗?

“元吉,给柏平留几个鸡蛋,你看看他,十一岁的人了,痩巴巴的,像只猴子,身上没几两肉,村里跟他同年的都比他壮,比他高。”

梁元吉跟大多数农村人一样,重男轻女,柏平这个儿子当宝,两个女儿没当回事,梨花只好拿柏平当借口。

“爹娘他们养的鸡,好几只在下蛋,鸡蛋全给婷婷一人吃了,那么多鸡蛋,哪里吃得完,吃不完放坏了,也没给柏平三姐弟吃过一个。”

梨花抹抹眼,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公婆,好东西全喂了外孙,自己孙子屁都没得过一个。

“再满嘴胡咧咧,我抽你。”梁元吉瞬间发火了,瞪大了牛眼瞪她,“你个臭婆娘,还以为我好唬弄,上次我过去,我娘给了一蓝子鸡蛋,让我提回来,还劝我不要全拿去卖了,留些给孩子们吃。我问过我娘,我娘说每个月都提了一蓝子鸡蛋过来,我问你,鸡蛋呢?柏平吃了几个,要不要我问问儿子?是不是送你娘家去了?”

要不是梨花指桑骂槐,骂他爹娘,鸡蛋的事梁吉军不打算跟她计较了,得了他爹娘的东西,还嫌弃他爹娘这不好那不好。

这点,梁元吉没法忍受。

梨花脸色一变,婆婆每次送鸡蛋过来,都是中午做饭的时候,吉军还没下工,三个孩子上学没回来,家里人谁都不知道这事,所以她才敢在元吉面前挑他爹娘的刺。

以前她每次说他爹娘,元吉光听着不理她,越不理她,她就越来劲,数落得起发凶狠。

难怪这个月没送鸡蛋过来,原来是给了元吉,她就说家里怎么突然多了好多鸡蛋呢!

梁元吉最讨厌丈母娘一家,跟蚂蝗一样,吸住血不撒口,老上门拿东西,见么子拿么子,家里日子比村里其他人过得差,就是因为自家婆娘贴补娘家,而丈母娘家的贪婪,就是个无底洞。

丈母娘一家人贪婪,自家婆娘还拿家里东西使劲往娘家搬,不顾家里三个孩子的死活,自家儿子瘦巴巴的,丈母娘家的大侄子,倒是养得白白胖胖。

丈母娘家又不是没儿子,儿子好几个,个个好吃懒做,他是女婿,该他孝顺的孝顺,其他多的没有,他也有家有娃要养。

说来说去,就是这婆娘欠打,嫁过来几十年,心还不在老梁家。梁元吉撸起袖子要过去抽她,死婆娘三天不打,又要上房揭瓦。

眼见元吉发火了,梨花心都是颤抖的,都说老实人好,不生气不发火,疼老婆。可谁知道,一旦老实人发怒了,后果一般人承受不起。

两人结婚十几年,元吉就发过一次火,打断了她的腿,胸骨也断了三根,躺床上半年才好。打那之后,梨花就知道,不要挑战老实人的底线。

堂屋玩耍的美娥三姐弟妹,听到灶屋里爹娘为了鸡蛋吵架,美娥担心她娘受委屈,一只脚站起来,想往灶屋去,就听到她爹说阿婆每个月,送了一蓝子鸡蛋过来,顿时愣住了。

可她们三姐弟妹一月里能吃三四回鸡蛋就不错了。一蓝子鸡蛋七八十个,她们三姐弟才吃十几个,剩下六七十个鸡蛋去哪里了?

美娥怀疑她娘,是不是像她爹说的那样,只顾着娘家那边,所以鸡蛋都带回娘家去了。刚这样想,就听她娘说,鸡蛋卖了。

“我没拿回娘家,娘拿过来的鸡蛋,赶集卖了,钱我收呢着,我去拿给你。”梨花转身往睡屋跑去,从柜子下面的木板下扣出来个钱袋子,里面装满了票子,十块五块的都有。

梁元吉跟在梨花身后进屋,美娥柏军两姐弟相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梁元吉见到满当当的钱袋子,脸更冷了,看也没看她一眼,连钱袋子一起没收了,“我会跟我娘说,以后不要送鸡蛋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鸡蛋,柏平他们要吃,就吃家里的,每天一人一个,多的攒起来卖钱。”

“爹,我最喜欢你了。”美华毕竟年龄小,听到天天有鸡蛋吃,高兴得哇哇大叫,嘴巴甜,冲过去抱着他撒娇。

自认为已经是大人的美娥,眼里也有了笑容,柏平更是高兴得又蹦又跳。

看着他们高兴,梁元吉脸上也有了笑,只要孩子过得好,做父母的才会开心。

“好了,快放手,爹跟你们娘去阿婆家看看你们表姐,你们三个乖乖在家里。”

“知道了,爹。”

钱袋子揣怀里,梁元吉去了灶屋,将柜子里剩下的鸡蛋才放进了蓝子,又翻出来包红糖,也放进蓝子里,梨花看着肉疼心疼,也没办法。

梨花到了婆家院子门,小心翼翼推门,探头探脑,没有看到那只大白鹅,松了一口气,慢慢进院子。

梁元吉瞧见她偷偷摸摸的行为,很是不欢喜,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训她,又想着是在父母这边,省得两老担心又忍了下去,回去再说。

梨花还不知道,梁元吉又在心里记了她一笔帐。上楼在堂屋没看到人,朝着屋里喊。

“爹,娘,在家不?”隐约看到堂屋后面的灶屋有火光透出来。

“大山,外面是不是有人喊?”灶屋里跟老头子说话的钱小凤捅捅梁山,两老对看一眼,不出声张着耳朵听,听出是大儿媳妇声音,两老从灶屋出来。

“元吉梨花来了,吃饭了吗?我在煮饭,没吃一起吃。”钱小凤先是看吉军,又稀罕地看了眼大儿媳妇,分家后,除了过年或有事,大儿媳妇来这里的次数十个指头数得出来,一般不上门来。

元吉在,梨花不好作主,只撇了眼他不作声。

第025章 大舅来探病

“娘,我们吃过了。听说婷丫头病了,过来看看,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拿了点鸡蛋红糖,给婷丫头补补身子。婷丫头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大黑怎么说?”

梁元吉将蓝子放在了旁边桌上,担心王婷的身体,询问她的情况,不去看梨花的脸。

“我在林场那边,不知道婷丫头落水了,没人告诉我,娘也不让人带个口信过来,我也好早点回来。”

“这几天村里没有人往林场那边去,想带口信也带不了。再说你又不是大黑,会看病,早回来几天,晚回来几天没差别。”就是不想让他着急担心,钱小凤才不告诉他。

梨花听到他的话,撇撇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天两块钱的工钱,早回来几天,那不是大半个月的工钱都没有了。就为了回来看一个快死的人?

看着篮子的鸡蛋跟红糖,梨花真心疼了,舍不得,可舍不得也得给,她现在说话不作数,也作不了主。

再说大伯家都带了一篮子鸡蛋,她这个大舅妈要不过来看看,被村里人知道了还不戳她脊梁骨,骂她虑伪啊!

屋里跟大白聊天的王婷,在梨花一出声就听出大舅妈的声音,愣了下。

“晚上了大舅妈还过来,她过来干什么?真是稀罕!”

不是王婷故意把人往坏想,实在是大舅妈那人太厉害了,对着大舅就是朵温柔的解语花,对着村里人就是朵食人花,看着美丽漂亮,猎物要是敢靠近,一口吞下。

其实大舅人不错,又老实,前世对她也不错,就是老实得过头了,太过相信大舅妈,大舅妈说什么,他都信,无理由相信的那种脑残货,才被大舅妈美娥母女俩唬弄得团团转,才干出那些糊涂事,差点跟阿哒阿嗲闹翻了。

大白夹在翅膀里的鹅头,弯了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瞅她,轻轻“鹅”了声。

王婷抱着它,轻轻抚摸大白的翅膀,“大白,你不知道大舅妈的为人,笑面虎一个,心肠坏得很,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美娥就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大舅妈的阴险狠毒学了个十成十,前世她就差点中了她的圈套,虽然后来她没事,但她的名声却是坏了,可以说声名狼籍了。

王婷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两人是亲戚,实实在在的亲戚,美娥为什么要那样做,她迟早要离开这里回到父母身边的,影响不了她的利益。

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头绪,总归于两人天生犯冲,美娥就是见不得她好。

王婷想破头也想不到,美娥欺负她的原因,就是嫉妒她有个有钱的爸爸,是个城里的千金小姐,所以王婷不用做什么,梁美娥就是不喜欢他。

王婷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梁吉军的声音。亲舅舅就是不一样,每句话都在担心她,句句问到了点子上。

大舅跟大舅妈是来看她的,前世没听说大舅两口子来看过她,要是来了,阿嗲肯定会跟她说。

稍一想就明白了,应该是白天大阿哒来了,回去说了她的事,大舅妈听到了,迫不得已才来的看她,大舅应该是下工回来撞上了,然后一起来的。

前世好像大阿哒也没来看过她,今生很多事不一样了。想到这里,就听阿嗲拿着对付大阿哒的话在说。

“不太好,大黑说关键就这几天,挺过来人就没事,后头慢慢养。”钱小凤不是没看到大儿媳妇眼里的心疼不舍,要是往日她不会要,大儿也不容易,养一大家子。

就是看着无吉不容易,她才每月送过去满满一蓝子鸡蛋,贴补她们,囡囡病了,她这个亲大舅妈,拿点鸡蛋过来看外甥女还心疼。

钱小凤反感她,就瞧不上她的眼皮子浅,好像没见过好东西,一丝一毫都斤斤计较,面上倒没什么变化。

梨花还等着婆婆拒绝,她好拿回去,等来等去,就见婆婆跟元吉说话去了,心里恨死她这个老太婆了,面上还得装做大方,若无其事,目光隐晦地瞟过那蓝子。

钱小凤瞟见她的小动作,眼里冷了下去,当没看到。

“好端端的怎么掉沟了去了,又不是下雨天,木莲沟那里,村里娃娃上学下学经常走,没听说有人掉进去过。”

梁元吉觉得奇怪,婷丫头又不是第一次上学,都走了好些年了,小时候都没掉过,长大了反而掉沟了去了。

“不是囡囡掉进去的,有人推她下去的。那当兵的说,囡囡的书包跟课本掉在田埂那边,离沟远着呢!心怎么就那么狠毒,囡囡多乖巧的人,连话都没大声说过,天天在家里看书……她们怎么就下得了手。”钱小凤边说边抹着红红的眼角,每说一次,她心疼一次,多恨一次凶手。

“谁推的?”梁元吉怒目圆睁,顿时就火了。

梨花也吓了一跳,婷婷被人推下沟的事她没听说过,美娥柏平回来,只说人掉沟里,不行了。谁能想到,后面还有这事。

“囡囡精神不太好,说不了两句就要睡。没敢问,怕刺激她,等她身子好了,再说吧!”

钱小凤按了按眼角,没说实话,她这大儿子实心眼,要是知道梁红花推的囡囡,他就能跑去人家里,将人打个半死,倒时候不好收场。

瞅了眼旁边假惺惺的大儿媳妇,这个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知道了,好事她能搅成坏事。元吉就是太老实了,才被她唬弄。

囡囡的事她早就想好了,让大伯兄处罚,他是村长,处罚犯了错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他有这个权力,村里人不会有意见。

梁山没有吭声,他老人家就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老梁家他老人家就是一霸,有他在,梁元吉心里有底了。

“娘说的是,我去看看婷婷。”

“娘,我也去看看婷婷,这孩子……”看着梁元吉军了王婷屋,梨花对着婆婆皮笑肉不笑,起身也跟着去,不亲眼看到王婷的情况,她心里不踏实。

“去吧!”

钱小凤抹抹眼角,梨花的心思她哪会不懂,没有阻拦,让她看看也好。

第026章 装病

偷听的王婷听到大舅要进来看她,忙放下大白,又去衣柜抱了床被子摊开在床上,脱了外衣,赶紧躺被窝里,心想着还是阿嗲有远见,脸上的妆没洗,要不然穿帮了。

两床被子压下来,重不说,被窝里好似烧了火炉,很快热得王婷头上冒了层汗,眉心轻蹙。心里念叨大舅快点进来,再不进来,她装不下去了。

“吱”的一声,门被推了开来,梁吉军梨花两口子走了进来,钱小凤跟在两人身后。

屋里的火笼子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的火花,飞溅而出,到了半空,那点子火花熄灭了,火笼子下面的钱盆里,掉落不少的炭渣。

橙黄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

梁元吉往前站点,瞧见王婷白惨惨的脸色,吓了一跳,外甥女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严峻。

梨花瞧见王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也是吓了一跳,情况比柏平说的还严重,看了一眼不敢看了,缩着头不着痕迹藏在元吉身后,余光瞟见床角落的那只大白鹅,瞬间脸色惨白惨白的,恐惧的尖叫差点冲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往元吉身后藏了藏,努力压低她的存在感。

那只大白鹅,什么时候跳到王婷床上去的?

大白晃着鹅头,它早瞧见了那个讨厌的女人,以为躲那个男人身后,它就看不到了,真是天真。没找她麻烦,那是大爷它不跟她一般见识。

“婷丫头,大舅来看你了。”梁元吉放轻柔了语气喊,怕大声了吓到她,瞧见外甥女痛苦难受的脸,他心里也不好受。

好好一孩子,遭了一场罪,成了这样,元吉觉得对不起三妹跟三妹夫。

床上的王婷,痛苦的呻吟一声,眉心皱得更紧了,似乎一直在挣扎,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但始终没有睁开眼来。

王婷被窝里的手,死死揪住床单,大舅大舅妈俩怎么还不走?她快热死了?再不走就要暴露了,她快忍不住了?

“元吉,莫吵着囡囡,咱们出去说。”钱小凤发觉了王婷的异常,等他们见过了人,就开始赶吉军夫妻俩出去,声音轻飘飘的,显然怕吵醒王婷。

人见过了,他们夫妻俩又帮不上忙,看着王婷那张惨白白的脸,心里不好受,离开了房间。

他们一出房门,王婷立即掀开身上被子,爬起来去拴住门,再回到床前,将上面那床被子叠好,塞进柜子里。

拿手当扇子扇风,扇出来的那点风,不管用,还是热得很。真要热出人命了,还是感觉太热,又开了后门通风。

“大白,我好热啊,好像身体里有个火炉,快燃烧起来了。大白,我是不是不正常啊!我以前不这样啊!你们家留下来的什么药?真是强身健体的吗?几百年了,是不是过期了?有没有副作用?”

王婷其实想说的是,她们物种不同,不会吃出毛病来吧!瞅了眼快炸毛的大白,王婷没敢说。

大白听见她的二货话,气得“嘎嘎”的乱叫,还扇了她一翅膀,骂王婷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它大度,心胸宽阔,不计较她私自吞了它们先祖的龙血,她倒好还敢怀疑它的药有问题?

她肉眼凡胎,吃了龙血有反应很正常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热而已,又不是要死人。

还好大白声音不大,外面的人听不到。

王婷热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门口吹风,有气无力地讪笑几声,还挥手打趣它,“大白,你不是鸭子,不要学鸭叫。我真的快热死了,快想想办法呀,大白。”

王婷真受不了啦,感觉人都快融化了,眼泪汪汪地瞅着大白。

大白不想理她,认为就该让王婷受点教训,又看到王婷红彤彤的脸,像只快烤熟的虾,心生不忍,在翅膀里扒拉几下,扒拉出一颗雪白的果子,丢给王婷,“鹅鹅鹅”。

王婷接住果子,丝丝的凉意,从那果子里散出,好像抱着冰块,爽得她呻吟出声,又听到大白叫她吃,想也没想塞进嘴里。

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快燃烧了,反正大白不会害她,大白要是想弄死她,有上百种方法,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果子一入口,就好像一股冰水冲了进去,将快要烧焦了的五脏六腑从火山中解救出来。冰水一路勇往直前,冲进经脉,冲进血液,冲进骨头里,冲进了四肢百骸里,好似整个人都泡在冰水里,爽得王婷魂都快飘了出来。

一颗果子,这么神奇。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躺地上的王婷才回神,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黏糊糊的不舒服。

“大白,谢谢您!爱你么么哒!”要不是身上真没力气了,她还真想抱着大白亲几下,又一次救了她的命,这会王婷看它,怎么看都可爱。

“鹅鹅鹅”

大白挥着扇子,晃着鹅头,嫌弃地用翅膀推开她,以后少气点它就算谢了。

王婷躺了会,等身体恢复点力气,才爬起来靠着墙壁,斜眼睨它,“大白,我扛过来了吧,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吧!”

王婷就怕以后忽冷忽热,身体发生什么异象,被人当妖怪打死。

“鹅鹅。”

大白不耐烦地晃头,将整个鹅头塞进翅膀里,不想搭理这个二货,有它在,怎么会出事。

“不会就好!”得到了她想的答案,王婷难得心情好,也就不计较大白嫌弃她的态度,涏着脸说,“大白,那果子还有没有,为了保险,要不我多吃一果?”

大白就没见过比她更厚颜无耻的,冷哼一声,转过身子,拿屁股对着她。她以为那是大白菜啊!

一看大白那死样,就知道没戏了,身体恢复了力气,王婷走去房门那里,整个人贴在门板上,偷听他们说话。

第027章 不安好心

“娘,婷丫头病成这样,还能不能全好?身体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吧!我们村以前有个姑娘,大冬天掉进了池塘里,没泡多久,救上来后人不行,后来说生不了孩子。”

王婷撇撇嘴,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大舅妈说的,不想让她过安生日子,巴不得她身体有毛病,这话要是传出去,十里八乡的不相信都难,因为这话是从大舅妈的嘴里流出去的……

前世她没嫁过人,身体有没有落在病根,能不能生孩子不知道。今生嘛……王婷回头瞅大白,这次要不是大白……

大白也听到了梨花的话,摇晃着鹅头否认,“鹅鹅鹅。”

那坏女人懂个屁!

王婷笑了,还好她身体没事,结婚生孩子完全没问题,可惜不能如她所愿了。

钱小凤气得发抖,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早知道这个大儿媳妇不是个好的,没想到她这样咒囡囡,这话传出去,囡囡以后别想嫁个好人家。

更让钱小凤生气的是,她儿子吉军一脸白痴地说,“娘,梨花说的有道理,还是去乡卫生所看看……”

“你懂么子?不懂就不要说,这么大的人了,么子话该说,么子话不该说不知道?饭都吃到狗肚子去了。”钱小凤怒斥他,么子都是梨花说的对,自个儿不动脑子想,一点主见都没有,难怪被媳妇耍得团团转,气死她了。

梁吉军看到他娘发火了,顿时不吭声了。

“大黑只说囡囡身体差,没说不能生娃,他的医术是祖传下来的,乡里他的医术是最好的,城里人看不了的病都找他治。”梁山边说边敲着他的烟嘴,“笃笃”的敲打声,好像敲在了梨花心头上,梨花脸色顿时难看得很……

“吉军,你是男人,一家之主,说话做事要多想想,不是女人说么子就有道理。”吉军就是太老实了,梁山看不过眼才说几句,大儿媳妇他不好说,只能说自个儿子。

梁吉军脸色讪讪的,听了父亲的话后,人更沉默了。

他是老实不是傻,很快想明白刚才的话不对,真要听梨花的话去做,婷婷不能生娃的事传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

农村就是这样,没有的事他们能说得跟亲眼见到,看到婷婷去卫生所看病,还不知道传成么子样。

梨花脸色又变了,公公分明在敲打她。

王婷默默给阿哒阿嗲点赞,一次就撕下大舅妈绿茶婊的伪装。

梁吉军狠狠瞪了眼梨花,回去再跟她算帐,这个搅屎棍就见不得家里安生,不挑点事出来,她心里就不痛快。

梨花被吉军的目光吓到了,呐呐地解释,“我也是为了婷婷好,一下子没想那么多。”

钱小凤冷笑,这是拿她们都是傻子糊弄,以为她是没脑子的婆婆,三两句话就能混过去。

她就说这个儿媳妇,怎么好心提着鸡蛋过来看囡囡,原来是不安好心。撇过头不看她。

“太晚了,柏平他们三姐弟在家里待着不放心,你们俩赶紧回去。囡囡这里不用担心,有大黑看着呢!回去吧!”

钱小凤不想看到梨花,撵他们走,再听下去,还不气得她老人家吐血。

“爹,娘,那我们回去了。”梁吉军站起来,向父母说了声,拉着梨花走。梨花的目光还飘落在桌上蓝子里的鸡蛋上,恋恋不舍。

屋里偷听的王婷再次给阿嗲点赞,等大舅大舅妈他们走了。打开门走了出来,揉着眼,迷迷登登地说:“阿嗲,谁来了,我好像听到大舅的声音。”

“你大舅带了鸡蛋过来看你,”钱小凤走了过来,看到王婷湿了的头发,嗔怪地说:“头发怎么湿了?”

王婷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摸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拉着她往灶屋去,“快烤烤火,怎么弄的,全湿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身子才刚好点,就不当回事了,还穿着湿衣服到处晃,不知道换一套,缺心眼啊!”

张嘴就来数落王婷,扯了块布,准备给她抹身子。

“阿嗲,我出来就是跟您说这事。我喝了药之后,发了一身的汗,像发洪水一样,床单都湿了。我身上滚烫滚烫的,不信,摸摸我的手。”

怕阿嗲不信,王婷主动抓住她的手,钱小凤握着囡囡的双手,像握着个火炉一样,才信了她的话。

“大白说,以后我的身体壮得像牛一样,什么病也不会生了。大白还说很奇怪的话,说我生十个八个孩子的不是问题。真是奇怪,我生不生的关它什么事,它一只鹅管得也太多了吧!阿嗲,我可不想嫁人,我要陪着你。”王婷拉着钱小凤的胳膊撒娇。

“大白真那么说,生十个八个的没有问题?”钱小凤信了她的话,脸上重新有了笑,她猜大白应该是听到他们说的话才那样说,大白敢那样说,就是囡囡的身体没有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

梁山脸上也有了笑。

“以后对大白好点,你的命可是大白救回来的,别动不动就骂它。”钱小凤点了点王婷的头,笑骂她。

“知道了,知道了,阿嗲,我要洗澡,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好难受啊!”见阿哒阿嗲脸上有了笑,王婷又蹦又跳的,这里闻闻那里闻闻,一脸的嫌弃自己。

梁山就看着她们祖孙在那里闹,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放下烟枪,去了灶屋。

“知道了,知道了,回你屋去找套干净衣服,我叫你阿哒给你倒水去。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快去。”钱小凤推着王婷回她的屋,出来就看到梁山已倒好水,心想老头子手脚倒挺快,她就去抱澡桶,送去囡囡房间,梁山后面提着水过来。

第028章 争宠

一米高的澡桶里,水倒了七八分满,人坐进去刚好,二老就怕冷着她,澡桶旁边还备着一桶热水,水冷了可以加进去。

倒完了水,二老又出去了,钱小凤在门口又嘱咐几句,“囡囡,边上还放了桶滚烫的水,水冷就倒进去,别泡太久,水温低了赶紧出来,你那身子还泡不得冷水,洗完了就出来吃饭。”

“知道了。阿嗲,可以洗脸了吗?”王婷摸摸脸上滑腻腻的粉底,真是说不出的嫌弃。

“洗了吧!”钱小凤好笑地看她,大晚上的不会有人过来了,今晚洗了,明天再画一个。关上门走了。

听到可以洗掉了,王婷终于松了口气,麻利地脱掉湿衣服,跨进了澡桶里,连头一起埋在水下,冰凉的身子,瞬间暖洋洋的,舒服得她直哼哼,泡在水里更是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这个澡洗了大半个钟,热水全部加完了,王婷才从澡盆出来,还没穿好衣服,就听到外面阿嗲的敲门声,“囡囡,洗好了吗?吃饭了。”

“好了,好了,马上出来喽。”王婷边穿衣服边回她,换下来的衣服丢澡盆里泡着,吃完饭回来洗。

“大白,吃饭了。”走到门口了,王婷突然回头喊了句床上装睡的大白鹅。

王婷看到大白的翅膀动了下又不动了,王婷没有走,就在门口等着。床上装睡的大白,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悄悄将头从翅膀里拔出来,扬着鹅头,鹅眼滴溜溜地转着,瞟向门口,看到门口的王婷一愣,然后心虚地扭开了头,却是斜着眼瞥着她。

那个别扭的小模样,萌得不要不要的。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该不相信你。”王婷笑了,走了回去抱着它往外走,大白没有反抗,乖乖地由她抱着,鹅眼老是偷偷瞟她。

算了,它是哥哥,就大鹅大度地不跟妹妹计较了。

梁山钱小凤见囡囡抱着大白鹅出来,愣了愣,不知道她抱着鹅出来干什么,晕乎乎地看她。自从囡囡跟大白鹅说话那天之后,囡囡好像也变了很多。

“大白也没吃晚饭,”王婷解释了一句,抱着大白放在了椅子上,又去灶屋翻,她记得早两年小舅回来带了个大铁碗,给大白用正好。

钱小凤透过花窗,看她在灶屋里翻来翻去找东西,忙走了进去,问:“囡囡,找什么?”

“大铁碗,小舅拿回来的那个。阿嗲还记得不?”王婷翻了一会没有找到,比了下大铁碗的大小,问她,看阿嗲知不知道。

“不在灶屋,找铁碗干什么?”钱小凤拉着她出来,呐了个凳子,去碗柜顶上翻了一会,翻到碗取了下来。大铁碗很长时间没用,上面积了一层灰。

“给大白打饭吃,以后大白跟我们一起吃,是吧,大白。”王婷拿着铁碗,回头问大白,大白扬着鹅头,高冷地“哦”了声。

它也不是很想跟她一起吃饭,但看傻妹妹这么强烈地想跟它同桌吃饭,不同意好像要哭了的样子,它就勉勉强强答应她算了。

“阿嗲,阿哒,可以吗?”见大白同意了,王婷亮晶晶的目光回望着二老。

王婷的目光太过明亮耀眼,像窗外的满天星辰那般璀璨夺目,钱小凤情不自禁答应了,再说了大白不是普通的鹅,又是囡囡的救命恩人,不能用寻常方式对待。

梁山在这个家的宗旨是,一切行动听钱小凤指挥,钱小凤不在,听囡囡的。

囡囡要养就算着呗,一只鹅吃不了多少粮食。再说,这大白鹅还救了囡囡的命。

“大白,还不快谢谢阿哒阿嗲。”王婷回头吆喝着大白,眨了眨眼,示意它快点。

大白高傲地扬着鹅头,小爷它跟他们一起吃饭那是看得起他们,还想让它谢?瞅瞅傻妹妹,又瞅瞅傻妹妹的阿哒阿嗲,见二老眼巴巴瞅着它,大白想了想,还是给傻妹妹面子,意思意思“鹅”了声,算是感谢了二老,可把二老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囡囡,你过去陪大白说说话,碗,阿嗲去洗。”钱小凤乐得晕乎乎地去灶屋洗碗,养了大白鹅快十年了,什么时候给过他们好脸色,大白鹅什么时候见,那鹅头都是扬得高高的。这次沾了囡囡的光。

梁山看着大白鹅,脸上的笑深了几分,大白鹅一直都是他在喂,从抱窝起,养了十年了,也养出感情来了。

钱小凤出来时,大铁碗里盛好了饭,上面还有个热乎乎的煎蛋,金黄金黄的,像艺术品。

王婷抽了抽嘴,阿嗲也真是的……王婷扶额,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一只鹅吃什么蛋呀!真拿大白当人看啊!

瞅瞅她眼前的碗,除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什么都没有。

人都不如鹅了,王婷那个心酸,坚决不承认她嫉妒了。

“阿哒,你看阿嗲不疼我了,”王婷嘟着嘴,扯着梁山袖子撒娇,下巴朝着大白的碗点,“大白碗里有鸡蛋。”

囡囡来了十来年了,跟梁山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拉着他袖子撒娇可是头次,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全是给激动的。亏得是晚上,他老人家脸黑看不出来,瞅了眼钱小凤,干巴巴憋出一句,“给囡囡煎一个。”

王婷捂着嘴吃吃笑,阿哒向来宠着阿嗲,几十年如一日,连句大话都舍不得说。今天为了她,指使上阿嗲了。

“你个小人精,还学会告状了。”钱小凤给大白又夹了些菜,堆得满满一大碗才放到地上,大白跳下椅子过去吃。

钱小凤过来戳了下王婷的额头笑骂,“哪天少了你的,养了只白眼狼。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大白比,好意思不?”

“我才不是白眼狼。谁跟大白比了?”王婷嘟着嘴,不依地反驳道。

“是是是,你不是,你没跟大白比。”钱小凤敷衍地说,端着王婷的碗去灶屋,然后马上又出来,大白米饭上有个煎蛋,金黄金黄的,还冒着热气。

第029章 好处

王婷抱着阿嗲的胳膊,没皮没脸地撒娇蹭,“阿嗲,您最好了,我最爱您了。”

桌下吃饭的大白翻了个白眼,一个煎蛋就收买她了,妹妹还是太蠢了,果然没它看着不行啊!

王婷弯了弯嘴唇,这个病装得好,不用天嘛嘛黑起床上学,一觉睡到了天放光,钱小凤进来喊她吃早饭,王婷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瞅见床尾睡得昏天暗地的大白鹅,钱小凤愣了下,大白鹅怎么在囡囡床上,昨晚没下楼去?

钱小凤没去上工,沾了王婷的光,梁海见过囡囡的气色,哪敢让她上工,万一王婷出了事怪他头上,他是有嘴说不清,让她留家里照顾王婷,王婷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上工,工分不扣她的,说到底还是掂记那头年猪。

“囡囡,起来吃早饭,吃了早饭再睡。”钱小凤掀开被子,扶着王婷起来,拿过床头衣服给她套上。

钱小凤一进来,大白就醒了,扭头看王婷还在睡,趴床上不动,瞅见钱小凤拉她起来,扇了扇翅膀,扬了扬脖子,从床上跳下去。

王婷迷迷糊糊的,发觉有人扶着她,软绵绵地靠过去,闻到熟悉的味道,喃喃喊道,“阿嗲。”

钱小凤低头瞅了眼,囡囡还没醒眼,像条懒虫闭着眼靠她怀里。

“别睡了,吃了早饭再睡。”钱小凤轻拍她的脸,让她快点醒眼,“伸手,快穿衣服,早上冷,不要冻到了。”

王婷赖了会床才睁开眼,扭头看到窗外太阳升上山头了,愣了下,“几点了?”

昨晚睡得死啊!几十年养成的生物闹钟,没能让她醒过来,真是奇怪。

“差不多九点了,”钱小凤看了眼桌上闹钟,衣服裤子塞她手上人往外走,“赶紧穿上出来。”

“这么晚了,阿喋,今天不用上工?”王婷边穿衣裤边打哈欠,睡这么死,大概跟昨晚的药有关,顶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出去。

“你大阿哒说了,这几天不用去上工,等你身体好了再去。”灶屋里忙着打饭的钱小凤回了句。

“工分怎么算?”王婷端着木杯子,蹲灶屋侧门涮牙,侧门那边是块菜地,那块菜地是村里其他家的,菜地里种了青菜,水灵灵的,看着就想咬一口,菜地边缘扎了一两米来高的竹栅栏圈住,不怕家禽祸害,家禽飞不进去。

栅栏上马尾腾长得绿油油的,有筷子那么粗,好些马尾腾尖长到了栅栏外面,在她们家楼下就可以摘到。

马尾腾也是种菜,只有最上面的嫩尖芽才能吃。

王婷吐掉嘴里泡沬,她的牙膏牙刷都是她爸从城里给她寄过来的。村里人用的牙刷,是供销社里卖不出来的那种,牙刷粗糙不说,牙刷毛硬茬茬的,一进嘴可扎肉了,一个牙刷用到毛掉光了还在用。牙膏也是最便宜的那种,每次刷牙,牙膏口子在牙刷下划一下,上面沾了点牙膏沫子,刷出血来也不见上面的泡沫。

哪像她,牙刷上挤出一条长长的牙膏,比牙刷还长,没刷两下满嘴的白泡沫,不见嘴巴了。亏得村民没看见,看见她挤的牙膏不得心疼死,又得骂她‘败家娘们’。

这也是梁美娥嫉恨她的原因之一,凭什么她要什么都没有,王婷什么都不缺。

含水漱掉嘴里的泡沫,转身进屋打水洗脸,洗脸用的香皂,洗脸水就泼楼下的栅栏上。

七十年代,工分还是非常重要,分粮分肉都是按工分算的,工分的多少取决于能分多少粮肉,公分看得跟命一样重。村里能同意,估计跟她爸白送的两头猪有关。

“同意了,开会的时候,你阿哒也去了,跟他们说不同意,今天的年猪不送了。”钱小凤笑,老头子可不是好惹的人,没理的时候,都能掰出三分理来,有理那就更不得了喽。

王婷也笑了,还真是啊哒做出来的事。

吃饭的时候,没看到大白,王婷到处找了一圈,没看到,又去楼下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大白的影子,想着以前大白神出鬼没,天黑了自己回来,王婷就不管上楼了,就它鬼精鬼精的样,丢不了它。不在家里,肯定出去了。

“大白呢?”钱小风问。

“没看到,应该是出去了,不用管它。阿哒呢?”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他的人,王婷问。

“去学校给你请假去了。前几天接了个活,在山外边,给人打嫁妆,过两天要去,差不多要做一两个月,没空在家里,趁着这两天有空,家里的事都办了。”

梁山是木匠,手艺非常不错,远近闻名,打出来的家具嫁妆光面不说,花样非常好看,很多样式农村没见过,都是人城里的花样,价钱也很公道,谁家打家具,打嫁妆都喜欢找他打,生意还不错。

王婷‘哦’了声,打嫁妆东西多,床啊,柜子啊,桌椅凳子啊,的确要很久。

“信没带?”王婷突然惊叫一声。

“带了,我在你抽屉里拿了。睡得像猪一样,叫都叫不醒,睡觉门都不栓。”钱小凤笑话她。

“我没栓门吗?”王婷记得她明明栓了门的好么?肯定是大白开的门。

“包裹里装了么子,沉的很,摸着像你的作业本。”

囡囡抽屉里好多作业本,都是她得来的奖励,囡囡看得比较重。听柏平说,村里那些娃娃跟她买,她都不肯。囡囡的弟弟妹妹妮妮跟团团向她要,也不肯给,宁愿放在抽屉里发霉。

以囡囡以前的性子,钱小凤真不敢问她的事。

第030章 突击

“就是几本作业本,之前妮妮团团写信问我要,我没给。现在我想通了,抽屉里多得很,我又写不完,反正要寄信,顺便一起寄呗!”

王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搁前世她那犟脾气,是绝对不会给的,哪怕作业本写不完,她宁愿放烂。

“囡囡乖。”钱小凤笑了,摸摸王婷的头,欣慰地出去了。

吃了饭,帮着阿嗲一起收拾碗筷,洗碗的事,阿嗲是绝对不会让她沾手的,王婷强调了很多遍,她洗碗没事的,钱小凤不答应,她老人家在这事上,态度非常坚决。

王婷抱着苞米,去楼下喂鸡鸭,上来就见阿嗲拿着梳子白粉坐堂里等她。

王婷哀嚎一声,“还要画呀?”

可怜她纯洁干净清爽的小脸蛋啊,又要遭罪了。

“过来,坐好。”钱小凤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昨晚你阿哒说了,不信的让他们过来看。其他人来不来不知道,不过红花她娘肯定过来。”

这个倒是,外面谣传她快死了,梁红花他们一家肯定不信,用膝盖想也会过来确认这个事。她真要死了,梁红花一家,得担多大的罪啊!

不过,来也不会这么早啊!

大清早起来做早饭,吃了早饭要上工,白天没时间,要到晚上才有空来看她。

“阿嗲,晚上画吧!”能拖一时是一时,王婷真不喜欢,脸上涂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懂什么?”钱小凤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下,“红花她娘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啊,马上就来突击检查了。坐好,别动啊!”

又不是搞地下堂,还搞突击检查?

王婷瘪嘴,装病真不是人干的事,整天躺在床上,连门都不能出,跟古代小媳妇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憋屈了。

昂着小脑袋,闭着眼,憋着气,不憋气不行啊,呼吸粉全掉嘴里,由着阿嗲在她脸上涂涂画画。

“去床上躺着。”画好就催她进房间躺着。

王婷没有法子,去门后的镜子瞅了眼,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嘴巴灰白灰白的,眼眶又深又暗沉,看着真的快不行了。

这手艺,不服不行啊!

脱下外套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楼下传来陌生的女人喊声。王婷楞了下,然后笑了,还真来了。

“婶,在家不?”菊花在楼下喊,然后推开院子门进来,直接上楼去。

她也是运气好,大白不在家,要不然就她这样闯进来,少不了大白一顿夹肉伺候。

菊花喊了两句,钱小凤才听到,在灶屋里应了声,“菊花,上来。”

出来就看到菊花已经在堂屋了,探头东张西望。钱小凤楞了下,脸上看不出来,心里不爽。

“我看门没关就上来了。”菊花干巴巴解释一句,视线在屋里溜来溜去。

“菊花,没去上工?坐啊!”钱小凤当不知道她的来意,招呼她坐着说话。

“一会就去,婶,我来看看婷丫头,听说很严重,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下这样的狠手,狼心狗肺啊,婷丫头她爸给的年猪肉都白吃了。”菊花抹抹眼,同仇敌忾,说得好像那么回事。

房间里听到她话的王婷,很久都没有想法,脸皮厚都这个程度,也是一种本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钱小凤被她恶心得不行,冷冰冰地说,“可不就是狼心狗肺,早上还跟你叔说了,让他给囡囡她爸写信,今年的年猪别送了,送么子送,吃了又不领情。”

王婷暗叹,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事啊!两头年猪,也要一两百块钱,普通农村里一户人家好几个月的开销啊!

脑子变笨了!

“啊?不送了?”菊花笑得勉强,婷丫头她爸真不送年猪了,村里人还不骂死她。但她心虚,目光不敢看钱小凤,更不敢多说,将提来的篮子递给她。

“婶,家里鸡蛋赶集卖了,只有这些了,给婷丫头补补身子。”菊花心疼得要死,十几个鸡蛋也要一两块钱呢!

竹篮子里一半的鸡蛋都没有,粗粗一看,只有二十几个。

“劳你费心了。”钱小凤没有拒绝,这是他们家应该的,拿进了灶屋收起来,出来将空篮子还给她。

“婶,我去看看婷丫头?”没看到人,菊花不死心。

屋里听了半天的王婷,爬起来关上窗,顺手拉上窗帘,躺回床上闭上眼。窗户一关,屋子里黑麻麻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囡囡睡这屋。”钱小凤推开王婷的房门,瞅了眼黑乎乎的屋里,眼里闪过笑,先进了屋子,在里面说,“进来看吧,小点声,囡囡刚睡下,人太难受了,整晚上睡不好,也就早上这个时候才能睡下。”

“屋里好黑啊!”菊花进来说,刚从外面光亮的地方进来,一踏入房间,黑麻麻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囡囡身子泡冷水泡得太久,大黑说不能见风,你到这边来看。”

钱小凤没去开窗,而是打开了后门,开了一条缝隙,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屋子里总算可以看清东西。

王婷的床在门的后面,她又躺在靠墙的这边,也就是门后,门开一条缝隙,光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她脸色的神色,只能看个大概。

菊花特意走近床头看,就是怕看不清楚,看到王婷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的脸,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

娘啊!怎么这么严重?难怪外面都说她快不行了……

菩萨保佑啊,千万不能有事,保佑王婷快点好起来,真要出了人命,她家红花可怎么办啊?

菊花真的害怕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听说当初抱王婷回来的是个当兵的。

第031章 诬赖

“婶,大黑怎么说?”一想到那个当兵的,菊花的声音都是抖的。

“大黑说重要的就这几天,挺过了这几天,后面慢慢养,总能养好,挺不过……”钱小凤抹抹眼,苍桑的脸上布满了悲怆,声音哽咽,“别吵着囡囡了,我们去外面说。”

菊花的心又是一抖,目光闪躺,不敢再瞅床上的上。

“婷丫头这么乖巧,肯定会好起来的,慢慢养着呗!”菊花心虚又心慌,哪敢多呆,人看过了,就不想待在这里,提着篮子要走。

“我还要上工,婶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婷丫头。”

“哎,你慢走啊!”钱小凤送出了门,站楼梯口上,目送菊花下楼,没进屋站廊下,一直看着她出了院子门,回头看到楼上的她,菊花吓了一跳,心虚地笑了下,关上院子门走下山,钱小凤呸了声才进屋。

床上装病的王婷,翻了个白眼,病跟乖巧有个毛线的关系,难道病毒看你乖巧就放过病人了?听到走远了的脚步声,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听动静,确定人真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立即拉开窗帘,打开窗透气,探头就看到廊下转身进屋的阿嗲。

“阿嗲,您真厉害!”王婷竖起拇指夸赞,阿嗲说中了。红花她娘真的来探虚实了。

钱小凤笑着嗔了她一眼,“别站窗口上,进屋去,省得人看见了。”

王婷乖乖应了声,离开了窗口。

………………

菊花神色恍惚,一路飘着下了山腰。

山脚下等着的红花,在路口走来走去,人恍恍惚惚的,忐忑不安,时不时往山腰上的小路张望,看到来往的村民,笑着甜甜地喊人。

村里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说了,她没想着要害死王婷,她只想给王婷一个教训,谁知道她不会戏水啊!

村里有条小溪,水浅的地方只到膝盖,水深的地方到大人胸口。村里娃娃两三岁开始下水,谁会不知道戏水?

人要真死了,她就不怕,反正没人看到,谁知道是她推下去的,可她要是没死,万一活过来……

红花的脸又白了几分。这几天她提心吊胆,就怕事情暴露,吃不好睡不下,人都瘦了一圈,而且梁美娥那个女人,每次看她的目光,诡异的眼神,阴森森的笑,让她发怵。

昨晚上躺床上怎么也睡不下,趁着她爹上茅房,溜进她娘屋里,将事情原原本本吐落了出来,她娘气疯了,按着她在床上打,边打边骂她,现在身上还是痛的。

今天礼拜天,不用上学,早上起来又撺掇她娘过来探探底。

“娘,怎么样?”红花看到山腰上下来的人,提着蓝子跑过去,目光往山腰上看了眼。

突然窜过来个黑影,吓了菊花一跳,待看到是自家闺女,想着半蓝子的鸡蛋白送人了,又被王婷吓了一跳,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打她。

“你个讨债鬼,白眼狼,隔三差五闯祸,养你有么子用,养你还不如养只鸡,鸡还知道下蛋。”菊花气疯了,下手又快又重,打得“啪啪”的响,红花躲得过一只手,躲不过另外一只,直打得红花“嗷嗷”叫唤。

“娘,娘,在外面,在外面……”红花边躲边提醒她娘,家丑不可外扬。

菊花好面子,家里的人都知道,凡是要跟美娥她娘争个高低。

这个时间点,村里上工的人,差不多都出门下地了,到也没人看见菊花打闺女的事。

菊花扭头东张西望了几下,见四周没有人,又抓着红花打了几下才收手,手指戳着她的头,恨恨地说,“村里哪个不知道,你大山爷爷家的外孙儿是个宝贝,碰不得,说不得,村里那么多人,你看见哪个招惹她?你倒长本事了,推沟里去,她招你惹你了?”

“就是招我惹我了。”红花护着头皮低声说。她娘的手劲大,抓着她的头发用力扯,扯得她头皮痛死了,好像那块头皮要撕裂了,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梁红花原本还有些怕,被她娘狠打了一顿,顿时后悔她没下死手,当时就该将王婷那个狐狸精打个半死,然后推沟里去,死了就么子事都没有了。

亏得红花声音小,菊花没有听到,不然还得挨一顿打。

“……你不想活死远点,不要拖累了我们一家子。早知道你要是个祸害,生下来就该掐死你,省得惹祸害人。”打了闺女一顿,菊花心里顺畅多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梁红花缩在一边不吭声,她娘正在气头上,凑上去只会挨打,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骂她,刚开始她还会伤心难过,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现在她都习惯了。

“我问你,有没有人看见?”菊花坐一会儿,气也消了,眼珠子转来转去,一看没安什么好心。

“没有。”红花摇头,她当时就是看了四处没人才下手的。

没有就好,菊花心里安稳了,抓奸拿双,捉贼拿赃,又没有证据,王婷那个死丫头,要是敢说是红花推她下沟,她还可以反过来说是她诬赖她闺女。

“死丫头还不去扯猪草,在这里偷懒偷到么子时候,光知道吃吃吃,你是猪啊,猪也没你吃得多,怎么没噎死你。”

菊花又掐了把红花,骂骂咧咧,拿起丢在路边的锄头上工去了。

红花低着头,站在原地,半响才吸吸鼻子抬头,拢了扰被她娘抓下来的头发,阴沉沉地往山腰上看了眼,拎着蓝子往另外一条路走去。

这是恨上了王婷。

两人走后不久,一只大白鹅从路边的草丛里摇晃着出来,它认识那两个女人,小的那个叫红花,大的那个是她娘。

是红花推它妺妺下沟,它得提醒妹妹,小心那个红花,还有红花他娘没安好心,两人在这里商量了半天,肯定起了坏心眼。

鹅头左右望了望,往村外的小溪走去。

第032章 寄信

白天王婷提了句她想吃春笋,下午钱小凤就去竹林,挖了几条春笋回来,鲜新出炉的,一挖出来就闻到股笋香,馋得王婷流口水。

家里还淹了坛子肉,钱小凤打算用坛子肉炒竹笋。

村里过年杀猪,家里分了十斤,王婷爸送来的年猪杀了,分了最多四五十来斤猪肉,村里头一份,村民也没意见。

总共五六十斤肉,留了十斤过年,留十五斤熏了腊肉,剩下的全淹了坛子肉,坛子肉放得久,不会坏,吃到来年八九年都没问题。

坛子肉只吃过两三回,都不舍得吃,村里又没有卖猪肉的,实在馋肉的时候才割三指来宽的肉解馋,两老人家舍不得吃,都是留给王婷吃。

王婷坐在大堂里剥春笋壳,嘴里哼着歌,心情不要太好,刚开始剥春笋壳,去学校请假的梁山回来了。

“阿哒,您回来了。”王婷笑得眉眼弯弯,又往厨房门口喊了句,“阿嗲,阿哒回来了。”

起身去灶屋打了水出来,扯了块洗脸布,一块端给他洗脸,又倒了一碗凉白开放桌上,又坐回板凳上去继续剥笋壳。

“阿哒,您去请假老师有没有说什么?”记忆中她的班主任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对她也很好。

“我将情况跟你老师说了,你老师同意了。”梁山洗了脸跟手,向来严肃古板的脸上有了笑容,“你老师很关心你的情况,让我带了笔记回来,等你好一点的时候,让你好好复习,还问我知不知道,谁推你下沟的?”

王婷点头,“老师是个很善良正直的人。那阿哒说了没有?”

王婷抬头问,她知道阿哒不会说的,阿哒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看着是村里一霸,其他心地很善良,背后挑拨离间,背弃了阿哒的原则。

梁红花推她下沟的事情做错了,顶多也是在私下向她道歉,还不会当着村民说。

跟老师说意义就不一样,老师对她的印象就会很不好,一个学校的学生来自附近十里八村,一旦梁红花的事情传出去,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以后都不好找婆家。

这种坏人一生的缺德事情,阿哒是不会做的。

“没有。我跟你老师说你现在还昏迷着,不知道谁推下去的,要等你醒过来才知道。”

王婷就知道会是这结果。

“信寄了?”

“寄了,你阿爸他们要七到十天后才收的到信息,等你阿爸回信又要七天,四月中旬的时候就可以收到回信了。”

“那么慢啊!”

王婷愣了下,等他爸写信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个时期的通讯还是比较落后的,出行基本靠腿,通讯基本靠写信,也有电话的,座机的那种,只有大城市才有电话。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通常都是日子过得比较富余的人家才会装有电话。

像农村,九十年代以后才开始有电话,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话的。像她阿哒这种深山老林子,九十年代才通了电,电话更是猴年马月去了。

她从监狱出来,去给阿嗲阿哒扫墓,没见几家装有电话,家里电器也没有什么,只有常见的几种,电视机、电风扇、电饭锅等。外出打工回来的年轻人,倒是见他们带着手机。

不像后世,手机普遍,有什么事一个电话打过去,完了。

自家的春笋,长得好,有成年人大腿粗,一尺来高的笋,剥完壳还有好几斤,一餐都吃不完,剩下几条王婷不打算剥,吃的时候再剥,那样比较鲜新。

“不慢了,我寄的挂号信,算快的了,你阿爸也是挂号信,慢的差不多半个月至二十几天才到。”

王婷无话可说。

“家里没么子事吧!”难得跟囡囡心平气和的说话,梁山舍不得这种温馨的气氛,没话找话说。

“没什么事,就是早上梁红花她娘过来了,跟阿嗲说了会话,然后看了我就走了。”王婷找来簸箕里,剥下来的笋壳全部扫到簸箕里面,拿着剥好的笋肉,跟簸箕一起提去了灶房里。

梁山洗脸的动作顿了下,红花她娘来干么子他心里清楚,过来打探囡囡的虚实,怕囡囡活过来指证红花。

那一家子不厚道!

回来的路上他还看到那一家人有说有笑,看到他还有脸凑过来,还笑着问他“去哪里”,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看他的眼神反而带有挑衅。

那种祸害,就应该给他们一个严厉深刻的教训,戳到他们骨子痛了,才能让他们体会到心痛了,才会认识到她们犯的错。

王婷送了笋肉进去,又被钱小凤赶出来了,见到阿哒拿着烟枪坐在长登上,从烟袋里拿出烟丝往烟嘴里按压,烟嘴满了还拿烟丝按压,地上也掉了好些烟丝,阿哒都没发现,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

阿哒要是看到地上掉的那些烟丝,肯定心疼死他了。

“阿哒,我来帮你装呗!”王婷走了过来,蹲在他膝盖边,两眼亮晶晶地看他。

梁山真是受宠若惊了,囡囡一直不喜欢他抽烟,嫌味道重又呛人,以往他吸烟都是背着囡囡吸的,刚想事想得入迷,不自觉拿出了烟枪来。

看到囡囡看见他抽烟,梁山窘迫得拿着烟枪想往背后藏,瞅见囡囡发亮的眼,脸上更没有嫌弃,憋了半响瞥出一句话,“味大……”

“所以阿哒要少吸点,吸多了对身体不好,阿哒可是咱家的顶梁柱。”王婷打断了他的话,趁他失神抢过他的烟枪,梁山没敢动手拦,怕伤着宝贝孙女,傻乎乎地应了声。

第033章 家里人

王婷两辈子都没干过装烟丝的活,笨手笨脚的,回忆着往日阿哒是怎么操作的,依葫芦画瓢——照搬。

先将烟嘴里的烟丝挖了出来,稍微捋一捋,然后团成一团,重新装进烟嘴里,地上的也没浪费,捡起来轻轻吹一吹,然后装烟嘴里,学着阿哒平日里那样按了按,烟嘴里装满装不下了,多出来的放回烟袋里,然后两眼亮晶晶地看梁山,“阿哒,您看是这样吗?”

“是这样,是这样。”梁山满脸笑容,不是,他也得说是这样,这烟丝可是乖囡囡装的,晕乎乎去了灶屋。

王婷看着好笑,就装个烟丝,把阿哒给激动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钱小凤看着老伴像个傻子似的傻笑,没好气地翻白眼,“傻笑什么,路上捡到钱了?”

“囡囡装的烟丝。”梁山像个孩子似的,手里的烟枪往钱小凤跟前递了递,明显有炫耀的意思。

难怪老头子笑傻了!

她就说老家伙笑得像朵花似的,那么高兴,以为他遇到么子好事,原来是囡囡不嫌弃他烟味大了。

王婷往灶屋望了眼,看到阿哒阿嗲俩脸上的笑,自个也跟着笑,听到楼下传来大白的声音,取下墙上挂的簸箕,去楼上打了碎谷米,点了火笼子提着往楼下去。

一楼黑乎乎的,只能看到火笼子照亮的地方。

鸡鸭已经回笼。

王婷边“咕咕咕”“嘎嘎嘎”地叫唤,边洒谷米,听到叫唤的鸡鸭又出了笼子啄食。

“大白,”王婷洒完谷米,目光到处找大白,没看到大白,提高火笼子照上面的横梁,找遍了横梁也没找到大白的影子。

“奇怪,明明听到大白叫的啊!”没找到大白,王婷也不管了,转过身对上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王婷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差点尖叫出来。

待王婷举着火笼子,看清楚冒着红光的是大白那双鹅眼,气炸了。

吓到了王婷,大白高兴疯了,“嘎嘎嘎”疯叫,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

王婷气疯了,管它大白是不是救命恩人,提着火笼子追着它打,大白跑得更疯狂了,边跑边回头嘲笑王婷胆子小。

王婷追了几圈没追到大白不说,她几次被大白翅膀刮到,头发乱得跟个疯婆子,人还累得半死,坐在楼梯上气喘吁吁,指着大白说不出话来。

一楼被他们俩搞得鸡飞狗跳,等两人歇停了,鸡鸭才跑出来啄食。

大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从王婷头上飞上了二楼,王婷干瞪眼看它,拿它没有办法。

等鸡鸭吃饱了进笼,王婷休息得差不多了,关好鸡笼门鸭笼门上楼。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钻鸡笼了?”钱小凤看到王婷狼狈样打趣她。

王婷干笑,哪好意思说她被大白弄成这样,梳好头,打了水洗脸,看到桌下边等着吃的大白,心气不平,脚踢了过去,脚尖还没碰到它,大白突然叫唤一声。

大白叫唤了下,乖乖挨了她一脚,王婷听它叫就知道要糟糕。

“囡囡,你踢大白干么子,它又没惹你。”钱小凤听到大白叫唤,回头就看到囡囡踢它,过去拍了下她的腿,将大白的碗拿到她那边去。

大白扬着鹅头,小人得志地从王婷脚边溜过去,翅膀还故意拍了下她的腿,挑衅地斜了眼王婷。

王婷翻了个白眼,斜了眼它,懒得理它。

桌上两个菜,一碟春笋妙肉,一碟野水菜,三人吃,份量刚好。

王婷看到她的碗里,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像座小山,阿哒阿嗲两人碗里是红薯饭。

“等一下。”正要开饭,王婷突然喊停,然后站了起来。钱小凤梁山俩不知道她要干么子,就那么看着她。

王婷走过去,将他们俩的饭倒进饭鼎里,将她碗里的白米饭,分成三份,两份分到两老碗里,她自己碗里留了一份,她不留下一份,阿哒阿嗲俩是绝不会动筷子的,重新打了红薯饭压在白米饭上面,端给二老。

“你这孩子……”钱小凤眼眶湿湿的,拿着碗说不出话来,囡囡真的懂事了,知道孝顺他们两个老家伙。

“阿嗲阿哒,以后不要单独给我煮白米饭,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我又不是客人。”

哪有客人一住十来年的,要是没有意外,以后还要继续住下去的,她早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只是前世她没有看明白而已。

王婷刚送来那会,大舅大舅妈他们还没有分出去,都是跟着阿哒阿嗲一起住的,那个时候大舅妈对王婷真的好,比对她闺女美娥还要好,有什么吃的先紧着她……美娥怨她恨她,也拿她没有办法,怕大舅妈收拾她。

后来知道她是被她妈丢回来,以后不回城了,那态度立马就变了,看到她还是笑,不过那笑没达眼里,美娥开始明里暗里讽刺她,挑拔村里姑娘排挤她,在背后抹黑她。

再后来,大舅妈隔三差五在家里阴阳怪气挤兑王婷,什么外孙女养在外家不合理,累死累活忙了一天回来还要自己煮饭洗衣,一大家人自己都吃不饱,还有多添一张嘴,重点是光吃不干活,比祖宗还祖宗。

后来又说要分家,念叨多了,阿哒阿嗲为了图个清静同意分了,钱财分成了两份,大舅大舅妈一份,小舅一份,阿哒阿嗲还说不用大舅大舅妈他们养老,大舅妈脸色才好了点。

家里但凡看着好点的家具,大舅妈全搬走了,留下空荡荡的老屋子,阿哒还另外给了一笔钱给大舅大舅妈建房子,乐得大舅妈合不拢嘴。

阿哒早防着大舅妈,因此没说她爸每年都有邮钱过来当生活费,数目还不少,阿哒全给她存着呢。

第034章 证人

大白听到王婷的话,也抬头‘鹅’了声,它也不是客人。

王婷摸了下大白的头,是是是,你不是客人,是家人。

大白满面点头。

“是是是,你不是客人。快吃,饭都凉了。”钱小凤抹掉眼角的眼泪,使劲往王婷碗里夹菜,很快碗里的菜堆得像山一样高,实在装不下了,才端着碗吃饭。

梁山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眼里全是笑意。

王婷瞅了眼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饭菜,默默地哀嚎了声,看着阿嗲阿哒脸上开心的笑,也笑着端着碗吃了起来。

“囡囡,我跟你阿哒商量好了,吃过饭后去你大阿哒家里办点事情,你一个人在家栓好门,让大白陪着你。晚上光线不好,看书不要看得太晚,对眼睛不好。早点睡。”

白天,菊花过来看了囡囡之后,钱小凤一直琢磨,算帐的事宜早不宜晚,趁着囡囡这两天气色不好,脸色惨白惨白的,能唬住人,菊花一家子又心虚惶恐不安,一鼓作气将事情解决了。

过几天囡囡气色好了,再回头找人算帐,菊花他们一家子也不会承认,气色这么好,哪里像快死的人。

王婷也猜到了,阿哒阿嗲去大阿哒家,肯定是去跟红花她们算推她下沟的账。

王婷也觉得算帐的事,最好是趁着她病歪歪、要死不活的时候最好,病好了,整个人生龙活虎,神采奕奕,谁理你那么多。

“不用我去吗?”她这个受害者不在场,这帐算起来有什么意思。

“阿嗲,我跟您们一起去比较好,我不在场的话,万一红花撒谎不承认,又没有人看到她推我,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反驳。我去就不同了,我这么大个活人坐在那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婷将她去之后有利的一面摆出来,就是希望阿嗲阿哒同意她去。红花看到她,那表情肯定会很震惊,敢对她下手,就要付出代价。

钱小凤梁山想了想,认为囡囡说的对。

“行,那就一起去。”钱小凤最后拍板决定。

大白突然“鹅鹅鹅”叫唤,引起祖孙三人的注意,王婷偏头看它,大白晃悠着鹅头,将它早上听来的,红花母女的对话一一复述王婷听,王婷边听边点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母女,看她们那个意思,是不想承认,耍赖到底了。

钱小凤梁山俩听不懂大白的话,想猜也猜不出来,只看到他们家囡囡,听完大白的话,脸色很不好。

“囡囡,大白跟你说么子。”钱小凤问。

“大白说,早上它看到红花跟她娘在山脚下,母女俩个商量,不承认红花推我下沟的事,说是没人看到红花推我,咱们家要是指认红花,就说我撒谎。”王婷垂眸敛眼,面无表情,稍稍篡改了大白的话。

她也没说错,前世,她昏迷醒来之后,脑子断片了,忘记了是谁推她下沟的,红花她们娘俩,不就昧着良心,隐瞒了这件事了,累得阿嗲阿哒跟着担惊受怕。

大白抬头看了眼王婷,眼里有着赞同,他们龙家的规矩,被人欺负了,那就更要狠狠的欺负回去。

“还有这事?”钱小凤看向大白,大白点了点头,千真万确。看到大白点头了,可把钱小凤气炸了,“黑心肠烂肝肺的人,畜生都不如,今晚老娘要她好看。”

梁山也气得不得了,不过他老人家脸黑,看不出来。

王婷点头,今晚必须将红花她们一家子打压下去,让她永无翻身之地。王婷不想功亏一篑,最关键的证人必须到场,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她。

“阿嗲阿哒,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红花推我下沟的时候,有人看到。”王婷说到后面声音很小,家里就他们祖孙三人,没人说话的时候静悄悄的,声音再小二老也听见了。

“谁看到了?”钱小凤立马追问,有人看到,看他们还敢不要脸皮耍赖不。

梁山也看着王婷。

王婷咬了咬嘴唇,看看阿嗲又看看阿哒,小表情那个纠结为难。

“或许看错了。”

王婷垂眼,遮住眼底的冷意,她不能主动说出梁美娥来,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不管怎么说美娥也是阿嗲阿哒的孙女,何况她平日里在阿嗲阿哒面前表现好,阿哒阿嗲不会相信。

“谁看到了,跟阿嗲还不能说?”钱小凤看到囡囡的异样没在意,都有证人了,囡囡还吞吞吐吐的,急死她了。

梁山想得比较远,囡囡很少有为难的时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除非推她的人跟他们有关,顾忌他们二老才这样。

“囡囡,你说,是不是看错了,阿哒自己判断。”梁山铿锵有力地说。

王婷瞅瞅阿嗲又瞅瞅阿哒,苦笑了下,不得已才吐露了出来,“红花推我下沟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美娥藏得山脚下的树后面……”

后面的话,王婷不说了,美娥不是喜欢装小白花嘛,看她慢慢撕开她的伪装。

她说一半留一半,阿哒阿嗲也猜得到什么意思。

大概是没想到看到的人是美娥,钱小凤先是震惊,然后心寒不已,倒没怀疑她的话,囡囡可是在他们二老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是什么人,二老非常清楚。

回想着囡囡送回来那天,美娥也在这里,看到囡囡面无血色,快要不行的样子,提都没提过一句。她看到红花推囡囡下沟,可以理解当时她吓坏了,这么多天过去,也没有提过一句。心肠怎么那么硬,看着囡囡遭了那么大的罪,她还笑得出来,吃得下饭。

囡囡跟她可是亲表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第035章 军民一家

小女孩之间有点攀比心,嫉妒,羡慕等想法,钱小凤理解。小时候看着乖巧懂事的孙女,长大了怎么成这样了,冷血,无情,见着自家表姐被人推下沟去,无动于衷,钱小凤难受得吃不下饭来,放下碗筷叹气。

梁山有了心里准备,听到人是美娥,到没有什么反应。他早就看出来他那大孙女心大着呢,每次瞅见囡囡的新衣服,嫉妒着,还以为藏得很好,别人不知道,也就老婆子才会被她哄骗。

王婷看到阿嗲气得吃不下饭,顿时后悔了,万一阿嗲气出个好歹来,后悔的可是她了。跟阿嗲的身体比较来,美娥那点事,真不算什么。

“阿嗲,您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话还是您教给我的。或许我看错了也有可能。”王婷也不吃了,一个劲地开导她。

梁山瞅见她们祖孙俩都吃不下饭,心里也很难受,乖孙囡囡舍不得说,只能说老婆子。

“你看你……弄得囡囡都吃不下饭。吃饭,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梁山也舍不得说她重话,往钱小凤碗里夹了菜,端给她。

“阿嗲,您要是不吃饭,饿坏的可就是您的身子,晚上还得对付红花她们娘俩,不吃饭哪来的力气。阿嗲,您要是不吃饭,我也不吃饭了,我陪着您一起饿。”王婷真放下了碗,不吃了,一副舍命陪君子。

钱小凤瞅了眼囡囡担心的眼神,叹了口气,重新端起碗来,往王婷碗里夹菜,“吃,你也吃。”

看到阿嗲吃饭了,王婷脸上露出了笑,才端着碗吃。

“对了,那天送我回来的是谁?是不是要上门去感谢他啊!”王婷挑了个话题,转移阿嗲的注意力,王婷记得她晕过去之前看到一抹绿色,猜测救她的人是个当兵的,之后的事,她完全不记得了。

当然,她亲了人兵哥哥的事不记得了,咬了人兵哥哥的事更不记得了。

而被王婷提起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涕,从小到大连个头晕眼花的症状都没有,突然打喷涕了……揉揉鼻子,感冒了?

这个话题果真转移了钱小凤的注意力,不再纠结美娥的问题,想到那天送囡囡回来的人,钱小凤的脸上笑开了花。

“救你的人是个当兵的,送你回来,话都没说几句就要走,说是部队有纪律,在规定时间之前赶回部队去。我跟你阿哒当时吓坏了,只顾着你了,我要给你烧水洗澡换衣服,你阿哒去找你大黑叔来给你看病,等你打完针吃了药睡下,那个当兵的早就走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钱小凤说起这个事挺遗憾的,那个解放军同志救了囡囡,连口水都没喝走了,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做好事不留名,是个好人啦!

“没事,哪天有空了,我去部队问问,那天从外面回去的兵有几个,一个一个的找,准能找到人了。”

梁山突然说了一句,钱小凤眼中一亮,“你阿哒说的对,不知道叫什么没有关系,我们知道他长什么样,一样能找到。囡囡,他救了你的命,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是,我知道。”王婷乖巧的点头,没有提醒二老,部队纪律非常严格,外出的军人,不会向老百姓透露。想要找个人,还真的得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时期的人,普遍非常崇军,主要是军人作风正派,正义凛然,而且品质高贵,公正严明,见义勇为。

总之概括起来就一句话:当兵的人,那就是这个(竖大拇指)。

王婷也觉得这个时期的军人淳朴可爱,如有可能的话……

“对了,他走的时候军外套也没拿。”钱小凤突然念了一句,瞬间打断了王婷美好的想法。

“什么军外套?”王婷一脸的懵逼,这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那天你身上都湿透了,人当兵的二话不说,拿出他自己的新军外套给你包在外面,你还一个劲地喊冷,放你下来的时候,你不肯,死抱着那个当兵的不放手,还是我打了热手给你擦手,你才肯松手。亏得没人看到,当兵的不计较……”

一个姑娘家家,拉着个大男人的手不放,传出去能有什么好名声。

这个时期,姑娘的名声看得很重要,就是夫妻都不能靠得太近,太近了会有人说闲话。名声不好的姑娘,找不到好的婆家,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脸皮薄的人,都活不下去。

不像后世,男女关系非常开放,没结婚同住的大把,没人管你交几个男女朋友,合则来,不合则分,潇洒得很。

“不可能。”王婷立马否认,拉着人不撒手那么二货的事,绝不是她干的。

“行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等你身子好了,我们一起去找部队感谢他,顺便把军外套还给他。”

“我怎么没看见那军外套?”王婷不信,军装那么明显的颜色,她不可能看不见。

“我收起来了,那军装是个精贵衣服,弄坏了拿什么赔。”钱小凤淡定地说。

王婷撇撇嘴,一件军装至于吗?她又不是没见过。

“阿嗲,部队纪律严苛,我们找上门去不太好吧!***不是说咱们军民都是一家人嘛,都一家人了,就不用那么见外了吧!一件军外套,估计他也不稀罕,留给阿哒穿呗!”

话说完,额头又挨了钱小凤一粟子,笑骂王婷,“亏你想得出来,人送你回来,你不领情还想贪他件衣服,小白眼狼,告诉你,必须去。”

王婷委屈地瘪嘴,她是真没想过亲自去部队感谢的,她提出来是想让阿哒去部队感谢的,欠人恩情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不太好,结果连她自己也套进去了。

第036章 以身相许

“阿嗲,我去不太适合吧?”王婷嘟着嘴,不想去。

“有什么不适合的?”钱小凤白了眼她,手指点着王婷的额头,笑骂,“我还不知道你,懒,不想动。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咱们一家都得去。”

王婷撇撇嘴,要不要这么夸张?还一家人去?心里头对那军人就跟不满了。

“阿嗲,我说的是真的,部队里都是当兵的,里面全是男人,我一黄花大闺女闯进去,万一看到他们打着赤膊练功,影响多不好啊!”

王婷都想给自己点个赞,这个借口多好啊!眼见阿嗲冷了脸,王婷立马摆正她的态度,救命之恩,等同再生父母,都是父母了,身为子女必须去见啊!

“我们就在部队大门口见,又不进部队去,有什么影响不好。”钱小凤怒目一瞪,王婷到嘴反驳的话又咽回肚子,什么也不说了,再说又得挨敲。

“救命之恩啊!是不是还要我以身相许?”王婷心里憋屈,连实话都不能说了,憋了会还没没憋住,绷出这么一句。可见她心里有多么不待见那个救命恩人。

亏得她是在家里说的,要是被外人听见了,她一个姑娘家家,开口男人,闭口以身相许,指定认为她不是什么正经姑娘,还以为她恨嫁了。

王婷说完就后悔了,抬头就见那边坐的阿嗲,非常认真的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王婷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想解释几句,就听她阿嗲一脸喜色地说,“这个可以考虑下。”

然后目光烔烔地盯着王婷看。

王婷吐血,她就随便说说,真想抽她自己几个嘴巴子,让她嘴贱,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心里那个憋屈,她是捡来的吧,亲孙女谁舍得会这样对她?

“阿嗲,我还小。”王婷干巴巴说了一句,委屈又眼巴巴看着阿哒。

梁山看着囡囡委屈了,可把他老人家心疼的不行。

“囡囡还小,再说囡囡以后要回城的,要上大学的。她五谷不分,连草跟苗都分不清,饭也不会煮,衣服也洗不干净,嫁给当兵的,一个人在家怎么过。”

王婷心口又被捅了一刀,那血满天飞溅……噘着嘴,委屈地看阿哒,瞎说什么……大实话,还能不能愉快地做祖孙了?

让囡囡嫁给当兵的,梁山也不太赞同,他崇敬军人是一回事,囡囡嫁军人又是一回事。当兵的穷,什么都没有,还住在大山里,要什么没什么,囡囡嫁过去跟着受苦遭罪,他舍不得。

命运往往就是这么神奇,不是你不想,舍不得,结果就能变,只不过多些曲折罢了。

梁山几句话拉回了钱小凤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想着囡囡嫁得近,她跟老头子可以照看一二,忘了囡囡以后要回城里去的。

“吃饭,吃饭。”

屋里气氛又沉重了,祖孙三人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

吃了饭,王婷帮着收拾碗筷进灶屋锅中,钱小凤也不洗了,拉王婷去了她的屋子,翻箱倒柜,翻出来几个粉盒。

王婷一看到那些粉盒,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她脸上的粉到现在还没洗嘞,现在又要搽一层粉。

“阿嗲,不用擦了吧,脸上的粉我还没洗呢!”王婷摸着脸,忍不住哀嚎。亏得现在还是春季,天不热,天热流汗的话……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钱小凤没理她,抱着几个粉盒过来,从柜子里拿出煤油灯点上,怕光线不够亮,还点了一根蜡烛。

“你个小孩子不懂,别乱说话,坐好了。”钱小凤喝斥她一声,煤油灯挂墙上的挂钩上,蜡烛摆在床头,王婷坐床头的另一边,灯光照下来,看得一清二楚。

被阿嗲喝斥了一顿,王婷老实了,乖乖的坐着,昂着头,靠在床背上,等着阿嗲在她脸上涂鸦。

钱小凤的化妆技术非常好,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捧着王婷的脸左看右看,觉得效果还不错,那些粉盒全部收了起来。

王婷自己看不到,不知道阿嗲给她画成了什么样的鬼装,等阿嗲画好了,屁颠屁颠地跑去照镜子,还没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被阿嗲勿忙拉开了,头上挨了一栗。

“晚上不要照镜子。”钱小凤表情特严肃地叮嘱她。

农村有那种风俗,晚上不能照镜子,特别是小孩,说是有深山老妖出来勾魂,一看镜子,魂就被老妖勾走了,活不了。靠近大山的农村人特信这个。

“知道了,不照了,不照了,我们走吧,阿哒还在外面等。”王婷揉了揉挨打的额头,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以前她不信神鬼的,现在嘛……

“等一下,带件厚衣服。”又去衣柜里翻了一件厚厚的棉外套出来,带帽子的那种,披在王婷的身上。

落了水,身子发寒,多穿件衣服是正常的。

王婷没反对,披着就披着,她现在的身体有点怪,穿多了也不会热,穿少了也不会冷。山路不好走,又是晚上,怕衣服掉下去,王婷扣了最上面一粒扣子。

“阿哒呢?”祖孙俩出来,没看到梁山的人,王婷奇怪地问。

“在楼下喂鸡鸭呢,我们下去。”

两人下楼去,就看到梁山举着灯笼子,在中间的楼梯拐弯口等,火光照得楼梯口通亮。

王婷淡笑,别看阿哒是个农村人,那心思可真细腻得很,连很多女人都比不上,怕她们下楼看不见路摔倒,特意等在楼梯拐弯口。

王婷想,以后要真找对象,她就找阿哒那样的。

下了楼,梁山又拿了个火笼子点上,递给钱小凤,然后在王婷前面蹲了下来。

王婷眨巴眨巴眼,没懂阿哒干什么,扭头看阿嗲。钱小凤轻拍了下她的头,“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

王婷秒懂,敢情阿哒要背她下山啊!

第037章 戏做全套

“阿嗲,我没那么娇气啦,我已经好了。”王婷心暖的像泡在温泉里,浑身舒坦的同时,又觉得鼻子有点酸,噘嘴,不依地跺脚,借此掩饰她声音的异常。

被人宠着的感觉不要太好,前世她眼被屎糊了,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天黑,路滑。”梁山回头说了句。

“听你啊哒的。”钱小凤接了句。

王婷翻了个白眼,她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走个路还娇气得让阿哒背下山,村里人瞧见了还不戳着她脊梁骨骂死她,没见过宠孩子宠这样的,她又不是断手断脚不能走路。

她四肢健全,活蹦乱跳,比猴子还精神,一顿能吃两大碗米饭,好意思让个老人背她?

她怕天打雷劈。

这事早个几年,又得说她资本家小姐作派,关她牛棚里思过几天。

阿哒脾气也是个犟的,不说清楚了,又以为她嫌弃他。

“就是天黑路滑才不让阿哒背的,下山路陡,阿哒背着我,腾不出手来打火笼子,看不见路,万一摔倒了……我怕疼。”王婷嘟着嘴,不依地跺了下脚。为了打消阿哒背她下山,找借口那是一堆一堆的理由,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

梁山看钱小凤,钱小凤看王婷……这事,他们还真没想到。

“要不这样,阿哒走前面,我抓着阿哒的衣服走,阿嗲走后面,您二老打着火笼子,都顾得到我,前后路我都看得到,安全,下山又快。”

梁山钱小凤琢磨了下这个方案,觉得可行二老满意,同意了。

“行,就这么办。”钱小凤一口拍板同意了,梁山才站起来。

三人走到院子门口,王婷突然停下来,看着脚步边跟着来的大白,劝它,“大白,你就别去了,留家里看家吧!”

王婷不是不放心家里,也不怕贼进屋,十里八村,哪个不知道她二舅是个混世魔王,那就是个不要命的主,谁惹到他头上,不见血不撒手的主。红卫兵闹的那几年,差点弄死了人,半夜跑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活没活着谁也不知道。

但他的恶名在外,附近几个村偷鸡模狗的,谁也不敢来村里闹事,就怕哪天她二舅回来了呢?

村里偷奸耍滑的有,偷鸡摸狗的还真没有。

王婷就是不想带大白去,一只鹅大摇大摆跟着……那情景,想想就诡异。

大白晃悠着鹅头,翻了个白眼,家里又没有贵重东西,村里就这些人,谁家那点情况谁还不知道,谁敢来她家里偷东西,不要命了。

大白脖子一扬,“鹅鹅”了两声,然后也不理王婷,径自下山了。

王婷嘴角狠狠抽搐,大白认定了她是它妹子,十头牛都拉不回了,还好意思说给她去助阵,谁欺负她揍谁。

王婷头疼,不管它了。

钱小凤梁山二老听不懂大白的话,目光齐齐看向王婷,“大白要干嘛?”

“它要跟着去!”王婷扶额,没见过这么任性的鹅。

“它要去让它去,又不碍事。”钱小凤满不在意地说,谁还关注鹅不成。

王婷什么都不想说了,翻了个白眼,说什么阿嗲都是偏着大白。

梁山提着火笼子走前头,王婷抓着他后背的衣服,钱小凤提着火笼子走后边,祖孙三人慢慢下了山腰。

到了山脚,钱小凤帮王婷扣好棉衣,放下帽子。那帽子大,放下来脸差不多都罩里面了,只露出来个尖下巴。

梁山蹲了下来,还是要背王婷,这回由不得王婷拒绝,山路滑这个借口也不好使,钱小凤板着脸盯她,王婷摸摸鼻子,趴了过来。

戏要做全套,她是病人,病得快要死了,哪能走路?

梁海家在山腰的另外一边,下了山腰,然后从村子里过,从村尾的一条山路上梁海家。

梁山背着王婷从村里走,出来倒水的人看到他背着人,想也知道他背着谁,王婷落水差点死了的事,村里哪个不知道,梁山大晚上背着孙女下山来,总会好奇问上一声,“山叔,婷丫头身子好点了吗?”

“就那样,”回话的是钱小凤了,脸上的笑很勉强又苦涩,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那人讨了个没趣,也就不问了,探头往王婷的脸上看。

钱小凤看到她那样,顿时脸就不好看了,催着梁山快点走。

王婷察觉她的意图,故意表现出死气沉沉的,她那脸白得王婷自己都不敢多看,晚上看着白惨惨的,更是吓人。不动声色地,故意将脸往她的视线里晃了下,然后脸又扭过一边去。

那村妇也没想到王婷的脸那么白,冷不丁看到吓了一跳,脸白得像鬼一样,难怪都说快死了!

看着他们祖孙三人走了过去,那个方向是去村长家的路,他们祖孙三人难道是去村长家?

“山叔的孙女,莫不是真的不行了?”

“磨蹭什么呢?倒个水倒半天,也不看看几点了,不想吃饭了是吧!”屋里传来男人的怒吼。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娘嫁过来几十年,给你们当牛作马……”

身后的吵架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村里没有人家舍得点灯,煤油贵啊,都是点的火笼子,火光从敞开的院子里透了出来。

祖孙三人后面走的都很顺畅,没有在碰见村里人。三人到梁海家时,他们一大家在在吃晚饭,看到他们祖孙三人时都愣住了。

还是梁海媳妇何花先回过神来,起身招呼他们。

“大山,弟妹,你们来了,吃了没?没吃一起吃点。”

第038章 嫉妒

梁海看到他弟梁山祖孙三人都来了,头疼死了,就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了。

“吃过了,大嫂,别忙活了。你们吃你们的。”钱小凤扶着梁山背后的王婷,走去长凳那边。

何花看了眼老头子,见老头子闷不吭声,又看了眼梁山,这老霸王都来了,哪里还吃得下饭,他们祖孙三人都来了,肯定有大事。

这才看到梁山还背着人,想也知道除了婷丫头,家里的几个孙子,老霸王没背过。不小心瞄到王婷那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也是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了下,直喊造孽。

“慢点,慢点。”钱小凤边提醒梁山慢点,边小心翼翼扶着王婷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很难受,才放下了心,吁了口气。

梁长青跟他媳妇过来喊了句“叔,婶”就拘谨地在站在一边,看到王婷的白惨惨的脸,吓了一跳。何花看他们两口子像个木头,赶他们去吃饭。

“婷丫头还好吧!”何花麻利地上前,帮着钱小凤一起扶着王婷,动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她。

“还好,下午醒了。”

王婷坐下来后,微微抬着头,弱弱地喊了句,“大阿嗲”,好似用尽了力气,又垂下了头。

声音没比蚊子声大,要不是何花就在旁边,哪里听得到。

“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垫个垫子?”何花不敢多靠近她,怕不小心弄到她,这就是玉宝贝,碰坏了谁也赔不起。

“不用了,谢谢大阿嗲,大阿嗲别忙活了,您去吃饭吧!”瞧着她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她,连说句话都细声细气的,王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也是没办法,被红花一家子逼的,不得不走这一步。

“大嫂,去吃饭吧!大黑说了,囡囡醒了就好,这次伤了元气,后面慢慢养,养个几年就能全好。”钱小凤也开口赶人,她化妆再好,也禁不住人在旁边盯着看,万一看出问题了……

何花在心里“渍”了声,这娇贵病,一般人哪里养得起,养几年得花多少钱,也就婷丫头命好,托生在有钱人家里。看了眼老头子,看他没有作声,回头对钱小凤说,“行,那你们坐会,”才去吃饭。

王婷不是第一次来大阿哒家,来的也不多,十年来的此次不超过一双手的次数,每次来不是跟着阿哒,就是跟着阿嗲,头次看到他们家的人全部都在。

梁海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女儿都嫁人了,四个儿子也都成家了,全部都分家分出去了。梁海跟着大儿子梁长青过。

梁长春青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梁冬平,二儿子梁秋平,大女儿梁香梅,小女儿梁雪梅。

大儿子梁冬平去年冬刚结婚,小儿子梁秋平大她两岁,早就没上学了,在家帮着干活。梁香梅跟她同岁,在一个班上,往常没有来往。梁雪梅上小学。在学校也好,还是在村里都不常见,除了早上一起上学的时候。

因就大阿哒是村长,大表舅表舅妈都是勤快的人,家里日子过得比一般人都要好很多,梁冬平四兄妹看着没那么瘦小,只是有点黑。

王婷悄悄打量梁冬平他们兄妹的时候,梁冬平他们几兄妹也在大量她。

村里传王婷快死了的事,梁冬平梁香梅他们几个都听说了,听阿公说,有人推她下沟的,难怪脸白白的,没有一点血丝,晚上在灯光下看着太渗人了。

梁秋平的印象中,王婷这个表妹,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大城市的姑娘来的,那双眼睛乌黑溜溜的,哪里像这样要死不活的,没有点精神。

听阿公说,有人推她下沟的。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下那样的死手。

梁香梅吃一口饭,就偷瞄一眼王婷,王婷在学校出了名的成绩好,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有个很有钱的城里的爸爸,以前还羡慕她来着,听她阿公说她被姑姑送下村里,以后都不回城里,后来因为她爸是走资派,连累她关进了牛棚,打那之后她就不在羡慕她了。

不过,她不羡慕嫉妒恨,村里的姑娘,大部分看她不顺眼。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哪个姑娘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地里干活,她梁香梅也不列外。可人王婷就是不用。

哪个姑娘不是晒得又黑又瘦,她王婷就不是,白白嫩嫩的,脸上掐得出水来。就好像一群土鸡里,混进来一只白天鹅,哪个姑娘心里能疼快了。

尤其是梁美娥那个女人,面上看着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心眼比针眼还小,跟她那个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村里姑娘不喜欢王婷,她在背后没少搞小动作。

梁香梅同是女孩子,理解她们的想法。

“赶快吃,吃完了去洗澡睡觉。”何花敲了敲碗,赶几个孙子孙女闪人,这热闹是他们能看的?

梁冬平兄妹四人,不再看王婷了,飞快地扒拉完碗里的饭菜,收拾好碗筷进厨房洗刷,然后拉着弟妹妹进了屋。

“姐,王婷表姐看着像鬼,好吓人哦!”梁雪梅拍着胸口一脸的怕怕。

她话一出口,梁香梅立即去捂她的嘴,往门外看了眼,警告她,“不要乱说,细阿公听到了不高兴。去去去,快去写字。写完了给你一分钱。”

梁雪梅听了,高高兴兴去写字了。

“哥,这么晚了,细阿公带着王婷过来干什么?”哄走了妹妹,梁香梅看了眼外面,坐到梁秋平身边问他。

梁冬平跟他媳妇坐床头。

“我哪里知道,”秋平看了眼她,“你不用写字?”

“我在学校写完了。”梁香梅撇撇嘴,觉得跟她哥说话没意思,又看了眼大嫂,瞅见她大哥后,就不开口了,看了眼几人,悄悄地走到门边偷听。

梁冬平梁秋平兄弟俩满头黑线,冬平媳妇捂着嘴笑。

王婷静静地坐着,大白蹲在她脚下,一人一鹅相视一眼,她人来了就行,其他的人阿哒会搞掂。目光隐晦地掠了眼那边开了一条缝隙的门,隐隐看到门里有个黑影在,瞟了眼收回了目光。

第039章 讨个说法(已修)

“婷丫头才刚醒,应该让她多休息,你这么来回折腾,别又把人给折腾出病来。”梁海看着梁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弟弟脑子就是一根筋,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以为我不想囡囡多休息啊!”梁山被他大哥的话气得够呛,吹胡子瞪眼,就是囡囡遭了大罪,他才要带囡囡过来,讨个说法。旁边的钱小凤及时拉了他一把,梁山才才忍了下去。

“囡囡已经告诉我们,哪个推她下沟的。正好让他们看看,我家囡囡被他们祸害成么子样了,他们养了个么子东西,心肠那么毒。我家囡囡多乖巧懂事的姑娘,一天到晚待家里读书不出门,连句大话都没说过,又没有招惹她们,她们下死手,心毒,她们是想要囡囡的命。今天这事,必须给个交代。”

梁山一副你不给交代,他就闹得老梁家不安宁,闹得整个村不安宁。

梁海被他不讲理的样子,气得胡子都发抖。

何花瞟了眼那边装死的钱小凤,也不吭声了。梁长青两口子更不敢出声了。

王婷闭着眼,好似睡觉了,在心里给他阿哒点一万个赞,她阿哒就是这么霸气威武不解释。

钱小凤垂着眼,静静坐着不吭声,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嘴角的笑,在老梁家,不论是家里有事,还是村里有事,真不用她开口,老头子在,么子事都能解决,何况这事还是他们家占理。

“谁推的?”梁海气了一会,觉得跟他置气不值得,最后气得是他自个。

“水田家的大闺女,红花。”梁山回了句,又对梁长青说,“长青,去趟水田家,让他带着闺女来你家,再去趟元光家,让他带着美娥过来。”

梁长青扭头看他爹。

梁海想了想,这事早晚要解决,便点头。老爹点了,梁长青提着火笼子出去了。

屋里的梁香梅听到是红花推王婷下沟后,先是惊愕,然后一脸的恍然大悟。

“你知道红花为么子推她?”梁秋平看他妹表情,好像知道点么子问她。

“不知道。”梁香梅摇头,这事不好从她一个姑娘的嘴里说出去。

梁秋平还要追问,就听到外面他阿公问,“你叫元光来做么子?还要带着美娥。”

“来了就知道了。”梁山不想多说。

红花家就在村里,梁长青下山就去了他家,转达了他爹的话。

“长青兄弟,你爹喊我有么子事么?”水田拉着他的手,满脸都是笑。

“不知道,反正很重要,我爹在家等着,你快去!我还得去元光家一趟。”梁长青看不上水田,一家子都是爱贪小便宜的人,看看他婆子闺女干的事,都敢推他老梁家的人了。

通知他后,又匆匆往元光家去。

“爹,香梅她爹来做么子?”红花在屋里看到香梅她爹过来,脸一下子就白了,八成王婷的事暴露了,稳了稳心神才问。

水田还奇怪呢,这段日子他都老老实实地干活,村长找他干么子?目光怀疑地在他婆子身上转了一圈,看得菊花心里直打颤。

“不知道,碗筷让你娘收拾,你跟我走。”水田不耐烦地冲屋里喊,红花不敢不听话,看了眼她娘,歇了让她娘给她求情的话,她娘求情也不顶用。

菊花看到他们爷俩出去,问她儿子,刚才谁来了,听到是村长喊他们上去,菊花脸色变了变,一甩抹布,追了过去。

离开了水田家,梁长青又往元光家去。

“大哥,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梨花下来开门看到他来非常震惊,面上倒是没表现,反而笑盈盈的。

“没什么事,我爹找元光问点事。”没他爹充许的事,梁长青不会多说。

梁元光刚吃完了饭,往烟枪里壮烟丝,打算吸一口,梁美娥在收拾碗筷,看到他来都看着他。

“大哥?”梁元光茫然地看他,不知道他来为什么事。

农村就那样,没什么娱乐活动,一般天夜了不走动,吃完饭洗洗睡了,夏天才出门串串,八卦八卦村里那点子事,翻来覆去就那些陈年往事。

“元光,我爹找你有急事,赶紧跟我去一趟,在家等着呢!”梁长青看到他,又看看旁边的梨花,淡淡地说。

“什么事?”梁元光一脸的茫然,大哥很少晚上过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梁长青不多说。

自家堂哥么子人,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梁元光非常清楚,他面上越是平静,事情就越是严重。大堂哥来自家,这是肯定跟他家有关系,要不跟爹娘那边有关,心里着急,不知道家里出了么子大事,烟枪往桌上一放,就要往外走。

“美娥一起去。”梁长青又补了一句。

梁美娥也是一脸的茫然,怯怯地看了眼她大伯,梁长青看侄女脸色不太好,于心不忍,又不知道说么子好,干巴巴说了一句,“没么子事。”

梁美娥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然后又看看她爹娘,心里嘀咕,去大伯家做什么。

这话没头没脑的,弄得梁元光也糊涂了,梨花目光一闪,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自家女儿,说道,“大哥,要不我去吧!美娥人小,没么子力气,哪能帮上忙。”

“大哥说美娥去,肯定有去的理由,你在家。”梁元光看了眼梨花,瞧着自家男人面无表情,梨花知道这事没商量了,想争取的话憋了回去。

。。。。。

第040章 要证据

王婷他们没等多久,水田带着红花上来了,一进屋就朝着梁海笑。

“叔,你找我么子事?”然后看到旁边的梁山,立即跟着喊了声,“山叔,山婶,你们也在?”

梁山看着他就来气,要不是钱小凤拉着他,他早就上去揍人了,哼了一声没理他。钱小凤点头了下,也没多看他。

水田心里发毛,这是么子意思啊?

红花进屋后,看到王婷一家人都在,脸雪白雪白的,两条腿都打哆嗦,他爹要是知道她推王婷下沟,肯定会打死她的。红花一想到那顿打,全身肉都在疼,想转身跑出去。

王婷在红花进来时看了一眼,自然没有漏过她发抖的样子,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她命大,她就真的死了。之后一直闭着眼,没再看她。

梁海没有搭理他,目光静静地看他,看得水田头上冒汗了,才开口。

“水田啊,婷丫头落水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水田点头,村里就这么大,山叔的孙女差点死掉这么大的事,村里哪个不知道,他还在背后跟着嘲笑了几句,笑山叔蛋打鸡飞。

“喊你来,是有个事要问你。红花推婷丫头下沟的事,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哇!”水田飞快地回嘴。回完嘴,才发现村长的话好像不对啊!

“村长,你说么子?谁推婷丫头下水?”

水田脑子嗡嗡嗡的响,好半晌才回神,目光呆呆地看村长,梁海沉重地点头,才呆呆地扭头看他身后的红花,红花在她爹看过去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张脸白的可怕。

屋里只点着火笼子,光线不好,又隔得远,水田又被这个消息霹得六神无主,一时也没发现她的异常,然后又回头看村长。

“叔,不能吧!我家红花为么子要推婷丫头下沟啊!”水田说话开始有点结巴了,扭头看到墙边坐着的王婷,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我也想问你,你家红花为么子要推我家囡囡下沟?”看他还要狡辩,梁山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把抓着他,拖到王婷跟前,指着她的脸说,“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你闺女干的好事,我家囡囡成了么子样,差点就活不过来了。水田啊,叔平常好像没苛待你吧,你家打家具的钱,到现在都没给,叔催你要过么?”

梁山语气并不重,脸上表情也很和睦,就是因为如此,更让人无地自容。

屋里人的目光,随着梁山的话,集中在梁水田身上,燥得梁水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王婷睁开了眼,目光幽幽地看了眼他,那个眼神还真的像鬼,又吓了他一跳,一把挣脱开梁山的手,走到红花跟前。

“啪”

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梁红花脸都偏了,亮堂堂的光线,映照着红花的脸上,一个巨大的巴掌印,嘴边很快溢出血丝来了,可见水田有多用力。

屋里众人谁也没想到,梁水田突然发作梁红花。

“是不是你推的?我打死你,你个赔钱货,扫把星,跟你娘一样,一天到晚给老子找事,我打死你。”抓着红花就是一顿暴打。

王婷静静地看着,眼里没有一丝的波澜,跟命比起来,打一顿根本不算什么。

梁山心里虽然有点不忍,但想想囡囡被人送回家时快不行的样子,又硬起了心肠。

钱小凤一直盯着他,看老头子没有心柔,心里松了一口气。

红花被打得受不了,看了眼王婷,突然往地上一躺,哇哇大哭大喊,“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你还是不是我爹,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是我推的,你问也不问就打我。打死我算了,我不想活了。”

红花撒泼打滚,什么都不管了,她都要被她爹打死了,管她么子姑娘形象不形象,先保住命再说。

何花看看老头子,又看看梁山,在边上不痛不痒地喊话,“别打了,别打了,水田,打出问题了,怎么办?有事好好说。”

梁海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像么子样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再听听她的话,说得好像他们冤枉了她一样?

然后又一想,人红花说得对,这可不是小事,说话要讲证据,又看向梁山。

水田打人的手一顿,停下来看村长,然后又看梁山,能够不承认最好,差点出人命的事,传出去,以后他儿子还怎么娶亲?

“叔。”笑得一脸的讨好地看梁山。

在走廊上偷听了半天的菊花冲了进来,看了眼水田,转过头气冲冲,冲着梁山喊,“山叔,你说我家红花推你孙女下沟,谁看到了?没有证据,我还说你们王婷误赖我家红花呢?”

在走廊上偷听了半天的菊花冲了进来,看了眼水田,转过头气冲冲,冲着梁山喊,“山叔,你说我家红花推你孙女下沟,谁看到了?没凭没证的,空口白牙说我家红花推你家孙女下沟,我还说你们误赖我家红花呢?”

不亏是母女俩啊!都是不要脸的货。

大白听见她不要脸的话,翻了个白眼,气得差点冲过去,扇她一翅膀……鹅嘴狠狠啄着王婷的腿,压住它干什么,尽让废物欺负了,气死鹅了。

菊花那话一出口,红花立马大声嚷嚷,“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们都要逼死我。”

梁山看都不看她们母女两人,跳梁小丑。

钱小凤还想放他们一马,红花挨顿打,受到教训了就算了,一个村的低头不见低头见呢,做人留一线,总得给他们留点退路,可如今瞧见他们一家人的表现,顿时心寒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们想要证据,就给他们证据好了。

第041章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他们想要证据,就给他们证据好了。

“大哥,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家囡囡怎么可能胡说,村里那么多的姑娘,为么子我家囡囡不说其他姑娘,偏偏说是水田家的姑娘?”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菊花他们一家子,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梁海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屋里其他人也点头,看着水田一家人的目光,鄙夷,嘲讽。

菊花不管有理无理,只知道她闺女不能承认这个事,胡搅蛮缠。

“我哪个知道,问你家孙女去。我苦命的闺女啊,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他们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啊!”菊花顶了一句,抱着红花哭天喊地喊命苦。

钱小凤又转过身来看着菊花娘俩,“菊花,你也别在这里哭闹,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做了么子亏心事,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你看看我家囡囡……有没有冤枉像闺女,你们心里有数。”

菊花瞟了眼白惨惨王婷的脸,打了个哆嗦,又对上王婷冷幽幽的目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了脑子,哆嗦着嘴唇,嚎不出来。

“不要以为你们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老天爷还是开眼的,那天有人看到你闺女推我家囡囡下沟。”钱小凤目光冷冷的看了眼菊花。

菊花听到有人看到,脸色一白,扫了眼水田,害怕地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她闺女红花跟她说没人看到,她才敢这么闹的。气不打一处来,死命的掐红花腰上的软肉,疼很红花拼命吸气。

红花也是吓得半死,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连她娘掐她都没躲,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有人看到了,有人看到了,看到了……

梁海松了口气,有证据就好,他就怕没有证据,到时候谁也不好说啊!

水田扬手又要去打红花,都是这个扫把星赔钱货,做么子要去推王婷,谁不知道王婷是个玉宝贝,碰不到,还害得他在村长他们面前丢脸。

“行了,水田,还有没有规矩?你当这是你家,孩子想打就打,真打坏了有你后悔的。”梁海本不想开口的,但这是在他家里,万一打出个好歹来,他这个村长也脱不了干系。

一看村长发火了,水田面上讪讪的,赔笑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打红花。

“谁看到了?”菊花掐了红花一阵子,解气了才追问。

钱小凤没搭理他,梁山连个眼皮子都没搭下。

梁海看到她就来气,整个搅屎棍,好好的村子被她搅得乌烟瘴气。

红花这会回过神来了,听到她娘的话,又挺直了腰板。推王婷下沟她看过,附近都没人,王婷肯定是骗他们的,眼神挑衅地看着王婷,就是推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王婷大部分的脸隐藏在帽子下面,同时也很好的掩盖住了她所有的情绪,觑着又理直气壮的红花,冷笑,活了两世,她的性子也改变不了,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同归于尽。

她是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要不然她也不会为父母讨公道,手刃那些仇人而坐牢,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死也要拖着仇人一起死的那种激烈性子。

那个想她死的农民工,她不就是拖着他一起死的嘛!

难得老天开眼,能多活一世,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拖着敌人同归于尽的傻事,要报仇多的是手段。她要守护着家人,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前世她没有追究梁红花,那是她的记忆断片了,根本不记得谁推她的事。冰水泡得太久,身子落了病根,休养了大半年,真成了病娇女。

今生她可没有断片,想要她死的人,她绝不会手下留情,先扒下她一层皮肉,疼了,流血了,才会知道怕。

王婷不搭理红花的挑衅,真相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以红花她爸的脾气,回去以后红花至少得挨顿暴打,要是她爸知道,今年她家的年猪肉没有了,红花的日子以后肯定更不好过。

想要她的命,还想吃她爸送的年猪肉,作梦都没这么美的事。

王婷脚边蹲着的大白,突然扬起了鹅头往门外看去,然后回头敲了下王婷的脚背。

王婷低头看它,大白的头往门外扬了下,王婷顺着大白的眼光看向了晚门外,忽尔笑了,收回了眼光,捂着胸口,悄悄拉了下钱小凤的衣袖。

“囡囡,哪里不舒服?”钱小凤一看她捂着胸口,脸都白了,紧张的问。

“屋里有点闷,阿嗲,我想去廊下透透气。大黑叔叔交待过,我要多呼吸下新鲜空气。”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

钱小凤本来不想同意的,听到她这么说,只好由着她,反正囡囡身子没有问题,吹下风没有关系。

拎了个小板凳,扶着王婷出了堂屋,在外面的廊下坐着,又交待了几句才回堂屋。

何花想问钱小凤,婷丫头病成那样了,还能吹风?瞅见菊花母女俩个,又将话憋了回去。

钱小凤故意挑了个背光的位置让王婷坐,又有木墙挡住,屋里的人都看不到她,坐累了站起来走会儿,谁也见不着,又不用担心穿帮。

大白自然跟着王婷出来,依旧蹲她脚边。

王婷坐了会,听到了山道上有脚步声传来,低头看大白,悄声说:“咱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听到她的话,大白翻了个大白眼,就是一翅膀拍了过来,从王婷脸上划过去,扬着鹅头要啄她。

好了伤疤忘了疼,妇人之仁,那个女人都要她的命了,我们讨个公道,求个真相,还是欺负人了?有这么欺负鹅的吗?

呸,说错了有这么欺负它妹妹的吗?当它是死的?

第042章 一封信

大白梗着鹅脖子,翅膀指着王婷鼻尖骂,情绪真是非常非常的激动,口水喷了王婷一脸,王婷的脸还不能移开,一动,大白鹅头就啄她,大有王婷敢心慈手软放过红花那个祸害,它就先抽死她,省得它被她气死。

王婷被骂了还是笑眯眯的,轻抚着大白的后背,手从它的脖子往下给它顺毛。

“行,我听你的,咱们只是讨个公道,求个真相。”王婷根本就没想过放过红花,那祸害不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永远不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说话间就听到楼下响起脚步声,很快就看到梁元光他们上来了。走前面的是她大舅梁元光,梁美娥在中间,堂大舅梁长青在后头。

“大舅,”王婷看到他上来,立马换了病歪歪的模样,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来,轻轻地唤了声。

梁元光一上来,冷不丁就看到走廊下有个黑影,脸上白渗渗的,像女鬼一样,吓了一跳,等看清楚那个黑影是他外甥女王婷,心里沉甸甸的。

“婷婷,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当心受凉,进屋去!”

王婷出事的这几天,他不在家,去隔壁村帮人做房子,今晚才回来。回来的路上碰到美娥她娘,细细跟他说了这事,还想着吃了饭就去看她,然后大哥来喊他,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王婷。

梁长青看到王婷,什么表情都没有,木木地站在后面,等着他们舅甥两人说话。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一会就进去。”王婷一板一眼的回答,见大舅皱了眉,又补了一句,“大黑叔说的,闷的话可以到外面透透气,可以吹几分钟,不能吹多了。”

梁元光这才松了眉头,伸手探了下王婷的额头,见她温度不低,没有受凉,才说,“吹一会就进屋,夜色山风凉,吹多了容易受凉。”

“好!”王婷乖巧应下。

梁美娥一看到王婷在大阿公家,心里已经有不妙的感觉,又听到她爹,细声细气地跟王婷说话,心里很不爽滋味。

她长这么大,她爹从没有那样对她说过话,不是板着脸,就是半天憋不出几个字来,要不就是面无表情,看着吓人。

嘱咐了王婷,梁元吉回头交代女儿,“你陪着婷婷,一会一起进屋。”

“哦!”梁美娥低落的应了一声。

梁元吉梁长青两人才进屋。

“你在这里做什么?”梁美娥往屋里看了眼,可惜王婷挡在她前面,看不到屋里的情况。

“当然是找大阿哒主持公道啊!”王婷晃了晃身子,一副弱柳扶风,好似风一吹就跑。

“那你找大阿公去,关我什么事。”梁美娥脸一白,心虚地转开视线,东看西看就是不看王婷。

王婷往梁美娥跟前走了两步,头慢慢伸过去,贴着她耳畔说,“我掉下沟的时候,看到你藏在树后面,叫你过来就是给我做证的。”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进屋了。”绕过王婷就要进去,她巴不得王婷不好过,怎么可能去给她作证。

王婷抓住她的手臂,怎么可能让她进屋,她出来就是特意等着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梁美娥没将王婷放在眼里,一个病得快不行的人,能有什么力气,用力挣了下,以为要挣脱的,结果没挣开,惊讶地看了眼王婷,她一个病人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有个秘密我想告诉你,前几天,在学校后面的小林子溪边,我捡到一封信,信封上没写名字,还以为是谁掉的,就打开来看。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封表白的信,是写给我们班学习委员的……”

梁美娥一开始不以为然,就算王婷说出花来,她也不会帮她做证的。可她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小脸煞白煞白的,嘴直哆嗦,整个人都在颤抖,看着王婷的目光又惊又怕。

“不可能。”梁美娥死死咬着嘴唇不相信她的话。

她特地留意过,平日里没有人去那条小溪边,她才特意挑没人的时候约的学习委员去哪里,女孩子先向男同学表白,太过羞涩了,信给了他之后,不敢面对他就跑了。之后她又去了两次溪边,没有碰到外人,所以那几天去过小林子的只有她跟学习委员。

王婷笑得甜美,有了那封信,她就等于抓住了梁美娥的肋骨。

“那封信我还留着,信的内容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开头是这样的:送给我最亲爱的杨同学,你就像那……”

“不要说了……”梁美娥恼羞成怒,哀求地看着王婷。

“你说,大舅要是看都那封信,会怎么样?”王婷瞟了眼梁美娥的腿,意义不明而喻。

这是时期的村民还是蛮淳朴的,但思想同样还是很顽固传统的,对女孩子尤其严厉。姑娘家家的名声看得很重,要是哪个姑娘稍微跟男同志走得近点,就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在他人眼里,就是这个姑娘作风不检点,以后婆家不找这样的姑娘,除非是骡夫或者是老光棍。

很多夫妻结婚之前从没见过,结婚之后,夫妻两人都不敢走得太近,就是怕被人说闲话,何况梁美娥还是姑娘,主动向男人表白,这种事在农村看来就是伤风败俗,不要脸的**人。

梁美娥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会害怕,她爹要是知道了她给男同学写表白信,肯定会打断她的腿。余光看到王婷身后的楼梯,恶向胆边生,突然猛力推了她一把……

第043章 抽耳光

王婷早就防着梁美娥狗急跳墙,一见她动手,眼里冰冷一片,配合着她的力度,往后倒退了几步,勘勘倒退到楼梯口边缘,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回头望了眼,身后就是楼梯口,再后退小半步就会倒下楼梯去,她要是还是前世那副身体,虚弱得想泡沫,这一倒下去,怕是真活不成了。

前世她就看透梁美娥了,就是个伪白莲花,唯一不同的区别就是,前世梁美娥没有亲自动手,冷眼看着红花推她下沟,事后没有向阿哒阿嗲坦白,还帮着红花隐瞒。因为是亲表姐妹,王婷还是对她有过期盼,经过这一推,王婷对她那一丝丝亲情都没有了,以后她们的关系就是普通人。

大白也吓死了,还以为王婷要掉下去了……它的小心肝差点停止跳动了,看到王婷安然无恙,大白扑扇着翅膀,走到王婷脚边站住,扬着翅膀顶着她的后辈,防止她掉下去,鹅眼凶巴巴盯着对面恶毒的女人,敢弄死它妹妹,它就弄死她。

早晚它得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它早就提醒过王婷,不要接近她们,就她一根筋,又笨得要死,哪里是那些恶毒女人的对手,看看,刚才差点又中招了。

王婷低头看着又在骂人的大白,笑着安慰它,“我没事。”

结果招来大白一个大白眼,骂都懒得骂了,浪费口水。

梁美娥不知道她这一推,将她们之间淡薄的亲情斩断了,就是知道,她也不是在意王婷这个亲人的。

梁美娥看到王婷没有掉下来,莫名松了口气,王婷真要出来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她爹也会怪到她头上,狠狠打她一顿。

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失落王婷为什么不掉下去,真死了,她爹打她一顿,她也认了。

“算了,这事你就当我没说过。信,我会交给大舅的,让大舅看看,他的好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婷整理了风吹乱的头发,慢慢往进屋去。

“王婷,求求你,别这样,不要把信给我爹。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鬼迷心窍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梁美娥,转眼就楚楚可怜,抓住王婷的手臂苦苦哀求,泪眼朦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过推你的,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是好姐妹,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没有朋友,一直都是我陪着你,村里的姑娘说你坏话,也是我帮你说好话的。看在我姑姑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眼看哀求没有用,梁美娥就打感情牌。要是她还是前世的王婷,说不定还真原谅了美娥。

王婷无动于衷,梁美娥哭得再好看,她也不是男人,引不起她的怜悯。

“你想弄死我?”王婷冷笑,目光平静地扫了眼梁美娥抓的她手臂,这么大的事,是她求几句就能轻易原谅的吗?

梁美娥慢慢松开手,低着头看着地板,不知道想什么,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掐进手心里都感觉不到痛。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愿意。”梁美娥深呼吸才抬头看她,压下心里对她的满腔恨意,她一个爹娘都不要,丢在乡下的野种,也敢危胁她?

总有一天,她会让王婷付出代价。

“干什么都愿意?”王婷不确定地反问。

“愿意。”梁美娥咬咬牙,先答应再说。

“不后悔?”王婷唇角扬起诡异地笑,可惜她的脸掩藏在帽子下面,梁美娥看不到。

“不后悔。”

“啪”

“啪”

梁美娥话一落,脸上突然挨了两巴掌,她整个人被耳光抽蒙了,傻愣愣地看着王婷。

清脆的耳光声在夜晚格外响亮,堂屋里说话的大人都听到了。

“囡囡?”钱小凤在屋里喊了句,发现孙女美娥真面目后,她是真不放心囡囡跟她待一块。

“有蚊子,马上进来。”

王婷回了阿嗲一句,抽了美娥两耳光后,迅速收回了手,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晃动,打得太用力,手掌都麻了。

她从前世就想抽她耳光了,一直没机会,前世的梁美娥太会装了,她伪善的面目深入村民心里,很难让他们相信梁美娥是个狠毒的女人。

今晚可算找到机会了,手虽然打麻了,心里舒畅得不得了。

梁美娥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心高气傲的女人通常看重面子跟尊严。梁美娥因为她农村的出身,更看重面子跟自尊,打她巴掌,相当于打掉了她的面子跟至尊,这跟要她的命一样,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

王婷就是知道她这点,才故意抽她耳光的,就是让她心里难受跟刀扎一样,偏偏拿她没有办法。

“你推我下楼,我打你两巴掌,这帐一笔勾销了,以后再算计我,绝不留情。”说完就进屋了。

王婷进屋后,梁美娥才抬起头,目光歹毒地盯着屋里,手摸上了脸,脸上火辣辣的痛楚,清晰地告诉她,刚才的事不是幻觉,她被王婷抽耳光了,还是抽了两个耳光。

王婷那个野种竟敢抽她耳光,她怎么敢?怎么敢?一想起这事,梁美娥快要气疯了。

屋里传出梁元吉喊她的声音,梁美娥放下了头发,遮住了脸,这才走了进去。

堂屋的地上,红花跟她娘坐在地上撒泼,娘俩两个披头散发,像个疯子,红花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看着恶心得不行。看到她进去,红花扫了眼,继续在那里干嚎。

第044章 对质

王婷挨着她阿嗲坐下,看到阿嗲担忧的目光,手伸过去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笑着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梁山扫了眼王婷,见她没什么事,心里安稳了。

梁美娥扫了眼屋里众人,红花,王婷,她,还有她们各自的家长,跟那次落水有关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目光在红花身上停留了几秒,叹气,不是她不帮她,她也无能为力。慢慢走到她爹身边坐下,因为红花母女的胡搅蛮缠,闹得所有人心烦,倒也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人倒齐了,”梁海手里的烟枪嘴,砸了几下桌面,笃笃的声响,好似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众人不再说话,都看着村长,屋里哭闹的红花娘俩也闭上了嘴。

“今个儿喊大家过来,是讨论婷丫头的事。婷丫头落水差点活不过来的事,大家都听说了,昏过去了几天,大黑天天守着,今儿才醒过来。婷丫头就坐那里,人怎么样,你们也看得到。她被人推下沟的事,你们肯定不知道。”梁海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目光扫了眼屋里的众人。

“谁推的?”除了梁元吉不知道真相,在场的心里都有数。

“大山带着婷丫头来我这反映,婷丫头不是自己不小心滚落沟的,是被人推下沟的,推她的人是水田家的闺女——红花丫头。水田,你家有么子话说,好好说话,再无理吵闹扣工分。”

菊花刚要拍腿撒泼哭闹,听到村长扣工分的话,看了眼脸上阴沉沉的水田,怏怏地闭上也嘴,抹了把脸上的泪痕。

“村长,有个事我不明白,我家红花为么子要推婷丫头下沟?”

梁海脸色不虞地扫了眼菊花,是他问她事情的原委,她还有脸倒过来问他?

“这话你问错人了,”钱小凤反讥,“村长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应该问你闺女去。”

话糙理不糙。

“我不管你闺女为了么子原因推我家囡囡下沟,我只问你,是你家红花推的不?”钱小凤不跟她扯那么多,只问重点。

梁海暗暗点头,他这弟媳妇可不是普通人,能把梁山那霸王收拾得服服贴贴的,村里跟她同辈的妇女,有几个敢惹她的,水田媳妇惹上她讨不到好,还得大出血。何况婷丫头还是她心肝眼珠子。

“婶,你这话就不对,你家婷丫头说是我家红花推的,我还说你孙女诬赖我闺女呢?村里那么多姑娘,为么子就推你家孙女?”

菊花虽没明说,但意思大家听懂了,王婷人不好哇!

钱小凤被她气得够呛,要不是家里孙女在,她非得撕烂了菊花那张烂嘴。

“村里那些八婆背后怎么说我家囡囡的,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背后就你菊花说得最多,不就看我家囡囡爹娘不在身边,村里那些小丫头才排挤她,欺负她。平日里大伙说几句闲话,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可是要我家囡囡的命。”钱小凤的表情突然狠厉了起来,囡囡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名义上是孙女,其实就是养女儿,感情非同一般。

“囡囡,那天发生的事,你说给大伙听听。”钱小凤懒得搭理菊花,跟她吵闹降低她的格调。

屋里几人吵闹了半天,才想起受害者王婷也在,众人目光又看向了她。

王婷掀开了帽子,白得像纸片的脸,暴露在众人目光下,冷不丁看到她的脸,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那天是星期六,我是值日生,要打扫卫生,等我打扫完了同学们都走了,村里的同学也都走了,就我一个人回家。走到木莲沟的时候……”

王婷轻声细语,语速轻缓,将那天的事一一述说,红花是如何突然偷袭她的,又是如何狠辣打她的,她身娇体软易推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等等。

最后又是如何被红花推下沟的,她几次差点淹死之类的等等。

王婷每次说到挨打时,不由自主哆嗦,目光下意识看向红花,脸色则更白了,而红花则狠狠地瞪她,王婷又哆嗦了下,移开了目光。

屋里几位老人都是人老成精,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很快就发现了王婷的异样,看到她每次说到挨打时,脸煞白煞白的,也知道她是被打怕了,心里有阴影。又看到红花那狠戻的目光,哪会不知道王婷说的是事实。

屋里众长辈叹息,水田闺女被她婆娘养歪了啊!

梁美娥听着王婷的话,心里一紧,看王婷的目光越发忌惮起来。

“……那天的事,我表妹美娥也看到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她。”红花的事说完,王婷就将美娥扯了进来,让她们狗咬狗去。

她早就发现村里的姑娘们,友谊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喜欢她,但也不喜欢美娥,美娥在村里长辈眼中,印象比王婷好多了,王婷也就学习好,是个走资派的小姐。美娥就是别人家的三好孩子,村里哪家姑娘犯了错,通常会说,“同样都是姑娘,你要是有美娥一半乖巧懂事,我也不会这些操心劳累……”

满村子姑娘能喜欢她才怪!

梁红花听到看到她推人的是梁美娥后,愣了下,但她很快就放下心来,美娥就是看到也不会帮王婷指认她的。

以前她也没少干欺负王婷的事,每次美娥就在旁边看着,干软绵绵喊着劝阻,却不上前来,还说是两人都是她朋友,帮谁她都不好受,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她甩下一句“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同意让美娥来做证,美娥是我们村最公平公正的人,她平日的为人,品性,我们村的人都看在眼里,我相信她说的话。”红花点头答应,冷冷地扫了眼王婷,她要王婷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沾一身鸡屎。

第045章 承认

王婷抿了抿嘴,垂眸看着地板,一言不发,落在红花眼里就是她在紧张害怕。

长辈们的目光又一次,集在梁美娥身上。

梁元吉还在想哪个人看到了,却听到婷丫头说他闺女看到,梁元吉愣了下,目光更深沉。

梁海也没想到那个人是美娥,美娥跟婷丫头是亲表姐妹,看到红花推王婷下沟,为什么这几天没听她提过一声?

然后又想起钱小凤说的话,村里姑娘排挤婷丫头的事,深沉着脸,默默抽了口烟。

其他人的目光,梁美娥不在意,可她爹看她的眼神让她害怕。扫了眼红花,斜了眼王婷,硬着头皮说:“是红花推的王婷下沟。”

“放屁!”其他人还没开口,菊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家红花为什么推王婷?你们俩是表姐妹,你当然帮着她说话,小小年纪就扯谎,大了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

梁美娥说了那一句就不吭声了,面带委屈地看了眼长辈们,然后低头盯着地板,好像那地板长了花,菊花骂她也没有反应。

“梁美娥,你……”红花没想到美娥真指证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先是一愣,然后就恼羞成怒了,怒火滔天。

要死大家一起死,即然梁美娥不仁不义,先背叛了她,那就别怪她撕破脸,将梁美娥干的那些臭事都说出来,让他们都看看,村里大人眼中那个乖巧懂事的梁美娥究竟是个什么人。

呸,什么玩意,当谁不知道谁,还敢在她面前装。

“梁美娥,村里最讨厌王婷的人……”

“其实不光我看到了,还有个人看到了,那个人是梁前进,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叫他过来问。”

眼看红花要招供她出来,顿感不妙的梁美娥,又补了一句,替王婷被迫做证的那点不甘心消失了,王婷那个女人只要你不正面跟她产生矛盾,她不会胡乱攀咬。

红花那条疯狗,逮谁咬谁,只要能让别人陪着她一起倒霉,管她是谁,咬住了不撒嘴。梁美娥目光阴森森地掠过红花,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她不会让红花破坏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

她掐着了红花的命脉,不信红花不闭嘴。

屋里几位长辈一愣,又多出了个证人,那么这事九成可以确定,就是红花推的王婷下沟。

钱小凤终于松了口气,还有人看到,梁前进那男娃她知道,很不错的一个人。

王婷倒是一愣,梁前进也看到?为什么前世王婷根本就没提过他?梁前进要真看到了,为了打击报复刺激她,梁美娥不可能不说的,这次为什么要拉梁前进下水?想不明白的王婷不想了。

红花听到另一个看到她推人是梁前进后,‘……是你’两个字戛然而止,喉咙里好像被塞住了东西,几次想要说出来,就是说不出,脸上一片颓废失落的表情。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以后是不是更讨厌她了,更不想理她了……

红花只觉得世界里一片黑白,再也没有其他鲜亮的颜色。

菊花还等着红花否认,回头就看到她闺女脸色灰白,像失去了活气的人,不由气急,掐了红花儿把,红花一点反应都没有,恨她不成事,掉过头质问美娥。

“你看到了,为什么早不说,非要等到今天才说?”

梁美娇突然抖了下,好似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目光都不敢看向红花娘俩。

王婷抿唇浅笑,村里小辈的姑娘们,最会装的就是梁美娥,虽跟她所见识过的白莲花比起来,段数差了老远,可以说是云泥之别。现在手段看着还稚嫩,但对付红花母女俩足够了。

“好好说话。”梁海突然用烟枪嘴敲了下桌面,警告地看了眼菊花。

水田脸上火辣辣的,一是红花推人的事,再有就是菊花撒波打滚,像个疯婆子,满屋子人看着,丢人现眼,连带着他也没面子。

“我…我害怕,当时红花的表情像厉鬼,阴森森地笑,我吓坏了,害怕就跑了……”

“长青,你去叫前进那娃过来一趟。”村长梁海的烟枪又敲了下桌子,梗着脖子要撒泼的菊花,立马缩回了脖子不敢吭声了。

梁美娥说的是不是真话,等梁前进来了,当面对质就知道了。

梁长青刚站起来,红花突然大喊出声。

“是我做的,是我推的王婷下沟的。”

缩着脑袋装死的菊花听到红花的话,猛然掉过了头,死命地掐她,“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你瞎承认什么。我打死你算了,我的命真是苦啊,生了个讨债鬼。”

事到如今,红花破罐子破摔了,只要不连累到前进。咬牙忍着她娘的毒手,也不躲避。她做都做了,村长他们总不能要她的命。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规矩了?”梁海一拍桌子怒吼,菊花乖乖地收回了手,不敢在放肆了。

“红花,你为么子要推王婷?”梁海沉着脸。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王婷学习好,老师都喜欢她,我就想跟她借学习笔记看看,她不同意,还害得我被老师罚站,我心里怀恨她。那天她值日,村里人同学没等她都先走了。我知道王婷值日,肯定是最后一个走,我找个了借口跟他们分开走,特意在木莲沟等着她,藏在树后面,看到她过来,突然冲过去,推她下沟。”

前因后果都清楚了,红花又承认了,菊花想狡辩也找不到理由,水田羞愧得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钻进去。

王婷如有所思,红花根本就没跟她借过学习笔记本,为什么这么说?之前还一副死不承认,为什么现在突然又改口承认了?

第46章 征罚

不管红花因为什么原因,承认了就行。王婷也不去反驳,红花没有向她借过笔记的事,要不然长辈们,肯定以为她在咄咄逼人呢!

梁海梁山钱小凤他们,听到红花就因为王婷没有借她学习笔记本,就将人推下沟去,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狠毒,要是再任由她这么下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看她的目光都很失望。

“村长,事情查清楚了,怎么处理,我家囡囡总不能白受这个罪吧!这可是蓄意杀人,告到公安局,可是要杀头坐牢的。”钱小凤可没打算轻易放过水田他们一家,这事要是不处理了,村里其他的娃娃有样学样,她家囡囡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他们祸害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们不会以为承认了,事情就过去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梁山也盯着梁海看,一副不秉公处理,他就闹得整个村子都不安宁。

梁海真的怕了他了,不过,这次他还真占了理。再说他们老梁家的人,不能白给人欺负了。

“水田,婷丫头现在么子样,你也看到了,你家出二十斤大米,十块钱,给婷丫头补补身子,这事就算过去了。同意吗?”

“我们没钱……”一听到要赔钱赔粮,简直要了菊花的命,菊花一拍腿,又要赖皮撒泼了,水田一个凶狠的眼色过去,立马偃旗息鼓了。

“同意。”要是去了公安局,村里都知道了他闺女推婷丫头的事,他们一家在村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村长,那……”水田往梁山看了眼,意思很明显,他同意了,可山叔山婶同不同意?

“大山,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红花这次是做得过分了点,她也知道错了,你们就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钱小凤也知道,去公安局告红花的事不靠谱,囡囡现在身体健康,公安同志一来,事情就穿帮了。再说都是一个村的,事情不能做的太绝了,但也不想轻易就这么答应了,故意阴沉着脸不吭声。

水田整颗心沉甸甸的,就怕他们要去公安局告发了他闺女,一咬牙朝着梁山跪了下去,“山叔,以后我一定好好看着红花,求你给她一个机会。”

王婷意外地看了眼红花她爹,人不可貌相,看着是个老实敦厚的,心机还是蛮深沉的,他这一跪,不是逼着她阿哒不答应也要答应,以后传出去,她阿哒又要多一个仗势欺人的坏名声,都把人都给逼下跪了。

王婷原想让红花一家大出血,就轻轻揭过这事算了,她爹这一跪,逼得王婷直冒心火,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不但要她们家大出血,还要红花去跪祠堂。

头不着痕迹往阿嗲肩膀上靠,悄悄拉了下钱小凤,在她耳廓边嘀咕几句,示意她赶紧答应。她可是很爱惜她阿哒的名声,怎么可能让这个小人得逞。

“既然村长给你们说情,这事就这么翻过去了,我不想下一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家不像有的人,事情做得太绝,不给人活路。我家囡囡差点就没了,让你闺女给我家囡囡道个歉,去祠堂反思一个星期,这事就过去了。”钱小凤冷着脸。

“婶子您老放心,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发生。”听到梁山钱小凤松了口,不计较了,水田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

“回头,我把粮跟钱送您家去。红花,还不过来。”只要不告到公安局去,别说让红花道歉跪祠堂,就是让红花跪下磕头认错他也同意。

梁红花不想给王婷道歉,一道歉,她就矮王婷一头,又听见还要跪祠堂,更不同意了,祠堂里阴森森的,哪里是人去的地方,瞅见她爹阴森森的目光,吓得她哆嗦,不情不愿地走到王婷面前,“对不起。”

心里却恨不得剥王婷的皮,要不是她,她又怎么会道歉,还去祠堂跪。

“嗯”

王婷轻飘飘嗯了声,没说原谅不原谅她的话,掀了掀眼皮子又垂下了眼敛。她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梁红花特怕去祠堂,村里小孩都怕去祠堂。

屋里的长辈们却是理解她的态度,遭了那么大的罪,心里有点气很正常,也算默认了她原谅。

王婷哪会看不出梁红花的不甘心,看她倔犟眼神,就知道红花根本不会认为她错了,道歉只是迫于她爹平日的积威。

王婷才不管她甘不甘愿,她的目的达到了,让长辈们知道她们是什么品性,对她做过什么事,往后村里再有姑娘欺负她,她再反击回去,大家应该能理解她是迫不得已才还手的,道理站她那边。

红花家赔了钱粮,她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她爹娘又怎么收拾她,猜得到下场不会好到那里去,王婷也不会同情她。

最高兴的就是,阿哒阿嗲看清了美娥,以后不会被她骗,回去后大舅舅也会收拾一顿她。

这个时期的农村教育都是这样,不听话的孩子,打一顿;爱闯祸的孩子,打一顿;不学好的孩子,还是打一顿。打怕了,自然就收敛了,学好了。

梁山看了水田几秒才点头,回头跟梁海说,“大哥,囡囡刚醒没好利索,我们先带她回去了。”

“嗯,回吧!路上注意点。”

王婷站起来,面向梁海他们,虚弱地笑了下,“大阿哒,大阿嗲,大表舅大舅妈,大舅,我先回家了。”

“婷丫头,回去好好养身体。”瞧着她苍白的脸,严肃的梁海努力扯了个笑,就怕吓着她,一张脸拉扯得更是僵硬,比哭还难看。

王婷没吓到,屋里其他人倒是吓了一跳。

一行人下了楼,梁山要背着王婷下去,戏要演周全,钱小凤扶着她往梁山去。

王婷哪里肯,她又不是真病入膏肓,况且这条下山的路可比她家那条路更不好走,万一摔倒了,得不偿失。

第47章 事了

后面的梁元吉默默走了过来,蹲在王婷前面,声音沉沉,“婷婷,大舅背你下山。”

王婷默了默,余光斜了眼梁美娥,瞅见美娥扭曲的脸,心里爽歪歪,脸上则不动声色。这个可以有,正好气气梁美娥,拉了下阿嗲的手。

“阿哒岁数大了……”

“那行,你大舅背你。”钱小凤看看梁山,又看看梁元吉,最后一口决定了。

梁美娥真气疯了,攥紧了手,恨恨瞪了眼王婷。她长这么大,她爹抱她的次数都没超过一只手,更没有背过她,她弟柏平除外,长大了之后,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今晚却要背王婷一个外人。

梁美娥气得眼都红了。

后面的梁红花瞧见了,同样羡慕嫉妒恨,何况梁美娥那个小心眼的女人,撇了眼她,刚想嘲讽她几句,扫到前面她爹在,乖乖闭上了嘴。

一行人一路无话,到了村里,梁美娥自个回去,梁元吉送王婷她们回去,送到家后又嘱咐王婷好好养身子,说明天再过来看她,又塞了一把零钱给她。

“不用过来了,囡囡捡了药喝,多养养就好,大黑交待要静养。地里事多,趁着这几天在家,多帮忙干点。”钱小凤说道。

“大舅……”王婷轻轻拉着梁元吉的衣角,手里的钱还了回去。

大舅家的日子也不宽裕,全靠大舅在林场那点辛苦钱,大舅妈花钱也厉害,大舅一半的工钱花在她们母女俩身上,还有每个月的家用,大舅妈再往大舅妈娘家拿点,家里没什么存款。

大舅给的这把钱,应该是上月的工钱,今天刚拿回来,还没来得及交给大舅妈,又被大表舅叫来,发生了美娥那件事,大舅心里过不去,觉得没脸见她,所以给钱补偿她。

“买点好的吃,补补身子。”梁元吉摸摸王婷的头,又推了回去。

“阿嗲,”王婷只好求助地看着钱小凤。

自己儿子,钱小凤哪能不知道他,抽了一张两块的给王婷,其余的又塞回他手里。

“你把钱全给了囡囡,你媳妇知道又要吵了。我跟你爹还年轻,田里地里那点活计还能干。行了,钱也给了,人也看了,过来吃饭,吃完了早点回去。”

“大舅,您累了一天了,先吃饭,我有点累,先睡了。”

“好好休息,是大舅对不住你。”梁元吉情绪低落,然后走了出去。

王婷无辜地看钱小凤,挺无奈地说:“阿嗲,我没怪大舅。”

“不用管他,他就那样,闷葫芦,睡一晚明天就好了。睡吧!”钱小凤给她掖好被子,吹熄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王婷不后悔,看清了美娥的为人,大舅一时心里难受,总比一辈子都被她们母女玩弄欺骗好。

这一世,大舅应该不会为了她们母女跟阿哒阿嗲产生隔阂了,父子之间闹得像仇人了。

“大白,从明天开始,我应该不用再化妆了!啦啦啦”一想到不用顶着张白森森的鬼脸,王婷高兴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大白翻了个白眼,她就这点出息。不过,今晚没丢它的脸,它大鹅大量,不跟她计较了,鹅头埋在翅膀里睡了。

………………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夜,村里很多人又听到菊花家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在被窝里怒骂了声,又睡过去了。

梁美娥回到家,看到她娘还在大堂绣花,柏平不见人,应该是睡了。

梨花看到女儿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放下绣架,走了过来。

“你大阿公叫你过去做么子?”

美娥苦着脸,瞅了眼她娘,突然扑过去抱住她哭,“爹知道了,娘,我该怎么办啊?”

哭得梨花心都是揪的。

“你爹知道了?知道么子了?别尽是哭,出了么子事跟娘说说。”梨花扯了块布,给她擦泪。

美娥真怕了,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哪有她平日乖巧的气质,哭了一阵子,呜呜咽咽地说:“那天王婷被人推下水沟,我也看见了……”

梨花多精明的人啊,听美娥一句,前后一联想,事情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了,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头。

“我说你么子好,平日里鬼精鬼精的,该鬼精的时候又不鬼精了。你看到了为么子不说?王婷都快不行了……这么大的事瞒着我,现在被你爹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了。”

“平日里老说你阿公阿婆对王婷好,她人乖巧,读好又好,你阿公阿婆为么子不对她好。你要是将推王婷的罪魁祸首告诉你阿公阿婆,他们俩肯定也对你好,是你自己没把握机会。”

梨花真是被她这个蠢女儿气死了。多好的机会啊。

“你爹么子人,你还不知道?他最看重他们一家人,王婷这事触到你爹的底线了,这事你老老实实跟你爹认个错,就说吓到了,兴许你爹骂你一顿也就过去了。听到没,不许跟你爹犟。”

梨花想来想去,没有么子好办法,美娥的祸闯得有点大,她不能帮女儿求情,她要是求情了,美娥说不定还会挨打。

“知道了。”

………………

王婷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醒来乐颠乐颠地涮牙洗脸,胰子搓了两回,脸都快搓肿了,脸上的粉才搓干净。

钱小凤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打趣她,“囡囡,搓那么干净做么子,还得画上去,搓干净也好,画起来也方便。”

“还要画?”一听还要画,王婷立马垮了脸,“昨晚不是讲清了嘛,该罚的罚了,该赔的赔了,他们不会来咱家了吧!”

“什么事都怕万一,万一他们要来看你呢?以防万一,还是先画两天吧!”钱小凤说到后面也觉得有理,想着早饭过后,再给囡囡补上。

王婷真要哭了。

第048章 发谷种

听到王婷脸上还要鬼画符,大白拍着翅膀嘲笑她,被王婷看到,狠狠瞪了眼它,还说是哥哥呢?有没有点兄妹爱了?

大白翻了个白眼,拍打着着翅膀下楼了,小爷它要去祠堂看看,梁红花那个恶毒的女人,有没有在反省?

欺负小爷它的妹妹,真当它们龙家没人了,看它扮鬼吓死她。

“阿哒呢?”王婷看了一圈,没找到人问。

昨晚还出了大太阳,今天就下了毛毛雨,下雨天农村没什么事干,都猫在家里发霉。

“你阿哒在楼下发谷种,喊他上来吃饭。”钱小凤头也没抬,端着洗好的菜进了灶屋。

发谷种?

谷种还要发吗?难道不是洒到田里就行了?

王婷洗完脸,凉好毛巾,勿勿往楼下跑去,她怕跑慢上看不到。

不要看她前世活了四十几岁,十七岁进了监狱,一关就是几十年,外面的世界她是一概不知,监狱里除了吃饭时间可以看新闻,平日里没的电视看。

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活下去,监狱里同样不太平,也是有牢霸的,还要学习各种知识,忙得很。

等她出来世界早就翻天覆地了,她跟那个时代完全脱节了,过了几个月才慢慢适应,因为坐过牢,不好找事,才在工地上干活。但女孩子的好奇心,她一样不少,也就说还有点童心未泯。

没见过,没听过的人或事,都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阿哒,吃早饭了。”

王婷下去的时候,看到梁山提着个蛇皮袋往半旧的澡桶里放,王婷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

澡盆装有大半桶水,大蛇皮袋全部泡在水里,袋口有根草绳扎了起来,绳子挂在澡桶外面。

王婷猜大蛇皮袋里就是谷种,扫了眼阿哒,伸出一根手指,往水里探。

“马上好了。”梁山瞅见她好奇,那张黝黑古板的脸上有了笑。

“咦?水是热的。”手一探进水里,王婷惊讶极了,然后整只手都放进水里。

“阿哒,这里面是谷种吗?谷种用热水泡,不会泡坏吗?”王婷化身了好奇奇宝宝,围着梁山转悠。

“不会,祖上都是这么传下来的。”梁山笑容更深了,他小时候也这么问过。

“祖上传的,那谷种怎么发?不是种包谷那样,种子直接洒田里?”

“谷种先用打谷风车吹一遍,空的谷皮从另一边出口吹出来。”梁山边说边带着王婷去了风车那边,指着一架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东西就叫打谷风车,最上面就像个漏斗,漏斗低有个三指来宽的口子,口子长约一个手掌。口子下面还有块小板,王婷猜应该是用来挡住口子的。

风车下面是个大圆肚,大圆肚正面没有木板,可以看到里面有个木风车,风车的左边有个口子,大圆肚的下面还有个口子,风车的后边是封住的。

右边是个一尺来宽的长框,前面右边都是封住的,正面有个木手把,手把上面有根两指大的圆木。

梁山瞅见囡囡两眼发光,围着风车转,拿起地上一袋碎包谷米往漏斗倒。

王婷看到阿哒转动了上面那个圆木,漏斗里口子下面那块木档往上翻,刚好挡住了那口子,包谷米倒进去没有掉,全在漏斗里。

“像这样先摇动手把,然后打开漏斗口子,谷皮往左边那窗口飘出去,谷米从下面掉出来。”梁山摇动着手把几下,再慢慢转动上面的圆木。

然后王婷就看到,有谷皮从左边飘出来,谷米从下面掉出来,落在盆里咚咚响。

“囡囡,要不要试试?”梁山问。

“可以吗?”王婷两眼亮晶晶地看他。

“可以。”梁山栓上了漏斗口,让开了位置,鼓励地看她。

王婷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才走过去,学着刚才阿哒说的那样,先握着木手把,一圈圈地摇,然后慢慢转动上面的圆木栓,然后就看到左右窗口有谷皮飘出来,风车下面咚咚响。

王婷笑得眉眼弯弯,向梁山邀功,“阿哒,我会摇风车了呢!”

“我家囡囡真聪明。”梁山摸摸王婷的头,一点也不脸红的夸。要是梁美娥看到了,又要嘲笑王婷,摇个风车有什么好聪明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村里那个小孩不是七八岁就会。

漏斗里没多少碎包米,摇了一会就没有了。

梁山继续解说。

“谷种用风车抽了,还要用筛子筛几遍,长得小的,不饱满的,一般都会从筛子眼掉下去。筛完了,谷种还要倒草席上挑选,烂的,坏的挑出来,剩下好的才能是谷种。”

王婷边听边点头,挑个谷种这么复杂。

“谷种挑好了,催芽才是最关键的。要用温水浸泡谷种半个钟头,起到升温的作用,谷种经过温水浸泡,两到三天能发芽。”

“温水大概要多少度?是不是有个标准呀?”王婷就像好奇宝宝,打破沙锅问到底。

“有,大概四十到四十五度左右,这个温度最好。超过这个温度,容易烫坏谷种,温度低了,谷种不发芽。”

王婷好奇死了,这个时期,农村没有温度计,他们是怎么衡量温度的。

“阿哒,你怎么知道这水刚好是四十到四十五度啊?”王婷蹲在澡桶边上,崇拜,孺慕地仰着头望他,好学的模样把梁山逗笑了。

“一般冷水是开水的两倍,一壶开水,兑两壶冷水,然后用手试一下,不烫手就行,烫的话,再加点冷水,温度低,再加点热水。”

王婷:“……”

王婷那个囧,懊恼地拍下头,这么简单的方法,她竟然没想到。

钱小凤做好饭,抱着饭桶出来,没看到他们爷孙俩,在堂口喊了句,又回灶屋端菜出来,还是没见到人,下楼就见囡囡拍着自个的头。

第049章 准备去部队

“拍头做么子,囡囡,叫你喊你阿哒吃饭,喊着喊着,两人都不上楼吃饭了。”钱小凤走过来,拍了下她的头。

“阿嗲,我跟阿哒正要上楼,您就来了。”王婷笑眯了眼,“刚刚我听阿哒讲怎么发谷种,不种田不知道什么叫辛苦,原来发谷种那么复杂,阿哒知道的真多。”

钱小凤乐见他们祖孙相处融洽,以前囡囡很怕老头子,吃饭从没抬过头……难怪她看老家伙心情不错。

“大山,谷种发了吗?”

“发了。”梁山指着那边的桶。

钱小凤看到那边的澡桶,过去看了几眼,探手试了下水温,觉得差不多,招呼两人上楼吃饭。

“先上楼吃饭,吃完饭,差不多可以起谷种。快点,饭菜要凉了。”

梁山点头。

王婷一手勾着钱小凤的胳膊,一手勾着梁山的胳膊,祖孙三人上楼吃饭。

今天的早饭是糍粑,糍粑有红有黄有白三种颜色,切成方块,加甜糥米酒一起煮的,菜是野水芹,阿嗲大清早去溪边摘回来的。

“哇,是糍粑。”王婷惊呼,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她有几十年都没吃过了,自她入狱后,出来之后,她们一家三口去了南边,王婷在工地做事,赚的钱差不多花在一家人的生活开销上,手上所剩无几。

老妈在家照顾行动不便的老爸,还做的手工贴补家用,没有多余的精力弄糍粑、甜糥米酒那些东西。

那些味道,全成了记忆中不可多得的幸福。

王婷开心的笑容,也感染到了钱小凤梁山,二老脸上也不由绽出了丝丝笑。

王婷跑去了灶屋打水出来,祖孙三人洗了手上桌。

“喜欢就多吃点。”

钱小凤给她盛了一大碗,碗里多是红黄两色好看的糍粑,他们俩碗里全是白色的糍粑。

年前,家里做了一大缸的糍粑,以前王婷不喜欢吃,钱小凤就很少煮,偶尔才尝尝。

早上钱小凤拿东西,看到大缸才想起家里糍粑还有很多,煮了满满一大锅,囡囡要是不吃,他们二老吃不完留中午吃。

王婷端过碗,夹了块糍粑吃进嘴里,闭上眼,细细体会,果然味道跟记忆中一样美味。

“好吃,好好吃,阿嗲煮的糍粑,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糍粑。”王婷眉眼弯弯,脸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

王婷在家里闷了四天没有出门,连楼都没有下,下了两天雨又天晴了,谷种也发芽了,发了芽的谷种统一送去村长家,之后统一洒秧田。

那天之后,村里没人来过,大舅妈带着美娥柏平两姐弟过来看了她,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听柏平说大舅在家待了两天又去林场了,走的时候过来看了王婷,不过天太早,没有进王婷屋,只跟梁山钱小凤问了她的情况,得知她的病情已经好转,放心走了。

王婷最高兴的是,脸上不用画妆了,阿嗲说在家装了这么久的病该好了。

大清早,王婷被钱小凤从床上拉起来,涮牙洗脸,然后又回了灶屋。

王婷睁着朦朦胧胧的眼,哈欠连天下床,无意中瞄到窗外黑漆漆的,离天亮还早得很。

王婷一醒,大白也醒了,揉了揉鹅眼,从床上跳下来,跟在王婷后面去涮牙洗脸。

“阿嗲,这么早起来,家里有什么事吗?”王婷看到灶屋里忙个不停的阿嗲,好奇过去看了眼,看到阿哒也起来了,在帮忙烧火,唤了声,“阿哒。”

钱小凤在炒菜,新鲜的竹笋炒坛子肉,放了干辣椒,蒜沫,生葁丝等佐料,色香味俱全,香得人直流口水,王婷趴在门口就看得直咽口水。

“家里能有么子事。趁着这两天天气好,你跟你阿哒去趟部队,感谢你的救命恩人,顺便将那军装还给他。”

“啊?!去部队?”王婷瘪瘪嘴,这事她早就忘了天边了,不是她忘恩负义,她是被前世碰磁的影响太深,一时还没调整过来。她本人又没见过那个救她的兵,感触真不深。

“啊么子啊,人当兵的救你是他有颗正直善良的心,不是因为身上披着那身军装。囡囡,我们同样要怀有感恩的心,日子才会越过越好。还穿着睡觉的衣服,好了,好了,快去换衣服。”

王婷一看这事已经没得商量了,哼唧了一声回房间。她爸邮给她的衣服,王婷不打算穿,她一个农村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去部队,人还以为她居心不良,打什么坏主意。

翻翻捡捡,找了条肥大的青布棉裤穿上,又翻出件花布棉袄穿上,梳了个大辫子在胸前,穿着黑色布鞋出去。

一身造型就是这个时候,农村土得掉渣的形象。

“囡囡,为么子又穿花棉袄,你爹不是邮了很多新衣服,那个好看穿那个。”钱小凤见她又穿回以前的衣裤,就不赞同,游说她换新衣服穿。

“我觉得这身也挺好的。”王婷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就是不去换,据已力争地说:“阿嗲,部分是个非常严肃的地方,我跟阿哒又是去感谢人的,穿得像个花枝招展的,你让部队里领导怎么看,还以为我怎么着了。”

“我听说部队有军嫂的,万一,救我的那个军人结婚了,刚好他媳妇也在部队,看到我穿得漂漂亮亮的,还以为我别有用心呢!那不是给救命恩人添麻烦嘛!”

钱小凤想了下,认为她说得在理,也就不固执地非要王婷换衣服。

钱小凤炒了一大盘子新笋炒坛子肉,摆桌上凉,然后又去灶屋了。

王婷闻着香味直咽口水,馋得受不了,就用手偷了块新笋丢嘴里吃,桌下边的大白也馋,鹅头蹭着王婷的脚“鹅鹅鹅”要吃的,蹭得王婷受不了,丢了块坛子肉给它,去灶屋拿碗筷。

第050章 去部队

“你拿碗筷做么子?”钱小凤在煎糍粑,看到王婷过来拿碗出去,忍不住问。

“吃饭啊!”王婷眨巴眨巴着眼,回答得理所当然,不吃饭,她拿碗干什么。菜都端上桌了。

“那菜不是给你吃的。”钱小凤没好气的白了眼她,“我煎了糍粑,你跟你阿哒路上吃,早点去,还能早点回来赶中午饭。”

王婷瘪瘪嘴放下碗,不吃饭,做那么多菜干什么,难道阿嗲要出门,先做了等他们中午回来吃?

也不对啊!以前中午吃饭,都是现做的。

“阿嗲,不吃饭,为什么您做这么多菜。”

“去部队看救命恩人,你要意思去,不得带点东西去。部队讲究规矩,其他就算了,带点菜不违反。”说得她老人家好像很了解部队似的。

王婷想了下就明白了,感谢人总得拿点东西,买好的东西,太破费了,人当兵的肯定不会要,部队有规矩,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自家做的就不一样了,又是常见的东西菜,又没多少,不值什么钱,尝点鲜,部队也不好说什么。

王婷伸头,就看到灶边蓝子里,用大竹叶垫着煎好的糍粑,糍粑中间夹着酸萝卜丝,滚红辣椒粉跟酸山蕨菜。

煎得金黄的糍粑,红里透白的萝卜丝,紫色的蕨芭,看着就胃口大开。

钱小凤忙里偷闲,拿了个塞她手上,“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哒还没吃呢,阿嗲也没吃呢。”

王婷看到阿哒手上没有,手里的糍粑递了过去。

“你吃,阿哒不饿。”梁山憋了半会,憋出了几个字,第一次收到乖囡囡的吃食,有些激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钱小凤瞥了眼他,横了眼他,哪能不知道老头子心里暗爽,想拿过来,不过一辈子严肃惯了,拉不下脸来,只得帮他出声,“囡囡孝敬你,你就拿着呗!”

王婷从后面绕过去,塞他手上,重新在蓝子里拿了个煎糍粑,夹上滚好辣椒粉的萝卜丝,又夹了紫蕨芭卷了卷,递到阿嗲嘴边,“阿嗲,你尝下。”

钱小凤手上忙活着,没空,王婷就喂她。

钱小凤干脆多了,囡囡孝顺她,她就收下,张口就咬了口,边吃边催王婷自己吃。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就手上这点活快忙完了。糍粑吃过了,屋里烟味大,你去堂屋坐会。”

王婷又喂了她一口,才出了灶屋,大白一直在她脚下打转,要吃的。

大白跟着她们吃饭吃习惯了,现在也不出门了,老待家里,王婷走哪跟到哪,也是个吃货,但凡家里做了点吃的,必须给它留一口,不然就闹王婷。

大白也就闹王婷,没办法,只要王婷能听懂他的话。

“我还没吃呢!”话是这么说,王婷还是撕了一块给它,看它吃下去不会噎着,然后才咬一口。

又酸又辣的萝卜丝,又酥又脆的糍粑,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好吃得王婷差点将舌头吞下去。

“阿嗲,真好吃,您做的吃食,比外面大饭店做的还好吃。”

钱小凤笑了,囡囡喜欢就好。

“喜欢就多吃点。”以前过年打的糍粑,除了邮给三妹的,剩下家里的囡囡很少吃,光他们两个老人,吃到八九月才吃完。

“嗯”

王婷边吸溜着嘴边点头,大白吃了也点头,那小萌样,看得钱小凤心里软绵绵的,拿了糍粑夹好配菜给它。

大白就像人一样,两个翅膀托着糍粑,鹅嘴啄着糍粑,一口下去,糍粑空了一块。

自从知道大白的话,王婷听得懂,一家人都拿大白当人看。

钱小凤忙完手上的活,拿着几个洗干净,凉干了的竹罐子过来,差不多都有巴掌长,水壶那么大,往竹筒里装坛子肉笋,装了满满一大罐。

然后又拿另外一竹罐子装滚好辣椒粉的酸萝卜丝……

王婷看到阿嗲装满了四个大竹罐子,一个坛子肉炒鲜竹笋,一个酸辣萝卜丝,一个酸紫蕨芭菜,还有个干蘑菇炒油渣。装好菜,盖好竹罐盖,装进网兜里。

这些菜在农村是常见,但在八十年代,普遍解决不了温饱的年代,这四个菜也是非常难得的,还有肉菜,可见梁山钱小凤心意很诚。

钱小凤又给王婷梁山祖孙俩各装了两个煎好的糍粑路上吃。

“阿嗲,我们走了。”

院子门口,王婷回头朝着钱小凤挥手,她两手空空,梁山背着竹篓子,提着火笼子,大白在王婷脚边,也准备跟着走。

“路上小心啊!”钱小凤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祖孙俩下山腰,等看不到人了才上楼去。

王婷估计,现在还不到六点,天黑蒙蒙的,村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山腰两边的草丛时而传来虫鸣蛙叫。

梁山提着火笼子在前,另一手提着网兜,王婷背了个布包,包着装着救命恩人的军大衣,刚拐了弯,走得好好的梁山突然就停了下来,后面的王婷疑惑看他。

“阿哒。”忘东西了?

王婷蹙眉,摸着布包想了下,没有啊,该带的都带了。

“你走前面。”说着手里的火笼子递给王婷,那意思是让王婷提着火笼子走前头,他走后面。

王婷那会同意,她视力好,又有灯火照着,那路看得清楚,走后面完全没有问题。但阿哒不同,老爷子年级大了,视力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哪里比不上她,万一在后面摔倒了,伤了那里,她不得后悔死。

“阿哒,我看的清路,大白也在,您就放心吧!再担搁下去,村里人要起来了。”

别看村子不大,喜欢八卦的人大把,梁山提着满满一网兜东西,王婷还背着包,肯定要上来打听的。

梁山想了想,没再坚持,只说:“看不到路,要跟阿哒说。”

王婷立马笑着答应。

村里差不多家家户户养了狗,一是看家,二是防毛贼,两人打村里过,那狗叫声响的,差点没叫聋王婷的耳朵。

第051章 部队找人

路过村尾的大牛棚,王婷多看了几眼,大牛棚还是没什么变化,四周全是用木板搭建,每个牛栅口,开了窗,可好看到里面关的牛,大门对着路口,门上栓了把锁。

前世,她九岁那年被人举报,举报她是走资派的千金小姐,不容她分辩,被红卫兵抓了,逼问她父母的去向,逼她承认她是走资派的千金小姐,她咬紧牙关不开口,就把她关牛棚里反省,美其名是劳动改造,连大阿哒都不敢出头保她,每晚深更半夜,村里人都睡了,小舅偷偷摸摸提着饭菜过来给她吃,她才没有饿死。

后来还是在乡里瞎混的二舅回来救的她,好像二舅在乡里也是个红卫兵,还是个小头目来的,回来就收拾那个关她的红卫兵,,之后再也没有敢拿她是走资派千金小姐的借口修理她了。

王婷叹息,自从二舅弄死了人,跑了有两三年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阿哒阿嗲面上看不出来,可王婷知道二老心里很担心二舅,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受累?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举报她的人是谁,村里跟她同年的就那几个姑娘,举报的人就在她们当中。

王婷冷哼,最好不要让她抓住,不然的话……

过了牛棚就是山路,一边是稻田,一边是小溪,两边就是深山老林子。

汨汨溪水奔流,撞击的水花,发出“溪溪”的水声,林子里时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及祖孙俩“哒哒”的脚步声,在夜晚听着有点渗人。

祖孙俩都没说话,埋头赶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道,天边开始放亮,不用照火笼子也能看清路了,梁山将火笼子灭了,挂溪水边的灌木上,回来再取。

走正经山道去部队,得要大半天时间,两人想早到早回,只得抄小道,从林子里穿过去。

进林子之前,梁山取下腰上挎的柴刀,砍了两根树枝,一粗一细,差不多有一米四五长,多余的枝叶全部削掉,只要主杆枝。粗的梁山拿着,细的王婷拿着。

村里人不打猎进山都这样,拿着树枝进林,预防碰到野兽,拿来当武器用,也能驱赶蛇之类的。

老林子没有路,树木高大,藤蔓粗大,灌木密集不好走,王婷又是头次进林子,走得是那个吃力,出了一身的汗,还是梁山看她身子刚好,不能劳累到,走走停停,不知道休息了多少次。

要是王婷落水之前的身体,早就熬不住了,早累得摊地上动都动不了,现在只是累得喘气,腿发软。

估摸着快十一点了,两人才走到部队门口的大马路上。

王婷梳理被树枝刮得像鸡窝的头发,理理皱乱的衣裤,才跟着阿哒走到部队大门口去。

大门口左右有两个值勤兵,穿着绿军装,一脸严肃,站得那个标挺,看着两人过来,也没赶人,脸上表情也很和善。

部队公路往前十里有村子,村里蔬菜种得好的,经常挑过来卖给部队,部队的兵对这些乡亲态度都很好,见着王婷梁山祖孙俩,态度照样好。

有个值勤兵看到他俩过来,往大铁门后面跑,王婷好奇,看了过去,才看到大铁门后面有个小房子,窗口对着大铁门这边,看到窗口里还有穿着绿军装的兵在做事。

很快那名值勤兵领着个里面那个兵出来,走到两人跟前,和蔼可亲,笑容满面地问:“大爷,您这是?”

说着扫了眼大爷身侧,除了一个背篓,也没见他挑着蔬菜啊!不像是来部队卖菜的。目光斜了眼大爷身边花里胡俏的姑娘,脸皮抽了抽,小姑娘脸色蜡黄,眼角下还有几粒黄豆大小的黑斑,这就不说了,黑斑天生的,没办法。

你说你又黄又黑,还穿了一身花俏的大红碎花衣裤,身边还跟着一只大白鹅,这组合简直不能直视。

又见小姑娘伸长这脖子,好奇往部队里看,孙武心下一跳,莫非这姑娘来部队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解放军同志,你们好,我们是来找人的。”

梁山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也多,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含糊。王婷还担心他老人家太严肃,肯定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结果白担心了一场。

王婷还不知道那个兵认为她居心不良,见阿哒能搞掂,就不去操那个心,难得来趟部队,进不去没关系,在门口看看也好,看看部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么想着,就走到了大门边,探头往里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远处几栋房子,兵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回转身就听到那个兵问:“大爷,您找谁,我帮您叫去。”

“我也不知道他叫么子,反正是你们部队上的兵,错不了,他救了我家囡囡,今天过来就是来感谢他的。”

孙武瞄抽了抽嘴,看了眼那个花俏的小姑娘,特严肃地回了一句:“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大爷不用客气。”

孙武哭笑不得,他被营长罚来守大门三天,今天最后一天,还以为能平安渡过……他怎么就那么倒霉。

你听听这老大爷的话,不知道叫什么,他怎么找,部队几千人呢,他总不能挨个问吧!

“没有名字不好找,要不这样,大爷,你跟我说说他长啥样。”孙武抓了抓头,换了个法子,部队外出的大头兵,顺手救了个人,很正常的事,谁还记得啊!

这可把梁山难住了,他记得那个兵的样,让他认人,他一眼能认出来,但要让他形容那个兵的样子,他真说不出来。

王婷一看她阿哒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从大门那边走了过来。

第052章 找到救命恩人

“解放军同志,你查查一个星期前的,出入大门档案记录,晚上七到八点这个时间段,应该能查到哪些同志回来。”

孙武愣了下,没想到这姑娘脑筋倒是转得块,还知道查大门出入档案,他怎么没想到呢?

“行,那我查查。”进岗亭前,孙武又回头看了眼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姑娘看着不起眼,人倒是聪明。

孙武刚进了岗亭,山口的马路上传来汽车‘嘟嘟’的鸣笛声,然后那两个执勤的兵,跑去大铁门那边,一人站一边,推开了铁大门。

站大门中间的王婷梁山,往路口那边张望,看到一辆军绿的车开过来,车后面跟着几排跑步的兵,长长的人龙,看不到头。

看了眼身后打开的大门,王婷刚要拉着阿哒走到了一边,别挡着人路,梁山先她一步,拉着王婷走去了一边,祖孙俩看着那些军人。

岗亭里查档案的孙武听到车响,立即冲了出来,咧嘴灿笑,激动的站门口,又蹦又跳地挥手。

王婷瞥了他一眼,猜测来的军人,有点身分,要不这个兵也不会那么激动。

军车开到门口停了下来,后面跟着车跑步的大头兵,继续往部队里跑去。王婷缩在梁山身边,光明正大的看那些兵,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三头六臂,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神色也很疲惫。

从车上下来一名军人,板寸头,一身迷彩军装,袖子撸到了手肘处,脚上穿着军鞋,健步如飞,走到跟前,好像一座山,亚历山大。

王婷看到来的军人,眼中一亮。她还不到一米六,看那军人要仰着脖子看。

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隼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老虎,充满危险性。

话说回来,王婷活了两世,都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就是电视上的明星也不能跟他媲美。

“什么事?”

冷清的声音,像溪水撞击石块“叮咚”那样动听。

王婷的心,突兀地跳动了下,她是个隐形的声控,平日看不出来,这个军人的声音,正好是她哈的类型,目光直勾勾看了过去。

王婷的目光太直白了,她一看过去,聂志杰就发现了,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边有个小姑娘,一双眸子清灵灵,黑溜溜的看他,眼里清澈透亮,有好奇,有欣赏,但没有像其他姑娘,看他炙热的,恨不得趴他身上的讨厌的眼光。

“副营长,这两位老乡……”

“解放军同志,可找到你了。”

孙武话没说完被梁山打断了,看到那军人他认出来了,就是救了他家囡囡命的好兵,立马走了过去,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解放军同志,那天事多顾不上你,连口水都没喝,走了,真过意不去。今个儿特意来部队感谢你的,谢谢你救了我家囡囡,囡囡是我们两口子的命,那天要不是你……感谢党和人民培养了这么好的解放军同志。”

梁山说着说着哽咽住了,他是真怕,怕囡囡丢下他们二老去了,抹了把老脸,紧握着当兵的手不放。

王婷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阿哒的口才很不错,瞅见阿哒抹眼皮子,心里很不好受。

在她记忆中,阿哒一直是个意志力坚韧的人,沧桑古板的脸上从来没有其他表情。前世就是阿嗲去世了,阿哒也没抹过眼皮子,只是人比以往更沉默了。

“阿哒,”王婷难受得心揪揪的,拉了下他的衣角,余光斜了眼她的救命恩人。

老大爷上来握着他手时,聂志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听了大爷的话,瞬间想了起来。

一个星期前,他外出回来是救了个落水沟的姑娘,捞上来人都快不行了,送回村里他就走了,难道就是大爷身边的小姑娘?

眼角余光斜了过去,看到小姑娘不一样的脸,愣了下,那天,小姑娘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今天来的小姑娘,眼角下突然冒了那么多黑斑,怎么回事?药喝多了?

聂志杰也没多想,哪里想得到王婷怕惹事非,特意涂上去的。

“大爷,那是碰巧,谁看到一样会救人,哪还麻烦您老人家跑部队来。”顺手的事,聂志杰早忘了。

梁山憨笑,不跟他争执,指着王婷说,“这是我家囡囡,囡囡,就是这位解放军同志救了你,快过来感谢他。”

王婷抬头怯怯地看了眼他,小声说了句谢谢,说完躲到梁山背后,伸出个脑袋偷看他,将农村小姑娘怕生、害羞、胆小的表情,刻画得入木三分。

聂志杰没多想,孙武倒是多看了她几眼,刚才小姑娘趴铁门往部队里看,跟他说话的那个表情,真没见她有多怕生。

梁山老脸一红,打着哈哈,“囡囡怕生。”

部队军属楼里,不知道打哪里听到风声的军嫂,听到大门口有大爷过来了,机灵的军嫂想着肯定是附近的村民来部队卖菜,立马回屋提着菜蓝子跑过来。

同楼里的军嫂,看到她提着菜蓝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返回屋里拿了菜蓝子追了过去。

有一就有二,听到风声的军嫂们,全往大门口跑,不跑不行,卖菜的村民就那一两个,军嫂几十个,跑慢点连菜叶子都看不到。

部队里的军嫂,大部分是农村来的,自己开垦荒地种了些菜,不过地不多,不够一家子老小吃到月底,总要买点菜回来,以往要镇上买菜,部队有顺风车搭顺风车,没顺风车走路去,很不方便,出去就是一天。

后来附近有村民过来卖菜,军嫂们知道后全过来买,省得去镇上,价格还比镇上便宜一两分钱,军嫂们自然高兴。

训练场上的大头兵们,看到四五名军嫂,风风火火朝着部队大门口跑去。

“大爷,卖的啥菜?”还没到跟前,从部队跑出的军嫂开口问了起来。

第053章 来部队干什么

围拢过来的军嫂,没有看到箩筐,扫了一圈,目光往梁山背后的竹篓子看去,还有军嫂上来就要翻看。

王婷皱了皱眉,默不作声,看了眼那两个兵,伸手挡了下那军嫂的手。这名军嫂的素质也不怎么样,没经过主人同意翻人东西,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梁山也偏了下身子,躲开了那只手。

那军嫂的举动,门口众人都看到了。

聂志杰面无表情,心里怎么想就没有人知道了,孙武尴尬得很,脸皮火辣辣的烧,感觉丢了部队的脸面。要是自个的婆娘,早就削她一顿了。

“唉,你们怎么回事?卖菜还不给人看啊?不卖菜,背着竹篓来干什么?”那军嫂脾气还挺大,被王婷挡了,立即嚷嚷了起来。

王婷还没怎么着,大白就不干了,它现在跟王婷一个辈分,王婷还是它妹妹,妹妹的阿哒就是它阿哒,瞧不起妹妹的阿哒,就是瞧不起小爷它。

瞧不起小爷它,找死啊!

扬着翅膀就要过去啄她。

王婷一看大白扑着翅膀,知道大白生气了,又见它的鹅嘴指着那军嫂,立马用脚将大白勾了回来。

也不看看地方,部队大门口,是它能撒野的地方,不要惹祸上身才是。

见大白还不死心,王婷低头警告地瞪了眼它,并敲了下它的头,见周围人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弯着腰小声地说:“你是不是想成红烧大白鹅菜?给我老实点。”

被王婷警告了,大白才老实了。

王婷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全被聂志杰看进了眼里,他就感觉那小姑娘,不是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胆小怕生,那天占他便宜的事,历历在目。

行为确实怪了点,跟只鹅说话,鹅能听懂她的话不成?

“我们不是来卖菜的。”梁山脾气很好地笑着解释,王婷噘着嘴,她不喜欢那个军嫂对她阿哒的态度,高高在上,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一伙来的人军嫂四五个,那几个军嫂看她鼻孔朝天的那样,也觉得脸上没光,脸扭到了一边去,好似不认识她。结果一扭头看到了旁边的聂副营长,顿时那个尴尬,旁边有军嫂拉了下那个嚷嚷的军嫂。

那军嫂推开了拉她的军嫂,目光从梁山看到王婷身上,“你不卖菜来部队干什么?”

王婷皱眉,目光微冷地扫了眼那军嫂,她以为自己是谁?来干什么还得跟她汇报不成。

“找人。”梁山是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王婷几次要冒头刺回去,都被梁山挡在了背后,气得王婷直磨牙。

就在王婷忍不住的时候,有个军嫂看不下去了。

“聂副营长也在啊,嫂子,大爷不卖菜算了。走的匆忙,我家里娃娃没人看着,我就先回去了啊!”说完人匆匆走了,她一走,其他几位军嫂对着聂志杰笑了笑,也匆匆走了,只留下先头那个嚷嚷的军嫂。

那军嫂听到聂副营长在就后悔了,见其他军嫂没等她走了,尴尬笑了下,转身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王婷耳尖,听到她骂‘不买菜来部队干什么?吃饱了撑着。’

王婷翻了个白眼,部队你家的,你来的别人来不得,什么人呐?

王婷看出来了,那些军嫂好像怵那个军人,目光斜了过去,仔细看了会,也没有那么可怕啊!除了人冷了点,目光深沉了点,表情冷酷了点,不爱笑了点,绷着脸的样子比较冷肃了点,其他也没什么了。

路上有军嫂,看到提着空篮子回来的军嫂,好奇问了句,“不是卖菜去了吗?怎么提着空篮子回来?”

好事的军嫂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就将部队大门口碰见了聂副营长的事说了,聂副营长冷冰冰的脸可吓死她们了,然后才说那大爷不是来卖菜的,好像是来找聂副营长的。

军嫂们为什么这么断定,因为她们看到那大爷跟聂副营长说话了,还拉着聂副营长的手笑。那个老头还带着孙女来的。

然后整个军属楼都知道,有人来看聂副营长了,还有个年轻姑娘,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部队,传到团长耳朵里,话了变味了,就是聂志杰的亲属过来看他了。

团长就想了,这小子自从来了部队,就跟拼命三郎,训练不要命,出任务不要命,哪个任务危险出那个,要不然能年纪轻轻就是营长。好几年不回家,过年也不会回去,上次回家回来后,更不爱说话了,人更冷了,像冰坨子,能把人冻结成冰。

团长在办公室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怕他冲动干出糊涂的事,一个电话打到了岗亭,想问问怎么个回事。

孙武听到了电话声,看了眼聂副营长,跑过去接了电话,知道电话是团长打来的,哪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不是聂营长的亲属来看他,而是几天前聂营长外出回来救了个老乡的孙女,老乡带着孙女过来感谢聂副营长,聂副营长没当回事,让老乡回去。

那边的团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高兴的哈哈大笑,笑够了就挂了电话,那小子不错,他没看走眼,这么大的好事硬是瞒着不说。

倒是一营的营长陈豪,听到有人来看聂志杰那个冰块,拉着指导员张华过来看戏。

聂志杰抿了下唇,他们一行人站在部队大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人来人往,挡住别人路了。正要请梁山王婷两人进去说话,就看到营长跟指导员过来了。

“聂志杰,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大爷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话进去说。大爷,走,进部队再说。”陈豪不由分说,拉着梁山往部队去。

王婷嘴角抽搐,走了一茬,又来一茬。这两个明显是来看戏的。

第054章 为人民服务

聂志杰看到陈豪头就疼,这人出了名的爱凑热闹,跟女人一样八卦,跟他粗壮的身体,一点也不相配。这事被他撞上了,不弄清楚了,他不会放人走。

梁山被陈豪拉走了,还不忘王婷,回头招呼她,“囡囡,跟上。”

梁山一喊,陈豪张华两人才看到还有个姑娘在,应该是大爷的孙女,脸上顿时讪讪的,光顾着看热闹去,把大爷的孙女忘记了,又看到那姑娘脚下的大白鹅,嘴角抽了抽。

这祖孙俩有意思,来部队还带着大白鹅。

张华无奈地看了眼聂志杰,说道:“走吧!”

他也知道陈豪的尿性,必须满足他的好奇。

陈豪拉着梁山哪里没去,就去了他的办公室,王婷聂志杰张华他们后面跟着。

一行人坐在了他的办公室,陈豪目光扫了眼梁山王婷祖孙两人,又看了眼聂志杰,笑眯眯地问:“大爷,您老找聂志杰么子事?”

陈豪在部队里待了很久,当地的话他也能说几句,不过不地道就是了,说出来语音怪怪的,听得人想笑,他就不爱说了。

今天为了打探这事的真相,陈豪也是蛮拼的。

梁山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样,王婷一进部队就乖乖地挨着阿哒坐,尽量降低她的存在感,低着头,听着他们说话。

门口的大白左右看了看,蹭到王婷脚边蹲下,鹅头搭在王婷的脚背上,妹妹的事,它也得关心关心。

它一刷存在感,王婷也跑不了,屋里几人都看着她,目光来回扫着那只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只鹅真肥!

“也没么子事,这位解放军同志救了我家囡囡,这不看天气好,带着囡囡过来感谢他。”梁山指着聂志杰,三言两语,解释了他来部队的目的,回头对身边的王婷说:“囡囡,谢谢解放军同志。”

“谢谢解放军叔叔。”王婷站起来,朝着聂志杰鞠躬。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聂志杰站起来扶住要鞠躬的王婷。

王婷本就不乐意鞠躬,有人挡住,顺势站起来,对聂志杰的印象好了几分。

“聂志杰救了您孙女?”这话一下子将陈豪的目光从大白鹅身上抽了回来,意味深长扫了眼聂志杰。

陈豪没想到是这种事,倒是不好看戏了,表情也严肃了几分。面上正经,心里则在想,英雄救美!多么经典的桥段!

眼角扫了眼大爷身边的小姑娘,虽然小姑娘跟美沾不上边没。

张华的注意力也跟着转过来了,听到这话,心思活络了起来,上面要抓好人好事的典范,他正愁没有材料,或许这事可以……

想想聂志杰的性子,还是算了,别到时候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的骚。

“解放军同志,你的军装还给你,上次弄湿了你的衣服,心里过意不去。已经洗过了,很干净。”梁山将身边的竹篓打开,将上面包裹包着的军装还给他。

聂志杰愣了下,还是接了过来,放一边。

“农村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些菜有些是自家地里的,大部分是山上的野菜,不值几个钱,只是我们家的一个心意,给你们尝个鲜。”

将竹篓里的四个竹罐子拿出来,揭开竹盖子摆桌上,屋子顿时香味四溢,馋得人流口水。

聂志杰陈豪张华三人看了眼,的确是野菜居多,还有个肉菜,鲜笋妙肉,闻着肉香味,三个大男人眼光发亮。主要是那香味太勾人了。

“大爷,咱部队有规矩,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聂志杰将目光从菜上移开,瞧见大爷顽固的表情,那菜不收下老人家心里不安,想了想掏出了身上的肉票布票,一古脑塞他手上,没给钱,给了钱大爷更不会要。

人是聂志杰救的,菜是送给聂志杰的,他怎么处理,陈豪张华不发表意见,只要不违背部队规则就行。

“使不得,使不得,菜都是山上长的,没花钱。”拿着那些肉票布票,梁山只觉烫手,立马推了回去。

“大爷,您要是不要这些票,那些菜您老带回去。再说我吃喝都在部队,穿的也是部队发的军装,这些票我用不着。”

梁山还要推回去,王婷突然拉了下梁山的衣角,梁山回头看了眼孙女,瞧见王婷微摇头,顿了下,收回了手。

“行,那我老头子收下了。”事情办完了,梁山站了起来,提着竹篓准备回去。

王婷跟着站起来。

聂志杰三人惊愕地看着他,还是聂志杰先回过了神,“大爷,您这是?”

“事办完了,我们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这就走了,还没坐几分钟。

“大爷,您看快到点了,吃完饭再走。”聂志杰还没开口,陈豪倒是开口留人了,不为别的,就为老人家走十几里山路,送几罐家常菜,这份心意难得,也应该留人吃饭。

“我们带了干粮路上吃,囡囡阿嗲一人在家等消息,早点回去省得她担心。”

聂志杰三人听他这么说,倒不好强留了。

“大爷,我送您。”聂志杰提过空篓子往门外走,梁山看了眼强势的他,只好默认了,跟另外两个解放军道别,牵着王婷走了。

“还真是来送菜的啊!”

等人走了陈豪还是难以置信地的表情,附近几个村的村民,经常来部队门口卖菜,看部队日子过得还行,想要把闺女嫁给当兵的,闺女嫁得好,还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不过大家没同意。

陈豪听到有女的找上门来了,后来又听是救命之恩,还以为那大爷会以这个当借口,逼迫聂志杰娶他孙女。

“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华白了他一眼,看他偷菜吃,也拧了块肉吃。

难得来部队,或许这辈子就一次机会,王婷边走边正大光明地看训练场上的热血军人,在那里喊着口号训练,个个站得像标枪。

梁山看了眼没多大兴趣。

聂志杰余光瞥见了小姑娘在看训练场上的大头兵训练,两眼发光,根本看不出她怕生胆小的样,果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表里不一,这是聂志杰对王婷的印象。

第055章 回家

王婷察觉了聂志杰的目光,也没在意,反正以后又不见面,发现就发现呗!出了部队大门,谁认识谁啊!

听说当兵的人比较淳朴,责任心比较强,不过军嫂比较辛苦,在这大山里,没田没地没工作,一家老小就靠当兵一人的工资养活,日子肯定过的苦巴巴的。

王婷原想着找个当兵的结婚,看今天那些的军嫂穿着,也就歇了那个心思,她还是老老实实当她的娇娇大小姐算了,以后碰到合适的就找一个,碰不到,她就当老姑娘,有钱就行。

没事的时候吃吃喝喝,到处走走看看,有事还是吃吃喝喝,到处走走看看,将上辈子的份一起看了。

心里没了想法,一点不妨碍她看训练场上的兵,潮气蓬勃,热血沸腾,年轻真好!

王婷觉着她能重活一回,也真好!

王婷在这里感慨,还不知道聂志杰将她定义为,表里不一的女人,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不认识的人而已,今天过后,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别送了,我们自己回去,你回吧,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

部队大门口,梁山拿回了竹篓背着,不让聂志杰送了。

王婷背着双手,乖乖地站一边等着,目光大大方方打赏量着,她的救命恩人。说实话,聂志杰这个兵,长得真好看,比前世电视上看到的明星都要帅。

孙武也从岗亭里出来,扫了眼聂志杰,对着王婷笑了笑,又缩回了岗亭里。王婷浅浅笑了下,垂眸看着地下。等梁山跟聂志杰道别后,祖孙俩越过马路,钻进了林子里。

“副营长,大爷没逼着你娶他孙女?”等看不见那祖孙俩了,孙武跳到聂志杰跟前问,救命之恩,就是以身相许了,戏文里都那么唱的。

聂志杰冷冷地扫了眼他,孙武后背一寒,后知后觉想起,副营长的戏不是那么好看的,灰溜溜跑回了岗亭执勤去了。

聂志杰回到办公室,陈豪张华两人已经开吃了,看到他回来,头也没抬地说,“咱三兄弟好久没聚了,中午就在这里聚餐,好好聊聊,一会让孙武多打点饭回来。说真的,大爷家的手艺真不错,这菜炒得太好吃了,尤其是这个鲜笋炒肉,这个肉太好吃了,那三个菜也好吃。”

聂志杰冷眼扫他们俩,几个家常菜而已,要不要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样,想是这样想,也抓了块肉吃,肉一吃进嘴里,眼中一亮,又尝了另外三个竹罐的菜,味道都不错,何止不错,非常好吃,难怪陈豪这家伙不要脸面了,饭堂的饭菜跟这几个菜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了。

王婷跟着梁山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王婷东瞄西瞄,突然停了下来,指着松树下面的茅草喊,“阿哒,您看那些是不是蘑菇?”

松树根周围的干茅草叶下,长着一丛丛巴掌大的蘑菇,棕黄色的,像贡梨,一眼看过去,起码有几十个。

梁山听到她的话,又走了回来,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还真是蘑菇,一大片。

“阿哒,这种蘑菇能吃吗?”看到阿哒走过去,王婷拨开树枝也走了过去。

“可以吃,这种黄色的叫黄梨菇,喜欢扎堆长,这里有,周围的松树下肯定有。囡囡眼尖看到了,乖。”梁山毫不吝啬夸王婷,取下竹篓放旁边,拨开上面的茅草,摘了大朵的黄梨茹,手指大的菇包留下,长大了还能过来摘。

夸得王婷脸红,看到蘑菇也能夸乖,阿哒真是……不过这心里怎么喜滋滋的。瞧了会,学会了怎么摘蘑菇,走去了另外一丛蘑茹丛摘下放入竹篓里,祖孙俩很快就采光了附近的蘑菇,竹篓装了大半篓子。

收获满满。

之后路上,王婷总是下意识瞄树根下,偶尔会看到蘑菇,有绿色的,白色的,黑色的,粉色的,都是单朵的,不像那黄梨茹成片成片的。

王婷还看到彩色蘑菇,梁山告诉她,那种蘑菇有毒不能吃,还有一种灰茹,上面有白点的也不能吃,有毒。

路过一条小溪,王婷看到溪水里有好多鱼,差不多巴掌大,在水里游来游去,好不悠闲自在。

王婷看得眼红,故意站溪边,那鱼却不怕,手刚伸进也水里,那群鱼好像受刺激,“哗啦”水响,全钻溪边的泥土洞里了。

梁山看到囡囡调皮,呵呵笑了。

没鱼玩了,王婷掬水洗脸,搓掉脸上的颜色,大白瞟了眼没用的妹妹,慢悠悠下水,游到王婷跟前,还特意耍了几个戏水的花样,直到王婷看它了,才伸长了鹅头啄进泥土洞里,拔出来鹅嘴上夹了条鱼,活蹦乱跳,想要挣脱。

王婷看呆了,反应过来指着溪边草丛喊:“大白,不要吃,鱼丢这里。”

梁山也看了过来,他是倒没想到大白鹅能抓到鱼。别看溪水不深,只有一寸,那鱼看着呆呆的,看到人也不跑,以为好捉。

其实活水中的鱼很狡猾,人一下水,立马跑光,追都追不上。

大白鹅眼瞪了眼王婷,才将嘴里的鱼丢草丛上,王婷跑过去,看到草丛上翻滚的鱼乐得合不拢嘴。

“阿哒,晚上咱们家吃鱼。”

梁山走过去,拔了根细藤,手从根部往下捋,捋掉藤叶只剩细藤条,抓着鱼,从鱼嘴穿过鱼腮串起来。

大白又抓了四五条,丢草丛里,梁山说够了,大白不丢了,抓到的鱼全吃它肚子里。

这边老林子没人来过,溪边的水芹长势好,又嫩又深,梁山拨刀割了一捆,将鱼藏在水芹里捆好,放竹篓上面,省得村里看到眼红,祖孙俩吃了点糍粑,离开了。

出山时取了藏起来的火笼子,打村里过时,村民都下地去了,没人看到他们祖孙俩回来,到家差不多三四点了。

第056章 去喊魂

这个时辰,村里人大多在地里干活,老人家在晒谷场上那边闲聊,村里安静得很,祖孙俩没惊动任何人。

钱小凤在屋檐下绣鞋垫,听到楼下的动静,放下鞋垫走到栏杆边往下看。

刚进院子的王婷似有察觉,抬头就看到二楼栏杆,阿嗲探出头来看着她们,挥着小手,笑得灿烂又明媚。

“阿嗲,我们回来了。”说完,蹬蹬瞪就往楼上跑,大白紧跟着她。

梁山听到也往楼上望了眼,脸上严肃的表情柔软了几分,拴好院门,背着竹篓上楼。

王婷上楼,钱小凤给她打好了热水端出来,王婷笑眯眯走过去洗,等她用水敷过脸,钱小凤递了胰子给她。

“几点到的部队?找到那个救你的军人了吗?”

“快十一点了,我跟阿哒到的时候,部队的军嫂以为我们是去卖菜的,有个军嫂态度很不好,说话下巴抬得高高的,好像是用鼻孔看人,我不喜欢。”王婷想着那个军嫂,可气了,冷哼。

“又不跟你过日子,要你喜欢做么子。”钱小凤好笑地点了下王婷点头,“找到人了吗?那个解放军叫么子?多大年纪?哪里人?”

“找到了,哪些问题我哪里知道,我没有跟他说过话。阿嗲,我今天对阿哒刮目相看,我还以为阿哒一直是一张严肃的古板的脸,您可不知道,阿哒可能干了,能说会道的。我崇拜他。”王婷昂着小脑子,一副我崇拜我骄傲的小模样,逗得钱小凤发笑。

梁山进屋就听到囡囡崇拜他,眼里闪过笑。放下竹篓,去灶屋打水洗脸。

“阿嗲,我跟阿哒回来的路上,采了好多蘑菇。阿哒还割了水芹,大白还抓了几条鱼,藏在水芹里。”洗完了脸,王婷拉着钱小凤去看背篓,炫耀她跟梁山的成果。

“大白抓了鱼?大白真乖。”钱小凤顺口就夸了句大白,大白得瑟地昂着鹅头,走路都带飘。

小爷它是最厉害的了。

王婷看到了差点喷笑。

大白飘忽了一会,就着王婷的洗脸水,也不洗了洗它的鹅头跟翅膀,小爷它也是很讲卫生的。

钱小凤拿下那捆水芹,解开藤条,看到里面五六条巴掌大的鲜鱼,提了串鱼的藤条出来,那鱼还是活的。

王婷立马去灶屋抱了个大木盆出来,又打了些水倒木盆里,鱼放进盆里漂浮着,没过多久就活了。

“这鱼可真耐旱。”王婷说了句。

“不是鱼耐旱,是你阿哒浸泡了水芹,里面有水,没那么快死。”

钱小凤还么说,王婷想起阿哒藏鱼之前,是将水芹浸水里再捞出来的。

“山里长蘑菇了。”钱小凤看到竹篓里的蘑菇倒没惊讶,这个季节,正是长蘑菇的季节,老话常说:一场太阳一场雨,山里蘑菇采不完。可见蘑菇多得很。

“蘑菇采完了,山里又开始出山笋,紫蕨巴了。这几天地里出野菜,斑鸠菜,毛耳朵,紫叶子,水芹,鱼腥草,你看着吧,要不了两天,村里娃娃要出门挖野菜了。”

村里每年这个时候,大人上工,小孩子就去挖野菜,也就囡囡没出门挖过不知道。

梁山洗好脸出来看到木盆里的鱼,抱去了侧门那边去杀,一边听到她们祖孙俩闲聊。

“那我也去挖。”王婷兴致勃勃地说,搬了两个小板凳过来,跟着钱小凤一起清理蘑菇。蘑菇伞上的树叶要拔掉,泥巴要抹掉,还要摘掉蘑菇根上的泥巴,清理后的蘑菇放簸箕里。

大的放一个簸箕,小个的放一个簸箕。

“你就算了。”

王婷撅着嘴,“为什么啊?水芹我认识,斑鸠菜我也认识。”

钱小凤听得好笑,囡囡以为她是怕她不认识菜不让去的。当然了,这是一个原因。

“村里孩子挖野菜都是一起的,你跟谁去?你要是不介意,跟美娥秋平他们姐弟去也行。”钱小凤笑着觑了眼她。

王婷想了想,跟梁美娥那个白莲花一起,梁红花那个女人肯定也在,跟一群不喜欢她的女人搅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算了,我自己进山采蘑菇。”

钱小风了然地笑了笑,就知道这个结果。

祖孙俩边聊,边清理蘑菇,清理了一下午蘑菇,大的钱小凤拿上楼顶晒成干茹,小的妙坛子肉吃。

梁山收拾那几条鱼,也是一下午过去了。

晚饭炒了三个菜,一个清妙水芹,一个鱼汤,一个蘑菇妙坛子肉,祖孙三人都吃撑了。

早上醒来,王婷赖在床上迷迷瞪瞪的,钱小凤进来扶着她起来,往她身上套衣服。

“阿嗲,早啊!”

钱小凤拍了拍她的脸,“今早要去木莲沟喊魂,快点起来,回来再睡。”

说完就出去了,让王婷自己穿。

王婷坐了会,穿衣洗漱,然后吃早餐没看到阿哒,张望一圈问,“阿哒呢?”

“你阿哒天没亮走了,去隔壁村帮人打家具。”

听到家具,王婷想起了个事。

“梁红花家赔的钱粮送来了吗?”那家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拖着拖着,以为时间长就能赖掉了。想都别想,她一条命差点没了,才让他们家赔点钱粮太便宜他们了。梁红花家要是耍赖,她就去公安局告梁红花故意杀人。

“送来了,那晚就送来了,你睡了,不知道。快起来,早点去早点回。”钱小凤点点王婷的头,似乎受不了她似的,小操心鬼。

……………………

村口有条小溪,说是小溪,宽的地方有十几丈,窄的地方有二三丈,水浅的地方只到漆盖,深的地方有一人高,小溪之上架着独木桥,出村必须过独木桥。

离独木桥不远的小溪边,有个很大很平整的大石头,四五丈左右,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很喜欢来这里洗衣服,连捶衣棒都不用拿了,打湿衣服,洒点草木灰,直接在石头上搓。

条件好的,也用胰子。

这个时间点,正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在溪边洗衣服,边洗衣服边说着村里的闲事。

第057章 去喊魂2

“菊花嫂,听说你家红花在找对象,你们两口子想清楚了,不让红花读书了?那对象做么子的?”

梁红花跟梁美娥差不多大,上学晚,梁美娥读初三了,梁红花还才上初二,现在找对象,初中读不完。

“之前一点风声没听到,好端端的说起对象来了,这个学期都没上完。”

“读什么读,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会写名字就行了。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说起家里那个讨债鬼,菊花就想起白白赔给梁山家的东西跟钱粮,一肚子怒火。

农村观念都一样,重男轻女,认为丫头早晚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别人家的人。

“也不能那么说,人家***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有小媳妇不赞同她的话。

“丫头怎么了?丫头就不是人了,菊花嫂,你的思想觉悟不行啊,要搁前几年可是要关牛棚的。”

“就是啊,菊花嫂,你那思想落后了。我可是听我家小丫说了,红花读书可厉害了,老师发了大红花的,好好送,说不定你家出个金凤凰。”那妇人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就笑了。

其他小媳妇显然也是知道真相的,都笑了。

村里娃娃,谁家不知道谁家的情况,要说成绩好的,除了大山家的婷丫头拔尖,第二个就是左坡的前进那小子,再有就是梨花家的美娥丫头了,还有村长家的孙女香梅,其他人读书就是乱弹琴,凑热闹的。

“我家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那个闲钱。不像梨花嫂子家的千金大小姐,有个当大老板的父亲,花不完的钱,是不是啊梨花嫂?”听到村里人的嘲笑,菊花老脸都发烧,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余光看到那边洗衣服的梨花,眼珠子一转,将话转到王婷身上去。

“三妹的事,我们不清楚,菊花嫂想知道,下回三妹回来,你问问不就知道了。”梨花不喜欢听人提三妹两口子的事,就因为她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婆婆公公拿王婷当眼珠子疼,连村长都得给她几分面子,谁让村里的年猪是王婷那个有钱的爹买的呢!

菊花尴尬笑了笑,她要是敢问还用得着问她啊!

“梨花嫂子,你家那千金大小姐醒过来了没有?好多天了吧?”有小媳妇扬着脖子喊,千金大小姐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生怕别人听不到。

菊花心里“咯噔”一下,扫了眼梨花,低着头没吭声,心不在焉搓着手上的衣服,竖着耳朵听那边的话,心里忐忑不安。

不知道美娥那小丫头,有没有跟她娘说红花的事?

梨花斜了眼菊花,撇了眼那小媳妇,笑眯眯地回了句,“没醒你是要拿着鸡蛋去看啊!”

怂得那小媳妇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王婷醒没醒跟她有个屁的关系,鸡蛋多金贵啊,她都没得吃,家里养的鸡,没几只下蛋的,下的那些鸡蛋,婆婆留着赶集卖的。

菊花松了口气,她家已赔了钱粮,说好红花推婷丫头的事不在村里传。想着白花出去的钱粮,菊花又恨上了家里那个扫把星。红花那个死丫头,一天到晚给老娘惹事,推谁不好,非要推梨花家那个金蛋,回去她非打死那死丫头不可。

“那路挺宽敞的呀,怎么就掉下沟去了?”有妇女觉得奇怪。

“这谁知道呀,得问梨花嫂家的千金大小姐喽。”

“梨花嫂啊,你家那大小姐身子骨也太差了吧,躺了几天了吧,听说婶还喊了大黑过来瞧了,没捡药吃?那身子板,可不好生养啊!”

梨花笑了笑,没搭声。生不生养的,她一个舅妈说得了算啊!人有亲爹妈在。

“要你操心呐,又不找你家崽,人亲娘三妹可在大城市,以后是要回大城市去的,找对象也是找大城市里人。你没看见,三妹隔三差五邮包裹回来,好东西多着呢!掂记也是白掂记,没你的份,也不看看你家那崽子又黑又痩,痩得跟猴子,黑得跟那锅底灰有得拼。”有小媳妇看不过眼怂那妇人。

三妹那闺女是城里人,就是养在他们乡下还是城里人,白白嫩嫩像公主,一看就是享福的命。

“哈哈……”

那小媳妇的话,笑倒了一片小媳妇。

“梨花嫂,快看,那是不是你家的千金小姐啊!”

有小媳妇眼尖,瞅见朝村口来的王婷祖孙俩。

王婷跟着阿嗲朝村口走去,隔着老远瞧见了洗衣服的小媳妇们,听见了她们在说她的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病好之后。她的听力视力突然比以前好很多,隔着二十几米能看清每个人的脸,及她们脸上细微的表情,能清楚听见她们说的每句话。

真的是很突然,很神奇。

王婷垂眼敛眉,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乖乖跟在阿哒后面,安静的走路。

“别怕,有阿嗲在。”钱小凤也瞅见了洗衣服的小媳妇们,牵着王婷的手走。

“阿嗲,我不怕。”王婷拉了拉阿嗲的手笑了,不过一群爱嚼舌根的妇人,有什么好怕的。

祖孙俩朝着独木桥走过去,有小媳妇拎着衣服站起来喊话,“婶,带着大侄女干么子去?婷丫头气色好了很多,病好了吧?”

“前儿囡囡掉沟去了,我去喊她回来。吃了大黑的药,在家躺着养了几天,现在好很多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钱小凤大方地说了出来,村里喊魂的事常见。

“大黑看病就是这个。”小媳妇翘着拇指说,“那事要赶早,婶,不耽误你了。”

“娘,”那小媳妇蹲下洗衣服,梨花站起来喊钱小凤,亲切地看着王婷,“婷婷,怎么样?好利索了吗?娘,我跟你一起去。”

放下手里衣服就要上来。

“大舅母,洗衣服呢!”王婷喊完人就不说话了。虽在一个村里,她跟大舅母一年到头没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皮笑肉不笑,看她碍眼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好似她沾了她很大便宜。

第058章 独木桥

都说女肖母,梁美娥跟她学了个十成十,眼皮子浅,眼睛老盯着她那点东西。

“梨花洗衣服呢,不用你去,你那一大家子活等着你干呢,你忙你的吧!”钱小凤摆摆手,不用她去,她能不知道这个媳妇,也就嘴上说说,要真关心囡囡,怎么没见她过来看过囡囡几次。

梨花只是做做样子,又不是真想去,钱少凤是她婆婆,当着村里人面,她这个舅妈总得积极点,省得村里那些长舌妇,背后说她这个舅妈尖酸刻薄,不待见外甥女。

即然婆婆开口不用她去了,梨花又假意说了几句,就蹲下洗衣服了。

钱小凤瞧见了藏在小媳妇中,缩着头不说话的菊花,眼里一冷。

王婷自然瞧见了梁红花她妈,视线没有停留,从她身上滑过去了。

菊花打钱小凤祖孙俩来了后,埋着头在小媳妇里洗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她老觉得山婶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头缩进水里。

“囡囡很少出门,村里嫂嫂舅妈们不认识几个,难得今个儿碰见了,也是缘分。囡囡叫人呐!她们都是你舅妈。”钱小凤指着溪下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说。

王婷今天特乖巧,阿嗲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甜甜地朝着下面的小媳妇们喊,“舅妈们,洗衣服呢!”

溪边洗衣服的小媳妇们,真吓了一跳,奇怪地看了眼王婷,那千金大小姐还真喊她们了。

“大侄女真懂事。”有妇人干巴巴夸了句。

这话夸得有点违心,村里谁不知道这姑娘不爱说话,看不起她们农村人,路人碰见了从没叫过人,眼一撇走过去了。今天倒是奇怪了,真喊人了。

王婷笑得一脸的羞涩,好似被夸得不好意思,估计她以前干的那些事,给村里人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衣服也好看。”

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流连在王婷衣服上,眼里的羡慕想忽视都难。

梨花抬头瞅了眼,能不好看,都是从大城市里邮来的,一件衣服十几块,他们一家人一个月才赚十来块,还买不了她身上一件衣服。

三妹有钱也不是这样花,小孩子又不是见风长,买那么多衣服做么子,又是个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手上有钱,也没见她想帮衬着自家兄弟。

不行,回头得跟元吉说说这事。

王婷还是微笑。

钱小凤的笑脸快咧到耳后根了,家长的通病,自家娃那那都好,就是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囡囡的优点。

“我们家囡囡是懂事,她的衣裤全是她爹娘邮回来的,好不好看就那样,小姑娘随意穿不打紧。天不早了,不说了,你们洗衣服,囡囡,我们走。”

桥下大姑娘小媳妇一噎,心里很不是滋味,听听,有个有钱的爹就是不一样,衣服随意穿。

王婷对着大姑娘小媳妇微笑点头,跟上钱小凤的脚步,瞅着那独木桥狠狠抽搐嘴。

独木桥真就是一根树木,刨了上面一层树皮,让树面平整点,横架在溪面上,桥面宽不过巴掌。

想当初,她第一次上学过独木桥,还是阿哒护着她过,踩在桥面上忽左忽右晃悠着,没有平衡点,比耍杂技的还要能晃荡,没走几步“砰”掉溪里去了。

亏得那是夏天,掉进溪里弄湿了衣服没关系,掉得多了,也就慢慢会走了。

可王婷才回来没几天,走独木桥的事是上辈子几十年前的事了,技巧什么的早忘了。

钱小凤上了独木桥,如履平地,走得稳稳当当。

王婷悄悄深呼吸,目光往桥面看去。

咦?

那是什么?马王钉?

村里哪来的马王钉?她记得马王钉是她爸建房子扎木架用的,除了大城市,小县城都找不到几根。

王婷细眯着眼,想了会才想起,这马王钉是小舅舅上次从外面回来带回来的。

阿哒倒是大方,这么多的马王钉全钉在独木桥上了,一步钉了两根,倒是方便村里人走,下雨天也不用怕打滑了。

王婷深呼吸,抬脚踏上独木桥,站稳当了,往前走的时候,瞥了眼脚下的独木桥,张开双手,踩在马王钉上,一脚一脚往前走,小心翼翼的模样,桥下就是几米高的高空……王婷感觉就像表演杂技,高空踩钢丝。

桥下涓涓流淌的溪水,清澈透底,透底到能看到石头缝里的小米虾的触须。

一脚下去,感觉整个独木桥在晃悠……

钱小凤已在独木桥那边,回头瞅见囡囡还在桥上,张开双手,慢慢试探地走,愣了下,以为是落水后的后遗症,喊道:“囡囡,阿嗲过来接你。”

钱小凤一喊,溪边洗衣服的小媳妇们也看了过来,看到王婷过个桥像跳舞,七扭八扭的,可把她们笑坏了。

边笑边七嘴八舌出主意。

“大侄女,闭着眼,直接冲过去。”

“大侄女,不敢走你就蹲下走。”

“大侄女,要不你就坐着往前挪。”

“大侄女,我给你根扁担撑过去。”

听听,全都是馊主意。

把钱小凤说笑了,轰她们,“别添乱,洗你们的衣服去。囡囡,阿嗲来接你。”

钱小凤说着上了独木桥。

“阿嗲,您不要过来,我自己过去。”被小媳妇们胡搅一番,王婷没那么紧张了,坚决不肯让她过来接她。

钱小凤见囡囡真不要她接,下了独木桥在溪边等,说些鼓励她的话给她打气,那语气好像王婷不是十六岁而是六岁。

“囡囡,别着急,慢慢走,”钱小凤看王婷过桥,比她自己过独木桥还紧张,“不要看脚下,看阿嗲这里。乖,就是这样,我们囡囡好棒!”

王婷:“……”

还能不能好好做祖孙了?她不是三岁好啊!

王婷瞅了瞅阿嗲,又瞅了瞅独木桥,深吸口气,跨步走了过去。一开始走的不是那么稳当,左右摇摆,几次差点掉下桥去,还好她反应快,蹲下抓着马王钉稳固身体,走得多了,慢慢摸出规律来了,后面走起来稳当多了,一鼓作气走到了对面。

第059章 水莲沟喊魂

“囡囡好棒!”

王婷一走过来,钱小凤牵着她的手,竖大拇指夸赞。

王婷害羞状,然后默默扭头抽搐,阿嗲当她是三岁小孩哄。

桥下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松了一口气,看山婶家的千金大小姐过桥,比她们嫁人还紧张。

村里人都知道,梁山钱小凤宠王婷,当眼珠子宠,以前村里小媳妇不太信,今天看王婷过个桥,钱小凤使劲的夸赞,不少人心里都认同了那话。

梨花晃了眼那天的祖孙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几个娃娃,从没见婆婆这么哄过。

“千金大小姐就是千金大小姐,过个桥都比别人不一样。”钱小凤没盯着她了,菊花又开始蹦哒了,看着梨花刺她几句,心里也不是滋味。

“走吧!”

钱小凤牵着王婷走了。

木莲沟四面都是山,一条深水沟从山中穿梭而下,水沟上架着独木桥。山脚下有以前开荒,开出来的几分干田,沿着山脚蜿蜒而下。

干田就在深水沟边上,深水沟有两三米深,打水浇田不实际,村民就在深水沟的上游,架了水车抽水灌溉着干田。

王婷撑着脸颊,坐在山边的石块上,看着阿嗲在那里捣鼓,那些事她插不上手,阿嗲也不会让她捣乱。

钱小凤从怀里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三枝短香,点燃后问清王婷掉下去的地方,王婷指着柳树下边,钱小凤过去插上一枝香,然后往水沟上游去,招手喊她过去。

“囡囡过来。”

王婷站起来,拍拍屁股走过去,跟着阿嗲往上游去,走了三四分钟又插一枝香,最后一枝香到了水车附近才插下去。

王婷漫无目的东瞄西瞄,结果看到水沟山壁上的藤蔓上,结的拇指大小的红果果,好像野草莓,回头朝钱小凤喊,“阿嗲,您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草莓?”

钱小凤正准备喊魂了,听到她的话过来看,还真是野草莓。两边的水沟爬满了野草莓藤,藤蔓上结了一大片的红草莓。

“是野草莓,这边田地太干,种不了稻子,只能种苞谷,还没到季节,村里还没过来犁地。”

要不然这么大片的野草莓,那里等得到她们采。

王婷往沟边看了眼,挑了根结得多的藤条往上面拉,脚踩住藤条,两只手采,采了一捧,看看草莓很干净,没洗丢嘴里直接吃。

纯天然的,无污染的,可不像后世,什么东西都不敢吃。

“好甜,阿嗲,您尝尝。”王婷拿了大的,往钱小凤嘴边递,钱小凤张开嘴吃了。

“是甜,别踩坏了藤,明年还要结果的。”

水车这头的水沟浅,水刚漫过脚裸,钱小凤脱了鞋子,准备下水沟去采。

“阿嗲,早上水凉,别下水。我将藤条全部拉上来摘,摘完了再放下去,不会拉断藤。”王婷拦着钱小凤不让她下水,山里温度偏低,又是早上,水更是凉,钱小凤上了年纪,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八十年代,医药品还是蛮贫缺的,生病了全靠吃中药,药效比较慢,药味又浓又苦,人太遭罪了。

为了贪吃点草莓,弄出病来不划算。

水沟边的野草莓祖孙俩摘完了,摘了大半蓝子,王婷边摘边吃,吃了很多。

王婷是病好了,钱小凤才由着她,喊魂只是走个过程。

“没洗,不要多吃,吃多了中午不吃饭。”钱小凤看囡囡还在吃,蓝子不用她拿了,提过来自己拿。

走到了插香的地点,表情严肃多了,扯开嗓子喊:“囡囡,跟阿嗲回家喽!”

“哎。”钱小凤喊完,王婷立马应了声。

祖孙俩一个喊,一个应,一路喊回了家。

回到家,钱小凤洗了一碟给王婷,让她去屋里吃。这个时期农村没有冰箱,像野草莓这种水果不耐放,很容易坏掉,一般情况摘回来就吃掉。

钱小凤将篮子里的野草莓到了一半出来,装进另外一个小篮子,上面盖了块布,刚好盖住篮子里的野草莓,朝着屋里喊话。

“囡囡,我去趟你舅舅家,你在家乖乖的。”

“知道了,阿嗲。”王婷知道阿嗲要去舅舅家送野草莓,一篮子两人吃不完,美娥秋平三姐弟妹也是阿嗲的孙子孙女,阿嗲送点吃的过去也是应该。

王婷趴在窗口,装了草莓的碗摆在窗台上,边吃草莓边远眺着路口,那条路通往山外面,通道乡里,通道镇上,也通道她爸妈所在的城市。

说真的,她想老爸老妈了,现在的老爸老妈都有个健康的身体,弟弟妹妹都还在,在父母膝下承欢。

信寄出来那么久了,不知道爸爸妈妈收到她的信没有?

……………………

市内,某工地门口

看门的农民工,看到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过来,立马站了起来,笑呵呵向前去。

“同志,有我们的信吗?”邮递员是负责这片区的,每个月,这个工地有王渊的信,时间久了,邮递员都认识他了。

“有,王渊有封信,你叫他过来,我在这里等他。”邮递员翻了下眼皮子,眼里有着轻视。可惜那农民工看不清。

“唉,我去叫工头。”那农民工拔腿往工地上跑,边跑边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工头,后来干脆拿着喇叭喊:“王工头,你家里来信了。”

在楼上看架子的王渊,听到下面人喊‘家里来信’让其他人按着他说的那样干,立马下楼朝着大门口去,看都老熟人邮递员,笑着递了包烟过去。

“兄弟,劳烦你特意送过来。”

“顺路,”邮递员没有客气,接过了他的烟塞兜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王渊的信给他,“兄弟,你对你岳父丈母娘家真好,每个月邮钱过去,亲生儿子也没你这么好。”

王渊笑笑,没接话,接过信封一愣,信封装满了,鼓鼓的一包,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次的来信不一样。

“对了,兄弟,还有个包裹。”邮递员吸了根烟,又想起了跟信一起来的,还有个包裹,从自行车后面挂着邮袋里,掏出个大青布包的包裹,递过了他。

第060章 家人

“我还有信要送,先走了兄弟。”邮递员笑容满面走了。

“慢走啊!”王渊挥了挥手,抱着包裹信封进了工地,叫来了几人,交待了好好看着,抱着包裹信封离开了工地回家。

“今天这么早回来?工地没事了?”三妹看到他突然回来,倒是吃了一惊,向前接过他手上的包裹,放在一边,又去屋里倒了杯凉开水递给他。

“我爹娘又邮包裹了,都说了不要邮,这里什么都有。老人家年纪大了,还做那么多事干什么,家里又不会没有人,万一要是弄伤了自己,担心的还不是我们子女啊!”三妹在王渊身边叨叨咕咕。

“爹娘心里有数,信还看不看了?”王渊瞪了她一眼,三妹撇撇嘴不说话了,拿过信封挨着王渊坐着一起开信。

“这次信封这么厚,你说囡囡会不会给我们写了信?”三妹拿着信封对着光看,可惜信封纸比较厚,什么也看不到。

王渊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我就知道囡囡还恨我,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写过……当年把她丢家里,哪不是没办法……”三妹哽咽着泪流满面。

“没有的事,囡囡还小,以后会懂的。别哭了,别哭了,看信。”王渊心里也不好受,轻轻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抱着她哄。

三妹哭了会,才收住了眼泪,王渊折开了信。

梁山的信只有两张,信里说的都是家里最近发生的锁事,二老身体健康,不用挂念等等,还有就是王婷考试又靠了第一名的事。

“我生的女儿就是聪明,次次考试都考第一名。”三妹看到王婷又考了第一名,面有得意。

梁山的信纸后面就是王婷写的信。

王渊拿着信纸,激动得手都在抖,堂堂大男人收到女儿的来信,眼眶都湿了。他亏欠这个女儿太多太多。他年年写信过去,就是盼望女儿给他回个信,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可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信。

三妹发现他的身体在抖,愣了下,轻喊:“渊哥,你哭了。”

“没事,沙子吹到了眼里,看信,看信,囡囡写的信。”王渊有些难为情。

“我看看。”三妹倒是激动了。

三妹倒是理解他的心情,以前他们两口子四处流浪,身边带着个娃娃不方便,大人几天不吃东西,忍忍过去了,小娃娃几天不吃不喝,还能有命啊?她们是实在没办法,只好送回了她娘家,让她爹娘帮忙带着。

后来条件好了,她又怀了,还是双胎,反应大,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里还顾得上小孩,所以没去接大女儿回来,等那两个讨债鬼生下来,她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白天夜晚都围着他们姐弟转,更没有精力照顾大女儿。

事情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三妹觉着没脸见大女儿,逢年过节都不回娘家,只邮东西,王渊要忙工地上的事,天天累得像狗,回到家里睡过去了。为了补偿大女儿,夫妻两个,一个劲地往家里邮钱邮衣服邮吃的。

夫妻两个,将信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才放下,王渊捂着脸‘呜呜’哽咽,三妹也是泪流满面,夫妻两人差点让愧疚淹没了。

大女儿来信说,以前她不懂事,故意跟爸爸妈妈赌气,所以才不写信的,让父母操心了,并在信里向他们道歉。挑了一些事跟他们说,学校里的老三从班主任到校长,都喜欢她,阿哒阿爹对她非常非常好,村里姑娘看她成绩好,排挤她等等,语气亲昵,就像大女儿在他们身边向他们撒娇一样。

信的后面一段,说了她被村里姑娘推下水沟,让爸爸今天不要给村里买年猪了,村里人吃了也是白吃,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说个好字。

“太不像话了,我的女儿,他们也敢欺负,反了天了。”王渊看到这段话,气炸了,拍着桌子骂,“囡囡说的对,今年不给他们送年猪了,吃了我的,喝了我的,还想要我女儿的命。岂有此理!”

三妹也气死了,村里姑娘们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渊哥,咱们把囡囡接回来。”三妹也拍了下桌子,这个歪门邪风,坚绝不能姑息,村里姑娘没有得到处罚,下次那些人真敢弄死她大女儿。

“看完信再说。”王渊发了一顿火,忍着一肚子的邪火接着往下看,大女儿让他准备一份全国分田地到户的报纸,虽然不知道大女儿为什么要这类报纸,身为好爸爸代表的王渊表示,大女儿的小小要求,必须满足。

信的最后说,她给弟弟妹妹一人准备了五本有奖励章的本子,写完了,下次她再邮,大红花两朵,一人一朵。看着大女儿心里惦记着弟弟妹妹,信的结尾,希望爸爸妈妈保重身体。

王渊眼眶又湿了,抬头望着天花板,闺女长大了,懂事了啊,知道心疼爸爸妈妈了。三妹也是感动得眼泪汪汪,趴在王渊怀里又哭了半响,王渊哄了老半天才作罢。

夫妻两人分头行动,准备给王婷邮礼物回去。

王娟,王浩双胞胎回来,看到家里喜气洋洋,一问才知道,乡下的姐姐写信过来,双胞胎不以为然,乡下能有什么好东西。

双胞胎从生下来就没见过那个大姐,两人对她没有感情,经常听妈妈说乡下的大姐多聪明,多厉害,年年考试考了第一名等等,小舅舅也是这么说。直到三妹拿出那些盖着‘奖’字的作业本出来,双胞胎才激动起来,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姐,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

……………………

王婷睡了一觉起来,在屋里找了一圈,家里阿嗲不在,端着茶杯趴在栏杆上,看到村子外面的山脚边,油菜花快凋谢了,黄灿灿的这里一小片,那里一小片,像个小花海,迎着风荡漾。

王婷看得心动,换了套衣服,提着小篮子,蹬蹬瞪下楼往山脚边的油菜地而去,朝着大堂里假寐的大白喊了句,“大白,我出去转转,你去不去?”

架上架通知

小可爱们,今天最后一天,明天(9月1号)上架了,头天二万更,第二天,第三天万更,之后每天更新两章(4000字)

上架当天倒v,从41章开始,看过前面文的亲,千万注意喽,不要订阅重复了订阅错了,重要的说三遍,不要订错了,不要订错了,不要订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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