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之锦绣人生 - xp1024.com
《重回八零之锦绣人生》


第1章 凄凉人生

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季芸芸恍恍惚惚地走在街上，怎么也想不明白。

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一直是父母亲朋口中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重点大学毕业之后自己想去国外走走看看，家里虽只是小康之家，父母也准备了几十万送自己到德国留学。

租房、入学、选课，快乐的留学生活刚要开始，季芸芸就被人生无常闪了一下腰。

才刚到国外两个多月，在一起好几年的初恋男友毫无征兆地打来越洋电话过来要分手。

一句电波中失真的“我们分手吧”，如同当头棒喝，把季芸芸从顺遂人生的幸福泡沫中敲醒。

早听人说远距离恋爱不靠谱，没想到她自以为无坚不摧的甜蜜初恋，仅仅两个月就被现实无情打败。

挂电话的那一瞬间，季芸芸觉得整个世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而且连扇透风的小窗也不给她留。

想想也是，从没经历过困难波折，生活得一帆风顺的天真少女，人生路上刚遇到一点点不算打击的打击，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之后的日子季芸芸开始浑浑噩噩的过，懒得上课，懒得出门，甚至连毕业设计都懒得完成。最后一学期结束，季芸芸逃命似的飞奔回国，把什么导师、论文统统抛在脑后，仿佛这样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现在回过头想想，失恋算的了什么，值得挥霍人生拿自己的学业前途开玩笑？情呀爱呀难不成就是人生的全部？真是可笑！

回国前的那段日子，季芸芸在曾经的同学群里和一个多年未见的女生搭上了话，被她口中沪市前景一片光明的合资企业所吸引，回国后也没在老家多待，包袱款款直奔到沪市。

季芸芸哪里想得到，那女生勾搭她去的时候倒是真没什么坏心思，但那人有个毛病，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季芸芸初入职场很是兴奋，领导交代她的任务都尽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完成。没过多久，顶头上司的赏识让她升职做了主管。

那位小心眼的朋友这下子心里不平衡了，人前做出一副季芸芸好闺蜜的模样，人后找着机会便见缝插针的煽风点火。这事季芸芸也是后来从同事那听来的，她没太在意，想着不就几句闲话么，也伤不到她分毫。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位“好闺蜜”还另有大招等着她。而且人家出招的原因说来可笑，“好闺蜜”靠着每天陪领导见客户喝得烂醉如泥才捞到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凭什么季芸芸刚进公司半年不到就当上了主管！

对，这位“好闺蜜”的心眼就是这么密！

接下来，悲剧的大幕正式拉开。

在还没认清闺蜜真实嘴脸的那段时间，初入社会的萌新季芸芸在她的有意无意撮合下，认识了一个她口中小有成就的“好”男人。

结果，一个月季芸芸就沦陷了。

萌新最好骗呀，季芸芸被他哄着问父母拿钱付了车房的首付，几百万的房，几十万的车。她本想着年轻人么，不怕有压力，就怕没动力，好好奋斗不怕没出路。更何况他还答应，房、车都记在季芸芸名下，但每个月贷款他来承担。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跟自身实力的不匹配，大概是升斗小民们灾难的根源。想的太美现实太鬼，这才是赤果果的社会写照。季芸芸从没深思过，万一哪天没有这个“好”男人，凭她自己承不承受的住这么重的经济负担。

美满日子只持续了几个月，“好”男人仗着自己收入尚可，竟然迷上了赌博。

一开始逢赌必赢，季芸芸每天看着银行卡余额蹭蹭上涨，也没能下得了狠心阻止。接下来就是传说中毫无意外的结局，“好”男人开始输，一开始小输一两万，到后来几万十几万的往外丢。

从古自今，输红眼的人大概无一例外，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依然幻想墙那边说不定就有诗和远方。

殊不知，生活从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狗血。

输了钱的他，哭求季芸芸帮忙想想办法，可她一个在大城市举目无亲的20出头小女生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只能回家向父母求助。

季芸芸不敢直说男朋友欠了赌债，只得欺骗二老说看好了一个投资项目，需要几十万本金。家里的存款因为留学和首付已经所剩无几，父母为了支持女儿的“事业”，变卖了老家一套留着养老的远郊小户型。

拿着这笔钱帮他填上了窟窿，季芸芸满心以为两人的生活可以从此走上正轨。

可没想到啊，她又一次为自己的单蠢天真付出了血的代价！

赌博这种事沾染了还能改吗？可能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吧，可惜，“好”男人却不是浪子回头的一个。

还清赌债的“好”男人自觉输钱只是运气不好，自信自己的牌技独步天下，不然当初赢得钱都是假的不成？于是他重出江湖，再战赌场。

周而复始的故事重新上演，“好”男人又开始赢钱了。

此时的季芸芸其实早已被房贷车贷压的喘不过气，他赢的钱虽然来的不正，但至少缓解了季芸芸的繁重压力。

饮鸩止渴这四个字，季芸芸心里明白，却已经无能力为。

因为，她供职的这家合资公司，这个“好闺蜜”口中的“业界乌托邦”，老板跑路了！

哈哈哈哈，真想仰天长啸三百声啊，面对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季芸芸欲哭无泪。这时候，“好”男人陪在身边安慰她说，没事的宝贝儿，咱们打牌还能赢钱呢！

逃避是生物本能，能否做个直面困难的勇士，季芸芸忽然间有些怯懦，一时间，人性中的软弱无能被无限放大。

季芸芸继当初放弃学业之后，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如果能及时止损，离开“好”男人，还不起贷款那就卖房卖车，如果能做到，季芸芸的人生也许还有救。

但是，季芸芸舍不得落户沪市的浅薄荣耀，舍不得有房有车的美好幻象，很傻很天真的以为，万一他真能一直赢呢？

季芸芸鸵鸟般的想着，悲催的日子应该要结束了吧，光明的未来也快到了吧……

但是，底线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被打破，你以为自己跌落的谷底已经是苦难的尽头，却不知前方未知处等着你的并不是全线飘红的涨停板，而是深不见底的马里亚纳大海沟。

当“好”男人又开始输钱，被人催债再次对自己哭求，而自己像中了邪一样再次答应帮忙的时候，季芸芸甚至想大声嘲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得哥尔摩综合症，这几年竟然活得就像被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的韭菜。

无奈用房和车抵押借了高利贷，可高利贷就是个坑啊，还不起钱被追债上门的时候，季芸芸终于无奈向父母坦白。父母痛骂了季芸芸，但为了唯一的女儿，只能把老家仅剩的仅剩的一处房产抵押给银行，拿钱出来救命。

谁知要债的不依不饶，而季芸芸与她曾经迷信万分的“好”男人之间也只剩下无休止的互相指责与谩骂。

重压之下，季芸芸几次想要轻生，可念及被自己这个不孝子女压榨的一干二净的年迈父母，如果自己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父母双亲就真的生无可恋了。

可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房、车都没了不说，债也没还清，父母一辈子的积蓄也被掏的一干二，一把年纪该退休享福的时候了，还出去拼死拼活工作帮女儿挣钱还债。季芸芸甚至不敢去想，父母双亲如何承受得住。

可苦难并没有就此结束。

屋夜偏逢漏雨，季芸芸接到父亲电话，母亲因为这两三年积劳成疾，病危入院。

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季芸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的声嘶力竭，为自己的懦弱无能，为自己的不知进取，为自己软得要命的耳根子，为操劳一生却不得善终的父母。

这一切的一切该怪谁呢？怪“好”男人吗？

不！该怪的是自己！

连夜赶回家，看着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母亲，季芸芸的自责无以复加，愧疚已经将她淹没，一个人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呼救，却渐失力气，只能放任自己在无尽黑暗中泥足深陷。

钱没了还有命，要是连命都没了呢？难不成还能等下辈子？

从医院出来，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上，季芸芸的脚步沉重如铅，浑浑噩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这时，不远处的路口一辆泥罐车呼啸而来，远近光切换着急切地提醒自己这个丢了魂的人赶紧让开，可自己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恍惚间只来得及抬手挡住刺眼的灯光……

一声巨响，季芸芸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灵魂出窍的声音。

呵，这次是真的解脱了吧……

如果可以重来……

如果可以重来，季芸芸想，她的人生必须不一样！

第2章 重回六岁

这日，午后的骄阳**辣的炙烤的地面，路边的梧桐树叶全都蔫儿成了卷，参差演奏的蝉鸣肆意张扬着江市火炉之城的名号。

一个扎着羊角小辫儿，脸上白嫩嫩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丫头，小手杵着脑袋，一双平日里灵动、明亮的杏眸，此时正直愣愣地盯着窗外树梢上的麻雀出神。

这几日她时常这样发呆，旁人见了还开玩笑说这就是小孩子不乐意上学耍小性呢，毕竟几个月后就该报名读一年级了。

可小姑娘自己心里的震惊没人能懂，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当一个千疮百孔的成年灵魂重新回到自己年幼身体里带来的那种狂喜与雀跃。

原来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季芸芸花了三四天才消化这个事实她，上辈子活得像一出笑话，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重生了！

忍不住第一百零一次抬头看桌面上的台历，上头大写的粗体红字正明晃晃的告诉她，现在是1982年5月7日，她四天前刚过完六岁生日。

风华正茂的父亲季中杰今年才27岁，背脊依然挺直，两鬓尚未染霜。17岁的时候季爸爸中学毕业，之后学校停课，季爷爷找人托关系送他学习汽修，然后安排他进了自己工作的国营棉纺厂车队当了货运司机，到了82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季中杰现在每个月工资不多不少五十来块钱，可季家的日子绝对比普通人好过的多。要知道这年头，司机可是个吃香的行当，尤其是跑长途货运的。每次出差有补贴不说，这一趟趟天南地北的跑下来，顺路捎带点紧俏物资，哪怕是几筐白菜土豆呢，在这个要啥啥没有买啥先要票的年代，季中杰可是亲戚朋友间的红人。要不是老季季爷爷在棉纺厂供销科当科长，这样的好工作绝对轮不到小季。

长途司机免不了常年东奔西走，季中杰这几年磨炼下来，也算是个迎来送往的好手。可他也有个要命的毛病，仗义过了头，谁家有个什么事儿求到他头上，他再难也得想主意办得妥妥当当，哪怕自己吃点儿亏也成。而且这人吧，世面见多了心思也活泛，有什么事儿旁人一撺掇，他就蠢蠢欲动。

到后来棉纺厂效益不好的那几年，季爸爸经不住朋友念叨，办了停薪留职，之后几十年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做了不少生意，90年代还跟风卖过电脑配件，结果被合伙人骗的公司破产关门。后来直到季芸芸出事前，季爸爸一直不温不火地经营着一份小本生意，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

至于季妈妈尹继兰，年轻时是公认的棉纺厂一枝花。大眼睛，鹅蛋脸，雪肤长发，皮肤白得透光，虽然个子将将一米六，可架不住人盘正条顺，哪怕穿着颇具时代特色的假领衬衣和的确良长裤，远远走过来也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唯一的缺憾大概是尹继兰的父亲在尹母怀孕时失踪，母亲也早早过世，只有外婆把尹继兰从小拉扯大。

在尹继兰读高中的那几年，曾有个回城探亲的江市本地知青，一次偶遇见着她，简直惊为天人，对尹继兰那叫一个穷追不舍呀。当时的尹继兰一心想着学习上进，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追求者完全没心思对付。

那男方父亲在区革委会里大小是个头目，打听到尹继兰的家庭状况，直接挥刀斩断自家儿子的情丝。尹继兰对此倒是没所谓，没人再来骚扰她，她可巴不得呢。

75年的时候尹继兰高中毕业，那时上大学只有工农兵大学的推荐这一条路，可凭她的家境绝对够不着，一心向学的尹继兰一时间陷入对未来的迷茫。

当时的季奶奶正忙活着给自家小儿子相看对象，跟相好的姐妹们一提，这不，正值二九年华的尹继兰合了季奶奶眼缘。按说以季爸爸当时的条件，一表人才工作又稳当，找对象根本不愁，可架不住季爸爸的眼光高呀，普通姑娘真是入不了眼。

且自迷茫的尹继兰无可无不可的和季中杰见了一面，没成想俩人还真的就此结了缘。

尹继兰喜欢季中杰的活跃风趣见识广，季中杰那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心想这姑娘怎么哪哪都好，长得好，学问好，简直仙女下凡。

尹继兰高中毕业之后的一个月，俩人闪婚。

这可惊到了十里八乡的未婚男青年们，玻璃心碎了一地。而且俩人堪称神速，婚后头一个月尹继兰就查出有孕，喜的季中杰嘴角咧到后脑勺，一年后季芸芸出生，俩人从此升格，成了季爸爸季妈妈。

也是赶上了好时候，77年底恢复高考，全国上下一片沸腾。尹继兰歇了两年的求学心思就跟烧不尽的野草一般，怎么都压不住。季中杰这么疼媳妇儿的一个人哪舍得自家的娇花放弃惦记已久的梦想，没二话，复习，报名，支持媳妇儿继续遨游知识的殿堂。77年是赶不上了，78年那一批正正好。到处断货的高考神书《数理化自学丛书》，季中杰硬是借着跑车的便利，在人山人海的沪市新华书店抢到一套。季爷爷和季奶奶也表示，若是儿媳妇儿真考上了，孩子两老来带，保证尹继兰没有后顾之忧。

78年的高考共有六百一十万人报名，最终只录取四十点二万人，当时的独木桥可比现在的高考难过得多。

当8月份尹继兰从邮递员手里接到沪市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整个棉纺厂都沸腾了。这可是全厂职工包括家属在内头一个考上的大学生呢！家属院的邻居连恭维的话都隐隐冒着酸气。

季中杰一边喜不自胜，一边担心着，自家娇花一般的媳妇儿可是越来越优秀了，再去了沪市上大学，自己这压力还真是有些大。

还别说，恢复高考头两年，考中的大学生们年龄跨度上至三四十，下至十六七。有应届高中生，有工人，有知青，连高中毕业十几年的大叔大婶也跟小年轻们能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甚至怀着孕的，拖家带口喂孩子的也有不少。在那样的环境里，尹继兰这生了比没生更美的存在，简直就是闪闪发光的一颗明珠。

那时候的大学生们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向往，新思想的碰撞、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新生活的追求，让他们如同从牢笼中脱困而出的野马。同样的，不少未婚的男光棍，还有已婚却抛家弃子的返城知青，对自由的恋爱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热情。大学四年尹继兰没少为这些狂蜂浪蝶苦恼，好在她行得正坐得端，如饥似渴的从书本中汲取养分，完美完成学业。

“当，当，当，当，当……”

钟声响了五下，季芸芸收回飘远的思绪，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木质方形挂钟，这还是季爸爸上次出差带回来的，年幼的季芸芸曾经很是稀罕了一阵。

而这一年的夏天，即将大学毕业后的尹继兰会被分配到江市棉纺厂下属中学教书。

想到一个多月后就能再次见到妈妈了，季芸芸甚至激动地有些发抖。

这一世，曾为自己操劳一生的妈妈也将拥有崭新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将是全新的！

她，无比期待！

第3章 季家二老

咔哒一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看时间这会儿该是季奶奶下班回来了。

季奶奶是人民医院的护士，辛苦工作几十年，今年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医院里也没再给她排过夜班，每天都能按点回家。

果然，还没看见人呢，门口就传过来季奶奶那几十年也没改掉，还带着一股子川省的江市方言：“芸宝，快来看奶奶给你带什么了，有你最喜欢的米花糖，这次的花生特别多，香的不得了，快来。”

季芸芸小肉手使劲搓了搓脸，平复了翻覆的心绪，蹦下凳子，趿拉着小拖鞋，倒腾着小短腿旋风一般冲到门口奶奶的怀里。

“奶奶奶奶，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米花糖啦，你是住在我心里面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毕竟重活一回，下定了决心，季芸芸扮起嫩来毫无心理障碍，一张小嘴甜的好似浸了蜜。

季奶奶被自家小孙女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都没来得及换鞋换衣裳，搂着季芸芸就舍不得放手。

“哟，你们这祖孙俩，怎么在门口就说上了，芸芸这发烧刚好，可不敢再杵在这风口上啦。”只见季爷爷左手拎着只绑了脚的老母鸡，右手捧着一提兜苹果的，缓步上着台阶。

原来，三天前季芸芸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因为心绪不稳，高烧一整夜，可把一家人给吓坏了，季奶奶更是拿着酒精给孙女搓了半宿，还想说第二天要是还不退烧，就带小孙女去医院吊瓶。没成想到了第二天上午季芸芸迅速退了烧，安稳睡了一整天。

这不，季爷爷心疼孙女大病初愈，一次高烧下来，小脸都瘦了一圈，眼睛越发显大了。今天下班路上碰巧遇见农民挑担进城里卖自家喂的老母鸡，赶忙挑了只最壮实的回来。

“是是是，都怪我，老头子你是不知道，芸芸刚可说我就住在她心里呢，咱们这小孙女真是嘴甜的不得了呢，是不是啊，小芸芸！”

季奶奶乐呵呵的朝季爷爷显摆宝贝孙女和自己的小亲密。

“好好好，知道你们祖孙俩关系好。芸芸啊，今天爷爷给你炖鸡汤好不好呀，煨的浓浓的，咱们饱饱的喝上几碗，可得把这两日天瘦下去的嘟嘟肉补回来。”

季爷爷进门放下苹果，干燥粗糙的手掌轻抚着季芸芸脑袋上翘起的几根聪明毛。

爷爷奶奶的真心疼爱，让季芸芸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温暖。

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奶奶身体不好了，整日整日躺在床上，吃的少，话也少，耳朵也不太灵光了。可每次接到季芸芸的电话，还是会大声说，芸宝啊，奶奶想你。可季芸芸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把自己困在在自怨自艾中不得解脱，对长辈的关心也越来越少。

现在回过头看，原来当初的自己这般不孝。

按说这时候的人们免不了有些重男轻女，可季家二老想得很开。

一来，二老除了季中杰这个儿子，前头还有个大女儿季英杰，夫家姓赵，女儿女婿也给二老添了个外孙子，今年也有9岁了。二老从没觉得外孙不跟自家姓就不是自家人，难不成孩子长大了还能因为不姓季就不认俩老？那不能够啊。

二来，季芸芸打小养在二老跟前，生的玉雪可爱，嘴又甜，比起外孙子，季爷爷季奶奶倒是同小孙女更亲。

而且按着计生办这么严防死守的，小儿子家估摸着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了，可不是要捧手心里宠着爱着。

特别是尹继兰上大学这几年，尹家外婆去世，季中杰又常年在外头跑车，季芸芸跟爷爷奶奶可谓是一天也没分开过，说不得这祖孙之间的感情比跟自家爹妈还亲。

前几年爷爷奶奶工作忙，不敢把季芸芸一个奶娃娃搁家里，俩老轮着把季芸芸带到单位上。

要不说季芸芸从小招人喜欢呢，可不只是因为长得好，实在是这小女娃乖得不得了。见着人了就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你，糯糯的叫一声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也不怯场，谁来逗她都捧场。有时候爷爷奶奶忙起来没工夫照应，就把小丫头留在办公室里，季芸芸也不会哭闹吵着旁人，就自个儿捧着本连环画认认真真的看，字是认不全的，可光看画也能看得有滋有味。所以无论在棉纺厂供销科还是在医院护士值班室，季芸芸都是个可人疼的小吉祥物。

季家大姑出嫁之后，季爸爸结婚至今都和二老住在一起，一家子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住在季爷爷单位分的两室一厅，虽然只有80多平米，但是自带卫生间和厨房。

拿后世的眼光看，住的确实有些挤，可这样的条件在这个时候也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70年代那会儿棉纺厂效益好，厂里也没扣扣搜搜建什么筒子楼，直接建了几十栋四层的楼房，家家户户都有独立厨卫，这条件在那个年代可是少有。说出去谁家能在棉纺厂有套房，家里的小伙子绝对是婚介市场抢手货。

季家现在四个大人有三个端着铁饭碗拿工资，季中杰还有外快，唯一不拿工资的尹继兰，大学里也额外发放补助，所以季家的小日子过得很是富足。

为了尹继兰学外语，季中杰连难得淘换的录音机也给季妈妈弄了个日本产的洋玩意。

至于季家的宝贝疙瘩季芸芸，那不消说，虽然这年月物资匮乏条件有限，可说一句过着小公主一样的日子也差不离了。

再次挥散脑袋里纷乱的思绪，季芸芸从油纸包里拿了两块米花糖，一块塞进奶奶嘴里，又噔噔噔跑进厨房把另一块塞进正在厨房弄鸡汤的爷爷嘴里，然后搬个小凳守在厨房门口，跟爷爷讲着无边无际的童言童语，把季爷爷逗得大笑不止。

这样的日子可真怀念呀，季芸芸想着，等下个月妈妈毕业回家，全家就能团聚了。

第4章 爸爸回来了

5月11号这一天，季爷爷下班带回来一个季芸芸期盼已久的消息，出车去粤省的季爸爸明天就能到家了。

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随之被唤起。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爸爸在粤省认识了一个羊城人，说是什么能搞到港城偷运入境的电子表，便宜的不得了，要是能低价拿货再到内地来卖，那是一赚一个准。季中杰这下子心痒痒了，被那人描述的光明“钱”途弄得茶不思饭不想，不顾爷爷的反对，偷偷找奶奶要了些钱和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东拼西凑，凑够了2000块，跟单位请了长假，潇潇洒洒奔着粤省去了。

前世里季爸爸奔“钱”程的具体经过，季芸芸那会儿一个刚满六岁的幼童压根没人告诉她，只记得爸爸一走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给自己带了一个一人高的大布娃娃，她为此兴奋了好几天。长大后季芸芸才晓得，当初季爸爸被那位羊城老兄骗得底掉，除了回程的车票钱，带去的两千块所剩无几。可是季中杰疼女儿的心绝对没得讲，临走前花光兜里最后几张钞票，给宝贝闺女买了个港城产的大娃娃。

其实季爸爸这种不拘一格敢闯敢拼的精神在这个年代还是挺难得的，只不过想赚这种倒买倒卖的“活钱”，只凭着一股子闯劲肯定是不成的，要胆大，还要心细。不然就以爸爸这种讲义气的性子，再加上南边鬼精鬼精的生意人一撺掇，可不是要被骗么。

在这个商品经济极不发达的时代，有买有卖、又买又卖、买了又卖、低价买来高价卖出，就是“倒爷”们的基本生存准则。

改革开放刚开始这几年，“二道贩子”们既不像60年代会被打成“投机倒把”被绳之以法，也不像70年代卖几颗鸡蛋还要偷偷摸摸，只要你有能耐倒腾到好东西，几乎不存在滞销的风险。特别是在价格双轨制的情况下，“倒爷”们缺什么倒什么、什么紧俏倒什么，好多人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

季芸芸想着，这次爸爸回来肯定还会和爷爷奶奶提起这件事。这事能做，也必须做，但具体怎么做就必须好好想想对策了，既然她重生回来，就决不允许自己老爸兴冲冲地去灰溜溜地回。

第二天一大早，季芸芸就搬着小板凳坐在门栋外的梧桐树下，捧着自己的小水壶，兜里揣着两块米花糖，固执的坐那儿等爸爸。

二楼窗台上季奶奶探出身子喊到：“芸宝，要不你上来等？你爸爸还没那么快回呢，在外头小心晒着。”

季奶奶今天正好轮休在家，要不然可不敢放小丫头一个人在外头，就这么着，还得隔五分钟往外头看一眼呢，虽然棉纺厂职工小区相对安全，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是。

“不，我就要在这里等，这这样爸爸回来就能第一个看见我啦！”季芸芸仰头对着奶奶露出一个缺门牙的微笑。

路过的正要上班的棉纺厂职工被祖孙俩的对话逗乐了，笑着和季芸芸打趣：“小芸芸，要想第一个见着爸爸，你得去厂里头等呢，你在这儿坐着可排不上号。”

季芸芸被人逗弄也不生气，照例附送一个完美无齿的笑容：“叔叔，我就排我们家第一个就行啦，等我长大了才能和你们大人比。”

“哎哟喂，季婶，你们家这丫头可真是太招人疼了，看着我都想抱回家去了。”那人抬头对季奶奶说。

“可不是，这丫头一早就盼着爸爸回了，怎么劝都不听，非得跟楼下坐着，我都拿她没办法。”季奶奶笑应。

“芸芸记得别乱跑哦，小心被坏人拐到山里去。”那人临走时还不忘逗一句。

“不会的，如果跑丢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我就在这哪也不去，谁骗我也不听。”

哎，季芸芸也是心累，朝家里人撒娇她没半点障碍，可对着旁人装嫩，累得够呛啊。

她果断挥舞着小爪子说道：“叔叔要上班了吧，叔叔慢走，叔叔再见。”

可算送走了逗趣的围观群众，季芸芸一口米泡一口水，默默盘算着爸爸回家的时间。

重生回来已经一周了，这些天她仔细梳理了上辈子父母的人生脉络，既然爸爸脑子活泛，有经商的心思，那她这辈子第一个目标就是把自家老爹捧上富一代的宝座，白富美的帽子她必须稳稳戴在头上，谁抢也不让。

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间，不远处小路口传来她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芸宝芸宝，爸爸回来啦！”

泪水几乎瞬间模糊了双眼，季芸芸手里的水壶和米花糖哗啦跌落在地，一边哭着一边朝几十米外的父亲奔去。

年轻了几十岁的父亲和记忆中垂垂老矣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星眸剑眉，身姿疏朗，常年奔波在外带给他的不仅是雨雪风霜，更有胆魄气度，更显的他英姿不凡。

季中杰扔下行李，一把抱起跌跌撞撞跑过来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小姑娘，轻声安慰着：“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哭了，看看这是谁家小哭包，哭成肿眼泡可就不美了哦。”

平日里季芸芸最是爱美，每次惹哭了她，像这样哄哄一准能好，可这回季中杰失算了，怀里的小闺女哭的声嘶力竭，好像有说不尽的委屈，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尽一般。

他哪里知道，季芸芸只有见到了父亲，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才能相信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六岁的时候，一切悲剧还未发生，一切还有转机。这几天她每天半夜惊醒，生怕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一觉醒来，她还是那个走投无路的她。

季奶奶听见动静跑下楼，见季中杰正手足无措的哄闺女，想接过去抱着，没想到季芸芸一边哭一边死死圈住季爸爸的脖子不撒手。

季奶奶哭笑不得：“得了，亲爹一回来，爷爷奶奶都要靠边站咯。”

季芸芸这才把手稍稍松开一点儿，小声嘟囔：“爷爷奶奶和爸爸是一样的，我都舍不得，不会靠边站。”

季奶奶本就是逗她笑的，见她终于不哭了，这才放下心跟自家儿子说话：“怎么这一次这么久，小丫头想你想的狠了，前两天还病了一场，不然哪能这么哭？”

只见季中杰脸色都变了，手忙脚乱地查看宝贝闺女哪里不对，季奶奶忙道：“等你回来看黄花菜都凉了，早好了，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发烧，睡了一觉就好全了。”

季中杰还是不放心，“乖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都怪爸爸不好，应该早点回来的，爸爸还给你带了礼物，就当是爸爸错过咱们家乖宝生日的赔罪，咱们回去一起拆好不好？”

季芸芸双眼又是一阵酸涩，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出差回来都不忘给自己带礼物，从小姑娘都喜欢的公主裙，到做工精致的皮影小人，还有好多市面上根本见不着的小玩意儿，都是父亲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写照，可上辈子自己却辜负了这份沉甸甸的父爱。

见女儿这会儿终于不哭了，大松一口气的季中杰一手抱闺女，一手提行李，跟着季奶奶往家走。

第5章 季爸爸的野望（一）

回到家，季奶奶给儿子下了一碗酸辣肉丝面，催着风尘仆仆的季中杰赶紧吃了好生睡一觉，有什么话等起来再说。

其实季中杰这次晚回也是有原因的，他从粤省偶然打听到一条发财的门路，想回家和父母商量商量。虽然这会儿挠心挠肝的想找个人说说，可现在季爷爷不在家，他着急也没用。

季芸芸瞧着走进房间的爸爸那欲言又止、既兴奋又有点焦虑的样子，心里有了底，估摸着就是这次出差的时候，爸爸遇见上辈子那个羊城人。

趁着还有时间，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爸爸的第一桶金落到实处。毕竟自己一个刚过完六岁生日的黄毛丫头，平日里几个大人再怎么宠她，也不会拿这么大的事和她商量，甚至都不会详细说给她听。她总不能冲上去直说，爸爸你不能去，那人就是个大骗子，你一外地人单枪匹马想去粤省浑水摸鱼绝对是异想天开。

先不说家里人信不信，就算信，她该怎么解释自己未卜先知？难不成说自己从30多年后重生而来？

可别开玩笑了，季芸芸要真这么说，奶奶绝对会以为她失了魂鬼上身。虽然爷爷是根正苗红的老党员，半点儿不迷信，但孙女儿要是突然间失心疯说胡话，奶奶肯定会吓得偷偷去庙里烧香拜菩萨。

况且，前一世的种种虽已是往日云烟，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与无奈自己记得就好，凭什么把这种负担转嫁给一无所知的父母亲人呢？父母也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也会有自己的梦想追求，只要她能在一旁不时提醒，让这个家不在大方向上行差踏错，季芸芸觉得自己就不算辜负这白赚来的一生。

诶，有了，季芸芸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实在没法把直接告诉爸爸到了粤省该怎么做，那干脆使出自己的招牌磨人功夫，缠着爸爸带自己同去，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要知道素日里季芸芸都是个十足懂事的孩子，轻易不会闹腾人，所以但凡她对什么东西露出渴望的表情，家里人可没人抵得住她眨巴着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你要哭不哭的眼神。

想通了之后，季芸芸皱起的眉头总算放下了。趁着爷爷还没到家，她得赶紧酝酿酝酿情绪，眼泪**好是好，可要收放自如，她还是想说臣妾做不到啊。

哎，如今这副小身板，想做点什么都费劲。

季芸芸越想越愁，刚抚平的眉头又揪起来了。

季奶奶在厨房，锅碗案板叮叮咚咚作响，正使出浑身解数想给归家的儿子整点拿手好菜，抽空瞄了一眼客厅，只见季芸芸两手撑着下巴，小眉头皱起，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可怜见儿的。

季奶奶一个没撑住笑了：“芸宝，你这是愁什么呢，爸爸不是都回来了吗，后头几天休息，让你爸带你出去逛逛，之前你不还想去划船么，正好，让你爸陪你玩个够。”

季芸芸想着，虽然奶奶不大管爸爸工作上的事儿，可要是同去粤省的事儿奶奶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多少也能有点用处。

于是季芸芸撅起小嘴，声音特别低落：“奶奶，那爸爸陪我出去玩了之后还会再走吗，要是再一走一个多月我想他了怎么办？”

季奶奶倒没想到孙女儿是为了这个发愁，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那爸爸要去工作呀，芸宝要是不让爸爸去的话，以后爸爸可没钱给芸宝买漂亮裙子和小皮鞋啦。”

季芸芸再接再厉：“可人家马上要上学了，上学那么忙，以后不是更见不到爸爸了吗？我不开心。”

“那怎么办，你爸爸出差要是能带着你，他肯定舍不得跟他的心肝小宝贝分开呀，你说是不是？”季奶奶好声好气哄着季芸芸。

见季奶奶不知不觉顺着自己的思路走，季芸芸继续道：“那爸爸不工作的时候可以带着我嘛，长这么大我都没出去旅游过，可以让爸爸带我到别的城市玩儿吗，我看到电视里外面的城市和我们这长得不一样咧。等我以后上学了肯定没时间了。”

季家有一台12寸的黑白索尼，这还是去年季爷爷托了朋友的朋友，拐了七八道弯才弄了一张电视机票，花了500多块才买到的。要不是季家三口人都拿工资，生活水准一直不差，这要换一般的家庭，不吃不喝一年都不一定买得起。棉纺厂职工算是富裕的，这年头也没几家舍得买这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铁疙瘩。

“哟，芸宝还知道旅游呢，瞧你这嘴嘟的，都能挂油瓶了。”季奶奶觉得孙女小小人一个尽说大人话，乐得不行，“那等你爸爸起来你自己问他去，他要是能有空，让他领着你满世界逛去，可不能委屈了咱们芸宝。”

季奶奶其实没太把孙女儿这点小心思当回事儿，只当是小孩子平日里没人陪觉得孤单了。

季芸芸听了这话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听奶奶的意思倒是不反对爸爸带自己到外地去的，不反对就好办，就怕老人家觉得自己还小，不放心自己离家太远。

时针指向十二点，季奶奶已经端了五个菜上桌了，有季爸爸爱吃的剁椒蒸鱼，肉末茄子，素菜有清炒红薯叶，麻婆豆腐，当然少不了季芸芸的最爱糖醋排骨。季爷爷进门的时候，最后一道丝瓜蛋花汤刚好出锅。

“爷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去喊爸爸起来吃饭。”季芸芸接过爷爷手里的提包，附送香吻一个，麻溜儿的进屋喊爸爸去了。

季奶奶端着汤碗出来，对正换鞋的季爷爷说道：“快去洗洗手吃饭，中杰一大早到的家，中午你们爷俩好生喝两杯。”

“是要喝两杯，你不知道，中午下班的时候我碰到他们车队杨队长，人悄悄和我说，上头领导觉得中杰这几年表现好，出车这么多趟从来没出过大事故，商量着给他提个副队长呢！”季爷爷提起儿子也是面有得色。

“哟，真的呀，那是得庆祝庆祝，不是我夸向着自家人，中杰这么些年任劳任怨的，技术也好，在你们厂车队绝对数一数二，早该往上提一提了。”季奶奶放下汤碗，回身走了两步，后知后觉道，“这副队长是副科级了吧，哎呀，那我得再去添个菜，冰箱里还有我昨天带回来的卤猪耳朵，我特意托我们医院食堂大师傅给卤的，人家祖传的好手艺，光手工费都付了人九毛钱，比买现成的都贵。本来还准备明天再吃，我现在就拿出来凉拌了，给你们爷俩下酒。”

没错，季家除了电视机还有台冰箱，沪市产的125升单门香雪海。也是俩老人心疼孩子，两人都要上班，总有没工夫买菜的时候，鸡鸭鱼肉蛋也不是每次每次都能买着，一次买多了又怕坏，这不，去年买了台电视之后，紧接着又买了台冰箱。家里一气儿添了两样大件，当初在家属区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第6章 季爸爸的野望（二）

看着老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季爷爷也没拦，他自己也高兴啊，季中杰还不到30，现在提干，以后大有可为。

季芸芸拉着爸爸的手出来，推他到桌旁坐下，小狗腿似的给大人拿碗筷去了，嘴里还不忘邀功：“爸爸，你和爷爷先坐，我给你摆饭。”

季中杰生怕闺女不小心把自己给烫着，刚想起身去帮忙，季爷爷一手按住他，“不忙，她奶奶在厨房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先坐着，我有事和你说。”

季中杰一愣，还以为老爷子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可又觉得不大可能。

“爸，正巧我也有事和您商量来着，您先说。”

季爷爷笑容满面地把刚刚和季奶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本以为季中杰会兴奋非常二话不说和自己先碰一杯，结果儿子脸上不知是喜是忧的表情让季爷爷很是意外。

“怎么，你还不乐意，你们车队那么多好小伙，可没几个歪瓜裂枣，领导能看中你说明你确实不错，也是你的运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季爷爷很是不解。

“爸，领导认同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不乐意，我这不是遇到点事儿拿不定主意么？”季中杰说着，暗自打量着季爷爷的脸色。

“你这偷摸瞄什么呢，有话就说，自己家里有什么吞吞吐吐的？”

“爸，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先听我说完。”

早上刚回来那阵子季中杰火上房一样简直不吐不快，现在听季爷爷带回来这么个有点不赶趟的“好”消息，又有点犹豫了。他怕自己说了之后季爷爷会反对，毕竟副科级的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事儿能比厂里提干还重要。”季爷爷轻哼了一声，也不等季中杰，自己先喝了一盅。

季芸芸和奶奶端着凉拌猪耳朵和几碗米饭上桌的时候，季爸爸正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前世有没有提干这回事，季芸芸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爸爸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爷爷曾经是表示反对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不一样。

季中杰终于组织好语言：“爸，我这次从粤省回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羊城佬，年纪比我大个七八岁吧，他说他有门路弄到从港城那边运过来的电子表，拿货特别便宜。我就想了，咱们内地电子表可是稀罕货，百货大楼里随随便便卖几十上百块，还天天缺货。咱们厂顾厂长家小儿子，比我还大两岁呢，去年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弄了块卡西欧，那阵子走路都是举着手的，生怕别人看不见，逢人就说这是日本名牌。如果真能有渠道进货，不贪多，我就弄个百来块，一块表赚个二三十，算下来也能有两三千，这可抵得上我几年工资了。”

季中杰边说边观察季爷爷的表情：“爸，你想想，我在厂里头跑长途这么些年，没少帮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带东西吧，我也没黑心多赚谁的，就收个跑腿钱，就这么着我一个月还能多赚一半的工资呢。而且现在买东西限制又多，有钱的没票，有票的没钱，好不容易有票有钱吧，市面儿上没货，要不也不能有这么多人来找我，您说是吧。”

季中杰抬手把爷俩的酒杯满上，继续道：“再说了，电子表也不是什么大件，运起来也方便，随身背着也不用担心托运弄丢了。”

季爷爷倒是沉得住气，没因为儿子“不务正业”的想法拍桌子瞪眼睛，不过语气就不怎么客气了：“照你这么说，你这好好的副队长不当，要去当二道贩子？”

听到这，季芸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朝着爸爸做鬼脸：“哎呀呀，爸爸要当二道贩子去啦！”

季奶奶伸手点了点孙女儿的额头，笑道：“小调皮，你知道个屁，净瞎说。”

饭桌上刚刚稍显紧张的气氛随着季芸芸的插科打诨缓和了下来。

“来来来，吃菜，边吃边说，有什么事一家人好好商量，老头子可不许发脾气吓着我们芸宝。”季奶奶张罗着给每个人夹菜。

“爸，瞧您说的，我也没说不当副队长了呀。这不是想着机会难得么，我这趟回来本身就有几天轮休假，我再去厂里多请几天，去粤省探探路，要真能做成呢？而且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这回大家合作愉快，以后就能把这条路子稳定下来，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注意这一块儿，好好赚几笔。”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队长虽然给我漏了个口风，可也没说白纸黑字定下来就是你了，你这时候请假那不是上赶着给别人送把柄？你不会真以为你们车队里除了你没别人了吧？”季爷爷对儿子的轻率很是恼火。

“爸，我知道你是慎重起见，但是时间真的不等人呐，赚钱的机会送到眼前都抓不住，以后还有没有第二次可不好说了！而且当副队长是好是好，可一个月就多个十来块钱。”爸爸跟爷爷摆事实讲道理。

“再说了，上头杨队长还年轻，厂里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就是再奋斗十年，杨队长还能让位给我？现在真是不着急操这个心。”说到这儿，爸爸的声音倒是小下去了。

“老婆子，你听听，你听听，合着都是我们这不相干的跟着瞎操心，你儿子这还没发财呢，就瞧不上十几块钱了。想当年一家人十几块钱能用好几个月，他现在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季爷爷筷子一拍，真的有点生气了。

“怎么就是我儿子了，合着儿子是我一个人的，没你什么事儿呗。”奶奶也不乐意了。

季芸芸这下坐不住了，可不能让一家人继续这么顶牛。别到时候爸爸以为和爷爷说不通，再像上辈子那样凑了钱偷偷跑去粤省，那她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季芸芸装做没听懂大人们说什么，一片天真地扭头问道：“爸爸，你又要去粤省了吗？粤省在哪里，很好玩吗，能带我去吗？”

季中杰赶紧哄哄自己“不谙世事”的小闺女：“粤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去是因为有工作。”

季芸芸继续撒娇：“那你怎么才回来就要走，我舍不得你，不想和你分开，爸爸，你能把我也带去吗，就把我装在行李包里就行了。”

“瞧瞧，六岁的娃娃都比你懂事，才回来就想着走，你一年到头在外头还没跑够啊，成天里瞎想，就不能安生一点？”季爷爷被孙女儿童言无忌逗得想笑，又恨儿子太不安分。

老人家的想法毕竟保守，又是从那个严苛年代过来的，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觉得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可季芸芸却清楚知道，这真的是最好的时代！

改革的浪**薄而至势不可挡，是做燕雀还是做鸿鹄，全看能不能乘着这股劲风，扶摇直上九万里，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之后的几十年里，有人被汹涌的洪流吞没，更有人迎着逆流奋勇直前。爸爸现在的想法虽然稚嫩，甚至毫无创意可言，但是，他能先人一步打破禁锢了人们十几年的思想牢笼，敢做梦，也敢为梦想勇敢拼一把。

季芸芸从没像这一刻这么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第7章 季爸爸的野望（三）

听见老爷子话，季中杰觉得自己甚是委屈。

“爸，这怎么能是不安生呢，我还不是想着趁年轻搏一把。再说了，我就是去看看，又不是一定非得做什么。您无非就是怕我影响工作呗，那我不请那么长时间假，这次轮休三天，我再多请两天，绝对耽误不了工作。而且这么多年，我除了当初送媳妇儿上大学，从来没请过假，当年兰兰生孩子我都在外地没赶上，对厂里我问心无愧，谁也不能拿我请两天假来指责我，要是为这个提不了干，那我也认了。”

季爷爷一时间没说话，闷头喝着酒。

他一把年纪了，确实想安稳一点，家里又不缺钱，季中杰在厂里的前途一片大好，他不想这时候节外生枝。

季芸芸低着头没滋没味的嚼着一根红薯叶，正想着怎么才能插入爷爷和爸爸的对话，又不会让他们因为自己年纪小就当是说笑，随意打发了。

这时候，神助攻季奶奶登场：“芸宝这是怎么啦，还不开心呢，爸爸因为出差才不能带你呀，以后你上学了还有寒暑假呢，总会有机会和爸爸出去玩的，听话啊。”

季芸芸的脑细胞一秒上线，桌下的小手掐了下大腿，真是下了狠劲的，疼得她冷汗都出来了，眼泪说来就来，而且不是嚎啕大哭那种。

季芸芸的泪珠子一颗一颗滴到饭里，那叫一个润物细无声，至少屋里三个大人心肝肺胃都揪住了。

“爸爸……只记得……出差，从来……不记得我，我……每天……都很想……爸爸，我想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你……带着……我……好不好，我保证……很乖……的。”季芸芸哭得直抽抽。

阿米豆腐，对不住了我滴爸，简直把你形容的枉为人父，季芸芸心里的小人默默忏悔。

这下连季爷爷都坐不住了，赶忙把季芸芸抱过来搂在怀里安慰：“爸爸没有不记得你，爸爸最喜欢芸宝了，这次不是还给芸宝带了生日礼物吗，芸宝不记得了？”

季中杰很少见女儿哭，急得手足无措的，算上早上那一回，今天都哭第二趟了，他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难道这么多年真的忽视了小闺女？

想想也是，她妈妈在外地读大学，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自己又长年在外，女儿记事之后每天只有两老的陪着。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结果自己又急着要走，他这个爸爸还真是当的不称职。

“芸宝，宝贝，别哭了，你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季中杰急得原地转圈直挠头。

就在季芸芸眼泪储备快跟不上的时候，神助攻季奶奶再次上线：“行啦，这样吧，中杰你直接去厂里请四天假，加上轮休里外七天，你不是要去粤省么，正好带着芸宝”，季奶奶慈爱的摸了摸季芸芸的额头，“这几年孩子尽跟我们两个老菜帮子待一块儿了，爹妈的面儿也见不着。孩子懂事，从没要求过什么，就这么一个要求，老婆子我舍不得不答应。”

季奶奶一席话说的一桌子人都沉默了。

季芸芸这下不用再掐自己眼泪也停不下来了，家里人对自己近乎无底线的疼爱，让她更加痛恨自己前世的懦弱无能，她暗自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身边的人安乐一生！

季爷爷重重叹了口气，把季芸芸放下地送到季奶奶手边，轻声说道：“芸宝不哭了啊，爷爷也答应你，让你跟爸爸一起去，咱们先去洗洗脸啊，乖。”

等季奶奶带着季芸芸下了桌，季爷爷才换了副表情，严肃了许多：“中杰，原则上我是不同意你去冒这个险的”，看儿子着急想要说话，季爷爷抬手压了压，“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现在不像过去了，政策开明了许多，你有这个心思我也理解，但你这么急着去，消息来源可靠不可靠，你说的那个羊城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把消息透露给你，这些你都考虑过没有？到那边赔钱事小，你人要出了什么事，我们鞭长莫及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爷爷的话让季中杰陷入沉思，确实，自己都没调查清楚就没头没脑的冲进去，想想可能的后果，有点不寒而栗。自己果真是冲动了，真要出点什么事，这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爸，我知道了，我不会冲动的。这次带着芸宝去，就当是游山玩水了，顺带也能实地考察一下，要是真有可为，我再做决定不迟。而且这么多年跑车，别的不说，见识还是有的，这次是我太着急了，现在有了防范，不会出问题的。再说我还带着芸宝呢，一定加倍小心不会莽撞行事。”

这时候季中杰还不知道，正是因为有了季芸芸，他才一出手就干了一票大的，并且从此在创富的道路上大步向前。

洗好脸的季芸芸跟着季奶奶出来，眼睛还有点红红的，一张笑脸倒是回来了。爷爷奶奶可都答应了，她终于可以跟着爸爸出去潇洒了，爸爸心里这棵经商的小树苗，她可得小心浇灌好。

“来，芸宝，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收拾行李，下午爸爸去请假，明天就带你去粤省游山玩水，开心吗？”季中杰笑眯眯朝女儿招手。

“真的吗？我真能跟爸爸一起出去玩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我爱最爱你了，爸爸！”季芸芸挥舞着小拳头扑向爸爸，她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简直想为家人的开明鼓掌。

季奶奶给她夹了块排骨：“这下开心了？小赖皮，赶紧吃饭，再不吃就凉了。你们爷俩也赶紧的，先吃饭，吃完再说。”

“知道了妈，我一会儿吃完了直接去单位请假，再去找朋友问问能不能买到软卧票，出门在外不能委屈了芸宝。”季中杰刚被老爷子打击得回落了一点的兴头又涨起来了，干劲十足。

季爷爷眯了口酒，想着下午和老婆子商量一下多取点钱给儿子带着，这一去几千公里，要是那个什么电子表生意真的有可为，多点钱傍身心里也稳当。

第8章 火车票

吃完中饭，季中杰急急出了门。

请假倒还好说，火车票可不好买，也不知他那个在江市火车站工作的发小能不能弄到。

赶着下午上班的点到了车队，大部分司机都出车去了，只有当天值班的两人在屋里，喝茶的喝茶看报的看报。

车队的工作就是这样，跑车的时候是真辛苦，留守值班的时候也是真悠闲。

年纪大一点的老张见季中杰走进来，笑问：“中杰怎么来了，早上才刚交班，不好好在家歇几天，又跑来做什么，这是有事？”

年轻的那位抬头瞥了一眼，撇了撇嘴，也不开口，继续看着报纸。

“也没什么大事儿，来找杨队批个假条去沪市看看媳妇儿。她突发阑尾炎，刚动完手术，我趁着有空过去照顾几天，不然她那边也没个亲戚朋友，家里不放心。”季中杰当然不可能随意透露要去粤省，不过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个诅咒自个儿媳妇儿。

尹继兰确实是阑尾炎住院了，不过时间是几天前。接到消息那天季中杰刚准备出车去粤省，他本想跟人调个班赶去沪市照顾媳妇，可当天值班的两个司机一个临时有事，另一个因此不能离岗，他也只能把媳妇儿先放一边。等他今天回了家季奶奶才告诉他，尹继兰已经出院了，担了几天的心这才放下。

“那是该去看看，弟妹孤身在外，生了病没人照顾确实麻烦。你赶紧去吧，杨队应该就在办公室，我刚出去打水还看见了。”

老张还算热心，年轻那位说话就没这么好听了。

“最近厂里出货多，正需要人手，这时候请假不是为难别人么。”

老张刚准备开口缓和两句，想了想还是没插话。算了，两个小年轻之间他还是不多事的好，尤其是他身边坐的这位，也不会记着你的好。

季中杰从桌上拿了申请表，根本懒得搭理他，只和老张招呼了一声就找队长签字去了。

呛声的这位名叫孙有强，也算得上车队里的一把好手，技术不错，就是为人太差。尤其是和自己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人，逮着机会就要酸两句，也不知道占这么点口舌便宜图个啥。季爷爷说他们车队都是好手，这孙有强也算其中一个，而且他爹是厂里车间主任，跟季中杰一样都是职工子弟，这次选副队长他也是季中杰潜在竞争对手之一。

杨队长对季中杰的请假申请倒没二话，批得很爽快。他确实很看好季中杰，而且季中杰媳妇儿又是恢复高考以后厂里第一个考取的职工家属，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他还嘱咐季中杰多陪陪尹继兰，一个人远在异乡又生着病，不能轻忽。

请假的事情办妥后，季中杰先去厂里传达室给发小的办公室打电话，确定人在单位，这才蹬着家里的二八杠凤凰自行车，头顶大太阳往那边赶。路过副食品店买了两瓶黄桃罐头外加七八个香梨，还细心的找了张油纸包好，要不然这工作时间大喇喇的给人送东西，那不是求人，害人还差不多。

这时候的江市只有一个火车站，坐落在江北，建国前几十年就建成了，建国后更名为江市火车北站。作为邻近几省的交通枢纽，北站的客运货运系统常年都是一片繁忙景象。普通乘客要买硬座还好说，好多热门线路想要弄到一张卧铺票，不走后门几乎不可能。

季中杰这次要找的人是他小学同学，名字也很有地方特色，就叫江畔，现在在火车站保卫科工作。江畔小时候胖的很，在班里绰号“江大胖”，班里有人欺负他，都是季中杰仗义出手，虽然后来中学没在一块儿读了，这么多年也没断联系。

季中杰一路疯狂蹬车，平日里半小时的路程，今天只骑了20分钟就到了。找到江畔办公室之后，二话不说，拿起江畔的茶缸子狠狠灌了一杯，这才缓过劲来。

江畔看着好笑：“我说你这是跑步来的还是怎么着，又不是没公交，你这赶得什么场啊这是？”

“我骑车来的，公交到你们这儿要转好几道，我怕耽误时间，就自己骑车来了。”季中杰喘着粗气回答。

“有什么事儿不能晚上上我家去说，非得这会儿火急火燎地赶来？”江畔起身准备拿暖瓶续水，一扭头看见季中杰手边的纸包，“这是啥，可别说是给我带的啊！季中杰，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就是有事找我帮忙也用不着来这套呀，赶紧的，待会儿拿走啊。”

“哎，不是我要和你客气，是真的有事求你。我也没买别的，就两瓶罐头几个水果，找你帮忙总不能再让你替我搭人情吧。”这方面季中杰一向是很到位的。

“你先说什么事儿吧，搞得这么正式，还用得着我再搭人情。”江畔压根儿没准备收。

“我这两天刚好有假期，想着带芸芸到粤省玩一趟，小孩子坐硬座家里人都不放心，想着找你帮个忙，看能不能买到一张软卧。”季中杰直接跟发小开口。

“嗨，就这事儿，这还值得我搭人情？顺手就能办了，我虽然在保卫科，买张票还是不难的。”江畔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没想到就是买张卧铺车票。

“我这不是要得急吗，拢共几天的假，买票再耽误几天，倒不如不去了。我就想要明天出发的车次，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赶来找你了。”

“明天的呀，那我还真得帮你问问，要是后几天的我现在就能给你打包票。”江畔也没大包大揽，“你坐这等我会儿，我现在去票务科看看，到粤省可是热门车次，要是实在没有软卧，硬卧你能将就不？”

“行，主要是要有个睡觉的地方，不然孩子受不了。”

硬卧也可以，要不是为了闺女，他一大老爷们儿硬座就够了。

“知道你疼闺女！得了，你就在我办公室等着，要喝水自己倒，我去去就来。”江畔边说边往外走。

季中杰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听江畔的意思，至少一张硬卧是没问题的。

从江市到羊城大概一千多公里，这时候火车基本上三、四十公里的时速，快一点的也就五、六十，一路上停停靠靠，得耗费将近一天一夜才能到。七天的假期路上就去了两三天，时间真是不怎么宽裕。

大概等了半个多钟头，门外传来“江大胖”的沉沉的脚步声。还别说，特殊年代过来的小孩想长得胖还挺不容易的，这么多老同学里，季中杰只认得江畔一个人从小胖到大的。

“中杰，给，弄了张硬卧，不过我给你挑了个下铺。软卧必须要介绍信，我这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法给你弄去，你将就点儿，硬卧车厢人也不算太挤，到时候我跟列车员招呼一声，多注意点你们车厢，孩子你小心看着点不会有问题的。”江畔说着递过来一张硬质车票。

季中杰接过票，从裤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和几张散钱递给江畔。

82年一张到羊城的特快硬卧下铺几乎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是季中杰这种疼孩子的才舍得花这个钱。

江畔也没客气，接过钱，然后一把抓起季中杰带的罐头水果塞回他手里：“票钱我接着，东西你趁早给我拿回去，又不是什么难事儿，搞这么客气以后我可不敢再见你了。”

“你这人，我不说了吗，不是给你，你找谁帮的忙你给谁，何苦搭人情呢？”季中杰执意不往回拿。

“我实话跟你说，不要什么人情，我直接到票务室找的我那啥，嗯，明白吧？”江畔挤眉弄眼神神秘秘的。

“什么那啥，哪啥呀……哦，明白了，你这是有情况啊，行啊你，万年老光棍也找着对象了！”季中杰还真挺为老同学高兴的。

按说江畔家里条件也不差，父母都是铁路系统的，自己工作也体面，就因为体型原因，相亲好多次不成，没想到他倒是自己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季中杰把东西往江畔办公桌上一搁，边说话边往门外走。

“那更好了，就当给弟妹的见面礼，这次时间不赶趟，等我回来，你带人到家里吃顿饭，我妈总念叨要给你相对象，我回去就告诉她不用再忙活了。行啦，不用送，回来我们再约，走了啊。”

江畔没来得及拦，无奈只得把油纸包收到柜子里，心想，这个季中杰，还是这么会来事儿。

第9章 临行前

这边家里，季奶奶正忙着给季芸芸收拾行李。

其实小孩子家也没什么要带的，只出去几天时间，又是夏天，东西也轻便。两身换洗衣服，两方小手帕，洗漱用品带一套，常用药品备一点，再带双拖鞋就齐活了。

收拾完东西季奶奶又钻进厨房，火车上的饭菜又贵又难吃，不提前预备着，路上可是要遭罪。

季中杰回来停好车，还没走到家门口呢，门栋里飘香的卤味就思思钻入鼻孔。

“芸宝，爸爸回来了，火车票买好了，咱们明天就出发咯！”

“爸爸最棒，爸爸辛苦了，我给你擦擦汗。”说着，季芸芸抬起藕节似的小胳膊，想给季中杰抹汗。

“宝贝真乖！”季中杰没忍住，弯腰在闺女脸蛋上香了一口，抱起她往厨房走。

“妈，我托江畔弄了张硬卧，明早7：40的车，回程的票我们到了羊城再买。”

“那得好好谢他，改天你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季奶奶掀开锅盖搅了搅，继续道，“对了，我们科室李阿姨你记得吧，她娘家有个内侄女，中专毕业刚分配到我们医院会计室，我问了，人还没对象呢。家里虽然是下面县里的，但是为人老实本分，改天把江畔约出来见见，说不定能成。你们那批老同学里就他还单着，我都替他急。”

季中杰嘿嘿一笑：“妈，你这红娘可当不成了，人家自个儿找着了，是他同事，今天这车票还是人对象帮忙弄的呢。”

“哟，那感情好，这下他爹妈该放心了。”

季奶奶也算看着江畔长大，他有了好归宿，她也替他高兴。

“对了，你那全国粮票还有吗，没有的话赶紧去换一点。”

“还有呢，这几次出门跑长途票都没用完，而且羊城那边这两年也有人开私人饭馆，不要粮票也能行。”

季中杰想着，羊城那边的风气确实比他们内地城市更开放些。最近几次往南方跑，粤省那边不仅私人小饭馆有了，路边摆地摊的也不少，吃的用的都有的***江市方便得多。

提起粮票，季芸芸回忆起前世，粤省深市从84年就取消了粮食凭票供应的政策，在全国首开先河。现在是82年，粤省又是改革开放前沿，小商小贩不再局限于黑市，不再偷偷摸摸东躲西藏。

季奶奶白了儿子一眼，“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咱们芸宝，小孩子家家从没出过远门，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哎哟喂，您可真是我亲妈，我对芸宝那是跟眼珠子似的疼，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闺女呀。”季中杰冤枉的很。

“行了行了，别跟这炉子旁边待着，不嫌热啊你。”季奶奶挥手把儿子往外赶。

听着爸爸和奶奶贫嘴，季芸芸咯咯直笑，这有滋有味的小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

一下午的时间，季奶奶卤了七八个鸡蛋，一块儿牛腱子肉，还有十几片五香豆腐干。天气热怕带上车存不住，没敢包肉包子，只准备了五个白面馒头和三个枣泥馅的玉米面窝头，父女两个路上吃是尽够的。

准备好的干粮用了两个大号铝饭盒才装好，季奶奶还洗了一个水果罐头瓶，装了大半瓶麦乳精，连同一个带盖的搪瓷水杯，一起塞进挎包。

一边收拾一边和季芸芸交代：“芸宝，在火车上渴了就和爸爸说，让他给你冲麦乳精，在外头不要贪凉喝冷水啊，不然闹肚子。”

季芸芸猛点头，觉得奶奶絮絮叨叨的叮咛很是窝心。

一家老小晚饭吃的简单，就着中午的肉末茄子，一人一碗干拌面。

饭后季爷爷把儿子叫到一边，从包里掏出两沓大团结，细细嘱咐着：“这是我下午取的两千块钱，你带着，粤省的事要真能做，多点本钱心里也更有底气些。到了那边千万别急躁，先摸摸底，千万不要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尤其这次还带着芸宝，万事稳妥为先，安全第一。”

“爸，你放心吧，之前我确实有点冲动，现在不会了。而且羊城我也去了不少次，那边多少认识几个人，我去了先找他们打听打听，那个羊城人的路子要是靠谱我就找他，要是不靠谱我也可以自己去找，大不了就是成本高一点，总归有的赚。”

顿了几秒钟，季中杰咬咬牙接着说道，：“大不了我就当带芸宝出去玩一趟，也不亏。”

“能这么想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季爷爷拍了拍季中杰肩膀。

听了父亲一番话，季中杰为自己之前的小心思羞愧不已。

本来从粤省回来的路上他还计划，要是家里人不同意，他就用这几年工作的攒的一千来块钱去闯一闯，可他万万没想到，父亲虽然一开始反对，最后却真金白银掏出来支持他。他们家是薄有积蓄，但是一下子拿出两千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季中杰暗自发誓，过去之后一定好生谋划，也不枉费父母这么开明。

当天晚上，季芸芸缠着季中杰给她讲南方见闻，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和记忆中的历史对上号。

改革开放初期的粤省的走si贸易正是猖獗的时候，有些沿海的地方，渔民不打渔，工人不上工，农民不种地，学生不上学，走街串巷沿着公路兜售si“水”货。近海的船只几乎全是走si船，沿岸的大型私货市场至少好几十个，“水”货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季中杰口中的羊城佬应该就是这种捞偏门的生意人。

不过这时候的私货市场可不止卖“水”货，假货一样满天飞。当然，也不是真的假，而是所有东西都打着外地招牌，比如衣裳全是沪市的，皮革全是温市的，好像外地的东西才是好货，外地的月亮也比较圆。而且，有多少假货都不愁卖，毕竟这是个什么都缺的时代，好多人连真货都没见过，假货也算不得假了。

季芸芸想起曾经一个同事讲的笑话，80年代一些沪市人跑到深市买了一把折叠伞，发现竟是从沪市运去港城，又转回深市的。沪市人很高兴，说是比在沪市买少花了几块钱；深市人也高兴，说赚了几块钱；港城百货公司也高兴，同样说赚了几块钱。

这些因为交通不便和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商机在这个时代遍地都是。

黄金满地，全看你捡不捡得起来。

第10章 出发

清早5：30，季中杰把睡梦中的女儿从小床上挖起来。

季芸芸那个困呀，虽然她对这趟旅程很是期待，可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现在这副幼苗身板。

小孩子缺觉啊！

可是没办法，这已经是掐着点起的，再晚就不赶趟了。

客厅里季奶奶已经把早饭准备好，枣沙窝头、稠稠的的绿豆粥和红油大头菜。没敢弄豆浆什么的，火车上的厕所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吧。

季奶奶慈爱地摸摸孙女的小脑袋，轻声嘱咐：“芸宝，在外头要听爸爸话，牵住爸爸的手别乱跑，陌生人给的东西千万不要接啊。”

“知道的奶奶，我不会乱跑的，要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就回不了家了。”咽下嘴里的窝头，季芸芸接着说，“如果和爸爸走散了我就站在原地等，如果等不到爸爸就找警察叔叔。”

她一个重生的老灵魂，人贩子要是盯上她，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妈，我会注意的，咱们行李又不多，我一路牵着她不会放手的。而且我们家芸宝聪明着呢，是不是啊？”季中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反正你多加小心吧。哎，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是你们走得急，不然我非得跟去不可。”季奶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季爷爷这时候也坐上桌，安慰老伴：“中杰会小心的，芸宝也机灵，不会有事的。”

季奶奶再挂念也没办法，儿子和孙女到点该出门了。

今天两老都要上班，没法送站，只能送到公交站台就得止步。

隔着车窗季芸芸不住地挥手，朝外头喊道：“爷爷奶奶快回去吧，我们一周就回了，你们放心啊。”

前世里季芸芸早已习惯了各种离别场面，但对季家二老来说，这是小孙女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他们，他们的担心和不舍她很明白。

季芸芸忍住眼眶的温热，回头看着那两道渐渐缩小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清。

季中杰见女儿有些恹恹的，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不断安慰着：“芸宝不伤心啊，咱们一周就回来了，而且你不是就想去外头看看吗，这次去羊城，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还有啊，那边人说的话都和咱们不一样呢，可有意思了……”

一路上季中杰嘴都没停，生怕哄不住闺女，再给弄哭了。

季芸芸也没法跟爸爸解释自己的低落并不是因为离愁别绪，索性就这么着吧，至少小孩子第一次离家免不了难过，也不用伪装。

转了三趟车，父女二人紧赶慢赶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刚好差一刻钟七点。

清晨的江市北站广场，行色匆匆的旅客大包小包的等着进站。

作为中部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江市北站从建成的第一天起，就是一片繁忙景象，近两年更是刚完成扩建，候车室也增加了一个。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南下的旅客增多，候车室从早到晚都热闹非常人声鼎沸。

季中杰背着包，抱起女儿，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入站口那边挤。

忽然入站口旁边的小门那传来一阵呼喊。

“中杰，这边！”

季中杰听见循声望去，只见江畔正朝他挥手。

于是，季中杰只得再从人群中左突右闪挤出来，艰难突围到江畔跟前。

“胖子，你怎么来了，这还没到你上班的点吧？”季中杰没想到这会儿能见到发小，也让季芸芸跟他问好。

季芸芸其实不太记得了，毕竟隔了几十年，前世爸爸的朋友她认识的也不多，不过这会儿也大大方方的叫了声叔叔好。

江畔看着机灵可爱的季芸芸很是喜欢，从兜里摸出准备好的大白兔递到她手上。

“我这不是怕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吗，难道你放着我这现成的后门不用，非要跟人挤？那我没话说。”

季芸芸看两人随意的语气，想着爸爸和这位胖叔叔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我这不是没想到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跑外地都是开车，火车站都没来过几次，我哪里知道一大早上人就这么多。”季中杰朝江畔翻了个白眼，也没和他客气，“赶紧的，带我走个人少的口，刚才那人多的哟，我都怕把我姑娘给挤丢了。”

“走吧走吧，我这不正等着你么，我带你走贵宾室提前一步上车。你这趟车正好是江市始发，乘务组我都熟，待会儿我和人打个招呼，一路上你也省心。”

说着，江畔带两人从员工通道进了候车室，没等多久，就领着季中杰父女上了站台。

只见铁轨上一辆老式绿皮火车正静卧在那里。

这样的绿皮车季芸芸已经好多年没坐过了，真是即亲切又陌生。

80年代乘火车出行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人均才工资几十块钱，一张长途火车票花费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工资是常有的。所以除了公务出差，私人行程并没有后世那么多，但像江市到羊城这样的路线，票肯定不愁卖的。

现在还没开始上客，站台上只有工作人员出入。季芸芸眼尖，看见一个带列车长袖标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连忙拍拍爸爸的胳膊，“爸爸，那个是列车长吗？”

闻言季中杰和江畔都回头，还真是。

“中杰，你家姑娘已经开始认字了？连列车长都能认出来？”江畔很是诧异于季芸芸的聪颖，忍不住问季中杰。

提起闺女，季中杰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我和她妈妈平时也很少在家，都是她爷爷奶奶偶尔教她几个字，也认得不多，勉强会背个三字经和百家姓吧。”

要是不看季中杰下巴快翘到天上去的样子，江畔还真当他是谦虚呢！

“叔叔阿姨这没少下功夫呀，哎呀，说的我也想要个丫头了！”江畔很是眼热。

江畔正想找乘务组的人，这会儿看见列车长，赶忙过去打招呼。

“老张老张，这呢。”

那边带着袖标大檐帽的制服中年人闻声回头，“咦，江畔？你怎么上这来了？”又看见江畔身旁拿着行李的季中杰父女俩，明白过来，“这是送朋友？”

“对啊，送个朋友，这是我发小，季中杰。”江畔给两人互相介绍，“中杰，这是你们这趟车的列车长，你就叫张哥。”

季中杰和张列车长握手。

“老张，我朋友带孩子去羊城，第一次坐火车，到时候麻烦你照顾着点儿，回来我请你吃饭。”江畔第一时间跟列车长交代清楚。

“多大个事儿，我回头交代一下他们那节的乘务员，有我在你放心。”列车长满口答应着，他们内部系统经常有亲戚朋友出远门什么的，照顾一下也是顺手的事，“你先带你朋友上去，我这还忙着，到时候开车了我会去看一眼的，放心啊，我先走了。”

“那行，你先忙，咱回见啊。”

送走了张列车长，江畔带着父女俩上车。

第11章 奇葩

这个时间点车里还没人，季芸芸四下打量着。

他们这趟是特快直达车，硬座和卧铺都有，连同这节车厢一起共有五节硬卧，他们这里正好紧挨着餐车。

车厢内部和后世没什么不同，每一个隔断左右相对各三张床，中间有小桌板，过道有收拢的折叠座椅，这样的出行条件在现在来说确实很不错了。

江畔跟季中杰交代了餐车和乘务员休息室的位置，嘱咐他们有事直接找列车长，直到站台上喇叭开始广播乘客进站，江畔才告辞下车。

季中杰把行李往床下一塞，装食物的挎包搁在小桌上，再次和季芸芸交代起路上要注意的方方面面。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拎着公文包走进隔间。只见她一头齐耳短发，脸型瘦削，颧骨稍有些高，可能因为平时很少笑吧，嘴角有些微微向下。看她的穿着打扮，估计不是干部就是干部家属。

季芸芸想着出门在外嘴甜点不吃亏，开口问了声阿姨好。可这位女同志就像没看见一样，垮着脸很是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把包往对面下铺床头一扔，嘴里低声抱怨了一句，“这么挤怎么睡啊。”

看她这么个做派，季中杰把到嘴边的招呼咽了回去，没再关注，只低头问女儿：“芸宝，口渴吗，爸爸给你泡麦乳精好不好？”

季芸芸又不是真的六岁孩子，不至于出门之后一会儿馋一会儿渴的，便摇头拒绝了，只专心看向窗外。

卧铺车厢毕竟人少相对好些，前头硬座车厢外头，简直人贴着人往上挤，生怕晚一秒就上不了车。

有些体格轻的小伙子见车门处实在人多，便把包往车窗里一扔，紧跟着双手撑住窗沿两腿腾空，直接从窗户里翻进去。而且这么做的还不止一个，几乎每个窗户口都围着人。站台上的列车员看样子也见怪不怪了，除了注意着不要发生踩踏事件，别的也没精力管。

季芸芸看得有滋有味，这样的场景也是多年未见，后世里大多是动车和高铁，车厢全封闭，再想不走寻常路是不可能的了。

随着开车时间的临近，车厢渐渐满员。

季芸芸这边除了两个下铺有人之外，两个上铺的乘客也都上车了，是两个20出头的年轻人，俩人应该认识，正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说话。只余下两个中铺空着，想来中途还会有人上车吧。

7:40，汽笛声想起，火车准时驶离站台。

窗外的建筑物逐渐倒退，植被慢慢增多，直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一片旷野，季芸芸的心境也随之变得辽阔、高远。

1978年之后的三四十年，季芸芸记忆中的这段历史曲折而漫长，但它有血有肉，活跃又生动，充满了无穷变化和热血激情。

如果这次南下有所收获，爸爸能否在这个大时代搏出一片天，在接下来的风起云涌中有一片立足之地？

虽然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

喀嚓喀嚓喀嚓，伴随着列车行进的声音，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季芸芸早就耐不住困睡着了，旁边坐着的季中杰拿着记事本写着什么。

对面的中年女人从上车起就拿衣服盖住脸，也不知她睡着没有，反正没下来走动过。

上铺的两个年轻人刚刚吃了自带的干粮，这会儿正小声聊天。

这时，列车员推车叫卖的声音从车厢那头传来，季芸芸被吵醒，揉揉眼睛起身。

“爸爸，是该吃午饭了吗？”

“芸宝睡醒啦，起来先喝口水，爸爸给你拿吃的啊。”

季中杰把凉得差不多的温开水递给女儿，起身拿出季奶奶准备的铝饭盒。

虽然是凉的，但卤味的香气还是自这一方小空间飘散出去，要不是噪音实在大，陆续响起的口水声估计是遮不住了。

现在人坐火车，大部分都是自备干粮，杂粮居多，白面馒头都不一定人人能有。餐车上虽然有热食餐盒，但是两块钱起的价格足以吓退大部分人，况且车上的东西能有多美味，有口热的给你就很不错了。

可想而知，季家父女的中饭有多吸引人。

对面的中年女人也掀开衣服起身，瞥了一眼香气的来源，轻哼了一声，拿起包往餐车那边去了。

季芸芸觉得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看什么都不顺眼，鼻孔朝天，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季芸芸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季中杰瞧见女儿的表情也是好笑不已，说道：“不喜欢咱们就不看她，不相干的人，咱们不管啊。”

季芸芸当然不会管，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年纪不大却一副刻薄面相，自然有她吃亏的时候。

啃着香喷喷的卤鸡蛋，不时塞两片卤牛肉到爸爸嘴里，季芸芸满足的不得了。

窗边那两个年轻人眼睛止不住地往这边瞄，要知道他们的中饭只是两张抹了酱的饼，干巴巴的，勉强充饥罢了。

季芸芸看他俩馋的不行，悄咪咪问季中杰：“爸爸，我能给两位哥哥也吃点吗？”

季中杰觉得自家女儿大方不护食的性子挺好，点头同意了。于是，季芸芸扬起脑袋喊了他们一声。

两位小伙子见偷瞄被人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扭头看窗外，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想分点东西给他们吃。

“两位哥哥要尝一尝吗，我奶奶准备的多，味道很好呢！”

两人的脸瞬间爆红，简直太难为情了，连忙摆手拒绝。高个子那位一叠声说道：“不用不用，小妹妹你自己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季芸芸懒得和他们客套，直接拿油纸包了两份卤味递过去。

俩年轻人还是摆手，这哪好意思收。

现在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是有数的，殷实点的人家也只是不缺而已，毕竟米面蛋肉可都是硬通货。一般讲究点的人，上门做客都会刻意避开吃饭的点，人家不招待你吧，面子过不去，招待你吧，自己过不去。

季中杰接过女儿手里的油纸包，两步过去放在那边的小桌上。

“吃吧，别客气，家里准备的多，天气热不经放，坏了也可惜。”怕两人难为情，季中杰说的也直接。

见此两人也没再坚持，连声道谢。

于是，等中年女人回来的时候，隔间里四个人都在吃。

无处不在的香味扰得她更心烦了。

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回床上，本以为对面父女两个怎么也会意思意思问她吃不吃。

虽然她肯定会拒绝，但有些人就是这么奇葩，觉得全世界都该惯着她。

可季中杰和季芸芸完全当她不存在，该吃吃该喝喝，怕女儿噎着，季中杰还拿出麦乳精给女儿冲了一杯。

一时间空气中香味更浓郁了。

中年女人火上头，好在还残存点理智，没直接对着人开炮，只是对指桑骂槐：“有些人就是没素质，吃东西弄这么大味儿，故意馋人么这不是，显摆什么呀。”

这话一出口，四个人都愣住了，错愕地望着她。

“看什么看，只许你做得我说不得啊！”中年女人大声反驳。

季芸芸这下确定了，这女人不是更年期就是神经病，惹不起，于是低头继续吃。

季中杰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她计较，遂不理她，也继续吃着。

两个年轻人就更冤了，无缘无故被怼，不过，吃了人家东西总得说句公道话，“这位大姐，只是吃个午饭而已，没什么吧。而且出门在外，大家互相体谅下。”

说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觉得，体谅什么呀，压根儿没碍你什么事，不需要你体谅好吧。不过看这位大姐的样子，还是委婉点为好。

可惜俩人还是太年轻啊，没想到有人连借坡下驴都不愿意，就是诚心要闹。

“凭什么我要体谅他们，你怎么不说让他们别吃啊，什么人啊！真是！”这女人不依不饶。

季芸芸这下忍不住了，她惯不了这臭脾气，酝酿了一下，摆出一副天真无知的面孔。

“阿姨，您刚刚是吃的太饱了吗？我家楼下有个大娘，每次吃撑了说话都特别大声。”说着还做出一脸遗憾的模样，“可惜我没带山楂片，不然给您消消食就好了。”

噗嗤，那边两个年轻人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哎哟，这小姑娘简直太有意思了，拐着弯骂人，完了还让人不好意思怪她。

“你！”中年女人气的说不出话，对着一个无知幼童，她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毕竟她还是要脸的。

不过针对不了孩子，还有大人在呢。

她立马把矛头转向季中杰，“你家孩子怎么教育的，怎么跟大人说话呢，太没礼貌了！”

说别的季中杰都能忍，说女儿他绝对忍不了。

“这位女同志，我们家孩子教的很好，不劳你操心！”

这话差不多就等于直说“你管的太宽”。

中年女人好歹还有点羞耻心，见隔壁的客人都被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不得不偃旗息鼓，临了还放了句狠话，骂季中杰不知好歹。

季中杰也不乐意被人围观，见对面不情不愿地住了嘴，他也没再接话。

两个年轻人见状也松了口气，再闹下去他们都不知怎么收场才好。

第12章 年轻夫妻

一顿午饭在硝烟中结束。

对面那个奇葩女人又遮住脑袋面朝里躺着去了。

季中杰让饭后犯懒的季芸芸起来走动走动，免得积食。

火车逐渐减速，即将到达江市后第一个大站，湘临站。

后世从江市到湘临高铁只要一个多小时，现在的火车整整耗费了六个小时，这速度季芸芸也是无奈至极。没法子啊，有火车已经很不错了，飞机是不用指望的，不是国家干部公务出行的话，你连飞机长什么样都见不着。

火车停稳后，这个年代独有的站台售货车开始在车窗外叫卖，不少人趁空下去透个气。

因为是大站，到站和上车的旅客也有不少，季芸芸他们这个隔间空着的两个中铺也来人了。

这是一对年轻夫妇，男子的打扮在这个年代很是新潮，一条枣红色的喇叭裤，棕色皮鞋，上衣口袋还别了副墨镜，活脱脱一个走在潮流尖峰的80年代时尚型男。

他身边的女人小腹微凸，看样子大概有五六个月身孕，一件白色泡泡棉短袖衬衣，外头是一条棉布罩裙。

过道里坐着的两个年轻人见状赶紧起身让座，“这位女同志，您先坐这吧，我们在上铺，这就要上去了。”

夫妇俩客气道了谢，“喇叭裤”扶着自己妻子坐下，才腾出手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

夫妻两个本来想至少买一个下铺的，可是售票口排到他们的时候下铺已经售罄，无奈只得买了中铺，想着上了车能不能跟人换换，他们补差价给人家。这年头人们还是很淳朴的，这点小事一般人能帮都会帮。

可两人上了车打眼一看，一边是年轻父亲带着女儿，一边是独自一人的中年妇女。有孩子的这边肯定不好麻烦人家，只能看能不能和对面这位打个商量。

安顿好自己的妻子，年轻男人弯腰轻声对中年女人问道：“同志，您好，能不能和您商量个事？”

见那女人毫无动静，男人只得再次开口：“这位女同志，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看我妻子怀孕了，不方便上中铺，能和您换一下吗？您放心，我们可以补差价的。”

周围几个人心里明白得很，这位女同志就是装听不见呢，才几分钟时间，哪里就睡得这么死。

季中杰倒是想让，但是想着自己女儿还小，睡中铺始终不安全。

不过见年轻人实在着急，出声安慰他：“这位女同志估计是睡着了，你们先别急，待会儿开了车去旁边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让的，我这带着孩子，不然我就让你了。要实在不行，你去找找列车员，看能不能帮你协调一下，没事的”

年轻人就是不好意思麻烦季中杰才没开口问他，听了劝，心下稍定，准备等待会儿到隔壁去问问。

年轻人一看就是个疼媳妇的，坐下没一会儿，忙前忙后又是递毛巾的，又是扇扇子的，倒是他妻子叫他弄得脸热心跳。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什么的，怪不好意思。

等走道里人少了，男青年翻出一个保温杯，准备给妻子打点热水。

季芸芸看那保温杯上还有一行日文，心想这小夫妻家里条件挺好的呀。

现在的保温杯可不好买，商场里常年缺货，尤其这还是日本产的，一般人绝对弄不到。这年轻男人和自己妻子说话讲得是粤语，想来家里就是粤省本地的。

本来年轻男人安顿好妻子就准备去问问床铺的事情，可事情就是这么寸，中午才闹了一场的小隔间这会儿又炸了。

起因是年轻人端着保温杯回来的时候，碰巧火车晃了一下，一下子手没拿稳，溅了几滴出来，这几滴水好巧不巧落到中年女人的裤腿上。

战火瞬间燃起。

“啊啊啊啊啊……”一阵尖利的叫声，女人从床上弹起，大骂：“谁啊，拿开水泼我，疯了么？”

年轻男人赶紧把杯子放下，不停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志，我不是有意的，实在不好意思，您看伤得重不重，医药费我出。”

按说这道歉态度已经非常好了，而且那几滴水真的就是几滴而已，还隔了层裤子，真不至于烫着。一般人就算心里不舒服，看在人家这么诚恳的份上，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这女人是朵奇葩呀，她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

“我稀罕你的医药费么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这裤子多少钱吗？”

哎哟喂，你该不会要说你爸是李刚吧！

季芸芸白翻上天了，什么人啊，自以为是，得理不饶人。

年轻男人脾气也被激起来，他还没受过这种冤枉气呢，语气也冷了：“那您说怎么办吧！”

只一会儿的时间，旁边的乘客就围过来了。

有一种人呢，演戏必须要有观众，人越多越来劲。

这不，观众有了，她戏也唱起来了。

“哟，大家来听听，这伤人的人比被伤的还牛气，大家来评评理。”

“你……”年轻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穿的板板整整、看起来有文化有修养的女人，竟然是个泼妇。

他妻子这下也坐不住了，扶着腰走到她男人旁边，好声好气劝道：“这位大姐，您看我丈夫也不是故意的，不过确实我们的不对，我们也不会赖，要是真烫着了或是裤子烫坏了，我们赔偿，您看可以吗？”

年轻男人见不得妻子大着肚子还跟着受委屈，想转身扶她回去坐着。

“你还怀着孕呢，别跟着掺和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讲的，几滴水而已，搞得像我谋财害命一样，你别管了。”男人也是有气，都没用粤语，直接说的普通话，周围人听了哄堂大笑。

“是呀，这位大姐，人家小伙子也不是有意的，要不这次您就大人有大量，以后他小心点就是了。”有人跟着劝和。

这有劝架的，自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不就几滴水么，看她这活蹦乱跳的，屁事没有，嚷嚷这么大声，显得她有理？”这是看笑话的。

中年女人面子挂不住，眼见着怒气上头，干瘦的额头上青筋都暴出来了。

第13章 惊险一幕

中年女人是家里独女，这些年在街道工作，父母大小是个领导，家里日子一向好过，便是前些年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怎么吃苦受累受累。后来嫁了人，丈夫这些年也混得不错，现在是粤省铁路局的一个副主任。所以平时她出差探亲什么的，都能走后门弄到软卧票。

这次也是不巧，软卧卖完了，所以这次从江市回羊城她只能坐硬卧。

没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坐一次硬卧而已，她倒是端着臭架子，一上车就嫌弃的不行，再加上又是个炮筒性子，有一点点委屈都要闹个天翻地覆。

今天被人无视，被人硬怼，还被人嘲笑，她脆弱的自尊心受了重创。

她看着周围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怒急攻心，伸手推了男青年一下。

就这么一下，就出事了。

男青年正扶着妻子回座位，所以整个人背对着中年女人，看不见她的动作，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动手推他。

只见他脚下一个踉跄，本来火车上就不如平地上稳当，他这往前一栽，竟带累着他妻子也往前倒。

他俩前面可就是过道上的小桌板，看方向正对着孕妇的肚子，这要是撞上了，搞不好孩子撞没了不说，大人也会有危险。

这样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周围的人也反应不及，上铺的两个小伙子早在夫妻俩上车的时候就回了床位，眼见这孕妇就要撞上了，一时间倒是谁也来不及扶。

一瞬间，空气都安静了，人们仿佛忘记了呼吸。

季芸芸正好坐在下铺靠走道这边，看见这惊险的一幕，身体快过了大脑，猛地从床上弹起，鞋也顾不上穿，只来得及把小小的身体挤进孕妇和桌板之间，两手挡在身前，堪堪扶住前倾的大肚子。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和一句响亮的“哎哟”，好歹打破了刚刚死一般的寂静。

季中杰都吓懵了，反应过来想起身看看女儿伤得如何，可下了地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好像面条。

那男青年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愣了两秒才紧张地扶住妻子，连声问道：“阿梅，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怎么样，撞到没啊？”

孕妇显然也被吓到了，两手捧着肚子，只是摇头。

这边季中杰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季芸芸身边，看着她瘦弱的小肩膀，想扶不敢扶，语无伦次地问道，“芸宝啊，撞到哪了？跟爸爸说，撞哪了，疼不疼？你怎么这么冲动，要是撞到脑袋怎么办？你吓死爸爸了！”

说着，季中杰眼眶都红了。

原谅他的自私，比起旁人，他更心疼自己闺女，这要是撞到头出了什么问题，他都不敢想象他该怎么办，火车上缺医少药，真要是出了事，说不定都来不及救。

想到这，转头死死盯住中年妇女，双眼像恶狼一般。

周围的人这才像是解除了定身符，有人去找列车员，有生过孩子的妇女上前询问孕妇感觉如何，季芸芸这边也有不少人过来关心。

中年女人被四周不断传来的议论声淹没了，她甚至听到有人骂她黑心毒妇，怪罪她一点口角就要置人于死地。

她不断摇头，嘴里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边说着边抓起提包，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年轻男人一把拽住她。

“你给我站住，惹了事就想跑？没门！我爱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饶不了你！”

他生气极了，也后怕极了，刚刚要是没有那个小丫头帮忙挡一把，那后果……

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季中杰安抚好闺女，也起身，怒极反笑：“人家撒两滴水到你身上那才叫不是故意的，你这就是故意谋杀！”

季中杰直接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那女人哪里听得了这个，也顾不上被拽的生疼的胳膊，大声反驳：“你污蔑，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没站稳，怎么能怪得了我。”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对，是他自己没站稳，是他自己，是他自己……”

推卸责任不说，还倒打一耙，围观群众被她的不要脸震惊了。

“让一让，让一让……”

这边正闹腾的时候乘务组来人了，正是季中杰父女之前见过的张列车长。

“怎么回事，吵什么？”列车长先四下扫了一眼，见没什么人员伤亡，也是松了口气。

本来这种事情乘务员就能处理，但他当时正好路过听了一耳朵，发现正是江畔交代他注意的那位带小孩的乘客，外加牵扯上一位孕妇，他还是亲自过来了。

事情并不复杂，早有口齿伶俐的观众把过程讲了一遍。

列车长听了也是无语，明明忍一时风平浪静的事情，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尤其是这个中年女人，就跟搅屎棍一样。

他先问了惊魂未定的孕妇和季芸芸，确定两人都没什么大问题，

“事情经过我已经清楚了，大家先听我说。”列车长抬手稳了稳众人的情绪，“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大家都忍一忍脾气。”

“这位女同志，您被热水溅到，人家小同志既然承诺赔偿，您又何必揪着不放呢？而且您伸手推那么一下，不管是有意无意，万一孕妇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您不是一样担责任？”

中年女人撇了撇嘴没接话。

“所以我劝您还是跟人道个歉，毕竟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想来人家也不会死咬不放。”说完也给了年轻男人一个眼神，希望大家各退一步。

中年女人嘴巴动了动，对不起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这女人还想硬抗，列车长也放了句狠话想先吓唬住她，“你要知道，过失杀人也是杀人。”语气很是有些意味深长。

女人也不知是真被吓住了还是怎么着，理智回来了一点，抬头对列车长说：“道歉可以，但我要换一个铺位。”

看着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有两道无法忽视的愤怒目光，她再待在这里才是自找不痛快。

列车长也没犹豫：“换可以，但不保证还是下铺。”

“我没意见。”

说完，女人挣脱了被拽住的左手，不情不愿撂下一句“对不起”，撞开拦路的人，率先离开了这节车厢。

第14章 感谢

主角都走了，看客们也逐渐散了。

列车长蹲下身，揉了揉季芸芸的小脑袋，夸赞道：“小姑娘真勇敢，临危不惧，叔叔要表扬你。”

他是真心感激季芸芸，要是这趟车上真有孕妇受伤出事，他这个列车长一个连带责任绝对跑不了。

“不用了叔叔，助人为乐嘛，而且我也不忍心看到小宝宝受伤。”

见季芸芸还在不住地揉肩膀，列车长牵起季芸芸的小手，对季云杰说：“我看孩子肩膀伤得不轻，乘务室有跌打药油，我带孩子过去，让女同事给她揉一揉，好得快些，一会儿我亲自把人送回来，你放心。”

毕竟是江畔介绍的熟人，季中杰也没什么不放心，向列车长道过谢，弯腰叮嘱女儿：“芸宝乖，去擦点药就不疼了啊，爸爸就在这等你回来。”

列车长走之前也交代了惊魂未定的小夫妻俩，如果有不舒服马上通知乘务员，他们会帮忙找懂医的乘客。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季中杰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事儿啊这都是，还说保证闺女一根头发都不少呢，这才刚上路就给伤着了。

这边年轻男人郑重地走到季中杰面前，90度深鞠躬，唬了季中杰一跳，忙扶起他。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真用不着这样，快坐快坐。”

“大哥，我必须感谢您闺女，要不是她反应快，我妻子怕是……哎，不说了！真的谢谢您，把女儿教育得这么勇敢善良。”

他妻子也跟着说道：“大哥，您贵姓啊？您女儿肩膀撞得不轻，还是得上医院检查检查，孩子这么小，伤着骨头就不好了。”

“免贵姓季，我也准备带她上医院看看，明天到了羊城我们就去。”

“对对对，瞧我，倒忘了小恩人的伤。您比我们年长，我就称呼您季大哥了，我叫李凯辉，我爱人叫苏梅，您叫我阿辉就行。”年轻人建议道，“您看这样行不行，到了羊城我带您去医院，我是土生土长的羊城人，地头熟，也免得您到处去找。您可千万别拒绝，您女儿救了我爱人和孩子，我们要是不做点什么，于心不安呀。”

季中杰连连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劳烦你们。”

李凯辉双手握住季中杰的手，“季大哥就别推辞了，就这么说定了，下了车我就带您去，小孩子的伤拖不得。”

季中杰也确实担心自家闺女，见李凯辉说的恳切，便答应下来。

…………

过了二十多分钟，列车长把季芸芸送了回来。

苏梅急急拉过季芸芸，声音依然有些激动，“小妹妹，阿姨替肚子里的宝宝谢谢你，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宝贝！等到了羊城，阿姨送你一份礼物，儿童手表喜不喜欢？”

季芸芸很是吃惊，这年头再便宜的手表也不是普通人随意消费得起的，苏梅竟然说送就送，而李凯辉并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也不等季芸芸回答，苏梅转头对季中杰说：“季大哥，我知道您肯定不想收谢礼，但我们没别的意思，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多得是，也不用多花什么钱，您可别替您女儿拒绝，真不算什么。”

季中杰心下无奈，这夫妻俩也真是，什么话都叫他们说了，他再要拒绝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那行，我们也不客套了，芸宝，快谢谢阿姨。”

听季芸芸甜甜地道了谢，苏梅这才笑了开来。

而且季中杰这边，真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他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本来到羊城就是为了找手表的货源，火车上偶遇的夫妻俩竟然正好就是做这个的，真是太巧了。

季芸芸见爸爸微微垂下眼眸，一副思索的模样，秒懂自家老爹的想法。

这夫妻二人既然家里就是做手表生意的，如果能和他们搭上线，至少在羊城她和爸爸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如果真能成，正好让季中杰避开那个骗子佬。不过季中杰要是这会儿开口，总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怕是他有点不好意思。

可她就不同了，反正小小人一个，多问几句也不至于太唐突。

于是，季芸芸主动出击。

“阿姨，你和叔叔会做手表吗？”季芸芸一脸的天真无邪。

“芸宝为什么这么问？”苏梅觉得小丫头说话挺有意思。

“因为阿姨刚刚说家里多的是啊！我们家就没那么多呢，爷爷有一块，爸爸有一块，肯定是因为爸爸不会做手表，不然奶奶、妈妈、还有我，应该一人一块才对！”季芸芸说完，俏皮地抬了抬下巴，很是鄙视爸爸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季大哥，芸宝真是太有意思了，真羡慕您家里有这么个开心果。”夫妻俩双双被季芸芸逗笑。

“芸宝，叔叔阿姨可不会做手表，告诉你个秘密，叔叔家里卖手表。”李凯辉很捧场，特意凑到季芸芸耳边，装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

季中杰觉得女儿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天使，随意一句话就把他不好意思开口的话题打开了。

压下心里的兴奋，季中杰摆出些微好奇的表情，问道：“阿辉家里是做手表生意的？”

“对啊，电子表、机械表都有，季大哥要是想要，我直接进价给你，款式随你挑。”李凯辉对朋友很大方，更何况他对季中杰父女的观感非常之好。

虽然认识时间短，但季中杰自认看人还算准，李凯辉夫妻俩为人豪爽，守礼又知进退，很值得结交，随即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辉，不瞒你说，我这次到羊城，一是想带芸宝出来玩，二来也想顺便看看粤省这边有什么紧俏商品能运到内地去卖。”

“季大哥，冒昧问一句，你是私人看还是为公家看？”李凯辉问了一句。

“怎么，有什么不同？”

“公家的话，手续就得正规齐全，价格自然就贵。私人嘛，只要东西是好的，其他的没那么重要，所以……”

虽然李凯辉话没说全，意思却很明白，公家要货自然要走正规渠道，以现在的开放程度，可操作空间极小。私人买卖就没这个限制了，来货渠道更广，甚至货品种类也更齐全，传说中的“私货”、“水货”自然也包括在内。

“我听人说你们那儿的电子表拿货价十几块钱一只，真有这回事？”季中杰想起之前那个羊城佬透露的消息。

“也不全是，日本产的大品牌十几块到几十上百的都有，港城那边的便宜一些，至于最普通的那些就不单卖了。”李凯辉说到这里便有些神神秘秘。

“怎么个不单卖法？”

“那些，都是论斤的……”

最后这一句李凯辉声音压得极低。

季中杰这回真的惊呆了，没想到啊，竟然会论斤卖，这何止是暴利！那个羊城佬果然说的不尽不实，要是他真的一头撞进去，赔不赔不好说，吃亏是一定的。

幸好路上遇到了李凯辉夫妻俩，也是运气好，季芸芸救了苏梅，不然这样的内幕谁会轻易告诉旁人。

这些事情季芸芸虽然也隐约记得，但她总不至于让爸爸发现她连千里之外的“水货”生意都一清二楚，现在有李凯辉做爸爸的引路人，再好不过。

第15章 抵达

在季芸芸无聊到要抓狂的时候，漫长旅程即将走到终点。

羊城站，到了！

凌晨五点多，天还蒙蒙亮，季芸芸终于再次脚踏“实”地，窝在床上摇了一路，骨头都要生锈了。

车站外零星有几家开门的早点铺子，李凯辉二话不说，先带众人过去祭一祭空虚的五脏庙。

季芸芸要了一份肠粉和青菜粥。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以后她也能问上一句，嘿，你吃过八二年的肠粉吗？

别说，这些私人小店味道还真不错，至少舍得下本钱，分量足足的。

李凯辉搅了搅自己碗里的粥，问季中杰：“季大哥，你们这次来是准备借宿亲戚朋友家还是住招待所？”

“住招待所，地方我都找好了。”

“季大哥，要不你跟芸芸就住我家吧，何必花那个钱呢？我家还有两间空屋，住的开。”

“那怎么好意思，本来去医院就够麻烦你们了，怎么好去打扰你家里人，而且招待所就是以前我跑长途到这边常住的那家，地方也熟。”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我家就我爸一人，他要是知道我没好好招待小恩人，打我一顿都是轻的。”

李凯辉言辞恳切继续劝道。

“季大哥，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才邀请你来家里。再说了，你不是想要做手表生意么，住我家肯定比外头方便。”

季中杰略微想了一下，也没再纠结，干脆同意了。有熟人领路确实要方便不少，至于欠下的人情，以后真要是生意能做起来，多问他进点货就是了。

几人吃完早饭便坐车去医院。好在季芸芸没伤着骨头，只是肩头的淤青看着吓人，医生开了点消肿化瘀的药膏就没其他问题了。顺带着苏梅也挂号检查了一番，大人胎儿都没事，也算是皆大欢喜。

从医院出来还是半上午，一行人再次搭上公交。

这时候的羊城主城区远没有后世那么大，羊城大道往东还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农田，许多生机盎然的村庄错落其中。

下了车，李凯辉带着几人又走了几百米，一座巨大的牌坊出现在季芸芸眼前，牌坊村三个古朴大字映入眼帘。

怪不得李凯辉说家里有空屋呢，这不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城中村么！

这里的农民世代以耕种、捕鱼为生，随着城市扩张，至今村子已经逐渐与城区边缘接壤，直到现在，这里仍然供应着羊城绝大多数蔬果需求。

村里遍地百年古榕，绿荫茂密，百鸟争啼。青砖石板路旁边，始建于明清时期的祠堂、民居尚且保存完好。在落照斜晖下，远近错落，牌坊村点染着一派淡雅古朴、静谧恬适的意境，好一处闹中取静的岭南水乡。

“阿辉，真没想到啊，你家竟然在这么有意境的地方，以前我来羊城都只在城区里晃悠，没想到这边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季中杰不无羡慕地说道。

“也是你们外乡人才这么觉得，如今村里好多人想去城里的厂子当工人，打破头去争宿舍争楼房，真不知道那种挤不下脚的罐头房子有什么好，住不开不说，家里说点什么事，整栋楼都听得到，还不如村子里舒坦呢。”

李凯辉言语中很是鄙视一窝蜂往城里涌的同乡们。

这话季芸芸倒是赞同，现在的人都以进城当工人为荣，为了一个招工名额打破头的大有人在。要想在单位分套房，那都是工龄够的才有资格排队，即便是一层楼几十户、没厨房没厕所的“鸽子”楼，得了一套都能让旁人眼红嫉妒很久。要知道一二十年后，这附近的城中村并入城区，拆迁的拆迁，补偿的补偿，一夜之间多少村民变房东，家资千万的不老少，可不是惹人羡慕。

季芸芸忍不住“先知”了一回。

“李叔叔，我觉得你们这里比城里好多了，空气好，景色也好，别看现在人都往城里头涌，说不定一二十年后，大家反过来往乡下跑呢。你们家的老房子可得好好留着，说不定未来能值好多钱。”

李凯辉哪里会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心想着现在的人各个羡慕城里户口，哪会有人会往乡下跑。不过自家祖宅肯定要好好留着的，反正他家里人口简单，也不指望城里户口，留着还能传家。

“好，叔叔听你的，好好留着，以后芸芸暑假了过来玩儿。”李凯辉以为季芸芸只是对这里的古村一时好奇，大方邀请她以后常来。

“芸宝，别闹你李叔叔，你要是喜欢，这几天爸爸带你四处转转，一定让你看够啊。”季中杰怕女儿不懂事，给李凯辉一家添麻烦，本来借住人家的房子就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让小孩子再给人家添乱。

几人说着话，走到一处院门前停下。

这院子瞧着有一百多平，院墙也是砖石砌成，院门大概是新换的，刷了新漆的木门与颇具历史感的院子形成鲜明对比。

李凯辉上前扣响门环，不一会儿，院门打开了。

“老豆，我们返来啦。我给你介绍，这是我路上结识的朋友，季中杰，这是他女儿季芸芸，小姑娘在火车上可是帮了我和阿梅大忙！我邀请人家来家里住两天。”

“阿辉朋友啊，欢迎欢迎。”老爷子普通话不怎么好，除了欢迎实在说不出什么其他的，但人很热情，和季中杰握了握手，乐呵呵引着父女俩往里走。

李家的院子很方正，正对院门是一间堂屋，左右连着两间厢房。左手边另起了一间，有两个小房间，右边是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屋放杂物。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中间铺了青石板，下雨也不会溅泥。院墙边还种了几颗杨桃树，已经挂了果，但颜色发青，估计还没到成熟的时节。树下有口手摇水井，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这样的岭南农家院落让季芸芸很是兴奋，后世流行的古镇旅游也不过如此了。

第16章 李家往事

到了家之后苏梅才觉得一颗心落到肚子里，说话间恢复了爽利本色，一边张罗着李凯辉去烧水，先让季中杰父女梳洗换衣服，她自己则搬出两套铺盖，给客人铺床。虽然大着肚子，但手脚麻利，半点不矫情。

几个人一路折腾都有些累，一致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中午，季芸芸是被一阵食物香气弄醒的，伸了个懒腰，长途旅行的疲惫总算缓过来了。

先到隔壁瞧了瞧，结果季中杰没在房里，堂屋那边倒是传来一阵阵说笑声，原来几个大人早就起了床，而且这顿午饭还是李爷爷掌勺。

看到季芸芸迈过门槛，苏梅起身到了杯温水给她。

“芸芸睡好了吗？先喝点水，一会咱们就吃饭，今天让你尝尝地道的羊城风味。”

季芸芸软软道了谢，捧着杯子坐到爸爸旁边，旁听他们聊天。

“阿辉，真不用去帮忙？你爸一个人能行吗？”季中杰对于让老人家给自己一个客人操持午饭还是有点适应不良。

“真不用，季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妈过世的早，我爸一个大男人拉扯我和我哥长大，家里家外没什么是他搞不定的。而且我爸是远近闻名的大厨，村里红白喜事都抢着请我爸去掌勺呢。再说我爸也是想感谢你们，这顿饭你要是拦着不让他做，那他才不高兴呢，你就放心吧。”

“你大哥没在家？怎么没看见他。”季中杰有些好奇。

“我大哥他……”只见李凯辉与苏梅对视一眼，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

“怎么，是我说出错话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季中杰以为自己问到了人家的隐痛，赶紧道歉。

“季大哥，不关你的事，主要是……，主要是……”

李凯辉咬咬牙，还是决定据实已告。

“季大哥，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离港城近，常有港城人回乡探亲，偶尔也能收到那边的广播电台，那边的世界真的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说着，李凯辉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

“62年那会儿，全国都闹饥荒，好多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像潮水一样往那边逃。不敢划船，只能游过去，那真九死一生啊，一百个人过去，活着到岸的连半数都没有。再后来，66年之后，好多到宝安县插队的知青也孤注一掷往那边逃，整个羊城一带都有人偷偷过去，每年一二十万人不止。”

“我记得72年的时候，大哥19岁，我只有12岁。那时候家里难啊，原本我妈生前治病家里就借了一屁股外债，我爸爸一边还债一边养我们两个大小伙子，家里粮食根本不够吃。我们家穷，大哥媳妇也娶不上，我们三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却连点希望都看不到。”

回忆起过去种种，李凯辉情绪很是低落，苏梅拍了拍丈夫的手，无声支持。

“有天早晨我起来，发现枕边有张我哥留的字条，他说他和几个同村的人决定一起去港城，如果他能混出个人样，一定寄钱回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如果不能，就当没他这个人，他说自己不孝，让我照顾好爸爸。”

说到这里李凯辉不禁有些哽咽。

“哎，其实我不怪他，爸爸也不怪他，要不是无路可走，谁会拿命去搏！”

“之后几年，我哥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都以为他当初没游过去。直到80年，他托人带信回来，说在那边有了身份，也找到了工作，每个月赚的不少，让我们放心。当年我哥走了之后，我爸都没怎么笑过，郁郁寡欢身体也不怎么好，这两年有他的消息，我爸才振作起来。”

说到这，李凯辉总算有了些笑意。

“这两年他也回来过几次，看着确实和过去不一样了。手表生意也是他给我找的路子，所以我这里的货不说最多最全，但绝对可靠。”

说着，李凯辉想起答应给季芸芸的儿童手表，忙催着苏梅去拿。

苏梅回屋拿出来一个白色的儿童电子手表给季芸芸戴上。

塑胶表带，光秃秃的圆型表盘上嵌了一小块长方形屏幕，上面只显示了时间，旁的一概没有。以季芸芸的眼光看来，这样的手表简直朴素的无法形容，可就这样的货色，市场上也是一表难求。

“嘴甜”版季芸芸再度上线。

“谢谢苏阿姨，我很喜欢，我会很爱惜的，我们江市都没得卖呢，有了它我上学都不怕迟到啦。”

“芸宝要上学了吗？那阿姨这礼物可是送得及时，你喜欢就好，要是用坏了阿姨再给你寄啊。”

苏梅可能是自己要当妈了，看见可爱乖巧的孩子就喜欢的不行，尤其季芸芸又萌又懂事，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简直刹不住车，一门心思把小姑娘当自家孩子疼。

李凯辉也没意见，他家里人口少，爸爸那一辈的兄弟姐妹都在战乱中失散了，早没了联系。大哥又去了港城，他们家就一家三口外加肚子里这一个，另外的亲戚都是出了五服的，也不怎么亲近，所以对于季芸芸这丫头他和妻子都喜欢的很。

这边正聊着，那边李爷爷吆喝了一声：“阿辉，食饭了。”

“走走走，尝尝我爸的手艺，保证你们吃了一回还想第二回。”李凯辉抱起季芸芸往院子里走。

五月的羊城已经进入炎炎夏日，要是没有风扇，屋子里倒是比外头还热，所以李爷爷直接把饭桌摆在杨桃树下，几缕凉风吹来，惬意的不得了。

皮滑肉嫩的葱油鸡，鲜香的清蒸鲈鱼，白灼菜心，凉拌绿豆芽，还有浓香的玉米猪骨汤，单看卖相，李爷爷的手艺确实值得称道。

饭菜的丰盛程度远超季中杰预料，自己本就是上门借住，还劳烦人家大鱼大肉的伺候，很是过意不去。

“李叔，这也太丰盛了，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要没有你们，阿梅同宝宝都唔知点算。”李爷爷还是半文半白的说着，季中杰连蒙带猜才勉强听得懂。

“季大哥，你别客气了，再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可不缺吃的了。”李凯辉说着把季芸芸放到凳子上。

“是啊，都是自家人，季大哥快坐。”苏梅也跟着张罗。

唔，真美味啊，都是地道的粤省家常菜，李爷爷的手艺也是真的好，季芸芸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第17章 “水货”市场

吃过午饭，季中杰想着这次来羊城的目的，怎么也坐不住了。

李凯辉看他心神不属的样子，干脆提议带他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水货”市场，先去了解一下行情再说。

这建议正中季中杰下怀，拉着李凯辉就准备出门。

季芸芸见俩人完全忽视了她，哪里能答应，直接冲上去抱住了自家老爸的大腿，开始嘤嘤嘤嘤撒娇，扭得呀，活生生一根麻花成了精。

季中杰拿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完全没辙，可“水货”市场一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哪敢带孩子去，万一走丢了他找谁去？

他刚要开口劝，季芸芸就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还硬挤出几滴猫泪。

这意思不带她去就是不爱她了呗。

季中杰能怎么办，只能问李凯辉带上孩子方不方便。李凯辉心想反正他地头熟，这次又是只看不买，两个人看孩子没多大问题，于是点头表示可以。

耶，季芸芸瞬间换上灿烂笑容，一蹦三尺高。

季中杰不由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这鬼丫头是装的。

外头天热，季芸芸也没要大人抱，一手牵一个，出门见世面去了。

粤省这边的“水货”市场沿海居多，不过羊城作为省会城市，也有几个，其中一个就位于牌坊村和隔壁冼水村的中间地带，从李家走过去约摸一刻钟的样子。

季芸芸跟着两个大人来到一条还算宽阔的土路上，就见到这一整条街，人流汹涌，摩肩擦踵，有无数小商贩在这里摆地摊，有许多珠三角一带产的电子产品成堆摆在摊上，港货和外国货也不鲜见。

粤省开放的早，深市又是改革开放前沿地带，这几年长江流域甚至更北一地过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当地的货品来这边转卖，所以放眼望去，这个堪称简陋的市场简直五花八门无所不包。

此时，季中杰抱起女儿跟在李凯辉身边走着，人群熙熙攘攘，摊位密密麻麻。

过往的人流，或左顾右盼，或停下来问货；而摊贩们，或卖力吆喝，或和客人讨价还价，自由交易的景象在这里展露无遗。

路边有个录音机摊位，老板正跟客人演示着，放入磁带，按下播放键，一首邓丽君的《小城故事》飘扬而出。

李凯辉笑呵呵地问道：“季大哥，这里热闹吧？”

“是啊，在这里摆一天地摊，倒比工厂里累死累活赚得多。”季中杰有些唏嘘。

季芸芸也暗自点头，确实，现在的市场经济刚起步，只要脑子活泛敢想敢干，万元户绝不是梦想。

要不怎么说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呢？

继续往里走，各家摊位上的东西就更五花八门了，衣服、鞋袜、折叠伞，甚至珠宝首饰也不鲜见。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声声入耳。

“港城的流行服饰，原装进口，没几件了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缅国翡翠，和田的玉石，直销价，便宜卖了啊！”

反正怎么响亮怎么吆喝，原产地怎么远怎么编，真真假假，全靠眼力。

季中杰看着即觉得新鲜，心里又下气的很，很多内地省市难得一见的玩意儿，在这里倒成了人家挑剩下的，哎……

正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季芸芸听见爸爸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转了转眼珠，明白过来。

“爸爸，我觉得江市的百货商店也比不上这里，要是咱们能把这些都带回去，肯定能卖好多钱。”这话说完，季芸芸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女儿财迷的样子挥散了季中杰的迷思，心想可不是么，内地越难得一见，他的生意越有可为。

“诶，阿辉，你们家也在这里有摊位吗？”

“原来倒是有一个，后来出货量大了，就只做熟客生意，不来这边小打小闹了。不过也有些走量的同行会长期在这里包一个摊位，也算是打个样吧，季大哥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

季中杰眼睛一亮，去看看也好，好歹也见识见识这里有些什么好东西，遂点了点头。

他也清楚，有好多东西是见不得光的，摊主也不会大喇喇摆在明面上，像瑞士手表、万宝路的香烟、东南亚过来的珠宝之类的好货色，没有熟人带路，人家绝对不会拿出来。

于是，李凯辉便带着季中杰往这地摊市场深处钻去，穿过人流，来到一个简陋的杂货铺。

店里里面摆着各种零食、生活用品、香烟、汽水等等，看着再普通不过了。

不同于市场里的人声鼎沸，这家店清净的有些意外。

李凯辉伸手在玻璃柜台上伸手敲了敲，一个打着扇子靠在躺椅上休息的中年人似被吵醒，以手遮光眯眼往外看。

想来这个头顶微秃瘦削男人就是老板了。

“王哥，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老板立即看过来，面带客气的微笑，“辉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欢迎欢迎。”

李凯辉说道：“王哥，这位是我的朋友，今天带他来开开眼界，看看有什么货。”

王老板是个老油条，谨慎的很，将李凯辉拉道一边，低声问道：“只看不买？靠不靠得住？”

李凯辉呵呵笑，说道：“邵哥，你放心好了，是我老熟人，不然能带着孩子随便跑？要不是我这那里只有电子表，我哪会把人带到你这里来！”

这王老板总算是疑虑暂消，问季中杰：“你要什么？”

“国外的机械手表有吗？”

“你等等。”王老板看了一眼李凯辉，李凯辉回他一个放心眼神，他才转身去里间，拿了个大木盒出来，盒子里整齐摆了十几块机械手表。

季中杰低头看了看，有些牌子他认识，有些真是没见过，只觉得每块都不错。

季芸芸也垫着脚尖扒在柜台上瞧着。

嚯，还真是好东西！东方双狮、精工、浪琴，劳力士，甚至百达翡丽也有一块。这些应该都是走si进来的真货了，都是全新的，包装盒什么也都齐全。

季中杰其实什么也不懂，但他板得住啊，装作低声和李凯辉商议，其实说的是咱可以走了。

李凯辉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老板说：“王哥，我朋友觉得还不错，回去商议商议，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再带他来。”

这样的情况也常见，王老板没说什么，挥手送走几人，又坐回去闭目养神。

第18章 决心

等几人终于从人堆中挤出来，这才齐齐舒了口气。

“阿辉，这里不会每天都这么多人吧？”

“差不多吧，所以我现在也不怎么过来了。”

一时间季中杰有些沉默。

说实话，今天这个市场带给他的震撼是空前的。

没想到啊，在他看不到的一些地方，有这么一群人，早已经“春江水暖鸭先知”，撇开旁人大步向前。

曾几何时，翻开报纸不是斗争就是社论，连养鸡、种菜都被看作资本主义的尾巴。哪里像现在，南来北往的旅客带来的不仅是流通的商品，更是自由经济的新浪潮。

季中杰的心从没像现在这样猛烈激荡过。

他的双脚机械式地迈动，内心的冲动几乎要抑制不住。

不行，不能冒进，第一笔生意都还没做成，贪多贪快没有好处。

紧了紧牵着女儿的手，不断告诫自己，要稳住，进货的渠道虽然解决了，出货是什么情况还没准呢，虽然这些年帮人带东西也积累了不少客源，但具体如何还得做过才知道。

季芸芸感受到手上的力量，抬头给了季中杰一个温暖的笑容。

进击吧，爸爸！你富一代的目标实现了，我富二代的梦想还会远吗！

…………

当晚吃完饭，季中杰拉着李凯辉详细说了弄一批电子表到江市卖的想法，李凯辉便拉着他进了院子右手边的杂物间。

自从做起“水货”生意，李凯辉就把这里改成了仓库，打了几排木头架子，上头成堆的电子表。

虽然白天在市场里已经见识了，但季中杰还是被这里的货品数量吓到了，这么看来，论斤卖还真不是开玩笑。

就着灯光，李凯辉一种一种给季中杰介绍。

距离房门最近的那个架子上面，什么颜色的表都有，表身全塑料，也没有包装盒，每一只套了一个一边开口的透明塑料袋，十只一捆用绳子扎好。

李凯辉顺手取下一捆，递给季中杰，“这种是最便宜的，只要有电子元件，有开模机器，多小的厂子都能做。说实话，这种也不经用，也就是卖个新鲜，糊弄糊弄没见过的。”

“你之前说论斤卖的就是这种？”季中杰抽出一只细看看，果然有些粗糙。

“对，就这种，批发价15块一斤，电池另算。”

季中杰点点头，心里默算了算，平均下来每只也就几块钱不到。

李凯辉又从第二个架子上拿下来一只，递到季中杰手里，“这边这些都是香港产的，稍微贵一点，大概十几块一只，你手里这个是爱卡（elcap）牌，单价14。”

这个货架上的东西明显卖相要好一些，每一块表都有单独的包装盒，表的颜色也没那么花里胡哨，比之前那些上档次的多。

走到第三个货架，这边就全是进口货了，大多是日本产的舶来品，一个个金属盒垒起，大部分是三洋和卡西欧，其他品牌也有一些。

李凯辉拆开一盒卡西欧，直接戴到季中杰手腕上，“你试试看，日本货还是和别地产的不一样，质量做工都是顶级的，好好保养用十年都不成问题。”

季中杰抬手仔细研究了一下，做工就不说了，接口边沿绝对没有毛刺之类的存在，这一只的表盘连同表带都是金属制的，正面一块液晶屏，显示着日期、星期和时间。

“真不错，也不像那些轻飘飘的，感觉一碰就坏，这做工比艺术品不差什么了。”

“你戴的这款金属表带的是最贵的，我们这里48一块，你去外头随随便便开口150，有的是人要。”

“嘶……兄弟，你没开玩笑吧？”

季中杰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这么赚！

“我当你是自己人，怎么会和你开玩笑。商场卖得比这更贵呢，不过我们到底不是正规渠道，总要卖的低一些，但东西都是真的，拿出去人家识货的绝对抢着要。”

“阿辉，我不是不信你，实在是……实在……这个……”

“要不是这么有赚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做这个。”李凯辉似是见多了这种情形，毫不见怪。

李凯辉从十几岁起撑起一个家，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心里很有成算，还是给兴奋中的季中杰浇了一瓢冷水。

“季大哥，我也给你透个底。”李凯停了停，辉斟酌了一下用词，“这门生意虽然赚的不少，但风险也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波严查，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好在是我自己亲大哥在那边，比别人强些，但也有限，所以趁着现在还能做，抓紧时间能赚多少是多少，以后也有本钱转做别的。”

李凯辉能和他说这些，算得上掏心掏肺了，季中杰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好在他也只一时诧异，并没有被巨额利润冲昏头脑。

这会儿冷静下来，仔细和李凯辉商量。

“阿辉，我们那是省会，市场不会小，我想把这次带来的3000多全用来进货，各个档次都要一些，具体怎么搭配你帮我看看，这方面你是专家。”

“你等等，我给你算一下。”李凯辉从旁边的记事本上扯下来一张纸，又拿过一个方头方脑的电子计算器，开始算。

“最便宜的那种最好出手，几百个不愁卖，先来50斤，电池算我送……”

“诶诶，阿辉，我是正儿八经跟你做生意，不是来占你便宜的，电池该怎么算怎么算。”季中杰忙出声打断他，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小便宜占多了，以后大家可没法相处了。

“行，那电池先放一边。50斤，大概300只左右，一共750块钱。”一边说一边噼里啪啦按着键，然后记下数量和金额。

“港城产的拿70只吧，这就是980块钱。日本货的话，卡西欧比三洋卖得好，卡西欧就拿20只，960块；三洋单价44，拿十只就是440。”

“我给你算总数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过后，李凯辉写下一个数字，把纸递给季中杰，“一共是3130块钱，你看看。”

季中杰接过来没先看，他的注意力现在被眼前的小计算器吸引住了。

“阿辉，你这东西是算数用的？我看你边按边写，速度真快。”

“对啊，这也是卡西欧产的，叫电子计算器，比算盘好用多了，我们每天进出账数字这么大，有它才方便，你试试。”李凯辉把计算器推给季中杰，让他自己上手体会。

季中杰对着刚刚那张纸，自己试着算了一遍。别说，还真挺好用的，不用记不用背，照着数字按就是了，又快又准。

“兄弟，这玩意你还有吗？有的话卖我一个，到时候一起结账。”季中杰看准了就准备下手。

“有啊，这还是我哥特意跟货一起发给我的，数量不多，主要平常人也用不上这个，都是熟客为了生意方便偶尔买几个，你想要我一会给你拿。”

季中杰对他的安排没意见，腾出一几个纸箱，开始点货。

第19章 逛羊城

解决了压在心头的大事，季中杰也没忘这次来的第二个任务，带女儿四处去玩一玩。

这天一大早，婉拒了自告奋勇当导游的李凯辉，父女两个大手牵小手出发逛羊城。

羊城历史悠久，至今依然有不少保存完好近代建筑留存于世。经历了西洋建筑的移入、传统建筑的复兴以及现代主义建筑的传入等阶段，传统与洋派的结合，使得羊城在中国近代建筑史上自成一派。

透过车窗，季芸芸看到了绵延一整条街的商业骑楼。

一幢幢“长了脚”的房子架在半空，一楼临街这面只有房柱支撑，空出的位置充当走廊，下铺上居，前铺后居，整条街的骑楼蜿蜒连在一起。

骑楼建筑大多始建于20世纪初，是羊城街景的显著特色，羊城的骑楼也见证了当地一个多世纪的商贸兴衰。

正所谓“食在羊城”，吃货季芸芸难得有机会出远门，怎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爸爸，咱们早上吃什么呀？”

“吃早茶好不好？这边人把吃早饭叫做饮早茶，爸爸今天带你尝尝老字号羊城酒家。”

知道女儿嘴馋，昨晚上他就找李凯辉打听清楚了，哪里好吃哪里好玩，他门清。

羊城酒家始建于1921年，最初取名西南酒家，流传甚广的“食在羊城第一家”说的就是它。

季中杰抱着女儿下车，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伫立眼前，很是气派。

跨两层台阶，步入大堂，只见一大早店内就坐满了食客，人声鼎沸，蒸汽升腾。服务员推着摞满蒸笼的餐车在桌间穿梭，茶客面前多是一盅清茶、几份小吃和点心，一人一桌的也不鲜见。

两人坐定，点了豉汁排骨、豉汁凤爪、虾饺和鲜肉烧卖，这几样早茶“四大王牌”必须不能错过，再添一笼叉烧包、一份猪润粥和油炸鬼，齐活。

一只虾饺下肚，呜，还是记忆中的羊城味道！外皮晶莹剔透，虾仁脆嫩爽滑，一口下去，快活似神仙呐。

这时候的物资虽然远不如后世丰富，菜单上选择也没那么多，但大厨的手艺确实几十年下来一脉相承，甚至这时候的火候比后世更足，更加鲜美。

一顿早饭吃得比正餐还丰盛，除去粮票只花了3块多，父女二人很是心满意足。

出了饭店，季中杰带着季芸芸一路逛。

羊城的商业氛围比内陆省份浓郁一些，路边很多私人小店纷纷开张，卖水果，卖杂货，卖小吃。还有些卖衣服的店面，门口大方摆着人形模特，穿搭全是这个时代的潮流单品，喇叭裤、蝙蝠衫和蛤蟆镜，路过的人们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季芸芸只觉得，这时候的羊城说一句满地商机也不为过，她想尽力引导爸爸发现机会，争取一直站在风口上，始终做那只被吹上天的猪。

“爸爸，这里的衣服比江市的好看很多诶，我们那里满大街都是灰扑扑的，没意思的很。”

“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你知道什么是好看？”

“知道啊，我们那里衣服都是白的，裤子都是蓝的黑的，直筒筒的，你们大人的衣服还没我的花裙子颜色多呢。”说完还伸手指着橱窗里的模特，“爸爸你看，那个就很好看，为什么我们那没有，是江市的人不喜欢吗？”

季中杰并没意识到女儿正对他展开“商业培训”，但确实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江市的大街上，几乎是千人一面，想凭衣着打扮在人群中找出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

看向女儿所指之处，他心想这哪是江市的人不喜欢，是江市根本没得卖！

那天在火车上第一次见李凯辉的时候，他就打量了他的喇叭裤好几眼，只不过那时候心里全是受伤的女儿和电子表，没工夫考虑别的，要不是今天提起，他都想不起来这回事。

而就在父女俩对话的当口，那家店的喇叭裤已经卖出去三条了。

这下子，这看上去“不伦不类”的喇叭裤，终于引起季中杰的重视。

既然江市还没得卖，那这块生意是不是也有搞头？而且衣服不同于电子表，不是人人买得起表，但衣服可人人都得穿。

而且目前看来，牛仔裤“风暴”虽然暂时还没刮到江市去，但只要他提前考察好市场、联系好货源，说不定就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季中杰是个想到就要做的人，他打算明天去找羊城制衣厂的人问问，这些年替送货都不知道送了多少次，后勤和仓库那边都有熟人。

见路边那家成衣店也有儿童服装卖，季中杰准备去给女儿买件衣服，顺便也摸摸底。

看店的是个年轻女孩，见有客人光顾，微笑起身招呼：“欢迎光临，想要点什么随便挑，我们店款式多价格平，国外流行的喇叭裤蝙蝠衫我们都有。”

别的不说，首先这服务态度就比国营商店热情的多。

简单逛了一圈，季中杰心里暗自估算。怎么说他也是棉纺厂职工，虽然不是一线工人，但基本的布料还是认识的，上手一摸，原料成本就能估算的**不离十。

季中杰挑了几条找服务员询价。

“您手上这条是牛仔布的，十五块五一条，这件斜纹弹力布的十四块，灯芯绒的十六块。您眼光真好，现在买喇叭裤的人可多了，经常缺货，您要是喜欢可得快点下手，明天来说不定就卖光了。”

售货员的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不愁卖是肯定的。

这不，这边说着话，门口又有客人进来，摸着模特身上的裤子爱不释手。

“欢迎光临，几位随意挑随意选……”

季中杰打量着手里的裤子，心里琢磨，自己扯布做裤子，一条的成本也就几块钱，商店里卖的普通款式顶天了十块出头，这喇叭裤卖得够贵的！

短短十几分钟，衣服裤子又卖出去好几件，生意是真不错。

季中杰心里有了谱，便没再耽搁，挑了一条格纹背带裙给季芸芸就离开了。

第20章 熟人

第二天，由于要去制衣厂，季中杰便把季芸芸托付给苏梅照顾。

苏梅想着小孩子都爱吃甜的嘛，就带着小丫头做手工黑芝麻糊。

季芸芸果然感兴趣。芝麻糊她吃过不少，但自己动手做还是第一次。而且粤省的糖水可是闻名全国，有机会吃上正宗的，辛苦也愿意。

先洗好米用水泡上，然后开始文火炒芝麻。虽然看着简单，但很考验技术，必须小火翻炒，手上一刻不能停，但凡有一丝糊味，整锅都不能用了。

原材料准备好后，轮到石磨登场。

院子里有个小号石磨，直径也就40厘米左右，估计平常自家磨点花生黄豆什么的，小小的个头，就连季芸芸用点力气也能推动。

苏梅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让她闲着。

把泡好的米沥干净水分和芝麻混合，再递给季芸芸一个大汤勺，她一边转动石磨，季芸芸一边往里加。

随着石磨一圈圈转动，醇香的芝麻米浆缓缓流出，芝麻的香气散逸开来。

季芸芸很是陶醉的吸吸鼻子，真香！

而且磨的过程中，苏梅还抓了一把炒好的核桃仁进去，一时间芝麻和核桃的油香沁入心脾。

最后还需要一个步骤，加水小火熬煮。

季芸芸像小跟屁虫一样跟进厨房，盯着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铁锅，不断吸溜着口水。

可这最后一步也急不得，必须文火慢搅，不能粘锅、结块，不然就会失去浓香润滑的口感。

苏梅特意准备了冰片糖，这甜味就如同画龙点睛一般，勾缠着米香和芝麻香，甜甜蜜蜜，暖人心脾。

简简单单一碗芝麻糊，却花去了一整个早上光阴，不过辛苦是值得的，实在是太香太好吃了。

季芸芸捧着小碗，吸溜吸溜喝了满满两碗，小肚子已经圆鼓鼓了，眼睛还盯着锅里的舍不得放呢。

苏梅看着好笑，但实在不敢让她多吃，安慰她说：“芸宝，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咱们上午就吃两碗，剩下的阿姨都给你留着，晚上再吃好不好？”

季芸芸也不是真有这么馋，实在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总归不一样些，“嗯，那我不吃了，留给爷爷、叔叔和爸爸吃。”

“芸宝真乖，你要是喜欢，阿姨再给你做，走的时候拿罐头瓶装回去，回去了煮熟了就可以吃。”

季芸芸的懂事击中了苏梅那颗准妈妈的心，没忍住，照着季芸芸的额头亲了一口。

季芸芸有些害羞，捂着脑门儿嘿嘿直笑。

…………

且说季中杰这边，他一大早出发，先去市里的百货商店和几家私人服装店看了一眼，确实不少卖那些“奇装异服”的，价格还都不便宜。

没错，这时候的喇叭裤在老一辈眼里就是奇装异服，谁穿了谁就是伤风败俗给家里丢脸。

一两年前，即便是在粤省这样的南方沿海省份，街上也不少拿着棍子边追边骂的老人家，看不惯自家小辈穿着“拖把”在外头走，屁股包的那么紧，像什么样子。

更有离谱的直接报警，一开始这些“潮流人士”还真的被抓进去过，照着裤脚就是咔嚓咔嚓一顿剪，谁管你潮不潮、贵不贵，反正不正之风必须肃清。

也是这几年，社会风气更开放了些，买的人才越来越多。

其实在江市季中杰也不是没见过喇叭裤，不过穿的人还不多，只有一些不甘寂寞的年轻人蠢蠢欲动，而且裤脚的幅度也比较收敛，不像羊城的小年轻们这么肆意张扬。

但现在毕竟不是前些年了，新风潮的推进几乎是一步十个脚印这样大踏步向前，想要赚钱他就必须想在别人前面。

临近中午的时候季中杰赶到坐落于近郊的羊城制衣厂。

羊城制衣厂是几十年的老国企了，效益很不错，厂里面布料需求量非常大，这些年来一直是江市棉纺厂的大客户。

季中杰直接在制衣厂后门附近下车，这边正对着仓库，车队每次卸货都在这边。

探头往铁门边的值班室里一瞄，正巧今天值班的大爷也是他老熟人，便直接走过去打招呼。

“老钟，今天你值班啊。”

“哟，是小季啊，你怎么来了，前两天不刚回去么？”

“这不，这边有个亲戚家里出了点事儿，家里老爷子又走不开，看我有假期就打发我来了呗。”

“那你今天来是有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想着刚好路过，找钱兵一起吃个饭。”

钱兵是这儿的仓库管理员，为人处世还算过得去，季中杰每次来送货都要同他打交道的，几年下来私交还算不错。

“那你自己进去吧，还差十几分钟下班，他应该还在仓库那边。”

辞别了笑呵呵的钟大爷，季中杰熟门熟路的往制衣厂仓库走去，也是巧，正碰见钱兵拿着饭盒出来准备吃饭。

两人刚一照面，钱兵就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应该正在江市休假的季中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几步小跑过来，朝季中杰肩膀轻锤了一下，“中杰，你怎么在这？这是没回去还是又来了？是厂里有事？”问完又立马摇头，“有事也是你们厂里发电报或者打电话过来，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跑来？”

“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哪一个，行啦，我家里有点事来羊城，路过这边找你吃个饭。”这一溜儿的问题季中杰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索性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行，那你等我会儿，我去放饭盒。”说着转身往仓库跑去。

两人没走太远，就近去了旁边的国营饭店，点了两荤一素外加两瓶啤酒。

“说吧，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老远折腾一趟？”

其实刚刚也就吃惊那么一瞬间，转过身钱兵就想明白了，季中杰来肯定是有私事找他。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撬开瓶盖，季中杰给两人满上。

钱兵抬手和季中杰干了一杯，说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有话你直说就是。”

第21章 残次品

“是这样，我有个远房亲戚，算是我表弟吧，他读书不成，中专考不上，工厂招工也没考上。但他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能天天闲在家呀，不过他们年轻人想法多，最近不是流行什么喇叭裤蝙蝠袖么，他就动了心思想做服装生意。”

季中杰言语中三分真七分假，不是有意骗人，只不过事情还没做起来，他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万一到时候传到自己厂里去了，他也不好交差。

服务员端着菜过来，季中杰停下话头，等人走了才继续开口。

“他家里也没这方面门路，正发愁呢，这不想到了我。虽然我不是本地人，但好在制衣厂我还算熟，我这也算受人之托帮忙打听打听。”

钱兵这下明白了，这是做生意想进货，于是心里有了谱。

“打听什么？”

“他们就想问问，能不能私人从你们厂里拿货？”

季中杰抽空一边给钱兵夹菜一边问。

钱兵沉吟了几秒，说道：“厂里也没规定说不能卖给私人，但问题是他要多大量？你是棉纺厂的应该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大厂肯定都是批量生产的，除非是上头压下来的任务，不然起订量不达标没法做啊。”

钱兵倒不是有意推托，别说是国营厂，就是后世的私人厂子也不会接太小的订单，不然开模打版的成本太高，没谁承受得起。

显然，季中杰的亲戚不大可能达到厂里的起订规模。

“你说的我也明白，可人家求到我头上了我也只能找你问问。”

季中杰又想了想，不确定地试探道：“那能不能跟在大单后头，沾光做一批？材料费人工费另算？”

这时候是没什么版权保护法的，你就是跟人家做得一模一样也没人会管。

“这样操作牵扯的部门可就多了，采购、生产、仓储一个不落，主要是没人这么干过，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回答你啊。”

季中杰的提议让钱兵有些挠头。

“这样吧，你要是不急着走的话，我下午帮你问一下我舅舅再给你答复。”钱兵还是决定帮这个忙。

“你舅舅？”季中杰有些诧异，怎么还扯上舅舅了。

“诶，我以前没和你说过？我舅舅是生产车间副主任，这事他要说能行就没多大问题，他要觉得不行，你也不用再问别人了。”

“那感情好，你下午去问，我晚上再来一趟就是了。”

“行，那你等我消息。”

季中杰也知道这事急不来，遂耐下心来，先看看钱兵舅舅怎么答复吧。

酒足饭饱之后，季中杰送钱兵回厂里，并约好了下午下班见。

一下午的时间季中杰也没浪费，先去买了明天回程的火车票，然后搭车去往羊城市新华书店。

自从媳妇上了大学，季中杰危机感十足，深怕自己学历不够遭媳妇嫌弃，所以一有空就看书，不拘什么领域，这么几年下来，不说他学的深度如何，至少学习广度不比一般大学生差。

现在又有了做生意的念头，他想多找找这方面的书，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懂的多了心里不露怯。

下午5:30，季中杰准时出现在制衣厂门口，约摸十来分钟的样子，钱兵推着自行车出来。

季中杰本来想再请他吃一顿，让钱兵给拦住了，说就在食堂随便吃点，然后回他宿舍详谈，季中杰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

一顿便饭吃完，两人坐定，继续中午未完的话题。

不过钱兵一开口就带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我问了我舅舅，他说跟着大单做原则上没问题，但是大单都是有下家的，厂里没风险，这小单做了要是买家跑了谁来负责，所以他说买家必须预先全额付款，不是说不相信你亲戚，实在是他没法和厂里交代，但是……”

原本听了这段话，季中杰的心已经缓缓下沉，却没想到接下来还有个“但是”，不由又燃起几分希望。

钱兵也没卖关子，继续说道：“但是……他说了，如果全额付款做不到，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厂里每批衣服做完总有些残次品，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

听钱兵这么说，季中杰依然有些疑惑：“我们厂也有残次布匹，除了职工内部消化一些，剩下的也不愁销路啊，不然供销社和商店里那些次品布哪里来的。怎么，你们厂不这样？”

“哪里，自然有销路的，跟你们厂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如果你那边能提高点买价，我舅舅可以做主匀一部分出来。”说完，钱兵马上补充道：“不过款式方面只能捡现成的搭配。”

接着又进房间拿了一件工厂内部处理的次品上衣给季中杰展示。

季中杰这下搞明白了。

能拿出来卖的次品肯定品相还不错，一般都是搭配着合格品一起卖给下家，无非是次品价格低一点罢了，但是，到底卖不卖、卖多少，却并不一定。听钱兵的意思，他舅舅在这方面至少是说得上话的。

至于提高价位收购嘛，这提高的部分是被他舅舅送给厂里换功劳，还是中饱私囊自己收了……

嗯，看破不说破，季中杰懂！

“提高多少你舅舅说没说？”

“比普通买家高一成就行。”钱兵眨了眨眼，竖起一根食指。

可别小看这一成，哪怕一件多卖一毛钱，100件就是10块，这年头一个普通工人也才几十块一个月呢！

季中杰默默估算了一下成本，一件衣服的零售价一般是出厂价的三倍左右，次品他有把握卖出合格品七八成左右的价格，而次品一般出厂价都是对折不到，提高一成他也有的赚。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款式。

“你说的这些我会转达，我估计问题不大。不过款式方面，总不能全给劳动布工作服那种吧，那不是擎等着滞销么。既然价位已经提高了，选项总不能太少，搭着卖可以，但有限范围内必须我们自己选，而且喇叭裤必须要有。”

“唔……这个我可以帮你去谈，尽量让你们能自己决定款式和数量。”

其实钱兵舅舅的原话是“只要提价一成，款式任选”，钱兵之前没有一口气应下，也是想多卖季中杰一个人情。

因为当时他舅舅额外提了一句，“你这个朋友胆子大有想法，你结交一下没有坏处。”

第22章 230块钱

季中杰想着下次出差过来最多也就间隔半个月，便跟钱兵约好下次来了再详谈。

踏着月色，季中杰思虑重重地搭上回程的公交车。

这次面见钱兵的结果并没有百分之百达到预期，单只款式可能受限这一条，就给后期销售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回去之后还是得仔细调查一下江市的服装市场，即便拿不到最畅销的款，也不能被制衣厂当成冤大头。好在那边也没把路都堵死，等以后资金充裕了，还是有机会自主决定款式的。

回到李家小院儿的时候女儿已经进入梦乡，季中杰坐在床边给女儿盖好被子，看着小丫头粉嘟嘟的睡颜，他只觉得再辛苦都值得。

和李凯辉夫妻俩说了声明天要走，苏梅还挺舍不得季芸芸的，大晚上的就开始翻箱倒柜的准备吃的喝的想给季芸芸带回去。

第二天季芸芸知道了要走也没意见，她又不是真的贪玩。此行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还有些额外收获，她也不想耽搁，趁着季中杰还有假期，早点回去也能早点把生意铺开。

临行前，苏梅果然把芝麻糊装了两瓶，嘱咐季芸芸回去热热就能吃，季芸芸喜滋滋送上香吻一枚，乐得苏梅什么似的。

来的时候轻车简行，走的时候包袱款款。好在电子表体积小，不然多了这六十多斤大包裹，季中杰才要发愁呢。

李凯辉一路送两人到了车站。

“季大哥，你那边要是卖得快，需要什么就给我拍个电报，我好提前预备。”

“行，回去以后我想办法调一下班，至少保证一个月跑一趟这边，来之前我会给你个信的。”

“那小弟预祝大哥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一边的季芸芸也跟着凑热闹。

…………

况且况且……

随着列车靠近江市北站，历时五天的羊城之旅圆满结束。

出站之前，季中杰多走了几步，拐到江畔的办公室，硬塞了一只手表当礼物送给他，拜托他帮自己宣传宣传。

季芸芸简直想给老爹鼓掌，这一波广告做得好。铁路职工都不缺钱，几块钱的成本可能带来几百倍的直接收益，不要太划算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江畔转手把表送给女朋友，这一下可是引起不小的骚动。人家不晓得这玩意论斤卖啊，他们只知道商场里的电子表都贵的要命。其实江畔也不知道这一块表到底多少钱，只按照季中杰的吩咐，告诉同事十几块钱一只，他有朋友能搞到。

于是，单单江畔这边就销出去几十只普通款，高档的也有不少。

话说父女两个风尘仆仆回到家，行李也来不及分拣，冲了个澡，蒙头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路给季中杰累的呀，又怕女儿丢，又怕手表丢，哪个他也丢不起，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简直身心俱疲。

晚饭随便扒了几口，季中杰就把各式手表揣了几只在包里，匆匆跟家里交代一声，便出门拓展业务去了。

回来的路上他都计划好了，这些年经常托他带过东西的，家境殷实的，他可以亲自上门拜访。

自己姐姐、姐夫那边也要打声招呼，姐夫是钢铁厂的职工，江市钢铁厂的规模在全国都排的上号，几万名工人和家属，几十上百块表还怕卖不出去？

除此之外，季中杰还想起来一个地儿。

1980年的时候江市规划新建了一个小商品市场，当年江市日报还专版报道过。两年过去了，已经发展出百十号小商铺，卖杂货的居多，价格比供销社便宜，所以去逛的市民很多，偶尔也能见到外地来进货的客商。

他想着是不是明天专门过去一趟，要是能把便宜的那种批发出去就好了，赚是赚的少点，但省心省力啊。

一晚上季中杰跑了七八家，结果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准备好的一箩筐说辞没怎么用上，也是相信季中杰的人品，报过价格验过货，有几位根本没二话，现场下单。

这一晚上，当场交易的就有一只卡西欧、一只爱卡、还有两只杂牌。

得知季中杰尚有不少存货，大部分人都要求预留几只，难得的好东西，亲戚朋友总会有需要的。

毕竟是个稀罕玩意，虚荣心强的、钱多用不完的、谈对象的、送礼办事的，一只包装精美的电子表可比拎着烟酒茶有派头的多。

又或者家里头孩子闹一闹，买不起贵的，还买不起便宜的吗？十几块钱的电子表，这种好事上哪里找？

对，没错，十几块一斤的东西，零售价十几块一只！

黑心吗？不！

与其说黑心，不如说充分利用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掌握稀缺资源的一方才拥有最终定价权。

生意起步的第一天，季中杰就进账来两百多块钱！虽然李凯辉和他提到过其中的暴利，但实打实的钞票拿在手里，季中杰远比他预想的激动万倍。

一整晚他都有些上头，直到进了家门，脚底还有点飘。

客厅里亮着灯，是季爷爷在等，他原想着，要是儿子万里长征第一步走得不顺利，他也好及时开导。

季中杰两眼发直，也不换鞋，坐到沙发上开始发呆。

“你这是……不顺利？没关系，这才刚开始而已，以后你……”

“0，一晚上，0……”

“什么0？你你你……你说你一晚上卖了0块钱？人民币？”季爷爷瞠目结舌，手指颤颤巍巍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季中杰终于回了神，狠狠搓了一把脸，再次确认道：“对，今天晚上卖出去四块表，收了0，现金，全款。”说完，从包里掏出钱放在季爷爷面前。

“怎么会，竟然这么好卖？这东西这么贵，怎么会呢……”季爷爷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单看确实贵，但和商场里的比，还是便宜的多。”季中杰耐心解释，“而且我找的都是家里有闲钱的，买块表不会伤筋动骨。”

“而且，我随便举个例子，咱们芸宝要是想要一块儿，十来块钱，您会不会给她买？”

“当然会买，芸宝难得想要什么东西，我……”说到一半，季爷爷愣住了，对呀，还有孩子呢！

孩子懂事，大人忍不住想奖励；不懂事，大人被闹怕了硬着头皮出一次血，而且出血量刚刚好，有点疼又不致命，总之两个字，会买。

哎，季爷爷重重叹了口气，他怎么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呢……

第23章 小商品批发市场

接下来的时间，季中杰陆续走访了剩下的“老客户”，卖掉的和预定出去的加起来有五十多只。江畔那边属于意外之喜，也销出去十几只。姐夫那边也答应帮忙，不过短时间还看不出来成效。

小商品市场那边季中杰专门去了一趟，收获还真不小。

这年头能出来做生意的，虽然都是常人眼里的“社会闲散人员”，没个正经工作，但不可否认，这些人悄没声息的，赚得比可比常人多多了。

所以这识货的大有人在。

市场里有一家卖文具的，卖的东西虽然不起眼，可老板租的铺位是市场里最大的，生意也是最好的。来的客人要么是单位采购，要么是家长给孩子买，反正都是电子表的潜在客户。而且只要忙的过来，老板都会亲自把客人送到门口，回头客也不少。

季中杰观察了一番，老板做生意确实很有一套。

从头溜到尾，确定整个市场还没有卖电子表的，季中杰便拿定主意，选择这家文具店作为突破口。

走进店内，只见货品虽多，但陈列整齐，毫无一般小摊贩的杂乱之感。店老板年轻，白色短袖衫，黑色长裤，脚踏回力鞋，未语先带笑，打眼一见印象非常好。

“同志您好，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帮您介绍。”

果然，说话也挺客气。

季中杰也不想磨磨唧唧，自己可是有硬货的。

“您好，您这有电子表卖吗？”

“哟，您也要电子表呀，这我可没有，我们店这种小闹钟，您需要吗？”说着，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小型机械闹钟。

季中杰上手看了看，问道：“老板，听您这话，最近有很多人找你买电子表？”

“可不是，电子表、机械表都有人问，不过电子表问的人多些，可这些高档玩意儿我这小店哪里会有，只能让他们去国营商场看看。”边说边叹气，既无奈又可惜。

“可商场里头贵呀，又经常缺货，想赶新鲜又舍不得花大价钱，可不是只能到外头来寻摸。”季中杰循循善诱。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我实在没处去倒腾啊。”

铺垫到这，季中杰准备切入正题了。

“如果有人能给您供货呢？质量方面和商场里的没差，款式说不定更多更全。”

老板忽地抬起头，双眼发亮。

“嗯？您的意思……”

季中杰直接从包里取出几种款式的表，一字排开在柜台上，微笑说道：“您看看货先。”

老板也是见过好东西的，尤其是问的人多了，他还特意去商场里看过，和眼前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年头是没有假货一说的，只要没毛病，就是好东西。

放下手里的卡西欧，老板心里很有些恋恋不舍，这东西他看了也喜欢，这笔生意他内心已经同意了八分，只差谈价了。

“您这生意怎么个做法？”

“电子表我确实有一批，您是识货的人，商场里是什么价位您肯定有数，我既然和您谈生意，肯定得让您有的赚。”

季中杰把心里计算好的价格一一报出来。

“这种没有包装盒的最便宜我算您十块钱一只，这种香港产的我统一给您30，日本产的卡西欧130，三洋120。”

报完价的季中杰心里其实有点忐忑，说是批发，可这价格依然是他赚了大头。

“您这价格有点高啊，而且我肯定不是一只一只的拿货，您看您稍微降点价成吗，也让我有个赚头。”

这老板也是有些急了，但他对电子表这块儿确实两眼一抹黑，该怎么要价他心里一点谱也没有。其实他哪怕多砍一点，季中杰犹豫一下也会答应，毕竟成本实在是低。

一看老板是个不懂行的，季中杰也不会上赶着把到手的钱让出去，不过多少也要给人家点甜头，生意才能长久。

于是，季中杰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装作肉疼的说到：“同志，我这货也拿的艰难，成本高的我都不想提，不过既然咱们要合作，我也得拿出点诚意。您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您一次进的多，我给您打点折。比如这种便宜的，如果您一次拿货超过50只，我给您九折，100只八五折，如果超过200只，我吃点亏，给您个八折，八折封顶。”

老板心里也默默盘算，零售价商店里最便宜也要18，哪怕进价不打折，他一只也能净赚一大半，这买卖可以做。

“那这些呢？”老板指了指有包装的那些。

“这些也一样，进的越多，折扣越多。”

见老板语气松动，季中杰心里暗喜。

老板对这个价格已经其实很满意了，不过他能把文具店经营的有声有色，肯定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这生意我可以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您要是能答应，咱们就接着谈，要是不能答应，您就当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有什么要求您直说就是了。”季中杰不怕他提什么要求，单单这个价格他就稳赚不亏的，无非是额外有些约束条款罢了。

果然，这老板提出了一个限制性附加条件。

“您看我们这个市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家卖点什么，左邻右舍那是一清二楚，但凡有些畅销货，不出一个月，人家总能搞到一样的，简直防不胜防。不瞒您说，我这个店是这里最大的，同类店铺里面我们家也是生意最好的，您跟我合作绝对不会亏。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您手上货只供给我一家，当然只在这个区域内，您要是零卖的话随您的意。”

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市场还没培育起来，季中杰也不想东卖一家西卖一家，左手和右手打架。而且他还上着班，也没时间应付那么多下家。如果这家店真能做的起来，一个区域对接一家，他能省下不少力气。

“没问题，这要求我答应了，独门生意更好做，你卖的得多，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季中杰哈哈大笑。

确定了价格，两人再来商议数量，老板也不敢一下子拿太多，低档的50只，港产的10只，三洋和卡西欧各2只。

这一趟算下来，季中杰又将进账1350块，这生意简直一本万利！

要不了多久，当初的3000多本金就能收回来，季中杰觉得这短短一两天，他受的刺激比钱几十年都多。

第24章 服装店女老板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好缺货随时补，这笔生意就算是谈成了。

趁这个机会季中杰也跟老板打听了一下哪里有生意比较好的私人服装店，结果被告知这个市场往后走倒是有好几家，不过生意都一般般。

季中杰实地考察了一番，这几家店的货品颜色、款式甚至面料都不出奇，这种大路货，手巧一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扯了布自己就能做，何必花冤枉钱出来买。

可见这里的生意人也不是个个都开了窍。

走了几家店，人家一听季中杰是来推销衣服的，都不怎么热情，现有的存货都卖不完呢，哪有心思再进货，哪怕是低价次品和喇叭裤也引不起别人的兴致，什么喇叭裤，听都没听过。

不关注新风向，死守着刻板思维，这生意能好才有鬼。

衣服这边的不顺利让季中杰小受打击，他一直以来也没关注过这个市场，自己的衣服不是媳妇买的就是老妈做的，他除了给女儿买花裙子，基本没靠近过卖衣服的柜台。他本以为羊城那边服装店生意红火，这边也不会差得太多，结果没想到相距甚远。

虽然也有可能是“爆款”还没流行到江市来，但这边店里挂着的样品也普遍不如羊城那边鲜亮。关键他目前没有东西在手，光凭一张嘴想要说服这些资金紧张的店主，确实有点难度。

季中杰低着头往外走，打算今天先回去，等明天送货给文具店的时候再顺路到别处看看。

正走着，只听见后头有人在喊。

“请等一下，前面那位男同志，请等一等……”

季中杰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着，结果那声音一直没停，难不成是叫自己？这才回头看去，有一位三十多岁，穿着白色短袖衫和深蓝色百褶裙女同志边喊边往他这边跑。

“这位女同志，您是叫我吗？”季中杰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这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有些面善。

几秒钟之后他想起来，好像刚才在其中一家服装店里遇到过。

“呼……呼……，对……，是叫您……来着……”她大口喘着气，可见一路追的急。

“您别着急，有什么事儿您先休息会儿再说，咱也别站大太阳底下，到那边树荫下头避避。”

“好……好，谢谢……”

在树荫下歇了两分钟，这位女同志才缓过气来，道明来意。

“这位同志您好，敝姓周，叫周沁芳，刚在服装店看见您，无意间听到您和老板说话，实在不好意思。”听到了别人的私谈，周沁芳十分过意不去，双手合十向季中杰道歉。

季中杰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听您说您这有喇叭裤可以出手，是真的吗？”

季中杰没想到周沁芳是为这个找上自己，开口问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您有兴趣？”

周沁芳确实有兴趣。

她原来是到东北插队的知青，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一个教油画、一个教钢琴，那场运动里俩人都没撑过去，她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硬生生在偏远农村待了这么些年。

后来总算等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可学校里教的知识早忘得一干二净，大学是肯定考不上的。好不容易托父母生前的关系争取到一个回城名额，便洒脱地斩断过去，和乡下的丈夫离了婚，反正这么多年没孩子，婆家早就不待见她了。

回了江市之后，父母的老房子还回来了，也补偿了些钱。她想再托人介绍份工作，可父母的老朋友们她也不记得几个，这么多年生活在东北乡下，可能在旁人心里她已经“查无此人”了说不定。想再找找老关系吧，可毕竟人走茶凉，人家帮得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回城的知青这么多，谁又顾得上一个无依无靠的周沁芳？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着补偿款盘下一个店面，自己当老板做生意。

可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她一没经验二没客源，更放不下身段吆喝，小店开了半年，月月亏损，把她急得焦头烂额。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

半年前她从东北回来，路过京城，看见不少年轻人穿着喇叭裤，拎着大录音机，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周围的年轻男女们想看不敢看，偷偷打量一眼然后目露欣羡。

后来回了家，乱七八糟一通忙，江市也没这个风气，这小小的片段就被她遗忘在脑后，要不是生意实在惨淡，她还想不起来这一茬。

可光想起来了有什么用，她找不着货呀。江市下边也有制衣厂，可厂子特别小，只生产劳动布工作服的确良衬衣之类的。

她也试过亲自上门，拿着自己画的草图问能不能做喇叭裤，结果人家直接把她怼出了门，接待她的那位销售科老干事，一把年纪了，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她伤风败俗。

无奈之下她只能来这边的批发市场碰碰运气，谁知道这边境况比她店里还不如呢！

她至少从小受了不少艺术熏陶，审美总是在的，不像这里的几家店，除了蓝白黑灰，根本见不着其他颜色。

没想到车到山前必有路，竟然让她遇上了季中杰，季中杰又刚好能弄到她心心念念的喇叭裤，她简直喜不自胜，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追得那么着急。

见季中杰开口问了，周沁芳也没藏着，直接道出了原因。

“对，我自己开了家服装店，本来想进点喇叭裤，结果找遍了江市也没找着。原先我见过京城那边有，还想说要是再找不着就去那边看看，没想到，碰巧遇见了您。”

“您开了家店？在这附近吗？”

“离这里七八站路吧，在江市大学旁边。要不这样，现在天还早，我带您去看看，我们到店里再谈，您看呢？”

季中杰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能实地考察当然最好，他可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合作方的实力越强越好。

双方都很爽利，直接搭了车往那边去。

将近半个小时，两人在江大站下车。

江大建校很早，周边也是老建筑居多。周沁芳租下的是街角一栋二层洋房的一楼铺面，一百多平，简单刷了漆，墙上挂着两幅油画，沿墙面摆了四长条落地衣架，中间是小茶几和一套小型组合沙发，里面墙角隔了一块儿做试衣间，外头摆了一面全身镜。

总的来说这家店布置得还算洋气，季中杰的第一感觉还挺不错。

在店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条裙子一看，哟嚯，这标价简直吓死个人！一天能卖出去一件都是菩萨保佑！

衣服确实不错，款式也算新潮，可价格实在太高了。要么是周沁芳太贪心，要么是她拿货的时候被人骗了，进价贵自然卖的也贵，不然收不回本啊。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贪得无厌的人。

季中杰接过她递来的水，开口问了一句：“周同志，恕我直言，您这儿的东西是不是太贵了些？”

大概是难得遇见同行，周沁芳把憋了好久的苦水一股脑倒了出来。

“哎，哪里是我想卖这么贵！”

“您看我这地段好吧，光租金就18块一个月，一分不少还不含水电。当初我脑袋一热开这个店，跑了周围好几个城市进货，每一个款式都是我亲自挑的，这成本一下子又上去不少。别人欺负我刚入行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给我的货比别人贵一倍不止。您说，我这不卖贵点能行吗？少一块钱我都得亏。”

其实诉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周沁芳也想隐晦的告诉季中杰，她虽然赚得不多，但也不缺钱，不然撑不下来这么大个店，虽然曾经被人骗过，可现在打拼了这么久也算有点经验，不会再轻易被人忽悠。

季中杰琢磨出她的意思，也不生气，毕竟两个陌生人见面谈生意，防备、试探再正常不过，反倒他挺佩服周沁芳的勇气，没有遇难则退而是敢于求变。

季中杰也实话实说：“周同志，我看您比我稍长几岁，我就叫您一声周姐吧。您既然这么实在，我也不说瞎话忽悠您，我确实能弄到喇叭裤，但是这批货有些小瑕疵，虽然不影响销售，但我不能让你吃亏，所以价格方面可以低一些。”

周沁芳不是没在这方面摔过跟头，把次品当正品进回来，她也没仔细看，卖出去之后，好几个顾客找上门来，有些只要求退货还算好说话，遇到那些不讲理的，开口就要几倍的赔偿。虽然那家供货商直接被她列入黑名单，可当初她没少为自己的不谨慎买单，这也更衬得季中杰讲规矩，有远见。

季中杰这边货没拿到手上，为了稳妥起见，两人约定一个月内交货，喇叭裤有多少周沁芳要多少，其他款式到时候再谈。

季中杰没想到一天之内办成了两件大事，虽然八字才画了半撇，但这么顺利的开头再次夯实了他信心。

回家路上在国营饭店买了一斤卤猪头肉，又在供销社称了一斤鸡蛋糕，这么好的消息，必须回去和爹妈女儿分享。

第25章 销假

假期最后一天，季中杰也没闲着，先去了一趟文具店送货，又去了一趟江畔那里，给“嗷嗷待哺”的新客户们送手表。

季中杰不是个小气人，见那天给江畔的表已经送了人，立马又拿了一块新的给他带上，并且嘱咐他空了带女朋友上家里吃饭。

说完也不容他推拒，事儿办完了转身就走。

江畔给他拉了这么多生意，两块表算得了啥。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季中杰回单位销假。

虽然也不至于刻意显摆，但大夏天的，胳膊都露在外面，他手腕上的卡西欧不出意料引起了同事们的高度关注。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毕竟是单位里，不好大张旗鼓的买卖，这么隐晦的宣传恰到好处。如果有人想要，他就假借亲戚之名，说自己一个远房表哥能弄到，而且远低于市场价。

动心的有一些，观望的也不少，他估计卖出去十几二十块不成问题。

等以后规模起来了，他就只做批发不做零售，藏身于幕后，闷声发大财才是长久之计。

办公室里值班的司机加上季中杰一共三个，正围在一起研究手表呢，这时杨队长扣门进来。

“聚在一起研究什么呢？”

“没事儿，中杰新买了块电子表，我们瞧个新鲜。”一名同事回答道。

“哟，电子表，给我也开开眼，这新鲜玩意儿我还没见过呢。”杨队长说完还真凑过来看了一眼，“还挺好看的，时间日期倒是清楚明了，这玩意换电池麻烦不？”

“不麻烦，有小号的螺丝起子自己就能换，实在不会的话去卖手表的地方给点手工费也能换。”季中杰解答的很是详细。

“那还真是挺方便的，中杰，我可跟你说了，要是我家小子哪天到厂里来，你必须把手腕给捂住了，不然他找我要，我上哪给他找去。”杨队长半开玩笑的和季中杰打趣。

“队长，孩子和您闹你就买一个给他呗，又不是只有我手上这种，还有十几块钱的，哄孩子绝对一流。您是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就给芸芸买了一个，可把孩子乐的，念了一整天的爷爷最好最爱爷爷，啧啧啧，我听了都腻歪。”季中杰自动进入推销模式。

“真的假的，还有十几块钱的？哪里有卖？”被季中杰这么一说，杨队长有点动心。

“我一个远方表弟专门卖这个，我也是找他买的，您要的话我帮您问问？”

“行啊，你帮我问问，我家那皮小子你也知道，哎，借你吉言，希望能让他消停几天。”

杨队长提起自家的小捣蛋鬼就一阵长吁短叹。家里只有这一个宝贝蛋，长辈们宠得不成样子，吃饭睡觉都要提条件的。他平时也忙，再没个礼物哄哄，孩子怕是根本想不起来他这个爹。

闲话扯完，杨队长说起了正事。

“第三个季度的出车安排要出来了，其他人我已经问过，就剩你们几位，正好中杰也在，你们一起看看，有什么事提前说，我好给你们错开。”

这方面棉纺厂车队一直做得不错。

都知道长途司机辛苦，平时大多顾不上家里头，要是谁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办，先预估个时间出来，车队都会想办法给你错开。要是谁临时有事儿，值班司机只要在岗也能马上顶上，所以司机们平时工作氛围也很宽松。

杨队长今天这么问也是历来有之，大家也习以为常。

本来季中杰对队里的安排一向没意见的，可现在羊城一大摊生意摆在那里，他能三不五时亲自去一次是最好的，所以他想争取一下多跑跑那边的线路。反正马上七八月份了，正是最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往南边跑，他主动提出来估计所有人都求之不得，还能发扬下风格。

“队长，您看我之前请这几天假，全靠同事们顶班，我想着下个季度就安排我多跑几趟粤省那边，也算我回报大家恩情了。”季中杰说的很是大义凛然，装样子还是必须的，做生意还是得放在台面下。

“哟，季中杰同志这是发扬风格呢，那敢情好，你们可得请人吃饭慰劳慰劳人家。”杨队长开了个玩笑，“行啦，填好申请表记得交到我那里啊。”

解决了这件大事，季中杰内心安定了不少。

前期先靠自己多几趟吧，如果以后发货量大了，再联系火车货运。而且现在自己一个人是尽够了，可真的做起来以后，必须得拉拢几个人，这人选也是个大难题。熟悉的朋友都在企事业单位上班，谁也不可能放下本职工作来给他打工，不熟的人他一下子也不敢用，毕竟牵涉的金额大了，外人他不放心。

哎，这千头万绪的，愁死个人。

季芸芸在家继续过上了自己的米虫生活。

可这种悠闲时光也不多了，毕竟她也是要上小学的人，一想到马上要投身到一群幼稚鬼中间，季芸芸欲哭无泪。

不行，必须跳级，不然她指定得疯。

第26章 毕业了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不出车的日子里，季中杰白天上班，晚上忙活着送货。

卖的最好的竟然是最便宜那一款，光文具店那边就要了快200只，拢共300多只的存货已然销了一大半了，其他的也零零散散卖了不少。

而且文具店那边已经有不少小商家来问，电子表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老板心思也活泛，把从季中杰这进的货加一两成转手批出去，也当起了中间商。

这么一来，季中杰这个大渠道商他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他胆子大，先把季中杰现有的中高档货全部包圆，便宜的那种更是一口气预订了600只。按照之前谈妥的优惠条件，订货数量超过200一律八折，总共4800块钱，他很有诚意的付了三分之一定金。

1600块提前到手，季中杰当然没意见，薄利多销嘛，何况这利一点也不“薄”。

六月初车队里的第三季度安排已经张贴出来了，果然季中杰跑粤省次数比旁人都多，下一次过去就在几天后。

连同这几天收到的货款，外加预付款，季中杰带着一万多块钱，再次前往羊城。

除了李凯辉那里，季中杰先到制衣厂卸了货，直接找到钱兵要求看货。

按照之前跟周沁芳商量的，李凯辉挑了几百条喇叭裤，几百条各色连衣裙，大部分是女装，搭配一点童装和男装。

至于李凯辉那边，来之前已经事先拍了电报，除了电子表，卡西欧的计算器他也要了不少，他直觉这个东西放文具店里绝对畅销。

这一路下来，蛇皮袋都装满了七八个，幸好他开的是货车，这要换了旁人，怎么运回去都是个问题。

整个六月里，季中杰一共跑了两趟，货是越定越多，文具店那边已经发展了好几个下级商家，季中杰的“倒爷”生意慢慢走上正轨。

…………

七月的时候，季家即将迎来另一件大事大学毕业的尹继兰要回家了。

之前家里就得了消息，尹继兰会被分配到棉纺厂附属中学教英语。

教育局对这一批分配回来的大学毕业生很重视，大笔一挥，月工资直接定了45块钱一个月，比普通的年轻教师高了将近10块钱，而且各个学校还不一定能抢得到，要不是尹继兰是棉纺厂家属，棉纺厂附中还真不一定争得过人家。

季芸芸有些患得患失，前世里妈妈卧病在床的憔悴模样不断在她脑袋里闪现，她知道这是近乡情怯了。

相反的是，季中杰最近及其、非常、特别春风得意。

生意一切顺利，本金早翻了三四倍不止；车队里领导对他越发欣赏；最重要的是，他媳妇儿要回来了。

天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

申请、调班，反正什么方法都试了个遍，想尽办法往沪市那边跑，就这样，一个月能见一次都很难得了。

可是怎么办呢，谁让这是自个儿媳妇儿。

好在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他恨不得在家门口放鞭炮。

…………

尹继兰到的江市的这天，季中杰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头油抹的锃亮，蹬着一双新皮鞋，重视程度堪比当初相亲。

终归他只是个27岁的年轻人，一想到马上就能佳人在怀，脸上的笑容都冒着傻气。

季芸芸都觉得没眼看了，火车站台上那么多接站的，她爹堪称最打眼最风骚的那一个。

季芸芸个子矮视线低，蹦起来也只能看见腿，季中杰一把捞起女儿架在脖子上，两人的不断在人群里搜索着。

“啊，是妈妈！妈妈，这边！我和爸爸来接你啦！”

季芸芸眼尖，找到了大包小包的尹继兰，拼命挥手。

七月的江市高阳似火，一丝凉风也不见，尤其是火车站这种人流聚集地，又闷又热味儿也不好闻。

尹继兰好不容易拖着三个巨大的包裹下车，这会儿累得直不起腰来。

季中杰带着女儿左突右闪挤过去，激动的声音都有点抖，“媳妇儿，你终于回来了！”

其实季中杰很想一把将媳妇儿搂进怀里的，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实在做不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季芸芸见妈妈满头大汗，双手举起斜跨在肩上的军用水壶，说道：“妈妈，先喝点凉水吧，我特意给你带的。”

尹继兰顾不上腰酸，心疼地抱住女儿，在季芸芸额头上连亲三下，叹道：“谢谢宝贝，妈妈这就喝啊。”说完捧起水壶，一气儿喝了大半瓶。

要说上学这四年来，尹继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尚且年幼的女儿。

当初离家时女儿才两岁，她怕极了每次放假回来女儿会不记得她，要不是公公婆婆全力支持，她这个大学绝对不可能读得这么顺利。

尹继兰抱着女儿舍不得放手，季中杰只能一个人扛起三个大包，护着母女二人往外走。

回家路上，季芸芸叽叽喳喳讲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提到季中杰带她到羊城玩的时候，还特意抬起小手显摆自己的手表。

尹继兰很是吃惊，也有些后怕，没想到丈夫会一个人带着孩子跑那么远，扭头瞪了季中杰一眼。

“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等回去我和你细说。”季中杰凑近说了句悄悄话。

他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爆棚的倾诉欲，要不是周围人多，他都想立刻告诉媳妇儿自己这些时的“壮举”。

尹继兰见丈夫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想来不是什么坏事，便没再计较。

一家三口到家后，先排队洗好澡，一人来了片冰好的沙瓤西瓜，这才缓过气来。

尹继兰恨不得时时刻刻和自家闺女黏在一起，到家也舍不得分开，搂着季芸芸坐在沙发上，摆开架势开始“审问”季中杰。

“说吧，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儿？”

家里长辈不在，尹继兰的“女王”属性暴露无遗，季中杰还就吃这套。

“兰兰，我做好事还来不及呢，哪敢做坏事，我比窦娥还冤呐！”季中杰嬉皮笑脸特不正经，一句三叹。

“你都敢带着闺女浪迹天涯了，还说没做坏事儿？我看你是胆大包天！”尹继兰白眼一翻，哼了一声。

“哎哟，我带芸宝去羊城可是做的正经事，不信你问闺女。”见季芸芸在一旁乐呵呵地幸灾乐祸，当即把她拉入战场。

这段时间他是看明白了，他们家这个丫头绝对的人小鬼大，你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吧，平时说话又都在点上，偶尔还能提点意见建议，还都行之有效，反正他是不敢拿她当孩子看了。

第27章 震惊

“妈妈，爸爸最近弄了个副业，赚了好多好多钱，咱们家发财啦！”

季芸芸巴不得把事情全告诉妈妈，做生意没家人支持肯定是不行的，而且爸爸赚这些钱也不方便和旁人说，再没个倾诉对象，她怕他自个儿憋坏了。

尹继兰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懵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家里怎么就发财了？

还有女儿，怎么忽然就长大了，都知道啥是副业了……

季中杰没再卖关子，把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和盘托出，从季芸芸救人巧识李凯辉，低买高卖电子表，借由喇叭裤进军服装生意，事无巨细，讲得绘声绘色。

尹继兰听完之后半晌没回过神，我的乖乖，电影都不敢这么演吧！

“这就是你的副业？这就发财了？”

尹继兰还是有些恍惚，就跟做梦一样，颤颤巍巍问道：“你……赚了多少？”

季中杰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

“两……千？”尹继兰心都在抖。

没等季中杰开口，季芸芸小声念叨了一句：“两万。”

“什么？”尹继兰这下全身都抖了，眼睛在季芸芸和季中杰之间来回转，不敢置信。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季中杰把存折翻开放到茶几上。

尹继兰都快把存折本盯出窟窿了，可上面的数字骗不了人，，真的有两万！

家里的财务状况她一清二楚，季中杰的存款绝不超过两千，一个多月的功夫，翻了十倍？天呐！

反应过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不会危险吧？”

“不会，现在做生意又不犯法，只不过单位那边要瞒着点儿。而且爸妈都知道，都没意见。”

自从做上买卖，季中杰尤为关注时政消息，甚至一年前的老报纸他都没放过，但凡涉及到“个体”、“私营”等字眼文章他都细读过不止一遍。

81年7月7日，gwy颁发了《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的若干政策规定》，明确指出“个体经济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必要补充”，“个体户”从此有了官方认证。

82年北京的第一位个体户甚至得到了zy领导人的接见。

所以季中杰的决心从去羊城起，就没再动摇过。

尹继兰好歹是个大学生，可谓身处时代浪潮最前沿，对近两年的风向也有耳闻，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也属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一时间，与有荣焉和忧心忡忡两种思绪同时在她心里蔓延。

“我能去看看吗？”尹继兰决定眼见为实，还是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行啊，反正你9月份才正式上班，改天我带去看看。”

“我也去，我给妈妈去买新衣服。”

季芸芸可不想被落下，光知道电子表了，衣服那边季芸芸还不晓得进展如何呢。

“哟，给妈妈买新衣服，你有钱吗？”尹继兰哈哈一笑，捏了一下闺女肉呼呼的脸蛋。

“有，我自己存的压岁钱，妈妈要上班，得买新衣服。”

季芸芸惯会嘴甜，明明是自己想去，非说成给妈妈买衣服，让人明知她是歪缠也舍不得怪罪。

“好好好，带你去，鬼精灵。”

别说买衣服了，要上天也得去啊，季中杰就是个宠女无极限的。

…………

晚饭是尹继兰张罗的，几年没怎么做饭，有些手生，不过全家人依然捧场。

季芸芸拒绝当电灯泡，饭后拉着爷爷奶奶出去散步，逛到九点回家，直接钻进老人家的房间，一脸的我很困我想睡不要吵我。

尹继兰还想晚上抱着女儿一起睡呢，结果一瞬间家里安静的只剩她和季中杰大眼瞪小眼。

噗哧，两人都笑了，季中杰抱起媳妇儿大步回房。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呐。

…………

择日不如撞日，第二天一大早季中杰就带着老婆孩子视察生意去了。

还好季中杰刚跑完一趟粤省，有两天假，昨天接媳妇耽误了送货，今天顺带送过去。

三人坐车过江，先到小商品批发市场。

这地方尹继兰还没来过，原以为就是圈了一块地方给人摆地摊零售，没想到整条街都是规划齐整的店铺，运货的三轮来来去去。

“这里生意这么好？”

“对啊，东西齐全又便宜，大宗采购来这里更划算，而且最近很多下头县市的商贩过来进货，更热闹了。别看人家小小一个门面，一个月赚的顶你大半年。”

“可这不保险啊，要是哪天亏了，连个保障都没有。”尹继兰这方面还是有些保守。

接受新事物都有个过程，季中杰也不强求尹继兰一下子扭转观念，只要不反对就行。

几人走进文具店，店里比季中杰第一次来热闹得多，原本只有老板一个人忙活，现在老板把自己妹妹也叫来帮忙。

“小齐，今天生意不错啊。”季中杰冲柜台后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正是文具店老板齐光明。

“季哥来啦，你先去里头稍坐，我马上进来。”他面前围了好几个人，暂时脱不开身。

“你先忙，我等你就是了。”

两人都这么熟了，季中杰也不需要他特意招待。

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齐光明推门进来。

“季哥今天可是全家出动，难得啊。”两大一小的组合，小姑娘又和两人挂着相，齐光明一看就晓得这是一家子。

“是啊，今天休假，带爱人孩子出来逛逛。”季中杰给双方介绍，“这是这家店的老板，齐光明。光明，这是我爱人，尹继兰，我闺女，季芸芸。”

尹继兰和齐光明握手，季芸芸也甜甜的打了招呼。

齐光明多会做人呀，见季中杰带了女儿，进来之前就准备了礼物，不算多贵重，一盒彩色铅笔罢了，但是即全了人情，也让人接受得毫无挂碍。

季芸芸见父母没反对，道谢过后大方收下。

季中杰把行李袋拎上桌，这次齐光明要的全是卡西欧，现在他这里高档货也卖的挺好，几乎每次从粤省回来季中杰都得过来补货。

现在两人之间一般是先付定金，到货付尾款，所以今天过来交货、点数、收钱，一套流程下来半小时都不要。

店里实在是忙，这一会功夫，齐光明的妹妹都进来催两次了。

见状季中杰没再多留，确定好下次的订单，就告辞离开。

尹继兰见证了全程，半小时不到，一袋子手表变成了几千现金。

多精彩的描述都比不上几沓大团结实实在在摆在眼前。

绝大多数人都瞧不起的“不正经”小生意，竟然这么赚钱。

第28章 一见如故

季芸芸的注意力不在钱上，她打起了齐光明的主意。

这个齐光明能把小小的文具生意做到整条街最强，没点本事绝对镇不住场。才刚涉足电子表市场，就能想到发展下级经销商，足见他脑子活。今天的短暂见面，他待人接物又是润物细无声的风格，和自己老爸的生猛劲头恰好互补。

这样的人才怎么能错过！

无论爸爸目前有没有计划过，季芸芸心里很清楚，他的生意不可能一直以这么简单原始的方式做下去，以后肯定得有团队、有分工，现在已经是电子表和服装双线发展，以后说不定更多，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上兵伐谋，人才难得，怎么才能把齐光明收归旗下呢？

既不能提的太突兀，不然人家好好的老板不当，凭什么为你打工；也不能简单粗暴收购人家店铺，且不说爸爸需不需要一门文具生意，无缘无故这么做纯属伤感情。

那么，只能提出一个远大的商业计划，画个大饼，勾起他的野心，让他愿意为之拼搏奋斗。

想着想着季芸芸自己都笑了，她一个六岁的娃，操着六十岁的心，真够累的。

旁边的父母早已换了话题，谈论起马上要去的服装店。

季芸芸没想到这家店就在自己曾经的大学边上。

七八年后，这里的老街会被拆除重建，现在的样子是季芸芸只在校史的照片里见过。

倚靠着百年老校，这里的砖瓦草木似乎也比别处更具巧思，温润却富有朝气。

果然如爸爸所说，服装店地理位置特别好，橱窗也被特意拓展过，路过的人十有**会驻足眺望。可奇怪的是，进去的人至少有一半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另一半没空手的买的基本全是喇叭裤。

这合作伙伴真的能行？季芸芸表示怀疑。

尹继兰也觉得奇怪，满以为这里即便比不上文具店也差不到哪去，谁知竟然大相径庭。

等季中杰把因由一说，两人才明白，原来是价格的问题。

可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喇叭裤不可能卖一辈子，店里积压这么多库存，影响现金流不说，还会给人一种贵得“不敢再来”的印象。

这方面季中杰也没什么好办法，一来他和周沁芳认识不久，不方便指手画脚，二来他虽然生意做起来了，可论及销售能力，他只是个二把刀，所以他也有点发愁。

解释了来龙去脉，季中杰带着妻女进去，没想到店里的周沁芳倒是乐呵呵的，比上次见她时开朗了不少。

季中杰这段时间也很少过来，倒是不知道周沁芳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周姐，我带爱人和孩子光顾你生意来啦，最近怎么样，生意还好吗？”店里暂时没什么客人，季中杰问起来也少了几分顾忌。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是来视察工作了？”周沁芳开了个玩笑。

“咳，周姐，你这么说我可要无地自容了，我视察哪门子工作呀，我今天真是来买衣服的。”季中杰拉过尹继兰，介绍道，“我媳妇这个月刚大学毕业，马上参加工作了，我想给她添几套衣服，知道您眼光好，特意带她过来，您看着搭配几身。

周沁芳在艺术家家庭长大，从小见惯了各种美的东西，到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是讲究个漂亮，喜欢好看的衣裳，喜欢漂亮的画，喜欢可爱的孩子，更欣赏各色的美人。

今天可算是如意了，季中杰带来了尹继兰和季芸芸，大的标致中带着英气，小的机灵娇美，一双杏眼好似承载了满天星辰。周沁芳的创作**简直爆棚，脑袋里瞬间过了十几种搭配方案，怎么看怎么好。

尹继兰是头一次见周沁芳，只见她完全不似普通人保守的穿着，一身中袖素缎旗袍，低跟皮鞋，虽然面色稍染风霜，但一身气质实在少见，虽然历经风雨，依然自在生长。

两人互相打量着，竟然一见如故。

“我说中杰，你一定是攒足八辈子福运才得了这么好的妻子和女儿。我一见弟妹就觉着投缘，想当初我也参加过高考，报的也是沪市的学校，可惜没考上，今天难得遇到一个沪市回来的大学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而且周沁芳独身一人没有孩子，季芸芸可是合了她的眼缘。

这不，直接让季中杰自己招呼自己，周沁芳便拉着母女两个满店转悠，搭配了一套又一套。

店里的库存是真的多，也亏得周沁芳不缺钱，不然这么大的成本压力谁能承受得住。

季芸芸边看边想着办法。

既然单卖卖不出去，降价又要亏本，那么搭配着卖呢？

既然目前店里各种次品款式畅销，能否出一个限时优惠，比如买足够金额的老款送一件畅销款，或者反过来，畅销款买够多少钱就能以折扣价挑选一件老款。这样一来，直接用低成本的次品做噱头，借机清空成本高昂的库存，甚至有可能不亏反赚。

反复思量后觉得可行，于是“戏精”季芸芸再次上线。

“周阿姨，为什么左边的衣服卖得快，右边的衣服没人买呢？”小手两边一指，面露困惑。

店里左手边摆的是季中杰提供的畅销款，右边摆的积压已久的老款。

周沁芳正拿着一条连衣裙在尹继兰身上比划，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左边便宜右边贵呀。”

“那为什么不两边搭配着卖呢，一件便宜的加一件贵的，合起来等于刚刚好啊。”

这回答倒是有意思的很，周沁芳的注意力被拽了过来。

“那客人为什么不买两件便宜的，加起来等于更便宜呢？”

“那贵的岂不是永远卖不掉了？”

是啊，可不是卖不掉么！

好在她不是太纠结的人，至少新进的货能卖掉，这个月不用再面对赤字的账本。

“那也没办法呀，阿姨也想卖，可是打了折人家也嫌贵，再多降一点阿姨就得关门大吉了。”

周沁芳想到也觉得烦闷不已。

注意到自己的吐槽对象竟然是个小孩子，自嘲一笑，随即止住了话头，继续搭配衣服。

第29章 唐诗和大白兔

季中杰端着茶杯，饶有兴致的靠坐在沙发上，他也想看看女儿还能说出些什么来，之前见她眼珠子直转悠，就知道一准又有鬼主意了。

“那想办法让他们愿意便宜和贵的搭配着买呀。”季芸芸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嗯？小姑娘竟然真的在认真思考！

周沁芳决定不辜负小丫头的一番心思，听听看她怎么说，就当哄孩子了。

“每次我不愿意背唐诗，爷爷奶奶就会跟我说，背完之后奖励我一颗糖，一颗水果糖我愿意背一首……”先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头，然后煞有其事的伸出第二根，“如果是大白兔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背两首。”

哈哈哈哈，在场的三个大人都笑了，季芸芸也不以为杵，自顾自继续说着。

“那阿姨这里的东西能不能买贵的送便宜的呢？少买少送，多买多送，这样大家肯定都愿意的。”

“或者先给我糖，我自己挑我喜欢的诗背。”

抛出了第二个方案，多的话季芸芸就不准备再说了。

乍听之下，这就是天方夜谭，真金白银进回来的货，怎么能白送？可转念一想，次品毕竟成本低，再怎么亏也有个限度，总比拖到最后被迫清库存要好。

周沁芳眼前一亮，自己这是陷进思维误区了，一心想着贵的卖不掉先换便宜的卖，先保住账面盈利再想办法，却忘记了不管便宜货卖的再多，旧货积压的结局只有甩卖这一个，到时候亏得更多。

这时候的人们只是思维被禁锢久了，一时想不到这上面来罢了。不是季芸芸有多聪明，实在是后世的经典营销案例太多，随手抓个路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所以，但凡有人抛砖引玉，群众的智慧绝不能小瞧。

这不，季芸芸的一番话引得周沁芳和季中杰陷入深思。

是啊，可不就是唐诗和大白兔么，都是一边喜欢一边不喜欢，道理是相通的。

于是几个人衣服也不挑了，围坐在一起商量起来，必须尽快拿出个章程，只有现金回笼才有机会大展拳脚。

这下季芸芸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个，开始在店里溜溜达达。

店里的东西贵是真贵，好也是真好，脱俗的衣裳才衬脱俗的美人。现在整个江市都找不到什么“时髦”货，这家小店要是真能闯出名头，女人的钱不要太好赚哦。

周沁芳有眼光有韧劲，只要能把手头这批库存清掉，资金能正常运转，不愁做不起来。

一对年轻情侣在橱窗外驻足，女人指着穿着喇叭裤的模特架说：“你不是想要喇叭裤吗，这家店同事带我来过，有好几款不同的，虽然是瑕疵品，但穿上根本看不出来，咱们进去看看，喜欢就买，就当庆祝你工作转正。”

季芸芸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女方一边往里走，一边朝橱窗里的另一套女装投去隐晦不舍的眼神，这是有目标了？

那是一件鹅黄色波点连衣裙，衬衣领、束腰、宽摆，想象得到穿上后身姿摇曳的样子。

想来这件就是她的真爱了，说不定上次来就看中了，可惜没舍得买。

周沁芳准备起身招呼客人，季芸芸蹬蹬蹬跑过去对她耳语道：“周阿姨，男生想买喇叭裤，女生喜欢模特身上那条连衣裙。”说完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周沁芳已经不知道该吃惊还是该高兴了，小姑娘不仅能出金点子，还能摸准客人的喜好，怎一个聪明伶俐了得，她都想抢回家当宝贝养了。

捏了捏季芸芸的小脸，面带笑容朝那两人走去。

“欢迎光临，小店今天大酬宾，优惠多多，两位同志有什么需要？”

那姑娘的眼睛瞬间冒光，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看中的裙子，再怎么心动也没舍得买，只能路过的时候多看几眼，幻想自己穿上身的样子，一定很美。

“怎么个优惠法？”姑娘几乎按耐不住陡然加速的心跳，抢声问道。

虽然优惠的具体细则还没商量好，但周沁芳想大胆先试一单。

想起季芸芸刚说的话，周沁芳决定从女生这边入手，毕竟她渴求的眼神已经溢于言表了。

“今天买正价女装可以享受低价瑕疵品折上折的优惠，比如说……”周沁芳好似很随意的从衣架上拿起那条波点连衣裙递给女生，“比如这件，如果您今天购买的话，那边的七折瑕疵品可以任选一件再打七折。”

女生当即开始默算，七折再七折，相当于一条原价14的喇叭裤只需要686就能到手，至于瑕疵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那件连衣裙，只看她现在根本舍不得放手的样子就知道了。

她激动的扯了扯男生得袖子，“很划算诶！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把衣服举到身前比划，“怎么样，好看吗？”

周沁芳恰如其分地建议道：“您喜欢的话可以穿上感受一下，后面有试衣间。”

女生当然知道店里有试衣间，但她脸皮薄的很，往常来的时候明知买不起哪好意思试，周沁芳今天的建议直击她的小心脏。

古往今来，男人在谈恋爱的时候总是最舍得花钱的。

今天这位也不例外，他见女人实在喜欢，狠心咬咬牙，同意了。

这时候的人普遍比较淳朴，一般人只要上身试了，不好意思不买的，他既然能同意，那就是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趁那边换衣服的空档，周沁芳带男人走到左手边的陈列区，开始敲边鼓：“这边都是瑕疵品，不过瑕疵都在里面或者边边角角的地方，平常我们低于七折是不卖的，今天能有折上折确实划算，而且数量有限，这批卖光就不一定再有了。”

周沁芳刚刚已经细算过，哪怕折上折，她每件也能赚七毛到一块钱不等，何况库存积压几个月之后还能以原价卖出去，更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好事。

不得不说季芸芸今天一席略带童真的话语，为她点亮了一个新世界。

第30章 白日梦

哗啦一声，试衣间的帘子撩开。

一抹亮色好似自带光源，漫步而出。

季芸芸双手竖起大拇指，的赞美之词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哇，阿姨好美，像仙女一样！除了我妈妈，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女人的脸瞬间羞红，颇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镜子。

天呐，这真的是自己吗？

其实衣服的款式并不出挑，但配色却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大胆。

葱绿配鹅黄，就像这炎炎夏日里的繁枝与骄阳，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当店里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一处，女人的脸更红了。

周沁芳的声音打破一室静谧。

“同志，您这身真是绝了！好看的衣服也是挑人的，我开店这么久，像您穿这么合适的真的没几个。”

“林华，你觉得呢？”女人有些不安地捏着裙角，询问对象的意见。

名叫林华的年轻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猛点头，他也没想到，只是换了套衣服而已，女朋友竟然完全变了个样。

“这件多少钱？”林华也不准备让女朋友再换回来，直接转头问周沁芳。

“25块。”

嘶，还真是贵，比普通人的月薪一半还多了。

他自己的对象他很了解，要不是老板娘提起搭配着买有优惠，估计她连试都不会试，看她的样子明显是爱不释手，他也不想扫兴拒绝。

“行，这件我们要了！”林华数出25块递给周沁芳。

“没问题，喇叭裤也一起装起来吗？”接了钱，周沁芳顺口问了一句。

“不用……”

“对，装起来。”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女人走上前对林华说：“本来就是给你买东西来着，你要不买那我也不要了，别只顾着我呀。”

女人确实心疼她对象，自己掏钱买下裤子，欢欢喜喜的送给他。

不管怎么说，这笔生意是做成了。

两人出了店门没有多远，女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跑回来问道：“老板，请问您这里的优惠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是要再次光顾的意思？果然还是要有噱头才行啊！

“具体的期限和细则明天会出个告示，您路过的时候进来看一眼就知道了，您放心，这次活动力度很大，会有不同的组合折扣方式，肯定让您满意。”周沁芳越说越觉得打开了思路，又补充了一条，“而且您可以和朋友合起来买，买的越多优惠多。”

“那行，我明天过来看看。您不知道，我好几个同事都喜欢您这的衣服，就是太贵了舍不得买，现在有优惠她们肯定高兴坏了，我改天带她们一起来。”

“那感情好，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单独给您算便宜点，感谢您照顾店里生意。”

送走了两人，周沁芳长舒了一口气，这单生意是做成了，不过问题也有不少。

比如这样一加一搭配着卖，优惠力度还是不够大，吸引力可能就没那么强，像今天要不是小情侣互相心疼对方，说不定还是只能卖出去一件，所以，具体的优惠方式还是得好好斟酌。

季家一家三口今天并没其他安排，索性就待在周沁芳店里帮她出主意。

具体的商议过程季芸芸没有参与，窝在沙发里扮了一下午乖宝宝。

见几个大人一直写写画画，季芸芸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客人买完东西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逛过什么店就好了”。

周沁芳大受启发，决定订做一批印有店名“沁心”二字的包装袋。

晚上周沁芳为了感谢季中杰一家人的帮忙，做东请几人吃饭，晚上六点锁了店门就挽着尹继兰的手往饭馆走。

季中杰抱起女儿跟在后面。

“爸爸，你现在只做了这两样生意吗？”

二十四小时装幼稚实在是太累了，季芸芸如今在自家老爸面前逐渐开始放飞自我。好在季中杰是个女儿奴，女儿怎么样都是好的，无非是比别的孩子更聪明、想得更多罢了。

“是啊，怎么，你这个小财迷又有什么想法？”季中杰点了点女儿的鼻尖。

季芸芸两手圈住爸爸的脖子，问道：“那爸爸以后还会发展别的业务吗？”

季中杰并没有因为女儿年纪小而敷衍了事，仔细想了想才答道：“如果有合适的当然可以。”

其实从羊城回来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后，季中杰这段时间回想起很多以前并不在意的细节。

他们这些跑长途的，多年下来全国大部分省份都去了个遍，哪里的特产是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原产地的东西价格肯定是最低的，只要能联系上这些货源，并且有运货渠道，转手卖到江市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惜啊，他现在分身乏术，只能捡最赚钱的电子表入手，至于服装生意，那都是顺带的。

这些想法季中杰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任谁知道了只怕都要笑话他异想天开。

也不知是季芸芸的语气太过于冷静，还是他自己陷入沉思有些恍惚，竟然一股脑把自己的脑洞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才回过神，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和女儿说起这些。

季芸芸也没想到，爸爸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展望自己的事业发展脉络。

虽然这些想法乍一听确实如白日做梦一般，很原始，甚至很粗犷，但季芸芸却清楚地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把这些想法一一付诸于实践，比如号称“全球最便宜”超市的costco（好事多），还有它的竞争对手沃尔玛的sam会员店。

明年，也就是1983年，costco和sam的第一家门店，都将在美国开业。

季芸芸不至于幻想爸爸将来能超过这两家世界零售巨头，但他完全可以做“中国最便宜”的超市。

季芸芸继续说道：“如果真能找到更便宜的商品，再把所有东西都聚集在一起，承诺同等品质我们的价格永远最低，咱们的生意一定比百货大楼更好，说不定全市的人都想来买东西。爸爸，我看好你！”

季中杰没在意季芸芸这些远超所学的用词，没在意她几乎处于一个同等高度和他对话，他彻彻底底被女儿描绘的蓝图震撼了。

他没想到第一个支持自己白日梦的会是自己刚满六岁的女儿，更没想到女儿竟然比他看得更长远一些。

他无法想象，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江市人的生活都可能因他而改变！

第31章 商业计划

整个晚上季中杰都有些心神不属，脑子里似有无数个念头涌出，曾经那些不确定的想法忽然间开始野蛮生长，变得更加确定和清晰。

他想起曾经在羊城轰动一时的友谊超级市场，这家于81年开业的全国第一家自选商场，开业之初可谓万人空巷。

他也曾因为好奇进去体验过一回，近在咫尺的货架，琳琅满目的进口商品，被收银员噼里啪啦敲击的收银机……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现在的江市依然是国营商店和供销社当道，超市这方面尚属空白，如果他能来占领一块高地，打造自己的商业版图……

胆子要大一点，步子也要开一点。

晚上到家之后，季中杰一头钻进房间，他得详细计划一番，这可不比卖电子表，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尹继兰这下更奇怪了，这人是怎么了？一晚上没怎么吭声不说，回了家又把自己关在房里。

刚想推门进去看看，季芸芸拉住她的衣角，先打个预防针：“妈妈，爸爸如果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支持他！”

听了这话尹继兰更着急了，她这次回来就发现父女两个一有机会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往常也没这么亲密啊，怎么她小半年没回家，父女感情还升华了？现在还要搞什么大的，怎么，还嫌折腾的不够？

瞪了季芸芸一眼，推门进屋，她倒要看看，神神秘秘的这是要做什么。

季芸芸跟在后头溜进去，想着万一妈妈接受不了，她也好打个圆场。

台灯下，季中杰正奋笔疾书，连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

“中杰，写什么呢？”

他的大脑从高速运转中暂停下来，看着目露疑惑的妻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之前能对女儿袒露心声，那是因为他以为女儿听不懂，可现在面对妻子，他难得的有点纠结，万一妻子不支持他，万一……

总之千头万绪难以言说。

季芸芸也知道，爸爸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也许他不想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空口白话，过早地直面家人的拒绝和反对。

关于这一点季芸芸也不知该如何，她再怎么能也不至于亲笔写一份完美无缺的商业计划，告诉家人说，放心吧，爸爸肯定能行。

她上辈子到死都是个普通人，重活一世也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十年的前瞻和先知，她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她能做的，就是在爸爸具体想法成型之后，补充一些经过后世验证正确的发展建议，确保爸爸的事业少走弯路。

可现在，该怎么和妈妈解释？

且不说这时候私营经济体依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光是舍弃铁饭碗这一条，就会遭到无数人非议，更不用说想凭一己之力办超市，所需要的资金和人脉可能难以想象。

尹继兰不是个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毕竟丈夫现在做的事情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钱是赚了不少，可她实在觉得不怎么稳当。

季中杰见妻子越发不安，只得开口安慰道：“哎，你别紧张，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对以后的事情做个规划。”

“有什么规划你说啊，藏着掖着我怎么放心？”

季芸芸给爸爸递了个眼神，想说我给你压阵，你放心说，结果高估了两人的默契程度，季中杰又传回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季芸芸扶额。

果然，尹继兰更上火了，“你们父女俩打什么哑谜呢，合着连女儿都知道，就光瞒着我？季中杰，你是觉得我比个六岁孩子还不如？”

也是这两天受的刺激大了些，尹继兰虽然没说什么，心里的焦虑可不少，这不，一点就炸，也顾不上孩子是不是在场了。

要不说季中杰是女儿奴呢，生怕季芸芸因为妈妈的话伤心，先把女儿抱到腿上坐好，瞧她没什么不良反应，这才开口安抚妻子：“瞧你，我不是不愿意说，是还没想好怎么说，而且我这不是怕你反对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反对，再说了，我反对你就不做了？”尹继兰翻了个白眼，她太知道丈夫的性子了，胆子大得很。

“唉唉，我还是很重视你意见的好吧，你可别冤枉我！”对于妻子的“指控”，季中杰坚决予以否认。

“行，那你说吧，我到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吞吞吐吐的。”

说着，尹继兰抱起了胳膊，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季中杰无奈，只得把之前跟女儿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这次要详细的多，包括怎么联系货源，怎么搞到必备的电子机器等等……

尹继兰听了之后，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也不能怪她，她这个红旗下成长的三好青年，对于私人商业行为几乎是一点概念没有的。

不过她也顾及了丈夫的面子，没有第一时间反对，只问了一句话，结果这话直戳季中杰的心窝。

“好，别的咱先不提，你有时间吗？车队的工作不准备干了？”

好吧，确实正中靶心！季芸芸心里给妈妈竖了个大拇指。

别看爸爸现在倒腾东西弄得风生水起，没遭到爷爷奶奶反对，那是因为他没耽误本职工作！要是哪天爸爸回家说工作不要了，想下海自己干，估计爷爷能气得蹦起来！

在常人眼里，什么人才去干个体户呢，那都是无业游民！没文化找不着工作的，甚至劳改犯出狱了没单位接收的，这才不得不干这个，不然擎等着饿死。

哎，季中杰也发愁，怎么看到时候都是一场十级地震。

不过他不会因此而裹足不前，那都是多少步之后的事了，目前最要紧的，应该是想办法先把本金赚够。

虽然具体要多少钱他也不清楚，但一路走一路看吧，总归是多多益善。

“媳妇儿，咱先不考虑那么远成吗？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就只有两万多块钱，咱先赚钱啊，有了本钱再考虑别的。”

季中杰决定先暂停这个话题，很多想法还只是纸上谈兵，后续怎么做他也得摸索着来。赚足本金是一个，实地考察也少不了，等下次去羊城再到友谊超市打探一下再说。

季芸芸也开口给爸爸打气：“爸爸加油！上次我们去羊城，那边不是还有录音机、电风扇什么的，咱们都弄回来卖，钱肯定能攒够的。”

这一点季中杰倒是没意见，他刚才也想到了扩大进货范围，想要多赚钱，按部就班的来还是慢了些。

尹继兰被这父女两个气笑了，大的异想天开，小的添油加醋，这是掉钱眼里出不来了？

她还想着培养闺女往淑女方向发展呢，什么画画、跳舞、乐器，她还有十八般武艺没有用上，坚决不能让季中杰把闺女带沟里去了！

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一把抄起女儿，抬腿就往外走。

季芸芸趴在妈妈肩上，给爸爸无声比了个加油，做着口型，说爸爸我永远支持你。

季中杰无奈笑了笑，还是女儿支持他，至于媳妇儿那边，还是以后慢慢和她商量吧，现在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再说。

第32章 学英语

整个七八月份，尹继兰都在为人生第一份工作做准备。

不出意料，季芸芸被抓了壮丁，成了妈妈的第一位学生。

尹继兰不知从哪儿寻摸出一整套一年级课本，试着给女儿讲课，虽然小学比不了初中吧，但简单体验一下教师生涯还是可以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一年级这么简单的课程，她竟然教、不、了！

不是她水平不行，实在是“道具”出了问题。

季芸芸心里苦，有苦说不出。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日月水火，山石田土……”

面对这些东西，她连假笑都摆不出来。

她敢在爸爸面前放飞自我，在妈妈面前不能够啊。

妈妈是个极其认真负责的人，不仅自己要求上进，女儿也必须上进，要是她表现出这些都会，那妈妈绝对会把教学进度不断向前推进。

就好比现在吧，才一会儿功夫，已经从用“我”造句过度到两位数的加减乘除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喊停，难不成800字的作文她也写得出来？

她还不至于表现得那么另类。

尹继兰发现女儿从头至尾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一开始好像什么都不会，现在好像教什么都会，而且越会脸越苦，这个课真是上不下去了。

她哪里知道，季芸芸原本是打算装无知的，后来发现实在太痛苦，改变策略开始装全知，后来发现全知约等于永无止境，终于崩溃了，小脸垮的哟，啧啧。

其实尹继兰将来会是个特别好的老师，全市都排的上号，季芸芸真心觉得拿她一个六岁孩子练手没多大必要。

但这话她不能说呀！

哎……

“芸宝，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学得挺快的吗？怎么不开心？”尹继兰见女儿越来越蔫儿巴，只能暂时先停下来。

“是妈妈讲得不好？”尹继兰有点不太确定。

“不是啊妈妈。”季芸芸摇摇头，为了往后两个月的幸福生活着想，她必须抗争一把，“不是你讲的不好，是这些我都会了呀。”

得益于季爷爷和季奶奶的倾心培养，这两年她学不少唐诗宋词，不光会背，字也认了不少，即便是看连环画，上头的故事季爷爷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给她讲，不然现在她连理由都没法编。

“爷爷奶奶一直有教我，我现在认得很多字，乘法表也会背，书上这些我真的都会了。”

尹继兰不相信，随意翻开一页让女儿读，结果季芸芸一字不错通读了一遍，一个梗都没打。

尹继兰这下才相信女儿是真会了，可是相信之后又有些心酸。

原来不知不觉间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可她呢，错过了女儿认识第一个字，错过了女儿会背第一句诗，连女儿学过些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尹继兰眼眶开始泛红。

季芸芸一看把妈妈给惹哭了，赶紧往回描补。

“这些虽然不用教了，妈妈你可以教我学英语啊。”

虽然托上辈子的福，她英语、德语都挺好，但至少学外语可以有借口听磁带啊，就当是纠正口音了，她两辈子都很羡慕那些人一张口就是纯正的伦敦腔。

尹继兰听了也觉得眼前一亮，是啊，她可以教英语，光想着女儿要上一年级，却忘了自己可以给孩子启蒙英语，就凭女儿表现出来的理解能力，学个入门不成问题。

尹继兰重振旗鼓，摆开架势开始教女儿英语，并且在季芸芸的强烈要求下，把录音机也翻出来，反正磁带都是现成的，虽然不跟课本配套，但耳濡目染熏陶一下总是可以的。

于是，下班回来的几个人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录音机里叽里呱啦放着洋文，季芸芸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跟着默念，小嘴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尹继兰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等半个小时就能开饭。”

“继兰，芸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听上洋文了？”

问话的是季奶奶。

“嗨，您是不知道，我特意找人要了一年级的课本，想提前教教她，结果她非说您二老都教过了，不乐意学，最后没法子，只能教英语，这不，录音机也是她让放的。”

季奶奶洗了手，接过土豆准备切，说道：“是教了一些，芸宝确实学得快，不过你可别全听她的，小丫头鬼精的很，别是坐不住不愿意学吧？”

“我原先也以为她是偷懒不想学，特意考了她深一点的知识点，没想到她是真的会。”尹继兰叹了口气，有些唏嘘，继续说道，“妈，感谢您和爸这些年对孩子的照顾，芸宝都说了，全靠您二老教的好呢。”

“我们哪里教了什么，背几句诗认几个字就算教啊，反正我们念什么她就跟着学，没想到她都能记得。你真的考过了？她确实会？”

季奶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平时她和老伴儿也是有空了才教几句，能记住最好，记不住也不强求，她是真没想到，小丫头闷不吭声的竟然都记住了，只能归结为自家孩子确实聪明。

季芸芸确实从小聪明，可也因为聪明，所以自视甚高，所以上辈子落得那样的下场。

“考过了，我随便翻了一页书让她读，一个错字都没有呢。”尹继兰语气轻快。

“而且英语学的也快，教一遍就会。反正外语就是得多读多听多背，难得她感兴趣，我那里的磁带就让她慢慢听着，也算给她找点事做，上学之前收收心。”

尹继兰其实非常兴奋，没什么比孩子学习好更让家长高兴的了。

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什么都比不上孩子学习好，尤其是恢复高考这几年，学习热情更加高涨。

什么，你说你家双职工？我家孩子学习好！

你家分了一套房？我家孩子学习好！

你家成了万元户？我家孩子学习好！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季家经常上演这样的场景。

上午，尹继兰顺着初一课本慢慢教，下午季芸芸听着录音机默默学。

女儿极快的学习进度，让她有种错觉，以至于九月份开学后，她一度以为班上坐着的是一群假学生。

第33章 姑姑一家

开学的头一天晚上，季奶奶把女儿一家喊来吃饭，一是恭喜儿媳妇儿正式工作，再一个也算是庆祝孙女正式入学。

这还是季芸芸重生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季姑姑一家。

季姑姑全名季英杰，今年31岁，是棉纺厂下属印染厂职工，与姑父赵汉生结婚十年，他们的独子赵飞扬，现在在钢铁厂小学上学，今年要读三年级。

看着年轻的姑姑、姑父，季芸芸唏嘘不已，无他，上辈子他们一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姑父是个西北汉子，个性执拗不懂变通，大概六七年后，表哥上高中的时候，被厂里派去边陲小城支援建设，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90年代初的时候棉纺厂效益不好，连带着印染厂也在垂死边缘挣扎，后来厂里大规模裁员，姑姑也被“光荣”下岗。

老公不在身边，姑姑只能一个人带着表哥，可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哪是那么好带的。

后来表哥沉迷于游戏机厅，从高一开始留级，光是高中就读了五年，大学更是想都不用想。

再后来又沉迷于网络游戏，表哥别的不行，打游戏挺有天赋，后来听他吹嘘混成了某游戏某工会会长级别的人物。

可惜啊，父亲不在，母亲又是一味地溺爱纵容，这个表哥聪明是聪明，可性子却养歪了。

二十多岁的人光知道花钱打游戏，缺钱了就找父母要，成日里跟流氓混混待在一起，惹了不少祸，还差点被人当街追着砍。

现在想想上辈子季家人该有多痛苦，孙女不成器，外孙更离谱，一家人倒了几辈子霉，才得了这样两个讨债鬼。

…………

“芸宝，想姑姑了吗？姑姑今天给你带好东西了，一会儿亲自下厨烧给你吃啊。”季英杰没有闺女，所以对唯一的侄女一直很喜欢。

后头进屋的姑父赵汉生，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头装了两只甲鱼，爪子还在使劲划拉，生猛的不得了。

“好东西啊，哪得的？”季爷爷眼睛一亮，接过来往厨房送。

“昨晚上和几个同事去江边钓鱼，鱼没钓着，倒遇见卖这个的。这不是今天要过来吃饭么，正好我同事不好这一口，我就都买回来了。”姑父答道。

“那敢情好，大姐烧甲鱼那是一绝，上次吃还是去年了吧，那滋味我记到现在呢！”季中杰很喜欢吃甲鱼，只是这东西少见的很，菜场里是没有的，只能碰运气看有没有人捉了出来卖。

季芸芸的印象里，姑姑做饭的手艺确实很赞，摆盘装饰上可能比不上五星级大厨，但色香味绝对不差什么，不得不承认姑姑在厨艺上确实天赋异禀。

上辈子好像听爸爸提起过，奶奶家祖上是清朝名厨，手里有一本祖传的菜谱，大运动的时候藏的严实，幸而没被人搜了去。

奶奶家到她这一辈儿就剩她一个了，她也没那些传男不传女的封建心思，见自家姑娘有这个天分，便把书留给了女儿。反正当初那个时代也不指望学成了出来开饭馆什么的，女儿要真能学得一二，自家人也能得个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回忆起这一出，季芸芸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可恍然间没有抓住，再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子窜到她跟前，从兜里掏出一把玻璃弹珠塞到她手上，大声嚷着：“妹妹，我们下楼玩儿弹珠吧，可好玩儿了！”

季芸芸回神一看，哟，这不是她表哥赵飞扬吗？

这时候的赵飞扬还是个可爱小正太，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和外头那些黑瘦黑瘦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当然，要是忽略他毛手毛脚的性格的话。

他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姑父一下，“玩什么玩，你自己搞得脏兮兮就算了，还想让妹妹也沾一身灰？赶紧把你的破珠子收起来。”

表哥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收起弹珠，不过转过头就拉上季芸芸，有滋有味地看起电视。

呵呵，小孩子就是忘得快。

随着厨房里的香味阵阵传来，季芸芸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上辈子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很少尝到姑姑的手艺了，隔了这么多年，味道依然让人怀念。

七点刚过，饭菜上桌，六热菜两凉菜再加一锅老火靓汤，季爷爷还贡献了一瓶五粮液，这一餐丰盛得赶上过年了。

季家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律，自家人吃饭，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桌子正中间的砂锅黄焖甲鱼一揭开锅盖，一屋人都陶醉了！色泽鲜亮，汤汁浓郁，香味随着蒸汽升腾，简直沁人心脾。

先吃一口裙边，唔，浓而不腻，软糯弹牙，鲜香中带着一点辣，细品之下还有隐约缠绵的酒香。

这味道绝了，季芸芸觉得词穷，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吃，英杰的手艺确实好，外头国营饭店的大厨也比不上。”季爷爷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各地的饭馆没少尝，他真不觉得女儿的手艺比谁差。

“好吃好吃好吃，妈妈我要天天吃你做的饭！”这是二货表哥。

“那就多吃点，小孩子吃饱饭才长得快。”季奶奶不断给孙子孙女夹菜。

饭吃到一半，大家也聊开了，连赵飞扬都扒拉着妹妹讲着在学校欺负女同学的“壮举”，季芸芸一边无奈应付着，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大人们谈话。

“中杰，你那个手表生意还做在吗？”姑父赵汉生低声问季中杰。

“做呀，怎么了，你们厂又有人要？”

“不是，我是想问你这事情靠不靠得住，会不会被哪天被人抓小辫子？”

季中杰知道，他这个姐夫天生谨慎又固执，当初找他帮忙推销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不，两个多月了，他那边的出货量还不到江畔的四分之一，钢铁厂的员工规模和火车站可不是一个数量级。

“不会，没看现在报纸上都开始吹风，鼓励个体经济，等政策更开放了我就去注册个公司，到时候手续齐全，谁也说不得我什么。”

见他还是一副犹豫不赞同的样子，季中杰索性也不再多说。

他这个姐夫劝是劝不动的，既然他不愿意掺和，那以后出货不走他这边就是了。反正现在他也很少做零售了，大部分是批发，除了文具店的小齐，还有几个外地商人也找他拿货。

“没事儿，要是你实在不放心，手头上那些不卖了也行，改天我顺路去拿一趟就是了。”

赵汉生喝了口酒，有些不好意思，“中杰，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我也不是这块料，这么长时间拢共卖出去没几块儿，这不是耽误你事儿么。”

“没事，也是我强人所难了，姐夫你不擅长这个也正常，我就是闲不住，不然我也懒得折腾。”重新给赵汉生满上，季中杰跟他碰了个杯，“姐夫我敬你。”

“哪里哪里，你不怪我就好。”

对于姑父的退缩，季芸芸没觉得奇怪，姑父一辈子保守惯了，让他帮忙做生意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就是不知道如果将来他依旧被发配边疆，姑姑也依然下岗，他能否豁出去为了生活拼上一把。

第34章 开学

不管季芸芸乐意不乐意，9月1日还是如期而至。

早起的季家人把小姑娘团团围住，左一句右一句的叮嘱，生怕她第一天上学有什么不适应。

季芸芸是既无奈又暖心，全程保持微笑，无论家里人说什么都全盘接受。

早晨尹继兰骑车送女儿上学，在校门口接待处交了学杂费，然后把季芸芸交给班主任老师，便急匆匆赶去一街之隔的棉纺厂附中。

隔着三十多年的光阴，曾经的点点滴滴逐渐从季芸芸记忆里苏醒……

她会被分在一年级四班，教室在一楼，正对着操场。

同桌是个卷毛小正太，曾经被她“欺负”了两年，直到三年级他转学才得以解脱……

班长是个女学霸，后来全奖到常青藤读完本硕博……

班主任姓吴，教学水平怎么样季芸芸已经没什么印象，但是她判错季芸芸的考卷还诬赖她私自修改答案，曾让年少的季芸芸第一次面对被老师恶意针对的困境……

曾经她在学校里是个“风”一般的女子，下了课就满校园乱窜，生生把自己晒成一块儿“黑炭”……

站在微微有些掉漆的门边，看着教室里闹成一团的孩子们，季芸芸叹了一口气，这吵得跟动物园一样，她真的受不了啊！

第一天上学的小孩子是没什么规矩可言的，几十张小嘴叽叽喳喳喊着叫着，跑来跑去都还算好，还有几个可能是没见过带抽屉的课桌，直接抬起脚放在抽屉里……

季芸芸为她今后的悲惨生活表示哀悼，如果不能跳级，她可能真的会疯！

八点钟铃声正式响起，这时候还没有电铃，都是门卫大爷那些棒槌定点敲钟。

孩子们没概念，跟听见钟声一样继续疯跑，直到老师走进教室吼了一句，这才安静下来。

果然，还是那位吴老师。

“每个人都找位置坐好，对，请所有同学双脚平放地面，不要伸进抽屉里。”

她大概是见惯了小孩子第一天上学出的各种洋相，语气很是平静。

可孩子们就不同了，刚因为老师进来才了安静下来教室，突然又沸腾了，笑声震天响。

乓乓乓……

黑板擦被她敲了三下。

“同学们，你们好，我叫吴翠萍，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扫视了一眼四周，见同学们果然安静，遂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我来强调一下课堂纪律，首先上课铃结束前必须进教室坐好，在教室里不要大声喧哗……”

“什么叫喧哗？”

突然有个童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寻找声源，是坐在但是第三排的一个男生，他问得坦荡，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季芸芸想起来这是全校仅有的一对双胞胎之一彭超龙，旁边是他弟弟彭越龙，兄弟二人日后会成长为传说中的刺头，给吴翠萍添了不少麻烦。

“喧哗就是高声说话，比如老师进来之前，你们的行为就是喧哗。”

班主任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

“上课的时候必须保持安静，有话要说必须先举手示意，老师同意了才可以开口。下课铃响老师宣布下课之后，大家才可以起身离开座位，10分钟课间休息，上课铃响请大家立即回班级坐好。”

“听明白了吗？”

大概是被她冷淡的面相镇住，教室里的毛孩子们安静极了。

班主任皱了皱眉，再次问道：“都记住了吗？”

班里这才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参差不齐。

还是记忆中那个她，季芸芸这辈子也没见过比她更冷淡的老师，更不用说小学老师，倒不是脾气很坏，就是永远面无表情，学生一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环节，大多数人其实季芸芸早就印象模糊了，一轮下才逐渐把名字和记忆中的脸一一对上。

再下来就是排座位，季芸芸上辈子也就将将一米六的，从小到大都是中等个头，座位就在中间靠右第四排，同桌依然是“小卷毛”。

“卷毛”的名字特逗，叫杨聪，花名“洋葱头”。

因为外婆是俄罗斯人，所以他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睫毛比女生都长，人又害羞，一逗就脸红，跟活泼的季芸芸坐一起就是绵羊掉进狼窝里，上辈子被她“欺负”的够呛。

“同学们，老师现在指定几个班干部，期中考试后重新评选，到时候有意向的同学可以竞选，老师会参考各科老师评语和考试成绩再做决定。”

“下面点到名的同学请起立，尹萌萌，你暂时担任班长；刘迪，文艺委员；邵文超，体育委员；王晓飞，卫生委员；季芸芸，学习委员。”

季芸芸一脸懵逼，怎么还有她？上辈子没这回事儿啊？怎么前头都对，到她这里命运之河就硬生生拐了个弯儿？

“季芸芸？”班主任见没人应声再次喊道。

“到！”

一时恍惚的季芸芸迅速起立，她可不想被老巫婆记住，不就是个学习委员么，她当就是了。

“班干部暂定这几位，大家先熟悉一下，各科还会有课代表，到时候科任老师指定好了，几位同学坐下吧”

“明天正式上课，请同学们不要迟到。”

介绍、排座、领课本，入学三件套完成后，季芸芸小学生涯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放学的小朋友飞奔出教室，像离巢的雏鸟展翅四顾。

季芸芸不急不忙地走着，与周围狂奔的孩子们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她肩膀被人从后边轻戳了一下。

“呀，是你啊，小同桌。”

回头一看，原来是同桌杨聪。只见他手扭着书包带，小脸憋得通红，想说些什么，又好像不太好意思。

杨聪虽然害羞，但是人特别好，虽然上辈子在季芸芸的“欺压”下就是个小绵羊的命，但两人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季芸芸怕他再憋下去脑袋就要冒烟了，笑得不行，主动开口。

“说吧，什么事啊小洋葱？”

这才半天功夫他怎么就有外号了，杨聪的脸更红了。

不过不得不说，有季芸芸这样插科打诨，他总算没那么紧张。

“那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第35章 午饭

明明害羞的不行，还硬撑着打招呼。

哎哟喂，“老阿姨”的心简直要融化了。

“当然可以啦，咱们是同桌嘛，以后我罩你。”

实在没忍住蠢蠢欲动的爪子，季芸芸伸手捏了捏杨聪的脸蛋。

omg，好嫩！

不行，再这么下去真成猥琐老阿姨了，还是得切换回正常模式。

“那就说定啦，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啦，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时候的季芸芸完全没想到她和她的小同桌还真成了一辈子好朋友。

告别了杨聪，季芸芸蹦蹦跳跳的穿过马路往妈妈学校跑去。

开学前季家人就商量好了，以后季芸芸每天中午都去尹继兰学校吃饭，正好那边有食堂，吃完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棉纺厂附中也是今天开学，现在还没到下课的时候，校园里静悄悄的。

推开铁门，季芸芸踮脚尖在门卫窗台上敲了敲。

砰砰砰……

吱呀一声，一侧窗户从里头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

嗯？谁在敲？

“何伯伯，您好，我在这里。”季芸芸不得不举手示意，没办法，人矮伤不起啊。

“小朋友，你找谁呀？”何伯发现是一个背书包的面生小丫头，十分诧异的问，“你认识我？”

“我妈妈是这里的老师，叫尹继兰，她让我放学了来找她，她告诉我直接找门卫何伯伯就行了。”

“是季芸芸小朋友吧，我正等你呢。”今早上新来的尹老师确实交代过他，说女儿会来找他。

“走吧，我带你去你妈妈办公室。”

上辈子尹继兰在这间学校工作近十年，基本上季芸芸小学和初中的每一顿午饭都是在这里吃的，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

正对校门是一栋倒卧的“工”字型四层建筑，中间一长条是教学区，左边是办公区，右边分布着图书室、活动室、会议室等等。

学校的英语老师不多，所以英语组的两间办公室就显得尤为宽敞。尹继兰这边都是女老师，所以几人一合计，用文件柜隔出一个小隔间，里头可以放下两张折叠床，中午大家可以轮流眯一会儿。

季芸芸到的时候尹继兰刚好也在，正和两位女老师商量着什么。

妈妈这些同事她还是有印象的，圆脸的那位好像是姓欧阳，年纪稍长的瘦高个应该姓孙。

“妈妈，我来啦！两位老师好，我是季芸芸。”季芸芸主动问好。

欧阳婷和孙君梅是老同事了，各家什么情况都知道，这突然来了个女娃娃喊妈妈，难道……

“小尹，这不会是你闺女吧？你孩子都这么大了？我的天！”孙君梅吃惊了。

“对呀，我结婚早，孩子可不就这么大了，今天第一天上学，就在对面小学。”尹继兰很坦诚。

也是，任谁也想不到年轻漂亮的尹老师孩子都上小学了！

“啧啧啧，等你姑娘以后长大了，你们走出去那就是姐妹花啊。”欧阳婷露出羡慕之色，她和尹继兰差不多大，现在还单着呢，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芸宝，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尹继兰被她们打趣的脸红，索性换个话题，先关心闺女。

“很好啊，就是同学太闹了，吵得我头疼。”说着季芸芸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

欧阳婷两人乐得不行，哈哈大笑，尹继兰也无奈呀，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老说大人话。

“瞎说什么呢，大家第一天上学不清楚课堂纪律，以后就好了，不许嫌弃啊！”

“我没法嫌弃，老师让我当学习委员呢。”季芸芸一说起这个就瘪嘴，她是真不愿意管一群熊孩子啊。

“小朋友，你不愿意当学习委员吗？不觉得当班干部很神气吗？”欧阳婷忍不住蹲下来逗弄季芸芸。

“哎，神气有什么用，操心呐。”季芸芸作势捂住胸口，仿佛不能承受。

“好了啊，别耍宝。”尹继兰瞪了女儿一眼，扭头对同事无奈说道，“你们可别信她，在家里淘气惯了。”

“小丫头太有意思了，有空常带她来玩儿啊。”孙君梅眼馋的对尹继兰说，自家的皮孩子越大越难管，她现在就喜欢可爱小娃娃。

“那可巧，我打算让她每天中午放学过来吃饭，你要喜欢就送给你带，我乐得轻松。”

虽然今天是第一天开学，老师却是提前好几天上班的，这些天下来同事们之间也混熟了一些，也能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谈笑间下课铃响了，几人拿上饭盒结伴往食堂去。

穿过操场有一片平房，原本是校办工厂，后来工厂停办就改建成食堂。

棉纺厂附中的食堂虽然没有小灶，但饭菜的口味还算不错，教职工可以凭餐券用餐，像季芸芸这样的家属得自己准备钱和粮票。

今天食堂准备了白菜烧圆子、木耳肉丝、炒冬瓜、酸辣土豆丝，还有丝瓜蛋汤。季芸芸人小胃口也小，所以尹继兰只点了一荤一素一汤，再加两份米饭就足够了。

吃完回去的时候，季芸芸听见了两声狗叫，一拍脑袋，她怎么把大黑给忘了。

大黑是学校养的一只德国黑背，是退役警犬，已经六岁了，平时都是门卫大爷照顾着，晚上和节假日上岗巡逻，白天就自己窝在食堂墙边焊接的一人高的大狗窝里。

毕竟是大型猛犬，看着还是挺唬人的，所以路过的人一般都躲得远远的。可季芸芸知道，大黑最听话不过，毕竟是警犬出身，聪明机灵听命令，自从它来了之后小偷抓了两个，人确是从来没伤过。

上辈子季芸芸一开始也不敢接近它，后来熟了之后经常拿点好吃的喂它。

应该是她快上二年级的时候，也就是明年吧，大黑生小狗的时候难产，发现的太晚，结果大的小的都没活下来，她当初还偷偷难过了很久，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去食堂都要绕路走。

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救它一命，如果再能领养一只大黑的宝宝，那就更好不过了。

第36章 大黑

“妈妈，学校有狗狗吗？”

季芸芸决定寻个由头去看看，总得先和大黑熟悉起来再说。

尹继兰倒是听说过学校里有条退役警犬，不过毕竟是大型犬，她怕女儿不知轻重地往跟前凑。

“是有条狗，专门用来抓坏人的，长得可凶了，芸宝看了肯定会害怕的。”

妈妈的意思季芸芸秒懂，无非是怕她被狗伤着，可她哪会这么轻易被忽悠住。

“专门抓坏人？那肯定是好狗狗，长得凶才好，才能把坏人吓跑。我能去看看吗？我还没见过专抓坏人的狗狗呢。”

季芸芸露出两分天真、八分渴望的小眼神，这让尹继兰怎么抵挡得住，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大不了隔远点看一眼就是了。

于是母女俩拐了个弯儿往那边去了。

能再见前世的老朋友，季芸芸还有些小激动。

大黑虽然白天大多待在笼子里，不过笼子做得很宽敞，它在里头也不至于太憋屈。

只见一条黄黑色背毛的狼狗正百无聊赖的趴着，听见脚步声后很机警地站了起来，耳朵一抖一抖的看向来人的方向。

说实话不养狗的人突然见着这么大的动物，多数是有点怕的。

比如这会儿步子只有往常三分之一大的尹继兰。

“芸宝，咱们就在这看吧，别凑近了，万一被咬了还得去打针。”

当然也有不怕的，比如……

季芸芸一颗心已经雀跃的不得了，但顾及到妈妈，还是隔着一米站定，忽闪着大眼睛开始发射可爱光波。

“狗狗，我是季芸芸，我以后天天来看你，要记住我哦！”

大黑歪头打量了一眼，咦，这个人类看起来还挺可爱，本狗狗给你个面子，打声招呼吧，于是……

“汪！”

“妈妈，你看，它和我打招呼耶！”季芸芸拽着尹继兰的手使劲摇晃，兴奋极了。

“狗狗，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大骨头好不好？”

嗯，骨头？这个人类是在说骨头吗？还挺上道，于是……

“汪！”

“妈妈，你看，它知道诶，它听得懂！”

尹继兰也不晓得这一人一狗是怎么无障碍交流的，有问有答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行啦，狗也看了，咱们快走吧。趁有时间上去睡个午觉，下午你就在妈妈办公室待着。”

季芸芸虽有些不舍，但也没硬赖着不走，毕竟大黑不是条重生狗，交朋友也得有个过程。

“那我走啦，明天中午再来看你！”季芸芸一步一回头地被妈妈带走。

下午趁着妈妈上课的功夫，季芸芸偷溜出去，跟大黑一人一狗叽里呱啦聊着，从重生的狂喜说到对未来的担忧，从大黑的名字吐槽到前世遇到的各色人渣，反正一切不能对人言的隐秘心思，都能对狗言。

憋了好几个月了，总算找到了倾诉对象。

最后大黑似乎接受了这个人类话痨，当然也可能是被念晕了，终于把脑袋贴到季芸芸手边，磨啊蹭啊舔啊，人狗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以至于季芸芸要走的时候，不仅人不舍，狗也不舍，大黑的尾巴摇的飞起，哼哼唧唧，伸出一只爪子往前够。

但是舍不得也得走啊，不然尹继兰下课回来看不见人，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尹继兰本来以为季芸芸说的大骨头是忽悠人，不对，忽悠狗，结果没想到闺女晚上回去之后真的央求季奶奶煲了排骨汤，放盐之前把骨头全部剔出来仔细收好，说是明天带给大黑。

季爷爷季奶奶一问才知道，孙女竟然交了个狗朋友，当即承诺以后家里的骨头都留给它，喜得季芸芸一人送了一个吻。

要知道这时候的人养狗都是剩饭拌剩菜，掺点肉汤已经算是爱护动物了，什么科学喂养、定期体检，既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意识。季芸芸也只能想方设法给大黑加餐准备点好的，天知道它难产是不是因为营养跟不上呢？

除了这些，她还想着如果明年大黑依然怀孕，要不要拜托李凯辉从港城弄点宠物钙片、狗奶粉什么的，这些玩意如果市里畜牧站没有的话，就只能到外头寻摸了，领养小狗她可是认真的。

她的一番辛苦没有白费，第二天大黑啃得那个起劲呀，估计从它退役后再没有这么爽快地吃过了。

并且之后的每一天它都望眼欲穿等待季芸芸的到访，排骨、大骨、牛骨、鸡骨，鸭骨，各种骨头季芸芸带了个遍，而且也不全是净骨头，多少都是带点肉的。

也就季家能容许她这么折腾了，换了别家，人都吃不上肉了，哪还顾得上狗，何况还不是自家的狗。

就这样，季芸芸的学生生涯开始了。

上午“阿啵呲”，下午“14”，中午喂喂大黑，虽然无趣，但胜在平静，季芸芸有大把的时间思考下一步的人生计划和一家人的未来。

而且季芸芸这个学习委员其实轻松的不得了，作业有各个课代表收，纪律有班长管，她自我感觉保持住大小考头名的位置，当个优秀的吉祥物就万事大吉。

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洋葱头”小同学格外黏她。

本来么，季芸芸再怎么装样子，本质上她也“高龄”三十多了，面对这么小的小孩子，摆个姐姐的姿态她都肉麻，不知不觉经常性带入妈妈级的角色。

所以在杨聪看来，他的同桌简直无所不能，课本上讲得都懂，课本外的也都懂，不管他问什么问题都能得到答案，永远不发脾气。

关键，长得特别可爱！

对，别看孩子小，审美还是有的，再小的孩子也喜欢和漂亮朋友玩，恰巧季芸芸就是班上最漂亮那一个。

虽然季芸芸实在算不得合群，丢沙包弹弹珠之类的幼稚游戏她真的玩不下去，但是学习一级棒的小仙女谁能不爱呢。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时候的小朋友大多不懂事，表达好感的法子无非是放虫子、扯辫子，但孩子是最敏感的，季芸芸明显迥异于普通娃的气质很能唬住人。

一边不敢冒犯，一边又想亲近，这就是一年级的季芸芸小朋友在同学们心里的独特印象。

第37章 同桌

当然了，季芸芸并不想显得过于与众不同，集体活动还是时不时要参与一下的，比如跳皮筋的“桩子”，扔沙包的裁判，都是她常干的活。

不过，最黏人的还是小同桌。

说起来杨聪还比季芸芸大一岁，刚开学那几天他自动自发地带入了小哥哥的身份，结果没想到，这学上着上着他倒成了弟弟。

季芸芸两辈子都是大方人，更不用说面对萌哒哒的小正太了。

不比季芸芸老酒装新瓶，杨聪是真的又软又萌又可爱，爱干净懂礼貌有教养，季芸芸有时候都会想，上辈子一把年纪也没个娃，要是有个洋葱头这样的乖儿子那真是美死了……

突如其来的“母爱”爆棚，无处安放。

嗯？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季芸芸突然想放肆一回，表达热情的方式堪称简单粗暴开学第二个星期，她送了人家一块表。

当然也是观察到杨聪家里不差钱，不然她可不敢随便乱来伤害人家自尊心。

杨聪啥也不懂啊，迷迷糊糊戴着新手表回去说是同桌送的，倒把他家里人吓一大跳，第二天亲自赶到学校来见了季芸芸才知道怎么回事。

不怪人家想的多，因为杨聪家真不是一般人。

这些事季芸芸也是后来才知道，毕竟上辈子他俩之间只有短短三年的同学缘分。

比如她前世压根儿就不知道杨聪的爷爷是现任江市副市长，爸爸是江市重工总经理秘书。

至于他为啥会到棉纺厂附属小学上学，据他说是因为他妈在外地工作，他爸没空照顾他，所以暂时住在小姨家，而小姨父正好的棉纺厂的职工。

一年级的东西毕竟简单，有条件的同学上学前多少都学过一些，所以期中考试的时候，除了几个实在不开窍的，大多数人都考了九十分以上，双百分也有好几个。

季芸芸记得上辈子杨聪的成绩一直是中等偏上，常年在十几二十名游走，这次期中考也不例外。

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拿着一张成绩单走进来，站定在讲台前，轻敲了几声黑板。

听着咚咚咚的声音，饶是脸皮超级厚的学生心里也抖了几下。本来老师们就自带威严光环，更不用说站在上头的是“冷面”班主任吴翠萍。

“这次期中考试大部分同学发挥的不错，尤其是双百分的几位值得表扬，但是……”班主任犀利的眼光扫射四周，“也有些同学分数比较低，回去后必须多加努力。”

正襟危坐的同学们以为当头一棒就这么过去了，刚想松一口气。

季芸芸暗自好笑，你们还是太天真，“老巫婆”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果然……

魔音再次响起。

“比如……，彭超龙和彭越龙两位同学。”吴翠萍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眼神锁定双胞胎兄弟，“开学刚过了半学期，老师讲的东西都非常基础，希望你们认真对待，免得与旁人差距越来越大。你们两人的试卷拿回家后，让家长发表一下意见写在上面，明天交上来给我，其他人试卷拿回去请家长签字，明天检查。”

说实话，这种打击教育季芸芸不敢苟同，这种方式要是有用的话，上辈子双胞胎的成绩能渣到那种程度？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说不定初中都没得上。

季芸芸估计她们这位吴老师连教育心理学是什么都没听过，更别提保护孩子的自尊心了。

杨聪桌下的手悄悄扯了下季芸芸的衣角，低头悄声说道：“还好我不是倒数，不然挨骂的就是我了。”

瞧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季芸芸安慰式地拍了拍他手臂，示意他下课再说，要是这当口被班主任抓住，啧，她可不想舍身堵抢眼。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班主任前脚刚走，教室里立马炸了锅。

谁也没想到卷子还得拿回家签字啊，考得好还好说，考得不好回去不是擎等着挨揍么。

什么，你想用80多分的卷面分糊弄过去？

不存在的！

卷子上不仅有分数，还有排名，80多分40多名，骗得了谁！

“芸芸，你考的真好，回去肯定不会挨骂了，我就惨了，哎！”

“怎么，你爸妈非得要你考第一？”

季芸芸心想不至于有这么凶残吧。

“也不是，只不过我上学前班的时候爸爸就专门找人提前教过我，如果他们知道我第一次考试只考了二十名，肯定会失望的。”杨聪有些失落。

“卷子看了吗，错在哪里，是不会做还是别的原因？”

一年级而已，只要不是个傻子，哪有学不会的，季芸芸决定出手解决同桌的小烦恼。

等了半天没听见答案，季芸芸抬眼一望，好吧，洋葱头脸又红了，吱吱呜呜道：“不是……我不是不会，就是紧张。”

洋葱头什么都好，就只一点，太容易紧张。上课回答问题脸红，和生人说话脸红，没想到考试也会脸红。

现在想来，开学那天他鼓起勇气叫住自己说要交朋友，也不知道开口之前他做了多久的心里建设。

不过想起那天因为手表特地跑来学校的杨聪爸爸，季芸芸又觉得他被养成这样的性格不足为奇。

倒不是他爸爸有多凶，可能是对家里的独苗看得太紧，无形中给了杨聪太大压力。

杨聪断断续续说着，季芸芸脑海里终于拼凑出一个小孩子孤独的童年生活。

杨聪妈妈一直在外地工作，爷爷和爸爸都忙，他小时候基本上是保姆带大的，也没什么同龄朋友，上树下河玩泥巴之类的男孩子游戏基本与他无缘，渐渐的他的性子越来越胆小、腼腆。也是现在开始上学了，他爸爸不放心再把孩子交到保姆手上，才把他送到他小姨家代为照顾。

杨家一家子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也望子成龙，开学前特意给他找了个家教，平时的言语里也时常提到他要争气、不能掉队等等。

杨聪又不笨，没有学不会的，甚至他原也以为考试什么的不在话下。没想到真到了考试那天，他紧张得连自己写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第38章 做客

哎，季芸芸心里不由一阵叹息，这就是独生子女的悲哀。

诚然，独苗一根享受了家里所有人的宠爱，同时也承载了所有人的期望。

杨聪就是个典型，爷爷是高官，父亲事业有成，固然他衣食无忧，甚至物质条件方面比普通孩子优越得多，但家长给的无形压力也成倍的增加。男人么，带孩子没那么细心，注意不到盖着心理问题，而唯一能给小杨聪安慰排解的母亲又常年在外。

苦逼的娃……

本来就没几个朋友，压力大了也没个倾诉对象，怪不得认识了季芸芸之后粘的不得了，虽然季芸芸是个女孩子，但是懂得多性格好，于是被他当成了人形蜜糖，好甜好喜欢。

季芸芸决定拯救小正太于水火，不然这么敏感的娃再遇上不善沟通的家长，她怕他憋出啥毛病来。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不然你每次一有事就紧张，考试更发挥不好了。”

杨聪听了这话猛点头，他也知道自己有这毛病，可他真的控制不住，于是睁大眼睛盯着季芸芸，萌萌哒像只可怜的小狗。

“这次已经考完了没办法，该签字签字，万一你家里人问起，你就说开学第一次考试不适应，以后就好了。”

杨聪继续点头。

“然后从明天开始，每堂课至少举手一次回答问题，我知道你其实都会，只是紧张而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怕什么就做什么，多来几次就好了。”

这个提议杨聪打心眼儿里抗拒，可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谁让他脸皮薄呢，这辈子还没学会说“不”。

而且他也不想拒绝季芸芸，他怕拒绝之后小同桌再也不理他，于是咬咬牙也答应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妙的误会，不过没关系啊，不管他为什么答应，达到目的就行。

“另外，以后下课了不能再待在教室不动，必须出去玩，男孩子女孩子都行，要参与集体活动。”

季芸芸的计划很简单，无非是让杨聪胆子大一点开朗一点，用尽可能多的方式、在尽可能多的场合和人接触，让他习惯于面对大众、面对压力。

“全部要做到吗？”杨聪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小同桌瞬间变身严师，好怕怕。

“对，全部都要做到，不过咱们可以一项一项的来。”

季芸芸灵机一动又想了个主意：“有了，我有办法了，咱们先从简单的来。”说着，季芸芸起身往老师办公室跑。

她准备跟老师申请，以后每节语文课开始前让一位同学朗读头天学的课文，就按照座位顺序来，轮一圈过后再从头来。反正她是学习委员嘛，为同学们的学习生活添砖加瓦是她的本职工作，嘿嘿。

果不其然，班主任同意了，吴翠萍没想到班上这个叫季芸芸的孩子不仅学习好，想法也多，看来以后要重点关注一下了。

季芸芸也知道这主意一出，她再想低调是不可能了，不过能解决小同桌的问题，这都不算啥。反正这辈子肯定不会再给她机会为难自己，到时候再跳个级，往后也说不上几句话了，无所谓呀。

等杨聪反应过来事情已成定局，不过朗读课文总比举手回答问题强点，他没那么抵触。忍不住偷瞄了季芸芸一眼，小同桌果然严格，容不得他放松半点。

季芸芸也不是管杀不管埋，小动物就是要顺毛撸啊，温柔一点，多鼓励一点，时不时再奖励一点，搞定。

就这么着，经过千锤百炼，到期末考试之前，杨聪简直脱胎换骨。虽然说不上非常活泼外向，但至少不再怯场，跟人说话不再轻易脸红出汗，好似原本蜷缩着的含羞草徐徐展开，伸出枝叶大胆触碰这个世界。

杨聪的变化连他小姨都注意到了，一问才知竟是小同桌的功劳。

原来是那位送手表的小姑娘啊，难得小外甥有个知心朋友，杨聪小姨想着要不邀请小姑娘到家里来玩儿，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人家爷爷和爸爸都是丈夫的同事，这下更好了，没说的，请人来呗。

这还是季芸芸长这么大第一次正式受邀到同学家做客，她倒没觉得什么，可季家人一个比一个重视。季芸芸想说没必要，就当是小孩子关系好，互相到对方家里玩玩儿而已。但是季奶奶不同意啊，非说这不是小时候院子里各家乱窜，不能太随意，正经去做客礼数不能少。

于是到了周末那天，季中杰和尹继兰带着女儿过去，手上还拿了两瓶罐头和一条丝巾。

两家虽然在一个家属院里，但因为季芸芸下午放学都是等妈妈下班一起走，所以上学好几个月了，她也是如今才知道杨聪小姨家具体在哪。

杨聪的小姨夫袁少义是棉纺厂第二生产车间的小组长，季中杰见过几次但不是太熟，这次两家能走动起来，全是托了女儿的福。

袁家只有他们夫妻俩和杨聪在，季芸芸很懂礼貌的喊了人，就被杨聪拉了进去。

杨聪为了招待好客人，把他所有的玩具铺满了床，就等着季芸芸来了有机会献宝。这也是他头一次邀请小伙伴来做客，为此兴奋了好几天，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摆出来任君挑选。

里头两小的玩得不亦乐乎，外头四个大人也互相交流着育儿经。

袁少义和妻子俞晚晴也计划着要孩子，这次帮姐姐、姐夫照顾杨聪权当是提前实习了，对于季家夫妻俩能把季芸芸教育的这么好，羡慕的不得了，现在难得有机会交流，可不得好生请教请教。

本来季中杰和尹继兰准备孩子送到了就走，可袁少义夫妇实在是热情，硬留两人吃了顿午饭才放人。

而且杨聪舍不得小伙伴这么早离开，这次他没有犹豫，大胆和季中杰、尹继兰提议让季芸芸多留一会儿。

季中杰是没意见的，只要女儿乐意就行，倒是尹继兰有些不放心，跟季芸芸交代了好一会儿要听话，在别人家不要闹腾云云。

下午杨聪急匆匆拉着季芸芸出门，他表示他充分贯彻了季芸芸的“旨意”，结交了新朋友，迫不及待想介绍给她认识。

第39章 保密

家属院有个小晒场，里头有双杠、篮筐和沙坑什么的，院里的孩子们闲时大多都聚在那儿。

杨聪带着季芸芸一路跑过去，已经有不少大小孩子们在那边追逐打闹。

季芸芸打眼一看，有不少她也认识，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虽然不太在一起玩儿，但来来去去的也混了个眼熟。

季芸芸自己是不知道，其实她在家属院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毕竟她妈妈年轻漂亮，又是院里少有的大学生，她本人也常跟爷爷到厂里去，乖巧懂事玉雪可爱，所以大人们基本都认识她，孩子们也大多听说过她。

“杨聪，你怎么和季芸芸一起来了？”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大概**岁的男孩子看见杨聪过来便扬声问道。

“今天季芸芸到我小姨家做客，我带她出来玩儿，你们在干什么呀？”遇见朋友，杨聪显然很是兴奋，也没忘了替季芸芸介绍，“芸芸，这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叫刘昊。”

季芸芸扶额，这傻小子，人家都叫出她名字了，那肯定是认识的呀，他还吭哧吭哧忙着介绍。

不过杨聪能勇敢出门结交新朋友，她还是很欣慰的。

“我知道，也是我们学校的嘛，上三年级了，我认识。”季芸芸笑着和刘昊打了个招呼。

“那更好了，咱们过去一起玩儿好不好？”杨聪征求季芸芸的意见，他一向心思细腻，不像别的孩子只顾自己玩的开心。

季芸芸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刘昊他们在拍洋画，说实话这种游戏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一想到杨聪难得有了新圈子，便笑眯眯点头应了。

晒场四周有一圈及膝高的矮墙，台面上零散着十几张画着西游记人物的硬纸卡片，几个小男生起身和杨聪打过招呼，又呼啦啦围成一圈。可能因为有了女孩子观战，一个二个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大冬天也玩的满头是汗。季芸芸是不上手的，她双手抱膝蹲在那里，谁赢了给谁鼓掌，“小区捧场王”的帽子她戴着绝对不虚。

蹲了一会儿的季芸芸感觉凉气直往上蹿，站起来又是跺脚又是搓手的，杨聪眼尖发现了，很坚决的提出先送季芸芸回家。其他人才管不了这么多呢，直接摆摆手让俩人先走。

杨聪牵起季芸芸晃悠着往季家走。

季芸芸对小朋友一定要牵着手走路的习惯无力吐槽，算了，随他去吧，成年人要爱护幼童不是么……

“芸芸，我妈妈过年就回来了，以后也不走了，所以我得回去和爸爸妈妈住一起，到时候请你去我自己家玩儿。”小朋友自我意识还挺强，小姨家去过了不算，还得去他自己家，真可爱。

“行啊，以后你来我家也行，反正离你小姨家近，什么时候到你小姨家顺路来找我都行。”季芸芸想着如果明年跳级的话，他们俩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半年多了，两辈子的小同桌，她还是挺舍不得的。

自嘲一笑，果然身体变小，心也变小，情绪也跟着泛滥。

摇头摆脱这些离愁别绪，抽出手拍了拍杨聪的脑袋，世外高人似的感叹：“少年，要珍惜，咱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啦！”

撂下这句话，季芸芸背着双手蹦蹦跳跳往前去，结果蹦着蹦着发现旁边的人没跟上来，扭头一看，嚯，杨聪楞在原地眼圈都红了。

这娃娃怎么这么不经逗，虽然说她肯定要跳级，但是没想到只随口提了一句，小同桌就这么大反应，这如何是好？

哼，也不想想，她自己说的这么含糊不清好像生离死别一样，还好意思怪人家多想？

赶忙跑回杨聪跟前，结果她刚想开口，就被杨聪一把抓住，急急问道：“芸芸，你要去哪里吗，我们相处的时间怎么就不多了，啊？”

他说得太急，灌了一大口冷风，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咳嗽，本来含在眼眶的眼泪这下全随着咳嗽落了下来，那个可怜劲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没有，我不走，我家就在这里我能去哪？”季芸芸连声安抚。

听了这话杨聪才觉得好受些，不过依然想要问个清楚：“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跳级的想法她还没跟任何人说，这会儿要告诉杨聪吗？她有些迟疑。

见季芸芸不说话，杨聪眼眶又红了，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你肯定是骗我的，你肯定是要走了！”

“没有没有，我不走！哎，那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季芸芸见不得小正太这幅的惨兮兮的可怜模样，打算实话实说。

“好，你说吧，我保证保守秘密，爸爸妈妈也不说。”杨聪举手保证。

“其实我打算跳级。”季芸芸边说边打量小同桌的神情，“跳级你明白吗？”

杨聪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迟疑：“好像明白，就是本来我们明年应该上二年级，跳级就是直接上三年级，对吗？”

“对，聪明！”

比了个大拇指，季芸芸接着说道：“其实一、二年级要学的东西我都已经会了，不想浪费时间再学一遍，还不如直接上三年级。如果我明年直接上三年级，那咱们就做不了同桌了，不过你放心，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玩儿，我不会跑的。”

怕他还要哭，季芸芸直接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本以为杨聪会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没想到听了她的解释，他反倒沉默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是气傻了还是要绝交？这时候不流行沉默是金啊喂！

“你……”季芸芸脑袋里飞速组织着措辞，想说一旦他有哭闹的苗头，就立马浇灭掉。

结果杨聪只是抿着嘴，擦干净眼泪，再次牵起季芸芸的小手，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到季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他刚刚哭过了，把季芸芸送进门，很有礼貌的和季家人道别，谢绝了想送他回去的季爸爸，安安静静地转身走了。

季芸芸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回家之后就抛之脑后。

结果杨聪接下来的反应完全出乎她意料。

第40章 决定

到了周一上学的时候，季芸芸依然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杨聪却好像一夜之间懂事了不少。

一整天杨聪都有些怪怪的，而且最神奇的是一整天他都没怎么缠着季芸芸说话，学习态度极其认真，虽说以前也认真，可也没有这么拼命发狠。

他这是出什么毛病了？

难不成那天说到跳级把他刺激坏了？

不能够吧……

季芸芸也不是很确定。

下午放学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往外走，杨聪突然间开口。

“芸芸，我决定了……”

季芸芸抬头看他，可算要说出口了，再这么憋着，好好一个正太脸都皱成小老头了。

“我也要跳级！”右手还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

这下子季芸芸是真的吃惊了。

她要跳级是因为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小学低年级的课程纯属浪费时间，她也不乐意每天在孩子堆里混。但对于一个正常孩子来说，跳级哪是那么简单的。

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逻辑思维、记忆力等脑力高速发展的时期，几乎每一年都能上一级台阶，对真正的孩子来说，每一年的课程内容都是与之当前能力匹配的，盲目跳级绝对是拔苗助长，弊大于利。

季芸芸明白小同桌只是不愿意和她分开，冲动之下才有了这个决定。

“先不说别的，你家里人知道吗？”

被季芸芸这么一问，杨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有点漏，是啊，还没和爸爸妈妈说呢，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不止这些，天真无邪的杨聪可能还没顾上思考跳级之后学习进度跟不跟得上。

杨聪的小脸渐渐垮下去，整个人又丧了。

季芸芸叹了口气，到头来小少年还是得她来拯救，谁让她那天非要多嘴呢。

哎……

“跳级不止需要完全掌握二年级的内容，还得保证上了三年级不会掉队，这些都能做到才可以跳级，你明白吗？”

季芸芸还是决定支持他，反正还有半年时间，如果到九月开学之前他能达到三年级生的标准，也不是不行。

“这样吧，以后下午放学我给你补课，先把一年级的学完，如果在下学期期末之前能学完二年级的课程，那咱们就一起提出申请，然后暑假你再预习三年级的内容，可以吗？可以的话你就回去和家里人说，而且以后放学你可就没空出去玩啦。”

“可以可以可以。”这下子杨聪终于打起精神，点头如捣蒜。他只是不想和小伙伴分开，季芸芸愿意帮他，再好不过！

“行吧，今天你先回家准备准备，最好能借一套二年级的书，父母暂时不同意也没关系，你就说你全力试一试，不行的话大不了按部就班的读呗，这样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季芸芸决定帮人帮到底，说辞也替他想好，怎么说上辈子小同桌也是凭实力考上帝国理工的人，有学霸基因加成，她就不信区区一个二年级课程他能学不会。

于是乎季芸芸小朋友第二次在杨聪家里扬名，上次是开学送手表，这次直带着他们家孩子跳级。

可是了不得！

这么大的事情杨聪小姨肯定不能擅专，一个电话打去姐夫那里，于是杨聪他爸杨鑫建下了班匆匆赶过来，准备跟一直以来听话乖巧的儿子聊一聊，怎么就突发奇想了呢？

小孩子么，哪里藏得住话，所以季芸芸是怎么打算的，他又是怎么按耐不住的，甚至季芸芸是怎么和他交代的，被自家老爸拐弯抹角一问，杨聪全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虽然一直希望儿子好好学习，也想着期末能有份漂亮成绩单，可跳级这种事真是从来没想过的。

杨鑫建担心这么做会揠苗助长，本想开口拒绝，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小姑娘说的有道理，试一试而已，不行也没关系。

不过季芸芸这个小丫头彻底引起了杨鑫建的好奇，明明比自家儿子还小一岁，可说话做事确是十足的小大人范儿，真是不能比啊。

季芸芸搞定了杨聪那头，自己家里也得交代一声。因为上学前就展露了超凡的学习天赋，她想要跳级，家里人当然没什么意见，女儿（孙女）连英语都学得有滋有味，二年级的语文数学算得了啥。

家里人一致同意，如果下学期期末季芸芸能通过二年级的考试，开学就让她读三年级。

季芸芸是没什么压力可言的，可杨聪就没这么轻松了，这成了接下来半年的头等大事。

自从家里同意了这个决定，现在季芸芸放学也不过去等妈妈了，直接跟着杨聪回他小姨家，先从一年级下学期的课程讲起，讲完再额外布置点作业。到期末的时候，学习进度已经推进到下学期中段了。

杨聪是个很认真的孩子，尤其听季芸芸的话，季芸芸布置的功课，督促他要看的书，他都一丝不苟的完成，这学习态度连季芸芸都觉得汗颜。

果然学霸永远都是学霸，她这种靠重生之利挽尊的真是不能比。

怕杨聪小小年纪学成书呆子，季芸芸强烈要求他晚上不能开太晚夜车，周末必须出门放松玩一玩，不然小学没毕业就成了近视眼，这个锅她可不要背。

下了苦功之后，成果也是显著的。笨鸟必须先飞才赶得上，何况杨聪一点都不笨。克服了紧张情绪，学习进度又十分超前，杨聪被点名回答问题再也没紧张说错过，随堂小测验也一次比一次好。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他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由原来的二十名一跃成了并列第二，数学还考了一百分，这个进步绝对值得表扬。

家长会的时候冷面班主任重点提了杨聪的名字，杨鑫建乐得什么似的，没想到跳级还能有这么大的促进作用，当初没反对还真是做对了。

季芸芸也觉得老怀甚慰，辛苦育了这么久的苗，终于发芽了，她也体会了一把园丁的乐趣，万里长征走了一半，可喜可贺呀！

第41章 货被砸了

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已经腊月过半了，季家开始进入过年模式。

80年代初的中小学是没有假期补课一说的，所以季芸芸和妈妈差不多前后脚开始放假。

季芸芸几乎没一点儿需要家长操心的地方，懂事省心不贪玩儿，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实在是这年头没有多余的娱乐项目，从重度网瘾时代回来的季芸芸只能扒拉点课外书看了。

尹继兰怕女儿看多了伤眼睛，三天两头以采购年货的名义拉她出去逛。

天知道她根本不想出门啊，到处是人挤人，年底了，买啥好东西都得靠抢。

采购年货么，无非是百货商店和供销社，看着妈妈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和售货员喊话，季芸芸无比盼望爸爸的超市能尽快办起来，实在是耗精神耗体力，太累了。

好在隔两天她就得给杨聪上一次课，要么在自己家，要么去他小姨家，总归有理由不用出门，也算是另类的解脱了。

不过尹继兰有假期，季中杰可没得休，而且越到过年越忙，倒不是厂里任务重，而是他自己的生意年前正好是一轮销售旺季。

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习惯，攒一整年的钱，就等着春节这一遭，平时舍不得买的这时候咬咬牙也就买了，再抠搜的人过年也会大方一回，再加上拜年的送礼的，一个月的销售额能顶平时两三个月。

而且季中杰现在的业务范围可不只是电子表和衣服，早在上两个月的时候他就通过李凯辉结识了一个新渠道，能弄到不要票的家用电器。

一开始只弄了些台式电扇、录音机试试水，见反响不错，后来又尝试着运回来两台彩电，没想到抢得比电风扇还凶。

商店里一台14寸的国产彩电，售价998，还要电视机票，进口货例如索尼，至少是1500往上走。

季中杰弄回来的货色和商场里的一般无二，售价便宜不要票，直接替买家省下了大半年工资，买的人直呼买到就是赚到。回家之后悄悄告诉亲戚，亲戚再告诉亲戚，以至于年前这个月，光电视机就卖出去十多台。

有了彩电，冰箱、洗衣机还会远吗？

生意做大之后，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运力跟不上了。

为此季中杰直接找江畔帮忙联系了货运，终于摆脱了人肉搬运机的命运。

随着货品种类增多，仓库存放也是个问题，季中杰特地在季芸芸娘俩的学校附近租了相邻两套带院子的平房，一套用来放东西，二来另一套媳妇儿和女儿也能偶尔歇歇脚。

因为棉纺厂70年代初曾经搬迁过，当时附中、附小并没有一起搬离，所以学校距离厂区和家属区有一段距离，现在有尹继兰每天骑车接送倒是没什么影响，万一哪天她没工夫接送了，让季芸芸一个人回家，家里人肯定是不放心的。

所以租房子的时候季中杰就和家里二老商量过了，等下个学期开学，一家三口就搬去那边，既能看顾货品，也方便了季芸芸。

季爷爷和季奶奶一向开明，虽然很舍不得小孙女，但也并不强求，儿子儿媳自己单住肯定更自在些。

小狗腿季芸芸拍着胸脯保证每个周末都会回来陪爷爷奶奶住，保证陪吃陪喝陪散步，不满意包赔。

…………

本以为这样顺心的日子能一直持续到过年，结果世事无常，总有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打破平静安稳的生活。

腊月26这天中午，一脸焦急的江畔敲响了季家的大门。

“呀，是江畔呀，过年好过年好。”开门的是尹继兰，一见面就是一连串的问候，可江畔满脸着急不安的神色很快引起她注意，“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来，先进来再说。”

“嫂子，我找中杰有急事，他在家吗？”

江畔都顾不上坐，开口就要找季中杰。

“在在，他在厨房剁排骨，我去给你喊啊，你先别急。”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大冬天的江畔竟然急得满头是汗，尹继兰顾不得细想，赶紧进去叫人。

尹继兰催的急，季中杰连围裙也来不及摘，大步走出来。

“出什么事了？大中午的赶过来，你今儿还上着班呢吧。”

能让江畔这么急过来，那事情肯定和自己有关，难不成是这次的货出了问题？季中杰顿时心头一紧。

“就是今天上午上班才发现的问题！这次你从羊城发回来的东西昨晚上就到了，我们同事卸了车，准备今天通知你去领，结果我今天上午刚到单位，就接到通知说有一部分货被砸坏了，我赶过去一看，刚好是你的东西。这种事情肯定归我们保卫科管，今天一上午我们科室就派人查去了，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不过我看过了，只有你的东西被砸，其他的东西都完好无损，所以我个人猜测是不是有人看准了才下的手，所以我也没敢耽误，中午一下班就赶过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他的货出问题了。

“你确定只有我的东西被砸吗？”季中杰沉声问道。

“确定，我特意把那一趟车的货都查了一遍，别人的没事，唯独你的被毁了，好在你这次东西不多，损失也有限。”

这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昨天发过来东西恰好是亲戚朋友托他带的几台电风扇，唯一值钱点的是一台几百块的12寸黑白电视机，东西不多，也不算太贵，这损失他还承担得起。

幸好年前卖的这批货都是季中杰提前一个月运回来的，所以他手里存货充足。不然要是谁预付了定金，他到期交不出货，他这半年积攒的好口碑可就砸锅了。

“这事我知道了，你那里有什么新消息及时通知我，我这边也会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中杰定了定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用。

江畔大中午着急忙慌地赶来，中饭也没吃，尹继兰趁两人谈话的功夫快炒了两个菜，江畔几口吃完又赶回去上班。

第42章 事因

江畔走后季中杰一个人坐了许久，他想起来一件事。

大概在一个月前吧，有一次齐光明跟他提过一句，说有人跟他打听进货渠道，他没搭理，后来转过头又想供货给他卖，要价比季中杰略高一点，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火车站保卫科不是摆设，出事之后肯定详细查过，可毕竟没抓到现行，事后再想追查就太难了。而且江畔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只有他一人的东西被砸，说明动手的人目标很明确，就是盯上了他。

季中杰心里隐约有数了，说白了，他这半年“倒爷”做得风生水起，有人眼红。

他估计下手的人并不是什么硬茬子，不然也不会不痛不痒的来这么一下，毕竟他的东西是在火车站里面被毁的，他多少可以申请点补偿，既不伤筋也不动骨，顶多恶心恶心他罢了。

尹继兰收拾好厨房，见丈夫沉浸在思绪中也没有打扰，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面带询问，目含隐忧。

季中杰拍了拍尹继兰的手，安慰道：“没事，就是这次帮朋友带的电扇出了点小问题，到时候我挨个跟他们解释一下，年后再补就是了。反正也是冬天，他们拿到手也用不了呀。”他不想让妻子跟着担心，开了个小玩笑。

白了丈夫一眼，尹继兰轻嗤一声：“少糊弄我，没什么事江畔会火烧眉毛一样跑来？”

“真的没大事，不会影响生意，以后我多注意点就是了。”

尹继兰轻叹了一声，她也知道生意上的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你也别太着急，真要是人为的，大不了咱们报警。”

“放心，我知道的。”

季中杰虽然嘴上安慰着，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除非那伙人以后再犯，不然指望保卫科找人肯定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而且火车站里头的事要找也只能找铁路公安，他们和外头的派出所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是闹到外头去，江畔那边也不好看。

这事情要想弄清楚，只能从齐光明说的那件事查起。

咔哒，门锁声响起。

是季芸芸回来了，她今天照例去给杨聪当老师了。

一进屋她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难道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芸宝回来啦，吃饭了吗，累不累？”

尹继兰暂时把烦人的问题抛到一边。

“不累不累，在俞阿姨家吃过啦，不用担心我。”

“不累也要睡个午觉，小孩子必须睡足才行。”女儿不爱睡午觉，尹继兰一直愁的很。

季芸芸眼珠一转，有了！

“那我要爸爸哄我睡。”小脸扬起，撒娇**耍起来。

“行行行，我是怕了你了，一天到晚缠着爸爸，就那么喜欢你爸？”

季芸芸就嘿嘿嘿一直笑。

季中杰这么疼闺女的人怎么会不同意，什么事都先放一边，哄女儿睡觉要紧。

抱起女儿进屋，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正思考着是讲哪个睡前故事比较好，就发现女儿正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

“芸宝不困吗？闭上眼睛爸爸读书给你听好不好？就读上次新买的那本《人类的群星闪耀时》。”

女儿阅读能力这么超前他也很无奈，读这些东西可比童话故事累多了！

季芸芸不说话，只是摇头，这书她确实喜欢，可今天非拉着爸爸哄她睡不是为了听书的。

“那你想听什么？”季中杰很有耐心。

纠结了一下，她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问，反正现在只有爸爸在，她可以稍稍卸下伪装。

“我想知道刚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家里气氛不太对？”

季中杰没想到女儿会这么敏锐，其实先前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们就已经收了声，谁知道还是让女儿察觉了。

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头，感叹道：“你这么小一个人，怎么成天操这么多心，你这是随了谁？”

自从带女儿去了趟羊城，小姑娘说话做事是越来越成熟，尤其是生意方面，懂得比她妈妈还多。

他虽然很疼孩子，可他又不傻，女儿的异样怎么会察觉不到。

孩子这么早慧，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季中杰不说话，季芸芸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非要知道个答案不可。

“别瞪了，爸爸告诉你还不行吗。”

瞬间季芸芸笑容回到脸上，她也知道，再没有哪家的女儿追着家长问这些的，她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为了父亲几乎溺爱的纵容。

季中杰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推测，但毕竟还没着手调查，一切都是未知数。

调查的事情季芸芸不操心，当然她也操心不上，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竞争对手永远存在，这次只是东西出了问题，难保下一次不会有别的人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看来爸爸单打独斗的局面不得不结束了，引援势在必行，最好是能借此机会把团队的架子搭起来，以后再慢慢往里填充人才。

“爸爸有想过找几个帮手吗？”

“怎么没想过，可人家都有工作呀，而且太多人知道了影响也不好。”

不随便扒拉熟人这一点，季芸芸非常赞同，但很多事并不是非得熟人才能做，季芸芸觉得，老爸的思维还可以再开阔一些。

上兵伐谋，知人善用，文具店老板齐光明，是时候开始笼络了。

齐光明有能力、有魄力，为人细心周到，眼光也不错，若是能拉拢过来，再历练几年绝对是个ceo的好苗子。

不过这些问题都是下一步才要考虑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调查眼前的事情和保障运输安全，这方面要是能找到专业人士就好了。

季芸芸忽然想起来一个人，足够专业，人品也信得过。

上辈子爸爸被她的事逼得四处举债，平日里看似有钱的朋友全都避之不及，却有个并不富裕的朋友二话不说倾囊相助。

她曾听爸爸提过，那人姓周，是个退伍军人，曾经他和他战友因为执行任务受重伤，被路过的爸爸搭救送往医院。后来他因伤转业，生活也不算太如意，没想到最终只有他伸手帮了一把。

第43章 过年

怎么才能不露声色的提醒一下呢？毕竟她和那位退伍军人完全没有交集。

“爸爸，这次的事情你有没想过找专业人士调查？”

“你江畔叔叔就是专业人士啊，怎么，你信不过？”

“我是想着江叔叔毕竟只能在火车站范围内查，齐叔叔说的事情总不能也找他吧，要是再有个专业的人能长期负责这一部分就好了，大不了你多付点工钱嘛。”

女儿说的确实有道理，季中杰也考虑过，他自己得上班，这事也不合适报警，如果能有人配合齐光明一起查访就最好不过了。

“容我想想吧，你快睡，不然待会儿你妈进来了又得说你。”

季芸芸吐吐舌头，立马被子一拉盖住半张脸。

看着她小无赖的模样，季中杰摇头失笑。

不过女儿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专业人士，上哪去找个专业人士呢？

如果能联系到退休警察或者退伍军人就好了。

他是知道的，有些农村兵因为学历不高，户口也不在本地，退伍了分配不到好工作只能回老家种地，还有些人因伤退伍，虽然有接收单位却饱受排挤。

如果这些人能请到几个，货运安全和仓库管理就都有人手了，这不全是专业人士么！

还是缺人啊，年后的头等大事就是组建一个两三人的队伍。

虽然跟着他干是没有正式编制，但工资绝对给的比一般工人高，而且他相信不久的将私人经济肯定会全面放开，到时候他也去注册一家公司，绝不让这些元老骨干没有着落。

不过招人的事怎么也得等年后才能解决，这两天得先把纰漏堵上才再说。

季中杰挨家挨户道歉解释，并且承诺年后一定到货，这一场忙乱才算告一段落。

…………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好些过年要吃的菜都可以提前预备起来了。

尹继兰和季奶奶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和了满满一盆的肉馅，炸肉丸子的香气在厨房飘了一早上。

有些菜得现吃现做，还有些菜必须回锅之后才更有滋味，比如说梅菜扣肉，先煮再炸后蒸，而且蒸的越透越香。

而且这种费时费力的菜，平时难得做一次，趁着过年多做几碗，放冰箱里冻上可以吃一个月。

除了自家吃的，季奶奶还会给女儿女婿准备一些，因为女婿家老一辈已经过世了，只有一个姐姐也嫁在江市，所以这些年女儿一家年三十都会到这边来团圆。

江市的冬天没有暖气，每到过年的时节，外头刺骨的寒气逼得人不想起床。

每天早晨季芸芸都要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拱啊拱啊拱，睡上两次回笼觉才觉得够。

趴在窗户上往外看，院子里已经有不少玩疯了的孩子在打雪仗，季芸芸浑身打了一个抖擞，看着就冷，她才不要去。

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待会儿泡一杯牛奶，坐在小火炉旁边，再烤一个番薯，看一会儿书，日子美美的！

结果表哥赵飞扬这个大祸害一到，她啥也干不成了！

今天姑姑和姑父都是年前最后一个夜班，俩人就把孩子送到外公外婆这来了。

赵飞扬正是人憎狗厌的年纪，坐是坐不住的，不仅自己待不住，非得拉着季芸芸一起疯，季芸芸不乐意，他还找了尹继兰这个“帮凶”一起劝说。

别人家父母都发愁，孩子太皮不爱看书怎么办，她家倒好，孩子太乖不爱玩儿！

那怎么行，她可不能放任孩子不合群。

把女儿从躺椅上拉起来，棉袄帽子围巾齐上阵，裹成一颗球，推着两个孩子出门。

无奈呀，可是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去……

所有的孩子都放假了，没有无休止的寒假作业，没有不到过年都不停歇的补习班，这时候的学生无疑是快乐的。

热闹的气氛最能感染人，季芸芸这个假小孩没多久就融入一群真小孩中，雪仗打的不亦乐乎。

不知道别家有没有这样的怪癖，反正季家人大年三十这一天一定要从头到脚好好洗涮一遍，按季奶奶的说法，不能把脏东西带到新年去。

公共澡堂腊月二十七就关了门，大年三十想要洗澡，只能在家烧水自己洗，所以这一天的季家不许睡懒觉。

一大早还犯迷糊的季芸芸被妈妈抱起来，搓搓洗洗擦擦，扎起小辫换上新衣，活脱脱一个喜庆的年画娃娃。

这种一身红的打扮季芸芸说实话有点接受无能，可是没办法，长辈们喜欢，权当彩衣娱亲了。

大年三十的晚餐比平时开始得早，今年也比往年更丰盛一些，季中杰从粤省带回来的干鲍也在姑姑的妙手下焕发生机，溏心味美、香润弹牙，一口下去尽是满足。

姑姑这手艺真的绝了！

等她再大点一定要和姑姑学几手绝活，不愁以后没有口福。

饭桌上季爷爷和季奶奶都是满脸笑意，季中杰这大半年赚了不少，俗话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他们虽然不图孩子什么，但眼见着家里欣欣向荣，怎么会不开怀。

大年夜另一项必不可少的节目春节联欢晚会，也是从今年开始在央视直播。

80年代可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年一次的春晚牵动着不少人的心，有电视的家庭都早早调好了频道守在电视机前。

十几寸的电视屏幕隔远了根本看不清，季中杰把电视挪到茶几上，一家人挤在沙发上围坐一圈，数着时间等晚会开播。

起得太早的季芸芸不到八点就开始犯困了，李谷一的《拜年歌》刚过，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身子慢慢往旁边歪，到最后整个人都靠到爸爸身上。

困成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守岁了，季中杰心疼女儿，干脆把季芸芸抱进房间，再灌上暖水袋给她塞进被子里。

1983年的新年就在季芸芸的睡梦中悄悄来临，梦里面全家人都在笑着，满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爸爸生意兴旺，妈妈工作顺心，至于她，依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只要努力，未来可期。

第44章 周佑群

正月的头几天家里迎来送往不断，季芸芸红包是收了不少，脸也快笑僵了，过年真心比上学累。

初六那天家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季芸芸不禁感叹，重生一回，连带着幸运女神也常驻她家了。

来人正是季中杰曾经救过的那位军人，周佑群。

季中杰原本想着年后去拜访他，托他介绍一些退伍后工作有困难的战友，没想到他竟然特地过来拜年，真是太巧了。

“季大哥，新年好，我来给你拜年了。”

这人就是这么个耿直性子，连吉祥话都说的这么一板一眼的，好在季中杰知道他为人，不在意这些。

“是佑群啊，新年好！好久没见你了，快进屋坐。”

季芸芸没见过周佑群，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退伍军人就在眼前，只觉得门口这位叔叔身姿笔挺，脸颊有一道几厘米长的旧伤疤让他的气质很是与众不同。

嗯？他的腿怎么了？

站着还看不出，走动起来才发现他一只脚有些不利索，走得比常人慢些。

“叔叔新年好，叔叔请喝茶。”对客人季芸芸还是很热情的。

周佑群嘴角微微提了一下，一看就是很少笑的人，他伸手摸了摸季芸芸头顶：“小朋友新年好。”

看他们像是有话要说，季芸芸端了茶之后就回房间去了。

“季大哥，我今天来一是给你拜年，二来也是想和你告个别，我打算年后就回老家了。”

“回老家？你记得你分配到统计局了吧，怎么突然要回去了？”季中杰很诧异，很少会有人大城市工作不要，硬要回老家的，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周佑群罕见地有些意志消沉，想当初他受那么重的伤都没皱一下眉头。

“你知道我这条腿虽然不影响走路，但是跑跑跳跳都是不行的，当初能有个正式单位接收也是部队领导对我的照顾，我又没什么文化，在单位里就是熬资历，可我这副样子怎么熬。”

季中杰印象中的周佑群绝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事情肯定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佑群，你能来看我，说明你心里记得我这个大哥，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我当初救你可不是为了看你这么消沉下去的。”

周佑群并不是来诉苦的，虽然离开部队好几年了，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作风已经刻到他骨子里。

“季大哥，我没什么事儿，真的。就是我妈一个人在老家，身体也不太好，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我娶妻生子，可我这样子谁家姑娘不嫌弃，还不如回老家去，我妈也能安心。”

“别蒙我，你是为了娶媳妇就不要工作的人？到底是怎么了，是你妈妈看病需要钱，还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季中杰一语戳破他的敷衍之词。周佑群老家在下面县里，江市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人际关系简单，能让他为难的无非就是工作或者钱。

他是真心佩服周佑群的为人，能为了救战友不惜自己受伤，当初只是顺路送他们到医院而已，他却不忘每年带着礼物来看望，可见他有情有义。

如果真是工作出了问题，他又有能力帮扶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周佑群本来也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季中杰追问之下他脸都憋红了。

“季大哥，我不是……我……”

季中杰抬手止住他，索性把话讲明白：“这样吧，你要是不想说，那就先听我说，说不定我要说的事情刚好能解决你的难题呢？”

“季大哥你说，我的事情我绝对义不容辞。”周佑群一直记着季中杰的恩情，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绝无二话。

“你别又想着报恩啊，我是真的有事麻烦你帮忙。”季中杰生怕周佑群又犯轴，不求回报替他忙活。

周佑群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他打定主意，只要季中杰需要，他一定竭尽全力。

“是这么回事，我最近自己做了点生意，从南方倒腾电子产品回来卖，现在出货量大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结果年前就有一批货被弄坏，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怕周佑群有顾虑，季中杰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绝对不违法乱纪，就是倒腾小家电和衣服什么的。”

季中杰接着说：“我现在运输和仓库这两块儿急缺人手，本来想跟你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联系到退伍之后没有去处的老兵，只要人品过关，工资不是问题，绝对不会亏待他们。而且年前那件事我也想找人查一查，如果确定是人为的，以后也好有个防范。”

周佑群没想到瞌睡刚好能遇到枕头，他确实是工作出了问题，才起了拾包袱回老家的念头。

他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当兵的，身体又是这么个情况，可想而知在单位不会受到重视。

本来么，不重视也没什么，好歹是一份有编制的正式工作，他也不奢求什么，可坏就坏在有个领导家的孩子也在他们单位，欺负他腿脚不便，处处和他过不去，同事们不愿意为了他一个无名小卒得罪有后台的二代，长久下来他在单位越来越边缘化，这班上得比打仗还痛苦。

对于他这种立功受伤退役的老兵，部队里其实也会时常过问一二，但是周佑群总觉得既然退了伍就不能再给部队增加负担，竟一次也没提过，就一个人默默承受。

正好老母亲来信催他成家，他便动了辞工回家的念头，在老家无论干点都好，总比在城里无依无靠处处受气强。

他今天来找季中杰也是想同救命恩人道个别，他这一去，以后还能不能见面就难说了，可没想到啊，竟然有这样一个惊喜等着他。

“这事儿简单啊，季大哥你要查什么我去帮你查，我原来就是侦察兵，这种事情我在行。”周佑群没想到他还能发挥余热，有些兴奋。

“退伍老兵我也能推荐几个，都是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级别不够分配不了工作，离开部队之后只能发回原籍，生活确实不如意。”

提起这些老朋友，周佑群心下有些难受，也怪他能力不够，平日里帮不了太多，如果能把他们介绍到季中杰这来，于两边都有益处。

第45章 搬家

困扰季中杰好几天的问题，随着周佑群的加入迎刃而解。

本来他想义务帮忙，季中杰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写了份聘用合同给他，写明月工资60块，以后再按业绩往上加。

周佑群辞了工作宿舍也没法再住，季中杰便直接让他搬到仓库那个小院去，到时候直接收拾一间房当宿舍，反正地方宽敞绝对住的开。

周佑群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查清楚年前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不愧是搞侦查出身的，两天时间而已就查得一清二楚，果然和齐光明提到的那伙人有关。

那伙人同样盯上了小家电市场，也想来分一杯羹，可他们拿不到那么便宜的货，市面上还是季中杰这边占了大头。

他们暗中观察了很长时间才确定幕后的大渠道商是谁，既想出手又不敢做得太过，干脆毁了季中杰一批货妄图打乱他阵脚。

周佑群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问季中杰想怎么处理，季中杰也不想闹大了不好收场，交代周佑群等他战友到了之后几个人去警告一下对方，如果他们还不消停就再想办法。

毕竟是退伍军人，又不是黑涩会，能低调处理他们也不用背思想包袱，周佑群当然没有意见。

接下来几天，周佑群几个战友王大有、姜润、张二牛也陆续到了，几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起来平常的很，要不是周佑群介绍，根本看不出他们藏了什么本事。

首先几个人都会开车，这就很难得，现在满大街也找不出几个司机来。

王大有和姜润都是工程兵，79年还参加过特区的建设，属于多面手类型，尤其是王大有，机械维修也懂一点。

至于张二牛，别看他名字不起眼，却是几人中最灵活的一个。

周佑群联系上他们的时候，王大有和姜润都老老实实在家，就只有张二牛回了一刻也不消停。

张二牛原本是通信连的，录音机、收音机什么的都是他摆弄惯了的。退伍之后自己去城里支了个摊儿，专门帮人修收音机，大钱没有，但是温饱不愁。这次听说了季中杰做生意缺人手，他是最积极的一个，他想着自己小打小闹都能赚到钱，现在鸟枪换炮说不定真能混出个名堂来。

开学前一周左右，季中杰开始张罗着搬家，有几个大男人帮忙，什么体力活都是小意思。

这还是季芸芸第一次参观自己的新家，虽然是平房，但上下水都有，院子也宽敞，比逼仄的楼房舒服得多，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

而且这里是地处老城区边缘，现在虽然是老城区，可是后世却属于中心区，有机会可以建议爸爸把这两个院子拿下。

在自己家逛了一圈后，季芸芸迈着小步子到隔壁的院子参观，这边的面积稍大些，单独收拾了一间房给几个大男人住，另外的屋子全当仓库使用。

当兵的人闲不下来，而且都有整理癖，搬完家第一件事就是点货，把原先稍显凌乱的库房拾掇的整整齐齐，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季芸芸直呼爸爸请人请对了，要知道先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孤军奋战半年后，爸爸的小团队终于搭起来了！

季中杰抓紧时间和几人讨论分工，季芸芸也挤过去旁听，几人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毕竟只是个孩子。

不是所有人都有当领导的天赋，可季芸芸觉得自家老爸着实做得不错。

周佑群腿脚不便那就留在本地，负责仓库管理和对接出货渠道。

张二牛灵活机敏，正好派他开拓市场，争取在年内把省内的大城市都跑一遍，卖的越多提成越多，不怕他没动力。

王大有的机修手艺也不能荒废，听爸爸的意思准备在街面上租一家店面专门维修小家电，也顺带小规模零售。

还剩下一个姜润，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但他是几人中最稳重、最全面的一个，季芸芸觉得他当老爸的助理最合适，日后生意做大了，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再省心不过。

不过现阶段肯定是不需要单设个秘书岗位，还是把他派出去历练为好。

说到姜润季中杰也卡住了，就是因为觉得他做什么都可以，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排。

季芸芸凑到爸爸身边悄悄把自己的建议一说，季中杰觉得可行，索性就这么公布了。

散会的时候姜润回头看了季芸芸一眼，颇有深意的眼光差点让她招架不住，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狐狸啊，难道他发现了？

等人都走光了，季中杰追问女儿：“芸宝，为什么独独对姜润另眼相看？”

女儿这么小就会看人了，还看得挺准，作为老父亲，他接受不能啊！

季芸芸翻了个小白眼，嗔道：“爸爸，我可是为你的宏图大业着想！张叔叔和王叔叔都有专长，而姜叔叔看似没有，但是什么都会一点也是一种专长啊。以后你生意做大了，身边总得有个用得顺手的人吧，这个人最好什么都懂一些，性格要稳重，又要细心，姜叔叔最合适了。”

“你怎么知道他细心的，你们才认识多久！”季中杰觉得很受伤，女儿把别人夸成一朵花了，显不出当爹的优秀啊。

“嘿嘿，本来是没觉得的。不过你想啊，我这么小的孩子出现在这个场合很具有迷惑性，说我贪玩可以，说我不懂事也过得去，果然所有人都自发过滤掉了我的存在，只有姜叔叔多看了几眼，最后也只有他猜到我和你说的可能并不是无关紧要的闲话。这样还不够细心吗？这样的人当几年秘书，然后再放出去镇守一方，绝对妥妥的！”

季芸芸没注意到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黑，兀自说的欢乐。

“芸宝，你姜叔叔就那么好？比爸爸还好？”

嗯，这是怎么地了？是剧本打开的方式不对？

后知后觉的季芸芸这才发现自家幼稚的老爸吃醋了，大笑不止。

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两边脸各亲一下，爸爸最好，爸爸最棒！

第46章 跳级

一眨眼又要开学了，季芸芸再次过上了一成不变的日子。

小同桌的学习热情依旧高涨，颇有种不跳级不罢休的气势，难为他一个七岁孩子这么有长性。

一个假期没见的大黑瘦了一些，季芸芸重拾喂狗大业，确保它狗体康健，为怀孕做足准备。

妈妈牌英语课继续上着，李凯辉也从香港弄回来一些英文书和磁带，季芸芸的学习进度仍然吊打一众初中学生，这还是她掩饰九成之后的结果，不然她真的怕妈妈在学校里课上不下去。

上辈子自从出了校门就再也没摸过书，现在大把好时光浪费了着实可惜，所以季芸芸真是一有空就抱着书啃，为此尹继兰又是欣慰又是头痛，女儿怕不是个书呆子吧……

只有季中杰不操心这个，他女儿要是书呆子，那全世界都得书呆子！

寒冬已过，盎然生机开始装点大街小巷。

新家这里不比家属区，没什么熟人，季芸芸日常的休闲活动就是到隔壁串门儿。

因为张二牛和姜润三天两头要出门，王大有又常待在铺子里，季芸芸只能一有空就去磨周佑群给她讲部队里的故事。

周佑群哪会哄孩子啊，何况是季芸芸这么个磨人精，只能绞尽脑汁挑着能讲的部分讲。

这天季芸芸照旧过来听故事，听得兴起，突发奇想要跟周佑群学几手侦查技能，可把小伙子给吓的，让他教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水里来土里去的那一套，他麻爪呀！

正求救无门的时候，姜润回来了！

周佑群如蒙大赦，一把抱起季芸芸塞到姜润怀里，不顾不得劲的腿，用最快速度窜到房间里，把门一关，总算脱身了。

至于外头天降大（横）礼（祸）的姜润，对不住了兄弟，我实在是承受不来，小丫头交给你了！

季芸芸脑门划过三道黑线，她有那么可怕吗？

感受到一万点伤害的季芸芸扑向身后的新怀抱：“姜叔叔，我要告状，周叔叔人欺负我！”

姜润笑了，这段时间以来这一幕经常上演，每每周佑群被缠得受不了了就把小丫头往他们这里放。

小丫头也可人疼，说她古灵精怪吧，她又特别懂事，说她缠人吧，分寸又把握的刚刚好。当初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个丫头不一般，现在接触久了，他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又闹着让你周叔叔干什么了？看把他给吓的。”姜润颠了颠胳膊把季芸芸抱稳。

“哪有，就是想学点本事嘛，免得以后被人欺负。”季芸芸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到姜润肩膀上。

“一你还会被人欺负？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姜润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季芸芸哼唧一声，扭过身子不说话。

人艰不拆啊，就知道姜叔叔是个老狐狸，哼！

姜润这次回来又带回来不少订单，这段时间他和张二牛在外地开拓市场确实著有成效。

周边的地级市已经跑了几个，下一步就是更远一点的县市，经济条件好的地方就多推大型家电，稍差一点的地方就推录音机和电风扇一类的小家电，东西总归是卖得出去的。

这些策略都是出发之前就商议好的，季中杰这半年生意做下来怎么也算得上内行人了，因地制宜的道理总是懂的。

面对一片蓝海，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占领山头。

…………

这一年的夏天依旧炎热，屋子里根本待不住人，即便有风扇也治标不治本，吹出来的都是热风，就跟蒸桑拿一样。

季芸芸无比怀念后世有空调的日子，别看现在电视洗衣机都有了，可空调是真的很难弄到。

现在全国用电紧张，空调这种耗电大户每年的生产和销售都是定额的，即便季中杰有门路能搞到，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出来用。

哎，这才是有钱也没辙。

别人是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可季芸芸不行啊，每天热得像脱了水的鱼，汗津津黏糊糊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每天看着顶着大太阳在外头疯玩的同学们，她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曾是这群“黑煤球”的一员……

怪不得长大以后一身皮肤怎么都白不起来呢，根源就在这。

比起懒懒散散的季芸芸，杨聪就没这么悠闲了，跳级两个字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两座大山，越到临近期末考的时候越胆怯。

季芸芸都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明明按部就班也能成学霸，何必勾搭人家跳级呢，哎，只怪她当初多嘴。

明明他爱紧张的毛病都快痊愈了，现在又有故态复萌的趋势，季芸芸决定还是得给他缓解一下压力。

也简单，只要他确定肯定自己一定能行就不会再怕了。

季芸芸自己跑到老师办公室，看准一位二年级的班主任，跟人家要去年期末考的试卷，理由是自己哥哥要过生日了，她想送两份试卷当礼物，让他好好学习。

好吧，这个理由十分强大，那位老师竟然无言以对。

只不过这时候的油墨印刷不方便，卷子可以提供，但必须季芸芸自己誊抄一遍。

这都是小事，季芸芸拿笔就抄。

等手写的卷子递到小同桌跟前的时候，洋葱头小朋友感动得快哭了。

果然学霸得病就得用卷子治，没长成的学霸也是一样。

做完卷子，分数不错，杨聪这下真的哭了，喜极而泣。

季芸芸一旁看着，啧啧称奇，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嗯，她也有一个美丽的愿望，六岁种下一颗洋葱，七岁收获一个学霸！

六月底的时候棉纺厂附小因为一件大事而轰动。

一年级四班有两个学生申请跳级，而并且两人都通过了！

校长紧急找班主任吴翠萍了解情况，谁知她也是一知半解，只说其中那个女生一直考双百，另一个男生虽然一开始一般，后来也稳定前三。

班上一下出两个小天才吴翠萍也觉得与有荣焉，不过一想下学期人家就要上三年级了，又有种被人摘了桃子的错觉。

季芸芸才不管她怎么想，早点脱离她的魔爪也好，上辈子被冤枉的事情她还没忘呢。

第47章 取个名字叫“灭霸”

旁人怎么想季芸芸无暇顾及，她最近可忙着呢。

因为大黑真的怀孕了！

这次季芸芸全程关注，所以前因后果了解得比较清楚，是妈妈学校的教导主任家里想要一只狗看门护院，所以带了大黑去配种，如果生了小狗就要一只。

季芸芸心里默默吐槽，既然想要小狗为什么不好好照顾狗妈，上辈子如果有人及时送大黑去畜牧站，它也不至于难产而死，最后肚子里两个小的也没保住。

知道大黑怀孕后季芸芸就跟爸妈商量了，等大黑生了就抱一只回来。

隔壁周佑群他们也是一样的意见，仓库里的东西太值钱，有只狗也更放心些。

于是尹继兰特意去学校问了，如果大黑生的多胎就让她抱走一只，尹继兰怕季芸芸日后失望，特意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如果是单胎那就无能为力了。

季芸芸并不担心这个，到目前为止整件事都在延着既定路线走，不出意外的话，大黑会生下两个宝宝。而且到时候她也有理由央求爸妈提前联系好畜牧站，确保大黑生产过程万无一失。

狗的妊娠周期一般是60-70天，算算时间大概在开学前半个月左右大黑就会生，小狗再喝上一个月母乳，那差不多九月份她就能抱上小狗了。

哈哈哈，她季芸芸也是有狗的人了！

整个暑假，除了看狗，再没有其他事情能让季芸芸每天顶着烈日出房门一步了。

她还央求隔壁周佑群几个用木板钉了个狗窝，拜托妈妈缝了两个大的棉垫和几个布娃娃。

这时候可没有宠物用品卖，要养小动物就得自己准备这些。

看着女儿每天忙出忙进，季中杰直呼自己地位一落千丈，连没出生的狗都排到他前头了。

季芸芸哪里顾得上老爹的小情绪，趁着季中杰休息的时候催他去畜牧站打前哨。她都计划好了，等大黑发动那天提前送它过去，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焦急等待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慢，恨不得睁眼闭眼一个月就能过去。

就这么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了八月下旬，预产期都过了好几天。

季芸芸急得不得了，大黑最近每天焦躁不安，拼命刨窝，不吃不喝，除了门卫何伯和季芸芸，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么下去不行，必须马上送去畜牧站！

何伯原本还觉得不用，说狗生孩子都这样，可季芸芸坚决不同意，宁愿多此一举，也不想冒一点风险。

看女儿都要急哭了，季中杰当机立断，准备把大黑抱到自行车后座事先固定好的木板上，骑车带它先走。

大黑没见过季中杰，呜咽着不许他靠近，没办法，季芸芸只能上前，抱着大黑的脑袋，轻声安抚，直到大黑平静下来。

季中杰带着大黑，尹继兰带着季芸芸，一行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畜牧站。

值班兽医一检查就说产道已经收缩，但是大黑内分泌出了问题，导致它大脑以为孩子已经生了，但实际上孩子还在肚子里，外加已经超过预产期好几天，小狗长得太大更生不出来。

一个多小时的揪心等待之后，医生出来通知大家，大黑生了两胎，一公一母，大小均安。

几人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地。

好险，再晚一点大黑就坚持不下去了！

季芸芸难得任性一回，坚持要把大黑带回家照顾，不是不放心何伯，实在是学校条件比不上她家里好。

为了迎接小狗，家里奶粉、肉糜都买好了，也就是季中杰这么疼孩子，家里也不缺钱，不然谁家会为了还没影儿的宠物这么折腾。

尹继兰被女儿闹得头痛，没法子，只能回去和学校说，先把大小狗都带回去照顾，等大黑伤口痊愈之后再送回学校，也顺带可以喂养小狗到断奶。

带着三只狗狗回了家，季芸芸每天不错眼地盯着，喂食、换药全部亲力亲为。

狗小妹已经提前被教导主任定了，季芸芸就留下公的那只，还十分恶趣味地给它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儿“灭霸”。

本来备选方案还有“擎天柱”和“钢铁侠”，但三个字她觉得拗口，最终还选了“灭霸”来镇场面。

大黑醒来之后似乎也知道谁救了自己一命，更加亲近季芸芸，也只允许季芸芸靠近自己的孩子，连当初又出钱又出力的季中杰也不行。

两人好笑不已，这狗还就认准他们女儿了，甭管谁来都不不管用。

行吧，谁让女儿喜欢呢，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于是每天有鱼有肉的照顾着，刚刚几天过去大黑就能起身活动了。

解决了心头大患，季芸芸一身轻松准备返校，马上她就是新鲜出炉的三年级生了。

开学前杨聪爸妈再三托妹夫袁少义邀请季中杰一家人吃饭，感谢季芸芸这一年对儿子的帮助，要不是有季芸芸在前头带着，杨聪哪能这么容易跳级，而且成绩还不比二年级学生差。

去之前季芸芸简单和爸爸说了下杨聪家里的情况，季中杰也没想到女儿的小同学家里竟然这么深藏不露。

杨聪爸妈为表重视，特意走了杨爷爷的关系，把酒席地点定在了zf机关食堂。

倒不是为了显摆，而是这时候的机关食堂确实比一般的国营饭店菜色要好，他们也实实在在想同季芸芸的父母交好，之前听妹夫说起过几次，季芸芸父母都不是一般人，而且儿子成天不离口的季芸芸，他们也很好奇，一直想找机会见见。

吃饭的时间定在8月30号，周二晚上。

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袁少义站在门口迎接。

“少义你这也太客气了，还怕我们找不到路啊。”

“你们是贵客嘛，当然要正式一点。”袁少义笑着引几人往里走。

机关食堂有两层，一楼是员工食堂，二楼全部隔成了包间，外表装修虽然朴实无华，但格局和内饰看上去颇有种沉稳大气之感，不愧是机关接待的场所。

“就是这间了，请进吧。”

第48章 宴请

杨聪的父亲季芸芸之前见过，大概三十三四岁，气质很沉稳，做领导秘书的，大多比较内敛。

杨母她是第一次见，看着和尹继兰差不多年纪，个子十分高挑，虽然外国血统的部分并不明显，但依然是个明艳的大美人。

包间最里面是一套水曲柳组合沙发，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的花开富贵，一张十人座的圆桌放在房间正中央，已经上了两道凉菜。

杨聪和他父母、小姨都在。

“您好，是季同志吧，我是杨聪的父亲杨鑫建，这是他母亲俞晚舟，感谢您拨冗前来。”

杨鑫建主动上前和季中杰握手。

“杨同志您好，俞同志您好，这是我爱人尹继兰。您太客气了，我和少义是同事，两家孩子又是同桌，今天有缘见面，您可千万别这么见外。”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别站着了，先入席吧，来来来。”

那边尹继兰和俞晚舟姐妹俩打过招呼之后已经聊开了。杨聪也一早就拉着季芸芸跑到沙发那边去，他有憋了一整个暑假的话想说，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几位有什么忌口吗？”杨建鑫问着，同时也没忘记关照季芸芸，“小朋友想吃什么，叔叔给你点，今天你可是主角！”

“谢谢叔叔，我不挑食的！”没想到杨鑫建还顾及到了她，季芸芸赶紧道谢。

“您千万别客气，随便点点就是了，我们都可以，小孩子也不用多操心，她什么都吃的。”尹继兰接着说道。

“那姐夫您就看着点吧，中杰也不是外人。”有袁少义穿针引线，缓解了不少初见的尴尬。

虽然杨聪爷爷没来，但怎么说杨家后头也有这么一座大佛存在，季中杰来之前多少还是有些顾虑，这分寸该怎么拿捏才好。

结果今天一见面，对方夫妻俩都挺客气，那索性就暂且当做普通同学家长这么处吧，反倒更自在一些。

三位男士每人倒了点酒，女士和孩子一人一瓶北冰洋汽水，菜也陆陆续续上齐了。

机关食堂的小灶确实比外头的国营饭店卖相好得多，毕竟这里的包间都是用于zf接待，比外头面对大众的还是档次高一些。

大家初次见面，主要还是聊孩子为主。

俞晚舟特别佩服季中杰夫妇能把女儿教育得这么好，成绩也好性格也好，落落大方，而且行事有条理有章法。

杨聪都跟她讲过了，关于之前在学校里季芸芸是怎么帮他克服紧张情绪，怎么帮他补课，怎么鼓励他，虽然年纪比杨聪还小，可平日里就跟大姐姐一样照顾他。

人家的孩子都是怎么教育的，真是羡慕得不行。

本来俞晚舟今年工作调回江市，就准备等明年把杨聪转到机关大院直属的小学去，没想到刚回来就听说儿子要跳级，还真的跳成了。

这下她有些犹豫该不该给儿子转学了，虽然说机关小学师资力量肯定更好，但儿子在这边明显进步更快，人也开朗多了，所以她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且看儿子的样子肯定是不舍得走的，她心里更加犹豫不决。

今天正好有机会跟尹继兰聊一聊，也看看她从老师的角度会怎么取舍。

尹继兰听了之后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所有父母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她自问如果换做自己，她也会想方设法帮孩子找更好的学校。

只不过季芸芸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学习方面也一向不用人操心，他们当父母的省了不少事儿。

但杨聪这孩子不一样，本来就是个内向的孩子，也就是这半年才好一些，而且刚跳了级，如果贸然换一个新环境他不适应怎么办？

如果新学期跟不上，再读一次二年级，无疑对孩子的自信心是个很大的打击，所以她倾向于暂时不动，而且也可以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

本来俞晚舟就不是特别坚定，现在听尹继兰这么一分析，也按捺住自己的冲动，还是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杨聪乐呵呵的和季芸芸小声说着话，还不知道他的小命运差点就拐了个弯。

不对，应该说他这辈子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两个家庭都是有心相交，这顿晚饭自然吃得宾主尽欢。

季芸芸觉得若是爸爸能借此机会和杨鑫建打好关系，以后肯定益处多多，不能说她太功利，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

季芸芸七岁了，虽然年纪还小，但尹继兰觉得兴趣爱好什么的都可以培养起来了，反正闺女学东西快嘛，能者多劳。

上辈子也是，季芸芸从小到大“被逼无奈”学了无数东西，画画、书法、跳舞、钢琴，反正少年宫有的科目她多多少少都接触过。

不过她属于杂而不精的类型，什么都学了一点，但是什么都没坚持到底。

回头想想其实还挺可惜的，跳舞书法什么的她确实没兴趣，唯独画画她比较感兴趣吧，结果因为老师身体的原因无法继续。

那位老师是妈妈同事程幼容的丈夫，名叫章先鹤，是江市小有名气的画家，也是省美院最年轻的教授。妈妈曾经煞费苦心带着她上门求教，拜在他门下，后来她一直跟着章老师学习绘画和摄影，章老师也一直倾心培养她。

她后来才得知章老师待自己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是因为四年前他曾因自己的疏忽让独生女章育宁走失，他对女儿的愧疚和爱全部寄托在她身上。

饱受精神折磨的章老师身体一直不算太好，直到多年后才意外从新闻里得到女儿的消息。

那是一个后颈处有块红色胎记的村妇，因山洪暴发全家失散出现在电视报道的背景里，程、章二人偶然间看见新闻，惊觉得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拥有和自家女儿一模一样的胎记，遂寻着新闻里的地点找去，这才得知女儿从小被拐去山村当童养媳，一世受尽欺凌，到头来还落得家破人亡。

这次还能不能继续跟着章老师学画呢，季芸芸想着，这样她也好想办法把章老师的女儿救出火海，当初新闻里爆出的地点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芸宝，想不想学画画呀？”尹继兰像是诱惑小红帽的狼外婆，“妈妈给你找了个特别厉害的老师。”

第49章 章先鹤

历史的惯性果真是伟大的，这辈子为了女儿学画，尹继兰依然找到了章先鹤门下。

这回季芸芸没有讨价还价，答应的痛快：“好啊，我喜欢画画。”

尹继兰舒了一口气，前两天问女儿想不想学跳舞的时候，女儿坚决不同意，态度异常坚决，本以为今天也要费一番口舌，结果女儿很爽快就同意了。

尹继兰选了一个周末，直接带着季芸芸到章先鹤家里拜访。

他们家就在美院里面，这边的房子大多是六十年代建的，二十年下来外墙早已爬满了爬山虎，与路边的法桐相印成趣，郁郁葱葱的，行走其间，连心绪都自然地安静下来。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门楼，甚至连楼梯转角都是熟悉的。

章家在二楼左手边那一户，门上贴着章老师亲笔写的福字。

砰砰砰……

“来啦……”

开门的正是程幼容，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看着比一般人显老的多，想来这几年心里一直不好过。

“尹老师来啦，我们老章可算等着他的小弟子了。”程幼容的声音很温和，尤其对着小孩子的时候更是如此，“芸芸乖，阿姨带你去见见老师好不好？”

看着程幼容的笑容，季芸芸有些心酸，犹记得上辈子她和章老师得知女儿消息的那一刻，那两张哭得声嘶力竭脸……

该死的人贩子，枪毙一万次都不够！

季芸芸暗自发誓要想办法让老师一家团聚，老天爷赏她重活一世，总该回报一二。

章老师正在客厅作画，展开的宣纸上一幅骏马图几近完成。

画中五匹骏马或摩肩，或依偎，或觅食于树荫下，牧人倚树休憩，姿态悠闲逍遥，远处更有微泛波光的湖面和罗列的远山，天空阔远，松林毓秀。

再次得见老师的画作，季芸芸不得不感叹一句，世界上总有些人才华横溢，寻常人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

比如上辈子章老师就曾评价过她，若是日后从事艺术行业，可能会比一般人强些，但肯定达不到艺术家的层次。

这一点哪怕章老师再疼爱她也无法改变，这是天赋问题，不是后天努力可以弥补的。

章老师是个很儒雅的人，即使身着简单至极的家常衣物也难以掩盖其风华。

四年前女儿走失的那天，他一夜之间头发半白，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如莹润的玉石一般，风姿卓绝。

季芸芸走上前鞠了一躬：“章老师好，我是季芸芸。”

章先鹤每次看见这么小的小女孩，心绪都有些翻覆不能平息，如果他女儿还在，也会是这么可爱吧。

忍住丝丝泛起的心痛，章先鹤温和地上前，摸了摸季芸芸的额发：“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要认真学哦。”

季芸芸猛点头，看着章老师笑容，她有些心疼。

明明不想笑吧，明明一看见小姑娘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人，却要如此日复一日饱受煎熬。

与旁人不同，章先鹤并没有一开始就要求季芸芸拿笔画画，他先牵着季芸芸在美院里在慢慢转了一圈，教她认识自然界的各种颜色，带她领略细节处的美，让她始终保持好奇，保持热情，拥有一双发现世界的眼睛。

季芸芸很感激前世今生章老师对她的悉心教导，也许她没有成为顶尖艺术家的天赋，但是能在幼年时期开始培养自己的审美，她的一生都受益无穷。

…………

棉纺厂附小出了个大新闻，有两个一年级的小朋友以非常优异的成绩直升三年级，季芸芸以七岁的稚龄成了三年级最年幼的学生。

季芸芸和杨聪被分在三年级一班，两个矮冬瓜在一群九、十岁的大孩子里十分显眼。

班主任老师姓黄，很年轻，风格和当初的吴翠萍截然相反，温柔得不得了，堪称知心大姐姐，对两个年幼的插班生简直关怀备至，还特意在班会上强调让同学们爱护小朋友，搞得季芸芸还挺难为情的。

三年级的课程实在不算个事儿，季芸芸依旧悠哉悠哉每天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别的都好说，她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琢磨怎么救人。

她知道老师每年都会出去采风，要不建议他往那个地方走走？可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提出来呢？

而且她也必须得去，不然无论是遥控指挥还是未卜先知都不现实。

愁……

心里有事儿的时候时间总是跑得飞快，还没怎么理出个头绪呢，一学期就过去了。

因为发愁，这几次到章老师家季芸芸都有些心不在焉。

“芸芸有心事吗？”章先鹤对季芸芸有着十万分的耐心，随着这小半年接触下来，他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看待。

季芸芸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嗯？老师说了什么？

章先鹤指了指季芸芸手底下的画。

呃，她竟然把树干涂成蓝色，叶子涂成紫色了……好吧，确实是她开小差了。

“我在想昨天语文老师教的成语，闭门造车，我们画画是不是一样的呢。”

“对呀，所以画家有时间都会去外地采风，画画比做学问更需要灵感，所以更加不能闭门造车。”章先鹤没想到季芸芸会说起这个，不过对于芸芸能举一反三还是很欣慰的，不吝赞美道，“芸芸真聪明！”

“那老师也会去吗？”

“对，老师每年都会出去。”

说完之后章先鹤有些出神，其实每次出远门除了采风之外，他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期盼能有一天在某个地方找到走失的闺女，能把他心里缺失的那块找回来。

“那我能去吗？我也要采风，我也想找灵感！”既然话题都到这了，季芸芸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呵呵，这老师可做不了主，得你爸爸妈妈同意才行，而且你现在太小了，出门很辛苦的，别以为都跟逛公园似的。”章先鹤以为季芸芸只是贪玩，没往心里去。

“章老师，这可是你说的哦，只要我爸妈同意了就带我去！”

章先鹤一时不察留了个空子，没想到就被季芸芸抓住了，不过想来人家家长不会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带到外地的吧？

应该……是吧……

章先鹤以己度人，一般家长肯定不可能同意，可他不知道季芸芸的爹妈都不是一般人。

第50章 采风

季芸芸回去之后提了一句想和章老师一起去采风，果然，爹妈的第一反应不是不许去，而是问去哪里，去多久，什么时候去。

季中杰和尹继兰一直很注意培养女儿的独立性，这辈子依然如此。

所以，章先鹤以为的家庭障碍根本就不存在，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倒不愿意和季芸芸相处，可真要带着孩子出远门，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好在章老师女儿被拐的地方并没有相距千里，就在千湖省内西北部一个偏僻山村。那个村子附近有一片原始森林，后世会建成一片巨大的生态保护区，所以那里四季风光极好，去采风也说得过去。

季芸芸以章老师布置的任务为由，特意央求爸爸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先坐火车去距离那最近的双林市，然后该怎么去下溪县，再走什么路线怎么寻访山村风光。

不是她偷懒，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交通状况她完全记不清，只能拜托经验丰富的爸爸帮忙设计路线，而且拿着这么详尽的计划再去跟章老师说，他就更难反对了。

于是，当章先鹤看到长达三页纸的行程单之后，不禁对季芸芸父母的教育方式叹为观止。

这边以为是老师给的考验，那边以为是父母的全力支持，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好在一切都朝着季芸芸预计的方向发展，而她也为这次的行动做着准备。

详细的千湖省和双林市地图，偷拿了家里一把水果刀，还有火柴，她甚至从厨房佐料罐里包了一大份辣椒粉，总之能想得到的防身工具她都准备了一些。

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能买卖人口的地方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章老师把出行日期定在季芸芸寒假开始的第一周，争取七八天左右回来，这样也不耽误过年。

出发前季中杰和尹继兰也没怎么担心，本来女儿就聪明懂事，大家又知根知底的，况且只是采风而已，根本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

他们对于女儿的“解救计划”一无所知，季芸芸也清楚，但凡让他们知道一点点，她肯定是去不成的。

江市到双林市大概500公里的样子，章先鹤带着季芸芸头天晚上上车，第二天一早就到了，两人下车吃了早点，便搭上了前往下溪县的班车。

现在临近过年，县里唯一一家招待所也没什么人住，章先鹤拿着介绍信直接开了两个单间。

前台的阿姨还挺和善，看章先鹤一个人大男人带着孩子，好心和季芸芸说如果晚上怕的话可以过去陪她一起睡。

章先鹤闻言有些意动，毕竟带着孩子出来，安全问题最重要。

季芸芸忙不迭拦住了，开什么玩笑，她才不愿意跟陌生人一起住呢，于是直言爸爸妈妈锻炼她独立自主的能力，如果晚上怕的话会主动说的，章先鹤这才罢休。

第二天季芸芸起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出了房门探头一看，章老师正拿着地图和路线图跟前台说着什么。

前台换了另一位年轻的女同志，可能县城里少见章先鹤这么儒雅俊秀的男人，说话的时候脸红红的，都不敢抬头看。

收拾好自己，季芸芸背着小挎包和小水壶，把门带上往前台那边走。

“对，离林区最近的就是韩山村和岗山村，……”

季芸芸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对，就是这个韩山村，章老师的女儿就是被拐卖到这里。

为了不显得太刻意，她当初让爸爸特意标注了两个目的地，一个靠近山一个靠近林区，都是雪景不错的地方，而其中的靠山的韩山村正是她此行的最终目标。

季芸芸走过去拉了下章老师的衣角：“老师，我们今天去哪？”

章先鹤抱起季芸芸，让他够得着前台的桌面，指着地图问道：“芸芸想去哪儿？这里还是这里？”

这大冷天的，季芸芸一天都不想多耽搁，直指目标韩山村。

千湖省西北多山，气温也比江市低得多，一说话就灌一嘴冷风。

章先鹤背上画板带着季芸芸出发，他们得先坐两个小时车到镇子上，再到当地找辆牛车才能去韩山村，不过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到镇里赶集的村民不少，牛车还是好找的。

这两年章先鹤也去过不少偏远地方，还算有经验，他准备到当地村民家借宿两天，之后再启程去下一站岗山村。

到了镇上，章先鹤先带着季芸芸把空虚的五脏庙填满，然后很老道地先去供销社称了几斤饼干和水果糖，如果借住在村民家，这些小零食就能派上大用场，要是季芸芸吃不惯乡下饭菜，有点零食至少不会饿肚子。

供销社门口停了好几辆牛车，几个车把式围在一起抽着旱烟，他打听过了，这些人都是附近村子里来赶集的。

章先鹤上前问了其中一个老伯：“老伯您好，我想问问可以搭您几位的车去韩山村吗？我们自己付车钱。”

那老伯见有个穿着体面的城里人跟自己搭话，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旁边更年长的一位老人家替他答道：“您去韩山村有事？”

“是这样的，我是省美院的老师，听说这边原始森林的风景很好，这次特地过来看看，也算是教学任务吧。”说着还掏出自己的介绍信给几位老人家看。

几人中只有刚刚说话的这位老人家识字，他伸手接过介绍信，照着上头的字念了一遍，旁边的几位村民一听，哟，这可了不得，原来是省城来的大学老师，这是稀客啊。

几位车把式酸溜溜的说道：“怎么就光看上韩山村了呢，咱们村一样有树林子看啊。”

而他们酸溜的对象正是章先鹤一开始问的那人。

老人家把介绍信叠好递给章先鹤，朝身边努努嘴：“喏，这个老韩就是韩山村的，你待会跟着他的车走吧。”

“那感情好，那就麻烦老伯了。”章先鹤很客气地和他道谢。

那老人家连连摆手，这城里人也太客气了。

“对了，您知道谁家可以借住吗？我可以付钱和粮票。”

既然这会儿正好碰见了韩山村的村民，赶紧把今晚的住宿定下来才要紧。

老伯刚想开口说自己家就可以，又给钱又给粮票的，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往自己家划拉，结果话没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诶，这位同志，住我们家吧，我们家宽敞。”

第51章 韩山村

来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大娘，一身衣裳还算齐整，虽然褪色又毛边，但好歹比几个车把式身上补丁摞补丁强得多。

“林嫂子，你来啦……”老伯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这还有什么好争的。

韩山村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小山村，村里能待客的人家除了村长就是支书家了，其他人要么是屋子太破，要么是家里太穷，反正没一处拿得出手的。

说实话，韩老伯觉得城里人大冬天的到他们这破地方来采什么什么风，还带着个小的，纯属吃饱了撑的。

不过城里人怎么想也轮不上他操心，自家的破事还一堆呢，还是赶着过年前这段时间多拉几趟车，能挣一点是一点，过年也好给自家小孙子称点猪肉开开荤。

“这位同志，我是韩山村村长的爱人，我姓林，你叫我林大娘就行，我看你还带着孩子，一般人家里真住不开，要不就上我们家住吧，家里还有间空屋。”

不愧是村长家的，说话都比旁人利索，不过她这一副眼冒精光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季芸芸微低下头撇撇嘴，她不想去她家住行不行啊……

可惜不行，想着这趟来的目的，明知是刀山火海也得去啊，何况这老太太也只是精明了点，别的暂且看不出什么，怎么说也是村长家，说不定能打听出点什么。

一无所知的章先鹤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想着尽可能让季芸芸住舒服点，能去村长家当然更好，便点头同意了。

本来村民们出来就是买东西的，还得趁着天光敞亮赶回去，不然等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所以林大娘出来后，其他的村民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章先鹤抱着季芸芸上了车，周围全是大媳妇小姑娘，她们也少见外人，都偷偷打量着这个鹤立鸡群的城里人，悄声说着什么，倒把章先鹤弄得脸红不已，好在寒风吹得所有人都脸蛋沁红，区别不出来。

季芸芸被章先鹤裹在大棉衣里，包得严严实实，饶是这样，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颠簸两个多小时，还是有点超出她极限。

到了村口下车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蛋儿碎成了八瓣，不想章老师担心，她强忍着不适，跟着林大娘往她家走去。

“当家的，快出来，来客人了。”一行人还没进门，林大娘已经扯着嗓子吆喝开了。

“喊什么，大冷天的能有什么客人，真是不消停。”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想来应该是韩山村村长了。

林大娘刚想伸手推门，那道树枝子扎成的栅栏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裹着大棉衣的老人出现在几人面前，面上沟壑很深，也没什么笑意，可能没想到真的有陌生人到访，一时间有些怔愣。

“愣着干什么呢，这位同志是省城来的大学老师，说是来……来……”

“采风。”

“对对对，来采风，我正好在镇子上遇见了，就把人带回来了。”

“是大学老师啊，那先进来吧。”说着便引着几人往屋里走去。

“章老师，您先进屋坐，我把东西收拾好就过来。”林大娘手边两个大包袱，都是在供销社采买的东西。

村长家里说是宽敞也只是比旁人家多了间侧屋而已，一样都是农家土坯房子，院墙也是木栅栏，一路走来整个村里都没一间砖瓦房。

韩村长找出两个土瓷碗，给两人倒上热水，让两人先歇口气，便说要先去帮林大娘收拾东西。

这村长的态度怎么和林大娘大相径庭？林大娘可是热情的不得了，村长却好像不是很欢迎他们。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自从进了村季芸芸就格外注意周围人的一举一动，现在村长一家的态度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毕竟韩山村就这么大，章老师的女儿又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村子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陌生人，她不信村民们毫不知情，毕竟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藏上好几年。

村长明显是去找林大娘说些什么，她决定去探听一下，反正她年纪小，被发现了随便编个理由就过去了。

于是季芸芸假意跟章老师说要上厕所，出了门之后蹑手蹑脚往林大娘刚刚进去的屋子摸了过去。

“啊……唔……”还真是冷，季芸芸硬生生憋住一个喷嚏，悄声贴在墙边，好在他们屋门没有关严实，隐约能听见人声。

“怎么随便把外人带回来，你知道人家是什么人，要住多久，你不知道最近……”后面的说话声太小，季芸芸实在听不清楚。

“隔壁村老刘头不是识字么，看过人家的介绍信，确实是江市的大学老师，而且人都说了，借住两天给钱给粮票，我这不是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怎么，我一心为了这个家，你还有意见？过年了闺女回来探亲不得给她准备点东西带回去？你个死老头子，赶紧去招呼客人，等我收拾好了就去做饭。”

“你看着吧，贪这些小便宜，迟早……”

屋里逐渐没了声音，估计两人马上要出来了，季芸芸赶紧往回跑，刚进了堂屋，林大娘就推门进来，“章老师，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烧饭。”

章先鹤闻言立马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和三斤全国粮票，林大娘一见着真金白银，眼珠子都明亮了许多，嘴上说着不用不用这太客气了，手上动作可一点没耽误，心想城里人就是大方，这可是五块钱呢，凭他们一大一小能吃进去多少，怎么看她都占大便宜了。

季芸芸看在眼里，她巴不得这是个见钱眼开的，村长说的没错，贪小便宜才容易出大纰漏，有纰漏才能顺藤摸瓜，她只有两天时间，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这么想着，季芸芸找出章老师之前买的零食，抓了一把糖捧着给林大娘看，一片天真地说：“林奶奶，你家有小朋友吗，我给他们糖吃，但他们得陪我玩儿。”

年龄小有小的好处，说话做事可以少一点顾忌，旁人也不会疑心一个六七岁的奶娃娃。

第52章 从孩子嘴里探听消息

村长家本来有一子一女，儿子没养活大，只剩下一个姑娘，后来嫁到县里。

姑娘倒是生了个儿子，不过得等到大年初二才能回来探亲，看着季芸芸手里的糖，她想留给外孙，又没法马上变出个孩子来。

季芸芸见林大娘盯着糖果不放又不说话，明白了几分：“林奶奶，你们家没有小朋友吗？可我还是想找人玩儿。”说完，攥着糖的手垂了下去，脑袋也耷拉下来，整个人都不开心了。

章先鹤不知道季芸芸这是怎么了，平时从不见她往孩子堆里凑的，怎么到了乡下反而闹着找人玩，难道是到了陌生地方觉得孤单了？

本来么，这次说是采风，他其实也是想带着季芸芸出来玩玩儿的，他真是把一腔拳拳慈父之心寄托在季芸芸身上了，不然他一个人出门岂不是更自在方便？所以季芸芸既然想找人玩就让她玩好了，只要不跑太远，都随她去吧。

林大娘一转脑子，立马开口哄着季芸芸：“奶奶家有个男孩子，比你大几岁，不过现在没在家，这些糖奶奶可以帮你转交给他，你要是想找人玩，奶奶带你去，村里所有孩子奶奶都认识，你想和谁玩都可以。”

“真的吗？那咱们快去吧，这些糖就留给哥哥，我再给别的小朋友另外带些。”季芸芸说完把糖递给林大娘，又回去在包裹里另抓了一把，还装了一包饼干在口袋里，催着林大娘带她去找小朋友玩。

章先鹤拿她没辙，只得拜托林大娘照顾好她，林大娘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

林大娘想着这几天怎么从小丫头手里把糖和饼干都骗过来，她刚才可是瞧见了，都是带包装的上等货呢，平时她是舍不得买的。

林大娘在村里人面熟，找几个陪玩的孩子再容易不过了，不过小叔子家里就有好几个孙子辈的，季芸芸的好东西怎么也不能便宜外人不是？

“秀英，在家吗，有事儿找你！”林大娘隔着门喊人看来是习惯了，还有十几步路没到，她又喊上了。

“诶，是大嫂吗，来了来了。”

来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农村妇人，听林大娘的称呼，应该是韩村长的弟媳妇。

“哟，这就是你们家的小客人？怎么带出来了？”

村里面哪家有什么新鲜事都是瞒不住的，韩村长家去了两位城里客人的事，这会儿已经无人不知了，听人说他们借住还给钱呢，吴秀英其实心下有些嫉妒，这好事怎么没落到自个儿家呢，都怪她今天没去镇上赶集。

“嗨，小孩子想找人玩儿，我们家又没有小孩子，我这不就带她上你家来了么。”说着，扯住吴秀英的的袖子，拉她过来耳语道：“小丫头手里不少高档零食，我可是一心想着你家几个大孙子，这才把人给带来了。”

两老太太对视一眼，心里有数了，吴秀英开口招呼道：“那可是找对人了，村里头就我家孩子多。”

季芸芸也是好笑，俩老太太刚才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谁让耳聪目明记性好是她的重生福利呢。

城里来了客人，不说好好招待结个善缘，反倒短视地打起了这一点零食的主意，真是白活了一大把年岁，可笑至极。

好在她走这一趟只是想从小孩子嘴里探听消息，只要她俩能把孩子带来，一点吃的给就给了，她也不稀罕。

吴秀英家跟村长家差不多大，但是挤着住了六个大人四个孩子，实在是拥挤不堪。

孩子们最大的12岁，最小的3岁，季芸芸刚一进院子，几个孩子一窝蜂跑出来，一个个盯着季芸芸的手，跟恶狼似的。

几人都穿着破旧的棉衣，最大的女孩子最惨，脚脖子都露在外头，几个男汉子好歹衣服长度还算合身。

女孩子稍微矜持点，最小的那个还不太懂事，反正就跟着两个哥哥起哄，要不是大人拉着，几个半大小子恨不得扑上来扒拉她的手。

季芸芸没那么多时间浪费，直接开口对吴秀英说：“我现在可以和他们玩吗？我带的零食可以分给他们吃。”

吴秀英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忙不迭地同意了，把几个孩子往其中一间空屋里赶，还给林大娘使了个眼色。

林大娘心领神会，落后几步把最大的女孩子韩大妮拉到一边，告诉她一定要把季芸芸带来的零食全部哄过来，大妮有点难为情，但实在是反抗不了瞪着一双三角眼的林大娘，无奈点头应了。

她知道即便她不答应也没用，可她要是不照做，到时候挨打的就是自己。

林大娘和吴秀英把几个孩子送进房就离开了，想说要是几个孩子抢得太凶，她们大人在场还得拉架，她要是不在的话就有理由不管了。

反正自家都是男孩子也吃不了亏，一点零食而已，就算到时候闹得不好看了，章先鹤也不好和几个孩子计较，怎么看都是自家占便宜，两个老太太遂很放心地聊天儿磕牙去了。

季芸芸面对几个四六不着的黄毛孩子还是游刃有余的，而且孩子们天生有种敬畏心理，看见季芸芸穿得干净漂亮，脸蛋和小手都是白嫩嫩的，其实并不太敢直接上手抢东西，虽然看着凶，其实都是纸老虎。

季芸芸把东西都摊开来放在自己身前，摆开架势和几人做游戏，让每人讲一件村里的趣事，凡是她觉得有意思的，就能独得一份零食。

这话一出，连最大的韩大妮都有点感兴趣了，规矩简单又明了，也不用按着林大娘说的那样想法子骗，再好不过了。

“怎么才算有意思呢？”韩大妮小声问到。

韩大妮已经12岁了，季芸芸也不敢大意，只一副不谙世事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模样：“只要我没听过的就可以呀，我又没在村子里生活过，家务活也不太会，你们平日里常见的我说不定都不知道呢！”

韩大妮心下羡慕不已，这城里来的小姑娘怕不是千金大小姐吧，怎么什么都不会，不像她，六岁起每天跟着大人干活，做饭洗衣喂猪种地，没有她不会做的。

第53章 端倪

“我先来我先来！”说话的是那个约摸十岁的男孩子，名叫韩向东，也是男孩子里最大的一个。

“我们夏天会爬树捉知了烤来吃！”

季芸芸要听的可不是这些，她需要了解的是各种家长里短的消息，只有那些消息才能分析出谁家几年前买了个童养媳。

她只能慢慢把他们的思路往这上头引：“这个我知道，我们城里的孩子夏天也捉知了，他们还抓天牛呢，这个不能算数，你就讲讲谁家有些什么新鲜事好了，那个我爱听。”

被否定的韩向东不服气，憋足了劲要得到一份零食，鼓着嘴巴拼命想。

小一点的韩向南也不甘示弱：“我知道，隔壁招娣昨天被她奶奶拿烧火棍打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大概是觉得这种破事实在没有讲出来的必要，到最后直接没音儿了。

非常好，要的就是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季芸芸很给面子的递给他一块饼干，装作惊叹道：“真的吗，用烧火棍打人？”

“真的真的，招娣……叫得好大声，唔……我们都听见了……”他一边煞有介事的点头，一遍把饼干往嘴里塞，粉碴子掉得满身都是。

韩大妮怀里的小弟弟也馋的不行，挣扎着要往季芸芸这边爬，季芸芸赶紧一块饼干塞过去，小的这个虽然不指望，但哭闹起来也是个麻烦。

韩向东一见弟弟抢了先，不服气的很，可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是季芸芸想知道的。

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季芸芸的生活和他们差得太远，他无法判断哪些事情季芸芸没有听过。

算了，随便讲一件吧，万一中了呢。

“前几天二蛋的小媳妇到河边打水洗衣服，滑了一跤，脑袋撞了好大一个包，流了好多血。”

她先前说了没做过家务活的，打水洗衣服这种事应该没见过吧，他越想越觉得对，说完以后直接伸手到季芸芸面前，示意奖励可以给他了。

季芸芸也确实给了，因为她听到了她想听的消息，“小媳妇”这个词一般人可套用不上，会不会就是她要找的人，又或者只是小孩子之间开的玩笑？

“小媳妇是什么意思？”还是先问清楚再说，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敢贸然行事。

“小媳妇就是小媳妇，哪有什么意思，我们都这么叫。”韩向东有吃的哪还顾得上季芸芸，回答得很是敷衍，不过这么小的娃娃不知道也属正常。

季芸芸随即转头看向韩大妮，这个大点的总该知道吧，而且女孩子早熟，又是从小帮家里做事的，比脑子里没正事的男孩子强得多。

韩大妮没料到季芸芸对这个感兴趣，她确实知道意思，不过她如今都十二岁了，在农村再过几年都能说婆家了，她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小女孩解释这个。

可季芸芸不依不饶，就这么看着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她没办法，只能红着脸着解释几句：“就是……，就是……二蛋家里给他找的媳妇，他们现在还小，等他们长大了才能结婚，就跟你爸爸妈妈那样。”

虽然她说的含糊，但季芸芸确定了，这就是童养媳没跑了，但是不是章老师的女儿还待确认，亦或者这个村子里不止这一个童养媳，那就太可怕了。

“那你们都有小媳妇吗？”季芸芸继续追问两个男孩子。

“我们怎么会有，二蛋是个傻子，他家里才给他找的小媳妇，我们又不需要。”韩向东一脸不屑，感觉有小媳妇是个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

“这是谁跟你说的？”

“我奶……唔……”

他话音未落，韩大妮拿起一颗糖排到他嘴里。

“他不懂事，你别听他乱说。”韩大妮也不是真的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没什么法律常识，只不过她好歹年纪大些，直觉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愿意说出来让季芸芸笑话罢了。

“我哪里不懂事，明明就是奶奶说的，我之前说我也要个小媳妇，奶奶说傻子才要呢！”男孩子好不容易把糖嚼碎了咽下，立马反驳姐姐，力证自己没有乱说。

韩大妮无语了，怎么摊上这么个二货弟弟。

她偷偷打量季芸芸，见她晶晶亮的眼眸依旧忽闪忽闪的，没有嘲笑的意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我还没见过小媳妇呢，跟我们一样大吗，长什么样子，能带我去看看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韩向东问蒙了，小媳妇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他可能也忘了几年前刚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子们一窝蜂跑去二蛋家里看西洋景，很是好奇了一阵子。

季芸芸想，她得想办法亲自去看看才行，反正章老师的女儿有胎记在身，很好辨认。

不过要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一探究竟，必须拉着几个本地孩子一起，是进是退都有借口，也不至于引人注意。

“咱们能去看看吗？你不是说她头上撞了个包吗，我带了药，可以送给她一点。”

季芸芸不指望这几个不懂事的男孩子能有多余的同情心，所以这话是对着韩大妮说的。

韩大妮一脸为难，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二蛋的妈妈和奶奶特别凶，对那个小媳妇也看的很紧，从不许她和村里人多说话。当初弟弟他们跑去看热闹，好几次都是让人家拿着扫帚赶出来的，她这会儿要是带着季芸芸去，没人看见还好说，要是被发现了，弟弟可能没事，她绝对落不着好。

“不能去吗？为什么呀？”

见没人吱声，季芸芸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见不得人。

“不是不能去，是那家人脾气不太好，不喜欢有人去看。”见季芸芸急了，韩大妮连忙解释，她也怕季芸芸待会儿找她奶奶告状说她不好好招待客人。

“咱们偷偷去看一眼也不成吗？我就是好奇嘛，而且她摔得那么惨肯定很疼，有药也能好得快一些呀。”季芸芸见韩大妮还在犹豫，转而利诱她的两个弟弟，“你们偷偷带我去呗，反正也没有其它好玩的，对了，我那里还有外国的巧克力，可好吃了，你们要是带我过去，我全部送给你们。”

第54章 真的是她

“真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一听见还有好吃的，唾液分泌都加速了许多。

“当然是真的，咱们赶紧去吧！”季芸芸使劲怂恿。

韩大妮还勉强按捺得住，几个小的已经蠢蠢欲动了，几个弟弟在家里一向无法无天，她即便反对也没人会听，还不如跟着去，好歹也能照应一二。

出去的话最小的这个肯定是带不了了，她把孩子送回吴秀英那里，只说带季芸芸到外头玩玩，吴秀英也没多想便同意了。

季芸芸说自己带了药并不是说笑的，出门前季奶奶照旧给她准备了一些常用药品，至少内服外用的消炎药、感冒发烧的特效药都是有的。就目前听到的消息看来，那个小媳妇有八成可能就是章育宁，而且那家人对她并不算好，估计她撞得头破血流也舍不得拿钱给她治病。

季芸芸先回了村长家拿上吃的和药，面对章老师的询问她只能先糊弄过去，不然凭章老师对女儿那种濒临爆发的情感，万一弄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二蛋家在村子最边上，从村长家走去还有一段距离，幸好韩山村不大，不然季芸芸怎么过去都成问题，她又不像他们本地孩子平日里到处跑惯了，大冬天顶着凌冽的寒风在外面走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只是冷了点，没雨没雪，几人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

眼前是一处极破烂的屋子，院墙也没有，茅草屋顶被北风吹得上下翻飞，季芸芸怀疑这房子是不是四处漏风。

说是偷偷地来，果然也没惊动屋里的人，韩向东带着几人从房子后头绕了一圈。

他是知道的，二蛋的小媳妇自己一个人住在侧边堆杂物的房间里，墙上有扇极小的窗户，原来他们来都是偷偷扒着这扇窗往里看。

季芸芸身高够不着，韩向东自告奋勇搬了块石头来，这种事他是干熟了的，根本不用人教。

韩大妮扶着季芸芸踩上去，季芸芸堪堪能看见屋子里的情形。

没有电灯，昏暗一片，唯一称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张砖头垒的木板床，一床黑漆麻乌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应该是被子，里面隐约有个人影，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连生机都感觉不到。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季芸芸有些着急，她本来还想确认一下胎记，再给人上点药，可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屋里的人躺在那里人事不知，她有什么打算都是空的。

“咱们能想办法进去吗？”季芸芸深呼吸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问韩向东。

韩向东为了传说中很好吃的巧克力也是拼了，自告奋勇先去探查一番。

没有围墙倒是方便了他行动，他先绕到厨房那边看了一眼，里面冒着炊烟，是二蛋奶奶在做午饭，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

除了厨房和杂物房，二蛋家只有一间屋子，里头隔出来两间卧室和客厅，韩向东猫着腰窝在墙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人声也没见人进出，壮着胆子摸到门边，推开一条缝，迅速地四下瞄了一眼，屋子里只有二蛋一个人流着口水，拿着两根木棍左右手对打，他爸妈都不在家。

韩向东又猫着腰回到小窗那里，把打探的情况一说，季芸芸当机立断，就趁现在进屋看看。

季芸芸交代了几人望风，跳下石头，捂着装药的口袋，飞速跑到房门口，推开门闪身进去。

闭眼适应了一下黑暗，季芸芸这才往床边走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床上的人面朝里躺着，整个人瘦弱的厉害，蜷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看得人心酸。

季芸芸伸手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肩膀，没有一点回应，她仔细看了，露出来的这边是没有胎记的。

没办法，只能动手先把人翻过来平躺，季芸芸人小力气也小，隔着床沿也不太够得着，吭哧吭哧好半天才把人扳过来弄平。

嚯，一个巨大的肿块突兀地出现在季芸芸眼前，狰狞的伤口随意糊了些不知是什么的“药膏”，更显得吓人，而且伤口周围不断有脓血溢出，一看就是感染发炎了！

季芸芸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摸摸她脸颊，果然烫的厉害，也不知道她烧了多久，嘴唇全是爆起的干皮。

也顾不得那许多，先掏出手绢把她额头上的“不明物体”擦掉，皮肉翻飞的伤口像是在考验季芸芸的极限，控制着发抖的手撒上外敷的消炎药粉。

季芸芸不敢耽误，把带来了药全倒了出来，好在她准备充分，什么药都拿了一点，还把自己的小水壶带上了，不然这屋里连个碗都没有，喂药也是个难题。

她应该是渴得太久了，对水有着本能的渴望，吞咽本能还在，季芸芸顺势把消炎药和退烧药给她喂下，收拾停当之后才有空查看胎记所在。

真的是她！

在她脖子另一侧靠后的地方果然有一块显眼的红色半圆形胎记！

季芸芸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地上，旋即又马上被提起，好消息是终于找到了章老师的女儿，坏消息是该怎么告诉章老师，又该怎么救她出去。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而且她最怕的是章老师忽然得知女儿的消息会失去理智。

他们两个外乡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真要把事情闹出来，当地村民可不会帮理不帮亲，甭管现在对你如何客气，真到了出事的时候，他们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蛮不讲理，什么是愚昧无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喵喵”的叫声，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意味着有人回来了。

季芸芸来不及多想，得赶在来人之前离开，不然又会横生事端。

这该死的一家人，买童养媳不说，买回来又虐待至此，实在太可恨！

窗外的猫叫声更急促了，季芸芸赶紧收拾好东西，塞了一小包饼干在枕头底下，拉开房门拔腿往外跑，只见远处果然有一男一女往这边走来。

本以为能躲过去，结果命运再次展现了它残酷的一面。

第55章 告知

回来的两人正是二蛋的爹妈，韩广水和刘翠翠。

两人觉得奇怪，几个小娃娃鬼鬼祟祟的到他们家来做什么？

韩家姐弟他们认识，还有个眼生的丫头不知是谁，看她一副城里人打扮，听说今天村里来了两个外乡人，莫非就是这个小丫头？

刘翠翠本就是脾气极差的粗野村妇，今天被几个小兔崽子惹到头上来，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从门口抄起扫帚就往外追。

“跑什么跑，小崽子，给老娘站住！偷偷摸摸上我们家干什么来了，是不是偷东西了，不要以为老娘治不了你们，拿了什么赶紧交出来，让老娘抓住有你们好看……”

季芸芸：我服了你的气，你家穷得地上都刮不出二两灰来，谁会瞎了眼来你家偷东西！

本来就不到几步路的距离，季芸芸人小腿短，穿得又多，实在是跑得慢，眼见着就要被人撵上。

韩大妮本来冲在季芸芸前面，回头一看，妈呀，小客人要被追上了，脑子一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万万不能让季芸芸被抓到，不然她回去肯定会被奶奶揍。

也就几秒钟时间，根本来不及多思考，回身几步，一把拽住季芸芸继续往前冲。

季芸芸被扯得一踉跄，差点脸朝下跪在地上，吓得她赶紧伸出胳膊撑在胸前。

嘶……好疼！

手掌肯定磨破了。

这么一耽搁，身后刘翠翠的距离更近了。

季芸芸一不做二不休，忍着疼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子，使劲往后一扬，也顾不得回头查看自己的战绩，跟着韩大妮继续往前跑。

后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大多数石子落了空，不过也有那么几个正好冲着刘翠翠的脸去的。

刘翠翠下意识停下来用手臂挡，挨了两三下之后抬头一看，前头哪还有人影。

恼羞成怒的刘翠翠气得把扫帚往地上一摔，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想她一向泼辣惯了，纵横韩山村多年什么时候被孩子欺负过，真是气煞她了！

季芸芸：呵，你怕不是对泼辣有什么误解，你是泼妇还差不多！

终于逃离虎口的孩子们跑出了好几百米才停下来，不是不想跑，实在是跑不动了，季芸芸从出生以来就没这么剧烈地运动过，这会儿肺里已经拉起了风箱，嗓子疼得冒烟，喉咙里都有血腥味儿了。

她也顾不得脏，整个人瘫靠在路边树桩上，边喘边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家两个孩子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天天到处疯玩，那也是跑跑停停的，哪里像今天，全速前进一口气跑这么远，现在也是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如牛。

一时间静谧的乡间小路上只有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她……那个女人……不会追……过来了吧……”季芸芸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韩向东回忆起以前过来偷看的经历：“不会吧……以前我们也被她发现过，最后也没事。”

“那咱们……先回去吧，我怕出来太久了老师会担心。”

季芸芸心里着急得很，她也不确定刚刚喂得那些药能不能起作用，而且因为怕人发现，头上的外伤只敢薄薄撒一层药粉，没做进一步处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韩大妮也不敢继续带着季芸芸在外头瞎逛了，就这么一下子她手上已经蹭破了皮，再要有点什么事，自己回家一顿打是免不了了，现在季芸芸主动说要回家，再好不过。

季芸芸心事重重地回到村长家，她一路上设想了无数种说法，没有任何一种能保证章先鹤听了之后不会冲动，毕竟是走失四年亲生女儿，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

章先鹤坐在窗边，正在勾勒一副农家小院的速写，一抬头就看见季芸芸小眉头紧皱，垂头丧气在院门口转圈。

这是出去玩被欺负了？

一想到自家乖巧的学生可能被村里的熊孩子欺负，章先鹤整个人都精神了，脑补了一出村头小霸王欺负可怜小姑娘的大剧。

这还得了，笔一扔，画也不画了，赶紧跑过去。

“芸芸受委屈了？谁欺负你了，老师找他去！”

看着章先鹤焦急的模样，季芸芸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连她受委屈都担心成这样，要是知道女儿的下落，他可能真的会失去理智。

“章老师，我……那个那个……你的……嗯……那个……”

见季芸芸都语无伦次了，章先鹤更加确定她是受了大委屈，牵起她就要往吴秀英家去，季芸芸不愿意说，一起玩儿的孩子总会说吧。

生怕章先鹤误会更多，季芸芸赶紧拉住他往屋里带，把人推到椅子上坐好，然后迅速把门窗都关紧，站回他身前。

双手拉住章先鹤的手，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语调平稳。

“章老师，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和您说，请您务必不要激动，一定要冷静！”

季芸芸的面色实在严肃，章先鹤不由紧张起来。

他这个学生年纪虽小，但从来乖巧听话，尤其是这次出来，更没让他多操一点心，懂事得让他惊讶。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季芸芸露出这种神色，紧张中带着一丝忧虑，还有点隐约的不知所措。

“好，你说。”

“章老师，您女儿后颈处有块半圆形红色胎记对吗？”

时隔多年突然间听人提起女儿，章先鹤心口突如其来一阵抽痛，好像被人紧紧攥住，四肢百骸都有些麻木。

而且季芸芸怎么会这时候提起女儿？

怎么会……

怎么会……

章先鹤不敢往下想，不敢往坏处想，甚至也不敢往好处想，他怕，真的怕！

他整个人开始颤抖，反过来抓住季芸芸的手腕。

“对……是有一个胎记，芸芸怎么知道的，是你程阿姨告诉你的吗？”

章先鹤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明明现在不是追究季芸芸如何得知的时候，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嘴，心绪全乱了。

季芸芸的手被握得生疼，可她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既然已经起了头，不说下去是不行了。

第56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一）

“今天我在村里看见一个小女孩……”季芸芸紧盯着章先鹤的脸，生怕他会控制不住情绪整个人崩溃，“大概**岁的样子，后颈有块胎记，长得……有点像您。”

季芸芸不敢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那个阴冷房间里的一切她一个外人看了都受不了，无法想象一个父亲听了会怎么样。

什么？

章先鹤不敢置信！

这是真的吗，真的会是自己的女儿吗？

他几乎从椅子上跌落，跪在地上，一把抓住季芸芸的双肩，颤声问道：“在哪，在哪看见的？育宁……我的育宁……”

她被章先鹤摇得声音都发颤：“章老师，您先别激动，情况有点复杂，先听我说。”

季芸芸把今天的见闻简单讲了一遍，没敢讲那家人虐待的事，只说了章育宁这些年被拐到韩二蛋家，目前受了伤正在病中。

本以为这样说会缓和一些，可季芸芸完全低估了一个父亲对走失四年的女儿那种深沉的思念与愧疚，那种比山高比海深的父爱。

章先鹤本就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女儿生病的那一刻，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要去找她，马上找到她，带她回家！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章先鹤跌跌撞撞爬起来就往门外跑。

季芸芸根本反应不及，直到章先鹤快跑到院门口了她才着急地追过去。

她也不敢乱喊，万一到时候引起村里人注意，结局如何还未可知，只能艰难地跟在后头不断叫着：“章老师等等我！”

章先鹤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找到女儿，连方位也忘了问，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眼看他就要跑出视线范围了，季芸芸没办法，使出全身力气大喊一声：“章老师，等等我，我带你去！”

这一声大吼才让章先鹤从癫狂的状态中惊醒，是啊，他连女儿在谁家都不知道呢，他停下脚步，寒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芸芸，她在哪？”章先鹤回身问道，嘴唇颤动着。

季芸芸冲上前去死死扯住章先鹤的衣角，生怕他再度发疯狂奔：“在村尾韩二蛋家里，我带您去，您别着急。”

章先鹤哪可能不急，他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女儿跟前，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章老师，那家人很不好相处，您千万要冷静，育宁姐姐还等着您去救呢。”

“我知道，我知道……”章先鹤机械式地重复。

季芸芸很怀疑他到底听进去没有，现在事情已经由不得她控制，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与失控。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就这么把事情说出来对不对，不知道凭他们两个能不能把事情圆满解决，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因为先知，所以潜意识里把自己摆在历史的制高点上，因为稍稍改变了家里人的人生轨迹，所以很有些志得意满。

季芸芸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自以为无所不能，却忽视了自己这个想当然的计划背后可能产生的危机，她甚至忽视了章先鹤的激烈反应所带来的不确定性。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章先鹤抱起季芸芸一路狂奔赶到韩二蛋家，按她的指示绕到杂物房后窗。

房里的小姑娘还是季芸芸离开时的姿势，仰面朝上，借着昏暗的光线刚好能看得清脸。

章先鹤一看见屋里的人，刚刚擦掉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是她，是他的女儿，他的育宁！

章先鹤再也忍耐不住，他管不了旁的，只想第一时间进去带女儿离开。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推开那扇关不紧的门，一步步走近女儿这四年来不为人知的悲惨生活。

“育宁，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是爸爸来了，爸爸终于找到你了！”章先鹤看着女儿额头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一开始他还能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可女儿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的情绪也越发激动。

季芸芸急得不行，生怕惊动二蛋家里人，可她的话章先鹤已经听不进去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伸手狠狠掐了章先鹤一把，这才换回他一个眼神：“章老师，现在不能再耽搁了，咱们先带育宁姐姐走，她烧得这么厉害，必须立马送医院。”

“对，对，去医院。”章先鹤仿佛现在才回过神：“育宁，爸爸带你去医院啊，你再坚持一下。”

韩山村是没有医生的，只有镇上有个卫生所，就在供销社旁边，他们来的时候还看到过。

他用那床破旧发臭的被子裹起女儿，上手之后更加心酸，这哪里像个九岁的孩子，体重比季芸芸还轻。

刚把孩子包好，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喝。

“你们是什么人，到我们家干什么？”

季芸芸一惊，是刘翠翠！

章先鹤本就对虐待他女儿的这家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现在正主出现了，他却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先送女儿去医院要紧，其他事情都可以靠后。

可刘翠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诶诶诶，你们是干什么的？”刘翠翠眯眼一看，这不是刚刚跑掉的小丫头吗，那她旁边的就是今天到村里来的城里人了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童养媳怎么来的她一清二楚，所以平日里她看得很紧，不让她和外人接触。

这个城里男人怎么会直冲着臭丫头来？

刘翠翠虽然是个无知村妇，但这件事上她脑子转得异常快，打量了一眼章先鹤的脸，心里咯噔一声。

这男人和臭丫头长得真像！

完了，该不会是她家里人找来了吧？！

不行，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当初买她过来可是花了五十斤粮食的，绝不能放她走！

刘翠翠怕自己一个人拦不住，冲上去先把章先鹤往后一推，右手飞快拽住季芸芸就往外退，退出去之后回身把门一关，死死抵住。

一边用双手困住挣扎不休的季芸芸，一边扯开嗓子叫人：“他爹，快来啊，有人来家里抢人啦！”

第57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二）

“谁要抢人？”

最先出来的不是别人，是正在做饭的二蛋奶奶刘阿莲，她听见儿媳妇的叫喊声，直接举着锅铲跑出来。

刘翠翠分身乏术，必须有人帮忙才行。

她把自己的猜测一说，这下可是点了炮仗。

刘阿莲连锅铲都不要了，甩手往地上一扔，从墙角扯出一根麻绳把季芸芸双手双脚一捆，再解下围裙塞到季芸芸嘴里。

一股陈年抹布的味道熏得季芸芸直想呕，她简直不敢置信，她们怎么敢？！

解决完季芸芸，刘阿莲很冷静，回屋找了个大锁头先把杂物间一锁，叫上儿子媳妇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二蛋爷爷早亡，刘阿莲孤儿寡母的拉扯儿子长大，然后给儿子说了门亲，正是自己的远房表侄女刘翠翠，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家的事全由刘老太太把持着，当初给自家傻孙子买童养媳的事就是她拍的板。

刘翠翠只是性子泼，远远比不上刘阿莲心狠，二蛋爷爷刚走那几年，她硬是凭着豁得出去一身剐的狠劲，才能在村里立足。

她不懂拐卖儿童是不是犯法，也不怕这个城里男人闹，她只知道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童养媳绝不能就这样放跑了，家里人找来了怕什么，连家里人一起关着就是了。

季芸芸暂时被扔在刘阿莲的房间一角，刚刚刘阿莲的动作太粗鲁，她的手腕都被磨破了，这会儿跌坐在地上，才注意到身上钻心的疼痛。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她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可她现在顾不上疼，一点一点往门口蹭，至少要听听他们怎么商量得才行。

外间的二蛋依然专注于手里的木棍，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影响不到他，连抬眼看看也不曾。

刘阿莲爱怜地把二蛋搂在怀里，她对这个傻孙子疼爱非常，因为韩广水早些年伤了身子，好不容易得了这一个金孙，之后这么多年也没再开怀。

索性她也死了心，想着再过几年让买来的臭丫头和二蛋成亲，给她生个健康重孙，不怕家里的香火传不下去。

“娘，咱们就这么把人锁着不好吧，万一人家城里的家人找来，这……”韩广水畏畏缩缩地说道。

他从小生活在刘阿莲的雌威下，养成个懦弱怕事的性格，家里有事都由着两个女人出头，他自己从来都躲在后头。

刘阿莲阴鸷的三角眼闪烁了一瞬，儿子的问题她不想回应，只抬头看了眼刘翠翠。

刘翠翠其实也被婆婆的做法搞蒙了，那么大个大男人呢，怎么关得住，随便嚎两嗓子就能把人给引过来。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那边章先鹤已经把门拍得震天响了，幸好他们家周围没什么人家，不然好事的村民早就围过来了。

刘翠翠反正是跟着婆婆走的，既然人已经锁了，那就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娘，家里没多余的粮食再养两个人了，这两人可不能一直关在家里。”

关没法关，放不能放，说实话刘翠翠一时间真的想不出办法来。

刘阿莲沉默了几分钟，屋子里静得让人发慌。

她知道儿子是个不顶用的，媳妇虽然看着厉害，实则也没什么成算，这件事最终还是得靠她。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吃完饭我出去一趟，你们俩千万把这一大一小给我看好了。”

刘阿莲语气非常严肃，直到夫妻俩再三保证才暂且放过。

听到说话声渐息，季芸芸又从门口蹭回墙角处，数九寒冬弄得一身冷汗。

她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她依然有个优势，二蛋一家人只以为她是个无知幼童，注意力不会放在她这里，这一点她可以多加利用，只要她能逃出去，一切就有希望。

季芸芸拼命想着办法，章先鹤那边却是要急疯了。

一天之内大起大落耗尽了他的心神，终于找到失踪已久的女儿，却病得人事不省，一时不察季芸芸又被绑走了，自己也被困在这里。

他简直恨死了自己，如果不是他冲动行事，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他刚刚砸门喊叫却无人应声，这家人的心思他也猜不透，如果因为他的疏忽再害得季芸芸出事，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破房间窗口只能容下一个脑袋，床板下倒是有转头，可门口的锁链太粗，根本砸不开。

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下午一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村长一家发现自己不见了能出来找找。

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有时候甚至怎么离谱怎么来。

刘阿莲匆匆吃完饭，再次交代儿子媳妇看紧家门，一个人出了门。

季芸芸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必须抓紧下午这半天，不然到了晚上她不识路不说，这么冷的天儿，她这幅小身板绝对没法在荒郊野外过一夜。

刘翠翠没把季芸芸当回事，她担心的是章先鹤那边，总觉得放心不下。

她现在万分庆幸没给那个臭丫头治病，多少牵扯了章先鹤的精力，不然她真怕自己关不住他们。

季芸芸耐心等了一会儿，韩广水估计是睡着了，鼾声不断，只有刘翠翠进进出出，一开始是几分钟一次，再后来十几分钟一次。

突然，一直很安静的二蛋开始哭闹起来，木棍扔的到处都是，双手把墙壁拍得咚咚直响。

他这一闹刘翠翠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能先去安慰孩子，把孩子抱进他们房间先哄他睡觉再说。

机会终于来了，她现在孤立无援，必须逃出去求救。

刘阿莲和刘翠翠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搜她的身，她们并不知道季芸芸这次出门是做了充足准备的，除了药品，她还随身带了小刀，就是防备会发生意外。

抻着手从裤兜里把小刀摸出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却疼得她冷汗直冒。

双脚夹住刀柄，刀刃对着自己，先把手腕处的麻绳割断再说。

因为双脚控制不好力道，小刀被蹭得歪歪斜斜，一个不小心手背就被划了一道，季芸芸忍住眼泪继续切割，每分每秒都很宝贵。

第58章 蛇鼠一窝

好在手腕上的绳子只绕了两圈，五六分钟过后，季芸芸的双手终于解放。

然后是双脚，脚上也是死结，也得用刀割开。

手腕被磨破的地方肿了老高，季芸芸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疼痛，一心想着必须在刘阿莲回来之前逃出去。

轻轻推开房门，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一家三口都在自己屋里，韩广水鼾声依旧，二蛋仍然哭闹不休，刘翠翠也被孩子绊住没法脱身。

季芸芸瞅准机会往外跑，先绕到杂物间小窗那里。

“章老师，章老师。”

章先鹤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季芸芸在叫他，赶紧起身跑到小窗前，先把季芸芸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她浑身都是灰，头发也散开了。

“芸芸你没事吧？她们把你带哪去了，为难你没有？”

“没事，刚刚她们把我关房里了，现在那个老太婆出去了，剩下一家三口都在房里，我找机会溜出来的。”

“那就好，你听我说，这个房门我一时半会儿打不开，所以你现在先去村长家，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来救咱们。”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老师我这还带了药，都给你，水壶也给你，姐姐枕头下面我还藏了点饼干，饿了你们就吃，我会很快回来的。”

“你自己千万躲着点，不要直接和他们起冲突，老师好歹是个大人，他们不敢怎么样的，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小心。”

章先鹤手里拿着季芸芸塞给他的水壶和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都不知道小丫头是什么时候把药装在身上的，刚刚她伸手的时候，红肿的手腕一闪而过，他心里针扎似的疼。

季芸芸还记得路，闷头往村长家跑。

现在还不知道刘阿莲出门是去找谁，鬼知道那个恶毒老太太会想出什么计策来，她必须要抢时间，晚一秒就多一秒危险。

季芸芸一路无阻地跑到村长家。

院门没关，季芸芸留了个心眼，没着急喊人，先探头进去探查了一下。

院里没人，各个屋都紧闭着房门。

难不成都出去了？出去不可能不关院门吧……

季芸芸觉得奇怪，更加不敢大意，沿着墙角溜到左手第一个侧窗下，凝神细听，没有人声。

再往前就是堂屋，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前。

她从二蛋家出来就觉得奇怪，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虽说村民们可能因为天冷不怎么出来活动，但她和章老师两个城里来的客人招呼都没打突然不见了，难道村长没出来找吗？但凡他找了，村里就不可能这么平静。

突然……

“不行！”

一声低喝从墙里传来，好像是村长的声音。

季芸芸不再犹豫，躬身上前细听。

屋里一男一女两个声音，男的是村长，女的……

竟然是二蛋的奶奶刘阿莲！

天呐，季芸芸一阵目眩，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人是省城的教授，不是街头乞丐，你怎么敢把人关起来！”韩村长有些气急败坏。

刘阿莲却有恃无恐：“当初是你说不会有问题的，怎么现在被人找上门了，这件事你必须管。”

“你……”

听到这里季芸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不是她多疑，村长竟然真的有问题！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太可怕了，拐卖人口的事情村长竟然亲身参与！

“那个男人你必须给我想办法处理了，我……”刘阿莲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刺得人心底一片冰凉。

后头的话季芸芸不敢再听下去，她必须立刻离开。

她很庆幸没有一进门就高声向村长求救，这两个人渣，简直蛇鼠一窝！

四年前的事谁是主谋谁是从犯她不知道，也不晓得为什么村长会和刘阿莲关系这么密切，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尽快逃出去。

如今整个韩家村她谁也信不过，她要是这会儿送上门，可能他们一碗迷药下去，她再醒来就不知道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

是了，这个老虔婆肯定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然单独把她绑起来干什么！

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离开，她要到镇上去报警。

不敢惊动旁人，找不到任何交通工具的她只能用两条腿走过去。

心里默默祈祷章老师和育宁姐姐坚持住。

早上坐牛车的时候她留意过，从村子出去只有一条小路，汇入主路后一直走到底就能到镇上。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得住，可章老师和育宁姐姐还受制于人，甚至随时可能有危险，她绝对不能放弃。

北风一路咆哮着，像一把把尖刀不断剥离着季芸芸的感官，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

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一个被家人尽极宠爱的小公主，虽然有着一个转世重生的成熟灵魂，但身体的极限依然在不断考验着她。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剩下双腿机械式的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哎呀一声惊呼，季芸芸摔倒在地。

她走得太急又有点神思恍惚，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跤。

嘶，好疼啊，眼泪不受控制直接飙出来。

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她已经走了两个钟头，双脚早就没了知觉，不用看都知道，脚上肯定都是血泡。

季芸芸想站起来，可刚一使劲儿，左脚脚腕传来的疼痛直冲头顶，刺得她一哆嗦，一屁股又摔回地上。

哆嗦着双手撩起裤腿一看，脚脖子肿了半个拳头高。

这下完了，季芸芸快要崩溃了，起码还有一半的路程，她该怎么办！

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有，求助无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犹如山洪暴发一般将她淹没。

她一直坚信自己可以，可现在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坐在路边缓了几分钟，季芸芸抬手抹干净眼泪，打起精神，不能就这么放弃，为了章老师和育宁姐姐，也为了她自己。

瘸着腿蹭到路边，捡了根粗一点的枯枝放拐杖，继续上路。

第59章 初见

接下来的路季芸芸走得极慢，她能明显感觉到脚腕肿胀充血。

她很渴，也很累，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能不停的向前走，直到前路前路逐渐模糊。

忽然，季芸芸娇小的身影摔倒在地。

好累啊，眼前一片黑暗，倒地的一瞬间季芸芸甚至有种解脱之感。

明知不应该放弃，可她真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难道这就是重生必然要接受的考验吗，为什么如此艰难？

赶路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脚踝那处的痛感便再也忽视不了，已经碰都不能碰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神经钝钝地发麻，汗湿的衣服被寒风一吹，仿佛冰衣雪服一般，凉意刺骨。

季芸芸想爬起来继续前进，可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半支起上半身，脑袋刚抬起不到30厘米，猛烈的眩晕感再次将她击倒，挣扎再挣扎，依然没能前进半分。

季芸芸仰面躺在地上，自嘲一笑，她如今的处境大概就是对自不量力最好的诠释吧！

似乎连老天都在嘲笑她，北风裹挟着雪花飘飘而落，可她已经感觉不到冷。

哒哒，哒哒，哒哒……

嗯？

是幻觉吗，怎么听见牛车的声音？

季芸芸想回头看看，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能本能地呼救，但愿天无绝人之路。

…………

“哎，那边好像有个人？”

“哪儿？”

“那边，地上，好像是个小孩子！”

“哎呀，真的有，快快，赶紧过去，天呐，这么冷的天她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

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有人来了！

终于要得救了吗？会不会是韩山村的人追过来了？

直到有人跑到跟前，季芸芸才放下心来。

雪花纷飞，季芸芸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能从他们的问话中感觉到来自陌生人的关心。

几人都是城里打扮，一个中年人，剩下的全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几个年轻人都称呼领头的中年人杨教授。

其中一个年轻人抱起季芸芸回到牛车上，用棉被把她密不透风的裹起来，好在他们随身带了吃的喝的，季芸芸到现在粒米未进，早已饿得头昏眼花。

顾不得近在咫尺的食物，季芸芸直接找准那位中年人，向他求助。

“伯伯，我叫季芸芸，是江市人，我老师是省美院的教授，他带我来韩山村采风写生，结果偶然遇见他四年前被拐卖的女儿，他……咳咳……咳……”

说得太急，季芸芸被呛的咳嗽不止。

“慢点，慢点说，小妹妹，不着急啊。”一个女学生拍拍季芸芸的背，安抚她。

“他女儿被卖到一户人家做童养媳，我们想去救，结果我们俩都被那家人困住，我一个人先逃出来想向村长求救，没想到那户人家竟然和村长是一伙的，我只能自己去镇上报警，没想到半路脚崴了，然后就遇见了你们。”

听季芸芸说完，这群年轻人一片哗然，拐卖儿童这种事离他们太远了，很少听过，更不曾亲眼见过，他们也没想到这趟出来还能遇见这样的事情。

一群人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都暗藏着一颗行侠仗义的红心，现在又面对着历经千辛万苦也要救人于水火的小姑娘，更加按耐不住，恨不得立马披挂上阵把人给救出来。

还是杨教授稳得住，拉扯住几个撸起袖子就要上的学生：“你们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稳重，你们这样冲过去能干什么？打架？还是硬闯？拐卖儿童，非法囚禁，哪一件事都够的上‘严打’的标准了，这种事不找公安难不成靠你们双拳四手？”

几个年轻人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些。

“爸爸，妹妹伤得很重，先送她去医院吧。”

身后传来一个稚嫩却异常平稳的声音，季芸芸这才看见牛车上还有一个孩子。

十岁出头的年纪，隔着围脖和**帽，看不太清楚五官，但层层雪幕却阻挡不住那一双沉静的眼眸。

在一群大学生们群情激愤的时候，一个孩子却能第一时间冷静下来，不得不说，他的成熟稳重让季芸芸侧目。

“小姑娘，你别怕，伯伯也是大学老师，我们现在就去镇上，先送你去医院，报警的事我们替你去，别着急啊。”

杨教授一锤定音，催促学生们赶起牛车继续出发。

一路上季芸芸也了解了这一行人的身份，中年人叫杨国庆，是京城大学借调到江市的经济学专家，这次带队出来是做农村经济调研的。

刚才开口的男孩子是杨教授的独子杨铭远，也在放寒假，这次跟着父亲出来也算是课外实践吧。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之后，一直硬顶着的那股气也就散了，季芸芸全身每一寸都在疯狂叫嚣着疼，眉头皱得死紧，小脸苍白一片，手腕伤处也像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

杨铭远一直在观察季芸芸，从她身临绝境依然记挂着救人，然后调理清晰地讲明事实经过，再到现在因为伤情严重几乎咬破嘴唇也没哼一声……

这个小女孩太不一样了，不同于他接触过的任何同龄娇娇女们。

她聪明，冷静，勇敢，坚强！

其实季芸芸不是不娇气，而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救人与自救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这样的境况，哪怕她心智成熟依然摆脱不了那种绝望，可父母亲朋都不在，她撒娇给谁看呢，终归只能靠自己坚持。

看着她极力忍耐的样子，杨铭远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紧，她应该很难受吧……

“妹妹，很疼吗？”杨铭远微微靠近些问道。

季芸芸松懈下来之后其实整个人有些灵魂出窍，好像紧绷的弦在将断未断之时突然失去弹性，有些虚脱，有些恍然。

杨铭远的声音好似极近又好似极远，季芸芸一下没反应过来。

“嗯？”

“伤口是不是很疼？”

见季芸芸还是没反应过来，杨铭远伸手指了指她的嘴唇。

一股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原来季芸芸自己把嘴巴咬破了。

其实难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硬挺挺也就过去了，就怕有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会让咽下去的委屈翻涌上来，再也压制不住。

第60章 爸妈来了

一滴泪水瞬间凝聚，盈出眼眶，缓缓滑落。

季芸芸觉得这眼泪来得莫名其妙，之前摔倒的时候没有哭，几乎绝望的时候没有哭，现在怎么就哭了呢？

“我没哭……唔……”季芸芸一边流眼泪一边唾弃自己。

明明不想哭的……

她想抬手抹掉，可胳膊刚一动，肿胀的手腕立马无声抗议，季芸芸龇牙咧嘴地轻呼了一声。

这下她哭的更凶了，这大概是重生回来之后最狼狈的时刻了。

杨铭远急了，他只是想关心一下妹妹，可他很少和小女孩打交道，完全不明白怎么一句话就把人惹哭了，之前明明坚强的不像个孩子。

看着她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的样子，杨铭远心里又抽痛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替她抹去眼泪。

当手指触碰到脸颊的时候，两个人都似触电一般楞在当场。

杨铭远因为家里的原因一向最讨厌女孩子纠缠，他跟着爸爸转学到江市也是因为如此，可今天遇见季芸芸之后，他有些反常。

季芸芸倒是没想那么多，在她心里杨铭远还是个孩子呢，她纯粹是因为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关心了，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一时有些刹不住车。

杨铭远有些尴尬，想抽回手又觉得太刻意了，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季芸芸宣泄过一场平静了许多，脸上被泪水浸润的地方被冷风吹得生疼，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着杨铭远的手蹭了个干净。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特殊时期嘛，能在这种时候遇见，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革命友谊了，蹭点眼泪算什么，是吧？

蹭完了还附赠一个天使的微笑。

当然，季芸芸是不晓得她现在模样有多吓人，脸色卡白，嘴唇干裂，眼睛肿的像核桃，头发乱得像杂草……

这么丑的笑容，看在杨铭远眼里却觉得生动、鲜活，也融化了他小小的不自在，索性双手把季芸芸没擦到的地方抹干净，还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别怕，一会儿就到医院了，马上就不疼了。”

安慰的话语虽然稚嫩，却真心，季芸芸点点头，身上其他地方动不了，便用脑袋在他尚未收回去的手掌上蹭了蹭。

杨铭远被季芸芸神来之笔弄得有些脸红，好在脸蛋本就被吹得通红，这才没被人发现。

牛车比季芸芸走路快得多，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只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杨教授先安排一个女学生陪季芸芸去卫生所，他则亲自去公安局报警。

这时候正是首次提出“严打”的阶段，各级部门正愁打击目标不够多呢，现在有个省城的教授亲自来报案，当事人涉及到另一位省城教授，又是非法拐卖妇女儿童的重罪，这下连镇领导都惊动了。

季芸芸正在包扎上药，呼啦啦一群警察跑到卫生所里，向她核实情况。

她一时也没想起来这时候正在“严打”，不过她巴不得他们越重视越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比先前和杨教授讲的细致得多，而且着重强调了村长是同犯，村里有无其他人参与暂不清楚，而且章老师和他女儿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绝对是大案要案啊，相关领导当即决定抽调人手实地调查，若情况属实绝不轻饶！

看到这一幕季芸芸才真正放了心，章老师和章育宁终于有救了，上辈子又一个遗憾得以弥补。

她不晓得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福报，但这一刻她真的有种浑身轻松，心界更加开阔的感觉。

负责任的警察叔叔不仅派人手去救人，还通知了季芸芸和章先鹤的家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且不提程幼容是如何激动，季中杰和尹继兰却是实实在在被吓疯了。

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闺女和老师出去采风而已，怎么又摊上大事了！

三个人火急火燎请了假，好在公安机关帮忙联系了最快的车次，连夜赶往双林市。

季芸芸这一夜睡得安稳极了，压根没想到第二天会面临怎样的“疾风骤雨”。

…………

嗯，好满足啊，一夜无梦的季芸芸懒洋洋不想睁眼，哼哼唧唧伸个懒腰，眯起眼睛准备打量一下天光。

这一睁眼可把她吓了一跳，床边围了两个眼睛通红的大人。

“呃，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呵呵，嗯，早啊……”

瞌睡虫一秒退散，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身上的伤也瞒不住了，虽然说救人出火坑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可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尹继兰捂着嘴眼泪哗啦啦直流，右手高高扬起，她真的气坏了，这个女儿怎么就这么大胆，怎么敢这么自不量力单枪匹马就妄图救人！

季芸芸下意识想抬手挡，这一伸手，又露出了包成木乃伊的爪子。

呃，她还想掩耳盗铃地往回缩，被尹继兰一把按住，带着哭腔呵斥道：“手还想不想要了，乱动什么！”

“好了好了，之前担心得什么似的，怎么女儿醒了反倒发起脾气了。”

季中杰原先也生气，可这一整晚过去，女儿总归是好好的，他也冷静了很多，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不幸中的万幸。

“我这是发脾气么！我……”尹继兰气急。

同伴叛变得太快，这该如何是好，说好的一起批斗“罪魁祸首”呢？

季芸芸多醒目一个人，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开始装虚弱。

“哎哟，手疼，呀，脚也疼，妈妈，我疼。”

眉头一皱，嘴巴一撅，哼哼唧唧开始叫唤。

尹继兰明知道她是装相呢，可终究心疼女儿的心占了上风，反正骂是骂不下去了。

“疼就别乱动，我去叫医生。”瞪了季芸芸一眼，转身出去。

尹继兰一走，季芸芸大松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在枕头上，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大人念叨。

“爸爸，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终于想起来有爹妈了？你也太大胆了，我们接到消息都吓坏了。”季中杰替女儿盖好被子，怎么也少不了一顿说。

“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子啊，谁知道他们那么坏，和村长狼狈为奸。”

季芸芸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冲动了，认错很及时。

第61章 后续（一）

“对了，章老师他们呢，救出来了吗？”季芸芸记挂着他们，着急起身，结果又碰到了伤口。

“哎哎，你可别再折腾了，安心躺着，他们都救出来了，现在在医院呢。”

女儿这么爱操心季中杰真是无奈极了。

“那我去看看他们好不好？”季芸芸还是想亲眼看过才放心。

季中杰有些语塞，不知该不该把真像说出来，他真的不愿意季芸芸这么小就直面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可女儿的性子他知道，他也知道自己最终肯定磨不过季芸芸。

他眼中的迟疑实在太过明显。

“爸爸，他们……真的没事吗？”

难道还是晚了一步吗？她不敢想！

不会的，不可能！

季芸芸一把掀起被子就要下地。

刚推开门的尹继兰两步冲到床头按住她，起身对季中杰就是一顿吼：“你这么大个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季芸芸死死抓住妈妈的手，问道：“章老师他们怎么样了，救出来了吗？你们别骗我！”

尹继兰怎么也想不到女儿起身是为了问这个，麻爪了，这可怎么办。

讲吧，怕吓着她，不讲吧，她肯定要追问不休。

“好了好了，爸爸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爸爸好好休息，不能下床乱动。”

季芸芸点头。

“那先让医生检查一下好不好？”

跟在尹继兰身后的大夫终于找到了存在感。

依然是昨天接诊的年轻医生，先给季芸芸双手双脚腕换了药，然后千叮万嘱脚不要受力，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医生走后，房间里的一家三口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季中杰开口讲出了事情的后续。

昨天季芸芸逃走后，章先鹤满以为村长会来解救自己，没想到啊，等来的不是援军，而是更猛烈的打击。

刘阿莲从村长家回去后，结果发现季芸芸逃跑了，这下她也稳不住了，本来她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可村长呵斥的话语还历历在目，难道这个城里人真的关不得？

她没办法，只能再回去村长家，村长一听也觉得大事不妙，借口季芸芸贪玩迷路，发动村里人找孩子，他本人则跟着刘阿莲赶往她家。

村长并不想谋财害命，也没吃什么熊心豹子胆，当初帮刘阿莲买孩子也是推脱不过。

刘阿莲年纪轻轻死了男人，在这样一个贫穷、愚昧、落后的小村子里，能平安把孩子养大，村长“功不可没”。

寡妇门前是非多，想当初她也硬气，一副谁来谁死的泼辣模样。

可好景不长，60年代自然灾害的时候村里颗粒无收，连树皮草根都被扒光了，韩山村虽然靠林靠山，可是那时节连动物的没得吃，村民们进山也打不着什么，除非冒着生命危险钻到深山老林里去。

家里没了男人的刘阿莲这下遭了秧，田里没产出，深山她也去不了，眼看着娘俩就要饿死了，她不得不打起旁的心思。

刘阿莲并不是真的想当什么贞洁烈妇，只是本性如此罢了。

她从小被她爹打到大，成亲时给她说的男人也是嗜酒打婆娘的短命鬼，男人死了又有不少毛脚大汉来打她主意，她打从心眼里憎恶男性，憎恶这个世道，除了自己儿子，她恨不得把路上偷瞄她的、半夜爬她墙头的臭男人们全都乱棍打死了干净。

而韩村长家从爷爷辈儿起就是村里的族长，他父亲是长子后来承了位也是族长，村里虽然穷，可他家的日子总归好过一些。

刘阿莲年轻时样貌很不错，韩村长也不是不动心，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勾搭上了，村长是得偿所愿，刘阿莲是“舍身饲狼”，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刘阿莲一直没二嫁，两个人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保持了好多年。

当初韩村长还没当上村长，只能三不五时瞒着家里人给刘阿莲送点吃的，后来当上了村长，就尽可能地给刘阿莲母子分派点轻省活计。

再后来大家年纪大了，韩村长渐渐没了那个心思，本来两人都不是什么真心人，刘阿莲儿子也养大了，断就断了吧。

原以为这辈子会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哪知道刘阿莲的独孙竟然是个傻子，她怕孙子以后娶不上媳妇，就动了歪心思，想从外头买个童养媳回来。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没钱没门路，于是又找到韩村长头上，韩村长原本是不愿意的，可刘阿莲是个左性人，不依不饶，威胁他要是不帮忙就把俩人当初的事全都抖搂出去。

村长虽然不是个啥大官，可在韩山村这一方天地那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他高高在上惯了，所以格外珍惜自己的羽毛，当初那段风流韵事瞒了这么久，他当然不想临了了被曝光，无奈答应了刘阿莲。

他们家世代住在这里，十里八乡的人面儿都熟，他确实认识一个人，有门路弄到外乡的女孩子。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意外走失的章育宁跌落火坑，被刘阿莲买回家，凌虐至今。

再说回昨天，韩村长到刘阿莲家的时候章先鹤正在砸门，韩广水和刘翠翠正一脸无措地守在杂物房门口，见刘阿莲回来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章先鹤左等右等季芸芸还不回来，别无他法，只能锲而不舍地砸门，虽然没把锁砸开，倒是把破败的土墙砸松了，眼看就要破门而出。

村长急得直跺脚，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赶紧把季芸芸找到，这样也能和章先鹤谈谈条件，他不是大字不识的刘阿莲，他很清楚这个事情处理不好他这个村长就当到头了。

章先鹤完全靠着一双手一块砖把门锁旁边的墙砸了个洞，一双骨节分明拿画笔的手，如今满是伤口，鲜血横流。

韩广水拿着把铁锹守在外头，不敢上前不敢后退的，那副怂瓜样子气得刘阿莲脑袋冒烟。

她一把夺过铁锹，高举过头顶，她也不晓得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决不能让章先鹤跑掉，不能让自家的孙媳妇跑掉，她这辈子就是为了儿子孙子活的，她不能放弃，她决不允许……

刘阿莲几乎陷入魔障，谁都叫不醒的样子。

第62章 后续（二）

章先鹤好不容易抱着女儿从洞里钻出来，迎面而来一道响风，刘阿莲一铁锹砸到他肩膀上，疼得差点脱手把女儿摔出去。

连忙把女儿抱稳往旁边躲开两步，抬头一看，村长也在，他大喜过望。

可没想到的是，村长不仅不帮忙，反倒在一旁劝他坐下来谈一谈，章先鹤追问季芸芸的去向，韩村长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章先鹤觉得自己要疯了，女儿奄奄一息，季芸芸下落不明，他怎么承受得住，抱紧女儿发疯似的往外冲。

结果韩二蛋不晓得从哪里冲出来，小钢炮似的撞向章先鹤，撞倒了他后揪住章育宁的头发不放手。

韩二蛋是傻，但是家里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念叨，这是他的小媳妇，要看好了不能让她跑掉，他这会儿像是突然开了窍，死死拽住章育宁就是不放手。

章先鹤不敢硬拉，他心疼得不得了，都这样了女儿竟然都没醒。

刘阿莲一看章先鹤摔倒了，趁此机会上去对着他的腿一阵猛敲，章先鹤原本还欲对抗，可刘阿莲打不着他就转而朝章育宁下手。

章先鹤无法，护着女儿不敢再动，骨头被敲得闷响，疼得他几乎晕过去。

村长内心极度挣扎，刚刚只是犹豫了一下没阻止刘阿莲，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觉得五雷压顶，完了，这下全完了！

等他反应过来，章先鹤已经趴在地上不会动了，那小姑娘被护在身下也是一动不动的。

韩村长打了个寒噤，差点咬破舌头，他们……他们……不会是……死了吧…………

他颤颤巍巍上前，哆嗦着手试探章先鹤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儿。

不敢再犹豫，一把夺过刘阿莲的铁锹，恨恨地朝她说道：“你等着看吧，完了，什么都完了！”

刘阿莲还没回过神来，双眼一片血红，本来她只是想阻止章先鹤逃走，结果看着他宁愿挨打也要护住女儿，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神经，尘封几十年的记忆再度浮现在她眼前，当年她爹是如何打得她头破血流不给她饭吃，如何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刺激得她下手越来越狠，凭什么，凭什么！

警察就是这时候赶到的，他们也没想到事情比他们以为的还要严重万分，二话不说，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拷走，抬起章先鹤父女先送医院。

镇里的卫生所只能处理点头痛脑热和简单外伤，章先鹤一看就是骨折，而章育宁像是肺炎，卫生所的医生治不了，建议他们立即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

这些事情都是季中杰和尹继兰到了之后听留守的警察说的，于是他们俩留在镇卫生所看护女儿，程幼容先去市医院看丈夫和孩子。

季芸芸听完后陷入长久的沉默，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章老师和章育宁一定伤得很重，不然也不会连夜转去大医院。

知女莫若父，季中杰一看就知道女儿这是自责了，说实话，他觉得女儿已经做得够好了。

因为季芸芸的奋不顾身的勇敢，章先鹤父女二人及时得救，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他为女儿感到骄傲。

“芸芸，你要这么想，如果不是你及时通知警察叔叔，说不定章老师伤得更重呢，说不定他们把他女儿藏得更远呢？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勇敢，你已经做到了最好，是坏人的错，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其实季芸芸何尝不懂，只是她忍不住会想，要是她能走得更快一点，能小心一点不扭伤脚，是不是章老师就能更快得救。

不过爸爸说的对，不能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该收惩罚的是那些罪人。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来人正是杨国庆和杨铭远。

季中杰和尹继兰并没有见过二人，只是听接待他们的同志提起过，昨天救起女儿的是一位大学教授，看模样应该就是这位了。

他们已经打听好了杨国庆一行人的落脚处，原想着等女儿醒了就去拜访的，没想到却是人家先来了。

杨国庆是因为今天要带队回去，临走前想再来看一眼昨天救起的小姑娘，也算了结一桩心事，谁知道一向万事不关心的儿子竟也要跟来。

两厢刚一照面，便知晓了对方身份，季中杰和尹继兰自是感激不尽，这可称得上是救命之恩了，要是没有杨国庆，寒冬腊月里女儿受伤流落荒郊野外，还有没有命都不好说。

季中杰满腔感恩之心不知怎么表达才好，一定要杨国庆留下联系方式，说回去再正式登门拜访。

杨铭远只是个性冷了点，礼数是很周到的，和季中杰、尹继兰问好后很客气的询问能不能和小妹妹说会儿话。

杨国庆本来打算过来瞧一眼就走的，谁知道儿子拖后腿。

说好的看一眼就走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因为自己和妻子的缘故这个儿子变得沉默寡言，难得他有想做的事，就随他去吧。

“那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你待会儿自己回招待所，记得咱们中午12点的车啊，别晚了。”

杨铭远点头答应。

季中杰和尹继兰忙说送杨国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小的。

夫妻俩对杨国庆父子本就感激，而且也担心女儿经此一难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杨铭远愿意陪季芸芸聊聊天再好不过了。

季芸芸眨巴着眼睛看着杨铭远，昨天是没顾上瞧，到如今才完全看清小帅哥的脸。

浓密的眉毛有些倔强的微微向上扬起，长而卷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明亮如皎月的眼睛，还有英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双唇虽然不常笑，却依然张显着矜贵与优雅，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给他整个人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真好看啊！

季芸芸迷蒙着星星眼，这是活生生的小鲜肉啊，现在就这么好看，长大了怎么得了……

杨铭远今天又发现了小妹妹的另一面，和昨天冷静沉着的小大人模样相距甚远，可是，还是好可爱啊。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在京城的时候也见多了因为各种原因缠着他的小女生们，可季芸芸和她们都不一样，她欣赏得光明正大毫无杂念，满脸赞叹，好像他是块可口点心，而她恰好很馋。

第63章 叫哥哥

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

季芸芸终于回了神，哦，天呐，她竟然对着小鲜肉发呆，不对，应该是小小鲜肉，人家才十几岁呢！

不过季芸芸神经粗壮得很，不就是垂涎人家美色还被人发现了么，多大点事儿。

哼！

反倒是杨铭远怕她尴尬，主动揭过这一篇：“妹妹今天好点了吗？”

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叫妹妹，她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可人家好歹是救命恩人，不能不给面子。

“嗯，好多了，谢谢你们昨天救了我。”

“没关系。”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杨铭远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女孩打交道，他觉得这个妹妹很有意思，怕回去以后见不着了，这才跟着父亲一起过来，可来了以后说了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想问以后还能不能去看她，又怕太过唐突。

还是季芸芸有经验，主动提起话头：“你今天要回去了？是回江市吗？”

“嗯，先回江市，然后去京城过年。”

果然又是一个句号结尾……

这么聊天会把天聊死啊喂！

“那过年之后还回来吗？”

“嗯，我爸爸还要回江市上班，我也要回来上学。”停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回来之后我能去看你吗？”

终于有个问句了，少年，这样才是聊天嘛！

不过，他要来看她？

好呀好呀，小小鲜肉这么好看，不看白不看呐！

“嗯嗯，好呀，你带了纸笔吗，我把地址写给你，我家还有条狗狗呢，到时候咱们一起玩儿呀！”

杨铭远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不过没递给她，让她说，他来记。

低头看了看粽子似的双手，叹了口气，好吧，她怕是要当一阵子残疾人了。

杨铭远记下了地址，然后撕了张纸把自己江市和京城的地址分别写下，告诉她以后可以给他写信。

季芸芸还想着这娃也太实诚了，还没怎么着呢，就把自家住哪露得一干二净，而且看京城这地址，这孩子家里真不一般呀，啧啧。

她哪里知道这是杨铭远第一次主动和人这么亲近。

季芸芸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在她心里，杨铭远和洋葱头一样都是晚辈。

看着季芸芸收好小纸条，杨铭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休息，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了，外头不安全，如果以后想出去玩儿，等我回来带你去。这段时间你得卧床休息，要是觉得闷了就给我写信。”

尚且年幼的杨铭远固执地觉得，既然小妹妹收了他的地址，那就是他的人了，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有责任保护一个人。

于是季芸芸有幸见证了“话痨”杨铭远的第一次变身，天知道他一直以来话少到家里人以为他得了失语症呢。

季芸芸原以为这是个酷酷的小小鲜肉，没想到他还有另一副面孔，不过小唐僧也很可爱啊，果然颜值即正义。

嗯嗯嗯嗯，季芸芸一直点头，真是太可爱了。

临走前杨铭远还强调了一句：“以后要叫我哥哥。”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就开门出去了。

季芸芸挠头，哥哥她有点叫不出口啊，算了，不管了，以后见了面再说吧。

顺着枕头往下滑，季芸芸躺回病床上。

她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应该不算太严重，最多明天就能启程回家了，就是不知道章老师他们怎么样了，好想去看看。

最终季中杰夫妻俩同意了女儿的请求，他们也担心那边的情况，现在女儿没事了，去看看也好。

第二天一家三口启程前往双林市。

季芸芸腿不方便，季中杰就一路背着她，走路背着，坐车抱着，反正没让她脚沾地。

双林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季芸芸终于见到了两天未见的章老师。

两天而已，于章先鹤而言却好似过了两个世纪，悲欢离合尝了个遍。

他右腿打折石膏，脸上也满是淤青，虽然异常狼狈，但曾经笼罩在他身上的暮色已经全然消散，由里到外透着一股轻松和满足。

他和程幼容贪婪地瞧着旁边病床上熟睡的章育宁，两人的眼神那么专注，如珠似宝的女儿终于回来了，怎么都看不够。

尹继兰连敲了几下门，两人却好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没有一点反应。

也是，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女儿这会儿安安静静躺在跟前，虽然她受了很多苦，虽然她病得很重，但人回来了不是吗，他们还有一辈子可以好好补偿她。

门外的几人无奈了，只能不请自入。

“章老师，章老师！”

季芸芸觉得叫是叫不醒了，只能上手推。

不过她使不上力，说是推，最后变成了戳，一连戳了十几下，章先鹤终于舍得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回头一看是季芸芸，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怕，艰难地坐起身，把她搂在怀里不愿意放手。

天知道那天季芸芸走了之后他有多担心，尤其见识了村长的真面目他更是后悔不已，那时又要护着女儿，又怕季芸芸也落到他们手里，当时的心情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

程幼容擦了擦眼角起身相迎，声音嘶哑极了：“你们来了，先坐吧。”

程幼容哭了一夜，眼睛肿得不像样子，多年前的记忆和女儿如今的面容交织在一起，脑子里好像有十万辆火车来回穿梭。

明明女儿已经找到了，心里那座尖碑却轰然倒塌，她不敢相信，怕一切都是幻觉，怕一眨眼女儿又会消失。

尹继兰拉过程幼容的手，安慰道：“这下好了，你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程幼容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点头。

“孩子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眼泪再一次淹没了程幼容，哽咽道：“医生说高烧引起肺炎，要好好生调养，不过额头上怕是要留疤了。”说着说着，她攥紧拳头，浑身直颤，“我真是恨，我真是……我恨不得……把那起子人渣碎尸万段！”

“别担心，公安不会放过他们的，现在可不像过去，这样的事一抓一个死，你放心吧，伤害了育宁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昨天公安特意告诉他们这个，“严打”可不是说说而已，这样的典型一定会重判。

第64章 回家

“好了，别哭了，女儿找到总归是好事，以后都会好的。”章先鹤还是比妻子冷静些。

程幼容缓和了下情绪，转而问尹继兰：“我们这个春节大概只能在医院里过了，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等会儿就走，买的下午的票。那这段时间你住哪儿，总不能每天睡病房里吧？”

“公安局的同志帮我在招待所定了房间，你别担心，回去了好生给芸芸补补，这次咱们能一家团聚可是多亏了芸芸，我现在实在是顾不上，等回去了我去看你们。”

“快别操心她了，你先顾好章老师和育宁要紧。诶，对了，我这还有些钱和票你先拿着。”尹继兰一听他们一家三口得在这里过年，找出随身带的钱和票一股脑塞到程幼容手里，“你别拒绝，你们在这里处处都要花钱，还要照顾两个病号，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听我的，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程幼容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本来就承了季芸芸天大的恩情，现在尹继兰又这么全心全意替她考虑，况且她确实走得急，带的钱不多，尹继兰这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收着吧，咱们两家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来日方长。”章先鹤劝妻子收下，从此以后他们夫妻俩肯定拿芸芸当亲闺女疼，如今尹继兰真心实意帮忙，他们客气来客气去反而显得生分。

“那行吧，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等老章和育宁好了咱们好好聚一聚。”

“行啊，那我们在江市等着你们。”

季芸芸单脚蹦到隔壁床，章育宁挂着吊瓶依然睡着，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精心处理过，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可惜来不及见一面了。

季芸芸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句“加油”，由衷地希望她能好好的，希望所有遭遇不幸的孩子日后依然能拥有笑容，希望她开心、幸福。

两颗小脑袋凑到一起的画面是那么温馨，就像寒冬里的一抹暖阳，和煦、温暖，却充满力量。

…………

又是一年过节时，这一年季中杰的生意越做越大，临近年关的时候周佑群几人全都忙到飞起，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就在江市过年。

另外几人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只有周佑群，就一个老母亲孤身在老家，季中杰大手一挥，干脆让他把母亲接来，一来方便照顾，二来也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早在几个月前季中杰就把当初租的俩院子买下了，仓库那边稍微改建了下，另起了一间房跟主屋连在一起当做库房，面积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宿舍全挪到了院子另一侧。

季芸芸到家的时候已经腊月二十多号了。

之前季中杰夫妻俩走得匆忙，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看到季芸芸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几个热血兵哥哥直接炸了。

自从搬来这边，大家差不多朝夕相处了一整年，季芸芸早已俘获了一众人的心。平日里她稍稍蹭破点皮，都有一堆人跟着紧张，好在她心智成熟，不然被这么多人宠着惯着，想不变成无脑纨绔都难。

几人七嘴八舌总算问清了事情经过，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如果当时季芸芸没有逃掉，如果刘阿莲一狠心把季芸芸迷晕了卖掉……

原本最稳重的姜润气得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要不是理智尚存，他恨不得把季芸芸受的苦千百倍还给那一众刁民。

周佑群的母亲沈大娘更是揽着季芸芸止不住地哭，她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也很喜欢小孩子，嘴甜的的季芸芸简直就是她的心坎坎，现在手也伤了脚也跛了，她哪能受得了。

“沈奶奶，没事啦，我就是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早就不疼啦。再说能帮章老师找回女儿也算是大功一件呀，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这起码也造了五六层吧，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我！”

说完还得意的挺起胸脯，你们快来夸我呀。

被她这么一闹，凝重的气氛也散了个干净，众人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我滴乖乖，以后这造浮屠的事情咱们也量力而行成吗，你倒是造得开心了，没把我们吓死！”尹继兰瞪了耍宝的女儿一眼。

季芸芸悄悄和沈大娘挤了挤眼，偷摸一笑。

围着众人转了无数圈的灭霸急得不行，它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小主人了，现在见着了，那个激动啊，可这个场合它实在是存在感低，众人都顾着季芸芸去了，一时半会儿真是忽略了它。

它一双前爪扒拉着季芸芸的裤子，呜呜直叫，尾巴摇成了电风扇。

小主人，你不爱我了吗，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不爱我，快看我快看我快看我！

四个多月的德牧已经不小了，季芸芸这会儿抱不了它，只能用手轻挠它的脑袋：“小灭灭，怎么办呀，我现在没办法抱你呀。”

那怎么行，灭霸依然执着地往她身上蹦。

还是季中杰看不下去，抱起它放到沙发上紧靠着季芸芸，这下它终于满足了，小脑袋枕在季芸芸腿上，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季芸芸。

还是小主人好啊，香香的，软软的，这两天见不到人，它啃骨头都不香了呢。

季芸芸受伤的事季爷爷和季奶奶还不知道，现在回来了就不可能再瞒了。

在家休整了一天，好歹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才敢去通知两位老人。

自从孙女出门二老的心就悬着，这下算是落了地，可惜不是软着陆，是直接摔下来的。

怎么出门一趟还受伤了呢，这么惊险刺激他们老人家真的受不了啊！

二话不说，赶着去买了一堆筒骨、扇骨、排骨，反正各种骨头都有。

见到了季芸芸免不了又是一顿哭，好在季芸芸只是脚不能动，双手的伤口基本上结痂了，不然季奶奶更要难过。

两老也不急着走，就在这边住下，准备今年过年也在这边过，正好叫上隔壁几个小伙子一起，人多也热闹。

第65章 来信

年前季芸芸收到一封意外的来信，竟然是杨铭远从京城寄来的，看这效率，应该是他刚一回去就寄了，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大包裹，是好几盒外国的巧克力和各色糖果。

哟，冷面小直男还知道送礼物，不错，有潜力。

信虽然写得平铺直叙，但是整整两页纸的关心还是让季芸芸觉得暖心不已。

他说他也不知道季芸芸喜欢什么，所以回家问了奶奶，奶奶说小女生都爱吃零食，于是他把友谊商店数得着的巧克力一样买了一盒。

他说他专门去问了医生，季芸芸这个病号能做的有一二三四，不能做的有五六七八。

他说他过完年就能回江市，让季芸芸如果手没好就不用回信了。

季芸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鲜活的场景，杨铭远绷着一张小脸，絮絮叨叨交代这个交代那个，反差萌啊。

这么一颗红心不回信是不是不太好，写字是写不了的，要不画幅画？

季芸芸把小灭霸喊过来当模特，先照着它画了一条傻狗，然后在旁边画了个美美的自己，签下大名，搞定！

寄信的事情交给爸爸，季芸芸正式开始修（瘫）身（痪）养（在）性（床）。

知道她闲不住，手巧的王大有给她做了副小拐杖，不至于让她闷在屋里发霉，灭霸也隐约明白小主人行动不便，这几天连风也不放了，紧跟着季芸芸寸步不离，上下台阶还知道挡在她前头提醒她，看见的人都说它这是成精了。

直到这个年过完，章老师一家依然没回来，这年头通讯不便，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怎么样了。

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是在开学前两天，程幼容特地来家里还钱。

本以为他们正是一家团聚开心的时候，谁知道程幼容反比当初更憔悴了些。

一问才知，章育宁醒来之后惊慌失措的不得了，见人就怕，一开始连亲生父母也不行，稍一靠近就全身发抖。

不过当初她被拐卖的时候已经5岁了，记忆深处还是有父母的影子，再加上程、章二人精心陪护，两周之后章育宁才稍微平静了些，不过还是不愿意接触生人。

可章育宁已经九岁了，总不能待在家里不见人吧，以后上学怎么办呢？

季芸芸心里一声叹息，还是留下后遗症了，哎……

现在国内可没有心理疏导这一说，医院里也没有心理医生，遇上这种问题只能靠家长精心照顾，让她感受到安全和关爱，慢慢引导她走出来。

“继兰，我今天来还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忙。”

“你说吧，你跟我还有什么求不求的。”尹继兰嗔怪地看了程幼容一眼。

“我和老章商量了，他不是腿伤了么，这段时间也上不了班，就让他在家陪女儿一段时间。”程幼容停顿了一会儿，目含希冀望着尹继兰，哽咽道，“当时她醒来那样子真的吓到我了，我们想着芸芸往后到家里来上课的时候，能不能让她稍微待久一点，我们管饭，晚上我亲自送她回来。如果有同龄人陪着说说话，育宁可能会好得快些。”

尹继兰听了一样的难过，都是当母亲的人，哪能不懂程幼容的心呢。

季芸芸也在一旁听着，她是从后世回来的，远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明白心理疾病的可怕，一个处理不好这辈子就毁了。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娇花，怎么能还没盛开就无声凋谢？

“程阿姨，我可以的，等我脚好了就去。”

程幼容喜极而泣，这段时间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处理，丈夫伤了，女儿又是这个样子，可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坚强面对。

季芸芸就像天使一样把女儿带回她身边，她坚信季芸芸依旧会给女儿带来好运。

程幼容走后，季芸芸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

她想起了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妈妈为了她耗尽心力的样子。

回来的时日渐长，她已经很少回忆过去，今天程幼容为了家人受尽煎熬却依然竭尽全力的样子，勾起了她最怕想起的曾经。

灭霸坐在她面前，歪着脑袋打量她，好像感受到了她的低落，小爪子一下一下的轻触她的手背。

蹲下身抱住毛茸茸的狗脑袋，季芸芸忍不住呢喃：“这辈子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吗？”

…………

84年的春节与往年一样，张灯结彩。

杨铭远原以为之前寄的信不会有回音了，没想到大年二十九当天传达室的大爷把一个薄薄的信封递到他手上。

接到信的那一刻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自己不觉得，倒把旁人吓得不轻。

杨家有三个小辈，杨铭远的堂哥和堂姐都是他大伯家的孩子，堂哥杨浩远上高二，堂姐杨艾琳只比杨铭远大一岁。

这两人最近发现了件新鲜事儿，自家冷冰冰的小堂弟竟然悄没声息地交了个笔友，好像还是个女孩子。那天杨铭远收到信的时候他们正好也在，那个表情，啧啧，真是形容不出来。

这可不得了，大新闻呀！

无奈就是撬不开他的嘴，任凭杨艾琳撒娇撒泼威胁卖萌都没用，杨铭远就是不说。

两人急也没用，实在是这个堂弟对雌性生物从来都不假辞色，没见他为了躲是非都躲到江城去了，那位神秘的笔友难不成有三头六臂？能搞定这个冰疙瘩？

杨奶奶倒是知道一些，毕竟小孙子还找她求助了不是？可她老人家嘴巴牢得很，小孙子难得对旁的人旁的事上心，她才不会多嘴多舌讨人嫌呢。

提起小孙子，杨奶奶是既心酸又心疼。

七几年的时候杨爷爷遭奸人陷害，一身职务被撸了个干净，被远远地下放到边疆改造，京城里响当当的杨家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杨家的两个儿子杨军庆和杨国庆也被牵连其中。

当年的事情实在闹得太大，整个京城都是乱哄哄的，大部分人选择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的也有不少，可最让人心痛的却是来自于至亲的无情伤害。

杨军庆原本在民政部门任职，前途无量，也因为这件事被停职观察，身在外交部门的妻子林纯汐更是第一时间被要求暂停手里一切工作，后续安排再等待上级通知。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坚信父亲是被冤枉的，夫妻俩相互扶持着，照顾孩子，为父亲奔走，总算是熬过了那苦难的几年，经此一难杨军庆一家人更加亲密团结。

第66章 王艳

可世上难得有两全其美的事，杨家大儿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儿子一家却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

杨国庆之前一直在京城大学任教，妻子名叫王艳，京城本地人，家里大小也是个京官，可跟杨家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艳从小漂亮，远近闻名那种，所以心气儿也高，在她看来要嫁就得嫁个顶顶好的，普通人压根儿入不得她的眼，就这么歪打正着反倒落了个自尊自爱的好名声。

杨国庆年少慕艾之时遇见了王艳，一颗心就落在她身上了。

王艳找婆家那是浪里淘金一般的找，虽然杨国庆平日里低调的很，可王艳还是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了杨家的不一般，回家后跟亲妈一合计，这才知道，杨国庆是真真正正的金龟婿。

杨爷爷杨奶奶虽然身处高位，但一辈子艰苦朴素惯了，小儿子既然没有从政的想法，婚事自然不用那么计较，只要儿子喜欢，女方家里差不离的也就行了。

就这么着杨国庆和王艳成了婚，两人也算和美了一阵子，王艳靠着杨家的关系在妇联挂了个职，在一众姑嫂姐妹中很是说得上话。

杨铭远也是那时候出生的，一举得男的王艳自觉腰杆子硬了，心思不免多了起来，开始嫌自己不如妯娌工作体面，又嫌杨国庆不如他大哥有排场。

一开始杨国庆没觉得什么，他是个很知足的人，现在有妻有子工作顺心，父母健康，阖家如意，对于王艳的抱怨他并未往心里去，反而时常劝她心胸开阔些。

如果杨家不出事，王艳也许这辈子也只是抱怨抱怨，毕竟无论是杨国庆还是杨家，都是她曾经遥不可及的层次。

可杨家就在这当口出事了，虽然杨老爷子早有预感，可敌对势力实在太过凶残，他和几个老伙计一合计，不如顺势而退，示敌以弱。

就这么着，杨家败落了，至少看上去是败落了。

虽然说是顺势而为，可边疆环境恶劣是真的，杨家二老要去受苦也是真的。

那阵子学校停课，学生也闹腾，杨国庆放心不下年迈的父母，想自请去边疆照顾二老。

原本他打算让王艳和孩子留下，凭着杨家多年的经营，再加上大哥大嫂都在，王艳和孩子不至于太难过。

可王艳哪能同意。

她也不是不同意，她直接一把捅破了天。

想当初结婚的时候，谁不羡慕她王艳，丈夫长得好有学问，婆家更不用说，在京城也是一只手数得着的，如今落得这步田地，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她。

她第一时间回娘家打听，可王家的层次摆在那里，高层的动向哪是他们打听得到的，王父只知道这几年好多人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再也没起来过，没想到杨家竟也是这样的下场。

王艳高人一等的美梦才刚开始做呢，就被现实一棍子敲醒。

她的人生怎么能沦落至此？

她不愿意，她定要挣脱这层束缚！

人性的自私被那段动荡的时光放到无限大，王艳也是其中一个。

她并没有和杨国庆商量，一封断绝关系声明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报纸上。

登报的时候杨家二老还未动身，他们拿着报纸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日久见人心的老话他们比谁都清楚，只是可怜了小孙子，才两岁呀！

当时落难的不止杨家一家，声称断绝关系的也不止是王艳一人，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什么事都尽量内部解决，闹开了不过徒惹笑话罢了，再怎么沦落尘埃也不至于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王艳就是这独一份儿。

她抛夫弃子还不算，生怕人家以为她和杨家撇的不够干净，火速找好了下家，一个月功夫就再婚了，再婚对象还是当时风头无两的杨家死对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老早就勾搭上了呢，不然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巧？

杨国庆被闹得心灰意冷，曾经的朋友和同事看他就像看笑话，这就是他当初心心念念娶的好媳妇。

最终，两岁的杨铭远托付给杨军庆夫妻照顾，杨国庆陪着父母去了边疆，在那边一待就是四年。

直到77年杨老爷子平反回京，官复原职，杨家又比从前更进了一层。

杨铭远从小没在父母身边，虽然大伯一家给他的疼爱分毫不少，可那时候正是杨家最困难的几年，人情冷暖的事他见得不少，所以懂事特别早。

曾经他也奇怪怎么只有他父母不在身边，后来渐渐大了，就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他还记得六岁的时候第被带到爷爷奶奶跟前，第一次去到大院，还有周围那些谄媚的脸。

再之后，这几年门可罗雀的杨家再度辉煌起来。

好在杨家并没有眼皮子浅的人，宠辱不惊都刻在骨子里，得势便张扬的事在杨家是绝对不允许的，几个孩子也被教育得很好。

可能唯一称不上好的就是杨国庆了。

杨家重回权利之巅，杨国庆又是家里唯一的单身汉，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家蠢蠢欲动。

不仅杨国庆身边不少，拐着弯儿从杨铭远那边突破也有不少。

一时间杨铭远身边多了无数美丽、和善、大方、温柔的女人想当他后妈。

陌生人还好说，不理就是了，可如果让他难堪的是他的亲妈呢？

王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权贵阶级的高贵少奶奶，第一次追梦之旅半路夭折，第二次追梦之旅夭折得更快。

她的第二个婆家正是趁着当年那股妖风起家的，纯属得势便猖狂的小人，她的二婚生活并不顺利，比起温柔儒雅的杨国庆，再婚的丈夫刘华民可谓是暴君一个。

可那几年刘家实在势大，虚幻的荣光像毒药一样侵蚀着王艳的内心，一边享受着一边痛恨着。

好景不常在，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随着杨家这批老臣起复，以刘家为首的佞臣们覆灭得彻底。

而王艳再次成为舆论的中心，因为她又一次离婚了。

因为涉及到杨家，没人敢公开地大肆议论，可私下里杨国庆又一次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第67章 这样一个妈

王艳自从听到杨家回京的消息就开始坐立不安，她后悔了，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没有离开……

离婚的事没什么可犹豫的，甚至再来一次她都称得上驾轻就熟。

不是不知道外人的议论，可她坚信只要能重回杨家，一切不好听的声音都会戛然而止。

杨国庆在京城有套房子，就在京大家属楼，杨铭远两岁前的时光也是在那里度过的。

杨国庆随父母回来之后，教学工作随即恢复，房子也交还给他，他便带着儿子一起搬了进去。

本来一切都已走上正轨，直到有一天，杨铭远打开门看见一个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

王艳想着血脉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儿子这么小，当妈的随便哄哄就能拉拢一个天然盟军，到时候让儿子自己开口，凭杨国庆的秉性，不至于太过狠心。

这个算盘打得很响，可她错估了自己的儿子，更低估了杨国庆的决心。

这么多年她人在京城，却从没去看过杨铭远一眼，一开始是为了表示决心，再后来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也许是因为怪罪杨铭远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

在别的孩子满胡同疯跑的时候，杨家的孩子们早早明白了世事无常与人心难测，他们成熟、自律、自强，即便六岁的杨铭远也是如此。

对于这个曾经给与他生命的女人，他感谢她，但他选择不原谅。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

杨铭远的冷漠并没有让王艳退缩，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如果不能重回杨家，她觉得她的人生将会毫无意义。

这个可悲的女人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男人身上，一个不行就换一个，换的这个不行再回头找之前那个。

她的不断造访让杨铭远困扰至极，无奈之下只能拿了杨国庆的借书证每天泡在京大图书馆里。

谁知躲得过王艳，躲不过张艳、李艳、欧阳艳，想当他后妈的女人不少，哪怕一周出现一个也够他烦的了。

杨奶奶听说了儿子这边的情况，直接把小孙子接到大院里，那些个莺莺燕燕有本事自己找杨国庆去，别来烦她的乖孙。

可杨家实在炙手可热，儿子有人盯着，孙子也有人打主意。

那些动了心思的人家想方设法把孙子孙女送到杨铭远兄妹几个的学校，小孩子家不一定懂那么多，但是照着爹妈的交代多和谁玩儿总是做得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杨铭远讨厌一切雌性生物的原因，大的烦人，小的缠人。

眼见着儿子越来越寡言沉默，杨国庆也不堪其扰，他一咬牙，直接向学校申请到江大挂职做调研，于是杨铭远跟着父亲转学到江市，只有每年寒暑假才回京城。

可过年这段时间到杨家拜年的人也不少，虽然一般人不够格上门，但一个大院的邻居总是避不开的。

于是，跟着长辈来混个眼熟的小女人们，还有依然想当他后妈的大女人们，每年这个时候都层出不穷。

好在王艳进不了大院儿，不然“母子情深”的戏码还会上演。

过年总是喜庆的，可杨铭远只觉得心烦。

也不能说心烦，他早就学会了无视，只不过今年有些例外。

对比起这些无趣的人和事，季芸芸鲜活的身影越发频繁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所以收到回信的时候才会那么惊喜和意外。

他拿着信起身回房，把好奇的堂姐关在门外，自动屏蔽了她噼里啪啦的敲门声。

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用小刀裁开信封，一边想着，妹妹怎么不听他话，不是让她别回信了么，弄疼了手怎么办。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撕坏了，浪费了妹妹一番辛苦。

（季芸芸：啧啧，也不知回个信有啥好辛苦的，莫不是真被当成了残废？）

信封里面是一张折起来的白纸，展开一看，笑得傻兮兮的一人一狗陡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就是妹妹说的小咩咩吧，真可爱，妹妹养的狗都比别的狗可爱。

那天在病房里季芸芸提起自家狗狗的时候说的是小灭灭，结果杨铭远听岔了，于是小咩咩这个软萌的名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灭霸一辈子。

啧啧，还真是一点也不威风呢，也不知道灭霸听了会不会咬人。

季芸芸画的是速写，但毕竟上辈子的功底还在，寥寥几笔却很传神，看着画中的笑颜，那个生动的像精灵一样的小姑娘仿佛就在他眼前。

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想马上回到江市，去问问她好不好，伤口还疼不疼。

这封回信的到来，驱散了他整个假期的烦闷，想着再过不久就可以回去，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闷。

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带锁的木盒子，把信封和画珍而又重的放进去。

盒子里是他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和爸爸从边疆寄给他的信和一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他童年最宝贝的东西，也是他一生最重视的人，现在多了个季芸芸。

刚一拉开房门，扒拉着门框的杨艾琳一个踉跄栽进来，好不容易扶住把手才没摔倒，站稳后第一句话就是探听堂弟的小八卦。

“小铭啊，快和姐姐说说，你这小笔友是哪儿找的，是女孩子吗，是京城人吗，我认不认识，长什么样……哎哎，你别走啊，你等等，哎，问你话呢……”

杨艾琳从楼上追到楼下，结果这个堂弟还是跟锯嘴葫芦似的，把她给憋的哟！

秘密就在眼前却不得而知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啊！

杨艾琳捶胸顿足，懊恼至极。

杨浩远笑得不行，打趣她：“早就让你别问了，非不听，这下好了，难受了吧，活该！”

自家堂弟是个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问一次他不说，压根儿就不用再问第二次，也就是艾琳不信邪，非要追上去。

每次放假家里都会上演姐弟俩斗智斗勇的戏码，当然，结局大多是艾琳被无情镇压。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弟弟气我，哥哥也气我，我这个夹心小饼干哟，可怜哟，我在这个家感受不到一点兄友弟恭，噢，怎么办，我这么可怜，有没有人来关心一下！”

哈哈哈哈哈，杨浩远笑倒在沙发上，他这个妹妹也是活宝，在这么多年的姐弟战争里，一直激流勇进、勇攀高峰、越挫越勇，用她的话说，那叫宁死不屈，一定要坚持奋斗直至取得革命的胜利！

第68章 心理治疗

季芸芸在家休养了整个假期才被允许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章先鹤家，答应去看章育宁的事她一直放在心上，而且她还打算带上狗狗一起去。

灭霸毕竟外表凶了点，为此季芸芸特意拜托奶奶给灭霸缝了一身公主裙，还有一个带花的头箍。

可怜灭霸一个男狗被迫打扮成蠢萌狗公主，好在它不懂这些，有新衣服穿它就乐的什么似的，蹦蹦跳跳特意窜到隔壁显摆了一圈，把沈大娘逗得不行，这傻狗。

挑了一些杨铭远送的各色糖果，牵着打扮一新的灭霸，季芸芸从家里出发。

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啊，这段时间她只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转悠，再不出门她头上就要长蘑菇了。

季芸芸到的时候，章先鹤正在作画，章育宁安静坐在一边，看得很专注。

家里来了人，章育宁明显有些紧张，藏在爸爸身后，探出脑袋怯怯地看着季芸芸，还有她身边那只奇怪的，呃，狗？

季芸芸没有贸然靠近，隔着一个厅的距离，露出十六颗牙齿的超大微笑，乐滋滋地打招呼：“育宁姐姐，我是季芸芸，是你爸爸的学生。”

对于小孩子章育宁没那么抗拒，而且眼前这个小妹妹她隐约觉得熟悉，她高烧的时候虽然人不怎么清醒，但是有人喂她吃药她还是有感觉的，当时季芸芸离得近，小小的人儿身上一股好闻的奶香，那是她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章育宁观察了一阵子，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慢慢从章先鹤身后挪出来。

季芸芸很耐心，一直等到章育宁放松下来才往前走了一步，让跟在身边的灭霸和姐姐打招呼。

灭霸很听话地汪了一声，结果吓得章育宁一阵瑟缩。

“哎呀，你声音太大啦，吓到姐姐了。”季芸芸拍了下毛乎乎的狗头。

灭霸委屈了，它平时就是这个音量呀，怎么就声音大了。

不过它是听话的好孩子，小主人让小点声那就小一点吧，于是它压低了音量又汪了一声。

叫完了立马抬头看着小主人，怎么样，这回够小声了吧，还不表扬我！

“乖，奖励你！”灭霸这么给力当然要奖励，口袋里的狗零食就是特意为它准备的。

果然，奶凶奶凶的灭霸吸引了章育宁的注意力。

有戏！那就继续！

“小灭灭，来给姐姐拜个晚年。”虽然春节已经过了许久，不过没关系嘛，就是个意思。

灭霸支起后腿，然后两只前爪交错，朝着章育宁那边上下摇晃了几下。

哟，这么听话！

这下连章先鹤和程幼容都被吸引了，围着它一阵夸。

灭霸别的话可能听不懂，但是夸它的话绝对不会听错，整个狗开心的不行，尾巴摇成了螺旋桨，绕着季芸芸转圈停不下来。

章育宁有点想靠近，又有点怕，章先鹤牵着她慢慢走过来。

“育宁姐姐，想摸摸它吗，它特别乖，最喜欢漂亮姐姐。”

这点季芸芸没瞎说，灭霸确实喜欢女孩子多过男孩子，季芸芸就不用说了，在家里的时候它就更亲近尹继兰，甚至沈奶奶在它心里的地位都超过周佑群他们。

“去，跟姐姐握个手。”

灭霸往前走了几步，坐下，很主动地伸出爪子，见章育宁没动静，还扭头看了季芸芸一眼，季芸芸示意它继续，它就听话的举着爪子不动，累了就放下来休息会儿，然后继续抬起来举着。

这狗实在太乖了，配着它今天的蠢萌打扮，简直可爱极了，哪怕它长着一身黑毛，体型也不算小。

在爸爸妈妈的鼓励下，章育宁勇敢地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了下灭霸的爪尖，然后飞快的缩回去。

没想到她缩回去了，灭霸的爪子却没动，在它的认知里，握手不是这样的呀，应该抓住它的爪子上下晃一下才对。

它要坚决执行小主人的命令，必须“握手”才可以。

季芸芸也没想到灭霸这么执着，有点想笑，跟章育宁解释道：“它这是不满意呢，要真的握手才可以，喏，像这样。”说着亲自示范怎么和狗握手。

章先鹤也鼓励女儿再试一次，今天的女儿已经比往日进步多了。

章育宁想了想，还是伸出右手，照着季芸芸的样子握了一下狗爪子，虽然依旧很快收了回去，但是总归迈出了第一步。

季芸芸松了口气，这也算是心理治疗了，慢慢来总会有改善的，既然愿意和狗狗接触，那以后常带灭霸来就是了。

时间过得很快，到季芸芸要走的时候，章育宁已经敢主动喂灭霸吃零食了。

而且她还有个发现，章育宁对画画尤其感兴趣，章老师给她上课的时候，章育宁就很专注地在一边看着，给她一支笔，她能安静的画很久。

还别说，而且章育宁的天赋明显比季芸芸好，上辈子初学时画的那些鬼画符尹继兰保留了很久，所以当时她是个什么水平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对比起章育宁确实有差距。

这大概就是一般人与天才的区别，由不得你不服。

有喜欢做的事，有同龄人陪，有父母耐心照顾着，章育宁的情况也逐渐有了改善，接下来就是上学的事儿了。

在韩二蛋家那几年肯定是一天学也没上过的，如今章育宁9岁，让她去上一年级吧，怕她和小几岁的同学们会尴尬，让她直接上三年级肯定跟不上，而且一下子接触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最后程章二人还是决定让章育宁直接插班到季芸芸班上，有季芸芸在一旁她才不会那么抵触，至于学业，就让章先鹤直接休半年的病假，在家给女儿补课就是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对女儿的成绩没有任何要求，女儿能开心健康的长大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棉纺厂附小三年级一班又多了个插班生，杨聪无奈之下让出了同座的位置，谁让新同学情况特殊呢。

可是他还是有点舍不得啊，有点想哭怎么回事……

第69章 杨铭远来了

这天周末，季芸芸家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她听到声音出来时，杨铭远正和灭霸大眼瞪小眼，一个寸步难进，一个寸土不让。

噗哧……

这就对上了？季芸芸想笑。

灭霸又贪吃又爱玩儿，可看家护院的本事一流，有人在家的时候不关门都行，它绝不会放任何陌生人进来。

“呀，你怎么来了，来看我吗？”季芸芸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是害羞，问的相当直接。

杨铭远点点头，他被荼毒了一个假期的小心脏，直到今天才重获清明，只有眼前的小妹妹没那些私心杂念，永远这么自在、无拘无束。

“小灭灭，快回来，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要有礼貌。”

啥，救命恩人是啥，能吃不？不过有礼貌它是听得懂的，要不，稍微客气点儿？

不过灭霸仍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杨铭远，一点点后退，就这么“倒车”倒回了季芸芸身边。

“别担心，它只是跟你不熟悉，以后就好了。”怕杨铭远被吓到，季芸芸解释了一句。

“嗯，我知道，能进来吗？”他倒是不怕狗，大院里也有军犬巡逻的。

“能能能，快进来吧。”

家里只有季芸芸一个人，季中杰在外地出差，尹继兰和隔壁沈大娘一起买菜去了。

季芸芸忙进忙出又是拿零食又是倒水，昨天姑姑刚送来一些亲手做的糕点，她还没尝呢，姑姑的手艺杨铭远肯定会喜欢的。

小主人来来回回忙着，灭霸依然尽忠职守，蹲在客厅中间盯着杨铭远，生怕他图谋不轨。

杨铭远抬眼打量了一圈，季家布置得很温馨，明显主人家是费了心思的，而且屋子里各种电器都不缺，看来小妹妹家里条件很不错。

电视吱吱呀呀响着，茶几上陆陆续续多了两碟红糖米糕和红豆千层糕，一会儿功夫季芸芸又端出来两杯冒着热气的阿华田。

这样有滋有味有的场景，说实话杨铭远很久没体会过了。

在江市的时候就他和他爸两个人，杨国庆平时也忙，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回京城住在爷爷奶奶家，家里有保姆，有警卫员，还有生活秘书，虽然所有人都对他很好，可是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闻到阿华田的香味，杨铭远思绪又飘远了，这种饮料现在国内根本没有卖的，友谊商店也没有，只能托朋友从香港或者国外带……

正想着，只听季芸芸嘶了一声。

两个搪瓷杯太烫，她快拿不住了。

杨铭远赶紧起身接过来，抓起她的手一看，果然烫红了。

问清厨房在哪儿，杨铭远牵着季芸芸过去打开水龙头冲。

二月份的自来水那是透心凉，淋到烫红的指尖上，又是疼又是爽，季芸芸的表情精彩极了。

“妹妹乖，一会儿就好了，冲了凉水就不疼了。”

季芸芸：我能不知道冲凉水有用么，这不是突然来这么一下，表情管理不到位么。还有你这哄孩子的语气咋回事，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嘛！

实在是季芸芸的外表太有欺骗性，哪怕知道她聪明又懂事，可看着她粉嫩嫩的小脸皱的像包子一样，他就忍不住着急。

妹妹的小手这么软这么白，烫红了多疼啊！

季芸芸抬头看着，小少年的脸就在很近的地方。

认真又专注，好像手里捧着的是稀世珍宝，他并不像一般的贪玩孩子，有着远超这个年纪的沉稳，只有脸上细小的绒毛张显着他只有十几岁的事实。

季芸芸重生这么久，面对或大或小的孩子，总是不自觉就当自己是姐姐，甚至在她心里，自认是长辈也不为过。

但是今天，就现在，她头一次体会到当妹妹的感觉，有些新鲜，也有些难为情。

前些时候季中杰和尹继兰特意带着礼物去跟杨国庆道谢，当时她脚没好全便没跟着一起去，更没想过杨铭远今天会来。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能保持多久的联系，而且他在京城的地址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她都想过万一这就是公子哥儿救了人一时兴起呢。

没想到，今天他来了。

“还疼吗，家里有没有药膏，擦一点免得起水泡。”杨铭远不敢大意，烫伤不处理好是很疼的。

季芸芸想说没必要，就是个小伤，但看他像对待精密仪器一样认真的不行，还是领着他到放药箱的地方。

直到季芸芸的指尖涂满了绿色的烫伤膏杨铭远才罢休。

举着爪子季芸芸都无奈了，涂成这样还能干啥，她还想吃红糖米糕呢，盯着桌上的糕点，怨念丛生。

这个小馋猫，就知道惦记吃了！

杨铭远见小妹妹嘴嘟起来，看看他又看看手然后盯着糕点不动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起身洗过手，亲自拿起糕点开始投喂。

季芸芸正馋着呢，一块香甜的红糖米糕送到她嘴边。

哎哟，小兄弟有前途哦！

既然你主动要喂，那我就心安理得的吃了。

大大方方张嘴，嗷呜一口，嗯，真香！

“你也吃啊，吃吧吃吧，我姑姑亲手做的，味道一流！”

杨铭远不怎么爱吃甜食，可小妹妹眨着紫葡萄般的大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拿起一块尝了尝，咦，还真是不错！

自从爷爷平反回京后，他们家的生活可说是一等一的，不说怎么奢侈吧，但各个名厨的手艺也尝过不少，这平平无奇的糕点，虽然看着简单，滋味却异常丰富，口感也恰到好处，多一分会黏，少一分嫌干，确实是好手艺。

“如何如何，好吃吧？”季芸芸就跟是自己做的一样，渴望得到食客的五星好评。

“好吃。”

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但季芸芸已经很满足了，看他的性子就不是会说好话的人，能得一句好吃那就是真的认可。

“还有这个千层糕，也尝尝。”

杨铭远：妹妹迫不及待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怎么办，继续吃呗！

糕体层次分明，红豆绵香润滑，甜度也刚刚好，味道也很不错。

第70章 李茉莉

杨铭远一样吃了一块儿，剩下的大部分进了季芸芸的肚子，一个喂一个吃，和谐得很。

季芸芸也不是真就这么饿，实在是杨铭远喂得太顺手了，先喂几口吃的再来一口喝的，节奏把握得刚刚好。

两个人也没忘记小伙伴，灭霸也捞着了几口，傻狗又乐疯了。

尹继兰回来的时候，家里两人一狗已经十分融洽。

她看到杨铭远有些惊讶，这是她第三次见这个男孩子了，他的年纪也就跟她的学生差不多大，可个性却比班上那群毛躁的男孩子们稳重多了，更不用说杨铭远父子对季芸芸有恩在先，她对杨铭远的印象不可谓不好，当即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杨铭远推脱不过便答应下来。

季芸芸也很高兴，让杨铭远牵着灭霸一起去遛狗。

灭霸兴冲冲在前头跑，杨铭远一手拽着绳子，一手牵着季芸芸，很执着地对她说：“以后要叫我哥哥。”

季芸芸头大，小声嘀咕：“一定要叫吗？”

按说杨铭远比她大这么多，叫声哥哥也不亏，可她就是别扭啊，老阿姨伤不起。

杨铭远难得对季芸芸固执一回，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季芸芸叫一声哥哥，他就能名正言顺地保护她了。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眉眼，季芸芸想想还是遂了他的意，开口叫了声铭远哥哥。

算了，又不会少块肉，就当哄孩子了。

杨铭远这就满足了，只觉得身心舒畅如沐春风，这模样要是让京城里那些追着喊着叫哥哥的小姑娘看到了，估计会暴风哭泣。

季芸芸下午还得上美术课，杨铭远提出由他去送，反正他也得搭车回家，顺路走一趟就不用麻烦尹继兰了。

尹继兰因为寒假那出事儿，一直对季芸芸的人身安全不是很放心，还是杨铭远一再保证一定把季芸芸安全送到章先鹤家里，尹继兰才勉强答应下来。

因为怕妈妈不放心，季芸芸还带上了灭霸，正好有两个星期没带它去看章育宁了。

其实现在马路上基本没什么车，交通安全不是问题，至于其他的危险，自从季芸芸经历了那一遭，便时刻警醒着自己，毕竟是个成年人的芯儿，不会再随意让自己身处险境了。

杨铭远这一送还送出乐趣了，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以后可以常来送妹妹上课，总算除了看书多了个新爱好，想来他爹是不会有意见的。

杨国庆当然不会有意见，他巴不得儿子愿意出门交朋友呢，谁让他有个早熟的儿子，对幼稚的孩子看不上眼呢。

这点倒是和季芸芸挺像，所以季芸芸也确实和杨铭远挺聊得来。

…………

章育宁的情绪最近又有些反复，一提到上学就开始哭，无奈之下程幼容只好给女儿请了长假，季芸芸也好多天没见过她了。

章育宁又有些怯怯的，看到不认识的杨铭远在门口，马上回身躲进房间。

好在杨铭远任务完成，这就要回去了。

季芸芸拍拍灭霸的脑袋，让它先去找章育宁，然后和杨铭远告别。

一下午的时间章育宁大多搂着灭霸，提到学校两个字就低头不说话，灵机一动的季芸芸提议玩一个点头摇头的游戏，她来提问，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提到玩游戏章育宁还算有点精神，季芸芸就把所有的假设以是否的问题问了一遍，最后可算找到了原因。

原来还真是在班上被人欺负了，而且是趁季芸芸不在的时候。

班上有个女同学叫李茉莉，长得挺漂亮一个小姑娘，当然，那是在季芸芸来之前。

李茉莉是家里独女，出生那年她老爸正好升任区教育局主任，所以她在家里很受宠，觉得是她带来了好运气。

她家里条件又不差，又有这么个由头，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养成个唯我独尊的性子。

在她看来没什么是撒个娇闹一场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撒两个。

本来么，她人长得又白净，成绩也不错，每天穿着公主裙上学，在班里基本上是鹤立鸡群，同学围着她，老师照顾她，没有她不如意的地方。

没想到三年级刚一开学，班里就来了两个跳级生，两人一来就霸占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季芸芸，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季芸芸竟然考了年纪第一。

因为季芸芸和杨聪年纪小，老师一再强调让大家保护弟弟妹妹。都是孩子嘛，没人不喜欢被老师委以重任，于是全班同学都对保护季芸芸乐此不疲，至于杨聪，毕竟是男孩子，不如季芸芸这么“团宠”。

这下李茉莉受不了了，她最享受的就是旁人羡慕嫉妒又追捧的目光，现在来了个什么都比她强的季芸芸，连老师都没以前那么关注她了。

可季芸芸是什么人，怎么会理会她明里暗里的酸话，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闹腾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至于同学和老师的护佑，她也没拿着鸡毛当令箭，总归每天笑盈盈的对着所有人，任谁也说不出她不好来，这就够了。

对季芸芸来说，省心、舒心、开心才是第一要务。

李茉莉的闷气生了一个学期也没发泄出去，直到下学期才找到一个突破口。

韩山村的案子终于在四月初的时候见报，背后牵扯了一个十几人的大型人口拐卖团伙，不仅在当地，在省内甚至全国也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受害人的名字已经隐去，但整个案件是因为江市的一个小姑娘被拐而引爆的大家都知道了，就在好事者纷纷猜测受害者是谁的时候，章育宁静悄悄地入了学。

原本章育宁入学前的事情都是保密的，可她的个性实在内向，除了季芸芸之外，她几乎一整天不和旁人说一句话，原本她连杨聪也怕，还是季芸芸锲而不舍地拉帮结队章育宁才勉强和前后左右熟悉起来。

李茉莉欺负不了季芸芸难道还欺负不了章育宁么？

季芸芸看得再紧也总有个不在的时候，李茉莉就趁着这个时候可劲地欺负人。

第71章 为什么

她也不敢太过分，不过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拐弯抹角拿话刺激章育宁罢了。

一开始她也没料到章育宁连个反应都不给，无论她说什么，章育宁都像没听到一样，一开始还瑟缩地偷看她几眼，最后纯粹就低着头不理人。

章育宁只是受惊过度性格内向，她又不傻，李茉莉说话不好听那她不听就是了，也算是歪打正着，直接让李茉莉的无聊招数落了空。

本来这都不算什么，谁知李茉莉是个受不得气的人，哪怕这气是她自找的。

她的话越说越过分，一开始只是嘲笑章育宁是小哑巴，再后来就是学习不好脑子笨，最后竟然讽刺她如果长大了还这么又笨又哑父母肯定会不要她。

别的章育宁都能当做没听到，可最后那一句就像一把尖刀插在她心窝上，过去四年在她心里留下的烙印再度被狠狠撕裂。

一刀见血。

章育宁瞬间崩溃大哭，周围的人都吓坏了。

季芸芸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就看见班里乱成一团，章育宁哭得直抽抽，缩在桌子下面全身颤抖。

杨聪在旁边急得一脑门汗，他也是刚回教室，往常他还能和章育宁说上几句，现在这情形说实话他也吓了一跳，章育宁就像个小刺猬，无论谁靠近她都挣扎着哭得更凶。

季芸芸也顾不得追究原因，先把章育宁劝住了再说，照她这么哭下去非得缺氧不可。

章育宁已经陷入死循环，“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对于受过心理创伤的孩子来说无异于残忍的二次伤害，还是最致命的那一种。

好在她还是信任季芸芸的，看见季芸芸过来就像乳燕归巢一样扑过去。

如果忽略两人的年龄差，这一幕真是相当和谐。

季芸芸的到来也只是稍微稳定了章育宁的情绪，她依然只是哭不愿意说话，季芸芸问她她也不回答。

看同学们闹哄哄的围着实在不像样子，季芸芸板起脸让众人散开，指挥杨聪去叫老师。

平素笑眯眯的人严肃起来更加唬人，季芸芸深知章育宁的问题，可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写写画画，如果不是受了刺激，绝对不会突然崩溃。

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成年人的严厉，清冷的眼眸四下一扫，已经退了几步的包围圈离得更远了。

啊，季芸芸小同学好可怕，好像魔王要变身！

李茉莉早在章育宁哭出来的时候就溜了，所以季芸芸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群被吓到的孩子，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原因了。

后来老师通知了家长，程幼容来得很快，原本让女儿在棉纺厂附小上学就是为了方便她就近照顾，才刚平静度过了一两个月，没想到女儿还是出问题了。

…………

自从那天程幼容把人接走，这还是季芸芸头回见章育宁。

好不容易上了学，有机会融入正常的集体，不可能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

找准问题，解决问题，重新再来。

不过以现在的状况，问她“为什么不想去学校”之类的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只能换个方式问更简单的方法，然后再把各种可能的原因挨个问一遍，比如……

“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点头。

“是有人打你？”

摇头。

“有人骂你？”

犹豫了下，摇头，然后又点头。

“不是骂，那是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

点头。

“是女生？”

点头。

季芸芸过了一遍班里女生的名单，瞬间有了几个人选。

“是黄心语？”

摇头。

“是薛珍？”

还是摇头。

“那……是李茉莉？”

点头。

嚯，还真是她。

班里就这么一个傲慢的“孔雀”值得怀疑，还有她身边两个玩得好的女生，一个叫黄心语，一个叫薛珍。

知道了是谁就好办，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再怎么离谱也有限，这次的伤害值这么高也是因为情况特殊，不然多送她一个眼神都是抬举她了。

“育宁姐姐你要记住，你爸爸妈妈最爱的就是你，最心疼的也是你。”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一心为你，其他不相干的人说的话都不用往心里去，如果有人说了什么让你难受，记得一定要回来和家里人说，爸爸妈妈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如果别人说的话让你困惑，也记得回来问一问爸爸妈妈，或者问我也可以呀，我们肯定不会骗你。”

“那么，姐姐相信我吗？”

章育宁点点头，她当然相信季芸芸，也许是因为当初重病的时候恍惚记得季芸芸身上的味道，也许是因为季芸芸是她回来之后唯一的好朋友。

“那能不能告诉我李茉莉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章育宁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虽然没哭，但明显不太对劲。

季芸芸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育宁姐姐，你别害怕，外人乱说的话做不得准的，要相信家里人，要相信我，好吗？”

章育宁嘴唇动了动，看得出她心里依然忐忑。

“育宁姐姐，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想办法呀。”季芸芸继续鼓励。

“她……她……说我很笨，是个……嗯……小哑巴，说我爸爸妈妈会……会……”

“会怎么样？”

“会……不要我。”

季芸芸瞬间明了，这种话拿去吓唬一般孩子可能没什么，可在章育宁这里无异于晴天霹雳，是心里最不能触碰的禁区。

怪不得她那天直接崩溃，怪不得不敢再去学校，怕是李茉莉这个人在她心里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了。

“怎么会呢，你看你那天哭了，妈妈不是第一时间赶到学校去看你了？还有你爸爸，他悄悄告诉过我，他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教你画画，还跟我说你是他教过最有天赋、最聪明的学生，你才不笨呢，说你笨的人才是没有眼光！”

章育宁低落的的双眼猛然被点亮。

“真的吗？”

她不知道李茉莉说的会不会成为事实，她只是本能地害怕有一天再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第72章 找她算账

“当然是真的！”

季芸芸斩钉截铁，这个时候必须给她信心，况且章老师一家只怕给女儿的爱不够多，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不要她啊。

“这样，我们直接去问问他们，把你担心害怕的问题都问出来，看看他们怎么说。”

章育宁想问却又害怕，可季芸芸怎么会让她在这上面迟疑，现在不让她安心，以后再有人闲言碎语她还是会惊慌失措。

拉着她跑到章先鹤面前，直接开门见山：“章老师，育宁姐姐有个问题要问你。”

章先鹤不知道俩个小的卖什么关子，但女儿终于愿意主动和他们交流，这一点让他简直欣喜若狂。

自从几天前从学校回来后，女儿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怯懦，本以为安慰几天就会好，结果这都快一周了还是毫无起色，要不是今天季芸芸过来，还不知道她要自我封闭到什么时候。

章育宁人是被拉过来了，可让她直接开口问她还是张不开嘴，她有些犹豫，却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季芸芸挤眉弄眼地跟章先鹤使眼色做口型，这临门一脚让他主动一点。

章先鹤收到信号，蹲下来和两人视线平齐，左手把女儿揽在怀里，摆出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育宁有小秘密不愿意告诉爸爸吗，爸爸好伤心好难过，育宁和爸爸不亲了！”

季芸芸一阵恶寒，抹了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呃，她发出的信号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令人意外的是，本来自己还在彷徨犹豫的章育宁一见爸爸“伤心”了，着急得不行，没一会儿倒是把自己脸憋得通红。

“别急别急，慢慢说！”章先鹤连忙给女儿顺气。

“李茉莉说你们嫌我笨嫌我不说话，会不要我！”

终于说出来了啊！

结果说是说了，之前的犹疑又回来了，章育宁又低下头，攥着衣角指尖泛白。

章先鹤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不只是章育宁，这几年的煎熬也是他和程幼容心里一辈子难以痊愈的伤疤。

平日里他们都尽量避免提起过去，唯恐女儿受刺激，结果防得了家里防不住外头。

“李茉莉是谁？”章先鹤声音冰冷，再好脾气的人也有逆鳞。

章育宁是最敏感的，她从没听过爸爸这样的声音，有些害怕。

季芸芸赶紧拉住她冰凉的小手，替她回答：“是班上一个女同学。”

章先鹤好像吹起的皮球被扎了一个孔，他想和这个乱说话的人理论，结果却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孩子。

空有一腔怒火，对象却是块嫩豆腐……

“章老师，育宁姐姐这是被吓到了，以为你们真的会不要她。”

章先鹤一抬头，女儿脆弱的眼神好像森林中迷失的小鹿，迷茫，无助。

他心疼坏了，紧紧抱住她用最肯定的语气在章育宁耳边说着：“育宁，你是爸爸妈妈心里的宝贝，曾经把你弄丢了是我们的错，爸爸妈妈和你道歉！”

“我们没有一天不在想你，现在终于把你找回来了，这是爸爸妈妈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们会永远爱你！”

“你只是不爱说话，不是哑巴，而且你是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有天赋的小姑娘，你画的画比爸爸还好看呢！”

“以后不要相信旁人说的那些话，他们都是骗人的，知道了吗？”

得到了爸爸的肯定回应，章育宁明显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章先鹤肩头，轻轻点头。

好了，救火任务完成，季芸芸也可以功成身退了，至于李茉莉这个小丫头，等到学校了再收拾她。

周一一早，季芸芸特意在校门口等着章育宁一起进去。

班上的同学大多数天真淳朴的小朋友，看到消失一周的章育宁，纷纷围过来打招呼。

唯有李茉莉有些吃惊。

可不是么，李茉莉还以为章育宁就此不来了呢，担心了几天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儿，又开始心无旁骛地当她的“公主”。

而且这几天她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她有了个天大的发现！

那天章育宁嚎啕大哭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章育宁是在听她说完话之后才哭的，好在那天没人注意她们，她才能顺利脱身。

之后几天章育宁都没来学校，她的小心肝还是有点抖，李母见女儿连续几天都不对劲，追问之下她就把这件事说了。

李母是典型的小市民，又当惯了所谓的“官太太”，目中无人的很，不然也养不出李茉莉这样的女儿。

她听了女儿的话很不以为然，谁知道那个章育宁有什么毛病，女儿说句玩笑话而已，哭成那样想吓唬谁？

她断定不关女儿的事，便让女儿不要往心里去。

晚上把这事儿当闲话跟李父提了一嘴，李父却上了心。

章育宁的情况一般人不知道，他这个教育系统的人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当初那件拐卖人口的案件被定性为大案要案，已经被竖为典型，尤其他们在政府部门工作，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而且章育宁的入学问题属于特事特办，他作为直属领导，也听过这个小女孩的名字。

那件事的热度还没散去，他不想女儿和这样的焦点人物有过多交集，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妻子一说，让她提醒一下女儿。

李母想得更多，万一那个从山沟沟里找回来的孩子还有别的毛病呢，必须让女儿离她远点。

于是她把整件事跟李茉莉一讲，李茉莉直接震惊了，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呢！

自觉掌握了惊天大秘密，她有种难以自抑的兴奋。

这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季芸芸径直走到李茉莉身前，伸出两指轻扣桌面。

头号不顺眼对象都到跟前了，李茉莉当然不能坠了气势，昂头挺胸，仗着身高优势从上往下瞄着季芸芸。

轻咳了一声，李茉莉语气生硬的很：“你有事？”

看她这副斗鸡似的小模样，季芸芸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茉莉摸不着头脑，但依然硬挺在那里，心想自己绝不能输。

第73章 大家都知道了

季芸芸不打算走婉约派，这种小儿科级别的勾心斗角她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天你跟章育宁说的话我们都知道了，麻烦你以后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小小年纪当长舌妇可不讨人喜欢。”

长舌妇三个字李茉莉当然听得懂，所以她毫无意外地生气了，尤其是季芸芸毫无留恋说完就走，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茉莉要气疯了，怎么能这样！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搭理她她嫌你碍事，不搭理她她又找不到存在感，她必须是世界中心，不接受反驳。

不过李茉莉这会回没感觉错，季芸芸确实没把她放在眼里。

哼，你们等着瞧吧，原来是拿你们没办法，现在这么大把柄在手，活该你们倒霉。

李茉莉如是想着。

九岁的孩子，尤其是被宠坏的孩子，哪有什么是非观，性格张扬霸道，爱好还是张扬霸道，受了气就必须还回去。

她动作也快，下午上课之前就把章育宁的往事告诉了两个同伴，黄心语和薛珍就跟听天方夜谭一样，比故事书上的还要精彩。

指望小孩子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有一个是故意的，另两个又唯恐天下不乱。

结果一下午的时间恨不得全班都知道了，无数人窃窃私语。

杨聪悄悄跟季芸芸咬耳朵：“芸芸，你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章育宁……”

“嗯？章育宁怎么了？”

不怪季芸芸紧张，好不容易把人劝回来上学，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抬眼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果然有不少人偷偷往这边瞄。

“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有人说章育宁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刚刚被找回来，说她可能……可能那什么……那个……”

杨聪支支吾吾。

“有话快说！”季芸芸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一些。

“就是说她有可能有病，会传染的……”声音越说越小，眼见着季芸芸脸上已经乌云密布，立马举手表忠心，“你别气别气，我是不相信的，他们肯定是乱说的，你别生气啊！”

呵呵，章育宁被拐不假，这传染病一说又是哪里来的？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天传出来？

季芸芸扭头望向李茉莉那边，黄心语和薛珍低着头躲避她的视线，李茉莉直视她的眼睛得意洋洋。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罪魁祸首都不带遮掩的。

还好暂时没人到章育宁跟前找不自在，也许是那天被她的嚎哭吓到了，也许是季芸芸这个门神一下午没有离开。

不过就这样放任不管肯定不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过不了几天流言会更加离谱。

“你帮我看着她点，别让人到她面前乱说，我去找老师。”季芸芸嘱咐杨聪。

她当机立断直接去找班主任，这种事靠她一个人澄清太过力微，还得从上层管控。

班主任自然清楚章育宁的情况，季芸芸一说她就有数了，她可以在班会的时候把事情提一提，让学生们不要勿信谣言。

这件事很简单，可季芸芸另一个要求她就有点为难了。

季芸芸要求李茉莉跟章育宁道歉，不仅为了她之前吓唬人，还有这次乱传话。

这没证据的事情，强压着人道歉不是个事儿啊。

哎，老师也难当，先找人来问问什么情况吧！

李茉莉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有些害怕，毕竟是个孩子，还没修炼到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地步。

一开始梗在那里不肯说，后来被季芸芸盯得难受就开始哭，班主任没辙，只能告诉家长了。

李母下午来接孩子放学的时候被班主任留下，她哪是个听得进道理的人，一看女儿受了委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班主任教训了一顿。

她男人是教育局主任，是这些人上司的上司，敢给她宝贝女儿吃排头，那不是瞧不起她们家老李？

季芸芸也被一同留了下来，李母骂完了班主任，就开始对着季芸芸开炮。

办公室里一片喧嚣。

“你们看看她，啊，小小年纪不学好，都开始冤枉同学了，以后怎么得了！”

“我们家茉莉多么乖巧的孩子，你们怎么好意思欺负她，怎么好意思！”

除了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她和碰瓷的老太太没有任何区别，那个嚣张样子，简直就是“我爸是李刚”的翻版。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她老公真的叫李刚。

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对熊父母，果不其然，有这样的妈，李茉莉是这种性格也不足为奇。

李母吵闹不休，最后把教导主任也引来了，教导主任又碰巧知道李母的身份，来了就开始和稀泥。

季芸芸几次想插话插不上，干脆不去理那个泼妇，直接和班主任说明天必须在班里澄清，道了声“老师再见”就推门走了。

推！门！走！了！

季芸芸心想好在拦住了章老师，没让他也过来，不然怕是要上演大老爷们儿动手打女人的奇观了，章育宁可是他的命！

“呵，你们看，这么目无尊长的孩子你们不好好教育，盯着我们家茉莉做什么？啊，你们说呀！”

除了教导主任还在劝着，周围几个老师都在心里翻白眼，人家小姑娘白白听你跟这骂半天了，还要怎么着，继续聆听你的“谆谆教诲”？

第二天一早流言继续发酵，恨不得全年级都知道了。

班主任第一时间开班会澄清，用的理由是章育宁前几年住在外地亲戚家，今年才转回江市上学，让同学们不要以讹传讹，传染病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李茉莉一直低着头，她昨天回去和爸爸诉苦，本意是想有人给她出头，可李刚罕见地让她息事宁人，让她不要跟章育宁起冲突。

那件案子现在还在风头上，这时候传出他女儿欺负人家当事人，那不是闹笑话么，李刚关心的是这个。

李茉莉哪管那么多，只知道爸爸竟然不帮自己，于是在家闹腾，一开始李母还煽风点火，最后被李刚厉声喝止才算罢休。

第74章 幼稚的栽赃

李茉莉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而且在季芸芸再次要求她道歉的时候达到顶峰。

可她空有一身脾气，却没那个本事，说是要给季芸芸好看，但是任何她能炫耀的东西季芸芸都比她更优秀，除了两个小跟班儿，便是诋毁人都找不到几个附庸。

章育宁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不过她答应了爸爸妈妈要坚强，要相信自己相信家人，专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旁人都不必理会。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章育宁的画画水平一日千里，让章先鹤和程幼容十分惊喜，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季芸芸和章育宁越是开心愉悦，李茉莉越是憋屈，脾气也越发暴躁，动不动就刺上一两句，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苍蝇在耳边嗡嗡嗡，虽然伤不了人，但是烦人呀，季芸芸现在就想拿个苍蝇拍把李茉莉扇到天边去。

原本还能说服自己当她不存在，可作死的李茉莉做了件蠢事把季芸芸惹怒了。

这天，学校统一给学生们定了一年的少年报，每个同学要交五毛钱订阅费。

事情头一天已经通知下去，班长就对着花名册收钱打钩就行了，班上一共42个人，收齐之后一共是21块钱。

80年代初的21块钱可是一笔巨款，所以整个上午班长都战战兢兢的。

李茉莉就坐在班长后面，亲眼看见班长把钱藏在课桌最里头。

然后最恶俗的桥段上演。

“哎呀，我的钱怎么少了？谁看见我的钱了？”

上厕所回来的班长发现钱少了，急得直跳脚。

班主任来的时候班长已经急哭了。

接下来的剧情实在没什么意外的，李茉莉举报，说季芸芸和章育宁偷拿了。

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被点名的时候季芸芸撇了撇嘴角。

“行了，不用找了，钱肯定在我和章育宁这里，至于是书包里还是课桌里我不知道，老师来找找吧。”

同学们头顶一片问号，这是什么神展开，分开来每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怎么就不明白了呢，这是拿了还是没拿？

班主任一听季芸芸这叙述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由得心下叹息，这群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尤其是这个李茉莉，哪儿都有她！

不过钱还是要先找到再说。

果然，丢了的11块钱分散在季芸芸和章育宁书包里。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没关系，有什么说什么。”班主任看着季芸芸，她很开明，自我辩护的机会一定会给。

“谢谢老师。今天从班长早上开始收钱一直到她去上厕所我都没离开过座位，这一点班长也知道。”

班长点点头，这个确实是。

“而且我们的座位在班长前面，也看不见她把钱放在哪里。”

再次点头，班主任也觉得有道理。

“班长出教室这段时间，我确实离开座位走动了，但是是为了收作业，并没有在班长座位前刻意停留，这一点班上其他同学可以作证。”

这一回全班都跟着点头。

“这是我自己的部分，而章育宁同学一直都没离开座位，请问她怎么从班长那里拿的钱？”

班上鸦雀无声，唯有季芸芸的声音平稳、清亮。

“至于钱是怎么到我们书包里的，我不知道，班长不可能把钱放错到我们这里，那唯一剩下的原因就是……”

“有人恶、作、剧！”

说完之后，季芸芸毫不避讳地盯着李茉莉，她就想知道世界上怎么有人能这么蠢，连挖个坑都挖得这么幼稚。

李茉莉早在季芸芸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慌，怎么会这样，难道把钱放在她们书包里还不够？不是说捉贼拿赃吗？

难为她还知道捉贼拿赃这个词，可是以她短短九年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明白，定罪除了物证还得有人证，全班人包括班长自己都能证明不是她们做的，单凭钱在她们这里又能说明什么？

啧啧，智力是硬伤！

安抚地拍了下目露担忧的章育宁，示意老师她说完了，然后便施施然坐下。

班主任也是无语了，这叫什么事儿，她都不忍直视。

“好了，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借着这件事我强调一句，同学之间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是绝对不能开的，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都可以单独来找老师承认错误。好了，班长跟我来一下，其他人自由活动。”

临走前班主任往李茉莉那边投去了一个眼神，不出意外又只看到一个逃避的头顶。

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啊，真是……

等了一天没等到罪魁自首，班主任也无奈了，要是再叫家长，李茉莉那个妈再来个打死不承认，再来撒一次泼，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再说了，也确实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她不可能凭经验、凭常识给人定罪，不过她对李茉莉的印象算是彻底坏了。

老师不继续追究无所谓，季芸芸自己记住就是了。

有些人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不懂什么叫分寸，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妈，都得惯着她。

呸！

你爸不是李刚么，那就让你再也不能刚！

你家那点破事儿打量着没人知道吧，不巧，她这个重生回来的人一清二楚。

上辈子虽然季芸芸没缘分和李茉莉当同学，但李刚毕竟是教务系统的领导，尹继兰也是认识的，所以上辈子李刚落马的事儿被尹继兰回家跟季中杰提了一嘴，而季芸芸刚好也在。

事情是这样的。

这几年正是计生办查得严的时候，尤其是公职人员，只要敢顶风作案，撸职没商量。

上辈子李刚就因为超生被撸，只不过时间是在几年后。

李刚虽然也很宠女儿，但是他是个老封建，彻彻底底的老封建，接受不了没儿子传宗接代，而且他老母亲也是一样的想法。

李母看着是个泼妇，其实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地位，一向唯夫命是从，丈夫说要生那就生咯。

于是她在李刚老家躲了一年，如愿生了个男胎，比李茉莉小三岁，现在就养在老家。

第75章 再也刚不起来

看李茉莉往日的行事做派，她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

想来也是，小孩子嘴不紧，这种丧前途的事肯定瞒得死死的。

这个事原本一直没人知道，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捅到了计生办，李刚只是一介小官，知法犯法的结局是注定的。

接下来就是撤职、开除，一条龙服务到家。

本来李刚如何根本不关季芸芸的事儿，要不是李茉莉的妈那天闹事，她也想不起来李刚这个人。

现在被欺负到头上，再不反击别人还以为她是团棉花，谁都可以仗势欺人踩一脚呢。

要知道她两辈子最恨的事就是被人冤枉！

那对不起，只能让你爹提前几年下岗咯。

事情的经过她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只要指明时间、地点、人物，计生办自然有人会查。

两封举报信，一封寄到计生办，一封寄到区教育局。

然后就“静待佳音”！

季芸芸并没什么多余的负罪感，人不欺我我不欺人，而且她只是把时间线前移了一些，又不是诬告。

不过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章育宁还是继续她自己安宁的生活就好。

这段时间的李茉莉气焰更嚣张了，之前把章育宁气到回家，季芸芸无可奈何，这次诬陷她们偷钱，自己竟然啥事没有，可见季芸芸就是只纸老虎。

季芸芸面带怜悯，啧啧啧，坑爹的娃什么年代都不缺。

看，好大一只坑爹哟！

这次她是彻底当李茉莉这个人不存在了，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几天？

头几个星期上上下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季芸芸也不急，任由李茉莉白眼翻上天，到处散播关于她和章育宁的不利言论。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将近期末那一阵，终于有动静了。

有天上午李茉莉罕见地双眼红肿来到学校，一看就是早上哭过的。接下来的几天她情绪也不怎么稳定，像个炮仗一点就炸，谁碰谁倒霉。

难道是那两封信有效果了？

季芸芸暗戳戳地回去找自己老妈打听。

“妈妈，你知道我们班李茉莉吗？”

“就是那个把育宁气回家的女生？怎么，她又惹你们了？”一提起这个名字尹继兰就有气，嘴巴太坏了。

这还是季芸芸把“偷钱”那档子事儿瞒下来了，不然两家的家长肯定得闹到学校去。

“没有没有，今天我才知道她爸爸是咱们区教育局的领导呢，好像是叫李刚。”

“李刚？你没搞错？”

“没呀，她今天来跟我显摆，说她爸爸怎么怎么有本事，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说的没错，确实是领导，不过那都是之前了。那孩子也是，家里发生那么大事儿了，还在外头瞎显摆什么。”尹继兰边说边摇头。

“呀，怎么回事，她们家出什么大事了？”季芸芸几乎可以断定李刚是摊上事儿了，只是不知道跟她那两封信有没有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说是她家超生了，现在计生办查的严，所以她爸爸暂时被停职了。”尹继兰也是听同事说的，具体情况如何她也不太清楚。

不过领导的八卦一般传不出来，要是传出来了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现在连基层的老师都知道了，那这事儿肯定**不离十。

李茉莉妈没了工作，爹被撤职，想来她以后没工夫再找自己茬儿了。

季芸芸猜的没错，李茉莉不仅顾不上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人证物证俱在，孩子又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李刚想抵赖也不成。撤了职之后他觉得没脸继续待，准备举家迁回老家，李茉莉当然也得跟着走，最后她连期末考试也没参加，就匆忙转学了。

上辈子李家有没有离开江市季芸芸不知道，但这辈子这只烦人的苍蝇终于消失了，当浮一大白！

李茉莉走得突然，黄心语和薛珍没了主心骨更不敢跟季芸芸硬碰硬，生活重回平静季芸芸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没了丑角点缀，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

到了期末又有另一个急迫的问题摆在眼前要不要继续跳级。

成绩方面不用担心，五年级甚至六年级都无所谓，但身边这两个腿部挂件怎么办呢？

杨聪会不会执着地跟她一起跳级，还有章育宁怎么办，她的成绩肯定跟不上。

哎，愁……

又一次在周末见到杨铭远的时候，季芸芸把自己的小忧愁讲给他听。

杨铭远失笑，别人都担心自己学习跟不上，她倒好，担心自己跳级别人跟不跟得上。

“你是怎么想的，不考虑别人，你自己想不想跳级？”

“我？我当然想，你是不知道，每天生活在一群毛孩子中间有多头痛。”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还嫌弃起人家了。

“那你问过那两个同学了吗？”杨铭远没发现自己声音酸酸的，小妹妹都没这么在乎过他呢！

“没呢，我这不是不敢问么，怕他们哭呀，我最心软了。”

听她煞有介事地说自己心软，杨铭远就觉得他的心也跟着软乎乎的，像棉花一样。

“还是问问吧，也许他们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呢？”

“嗯？会吗？”

“不问怎么知道呢。”杨铭远并不觉得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好朋友有困难帮助是应该的，可为了朋友硬逼着自己倒退着走就没必要了，如果真有这种朋友那不要也罢。

不得不说杨铭远的思维方式已经偏向于成年人，各种童真的黏黏糊糊和哭唧唧的你来我往，他这辈子都没怎么感受过。

不过季芸芸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问一问总比她一个人在这瞎猜要好。

三年级这一年杨聪的学习态度极其认真，几乎要从学霸进阶为学帝了。

他见季芸芸课外书看了一本又一本，便也央求爸妈给他买，季芸芸学外语他也跟着学，虽然赶不上季芸芸这个开了挂的，但是在年级里称得上数一数二。

所以棉纺厂附小三年级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竟然是全年级最小的两个孩子，这个事实让老师们既感慨又无奈。

第76章 再跳一次

又到了炎炎夏日，没空调没电扇的教室热得像蒸笼。

季芸芸用作业本扇着风，无精打采，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班上大部分同学还是紧张的，谁也不想掉尾车呀。

就只有两个人最轻松，一个是季芸芸，一个是章育宁。

季芸芸不用说，章育宁是一心只喜欢画画，反正没人苛求她考高分，喜欢艺术那就一辈子搞艺术也行。

季芸芸趁下课的功夫认真询问了杨聪的打算。

他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也试试吧，能行就跳，不行就老老实实读四年级。”

“真的，你想好了？五年级可不比三年级哦。”

“当然啦，悄悄告诉你，我让我爸妈把高年级的课本全借回来了，我没事就看，去年你说过有机会就要跳级的，我猜你今年肯定也会继续，所以，我也自学了一些。”杨聪嘿嘿直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倍感开心。

哟，小洋葱这是要从学帝进化成学神啊！

季芸芸再清楚不过，她自己是仗着重生之利，也就小学几年能走走捷径，到了初中高中就不敢大意了，毕竟离开校园几十年，什么公式定理都忘得一干二净。

杨聪就不同了，他是实打实的凭自己的小脑瓜学出来的。

季芸芸再次为小伙伴的天赋点个赞，真是不得了！

之前自己还想东想西，哪知道人家心里有数着呢。

搞定了杨聪这边，只剩下章育宁这个不确定因素。

不是季芸芸要大包大揽，实在是章育宁情况特殊，又是她亲力亲为救出来的，就这么撒手不管有点放不下心。

虽然这小半年在季芸芸的有意开导下章育宁已经好了很多，除她之外，还有几个女同学也能说得上话，但两人就此分开也不知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还是先问问吧。

“育宁姐姐，我问你个问题。”季芸芸小心翼翼的。

章育宁停下画笔望向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下学期我不能和你同班了怎么办？”

章育宁思考了一下，像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你不来上学了吗？”

“不是，就是下学期我可能会上五年级，你和班上其他同学上四年级，我们不在一个年级肯定就在同一个班了。”

很意外的是章育宁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激烈的反应。

她先是合上画稿，然后转过身来很认真地开口道：“那你周末还会去我家学画吗？”

“当然会去，而且等放假了可以让章老师带我们一起去采风，咱们只是上课不在一起，放学了放假了还能在一起呀！”

季芸芸突然想到这一出，越想越觉得可行，到时候程老师也可以一起去，家人朋友一起出去玩一趟，对章育宁的恢复肯定更有好处。

章育宁安静思考了几秒钟，给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答案：“那没关系，周末咱们还能在一起。”

看得出来她仍然有些不舍，但并没有因此试图改变朋友的意愿，说实话季芸芸有点意外，有点感动。

就跟辛苦拉扯大的孩子终于懂事了一样，章育宁虽然受了很多苦，但她依旧温和、善良，虽然看尽了人世间的恶，但她心中仍然孕育着美好。

可能她懂的道理还不够多，但她足以值得全世界温柔以待。

季芸芸难得地激动了一回，给了章育宁一个大大的拥抱。

章育宁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妹妹扑在她怀里的感觉意外的好呢！

嗯，妹妹香香的，好喜欢！

两个最愁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其他的方方面面都不在话下，家里肯定不会反对，学校里只要你考试能过，一切都好说，而且季芸芸和杨聪在校领导那里都是挂了号的，神童再发威，他们一定欢迎。

之后那个周末杨铭远来接季芸芸上课的时候，季芸芸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跟“军师大人”汇报了。

也是她当局者迷，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只想着杨聪和章育宁会哭会闹会不同意，要不是杨铭远提醒她直接问一问，还不知道她要烦恼多久呢。

杨铭远点头，嗯，小妹妹这两个朋友不错，懂事，有前途！

他这种大家长版本的脑洞幸亏没让季芸芸知道，不然她非得笑掉牙不可，当哥哥还当得有滋有味了！

全家人都对季芸芸的跳级大业报以极大的关注，唯一笑不出来的是季芸芸的表哥赵飞扬。

想也知道啊，妹妹上一年级的时候他上三年级，现在他要上五年级了，妹妹也上五年级，这不是显得他特别极其非常笨么！

赵飞扬其实和笨沾不上边，他就是个普通学生，成绩还算过得去，跳级肯定跳不了，但班级排名一直都稳定在中游。

要是没有季芸芸，谁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可问题是他们家表妹不是普通人啊！

按赵飞扬的话说，表妹就是个妖孽，专门入凡尘打击他的。

上次季芸芸跳级，他回家就被爹妈敲打了一遍，这次又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就现在，此时此刻，所有人聚集在季爷爷家，季芸芸和赵飞扬对坐在沙发上，赵飞扬气鼓鼓地瞪着她。

季芸芸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话，她就想看看他能气到什么时候。

赵飞扬气着气着气不动了，比定力他怎么可能比得过季芸芸。

最终他先坚持不住，小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非常非常肉疼地问道：“我把我最喜欢的变形金刚送给你，你不跳级了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芸芸再也忍不住狂笑起来。

变形金刚的玩具也是今年才刚刚在日本发行，只有香港那边能弄到，内地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这还是季中杰特意带回来送给外甥的生日礼物，赵飞扬宝贝得不得了，平常连他爹妈都不给碰一下的，没想到今天为了这件事舍得送人。

“哎，你别笑啊，到底行不行，你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拿给你！”

不是吧，还随身带来了，这么牛？

看来阻止她跳级的心挺坚决的呀！

第77章 表哥要发奋

“嗯，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

赵飞扬眼睛都亮了，背挺得直直的，期待她接下来的三个字。

“那我就……勉为其难……不答应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芸芸说完就跳开了，哎哟喂，可笑死她了！

他估计在家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才舍得把最心爱的玩具忍痛割爱吧。

赵飞扬都懵了，说好的三个字呢，怎么变成四个字了？

李英杰一听儿子闹的笑话也无语了，这臭小子，当哥哥的不说做好表率，却耍小聪明让妹妹止步不前，亏他想的出来！

一圈大人围着笑，把赵飞扬难为情得哟，眼睛都红了。

赵飞扬虽然皮一点，但现在的他远不到上辈子无可救药那地步，自家表妹连连跳级确实对他触动很大，好不容易想了一个自认为最可行的办法，结果却被家里人“无情嘲笑”了。

好委屈，好气啊！

“哎呀，表哥跟我开玩笑的，玩笑玩笑啊！”季芸芸赶紧解围，然后给爸爸使眼色，赶紧的快别笑了，没看赵飞扬都要气哭了嘛。

“行啦，孩子们开玩笑的，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咱们别围着了。”季中杰开口，然后散开来做饭的做饭，聊天的聊天。

周围没人了赵飞扬还是觉得很气，表妹太坏了，太坏了！

哎，又要哄孩子了，季芸芸觉得自己重生回来啥也没干，专门哄孩子了。

“表哥，你听我说，等我上了五年级咱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妹妹都比不过呢？”先一顿猛夸，让他提提气，然后借着这股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虽然赵飞扬不是那种考试型学霸，但是他一直是个机灵孩子，可能成绩一般，但并不是学不进去的朽木，只是没在这上面用心罢了。

但他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就做得不错，而且他的爱好很新潮，喜欢拆装小电器。

他家里的录音机，还有送他的电子表，都被一一拆过，一开始只是拆着玩儿，后来倒是拆出乐趣了，自己摸索着也渐渐能拼出个样子了。

季中杰偶尔听大姐抱怨了几句孩子一天到晚不干正事，都快把家里拆光了。

季中杰是很开明的人，做了生意之后思维更是开阔，既然外甥有这个兴趣，他也愿意提供点小帮助，便带他去到王大有铺子里多学、多看。

虽然孩子的成绩是很重要，但多门手艺多条路啊，别看王大有每天就跟扳手起子电路板打交道，可人家赚得不比任何人少，说出来能羡慕死一众工薪阶层。

季英杰原本就比较惯孩子，赵飞扬自己乐意，难得的是能坚持下去，她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既然赵飞扬能力没问题，难道区区一个小学课程还能学不好？

而且在季芸芸看来学习不是目的，是手段，趁现在引导他增强点自控力，以后也能离歧途远点儿。

小男生最不经夸了，稍微捧着点儿他就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听季芸芸这么说，赵飞扬愁容一扫而光，脖子一扬：“那是，我也觉得我很聪明！”

“那对这么聪明的赵飞扬同学来说，区区五年级的课程算得了什么，对吧？”

“那是！”

天真的赵飞扬，你可知道，这两个字一出口，你就将落入季芸芸的魔爪，不奋斗不行了哦！

“那行，到时候咱们比一比，看谁成绩好，如何？”

“如果我好呢？”

“如果你成绩更好，我让我爸送你一件礼物，随便你挑。”

赵飞扬一把抓住季芸芸的手指头，强行拉钩：“你说的哦，不准反悔！”

“放心，我说到做到！”

赵飞扬陷入美梦，幻想着期中期末力压表妹一头，到时候就能要一个索尼的随身听了，他上回在王大有铺子里见过一个，喜欢的不行，可那玩意实在贵重，王大有从头到尾没让他上手。

看赵飞扬这一脸痴相，就知道他已经有目标了，啧啧，还真是不客气啊。

算了，也别跟他提赢不了的可能了，就让他有个目标也挺好。

马爸爸说得好，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那什么了呢，是吧？

…………

说起赵飞扬跟王大有学手艺，就不得不讲一讲季中杰的生意。

从82年到如今两年的时间，季中杰还真是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路。

到现在他们的销售网络已经遍及整个千湖省，现在一个月的出货量几乎顶的上一开始小半年的总和。

尤其是最近这一年，季中杰和周佑群几个都是起早贪黑的拼。

常年在外跑的姜润和张二牛已经黑了好几个色号，风里来雨里去的，累是很累，但能力提高的很快。

整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有文化的没文化的，讲道理的不讲道理的，有钱的有势的，有时候很顺利，有时候也会遇到危险。

有几次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遇到过扣人扣货的事情，他们全是靠着老兵的底子硬扛过来，两人的行事气质与一年前的小年轻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不仅他们个人早早成了万元户，便是没出去跑的王大有和周佑群也赚的盆满钵满。

周佑群虽然腿脚不好，但他是季中杰最信任的人，这几个得力助手也是通过他才找到的，季中杰肯定不会亏待他。

王大有就不同了，他就守着铺子，现在还带了两个徒弟，季中杰除了给他基本工资还给他计件提成，江市买得起小家电的人越来越多，可会修的人就太少了。

而且这回没用季芸芸提醒，季中杰跟他们商量着就摸索出售后服务这个概念来，除了日常零散的客人，但凡是从他们的渠道卖出去的小家电都可以拿过来修。

虽然目前还只限于江市，各项条规也不是那么完善，但总归是个好现象，证明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中依然在不断思考，没有被一时的利润引诱得裹足不前。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千难万难。

那段时间为了实验这个想法到底能否行得通，他们也走了不少弯路。

第78章 创业团队

一开始季中杰开那间维修铺纯粹是不想浪费王大有的好手艺，没想到生意还不错，后来王大有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招两个学徒。

季中杰也觉得这块收益不错的蛋糕不能丢，便同意了。

可这时候哪能招到什么合适的，人才要么上了大学要么捧着铁饭碗，来的人能有个初中文凭就要烧高香。

好不容易来了小猫两三只，学得怎么样先不说，先把人交给周佑群军训一阵子再说，要不然根本没眼看。

三个人有两个都没坚持住，骂骂咧咧地走了，只有一个人挺到了最后。

这人是个孤儿，叫常猛，今年16岁。几年前爷爷奶奶供他读完小学就双双离世，后来在表舅舅家寄居了几年，因为受不了表舅妈的白眼，便一个人跑出来想在城里做工，结果没一个地方愿意收他，要不是看到维修铺招学徒，他就要饿死街头了。

所以别说是军训了，只要管吃管住，让他做什么都行。

小学文化程度摆弄电路什么的确实是无从下手，但没办法，就这根独苗苗了，先将就教着吧。

而且常猛有一股子狠劲，硬憋着一口气非要出人头地不可，吃苦受累从来不叫唤，让他干啥就干啥。

单凭这一点，几个兵哥哥就高看他一眼。

常猛白天跟着王大有学手艺，晚上就捧着店里的相关书籍一本一本看，不懂的地方先记着，第二天再问王大有，后来又来了个赵飞扬，两人都是一窍不通的，王大有就捎带手的一起教了。

就常猛这个好学的劲头，做师傅的教起来也带劲，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常猛也勉强能动手修修收音机了。

至于售后问题，他们原本只是想着给王大有多拉些客源，就跟江市本地的拿货的商贩和零售顾客口头上告知，如果东西坏了可以拿过来修。

客人是多了，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原本修东西该怎么收费都是订好了的，客人也没什么意见，可随着他们这么一宣传，后来的客人就有不少是从他们手里买的货，一看维修价格嫌贵，就开始耍赖，说他们卖出去的东西他们就要负责修，凭什么收钱。

这下好了，几个客人把王大有堵在店子里非逼着他给个说法。

常猛见势不妙，飞奔去小院找周佑群，最后还是周佑群做主，免掉手工费，如果要更换零件那材料费另打八折，这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后来这件事汇报到季中杰那里，他也苦恼，原本是好意，没想到操作起来这么多坑。

而且从他们亲手卖出去的至少还有个单据证明，要是下级渠道商那边卖出去的怎么证明出处呢，要是随便什么人过来都说是他们这买的，那得亏死。

最终还是几人聚在一起开会才想出来个办法，去定制一批硬纸卡，印上维修地址，注明维修收费的优惠，凡是在市内出货的部分就随货附赠一张。

季芸芸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码事，不禁为他们思考方向鼓掌，这不就是后世保修条款的雏形吗，现在就有这种服务意识，以后做起超市来肯定事半功倍。

现在小家电生意已经基本稳定，沁心服装店那边后续又开了好几家分店，都在江市最繁华的地方，后面的店季中杰参与了一部分投资，然后逐渐放手交由周沁芳自己经营。

季中杰已经有了停薪留职的念头，不然时间和精力实在跟不上，本就很瘦的他体重直降20斤，把尹继兰和季奶奶心疼坏了。

他找了个机会跟家里人道出自己的想法，要说一开始季爷爷肯定是顾虑重重，但这两年眼见着儿子生意做起来了，赚到了他一辈子不敢想的钱，老观念也松动了一些。

有了家人的全力支持，季中杰的所思所想也更加大胆。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个小团队，现在团队框架基本固定下来，但是随着生意规模不断扩大，还因为他办超市的大目标，管理方面的人才还是有缺口。

也是季芸芸有事没事就提两句，什么要注意人才的吸收和培养啊，人才是第一生产力啊，吧啦吧啦……

而且季芸芸经常把齐光明挂在嘴边。

念叨多了吧，季中杰还真的上了心，原来是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人家小店开得风生水起，他就没想过还能把人往自己碗里划拉。

后来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怎么想怎么合适。

光明文具店从进货、铺货、卖货到发展下级渠道都是齐光明一手搭建起来的，虽然只是家个体小店，但若是论能力齐光明可不比百货商店的经理主任之流差。

挖墙脚，不对，这是挖人家整间屋子，这种事季中杰真是没干过，况且齐光明那边现在是电子表最大的下级渠道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影响生意。

季芸芸一直记着齐光明这个人，也想过有机会的话将他纳入老爸的商业版图，毕竟筹备超市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除开王大有和管后勤的周佑群，即便老爸带着姜润、张二牛两个人，一样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在季中杰心里女儿就是个神奇小军师，经常有些神来之笔让他茅塞顿开，既然女儿也看好齐光明，那就坚决点下手挥锄头。

季中杰写了一个完整的商业规划，希望以此打动齐光明加入到他的团队中来，他看中齐光明能提供的价值，自然也不吝啬给与他相应的回报，作为创始人团队的成员，每个人都有投资入股的机会。

齐光明怎么也没想到季中杰内心有这么庞大的计划，更想不到他为了这个计划已经做了很多先期努力。

齐光明被季中杰的大手笔震撼了，他自己就是生意人，更了解这一行的艰难，没想到两年前还在向他推销电子表的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这样的眼光、魄力和实干精神都远超常人，他不得不服。

两个不甘平凡的人很快谈好了初步意向，至此季中杰的创业小团队算是初步搭建完成。

第79章 资质问题

1984年还有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江市被选为经济体制综合改革的试点城市，不仅欢迎本地商人和企业，对外地人士也敞开大门，这股东风如果抓住了，一日千里也不是梦。

zf的支持可不只是一句空话，批文、批地、各个相关部门全力配合不得阻挠，江市领导的决心是空前的，也是坚决的。

有钱有政策，货源也在逐步摸底中，接下来的工作还有敲定场地和购买超市必备的物资。

说起来好像挺简单，但没一件事是容易的。

自从有了办超市的念头，他去羊城友谊商店的超市探访了好几次，那边大多卖的是出口商品，去那里购物还需要侨汇券，而他想办的是一家老百姓都可以逛的超市，只需要带好钱包就能购物，不需要其他额外的条件。

他暗自记下了收银机和货架的样式，收银机不用说，全是洋玩意，只能联系李凯辉大哥那边从香港进口。

他还打听到当初友谊商店是直接把货架样板从香港那边运过来，专门找到弗山市一家工厂定做的，他也记下了工厂名字。

还有就是场地的问题，不能太偏，不能太小，最好还是靠街的门面，真的不好找。

民房肯定不行，商业大楼的概念现如今还没几个人知道，想租都不知从何租起，至于买地自己盖楼那就更不现实了。

硬件设备的订购季芸芸确实帮不上忙，但是选址方面季芸芸有些不错的建议。

江市从民国时期起就是工商业重镇，新中国成立后也有不少工厂落成，后来随着城市的扩张，很多噪音大污染重的厂都迁往郊区，市区遗留下不少老厂房。

棉纺厂也是那段时间搬迁的，厂房倒是全拆除了，可留下了一个大仓库没动。

那附近本就有之前的老家属区，原先的厂房用地也都修成了住宅，所以那个仓库无论面积还是地段都非常合适。

如果能租下来，自己再找个施工队改造一下就是很完美的超市场地了，而且那地方空间开阔，留给他们发挥的余地就大，购物体验绝对比逼仄的供销社和国营商店好。

只不过最终能不能租，租了能不能改造，都还是个未知数，好在季中杰自己就是棉纺厂的人，总归有个门路可以问。

但是整件事最大的阻碍还不是这些，而是他们该以什么名义办这个超市。

有件事季芸芸记得很清楚，前世第一家私营企业诞生于辽省连市，是在1985年才被批准成立，至此私营企业才真正的合规合法，而此前涉及个人的经营模式只有个体工商户，不仅主体没有法人资格，雇工也有严格的人数限制。

而那家私企的成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起初连市不敢放开这个口子，最终还是gwy特批同意，这事儿才最终敲定。

现在换到季中杰身上，也是一样的困难重重。

也许还有种解决办法挂靠，也是很多有志创业者的共同选择，成立一间公司，然后交一笔托管费挂靠在企事业单位名下，但那样做也凭空多了很多隐患。

其实季芸芸心里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谁也没含着金汤匙出生，既然别人能干成，凭什么老爸干不成。

况且连市还没有江市这样的好政策呢！

现在可不是矜持的时候，有什么关系门路通通都得走起来。

比如杨聪他老爹杨鑫建。

这两年杨聪跟着季芸芸连跳两级，季芸芸在杨家是彻底出了名，连带两边的家长也越来越熟。

要不都说人脉重要呢，有些你想破脑袋也找不着窍门的事儿，找准了人就能找到突破口。

季中杰特意选了个周末请杨鑫建吃饭，想着有杨老爷子那么一尊大神在，他怎么也知道点口风吧。

“中杰，这饭菜味道绝了啊！”

“那是，我姐的手艺尝过的都说好！”

为了这顿饭，季中杰特意请了季英杰过来掌勺，两个人五菜一汤，绝对的高标准。

“今天特意摆这么一桌，说吧，什么事儿？”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事想问你。最近那个江市经济体制改革的报道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头版头条好几天呢，估计往后几年经济建设都是重中之重。”

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对，季中杰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遂疑惑道：“怎么，你有想法？”

“嘿嘿，是有点想法，你觉得我自己干点买卖成吗？”

“干买卖？”杨鑫建停了筷子，惊诧不已，“怎么干？不会是个体户吧？你工作不要了？”

不怪他吃惊，哪有人扔了好好的工作不要去干个体户的。

“不是个体户，我是想自己开家商店。”

“那不还是个体户么，合着你是怕大政方针影响你这个？”杨鑫建笑了，他以为季中杰说的是街边小卖铺那种。

也是，现在国内基本没有超市这个概念，即便有那也是公家的国有的，除了街头巷尾的小杂货铺，没人觉得私人还能干那个。

“当然不是了，我意思是我想开间大的自选商店，就是货架开放，顾客自选，统一结账那种商店。那样的话个体户资质肯定不够，所以我想知道现在江市能不能以私人名义注册公司。”

杨鑫建这一回连筷子都不会动了，他头一次知道季中杰的脑洞这么大。

“超市我知道，但是……私人注册公司？你怎么会冒出这种念头，你去工商局问过没，人家怎么答复你？”

不是他不相信兄弟，而是现在就没有私人公司这一说，也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

“问过了，人家大帽子给我一扣，说咱们姓社不姓资，我还能说什么……”

提起这个季中杰就无奈，要是工商局能给办他还来找杨鑫建做什么。

“所以你才关心市里的经济改革？”

“是啊，你是不知道，羊城的自选商店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呀，从开业到现在就没有一天人少过，还有沪市，今年9月30号也开了一家，开业那天差点门都挤破。我长跑外地，而且两处自选商店我都亲自去过，感觉确实好，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

上架啦

作为一个十几年老书虫，时不时会有自己写书的想法，但事实上无数次知难而退，畏首畏尾。

咬牙，开坑，克服无数个不想写的理由，坚持每天码字。

当读者的时候，一目十行一天能看几十万字，当作者的时候，一天能保证4000字都觉得很了不起。

考虑大纲，考虑情节，考虑描述角度的转换，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要再三斟酌，每次遇到新角色出场，绞尽脑汁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总想一步到位，一遍就过，可从没有哪一章不是反复修改了四五遍才敢点击发布。

不写书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吹毛求疵！

想说的话不一定表达的出来，甚至想说的话都不一定适合表达出来。

写着写着突然会想，是不是太平淡了些，再写一写，又会想，这么久还没铺垫到**，看的人会不会很失望。

才刚开始写，已经有无数问题向我砸来。

但是怎么办呢，既然开始了就要坚持下去，无论是什么结果，总要对得起自己一番辛苦。

起点每天都会有无数新书出现，也会有无数作者消失，但我希望我能做坚持到底的那一个，至少第一本书绝不能无疾而终。

这是我第一次写书，按计划会是个将近200w字长篇，也不知道第一次就给自己这么大个任务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些。

不过我会坚持下去！

有时候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多远，即便是条咸鱼呢，也有远航的梦想！

作为新人新作，完全谈不上什么成绩，从发书至今将近两个月，也体验了不少起起落落。

从第一个收藏、第一张推荐票、第一个打赏的喜悦，到掉收藏、少关注的失落……

仍然记得第一个给我打赏的朋友，手机收到提示那一瞬间，真的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

不过，最感谢的还是每天送我推荐票的那几位，simply爱，天已近黄昏qcf，黄皮红宝书，ii大饼m，冰灬叶，still∧高傲曼陀罗，墨淡季染，冰儿儿冰，2035，贝尔摩斯凯奇，大灰狼777888，不如……等等，多谢你们的支持，让每天码字的我不孤独。

我是个输出很慢的人，所以每天必须拿出很大一段时间来存稿码字，不过我能保证的是一定坚持到底。

明天就要上架啦，如果您喜欢，且有余力，希望能得到您的继续支持，咸鱼万分感谢！

最后，祝所有朋友健康、平安、快乐、幸福！

咸鱼要出海

第80章 没有人敢

“你这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主要江市就没这个先例，人家工商局那么答复你没毛病啊。”

“是，我也知道，但咱们喊改革开放也喊了好几年，前些年摆个地摊都犯法，到现在个体户也放开了，我就想着下一步会是什么，我就是想试一试。”

“你真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十年前是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虽然国家改革开放的心是坚决的，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尝鲜还是中毒谁能说得准呢，这种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这我都知道，我就想知道这次咱们市这次改革到底会改到什么程度，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可能。”

季中杰知道很困难，也许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不是季芸芸，不晓得明年连市的那家私营企业就会被批准注册，对他来说前面是一片荒野，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开拓。

但他他愿意去闯一闯，人生嘛，难得几回搏！

杨鑫建一直知道季中杰在做点小生意，却没料到今天他会抛出这样一个炸弹来，直炸得他头晕眼花，但对于季中杰的胆魄他是佩服的。

前路崎岖，不走焉知没路，勇者才无敌！

“行吧，就冲你的豹子胆，我帮你问问，兄弟，我敬你，你是这个！”杨鑫建左手竖起大拇指，右手举杯，干了！

今天正好有空，吃完饭杨鑫建便直接去了老爷子家。

他去得突然，杨老爷子临时有个会没在家，直到晚上六点多才回来。

杨鑫建接过父亲的公文包，关心道：“爸，今天又加班了？您要多注意身体，感冒还没好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咳嗽，杨父瞪了他一眼，背着手往客厅走。

杨母从厨房出来张罗了一句：“回来啦，七点钟吃饭啊，儿子等你一下午了，问他啥事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杨老爷子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往里走，“到书房说吧。”

“就来。“杨鑫建先去泡了两杯茶，进屋之后随手把门关上。

“哟，看来是真有事儿啊，先说好，犯纪律的免开尊口啊。”杨老爷子看儿子搞得这么正式，难得开了句玩笑。

“哪能啊，我什么时候让您为难过。”父子之间聊天氛围很轻松，确实杨鑫建也不是那等扯虎皮做大旗的纨绔子弟。

“那你说吧。”

“爸，您还记得杨聪的小同桌季芸芸吗？”

“就那个带着聪聪一起跳级的小姑娘？她怎么了？”他老伴儿一直对季芸芸挺感兴趣的，原来还想让杨聪带她来家里玩儿，是他拦住了，万一吓着人小姑娘就不好了。

“不是她，是她爸爸，季中杰！”杨建鑫表情有些难以言状，主要是他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老爷子第一反应是这个叫季中杰的有事求上门，还想说要不是什么大事，就看在孙子面上帮一把也未尝不可。

可儿子的表情实在怪异，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嗯？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想自己办一家商店，今天问我私人有没有可能注册公司。”

老爷子一听这话立马坐直身体，他不惊异于季中杰的大胆，而是觉得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他倒不至于一下子上升到姓社还是姓资的高度，因为他自己就是分管经济的，虽然私人经济还没有完全放开，但趋势是有的，苗头也是有的，尤其是江市被批准为经济体制改革的桥头堡，势必会有些大动作，有些事虽没有先例，但并不是绝对不可为。

他们今天领导班子开会说的也是经济改革的事，虽然具体细则还没拿出来，但大家思路是坚决的，要做就做大一点，不搞虚头巴脑那一套，也许会有阻力，也许会遭遇阵痛，但不破不立，既然上头有这个决心，他们也不能不作为。

他突然对这个季中杰有了些兴趣。

“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你仔细说说。”

杨鑫建原本以为绝不可能的，可听父亲这语气……

难道有门儿？

“是这么回事儿，他不是棉纺厂车队的么，东奔西走见识得多，脑子又活，看羊城和沪市新开了两家自选商店，他觉得新奇，就深入研究了一下，这一研究就来了兴趣，碰巧他在外头认识的人多，能联系到货源，听说还认识香港商人，能弄到新式收银机，所以他唯一的顾虑就是资质问题。”

“那他资金从哪里来？”

“他这几年也做了些生意，积累了资金之后又跟人合伙开了几家服装店，还有个家电维修的铺子，说起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司机，人家可老早就是多少个万元户了。”

说起季中杰的赚钱能力，杨鑫建是真心叹服，人家比他还年轻几岁呢！

也是季中杰没藏着掖着，既然求人家帮忙，人老爷子又在那个位置上，他遮遮掩掩还不如主动交代，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能说的都说了，要不然无缘无故哪来的钱开超市。

杨老爷子一听更感兴趣了，他不是迂腐之人，既然政府当初放开了个体户经营，意思就是不禁止你合规合法的赚钱。只要你有本事，赚到的都是自己的，不会被批斗，不会被没收。

季中杰能凭自己挣下一份家业那是他的本事，看准了政策，敢为人先。

“爸，咱们市里这个经济改革到底是个什么尺度，您觉得这件事有没有可能？”

杨老爷子沉吟了一下，缓声说道。

“你知道吗，我们在1957年向全世界宣布，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已经取消了私营经济……所以别说我没权利，就是省里也不够格开这个口。”

杨老爷子抿了口茶，继续道：“而且你知道的，按现在的规定，私人雇工不能超过八个人，否则视为剥削。”

这些杨鑫建哪能不清楚，要换做平时他都不会开口问，这不是正好赶上了一波经济改革么，而且对于季中杰的奇思妙想到底能不能成，他也好奇。

“是啊，他说他去工商局问了，人家就差没把他当阶级敌人。”

“这件事别说工商局不会同意，就算他们报上来，市里也不会松口的。除非他找到京城去，说白了，这事最上头不批，谁敢？”

第81章 头痛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说到这杨老爷子就停住了，转头望向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杨鑫建见父亲陷入深思也没打扰，捧着茶杯慢慢喝着。

短暂的沉默过后……

“最近辽省连市发生了一件事儿，也是私人想注册成立公司。”

杨鑫建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也是，这种事情在最终确定下来之前肯定不会随便往外露风的，报纸上不可能有，普通人也没处知道去。

“那人是个个体户，自己开了个照相馆，在当地小有名气，有个港商到连市考察，听说了之后很感兴趣，想给他提供进口影印设备。”

如果季芸芸在这里，一定会感叹，果然历史的车轮无人能挡，前世发生的事情，现世依然发生着。

“后来那人也是异想天开，想说既然国企能和外商合资，他个人能不能搞呢？他去市里省里一问，都给他拒绝了，结果他偏不信邪，竟然自己跑京城问去了。”

“也是他运气好，还真让他碰着了，最后这事儿直通天庭。”杨老爷子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至于结果现在还不知道，这也是我这个月去京城开会才听说的。”

杨鑫建可不知道这些，啧啧称奇，原来还真有人胆大包天呐，比起这位来季中杰算是含蓄的了。

“那您的意思？”

“这件事急不来，先看看那边后续结果如何，如果上头愿意开这个先河，江市这边也不是不能效仿。”

也是今天杨鑫建提起季中杰，杨老爷子才突然动了这个念头，如果真有可能，他们是不是也能扶持个典型出来？

试点城市就要有试点城市的样子，落人一步不怕，迎头赶上就是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具体怎么操作还得看形势发展如何，老爷子交代儿子：“你回去后跟季中杰说，让他不要急，其他的先不要透露。”

“这我知道，没影的事儿我肯定不会多说，反正他那边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不急这一天两天。”

父亲的话已经让杨鑫建出乎所料了，没准这事儿还真的有戏，这以后啊，季中杰别说是万元户了，怕是百万千万都有可能。

多年后杨鑫建回想起今天，不禁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一语中的。

之后季中杰得到杨鑫建稍安勿躁的回复也不意外，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儿。

而且他也没有杨鑫建以为的那么忐忑，因为他从别处得知了一个消息。

这次也是巧了，竟是托了孩子的福。

上次杨铭远来找季芸芸的时候提过一句他爸爸回京城开会了，原本她是没往心里去的，结果原计划两天结束的会议一周都没结束。

杨铭远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反正吃饭有食堂，衣服他自己会洗。

可是尹继兰看不下去了，这还是个孩子呢，当家长的怎么这么心大。

而且这大半年几乎每个周末他都来接季芸芸上美术课，尹继兰越来越喜欢这个懂事又沉稳的男孩子。

一听他说爸爸还没回来就觉得不行，非带着杨铭远去邮局给京城拍电报，说暂时住在她们家，让杨国庆回来再过来接。

杨铭远有些无奈但又觉得窝心，尹阿姨既不知道他的背景，也对他们家无所求，她的关怀全都出自真心，所以才尤为难得。

杨铭远住下季芸芸当然没意见，这么长时间她早就习惯了每周末都会看见他，对于“小妹妹”的身份也越来越适应，可能也只有和这种不像孩子的孩子在一起，她才真正觉得自在。

看起来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她的压力无却无法对任何人说。

早在推着爸爸走上经商道路的那天起，她们一家人的命运就已改变，未来会如何她也不知道。

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就一定能成功吗？

当然不是，他们仍需要一步步全力奔跑才能接近终点。

途中一样会有艰难险阻，会有敌人，会有各种意外。

所以压力一样存在，且只能独自消化。

就比如现在，她知道连市那个个体户单枪匹马就敢上京城，甚至年底上头就会有专门的批文下来，但大致的故事她也只是从后世的一篇报道中知道只言片语，这种情况之下难道她怂恿老爸也上京吗？

那是逞匹夫之勇！

所以这时候借势远比莽撞往前冲更有保障，但“势”让不让你借还需要自己努力，所以杨鑫建那边的关系必须维护好，江市的改革春风也必须把握住。

光是这些问题季芸芸已经想得头痛了，连续一个星期她都有点无精打采。

一般的事情季芸芸都能自己想通，可这次的事情实在不一般。

这几年个体户一直处在社会鄙视链的最低端，虽说坊间戏言“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但个体户被人瞧不起是事实，城管隔三差五查你也是事实，早几年还有摊子掀掉人关进去的新闻，也是到最近一两年才勉强好一点。

可私营企业和个体户是两码事儿，万一被安个剥削阶级的帽子，你能上哪说理去？

虽然季芸芸清楚地知道历史进程，但事关自己的爸爸，总归放心不下。

哎……

“芸宝，这是你今天叹的第十二回气了，你怎么了？”

杨铭远和季芸芸围着一个小火炉，火炉里埋着几颗红薯，他们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香甜的气味早已弥散出来。

在季家这几天，每天听大家“芸宝芸宝”的叫着，他突然觉得“妹妹”这个称呼实在不够亲密。

“芸宝”这个仅限于家人的称呼原本让他有些难为情，可后来叫着叫着竟然品出了一些奇异的乐趣。

“哎……”

又是一声叹息，季芸芸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火钳在将息未息的碳火里扒拉，明显就是在出神，那几个可怜巴巴的红薯都快被戳破皮了，急得灭霸想叫不敢叫围着炉子转圈圈。

杨铭远无奈，只能接过火钳自己把红薯夹出来，掰开一个在季芸芸鼻子下晃悠。

热腾腾的甜香气可算是唤醒了神游天外的季芸芸，双手接过烤红薯，没滋没味儿地王嘴里塞。

第82章 杨国庆回来了

杨铭远实在看不过眼，怕她吃鼻子里去，按住那只直愣愣往脸上怼的小手，起身去厨房拿了勺子和碗。

把勺子递到她手上，拍拍季芸芸的小脑袋：“专心点吃，小心烫着，如果你愿意，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我说，我会保密。”

感觉到手里冰凉的触感季芸芸才回过神，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什么难？”

啊，她把脑子里想的说出来了？

说就说了吧，如果说还有个人能让她没有顾忌的交谈，那就是眼前的杨铭远了。

“我就是在想私人什么时候能注册公司。”

杨铭远怎么也想不到季芸芸思考的是这么高深的问题，这还是个八岁多的孩子吗？

他是知道季叔叔在做生意的，而且规模不小，隔壁那么大个院子，还经常有货搬进搬出的，他不可能看不到。

那么，是季叔叔那边想注册公司？

托他爸的福，跟经济沾边的概念他知道不少，所以这件事他明白自己是解决不了的，但他有外援可以求助。

“这些我爸懂得多，等他从京城回来我帮你问问，他也参与了政研室的工作，政策方面的问题他了解的比较清楚。”

季芸芸眼睛瞪得老大，想不到啊！

“政研室？是……那个政研室？”

杨铭远点头。

嚯，二代就是不得了，当然杨国庆的学术水平肯定是有的，不然烂泥也扶不上墙不是？

多条消息多条路，何况是这么难得的消息，说不定就是条青云之路呢，季芸芸不由多了些希望。

算了，急也急不来，还是先满足口腹之欲再说。

碳火烤的红薯有种独特的烟火气，后世的微波炉、烤箱之流根本比不上，寒冷的冬夜能吃上这么一口，幸福之感难以言喻。

见季芸芸脸上笑容重新浮现，杨铭远总算放心了，她都愁眉苦脸好长时间了。

杨国庆又在京城待了一周才回来，一回江市就赶到季家。

再不回来他都不好意思了，人家帮忙照顾儿子好多天了，他这个不称职的爹才没怎么费心。

原本只是正常的学术交流会，谁知道京城出了件大事，政研室那边连开了一周的会，这才耽误到现在。

“多谢了中杰，铭远多亏你们照顾了。”

杨国庆连声道谢，把手上提的一堆东西放下。

这里有他买的，也有杨奶奶准备的，说是送给孙子的小朋友。

他知道直接送礼给季中杰夫妇，他们肯定不会收，还不如直接给孩子，总归是他们一片心意。

“这就见外了不是，你也不嫌麻烦大老远拎过来。”季中杰笑着埋怨道。

“哎，你别误会，这是我们家老太太给芸芸准备的，老人家就怕铭远跟我在江市觉得孤单，难得他跟芸芸要好，老太太是替她宝贝孙子笼络朋友呢！”

门口的季芸芸闻言拿肩轻轻膀撞了下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杨铭远难得有一丝脸红，他哪知道奶奶搞了这么一出，虽然他也很乐意送季芸芸礼物，但此时此刻就觉得有点难为情。

杨国庆听见动静回头，见两个小的都在，开口把季芸芸叫过来：“芸芸，好久不见，来看看叔叔和奶奶给你准备的礼物。”

季芸芸过去，只不过地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做不了主，便抬头看父母，待他们点头后才甜甜道了声谢，表示自己很喜欢，多谢杨奶奶记挂着她。

又甜又懂事的小丫头真是惹人疼，这一年下来自家儿子笑容都多了不少。

“铭远，来跟季叔叔尹阿姨告别，咱们该回去了。”

杨铭远很正式地向季中杰夫妻二人道谢，这一周里吃穿住用行他们都替他想得无微不至。

别说，原本天天见的人突然要走季芸芸还真有点舍不得，难得每天有个说话的人呢。

季芸芸扒拉着门框，举起小手摇啊摇，其实她面上表情还好，可架不住杨铭远会脑补啊。

妹妹不会哭吧？现在是不是在强颜欢笑？要不明天再来看看？

直到搭上了回家的公车，杨铭远还在担心季芸芸会不会因为太想他而吃不香睡不着。

季芸芸：小伙子，你脑洞有点大哦。

…………

这次杨国庆回去京城还有件大事儿，他在江市的挂职即将结束，京大那边准备派他去耶鲁交流，明年开春就要走，所以他打算等杨铭远这学期结束就带他转学回京，到时候让他住爷爷奶奶那里，这也是老太太的要求。

距离期末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杨国庆一到家就把这个事儿说了，也让儿子早做准备。

杨铭远没想到这就要回去了，刚才还觉得季芸芸舍不得他呢，现在换过来了，他开始舍不得妹妹了。

见儿子沉默以对，杨国庆叹气道：“你还是不愿意回去？”

他以为杨铭远还是介意那些“贼心不死”的女人才这么排斥回京。

杨铭远摇头，他现在长大了，虽然还是不喜欢，但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而且他也明白，这种事最终还是看爸爸自己的态度，而且人的一辈子还有这么长，爸爸想有个伴也无可厚非。

杨国庆当年真是被王艳伤透了，也恶心透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一颗心扑在工作上，即便偶然动心，最后也按了下去，他不想儿子再因为这些事情受伤。

杨铭远明白爸爸的意思，这次既然提到这个问题，他决定表个态：“爸爸，我不反对你再婚。”

杨国庆十分震惊地抬头，他没听错吧？

“只要你觉得可以，爷爷奶奶也不反对，我没有问题。”

杨铭远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开玩笑，当然这也的确是他的心声。

“儿子，你……”

杨国庆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直觉得儿子变得沉默寡言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是，老爷子老太太想念孙子可他们只能分隔两地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是。

人人赞他一句儒雅学者年轻有为，唯独面对父母和孩子他觉得愧疚难当。

没想到儿子今天会说这样一番话，原来儿子已经不怪他了吗？

一时间杨国庆眼眶有些温热，他伸手搓了搓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第83章 消息无价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杨国庆再次开口，试探着问道：“那下学期爸爸就帮你转学回京城了，可以吗？”

其实杨铭远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有不久前才分开的季芸芸的笑脸。

他发现，他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不舍。

可他能任性吗？

他一个人留在江市上学，爷爷奶奶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即便为了安全考虑他们也不会让他孤身待在千里之外。

所以啊，必须得回去，他没有任性的余地。

所以他点点头，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杨国庆松了口气，今天收到儿子这么大的“礼”，他也需要消化一下。

一路舟车劳顿到现在，他得先打水洗个澡，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便交代杨铭远去食堂打饭。

一份青椒炒蛋，一份萝卜肉丝，还有四个白面馒头，父子二人简单解决了晚餐。

饭后杨国庆打开电视看新闻，杨铭远拿着小刀削苹果。

这还是尹继兰在他们临走时硬让他们拿的，另外还有一些小点心，说他们这么久没回去，带点吃的应急。

“爸，我有件事问您。”

“什么事？”杨国庆接过苹果，顺手扯了张纸给儿子擦手。

“季叔叔想以私人名义注册一间公司，您觉得有可能吗？”

“哦？是他亲自跟你说的？”杨国庆这下奇怪了，如果季中杰真有想法怎么不自己跟他说。

杨铭远摇头：“是芸宝说的，她父母做事从来不特意瞒她，所以她一个小丫头整天跟着瞎操心。”

想起季芸芸头痛的小模样，笑容又不自觉地在他脸上蔓延。

“哟，我才离开几天呀，小名儿都叫上了？”

儿子今天不止给他一个大惊喜，还一改往日的冷面小帅哥的形象，杨国庆也不禁调侃起来。

杨铭远强撑着没脸红，拿过一个苹果继续削。

杨国庆也不拆穿，见好就收，再把孩子逗生气就不好了。

“要是我走之前你问我我只能说不知道，不过现在不同了，如果你季叔叔真有这个意向说不定真的可以。”

杨国庆暗自称奇，感叹季中杰胆子大，而且运气十足的好，他这次在京城耽误这么久就是为了所谓“私企”的事儿。

所以杨s长的消息没有错，那件事确实直达天听，他们政研室大会小会开了无数，最终也确实有了肯定结果。

上头马上会有批文，这事儿准了！

“不过在事态完全明朗之前还是不宜轻举妄动，这样吧，你可以跟你的小妹妹透露几句，如果有需要可以让他爸爸来问我。”

…………

季中杰只知道杨国庆是经济学老师，但政研室他还是第一回听说。

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能接触到杨s长那个层次就很难得了，现在忽然知道身边还隐藏了一个大神……

好在大家还算熟悉，杨国庆也从来没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季中杰觉得还是按原来那样相处着，不然大家都别扭。

“国庆大哥，你能给我详细讲讲吗？不瞒你说，市里的工商部门直接把我拒之门外，后来我托一个朋友往上打听，只说让我安心等消息不要急，可我能不急么，如果准备工作做好了结果不给我批，那我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你那朋友说的没错，确实是要等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辽省连市有个个体户想和港商合资注册公司，这事经过很长时间讨论终于定下来了，上头的意思是可以做，现在还在走流程，估计过段时间就会见报吧。”

“真的？那我的事情也有希望了？”季中杰惊喜不已。

“是有希望，但具体会不会下决心做还得看江市领导怎么想，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中不中毒大家还不知道嘛！”

杨国庆没把话说死，不过据他了解这事儿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江市的主管领导他见过，而且改革的旗帜已经立在这了，应该会有一些新的尝试。

“至少有这个消息在，我就放心很多了，只要有先例就有我们生存的空间，再也不用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这颗定心丸吃得好，季中杰底气都更足了些。

“太感谢了国庆大哥，你这个消息真是及时雨啊！”

“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不过把已经定下来的消息告诉你一声罢了，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新情况我再和你说。”

“那真是多谢你了！你是不知道，直到今天听了你的话我才算是半只脚落了地，不然每天悬在空中感觉不好受啊。”季中杰摇头感慨。

“哈哈哈，看你说的！我也是有任务的，这个私人企业的事上面很重视，我们接下来的课题也是关于这个的，所以如果你真能做成，我也多个素材不是？”

季中杰以为杨国庆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他有负担，毕竟消息是无价的，哪怕早一个月早一天知道，结果也许会截然不同。

不过杨国庆也没撒谎，这确实政研室最近的新课题，如果江市这边能有进展，他们的研究素材会更加全面。

季中杰这边摸着了脉满意而归，那边杨铭远就头大了。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要走的事。

本来他是来接季芸芸去上课的，没想到小丫头被感冒击中，病倒了。

他来了之后见到的就是眼前的场景，灭霸乖乖趴在专属地毯上，季芸芸裹得跟粽子一样靠在床头，把手里的书正着翻过来反着倒过去，也不知是看书呢还是折腾书呢。

探身过去试了试季芸芸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烫，这才放心拉了把椅子坐下。

“还难受吗？”

季芸芸正烦着呢，头晕脑胀又全身酸软，她是实在躺不住了才坐起来想看看书，结果密密麻麻的小字搞得她更加头晕，这会儿有人来吵她，小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书一扔，头也不抬哼了一声：“烦着呢！”

基本上六岁以后就没人给过杨铭远脸色看了，猛不丁来这么一下，他还挺新鲜，便笑道：“别气啦，我不吵你就是，过来我给你揉揉脑袋？”

季芸芸本来不想动的，但有免费劳力送上门，又有点动心，要不就享用一下？

第84章 回京

季芸芸在被子里拱啊拱啊往那边靠。

杨铭远见她这副惫懒模样，无奈拿过枕头横放在床边，托着她脑袋慢慢躺下，然后用双手轻揉她的太阳穴，就像他小时候病了大伯母做的那样。

季芸芸哼哼唧唧总算舒服了点，半张开一只眼睛，说道：“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啦，我爸去找了你爸一趟，回来可高兴了，想来是有好消息的。”

杨铭远微微一笑，他就是不喜欢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小妹妹就应该永远开心才对。

“哎，要是有电话就好了，就不用你白跑一趟了。”

季芸芸以为他是来送她上课的，结果她突然病了，害人家白跑一趟。

杨铭远听到电话两个字倒是愣了一下，是啊，等他回了北京，他就再也听不到季芸芸的声音了，爷爷家是有电话，可打长途又是排队又是等接线员转接的，一趟下来没两个小时都搞不定，他舍不得折腾季芸芸。

“芸宝，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说吧。”

“我……可能要回京城了。”

“你不是每年春节都回吗，这次回去准备待多久？”

季芸芸根本没反应过来此“回”不是彼“回”。

“我是说我可能要转学回京城了。”

杨铭远手上没停，声音却轻了不少。

“转学？”季芸芸猛然睁开双眼，撑着支起上半身，浆糊似的脑子迷瞪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也是，你本来就是京城人。”

一股难言的失落从心底往外冒，酸酸的，涩涩的。

原来她是这么舍不得吗……

“还回来吗？”季芸芸小声问了句。

杨铭远动了动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没听到回答，季芸芸就明白了，这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习惯了他每周准时出现，牵着自己去学画，一路上她可以天南海北地说，不用担心有人用不解的眼光看自己，不用强迫自己扮演一个稚童，好像无论她做什么杨铭远都可以理解，这是她难得的轻松与自在。

现在，他要走了……

杨铭远看季芸芸瞬间低落的样子，又开始心疼了，可奇异的竟然也有一点点高兴。

原来小妹妹这么在乎他吗？

“我爸爸这边挂职结束了，接下来会去美国交流，爷爷奶奶不放心我所以……”

季芸芸本就在病中，再一失落，就跟那雨打的霜花一样，杨铭远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定了什么时候吗？”

“这学期结束就走。”杨铭远牵起季芸芸的手，捏了捏她软软的掌心，轻声说道，“我会给你写信的。”

季芸芸自嘲一笑，怎么突然开始多愁善感了，实在不像她。

收拾好情绪，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我也会给你写的。”

只有季芸芸自己明白，一直以来她面对这个世界都有种格格不入的疏离之感，更没有多少小儿女情绪，除了杨聪和章育宁，杨铭远大概是她唯一的知心朋友，也是最信任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格外在乎自己，但这个人她终究是放在心上了。

杨铭远笑了，真真切切，好像雪花融化一般，他敏锐地听出了季芸芸语气中的些许不同，虽然形容不出来，但他很高兴。

“好。”

…………

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杨铭远带着季芸芸把周围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还拉着她去照相馆照了好多相片，两个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都很珍惜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他们走的那天好多人去送站，有同事也有领导，消息灵通的人就想借着这最后的机会再维系维系和杨家的关系，不求什么，图个眼熟也好啊。

季中杰也带着季芸芸去了。

两厢一见面，杨铭远再次化身话痨。

他的声音很稳，不疾不徐，但拉着季芸芸吃穿住用行挨个交代了一遍。

杨国庆一边应付着身边的领导和同事，一边分神注意着儿子那边，见儿子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叽里咕噜说着，不由失笑，他就知道儿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季芸芸这个小丫头了，如果有可能儿子肯定想把人家打包带走的。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乘坐k***，由江市开往京城的旅客开始检票上车了，请在*站台上车。各位乘客请注意……”

拥挤的人潮开始往站台上涌去，分别的时候终于到来。

“芸宝，要记得我说的话，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记得给我写信……”

季芸芸只顾得上点头点头再点头，其实她已经被杨铭远念晕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杨铭远而是唐僧。

“铭远，该走啦！”杨国庆高声招呼着。

季芸芸一听，如蒙大赦，立马推着杨铭远往前走。

“好啦，我都知道啦，你放心啊！这么年轻呢，再念下去该成老太婆了。”

杨铭远回身把季芸芸拉到身前，揉了揉她的帽子上的毛球，难得有点委屈：“我是为了谁？”

季芸芸算是怕了他了，不说话的时候是个高冷小男神，说嗨了比大和尚念经还吓人，好在他不是经常变身。

季芸芸恨不得举双手发誓，十分十分肯定地说道：“我保证，一定听你的，一定给你写信，绝对不会忘记你。”

对，杨铭远刚刚特地交代了不准忘了他，之前没好意思说，今天要走了终于说出了口。

列车缓缓启动，杨铭远隔着车窗和季芸芸挥手。

哎，这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季芸芸脑子一抽，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我会想你的！”

杨铭远其实听不见什么，但是季芸芸的口型他看见了，心里的不安稳也奇迹般平息了下来。

因为他真的舍不得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小妹妹，怕从此一别两宽。

杨国庆放好行李，见儿子还立在窗边，便走过去一手搭在他肩上道：“铭远，爸爸答应你，以后放假了可以邀请小姑娘到京城玩。”

杨铭远抬眼看过来，杨国庆再次点头，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满足儿子的所有愿望，这孩子虽然常常沉默，但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85章 堂姐是大姐大

杨国庆父子走后没过两个月，杨鑫建终于传来消息，说他父亲想见季中杰一面。

季中杰兴奋不已，他知道他的事情有希望了。

果不其然，杨s长见他就是为了注册公司的事儿。

杨s长问得很细，从最基本的商业规划、场地、人工，到进出货、定价等等，因为零售业不比别的，涉及民生，由不得他不慎重。

好在季中杰认真做了准备，各项准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所以应对自如。

最后，杨s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季同志，如果将来这件事真的做成了，你可知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市里、省里、甚至全国，一旦出了纰漏，后果你清楚吗？”

季中杰没有着急回答，也许最开始有这个的念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这么长远，但随着计划的推进他越来越意识到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稍有不慎可以说是万劫不复。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认真想过，虽然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我会坚决遵守各项规章制度。我自己不会，也决不允许我们公司任何人做任何有害于民计民生的事，这一点您可以放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绝不会自毁长城辜负领导的信任。”

杨s长见此并没有多说，只让季中杰回去继续准备，市里各部门还需要商议一番。

虽然季中杰此行并未获得任何肯定答复，但他知道这事儿已经**不离十了。

5月份，全国的报纸都被同一则消息霸占了头版头条，辽省连市注册成立了第一家私营企业。

同月，季中杰的公司也在江市注册成立，他给自己的第一家店取名万家超级市场。

…………

季芸芸的9岁生日也在这个繁忙的5月到来，她再一次收到从京城寄过来的大包裹。

自从杨铭远走后，他们基本上保持了一周一次的通信频率，以这时候的邮政时效，差不多就是一收到信便马上回信。

两人依然在信里谈天说地，丝毫没有因为距离的阻隔而生疏。

比如杨铭远知道季中杰的公司已经注册成功，季芸芸也第一次了解到杨铭远在京城的生活。

杨铭远回京后就住进了爷爷奶奶家，并转入京大附中读初二。

拜堂姐杨艾琳所赐，他入学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杨艾琳是个风风火火的活泼性子，虽说不娇纵吧，但在学校也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谁让她是学生会长呢。

她往日里被杨铭远治得死死的，难得在堂弟面前逞一回威风，不得好好摆摆会长的款？

于是开学那天傲娇的杨艾琳硬拉着杨铭远一起到学校，然后不到一上午功夫她的“懿旨”就传遍了学校这是我弟弟，亲的，谁都不许欺负！

于是，上上下下各路凑热闹的学生前赴后继地跑来杨铭远班上偷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会长弟弟是何方神圣。

没办法，谁让他们会长大人是女霸王呢，人缘好、能力强、性格爽快，学校焦点人物非她莫属，所以这个新来的弟弟他们真的是好奇啊。

本以为“谁都不许欺负”的弟弟是个柔弱的小男生，结果大家一看，傻眼了，这这这……需要保护？

这是高冷帅本帅吧！

杨铭远这一上午就跟猴子一样被人参观，整个人寒气越来越盛，目测方圆一米之内谁靠近谁死。

他的新同桌是个小胖子，复姓欧阳，名青苏，可长得又白又圆，跟他的清新脱俗的名字形成极大的反差。

欧阳青苏暗戳戳地问这个新来的插班生：“诶，同学，你姐姐真是杨艾琳？”

杨铭远暗自决定放了学一定要找杨艾琳算账，听见同桌问话，还是耐着性子嗯了一声。

欧阳青苏是个自来熟的，你冷淡没关系，我会用我太阳一般的身躯温暖你。

“啧，那你真的万事不用愁了，你姐姐是这个！”只见他满脸赞叹，还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杨铭远真是不知道堂姐竟然这么大威名，按说学校里没人会把他们跟传说中的杨家联系在一起吧，堂姐也不像是会胡咧咧的人。

“她做什么了你们这么怕她？”杨铭远问道。

“不是怕，是真的服，我听高年级的朋友说，当初你姐初一一进校就加入了学生会，后来硬是打败一众对手初一就当选会长，连任到现在，这两年跟外校的各种比赛她带队就没输过，而且你姐性格爽快。我跟你说，每次我给你姐汇报工作的时候都会被她的飒爽英姿折服……”

欧阳青苏说着说着发现旁边怎么没声儿了呢，转头一看，只见新同桌背靠着座椅，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完了完了，当着正宗小舅子的面儿嘴瓢了……

“哎哟喂，看我这嘴，你可别误会啊，我对你姐是敬佩，敬佩哈，没别的意思……呵呵呵呵。”欧阳青苏开始尬笑。

杨铭远没介意这个，只是他没想到，在家里战斗力最低的堂姐在学校里大姐大当得有模有样。

“所以你也在学生会任职？”

“嘿嘿，我这不是好奇么，一进校就听说了学生会的战绩，我就想着去凑个热闹，嘿嘿，凑热闹。”

一边回答，欧阳青苏一边暗自感慨，这杨家的霸气是祖传的不成？

姐姐威震四方不说，弟弟这气势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听说还有个哥哥，比他们高几届，当年中考成绩全校第一，这是一门三杰啊！

杨铭远入学引起的骚动从第一天起竟然再也没平息过，按欧阳青苏的话说不知你们听没听过一个词叫“红颜祸水”。

什么，你说杨铭远是男的？男红颜就不是红颜啦！

没有一个帅气插班生的学生生涯是不完整的，这个人终将让整个学校男默女泪，尤其你看不惯他还惹不起他。

自从第一天被当成猴子一样参观过后，杨铭远不可避免地“红”了，颜值即正义，至于高冷什么的完全是加分项。

你不同意？你问问那些女生们，看她们同不同意。

好在杨铭远也不是小时候了，这么些年他几乎是都在这种目光中度过的，探寻、好奇、倾慕、暗藏心机，他早已司空见惯。

第86章 别告诉妈妈好不好

所有这些都汇集在一张张信纸里传递到季芸芸手中，当读到“堂姐威风八面”那一段的时候，季芸芸咯咯直笑，看不出来啊，杨铭远的堂姐竟是这么个性子，真想见见，肯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季芸芸铺开信纸写回信，最近她这边也事儿多，一点没闲着。

千湖省教育部门准备联合青少年宫举办一场青少年绘画比赛，预赛在市里，优胜者参加省一级的比赛。

章先鹤想给章育宁报名，章育宁一个人不敢去，便央求季芸芸一起参加。

季芸芸无可无不可，模仿孩子笔触什么的她早已得心应手，要说多有创造性那不可能，孩子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早已离她而去很多年了，不过陪太子读书肯定没问题，毕竟章育宁是真的有天分。

季芸芸借着为比赛做准备的名头，把自己关在房间专心设计超市的内部空间布置和外部装饰。

现在整个江市都找不到几家建筑设计公司，唯一挨得上边儿的就是省、市设计院，但人家轻易不会接你私人的单呀，所以场地设计只能自己想办法，装修队伍也得自己找。

单就这一点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季芸芸，往后二三十年里大超市流行的布局、客户购物动线，包括货架摆放、商品陈列、购物车的设计等等，都在她的脑子里存着，虽然她不是专业学设计出身，但绘画功底在，画个大致示意图是没问题的。

而且这种超前的东西越粗略越合适，太细致了她也怕被切片嘛，概念上的东西都可以解释为她有想象力，技术上的东西没学过就是没学过，生而知之是不可能存在的。

季中杰那边自从公司申请下来之后就正式向厂里提出停薪留职，也和厂里商量了租借市区仓库的事儿。

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四处宣扬，但棉纺厂车队副队长辞职下海一事还是在厂里引起不小的震动。

基本上不解的、劝说的人居多，幸灾乐祸的也不少，大家都觉得季中杰傻透了，这么好的工作不要，瞎折腾什么呀，年轻人不吃点亏就不知道好歹。

不止季中杰这里，季爷爷那边也好多人去说。

这事儿实在是新鲜，多少人借着劝告的名义探听虚实，好在季中杰早已和家里人商量妥当，季爷爷那边无论谁去都只有一个说辞孩子大了管不了，由他去吧。

季中杰连着跑了好几趟羊城，最多的一次在那边住了半个多月，还跟回乡探亲的李耀祖碰了面，也就是李凯辉在港城的亲哥哥。

早先季中杰就托李凯辉问过他大哥进口收银机的事，李耀祖对季中杰这个土生土长的内地人能有如此眼光深感赞叹，既然有缘见面自然要好好聊一聊。

季中杰求之不得，听说羊城的超市借鉴了不少港城的经验，现在有个现成的港城人在面前，当然要借机请教一番。

生意做得越大，季中杰的求知欲越旺盛，越觉得自己眼界还不够宽，懂得还不够多，他告诉自己要抓住一切机会充实自己。

任何人，尤其是成功的人，总有他的取胜之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季中杰实地考察过的超市只有羊城和沪市两处，不比港城已然遍地开花，所以能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次羊城之旅结束之时，季中杰带着六台收银机的采购合同和满满的经验踏上回程的列车。

没想到回家之后还有个大礼包等着他。

季芸芸拉着老爸到屋里，悄摸摸拿出来一大沓画稿，然后一副求夸奖的模样，乐滋滋的可爱死了。

季中杰顾不得看，一把捞起小姑娘亲亲抱抱举高高，每次出差最想的就是自家小姑娘，女儿奴的帽子他这辈子是摘不掉了。

“哎呀，好扎好扎，爸爸你该刮胡子啦！”季芸芸一边躲一边笑，被胡渣戳得脸好痒。

“芸宝不喜欢爸爸了吗？”季中杰故意摆出委屈吧啦的面孔。

“喜欢喜欢，所以才送礼物给爸爸呀！”对幼稚的老爸只能这么顺毛撸。

“好好好，爸爸这就看，淘气包。”捏了捏季芸芸的小脸蛋，把她放回凳子上。

摊开画稿一看，不得了，季中杰感觉自己第无数次被女儿震惊。

不是她的画工有多好，图做得多精美，难得的是她的一番巧思。

很多地方乍一看没什么，甚至会感到意外，但细想想就觉得十分有道理，竟然还能这样操作？而且女儿图里的有些地方跟起李耀祖说的有些不同，他得具体研究一下。。

季中杰一看就看入了神，屋子里只剩下哗啦哗啦翻页的声音。

一刻钟过后……

“芸宝，这这这……都是你画的？”季中杰有些语塞，为女儿的用心，也为她的聪慧。

“对呀，我和妈妈逛商场，把我觉得不方便的地方记下来，回来一样一样改，而且杨铭远给我看过好多他爸爸那的外国杂志，国外的超市就是这样的。”

季芸芸找理由那是一套一套的，反正推到杨国庆身上，人家身在美国也没法去求证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季中杰还是被女儿的大手笔感动到了，把季芸芸揽在怀里：“芸宝，谢谢你，画这些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我马上要跟章育宁一起参加绘画比赛，画这些就当练手了！”季芸芸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哪有人画这些练手的，女儿太懂事，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芸宝，放心啊，你只管开开心心的，爸爸一定把事情做成了，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季中杰心里是这么想的，往后也是这么做的，季芸芸这一生都被爸爸捧在手心。

“爸爸，求你件事儿，别告诉妈妈好不好，不然她又要来念我了。”季芸芸黏在爸爸身上，小声央求。

尹继兰每天晚上9点钟必来催她睡觉，她只能先装模作样的上床躺着，等家里安静下来了再爬起来继续画，就这么加班加点的，总算在季中杰回来之前弄完。

季中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孩子肯定又是晚上偷偷做的这些，心下一声叹息，他这个闺女啊，真是恨不得让人疼到骨子里去才好。

第87章 绘画比赛

千湖省青少年绘画比赛定在暑假举行，初赛由各个市自行组织，初赛优胜者再参加省里组织的决赛。

凡是5-14岁的小朋友都可以报名参加，江市的初赛地点就在市青少年宫。

下一学年季芸芸准备老老实实读完六年级，所以这个暑假没什么其他事儿忙，专心比赛就行了。

比赛那天，季中杰和尹继兰起个大早，跟章家约好了在少年宫门口见，这是孩子们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两家人都很重视。

几位家长反倒比孩子还紧张，章育宁估计不太明白比赛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进去按要求画，画好出来就是，季芸芸那就纯粹不可能为这样的小场面紧张，她就当来玩儿来了。

章先鹤再三检查了孩子们的画具，才把俩孩子交给监考老师。

季芸芸她们参加的是儿童组的比赛，小孩子们聚集在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还有太紧张哭着找妈妈的，这场景真让人怀念啊。

上辈子她学画多年，自然也参加过各种比赛，但凡是儿童组都免不了出现这样的场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画完也是不容易。

监考老师好不容易维持住纪律，九点整准时开始。

这次是命题作画，要求孩子们设计一张以“和平”为主题的邮票图案，其实看似规定得死，但基本上随便发挥都行，这主题这么大，随便画什么都能扯上点关系。

季芸芸没多想，先用铅笔构图，右下角画了三分之一个地球，然后n只白鸽飞向宇宙，背景由近及远添上卫星、行星、流星、恒星等等，最后上色。

搞定！

创意嘛谈不上，但至少落笔工整，卷面整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重在参与嘛，反正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只是给章育宁加油打气而已。

画完的季芸芸无所事事，开始四处张望，结果……竟然发现了一个记忆深处的身影。

覃诗咏！

上辈子劝说季芸芸去沪市的“好闺蜜”。

不记得她会画画啊，难道这一世的她也变了？

季芸芸有一瞬间的心慌，害怕这辈子会从遇见她开始重蹈覆辙。

前世覃诗咏和季芸芸上了同一所初中，就此结下十几年的情谊。

这辈子季芸芸早早连跳两级，本以为不可能再和她相遇，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见到了。

小时候的覃诗咏长了一张娃娃脸，留着娃娃头，很文静秀气的一个姑娘，也不知怎么长大之后性子就变了。

要说深仇大恨也谈不上，可再见到她，季芸芸免不了回想起自己上辈子那难堪的十年……

后悔过无数次，流泪过无数次的十年，痛苦的那十年。

也许是季芸芸的眼神太专注了，引起了覃诗咏的注意，她回过头，却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腼腆地笑了笑便低下头继续画。

季芸芸强制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的命运由自己掌控！

而覃诗咏已经是过去式。

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为了等章育宁，季芸芸并没有提前交卷，一直坐到教室里一半人都走空了才和起身的章育宁一起离开。

几位家长看着与进去时兴高采烈截然不同的季芸芸，以为她失手考糊了，纷纷上来安慰，季芸芸那个无奈呀，又不能说实话，想笑又确实笑不出。

算了，就这么误会着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回家之后季中杰更是小心翼翼了一整天，安慰的话说了无数，什么只是个小比赛而已，画不好也没什么，咱们就当个兴趣爱好，重在参与，吧啦吧啦。

季芸芸简直哭笑不得。

…………

初赛的审评为期一周，一周后获奖人的名单会张贴在少年宫门口。

章育宁的绘画天赋显露无疑，她的作品得到了所有评委的一致认可，唯一的特等奖就颁给了她，而季芸芸也收获了一张一等奖的证书。

按规定各市的特等奖和两位一等奖将在三周后统一在少年宫参加决赛。

这下把季中杰乐的，逢人就夸自己闺女是个天才，他可从来没有抬举别人家孩子贬低自己孩子的爱好，闺女既然真的好，那他就大大方方地夸。

季芸芸特地扫了一眼获奖名单，覃诗咏的名字在优胜奖那一栏，也就是重在参与奖。

呼，季芸芸长出一口气，总算在决赛场上不用再见到她了，倒不是怕她，只是想和那段回忆彻底告别。

季中杰的超市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筹备工作，市里对这个江市第一家正式注册的私企也十分关注。

牵线搭桥帮季中杰联系到省设计院的一个设计师，将超市的设计任务交给他的团队，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沟通设计方案。

那位设计师原本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私人公司不是很重视，要不是看着季中杰出价高他都不太想接手。

结果几次聊下来他才发现这个季中杰的观念十分超前，有些他都没想到的概念还是季中杰先提出来，他们团队经过反复推敲琢磨才领悟到其中的巧妙之处。

设计师也是个有真本事的，见猎心喜，这才把这个案子真正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全扑在上头。

季芸芸对爸爸事业腾飞第一步那叫一个重视啊，好几次季中杰和设计师去现场沟通的时候她都缠着要去，季中杰哪里舍得娇生惯养的女儿去又脏又乱的施工现场，一拦再拦，最后熬不过才带着她远远瞧了一眼。

瞧一眼季芸芸也满足啊，要知道她两辈子都没参与过这样的事，能不兴奋嘛！

爸爸当初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更辉煌的未来还会远吗？

三十年后那位首富先生不是说了么，先赚它一个亿！

虽然未来的道路必然既艰且险，但另一位首富先生也说了，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当天回去季芸芸就按耐不住给杨铭远写信，仍然买一送一，画了幅工地的速写一起塞进信封。

她已经习惯了有开心的事都和他分享。

这世上也只得一个他能和她分享。

第88章 开业前夕

随着超市筹备工作的推进，季中杰前期去粤省订购的物料也陆陆续续运到江市。

不过装修这一摊子只能暂时交给周佑群，他自己则带着齐光明他们一家一家去谈供货合同，那困难简直超乎想象。

这个年代基本没人跟私人企业打过交道，更没有哪家厂子有直接供货给私企的先例，要不是江市下定决心支持，凭季中杰空口白话，还真不一定谈得下来。

季中杰在这边忙得团团转，季芸芸那边决赛拉开帷幕。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框架依然是邮票设计，只不过主题换成了三年后的汉城奥运会。

季芸芸十分佩服出题老师的想法，也不怕那些年纪小的参赛选手不晓得奥运会是啥……

算了，不关自己的事儿，画就行了。

依然是两小时时间，这次章育宁竟然比季芸芸还快，两个不知紧张为何物的小丫头画稿一交，开开心心地甩手走了。

教室外头好多家长头顶烈日焦急等待着，不怪他们紧张，只因为决赛名次跟接下来的全国比赛挂钩。

决赛将会评选出一名特等奖，两名一等奖，三名二等奖和五名三等奖，特等奖和一等奖的获奖者将被选送参加首届全国青少年美术大赛。

这么难得的机会，哪家家长不希望自己孩子拔得头筹？

可能孩子们自己意识不到比赛的价值，但是大人心里清楚，一张证书可比十张嘴唬人。

两人一出来，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上来，吓得季芸芸抓起章育宁的手疯狂往外跑，边跑边对后头喊：“妈妈、程阿姨，我们在外头汇合啊！”

尹继兰和程幼容本来也没挤进去，听见孩子这么一喊，得了，直接走吧。

季芸芸和章育宁气喘吁吁地跑出少年宫，热得冒烟了快。

两个小姑娘杵着膝盖对视一眼，哈哈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个妈妈出来就看见孩子们边笑边喘，疯了似的。

尤其是程幼容，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爽朗地笑过，有些动容。

尹继兰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赶紧上前给俩孩子顺气，说道：“你说你们，跑那么急干什么，那些人还得等自家孩子呢，难不成还追着你们出来不成？傻不傻！”

“幼容，快来帮我倒水，我包里带了凉水，赶紧给她们喝点，跑那么快也不怕中暑。”说完还瞪了季芸芸一眼。

尹继兰出门前特地拿保温杯装了点冰水，这会儿喝正正好。

季芸芸接过小水杯，甜滋滋地赞道：“妈妈最周到了，我最最最喜欢妈妈！”

“得了得了小马屁精，你这张嘴哦，真是！”尹继兰捏着女儿的笑脸揉了揉，臭丫头最知道怎么说好话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章育宁在一旁乖巧笑着，喝完了水糯糯地和尹继兰道谢。

程幼容摸了摸女儿微微汗湿的头发，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比赛总算告一段落，能不能去全国赛季芸芸一点不在意，这段时间折腾来折腾去可把她热坏了，好想回家吹空调啊。

没错，吹空调！

在季芸芸一再念叨之下，季中杰还是给家里弄了一台空调，这也意味着季芸芸房里的小风扇正式下了岗。

季芸芸一直有个毛病，不爱睡凉席，也不喜欢电扇对着她吹，哪怕再热也不喜欢，所以她房里的风扇一直是对着墙的，算是让屋里空气流动起来，不至于憋闷，但指望多凉快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三年来她每年夏天无数次梦到裹着被子吹空调的场景，到今年终于实现了。

只不过现在的家用电表还带不动那么多电器同时运转，只要家里开了空调，其他的设备都是能不开就不开，所以电视是看不了了，空调也只能安在厅里，好歹每个房间都有点凉风。

好在季芸芸很会给自己找事儿做，看不了电视那就看书呗，英语书、德语书、香港寄来的、京城寄来的，她这里应有尽有。

除了每周一次的信，基本上每个月杨铭远都会寄过来一个大包裹，天冷的时候寄吃的，天热就寄玩的、用的。

知道季芸芸喜欢看书，英语也学得很不错，他就在京城的新华书店给她找外语磁带，还交代他爸爸时常从国外寄点原版杂志回来。

杨铭远这么多年存下的压岁钱基本都用在这上头了，杨奶奶要给他赞助他还不要，他的小妹妹当然只能用他送的东西。

季芸芸深感汗颜，杨铭远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点！

她除了回信也就偶尔画幅画，这样显得她良心大大滴缺啊，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亲手给他做点啥？可她除了厨艺尚可，别的是真不会啊。

织毛衣什么的她可做不来，而且以她的手残程度，织好了估计杨铭远也长大了。

要不，还是干回老本行？画一本画册送给他，主角就是他们两个外加灭霸，她的人物肖像画还是拿得出手的。

整个暑假剩下的时间季芸芸就跟这本画册耗上了，好在他们相处的时日很长，创作素材也不缺。

…………

万家超市的装修从七月份开始持续到八月底终于将近尾声。

附近的居民早就好奇得不行了，这个废弃的仓库突然被启用，敲敲打打将近两个月时间依然没露出庐山真面目。

季中杰打定主意要在开业当天一炮打响，连做好的招牌都是趁夜里挂上去的，然后大红布头遮着，藏得严严实实。

因为前期货品种类并没有那么多，所以将2000多平米的空间有一部分暂时隔出来当做仓库，其余地方货架已经全部摆放到位。

这么大的地方需要的人手自然不少，城里招工不好招，季中杰就直接带人到下面县里去选。

18-40岁的，五官端正、身体健康，女性25人，男性10人，不要求多高的文化水平，但必须识字。

都已经把要求放到这么宽了，依旧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把人招齐，说是举步维艰也不为过。

人手有了还得培训，这方面季中杰尤其重视。

国营商店那种“大爷式”服务肯定是不行的，当然那也根本谈不上服务，那叫顾客上赶着求人家卖，还要被人甩脸色。

季芸芸继续借着杨国庆的名头开始科普，说国外的杂志上说了，国外的超市服务员都是怎么统一着装啊，规范工作语言啊，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季中杰拿着纸笔一条条记下，越看越觉得这才是经验之谈，女儿这英语学得还挺有用啊。

一边组织培训一遍铺货，季中杰和他们几个商量之后决定，9月30号万家超市正式开业。

第89章 再获奖

9月

季芸芸和杨聪老老实实升入六年级。

这回没人跳级了，可棉纺厂附小依然引起了轰动。

而这一次的主角是章育宁！

千湖省绘画比赛的成绩出来了，章育宁依然受到所有评委的青睐，再一次捧回特等奖奖杯，季芸芸也再次获得一等奖。

季芸芸已经被同学们神话了，年年跳级的神仙就问你们见没见过，棉纺厂附小还一下出现两个！以至于季芸芸和杨聪被同学们统称为不是人，所以季芸芸再有啥新闻他们也是见怪不怪的。

可这次让大家目瞪口呆的是那个曾经处在流言中心的插班生，章育宁。

虽然当初各班老师都出来澄清过，随着李茉莉的转学也没什么人再来造谣，但在同学们心里，章育宁确实是很特殊的一个人。

可现在这个特殊的人一飞冲天了，冲得比不是人的季芸芸还高，这就让所有人震惊了。

省里的比赛不比市里，获奖名单直接在报纸上占据了一块不小的版面，奖杯和奖状也直接送到学校，所以这一次造成的轰动是空前的。

学校自然重视非常，这还是棉纺厂附小头一回出这么大名呢，校长拍板就在周一升旗仪式上给两人颁奖。

章育宁和季芸芸在万众瞩目下上台，季芸芸还被要求发表获奖感言。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没办法，季芸芸一手抱着奖杯一手举着喇叭，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学校感谢老师，感谢评委感谢父母，连在场的同学们都谢到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校园里随处可见同学们三三两两议论这事儿，全国赛可是要去京城的，小朋友们出过远门的都没几个，更别提去京城了。

初中部那边尹继兰和程幼容也跟着火了一把，同样是养孩子，怎么人家的孩子都这么优秀呢！

季芸芸只觉得被这个馅饼砸懵了，自己也被选上了？

评委们难道不觉得她画风有点别扭的成熟？不觉得她做作？

季芸芸还真是这么评价自己的，她能模仿孩子说话，可模仿不来孩子画画啊，天真这个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不可能再找回来，装也装不出来，所以章先鹤对季芸芸的评价从来都是能力者而不是天才。

不过选上就选上了吧，1985年的京城她只在照片里见过，现在有机会亲眼看看，自然欢喜得很。

更欢喜的还有杨铭远，自从接到季芸芸最近一封回信，他整个人都暖了不止八度。

小妹妹要来京城了！

虽然季芸芸肯定得跟着大部队走，在京城也只能待两天，他还是觉得异常高兴，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见了。

杨铭远难得和爷爷提了要求，他想邀请季芸芸来家里住。

老爷子老太太对小孙子一向最是疼爱，尤其是杨奶奶，早就对这个叫季芸芸的小姑娘好奇了，难得孙子有个小愿望，满足他就是了，打声招呼而已。

杨铭远打算先瞒着季芸芸，他得想想该怎么开口才好，太突兀了怕吓着她。

杨奶奶坚决支持孙子的决定，饶有兴致地在家布置房间，结果正好被过来玩儿的杨艾琳看到，这下好了，自觉偷窥到秘密的杨艾琳彻底乐疯了。

“堂弟的笔友是谁”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她最想知道的八卦排行榜首位，这都一年多过去了，她除了知道那边是个小女生，名字叫季芸芸，别的一概不知，每次有信过来杨铭远都看得死紧，他房间里那个上锁的小盒子她已经垂涎很久了。

看奶奶这架势是要邀请人家来家里住？

哎呀呀，太妙了！

到时候她也过来住两天，她就不信杨铭远还能把她赶出去，这个神秘的季芸芸小朋友终于要揭开面纱了，她好期待！

杨艾琳吸溜着冰棍往外头走，她要赶紧回去告诉哥哥这个消息，杨修远那个臭家伙就不信他不好奇。

“艾琳！”

嗯，谁在叫她？

回头一看，只见她的同学阮静恩站在小路口那儿。

提起阮静恩这个人，杨艾琳除了撇嘴还是撇嘴。

阮静恩的爷爷原是杨老的老部下，也住在这大院里，原本阮静恩已经跟父母搬出去了，结果杨铭远一回京，她又跟屁虫似的搬回大院，美名其曰尽孝。

哼，打量谁不知道呢，不就是看上她们家小铭了吗，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其实阮静恩比杨铭远还小几天，只不过她上学早，这才跟杨艾琳同年级。

可杨艾琳固执地认为喜欢学弟的女人都是老牛吃嫩草，尤其是这个阮静恩。

当然，她不喜欢这个人也是原因之一。

阮静恩看着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弯弯的柳叶眉，笑起来特别温柔，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永远见不着她生气的时候。

要说杨艾琳是靠着自己的飒爽英姿征服了全校，这位阮静恩同学就是靠着柔情似水来温暖人心，她的人气可一点儿不比咱们会长大人低。

可越是这样杨艾琳越是讨厌她，这个做作的女人不就是靠着一副仙女面孔招摇撞骗么。

杨艾琳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小时候阮静恩把一只抓伤她的流浪猫从二楼活活摔下，她以为没人看见，殊不知藏在树丛后头和哥哥躲迷藏的杨艾琳看得清清楚楚。

“你有事儿？”杨艾琳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不至于拿这种没第三人作证的事乱说，但让她态度有多好是没可能了。

听见杨艾琳不客气的问话，阮静恩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波动，她一直知道杨艾琳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原因不明，但她绝不会因此而表露任何不快。

毕竟，她是杨铭远的姐姐不是？

“没什么，就是碰巧看到你，和你打个招呼。”

“那现在打完了，我可以走了？”

啧，还真是丝毫不愿掩饰呢，就这么不喜欢她吗？阮静恩低垂的双手渐渐握紧。

“你有事要忙吗？那你先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阮静恩的声音依旧轻柔，完美的像个假人。

杨艾琳嗤了一声，挥了挥手，扭头就走。

站在原地的阮静恩已经把手掌掐出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杨艾琳！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第90章 上京

首届全国青少年美术书法大赛定在9月21-22日在京城青少年宫举行，比赛份两组，一组美术，一组书法。

所有参赛选手必须在9月21日上午8点报道，书法组比赛就在当天，美术组比赛在第二天，所有参赛人员由主办方统一安排食宿。

千湖省两组选手加起来一共六个人，由一位省美院的老师带队一起前往京城。

本来安排的是一个行政部门的老师，可章先鹤哪还敢让女儿跟别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哪怕带队的是他的同事也放心不下啊，便向学校申请让他去。

美院体谅他的难处，最终还是定了由章先鹤来带队，其实这样也好，季中杰和尹继兰也放心一些。

一行七人19号晚上出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京城。

一路上章先鹤半点没敢合眼，生怕一个招呼不周哪个孩子不见了。

而且省里经费有限，给所有人买的硬座，这一趟折腾下来所有人都累得不轻，好在是安全抵达了。

人困马乏地挤下了车，章先鹤长舒一口气，终于到了啊！

拍拍手把孩子们聚拢在一起，章先鹤大声说道：“大家注意了，每个人手牵手，咱们先在旁边等人少一点再走啊。”

虽然六个孩子不算多，但火车站人山人海的，小孩子个头又矮，一不留神就被挤不见了，到时候找都没法找。

可能因为学书法和绘画的孩子大多静得下心，比一般的熊孩子省心多了，章先鹤话音一落，几个人就拉着手围成两排，跟着老师往边上走。

这时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穿过人潮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张纸牌，上面写着章先鹤三字。

只见他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后，走向这个小团体唯一的大人，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江市来的章先鹤同志吗？”

章先鹤原本看见自己的名牌就愣住了，组委会没说回来接站啊，这人是谁，他搜索了一遍记忆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号人。

定定了定神，沉声回答道：“您好，我是章先鹤，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您认识杨铭远吧，我是和他一起来接您几位的，您稍等，我带他过来。”说完小伙子便朝章先鹤点头示意，转身先走了。

杨铭远？

昏昏欲睡的季芸芸听见熟悉的名字瞬间清醒了，难道杨铭远来了？

章先鹤当然认识杨铭远，那个每周送季芸芸去他那上课，很有礼貌的一个男孩子，他怎么会来，还说是来接人的，这也太奇怪了。

章先鹤下意识看向季芸芸，季芸芸虽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既然那人提到杨铭远，那就先等等再说。

“章老师，杨铭远就是京城人，年初的时候转回京城上学了，我和他说过比赛的事，但他没告诉过我他要来，咱们先看看，如果是真的那咱们跟他走也行。”

章先鹤点点头，先看到人再说吧，带着几个孩子他一点不敢大意。

没过几分钟，刚刚那位年轻人就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半高的男生，还真是杨铭远。

季芸芸一眼就看到了，有些人即使身处茫茫人海，依然如当空皎月一般，散发着灼灼光辉，吸引你的全副心神。

杨铭远快走几步来到他们跟前，先跟章先鹤问了好，便转过身，如今他眼里只有一人。

他的小妹妹瘦了，刘海也有些乱，可依然那么耀眼，面色虽有些疲惫，可那对星光闪烁的眼眸里正倒映着他的身影。

“芸宝，我来接你。”

章育宁是见过杨铭远的，看到这一幕也松了口气，芸芸应该很高兴呢。

至于其他的孩子就懵圈了，这是季芸芸在京城的小伙伴？

那位年轻人见状直接跟章先鹤解释了一番：“我们已经帮您问清楚流程了，现在先送您几位去少年宫接待处登记领准考证，今晚就在那附近的招待所入住，明早您直接带孩子们去考场报道就行。”

杨铭远自从牵着季芸芸的手就没再放下，他也对章先鹤说道：“章老师，放心吧，刘叔叔是我爷爷叫过来帮忙的，待会儿他开车直接送您和几位同学过去。”

章先鹤没想到杨铭远一个半大孩子会安排这么周到，他有自知之明，杨铭远过来肯定是看在季芸芸这丫头的面子上。

他也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带着几个孩子挤公交过去确实麻烦，索性就不讲客气了，一切以孩子们安全为重。

“那章老师替几个孩子和他们家长多谢你了啊，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了。”

“没关系，应该的。”

章先鹤想得没错，杨铭远确实是为了季芸芸，他好不容易求爷爷一回，当然务必要让他的小妹妹在京城一切顺心。

多了两个人帮忙，章先鹤轻松了许多，两个大人一前一后把孩子围在中间，一起往车站外头走。

路边一辆白色的海狮尤其显眼，季芸芸也只在后世的网页里见过这种车型，七八十年代中国引进了不少这种日本产的面包车，车型方正，内部空间很大。

“章老师上车吧，先送大家去少年宫。”

几个小朋友大概是从来没坐过这种类型的车，好奇得看来看去。

杨铭远直接拉着季芸芸坐到最后一排，两个好久没见的人自然有不少话要讲。

“你怎么来啦？”季芸芸还是觉得很神奇，这人瞒得真紧，一点口风都没露。

“我们有八个月零九天没见了，我想来接你。”

杨铭远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噗嗤一声，季芸芸觉得自己被小鲜肉之箭稳稳射中。

天呐，现在的少年已经这么会撩了吗？

她的小心脏跳得快要捂不住了哇。

“你你你你你……好好说话。”季芸芸下意识往后一缩，不得了了，这娃娃怕是要上天。

杨铭远又笑了，小妹妹还是那么灵动可爱，好像有了她，世界都鲜活了些。

突然好想逗逗她怎么办？

“芸宝，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杨铭远压低声音，整个人突然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颓废。

第91章 来我家住吧

“你你你，我……呃……我……”

季芸芸被他的神来之笔搞得舌头都打了结，现在的少年道行都这么高深了么，不得了不得了。

好不容易深吸口气，稳定了情绪，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想啦想啦，你乖啊！”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把杨铭远低垂的脑袋戳直，然后……

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十分潋滟绝伦的笑脸。

好啊，敢逗姐姐开心了啊，胆子大了啊！

季芸芸气自己这么轻易上当，恶向胆边生，整个人扑过去，伸出罪恶之爪捏住杨铭远的两颊，左拉拉右扯扯，揉成一百八十种形状。

杨铭远眼里依然含笑，怕季芸芸摔着，还伸手扶着她，真是让她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车厢里空间有限，两个人即便压低了说话声，笑声也压抑不住，几个做在前头的孩子频频回头张望。

季芸芸立马松开手，正襟危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铭远施施然转过身，替她抚平歪掉的衣领，理顺翘起的刘海，然后继续牵起她的手，捏着肉肉的掌心，十万分的惬意。

此时的路上除了公交车，烧汽油车的根本没几辆，他们的小面包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少年宫。

现在已经将近傍晚，这里依旧热闹非凡。

章先鹤带着孩子们登上几级台阶，只见大厅里人声鼎沸，左边靠墙处有一张铺了红布的长桌，墙上挂着的横幅表明这里正是全国美术大赛的签到处。

“章先鹤？是你吗，你怎么在这？你这是……带队参赛？”

就在章先鹤低着头签字的时候，一个30多岁戴眼镜的男人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目光在几个孩子脸上转了一圈。

“哟，你是……蒋远航？你这是……”

章先鹤一看，来人正是他大学同学蒋远航，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

“呵呵呵，我不像你，我可教不了大学生，这不，来少年宫教教小孩子，总要养家糊口的嘛。”

蒋远航笑眯眯地解释，当初章先鹤就是他们班最优秀的那几位之一，所以人家这么年轻能在美院当教授，他这种天资平庸的就只能在少年宫混口饭吃了，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种事儿羡慕不来。

“你现在忙吗？要不你等我会儿，我把孩子们送到招待所咱们再聊。”

“不急不急，你先弄你的，我现在马上有课，我明天过来找你，咱们再好好说。”

“行，那你先忙。”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就是签到、办理住宿，整套手续办下来差不多半个小时。

孩子们想到要在不熟悉的地方住，一扫来时的疲惫，显得既忐忑又兴奋。

这时杨铭远把季芸芸拉到一边，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她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

她没听错吧？杨铭远让她去他家里住？

可他爸爸不是出国了么，那他说的是哪个家？难不成……

我滴妈呀，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季芸芸小脑袋摇成拨浪鼓，别呀，求求你放过我吧，去你爷爷奶奶家什么的，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杨铭远没想到季芸芸拒绝得这么迅速，赶紧道：“在外头哪里有家里舒服，而且我奶奶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

什么？奶奶知道了？那岂不是他爷爷也……

姓杨，家里地址又是在那样的地方，季芸芸再傻也知道他爷爷是谁，那可是常常在新闻上出现的人呐。

老天，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她有点没出息，现在腿有点软。

杨铭远大概猜得到季芸芸拒绝的原因，他没有特意提过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家庭出身他无法改变，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难得的相处机会，所以他人生中第一次尝试撒娇。

“芸宝~”

季芸芸汗毛一下子炸起来了，这声音犯规了啊。

“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啊。”季芸芸说话都在抖，被吓的。

“芸宝，跟我回去住好不好，我爷爷奶奶很和善的，奶奶她还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舍得让老人家伤心吗，舍得让我伤心吗？”

杨铭远本来很羞于启齿的，却没想到越说越顺口，到最后季芸芸都觉得如果她不去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季芸芸其实不是害怕，只不过那些远在云端的人，让她觉得不真实，她没有想好是否要去触及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季芸芸的突然沉默让杨铭远觉得有些疏离，他下意识抓住季芸芸的双手，声音恳切：“芸宝，相信我好吗？”

在杨铭远有限的生命里，除了家人之外，季芸芸是最特别的存在，让他觉得温暖、自在，他习惯了对她好，喜欢看她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永远记得初见时她的模样，狼狈至极却又坚韧至极，沉着冷静完全不像个7岁的小姑娘，特别到耀眼，特别到他惦念至今。

杨铭远的手掌并不如成年人一般宽厚，可他掌心的温度直直传递到季芸芸心底，他难得一见的踟躇让她不忍心拒绝。

轻叹一声，季芸芸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杨铭远一秒也不愿意等，拉着季芸芸走到章先鹤跟前：“章老师，我想接季芸芸到我家去住可以吗？我爷爷奶奶已经在家准备好了，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知道她的比赛在22号上午，我会按时送她过来的，您放心。”

章先鹤迟疑了一会儿，原本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但看杨铭远言辞恳切的样子，最终觉得还是成全他算了。

倒是章育宁舍不得，拉着季芸芸说了好一会儿才放人。

他们一直陪着章先鹤办理好入住才离开，还是来时的那辆日本海狮，载着季芸芸开往那处神秘所在。

路上杨铭远解释说小刘叔叔是爷爷的生活秘书，这次是特地跟他来接人的。

杨铭远怕她紧张，一路上说着他奶奶如何如何和善，如何如何期盼她来，甚至他出门之前已经开始张罗饭菜，一定要招待好孙子的小客人。

车子渐渐驶入一处僻静所在，这里神秘非常，鲜有人至。

而季芸芸的心绪已然平复下来，既然决定过来，那么自己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好。

第92章 小铭铭你死定了！

车在路口就停下了，小刘去还车，他们自己先进去。

虽然杨家已经打过招呼，但门口岗哨的检查依然少不了。

“别怕，例行检查而已，一会儿就好。”杨铭远轻声安慰道。

季芸芸点点头，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必经程序她有心理准备。

检查过后杨铭远牵着季芸芸往里走去。

墙里墙外虽然一样的幽静，但已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绿树成荫，目光所及之处渐次坐落着几座洋楼，彼此之间间距不远不近。

现在正是晚饭时分，路上没什么人，季芸芸一路随着杨铭远走到深处，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这是一座砖红色的三层别墅，外观并无奢华之感，也并不让人觉得压抑，反倒处处透露着沉稳与宁静。

“到了，咱们进去吧。”杨铭远捏了捏季芸芸的的指尖，嘴角绽开的笑意缓缓抚平她残余的那一丝紧张。

推开院门，刚往里走了两步，杨铭远就愣住了。

她怎么在这里？

随着杨铭远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看上去和杨铭远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倚靠在门框上，左手拿着一个苹果啃着，一只脚正无聊地一下一下戳着地面，看见他们进来，瞬间站直，旋风一样的速度冲下台阶，一扭身挤开杨铭远，弯下腰面对着季芸芸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脸。

她伸出右手放在季芸芸身前，十分悦耳的声音响起：“嗨，小妹妹你好啊，你就是季芸芸吧，我是这家伙的堂姐，我叫杨艾琳。”

季芸芸有点愣，呆呆地伸出手跟这个过分热情的少女握手问好，杨铭远不是说今天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吗，咋还冒出来一个堂姐？

杨艾琳顺势牵起季芸芸，起身朝杨铭远得意地一笑。

哼，小样，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这下看你还怎么瞒！

话说杨艾琳自从知道季芸芸要来后，眼睛都望穿了就等着这一天，小堂弟藏得密密实实的小笔友她怎么也得见上一见。

果然啊，杨铭远一点也没透露，今天放学悄悄摸摸去接人，还好她机智，飞速跑回家收拾好包袱然后往爷爷奶奶家赶，她打定主意这两天就在这扎根了。

今天一见季芸芸，她就觉得眼前一亮，好有灵气的小妹妹，又白又嫩又美又甜，这么有意思的小宝贝凭什么冷冰冰的堂弟一人拥有，她杨艾琳不同意！

季芸芸迈着机械的步伐跟着杨艾琳往前，忍不住回头看，被遗弃在院子中央的杨铭远嘴唇紧紧抿着，哎呀，不会是要黑化了吧。

“奶奶奶奶，快来看呀，我给您带回来一个小宝贝儿！”

我滴天，京城的小姐姐都是这么热情的吗，季芸芸觉得自己需要降降温。

这时，客厅转角处走出来一位眉目慈祥的老太太，身量不算高，满头银丝，但神采奕奕的，一看就是身体康健之人。

想来这位就是杨奶奶了。

“你这皮猴，别吓着咱们小客人。”杨奶奶笑着嗔怪了一声，她这个孙女一向这么顽皮。

看着和季芸芸亲亲蜜蜜的杨艾琳，还有缀在后头一脸黑线的杨铭远，杨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姐弟擂台从小打到大，孙女真是难得赢一回。

季芸芸大大方方地鞠躬问好：“杨奶奶好，我是季芸芸。”

“好好，路上累了吧，快洗洗手先吃饭，奶奶做了不少好吃的呢！铭远的爷爷要晚上才回，就不等他了，咱们自己先吃。”

杨奶奶的慈祥和善让季芸芸的紧张少了许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杨铭远。

杨铭远自从看到杨艾琳，就知道这个大尾巴轻易是甩不掉了，本来就只有两天时间，还有人来跟他抢，好气！

杨铭远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把拎了一路的背包放到沙发上，伸出一根指头轻戳了下杨艾琳的背心窝。

突然响起的大笑吓得季芸芸一哆嗦，正要扭头看呢，杨铭远嘴角噙笑重新牵起季芸芸，带她去洗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铭铭，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

什么人啊，抢不过她就使阴招，明知道她最怕痒的，气死她了！

季芸芸瞄了眼杨铭远，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现在已然放晴，这姐弟两个虽然打打闹闹的，但看得出来，他们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杨铭远这次见到季芸芸只觉得什么都想替她做了，连洗手他都要代劳。

一边用肥皂搓着她的小手，一边说着：“艾琳本来不住这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突发奇想非要过来，她这个人爱玩爱闹，你要是累了就不要理她，她自娱自乐也可以的。”

季芸芸好不容易憋住笑，什么叫自娱自乐也可以的！

你姐要知道你这么说她，怕不是得哭？

还有，小铭铭是什么鬼？还能这么叫？笑死人不偿命啊我滴艾琳姐！

见到季芸芸开心的样子，杨铭远只觉得缺失了大半年的感觉终于回来了，真好！

饭厅里保姆刘婶帮着杨奶奶摆碗筷，杨艾琳追着奶奶控诉杨铭远的“恶行”，手舞足蹈，演得活灵活现。

杨奶奶只是笑，每次孙女和小孙子凑一起都是要闹腾一会儿的，她也乐得看他们闹，俩人从小闹到大，偏生关系最好。

“行啦，快去洗洗手吃饭，有你最爱吃的焦溜丸子，待会儿多吃点啊！”

杨艾琳还真是饿了，这满桌好吃的看着就馋，一看季芸芸出来了立马迎上去。

“芸芸，快来快来，你呀就坐我身边，他们男孩子粗手粗脚不会照顾人的，咱离他们远点儿啊！”

正说着，外头又进来一个背书包的大小伙，十八9岁的样子，长得和杨艾琳有点像。

“呀，哥哥来了，芸芸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哥，亲的，叫杨修远。”

然后朝杨修远那边招手：“哥哥，这就是季芸芸小妹妹啦！”边说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杨修远哪里不知道妹妹在想什么，本来他是不准备过来凑热闹的，架不住妹妹左一下右一下勾着他，说什么这可是堂弟的八卦诶，千年等一回，你难道一点儿不好奇？

第93章 传说中的不可说

杨铭远脑门上的黑线又多了几根，这兄妹俩是准备组团参观吗？

可是来都来了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只不过面儿上不显罢了。

“大哥，你也来了，先吃饭吧。”

听见堂弟平静无波的声音，杨修远心里不由抖了两下，完了，堂弟生气了，怎么办，会不会又想出啥办法折磨人？

不怪他想的多，铭远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艾琳又爱捉弄人，可惜实力有限一直被治得死死的。

妹妹惹了祸还不是只有他这个当大哥的来担着，于是各种大锅小锅他从小背到大。

而且他这个堂弟别看不怎么说话，脾气实在算不上好，谁要惹了他那就自求多福吧，说不定哪天就整得你找不着北。

大院儿里男孩子这么多，都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可所有人就只服一个杨铭远，虽然他去了江市好几年，可今年回来了依然镇得住场面，为什么呀，还不都是小时候被折腾怕了。

也就是他们年纪大点的平时不怎么跟小孩子待一块儿，不然堂弟这脑子他们不一定斗得过。

杨修远在心里默默盘算，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堂弟手里，想来想去没发现什么，便暂时安了心，一心一意看八卦。

哪知他刚一坐下，身后就飘过一个魔鬼般细微的声音：“听说有个叫宁姝的女孩子很漂亮……”

杨修远猛然回头，只见堂弟施施然走过，在他的小客人旁边坐下，十分关心地问她想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他他他他……他怎么知道的！

自己才刚对宁姝有点好感，宁姝又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堂弟怎么就知道了，不会是长了千里眼吧！

果然堂弟的八卦不能看，这下好了，他自己的小秘密也暴露了。

自家父母别的都好说，唯独早恋这点尤其管得严，毕竟家里处在这么要紧的位置，就怕自家孩子被外头心思不纯的人骗。

可宁姝不是啊，而且他们还没怎么样呢，要是现在被父母知道了，那指定要黄。

杨修远这下没心情吃了，悄悄冲着杨铭远双手合十，跪求堂弟不要给他捅出去。

杨铭远若有似无往那边瞟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继续给季芸芸盛汤。

嗯？铭远这是让自己也表示一下热情？

自觉收到信号的杨修远立即起身给季芸芸夹菜：“小妹妹，来尝尝这个鱼，还有这个糖醋小排……”

继姐姐之后，季芸芸又被哥哥给整懵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她该如何是好？

杨艾琳早就注意到了，兄弟俩这是干什么呢，眉来眼去的当她不存在，那怎么能行？

于是……

“哎呀，芸芸，来吃个丸子吧，我奶奶做的丸子特别好吃！”不甘示弱的杨艾琳也开始给季芸芸夹菜。

杨铭远冷气直飚，总有种自家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这两人是特地来跟他作对的？

杨奶奶把孩子们的眼神官司看在眼里，只觉得逗趣，家里有几个孩子在，她都觉得年轻了许多。

一顿热闹的晚餐吃完，杨修远急急忙忙把堂弟拉到一边，宁姝的事不问清楚他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杨艾琳当然不会错过，立马凑到季芸芸身边，有关她和杨铭远的相识过程她已经好奇很久了。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季芸芸便如实说了，杨艾琳已然听入了神，连杨奶奶也被吸引了过来，当初杨铭远只是大致讲了讲，具体细节她也是第一次听。

杨奶奶听得心惊，这孩子当初才多大呀，难为她没放弃，怪不得儿子孙子都喜欢，这丫头她也觉得喜欢，真是勇敢。

这时外头传来小汽车的声音，应该是杨老爷子回来了。

杨老爷子虽然年纪不轻了，但走起路来依然步步生风，精神矍铄。

他一进院门就看见修远、铭远俩兄弟凑在走廊上嘀嘀咕咕，便高声问道：“你们哥俩说什么呢，怎么不进屋去，大晚上在外头喂蚊子。”

“嘿嘿嘿，爷爷回来啦，您吃饭了吗？我们没说什么，就商量着明天该带铭远的小客人去哪玩儿。”杨修远抢先一步回答道。

杨铭远也开口跟爷爷打招呼，本来他也没准备打小报告，吓唬吓唬人罢了，是杨修远自己太紧张。

“嗯？小丫头到了？那你们还不进去陪人家，走，给爷爷也介绍介绍，咱们铭远难得邀请人来家里呢！”杨老爷子打趣杨铭远，他最近多了个爱好，最爱看小孙子变脸了。

几人进去的时候，季芸芸正讲到精彩处，杨艾琳一惊一乍的，听的人比讲的人还激动。

季芸芸是什么人杨老爷子当然一清二楚，当初的事情他还特意找人调查过，不然也不会放任孙子跟人写信一写大半年，所以他对季芸芸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聪慧可人的小姑娘，目光清朗，说话不疾不徐又条理清晰。

几人听见脚步声才知道有人进来，实在是故事太精彩，听得太专注了。

季芸芸起身一看，一张曾在电视里出现过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她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呀，爷爷回来啦，快过来一起听听，芸芸给咱们讲她和小铭铭认识的故事呢！”

“杨爷爷好，我是季芸芸。”季芸芸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不要溜号，虽说做足了心里建设，当面见到真人还是免不了紧张，这可是……

嗯，传说中的不可说啊！

“小朋友你好啊，你们先坐，我去书房打个电话，就不掺和了。”杨老爷子知道自己在孩子们肯定不自在，便准备上楼。

“老头子吃饭了吗？”杨奶奶起身问了一句。

“呵呵，吃过了，你们慢慢聊。”

杨老爷子很和煦，打了招呼就自己去书房了。

季芸芸不由自主呼了口气，鸭梨山大，真的，控制不住那种。

杨铭远站在沙发后头摸了摸季芸芸的脑袋，他知道小妹妹紧张了，但这是他的生活，他想坦诚以待。

他接触过太多各怀心思的人，也习惯了面对追捧或者觊觎，他希望在心里保有一片净土，希望那片天地里有一个季芸芸。

第94章 莫名觉得羞耻

晚上死活不愿意走的杨艾琳被杨修远拽走了。

毕竟杨铭远答应他保密的条件就是把凑热闹的杨艾琳弄回家，而且只是今天回去还不够，第二天必须尽量拦住她。

哎斗不过斗不过，谁让杨修远自个儿心虚呢。

杨修远：为了我的爱情小萌芽，只能对不起了我滴妹。

送走两个碍眼的，杨铭远终于舒坦了，直接带着季芸芸去参观给她准备的房间。

客房就在二楼，书桌衣柜都齐全，床上用品也都是新换的，推门进去满满的阳光的味道。

床头柜上还叠放着两条新毛巾，连牙刷和漱口杯都已经准备妥当，季芸芸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如此贴心的款待。

“芸宝，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及时叫我，这些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二楼也有洗手间，楼梯口那扇门就是，待会儿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到处去逛逛。”

说实话季芸芸确实挺累的，坐了一天一夜的车，然后到别人家作客，又是这么特殊的人家，可想而知她现在已经身心皆疲，也就是强撑着罢了。

杨铭远也知道她辛苦，刚刚一离开众人视线她就忍不住连打了两三个哈欠，眼皮也开始耷拉，原本他还想和她好好说会儿话的，哪怕就这么看着她都好，但是又心疼她走路都要睡着的样子，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

季芸芸迷迷糊糊洗漱完，掀开软乎的被子倒在床上，本还想和守在床边的杨铭远说声晚安的，没想到一秒入睡，连被子也来不及盖好。

杨铭远失笑地帮季芸芸拉好被子，这是累狠了吧。

看着季芸芸恬静的睡颜，他有些舍不得走。

这么久没见她又长高了些，脸上褪去了些许婴儿肥，衬得她五官更鲜明了，每当她微笑看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那双星眸里有万语千言要对他说，好似万千光辉照耀着他的世界。

如果说旁人在他的世界好像一张张脸谱，那季芸芸的存在对他来说就仿若一曲悦耳灵动的歌谣，这一点从他们相遇至今都没有变过，甚至余音绕梁更深刻了些。

杨奶奶安排好老爷子那边，就想来看看小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走到客房门口就看见小姑娘已经沉沉睡去，而自家小孙子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着人家出神。

杨奶奶不由失笑，看来铭远是真的很喜欢这孩子，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拍了拍孙子的肩膀，杨奶奶柔声说道：“铭远，走啦，明天还有一整天时间，不急这一会儿啊。”

杨铭远被吓了一跳，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脸有些烫。

杨奶奶忍住翘起的嘴角，没再打趣，转身先出去了。

她准备和老爷子唠唠嗑去，难得见孙子难为情的样子，值得纪念！

杨铭远起身蹲下，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季芸芸的小脸，肉肉的，滑滑的，突然觉得有些烫手，逃似的离开了。

一无所知的季芸芸咂咂嘴，翻个身继续安眠。

…………

本以为换了地方会睡不安稳，没想到一觉到天明，连骨头都酥了几分。

沐浴着晨光，季芸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时忘了今夕是何夕，哼哼唧唧抱着被子在床上扭啊扭啊扭。

咚咚咚……

敲门声一下子将季芸芸从迷茫中惊醒。

呀，这是在杨铭远家？

赶紧扒拉了几下头发，掀开被子起身，扬声说了句“请进”。

见来人是杨铭远，季芸芸松了口气，幸亏不是杨奶奶，不然衣衫不整见长辈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我吓到你了？”杨铭远有些不明所以。

“没有，我以为是杨奶奶嘛，穿着睡衣见人多不好啊。”季芸芸一屁股坐回床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说的人没发觉，听的人却很敏锐，不敢见奶奶却敢见他？

杨铭远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上前两步揉了揉季芸芸翘起的头发：“不过确实该起了，林婶已经早饭快做好了，咱们吃完就出门逛逛。”

季芸芸萌萌哒点头，她只是刚起床有点犯懒，当然不会明知做客还不懂事睡懒觉，伸手把杨铭远往外推：“那你出去等我，我换好衣服就来。”

杨铭远笑着点头离开，他发现刚起床的小妹妹更可爱，连嘴角边的口水印都特别可爱，不过这个秘密他是不会说的。

季芸芸梳洗打扮好下楼，见杨爷爷杨奶奶都已经在客厅了，赶忙跑过去：“爷爷奶奶早上好，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虽然还不到八点，但比主人家起得晚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瞧瞧这孩子，怪客气的。”杨老爷子朝老伴儿笑道，然后很和煦地对季芸芸说，“没关系的小丫头，你们小孩子家家就是该睡足觉才好，可不能跟我们老人家比。”

“是，谢谢爷爷。”季芸芸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杨老爷子平日里是这么和善的人。

杨奶奶起身揽过季芸芸：“走吧，咱们去吃饭，你也尝尝咱们京城特色的焦圈儿和烧饼，还有面茶，这些你在江市可吃不到。”

适应了新环境的季芸芸一秒切换嘴甜模式：“真的呀，我老早就听铭远哥哥说过，京城的早餐可以连吃一个月不重样呢，这次可得好好尝尝，谢谢杨奶奶！”

“是吗，铭远跟你说过啊。”杨奶奶噙着笑，看了眼小孙子。

来自奶奶的灼热视线丝毫没能让杨铭远破功，率先走到桌前给几人摆好桌椅。

季芸芸是真没吃过正宗的京城早点，桌上的每样东西都觉得新奇，好不好吃另说，至少这么货真价实的老手艺后世要吃到也得碰运气。

杨老爷子习惯早餐时看报，主位那边整齐叠放了四五份当天的报纸，餐桌上没人打扰老爷子难得的读报时间，大家安安静静吃着。

即便是周末杨老爷子也没能休息，二十分钟不到他就率先起身，交代大家慢吃，便匆匆夹着报纸走了。

“铭远爷爷一直是这么忙的，丫头你慢慢吃，不着急啊。”杨奶奶慈祥地看着季芸芸，这小姑娘真是乖巧，既不怯懦也不张扬，笑起来像小甜果一样。

“嗯嗯，谢谢奶奶，您也吃呀。”

第95章 京城人民欢迎你

吃完早饭杨奶奶就出门散步去了，留下杨铭远和季芸芸两人商量京城一日游的行程。

“芸宝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说实话季芸芸有点迷茫，京城的知名景点她后世都去过，而且九月的京城还是有点热的，类似于顶着太阳爬长城什么的她实名拒绝。

想不出好点子的季芸芸选择做回一个吃货：“嗯，其实我想吃好吃的！”

呵呵呵呵，杨铭远忍不住笑开了，就知道这个小懒虫怕热不想动，那就选一个晒不着太阳的地方好了，然后再带她去老莫尝尝鲜。

“京大图书馆想去吗？”

季芸芸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选项！

想，当然想，她连连点头。

京大她倒是参观过，但毕竟不是本校的学生，图书馆这类地方是去不了的，作为国内顶级学府，里面的藏书她可是垂涎已久。

而且现在不比以后，有很多书外面不好找，京大图书馆的藏书绝对比普通小地方的新华书店丰富得多。

杨铭远这就很满足了，就知道小妹妹会喜欢。

之前在江市的时候，杨铭远照顾季芸芸出门已经照顾习惯了，手帕纸巾小水壶，还有季芸芸不离身的小笔记本，反正跟杨铭远走在一起，季芸芸基本可以只带个人就行。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路上碰见几位大院儿家属，杨铭远很有礼貌的一一打招呼，几人对脸生的季芸芸投去好奇的目光，不过并没有人多问。

快要出大门的时候，迎面走过来几个抱着篮球说笑的少年，几人看见杨铭远和季芸芸，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球掉了都没反应过来。

“铭铭铭铭远哥，你这是……这是……”其中一个个子矮一点的男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之前他们约杨铭远周末打篮球被他拒绝了，说是有事儿，结果现在他们看见什么了！

杨铭远牵着一个小姑娘，这是……约会？

而且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太小了点吧！

不怪他们吃惊，谁不知道杨铭远是个女生勿近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多少女娃娃被他的视而不见气哭过，光他们大院儿里就一只手数不过来了，更别提学校里那些。

还有他们的女神学姐阮静恩，不是照样三天两头吃闭门羹，也没见他什么时候多给人家一个眼神。

可是今天，他们是集体幻视了还是做梦了，竟然看见杨铭远牵着一个小丫头，脸上那个表情温柔的哟，闻者伤心见者牙酸啊！

几个少年又齐刷刷转头盯着季芸芸看，想知道这是哪来的仙女能让杨铭远破戒。

哟，还真挺漂亮的啊！

可漂亮小姑娘何其多，杨铭远怎么就对这个特别不一样？

几个人的好奇心已经突破天际，可看着杨铭远那张“敢废话你就死定了”的脸，嘴皮子怎么也张不开。

“那什么，呵呵，铭远哥，你们这是出去玩儿啊，呵呵呵呵，那你们玩儿好，玩儿好啊！小妹妹，京城人民欢迎你！”

霍天磊，也就是开口这位，话音一落就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什么叫京城人民欢迎你，人家用得着你欢迎么，没见人家小姑娘都忍不住乐了，唉，都怪杨铭远个张冰块脸，吓得他嘴都瓢了。

季芸芸要笑死了，这人真逗。

杨铭远也无奈笑了，其实他跟这几人关系挺好，说句好兄弟也不为过，所以也没介意他们说啥。

杨铭远给季芸芸介绍：“这几个都是我朋友，最高的那个叫高挺，戴眼镜的叫贺扬君，刚刚说话的是霍天磊。”

“几位哥哥好，我叫季芸芸。”季芸芸笑眯眯地抬手和几人打招呼，能让杨铭远这么正式介绍，那肯定关系不一般。

哟，听口音还真不是本地人呀，难道是杨铭远在江市认识的朋友？

那更神奇了，相隔这么远关系还这么好，还能让杨铭远带到老爷子这来，啧啧，这小姑娘肯定不一般。

几人一边跟季芸芸问好，一边八卦之神光速附体，脑子里瞬间过了无数个念头，可现在实在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还是看上去最斯文的眼镜兄贺渊开口说道：“铭远，你们要出去的话还是赶早的，待会儿外头就晒了。”

“行，那我先走了，咱们改天再聚。”说着杨铭远继续牵起季芸芸往外走。

季芸芸笑着跟几人道了声再见。

霍天磊盯着两人牵起的手，眼珠子都要脱眶了，一根指头颤颤巍巍指着前方：“你们看见没，冰块和女生牵手了，是我瞎了吗？”

“别瞪了，你没瞎，是冰块改性了，融化了……啧啧！”高挺也觉得不可思议，世界奇观呐。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那小女生是谁，太好奇了，不搞清楚我吃不下饭。”霍天磊真是爷们儿身体八婆心，秘密就在眼前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几人一大清早被迫吃了个大瓜，然后接下来好几天都茶饭不思，也是始料未及。

…………

京大校园一直是京城一景，与华清大学一起同处于为国内学府殿堂之巅。

两人在古韵盎然的西大门附近下车，季芸芸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只觉得校门口的空气都与别处不同。

国人大多对京大和华清有种难以言喻的名校情节，这一点季芸芸也不例外，前世里她没那个本事考上京大，这辈子不知有没有机会。

季芸芸盯着京大校门愣了半晌，心里忍不住想到。

穿过这扇门，便进入了象牙塔尖的另一个世界。

杨铭远也算是京大二代了，对这里自然是熟悉无比，两人一路走他一路介绍。

九月的京大已经开学，莘莘学子在校园里来去匆匆，季芸芸恍惚有种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

京大现在的图书馆是1972年批准新建的，就在校园中心地带，可算是当时全国范围内馆舍最大、条件最好的图书馆了。

一般来说不是本校学生基本不可能到校图书馆借阅书籍，季芸芸这次能进来也多亏了杨铭远带着。

踏进了这座占地一万多平的建筑，一股油墨味扑面而来，季芸芸忍不住有点小雀跃，如今获取信息的手段太匮乏，图书馆算是难得的信息来源。

“铭远，好久没来啦！”

登记处是一位老大爷，在图书馆工作多年，杨铭远小时候常过来看书，说声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

“是啊，郭大爷，今天带我亲戚家小妹妹来看看，麻烦您给登记一下。”

“原来是你亲戚呀，小姑娘真俊！”郭大爷笑咪咪夸了一句。

郭大爷有些好奇，倒是少见杨铭远带什么人来，往常他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第96章 二少，您可是稀客！

进了馆季芸芸的目标也很明确，直奔外文报刊杂志阅览室，没有网络的时代只能这样阅读世界了，效率是低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杨铭远一直跟在季芸芸观察着，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季芸芸的外语水平远比他想象的更好。

问清楚她想看的类别，杨铭远自觉当起搬运工，让季芸芸心无旁骛地写写看看。

季芸芸的大脑始终在高速运转，将各地最前沿的消息与自己记忆中的历史一一对照，尤其在商业方面，国内外的新闻她都关注了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消息老爸的生意能用的上。

沙沙沙……

一时间只听见写字和翻页的声音。

集中精力做事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要不是杨铭远每隔一个小时提醒季芸芸起来活动活动，估计她都能埋到纸堆里去。

一上午过去，她的笔记本写满了小半本，时间太赶写得有些凌乱，回去还得尽快整理一遍，不然隔太久了她怕自己认不出这些潦草的字迹。

季芸芸直起背伸了个懒腰，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骨头都要生锈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看了，再看我可能要瞎了。”

季芸芸瘫回椅子上，伸手就想揉眼睛。

杨铭远按住她的手，轻声嘱咐：“别用手揉，闭上眼睛放松会儿，然后到窗边看看远处。”

说完，杨铭远默默替她收拾好摊了一整个桌面的资料，整理好书包，然后带她去还临时阅读证。

季芸芸心里赞叹，这个少年郎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啊，十项全能，无敌了！

“芸宝，之前吃过俄国菜没有？”杨铭远征求季芸芸的意见。

难道是传说中的“老莫”？

季芸芸眼前一亮，鼎鼎大名的莫斯科餐厅她前世听过无数回，但一直无缘一见。

这家自1954年开业至今的这家以俄国宫廷菜闻名的西餐厅一直是这个时代无数人心里的传说，京城人无不以在“老莫”请客吃饭为荣。

十几年前这里的门卫甚至是专门从部队调过来的保卫人员，所有人都得凭专门的餐票才能进来用餐。

来客都是有背景的上层人物、归国华侨和大院子弟，苏联驻华使馆几乎每周末必来，连领导人也曾在这里接待外宾，毕竟那时京城做西餐的餐厅只有寥寥数家，除了老莫，也就新侨饭店、京城饭店、和平饭店。

老莫就位于京城展览馆旁边，离京大约摸十站路的样子。

他们到的时候将近中午十二点半，季芸芸随着杨铭远进去。

见惯了这个时候各种朴素的民居，猛然看到这种厚重奢华的建筑风格，饶是季芸芸也有些愣神。

门口是一扇深棕色实木嵌玻璃的旋转门，进去之后是层高七米的大厅，顶上垂下来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周边是四根镀金铜柱。

耀眼的灯光、浅色的桌布、锃亮的玻璃高脚杯、还有精致的餐具、加上俄罗斯风情的雕像和装饰物，所有的一切都冲击着这个年代人们贫乏的物质世界。

改革开放后直到现在，老莫已经成了许多二代顽主们厮混的地方。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大院子弟，虽然家里长辈们可能简朴惯了，但毕竟家境殷实，几个人凑份子去老莫儿吃顿饭不是什么问题，走的时候再顺便顺一把刀叉碗杯什么的，就能在狐朋狗友面前大肆炫耀一番，瞧瞧，兄弟我今儿去老莫了！

杨铭远和季芸芸刚进门，一位十分富态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的迎上来，正是餐厅经理。

“二少，您可是稀客啊！今儿是几位用餐，还有个窗边的位置您看可以吗？”

餐厅的经理可巧也姓莫，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在全城最知名的餐厅工作，又是见惯了大人物的，在京城也算得上头脸熟了。

在他们这个位子上，最主要的就是把各路重要人物熟记在心，那些位高权重的，还有位高权重的儿女们甚至孙辈们，不求关系有多好，但至少长什么样子、大致是什么性子要记住，不然这群能量巨大的客人即便弄不垮“老莫”，至少收拾他莫东来是毫无难度的。

莫东来当然看到了季芸芸，但他没弄清人家身份之前不会贸然开口，他是清楚杨铭远身份的，能得他如此重视，必然不是一般人。

杨铭远微微皱眉，“二少”这个称呼他是不怎么感冒的，不过这个莫经理一向是这样，特别能弯得下腰，虽然为人过于圆滑了些，但大家对他风评并不差，当然这也算是他的本事，不然他坐不稳这个位子。

季芸芸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杨铭远，甚至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在公开场合这么称呼另一个人，有些愣神。

也是杨铭远和她平时相处太随和了，她很少想起杨铭远的身份确确实实够的上这一声“二少”。

“芸宝？”杨铭远没等到回音，低头下来又叫了她一声。

“啊？好啊，就窗边吧。谢谢！”回过神来的季芸芸回答道，顺便和莫东来道谢。

“不敢当，两位这边请。”

莫东来语气平静，心里可不平静。

这小姑娘是谁？

京城里有姓“云”的人家吗，而且和杨家的二孙子这么熟？

莫东来听杨铭远叫了声“芸宝”，还以为季芸芸姓“云”来着，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莫东来很贴心地递过来两张中文菜单，季芸芸没吃过俄餐，便交给杨铭远安排，反正她的口味他都知道。

这么有年代气息的菜单季芸芸看着也很有感触，最贵的一道菜大虾沙拉，售价三块七，禽类两块七八，牛羊肉类的大概在一块五左右，最便宜的俄国大列巴五分钱一两。

也就“老莫”敢卖这么贵了，人均消费三四元的地方可不是人人来得起，五六个人吃一餐就要用掉小半月工资，搁普通人身上谁不心疼？

杨铭远很快点好了罐焖牛肉，三鲜猪肉卷，奶油烤杂拌，还有首都红菜汤，另外单独给季芸芸要了份巧克力酱冰淇淋。

见杨铭远常吃的几道菜比如焖罐羊肉和烤鸡都没点，莫东来心里有数了，这架势完全是照顾这位小姑娘了，不由地再次隐晦打量了季芸芸一眼。

第97章 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

“芸宝，这里的牛肉味道很好，外面尝不到的，待会儿你多吃点。”

杨铭远拒绝了服务员送来的红茶，只给季芸芸倒了点温水，理由是小孩子喝太多茶不好。

季芸芸噘嘴，在家里不让喝茶，出来也不让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成熟理智的，可在杨铭远面前她总是不自觉流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杨铭远觉得好笑，他喜欢看季芸芸跟她撒娇，甚至觉得她娇气的小模样比当初坚强的样子更可爱。

“听话，等明年你十岁以后就能喝了，乖啊。”

季芸芸闻着托盘上红茶的清香，无比怀念冻柠茶的味道，哪怕现在没有冰的，热柠茶也可以呀！

季芸芸眼珠子滴溜一转，捏着嗓子娇声道：“铭远哥哥，我就喝一点点，再加点柠檬和蜂蜜，营养丰富还补充维生素呢！”

杨铭远只觉得汗毛直立，娇娇俏俏的季芸芸有点过于可爱，他有点承受不住！

杨铭远坚决摇头，小孩子不能多喝茶和咖啡还是他大伯母告诉他的，说是含有咖啡因，对孩子不好。

季芸芸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好你个小铭铭，敢不让姐姐喝茶，胆大包天，看我长大了怎么治你！”

他们坐的位置比较僻静，周围安静非常，所以季芸芸的碎碎念杨铭远一字不漏全听到了。

脑袋上黑线再次滑落，都怪杨艾琳，带着芸宝也学着叫他“小铭铭”了！

杨铭远伸手轻轻捏了捏季芸芸的脸颊，装模作样地凶道：“芸宝，你叫我什么？”

季芸芸当然不会不怕，连叫了五声“小铭铭”，叫完了自己又忍不住咯咯咯咯咯地笑。

杨铭远能怎么办，只能随她去呀，无奈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莫东来就带着一位服务员过来，托盘装得满满当当，消耗了一上午脑细胞的季芸芸登时被勾起了馋虫，连唾液分泌都加速了。

“二少，云小姐，您二位的餐齐了。”

季芸芸没有纠正莫东来的错误称呼，只是点头致谢。

莫东来亲自把餐点一样样放在桌上，他看出季芸芸是第一次来，也特意简单介绍了一番几样特色菜品，然后也不多话直接后退把空间留给客人。

“这个经理倒是有意思。”

“嗯，吃吧，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给你点别的。”

罐焖牛肉盛放在一个深棕色的小瓦罐里，揭开盖子，浓郁的牛肉香混合着番茄和各种蔬菜的清香溢出，炖至软烂的牛肉一看就非常入味。

季芸芸尝了一口，确实非常不错，不只是普通的番茄牛肉，还有股恰到好处的奶油香气，总之吃起来特别有满足感。

其余的两道菜也秉承了俄国菜的一贯特色，重奶重油，口味馥郁香浓，很适合消耗了一早上脑细胞的季芸芸，所以她吃得特别满足。

还有最后那道冰淇淋，季芸芸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冰棍大多是糖水老冰棍，最多就是水果味或者红豆绿豆棒冰，这种纯鲜奶制作的冰淇淋很少见，所以季芸芸也很久没吃过了。

一个冰淇淋球并不大，根本满足不了季芸芸饕餮之胃，于是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杨铭远，努起嘴朝空了的小碟子示意。

杨铭远笑着摇摇头，虽然很不忍心拒绝，但吃了这么油腻的午餐再吃一份冰淇淋已经顶天了，一时贪嘴到时候肚子疼难受，哼哼唧唧的他又该心疼了。

季芸芸也知道，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形容太过于凄惨，事关身体方面杨铭远看得比她老爸还严，之前不准她喝茶，现在自然也不可以吃太多冰淇淋。

“你比我爸还像我爸！”季芸芸知道这时候撒娇也没用，又忍不住开始小声嘀咕。

结果她在这白眼翻着，人家开始哈哈大笑。

杨铭远实在是被季芸芸的说辞逗乐了，他怎么就成她爸了。

“杨铭远！”季芸芸一生气就开始连名带姓地喊。

“好好好，我不笑了，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带你来吃就是了！”

季芸芸撇撇嘴。

哼！谁稀罕！

二十年后满大街都是呢！

…………

这顿饭两人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结账之后莫东来客气的把两人送出门外。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莫东来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有些人就是生来命好，半大孩子就能请小女生吃西餐了，一顿饭就吃掉普通人十分之一的月薪。

不说杨铭远，就说那位姓“云”的小丫头吧，全身上下没有百来块可下不来，他这双眼睛见的人多了，男女老少什么人配什么行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啊，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

哎，这一行做久了吧，尤其是在他们这家餐厅，如何保持平常心可是必修之课！

…………

季芸芸吃得有点撑，不想着急坐车，便提议散散步再回去。

杨铭远当然没意见，两人顺着树荫下慢慢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明天的比赛紧张吗？”

“当然不会啦，我跟你说，论画画我肯定比不过章育宁，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旅游散心的，老待在江市有什么意思，出来看看多好！”

季芸芸挥挥手，表示比赛什么的她完全不在意。

她上辈子最羡慕足迹遍布世界的人，以前是没那个条件，像什么南极洲之旅动辄20万起的价格实在离她异常遥远。但这辈子既然立志把老爸推上富一代宝座，那她的小愿望想必不难实现了。

“要不冬天你再过来，我带你去北边滑雪？”

季芸芸十分讶异地抬头，小少年已经这么上道了吗？

这么贴心真的很犯规呀！

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句话他怕是领悟到极致了！

虽然她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杨铭远的贴心还是让季芸芸窝心不已。

“不是啦，老耽误你多不好，我是说以后，我想去好多地方，七大洲四大洋都要留下我的足迹！”

杨铭远刚想我愿意陪你，却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

“铭远？铭远，是你吗？”

第98章 连声妈都不愿意叫吗？

季芸芸感觉到身旁的人陡然间全身僵硬，低垂的右手握得她生疼，和煦的面容也开始变得沉默压抑。

这是怎么了？

她忍不住想回头看，然而刚转过身就被杨铭远挡住，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微的颤抖。

“别看……”

可惜，杨铭远的手臂并没有完全遮住她的视线……

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正匆匆朝他们而来，一身浅黄色连衣长裙，白色链条包，脸上还有淡淡的妆容，三十多岁的年纪依然娇艳如繁花一般。

这……是谁？

“铭远哥哥，你没事吧？”

杨铭远怎么可能没事，这是他心里最不想触碰的禁区，这……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可季芸芸稚嫩的声音还是唤醒了他，摆脱了那一瞬间的恍然，嘴角扯出一抹笑。

“我没事，走吧。”

说着，没有理会来人，带着季芸芸继续往前走。

季芸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铭远的情绪明显很不对劲，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追问的时机。

“铭远……看到妈妈连招呼都不打吗？”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直直落到季芸芸脑袋上。

开玩笑的吧，这是杨铭远的妈妈？

那怎么他怎么……呃……怎么视而不见？

这么久以来她只听他说过他父亲那边的亲戚，甚至现在也见过了他爷爷奶奶和堂哥堂姐，唯独母亲，她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他提过。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么？

季芸芸又忍不住想回头了，而这一次杨铭远没再阻止她。

那女人来到俩人跟前，走得急所以稍微有些喘。

季芸芸抬头打量着，近距离看只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美，岁月并未影响她的姿容，只是眉目之间稍有郁色，倒显得失了几分颜色。

今日一见才知道杨铭远的样貌还是随了母亲多些。

杨铭远一直微低垂着双眼，听见这声质问这才抬头，“有什么事吗？”

“铭远，我是你亲妈呀，难道你连声妈都不愿意叫吗？”

呵，亲妈，这样的亲妈。

自从杨铭远回京后，王艳也找过杨铭远几次，只不过杨铭远态度坚决，后来见接近杨家的目的实在无法达成，她就甚少在杨铭远的生活中出现了。

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杨铭远谈不上失望，可能也因为从来就没有期望过吧。

至于今天，虽然是在路上偶然遇到，可王艳这样的神情语气杨铭远见过太多次了，绝不是问好然后再见这么简单。

何况转角处那个身影以为他没看到么，这是又有了新欢？

“有事吗？”

杨铭远依然惜字如金，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和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王艳很有些无奈，面对油盐不进的儿子她并不敢逼得太紧。

要说前几年她确实做梦能重回杨家，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心知可能性太低，也在想别的退路。

当初和第二任刘华民离婚时她其实趁乱捞了不少，但将近十年下来她也到了捉襟见肘的窘境。

虽然比起一般人肯定要强些，但她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对她来说平凡就意味着落魄。

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有个挺本事的“倒爷”很活跃，他不知从哪知道了王艳这个人，也看中了王家在京城的关系，开始在她身上下功夫。

“倒爷”石景春当年是倒卖外汇券起家的，后来开始做中俄边贸，说是边贸，其实就是走si，当年他插队就在黑省，所以人脉地头都熟，就这么慢慢发展起来了。

他这人没什么大背景，做生意全凭胆大心细，能接触到王家那个层次就顶天了。

在掉块砖都能砸中两个官的京城里，王家当然不显眼，可对他来说已经是天花板。

而且王艳又是个难得的美人，虽说离过两次婚，可他不在乎这个，反正都是给孩子找后妈，能找个长得漂亮娘家得力的何乐而不为？

对王艳来说，即便够不上杨家，也不至于和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生意佬在一起，可石景春别的本事没有，砸钱本事一流，各种俄国的皮草珠宝一件接一件的送。

王艳虽不至于直接投降，但态度多少有些松动，这样的物质水平也就当初年和刘华民在一起时能比得上，那几年抄家抄得凶，刘家收到的孝敬她也能沾沾光，后来这许多年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虚幻的名与利就像上瘾的毒药，始终与王艳的人生如影相随。

就在王艳即将欲罢不能的时候，石景春改变了策略，开始逐渐展露野心。

毕竟杨铭远不跟她这个当妈的来往的事她王艳瞒得很紧，一般人只以为王艳虽然自绝于杨家，但儿子还是认她的，所以石景春也开始动心思。

他有个女儿石嫣，跟杨铭远差不多年纪，别看石景春本人五大三粗的，闺女倒是漂亮，自从知道了王艳和杨家这层关系，他免不了痴心妄想一回。

飞上枝头做凤凰什么的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妄念吧，什么人都敢做这种梦。

王艳对这个“准”继女自然是没感情的，但如果能借此缓和与儿子的关系她也是愿意的，毕竟瞎子都看得出杨铭远得未来绝不会差。

现在她正托人找关系把石嫣转入京大附中，想着青梅竹马的感情总好过她突兀地介绍。

也是因为她只有侄子和外甥，不然也轮不到石嫣去到杨铭远身边。

事情还在办着，没想到今天遇见杨铭远了，她一时情急就出声喊了一句，结果杨铭远冷淡一如往昔。

杨铭远的态度她并不意外，只是现在不合适多说，石景春还在等她。

“没什么，妈妈难得见到你，想看看你。”

面无表情的杨铭远只是淡淡看了王艳一眼，说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王艳还想问季芸芸是谁，可惜杨铭远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的目光一直随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心里疑窦渐生，这个小丫头是谁？

“在想什么，铭远走了？”

石景春见王艳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动，便走过来问问情况。

第99章

王艳回过神来，转身对石景春嫣然一笑：“是啊，说是赶着回去。咱们走吧，再晚点老莫该关门了。”

石景春看了一眼杨铭远离开的方向，揽着王艳推开老莫的大门。

…………

季芸芸跟在杨铭远身边走了很久，他不想说话，季芸芸也不打扰，虽然不知道他和他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总归是个不太愉快的故事吧。

哎……

季芸芸脑补了一出豪门恩怨情仇。

刀光剑影！

血雨腥风！

痴男怨女！

男默女泪！

呃，歪楼了……

“哎哟！嘶！”

想得太投入，撞上了……

杨铭远叹了口气，转身给撞自己背上的小笨蛋揉额头。

季芸芸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当着人家面儿脑补，然后还扑人家身上…………

“我不是故意得嘛，撞疼你了吗？我给你揉揉！嘿嘿！”

季芸芸手动帮杨铭远转了个圈儿，照着他背心一顿搓。

杨铭远捉住后背上毫无章法乱动的小手，“芸宝，好啦。”

季芸芸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真好啦？”

“你呀！”杨铭远把身后的小捣蛋鬼捞出来，捏了捏她的脸，无奈叹气。

“咱们回去？”

“好呀。”

秋日的午后，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季芸芸的脑袋一点一点往左边偏，直到靠在杨铭远的肩膀上。

杨铭远低头，拿出手绢给怀里的小人儿轻轻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小妹妹这是累了吧，陪他走了那么久。

其实他现在已经很少想起那位名义上的母亲了，即便遇见也不会有任何难过的情绪，而今天唯一的意外，就是季芸芸也在场。

他从未跟季芸芸提过自己的母亲，不是刻意想隐瞒，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该怎么说呢？

说自己的母亲在孩子两岁的时候为了自保而抛夫弃子，然后迅速投奔对家？

说她自私到极点为了名利又厚着脸皮回来一再试探？

能说什么呢？

他有着最显赫的家世，却有着这样一个母亲！

他莫名有些害怕，怕季芸芸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怕她会因为这些不愿再靠近。

人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可谁又知道他藏在最深处的自卑。

不知不觉又是一声叹息……

季芸芸已经醒了，听见杨铭远叹气她也想叹气了，明知他心里有事，可是不好问不好说。

撑起身子，季芸芸抬手摸摸杨铭远的头。

“别难过，我陪你啊。”

杨铭远就笑了，这是他的小妹妹呀！

真好！

回到家的两人并未多说什么，何必提呢，到时候奶奶又该生气了。

杨奶奶乐呵呵地让季芸芸睡个午觉，小丫头脸都被晒红了，她看着心疼。

季芸芸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现在哪里睡得着，可又不想辜负杨奶奶好意，只能回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

杨铭远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呵，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芸宝，睡不着吗？”

季芸芸趴着没动，歪过脑袋看向门边，很是头痛地点头。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季芸芸敏锐地意识到她的好奇也许能够得到解答，一时有些怔愣。

还以为他不会提呢。

“来，坐过来，我和你说。”

杨铭远从他两岁那年讲起，没有夸张没有隐瞒，平静得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

可季芸芸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明白？

母亲给孩子带来的影响必然是一生的，也许杨铭远自己足够坚强，也许他的家世给了他无穷底气，但他心底一定有一块是永远缺失的，再怎么深埋，记忆总归抹不掉。

随着杨铭远话音落下，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季芸芸想说那些放弃你的人永远不必在意，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除了杨铭远自己，任何人都没资格劝他做这种决定。

又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烂账……

“芸宝，你会……你会在意……”

杨铭远的声音难得有些迟疑，虽然他话没说完，可其中的意思季芸芸完全明白。

“铭远哥哥，你是最好的，无论有没有这些故事，你都是最好的，永远都是！”

季芸芸不想说什么大道理，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何必虚伪地说自己能理解那种痛苦。

“你的人生即便没有母亲的参与，即便母亲的形象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你依然做得很好，远超大多数人的优秀！”

杨铭远没想到季芸芸会说这样一番话，他有些吃惊，甚至动容。

他的小妹妹果然是独一无二的！

也许因为心里再没有包袱，杨铭远和季芸芸更加亲密了，这让好不容易摆脱老哥的制裁，过来蹭吃蹭喝蹭玩儿的杨艾琳觉得自己就是块儿鸡肋，太多余了。

杨艾琳还暗戳戳地想留下来晚上跟季芸芸睡一个房，夜聊堂弟的八卦，痛斥他这么多年欺压她的血泪史，结果当然是被杨铭远无情封杀，理由是季芸芸明天上午要比赛了，需要好好休息。

坏蛋小铭铭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呀，杨艾琳咬着小手绢含泪和季芸芸告别，她还有好多堂弟的“趣事”想找人分享呢。

季芸芸其实挺喜欢杨艾琳的，听杨铭远说她还是学生会会长，在学校也是八面威风的人物，偏偏在家人面前是个逗比性子，唱念做打样样精通，反差萌。

最终杨艾琳还是在奶奶家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凑热闹也要送季芸芸去比赛，按她的话说，难道咱们小芸芸不配拥有助威团吗？

早上八点出门前，杨奶奶拉着季芸芸给她加油打气。

“丫头别紧张啊，能参加全国比赛已经很优秀了，别有太大压力，奶奶在家里给你加油。”

“谢谢杨奶奶，您放心吧，我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心理素质好的很呀！”季芸芸故意拍着小胸脯，气势高昂。

杨奶奶被逗乐了：“哈哈哈，好好，丫头可是久经沙场，这点小事算什么。”

杨艾琳也凑趣道：“奶奶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足以镇压一切牛鬼蛇神！”

杨铭远神补刀：“对，你是镇宅神兽，开过光。”

第100章 千年等一回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人都被这神来之笔逗笑了，除了杨艾琳。

“小铭铭，你死定了。”

杨艾琳高举拳头要锤人，杨铭远一只手抵住她额头不让她靠近，杨艾琳只能在原地蹦。

“杨奶奶，那我们先走了，您回去吧。”季芸芸挥手告别。

“我看着你们走，路上注意安全啊。”杨奶奶不放心交代道。

“好嘞，您放心吧！”

挥手再见，季芸芸朝前面你追我赶的两人走去。

…………

少年宫

一整天没见季芸芸的章育宁特别粘人，偷偷瞪了杨铭远好几眼，就是这个坏蛋拐走了芸芸，哼！

杨铭远躺枪，不过这个锅他倒是很愿意背。

季芸芸进场前，杨艾琳过来又是捏肩又是扇风的，杨大小姐本人是个手残党，任何才艺都拿不出手，身边有个要参加全国比赛的人，她比季芸芸本人还要兴奋。

决赛给了参赛选手三个小时时间，这一次季芸芸觉得自己有如神助，刷刷刷画完，交卷出门。

心态还是一样，重在参与。

本来嘛，季芸芸也不需要这一两张证书给自己贴金，她知道自己的水平，也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路，有时间、有资本，为什么不潇洒一点？

体验一切感兴趣的事物，深度挖掘人生的各种可能性，才不辜负老天恩赐重活一遭，重在参与并不是无能的托词，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生信条。

千湖省参赛团队的回程票定在明天早上八点四十，所以季芸芸的京城之旅还剩下最后半天。

杨艾琳提议去逛友谊商店，季芸芸不太感兴趣，杨铭远无情拒绝。

“要不咱滑旱冰去？上回霍天磊说什刹海那儿新开了一家，咱们去试试吧！”杨艾琳灵机一动。

这个杨铭远倒是没意见，季芸芸也点头，中国最早的旱冰场她正好没见过。

“咱们先回去，脚上霍天磊他们一起，这个要人多才好玩儿呢！走走走！”

章先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再次被杨铭远带走，只剩无奈摇头，孩子大了管不了咯！

大院儿里霍天磊几个正凑在一块儿，兄弟几个刚打完篮球，一身大汗坐在石凳上喝汽水。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霍天磊一口喝掉半玻璃瓶，万分嫌弃地鄙视贺扬君，“我说老贺，你这娘们儿唧唧的喝个汽水还要用吸管，看着就累！”

贺扬君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你管得着？”

“，懒得说你。”霍天磊一甩手，扭头不看他，转而问高挺。

“诶挺子，你从昨儿起就不对劲，你别说，没了你成天吧吧我还真是不得劲儿！”

高挺就跟没听见似的，嘬着汽水瓶儿也不见他往喉咙里咽。

“诶诶，说你呢，发什么愣啊。”霍天磊用手肘拐了高挺一下。

“哟，你轻点儿，别再磕着我牙！”高挺怒目而视，瞧这这一下戳得，瓶嘴怼得他生疼。

“那你倒是说话啊。”霍天磊道。

高挺揉了揉嘴，闷声道：“我就是在想昨天见的那小姑娘是谁，我脑子里过了一圈儿，大院儿里没这号人，最近也没听说哪位外地来的大人物家里有这么大的丫头，而且和杨家关系好。”

“说起这事儿我也纳闷儿，你说……会不会是杨铭远远房表妹啥的？”霍天磊也来了精神，他也好奇得不行。

一直就没说话的贺扬君悠悠地插了一句：“不是表妹。”

“诶？你知道？快说快说！”两人都来了劲。

“看铭远的神态动作，绝对不是表妹之流，你什么时候见他对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客气过？而且杨家人口简单，真有这么一号人物，我们不至于一点儿没听说过吧。”贺扬君理性分析。

“高，实在是高，不负你贺诸葛之名！”高挺竖起大拇指，很没诚意地称赞道。

“我现在想起铭远昨天那样，我都汗毛直立，太惊悚了，嘶……”霍天磊忍不住搓搓胳膊，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你别说了，再说我也要哆嗦了。”高挺也没见过那么温柔的杨铭远，简直耸人听闻。

“啧，瞧你们没出息那样儿？”贺扬君眯着眼摇头。

几人正议论着，只听见老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挺子，磊子，扬君哥！”

抬头一看，竟然是杨艾琳招着手往他们这边跑来。

霍天磊有点崩溃，怎么从小到大贺扬君就能得她一声哥，他和高挺就是磊子和挺子呢，这待遇天差地别啊！

“我说杨大小姐，您能稍稍一视同仁一点么，我跟高挺就这么没地位？”霍天磊简直生无可恋。

“少来，赶紧的，滑旱冰要去吗，就你们上回说的那家。”杨艾琳才不理会，直接说出了目的地。

“你说什刹海那家？怎么想起去那儿了？”高挺问了一句。

“我这不是当导游么，带一个妹妹去玩儿，想着人多热闹点儿，快快快，去不去给个话儿，小铭铭还等着呢！”

霍天磊眼睛一亮，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让他捋捋。

导游，妹妹，杨铭远！

难道……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去！

当看到大门外的杨铭远和季芸芸时，三人顿时觉得这趟来得值。

杨铭远的八卦千年等一回啊！

霍天磊还在犹豫怎么开口问，高挺这二货已经开口了。

“铭远，这回总该给我们介绍了吧，你这是从哪儿找的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昨天既然大家已经见过面了，杨铭远也没想瞒着，大方把季芸芸介绍给几个好兄弟。

只不过那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依然让几人觉得心惊，这是有多看重才会这样！

杨艾琳看着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终于觉得平衡了，觉得震惊的可不止她一个呢。

霍天磊第一个出声打招呼：“妹妹你好啊，还记得我，咱们昨天见过的。”

“天磊哥哥好，我记得你，京城人民欢迎你嘛。”季芸芸小小开了个玩笑。

周围几人忍不住大笑，霍天磊这顶逗比的帽子怕是就此戴上了。

霍天磊也是没想到啊，难得嘴瓢一回还让人家给记住了。

第101章 此处应该有八卦

“还有我，小妹妹好，我是高挺。”高挺才15岁已经长到一米七七，特意弯下腰和季芸芸打招呼。

季芸芸甜甜一笑：“高挺哥哥好！”

“你好，我叫贺扬君。”贺扬君最后一个出声。

“嗯，扬君哥哥好！”

几个半大少年踩着单车往什刹海那边去。

杨艾琳征求过季芸芸的意见，便把季芸芸和杨铭远那场神奇的相遇跟几人分享了一遍。

不得不说杨艾琳讲故事很有一套，跌宕起伏、起承转折、扣人心弦，黑白默片都能说成科幻巨制，更不用说故事本身就足够精彩。

高挺听着听着连车都不会蹬了，吓得后座的霍天磊哇哇直叫。

一向淡定的贺杨君都不得不感叹，概率这么低的事情两人都能遇上，这缘分怕是一辈子忘不掉了。

几人说笑着到了什刹海，一个面积挺大的露天旱冰场出现在众人眼前。

说是旱冰场，其实也就是栏杆围出来的一片水泥地，有几个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再有一人收门票，一个场子就算是齐活了。

好在这边新开不久，知道的人还不多，好歹能活动开，不然人挨着人，那不叫滑，那叫蹭。

季芸芸滑是会滑，但不怎么熟练，大致就是个匀速套圈的水平，不像他们北方孩子，旱冰真冰无缝衔接。

他们这伙人有一个算一个，连杨艾琳都是高手。

杨铭远不太放心，始终跟在季芸芸身边，把飞快闪过的人群隔在她一米以外。

杨艾琳一个漂亮的急刹车停在季芸芸面前：“芸芸，咱们玩儿接龙吧，我带你。”

季芸芸有些意动，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有二三十年没滑过冰了，冷不丁重新体验一回，还真是找回一点乐趣。

杨铭远见季芸芸跃跃欲试的样子，便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两侧，然后他自己双手搭在杨艾琳肩上，言简意赅一句话：“走吧。”

杨艾琳被杨铭远轻轻用力往前一送，整个人就往前出溜，简直气笑了，回头给了他一个特大号白眼。

杨艾琳是彻底服气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小铭铭这么护食呢？

滑起来之后霍天磊他们也加入进来，然后长龙越来越长，直到小半个冰场的人都串成了一串。

几个人痛快玩儿了一个多小时，季芸芸还是免不了摔了两跤，好在速度不算快，也不怎么疼。

只不过她摔起来之后，杨铭远更是寸步不离，一直守着她直到结束。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少年郎的精力好像永动机一样旺盛不绝。

大院儿的小路上，几人推着自行车散步往家走。

“咱们这附近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呢，可惜你明天就要走了。”霍天磊得知季芸芸明天一早的火车，一脸惋惜。

杨艾琳也接了一句：“是呀是呀。”

忽然她灵机一动，拉着季芸芸的胳膊兴奋道：“要不你冬天再来？到时候我带你滑真冰，那可比旱冰有意思多了！”

“不好意思，冬天的时间我已经预定了。”

杨铭远轻飘飘一句话，杨艾琳又炸毛了，其他几人也跟着笑，这种争夺季芸芸归属权的情形一下午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每次被怼的都是杨艾琳。

当然了，争不争的杨铭远是不会承认的，芸宝本来就是他的，谁也没机会抢。

不认输的杨艾琳誓要和杨铭远分个输赢，开始给季芸芸洗脑冬天来滑冰怎么怎么好，自己说还不够，还拉上霍天磊一起说。

季芸芸光听着几人贫嘴都觉得时光特别惬意，也只有和这些好兄弟们相处才能看见杨铭远孩子气的一面吧。

杨艾琳正待开始新的一轮高谈阔论，一个恼人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铭远，艾琳。”

杨艾琳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止是杨艾琳，季芸芸发现所有人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

这人是谁，这么大威力？

人都到跟前来了，他们几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季芸芸抬眼一看，是个姑娘。

而且是挺漂亮一姑娘。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有股仙气儿，对，就是仙气儿，不食人间烟火那种，偏生她的外表又很温柔，笑得也很温柔。

嗯，这正是大多数人眼中的阮静恩。

没看高挺这个壮小伙从见着她就开始脸红么，阮静恩的威力可见一斑。

当然，也有那不感冒的。

比如杨艾琳，嫌弃两个字都快写脸上了，都不带遮掩的。

又比如杨铭远，十分平静的望了那边一眼又转头回来，像看见了一团空气。

霍天磊看上去很无所谓，至于贺杨君表情就有些玩味了。

把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季芸芸知道，此处应该有、八、卦！

正准备摆好架势看大戏呢，一道隐晦的目光向她扫来，而目光所及之处是……

她和杨铭远牵在一起的手？

哎哟，不会是烂桃花吧？

尽管阮静恩做得隐蔽，但季芸芸怎么说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岂会看不出来？

忍不住扯了扯杨铭远的手指头，待他低下头来就揶揄地朝他眨眼，啧，这么小就有爱慕者了！

杨铭远有些无奈，小妹妹太聪明他有点招架不住。

是的，杨铭远当然知道阮静恩的心思，但他真的一点没有回应的意思，何况杨艾琳对她的厌恶溢于言表，他就更不想接近这么一号人。

但最无奈的事就在于两家长辈关系不错，尤其是这两年阮静恩的爷爷身体每况愈下，杨家对阮家还算照顾，虽说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但阮静恩作为阮家唯一的孙女，偶尔也能借此机会与杨家的女眷走近一二。

当然杨奶奶和杨家大儿媳妇，也就是修远和艾琳的母亲林纯汐，面对一个始终端着笑脸的孩子，也不会说什么拒绝的话，至于有没有因此给外界造成什么错觉……

反正从阮静恩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中，杨家人还是很关心她的。

嗯，稍有润色，不算夸张，进可攻，退可守，不得不说阮静恩在塑造舆论这方面实在驾轻就熟。

才是十五岁的少女呀！

不得不感叹一句，身处在社会最顶端，耳濡目染的一切终将使你蜕变，与芸芸众生有着天壤之别。

第102章 没一个简单的人

杨铭远和贺杨君没说话，霍天磊不吃阮静恩那一套，季芸芸自觉没她开口必要，而高挺这会儿就是颗一百三十斤的含羞草。

唯独剩下一个杨艾琳……

杨艾琳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这群不讲义气的，又把她推出来堵枪眼儿。

“有事儿？”

好像面对阮静恩的时候，开场白永远是这一句，杨艾琳自己都觉得尴尬。

难道阮静恩就不尴尬吗？

唯忍字尔！

忍着忍着就习惯了，这种无论你在说什么我都当你在夸我的本事，一般人绝对学不来。

“没什么，看你们一起从外面回来，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阮静恩柔柔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向杨铭远那边移了几寸，可那人压根儿没有看她，一直低着头和那个没见过的女娃娃说着什么，额发挡住了他的脸，可她能感觉到他在笑。

继续忍，忍住了和他说话的冲动，可惜没忍住刺探的念头。

“先前看背影还以为是高挺的妹妹呢，没想到竟然不是，我都有点记不得这是哪家的小妹妹了。”阮静恩状似平静地说道。

高挺确实有个妹妹叫高洋，跟李芸云差不多大，可高洋纯粹是个假小子啊，成天介在院子里疯玩儿，晒得跟煤球似的。

杨艾琳毫不遮掩地大笑出声，想打听你就大大方方打听呗，拐弯抹角还扯上高洋，一个是来自非洲一个来自北欧，你怕不是色盲？

季芸芸看得津津有味，这位不会是真忍者神龟吧，这都能忍？

笑够了的杨艾琳大剌剌丢下一句：“嗯，我家的，你有意见？”

“怎么会呢，原来是你们家亲戚啊，倒是很少见到过。”

阮静恩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她不想再待下去了，平日里杨艾琳冷嘲热讽的就算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依然如此，尤其是杨铭远，跟一个不晓得哪来的穷酸亲戚讲的那么欢……

“好了，我也该走了，还得回去给奶奶煎药呢，大家再见。”

阮静恩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杨铭远微微弯腰侧着脸，那小女孩正趴在他耳朵上说着悄悄话，说完之后立马往杨艾琳身后一躲，杨铭远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好像说了句什么，可惜她什么也听不见……

那几个人笑啊闹啊，连个陌生的丫头都能被他接纳，为什么他从来看不到她阮静恩？

从六岁到现在，他们认识整整九年了，可是连他一句真心问候都是奢望。

她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心里有了一个杨铭远，她只知道她喜欢他喜欢疯了。

…………

回到家后，季芸芸消失很久的老阿姨之魂蠢蠢欲动，煞有介事地对杨铭远告诫道：“少年，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哈哈哈！”

结果季芸芸自己绷不住笑，又怕自己脸蛋遭殃，噌地一下往房间跑去。

杨艾琳在一边直接愣住了，她感觉到一个崭新的世界正缓缓向她打开大门。

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上下打量了杨铭远两眼，昂着头哼着小曲儿也跟着上楼，楼梯踩到一半，装模作样转过身，也撂下一句：“少年，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哟！”

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再上两级台阶，赶在小堂弟发飙之前迅速撤离。

杨铭远独自留在客厅竟无语凝噎，一个二个都是他祖宗！

…………

季芸芸走的那天下起了淅沥小雨。

还是小刘叔叔开着那辆白色海狮，季芸芸和杨铭远先去少年宫接上章先鹤和孩子们，然后一起去火车站。

杨铭远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该交代的早就交代过了，他只是有点舍不得。

“芸宝……”他轻轻摸了摸季芸芸的脑袋，叫了她一声，有点语塞。

季芸芸从窗外收回目光，杨铭远难得有这样欲说还休的时候，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她全都明白。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会想你给你写信，放心啦，小管家公。”

管家公？

杨铭远被这三个字奇迹般治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听。

“嗯，如果冬天想去滑雪就提前跟我说。”

季芸芸的头发手感太好，杨铭远舍不得放开。

“我爸爸的超市马上开业，可惜你不能去。嗯，或者等我爸爸把业务拓展到京城，到时候给你个超级vip，你就是本超市最尊贵的客人！哈哈哈哈！”

季芸芸一时间脑子刹不住车，已经开始幻想万家超市遍布全国的那一天。

美滋滋呀！

前头开车的小刘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但季芸芸的话他是听到了的，本来么，杨铭远对这个小女孩的看重就超乎寻常，现在再听好像人家家里还有个超市？是他知道的那种超市吗？那可是不得了！

他虽然只是个生活秘书，那也要看是谁的秘书，哪个层次的秘书，他们这样的人知道的总比一般人多些，所以更明白这些事操作起来有多不容易。

果然啊，能出现在这里，就没一个简单的人！

…………

江市

自从女儿去了京城，程幼容就一直提心吊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尹继兰倒是稍稍好一点，也是杨铭远想的周全，接到季芸芸之后拍了个电报给季家，让他们放心。

章先鹤一行人到的这天尹继兰要上班走不开，季中杰也是忙得天昏地暗，最后是姜润抽空跑了一趟把季芸芸接回家。

“姜叔叔，爸爸那边怎么样了，能赶在月底开业吗？”

“还行吧，一切顺利，小丫头操心太多小心长不高哦！”姜润笑着点点季芸芸的鼻头。

季芸芸一把抓住那恼人的手指，笑嘻嘻问道：“嘿嘿嘿，姜叔叔你紧不紧张？”

闻言姜润也叹了口气，哪能不紧张呢：“大家都是头一回，行不行的谁也不知道，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紧张兴奋忐忑都有吧。”

“哎，还是你们小孩子好，没烦恼啊！”

这么说季芸芸就不同意了：“谁说的，瞧不起人啊姜叔叔，这一大家子我每天操不完的心呐！”

姜润哈哈大笑，季芸芸无言叹息，怎么实话实说也没人信。

第103章 超市开业

距离万家超市开业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小道消息在附近居民之间流传。

还真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士打听到不少内幕，说这里要开一个大商场，而且不是国营百货那种，是仿照国外的样式的自由自选模式，至于怎么个自选法那就只能等开业之后才能知道了。

不过这个秘密也没有存在太久。

开业前一周，季中杰就组织好人手，开始在大街小巷派发宣传单页，手段原始但却相当好用。

现在的人们还没有经历过各式广告的疲劳轰炸，难得有人走上街头宣传，路人们都很好奇，所以根本用不着多费唇舌或者硬塞，宣传员往繁华路口一站，十分钟之后厚厚一沓传单就能被市民瓜分一空。

除此之外，开业之前三天的时候，江市晚报在社会民生部分用了五分之一的版面专门报道了万家超市的相关消息。

虽然报道并不算长，标题也没有加粗加长那么显眼，但在这个缺少新闻的年代依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之后的28、29号两天，白天晚上都有不少人来一探究竟，甚至还有全家出动过来参观的，方圆十里万家超市几乎自成一景。

超市内部的布置和铺货已经基本完成，季中杰抓紧最后两天对所有员工做最后的动员。

作为江市第一家正式注册的私企，季中杰对待每一个环节都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只有自身素质过硬，才不会惧怕外界挑剔目光。

杨副s长一直对这件事高度关注着，特意要求万家所属辖区的派出所在超市开业头三天留意治安状况，避免意外事故发生。

季芸芸更是一有空就背着相机在超市里穿梭，这也许就是老爸事业版图正式起飞的原点，当然要留下永久的回忆。

一直以来季芸芸始终强调的服务意识季中杰很是认同，如何在开业的喧嚣褪去后依然能留住客户，如何在一开始就有意识地培养客户的忠诚度，如何把万家打造成江市甚至省内知名品牌，这些都需要从开业第一天起就时时准备着。

之前季芸芸提起的会员制度，由于现有的技术还没法支持会员卡芯片积分，只能用回笨办法，准备一些特质的硬纸卡片，单次消费超过五块钱积一分盖一个印章，累计十个章可在下次消费满五元时抵扣一块钱。

9月30日，万家超市开业当天。

清晨，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超市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毕竟是江市头一家传说中的自选市场，谁都想来开开眼界。

超市大门距离马路边的绿化带之间有一处空旷的平地，季中杰也早早让人准备好隔离带，蜿蜒的队伍把广场挤得满满当当，好在当初选址的时候定的这里，如果是马路边的店面，说不得还会影响交通。

8：00剪彩过后，外墙上盖了将近一个月的红盖头终于缓缓揭开，电视台和江市几家主要报社都派来记者到场，噼里啪啦一阵快门声，万家超市全国第一家门店正式开业！

四个亮红的浮雕大字不仅冲击着江市人民的眼球，也意味着江市零售行业展开了新的一页。

原本是定在8：30正式营业的，但是眼看着排队人数越来越多，季中杰不得不临时决定提前15分钟开门迎客。

超市大门刚一打开，汹涌的人潮迅速往大门里面涌动。

进门第一个区域是免费寄存处，所有顾客必须将随身包袋寄存在这里才能进入购物区域。

目光所及之处一排排货架向人们敞开怀抱，以包容、自由之姿冲击着所有人的传统观念，这里没有下巴看人的高傲柜员，没有定量凭票的憋屈，明码标价，想要什么自取便是，让所有人充分享受自在购物的乐趣。

超市目前开放的区域内，整齐排列了将近三十个货架，粮油饮料，酱菜调味、干品海味、炒货糕点、罐头烟酒，各地特产也有不少，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由于超市陈列的特殊性，大多数商品都带有精美的包装，熙熙攘攘的顾客人手一只购物篮，大包小罐往里装，身处这样开放的环境，购物欲都激增好几倍。

所有员工统一穿着红色小马甲，人群中醒目非常，开业这段时间一人定点看顾两个货架，务必耐心解答顾客的问题，微笑迎客，微笑送客。

而出口收银处的几位年轻姑娘们早已严阵以待，作为第一批实际操作最新款电子收银机的人，她们也甚为激动。

因为害怕发生踩踏事故，客人们只能一批一批进。

而第一批进来的人几乎没有着急出去的，即便原本不准备买东西也认认真真从头到尾逛了一遍，这样一圈兜下来，大多数人不会空手而回。

外头的人翘首以盼，里头的人流连忘返，万家超市开业第一天就迎来一个开门红。

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总算是有人大包小包出来，外头的记者一拥而上，想要采访江市第一家自选市场的第一批体验者。

顾客甲：

“这个商场真的不一般，这辈子当过这么多次顾客，唯独这次感觉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我觉得自己获得了应有的尊重，所有东西任君挑选，自由比价，再也不用看人白眼了。”

顾客乙：

“我买了一桶油两瓶水果罐头，还有一包干海带和干虾米。”说着拿出包里的海产示意了一下，“这东西菜场可不常见，这里都能买到。”

“噢对了，还有这个。”他拿出一片由计算器打的四指宽小纸条，“你看这上头，标明了我9月30号，付款三块，买了两块七毛八的东西，找零二毛二，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说句玩笑话，回家向妻子‘报销’也有凭据了。”

顾客丙：

“你们看，在这买东西还能有积分呢，积满十分就能抵扣一块钱，挺划算的。”

这位看起来是个不缺钱的主，一次消费句超过了二十块，印有万家字样的卡片上盖了三个特制印章。

第104章 幸福的烦恼

记者采访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排队的顾客一听全是好评，更是心急，大声催促着前头的人速战速决。

好多紧俏的货品不到一小时就被抢购一空，季中杰赶忙组织人手重新上货，所有人无论职位高低齐齐上阵，实在是客人太多了，各个讲得口干舌燥，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吃饭也是一个换一个地去，不然少了哪一个都会堆积十几二十个客人四处找营业员。

好在一开始季中杰就把餐标定得很高，不然这么大工作量，不吃点扎实的绝对撑不住。

一开始管他们这里的片儿警还是过一段来看一看，后来人多到不行，他们干脆就在这蹲点了。

不止季中杰他们担心，公安们也担心啊，这么多人呢，小事也能变大事。

而且开业第一天不仅开门时间无奈提前，关门时间也被迫延后。

到点了客人没出来，总不能硬往外赶吧，只能强打精神务必坚持到最后一秒。

直到晚上十点多，最后一位顾客才结账离开。

大门一关，所有人直接瘫倒在地，管不了脏不脏的，实在是再也站不住了。

就这么挺尸了十分钟，季中杰起来带头鼓掌，所有人都辛苦了。

原本这批员工是分了早晚班的，结果今天人流量爆表，下了早班的人纷纷被召回，这么着人手才堪堪够用，如果往后生意都是这样好，如今这些人手肯定不够用。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们万家超市能一炮打响，靠的是全体员工的努力，你们都是好样的！”

掌声响起来，原本觉得前途未卜的员工们见识了今天的爆满，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公司制度规定得很清楚，加班都是有加班费的，所以大家的劳动一定会得到回报！”

掌声再次响起来，涉及到切身利益，没有人不高兴。

“现在所有人再坚持一下，咱们把盘点做完，然后下班。”

这次虽然没人鼓掌，但是员工们也没什么怨言，一来兴奋期未过，二来连老板都以身作则，他们凭什么不努力。

员工在这边盘点，季中杰则带着几个骨干回到办公室开总结会。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大家对今天的营业情况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谈一谈。”

齐光明沉思片刻，第一个开口：“我先说吧，就当是抛砖引玉了。虽然外头还没统计出来，但是我估计今天一天的货损率不会低。原本隔着柜台大家不能上手，如今所有东西近在眼前，买不买都想去摸一把，一天下来，新的摸成旧的，易碎的能被人摸成渣，这样下去咱们成本承受不住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这个问题确实棘手得很，但是他们人手也有限，做不到人盯人，何况作为标榜自由购物的超市，人盯人也不合适。

“还有吗？”季中杰四下望了一圈。

“我也说一点，今天一共发现了两个顺手牵羊的，至于还有没有，咱们也不知道。当着这么多客人，处理这些事情尺度也不好把握，幸好今天有公安过来巡逻，不然咱们闹不闹开都不合适。”周佑群第二个发声。

“是啊，而且咱们这里年轻女员工居多，碰上不讲道理的还真不一定说得过人家。”姜润也点头，今天这两起偷盗案件都是他出面处理的，他到场的时候，小偷不仅不承认，还反过来把他们一位女员工骂哭了。

“嗯……”季中杰点头，然后看向张二牛，“二牛，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嘿嘿，我就是觉得咱们人手是不是少了点，今天大家几乎都是从早上六点待到晚上……现在都快11点了，一天两天这样还行，长期这么弄我怕员工们会造反啊。”张二牛开玩笑道。

这个问题不比前两个，确实紧急，而且可以马上解决，季中杰想了想说道：“明天先把招工启事挂出去吧，但是也不能冒然扩招，现在看着是生意好，万一以后平淡了，多出来的人咱们怎么办？先招五个吧，都要男的，后续再慢慢看，新员工必须培训合格才能入场，不然就是自砸招牌。”

见众人没有其他想说的，季中杰便开始做总结陈词：“今天总的来说没出什么大问题，后续几天估计都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大家还要辛苦几天，光明和佑群提出来的问题大家都回去想想，有什么好的建议随时提出来。至于盗窃的问题只能我们加强管理了，咱们接下来招的人如果有安防经验的可以优先录取，这个部分姜润你负责。待会儿出去看看盘点的情况，什么东西卖得快的记得做好记录，二牛你记得提前跟厂家那边备货。”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也累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啊！”

几人一想到明天还要面对这么多客人，都是一阵头大，真可谓是幸福的烦恼。

…………

万家超市这一天下来像打仗一样所有人都累得不轻，而外界却因为这个平地拔起的自选超市疯狂了。

不夸张地说，万家开业第一天的客流量至少一万五往上走，这么多人回去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发酵速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而且第二天好几家报纸都为万家开业当天的盛况腾出了版面，更不用说市里的电视台还在新闻中给了将近一分钟的镜头。

这下子整个江市的人都被勾起了浓浓的探知欲，买不买东西另说，这么热门的地方，去参观参观也好啊。

于是接下来几天眼见着客流量比第一天还多，员工们已经感觉不到幸福了，直接快要崩溃了。

季中杰几人商量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只能忍痛决定从第四天开始限流，什么时候新招的员工能投入使用，什么时候恢复正常。

虽然会因此损失掉一些营业额，但这么做至少保证了客户体验和员工的身体。

而且说实话，同一时间顾客太多确实很影响管理。头一天还只有顺手牵羊的，第二天开始直接有从客人兜里偷钱的了，这哪里得行？

所以限流势在必行。

第105章 谁还不爱占个小便宜？

季家人没在超市开业头几天去凑热闹，而是等着这股热潮稍稍退下去点才阖家出动。

不止季家，章先鹤和杨鑫建两家也都说想去体验体验。

于是，大队人马直到十月下旬才出动，光临这个已经被炒得很热的江市“新地标”。

这么多亲朋好友一起过来，季中杰当然要出面作陪。

除了杨鑫建在没开业之前来过一趟，其他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

半个多月过去，客流量逐渐回归平稳，但也只是门口排队的人没那么恐怖罢了，卖场内部依然人流如织。

新招聘的员工们经过短暂培训也挂着实习的牌子在岗位上熟悉工作，直到现在所有人才体会到正常上班是个什么状态，之前完全属于超负荷运转，能顶下来都是奇迹。

季中杰等在入口处，见人到了便笑呵呵迎上去。

“欢迎各位莅临指导啊，待会儿有什么指示尽管提，不足之处我们一定尽快调整，包您满意！”

“哟，中杰，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咱们可真提了啊？”杨鑫建立马玩笑着回了一句。

“巴不得你提呢，免费顾问我们举双手欢迎！”

“看看，看看，季老板开了公司就是不一样啊。”

一旁的杨聪捂着嘴偷笑，他早就对这个万家超市好奇不已了，自从听爸爸说这是他小同桌家里开的，便更想来看看到底有多神奇。

杨聪悄悄和季芸芸比了个大拇哥，赞道：“你爸爸好腻害！”

季芸芸想说你爸爸才是真厉害，毕竟上辈子也是做到国企厂长级别的人。

不过被夸的是她最亲爱的老爸，她当然觉得与有荣焉，单手握拳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俞晚舟一脸羡慕，酸酸地对尹继兰说：“我真是羡慕你，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都恨不得拐回家去自个儿养！”

“快别说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天天的，芸芸她小脑瓜里不知道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一个不留神就能给你整出个大动静来，要是哪天她能有你们家杨聪一半听话，我做梦都要笑醒的。”

程幼容嗔怪地拍了尹继兰一下，对俞晚舟说道：“她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呢，不晓得我们有多羡慕她能得了芸芸这么个聪明可爱的宝贝。”

“就是，你要是嫌烦了，只管招呼一声，我马上把芸芸接走，从此不用你操心。”俞晚舟拉过季芸芸揽在怀里，一副你敢说我就敢应的架势。

她们在后头聊着，几个大老爷们儿早就走到前头去了，家长里短话题哪有探索新世界有意思？

不比一开始的忙乱，经过两周多的适应磨合，整个卖场各个环节之间基本上做到了环环相扣，众人一进场就觉得哪哪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这种分寸的把握才最见功力。

“不错啊中杰，这里头的设计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章先鹤边看边点头。

他们搞美术的确实对这方面比较敏感一些，比如墙面、灯光、货架的摆放位置，还有随处可见的万家标志，全都是用了心思的。

“可不是，设计院的专家光改稿就改了一个多月，各种国外的设计方案也参考了不少，那阵子从早到晚的碰头会……”回忆起那段磨人时光，季中杰不禁打了个冷颤。

几人一边参观，季中杰一边介绍。

后面拎着购物篮的女人们彻底开始释放自己的购物欲。

孩子们也很开心，按说杨聪和章育宁家庭条件都不差，平时也不缺吃的玩儿的，但冷不丁处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有的环境里，大家还是忍不住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

“东西种类比我以为的丰富多了，我也去过羊城的自选超市，那里还不如你们这儿呢，”

俞晚舟很客观地评价，她去过不少地方，各地的友谊商店，和羊城其他一些标榜自选其实自选不了的市场，季中杰这家店可谓有诚意多了。

程幼容是个贤妻良母，选了不少丈夫孩子爱吃的，正拿起一包紫菜干想问问女儿想不想喝紫菜蛋花汤，一回头却发现女儿竟然没跟在她身边，而是跟杨聪和季芸芸一起围观一个营业员煮面。

万家超市里唯一被柜台围起来的地方就是一处试吃的小展台。

这个展台一开始也是没有的，而是在开业两周后才做的一个小尝试。

事情的起因倒是挺简单。

80年代初方便面技术开始进入国内，这种方便的快餐食品也开始进入普通民众的餐桌。

一开始大家的接受度并不高，因为方便面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买一包方便面的钱都可以买一斤面粉了，不富裕的人家更是一看到价钱就摇头。

万家超市在铺货的时候也选了两种方便面摆在货架上，但是销量并不是太好，虽然方便面放时间长点也不会坏，但比起其他食品类商品的补货速度，方便面还是差多了。

有一天季中杰回家顺嘴提了一句，季芸芸也没太过脑子，直接回了一句那就现煮给人吃试试呗。

当时季中杰没太往心里去，就这么听过就算了。

后来第二周快结束的时候，方便面的销售情况依旧没有好转，齐光明过来汇报的时候季中杰突然想起女儿说的那句话。

现煮？试吃？

要不试试？

说做就做！

于是这个后世随处可见的营销手段，第一次出现在万家超市里。

点子有了，怎么操作又是个问题。

要么用蜂窝煤，要么用液化气罐，都是危险品，肯定要和顾客隔离开的，但煮好了再端上来就没那个氛围了，所以从来没有柜台的万家超市临时打造了一个半封闭空间。

季中杰选中了一个带窗的角落，一个小煤炉、一口小铝锅、一个营业员员，万家试吃点正式开张。

被香味吸引过来的顾客一下子里外围了三层，毕竟是免费的嘛，谁还不爱占个小便宜？

一时间全是“吸溜”“吸溜”的声音……

这么做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方便面的销量终于上来了。

第106章 小学生涯的纪念

尝到了甜头，季中杰和齐光明他们一商量，类似这样的试吃活动完全可以长期办下去嘛。

市场需求是可以创造的，只要能对消者加以适当引导，某一天他们会突然发现，原来我还需要这个。

万家超市不断在江市引发热议，一会儿是积分抵扣，一会儿又是免费试吃，也许你今天才去过一次，第二天又有新的活动吸引你。

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连饭后散步都改地方了，小花园里眼见着人越来越少，都跑万家闲逛去了。

即便什么也不买，也不会有人给你脸色，在家没吃饱的还能过来再吃点儿，一般来过一次的都会成为回头客。

尤其是季中杰还在超市服务台旁边单独辟出一片空间，家电维修铺在这里设了个便民维修点，这也大大方便了附近居民，家里那些高档玩意儿坏了也不怕没地方送了。

王大有辛苦带出的徒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些不太复杂的小问题常猛已经能自己解决，王大有便把他派来超市这边常驻。

常猛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现在的日子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在他心里是真的把季中杰和师傅王大有当恩人对待的。

他现在能学到一技之长，能自食其力，不用再受人白眼，所以特别知足，发誓要把交给他的工作做到最好。

而且穷苦出身的常猛格外会察言观色，来江市之后性格也开朗不少，但凡他接待的男女老少，买单付钱后都是笑着离开的。

无论是超市本身，还是这个维修铺分店，生意都超出了季中杰的预期。

季芸芸特意嘱咐杨聪和章育宁在学校不要漏了口风，超市的事儿还是瞒着为好，小学生涯还有不到一年，她可不愿意为这种事再出一回风头。

这天杨聪跟季芸芸闲聊，说起他爷爷奶奶还是想让他到机关直属的初中读书，毕竟他家不在这附近，每天上学也挺远的。

现在的杨聪可比小时候成熟多了，季芸芸还记得那年他第一次得知自己要跳级那个哭唧唧的表情，这一晃三年过去了。

“以后咱们就不能常常见面了，哎！”

杨聪也知道爷爷奶奶是为他好，所以除了叹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加油吧小朋友，也就三年而已，到时候咱考上同一个高中不就行啦。”

季芸芸觉得这些都是洒洒水，小意思啦。

“芸芸，我比你大……”

杨聪就搞不懂，为啥季芸芸就喜欢叫他小朋友，明明他都已经是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是小朋友？”季芸芸轻飘飘抛过去一个眼角。

杨聪无奈了，好吧，你是老大你说的都对！

…………

原本季芸芸还挺盼望冬天能去滑雪的，毕竟南方长大的孩子没机会在雪地里摸爬滚打。

可惜啊，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

本来季芸芸天天念日日讲，眼看就要把爹妈说动了，放假就去，一周便回。

可没想到的是，她也赶上了一回幸福的烦恼。

之前的绘画比赛结果出来了，千湖省书法组的小选手们全军覆没，而绘画组独中两元！

章育宁不负众望摘得桂冠，特等奖小才女是也。

季芸芸本以为混到全国层次肯定没她什么事儿了，结果还真有评委就好她这一口。

虽然她依然只得了一等奖，但有那位美院的评委单独给她的作品写了五字短评成熟的童真。

这就很不得了了，这么多参赛选手，从特等奖到参与奖，只有季芸芸一人有此待遇。

原本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知道，但架不住新闻记者们闻风而动啊。

尤其这两个获奖者一个比一个故事多！

章育宁的过去自然也瞒不住了，从一个被拐的孩子成为如今全国头名，这其中的过程想想就知道有多么曲折离奇。

记者们倾巢而出，找到章家的故旧亲朋一一采访，大书特书，最后江市日报专版专栏讲述了一个小女孩“命途多舛”那几年。

而另一个叫季芸芸的孩子，本来媒体并不准备多费笔墨的，毕竟榜眼比状元的关注度可是低多了。

可谁知道背景资料一调查，记者们又疯狂了。

这个小姑娘也不得了啊！

季芸芸确实没那么离奇的人生经历，可人家是神童啊，正宗的，一点水分没有！

小学六年人家四年读完，这不，还有一学期人家就毕业了，十岁就要上初中了哦！

而且人家不是随便跳跳级而已哦，人家从一年级开始就是年纪第一，直到现在依然霸占着头名宝座从未旁落过。

就问你牛不牛！

好家伙，这就是两个活生生的少年天才吧，记者们边采访边感慨，尤其是家里有同龄孩子的，恨不得边写报道边哭。

同样都是吃米长大的，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别人家的孩子”过于优秀，还一下来俩，这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一时间，章育宁和季芸芸的名字荣登江市小朋友最不想听到的名单榜首，实在是招架不住啊，自从这俩人上了报，家长们就开始唐僧念经。

家长一号：

“你看人家季芸芸成绩那么好，你呢，好容易考个倒数第二，竟然是因为倒数第一那天拉肚子……”

孩子一号：

“……”

家长二号：

“你看看人家章育宁，吃了那么多苦，还能在全国的孩子里脱颖而出，你看你……”

孩子二号：

“……”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对话上演。

季芸芸低调度过自己小学时光梦想还是破灭了，滑雪计划也因此而搁浅。

因为电视台找到尹继兰和程幼容，想给“天才儿童”季芸芸和章育宁做一次专访，时间就定在寒假后第八天。

季芸芸一万个不愿意啊，可是怎么办，自家老妈已经兴冲冲地给她搭配上电视要穿的衣服了。

可以理解长辈们对于自家孩子在电视上露脸的渴望，对于普通家长来说，孩子的成功就是他们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如果这份成就还能被电视台背书，那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于是，赶鸭子上架的季芸芸和完全不知道上电视意味着什么的章育宁，就这么就出现在千家万户的电视画面里。

这多少也算是季芸芸小学生涯的一个纪念吧。

第107章 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

“where are you from”

“ifrom china”

“来，大家跟我一起念……”

……

季芸芸单手撑着头，伴随着中英双语的背景音，脑子就好像天上的风筝一样，飘呀飘呀，飘过山河万里，飘向未知的远方。

棉纺厂附中初一（1）班的教室，英语老师孙君梅正在上课。

季芸芸没有任何意外地上了这所初中，并且即将在老妈尹继兰的魔掌之下度过初中三年。

好在尹继兰今年带初二，完美错过，不然在学校还要时时面对自己老妈，季芸芸表示她承受不来。

孙君梅趁着学生们朗读的功夫四下扫了一眼，不出所料，季芸芸又在开小差了。

而且季芸芸不像别的学生，会十分愧疚装出个认真听讲的样子来，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光明正大的、自然而然的，发呆。

一开始孙君梅还有点幻想破灭之感，毕竟尹继兰的神童女儿她们也知道很久了，大家想说既然是神童那一定是认真好学到极致吧。

结果……

不止英语这一科，好多科任老师都发现了，传说中的小神童怎么和他们以为的不一样？

上课倒是从不吵闹，作业也都按时完成，但就是不怎么爱听讲。

好几次孙君梅都发现季芸芸上课的时候看课外书，有一回她特意站在季芸芸后头，想知道这孩子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只想说一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因为季芸芸看的不是别的，正是最新一期的《time》，英文原版。

孙君梅终于理解为什么季芸芸开学第一天就要求坐在角落了，合着这孩子真是为大家着想啊，不然任是哪个学生旁边坐着这么一位，还能学得下去么？

好在季芸芸考试成绩依然独霸天下，几位任课老师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天才儿童就是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尤其是英语课，孙君梅甚至觉得季芸芸的发音比她还标准，词汇量、语法，几乎都没得挑，这还怎么教，作为老师她也很挫败好吗？

她有一次特地问了尹继兰，想跟她取取经，到底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能把孩子教得这么优秀。

结果尹继兰的答案让她深受刺激，还不如不问呢！

尹继兰是这么说的我也就是给孩子起了个蒙，讲讲基础的，教会她查字典，在家里一有空就放英语磁带，然后嘛，孩子就这么就学会了。

尹继兰其实也有点汗颜，因为她真是没怎么教，孩子确实是自己学会的，所以人家不问她也很少讲，要不然显得她特别爱炫耀似的。

当然，重生的秘密季芸芸不会告诉任何人，趁着现在还能当几年神童，且让她这么神乎几年吧，等到了高中，即便她再重生一百遍也很难考上140。

现在这个班上没有了杨聪，章育宁又还在读六年级，季芸芸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年龄又小，成绩又好，还得了那么多奖，还去过京城……

是的，没错，在现在孩子看来，如果京城是件很了不起，很值得炫耀的大事。

同班同学都听说过她的大名，也知道她妈妈是学校老师，知道她被冠以“神童”之名，对她总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季芸芸最熟悉的也就是前后左右几个人，除此之外，就只有年事已高的大黑了。

大黑已经是条高龄犬，想想看，季芸芸一年级的时候她正值壮年，现在又过了这么几年，大黑也有十多岁了。

以前大黑服役时受过伤，年轻的时候不显，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衰退得厉害，说不上具体什么病，就是年纪大了，身体承受不住了。

季芸芸也带大黑去过畜牧站，医生也是这个说法，只开了些药让她们回去好好照顾它最后一程。

从此季芸芸一有空就去看她，每天都带一沓灭霸的照片过去告诉它，这是你儿子哦，现在威风八面，小巷一霸，一点儿不比你年轻的时候差！

大黑已经啃不动骨头了，季芸芸就每天带点煮好的肉汤过去，虽然两世为人，但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感觉她还是觉得无言的难受。

理智告诉她，狗狗的生命都很短暂，尤其是大黑这样的功勋犬，军功章就是身上的刀疤枪眼换来的，可真到了要面对的时候，难过依然不会少，甚至更加心疼。

有时到了周末学校没人，季芸芸就牵着灭霸过来和大黑待一会儿。

一开始灭霸并不知道对面这个身形瘦削的狗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后来也许是母子天性吧，两条狗狗很快熟悉起来。

有时候灭霸也很困惑，为什么大黑不能陪他玩会儿，它还带了它最爱的玩偶小乌龟来，可大黑只是嗅嗅，又用鼻子把玩偶拱回去。

大多数时候都是灭霸在自娱自乐，而大黑趴在一边，脑袋搁在前爪上，温柔地看着它，看着这个依然鲜活的生命，往后可以继续这么自由自在的，热烈的，生活下去。

命运的无情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祈求而妥协，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不会迟到，不会缺席。

大黑是在一个寒冷的早晨离开的，就待在它最熟悉的小窝里，脑袋枕着灭霸最爱的小乌龟，永远离开了地球，回到汪星。

那天中午季芸芸照例去看它的时候却发现笼子里空空如也。

突如其来的眼泪一颗颗滑过依然稚嫩的脸庞，僵硬在冷风中，风干的泪痕一阵阵拉扯着，皴裂地疼。

虽然早有准备，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必然的结局，可生命的离散仍然是所有痛苦中最痛最痛那一种。

接下来整整一周季芸芸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那本装满了大黑照片的相册时常被她拿出来翻看，搂着灭霸给它讲它英雄妈妈的故事。

…………

京城

“小铭铭，芸芸寄给你的信我替你拿回来了哦。”

杨艾琳没什么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手指着茶几上的信封，眼睛并没离开手上的《故事会》。

杨铭远愣了一下才过去拿起来，季芸芸已经两周多没写信给他了，他还特意去邮局问了问，并没有漏送错送的情况。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差点都想去发电报了，好在现在是收到了。

第108章 在职读研

“灭霸的妈妈回汪星了，我没来得及送它最后一程……”

杨铭远读着信，手边是一起寄来的几张照片，都是大黑还健康的时候拍的。

有一张里季芸芸两手各搂着一只黑背，那个得意劲儿啊，活像个女霸王似的。

还有她牵着大黑巡视校园场面，也有大黑嘎呼噜呼噜喝肉汤的样子……

小妹妹肯定哭了吧，别看她平时一副什么事都能接受的样子，可杨铭远知道，她最心软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道理相信季芸芸都懂，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写信过来，肯定她自己也已经调整过了，但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食指轻抚着照片，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且不说杨铭远如何巧思，季芸芸这边总算是渐渐走出失去伙伴的失落。

初中的课程暂时没给她带来太大的困难，她的心思依然主要放在课外。

英语当然是每天必学的，德语也不能落下，她自觉还有余力，便开始自学法语。

其实语言这个东西，没有其他技巧，唯熟练尔，要的就是重复、坚持和记忆。

而季芸芸的重生福利恰好就是记忆力质的飞跃，这么好的条件不多学一点岂不是对不起重生之神？

尹继兰不少同事都注意到，季芸芸的外语水平太突出了，季芸芸课下花没花功夫他们不知道，但是所有人一致认为尹继兰的辅导肯定占了不小的功劳。

于是有些人就动了心思，能不能把自家孩子也送去给尹继兰辅导一下呢？

要知道语文、数学老师好找，优秀的英语老师可不好找，这又是必考科目，家长想不上心都不行，即便自家孩子不能去，亲戚朋友的孩子也有这个需求呀。

所以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找到尹继兰试探着问她愿不愿意开个小班，专门辅导孩子英语。

尹继兰一开始还挺意外的，毕竟课外班这个东西现在并不多见，没想到回家一说，季中杰和季芸芸都表示支持。

季中杰纯粹是觉得既然有人赏识，试一试也没什么要紧，一整个班的学生都能带得有声有色，没道理几个孩子会教不好。

至于季芸芸想的就多了。

她是经历过后世补习班大行其道的时代浪潮的，教育产业未来会持续大热，从胎教开始，早教、兴趣班、课外辅导、留学培训、考编制、考证，一直到各级职场培训，整个教育市场堪称全线火爆。

那个全国闻名的x东方不也是乘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的吗？

季芸芸觉得妈妈的教学水平肯定是有的，先从辅导班做起，焉知就做不成下一个x东方！

有了丈夫和女儿的全力支持，尹继兰决定先试试。

一开始只是个三人小班，都是尹继兰同事的孩子，两个六年级一个五年级，尹继兰就用初一的教材给孩子们启蒙，课时费就象征性的收一点。

主要尹继兰心里没那么有底气，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课外辅导，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而且这些学生和家长都是被季芸芸的天才光环吸引来的，心里的期望值肯定不一般，所以尹继兰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拿来研究如何搞好小班教学。

而且小学的孩子不比初中的孩子成熟，理解能力和专注力都要稍差一些，不可能拿初中的教学经验来生搬硬套。

还别说，尹继兰自从开始了这一门副业，对于外语教学的理解确实更深入了，她平时记下的教学笔记已经累积了厚厚两本，这可都是拿钱都买不来的宝贵经验。

老话不是说了么，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几个月之后尹继兰还真是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季芸芸听到爸妈在谈论在职读研的事儿。

听到这个季芸芸倒是想起来，前世也有这么一出来着，具体怎么回事儿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最后这个名额并没有落到妈妈头上。

那么这次会有不同吗？

季芸芸竖起耳朵……

“区里反正说有两个名额，一个给有资历的老教师，另一个从年轻老师的队伍里挑。”

前几天尹继兰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心动了，她好学的心一如往昔，即便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但有机会继续深造她当然不想错过，而且拿着研究生文凭工资待遇也会相应提升，以后评职称什么的各种优势就更不用提。

“有没有指定科目，还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吗？”季中杰问道，他倒是不在意尹继兰可能涨的那点工资，但这是妻子一直以来的愿望，他当然也很上心。

“那倒没有，说是从全区的青年教师里选，可越是这样越摸不着头脑啊，谁知道里头是个什么章程。”尹继兰只是个性直爽一点，又不是那不通人情世故的，这种语焉不详的评选里头的可操作空间有多大，她不是不清楚。

“要不我找人帮你问问？”季中杰想了想问道，他这几年认识的人也不少，教育系统虽然不怎么搭边，但真要找关系也找得到。

“行吧，你先问问看吧。”

如果单论教学成果，尹继兰只带过一届初中毕业生，虽然那一届成绩很不错，但毕竟单薄了些，其他课外的成果比如论文之类的就是短板了，也是她从来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争取是肯定要争取的，但实际上尹继兰并不觉得自己一定拼得过其他人。

季芸芸灵机一动，如果是课外成果的话，现写论文肯定是来不及的，但可以给杂志投稿啊！把那厚厚几本教学笔记要充分利用起来，比较有名的教育类和外语类刊物都投一遍，如果能被选中多少也是个加分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方面季芸芸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出出主意。

“妈妈，要不你给杂志社投稿吧，如果稿件被选中，资历这方面也不差别人什么了。”

投稿？

季中杰闻言转头看向女儿，这主意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尹继兰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这事儿她从来没做过啊，原来上大学的时候她连校报都没投过，现在直接就要给知名刊物投稿，怎么听起来这么悬乎呢。

第109章 着急上火

“老婆，要不你试试？”季中杰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可行，握住尹继兰的手鼓励道。

关系该找还得找，但自身素质也得过硬才是，不然旁人一戳就塌了，自己也心虚不是？

尹继兰内心的天平不断向“试一试”那个方向倾斜，刚刚那几秒钟的迷茫完全是因为这是个没有尝试过的领域，但一想到自己的目标，那一点点小犹豫就消失不见了。

大不了就是选不中呗，又不少块肉！

“好，那我就干了？”尹继兰双手握拳。

旁边的父女两个异口同声道：“干了！”

…………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季芸芸的包裹单，麻烦出来拿一下。”

“又是铭远给你寄东西了吧，哎……”尹继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杨铭远那孩子都快比他们当爹妈的还上心了。

季中杰过去开门。

“辛苦了啊。”

“没事儿，应该的，这次东西有点重，你们去拿的时候小心点儿。”

“行，谢谢您！”

第二天季中杰特意借了辆三轮车去邮局取包裹，心里还纳闷儿，能让邮递员特意交代，这东西到底是有多重。

结果东西到手试着一拎，嚯，特别沉！

一路吭哧吭哧运回去，一家人都给吓到了，这是啥东西，怎么这么重。

季芸芸迫不及待拆开外头包裹的蛇皮袋，里头是个封闭的木头框架，她自己打不开，只能求助老爸。

于是季中杰又找来锤子和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层外壳撬开。

把里面填充的稻草取出来之后，一只木雕的德国牧羊犬跃入眼帘，雕工栩栩如生不说，还特意上了色，活生生就是大黑再世。

1：1的比例，连毛发都清晰可见，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像极了季芸芸第一次见它时的样子。

不仅一家三口看呆了，连灭霸都跑出来围观，绕着这个不会动的“大黑”叫着跳着，尾巴都摇疯了。

尹继兰和季中杰对视一眼，摇摇头暗自叹服。

杨铭远这孩子也太贴心了，他们做父母的的都没想到这一层，人家一个远在天边的孩子倒是想到了。

季芸芸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虽然木雕不值什么钱，但这份心意实在太难得了。

他真真切切地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想你所想，念你所念，在乎你所在乎的。

季芸芸一刻也等不了，跑回房间写信。

原本这次的信已经写好了，季芸芸利索拆开已经封好的信封，另抽出一张信纸，提笔想写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可到了落笔之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季芸芸只觉得心口满满当当的，感动、高兴、怀念，还有好多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萦绕着，汇聚在纸上却只得一个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墨点。

最终，信纸上只写下了一句话礼物我收到了，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实在是不会表达，词穷……

落款时季芸芸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让灭霸留了个爪印，毕竟它也很喜欢，不是吗？

外头的季中杰和尹继兰相顾无言，这让他们怎么说，还是让孩子自己处理吧。

这封加了补丁的信是寄出去了，可季芸芸在开心之余，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还是那个问题，杨铭远付出的太多了，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不会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必须对自己好。

难道重生的金手指真有这么大？

对季芸芸来说想不通的事情，于杨铭远而言根本就没那么复杂。

要说杨铭远有没有脾气，自然是有的，至于杨铭远任不任性，那要看情况。

但在季芸芸这件事上他其实是十足的任性。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他一度非常厌恶各式各样的女性以各种面目出现在他眼前，大的小的，那一张张笑脸之后暗藏的心机还有家族野心，都让他不舒服极了。

直到他遇到一个“野生”的季芸芸。

荒郊野外的山林，狼狈像野姑娘一样的孩子，性子却如野草一样的坚韧。

季芸芸和他认识的所有女人和女孩都不一样，他好奇，他喜欢，所以他愿意对她好，并且是用尽全力对她好。

不是说为了什么，也不强求自己每一分付出都有同等的回报，他就是喜欢，谁也管不了。

这大概就是他另类的任性。

好在家里人并不会在这方面拘束他，季芸芸也不是那些拎不清的小姑娘，所以两人之间渐渐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说不清，道不明。

…………

尹继兰的小班教学还在继续，稿件也开始着手准备，每天都忙到深夜才入睡。

季芸芸别的事情帮不上忙，但是帮妈妈找找杂志社的通讯地址还是可以的。

她用了一个周末专门到新华书店找了找，记下了几个很出名的杂志，还有教学类的月报也可以留作备选。

一稿不能多投，所以尹继兰准备了三个课题，好在都是平时思考过并且实践过的，所以写起来还算顺利，比那种没有内容硬拗的口水文章强了不止五个档次。

有理有据的观念输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报刊杂志的投稿不比论文那么繁琐，但要想做好还是挺不容易的。

而且季中杰也从熟人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

说是有个市一中的年轻女老师很有希望，那人也是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之后就分配到十一中教语文，教学水平也很不错。

当然，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人家背后有人。

那位“希望之星”的婆家在市教育局有关系，什么关系暂时不知道，但听说是挺牛的。

本来么，尹继兰她们那一批大学生都是比较有希望的，这个年代大学文凭代表着实力，和那一份傲视于人的底气。

能有希望入选的人，基本水平都不差，那么拼的就是课外的功夫了。

要么你关系足够硬，要么你真的学术水平高。

随着时间临近，尹继兰有些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一串燎泡，这也不光是写完就行了的，还要等编辑选稿，还要留足邮寄的时间。

第110章 种子选手

五天磨一篇，半个月时间尹继兰总算完成了既定目标，两篇关于英语启蒙教学的方法论，一篇关于初中生英语教育的创新模式。

最终尹继兰精挑细选了三家目标刊物，其中两家在京城，另一家就在江市本地。

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在职读研的事情也在各个学校之间扩散开来。

像尹继兰这样有本科文凭的青年教师就成了同事们关注的焦点，大家都在议论，给年轻人的名额肯定是在这群高学历人才里选了。

尹继兰心知肚明在棉纺厂附中她是唯一的候选人，所以她的对手都在外校，而那些人各有各的优势，她自己的竞争力目前看来并没有那么足。

又是两周过去，寄出去的三封稿件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尹继兰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焦虑不安，再到现在的表面平静，她也不断在调整心态。

毕竟是临时抱的佛脚，赶得上赶不上还两说，如果在申请截止日前依然收不到回音，那么就随缘吧，拼关系也不一定拼得过人家。

有时候吧，越想要的越得不到，等到你不做指望的时候，馅饼又突然间掉到你头上。

就在尹继兰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她收到了第一封回函，来自江市的《外语周报》。

《外语周报》是源于改革开放的时代产物，创刊于1983年，可以说是国内第一批外语教辅类报纸，其价值和意义都不言而喻。

尹继兰拿着信半晌没动，说是随缘随缘，但真到了决定生死那一刻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她深吸口气，拿出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粘粘处，一点点挑开这个意义非凡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并不算厚，最多塞了两张纸而已，就是这薄薄的两张纸，牢牢牵扯着尹继兰的心弦。

打开对折的信纸，一张小小的汇款单飘落到桌上，虽然没看到信纸上的内容，但是汇款单都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稿件被选中了！

尹继兰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在实处，至少《外语周报》这边稳了。

主编的回信并不长，先是告知来稿已被选中并将刊登在下期的《外语周报》上，然后高度赞扬了尹继兰在英语教育方面所做的研究，并且欢迎她以后踊跃投稿。

因为这封信的到来，全家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紧张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别说是尹继兰了，就连不是当事人的季芸芸都觉得这种未知的等待真的熬人。

申请表上终于能添上重重一笔，也许这短短的一行字就能决定未来的一段路是往左还是往右。

季中杰这么长时间用心经营的关系也派上了用场，他有一位朋友的朋友在教育系统还算说得上话，那人隐晦地给季中杰透露了一点消息，虽然那位“希望之星”确实有后台，但也不是坚不可摧那种，最终的人选总归是要服众的，只要尹继兰确实能在硬实力上压过那位，事情也不是没有希望。

当然了，该有的打点还是必要的，人情这种东西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嘛。

总之，事情是向着有利方向发展的，现在只等另两封稿件能不能锦上添花了。

…………

尹继兰的课外辅导班依然办得有声有色，三人小班又加进来一位。

这名学生比之前几人都大，已经上初一了，其他科目都不错，唯独英语成绩实在是差，这都上了一个多学期的课了，进度竟然和几个刚启蒙的小朋友差不多。

问他为啥唯独英语这么差，他的回答还挺无奈的，他说他真的学不进去，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这些火星文字在他脑子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尹继兰把这个事儿回来一讲，季芸芸简直笑死了，估计这孩子自己也觉得无辜。

但换个角度看，这其实就是方法没用对，他人又不笨，不存在学不会这个可能，所以尹继兰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套学习方案。

有时候季芸芸都觉得是不是老妈的耐心全都给了学生，在家的时候性子还是火辣辣的，一到面对学生的时候，说一句耐心到极致也不为过了。

而且尹继兰的耐心不是一味地好说话的类型，学生因为粗心懒惰而犯错她一样会生气，严厉起来也挺吓人的，但如果学生们真没学会，那么尹继兰会想方设法教到他们会为止，a方法不行就换b方法，从不不照本宣科，会总结出许多适合记忆的方式帮助学生理解消化。

外语最是个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学科，那么师傅怎么领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都是没有任何基础的学生，用的都是一样的教材，为什么有的老师就能把学生调教出来，有的人教了一辈子书课依然讲得索然无味。

尹继兰的教学水平并不是胡乱吹的，之前三年她带的第一届学生并不是尖子班，但中考成绩单就英语这一门而论，全校最高分在她班上，而且全班平均分也是全校最高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而尹继兰似乎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又过了一周时间，京城的回信来了，有一家选中了，另一家遗憾退稿。

被退的那一篇尹继兰也没有弃之不顾，仔细润色修改了一下，重新投往《外语周报》，正好上次主编留了地址，让尹继兰以后可以直接投稿给他，能省不少时间。

有时候季芸芸也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妙不可言，有可能她真的是天选之子也说不定呢？

如果说重生之神赐予她的金手指是记忆力超群，那么运气特别好这一项可谓是御赐的金大腿了，非常粗非常壮那一种！

而且不止她自己运气好，连带着全家人的运气都不错。

尹继兰第二篇投往《外语周刊》的稿件也被采纳了，她的申请表这下一口气多了三个有分量的学术成就，她这个候选人也是实打实的种子选手了。

现在硬件已经到位，剩下的软实力就看季中杰的能力了。

第111章 尹继兰火了

当最新一期的《英语周报》刊印出来的时候，尹继兰火了。

尹继兰的同事们就纳了闷儿了，是不是季家的风水特别好，怎么大的小的都这么优秀。

《英语周报》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报纸，这是可以全国发行的公开出版物，可能在外省的传播不及其他的全国类刊物那么广，但在英语基础教育方面的它影响力是首屈一指的，尤其在千湖省内，基本上每所中学都是必订的。

这下子尹继兰不仅在棉纺厂中学火了，其他学校的英语老师们也开始打听这个尹继兰是何许人也。

在这波热度还没有褪去的当口，当尹继兰的大名又一次出现在接下来一期《英语周报》上，业内彻底沸腾了。

这是谁这么有才？

连续两期有稿入选，给的版面也不错，主编还写了短评。

区教育局也闻风而动，特地来函过问尹继兰的情况。

本来尹继兰作为当初分配回来的第一批大学生，在区里就有些许知名度，现在人家又凭实力出了名，他们当然要多多关注，也许这就是未来区里的一块金字招牌呢？

区里头中学是有不少，但在市里排名一向只是中等，如果能有一个出色的学科带头人，领导们求之不得。

这时候都兴树立个典型，真要是入了上头的眼，怎么着都能把你捧红。

后头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在职读研的名额最终落到了尹继兰头上，那位名叫彭丹的“希望之星”也就不了了之。

…………

市教育局所属某小区

一处单元楼内一男一女正在发生激烈争吵……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绝对没问题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说啊你说啊！”

大声叫嚣的女人正是彭丹，对面是她的丈夫龚维新。

龚维新是个矮丑矬，性子又懦弱，仗着家里的关系好不容易相亲娶了个漂亮女大学生，快三十了才结婚，可不得捧着供着？

彭丹在公婆面前还能勉强装出个贤惠样，在老公跟前完全就是作威作福的太后老佛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句话用来形容她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龚维新毕竟是个没什么能力纯靠家里帮衬的怂鬼，成日里战战兢兢的，生怕彭丹嫌弃，结婚之后可以说是唯妻命是从。

龚维新的爹妈在教育部门虽然不是啥大官，但位子还算要紧，各个方面都说得上话，儿子不成器，只有儿媳妇还算拿得出手，每次儿媳妇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

先是帮着安排彭丹到市里最好的学校工作，又是帮着争取各种名头，抬举着儿媳妇儿往上钻研。

这回在职读研的机会彭丹当然很想要，本来也以为凭公婆的安排十拿九稳了，结果没想到最后关头杀出个程咬金。

“丹丹，你别生气呀，真不是我没使劲，我爸妈都交代好了的，不出意外肯定是你的没跑，这不是没想到么，没想到……”

彭丹根本不愿意听丈夫解释，强势打断道：“那个尹继兰是从哪冒出来的，她凭什么抢了我的名额？我不管，你去给我弄回来！”

彭丹的胃口这是被养叼了，觉得这个名额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而力压她的尹继兰在她心里那就是活生生的强盗啊。

龚维新不敢和老婆顶嘴，但这个事已经板上钉钉出了通告，肯定没有更改余地了，但这会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平息彭丹的怒火。

“丹丹，要不……要不咱们下次再争取？我都问过我爸妈了，这种机会以后还会有的，我保证下次绝对是你的啊，丹丹，咱别生气了成吗？”

彭丹哪里听得进去，她早就被宠坏了，有半点不顺心意她都要发一顿脾气的，何况是丢了这么难得的机会。

“哼，你不是说你爸妈什么都搞得定么，不是说机会肯定是我的么，我看你就是个废物！”

彭丹把龚维新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扯过皮包摔门而出。

…………

且不说彭丹是如何怒火冲天，尹继兰这边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觉得晴空万里，万事万物都格外的美。

成功者都是踩着失败者的枯骨前进的，这么说虽然有点夸张，但赢家确实只有一位。

至于输家么，是就此沉沦还是奋发图强，那全凭个人，永不言弃也许还会有下次机会，至于彭丹这种，最终的结局不外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得偿所愿的尹继兰被同事们拉着要请客，季中杰知道了之后大手一挥，直接在国营饭店定了三桌。

喜事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请客那天季中杰和季芸芸也一起去了。

季芸芸的英语老师孙君梅是第一个到的，隔着十米远她就已经笑开了：“我说小尹同志，你们一家子能不能给咱们普通老百姓留条活路啊，孩子厉害，当妈的也厉害，啧啧啧，比不了比不了！”

孙君梅一直和尹继兰一个办公室，熟得很，所以开起玩笑来一点也没客气。

尹继兰笑言：“君梅姐，你可饶了我吧，我这都听你们的话请客了，可别再说了，我脸皮薄经不住。”

“呀，这话都说得出我看你脸皮可一点都不薄。”尹继兰的年级组长秦老师前脚刚到，听到孙君梅和尹继兰的对话也跟着打趣道。

尹继兰这下是真的脸红了，秦老师年纪挺大了已经，平时乐乐呵呵的对她们年轻人也和善，被长辈打趣尹继兰还是有点吃不消。

“秦老师，您来啦，快进来坐吧，桌上准备了瓜子和茶，您先随便吃点儿。”

之后客人们陆陆续续到齐，程幼容也带着章先鹤和章育宁过来捧场。

程幼容是学校会计，进修什么的一般跟她不沾边，自从听说了这件事她就暗自希望名额能落到自己姐妹头上，结果尹继兰自己争气真的选上了，她比尹继兰还要高兴。

“继兰，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呀！”程幼容轻轻拍了拍章育宁，说道，“育宁，快给尹阿姨道喜。”

第112章 全换了包子

章育宁沉静的脸微微扬起一抹笑：“尹阿姨，你是最棒的！”

谁也没想到章育宁会说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暖哭了，这还是章育宁刚回到父母身边那段时间季芸芸经常鼓励她的话。

尹继兰蹲下，把章育宁抱在怀里，爱的不行：“谢谢育宁，咱们育宁也是最棒的！”

中午12点半左右见客人已经到齐，季中杰便去通知服务员上菜，菜品都是提前定好的，只等人到齐了叫起就行。

“同志您好，那边三桌麻烦上菜，谢谢！”

收银台后头坐着一个很壮硕的年轻女人，捧着一个搪瓷茶缸，桌上摊着小说，边看边剔牙。

季中杰直皱眉，这人待会儿就要用这双剔过牙的手给他们上菜？

看不见的话还能自欺欺人，看见了这还让他怎么吃！

可那边几桌客人正等着，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实在不行待会儿他自己辛苦点帮着端一下。

结果季中杰等了半天那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该干嘛还干嘛，就跟没听见一样。

自从季中杰自己做了超市，对服务态度这方面尤为看重，这种员工要是在万家，别说是他了，连最不善言辞的周佑群都能把她骂到怀疑人生。

“同志，这位同志，我的客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季中杰忍住火气，伸出两指敲了敲柜面。

胖女人极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季中杰，扔下一句：“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我又没聋！”

说着，她把茶缸重重一放，地一声把凳子往后一挤，撞开季中杰往出菜窗口那边走。

尹继兰听到这边噼里啪啦的，便过来询问：“怎么了？”

“小事，走吧，马上上菜了。”季中杰深吸口气，安抚尹继兰，也劝自己不要动气。

待两人回座后，季芸芸悄悄扯了下老妈的衣角，小声问道：“没事吧？”

尹继兰摇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和服务员有点争执吧，不过季中杰没说，估计不是太严重。

这间饭店就在尹继兰学校旁边不远，不是江市最出名的，但大厨手艺还不错。

国营饭店的菜卖相大多一般，但这家胜在口味还行，用料也比较实在。

季中杰以前来过几次，从没见过今天这个胖女人，估计是新来的关系户吧。

这里上菜倒是快，每桌定了八个菜，都是堆得冒尖那种，一切都不错，除了服务员那张晚娘脸。

上到第七个菜的时候那个胖女人走过来，很不耐烦地跟季中杰说了一句：“后厨说红烧鱼没有了，你换一个吧。”

季中杰原本就憋着火，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这算什么，店大欺客么？

特意提前一天过来定好菜单，单也买过了，现在吃到一半了说没有鱼，早干什么去了！

胖女人声音很大，这边几桌客人都听到了，纷纷表示菜已经够多了，没有鱼就没有鱼吧，退掉就好了。

尹继兰抢在季中杰前面开口，她看得出来，丈夫对这个服务员意见很大。

“那要不换一个菜吧，大家还想吃什么？”

“不用了继兰，这些都吃不完呢，点多了浪费。”孙君梅劝道。

那胖女人闻言立即插嘴道：“我们不退钱的啊，只能每桌换一个菜。”

然后单手插在围裙兜里，另一只手把菜单甩得唰啦唰啦响，眼神凶得很。

这话一出，几桌人都愣住了，不是说能换不能退有什么不行，实在是这个语气太咄咄逼人了，三桌的钱都付了，还差你那几块几毛？

尹继兰都觉得脸红，好好的请客吃饭，被这么个人搅得不得安生。

“没事儿，各位先吃，我去换个菜，一会儿就来啊。”尹继兰招呼了一声，手上使劲硬拽着胖女人走了。

先离开再说吧，再让这人多说几句，这顿饭就不用吃了。

季中杰心里火冒三丈，但场面还是得撑，起身给各桌都敬了一杯酒：“各位，今天招呼不周了，见谅见谅啊！”

季芸芸暗自撇嘴，这种国字头服务业也就这几年夕阳红了，就冲她们这服务态度，迟早是要被淘汰的。

现在不像以前了，私人饭店又不是不能开，等各种饭馆遍地开花，等国营饭店的味道、花样、观念全面落后，存在了几十年的“大爷店”唯有末路一条，到时候这些不可一世的服务员就抱着自己的铁饭碗哭去吧。

没过多久尹继兰回来了，把鱼换成了蚂蚁上树，那个胖女人也没再过来讨人嫌。

除了这个小插曲，这顿饭还算是宾主尽欢，季中杰是个大方不缺钱的，这次又是替老婆做东，自然要让客人尽兴而归。

把所有客人都送走，尹继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怒道：“这鬼地方我要是再来我就不姓尹！”

“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去换菜，这个没有那个没有的，好不容易有个蚂蚁上树吧，比鱼的价格低，最后多出的钱死活不给退。”

“她那个样子哟，我看她是巴不得我那几毛钱不要了就能便宜她！哼，我拿去扔了都不会给他。”

“诺，剩下的六毛二我全换了包子，你是没看见她的表情，就跟这钱是我抢了她的一样。”

尹继兰机关枪似的把她离开后的事情说了一通，然后把手上的油纸包一把扔到季中杰手里，可见气得不轻。

季中杰本来也觉得挺不不舒服的，结果看着尹继兰这模样又觉得好笑，好不容易忍住了，说道：“不气了啊，咱们以后再也不来了，以后啊，咱们自个儿开一家馆子，到时候你就是女王，保证让你享受上帝般的待遇！”

“顾客是上帝”这话季芸芸说了好多次，现在季中杰也学会了。

尹继兰噗嗤一笑：“那我可就等着当上帝咯！”

季芸芸也笑：“我也是！”

“咱们芸宝是天使，咱们家最宝贝的小天使，好不好啊！”季中杰抱起女儿，额头对额头蹭了蹭。

季中杰最近几年越来越忙，陪女儿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等他忙完回家，季芸芸已经睡了。

第113章 风一吹就有机会上天

怎么才一眼不见，女儿就上初中了呢？

一家三口散着步往家走，这样的悠闲时光也好久没有过了。

刚走到家门前的小巷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们院门外转来转去，不时往路口这边张望。

“爸爸，好像是姑姑诶。”季芸芸提醒正在讲话的爸妈。

季中杰闻言看过去，确实有点像，再一看，还真是。

大姐怎么突然过来了？

季中杰放下女儿，快步走过去。

“大姐！”

“哎呀，中杰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见姐姐面带焦急，季中杰也不敢耽搁，赶紧把门打开先进去再说。

“大姐，到底什么事儿，怎么这么急过来？”

“哎，我也是一时慌了神，你姐夫又出差去了，我没个商量的人，只能来找你了。”

进了屋的季英杰倒是没那么焦虑了，可能是见着了弟弟，觉得有了主心骨。

“你现在没在棉纺厂了，也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外头有传言说咱们印染厂要缩小规模，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到时候厂里可能要挑一部分人提前办内退什么的。”

季中杰完全没意料到，他有点吃惊。

不过他确实没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可大姐这么煞有介事地提起……

“大姐，你先别急，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我邻居卢大姐你还记得么，就是她跟我说的，她有个表弟，那表弟的小舅子是市里一个什么什么办公室的，说是专门管这块儿。”

季中杰听着这拐了七八道弯儿的消息，下意识觉得有点不靠谱，而且印染厂是是棉纺厂的下属工厂，这么大的事儿外界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过也不怪大姐担心，如果确有其事，印染厂真要减员的话，大姐这样学历不高又不担任重要岗位的普通工人确实首当其冲。

“姐，这事儿你问过咱爸了吗？”

季爷爷怎么说也是棉纺厂的老资历了，按说消息应该比他们灵通一些。

“爸的身体还没好，我这还是个没影的事儿呢，不想让他再为这个烦心。”

也是赶巧了，季爷爷前些时晾衣服的时候抻了下腰，本来以为两天就好，结果硬是疼了好几天，觉都睡不着，后来没办法去医院一看，医生说是骨头轻微错位。

老人家也六十多岁了，本来恢复就慢，只能遵医嘱在家躺着修养，单位上只能先请假，好在季奶奶本身就是护士，照顾病人也有经验，这段时间季中杰和季英杰都是一人一天轮流去探望。

“哎，也是。这样吧，我先帮你问问，印染厂怎么说也是国企下属厂子，即便是减员内退也得有个章程，短时间内不可能轻举妄动的，你先别急，等我这边有了消息咱们再商量。”

“我控制不住啊，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去买菜碰上卢大姐，她拉住我悄悄说了这个事，还让我早做准备什么什么的，说得有模有样，我一下就心慌了，家里就我和飞扬，我都不知道和谁商量，好不容易挨到今天，立马就过来找你了。”

“大姐，你也放平心态，我肯定尽力帮你打听。”

见大姐自然紧锁眉头，季中杰只能换个方式劝。

“姐，我说个真心话，拿死工资好是好，可是没奔头啊。我如今做的事儿你也知道，真不比当初在厂里差，以后还会越来越好。所以你真的不要太担心，即便是真的，咱们自己干就是了。”

跟亲姐姐说话，季中杰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即便姐姐在印染厂待不下去，后路一样大大的有。

赶上了这个大时代，季中杰越发觉得那句老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只要敢想敢做，就会有收获！

季英杰却没怎么往心里去，她还是传统老观念占上风，弟弟想出去闯她不反对，但搁她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大魄力了。

“开什么玩笑呢，你一个人做那个超市还不够，还想我跟你一起？”

“不是，姐，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是说咱们还有很多种选择，不是只有开超市才是做生意的。我这一两年算是摸出点意思了，咱们这个社会啊，商业领域真是一片空白，客户就在那里，客户的钱也就在那里，但是花不出去啊，所以只要你能提供商品，或者提供服务，就一定会有人买，而且买的人很多，非常多！”

季中杰一说就有点停不下来，这几年他的眼界不止拓宽了几个维度，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真金白银就在眼前，无奈他分身乏术没法去拿。

而季英杰只是个平淡惯了的普通女人，要不是弟弟远比普通人出格，她可能连超市是什么都不知道。

季中杰说的这些她没什么概念，她现在只是担心，如果传言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

送走了姐姐之后季中杰就出门去了，印染厂的事要是假的便罢，要是真的那确实得早做打算。

是帮姐姐找关系留下，还是劝她干脆点拿着内退的补偿金出来自力更生？

季中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留在家的季芸芸把这个事儿从头听到尾，她终于知道自己刚重生回来第一次尝到姑姑手艺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于厨艺一道，姑姑确实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不仅奶奶留给她的菜谱她吃透了，还变换出了千万种不同的花样，在这方面姑姑的脑子简直像按了马达一样，创意无穷，一点也不符合她平凡、踏实、中规中矩的人设。

有这样的才华为什么不能人尽其才呢？

要知道不止黄金珠宝可以变现，才华和能力一样可以变现，唯一需要的只是开拓思维，别给自己设限。

可能在姑姑看来，做饭好吃＝家人喜欢吃＝招待朋友拿得出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或许还有别的，但总归脱不出家庭这个小圈子。

但在季芸芸这个时光穿越者看来，做饭好吃＝某一项技能突出＝有核心竞争力＝风一吹就有机会上天。

这就是价值，而且是别人轻易替代不了的价值，越是这样的价值越值钱。

第114章 确实会有大变动

衣食住行是人类永远离不开的话题，无论社会怎么变换，饭总是要吃的吧。

况且在中国，饭局承载的意义绝不仅仅只是吃饱喝好而已。

有多少内幕新闻在席间传递，有多少生意合作在酒里达成，有多少阴谋阳谋诞生在推杯换盏之间，有多少忧乐悲喜流淌在觥筹交错之后……

即便是小食简餐，只要找准了定位，也不愁生意不好做。

姑姑的手艺绝对没话说，市场推广方面季芸芸脑子里有无数好点子，在现在这个原始初级、几乎不存在商业竞争的环境里基本上没有天敌，然后是资金问题，老爸这几年生意可不是白做的，出资开一家餐馆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印染厂会不会减员，季芸芸记得姑姑上辈子确实是在下岗名单里，不过时间是在90年以后，眼下这几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过谁知道蝴蝶翅膀这么一扇，事情的走向会不会不同呢？

至少前世里这个时候没听说印染厂已经到了不得不减员的地步。

…………

季中杰离开家之后想了想，决定去找一位以前棉纺厂后勤科的同事。

万家超市在开业一段时间后，季中杰印了一批代金券，尝试着以批发价卖给企业客户，当时他第一个找的就是自己的前东家棉纺厂。

跟厂里后勤科主任董力来来回回谈了好几次，终于说动了他采购一批当厂里的年终福利发下去。

董力是厂里一把手的心腹大将，也是个人精，当然不可能随便什么人来找都会答应的。他作为采购方，到哪都是大客户，即便架子端足一点，对方也说不了什么。

不过季中杰不同，同事不同事在利益面前根本无足轻重，他看中的是季中杰背后的关系。

凭季老爷子的本事能支撑自己儿子开江市第一家超市？摆得平那些牛鬼蛇神？

原来季中杰还在车队的时候他对这个年轻同事没怎么上心，没想到现在人家折腾出这么大一摊子事业，他就不得不重新思量了。

厂里往年都是发粮油米面，现在直接发万家超市的代金券，员工们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作为经办人的董力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这种三赢局面也让他和季中杰的关系更加密切。

“董主任，下棋呢。”季中杰在棉纺厂家属区的小花园里找到董力。

董力是个象棋发烧友，周末一有空就出来以棋会友，如果在家找不到他人，那就直接奔着棋摊去，一准能找着。

“诶？中杰？今天过来看季老爷子的？”

季爷爷伤了腰的事儿他也知道，他还去探过病的。

“对啊，正准备过去，看您今天荣光满面的，想必战果不错吧？”

“呵呵呵，还行还行。”

董力见季中杰站着没走，心知他肯定有话要说，便起身让别人接自己的位：“老张，你替我打一会儿，我和我同事说几句话。”

说完便揽着季中杰边走边问：“你这是找我有事儿？”

“董主任真是火眼金睛啊！”季中杰笑着恭维道。

“还叫我董主任，你又不是我手下。”董力故作嗔怪状，“我大你十几岁，你叫声哥也不吃亏。”

“是是是，董哥，我这不是尊敬您么！”季中杰笑道。

董力这才满意，说道：“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当哥的能帮一定帮。”

瞧这话说的，那意思就是帮不了的还请您免开尊口呗！

季中杰并不在意这些，本来大家就是利息关系，真有事儿也指望不上他董力。

“嗨，不敢劳烦您，就是有个事儿想跟您打听打听。”

“哦？什么事儿，你说吧。”

“就是我之前听人议论说咱们棉纺厂下属那印染厂要缩减规模，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事儿是真的么？”

董力闻言不由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季中杰消息够灵通的啊，人都不在厂里了还能知道这么内幕的消息，这风口才从上头露了没几天，厂里都不定有几人知道的，季中杰就已经寻摸到他这来了。

按说这种事季家老爷子一个快退休的老科长，这段时间又病着，肯定是不晓得这些的，那么季中杰肯定有另外的消息渠道，而且还是很靠谱的那种。

其实董力是误会了，这件事的原由不过是一个普通妇女不小心从表弟那儿听了一耳朵，然后十分大嘴巴地泄露给李英杰，仅此而已。

如果季中杰不问他自然不会提及，现在人家都知道了，他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我说中杰，你这够可以的啊，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

季中杰一听，心里吃惊的很，难道是真的？

不过该装还是得装，面对董力这种人面子一定得绷住了，不然以后他就有的拿捏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偶然听市里的朋友说的。”语气听着十分谦虚。

“其实这个事主要原因不是印染厂本身，是咱们厂要和隔壁市的棉纺厂合并，并过来之后咱们这边的印染厂肯定得要整改一番，不过这都是明年以后的事儿了。诶，你怎么突然对印染厂上心了？”

董力脑子这么一过，就想起来了，季中杰的姐姐季英杰就在印染厂上班呢，这是要提前做准备？

季中杰心里暗自盘算着，董力的话可能不尽不实，比如两个地方的工厂为什么突然要合并，为什么只有印染厂要整改。

不过季中杰没有多问，也不必多问，想也知道，这里头的水必然很深，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插手的。

至少现在明确了一点，印染厂确实会有大变动。

“那行，我知道了，多谢您了董哥。”

“小事儿，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一时没通知下去，外头早晚要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董力肯透露这一星半点，季中杰也承他的情。

“可别这么说董哥，要没有您啊，我还不知道向谁打听去呢。”季中杰面上笑眯眯的，手上递过去一张封好超市代金券。

这样的人情最好不要过夜，现在还就只是消耗一张代金券而已，拖到以后可说不定了。

第115章 为什么要选择平庸呢？

现在消息已经提前知道了，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利用好才是关键。

后续该怎么做，需要仔细思量，而且姐姐的意愿也要考虑进去。

面对新考验，季中杰有种莫名兴奋之感。

…………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季奶奶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水盆和毛巾，没见到小孙女，略微有些失望。

“中杰来了，芸宝呢，怎么没带她过来？”

“我来找爸商量点事儿，就没带她。”

“晚上在这边吃饭么？”

“不吃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超市一趟，在那边随便吃点算了。”

“行吧，你爸在里头呢，快进去吧。”

“诶，好。”

之前季英杰没直接告诉老爷子是因为消息还不知真假，现在既然确定了，那就必须和老人家商量商量了。

“爸，今天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我早就没事了，偏你妈不放心，非要我躺着，再躺骨头都生锈了。”季爷爷小小抱怨了几句。

“这回我站妈这边，医生都说了静养，您就安心再巩固几天，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一步您再坚持坚持。”

“行啦，这几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就是躺着实在无趣。”

老小老小，受伤的老爷子有些难得的童趣。

“那我明天把芸宝送过来，让她陪您。”

季爷爷立马乐了，连连点头，他也想小孙女了。

季中杰出去泡了杯茶，开始说正事。

“爸，咱厂里后勤主任您熟吗？”

“你说董力？”老爷子摇摇头，“不怎么熟，他这几年可是升得快，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季爷爷有些差异，没听说儿子和董力有什么交集。

季中杰把代金券的事简单一说，季爷爷心里就有数了。

“董力那人可不简单，和他打交道你自己多注意着点。”

虽然儿子已经大了，季爷爷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一句。

“我知道的，他又不傻，没利可图的事我说破嘴他也不会答应的，您放心吧。”

“是这么回事儿，今天大姐急急忙忙来找我，说听到传言她们印染厂要减员，我看她着急得不行，没敢耽搁就过来找到董力打听消息，您猜他说了什么？”

李中杰自己回答道：“他竟然说这事儿是真的。”

“什么？”季爷爷顾不得腰痛，硬撑着坐起来。

“哎哟，您慢着点儿，别着急别着急！”季中杰吓一跳，这要是再让老爷子闪着腰，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怪季爷爷吃惊，这件事估计也就是厂里一二把手心里有数，董力要不是领导心腹，也不一定有门路知道。

棉纺厂是国营大厂，这么大事儿不可能是自下而上的，一定是自上而下，上头不发话，下头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当然了，内部人士酒后失言外加有个把管不住嘴的亲戚，这事儿才这么巧传到季家姐弟耳朵里。

季中杰把姐姐和董力的话分别复述了一遍，季爷爷随即陷入沉默。

大概过了几分钟，季爷爷再次开口：“你姐姐是什么想法？”

“大姐有点六神无主，大概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吧，哎！”

想起姐姐慌乱的神情，季中杰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季爷爷想先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而且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也许他真的老了吧，一个快退休的老科长，在单位里也只是边缘人物了。

“这件事主要还是看姐姐的意思，也得等她和姐夫商量一下才行。”季中杰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她真的在名单里，我个人是支持她自己出来找点事做的，姐姐还年轻，就这么待在家里实在可惜了。”

季爷爷点点头，沉声说道：“让我想想吧，你还是尽快和英杰说一声，无论如何该早做打算才是。”

“我知道，明天我过去一趟吧。”

季中杰走后，季爷爷一个人待了很久，直到季奶奶把饭端进来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中杰走了之后你就个模样。”季奶奶关心道。

“哎……”

季爷爷深深地叹息，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算了，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

季中杰先去超市处理完工作，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到家一看，妻子女儿都在客厅，两双眼睛盯着他，求知欲都写在脸上了。

这一天劳心劳力下来，看到这一幕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咱们芸宝怎么不睡呀，不睡觉长不高哦！”

季芸芸就很无奈了，她都十岁了，老爸还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而且现在也不是逗孩子的时候啊，姑姑的事她很着急想知道后续。

“怎么样了，打听到了吗？”尹继兰心急，直接开口问了。

季中杰先去洗了道手，回来靠坐在沙发上，懒懒答道：“嗯，问清楚了，应该是真的。”

这一天下来东奔西走的，他也累坏了。

“啊，真的？那大姐怎么办？”尹继兰先是一惊，随后又道，“不过也不一定吧，现在又没确定名单，万一没有大姐呢？”

季中杰不由摇头，就算这次不在，下次呢？

大姐在厂里就是个普通职工，没什么后台，也不是那种善于钻营的，不舍得这份工作无非是求一个稳定，即便这次躲过了，下次厂里再有事儿，她肯定属于可以牺牲的那一类。

而且不是季中杰说话丧气，在他看来姐夫在钢厂也是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到时候姐姐年纪轻轻内退，这辈子往后是个什么样一眼就能看穿了，他们还有儿子要养呢！

这不是“何不食肉糜”之叹，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人生”。

而是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为什么要选择平庸呢？

他相信姐姐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他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说，明天一定把道理给她讲明白。

无论如何他这个当弟弟的还在呢！

第116章 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第二天

听到弟弟带来的确定答复，季英杰有种噩梦成真之感，实在难以接受。

不是说铁饭碗么，怎么会这样？

一辈子中规中矩地过惯了，突然间来这么一下，季英杰有点反应不过来。

“中杰，这不是真的吧？要不再你再换个人问问？”

季英杰还是不愿意相信，昨晚她一夜没睡好，直到天蒙蒙亮才稍微闭了下眼，梦里她和一大群同事被厂里扫地出门。

“姐，消息应该没错，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也别急，再怎么着也得等明年才会落实，咱们还有时间。”

“你不懂，你不懂，姐是个没本事的，到时候名单里肯定有我！”

提心吊胆两三天，等来的却是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季英杰有些心灰意冷。

“姐，你先听我说，如果到时候你确实在名单里，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季英杰不断摇头，她现在脑子乱得很，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你说咱们找找人疏通一下有用吗？”

像是落水之人偶然发现一块浮木，李英杰带着一线希望连声问道。

季中杰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昨天反复思量过的事跟姐姐谈一谈。

“姐，如果你真想留下，我可以试着帮你问问。”见季英杰眼睛都亮了几度，季中杰连忙安抚住她，“姐，你先听我说完。”

“昨天我说的话你回来之后考虑过吗？”

“嗯？什么话？”季英杰脑子乱乱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自己出来找点事情做。”

季英杰无力弯了弯嘴角，却只露出一个酸涩的苦笑：“中杰，姐姐不是你，没那么大本事啊。”

这话季中杰就不同意了：“姐，你这是妄自菲薄！我也不是天生就有本事的，这么多年我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都知道，还不是从不会到会，包括现在我也不敢说我多有本事，无非是比别人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罢了。而且我为什么要办超市，就是因为我经过积累有这方面资源，所以这事儿我能做。”

“姐，咱们把眼光放远点，开阔点，又不是只有开超市才叫做生意，你想想你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自己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季英杰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抬头望着天花板，渐渐沉浸在回忆的思绪里。

季中杰刻意引导着她远处想，办法一定比问题多，反正不要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就行，到了这个时候，悲伤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想起昨晚女儿兴致勃勃地跟他说，爸爸你兑现诺言的机会到了，开餐馆什么的不用等以后哦，大厨和秘方都是现成的，只要姑姑同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季中杰绝对不会因为季芸芸状似玩笑的口吻就轻忽她话里的内容，女儿的聪慧他早就见识过了，甚至于有时候他都有点迷信，凡是女儿认可的事情他都格外有信心，事实也证明季芸芸的“直觉”确实厉害。

见姐姐似乎陷入迷思，季中杰无奈轻声打断她：“姐，姐？”

“啊？”季英杰猛然回神。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小时候虽然不调皮，但也不怎么爱读书，后来季爷爷帮忙进了印染厂，因为文化水平不高，至今还是个最普通的工人，再后来成了家，生活重心就变成了丈夫和儿子，日子过得平淡，或者说是平庸。

她唯一的不平凡之处，可能就是有个能折腾且会折腾的弟弟。

季中杰的家庭和事业越来越红火，她由衷的为他高兴，但同时也不免有些失落。可她心里明白，自己和丈夫都不是那块料，同样的事情换了人做可能会弄得一团糟。

可说到爱好，她还确实没什么爱好，擅长的事倒是有，小小一间厨房就是她的天地。

“中杰，我也不怕你笑话，姐姐除了做吃的有一手，别的真的不会了。”

季英杰有一点好，不会好高骛远，甚有自知之明。

但这也正是她的弱点，太不会“好高骛远”了，所以想象力十分有限。

有这句话季中杰就放心了，姐姐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罢了。

“有这一手就够了！”季中杰这句话说的很自信，然后问道，“姐，你有没有想过开个餐馆？”

季英杰嘴张的老大，猛然转过头看着季中杰，好像看外星人一样。

“开餐馆？”

“对！凭你的手艺不愁没客人的。”季中杰声音很冷静，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哪有本事开餐馆？不行不行不行！”见弟弟不像是说笑，季英杰连连摆手拒绝道。

“姐，你先别忙着拒绝，先听我说完。”

“你看，现在外头吃饭能地方除了国营饭店几乎没别的了，那些地方的饭菜你也都尝过的，你觉得味道如何？”

论厨艺，季英杰还真没怕过谁，那些大师傅确实不如她，但季中杰这么直白的问，她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见姐姐面色微红不开口，季中杰也知道她未语之话是什么，微微一笑。

“这几年外头也开了一些个体户小餐馆，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地方很小，环境一般，味道就是普通的家常水平，生意却不错，你觉得自己比起那些人如何？”

“中杰，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可是开餐馆又不是有个好厨子就完事儿了，让我做菜还行，让我做其他的我真的不会啊。”

“不还有我么，姐你只用负责好后厨，其他的我来帮你。”

这样的操作方式季中杰昨晚已经打好腹稿，也写了一个粗略的计划，他从提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季英杰，解释道：“到时候店面、装修我都替你搞定，本金方面你就按自己的承受能力出，剩下的我来补齐，不管你出多少，都额外多加10%的股份给你，毕竟你的手艺是咱们的杀手锏。”

季英杰被没想到一晚上时间季中杰连计划都做好了，再一次被震惊。

而且她没发觉自己被季中杰带的完全跳过了做不做这个环节，直接进入实操阶段了。

第117章 指望用爱发电？笑话！

“中杰，我知道你想帮我，可你这又是出钱又是送股份的，大姐不成了纯占便宜么，这怎么行！”

季英杰没有合资做生意这个概念，更不知道还有技术入股这回事，只觉得明明是自己的麻烦事，季中杰出力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多，这让她怎么好意思？

季中杰免不了给姐姐解释一番，不是说出力多就是吃亏，出力少就等于占便宜，按照出资比例和技能的不可或缺性来划分股份，这才是公平公正的体现。

季中杰费了好多唇舌才让姐姐接受这个观点。

季英杰是个很朴实的人，即便是亲弟弟她也不想多占一分一毫，事先把事情说明白总好过事后为此争执。

直到送走季中杰，季英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弟弟手写的计划书，怔愣出神，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点被说动了。

她决定等丈夫回来先跟他提一提，这么大的事，要考量的方方面面还很多。

有点迷茫又有点兴奋的季英杰却没想到，第一个泼冷水的正是她丈夫赵汉生。

江市钢铁厂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援建西南地区的计划，赵汉生这次出差正是随队去几个城市考察，他并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会是外派的职工之一，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会在一个边陲小城挣扎蹉跎。

风尘仆仆的赵汉生一回到家，结果等待他的就是一个对他来说石破天惊的消息。

赵汉生性格保守、固执，没什么太大追求，更不喜欢突如其来的变化，即便这个变化可能意味着全新的发展机会。

听到妻子说印染厂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变动，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然后立马就问能不能找找人留下来，哪怕调到无关紧要的岗位也行。

又听说季中杰来劝说妻子合伙开餐厅，他更是激烈反对。

且不说开餐厅这件事前途未卜，赵汉生正好就是认为个体户等于没出息那一类人，她觉得妻子抛头露面做这种事纯属丢人现眼。

待听到还要出一部分本金的时候，他直接打断了妻子，只说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不能说赵汉生是守财奴吧，但他确实不懂投资为何物，想让他拿出大部分积蓄做一件不保证一定成功的事情，基本是不可能的。

至于季英杰后头说本金方面小舅子会出大部分也他选择性遗忘，还加了一句，中杰有钱那就让他自己去开啊，拉着你做什么。

季英杰没想到丈夫的反应这么激烈，好像根本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苦恼不已的季英杰只得私下找到季中杰，言语中似乎有些退意。

季中杰可不是那种希望女人结了婚就变成丈夫应声虫的人，尹继兰在事业上有任何追求或者不想有任何追求他都能接受，前提是她自己的意愿确实如此，他会给出建议，但不会强加干涉，而季英杰是他亲姐姐，他当然也不希望她压抑自己的追求，失去自我。

而且大姐明显对他的提议动心了，如果因为姐夫一意孤行的反对就这么放弃，他替大姐感到不值。

所以他把大姐带到季爷爷季奶奶那里，无论如何娘家人肯定是支持她的。

…………

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季芸芸也抢占了一个位置，这么重要的时刻，怎能不亲眼见证。

“英杰，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季爷爷问道。

季英杰情绪不怎么高，也有些难为情，弟弟替她想得这么周到了，结果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姐，先别管姐夫怎么样，你就问问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季中杰都想替姐姐使把劲了，他见不得自家人这么憋屈。

季英杰考虑了一会儿，艰难地点点头。

她自己是愿意的。

季芸芸见状松了口气，姑姑愿意就好，其他的爸爸和爷爷会看着处理的。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娘家给力做什么都更有底气。

“你愿意就行，那咱们现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季中杰放了一半的心。

“不是啊中杰，光我愿意有什么用，汉生不同意的话我就拿不出多少钱了。”

季英杰从没试过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跟丈夫对着来，心里有点发颤，而且钱的事她说的也是实话。

季爷爷和季奶奶毕竟比季中杰稳一些，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女儿女婿之间的关系，所以语气比较缓和：“英杰，这个事呢你还是再回去和汉生商量商量，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但是你们毕竟是夫妻，总不能一个非要往东一个非要往西吧。至于钱的问题咱们可以再想办法。”

“不用另想了，大不了全部我出。”季中杰直接插话道。

季英杰激烈反对，都让弟弟出了哪里能行。

谁知季爷爷也摇摇头，对季英杰说道：“如果需要的话这个钱我和你妈出吧，我们毕竟是当父母的，我们出钱汉生不会有什么话说。如果亏了就算是我们俩老的支持你们的事业了，如果赚了，就当是我们借给你的，这样账也不会乱。”

随后季爷爷又看向季中杰：“中杰你也别多想，你姐姐不比你，就当我们做父母的的偏疼女儿一些吧。”

季中杰哪里会在乎这些，他都准备自己替姐姐出了，又怎么会对父母的决定有意见。

见父母和弟弟都已经为自己考虑到这一步了，季英杰还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自己这颗心呐，总归有点忐忑。

季芸芸一直在观察着，不得不说爷爷的意见非常中肯，事业女性得到另一半的支持还是很重要的，至少会少很多后顾之忧，而且资金方面爷爷奶奶出钱确实比爸爸出钱合适，不然姑父多少会有点强势小舅子硬逼自己答应的感觉。

能看得出来，姑姑其实已经很心动了，可能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的家庭吧。

有时候很难说事业和家庭哪个重要，但剥离开“女性”的身份桎梏，怎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一位普通妇女，在人到中年以后，“个人价值”是呈断崖式下滑的，无论面对家庭还是社会都毫无竞争力的。论能力，几十年如一日只会做点家务，论家庭，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只能把一切寄希望于丈夫的忠贞，可笑吗？

有能力的人还能另闯出一片天地，哪怕家庭破裂心里也不虚，但是对普通女性而言，这辈子就基本宣告失败了吧？

为什么要保持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

因为99%的事情都能用实力和钱来解决，剩下1%解决不了的，金钱和能力也能降低事情的难度。

指望用爱发电？笑话！

有实力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118章 太穷了！

当然，这些话季芸芸没法说出口，她只能从另一个方向推上一把。

“姑姑，我觉得表哥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要问当妈的人最在乎什么，孩子就是软肋。

这话一出，季英杰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她儿子赵飞扬最佩服的人不是她也不是赵汉生，而是舅舅季英杰。

为什么？

当然不仅仅因为季中杰常给他带各种有意思的礼物，而是在小孩子有限的世界里，季中杰是他觉得最有本事的人。

孩子的崇拜来得就是这么简单。

在季芸芸的印象里，姑姑一直是个平淡温和的女人，很难得的，现在能在她眼神里看到奋斗的小火苗。

…………

“汉生，我还是想跟中杰一起把餐厅做起来，既然咱们有这个想法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说得容易，餐厅怎么开你知道么，亏了怎么办？”赵汉生能找出一万个不认同的理由，说白了他不愿意冒险。

“不会可以学，再说试都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季英杰还是想说服丈夫，“我也和爸妈商量过了，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赵汉生对老丈人还是尊敬的，见妻子把老人家都搬出来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想因此让他彻底妥协他又有点不服气：“反正我持保留意见，咱们存款本就不多，这万一要是让你折腾没了咱们以后怎么办？你要想和你弟弟一起冒险那随便你，但是钱我是不会出的。”

季英杰没想到丈夫会这么抗拒，不过好在他虽然没完全松口，但总归没彻底拒绝。

还是父母有先见之明，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拿父母的钱，真是……

一言难尽啊……

…………

季芸芸最近又有了新乐趣思考餐厅的设计风格。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事能不能成，她对老爸有信心，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唯一苦恼的是可选的范围太广，她有点挑花眼了，有时候信息量太大也很愁啊。

餐厅的主打菜系是以那本祖传菜谱为依托，而上得了菜谱的不可能是番茄炒蛋或者青椒炒肉之类的家常菜，都是黄焖甲鱼这样的大菜、功夫菜居多，鲍参翅肚也不少，那么这家餐厅就不可能走家常菜馆的基调。

过于高大上的风格肯定不行，太打眼了，也不合适现在的社会风气，想来想去只有低调奢华有内涵才最合适。

而且设计方面也不用担心，因为当初因为万家超市的装修方案结下的缘分，季中杰和那位设计师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次正好把餐馆的设计也可以交给他操刀。

原本季英杰还想说就在万家附近找一处地方，也免得弟弟两头跑，可餐厅的选址不同于超市，尤其是定位高端的餐厅，再选在老旧的居民区附近就不太合适了。

其实季芸芸心里有个很中意的备选地址。

江市老城区那边有一片民国洋房，那里大部分房子大部分都在近几年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只余下两三处实在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屋子，不如另外那些能跟近现代史挂钩，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历史价值，市里便没有多花心思去管。

如果能买到一处，这笔买卖都属于稳赚不赔的，房子旧了可以修，可市中心地段带花园的洋房堪称稀缺的不可再生资源，现在不下手，以后的机会只会越来越渺茫。

季芸芸还记得二十多年后那里开了一个私家会所，可谓是江市老饕心中的圣地，味道如何先不论，环境绝对是江市独一份。

可是那里现在产权状况如何、能不能交易，这些季芸芸统统不清楚，她只能给出建议，实操阶段还是需要老爸亲自去落实。

季中杰原本想的是可以在新规划的经济改革区租一处地方，结果季芸芸的建议让他眼前一亮，结合她的解释，越想越觉得真是哪哪都合适，连那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都与他们对餐厅的设想完全一致。

父女俩达成共识，决定去摸摸底，毕竟是买房子么，两人的兴头都足得很，尤其是季芸芸，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可能成为现实，这让她有点兴奋难耐。

开开心心带上相机出门，这种雀跃一直持续到他们挤上臭烘烘的公交才稍稍降温。

哎，要是能买辆私家车就好了，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四个轮子能跑就行！

这时候在国内想买太豪华的车也没有，而且毕竟隔着几十年的科技代差，再怎么豪华也就那么回事吧，距离季芸芸的要求肯定相去甚远。

季芸芸还记得第一辆桑塔纳是在85年进入沪市的，在此之前小汽车还属于生产工具，只能由公家购买，不过从86年开始私人购车资格就放开了，当时第一张私家车牌照是“沪a z0001”，属于嘉定区一位王姓富商。

也就是说，普通人只要准备好钱就能畅享这空空如也没有堵车烦恼的大马路了。

可这笔钱绝对不是小数目，一辆桑塔纳办下地至少20万往上走，在万元户还没几家的国内，拥有一辆私家车的人就是妥妥的稀有物种。

即便是季家现在不缺钱了，季芸芸也觉得划不来，现在的20万相当于后世500万不止了，用这么多钱就买一辆破桑塔纳，想一想就觉得心绞痛。

可转念一下，要是现在就有好几百万，这些钱花了也就花了，既然还能感觉到心痛，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还不够有钱！

季中杰见女儿一会儿笑容满面一会儿痛苦皱眉，还以为她晕车呢，刚想问问她难不难受，就听见季芸芸长叹一口气，嘟囔道：“还是得赚钱啊，太穷了！”

季中杰头上直落三条黑线，他就诧异了，他从来没苛待过女儿吧，尤其是这几年，都快把闺女供起来了，她怎么还会发出这种感叹，果然还是他不够努力所以女儿没安全感吗？

季中杰的脑洞歪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越挖越大停不下来，下定决心要赚更多的钱，最好是以后只能从闺女嘴里听到完全相反的句子。

比如，钱太多了用不完怎么办！

第119章 我只是帮人看房子的

公交车慢悠悠地晃到老城区，这里有曾经的租界，也有许多民国时期留存至今的居民区，也许谁家门前一棵不起眼的树都有百八十年树龄，走在这样的老街上，总有种时空穿梭之感。

那一片别墅区集中在沿江路前后两个街区内，挂了文物保护牌的大多在东边，季芸芸说的那几处孤零零房子都在西边。

一路走过去，东边的建筑物大多是沿街的洋楼，都是旧时的洋行、银行，这几年经过修缮基本恢复了当年的荣光，现在基本是一些行政机关办公所在。

所以这边虽然看起来充满了旧时繁花故梦的风情，但事实上这里大多数时候安静、沉稳、雍容。

而一街之隔的西边，当巷口破败的院墙映入季芸芸眼帘的时候，一声叹息不由自主从嘴里流出。

真是破壁残垣啊……

院墙上的铁栅栏被拆得七零八落，花园也很久没人打理了，甚至还看得出十几年前曾作为大杂院使用的痕迹，院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将军锁，不过显然这把锁挡不住任何人的脚步，别墅的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卸走，可想而知里面又是如何的凄凉景象。

季芸芸忍不住猜想，也许十几年前这里住着曾经的高官富商，后来不幸被充公，原本富丽堂皇的别墅被抢的抢砸的砸，然后塞进几十户人家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再后来也许主人家平反了，房子还回来了，可这里的一切早已被破坏殆尽，曾经的美好都随着那动乱的年月消失在记忆中。

也许是没了那份心思，也许是力有不逮，主人家并没有选择修葺翻新，而是任由她在日晒风吹中日渐凋零。

季芸芸不断摇头感叹，太可惜了啊！

父女二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这里虽然不比东边那些房子大，但作为曾经的私人宅院，从外观看布局更为精巧，而且这是唯一一栋三层别墅，无论大小、构造都十分合适。

可越是合适季芸芸越觉得难受，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破旧，不知主人是谁，更没有招租或者出售的告示，让他们连个联系的人都找不到。

难道只能回去漫无目地大海捞针吗？

无奈的两人只能先去另外两处看看，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西边这三处别墅都自带花园，所以难得的没有逼仄之感，有一处也跟刚才那边差不多的情况，杂草都有膝盖高了。

不过最后一处竟然有人在里面活动。

季芸芸眼前一亮，催着老爸赶过去，真不容易啊，要是这里也没个人影，他们真得回去大海捞针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托了一圈关系依然摸不着头绪。

这里是最小的一处院子，院门关着但没有上锁，院子里拉着晾衣绳，两件单衣在上面迎风飘荡，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大爷端着搪瓷水盆从大门旁的小屋子里走出来，见到门外站着的一大一小楞了一下。

大爷用地道的江市方言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季中杰递上一根烟：“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主家吗？”

大爷稍稍打量了季中杰两眼才接过烟，缓缓摇头：“我只是帮人看房子的，屋主不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吗？”他又问了一遍。

虽然这位大爷只说自己是看门的，但他目光很是平和，不卑不亢，衣着虽然朴素但异常整洁合身，让人不敢小觑。

“是这样的，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前头第一户人家您认识吗？”季中杰问道。

闻言，大爷又抬头看了面前的一大一小一眼，心道又是来打听房子的。

说实话，虽然这里的三处房子状况可谓十足的不好，可识货的人不是没有，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有人动过心思，但前头两套荒芜多年连个人烟都没有，唯独他这里时不时有人来问一问。

大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问了第三次：“您有什么事吗？”

大爷您可真有个性，季芸芸突然觉得事情有点意思了。

季中杰也是被问的一愣，不过他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这也不算什么，而且越是不寻常事情才越有可能不是吗？

他没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想知道前头第一家的主人是谁，如果他愿意卖我就买，如果不愿意卖那我想签个长租，不知您有没有那一户人家的联系方式。”

季中杰说的很从容，显示了实力也表达了决心，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头是谁，但他的问话方式不像是全无干系的外人，所以这时候说的每句话就要注意了。

大爷面上毫无吃惊之色，只是点了几下头，又问了一个让季中杰意外的问题：“你准备买来做什么？”

哦哟，问这么多的意思是……

季芸芸忍不住开始猜想，难道有戏？

“家里祖传的私房手艺，所以准备开家饭馆，我们也找了很多地方，只有这里最符合要求。”季中杰观察了一下老大爷的面色，继续说道，“如果这事儿能成，我们会按照房子当初的风格进行整体修缮，毕竟不是小打小闹。”

原本一直很平静的老爷子脸上突有了别样的神色：“饭馆？”

季中杰点头。

季芸芸的直觉又开始发挥作用，只要这个老爷子不是故意耍人，那么肯定和那处房子或者房子的主人有某些关系，即便他是耍着他们玩儿的，陪他过两招于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所以神助攻季芸芸再次上线营业，她抬头用纯真无邪的双眼看着老爷子：“老爷爷，我姑姑烧的菜可好吃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老爷子哈哈大笑，摇头道：“小丫头，你才吃过多少东西，怎么就敢断定你姑姑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哼，爷爷瞧不起人，我去过羊城，还去过京城，好多地方的东西我都吃过，就是没有我姑姑做的好吃啊！”季芸芸佯装生气道。

老爷子不由侧目，这年头能到处跑得小孩子可不多，这女娃娃家里是什么人？

季芸芸决定再加一把火：“不信的话您亲自尝尝就知道了。”

她拉了拉季中杰的手，问道：“爸爸，咱们请老爷爷去家里吃餐饭吧，这样他就知道我没有骗人了。”

第120章 免贵姓龙

父女俩打配合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事先没有交沟通过，但季中杰秒懂季芸芸的意思。

那么这个老爷子值得继续接触一下吗？

“大爷，您贵姓？”

“免贵姓龙。”大爷提起自己的姓氏神色稍有不同，腰背都直了些。

“龙大爷，这马上到午饭的点了，不如一起去尝尝家里的手艺？您也品评品评。”

一直以来龙大爷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除了刚才提到开饭馆的时候，再就是现在了。

“请我一个糟老头子去吃饭？你可想好了？”老大爷似乎没没想到这当爹的会和女儿一起胡闹，这也太宠孩子了吧。

“当然，我们既然有开饭馆的想法，多多了解食客的想法也很重要嘛。”

季中杰不以为意，这老爷子眼神清正，虽然脊背微微有些弯，但自有一股矜贵之气在里头，虽然他自称是看门的，但这气质即便真是看门的，看的也不会是一般的门。

一顿家宴而已，他和姐姐请得起。

“龙爷爷，去吧去吧，你去尝尝就知道了，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季芸芸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急切想得到旁人认可的孩子，她看得出来，厨艺这个东西确实触碰到龙老爷子的神经。

龙老爷子沉吟了几秒，抬头道：“既然你们父女二人诚信相邀，那我就厚着脸皮打扰了，两位稍等，容我换件衣裳。”

说完便转身回屋，再出来时却是一个很精神的老大爷。

只见龙大爷穿着一身很齐整的深色中山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与刚刚那位闲适的老大爷判若两人。

季中杰和季芸芸不禁暗自感叹一句，这老爷子真讲究啊！这时候谁再说他是普通人可没人相信了。

一行人直接去了季家隔壁那处院子。

原本住在这里的周佑群他们早就在季芸芸孜孜不倦的念叨下先后买房，所以这里除了常猛没别人了。

这时候的房子多便宜啊，不到一万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早买早投胎，呃，错了，早买早上车，以后全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对于开店这件事季英杰还是挺紧张的，平日里要上班抽不出空来，但一到了周末的时候她就直接过来这边，这里地方大又没人打扰，她能静心研究菜色，以往比较少做的菜也需要重新练一练。

季中杰本身就开着超市，各地一些难得一见的食材也方便弄到，所以除了一些时令海鲜实在运不过来，就连佛跳墙这种以费时费火费工出名的功夫菜季芸芸都吃了好几回。

说实话，有时候季芸芸这么挑剔的舌头都尝不出哪里不好，可季英杰还是能挑出毛病来反复改进。

况且有些菜也不是一味遵循旧例古法就好，还是要结合现代人的口味稍微更改一下，更有些臻品佳肴所需的原材料已经近乎绝迹，季英杰也想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代替品可以让美味重现人间。

在这个领域季英杰所展现出的天赋和全情投入的钻研精神，都让季家上下叹为观止，连赵飞扬都赞叹，说他妈妈在厨房里好像在发光。

才刚走到巷子口，众人就闻到一阵香气，油脂融化的芬芳融合了好几种叫不出名字的食材……

“呀，姑姑今天做的是鸭子吧！”

季芸芸有点兴奋，鸡鸭什么的虽然不是她最爱，但只要经过了姑姑的手，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龙老爷子背着手走在一旁，闻言点头赞道：“小丫头鼻子很灵啊！”

“那是，虽然我没那么会做，可我会吃啊！”季芸芸一点不害臊，会吃也是种本事嘛。

龙老爷子又笑了，这一点他也同意，而且是由衷地同意：“丫头说的对，会吃也是天赋。”

季中杰在一旁听着，越发觉得这老爷子不一般了，普通人装不来这种气质。

“姑姑姑姑，我回来啦，我还给你带回来一位客人呢！”

刚跨进门槛季芸芸就嚷开了，赵飞扬一般周末也会跟着一起过来，所以听见表妹的声音他立马把作业本一扔朝门口跑来。

“芸芸，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赵飞扬就像看见了分隔了几十年的父老乡亲，激动得很。

“你不是等我等久了，你是不想写作业好久了吧！”季芸芸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太知道了，表哥就是个坐不住的。

赵飞扬面色微红，但还是强撑着说道：“哪有，我还是很爱学习的好吧。”

趁着后头的人还没过来，季芸芸凑近悄声嘱咐：“待会儿有个挺重要的客人，你要乖一点啊。”

赵飞扬就不服气了，他没有调皮到需要妹妹特意交代的地步吧，刚想反驳就被季芸芸捏了一下，抬头一看，舅舅带着一位不认识的老人家进来了。

赵飞扬有多少话都只能先咽进去，这点大局观他还是有的。

“龙爷爷，这是我姑姑家的孩子，赵飞扬。”

“龙爷爷好。”赵飞扬很有礼貌，不仅问了好，还鞠了个躬。

“小朋友你也好啊，今天要麻烦你妈妈了。”龙老爷子点头示意，这家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小孩子都教育得不错。

季英杰听见说话声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汤勺，一看还有外人倒是楞了一下。

季中杰走近几步给两人介绍：“龙大爷，这是我姐姐季英杰，咱们的大厨就是她了。”

龙老爷子目光明显犀利了不少，不过面上还是那副模样：“你好啊，老头子今天叨扰了。”

“您好您好！”

“龙爷爷，咱们先进去坐吧。”季芸芸把龙老爷子请进去，也好留个空间给老爸和姑姑。

…………

“中杰，这是怎么回事……”

季英杰一头雾水，弟弟没打招呼就领了个人回来，她也搞懵了。

季中杰三言两语把选址的事解释了一遍，季英杰这才有了谱。

“那要额外准备点啥不？现在有八宝鸭，蟹粉狮子头，响螺花胶鸡。”

“不用，再添两个素菜就够了，也不用太刻意，大姐拿出你平时的水平就行。”

第121章 一顿家宴

猛不丁多了位神秘客人季英杰还是有点紧张的，好在大部分菜都快要起锅了，她不用从头做起。

屋里季芸芸仗着自己年纪小，童言无忌嘛，说不定能多打听点消息。

“龙爷爷，你一直一个人住在那里吗？”

“是啊。”

季芸芸小脑瓜一转，画了个饼：“龙爷爷，如果我们家真能在那里开店，我每周末都请你过去吃饭好不好，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呀，咱们一起呀。”

“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天天请人吃饭不怕把你家的店吃垮吗？”龙老爷子被逗乐了。

“我又不是去吃白食，我有压岁钱，好多好多压岁钱，请您吃饭没问题的！”说着还伸出双手比划了几下，力证自己是个“有钱人”。

赵飞扬还不太搞得清状况，但既然妹妹说了这是个重要客人，那他是不是也得出一份力？

于是……

“龙爷爷，不用担心的，妹妹压岁钱用完了还有我的，肯定够请您吃饭的。”

好样的赵飞扬，看来我神助攻的封号要让给你了，季芸芸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龙老爷子笑得乐不可支，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果然还是和孩子在一起好啊。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龙老爷子笑过之后又显得有些沉默。

季芸芸和赵飞扬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该不会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吧……

一时间也没敢再说话。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吧，龙老爷子回了神，见两个小家伙像小鹌鹑一样规规矩矩坐着，怯怯的看着他，再次感叹两人的懂事。

“爷爷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旧事，不用担心。”

“那以后还有机会请您吃饭吗？”季芸芸委屈巴巴地开口。

那样子好像在说，你看我这么乖巧懂事又可爱，你忍心不赴我的宴吗？

龙老爷子微微一笑，回答道：“好，以后一起去吃饭，不过不需要动你的压岁钱了，爷爷请你吃！”

诶？听这意思还能有以后？那饭店什么的真的有戏？

其实龙老爷子人老成精，这辈子起起伏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季芸芸的小心思他不是感觉不到，可难得与孩子们相处，他愿意给多付出一点耐心。

过了好多年孤寂的日子，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的确给了他难以言喻的触动。

“菜好了，大家来吃饭吧。”

正好这时季中杰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圆形瓷盅，盖子严丝合缝，香气也关在里头，不知是什么菜。

“龙爷爷，快来快来，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今天一起吃饭的只有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尹继兰那边的研究生课程已经开始了，她今天正好去学校有事没有在家。

不多时，所有菜都已经上齐。

自从下定决心开店之后，季英杰做菜就不只是注重香和味了，摆盘和形状也要尽可能精益求精。

为此季芸芸还特意带姑姑去请教了章先鹤，也算是特聘顾问吧，请他帮忙设计菜品的呈现方式，包括菜单的设计排版。

这么细致入微的运营理念在这个年代几乎是找不到的，外头的饭馆无不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头按顺序排列菜名菜价，既无新意也无亮点，甚至京城的老莫也是如此。

桌上两荤两素一汤，不算多，不过作为家宴来说，刚刚好。

等众人入席，季中杰率先举杯：“今天有幸结识龙老爷子，咱们以茶代酒，庆贺大家相识。”

杯子里的茶也不是普通茶叶，是季中杰特意托朋友弄到的云南白茶，这种茶味道清淡、茶汤清澈，席间配菜不会抢夺菜品的风头，一般人都能接受。

第一道菜八宝鸭，这是沪市传统名菜，用带骨鸭开背，填入配料，扣在大碗里，封以玻璃纸蒸熟，形状完整，丰腴饱满，原鸭肉酥烂，出笼时再浇上用蒸鸭原卤调制的虾仁和青豆，满堂皆香。

第二道清炖狮子头是江苏地区特色传统名菜，属于淮扬菜系，这道菜口感松软，肥而不腻，内里鲜香，入口即化。这时候江市的河蟹正好上市，季英杰特意剔了点蟹粉包在里头，让整道菜的口感、味道更上了一层台阶。

还有响螺花胶鸡汤，用的是粤省收上来最上等的干螺片，每片都有成年人巴掌大，花胶这次选用的是米粒胶，并不算特别珍贵，但难得的没有丝毫腥味，形状也好看，小小巧巧一口一个，鲜美嫩滑。汤是在炖盅里隔水蒸出来的，所以汤汁清澈鲜甜，滋补又清爽。

至于素菜，上了一个凉拌嫩豆腐和清炒豆芽。

龙老爷子吃的很慢，或者说品的很慢，每一口都在细细感受着。

现在绝对不会再有人说他只是个普通老人家了，这架势说是品鉴御菜也不为过了。

这一品就是五分钟过去，只见他缓缓点头，放下筷子，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知为何，刚刚那五分钟里，在座几人就跟考试一样紧张，尤其是季英杰，就像等待张榜的赶考学子一样。

她自问也招待过不少客人，可没人给她的感觉如龙老一般特殊，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意味。

最终还是季芸芸打破这一室沉寂：“我没骗你吧龙爷爷，我就说我姑姑的手艺绝对一流，保证吃过一次还想有下次！”

龙老爷子神色比来之前缓和许多，开口说道：“丫头快吃吧，好吃就多吃点，喜欢吃什么以后爷爷也可以给你做。”

一语石破天惊！

龙老爷子会下厨？

而且能在这时候说出来，那一定不是一般般会做而已，应该是特别善于此道，至少也得跟季英杰不相上下才行。

一桌人刷地一声望向老爷子，可老爷子稳得住啊，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给季芸芸夹了一块鸭，说道：“小丫头，别瞪了，先吃饭，吃完咱们再说。”

一桌子美味佳肴可能只有龙老爷子一人在好好享受，其他人不说味同嚼蜡吧，但整颗心都被勾得痒痒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一句话。

这是……高手在民间？

第122章 御厨

一顿心不在焉的午餐吃完，季芸芸终于按捺不住，又不想显得太急切，于是眼巴巴地瞅着龙老爷子。

龙老爷子本名龙丙生，现年62岁，祖籍就在江市。

龙家是个大家族，晚清时期家里曾先后出过两代御厨，在京畿一带也算得上小有名望，后来眼见着清庭走向灭亡，龙家当家人当机立断变卖家产回到祖地。

龙家经过好几代的经营积攒了不小的家业，在江市盘下一处铺面经营酒楼，剩下的钱买地买楼，沿江路西边那三处花园别墅就是当时的龙家人从几个洋行大买办手里买下的。

龙家的人手艺是实打实的，尤其在养生食补方面很有心得，虽然时局艰难，江市也经历过战乱，但龙家的酒楼还是坚持下来了。

龙家一共有三房人，龙丙生的爷爷过世后，三房人面和心不和。嫡出的大房继承了龙家大部分产业，庶出的二、三房分家另过。

后来到了内战时期，大房并没有像二房三房那样摇摆不定，私下里给8路捐了不少钱财物资，算得上是红s商人，而龙丙生正是大房独子。

又过了几年到了解放前夕，龙家二房三房害怕将来会被清算，便把手里的家业转让给大房，举家迁往t岛，从此两边便断了联系。

新中国成立后，龙家的酒楼收归公有，但总归钱和房子还在，留下来的龙家大房也只剩龙丙生的老母亲和妻子女儿，不过是生活低调点罢了，几人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再后来便是水深火热那十几年，龙家被翻旧账，被人诬陷勾结t岛势力，房子没了，家也没了。龙家人全被拉出来游街批斗，连龙丙生十几岁的女儿也没放过。后来一家人被下放到最穷最苦的农场改造，龙丙生的母亲当年就没了，两年后女儿因为一场高烧没熬过去，他的妻子经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也撒手人寰，只剩下龙丙生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世上煎熬着，他几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他心里总有一个执念，不能让一家人这么含冤而终死不瞑目。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平冤昭雪那天，当龙丙生再次踏上江市土地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孤寡之人。

j谍的帽子戴了十几年终于摘了，房子虽然面目全非但也还回来了，可他却再也找不到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

屋子破就破了吧，还有什么可修的呢，再怎么修过去的一切也回不来了。

打头那个最大的院子正是大房当初的宅子，可他回来之后连进都没进去过，只愿在后头这个最小的院子一个人待着，了却余生。

这几年来找他来打听房子的人全被他打发了，房子就算卖了又能如何呢，他一个丢了心失了魂的人难道还抱着这些钱进棺材么？他早就想好了，临终前把房子捐给孤儿院，也算是龙家留给这世界最后一点善意吧，但愿来世一家人还能相聚，不必再遭受这生离死别之苦。

直到龙丙生遇到季家父女……

龙家的继承人可不是会看账本就行的，作为龙家嫡出唯一的子嗣，龙丙生不仅出国留过学，他的厨艺可不比当时龙家酒楼的大厨差。甚至解放后家仆遣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也是龙丙生亲自下厨，只是到了后来家人一个个离开他才没了心思，如今只剩他一个了，更是日日对付着过。

今天季家人提起开饭馆的话头，龙丙生沉寂多年的心忽而颤动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就只有一样，龙家传承多年的好手艺到他这里可能要中断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根无绳的线牵着他来到这里，尝到多年不曾尝过的美味，回忆再度在他内心翻涌，让他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龙丙生并没有向季家人讲述他波澜起伏的一生，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龙丙生转头看向季英杰，思考良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季女士，不瞒你说，你们看中的房子就在我名下，转卖给你们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我有个要求，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季英杰看了弟弟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儿您说吧。”

“龙家也有本祖传的菜谱，我可以保证不逊于你家传的手艺，不知你愿不愿意学？”

季中杰本以为龙丙生会提一个很难办的要求，但没想与其说是提要求，不如说是天上掉下来一份大礼，所有人都有点难以置信。

姐弟俩相顾无言，停顿了一会儿过后，还是季中杰率先开口。

“龙老爷子，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我们怎么好意思学您家传的手艺呢，到时候万一您家里……”

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万一到时候龙家后人闹起来，季家不就平白无故陷入龙家的内部纷争吗？

“这点你们可以放心，这里已经没有龙家后人了，与我称得上亲戚的人都远隔两岸，几十年不曾见过了，菜谱也与他们没任何关系。”

没人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季中杰也十分不好意思提及龙老的伤心事儿。

谁知龙丙生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过去的苦难他永远忘不了，可这些事与旁人没有关系，他现在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龙家的手艺传承下去，这是龙家几世人的心血，若是就此埋没太过可惜了。

曾经他也动过收传人的心思，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如今却在将要放弃的时候遇到了季英杰，虽然她并不姓龙，也与他没任何关系，但龙丙生此生无子早没了固守家族的念头。

况且何为家族？何为传承？

只要龙家的手艺能重现人间，龙家的传承永远都在！

这一连串的意外实在是让人云里雾里好似飘在空中，太不真实了，御厨、世家、传承，哪一样都不是普通人接触得到的，他们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季芸芸：看来重生之神的金大腿比她想象的还要粗啊，她给自己颁一块“福星高照”的牌匾不为过吧！

太神奇了！

第123章 一定有季家一个位子

季英杰早就懵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龙爷爷，我看报纸上都写实践出真知，姑姑总要尝过您的手艺才能决定学不学吧，您介不介意让我们开开眼界呀？”季芸芸表情手势都很夸张，“御厨诶！听起来像是神仙下凡！”

龙丙生被季芸芸怪模怪样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真是活泼，关键是活泼得恰到好处，这就很难得了。

展示手艺当然是必要的，虽然他很久没有做什么像样的大菜，但作为龙家那一代最有天赋的传人，他对自己依旧有信心。

大厨总是有些怪癖的，比如龙丙生必须用自己的惯用的刀具才行，这套刀具他当初里外包了二十层藏在老宅里，直到他回来才重见天日。

于是一行人再度离开季家，前往沿江路。

赵飞扬一路都处于梦游状态，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真十二岁小孩来说确实像是一出天方夜谭，等到了沿江路龙家主宅，赵飞扬更是嘴都合不拢了，小正太的好奇心已经突破天际。

“龙爷爷，这这这……这是你家？”

赵飞扬惊呆了，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想象不到什么人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更想不到怎么人住的房子还能这么破！

这个点吃晚饭太早，季中杰便提出能否参观一下主宅。

龙丙生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几位稍等，我去拿钥匙。”

主宅的大门将近十年未开，连钥匙都落了灰。

这里说是三栋房子最大的一处，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从几十年前起这里就是江市寸土寸金的地段，能有个花园洋房已经是很多人几辈子都不敢做的美梦。

门上的将军锁锈迹斑斑，季芸芸都怀疑锁眼会不会已经堵了。

龙丙生拿来了一串钥匙，这钥匙和锁都是古董了，年纪比季中杰还要大好几轮。

龙丙生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锁头拧开，哗啦哗啦的声音引领着几人走进一段繁华故梦。

龙宅是三层楼砖混建筑，屋前是一大片草地，院墙角有一株老树，树身印记斑驳，伤痕累累，一如这里的主人，一如过去那段时光。

主楼前是一条走廊，至于大门只剩下半扇，玻璃窗全都破的破缺的缺，墙皮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若只论外观，这里简直和废墟没有区别。

大厅是二层挑高的，若是配上当年的水晶吊灯自然是气派无比，可现在在蛛丝网的映衬下只能让人感到空落落的凄凉。

厨房在一西边楼，空间很大，旁边还连着佣人房和储藏室，所以即便以后改建成餐厅总厨也不会显得狭小。

一楼东边有单独的洗手间和几间客房。

二楼据龙丙生说全都是客房，为什么是据说呢，因为完全被改建得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每间房原本的用途。

至于三楼，分布着两间主卧和大小书房，外加一间活动室。

十几年类似于大杂院似的聚居历史，让这座美丽的宅院遭受到最无情的破坏。

自从进了这扇门，龙丙生整个人都有些萧索，若不是季中杰几人开口询问，他可能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整个一圈参观下来，季芸芸唯一的感受就是一定要拿下这里，因为实在是太合适了！

无论是内部布局，房间的数量，建筑物的外观，和闹市中难得的一处花园洋房，一切的一切都符合季芸芸对私房餐馆的设想，高级却并不咄咄逼人，隐秘却又引人入胜。

第一次来的季英杰只看得目不转睛，虽然这里曾经有多美基本全靠想象，但即便仅凭脑补也能得这样的结论这座房子确实合适。

她心里有了数便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龙老爷子的手艺学会，务必让拿下这里。

几人离开主宅，继续往前走到最小的那处院子，龙丙生开门把几人让进屋。

“这边的主楼也没有收拾，只能在这里招待各位了，实在不好意思。”

虽说这只是一间很朴素的门房，但龙丙生的神色依旧坦然，也许人生到了他这个阶段，这些身外之物确实不太在意了吧。

季中杰忙道没关系，本来他们也不是奔着环境来的，事情能否敲定才最要紧。

闲不住的季芸芸向龙丙生申请继续参观，要知道上辈子这里不是私人会所就是顶级食肆，季芸芸只路过没来过，现在难得有机会，当然得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虽然季芸芸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不折不扣的小富二代了，可心理上并没有那么快转变过来。季家的财富全部来自于平民家庭的自我奋斗，和富过三代四代的豪门当然还有不少差距，甚至龙丙生身上流露出的学识气度都让季家人由衷叹服。

龙丙生挺喜欢季家两个孩子的，对他们的要求无有不应，反正就是空房子罢了，连家具都不剩几件。

俩小的兴致勃勃跟探险一样，把这一处和隔壁那边都探索了一遍，这样的建筑物只要修缮完成都是妥妥的文物，要不是还在私人手里，凭季家目前的能量几乎是不可能到手的。

玩儿了一圈脏兮兮的兄妹俩算是过了把瘾，开开心心回来，静待晚上的大餐。

其间龙丙生特意出去采购了一趟，因为时间有限做不了太耗时的，所以晚餐他准备了一道花雕醉鸡，樱桃肉，一道快手的鱼头豆腐汤，还有上汤菜胆，清炖萝卜。

御厨传承人并不一定非得做御膳才能显得出手艺卓绝，普通菜式一样能体现厨师的功底。

尤其季英杰自己是个内行人，每道菜看一看，闻一闻，再尝上一口，就能摸出个大概，而龙丙生的手艺绝对属于最顶级的那一种。

季芸芸边吃边赞叹：“龙爷爷，你的手艺绝了呀！嗯，比我姑姑还要好！”

季芸芸实事求是，姑姑毕竟是个业余的天赋型选手，比不得龙丙生一辈子浸润此道这么游刃有余。

如果姑姑能跟着龙爷爷“继续深造”，手上的技艺更上层楼，季芸芸有信心在江市未来的顶级食肆里，一定有季家一个位子！

第124章 无心插柳

学厨的事被安排在了每个周末，季芸芸周六要去章先鹤那里，但是周日雷打不动跟去龙宅那边，谁让她是个著名吃货呢？

赵飞扬也去了几次，但是好吃的还是不如电子原件吸引他，渐渐的就只剩下季芸芸一个人了。

在那边也不仅仅是吃，龙丙生这么一个爷爷辈的宝藏季芸芸当然不会错过。

这就是行走的历史书呀！

龙家先祖的奋斗，清朝最后的繁华，民国时的纸醉金迷，还有后来的战火纷飞，季芸芸听得如痴如醉！

龙丙生还保留了一些老照片，有他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样子，有当初在法国留学时留下的生活照，有当年闻名江城的龙家食铺临江仙，还有他们一家人在龙家大宅前的合影……

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在季芸芸眼前徐徐展开，来自于亲历者的自述，或许主观了些，但丰富饱满，有血有肉。

龙家虽然祖籍江市，但第二代子孙就早早迁居北方，后来也一直在京畿一带发展壮大，所以龙家拿手的菜式是以北方的鲁菜为主，后来经过一代一代的发展传承，又加入了一些苏浙和淮阳菜系的特色，尤其在出了两代御厨之后，对于宫廷传承的养生药膳也有不少研究。

所以龙家菜非常讲究原料质地优良，以汤壮鲜，讲求咸甜调和，突出本味，融中正大气、平和养生为一体。

季英杰越学越觉得这本厚厚的龙家菜谱蕴含了无尽宝藏。

在厨艺这个领域到底是天赋重要还是努力重要？

如果让龙丙生来评价，若想做出最顶级的味道，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季英杰自从拿到菜谱一直是自己琢磨，也可说是自学成才，能达到如今的水准，她的天赋可见一斑。

对于暮年之时还能找到这样的传承人，龙丙生已经非常满意了。

不远处季芸芸正缠着姑姑想先尝尝锅里的坛子肉，季英杰生怕她烫着，小心翼翼夹起一块放到她扬起的小嘴里，美滋滋的季芸芸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脸满足。

龙丙生的眼眶有些湿润，自从亲人接连离世，他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情绪起伏的能力，谁知看着眼前这一幕，过去种种又开始浮现……

若是他女儿没有出事，如今也该是这么大了吧，如果没有那场风波，如今他也该儿孙满堂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龙丙生渐渐觉得自己老朽的身躯还能有些用处，季英杰性子稳重，可季芸芸是个活宝，只要有她在身边，龙丙生连心灰意冷的机会都没有，季芸芸要么缠着他讲古，要么把设计的菜单初稿拿出来和他商讨，总之不会让他闲下来陷入低落的心绪中。

…………

季英杰在不断锤炼手艺，季中杰也没闲着，开餐厅的准备工作也不比超市那会儿轻松。

执照、资质之类的不跑个三五遍下不来，除了这些手续，人手方面也是重中之重。

服务员还好说，季中杰有经验，但是厨师团队他就没辙了，季英杰只能保证特色菜和功夫菜的供应，其他的菜品就需要团队来帮手了，而且既要保证手艺还要保证人品，不然在他们这偷师两年然后出去另起炉灶，季中杰倒是不惧竞争，但总归费事麻烦呀。

现在可没有什么新西方新北方之类的厨师学校，市面上能找到的厨师要么就如龙丙生这样祖传的手艺，要么就是国营饭店和单位食堂里的大师傅，再就是半路出家的业余选手，比如这几年街上开的那些个体户小餐馆都属于这一类。

还是龙丙生推荐了一个人，虽然龙家没落了，但论及行业内的人脉底蕴，龙丙生一个人可以顶十个季中杰不止。

当初龙家的临江仙后厨大师傅姓梁，梁家最初是龙府家仆，几代人都跟着龙家谋生。后来龙家迁回江市时放了梁家奴籍，可梁家人毅然决然和龙家一起离开，再后来梁家男丁就一直在临江仙后厨帮工学艺，要说除了龙丙生之外还有没有人得了龙家真传，那么非梁家子弟莫属。

再后来龙家遭了难，被远远发配到外地，和梁家也就此断了联系，直到龙丙生回来，梁家还特地过来探望过他，只不过龙丙生自己不愿意再接触过去的人和事。

当初的梁大厨年事已高，早已退休在家，他之后的梁家子弟虽然没有人再达到他当初的高度，但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在江市，招呼人手肯定比季中杰这个外行人方便。

季芸芸听了这个故事颇有些不解，既然龙家和梁家渊源这么深，为何龙丙生不把手艺传给梁家后人呢，总比撞大运遇到季英杰要靠谱得多吧。

可能季芸芸的目光太直白了吧，龙丙生没怎么猜就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丫头，你在想我为什么不在梁家挑选传人？”

季芸芸这就不好意思了，八卦人家**还被人直接问出来这种事，着实有点难为情啊！

“呵呵，小丫头，想问就直接问，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龙丙生的目光投向厨房里忙碌的季英杰，又好似没有在看她，而是穿越了时光回到过去，“龙家祖训，传承只论天赋。”

“每一代家族子弟，选出最有天赋那一个，不论嫡庶，为第一传人。”

这句话可把季芸芸惊得不轻，自古以来中国的大家族就没有传庶不传嫡的，除非是嫡支死绝了，便是死绝了还会有人想方设法过继一位，反正绝不会看着到手的财富落到外人手里。

能留下这种祖训，可见龙家祖宗是个奇人，这几乎是正面挑战延续几千年的世界观，这魄力无人能及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龙丙生恍然一笑：“当初我是最不愿意靠近厨房的，不然也不会非要闹着出国留学了，原本父亲都决定了要在二房三房里挑了，还是我母亲求着我再试一试，没想到这一试……”

龙丙生有些唏嘘，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125 云珑阁

季芸芸听得津津有味，这种大家族的逸闻故事现在可是绝迹了：“然后呢？”

“所以于我而言并没有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的想法，当年我女儿对厨艺还算有天赋吧，原本我是准备把手艺教给她的，结果一朝落难，事情就这么搁置了。”

“我回来以后，其实我也考虑过在梁家找一个传人，也跟老梁说过这个事，可惜了，这一代梁家子弟……做厨师可以，但做我龙家的传人，不行！”

最后这句话龙丙生说得斩钉截铁，季芸芸不由咋舌，这些世家传人还真是严格啊，人情没用，面子没用，差一丝一毫都不行，专业方面绝不妥协。

“那您让爸爸去梁家……”季芸芸有些不解，既然梁家不行，为什么还要去呢？

“丫头，厨房不是一个人能玩的转的，做不了大厨，二厨三厨却是没问题的，而且若是能在小字辈里给你姑姑找个徒弟，她以后也能轻松一点，梁家的家教还是信得过的。”

季芸芸闻言也点头，徒弟肯定是需要的，而且以现在龙丙生的身体状况，说不定还能帮忙带一带，龙丙生这也算是对梁家子弟的优待了。

那边季中杰也如愿见到了梁老爷子梁士鼎。

梁士鼎比龙丙生还大几岁，听说龙丙生愿意重新出山他眼眶都有些湿润，龙丙生这些年的自苦他都看在眼里，现在龙丙生愿意走出来，梁士鼎真心替曾经的龙少爷感到高兴。

当年龙家交出了临江仙，梁士鼎也逐渐淡出，只留下两个小辈还在那里工作，现在临江仙早就被改名为临江国营饭店多年，当初的小辈也已经人到中年。

梁士鼎的儿子已经做到临江国营饭店的一厨，他还有个远房外甥吴东洲也在那里帮手，原本吴东洲琢磨着自己出来单干的，现在既然连龙丙生都出面了，那么能到季家的饭店工作也挺不错。

对吴东洲来说龙丙生老爷子属于传说中的人物，舅舅每次提起都会感慨不已。尤其在江市临江仙在老一辈心里那是美食圣地，即便现在转为国营逐渐落寞了，干他们这行的对于行业前辈还是很敬重的。

梁士鼎特意带着吴东洲来拜访龙丙生，龙丙生也出面考教了一番，跟他之前的判断差不多，是个好厨子，不过也只能是个好厨子。

原本吴东洲对于季英杰一个女人压在他头上有些不服气的，毕竟这个行业自古以来就没多少女性出头，厨娘这个称呼多是给在厨房打下手的帮佣，正经的女大厨真是没几个。

季英杰其实不擅长应付这些，不过她的手艺是实打实的，几道菜一出，吴东洲立马甘拜下风，确实是比不过。

就这样，季家饭馆的后厨算是基本定下来了。

最终季中杰和姐姐商量了，龙老爷子对他们明里暗里的帮助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所以他们一致认为饭店的名字应该交给龙丙生来取。

龙丙生推脱不过，最终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云珑阁。

…………

这几个月季英杰跟着龙丙生学手艺，季芸芸就美美地跟在后面吃。

季芸芸做梦都想长得高长得白，可她除了运动和喝牛奶就不知道别的办法了，现在有了龙丙生，这都不是事儿啊，宫廷秘方、营养食谱，应有尽有！

季芸芸过得很是舒爽，虽然她现在才十一岁，保养什么的还太早，但从现在开始有意识地呵护却是不为过的。

龙丙生自然也不会揠苗助长，只是根据季芸芸的要求制定了合适她的膳食单子，虽然达不到药膳的程度，但绝对比季芸芸自己瞎捣鼓来的好。

季芸芸上辈子属于个子长得晚的，十五岁才只有一米五几，还是到了高中那三年往上蹿了一下，将将过了一米六，最终数字定格在一米六一点五。

嗯，这个点五季芸芸什么时候也不忘带上，作为一个身高刚过及格线的女纸，她表示每一毫米都很重要！

季芸芸对比了一下，现在的她比上辈子同时期高了两厘米，她信心更足了，坚持每天跳绳喝牛奶，然后要求爸妈坚决执行龙丙生给她的单子，反正立志此生要超过一六八，做一个长腿美高妹！

而且认识了龙老爷子还有个便利，季芸芸的法语不用再自学了，现成的老师在这里，虽然龙丙生很多年没用过法语，也没给人当过老师，但怎么着也比季芸芸这个刚入门的初学者好得多。

总算不用跌跌撞撞地自己摸索了，季芸芸抓紧一切机会和龙丙生请教。

按说重生之人总会忍不住有些懈怠，总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稍微偷懒一下也能走在别人前头，可季芸芸时刻提醒自己，要警醒这种不自觉的惰性。

知道不等于得到，知道的再多不去努力也是惘然。

何况那几句感叹季芸芸前世听了太多次，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明明可以靠脸偏偏要靠才华……

立于不败之巅的人永远比旁人以为的更加努力，越是优秀越是有危机感！

龙丙生还没见过季芸芸这样的小姑娘，随着接触越深越觉得她很不一般，懂事这一点就不提了，龙丙生已经基本不会把季芸芸当普通孩子看待了，她的心智成熟度和大人没什么区别，更难得的是她的坚持和好学。

原先他以为季芸芸只是听说他曾在法国留学，因为好奇才闹着要学法语，还曾提醒过她法语比英语难多了，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季芸芸没有反驳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推进着自己学习进度，就这样刚过了一个星期，龙丙生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实在是季芸芸学得太快，他必须得调整授课方法。

待到后来知道季芸芸英语和德语的学习进度早已达到了大学水平，便只能感慨于季芸芸在这方面的天赋了，就像他当初下厨房，除了需要熟能生巧的刀工之外，火候、调味方面他都是一点就透，远比他二三房的兄弟们强。

第126章 去美国？

又到一年暑假时，季芸芸仍然以年级第一的排名结束了初中第一年。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个正牌初中生反倒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学业上，尽是”开小差“去了，好在初中课程她还hold得住，待到高中阶段肯定不敢这么放肆了。

这一年家里人都很忙，尹继兰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要兼顾课外班和研究生课程，每天夜里不到12点基本睡不了觉。季中杰更不用说了，虽然超市已经逐渐走上正轨，但一家店的成功哪里满足他的宏图壮志，第二家店已经提上日程了，而这时候又有了云珑阁的诞生，哪怕是精力充沛的季中杰偶尔也有些吃不消。

至于季芸芸，作为老爸的私人小顾问，总得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吧，时不时提点建议，参与餐厅的整体设计，还要兼顾学习几门外语，她的时间也被占的满满当当，而且假期的她反而比平时有更多事要忙。

直到，她收到杨铭远的来信……

这次可是不得了，杨铭远竟然想邀请她一起去美国！

事情是这样的，杨铭远的老爸在耶鲁交流一切顺利，正好今年杨铭远初三毕业，杨国庆就想把儿子接到身边，让他感受一下国外的社会风情，也可以体会一下国外知名高校的学术氛围。

杨铭远是没什么意见，可他惦记他的小妹妹啊！

距离上次见面都一年半过去了，虽然两人一直联系着，但季家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太多太忙，季芸芸每次的回信都比较简短，看不够的杨铭远已经在想着怎么在暑假时候在把季芸芸勾搭过来玩一段时间了，没成想他老爸突然说让他暑假去美国。

一开始他还在考虑是先过去还是先见季芸芸，谁知杨艾琳来了一句，”你就不能带她一起去？”

这念头一起竟然再也按不下去，杨铭远只恨不得立刻说服季芸芸的家人，同意她跟自己一起去美国。

这个事儿他自己出面怕是不够分量，于是他再次向杨奶奶求助，请求奶奶给季家打个长途电话。

接到电话的季中杰简直目瞪口呆，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新潮么？

怎么，国内这么大地方还不够你们折腾，非得大老远跑去霍霍美国？

季芸芸就只剩下感慨了，果然是特权阶级啊！

外头不管是单位上还是高校里，为一个公派出国的名额怕是要打破头，杨铭远竟然还担心捎带一个挂件出国去玩儿会不会被挂件拒绝！

季家没人出过国，说实话大家都不放心，那可是大洋彼岸呐！这一点季芸芸也不好硬拧着来，毕竟出去了之后联系全靠托梦，家里人担心也正常。

唯独龙丙生老爷子听说之后大力支持，他说趁年轻多出去看看总会有好处的，季芸芸又是个稳得住的，不怕被外头的花花世界乱了心迷了眼。

而且杨家是什么人家，跟着他们还不放心，那也没有更放心的人了。

季芸芸肯定是想去的，但如果父母不同意那她不去也没关系，反正长大了还有的是机会，所以她这个当事人悠哉悠哉地不着急。

反倒是季中杰和尹继兰着急上头，一会儿觉得去开开眼界也好，一会儿又担心在美国走丢了都没法找，而且完全把女儿托付给杨家他们也觉得忐忑不安。

不是不放心，这么些年杨家是哪个杨家他们不可能还蒙在鼓里，可越是这样越觉得心惊，女儿就这么和人家牵扯上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来说，那个既不可望也不可及的阶层无异于龙潭虎穴，万一女儿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他们做父母的想替她出头都做不到。

这天夜里，季芸芸正抱着随身听靠在摇椅上听英语，老爸季中杰就坐在一边，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叹口气，就跟做什么生死攸关的重大决定一般。

“爸爸，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呗，你这么看我我毛骨悚然啊。”说着还十分配合地全身一抖，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芸宝，你说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愁呢……”季中杰说到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有些事他这个当爸爸的并不想过早让女儿知晓，女儿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一岁小姑娘罢了。

季中杰想说什么季芸芸当然清楚得很，但她一直告诉自己一点，认识杨铭远是缘分一场，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就更加难得，人家保持一颗平常心和她相处，那她也没必要未语先露怯。

按下暂停键，把随身听放在一边，季芸芸正色和季中杰说道：“爸爸，我一直知道他是什么人，上次我还见过他爷爷。”

季中杰愣住了，什么叫“见过他爷爷”？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季芸芸缓缓点头，上次在京城的事她回来并没有细说，所以家里人一直不清楚具体情况。

“所以没什么可怕的，咱们一无所求，杨铭远更只是个孩子，所以并没有必要杞人忧天。”季芸芸语气很平静。

“哎，爸爸是怕你受委屈，在家里你是小公主，可到了那个环境谁会真正在意你，要是……”季中杰还是担心，他怕自己千娇万宠的宝贝被欺负了他却无力回击。

“放心啦，我是杨家的客人，欺负我那不是打杨家的脸？而且我这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从来不惹事的，不会傻兮兮给人欺负的，放心啊！”

“万一杨家人……”季中杰还有些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哎呀，那更加不会啦，真有什么不愉快以后少接触就是了。”

季中杰又叹了口气：“那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起身离开的时候嘴里还不断感叹着：“现在的孩子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季芸芸噗嗤一笑，杨铭远这是把老爸老妈吓傻了吧，猛不丁来这么一出，谁能淡定得了？

在第二次接到京城打来的电话后，季中杰和尹继兰终于同意的杨铭远的提议。

第127章 再相见

证件手续之类的一概不用他们操心，只用收拾好行李直接送季芸芸到京城就行了。

季芸芸再次感叹，这种绿色通道还是两辈子第一次享受呢。

虽然不想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她还是想说一个字，爽！

京城

杨铭远这几天有点坐立难安，虽然在他的要求下，季芸芸偶尔也会寄两张照片过来，可照片和真人怎么能一样。

也不晓得小妹妹长高没有，是不是还是那么爱笑……

见小孙子再次陷入反常，杨奶奶都已经习惯了，上次也是这样，那个叫季芸芸的小姑娘一说要来，他就开始心神不属，上次还是她帮忙收拾的客房，这次连这个工作都被杨铭远抢了。

杨艾琳舔着冰棍儿，靠在房门口看着堂弟弯着腰铺床。

千古奇观呀，不是没见过杨铭远铺床，是没见过杨铭远给别人铺床。

“啧啧啧，我说小铭铭，你这也太积极了吧，芸芸还有一星期才来呢，你要不要这么离谱。”

杨铭远充耳不闻，这样的乐趣你们这些俗人怎么会懂！

杨艾琳慢悠悠走进来，手指在书桌上一模，啧，纤尘不染！

也不晓得芸芸能不能体会到堂弟这份细心，说实在话，她都有点嫉妒了。

…………

大夏天的绿皮火车是什么滋味，谁坐谁知道！

即便季芸芸已经身在最舒适的软卧车厢，依然觉得燥热不堪，一天一夜的车程，身上的衣服干了湿湿了干，她都分辨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味儿了。

原本老爸想送她一程来着，也被季芸芸拒绝了，这么热的天儿来回折腾啥呢，她又丢不了，路上有列车员特意照看，下了车有杨铭远接站，一点危险都也没有。

衣服只带了四套简单夏装，两双运动鞋，再加上一本书和随身听，季芸芸自己不觉得什么，可旁人眼里这个小姑娘却有些特别了。

小小年纪不紧不慢，该吃吃该睡睡，空了就看书听磁带，与人交谈有礼有节，家庭条件好是一定的，难得的是这份气度。

况且况且况且……

晃晃悠悠一路黏糊着到了京城，季芸芸抓紧下车前的时间洗漱了一下换了件干净衣裳，总算是能见人了。

讲究的人夏天出远门就是这么不方便。

好在现在的飞机上空调还是顶用的，不然怕是要体验一把地狱人生，季芸芸下车的时候脑子还在漫无目的地乱想……

“芸宝！”

一个稍显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一米七几的大男孩，穿着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站在月台上，沐浴着晨光朝她挥手。

虽然逆着光，五官有些模糊，但身姿更挺拔了。

小鲜肉长大了啊！

有些人即便身处于人山人海之中，即便没有华服加身，依然显眼夺目。

一年多没见却并不觉得有多疏远，杨铭远很自然的接过行李，牵起季芸芸的手。

“嗯，小铭铭更帅了哦！”季芸芸上下前后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非常直接地表达了欣赏。

虽然第一眼见面有些不适应，但季芸芸很快调整过来，有什么比欣赏美少年更令人愉悦的事情呢？

杨铭远感觉脖子有些发烫，小妹妹现在已经这么直白了吗，他有点害羞呀……

“不要不好意思嘛，我说的是真的！”季芸芸继续打趣道。

“少年，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什么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清目朗，温文尔雅，丰神俊秀，俊逸出尘，风华绝代……”

这一连串的形容词听得杨铭远头皮发麻，小妹妹更调皮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也要来一波互夸……

可怜的杨铭远，不是他配不上这些词，是真的没人敢当面这么夸，冷面小哥哥的名头不是开玩笑的，谁会吃饱了撑的撩他的虎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一下嘛，虽然我说的都是超级大实话！”

季芸芸清亮的笑声把杨铭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终于又能见到小妹妹的笑容了，真好！

还是上次的小刘叔叔，只不过这次换了辆四门小轿车，载着两人往杨家开去。

这次没碰到霍天磊他们，也没碰到绿茶阮静恩，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杨家。

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已经上高中的杨艾琳，上大学的杨修远，杨奶奶也在，还有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正眉目含笑看向门口。

杨铭远介绍说这位是他大伯母林纯汐，也就是杨艾琳和杨修远的母亲。

经历了上次见杨爷爷的忐忑，现在见到面目和善的林纯汐，季芸芸并不觉得紧张。

“杨奶奶好，伯母好，哥哥姐姐好！”

大大方方的季芸芸让林纯汐很有好感，季芸芸这个名字在杨家知名度可不低，上次她来京城比赛，杨艾琳只和她待了不到两天，回家却念叨了好几天，说小妹妹可爱，抢不过杨铭远什么的。

不止是季芸芸，甚至季芸芸的家长林纯汐也有耳闻。

林纯汐是做外事工作的，所以对于外语教育和普及这两方面的工作她一直很关注。

年初的时候有一次她们一家过来婆婆家吃饭，她无意间看到侄子杨铭远收集了几份外语教育杂志，还有些疑惑，杨铭远什么时候爱看这些了？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季芸芸的妈妈发表了几篇文章，两篇被《英语周报》选用，另一篇则发表在杂志《外语教育》上。

这可勾起了林纯汐好奇心，特地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还别说，作为基层教育工作者，尤其是教师资源相对匮乏的外语领域，尹继兰能有这样的思考深度并且能研究出一套切实可用启蒙教学方法，确实非常难得。

所以今天听说季芸芸会来，她也趁着休假特意过来看一眼，这一看就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不错。

难得的明媚动人，眼神清澈似有星光，可这样的美貌依然掩盖不了她周身的气质，不止是知书达礼落落大方这么简单，还有种难以言喻的透彻与清醒，和旁的小姑娘有太多的不同。

第128章 笑这么好看你是想迷死谁？

“芸芸你可来了，本来我也想去接你的，小铭铭非不让。”杨艾琳大声和季芸芸打招呼，还不忘埋怨杨铭远。

“是我不让么，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腿，都残废了还不消停。”杨铭远毫无感情地戳穿耍赖的堂姐，带着季芸芸进屋。

季芸芸这才看见杨艾琳左腿打着石膏，之前她坐在沙发上，正好被茶几挡住了，所以一时没注意到。

“艾琳姐，这是怎么了，不严重吧？”季芸芸关心道。

“嗨，不严重，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非要给我上石膏。”杨艾琳挥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回轮到林纯汐看不下去了，杨艾琳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要不是她这个马大哈性子，也不至于好好地下个楼梯都能滚下来。

“你还来劲了，骨头都摔错位了，还说不严重呢！”林纯汐白了杨艾琳一眼，然后转头对季芸芸说道，“芸芸，这两天你可千万别搭理她啊，甭管她说好话还是装可怜，就让她老实搁家里待着，哪儿都别让她去！”

“哎呀，妈，我不要面子的啊！”杨艾琳不忿被老妈拆台，一脸悲愤。

季芸芸笑了：“伯母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哼，芸芸你也学坏了！”杨艾琳嘟起嘴，装模做样叹了口气。

杨家人的随和让季芸芸因为生疏而泛起的一丝尴尬很快消散，杨奶奶更是慈祥，拉着季芸芸的手问她在江市好不好，家里人身体如何等等，后来见她有些疲惫便让她赶紧去洗漱一下醒醒神。

季芸芸谢过杨奶奶之后便起身上楼，杨铭远提着行李跟在后头。

林纯汐饶有兴致地看着楼梯上的少男少女，笑着跟杨奶奶说：“妈，难得见铭远对什么人上心呢。”

杨奶奶只是笑笑没说话。

杨修远想起上次跟堂弟签下的那些“丧权辱国”条款，心有余悸地补了一句：“宝贝的不得了，比不了比不了。”

“你就是嫉妒我们没带你玩儿，芸芸多可爱，哼！”杨艾琳怼完弟弟开始怼哥哥，她最近被困在家里，脾气老大了。

“好好好，是我嫉妒，你大度你最大度！”杨修远立马投降，堂弟惹不起，亲妹也惹不起，他在这个家怕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几人都笑了。

…………

“芸宝，待会儿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杨铭远打开客房门，把行李袋放进衣柜，熟练地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出来，等了半天没听见回音，便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季芸芸正望着他发呆，不由笑了，怎么这会儿开始愣神，这是累了？

“芸宝？”杨铭远转身回到季芸芸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

季芸芸回神，她刚刚确实愣住了。

小时候没太在意，现在长大了杨铭远给她收拾衣服还这么顺手，这下连脸皮超级厚的季芸芸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她目前还是豆芽菜一根，这要是再大一点，岂不是……

哎呀，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失踪已久的怪阿姨又要冒头了，这样不好不好，嗯，略有些猥琐！

季芸芸定了定神，手指相对绕圈圈，万年难得一见的扭捏：“那什么……呃……那个……我已经长大啦，可以自己收拾的哈。”

呵呵，原来是在想这个，他的小妹妹也长大啦！

杨铭远忍住笑，轻轻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滴妈呀，犯规啦，夭寿啦，笑这么好看你是想迷死谁！

季芸芸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推着杨铭远往外走：“我要洗澡啦，快出去快出去。”

“呵呵……”还是没忍住，杨铭远轻笑出声，“好啦，别推了，我自己走，我在楼下等你。”

门关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呼，这是怎么了，从小看到大的小鲜肉长大了更可口了，所以老阿姨把持不住了吗？

季芸芸，你这个思想有点危险啊，打住打住！

季芸芸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平静下来，这一静下来就忍不住吸吸鼻子……

呃，一股难以言喻的火车味儿从身上传来，什么都不用说了，先洗刷刷吧！

…………

“小铭铭，待会儿你们去哪玩儿？”

见堂弟下楼，坐不住的杨艾琳开口问道，她是彻底出不了门了，不过听一听过过瘾也好啊。

林纯汐无语了，她这个女儿实在是活泼过了头。

“哪有什么玩儿的，外头这么热，下午带芸芸去一趟使馆就回来了。”杨铭远回答道。

“哎，你们就有福了，可怜的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杨艾琳生气呀，原本她也可以一起去的，证件都办好了，结果一时不慎腿摔了，这对她来说可是莫大的打击，等于一整个假期都泡汤了，别说出国了，出门都不可能，连出院都是她撒泼打滚才争取到的。

杨修远见妹妹伤心可怜，无奈道：“别叫唤了，你好歹还能在家里休息，人家高挺和霍天磊都被扔军营里受教育去了，他们才苦呢！”

“你会不会安慰人，好气啊，要是我没摔断腿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也去？你巴不得有个非洲妹妹是吧！”杨艾琳气急，抱着杨奶奶的胳膊一顿摇，“奶奶，你看哥哥又欺负我！”

“好啦好啦，等你好了想去哪都行，好好养病啊！”

杨艾琳生性好动，这几天确实憋坏了，杨奶奶也着实心疼。

林纯汐懒得理女儿耍宝，她现在对季芸芸比较好奇。

“铭远，你之前说季芸芸目前在学好几种语言，是不是真的？”

林纯汐这一问，所有人都转头看杨铭远，说实话他们也很好奇，主要是杨铭远平时不怎么把他的心肝宝贝拿出来议论，所以他们也所知有限。

“嗯，她从小学英语，后来自学德语，今年听她说又开始学法语了。”

看着众人越张越大的嘴，杨铭远突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好像自家宝贝的优秀终于开始绽放光芒。

杨修远和杨艾琳还只是感叹，林纯汐就不同了，她突然间有了个想法……

第129章 见猎心喜

现在还不确定季芸芸的外语水平如何，如果已经超过初级水准，甚至超过中级，那么这绝对是一个好苗子啊！

虽然现在季芸芸还小，但如果她有天赋也有兴趣的话，完全可以培养她往外事方向发展，虽然她和季芸芸没有深入接触过，但是这些年满世界跑，形形色色的人她见得多了，季芸芸这孩子的心理素质绝对不一般。

“铭远，你知道她现在学到什么程度了吗？”林纯汐着急想知道，她自己的两个孩子外语虽然不差，但也说不上多好，对这方面也没什么兴趣，现在难得见到一个好苗子，自然不想错过。

杨铭远知道大伯母这是职业病范了，看见好的就想往自己碗里划拉，不过季芸芸在外语方面确实有天赋，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英语和德语更好，至少听说读写都没问题，法语可能略逊一筹吧，毕竟刚学没多久。”

这就很可以了，不是说会的种类越多越好，而是语言这个东西是一通百通的，凡是能精通多种语言，那么至少证明她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而且季芸芸年纪这么小，更说明她的能力和态度都是一流。

林纯汐几乎是一念之间有了决定，对杨奶奶说道：“妈，你说我带那孩子去我们那儿测试一下怎么样？”

杨铭远闻言抬头，怎么就突然跳到这一步了？大伯母那儿可不是一般地方，而且总得征求一下季芸芸的意见吧。

“嗯？你对那孩子这么看好？”杨奶奶倒是没太吃惊，她这个儿媳妇一向对工作上心，会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总要看过才知道啊，现在不是说要培养复合型外语人才吗，可人才培养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难得发现个好苗子，忍不住想考考她。”林纯汐解释道。

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国内的外语教学也开始复苏发展，原有单一的外语教师、翻译等人才培养模式已经不能适应国家需要，所以大学里一些应用文科的专业的学生，如经济、法律、法学、新闻学等，也要兼修语言专业，同时鼓励外语专业学生辅修经济、法律、新闻传播、对外汉语等专业。除此以外，学校还向一些非英语专业的语言类学生推行双语专业，比如主修法语的学生可以辅修英语。这样培养出的学生更符合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外交部门对这种复合型办学模式也是支持的。

对林纯汐来说。季芸芸毕竟还小，也不至于现在就要求她怎么样，只是身边难得见一个这么小的语言天才，所以难免见猎心喜。

等季芸芸换洗一新下来的时候，就见一屋人都盯着她，神色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林纯汐，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季芸芸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毛病啊。

“呃……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林纯汐起身把季芸芸拉到身边坐下，拍着她的手和声问道：“芸芸喜欢学外语吗？”

季芸芸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乖乖点头。

“都学到什么程度啦？”

季芸芸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她这个年纪要说自己已经有专业水平确实有点吓人，主要是她不知道林纯汐问这话的用意。

杨铭远见季芸芸疑惑不解，便解释给她听：“大伯母在外事部门工作，听说你学了好几门外语，所以关心一下。”

“外交官？”季芸芸脱口而出。

这么高大上？！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真外交官！

“不是驻外人员，不过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林纯汐亲自解答了季芸芸的疑问。

对普通人来说，从事外交工作的人都有种迷之光环，这是代表国家啊，层次立马就不一样了。

季芸芸迷妹般的小眼神把林纯汐逗笑了，看来这孩子对她们的工作很感兴趣呀，这是好事儿！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林纯汐的声音很温柔，季芸芸只觉得一把好嗓子怕是外交官必备技能。

“英语和德语好一些，法语也学了一点点，不过暂时只能日常对话。”季芸芸还是决定收着点说。

林纯汐自己只会讲英语，别的语种就没法评判了，所以还是想把眼前的小姑娘“拐”到她那里去实地检验一番。

“芸芸啊，伯母有个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林纯汐怕把季芸芸吓着，所以语气特别温和，可把一旁的杨艾琳肉麻坏了，觉得这一分钟的妈妈特别像狼外婆。

“伯母想知道你都学到什么程度了，所以想带你去几个专业老师那里测试一下，不用紧张，就是用外语聊聊天，随便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你愿意吗？”

季芸芸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这属于鸟枪换炮一下从二维跳到三维了吧？

杨铭远以为季芸芸被吓到了，连忙说道：“芸宝没关系啊，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什么。”

林纯汐差点被侄子这没原则的样子气笑了，这也太宝贝了吧，她又不吃人？

“不是不是，我没问题的，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关心我。”季芸芸赶紧解释了一句，怕是不怕的，但紧张啊兴奋啊肯定不会少，毕竟林纯汐身上有光环在嘛。

“那太好了，明天我先联系一下，你放轻松就行，平时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担心啊。”林纯汐满足了，这孩子不光有天赋，心性也不错，怎么看怎么好。

杨艾琳终于能插得上话了，蹭蹭蹭蹭挪过来，一把揽过季芸芸的肩膀感叹道：“芸芸，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就单学一门英语都觉得心累，你竟然一学学三门，你这脑袋瓜怎么长的！”

季芸芸难道说这都是重生大神给我开了光，只能略羞涩地一笑，答道：“就这么学就学会了。”

扎心了老铁！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就是脑子比较好用。。。。。。

杨修远哈哈大笑，他这个妹妹哟，笑死他算了！

庸人问天才，天才你为啥比我聪明，天才答，因为你傻。

第130章 我的水平你放心啦

人真多啊！

看着使馆前的长队，季芸芸无尽感慨。

80年代前期，外头的世界刚刚在中国人眼前掀开幕布一角，不少人被门外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想尽办法要出去。

可限于当时的开放程度和zf财力，公派留学和考察的人数很少，于是“嫁出去”成为出国的主流。

也不是随便哪的姑娘都能成功“嫁出去”的，她们大多来自国内几个大城市，而且不止是嫁去英国美国，什么日本、韩国、欧洲、南美，反正是个外国人就嫁，她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出去了再苦再穷也比国内强。

现在想想，这种观念能成为一时潮流也无话可说，毕竟穷嘛，穷则思变。

再到了80年代中后期，公派出国的人数增多，渐渐取代了涉外婚姻，成为国人“走出去”的主流方式。

这时候的主流思路是要学习他国的先进科技，留学生要成千上万地派，随着这一股股留学热潮，越来越的的年轻人奔赴世界各地。

公派考察且不说，公派留学的目的地大多是欧、美、日等发达国家，能争上这个名额的人，可以说命运由此完全改变。

在这个时候，公派出国确实是件令人羡慕的事，公派的留学生和访问学者们在国外工作学习期间不仅可以领取固定的生活补助，回国时还能购买免税商品，即便你自己不想买，光这个免税额度回来就可以赚几千块不止了。

杨铭远的爸爸杨国庆就是京大派出去的访问学者，而且属于最顶级那一类，毕竟耶鲁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当然了，即便不提家世，杨国庆的学识也是顶级的，多这一层履历，以后回国更是一片坦途。

杨铭远作为直系亲属只需要申请探亲签证就行了，季芸芸就麻烦一些，需要那边出一张邀请函，不过这些事儿杨家都已经替她办妥，只需要面签环节她过来一趟就行。

季芸芸在排队时就发现好几个人默默念叨求神拜佛了，确实，这时候拒签什么的太常见了，尤其是申请人各种天南地北方言味儿的英语，甚至还有一句整话都说不出的……

季芸芸对此也无言以对，毕竟对这时候的国人来说，外国的月亮真的比较圆！

终于轮到季芸芸了，负责面签的是一位白人老太太，也许是难得碰见一个英文流利的而且年纪又这么小，老太太还和季芸芸多聊了几句，最后两人愉快地道别。

后头一位眼镜男从季芸芸进去之前就紧张得发抖，见季芸芸春风满面地出来，想问又不敢开口，就这么哆哆嗦嗦一步三叹地往里走，感觉像是去英勇就义的。

等在外头的是杨铭远和林纯汐叫过来帮忙的一位办事员，见季芸芸出来快步迎上去。

“还顺利吗？”杨铭远最关心这个，如果签证出什么问题最后他一个人出国就没意思了。

“还行，我的水平你放心啦！”

那位办事员也说：“杨铭远同学放心吧，以季同学的口语水平不可能过不了的，而且邀请函和其他资料都齐全，不会有问题的。”

季芸芸的证件从头到尾都是这位办事员帮忙跑的，所有情况他都清楚，其实现在只等着拿签证就行了，基本不会有意外发生。

“谢谢您了，麻烦您跟着我们跑这么久。”杨铭远客气道谢。

“哪里哪里，都是我该做的。”

办事员很清楚面前的少年是谁，虽然季芸芸的家庭资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但能和杨家第三代站在一起，这一点就足够他慎重对待。

…………

解决了大事儿，季芸芸也轻松一截。

上辈子欧洲国家倒是去过不少，美国却一直没机会去，再后来日日夜夜都在煎熬中度过，别说出国了，连出省都的心思都没有。

亲身感受80年代的美国，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的梦想从现在就开始实现了哦，季芸芸有点开心，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哇。

杨铭远拉着季芸芸的手，看着她在前头蹦蹦跳跳地走，见她笑得灿烂他也觉得开心，果然带她去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么高兴吗？”

“当然高兴啦，总待在一个地方多没意思，现在是没机会，等我再大一点，还要去非洲草原看看动物迁徙，去北欧看看极光，还有南极的帝企鹅，我都想去！”

其实刚开始几年季芸芸还常常会想，重来一次一定要如何如何，可越到后来越看得明白，改变命运是过程不是目的，努力的同时也要享受努力的成果，不然人和机器有什么分别。

“好，以后都陪你去。”

“你说的哦！”

“嗯。”

“诶对了，你大伯母那边……”季芸芸有点卡壳，比起面签来说，还是林纯汐那边更让她紧张。

杨铭远把她拉回来，摸了摸刚到自己肩膀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大伯母是个很和善的人，之前一直想培养艾琳学习外语的兴趣，可惜艾琳真不是这块料，所以伯母见到你才这么兴奋。你就保持平常心就好了，你现在还小，以后想做什么决定都没关系，别担心。”

季芸芸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单纯的学习外语和外事工作可不一样，那毕竟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如果林纯汐真的看好她，想培养她，结果最后她志不在此，她也怕辜负了林纯汐一片心意。

不过现在想这些确实太早了，她才刚念完初一，距离大学都还有五年之久，足够她考虑清楚了。

索性把这些都暂时放到一边，季芸芸关心起杨铭远的打算。

“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杨铭远思考过，大伯那样的身份太不自由，而且堂哥有意继承杨家衣钵，父亲的工作他觉得有些单调，当兵入伍他从来没考虑过，想来想去还是自己闯一番事业最合他的心意。

正好经济、法律他都涉猎不少，再加上家世带来的隐形资本，他很清楚什么样的未来最合适自己。

第131章 你是魔鬼么！

季芸芸好奇等着他的回答，忍不住脑补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少年以后会有怎样的成就，也许未来的首富会是他“小弟”？

思绪这么一飘，拽都拽不回来，脑补过头的季芸芸脸上又露出一阵阵姨母笑。

杨铭远就无奈了，小妹妹最近越发喜欢发呆，他忍不住有点自我怀疑……

是他说的话太无趣？还是他的长相不和她心意？

是什么导致忽视来得这么彻底！

季芸芸：哎哟不错哦，韵脚压的稳哦！

“呵呵呵呵呵……”

论一位优秀少年是如何变得更优秀的，论起点就是普通人终点的大神是如何成仙的，脑子里的好戏一出接一出，结果停不下来的季芸芸真的笑出了声！

突然被自己声音惊到的季芸芸一把捂住嘴，结结巴巴：“呃……那什么……刚刚是我在笑？”

杨铭远无声点头……

季芸芸双手的覆盖面迅速从嘴巴扩散到全脸，天呐，丢死个人，杨铭远该不会以为她发疯了吧。

偷偷把手指移开一条缝，小声问他：“那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杨铭远想笑，芸宝该不会是大白天做梦又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现在倒像个害羞的小松鼠，怯生生不敢看人。

“你说……”杨铭远突然想逗逗她，“你说你想当女王，让世界臣服在你脚下。”

“怎么可能！你骗人！”季芸芸一脸懵逼，这么厚脸皮的话她怎么会说！

随即反应过来是杨铭远在开玩笑，老脸一红

她脑子一热，两步蹿到杨铭远身后，一阵风似地跳到他背上，然后一手扒着他肩膀一手揉着眼前的寸头。

杨铭远完全没料到啊，谁能想到季芸芸突然这么大胆，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腿怕她摔下去。

不仅杨铭远想不到，路上的人也想不到！这可是80年代，这时候的国人可没那么奔放，纷纷侧目，目瞪口呆。

季芸芸被人这么一围观，本来有点上头的，现在热度瞬间消退，把头埋在杨铭远背上，悄咪咪伸手戳戳他的腰，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季芸芸双脚刚一落地，立马拽住杨铭远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冲，这要是碰上红袖章大妈，他们怕是要出大名了！

跑出了大几百米季芸芸才停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嗓子都燃起来了，还时不时地往后瞄，生怕有人追上来。

杨铭远全程没说话，他其实想笑来着，又怕季芸芸恼羞成怒，可脸上的笑意瞒不了人，季芸芸只能瞪他，实在说不出话了。

难得见季芸芸这个样子，杨铭远上前给她顺气，然后一句话把她ko。

“你要是喜欢我背你，咱们回家之后可以继续。”

神特么可以继续，你是魔鬼么！

她这是被撩了吧，是吧？是吧！

接下来的一整天杨铭远心情极好，他又发现一个新乐趣，季芸芸炸毛的样子太可爱了，让他心里有点痒痒的，很舒爽的那种。

好在季芸芸的灵魂来自几十年后，这么点小事不至于太走心，要不是今天在路上被人盯着看，说不定她都意识不到哪里不对。

晚上吃完饭，杨艾琳缠着季芸芸教她几句洋文，法语德语都可以。

季芸芸很懂这种收集语种的小癖好，再过个几十年，再不爱学外语的人说不定也能用七八种语言诌几句“我爱你”。

如果单纯只论“你好”、“再见”、“我爱你”，季芸芸会的可就多了，日语韩语且不论，俄语西语意大利语也能来几句，这种后世网民的常规操作在这时候就显得比较秀了。

杨艾琳忙道慢一点慢一点，然后指挥杨修远去拿纸笔，边写边念，连杨修远也凑近听了几句，不过他关注的点好像有点不同……

杨铭远是知道的，堂哥怕是想记住那几句“我爱你”吧，当初的地下恋情到了大学也逐渐转向地上，趁现在学会了还能和女朋友花式表个白，这波操作可以哦！

…………

第二天上午，林纯汐果然打电话回来说老师已经联系好了，让季芸芸今天先别出门，下午会有人过来接。

杨艾琳对于没法亲眼见证季芸芸大杀四方这事儿特别不甘心，羡慕嫉妒恨地对杨铭远说：“小铭铭，要保护好芸芸哦，一定不能让她落入我妈的魔爪。”

杨艾琳对于从小被逼读英语的经历深恶痛绝，妈妈的想法她也清楚，季芸芸如果愿意还好，要是不愿意，她怕她妈会化身唐僧劝到人家愿意为止。

杨艾琳这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了，林纯汐又怎么会对季芸芸强人所难，人才肯定谁都想要，但最终肯定会尊重季芸芸自己的意见。

“放心吧艾琳姐，只是去检验一下目前的学习进度而已，我还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季芸芸笑道。

“那行，不过你别紧张哦，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妈她们那里确实是个好去处。”

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哪有傻的，从小耳濡目染，心胸、眼界、能力，都是普通小孩子没法想象的，杨艾琳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至少她是真正把季芸芸当朋友的。

季芸芸探过身子轻轻抱了下杨艾琳：“谢谢你啦艾琳姐！”

虽然是被女孩子抱了，杨艾琳还是有点害羞。

哎呀呀，小芸芸好乖，好甜！

杨铭远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芸宝都没有抱过他，哼！

…………

下午果然来了人，还是之前那位办事员，不过这次他看季芸芸的眼神就有些惊叹了。

真的想不到啊，这位小姑娘这么厉害，三种外语呢，怎么学会的！

办事员开车载着杨铭远和季芸芸出发。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季芸芸以为的某部，而是京城外国语学院，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也是，毕竟是外事部门，即便是林纯汐也不好随便带着外人进去。

现在正值暑假，校园里并没有多少学生，办事员停好车，熟门熟路地带两人进入一栋教学楼，然后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

“季芸芸同学，我们到了。”

第132章 天生吃这碗饭的

“谢谢！”

季芸芸扭头看了杨铭远一眼，深吸口气，抬手在虚掩的门上敲了两下。

办公室里除了林纯汐之外还有两位中年人，听见敲门声齐齐回头。

“芸芸来啦，快进来。”林纯汐走过来揽着季芸芸，向屋里的两人介绍，“罗教授，钱教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外语小天才，季芸芸。”

季芸芸向两位教授鞠躬问好：“罗教授好，钱教授好！”

两人之前已经听林纯汐介绍过了，说实话他们对季芸芸的水平如何是持保留意见的，要不是林纯汐身份摆在这里，这次他们不过来也没人能说什么。

林纯汐对季芸芸很有信心，英语她自己已经考教过了，确实是专业水准，法语德语她虽然不会说，但听个大概判断一下流不流利还是可以的。

“芸芸，罗教授就是京外的德语教授，咱们先从德语开始吧，你就随便想说什么说什么。”

季芸芸点头，自从进了这个校园她就不紧张了，既然是非正式场合，她正常发挥就是了。

于是，当一口标准的汉诺威口音从季芸芸嘴里流淌而出的时候，罗教授当即直起了背，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住了，原本的些许好奇完全被震惊取代，不止为季芸芸标准的发音，更为她的流畅程度，还有她极为贴合母语者语言习惯的遣词造句！

这孩子真的只有11岁？真的从来没出过国？

来了兴致的罗教授跟季芸芸你来我往聊得十分投入，就这么过了整整二十分钟，还是一旁的钱教授忍不住出声打断：“哎哎，我这还等着呢，你再这么讲下去天都黑了。”

这话当然是夸张了，不过钱教授确实也有点按耐不住，他和林纯汐一样，听是听不懂的，但只看两人讲得这么热火朝天就知道季芸芸水平一定不差，甚至可以说极得罗教授心意，所以他很想知道季芸芸的法语是不是同样优秀。

要说法语季芸芸确实心里不太有底，除了书和磁带，她只有龙丙生这么一个法语老师，也从来没有跟法国人实战演练过，即便龙丙生一直夸她说的不错，但还是不如英语德语这么有自信。

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大胆开口吧。

说法语的季芸芸语速明显要慢一点，用词也更倾向于标准书面语，遇到不确定的地方还会思考一下再开口，不过她的发音依旧让钱教授感到惊艳，虽然熟练度没那么高，但难得的是很少犯语法错误，这足以证明她基础打得很好。

语法和发音确实是季芸芸的强项，每个音标都是跟着磁带一点一点抠出来的，至于语法，记忆力超神的季芸芸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钱教授也意犹未尽地叫了暂停，他和罗教授对视一眼，有些感慨地摇头叹道：“好苗子啊！真是好苗子！”

即便是季芸芸比较一般的法语，也比很多他们现在带的学生好，再一想人家的年龄，除了赞叹还是赞叹，不服不行。

“小朋友，以后有没有兴趣来京外呀，到时候来法语系我亲自带你！”钱教授第一时间挖起了墙角。

“哎哎哎，怎么就非得你亲自带，明明人家德语更好，应该我来带才对！”罗教授不依了，这么好的苗子必须划拉到自个儿碗里。

钱教授懒得反驳，对准了季芸芸这块金砖使劲挥锄头，列举了来法语系的n条好处，简直就是仙境在眼前，来到就是赚到！

林纯汐见两个德高望重的教授争得开心，心里越发觉得应该好好规划一番，这么好的幼苗若是精心培育几年，以后必当大用。

人才什么时候都是稀缺资源呐！

季芸芸才上初中，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早了些，不过两位教授确实喜欢这个小姑娘，专业也好，性格也好，又是这么玉雪可爱的年纪，真的舍不得放手。

两人都问季芸芸平时学习有什么困难没有，如果有专业方面的问题他们都愿意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其实对季芸芸这种开了挂的人来说，天赋技能点已经满格，缺的就是个熟练过程，如果再能把她扔到当地语言环境里滚几圈，就一切搞定。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如果能有法国德国的电视剧录像带会更好，这种东西外头不可能有，只能在专业院校里寻摸。季芸芸有些不好意思提，也不知道这种教学资料人家能不能外传。

两位教授一听倒是有些侧目，随即释然，能把外语学到这种程度，绝不是普通家庭培养得出的，所以也不用多余问人家带子拿回去怎么播了。

两位教授都留了通讯地址，让她有什么问题随时问。

季芸芸特别诚心地道谢，这样的学习条件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除此之外，季芸芸还把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的基础资料也要了一份，钱教授本来想劝她贪多嚼不烂，结果林纯汐提了一句季芸芸的法语只学了三个月而已，钱教授就没说话了，这还有啥好拦的，人家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辞别了两位教授，林纯汐带着季芸芸往外走，语重心长道：“芸芸，以后要继续努力，有什么不懂的就和两位教授请教，需要什么学习材料就跟我说，这么好的天赋不要浪费了。”

“还有啊，记得转告你妈妈，以后可以多发表一些英语教育方面的文章，有好几位英语教育刊物的主编都有关注过你妈妈写的文章，评价很不错，那些内容正是基础教育阶段需要的，很有实操价值。”

季芸芸没想到妈妈那几篇文章林纯汐也会注意到，看来以后得让妈妈保持投稿的习惯了。

下午林纯汐还有工作，依旧由那位办事员送季芸芸和杨铭远回家。

季芸芸靠着车后座，望着窗外出神。

当今天两位教授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助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需要更多的学习资料，甚至除了印欧语系，她还对亚非语系和阿尔泰语系也有兴趣，比如阿拉伯语、希伯来语、日语、韩语等等。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语言学习有特殊的兴趣，也头一次认真问自己，愿不愿意将此当做终身职业，而目前的答案是愿意。

第133章 那个小笨蛋还小

原本以为几年以后才会思考的问题，竟然这么早就迎来了答案。

“怎么了？”

杨铭远刚刚没有进去，一直在门外等待，不过看情形应该结果很不错才对，大伯母也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怎么上了车季芸芸反倒沉默了？

季芸芸回头，粲然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有外人在杨铭远也不好细问，便伸手拍拍季芸芸的头，没事就好。

…………

回到大院儿的两人慢慢往杨家走。

“下午那会儿你在想什么，愿意说说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季芸芸细细梳理了一下内心的思绪，眯着眼睛抬头看天，“以前我以为自己学外语是因为惯性，今天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每攻克一门语言都能带给我加倍的成就感。”

确实，季芸芸重生以后自然而然地学习德语、英语，是因为她觉得上辈子已经学到一定程度，就这么落下挺可惜。后来发现自己记忆力突飞猛进，自然越学越深，再到后来的法语，再到今天的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因为学得快，所以成就感推动着兴趣进一步加深，她突然有了个听起来不太可能目标，也许她能实现多语种无缝切换呢？

行走的google翻译，哇偶，听起来很酷炫哦！

杨铭远虽然没没明白什么叫“因为惯性”，但听到季芸芸亲口说出喜欢，他很为她高兴，他希望季芸芸这辈子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如果为之奋斗的目标正好是自己感兴趣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了。

然而……

两人原本很不错的心情在遇见不想遇见的人时戛然而止。

主要是杨铭远不想遇见，季芸芸只是第二次见她而已。

一袭白色百褶裙，黑长直被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依然如清水芙蓉一般的阮静恩正推着自行车站在杨家院门前，车篓里放了一个挺大的西瓜。

阮静恩微笑望着两人，看不出和煦的神色下她在想些什么。

“铭远，碰到你刚好，这是我老家来人送来的西瓜，爷爷让我送一个给你们家尝尝，我正准备敲门呢。”说完之后，阮静恩又和季芸芸打招呼，“小妹妹你好，放假来京城玩儿吗？”

季芸芸对这朵白莲花当然有印象，毕竟是杨明远的烂桃花，外加杨艾琳头号讨厌的人，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还是保持客气有礼，微微一笑道，“姐姐好。”

自从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阮静恩对季芸芸印象颇深，杨铭远面对季芸芸时完全不一样的神色让她好几天食不下咽。

之后她明里暗里问过很多人，杨家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妹妹，可惜知道的那几位不会告诉她，不知道的人问了也没用。

后来季芸芸再也没出现在杨铭远周围，她也渐渐淡忘了这回事。

直到昨天，她恍惚在大院里再次看到了季芸芸，虽然当初的小女孩长高了也长大了，但她依然一眼认了出来，所以她今天找了个借口想来看看，没想到在门口遇到刚回来的两人。

虽然并没有看见两人有什么亲密举动，阮静恩依然觉得刺眼，还是那种亲密无间的气场，还是那么温柔宠溺的笑脸，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唔，给我吧。”杨铭远又回到惜字如金的状态，伸手准备接过来。

其实他并不想接，但他也清楚，即使现在不要，阮静恩也会想办法交到杨奶奶手上，还不如现在接过来一了百了。

阮静恩的脸有一瞬间的龟裂，是，她确实想着跟进去哪怕多说两句话也好，没想到杨铭远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不过她并不想因此失态，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么点小挫折她已经麻木了。

“好吧，有点重，你注意拿稳。”

阮静恩停好车，把西瓜从车篓里吃力地抱起来递给杨铭远，杨铭远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阮静恩伸了手他才接过来，面无表情道了声谢。

“那我先走了。”说着，阮静恩推着车转身离开。

说实话季芸芸有点佩服她，能感觉得到她心里那千万分不甘，但人家依然不动声色，真是能忍！

杨铭远等了五秒还不见季芸芸回头，只得出声道：“芸宝，帮我开下门。”

“哦哦，来了。”季芸芸正看着阮静恩的背影出神呢，两次见面两次都能感觉到这朵烂桃花穷追不舍的决心。

欣赏了一出好戏的季芸芸乐滋滋地从杨铭远衣兜里掏出钥匙，哼着小曲打开了门，然后背着手倒走，歪头打量杨铭远，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杨铭远无奈摇头，芸宝就这么喜欢看他的热闹？

“好啦，小心看路。”

“看着呢看着呢。”季芸芸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珠子一转悠，“话说，美女姐姐更美了哦！怎么样心动了吗？”

杨铭远笑着摇头，这让他说什么好，上次丢下一句“美女有毒”就跑了，这次又打趣他问他心不心动。

怎么可能心动呢？

他只会为一个小笨蛋心动，可那个小笨蛋还小。

见他摇头，季芸芸也没追问，这么明晃晃的不喜欢她当然看得明白，只不过难得抓住杨铭远的小辫子嘛，不扯一扯她觉得有点浪费。

“杨奶奶，我们回来啦。”季芸芸欢快地跑进门，指了指跟在后头的杨铭远，叽里咕噜把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奶奶对阮静恩的心思心知肚明，不过人家小姑娘从来没明说过什么，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长辈又有这层关系在，她也不好黑着脸赶人，像这样送水果特产之类的事情一年总有个三四次。

“奶奶，放哪？”杨铭远问道。

“拿过来吧，我先切一半放冰箱，待会儿你们都吃点。”

季芸芸四下张望了一眼，没看见杨艾琳，便问道：“杨奶奶，怎么没看见艾琳姐姐？”

“她去医院复查了，受伤今天刚好到一周，医生交代要去拍片，她也刚走没多久，估计得到晚饭前才能回。”

第134章 肯定是她看错了

“芸芸，下午还好吧？”杨奶奶关心道。

“您放心，好着呢，伯母介绍了两个很厉害的教授给我，还给我准备了好多好多学习资料，以后我都不用再费神去找啦！”季芸芸边说边比划，把杨奶奶逗得直乐。

杨铭远知道季芸芸这是特意逗奶奶开心呢，他自己是个冷清性子，这种陪老人家逗趣的事他不擅长，除非杨艾琳过来，不然家里难得有这样的欢声笑语。

“好啦，小乖乖，快去休息会儿，看你这一脑门子汗，待会儿下来吃西瓜啊。”杨奶奶看季芸芸被太阳晒得小脸通红，拿出手绢替她擦汗。

“芸宝，先上去换身衣服吧。”杨铭远也道。

“那我先上去啦，杨奶奶你也睡个午觉哦。”

杨奶奶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摇头失笑，这都多少年了，铭远还是最在意这个小丫头。

…………

一个多星期后，那位办事员把季芸芸的护照送到杨家，捧着这本80版护照，季芸芸心里感慨万千。

大概没多少人见过这个年代的老护照吧，80版护照已经使用了简单防伪技术，不过比较简单罢了，只是在头像上盖个钢印，内页为t安门水印图案，而且这时候的护照内容还是人工手写，远没有后世机打那么先进。

翻开内页，崭新的米国签证映入眼帘，季芸芸这才有了一丝尘埃落定之感，真的要远跨重洋，领略大洋彼岸的风姿了呢！

杨艾琳嘴撅的老高，越是事到临头越是忿闷，她怎么就这么衰，偏偏这个时候摔了呢，哎！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着五天后出发，机票钱季中杰说什么也没让杨家出，来回都定了头等舱，务必确保俩个小的舒舒服服度过天上的十几个小时。

临走那天除了杨老爷子在家里送他们出门，其他人包括一直没见到的杨大伯杨军庆也一起把两个孩子送到机场。

杨艾琳坐在轮椅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左手拉着季芸芸让她一定照顾好自己，右手死死拽住杨铭远让他务必记得给自己带礼物，简直笑死个人，有杨艾琳插科打诨，离愁别绪都冲淡了不少。

“铭远，家里已经跟机组交代过了，有什么事你们及时跟乘务员说，那边你爸爸也会亲自去接。”林纯汐先是跟杨铭远交代了一番，然后拉过季芸芸，轻声嘱咐：“芸芸，在飞机上饿了渴了就和乘务员阿姨说，想睡就睡一觉，别害怕啊。”

“嗯，伯母放心吧，我很勇敢的，再说还有铭远哥哥在呢，不会有事的。”

果然，特殊的人有特殊的待遇，大家伙儿一直陪着两人送到停机坪才止步，机场领导和当值航班的机长、乘务长亲自陪同，一再保证会照顾好两位小朋友。

直到杨铭远和季芸芸上飞机坐好，杨家人才离去，而此时飞机上还空空荡荡一个乘客都没有。

“啧啧，沾你的光，帝王般的享受啊！”季芸芸摇头晃脑来了一句，还用那种“小女子万分佩服”的表情看了杨铭远一眼。

杨铭远拍了下季芸芸的额头，对她的调皮也很无奈，这可让他说什么好。

好在季芸芸只是感叹罢了，本来嘛，阶层这个东西从古至今都是存在的，不然劳苦大众们还要奋斗什么呢，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鱼跃龙门么？

趁着没人，季芸芸四下打量了一下客舱。

这时候的飞机不比以后那些空中巨无霸，机舱比较窄，头等舱也不是后世那种小隔间，依然是一排一排的座椅，只不过间距稍宽，好在椅背可以调节，不然这十几小时怕是难捱。

大概坐了十几分钟，飞机上陆陆续续开始上客，大部分是中国人，也有些外国面孔。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耳边不时传来惊呼之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次航班没有婴儿，免了魔音穿耳之苦。

杨铭远小时候坐过爷爷的专机，对飞机上的一切并不陌生，他原本还担心季芸芸会害怕，结果人家淡定得不得了。

季芸芸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摸出自两副自制耳塞，丝绸做的眼罩，还有两双布拖鞋，这都是季芸芸提前拜托季奶奶给她缝的，后世必备的长途旅行三件套，现在的飞机没得送，她当然要自己准备好。

等季芸芸把其中一份放到他手上，杨铭远真是无话可说了，真想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没坐过飞机还想得这么周到。

当飞机开始爬升，后头机舱里竟然传来不少人的哭声，没体验过这种突然的加速和失重，第一次坐飞机的人被吓到也难免。

杨铭远从飞机滑行起就把季芸芸拉到身侧，一手揽着她肩膀替她捂住耳朵，把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季芸芸想说自己真的不怕，不过看杨铭远郑重其事的样子，嗯，还是随他去吧。

少年的肩膀虽然单薄，但是很温暖呀。

当飞机进入平流层，空姐第一时间过来询问两人的情况，杨铭远礼貌道谢，然后要了两杯橙汁。

季芸芸望着空姐托盘上的香槟暗暗吞了下口水，她都多少年没闻过酒味儿了，好想尝尝啊，好怀念那种微甜、微酸、气泡在舌尖跳舞的滋味……

可惜啊，旁边的人不会让，好不容易满了十岁能喝点咖啡和茶了，酒这种东西那是想都不用想。

季芸芸热烈的眼神引起了空姐的注意，年轻貌美的空姐微微一笑，弯下腰来气吐如兰：“小朋友不可以喝酒哦。”

好嘛，原本只是偷偷看一眼的，这话一说杨铭远当即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去对空姐说：“不好意思，我妹妹只是好奇。”

“没关系，小朋友想喝饮料随时和我说。”空姐依然很温柔。

待空姐离去，季芸芸低头对着手指，期期艾艾：“肯定是她看错了，我怎么会想喝酒，呵呵……呵呵呵呵……”

杨铭远还不知道她，季芸芸从小不爱喝没味道的水，总要加点什么才愿意喝，小时候两人还为了一口茶斗智斗勇，现在看见酒了季芸芸肯定也是好奇的。

第135章 为什么吃个饭还要钱？

“乖啊，你还小，长大了你想喝我陪你。”

季芸芸就呵呵了，姐姐我离长大还有十万八千年，十一岁的娃娃伤不起！

不过……季芸芸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说好了哦，长大你陪我喝！而且我听说酒也是分年份的，到时候从我出生起每一年的酒我都要尝一尝！”

季芸芸想起爸爸的小爱好，季中杰不爱喝洋酒，但是各种年份的茅台家里堆了不少。她自己喜欢香槟，趁着现在酒还没被炒得太离谱，要不从现在开始多搜罗一些好年份的回来？

听了季芸芸的“豪言壮志”，杨铭远点头答应，这有什么大不了，他爸在国外，大伯母又是做外事工作的，托人找酒只是小事而已。

“那说定咯，等我回了家就把小金库都交给你，等我到了十八岁就有一屋子美酒珍酿等着我啦！”

季芸芸的爱好实在别致，杨铭远不晓得别人家的小姑娘十一岁愿望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做一个美酒藏家吧，不过季芸芸高兴他就高兴，不就是美酒吗，完全没问题！

“不用你的小金库，就当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从出生起到十八岁，愿你永远开心快乐！”

o！m！g！

杨铭远，你确定自己是土生土长的70后，不是穿越同道？

季芸芸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她这是又被撩了？是吧？是吧！

小少年甜话技能满点，突破极限爆表了啊！

突如其来的甜话让季芸芸如陷云雾中，整个人像躺在棉花糖上飘，难以置信，十五岁的少年这是要成精了吧！

脸色爆红的季芸芸再次让杨铭远愉悦到了，炸毛的小猫儿确实更可爱，他好像找到正确的努力方向了。

…………

两人乘坐的航班要先降落沪市，然后从沪市直飞纽约，所以当飞机停在沪市机场的时候，空姐先把他们俩带到休息室，让两人先放松一下。

季芸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才能有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座椅啊，这才两个小时就觉得难受了。

“哪里痛，过来我给你按按。”杨铭远喊住她。

季芸芸也不是真有哪里痛，只不过太瘦了身上没什么肉，坐久了之后尾椎骨会不舒服。

不过已经离开家了嘛，又只有两个人在，季芸芸就忍不住想撒个娇。

“怎么办呀，哪里都痛！”季芸芸绕到杨铭远坐的沙发后面，把下巴搁到他脑袋顶上，两手往他身前一撂，装死。

原本杨铭远确实以为季芸芸身体不舒服，现在被她这么一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妹妹这是撒娇呢。

杨铭远失笑，牵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调皮，不舒服就起来活动活动。”

季芸芸没答话，直起身有模有样地给杨铭远捏肩膀，之前在飞机上她睡着之后一直靠在他身上，将近两个小时没活动过，他肯定更难受的。

杨铭远感受到肩膀上柔弱的小手，没想到季芸芸会这么做，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的靠着。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好点了吗”，他才回过神。

“嗯，好多了。”

这时候一位工作人员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是两份简餐和饮料，“不好意思打扰了，去纽约的航班还要三小时才能起飞，我们为两位准备了午餐，先简单吃一点吧。”

“谢谢阿姨。”季芸芸甜甜一笑。

旁边一位女士见有专人照顾杨铭远和季芸芸，便开口询问，不过语气不怎么好。

“诶，同志，为什么我们没有午餐？”

工作人员倒是好脾气，真实原因不方便说，那么就用最通俗的理由应对：“同志您好，因为两位小朋友单独出行，所以我们会特别照顾一点，如果您有就餐需要，我们也很高兴为您服务。”

这种对外窗口的服务人员都是特别挑选过的，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个人素质都大幅超出普通服务岗位的工作人员。

“那也给我来一份一样的吧。”人家态度太好，那女人也不好继续找茬。

“好的，一份简餐加饮料一共三元，谢谢！”

结果这句话过后那女人爆炸了，开什么玩笑，还要给钱？

“有没有搞错，我买机票花了那么多，为什么吃个饭还要钱？不是说飞机上包饭的吗？！”

那女人能在这个休息厅坐着，自然也是买的头等舱机票，季芸芸对她有印象，也是一会儿飞纽约的同班乘客。

不过看她二十出头的样子，又是独自一人，应该不是出国公干的郭嘉干部。

难不成是留学生？

但公派留学可不会包头等舱机票，要么就是她自己出钱升舱？无论如何吧，肯定是出自那些“先富起来”的家庭了。

可惜，这年代除了杨艾琳那样的顶层真公主，这些平民公主们也是没坐过飞机的，所以才会有下了飞机也包饭的错觉。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飞机上确实是提供食物的，不过如果您候机时需要用餐的话是需要另外付费的。”

“那也不用这么贵吧，想钱想疯了！”

“不好意思，机场内的餐食确实比外面稍贵一些。”工作人员依旧保持着微笑，连语气都没有变过，“请问您还需要吗？”

“瞧不起谁，以为我没钱？”那女人翻开皮包抽出三张一块拍在桌上，“跟我照那样来一份，我倒要看看是是不是煮的龙肝凤胆，敢卖这么贵！”

季芸芸想给这个地勤鼓掌，什么叫笑容满面怼得你说不出话，气又怎么样，气还不是一样要花钱吃饭。

这些人是没吃过后世一百块一碗的“机场素面”，比起那些，这份有鱼有肉有菜有汤还有饮料的简餐实在是太超值了！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端了份一模一样的饭菜过来，那女人不情不愿地接过来，然后不情不愿地开始吃。

季芸芸低头偷笑，就她这种泄愤式的吃法，会不会消化不良？

念头刚落就听见一阵咳嗽，果然，那女人被一口米饭呛住了，拍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温柔的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面纸，说不出话的她只能使用“眼神杀”，好像人家才是让她咳嗽的罪魁祸首。

第136章 牧遥

偷笑的季芸芸乐极生悲，也被呛到了。

这还真是，旁人的热闹看不得啊！

最后又是顺气又是灌水，总算消停了，当然也免不了收到那位女士的白眼一枚。

这顿午饭吃的还是挺满意的，主要味道还不错，没想到这时候的机场厨师专业水平这么过硬。

下午两点多钟，一行人再次登机，季芸芸和杨铭远仍旧坐回原来的位置。

吃饱喝足正好眠，季芸芸拿出自己的旅行三件套，放下座椅靠背，准备一觉睡到自然醒。

杨铭远帮季芸芸盖好小毯子，也准备休息一会儿，好在有耳塞，不然这么大的噪音，睡不睡得着还两说。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饭的时候，机舱里香气弥散，季芸芸闻着食物的味道醒来，眨巴眨巴睁开迷蒙的双眼，就看见杨铭远正扭头看着他。

季芸芸半张脸还埋在毯子里，刚睡醒的声音奶萌奶萌的：“要吃晚饭了吗？”

小奶猫似的季芸芸让杨铭远整颗心都软掉了，伸手拿过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说道：“喝点水醒醒神，待会儿想吃点什么？”

刚睡醒的季芸芸有点犯懒，就着杨铭远的手喝了一口，然后赖在椅子上哼哼唧唧不想动。

杨铭远就笑了，在家里也是这样，每次起床她都要磨蹭一会儿的。

“小懒猫，快起来啦，这么香你睡得着吗？”

季芸芸哼了一声，就是香得睡不着才醒的啊！

这么小的空间，这么无趣的航程，吃饭就成了难得的趣事，特别让人期待。

可能很多人都有个思想误区，以为改革开放初期人民生活水平一般，国内的航空餐饮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这可是大大的误会了。

当然一开始确实不怎么样，发到乘客手里的面包都是边啃边掉渣的。直到1980年，在历经了种种艰辛之后，京城航空食品公司终于成立，这也是是当时国内第一家合资公司。

作为国内第一家航空配餐公司，标准当然是世界级的，城里的饭馆还在烧煤，这里的厨房已经用上了管道煤气。不锈钢的案台、蒸锅、炒锅，清洁时用高压水枪一冲就好。通电的煎炸锅可以随意控制油温。这些后世看似平常的厨具，在1980年绝对让人眼前一亮。

在计划经济的时代，北京航食作为改革开放的一扇窗口，能够获得很多市面上罕见的食材，诸如孢子甘蓝、甜豆、青芦笋等蔬菜都是出口级的，进口自加国、澳国的牛排、羊扒，从北欧进口的品相极佳的三文鱼，还有成箱空运来的大龙虾到了京城还是鲜活的。

这些高档食材极大提升了京城航食的配餐水平，比如80年代的中餐菜单里就已经有了葱烧海参、烧鱼肚、油焖虾等，西餐也有煎牛排、奶油虾球、烧火鸡、鹅肝酱，日式照烧鸡、天妇罗等等。

季芸芸翻了个身，掀开毛毯，盯着天花板发呆，嘴里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嗯，牛角包，芦笋，虾仁，牛排……”反正想到什么说什么。

旁边一位年长的外国乘客没忍住笑了出来，又立即向季芸芸道歉，而且他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不好意思，小朋友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季芸芸有点不好意思，说傻话不小心被外国友人听到，人家碰巧还听得懂，这就尴尬了。

不过对方坦率，季芸芸也恢复得很快，大大方方道：“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其实我是刚刚做梦梦到了吃晚餐，睡醒时候不小心说出来了。”

米国人汤普森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乘坐越洋航班却没有大人陪同，全程没有任何不适，进退得宜有礼有节，这么多次往返中国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小孩子。

“你们是第一次去米国吗？”汤普森实在是好奇。

“是的，我们去探亲。”出门在外杨铭远比较谨慎，只简单回答了一句。

汤普森也不以为意，倒是挺热情地欢迎他们：“weleamerica！i hope you'll have a wonderful journey”

听他说英文，季芸芸条件反射也用英文回答，这下汤普森更吃惊了。

他在使馆工作，这两年中国申请去米国的人不少，可英语说得好的却没几个，也不能说中国人英语成绩不好，而是口语不好，哑巴英语不在少数。

季芸芸虽然只简单回答了一句，不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发音、流利程度甚至语言习惯等等都跟从小在外国长大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愉快地聊起了天，直到空姐过来点餐。

晚餐自然也是丰富的，中餐西餐都有，甚至连茅台都有，至少头等舱的客人对于这样的服务基本都很满意。

…………

这次的航程从京城出发，要经停沪市和旧金山，最终到达纽约的时候季芸芸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在天上飞的时间就有将近二十个小时，更不用说中途还要不断地登机、下机、候机、登机。

杨铭远毕竟是个男生，还算撑得住，但也只是比季芸芸强一点点罢了，所以当两人的双脚真正踏上肯尼迪机场的时候都有种虚脱之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没有直航的年代，坐飞机也是件要命的事！

杨铭远牵着怏哒哒的季芸芸向出口走去，当看到高举自己名牌的杨国庆时，杨铭远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到了啊！

两人随着拥挤人潮走出到达厅，甚至都没来得及打量传说中的米国，季芸芸就发现了杨国庆的些许不同。

人到中年却依然儒雅俊朗的杨国庆身旁，并肩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而且两人之间的气场看起来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空气中散发着恋爱的酸甜。

这是……

季芸芸看了一眼杨铭远，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那么这个女人他也认识？

果然，杨铭远开口道：“爸爸，牧阿姨。”

牧遥似有些激动，眼里竟然闪着泪花，还有些语无伦次：“哎哎，我是我是，我能叫你铭远吗？”

第137章 缘，妙不可言！

杨铭远点头，然后稍稍把季芸芸往前推了一点，介绍道：“牧阿姨，这是季芸芸，这次跟我一起过来玩儿几天。”

“我知道，你爸爸都和我说了！”牧遥轻拭了一下眼角，重新扬起笑意，弯下腰对季芸芸说：“小朋友，欢迎来到纽约。”

季芸芸心里大致有数了，杨伯伯这是焕发第二春了呀，而且既然杨铭远也知道，那就肯定不是随便闹着玩儿的。

季芸芸打起精神和牧遥问好，也毫不吝啬地像杨国庆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

嘴甜起来的季芸芸一般人招架不住，杨国庆又一直把季芸芸当做自家晚辈一样疼，现在能在千里之外的米国相见，自然更加高兴。

“咱们小芸芸累坏了吧，伯伯背你好不好，酒店已经定好了，马上就能去休息。”

因为耶鲁距离纽约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牧遥之前跟他商量想让两个孩子先在纽约玩儿两天，休息好了再启程。

季芸芸摇摇头，她也没那么娇气，听到马上能去酒店躺平，立马表示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两人的行李都不多，杨国庆全部接了过去，牧遥带着几人往停车场走。

两个大人在场，季芸芸只能用眼神询问杨铭远，杨铭远用极小的幅度点头。

季芸芸便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

几人走向一辆福特taurus，流线感的车型让它在一堆“豆腐块”车里十分显眼。

牧遥坐上驾驶室，带着几人往纽约城内驶去。

80年代的纽约和几十年后的纽约并没有太大区别。高楼大厦林立，巨大的广告牌挂在外墙和楼顶上；私家车基本普及，街上已然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人们的着装跟国内相比几乎是南北两极，可以说满街都是时髦精了。

牧遥一边开着车一边给两个孩子介绍，她从小在米国长大，对纽约也不陌生。

“铭远，你和芸芸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的吗，这段时间我都在休假，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们去。”

“芸宝，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杨铭远征求季芸芸的意见。

季芸芸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了，之前强撑着看了几眼窗外的风景，然后眼皮子就耷拉下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最终倒在杨铭远身上呼呼大睡。

杨铭远只能轻手轻脚把季芸芸挪了下位置，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等她睡醒我再问吧，谢谢您。”杨铭远说完后自己也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牧遥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轻舒口气，压低音量对杨国庆说：“待会儿让他们先回房间睡一觉吧，从京城过来确实太折腾了。”

虽然她没坐过这趟航班，但光是听就觉得很折磨人了。

牧遥的父母几十年前移民来到美国，牧遥就是在洛杉矶出生的，可以说她的母语就是英语，只不过因为父母的家国情怀，从小要求她学习中文，所以她的中文水平比很多移民后代好得多。

牧遥从来没回过祖国，也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和杨国庆有这样一段缘分。

今年三十五岁的牧遥在生物学领域极其有天分，也闯出了不小的名气，这么多年一直醉心学术没有过多考虑过个人问题。也不是她不愿意找，可能也是缘分没到吧，就这么一直耽搁下来。

她的父母虽然很早就移民海外，但作为传统的中国人，自家女儿三十多岁了不结婚不生孩子，这哪里能行？所以一有机会就劝，想尽各种方法给女儿介绍对象。牧遥知道父母的心意，但实在不愿意因为个人问题再和他们纠缠不休，原本她一直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索性辞职来到耶鲁，从西海岸搬到东海岸，终于有了片刻清静。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缘，妙不可言！

如果牧遥没有来到耶鲁，就不会遇到杨国庆，更不会知道自己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会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热恋。

能在学术领域取得一定成就的人一定是能够全情投入的人，做学问如此，爱情也是如此。一旦遇见了那个人，身体里就会迸发巨大的热情，牧遥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如此深切的爱上一个人，那人在就像一片广袤深海，来自她从来没有回去过的故乡，那个神秘的，引人入胜的故乡。

她知道杨国庆曾经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可她依然义无反顾，她甚至决定和杨国庆一起回国，生物学研究属于前沿科学，回去之后不怕没有用武之地。

当杨国庆告诉牧遥，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家里人，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接儿子的时候，牧遥喜极而泣，半是忐忑半是喜悦。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无所畏惧，但真正要面对爱人的家庭了，还是免不了紧张，尤其杨铭远已经十五岁了，他会喜欢自己吗？

自从牧遥表达了想随他回国的愿望，杨国庆就把两人的事说给家里人听了，他已经不再年轻，更没有什么叛逆的想法，再婚对于他、对于杨家而言都不是小事。

好在杨老爷子没有反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杨铭远的想法，所以不止牧遥紧张，杨国庆也有些紧张。

虽然杨铭远曾经和他恳切深谈过，不介意他再婚重新组成家庭，可是他最希望的还是能得到儿子的认同和祝福，他亏欠孩子太多，如果这个决定会对杨铭远造成伤害，他也许最终只能辜负牧遥。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杨国庆回身看了看后座上睡着的两个孩子，只觉得这一刻他很满足。

他伸出左手握住牧遥的右手，让她不要担心，杨国庆知道牧遥一直很紧张，和她在实验室里镇定自若挥斥方遒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对这份感情投入了满腔热情，所以对于所有的不确定都特别在意。

杨国庆的大胆把牧遥吓了一跳，慌忙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见孩子们都睡了才长出一口气，嗔怪地瞪了一眼杨国庆，然后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杨国庆的体贴让她觉得窝心，她愿意克服一切困难，只希望能和身边的人一直携手同行。

第138章 Bouley餐厅

牧遥订的酒店就在中央公园不远处，距离举世闻名的plaza hotel也很近。

他们从肯尼迪机场出发到目的地差不多30公里的距离，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

牧遥停好车，杨铭远没让叫醒季芸芸，杨国庆对这个儿子是没辙，笑着把小丫头抱出来，就这么一路送到客房，杨铭远不放心亲自给她盖好被子才去休息。

“国庆，铭远很真的很看中这个小姑娘啊！”

待到两个孩子都睡了，牧遥坐在沙发上轻靠着杨国庆的肩，柔声问了一句。

“是啊，好多年了，铭远一直特别喜欢芸芸。”

杨国庆讲了当初季芸芸和他们父子相识的经过，听到惊险之处牧遥不禁惊呼出声，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国庆，你说……你说铭远……会喜欢我吗？”牧遥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放心，铭远对我们的事没意见，只不过他性子稍微冷一些，你别误会就成。”

“我这不是没经验嘛，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所以我没照顾过弟弟妹妹，更没有侄子侄女，除了做研究我好像什么都不会，我就是担心嘛。”

杨国庆就笑了，他是给自己找爱人，不是给儿子找后妈，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两件事没什么区别。

过去那些事给孩子带来了伤害，这是他作为父亲永远的愧疚，但不得不承认这也造就了孩子的成熟。

对杨铭远来说，他只是希望父亲能有个伴罢了，他不会从任何人那里寻找失去的母爱，他长大了，明白有些事没办法强求，更不会拐着弯从别人那里求。

不过不管怎么说，组建一个新家庭还是需要他们心往一处使才可以，杨国庆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吧，咱们一起努力。”

…………

季芸芸醒过来的时候脑子有一瞬间的不清醒。

这是哪？

软到不可思议的被子，欧式浮雕木床，房顶还有壁画和水晶灯，她不会是又穿越了吧，而且还穿到了国外？

季芸芸使劲闭上眼再睁开……

哎！看来真是穿越了，也不知道这次会是个什么身份……

“芸芸，醒了吗？”

谁在叫她，说的还是中文？

“芸芸？”

牧遥走进来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芸芸睡好了吗？”

季芸芸看着牧遥，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是和杨铭远到美国了呀！

季芸芸揉揉眼睛：“牧阿姨，我睡好了，这就起来。”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一会儿阿姨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啊。”

“谢谢牧阿姨。”

牧遥起身出去，很贴心地带上门。

呼，还好不是穿越，不然重生再怎么爽，一次又一次的谁也受不了啊！

季芸芸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才回忆起来，之前她是在路上睡着了吧，果然十来岁的身体在天上折腾二十几个钟头还是吃不消。

季芸芸搓搓脸，起来洗漱。

目光所及之处，精致的洗浴用品，奢华的套间，季芸芸任由热水冲刷掉满身的疲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那么多从国内过来的人猛然接触到这样的纸醉金迷，有多少还能心甘情愿回去？

这时候又有谁能想到，十几二十年后当“海龟”们成批成批往回涌的时候，又会是一个新的轮回。

…………

1987年的纽约，迷人得让人惊艳。

牧遥一点一点介绍着，这也是季芸芸第一次仔细体味大苹果的万种风情。

帝国大厦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建好了，双塔子是七十年代兴建的，美国的交通系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就已经布局到位……

漫步在纽约街头，季芸芸有种穿越时空之感，几十年后的未来和几十年前的现在奇异般地重合在一起，连行色匆匆的纽约精英们都和未来没什么不同。

牧遥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小客人，特意问了朋友纽约最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个纽约当地的朋友向她推荐了今年新开业的一家法式餐厅。

名厨david bouley在曼哈顿翠贝卡区开了一家同名法式餐厅bouley，这段时间名震纽约城。

餐厅的门脸及其低调，几人一路走着差点错过，然而走进餐厅却发现别有洞天。

一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三面摆满新鲜苹果的墙壁，好闻的果香扑面而来，好心情油然而生。

bouley欧式优雅的建筑风格，用餐环境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浪漫、高雅。

接着往里走就是等候厅，古典的布置让人即使在等位区也好像置身在博物馆，而餐厅的正厅亦是华美非凡，墙壁上挂着名家油画，场地内穿插着各色鲜花，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南法浪漫的古堡庄园中一般。

洁白的的桌布，精致的银制餐具和餐盘，繁花似锦厚实的羊毛地毯，弓形屋顶下燃烧中的火炉，食客的轻声细语穿映衬着古典的钢琴乐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地营造出高雅愉悦的用餐气氛。

按说没吃过西餐的人猛不丁来到这种地方容易出洋相，牧遥还怕好心办了坏事，特意征求过杨国庆的意见，谁知杨国庆让她不要担心。

“芸宝，喜欢吗？”

杨铭远和季芸芸跟着侍应生往里走，季芸芸回忆着后世那些米其林一二三星餐厅，bouley能闻名遐迩几十年依然名列最受欢迎餐厅名录，可见其实力。

“喜欢呀，不过现在只能出国才吃得到这些传说中的米其林，但我相信以后咱们国内也会有米其林餐厅的，不止是西餐，中餐也会有！”

想起姑姑和龙丙生的手艺，季芸芸不觉得自己的期待会落空，传承几千年的中华美食绝对不比全世界任何一间米其林三星餐厅差。

“哟，咱们芸芸这么有信心呀。”杨国庆笑了，这小丫头还挺爱家爱国。

“那是，咱们中国必将屹立在世界之巅，中国菜也一样！”

落座后牧遥柔声问道：“芸芸，是自己点菜还是阿姨帮你参谋参谋？”

杨国庆笑道：“让她自己点吧，她的英文可比我好多了！”

“是吗，芸芸这么厉害呀！”因为见面之后一直讲中文，牧遥倒是没注意两个孩子英文说得好不好。

当季芸芸用流利的英文点完餐，牧遥必须承认，这英文确实比杨国庆好。

第139章 想见见你和铭远

鲜贝鱼子酱，像棉花糖一样融化在嘴里的鲑鱼薄饼，冰淇淋下面铺有几片经柠檬汁调配极为鲜嫩又爽脆的冰黄瓜，光是几道前菜已经十分引人入胜，令人印象深刻。

接下来的一道汤，用了珍宝蟹的蟹肉和牛肝菌，并且下了很足量的黑松露提味，诚意十足，当然味道也十足。

几个人点了不同的主菜，鹅肝、龙虾、鹿肉、牛排。

法国的传统名菜鹅肝，外部经过炙烤焦脆而内部依然爽滑软嫩，厨师用博斯克梨、牛肝菌以及柑橘调制出味道独特的酱汁，让这道菜的绵密中不失清爽之感。

新鲜爽嫩的龙虾被处理干净扭花白盘，配以由木槿、石榴、可可茶以及红酒特制的独特酱料，再佐以黑松林和香菜点缀，味道清甜，独特极了。

鹿肉的口感肉质细腻，虽然瘦肉多但丝毫不柴，佐以味道浓郁的酱汁，巧妙地掩盖了鹿肉的腥膻之气。

牛肉更是不用说，这是西餐大厨的必备技艺，再加上入口即化的顶级食材，bouley这样的餐厅不可能在这道菜上有失水准。

四小时十六道菜一一呈现，季芸芸突然理解了传说的法国美食文化，也能感受到顶级食材受人钟爱的原因了。

“确实有很多需要学习啊，我要总结一下回去给老爸提提意见。”

吃完饭几人散步回酒店，季芸芸忍不住感叹道，虽然中西方文化不同，但服务理念和西餐中不断创新的精神确实值得学习。

“芸芸，这出国一趟还带着任务呢，能干了呀！”杨国庆还不知道季家准备开餐厅的事儿，以为是季家的超市想要博采众长。

“那是，爸爸准备开一家餐厅嘛，有我姑姑还有一位老御厨世家的手艺，硬实力没问题，软实力可不得跟老外多学学呀。”

季芸芸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杨家父子是见惯了的，只有牧遥觉得稀奇，国外的孩子虽然独立可也少见这么小就关心这些的，可她头一次见季芸芸，虽然好奇也不好多问。

还是杨国庆替她解了惑：“牧遥，你别看芸芸年纪小，心可不小，多少大人也比不了她。”

“嘿嘿嘿，牧阿姨，等以后您回了国一定要来江市，我请您吃饭，正宗的御厨手艺，包您满意！”

说着，季芸芸又脑洞大开：“诶，或者您等我们把餐厅开到京城去，到时候还可以请艾琳姐和修远哥也去尝尝，真正的美味啊，艾琳姐一定会喜欢的！”

“哈哈哈，好，那伯伯和你牧阿姨可就等着啦，等你在京城请咱们吃大餐！”杨国庆大笑道。

“好的好的，杨伯伯您放心，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绝不会偏居江市一隅，一定让京城人民尽早品尝到顶级美食！”

季芸芸的豪言壮志逗笑了一圈人，牧遥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真的能在京城品尝到季芸芸口中的中华顶级美食。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也许是人在国外，大家都有种难得的轻松自在。

“滴滴滴滴……”

只听见一阵电子音传来，牧遥打开包拿出一个季芸芸眼中的老古董传呼机，这时候国内已经出现了寻呼机的身影，想来米国应该已经很普及很长时间了。

牧遥看了一眼说道：“是我爸妈，待会儿回去我给他们回个电话。”

“那咱们直接回吧，别让老人家久等了。”杨国庆建议道。

…………

“喂，妈？什么事儿啊？”

“对，还在纽约呢。”

“接到了呀，对，刚吃完饭回酒店。”

“啊？这……合适吗？不会太突然了吧？”

牧遥有些不自在地抬头看了杨国庆一眼，低头捂着话筒继续讲。

“我这也是头回见人家，这么急不好吧？”

“哎，您别急啊，好好好，我和国庆商量商量吧行吗，知道了知道了。”

“那您等我消息吧，行，您和爸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牧遥长叹一口气，抬头看了杨国庆一眼，一向爽利的她难得有些期期艾艾。

杨国庆倒了杯热水递给牧遥，关心道：“怎么了这是，叔叔阿姨说什么了？”

“就是我爸妈，他们……他们……”牧遥心一横，决定直接说，“我之前跟他们提过铭远暑假会来，他们就想见见你和铭远，你看……”

杨国庆探身看了看房里，杨铭远正陪着季芸芸写明信片，便把牧遥拉到身边。

“也是我的不是，早该去拜访你父母的，这次正好铭远也在，那就一起去一趟吧。”

毕竟杨家的情况也该和牧遥讲一讲了，既然决定在一起，有些事也不能一直瞒着，嫁给他杨国庆对于牧遥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牧遥是个很纯净的人，一辈子醉心于学术研究，杨家儿媳妇的身份对她来说可能负担多过欢喜。

杨国庆拉着牧遥坐下，一点一点把杨家，把他过去和王艳的纷争纠葛一一道来。

牧遥从小在国外长大，但再怎么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也明白爱人口中的杨家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如果她决意回国，以后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她直到现在才有个清醒认识。

牧遥沉默了很久，握紧杨国庆的手：“国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不会放弃！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那个……”说着说着又有些说不下去，经历过王艳那场闹剧再加上杨国庆的身份，牧遥怕他会误会自己贪慕权势。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遥遥不是这种人。”杨国庆笑了，牧遥家里是书香门第，早就和国内没了往来，如果不是遇见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考虑回国这个选择，如果不回国他杨国庆的身份对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

两人甜甜蜜蜜说着话，没注意到门边冒出了一颗小脑袋。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杨伯伯你们继续，哎哟喂，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了呢，铭远哥哥，快来扶我，我眼前一片漆黑呀！”

牧遥嗖的一声抽回手，脸比苹果还红，真是太难为情了！

杨国庆失笑，拿耍宝的季芸芸没有办法，不过看见就看见了吧，在国外也不用那么讲究。

第140章 最最最有魅力的男人

杨铭远伸手把装失明的季芸芸拉进去，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

这下牧遥脸更红了，轻捶了杨国庆几拳：“你看你，孩子们还在呢！”

杨国庆哈哈一笑：“看到就看到，咱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怕什么。”

在国外一年多杨国庆也变时髦了，也学会说男女朋这词儿了。

房间里

季芸芸指头漏了个缝，见门关了便不装了，拉着杨铭远往窗边的沙发上一靠，仰头看着天花板。

就这么发了会儿呆，然后伸出小指头戳了戳旁边的少年：“哎，你怎么看？”

说罢又挥了挥手，重新靠回去：“算了，也不该我一个外人过问，只要你心里觉得ok就行。”

杨铭远笑了，拉起季芸芸的手，只觉得软软的，软到他心里去了。

“你不是外人。”

还是那双朗若繁星的笑眼，里面依然透着细细密密的温柔。

季芸芸也笑了，只要杨铭远开心就好。

…………

原本大家是打算在纽约再待两天的，现在临时改变行程从纽约飞洛杉矶，准备去牧家拜访。

说牧家是书香门第绝不是虚言，牧遥的父母都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母亲是社会学教授，父亲是医学院教授，所以牧遥能在科研的道路上走这么远，也算得上是家学渊源。

飞去洛杉矶的路上牧遥反倒比杨国庆更紧张，好像她才是要上门的毛脚女婿。

这种紧张在见到接机的父母那一刻达到顶峰，牧遥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不会动了，还是杨国庆推着她往前走。

“牧叔牧姨，您二位好！我是杨国庆，实在不好意思到现在才来拜访您二老。”

论谈吐论仪表杨国庆绝对称得上一声谦谦君子，更何况杨国庆也是做学问出身的，最对牧家二老的胃口，所以且不论其他，翁婿见面的第一印象其实挺不错的。

“呃……爸妈，我们回来了。”牧遥还是笑得不自然，三十多岁的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穷紧张什么。

也许就是太在乎了吧，害怕父母会有任何反对的可能，害怕这段突如其来却异常深刻的感情会无疾而终。

牧家二老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面前两个孩子吸引。

男孩子已然是个青葱少年，一米七多的身高加上成熟冷静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是女儿说的十五岁孩子，至于另外一个小女孩是谁牧遥倒是没提过。

“牧叔牧姨，这是我儿子杨铭远，这是我们家世侄女儿，这次跟铭远一起来美国玩儿。”杨国庆介绍的很坦率，这也没什么可瞒的。

杨铭远礼貌问好：“牧爷爷牧奶奶，您好。”

季芸芸也笑着问候：“爷爷奶奶好呀，我是季芸芸。”

“诶诶，你们好。”无论心里是怎么想，两位长辈对着孩子还是笑容可掬的。

“走吧，先回家再说。”牧遥的父亲牧天行说道。

母亲方媛也跟着说：“是啊，牧遥，小杨，咱们先回家。”

哟，这还是头一次听有人叫杨国庆小杨呢！

季芸芸憋笑憋得辛苦，杨铭远怕她呛着，趁没人注意伸出手给她顺气。

好容易才把气喘匀，季芸芸不好意思地看了杨铭远一眼，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加州和纽约的自然人文风光完全不同，ucla更是美国商业金融、高科技产业、电影艺术等专业人才的摇篮，尤其这里又靠近举世闻名的好莱坞，所以这里的空气都充满艺术与自由的气息。

牧家二老的房子就在西洛杉矶，离ucla也不远，牧天行一路开着车不到半小时也就到了。

越野车在一座独栋别墅前停下，房子并不算豪华，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馨，屋子前的小花园也是被主人精心打理过的，在加州的阳光下绽放着一片勃勃生机。

“小杨啊，请进。”方媛招呼几人进屋，然后又张罗着泡茶。

“牧遥，你妈把客房都收拾好了，你先带两个小朋友上去休息休息。”

杨铭远和季芸芸齐齐望向杨国庆，杨国庆说道：“去吧，先去休息，爸爸和两位长辈说会儿话。”

杨铭远点头：“谢谢牧爷爷牧奶奶，那我们先上去了。”

“爸，要不我就不上去了吧，我就在这陪你们吧。”牧遥干笑道。

杨国庆拍拍牧遥的手，劝她：“去吧，没事儿的，帮我照顾一下芸芸。”

牧天行见状也是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也轮到他体会一把闺女胳膊肘向外拐的感觉了，以前总怕闺女嫁不出去，现在这要嫁出去了吧，心里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牧遥自从上了楼就一直坐立不安，季芸芸看不下去，过去劝着：“牧阿姨，您相信杨伯伯吗？”

“相信，当然相信。”

“那就交给杨伯伯嘛，您都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怎么着也得让杨伯伯借着走完呀。”季芸芸笑着开了个小玩笑，“男人嘛，该出力时就得出力。”

牧遥一下就给逗笑了，揪了下季芸芸的小脸蛋，嗔道：“鬼丫头，你知道什么出不出力的，人小鬼大。”

“我也没说错呀，这种事男人要有担当嘛！”季芸芸俏皮地抬起下巴，看了眼杨铭远：“是吧，铭远哥哥。”

杨铭远拿她没辙，只能笑着摇头不说话。

牧遥叹了口气，她并不担心父母会为难杨国庆，她再怎么醉心学术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父母在知道了对方有孩子的情况下还愿意见面，那自然是尊重自己意见的，但现在又多了一出变量，那就是杨家本身。

杨家的情况她还没来得及和父母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此有所顾虑。

“没事的牧阿姨，杨伯伯是我见过最最最有魅力的男人，您的眼光好那您父母的眼光肯定更好啊，牧爷爷牧奶奶肯定会同意的！”

这下牧遥彻底绷不住了，只觉得季芸芸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可爱，如果她和国庆能有个这样的女儿……

想到这儿牧遥的脸又红了，是呀，如果有个这样的女儿多好啊！

第141章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半个小时左右爸，楼下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

晚上方媛亲自下厨，几人一起在牧家吃了顿家常便饭。

“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走了，您二位好好休息！”说着，又看向牧遥，“牧遥难得回来一趟，多陪陪父母。”

“芸芸、铭远，跟爷爷奶奶再见。”

来之前就订好了酒店，毕竟头一次上门总不好住在女方家里。

当着牧遥季芸芸还敢开开玩笑，但面对杨国庆她就不敢再拿这个打趣了，老老实实扮演着乖巧小姑娘的角色。

…………

“爸妈，你们刚刚谈的怎么样了？”

杨国庆一走，牧遥忐忑不已看着父母，期期艾艾问道。

牧天行沉默良久，叹道：“牧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牧遥以为父母担心自己一结婚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心里不好受：“爸，你们女儿我今年三十五岁了，国庆比我大，人家带个孩子也正常啊。”

牧天行摇摇头，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一开始听说女儿爱上的人竟然有个十五岁的孩子，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可是后来女儿的坚持也让他们有点动摇，这才想趁着杨铭远来美国的机会大家一起见一面，总要亲眼见过才能放心。

今天见了面杨铭远倒是坦诚，把原本不太清楚的问题今天都和他们解释了一遍，所以也是今天他们才知道杨国庆的身份。

“杨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牧遥抬头，只见父亲的脸色罕见的严肃，一旁的母亲也隐约流露担忧的神色。

“爸妈，我知道，国庆和我说了。说实话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咱们不求人不办事，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何况国庆也打算在学术界一待到底，所以我不担心这个。

而且您二老也和国内没什么牵扯，咱们怕什么呢？”

“女儿啊，事情要是都像你想得这么简单就好了！”方媛直叹气，牧遥从小在国外长大，性子还是单纯了些。

“那还能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不会因为这些就轻易放弃的。”牧遥虽然刚知道的时候确实懵了一阵子，后来仔细一想又觉的其实没那么严重。

“牧遥，你也大了，有些事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了太多，但是妈妈还是要提醒你，给人家当媳妇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嫁到这样的人家当媳妇。”方媛语重心长。

牧遥也知道父母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可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因此而动摇：“爸妈，我会考虑清楚的，而且知难而退不是我的性格，我愿意试一试。”

牧天行和方媛哪能不清楚女儿是什么样的人，认定目标决不放弃，学术研究上是这样，没想到爱情上也是这样。

“好吧，女儿你要记住，无论如何爸妈永远支持你，无论杨家是什么人，咱们该尊敬尊敬但是咱也别怕啊！”

“知道啦，我亲爱的方媛女士，你们女儿就是个做研究的，牵扯不到那些事里去的，放心啊！”

“你呀你……”方媛也是拿这个女儿没辙，要是他们做家长的能管得住，女儿就不会为了逃避相亲躲到耶鲁去。

“那我先上去睡了，坐了四五个小时飞机可累死我了。”

“诶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个杨铭远是个什么性格，你们处的如何呀？”

方媛追在后头问，可牧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

牧天行摇摇头叹道：“这孩子真是，多大了还这么不省心……”

“哎，你说咱们家和杨家，这……”方媛也没想到女儿给他们找的这个女婿竟然有这么大来头。

“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就当是普通亲家相处吧，好在杨国庆是个大学老师，工作环境也相对单纯，不然啊……”

后头的话牧天行没说完，但方媛跟他老夫老妻几十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牧遥的性子嫁一个学者合适，可要是遇上个野心家，那可就注定会是一出感情悲剧了。

“哎，这儿女啊都是债！”

…………

身在国外，杨国庆不放心季芸芸一个人待着，所以直接开了个套间，正好两间卧室，他和杨铭远一间，季芸芸一个人一间。

晚上洗好澡季芸芸趴在沙发上晾头发，翻着杂志哼着歌。

咚咚咚……

季芸芸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衣服，扬声道：“请进。”

结果一见是杨铭远，就又像没骨头似的趴回去了，歌也重新哼起来。

杨铭远就笑了，拿起搭在一边的毛巾替季芸芸擦头发。

“杨伯伯出去了吗？”

季芸芸之前听见关门的声音，还以为是客房服务呢。

“嗯，下楼去商店买点东西，一会儿就上来。”

“那你怎么还不睡？”

“我来看看你，担心你一个人睡觉会怕。”

“哎哟，怎么可能，你见过小仙女会怕一个人睡？”

“是，你是仙女，什么都不怕！”

杨铭远笑着，手上动作没停。

季芸芸翻了个身，面朝着杨铭远。

“小铭铭，你爷爷奶奶知道牧阿姨的事儿了吗？”

杨铭远点头“嗯”了一声。

“那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

杨铭远继续点头。

季芸芸坐起身，静静看着他。

“那你呢？”

杨铭远没说话，拉过季芸芸的手：“芸宝，我爸爸愿不愿意再婚我都能接受，况且……”

“杨家的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杨铭远的声音不大，语气也说不上重，可仍然听得出那种渊岳峙，那种气度，那种由心而生的自信与力量。

也许很多人会问，世家子弟和普通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只因为有个好爷爷，好父亲吗？

只因为有钱或者有权吗？

当然不是！

家世带来的眼界，家世带来的心胸，家世带来的倾力培养……

有些事实即便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依旧存在着。

有些人真的一出生就在罗马！

有些人真的一出生就在终点！

如果出生在罗马的天之骄子们没有因为已经领先百步而自满而放弃，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而十五岁的杨铭远正在这样一条道路上大步前行。

第142章 我不需要

“呀呀呀呀呀呀，小铭铭真帅！”

十几岁的少年在这一刻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辉，好看的不得了。

季芸芸的魔爪伸向杨铭远的脸，滑呀，嫩呀！

谁说只有婴儿的脸才好摸，少年的脸一样不差好吗！

尤其这个少年正在发光！

杨铭远躲之不及，只能抓住那双在自己脸上做乱的小手。

季芸芸左冲右突，试图在他严密的防线中再次命中目标，可惜啊，人小力微没几下就力竭了。

玩累的季芸芸扭身往下一躺，气哼哼地：“小气鬼，还不让摸了！哼！”

杨铭远就无奈了，除了季芸芸哪会有人跟他这样子疯，毫无征兆一通夸，又毫无征兆一伸手，摸了一下还要第二下，他不让就是他小气。

现在她就这么仰着头气鼓鼓地瞪着他，可他心里还是觉得高兴。

“就这么喜欢？”

“哼！”

“生气了？”

“哼！”

杨铭远给她顺着头发，笑着看她耍小脾气。

“那……再给你摸一下？”

季芸芸眼睛一亮，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摸，闹着玩儿罢了，不过现在人家都允许了，不伸手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季芸芸举起两根指头，来回一晃：“两下！”

杨铭远就笑着看她耍宝，然后点了点头。

季芸芸哇的一声再次扑上去，两只手都放在杨铭远脸上，左捏捏右捏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一脸满足！

杨铭远怕她摔下去，只能双手护着，任由她在自己脸上“肆意妄为”。

“啧啧，这张脸啊，以后会迷倒多少无知少女前赴后继……”

季芸芸忍不住感慨，这样的少年长大以后怎么得了。

“我不需要。”

杨铭远抬起扶在季芸芸身侧的手，双手捧着她的脸，又说了一次：“我不需要。”

季芸芸只觉得他眼里的认真几乎要将自己灼伤，不由停下手上动作，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仰起头。

只见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开，眼瞳里只有她小小的身影：“我不需要。”

季芸芸这下有些难为情了：“嘿嘿嘿嘿，不需要就不需要呗，那什么我要睡觉了，你快走吧，走吧走吧。”

杨铭远被季芸芸拽起身推到门外，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后的季芸芸胸腔里一颗小心脏砰砰砰乱跳。

杨铭远……该不会真的……

回忆起这些年杨铭远做的点点滴滴，少年郎的一颗赤诚之心几乎没有丝毫隐藏，也许当初的他只是好奇所以喜欢，那么到了现在呢？

还只是好奇吗？

季芸芸不是个天真爱幻想的人，可面对着这样的杨铭远，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掀开被子，把自己往床里一扔，算啦，以后在想吧，反正自己还小。

咔哒……

“诶，铭远，怎么还没睡？”

“哦没事，马上就睡了。”

听着外头父子俩的对话，季芸芸逐渐陷入梦乡。

…………

第二天牧遥一大早就赶到几人入住的酒店，商量一天的行程。

“芸芸，今天带你去星光大道和好莱坞蜡像博物馆好不好？”

季芸芸点着头，不过思想有点溜号。

嘴里啃着煎蛋培根鹰嘴豆，万分想念豆浆咸菜小笼包，她又想起了上辈子在国外受苦的中国胃，由其是哪里都少不了的黑麦面包，酸涩苦咸，想起来就是一阵哆嗦，太难吃了。

看了眼味同嚼蜡的季芸芸，杨铭远勾唇一笑，侧头悄悄在她耳边说：“昨天我爸去china town买了牛肉干，我给你装在包里了。”

“真哒？”季芸芸瞬间眼亮如萌鹿，杨伯伯这么贴心？

“乖，再吃点儿，至少填饱肚子。”

“嗯嗯嗯。”这会儿再吃这些就没那么抵触了，总归比吓死人的黑面包好。

牧遥起身给季芸芸倒了杯橙汁：“芸芸，慢点吃啊。”

她看着季芸芸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漂亮懂事聪明活泼，若是有个这样的女儿……

自从见了季芸芸，牧遥这几天常常不自觉地升起这个念头，忍不住偷偷看了杨国庆一眼。

晨光透过窗棱洒入，那个俊雅的男人正读着《洛杉矶时报》，不时饮一口咖啡，咖啡杯里雾气蒸腾和光线交缠着，让他的面容遮掩在跳动的音符中，牧遥不由地看痴了。

季芸芸不经意看见，噗嗤一笑，又急忙捂住嘴，可笑声还是唤醒了这个陷入爱情的女人。

牧遥红了脸，轻咳一声：“那个……我先去取车，在门口等你们。”然后匆匆起身离席。

杨国庆听到动静才抬起头，只看见牧遥离去的背影和偷笑的季芸芸，摇摇头无奈道：“芸芸又调皮啦？”

“哪有，我这么乖巧懂事又可爱，这辈子都不可能调皮的。”季芸芸笑嘻嘻的，明明是牧阿姨脸皮薄嘛，怎么能怪她，嘿嘿。

“快吃吧，吃好了我们就出发。”

…………

洛杉矶的夏日明媚又干燥，出行旅游都是上上之选。

牧遥在洛杉矶生活了三十年，每一处大街小巷，哪里的饮料小吃特别美味她都一清二楚。

之前牧遥提起蜡像馆，季芸芸第一反应就是杜莎夫人蜡像馆，后来到了地方才知道现在只有hollywood wax museum。

蜡像馆坐落于好莱坞旅游中心区，从1965年开始营业，是唯一一个只为明星制作蜡像的蜡像馆。

这里的展品基本上以还原电影造型为主，所以很多蜡像造型比较夸张，而且整个展馆并不算大，可对于80年代的好莱坞来说，这里一直是一个必到的特色景点。

至于赫赫有名的好莱坞星光大道，始建于1958年，沿着好莱坞大道与藤街伸展的人行道铺展开来，镶有好莱坞名人姓名的星形奖章镶嵌其中，以纪念他们对娱乐工业的贡献。

开始之初星光大道上有2500颗空白星形，其中有1558颗在最初16个月内颁发，至此以后，每月大约增加两颗星形奖章，一直到季芸芸重生时依然在延续。

对于这里季芸芸也是只闻其名，曾经听过无数次也在各种新闻里见到无数次，直到现在来到米国才有机会一睹其风采。

第143章 砰！砰！

午餐就在路边的餐车随便吃了点热狗和薯条，下午就直接去了好莱坞环球影城，还有“好莱坞碗“、杜比剧院、中国剧院等等，反正来都来了，牧遥就带着他们全都转了一圈。

当然了，对季芸芸来说重头戏是晚上的大餐，南方风味bbq。

牧遥说附近有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烤肉店，主厨来自德州烤肉世家，自从他在这里开了店就被附近几个街区的人誉为烧烤大神。

季芸芸听了之后整整惦记了一天，感觉满世界都是木炭烘烤的香气，还有油脂滴在炭火上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柔软多汁的牛肋排，哇，想想就要流口水。

晚上六点多，几人停好车，迎着晚霞来到一条小街，一条偏僻却不冷清的小街。

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闻到扑鼻而来的炙烤香气，浓郁、热烈、欢腾，东奔西走了一天的季芸芸只觉得整个人都回魂了，

一个字，馋！

两个字，想吃！

三个字，别拦我！

为了保持纯正的烟熏风味，这里所有的肉类都经过了至少14小时的腌渍与熏烤，烤肉的柴火从开业至今店主一直坚持选用山核桃木，从牛肋排、手撕猪肉到烤鸡、烤玉米都值得一试。

杨国庆带着两个孩子找座位，牧遥先去点餐。

“杨伯伯你来过吗？”

杨国庆摇头笑道：“上次来洛杉矶的时候还不认识你牧姨，所以没人带我来呀。”

“好香啊，好馋好馋好馋。”吃货季芸芸这种时候才是最跳脱的。

“馋鬼，马上就好，等一会儿啊！”点完菜回来的牧遥安抚住躁动的季芸芸，“刚刚老板说炉子出了点问题，刚刚修好，东咱们点的东西还要稍等一下。”

“怪不得我看大家都在等呢。”季芸芸四下张望一圈，只见食客们都是点好了单之后拿着饮料聊天儿。

“国庆，咱们去拿点饮料吧，我看铭远和芸芸也渴了。”

这家店人手没那么多，烤肉点了要自己拿，饮料也是自助的。

“铭远，那你照顾好芸芸，我和你牧姨去拿饮料。”

杨铭远点头。

季芸芸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打量着这家bbq小店。

装修都很简单，吧台，餐桌椅，烤炉是露天的在后院，四五个穿制服的服务员忙得飞起，脚下生风穿梭在店内，自助的饮料桶就在吧台上，客人们随意取用，牧遥和杨国庆正在那边排队。

再回头看向窗外，这里已经靠近郊外，人流并不算密集，外头停的车也大多是食客开来的，食客们三五成群期待着美食，大多表情轻松愉悦。

所以门外两个神色异常紧张的年轻男人在这种环境下就会特别显眼。

明明是大夏天，可这两人偏穿着夹克，手拉着衣襟，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不敢露出来一样。

两人没有交谈，一前一后朝这边烤肉店走来。

季芸芸就坐在窗边，直到两人走近了才看清他们被长发遮掩着的脸上一片狠厉之色。

季芸芸有一瞬间的懵逼，主要是和平社会待久了不会第一时间往不好的方面想，轻松惯了的季芸芸更没有想起来80年代的洛杉矶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使之城”。

直到两个人从夹克里抽出手qiang，季芸芸的脑子才轰地一声炸开，这是……

持！qiang！抢！劫！

天呐，眼前一片空白的季芸芸猛然一拉身边的杨铭远，跌下座椅藏在桌子下。

“杨铭远，有人抢劫！”

季芸芸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杨铭远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砰！砰！”

“所有人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啊啊啊啊……”

“救命啊……有人抢劫！”

“呜呜呜呜……妈妈我怕……”

“砰！”“闭嘴！”

又是一声qiang响过后，现场终于逐渐安静。

杨铭远第一时间把季芸芸抱在怀里：“芸宝别怕啊，别怕！”

其实杨铭远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他从没想过在大街上会听见qiang响，更没想过这辈子会遇上抢劫。

杨铭远抱得很紧，紧到季芸芸全身都疼，挣脱不出只能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道：“我不怕，你别这么使劲，咱们先看看杨伯伯和牧阿姨在哪？”

杨铭远稍松了松手，不过依然把季芸芸护在怀里：“你别动，我看看。”

他往前爬了两步，探头往卡座外看了一眼，店内已经没有人敢站着了，全都蹲在地上，这么随便看两眼根本看不到杨国庆和牧遥在哪。

店里只听得到两个匪徒的脚步声和他们大声喝问店老板的说话声。

“说，钱在哪，都拿出来！警告你别耍花招！”

什么都看不见的季芸芸只能靠猜测来推断失态发展的状况。

“怎么样，能看见吗？”见杨铭远退回来，季芸芸急忙问道。

杨铭远神色严肃，摇摇头，遮挡物太多，他什么也看不到。

“砰！”

外头又传来一声qiang响。

“你特么想死吗！谁让你碰电话的！啊！”

可能是有人想打电话报警，但被歹徒发现，于是一qiang过后电话报销了。

季芸芸突然超级怀念后世里异常发达的通讯手段，手机至少人手一个，店里的快速报警键也最触手可及之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唯一的电话报销之后，整个店就成了一座孤岛。

季芸芸无限期盼着店里有客人带了传说中的大砖头，而且记得已经通行全国的报警号码911。

不想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的季芸芸在目光所及之处快速搜索着，因为刚刚那阵骚乱，店里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客人的随身物品也掉了不少在地上，也许哪个包里就有呢？

异常小心地把不远处的一个背包拖过来，季芸芸伸手进去一摸，没有，便继续奔向下一个目标。

“芸芸你找什么？”杨铭远不知道季芸芸想干嘛，却唯恐她动作太大被歹徒发现。

“我在找移动电话，你见过的吧，如果有那东西我们就可以报警了。”季芸芸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大哥大，只能寄希望于杨铭远曾经见过。

杨铭远确实见爷爷的秘书用过，爷爷专车里也有。

就在杨铭远准备和季芸芸分头找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第144章 Your mobile phone？

“说过了不要动！谁让你动的！”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然后就是踹到重物的闷响，紧跟着传来一声轻微的痛呼。

虽然被踹的人刻意压抑着，但季芸芸和杨铭远还是第一时间分辨出来，那是杨国庆的声音。

杨铭远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拳头握得紧紧的，下嘴唇都咬破了。

可他必须克制，这样冲出去不仅于事无补，还有可能引发更多不确定因素。

季芸芸也第一时间拽住少年的手腕，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冲出去找死，好在杨铭远忍住了。

“也许他们只是要钱，拿了钱就会走，别冲动，咱们继续找！”

也许是店里的营业额已经到手，现在歹徒开始收客人的财物，听声音应该有一人守在店门口处，另一人从那头开始挨个儿要钱。

开头几人动作稍微慢了点，歹徒一qiang托砸下去个个都老实了，现金手表全部上交。

季芸芸借着视觉盲点继续搜寻，这会儿冷静下来她甚至还有空瞎想，这俩土匪也太不专业了，光会拿枪吓唬人，就不知道先让所有人集中在一起方便看管。

不过也幸亏这业余劫匪没经验，不然她和杨铭远别说找大哥大了，动一下可能就要遭殃。

手边的四五个包都找了一遍，季芸芸悄没声息地钻到另一个桌子下面继续着。

从这个角度就能看见不远处有一位中年男子也趴在地上，隔着一个过道伸手够一个黑色公文包。

皮包就在季芸芸手边，季芸芸努嘴示意，那男人点头。

天呐！说实话季芸芸挺佩服他的，这时候还要拿包，比命还重要啊？

那男人急得汗都出来了，不停地用口型示意季芸芸：“giveto me，my mobile phonein it”

“your mobile phone？”

那男人疯狂点头。

太好了！求什么来什么，还真有人带了大哥大！

季芸芸刚想把包推过去，就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整个人瞬间僵硬，一动不敢动。

那男人的公文包里确实带了移动电话，只不过歹徒闯进来的时候一时慌乱，包被甩到了过道对面。

他也是刚反应过来可以试着用移动电话报警，虽然他没用大哥大报打过911，但总归是条出路。

办法倒是有了可惜手不够长，他又不敢有太多动作，万一闹出什么动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季芸芸，更没想到的是，就在季芸芸要递给他的时候歹徒往这边来了，一下子两个人都不敢再冒头。

季芸芸当机立断打开包，果然，一个大哥大躺公文包底部。

她迅速拿出来藏在身下，伏地静止不动，祈祷电话千万不要响。

收钱的歹徒还再另一边，过来的人是原先守在大门口的那一个，原以为他只是转一圈就会走，谁知不远处有个老人家突然间支撑不住摔在地上。

在这里耗的时间越长歹徒越是焦急，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动静都能让他们情绪崩溃。

“说了不准动你为什么要动！找死吗？”歹徒直接把qiang怼在老人家头上，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腿麻了，对不起……”那老太太吓得抖如筛糠，举起双手颤颤巍巍道。

“年轻人，你要钱我们给，用不着拿qiang吓唬一个老人家吧。”

果然有人看不下去出声指责了，季芸芸真不知道这算是见义勇为还是鲁莽冲动，在战斗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强出头，后果会怎么样你到底知不知道！

果然，歹徒冲过去拽起他的衣领一拳暴揍，甩手把他掼到地上接着一脚把他踹到墙角。

季芸芸抬眼一看，正是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移动电话的主人。

“好了，别打了，注意着点，收完钱我们赶紧走。”那边收钱的歹徒扬声说道。

这边这个闻言没再动手，只是又踹了几脚才朝那边走去。

本来一伸胳膊就能递过去的，现在倒好，两人之间隔了三四米。

季芸芸当机立断决定自己操作，便缩着身子一点一点往回退，一直退到之前她和杨铭远之前藏身的桌下。

杨铭远特别紧张地拉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你没事吧？刚刚那男人跟你说什么了？”

电话在手的季芸芸这会儿总算安心了一些，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大砖头朝杨铭远晃了晃。

杨铭远眼睛一亮：“找到了？会用吗？”

别说，季芸芸还真会用。

上辈子老爸季中杰在九几年的时候曾经买过一个，当时他也是跟风，想着做生意方便联系，所以这种几斤重的大哥大季芸芸确实摆弄过。

不过这是87年的米国，也不晓得这玩意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不一样。

季芸芸依次按下9-1-1，然后按下通话按钮，双手合十再次开始祈祷，接通接通接通……

“这里是911紧急中心……”

电话效果不怎么好，杂音很重，但当接线员的声音传来一瞬间，季芸芸还是感觉心里有了依靠。

季芸芸指了指外头，让杨铭远注意着歹徒的动向，她用非常平稳的语速向接线员描述了事情经过，唯独在事发地址这个问题上卡壳了，她是真不知道这家烤肉店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的技术远没有那么先进，如果是用固话拨打，对方能很快确认通话位置，但对于移动电话来说，以现在的设备想要定位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季芸芸只能让杨铭远在目光所及之处搜索有没有店里的宣传页，见实在没有，季芸芸决定冒险爬到邻座让隔壁的当地人告诉接线员地址。

因为靠窗的这一排位置都是卡座，所以季芸芸只能从过道绕过去，这次杨铭远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季芸芸冒险，他坚持由他带着手机过去。

杨铭远猫着腰迅速往隔壁座爬去，隔壁的客人用十二万分诧异的眼光看着这个亚裔男孩，在杨铭远解释过后迅速对着话筒说完地址，然后杨铭远果断把电池卸下，如果现在电话铃再响那就功亏一篑了，说不定还会刺激到歹徒大开杀戒。

第145章 超级毒奶本奶

杨铭远刚想爬回来，却发现那个收钱的歹徒已经往这边来了。

那人脚步很快，从他们进来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再拖下去他们也怕有别的变故。现在歹徒逐渐靠近，杨铭远也没法再回到季芸芸身边。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伤情未知的父亲，独自一人的季芸芸，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与煎熬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越发焦急的歹徒现在是谁动作慢揍谁，一时间只能听见催促声和痛呼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孩子们被直接被忽略掉，只要不吵不闹那两人也顾不上管。

季芸芸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来，如果歹徒确实只想拿钱走人的话，她还是希望警察们能在歹徒出去之后再把人拿下。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警铃大作，然后隔空喊话威胁歹徒投降，现在餐厅里大把的人质，他们随便拉上一个事态就免不了要升级。

就在这时，外头由远及近一连串的警铃声响起，呜呜呜呜……

季芸芸简直想哭，她真是宇宙级乌鸦嘴，超级毒奶本奶！

两个歹徒终于停下抢钱的动作，往外一张望便发现店门外停了四五辆警车，警察们摆开阵势举qiang瞄准。

“里面的人请注意，我们是lapd，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外头的喊话一直在继续，两个歹徒慌不择路扛起装钱的袋子就想往后门跑，店里的客人们一听警察到场也开始骚动，叫的叫嚷的嚷，场面十分混乱。

后门当然是逃不出去的，警戒线一拉，歹徒没落网之前谁也不可能离开。

混乱之中杨铭远猫身过来拉起季芸芸就往吧台那边冲，不管怎么样先和杨国庆汇合再说。

果然，在吧台一角发现了杨国庆的身影，他正坐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看不出伤情如何，牧遥蹲在他身边扶着他。

“爸爸！”

“杨伯伯！”

两个大人猛然转头，牧遥的眼泪刷的一声掉下来了，三两步跑过来把两个孩子带到杨国庆身边。

“铭远、芸芸，你们没受伤吧？”

杨国庆也是神色激动，之前他被歹徒发现就是因为想趁其不备回到孩子们身边，相隔不到十几米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这十几分钟真是他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刻，每分每秒心都在抽痛，生怕两个孩子有事。

“我们没事，您伤得重吗，现在能不能动？”季芸芸关心道。

“能动，走，咱们赶紧离开。”

牧遥和杨铭远掺着杨国庆站起来，几人跟着人流往外跑。

店里大人孩子的叫声乱作一团，歹徒也不知身在何方，可谁也不想再待在这家店里，都想跑出去离警察越近越好。

终于重见天日的四人只觉得全身发软，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外头警员很多，医护人员也有不少，只要有人出来立刻就会有人上来问询登记，伤员也能得到及时救治。

牧遥陪杨国庆去治伤，季芸芸随便找了处马路牙子，瘫坐在一边不想动弹。

这时，警察押着两个匪徒从后门那边过来，人们纷纷鼓掌道谢。

可算是抓住了啊！

回想起刚刚这场惊魂大戏，季芸芸只觉得身心俱疲。

虽然歹徒很业余，但子弹不长眼啊，万一那两人受刺激了，qiang走火了，后果不堪设想。

季芸芸把脑袋搁在膝盖上，眼神没有焦虑，盯着路边的一棵杂草发呆。

自从出来之后杨铭远拉着季芸芸的手就没松开，季芸芸以为他是担心杨国庆，便安慰道：“杨伯伯应该没事的，估计只是淤青，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医院再检查下，你别担心。”

杨铭远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他不希望看到父亲受伤，也不希望看到季芸芸犯险。

又过了几秒，他牵着季芸芸的右手用了些力，叹道：“芸宝……”

可除了叫一声季芸芸的名字，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他眼里翻滚不息的情绪，季芸芸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我以后不会随意冒险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首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别担心了好吗？”季芸芸笑着举起三根指头：“我保证！”

杨铭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的眼睛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明亮，可他再也不愿意见到初见时那般狼狈的她，他只希望他的小妹妹这辈子都能平安快乐。

杨铭远伸出左手，轻轻摩挲着季芸芸的眼角眉梢，两人都没有出声，却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

治疗，登记，做笔录，所有流程走完已经八点多了，在牧遥的坚持下一行人一起回到牧家。

毕竟杨国庆身上有伤，住在牧家也能方便照顾，定好的酒店明天有空去退了就是。

一到家，牧家二老看见他们累的累伤的伤，都被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好好地出门吃个饭竟然能遇上持qiang抢劫。

万幸只有杨国庆受了轻伤，就这么着两位老人心里也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大老远把人家从纽约叫来，结果摊上这么个事儿，人还带着俩孩子，这万一……

除了担心害怕，二老心里就只剩庆幸，好在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啊！

接下来几天杨国庆没再外出，主要是牧遥不许，说是必须好全了才能下地。

季芸芸倒是无所谓，这些天牧爷爷开车载着她和杨铭远把加大洛杉矶分校、伯克利分校还有斯坦福都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没事做的季芸芸又央求牧奶奶给她普及社会学的知识。

还别说，在不做深入研究的前提下，多了解点社会学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儿。

牧奶奶确实是个很有水平的教授，季芸芸也不是个真孩子，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前几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劫案上去了。

牧奶奶给她分析八十年代加州治安差的社会原因、经理原因等等，说着说着杨国庆也加入进来，这老中幼三代聊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牧老爷子和牧遥都是理工科大牛，对这些着实不感兴趣，也就只有杨铭远能陪坐在侧，默默欣赏这难得的景象。

第146章 祖传的学霸

三五天后杨国庆伤势痊愈，便和牧家二老请辞，带着杨铭远和季芸芸继续在米玩了半个多月，然后把两个孩子送上回国的飞机。

来的时候轻车简行，回去的时候行李超重，牧遥给杨家人买的东西就装了三个箱子，还有一个箱子全是季芸芸穿的用的。

主要是牧遥喜欢上了打扮孩子，杨铭远和季芸芸又长了张穿什么都好看的脸，结果牧遥是越买越兴起，杨国庆都拦不住。

…………

又在天上飘了二十多个小时，两人终于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有时候不出去一趟都体会不到自己有多爱国。

比如现在，季芸芸的脑子里就有麻辣火锅在天上飞，随行的还有涮羊肉、糖醋排骨、烧鹅、烤串、生蚝、……

几人在米国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不可能瞒着国内，按说杨国庆和杨铭远的身份可以安排保镖跟随，这不过这次去加州他们都没带，没想到这一不带就出了事，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接机的时候杨奶奶也来了，小孙子在国外差点没命，杨奶奶吓得好多天没睡好，必须第一时间见到人才心安。

他们刚走进机场大楼杨奶奶就急匆匆地过来一手拉一个，左瞧瞧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够。

“杨奶奶，我在米国可想你们了，吃饭都不香！”

“呵呵呵呵，你这个丫头，怕是外头的东西吃不惯吧！说吧，想吃什么，奶奶请客！”杨奶奶笑着点了点季芸芸的额头。

“嘿嘿，杨奶奶英明，这西餐啊吃一顿还行，天天吃真的要命，我做梦都想念鸡汤肘子小笼包呢！”

“好好好，想吃什么都行，可不能委屈了我们小芸芸。”

到了杨家季芸芸被等得心急的杨艾琳拉进房间，杨艾琳可是对他们在米国的惊魂一刻好奇的不行，就等着人回来能一探究竟。

外头杨铭远陪着杨奶奶坐在客厅。

“这次去见到你牧阿姨了吧？”

杨奶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那牧遥跟小孙子合不来，杨国庆再婚的事她说不得就要压一压了。

杨铭远点头：“见过了，牧爷爷牧奶奶也都见过了，您别担心，我没意见的。”

“傻孩子，那毕竟不是亲妈……”杨奶奶刚说一半就噎住，哎，就算是亲妈又如何，王艳那样的还不如没有，反倒干脆。

“算了，不说了，反正你就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这边你也自在些。”杨奶奶打定了主意就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铭远，以后在国外该带人还是要带着，这次没出事是万幸！而且芸芸也跟着你们，万一有什么好歹那……咱们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啊！”

杨奶奶提起这个依然心有余悸，那天猛不丁知道这个消息，远隔重洋又不便联系，她是想担心都担不着。

“知道了奶奶，以后我会注意的。”

“好啦，你去看看艾琳吧，之前一直闹着等你们回来，估计是等不及拆礼物了。”杨奶奶笑眯眯往杨艾琳的房间一指。

杨铭远推门进来的时候，礼物堆了一床还没来得及动呢，因为杨艾琳正聚精会神听季芸芸讲故事。

只见她眼睛瞪得老大，惊呼连连，感觉她一个听众比他们当事人还激动。

“诶诶诶，铭远，当时你在想什么，拿到电话那一刻是不是紧张死了？”杨艾琳见另一个当事人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啊是啊，真是可惜你没在呢！”杨铭远被堂姐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气笑了，人家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杨艾琳倒好，竟然为错过了刺激大戏而可惜，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杨艾琳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凑过去让季芸芸接着讲，八卦的杨艾琳不仅对劫案感兴趣，对未来的小婶牧遥更感兴趣。

季芸芸就无奈了，她怎么好当着杨铭远议论人家未来后妈，这也太八婆了。

季芸芸不方便说，杨铭远却没这个顾虑，堂姐这性子，他要是什么都不讲，她能缠得你怀疑人生。

“性格不错，一家人都是学者，挺好相处。”十七个字的总结，言简意赅。

杨艾琳瞪圆了眼睛，嘴巴张成o型：“就这？”

这么敷衍？

杨艾琳旋即扭头看向季芸芸，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补充。

谁知季芸芸只是点头，她觉得杨铭远总结得很好，完美。

“你你你……你们又欺负我！”杨艾琳嗷嗷大叫，好气啊！

季芸芸笑着说道：“没欺负你，就是这样，是真的不错，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长什么样总该知道吧，就这么几个字打发我，你们当是提炼中心思想呢！”杨艾琳就不信从他们嘴里掏不出点更详细的。

杨铭远无奈摇头：“等着。”

说着便转身出去，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沓照片，都是他们在米国照的，赶在回来之前全都洗出来了。

杨艾琳如获至宝，接过来一张一张细细研究。

“这一家子看着都挺和善的呀，还都是教授博导，啧啧，这是祖传的学霸啊，佩服佩服！”杨艾琳边看边感慨，虽然她学习并不差，但她有自知之明，这辈子也到不了常青藤大教授的层次。

“小铭铭，你们家这是绝了啊，小叔是教授，未来小婶也是教授，小婶的爹妈还是教授。要不这么着，以后我考试前专门去你家拜拜，说不定考神保佑能多得十分呢！”

季芸芸快被她笑死了，连杨铭远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杨伯伯说了过年会带牧阿姨回来的，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季芸芸说道。

“真的？”杨艾琳闻言看向堂弟，就见杨铭远也点头，便拍手道，“太好了，到时候一定好好瞻仰学霸风姿！”

“艾琳姐，我们带了好多礼物，你不看看？”

见杨艾琳眼珠子都陷在照片里拔不出来，季芸芸就拿礼物勾搭她。

“好啊好啊，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还有礼物，实在是你们这一遭太稀奇了，我估计我这辈子也遇不着。”

“怎么，你还有点可惜？你以为有人拿着qiang跟你抢钱是好玩儿的？”

对于堂姐的兴奋头儿，杨铭远简直无奈至极。

第147章 香车宝马

晚餐杨奶奶果然准备了一桌美味，涮羊肉是必须的，季芸芸惦记已久的糖醋小排也有。

别说是季芸芸了，杨铭远在国外这大半个月也是憋坏了，在牧家还能吃点中餐家常菜，后来他们出去旅游那半个月真是硬生生啃了半个月汉堡热狗，偶尔去吃点日料法餐，但什么都比不上祖国的美食吸引人啊！

季芸芸在杨家修整了两天就准备启程回家，满世界浪了一圈也该回了。

…………

盛夏的江市热的人心慌，月台上的季中杰和尹继兰更是心急，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女儿了，也不知道她在外头这么久瘦了没有。

他们并不知道米国发生的事，这也是季芸芸要求的，既然没造成什么不良影响还是别多此一举了，免得他们在家里还跟着担心。

季芸芸的行李全办了托运，东西太多她的小身板肯定扛不动的，所以下车的时候除了一个小挎包两手空空十分轻松。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还没下车的季芸芸就眼尖发现了人群中的父母。

“芸宝！”季中杰拨开拥挤人潮，双手用力就把季芸芸从台阶上抱下来，“芸宝，想爸爸了吗？”

“想啦，很想特别想超级想！爸爸想我吗？”季芸芸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头一次离家这么久，亲人再见的场面让她也有点激动难耐。

这时尹继兰也艰难地挤过来，一见着闺女眼眶都红了，心疼道：“黑了瘦了，你说你，非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国内不够你玩儿啊！”

“嘿嘿嘿嘿，还好啦，在外头玩儿哪有不晒黑的，回头捂一个冬天就白回来啦！”

瞧见父母这架势，季芸芸打定主意不准备说遇险的事儿了，就这么着老妈眼睛都红了，要是和盘托出估计老妈会让她永远禁足。

“诶，芸宝你行李呢，该不会忘车上了吧？”

一家人黏黏糊糊了好几分钟，季中杰才猛然想起来没看见女儿的行李袋。

“东西太多了，上车的时候杨家人帮我办了托运。”说着季芸芸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片，“喏，这是行李票，待会儿咱们得去拿一趟。”

“怎么还托运了，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啊，又是你杨奶奶给准备的？”尹继兰嗔怪道，人家大方是大方，但女儿就这么随便收下总觉得不太合适。

“也不全是，有杨铭远大伯母给我准备的外语资料，还有去美国杨伯伯的未婚妻送我的礼物，这些回头给你们细说，反正两个箱子塞满了，不托运不行。”

季中杰和尹继兰对视一眼，这又是大伯母又是未婚妻的，看来闺女这趟出去行程很丰富啊。

等一家人取了行李，季中杰一上手才知道，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确实很重，凭季芸芸一个小丫头是无论如何拎不动的。

刚出了站季芸芸迎面撞见了一个惊喜。

季中杰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站在一辆桑塔纳旁边，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显是一副“快来问我呀”的幼稚表情。

季芸芸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爸爸这是买车了？

果然呐，香车宝马是铁律，男人对于私人交通工具都有种蜜汁喜爱，古人爱马，现代人爱车，至于季中杰这个老司机会不喜欢车？开玩笑！

“行啦，跟自个儿闺女还显摆，不就买了辆车么！赶紧的，上车走人，热死了都。”

尹继兰看不下去了，这车开回来五天，季中杰就兴奋了五天，完全停不下来。

季芸芸捧场王的名头绝不能丢，双手大拇指向上，爸爸棒棒哒！

虽然她的心已经开始滴血，小20万呐，还不算牌照钱，就换回来这么一辆刀削斧砍的豆腐块santana，丑萌丑萌的，她还得昧着良心夸好看，毕竟这确实是现在能买到的比较好看的车了，80年代的审美和21世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季中杰买车当然不是为了显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家超市和一家饭店，两处的距离又不近，接下来还要筹备万家的分店，有辆车确实省事许多，不仅他私人买了辆，公司也买了一辆面包车方便短途运输。

把行李塞到后备箱，季中杰熟练地点火发车。

尹继兰和季芸芸坐在后座，季芸芸先是讲了林纯汐介绍她认识了两个教授，还友情提供了一大堆小语种学习资料，又讲到去米国认识了牧遥，说到牧遥一家子全是教授的时候尹继兰嘴都合不拢了。

她既然是英语老师，不可能不晓得米国常青藤名校的地位，这杨国庆要么不找，一找就找到这么个宝贝，除了感叹她无话可说，虽然以杨国庆的身份不愁找不到老婆，但能在大洋彼岸碰到一个志趣相合的伴侣，只能说两人确实有缘。

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杨铭远和这位未来后妈会不会相处不来。

待听到季芸芸说杨铭远也觉得牧遥不错，尹继兰才松了口气，她还是很喜欢杨铭远这孩子的，如果因为父亲续弦和家里闹矛盾那就难受了。

“对了，妈妈，林伯母还跟我说她有朋友注意到你之前的投稿了，就是当初你投稿的京城那家杂志的主编，她鼓励你继续写，写了直接寄给他们就是，主编的地址也留给我了。”

尹继兰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儿，诧异了：“你们怎么还说起我了？”

“杨铭远那儿正好有收录你稿件的杂志嘛，林伯母看到了，这才知道她朋友说的那位很看好的投稿人就是你，所以就多问了我几句，她说你再有好的稿件不止可以选择《英语周报》，投到京城也是可以的嘛。”

“有这事儿？那还真挺巧的，没想到那个主编会认识铭远的大伯母。”

尹继兰只觉得这世界真是小，原以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拐弯抹角也能拉上点关系。

“先别说我，那两位教授愿意指点你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尹继兰有点唏嘘，回忆起曾经高考那年，“妈妈当初也没考进京外呢，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倒是能得到京外教授的青睐，行啊，咱们家芸芸青出于蓝了呀！”

第148章 随她去好了

季芸芸嘿嘿一声，摆摆手摇头晃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前头开车的季中哈哈大笑，闺女不谦虚的小模样也这么可爱。

“你可悠着点吧，尾巴翘天上啦。”尹继兰瞪了闺女一眼。

“嘿嘿嘿嘿，还行还行。”季芸芸往前座一趴，问季中杰，“爸爸，咱们家云珑阁怎么样啦，姑姑最近还好吗？”

“餐厅的装修设计图已经出来了，施工队马上进场。但是市里什么文物保护局非要咱们全面修复而且不能改变建筑物外观，之前荒着的时候他们不管，现在有人要修他们就冒头了，真是……”

“那一片那么多老房子，银行洋行之类的大楼公家都修过了，你应该庆幸人家没让你充公，如果人家硬要补你点钱然后把房子收走，你能愿意？让你修你就修吧，能复原也好，跟云珑阁的风格更配，你们不就是想要那什么什么时光的痕迹么。”尹继兰说道。

季芸芸点头：“好在龙爷爷那几处是私人宅院，不然还真有可能被充公，到时候补多少钱咱们也找不着一模一样的房子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修就修吧，索性把那三处一起都修了，我问过龙老，龙老也同意了。”季中杰大手一挥。

“行啊老爸，大工程啊，那就好好弄一弄，争取做成江市一景江市地标。”季芸芸很期待几个月之后的成果。

“闺女一句话，当爹的跑断腰，你们父女俩我是服了。”尹继兰就无奈了，父女俩一唱一和的，感情这钱都不是钱？

“赚了钱就是要用的嘛，先期投资到位，后续的财源才能广进！”花这种钱季中杰是愿意的，事业扩张和不动产投入都不能放。

不动产投资这方面他很同意季芸芸的看法，能买的绝不租，能租久一点绝不签短约，不说别的，就他们家那两套学校旁的院子这几年就涨了不少。

而且云珑阁既然不准备做薄利多销的生意，那么装修就绝不能差，虽说现在平均工资也就100来块钱，但有钱人真的什么时候不缺，尤其现在做生意的越来越多，大家的钱包越来越鼓，但是花钱的地方是真不多，他有心把云珑阁做成江市头一份。

“那姑姑呢？”季芸芸又关心起季英杰的近况。

“挺好的，还是每周都跟龙老学菜，那个吴东洲也不错，人机灵脑子好用，手艺也基本得到龙老的肯定，现在厨师班底基本到齐都在培训，服务员也在招了。”

“对了，我想让你姜叔叔过来饭店这边帮忙。”

季中杰已经习惯了闲时跟女儿聊聊工作，有时候季芸芸灵机一动说点什么他兴许就能得到一点灵感。

“怎么，不准备往秘书方向培养啦？”季芸芸没想到老爸有这个人事规划。

“现在超市那边主要是你齐叔叔和周叔叔负责，马上又要开分店了确实腾不出人手，姜润为人稳重不失灵活，跑过销售，之前超市那边员工培训他也全程跟过，我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他愿意试一试。”

“至于秘书，我现在也没那么忙，暂时用不上，还是人尽其才吧。”

主要是现在可用的人才太少，选材的途径也几乎没有，每个人在前期都不可避免地身兼多职，在团队不断磨合的过程中确定最后的负责方向。

季中杰心里的脉络规划也在摸索中逐渐清晰，继续发展下去公司的组织架构肯定会朝更专业的方向发展，人才再难找也要尽力去找，如果能把公司的名头打响，他就不信全国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奔着公家单位去。

尹继兰对这种场景也习惯了，她这个闺女主意正得很，早先她还想着小孩子家家老掺和大人的事儿不好，既影响学习也不利于性格养成，后来没想到季芸芸还真掺和得有模有样，都成了季中杰的私人小军师了，所以她也没再强求季芸芸做什么不做什么。

只要孩子别长歪，其它的都随她去好了。

到家之后尹继兰开始给季芸芸收拾行李，除了原本带的行李袋，现在多了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打包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纸箱。

行李箱是在米国现买的，是带轮子的最新款，这时候拉杆箱还没问世，箱子外头只有一条皮绳可以拉着走。

这也是牧遥给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装不下了才另外买了个箱子，要知道牧遥原本一心只有学术和研究，谁也没想到她会在三十五岁”高龄”体会到了打扮洋娃娃的乐趣，只不过这个“洋娃娃”个头稍微有点大。

尹继兰一样一样往外拿，衣服、裤子、裙子、鞋、遮阳帽，小挎包，简直应有尽有，边收拾边摇头：“芸宝，这买的也太多了吧，你杨伯伯就没拦着点？”

季芸芸两手一摊：“拦了呀，怎么没拦，不止我，杨铭远那也是一样的多。但是你们女人啊，购物欲一上去就下不来，拦不住啊，牧阿姨这是把打扮孩子当乐趣了，人家越买越开心，我能说啥。”

“好好说话，什么你们女人我们女人的。”尹继兰瞪了一眼闺女，“我就是觉得头一次见面就让人家花这么多钱，我怕人家觉得你不懂事。”

“妈妈，牧阿姨真不是那种人，且不说人家缺不缺钱，她是真觉得把我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就开心，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们机票订好了，她还准备带着我们继续买买买呢。”

季芸芸继续道：“牧阿姨前半辈子全泡在论文和实验里了，就没打算结婚生孩子，这回遇见杨伯伯了真是火星撞地球了，爱的那叫一个深呐！”

“诶诶诶，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爱得深不深的，少胡说！”尹继兰赶紧掐住话头，这丫头真是不得了了，啥都敢说，十一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叫火星撞地球？

季芸芸撇撇嘴，尹继兰女士瞧不起人啊，她怎么就不懂啦，她懂得很呢！

第149章 一搏之力

“哟，咱们芸宝还记得给爸爸妈妈带礼物呢！长大了啊！”尹继兰拿出一副女士墨镜，左右摆弄着。

行李箱里除了牧遥送的，还有季芸芸给家人朋友带的礼物。

“那是，家里所有人我都准备了，我还给杨聪和章育宁带了呢，到时候请他们来家里玩儿，我一起给他们。”季芸芸昂着脑袋很是得意。

“行，反正放着暑假呢，你自己去请，到时候就在家里聚一聚就行了，外头太热别在外头瞎跑。”

“嗯，知道了。”

“诶，这个纸箱里是什么，都是那两位教授给的学习资料？”收拾完行李箱，尹继兰找出剪刀开始拆纸箱。

“嗯，全都是，有课本有原版书，还有磁带录像带，具体的我也没看，林伯母给我拿回来的时候已经打包好了。”

季芸芸也好奇的很，她回国后林纯汐就带着人把这个箱子搬到杨家，当时季芸芸见已经包得严严实实就没拆开看。

一掀开盖子，嚯，满满当当！

罗教授和钱教授是真把季芸芸这个小天才放心里去了，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的资料都有，甚至她没提过的俄语也准备了。

尹继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要开书店呐，这么老多！

“季芸芸，这是你自己要求的？这么多你能学得过来？”

尹继兰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这是好高骛远还是挑战极限？已经学了三门外语了，再加三门真能受得了？人家京外的教授难得愿意指点一个初中生，可别因为自视过高浪费了机会。

季芸芸没法解释自己有金手指，学习外语有如神助，只能用事实说话证明自己真的可以。

“妈妈，我没开玩笑，也不是好高骛远，我真的觉得自己有余力，做不到的事我何必大老远跑到京城还当着林伯母的面大放厥词，你放心，我真的能行。”

“哎，妈妈只是希望你量力而行，咱没必要为了证明什么而难为自己，能学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啊，你已经很棒了！”尹继兰语重心长，她都有点心疼闺女了。

摸了摸季芸芸的小脑袋，女儿已经远比同龄人优秀太多，有时候她都觉得这孩子把自己逼得太紧，好像一直在拼尽全力奔跑，害怕落后更害怕平庸。

季芸芸有些沉默，上辈子她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这辈子总有种紧迫感，推着父母向前，也逼自己向前。

她喜欢这种充满内在力量的感觉，无论前路风雨是否降临，永远有一搏之力！

季芸芸眼神坚定：“妈妈，我没问题，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所以不用担心，我一点也不觉得勉强。”

尹继兰发自内心的感叹，这家里一个赛一个的努力！丈夫努力，女儿努力，当然她也不能落下。

母女俩正说着话，季中杰走过来。

“收拾好了吗，爸妈还等着我们过去吃饭呢。”

“马上就好。”尹继兰答道，“芸宝，你也别跟这待着了，先去洗澡换衣服，一会儿咱们去爷爷奶奶家，他们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好嘞！”

…………

季中杰刚把车挺稳，季芸芸就拉开车门一溜烟跑到楼栋门口，冲着二楼窗户那儿喊：“爷爷奶奶，我回来啦！我给你们带礼物来啦！”

季奶奶从厨房窗口探头出来，笑得满脸皱纹越发深了：“芸宝回来啦，快上来快上来，奶奶可想死你了！”

蹬蹬蹬蹬跑上楼，只见房门已经打开，季奶奶就站在楼梯口。

剩下两级台阶季芸芸一步跨上去扑在季奶奶怀里：“奶奶奶奶，我在米国特别特别特别想你，做梦都梦见你和爷爷了，你们梦见我没有呀？”

甜话一连串往外冒，跟爷爷奶奶撒娇是季芸芸每次来的必做的事儿，反正爷爷奶奶最享受天伦之乐，那她这辈子一定让他们享受到极致。

这时只听见一串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满头大汗的赵飞扬抱着一个足球兴冲冲跑上来，这个暑假他基本都待在季爷爷季奶奶这儿。

“芸芸，给我带礼物了吗，快给我看看！”

“我说赵飞扬同学，你都不关心你妹妹在外头过得好不好，就光想着礼物呢！”

从小到大季芸芸和赵飞扬每次见面都会斗嘴闹着玩儿。

“我关心，我关心还不行嘛！妹妹你在米国吃的惯吗，住的惯吗，玩的开心吗，给我带礼物了吗？”赵飞扬也是皮，他知道季芸芸是跟他开玩笑，所以就嬉皮笑脸地应对着。

“带啦，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赶紧给我倒杯水，我现在又渴又累，没力气拿礼物了呢！”季芸芸十分傲娇地伸出手，用眼神示意赵飞扬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这个套路赵飞扬熟的不能再熟了，立马把球一扔，躬身上前，用胳膊托着季芸芸的手，捏着嗓子说道：“公主殿下请这边走，小赵子送您回宫！”

季奶奶笑着看两个孩子耍宝，后头跟上来的季中杰和尹继兰也哭笑不得。

“季芸芸，又欺负飞扬，还能不能好好的！”尹继兰气道。

“舅妈，没事儿，芸芸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我必须让她感受一下祖国人民的热情！”赵飞扬笑着回答尹继兰，然后继续自己的角色扮演，“公主殿下，快走吧，再不走皇后娘娘就要来抓人了。”

季奶奶笑着摇头，对季中杰夫妻俩说道：“别管他们，快进来，屋里开了空调，我给你们冰了西瓜。”

季中杰手上提了个大袋子，里头全是季芸芸给家里人带的礼物，给两个老人带的都是鞋，给季英杰和赵汉生带的丝巾和领带，给赵飞扬的是一套乐高。

这时候国内还见不到乐高这种大型积木拼图玩具，赵飞扬简直爱不释手，立马就想拆开组装。

“啧啧，你这是老鼠留不得隔夜米啊，这就拆了？”季芸芸对赵飞扬的手速叹为观止，一眼没见他已经上手拼起来了。

第150章 姑父是个老古板

“礼物送出去不就是要拆的？难不成还留到过年？”赵飞扬突然意识到什么，很警惕地抬头问了一句，“你该不会真把这当成新年礼物了吧？”

他们兄妹俩有个小习惯，每年过年都要互赠一份礼物，所以赵飞扬才有此一问。

季芸芸炸毛：“呵，我是那么小气的人？瞧你那样儿！”

“行，不是就行。”赵飞扬一挥手，完全不在意季芸芸酸唧唧的语气，“要一起玩儿吗？嘿嘿，这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可惜国内没得卖，公主殿下眼光不错啊！”

“那是，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诶对了，你爸妈待会儿过来吗？”

原本季芸芸就是随便一问，谁知赵飞扬没回答不说，连情绪都低落了不少，只垂着头摆弄乐高。

“这是怎么了？姑妈不过来吗？”

季芸芸有点摸不着头脑，赵飞扬从来都是个笑嘻嘻的性子，有脾气一般当场散了就好了，很少有心情不好或者钻牛角尖的时候。

“我妈今天夜班，我爸出差了。”赵飞扬声音不高。

“所以你这是……”季芸芸没听明白，姑姑上夜班和姑父出差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赵飞扬半天没吱声，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妹妹自己的小烦恼，说实话自家的丑事往外说他还是有点张不开嘴。

季英杰自从每周末都去龙老那学菜，平日里又要上班，几乎就没什么休息时间了。赵汉生原本就对开饭店的事不怎么支持，现在见妻子忙成这样心里就有了点小疙瘩，他就是不明白季英杰一结了婚的中年妇女不全心全意顾着家里，一天到晚在外头穷折腾什么，厂里要裁员不说疏通疏通把工作保住，尽跟着娘家兄弟开什么劳什子饭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么。

在赵汉生心里，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工作越稳定越好，私人饭馆这跟那些丢人现眼的个体户有什么区别，不保夕的哪一点好。

其实季中杰对自家姐夫的看法总结下来就是，人是个好人，没有坏心思，但做事情瞻前顾后、怕担责、怕未知，创新和锐意进取两个词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很明显他不理解妻子的选择，虽然在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全力支持之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本钱他不会出，意见也肯定会有。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后两人发生了一次争吵，虽然争吵并不算太激烈，但全程旁观的赵飞扬心里就不舒坦了，他不明白妈妈的选择有什么错，也不知道爸爸的观点是对还是不对，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孩子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父母吵架的。

那次争吵过后季英杰和赵汉生两人冷战了几天，然后赵汉生被厂里派去出差，季英杰不放心赵飞扬一个人在家，索性就把他送来季爷爷季奶奶这儿过暑假了。

“你说，我妈的决定是对的吗？”赵飞扬抬头问道，神情似有些迷茫。

季芸芸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之前不是还挺兴奋的吗？

“姑姑有兴趣有能力，现在也有条件实现梦想，为什么不去做呢？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爸爸和妈妈吵架了。”赵飞扬抬头一字一句说道。

季芸芸目光一凝，为了餐馆的事儿？

“你爸爸不同意？”

“他没说不同意，但是我听见他们吵架了，我爸觉得女人不应该出去抛头露面。”

我滴乖乖，原来姑父这么封建？

季芸芸还真是没看出来，原本只以为姑父有些大男子主义，没想到竟然是个老古板。

“你觉得姑姑应该什么都不做全心全意照顾你和姑父吗？”

赵飞扬飞快摇头，那怎么能行，别说妈妈愿不愿意，他自己也受不了被人贴身盯防。

“那你觉得女人不应该拥有自己的事业吗？”

赵飞扬想了想还是摇头，自从妈妈决定开餐厅以后，忙是忙了点，但明显比之前心情好多了，女主人心情好的家里氛围就会好，这一点他是能明显感觉到的。

“那为什么爸爸不同意？”赵飞扬问道。

季芸芸不愿意评价长辈的是非，何况还是人家亲爹，只能委婉一点换个方式说：“姑父也许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过表哥，任何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当初你拆了那么多收音机姑姑也没反对，现在咱们也要无条件支持姑姑才对呀！”

显然这一点最能击中赵飞扬的软肋，之前还不觉得，后来回想起来当初他也是够混蛋的，家里能通电的东西快被他给拆光了，妈妈最后也怎么着他，舅舅说送自己去铺子里观摩妈妈也没阻拦。

自己的愿望一点一点实现了，妈妈的愿望难道就不是愿望？

“尤其是在姑父不支持的情况下，你就更得站在姑姑这边了，不然姑姑在你们父子俩双重打击下艰难求生，你能忍心？”

赵飞扬吐吐舌头，当然不忍心啦，必须不能让妈妈那么可怜。

赵飞扬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有了季芸芸一番开解，他立马振作精神重新投入到乐高大业中。

季芸芸不由佩服，有时候心大也是种能力啊！

…………

接下来季芸芸休息了几天，毕竟长途旅行也是件累人的事，长期在外带来的那种心理疲劳感，她整整用了三天才缓过来。

这么一来暑假也没剩几天了，季芸芸多少还记得自己是个要上初二的学生，这暑假作业总得做一下了吧。

进行了三五天的机械劳动，总算搞定学生的本职工作，季芸芸满怀兴奋地开始啃那一箱子学习资料。

季中杰已经把录像机准备好了，闺女要学外语，别的他帮不上忙，硬件设备还是能保证的。

同为拉丁语系，有法语基础的话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甚至自学都没太大问题。

何况两位教授给她准备的教辅材料非常全面，初中高级循序渐进，她完全能够自行把控学习进度。

季芸芸都忍不住想给自己握拳比心了，超乎寻常的天赋带来的兴奋和快乐让她时刻充满动力。

第151章 尹老师的思想境界就是高！

天才的世界是什么滋味她这辈子算是品尝到了，爽，真的爽！

五个妃子雨露均沾，一个一天，还有两天周末就去爷爷奶奶那儿走一走，龙丙生那儿瞧一瞧，累了喝喝茶，闲了遛遛狗，季芸芸的小日子充实得很。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9月1号，初二生季芸芸正式上岗。

说真的，上学对季芸芸来说就像坐班，朝七晚五，不去不行，提不起兴致，又不敢太过于放松。

对此尹继兰的评价就是你这个丫头心越发野了，不管你喜欢什么想学什么，成绩必须不能落下。

苦逼逼的季芸芸只能撇嘴，皇后娘娘雌威大发，惹不起惹不起。

…………

“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下周末学校将会举办校运动会，希望大家可以踊跃报名参加，另外校广播台准备在全校学生中选择一名英语主持人，届时将担任运动会双语主持工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然，不是啥兴奋的浪。

同学们：老师您肯定是逗我们玩儿的吧！

去年的运动会还没这一出呢，今年主要是因为尹继兰发表了几篇文章成了红人，学校里特别重视，就想在英语教学方面搞点创新，激发一下大家的学习热情，所以这第一炮就准备在运动会上打响。

但是全班学生除了季芸芸，没人有自信能胜任这份工作，都是零基础初学者，就凭初一一年的学习能达到公开主持的水准？哪怕给个稿子照念都不一定能行。

初二的不行，刚上初一的小娃娃们就更不行了，所以基本上这个通知就是面向初三学生的，而且是英语成绩极好且口语流利的那部分学生。

班主任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季芸芸，没办法，班上唯一有希望的独苗苗啊！

其实班主任也是这个意思，欢迎学生们踊跃报名，但有希望跟初三学生一争高下的只有季芸芸，能在全校师生面前露露脸他当然希望季芸芸拿下这个名额为班争光。

班主任曹修是个年纪挺大的数学老师，他只知道季芸芸外语很好，但不晓得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不然他肯定不会觉得只能争一争。

季芸芸无可无不可，这对她来说太小儿科了，主持又不是同声传译，照着稿子念而已，都不用动脑子，索性给老师个面子主动点。

“老师我想报名。”季芸芸举手。

“好！大家为季芸芸同学鼓掌，大家都要踊跃参加集体活动，都要有为班级争光的心，还有人想报名吗？”

下头一片掌声雷动，就是没人举手……

曹修并不意外，这个局面他也料到了，外语这东西他这个老头子也听不懂呢！

“那行，大家再回去考虑下吧，这周五内把名字报到我这里来，另外体育委员也统计一下运动会的报名人数，周五之前也要交到我这里。”

“好了，下课！”

“老师再见！”

曹修一走教室里就议论开了，季芸芸前后左右围满了人。

“季芸芸，你有把握吗？”

“季芸芸同学一定要加油啊！”

“我们支持你！”

各种鼓励之语纷至沓来，在有些同学看来季芸芸的外语水平比他们英语老师也差不了多少，一个运动会主持而已，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一定努力！”

虽然当了一整年同学，季芸芸和班上同学其实并不算太熟，比不上当初和杨聪章育宁之间的感情，而且她成绩太好，年纪太小，长得太漂亮，都让她整个人如高岭之花一般。

更不用说尹继兰还是学校老师，这就又多了一层隔膜。

这还是她头一次收到同班同学齐刷刷的加油鼓励，果然还是集体活动有凝聚力啊，连从没和她说过话的同学都送上了祝福。

“季芸芸同学，你们英语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隔壁班学习委员在教室门口探头进来说了一句。

应该也是为了英语主持人的事儿吧，季芸芸估计。

咚咚咚……

“报告！孙老师，您找我？”

“芸芸来了，进来吧。”孙君梅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听见敲门声抬头一看。

“你听说了吧，下周的运动会要选一名英语主持。”

“嗯，刚刚曹老师在班上宣布了，我已经报名了。”

“那就好，你英语这么好就该上去露一手，到时候所有报名人会有个口语测试，优胜者入选。”孙君梅怕季芸芸紧张，特意安慰她道，“测试应该就是读一篇简单的新闻稿和一些简单对话，放心，你的实力绝对没问题的。”

这个流程跟季芸芸估计的差不多，说是双语主持，无非就是中文说一遍英文说一遍，如果最后选出来的人水平确实不够，说不定翻译稿都需要老师事先写好。

这点事儿太小儿科了，季芸芸真的觉得她报名纯属欺负人，不过老师们这么上心，她就当给老师脸上增光添彩好了。

季芸芸都没打算特意准备，到时候直接上就是了。

尹继兰今年正好带初三，她当然也知道这个消息，她们班是初三年纪英语最好的班，班上也有几个成绩很不错的，其中一个还是尹继兰“小灶班”的学生，算得上是她的得意弟子，这次肯定要力争这个名额的。

自己闺女什么水平她当然清楚，虽然对自己的得意门生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人家孩子自己积极性特别足，那她当然只能全心全意帮学生准备口语测试。

难道知道可能不会赢就不去拼吗？这么想的人永远是loser！

即便赢不了，也能收获一份难得的体验，往后积少成多总会有所成就，这就是尹继兰对自己学生的期许。

“妈妈，我不会放水的哦，你的学生要小心啦！”季芸芸回家之后跟尹继兰开玩笑。

“放什么水啊，实事求是，该是什么水平就什么水平。这次有人让，难道以后中考高考也有人让？明白差距在哪才有进步的方向，我的学生没那么脆弱。”

季芸芸比了个大拇指：“高！尹老师的思想境界就是高！”

第152章 选拔

季芸芸原以为申请者寥寥，但结果却出乎她意料。

什么时候都不乏爱表现、能表现的人，虽说从来没有英语主持先例，但学校既然给了这样难得的露脸机会，最终还是迎来了一轮申请高峰。

初三几乎每个班都有两个以上的名字被报上去，初二也有几个，最后一看名单，嚯，有小二十人呢！

季芸芸觉得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其他参选者就不一样了，个个都被英语老师拉着开小灶。

几天之内想要突飞猛进那不可能，但临时抱一下佛脚是中国人最擅长，尤其测试并不会太难，方式也比较死板。

孙君梅办公室

“孙老师，你就舒服咯，你们班季芸芸都不用你多操心。”

一个年轻女老师满脸羡慕，她班上也有一名学生报名，不过基本上就是陪跑，既拼不过初三的，更比不过季芸芸。

她做梦都想让季芸芸变成她自己的学生，这一刻尤其想。

另一个男老师也点头道：“我们班可一个报名的都没有，连我的课代表都不报，你猜她和我说什么？她说她有自知之明，何必去丢人现眼。”

女老师忍不住笑了：“没看出来你们班罗美丽说话这么有意思。”

“你还笑，我都被她弄得无话可说，我原本想让她报个名，选不选得上另说，重在参与嘛，谁知她给我来这么一句，我还能怎么办。”男老师两手一摊，无奈得很。

见两人议论得热闹，孙君梅还是想挣扎一下，降低一点自己身上的仇恨值：“你们以为有季芸芸这样的学生很有成就感？错啦，根本没有好么！”

女老师闻言连连对着孙君梅晃动手指：“瞧瞧瞧瞧，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就是，要是你都没有成就感，那我们这样的岂不是要哭？”男老师也瞪眼。

孙君梅摇摇头，说道：“我真的觉得我没教过她什么，真的，她第一天进校就有这水平，有时候我都觉得她是不是照顾我面子才没自己上台讲课。”

“不会吧，有这么夸张？”男老师不信，他知道季芸芸每次英语都能考一百分，但要说比他们当老师的水平还高，这也太高估了吧。

“我骗你们干什么，合着我没事干需要贬低自己抬举学生？她每次大考小考都考一百分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分，别说初中了，你就是拿高考卷子给她做，她也能考一百分给你看，信不信？”

提起季芸芸的外语水平，孙君梅真是有一肚子话想说，有这样的学生她也亚历山大。

“孙老师你没开玩笑？”

“哎哟，你们怎么还不信，我真的半点夸张都没有，实事求是就是这样，只有低估的没有高估的。”

“那看来我们班的学生这次要受打击了。”女老师摇头叹息。

男老师接着说道：“真要是这样，受打击的可不止你学生一个。”

关于这次运动会的议论可不仅仅发生在这间小办公室里，整个学校都骚动着。

每年一次的运动会就像是一场难得的狂欢，大家可以尽情挥洒用不完的热情和精力。

对季芸芸来说运动会一般没她什么事儿，因为她比大部分同年级同学都小三岁，在体育场上肯定拼不过人家，这次英语主持可以说是她头一次亲身参与其中。

可对别的同学来说，比赛和玩儿才是头等大事。

……

“诶，你准备报什么项目？”

“我这跑不快跳不高的，能参加啥？”

“你这个小同志没有集体荣誉感啊，咱们要牢记……”

“得得得，给你们加油递水还不行嘛？你可饶了我吧，我就是太有集体荣誉感了才不参加啊，不然我上去拖你们后腿，第一变成倒数第一你就开心了？”

“也是，那我那天的饮料冰棍就你请了啊！”

“哎哎哎，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你给我站住，别跑，有胆子讹人没胆子认！站住！”

……

“班长，我报短跑，100和200。”

“没问题，还有其他项目吗？”

“两项还不够啊？！”

“那什么，800还差个人，要不你再兼一项？”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800那是要我命，班长你可怜可怜我吧，真不行！”

“行吧，那你再考虑考虑？”

“别啊，考虑不了，这辈子都考虑不了，我走了，告辞。”

“诶那谁，要不你报个800？”

“别，班长，我腰疼，啊不，我腿疼，啊不行了我要看医生……”

“嘿我就不信了，这800还凑不齐人？你们别逼我点兵点将啊！”

“不好啊，快逃，班长要挥屠刀啦！”

…………

英语主持人的选拔定在周一放学后举行，二十一名候选人齐聚小礼堂，评委是三个年级的英语年级负责人外加会说一点英语的教导主任。

打分环节绝对公平，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剩下两个取平均值，第一名入选，第二名替补。

至于比赛流程果然和孙君梅猜的差不多，先是外语新闻稿朗诵，然后是和评委进行简单对话，唯一多出来的环节是做一个一分钟自我介绍。

基本上都是大家事先准备过的内容，就看临场发挥了。

季芸芸抽到15号，她随便找了个角落，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就从书包里抽出今天的作业开始新一轮的机械劳动。

第一个上台的是个初三男生，听他自我介绍是他们班班长，至少当众演讲不怎么怯场。

自我介绍环节一看就是私下做了充分准备的，背的那叫一个溜啊，除了发音有问题，流利程度和内容方面都不错。

到了朗读稿件环节就没那么流畅了，文章是从没见过的文章，也有些眼生的单词，不过打了两三个结巴之后也顺利读下来了。

最后的对话现场抽主题，绝对考验临场反应，在这个环节上，不只是他，后头接连好几个学生都不太顺利，不是不会说，但是语法错误都不少。

反正一连听了五六个，季芸芸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第153章 天才也分三六九等

现在不是二十年后，大家恨不得从胎教开始学外语，按说80年代的初中生有这个水平已经不错了，但放在这次比赛中这种程度绝对不行。

不是说一个校办比赛有多高级，就季芸芸已知的信息来看，老妈尹继兰班上两个学生水平就明显比这些人高出一截，至于还有没有隐藏的牛人季芸芸暂时还不清楚。

果然，第八位上场的一开口就引起了季芸芸的注意，无他，这是唯一一个口音还算标准的，不像前头几个，一张嘴就知道是江市人。

内容方面虽然中规中矩，但就这一点优势就足以让他从已经出场的选手中脱颖而出，毕竟是选主持人，上去一口方言英语算怎么回事儿？

这也是现在学生的普遍毛病，连老师的口语都没几个标准的，又受到学习条件的限制，磁带录像带都不是随时随地可以有，单纯靠跟着学校老师学，口语能学成什么样只能随缘了。

尹继兰的学生抽了个连号，十一和十二。

一个是她的英语课代表朱玲，一个是她班上挺偏科的一名小男生罗文杰，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文科特别好，理科一塌糊涂。

朱玲上台之后，底下几个评委眼睛瞬间亮了，差距瞬间就出来了，如果说前头的是启蒙级和初级，偶尔有一个中级，那朱玲绝对在中级以上，无限靠近高级水准。

季芸芸听了也点了点头，朗读没有明显的发音错误，自我介绍流利且不像背书那么死板，对话基本流畅，偶尔犯一两个错误，但是无伤大雅。

十分的满分季芸芸觉得自己可以给她75分，之前那些基本在5分左右徘徊。

“ok，very very good，thank you!next one”

这是还评委们今晚第一次说出“very very good”，坐在后场旁观的尹继兰也连连点头。

接下来就是罗文杰。

好家伙，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可以说他就是高级版的朱玲，秒杀前头所有人，确实不愧他“文杰”之名。

基本上他一开口季芸芸心里就有数了，罗文杰绝对属于比较有语言天赋的学生，如果他能继续保持下去，这要是到了高中，150分的卷子他就是次次考试140以上的主。

尹继兰旁边其他的老师纷纷向她表示祝贺，有这样两个学生在班上，即便这次主持人竞争不上，明年中考的英语单科状元绝对有一拼之力，而且是区里、市里的状元。

季芸芸也为自己老妈感到高兴，尹继兰绝对是个好老师，教学热情和教学方法都是一流的，只要是她带的班，英语成绩都能突飞猛进，好苗子她也会重点培养，上届初三中考，尹继兰的学生们就一飞冲天，平均成绩区里第一，虽然单科状元不在棉纺厂附中，但榜眼和探花可全都是尹继兰班上的。

要不是尹继兰年纪还轻，年纪负责人铁板钉钉就是她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第十四位候选人走下舞台，轮到季芸芸上场了。

深吸口气，季芸芸稳步向前，台下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观察着这位各种光环加身的小姑娘。

她的履历所有人都清楚，提前一年上学还连跳两级，小学成绩单上所有考试除了100还是100；参加绘画比赛从市里一路到全国，最后捧回了一个一等奖还因此上了电视；上了初中以后，别的不说，至少英语和数学依然保持次次100，在学生们眼里这就是活着的传奇，在老师们眼里，这就是最优秀的学生，十年难得一遇。

所以轮到季芸芸上台，她不紧张，倒是台下的人比她紧张，或者说是期待。

“尹老师，这就是您女儿吗？”

罗文杰下来之后坐回到尹继兰身边，看见季芸芸上台便问道。

“是啊，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和她比一比？”

罗文杰也知道自己偏科，但在文科方面他自信不比任何人差，所以他果断点头：“有啊，怎么没有！”

“好，有志气！输了可不能哭哦！”尹继兰知道这个学生“打”遍全年纪无敌手，难免有些心高气傲，所以这次比赛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这个外头所谓的“天”就是她女儿季芸芸。

“good afternoon，ladies anda great honorbe here and……”

流畅至极甚至也可以说动听至极的英文从季芸芸口中流淌而出，标准清晰的伦敦腔，如果有人听过bbc的广播，也许会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这辈子但凡感兴趣的事季芸芸都要求自己做到极致，无论哪种语言，初学的时候都按照国家电视台的语音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做到脱口而出烂熟于心之后再去研究俚语以及日常口语方面的缩略发音和惯用语。

九分的努力外加九十一分的天赋金手指，季芸芸的出场让所有参赛者感到绝望，尤其是罗文杰。

自视甚高的罗文杰当然听过季芸芸的大名，不仅仅因为她是自己老师的女儿，更因为季芸芸是他认为唯一在外语方面和自己能有一拼的同道中人，不是他瞧不起人，单论英语这一科，十分优秀的朱玲也差他一步之遥。

只不过大家差着一个年级，之前没机会在一起比，现在难得有这么个选拔，他内心里一直觉得终于能在同一个赛场里证明自己了，这个主持人的机会他必须拿下。

可惜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如果说他的天分是140分甚至140，那么季芸芸就是高山仰止的满分150，甚至是160、170。

世界上永远充满竞争，比如能上京大的都是学霸，可京大依然能排出个一二三四，天才也分三六九等，永远有人比你强。

越是优秀的人越能深刻体会到更优秀人的优秀，就如这一刻的罗文杰，目瞪口呆。

“尹老师，这真的是你女儿？”

几乎一模一样的问句，语气却千差万别。

“是啊，是我女儿。”尹继兰打量着罗文杰的神色，问道：“知道为什么老师总告诉你要永远保持一颗谦虚的心了吗？”

“你确实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一直都是，但世界上优秀的人不止你一个，不要把眼光局限于一城一池之地，你的对手在外面，在未来，明白吗？”

第154章 档次上去了

当季芸芸鞠躬走下讲台时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这次的头名非她莫属。

后面的几位候选者明显状态不再，原本就心里忐忑不已，现在珠玉在前就更是心虚。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这次的评选顺利结束。

第一名，也是唯一满分选手季芸芸，正式当选校运动会双语主持，第二名罗文杰作为替补，配合季芸芸一起准备这次的主持工作。

“季芸芸同学，你很厉害，不过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季芸芸正准备收拾书包跟妈妈一起回家，就听见身侧传来一个男声，正是罗文杰。

罗文杰虽然已经上初三了，但个子并不高，将将一米六出头的样子，看上去只比季芸芸高一点点。

季芸芸对老妈的这个得意门生印象十分深刻，毕竟这么些年下来也难得见到几个发音标准中国学生。

“芸芸，小心以后被罗文杰赶上哦。”尹继兰也走下来，拍拍罗文杰的肩膀，继续道，“妈妈可是很看好他的。”

罗文杰再怎么傲气，被自己老师这么当众夸，还是当着优胜者夸，内心还是挺不好好意思的，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季同学、尹老师，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季芸芸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个男生说话很硬气性子倒是害羞，刚刚他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红都压抑不住了，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老师往她们这边围过来，季芸芸不想陷入包围，冲老妈说了一句“门口见”就背着书包匆匆跑开。

…………

周末

全校师生以班级为单位形成方阵围坐在操场四周，棉纺厂附中校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各位领导、老师们、同学们，在这秋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的季节里，我们在这里齐聚一堂，让热情燃烧，让……”

一连串颇具中国特色的运动会欢迎词从喇叭里传出，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在中文开场白后一个稍显稚嫩的童声响起，正是季芸芸的英文欢迎词。

语速不疾不徐、优美、流畅，也许很多人不能完全听明白，但依然觉得喇叭里的声音悦耳动听，一个简单的校办运动会瞬间跃升好几个台阶，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季芸芸和一位男生坐在广播室里，男生是广播站的副站长，为了配合季芸芸的女声，特意选了他来搭档主持。

原本学校的意思是只在播报项目和成绩环节加入双语主持，但谁让季芸芸实力超群呢，最终老师们决定改为全程双语主持，汉语主持稿由广播站的同学事先写好，然后季芸芸将其翻译成英文，一段中文接着一段英文翻译这样交替进行。

欢迎词、升旗仪式、校领导发言，当开场环节结束后，话筒前的两人关闭按钮，总算可以暂时歇口气了。

“季芸芸同学，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啊，我还生怕你会紧张，准备随时救场来着。”男主持松了口气说道。

“咱们都排练过这么多次了，我还紧张什么，照着念而已嘛，又不是现想说词。”季芸芸笑了。

房间里还有个两人工作小组，专门处理同学们投稿的稿件，其中一个初三女生孟婉是广播站站长，听了季芸芸的话抬头笑道：“季芸芸同学，你知道他为啥这么问吗？因为他第一次上台的时候特别紧张，舌头都差点捋不直，从头到尾结巴了四次，差点断送了他的主持生涯呢！”

“哎哎哎，站长大人，您行行好别揭我短成吗，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您在我新搭档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谁知孟婉根本不吃他这套，笑眯眯说道：“真的勇士敢于直面风雨，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张洛阳，我这是为你好！”

“行，我服气，我甘拜下风。”张洛阳双手抱拳给孟婉作揖。

季芸芸也被他们的对话逗乐，说实话，紧张确实不怎么紧张，之前电视都上过了，现在只是面对一个小小的话筒而已，紧张确实谈不上。

“行了，别贫了，赶紧看看稿子，马上该你们了。”孟婉提醒道。

随着第一个短跑项目100米开始进行，两人的主持逐渐进入正轨，说的人还不觉得，外头听的人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运动会开幕，所有校领导都在，听着这别开生面的主持词，纷纷点头，基本上所有年纪大的校领导们都听不懂季芸芸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这种耳目一新的气氛。

周校长侧头跟教导主任说道：“王主任，之前区里说让我们学校多抓一下英语教学，争取做出个试点学校来，我看咱们从运动会这里突破就很好嘛！”

“是啊，之前搞选拔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季芸芸的英文水平这么高，而且初三有几个孩子也都很不错，我觉得咱们以后各种校内英语竞赛可以多举办一些，既然要做就做出个样子来。”

校长听了连连点头，之前因为尹继兰的关系他们学校在区教育局里挂了号，如果能好好准备筹划，说不定还真能给他们学校创出一条新路来。

现在沪市那边外语已经列为高考的必考科目，未来也必定会全国推广，如果棉纺厂附中能在外语教学方面有突破，说不定以后他们学校也能成为区里市里的重点初中呢？

老校长虽然年纪大了，但梦想还是很明确的。

棉纺厂附中弄了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运动会，消息很快就传到别的学校去了，上次棉纺厂附中就因为英语出了次风头，这回还来？

各校的校长们心里纷纷腹诽，老周这是出风头出上瘾了？

而且关键是在运动会举行的两天中，棉纺厂附中不止搞了双语主持还玩出了别的花样。

季芸芸给学校提议，可以让有能力的同学直接向广播站投英语稿件，不要求多复杂多长，哪怕两三句话都行，让全员参与起来，不然只有她一个主持翻译实在太单调了些。

第155章 可能喜欢你哦！

季芸芸的建议很快被采纳，为了提高学生们的积极性，学校决定只要是英文稿件一经采用会在班级积分榜上额外多加一分。

大家拼死拼活在运动场上挥汗如雨不就是为了最后能为班级拿到优胜么，现在有这么个加分机会，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纷纷动员班上英语成绩最好的同学动笔开始写，一份不行就三份四份，决不能落于人后。

就这样，操场上和广播室里同时竞争着，身体和大脑同时开动着，全体同学的加入让这届校运动会成为有史以来最热闹、参与度最高一届。

校领导们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当即拍板以后每年都这么弄，一定要做成棉纺厂附中的特色。

两天主持下来，从上午说到下午，季芸芸还真是体会了一把嗓子冒烟的感觉，她就跟老干部一样，左手喉片右手胖大海，不然真是扛不住。

最后一天没想到校长临时决定给她一个最佳主持奖，连奖状都是现写的。

一头雾水的季芸芸被人从广播站喊去领奖，就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两天还能混个奖？

全校同学对季芸芸这两天的表现报以热烈掌声，原本大家只是知道初二有个女学霸叫季芸芸，现在终于把脸和名字对上号了，这下好了，继小学之后，季芸芸又一次在中学走红。

……

“诶，你听说过那个谁谁谁没？”

“怎么没听过，就是初三尹老师的闺女嘛，英语特别好的那个。”

“诶，你听说过那个谁谁谁没？”

“当然啦，咱学校没有比她年纪更小的吧，11岁都上初二了，成绩还那么好，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托尹继兰的福，没有人会来打扰季芸芸的平静生活，也就是刚开始那两天议论的人多了点，之后也就是路过见面的时候会多看她两眼罢了。

这时候季芸芸也格外庆幸自己年纪小，也能用这个理由隔绝不少烦恼。

初中了，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学会写情书了，虽然早恋是学校绝对禁止的，但这种本能的冲动怎么可能说禁止就禁止得了的，从过去到未来都不可能。

披了层小孩子的外衣，也很好的挡住了不少从各处飞来的粉红泡泡，不然季芸芸都要犯愁要是真收到了该怎么办，她对这种puppy love一点兴趣都没有。

包括各种托人转达的“好意”她也一律敬谢不敏。

有一天她的同桌左洋悄咪咪地对她说：“芸芸，你认识隔壁班的鲁旭吗？”

季芸芸正在光速写卷子，闻言也不抬头，直接说道：“认识啊，隔壁体育委员嘛，怎么了？”

“他啊，可能是喜欢你呢！这是林琅偷偷跟我说的，哦对了，林琅是我邻居，也是隔壁班的。”左洋神神秘秘地，好似地下dang接头，一边说一边前后左右打量着，生怕有人偷听。

季芸芸停下笔看了左洋一眼，又继续低头奋笔疾书：“开什么玩笑，不可能的，你别瞎说。”

“我骗你干啥，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左洋伸出手，力证自己没有骗人，“林琅和鲁旭关系特别好，这是鲁旭亲口和他说的！”

“所以林琅又告诉了你？”

“对呀，昨晚上回家他和我说的。”

季芸芸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所以，这么秘密的事儿他告诉了你，那你和林琅……你们？”

“怎么还扯上我和林琅了？”左洋下意识问了一句，立马意识到不对，“哎呀，好你个季芸芸，我好心好意把秘密说给你听，你倒是编排起我来了。”

不过左洋也不是真生气，看季芸芸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便又凑近了说道：“诶，芸芸，我真的没和你闹，那个鲁旭是真的对你有意思！林琅和我说他们班上对鲁旭有好感的不少呢，可他偏偏看中了你。”

左洋啧啧感叹，看季芸芸这副毫无波澜的样子就知道了，鲁旭的一颗少男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不过闲得慌的左洋偏偏想撩拨一下季芸芸，她就奇了怪了，同学一年多她就没见过季芸芸变脸。

这不行啊，缺少小女孩儿本色啊！

“诶诶，你怎么想，你觉得他怎么样？”左洋暗戳戳地问道，仔细盯着季芸芸的脸，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不怎么样，没什么感觉。”季芸芸不理她，还是没抬头，“你可别出去乱说啊，人家还没怎么样呢，别再让你这个不相干的人传出去。”

左洋不干了：“我怎么就乱说了，哎呀，我没乱说，你相信我呀，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左洋比她这个“涉事方”还着急，季芸芸想了想也抬起头正色和她说：“左洋同学，我真的没有任何想法，那个鲁旭最好也不要对我有任何想法，我没那个心思，懂了吗？”

季芸芸伸手扶住左洋的脑袋上下点了点：“喏，你这是答应了啊，别出去乱说。”

季芸芸松了手就继续低头写作业去了，只留下懵逼的左洋呆愣愣地看着她。

这就完事儿了？

这么波澜不惊的吗？

怕不是铁心肝石肚肠？

其实左洋说的鲁旭季芸芸是有印象的，是隔壁班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人缘不错，长得也不错，运动成绩又很突出，正是情窦初开的女生们通常会留意的对象。

一直以来季芸芸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没什么交集，话也没说过两句，走廊上遇见了最多点点头就过去了。

可是自从她在运动会上上了主席台，再见到鲁旭就不一样了。

他开始偷偷地打量她，每次路过她们班也会扭头从窗户里装作不经意地略过她的座位，在学校里见到了也会开口打声招呼，一向爽朗的他也会有点脸红。

都这么明显了季芸芸哪会看不出来？

尤其是有一次罗文杰拿着一本英文小说来找她，正好被路过的鲁旭看到了，好家伙，差点没把罗文杰的后脑勺盯出个窟窿。

搞得罗文杰频频回头，实在是那道目光太灼热了，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第156章 口水要流下来了！

孩子么，初恋就像一阵风，不知道哪一天起突然吹起一片树叶掉落在她柔软的长发上，就能击中一个少年的心，从此目光追随着她，情绪牵扯着她，朦胧的眷恋给她蒙上一层光，光里的人逐渐神话，烙印成心底的一个名字，她没有缺点，因为那是少年感情的全部寄托和想象，她象征着一切美好，让人如此着迷。

季芸芸也曾经青葱年少，少女心也为了操场上穿着白t恤的男孩子悸动过，也曾因为暴晒在盛夏的泳池变成丑黑妹而自卑，也曾因为喜欢的人牵了别人的手而难过……

鲁旭的心思她很明白，甚至比他自己更明白，但也只能说句抱歉了。

左洋见怎么都撩拨不到季芸芸，重重一声叹息，脑袋朝外趴在课桌上，其实她觉得鲁旭挺不错的，又帅气又阳光，季芸芸也太不懂欣赏了吧。

“诶，你该不会是怕你妈妈知道才这么小心的吧？”左洋不死心，继续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季芸芸就无语了，合着她还非得对鲁旭有意思才算正常合理？

“我说左洋小姐姐，你的脑袋里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儿？我真的没那个想法，不是针对鲁旭，是对任何人，明白了吗？”

“我就是觉得人家一番心意你却视而不见，太可惜了嘛！”左洋嘀咕道。

“视而不见有什么可惜的，明明没那个意思还瞎掺和才无聊好么，难不成谁对我有意思我的心都得跟着抖一抖？那我不得累死！”

“哟哟哟，咱们小芸芸厉害了啊，你牛，真牛！”

左洋服气了，也就季芸芸这种天之娇女会这么有底气吧，不像她，别说是鲁旭了，换一个谁谁谁对她有意思，她可能都会忍不住原地一蹦三尺高，谁让她是个眼镜妹小胖妞呢，除了强行夸一波圆圆脸挺可爱，别无长处啊。

左洋正感叹着，只见走廊上两个男生正往这边走来。

一个是她的老邻居林琅，另一个175左右的个头，偏分的短发，一身蓝色海魂衫和卡其色的裤子，怎么看都好看，太养眼了。

左洋瞬间来了精神，左手拽着季芸芸的袖子一阵猛摇：“哎哎哎芸芸快看，是鲁旭诶，鲁旭。”

季芸芸这下写不成字了，她和左洋的位子就在靠走廊的窗边，一转身就能看见外头。

鲁旭虽然和旁边的人说着话，但依然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抬头朝窗户里看过来。

原以为这次还是只能看到季芸芸低头看书的身影，可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迎着那道清澈的目光，鲁旭突然紧张了，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林琅说着说着没听见应声，抬头一看，鲁旭竟然在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季芸芸。

林琅不怀好意地抬起胳膊肘拐了鲁旭一下：“嘿，再看口水要流下来了！”

鲁旭赶紧抬手抹了下嘴，随即意识到林琅是在“调戏”自己，一拳头锤在他背上顺手把他脖子一箍，怒道：“好你个林琅，玩儿我？”

青春期男孩子的想法总是这么奇怪，既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又怕心上人觉得自己太粗鲁，左右为难之下只能圈着林琅快步离去。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芸芸你看到了吗？鲁旭竟然会发呆诶！”左洋乐得不行，拍着季芸芸的胳膊狂笑不止。

“行了行了，你轻点，我看到啦看到啦，满意了？”季芸芸疼得龇牙咧嘴往后躲。

左洋总算笑够了，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哟喂，笑得我肚子都疼了，没想到鲁旭也有看女生看呆的一天。”

季芸芸没办法，这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只能不理她等她自己消停了。

至于鲁旭，只要他一天不挑破，她就全当不知道，不然的话她有预感，自己平静的生活也许将一去不复返。

可是，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可惜事实总是与预先的设想背道而驰。

…………

京城杨家

杨铭远靠坐在沙发上，肩膀上夹着电话听筒，一页一页翻着腿上的杂志。

“喂，芸宝？”

“嘿嘿，是我，怎么今天打电话过来？”

“没什么，想问问你在干嘛？”

就在今年中旬，越来越忙的季中杰深感通讯不便，就花了5000多块钱找人托关系给家里安了一部固定电话，然后杨铭远和季芸芸就结束了每个月两三封信的原始通信方式。

对季芸芸来说，虽然她写信也写习惯了，但是能回归现代一点的生活她简直不能更愿意。

从82年回来直到现在，不急的事儿写信，急事儿只能发电报，想打长途得到邮局去排队，花钱还是小事，关键是不一定找得到人，通话质量更是一言难尽，几年下来她都快忘了打长途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现在能在家里接打电话，可算是让季芸芸舒坦了。

“没干什么呀，看录像带呢。”季芸芸把电视音量调小，屏幕里正放着暑假从京城带回来的法语电视剧。

虽然画质很渣，服装道具也很“复古”，但怎么着也比现在国内的电视剧好看不少，而且她边看边记边学，也算乐在其中。

“好看吗？要不要我找大伯母再给你寄一点过去？”

“不用，这么几十盒呢，哪里这么快就看完了。”

“看完了随时跟我说，需要什么我给你寄。”顿了下，杨铭远又问道，“对了，最近还有人到你们班围观吗？”

之前运动会刚开完那阵子，天天有人到季芸芸班上看稀奇，门外边窗户外边总有人探头探脑，就想瞧一瞧一夜走红的季芸芸是何方神圣。

季芸芸那段时间简直不堪其扰，成天就跟大熊猫似的，走到哪都有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叽叽咕咕的议论声她想当听不到都不行。

有一次她没忍住跟电话对面的杨铭远抱怨了几句，杨铭远觉得好笑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他能想象小妹妹嘟着嘴娇柔柔娇地抱怨着好烦人，也能想象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藏了这么久的珍宝光彩夺目的样子。

第157章 不信还有谁敢这么放肆

“嗯，好多了，除了路上遇到了没办法，已经没什么人特地跑来看了。哎，这人呐，太红了也是种烦恼！”

季芸芸似模似样地感叹了一句，虽然语气很戏谑，但表达的意思是实打实的。

不然按照她这种只在考场上大杀四方，平时绝不冒头的“朴素”作风，说不定真能低调顺利地过完整个初中呢！

“是，咱们芸宝太优秀了！”杨铭远也笑了。

“就是，要不是因为太红了，也不至于有找上门的烂桃……唔……”

季芸芸说到一半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呸呸呸，怎么就说秃噜嘴了，这要是让杨铭远知道还不定怎么着呢。

嘴快要不得啊！

电话那头的杨铭远闻言瞬间直起身子，把一直夹着的电话握在手里，语气没什么波动地问道：“嗯？找上门的什么？”

“嘿嘿嘿嘿，没什么，就是说围观群众，嗯，围观群众。”

季芸芸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企图蒙混过关，她也不晓得自己为啥不愿意说鲁旭的事儿。

“是吗？”杨铭远换了个手拿听筒，把膝盖上的杂志合拢放到一边，开口道，“所以烂桃花也是围观群众？”

这下好了，另一只鞋子也落下了，季芸芸索性放弃抵抗，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无力吐槽。

“就是隔壁班有个小男生，前天跑过来跟我说很喜欢我，问能不能和我做朋友，还送了我一瓶汽水……”

…………

前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季芸芸正好到孙君梅办公室有事，出来那会儿班上同学基本上都走光了。

她回到教室收拾好书包，刚准备出门的时候从拐角闪出来一个人，正是鲁旭。

季芸芸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缓了口气，正色道：“吓死我了，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人高马大的鲁旭反倒比她这个被吓到的还紧张，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吧？”

又慌慌张张把藏在背后的汽水递到她面前：“这这这……这个给你喝吧，对不起不起！”

缓过来的季芸芸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面前还冒着冰水珠玻璃瓶，开口拒绝：“汽水就不用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捏着书包带季芸芸转身欲走，心里默念：同学，稳住，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季芸芸同学！”

omg！打住打住！别说话！别说话咱们还能愉快做同学！

季芸芸想装作没听到，可惜人高腿长的鲁旭两三步就跨到她面前。

“季芸芸同学，我喜欢你，我们能做朋友吗？”

哎，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呢？

同学，这就不好办了呀……

季芸芸轻叹一声，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朝气蓬勃的男孩子，因为紧张他的额头有些冒汗，鼻翼微微扇动着，静静等待着面前小小少女的回答。

“同学，我们是同学，现在是，以后也是，这样不好吗？”

季芸芸用沉静如水的目光看着他，直看得他默默低下头。

“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

杨铭远对于季芸芸称呼大她三岁的男孩子为小男生很满意，但“喜欢”是怎么回事儿？还送汽水？

他觉得自己手有点痒。

“所以你……喝了？”

虽然电话线那边依旧气息平稳，但季芸芸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求生欲极强的季芸芸怎么可能说喝了，何况她确实没喝。

“怎么可能，当然没有啦！我义正言辞跟他说大家就做同学比较好！”

季芸芸心里再次唾弃自己为啥嘴快，也心烦鲁旭怎么就忍不住表白了呢，这不是让她以后想装不知道都不成吗？

要是再闹到满城风雨，她的清静小日子啊，怕是要跟她说再见咯！

杨铭远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开始琢磨着怎么能提醒一下孤身在外又群狼环伺的宝贝注意人身“安全”呢？

以季芸芸的优秀程度和那张越发好看的脸，他觉得等到她上大学的时候，狼群的数量会大到他想打人。

杨铭远开始耐着性子对着电话“谆谆教诲”。

“芸宝，你现在还小，不要被外头的小男生给骗了，那些人什么都不懂，说的话都不做数的，你千万别信啊……”

那边噼里啪啦说了五分钟，这边季芸芸差点忍不住笑场，她已经很多年没见杨铭远化身唐三藏了，没想到一朵烂桃花还能诱发他“变身”。

等到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了，季芸芸憋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杨铭远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继续道：“芸宝，下次放假还是来京城吧，前几年不是说要去滑雪吗，正好带你去。”

只要有机会把芸宝远远地带出去游山玩水，让那些不知名生物都隔远点才好，原本就有个小学同桌杨聪三天两头找她，现在又来了个鲁旭，说不定还有没蹦出来的张旭李旭王旭……

相隔千里的杨铭远第一次真切感觉到，江市和京城到底还是太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杨铭远简单却十分“奏效”的建议，季芸芸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个人在家笑得特别放肆，然后隐藏的皮属性开始发作，仗着对面摸不到够不着，鬼兮兮地加上一句。

“小铭铭，你是不是吃醋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什么，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嗯，我要看录像了，改天再说啊，拜拜拜拜再会再会！”

挂了电话的季芸芸继续笑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傻乐什么，就是觉得杨铭远那一丝丝极力掩饰的不爽特别好玩儿。

可笑着笑着季芸芸又沉默了，现在她越发清晰地意识到，杨铭远可能真的就如她猜想的那般……

而拿着听筒的杨铭远，听到里面出来的嘟嘟声，也只能无奈摇头，季芸芸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皮，虽然这种调皮并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小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大学一定要让她来京城念，在他眼皮子底下，就不信还有谁敢这么放肆！

第158章 贵要贵的矜持

自从鲁旭那次表白无果后，他便从季芸芸跟前消失了一段时间，没有再一天三次从她窗前经过，除了左洋三不五时提起这个名字，季芸芸都快以为没有这个人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当季芸芸再见到他时，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什么，他还是和身旁的朋友说笑着，只不过走过她教室窗前的时候依然往里看了一眼，看到季芸芸还朝她笑了一下。

季芸芸皱眉，他这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鲁旭……当然是想通了，却不是季芸芸希望的那个想通。

那天他一个人走回家，路上想了又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唐突吓着季芸芸了，毕竟季芸芸虽然也上初二，可年纪确实很小。

她说现在是同学以后也是同学，那以后的以后呢？等她上了高中大学总归不小了吧，他鲁旭既然喜欢上一个人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不就是需要时间吗？他等！

季芸芸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一定会换一种拒绝方式，可惜她并不知道。

说白了她其实没太把少男少女的情感萌芽往心里去，更没想到鲁旭不仅没放弃，反而把情绪藏在心里，准备以后重整旗鼓再来一次。

…………

云珑阁的装修工作整整进行了半年，要不是兼顾了外观复原，单纯内部装修的话，日夜赶工两个月就能完成。

当然了，慢也有慢的好处，比如所有的家具全部找专门的厂家定制，光是这些耗费的时间就比装修还长了。

而且最惊喜的是龙丙生不知从哪弄来一批品相极好的字画摆件，有的是正宗的古董真品，有的民国时期的工艺品，反正留存至今都是极具价值的文物了。

龙丙生说他没有子女，这些东西也不知该留给谁，原本是想着临终前跟房产一起全部捐出来建学校的，现在他愿意无条件拿出来，只要求季中杰答应以后多建几所学校，他别无所求。

这样的要求季中杰怎么可能不同意，他开始考虑这笔钱以什么形式花出去才好，在他印象里现在做慈善的方式好像只有给h十字会捐款。

季芸芸疯狂回忆着，突然在记忆深处挖掘出一条信息，她想起来好像是在88年国家正式颁布了有关民间成立慈善基金会的法令，那么只要等到明年老爸就能以公司名义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

“爸爸，把钱交给人家还不如咋们自己成立一家慈善基金呢，国外的企业都是这样运作的。”

“咱们自己成立慈善基金？直接把钱交给十字会不行吗？”

季中杰一来担心政府允不允许私人做这些事儿，另一个也是觉得他自己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真要是自己弄，他担心做得不好反而砸锅。

季芸芸哪里敢说以后的hong十字会可一点也不hong，现在可能还好，但这趟污水能不趟当然还是不趟为好。

“爸爸，钱交给人家可就是人家说了算，咱们一点自主权也没有，万一有什么事儿或者咱们有特定想资助的对象怎么办？”

季中杰沉默了一会儿，一旁的龙丙生也在考虑着。

最后还是龙丙生说了一句：“中杰，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你去找人问问，看看自己成立慈善基金是个什么章程，然后咱们再商量，你看呢？”

季中杰见龙老也这么想，便点头说道：“那就听您的，暂时先这么定，回头我就去找人打听。”

季中杰双手相合，手肘撑在膝盖，理了理思路：“龙老，您说咱们云珑阁什么时候开业？”

“先别忙着开业吧，现在毕竟不是旧时候那会儿了。”龙丙生回忆起他小时候，“以前啊真是夜夜笙歌，不管什么好东西，卖多贵都有人买，价越高越受人追捧，可现在……”

“龙老，现在有钱人也不少，而且啊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我知道，但以前的临江仙什么达官贵人都敢请，贵客们也都敢来，现在云珑阁可以吗？”龙丙生一言直指要害。

季中杰确实考虑过这一点，什么时候开业且不论，怎么开业才是头等要事。

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了，大肆铺张宣传不合时宜，闹得满城风雨只会让真正的客人望而却步。

云珑阁做的是档次，贵要贵的矜持！

“我回去斟酌一下该请的客人吧，试营业的时候……暂时一天只接待一桌，一周之后再正式开业。”

“也好，既然一天一桌，那就务必尽善尽美。”龙丙生缓缓点头。

季中杰一向敬重龙丙生，这大半年龙丙生更是把自己生平经验倾囊相授，所以但凡他有什么话季中杰都会十分上心。

最终定下的开业日期在年前一周，请客的名头也是现成的，拜年嘛，喜庆又不显刻意。

既没有舞狮礼炮，也没有开业剪彩，江城有一座云珑阁就这么静悄悄地开门迎客了。

龙家宅院经过一番修整，已然恢复了旧时的端庄华美，并没有如平常饭店一样招牌高悬，而是在门侧的砖墙上镶嵌了一块长方形大理石牌，上面刻有隶书“云珑”二字。

大宅改建后有包房15间，每一间都经过精心装饰，大体风格系出同源却又各有特点，在不同的房间能得到不同的用餐体验，实在是妙哉。

…………

杨鑫建老早就听说了季中杰准备开一家餐厅，可季中杰偏偏瞒得紧，死活不愿意透露具体细节，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肯定让他赶上这头一茬儿。

这一等就是半年，等得他都快忘了，突然等来了一封邀请函，一封书面手写的邀请函。

这第一批邀请函可都是龙老手书而成，龙丙生的手可不只是会掌勺，作为世家子弟，琴棋书画他全都有所涉猎，这笔字一出就知道他手上是有真功夫的。

邀请函是季中杰亲自送到杨鑫建手上的，对于这一桌客人季中杰准备就当做两家人小聚，他带上尹继兰和季芸芸，杨鑫建也带上老婆孩子，如果杨副s长能够拨冗前来那就再好不过。

第159章 爱不释口

“中杰，总算让我盼到了啊，你自己数数，这都过了多少个月了，你可够能瞒的！”

杨鑫建翻开枣红色的邀请函，只见，好一手秀丽疏朗、笔走龙蛇的毛笔字！

杨鑫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赞叹道：“中杰，这是请到高人了？”扬了扬手上的帖子，“好字啊！”

季中杰哈哈一笑：“可不只是字好，菜色更好，你去尝了就知道。对了，给杨s长的帖子就麻烦你转交了，我们一家在云珑阁恭候大驾。”

“帖子一定带到，但我父亲的时间我也说不准，不过你放心，他一向看好你，若是有空一定会到的。”杨鑫建答应道。

若是旁的朋友要请客他还真不敢轻易答应，更不会随随便便转交请帖给父亲，但季中杰不一样，这万家超市都开到第二家分店了，更是计划在一年内做到一区一万家，大有引领江市零售潮流的架势，他的同辈里父亲确实挺看好季中杰。

“咱们这就是家宴，记得带上杨聪，到时候我把芸芸也带去。”

“那感情好，上次他们见面还是芸芸从美国回来那回吧，杨聪在家里天天念叨他的小同桌，这下可算满足心愿了。”

“行，那就说定了，我先走了。”

“好，到时候见！”

除了杨鑫建这样关系近的，还有这几年季中杰生意场上结识的朋友，包括江市本地的供应商，挑挑捡捡，一周时间还不够，整整十天才安排妥当。

开张的第一波客人就安排的杨鑫建一家，另季中杰惊喜的是杨s长真的来了，而且这一大家子人还没坐车，是走着来的。

市w大院离这里不远，杨s长一听地址便说，既然是私宴那就别坐专车了，又是周末，就当散步好了。

好在今年的冬天并不算冷，一家人一起走几步也算热闹。

季中杰提前了十分钟出来院门口迎接，他也没想到这一大家子都是走来的，赶紧上前几步问候道：“杨s长，您怎么就这么走来了，早说我就派车去接您了呀。”

“不用，我们家离这近，总共没走十几分钟。还有啊，今天既然是家宴，就别叫我s长啦，你跟鑫建差不多大，就叫我一声叔叔吧。”

季中杰当然答应下来，这可是难得的看中。

一旁的季芸芸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同桌传说中的s长爷爷，可谓是久仰大名了呀。

“爷爷奶奶好，我是季芸芸！杨叔叔俞阿姨，你们好！”

至于“洋葱头”小朋友已经自发站到季芸芸身边了，只等着大人叙完话，他好跟小伙伴聊一聊憋了很久的天。

“小朋友好啊，过来让奶奶看看咱们的小才女！”一位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笑着招呼季芸芸，这个小姑娘她已经想见很久了。

大队人马一起往里走，虽然冬日里的花园没什么看头，但萧瑟不萧条，冬日的园景也别有一番韵味。

没有张灯挂彩，也没有人声鼎沸的喧嚣，闹市中难得的静谧之处，随着主人家安排在各处的神来之笔，仿佛由此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

季中杰引着几人上到二楼，进入最靠里的一间。

大家一路走一路看，可谓是处处是景，步步生花，底蕴二字浮现在大家心头，端庄却又不是极尽奢华，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不满意的地方。

杨家人来得很齐，四大一小，再加上季家三个人，刚好一桌。

“小季，你们这个地方很花了些心思呀！”杨副s长边往里走边感叹道。

“可不是么，为了符合文物管理局的规定，这里的外观我是完全按照当初的样子复原的，外头弄好了里头也得配得上不是？这处宅子的主人当年也是御厨世家，我这个餐馆能顺利开业那位老人家也出力不少呢！”

“哦，是吗？那老人家今天在不在，方不方便请出来见一见？”杨副s长来了兴致，反正是私人宴请，没必要太拘束。

“成，那您先坐，龙老说要给今天的客人露一手，待会儿我就去请他来。”

“那感情好，御厨的手艺呢！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见杨副s长一派轻松，季中杰也放松了许多，招呼所有人入座。

龙老今天确实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道功夫菜坛子肉。

这道菜始于清代，是凤集楼所创，后来由同元楼把这道佳肴发扬光大，直至变成了今天有名的鲁菜经典传统名菜。

为了这道菜龙丙生特意挑选了上好的山猪肋排五花肉，辅以秘制香料调味腌制，然后放入小口瓷坛中，用木炭慢火煨制而成。以其原料丰富，形态丰腴，肥而不腻，色泽棕红，味道浓厚，鲜香可口，汤浓味香，色泽红润，肉烂不腻而闻名。

除了这道坛子肉，还有一道松鼠鳜鱼、鲍汁鸭掌和黄精枸杞牛尾汤由季英杰烹煮，其余菜肴均交给吴东洲带领的厨师团队。

松鼠鳜鱼不用说，季中杰特意问过，杨家祖上是南方人，喜欢甜口一点的，松鼠鳜鱼老少皆宜最合适不过。

至于鲍汁鸭掌，这鲍汁可不是后世超市里卖的那种瓶装鲍汁，是实打实花了心思现熬的。需要用到老鸡、活鸭、龙骨、猪蹄、火腿，与鲍鱼同放煲中，加水慢火煲至鲍鱼粘身，再拿这精华鲍汁烹制去骨鸭掌，上菜时一只鸭掌一颗鲍鱼，色泽金黄入口郁香，只让人爱不释口！

没见杨聪连话都顾不上说了，每道菜都觉得好吃，而且是前所未见的好吃。

敲门声起，服务员推开门，笑容满面的龙老爷子慢步走进来。

龙丙生今年快八十了，比杨副市长年纪还大了将近二十岁，所以见他进来屋子里所有人都起身迎他。

“呵呵呵，大家好！”龙丙生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龙丙生年纪一大把了，见着任何人都能平静以对，何况民国那时候高官贵人他不知见了多少，如今只是面对一个副s长而已，实在没必要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第160章 有真本事就不怕夸

“老人家，您好，快请坐！您是哪里人啊？”

杨副s长先请龙丙生坐下，桌上一直给他留着座位。

“祖籍江市，先祖曾去京城闯荡，清朝末年回到江市定居。”

杨副市长闻言略思考了几秒，姓龙，又是御厨世家，莫非……

“冒昧问一句，江市有家临江国营饭店原名临江仙，是否就是您家祖上的产业？”

龙丙生没想到这个副s长倒是知道得清楚，这些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点了点头。

“没想到您竟然是御厨龙家的传人，您这是准备重新出山了？”

杨鑫建是个爱吃也会吃的，之前还以为季中杰多少有点夸张成分，没想到还真的请来了“御厨”压阵！

龙丙生摇摇头，笑道：“我年纪大了，干不动啦，这里的主厨是小季的姐姐，也算是我的传人吧，今天只有一道菜出自我手，其余的都是她带着人做的。各位觉得口味如何？有什么意见尽可以提，如果觉得不好就再让她继续修炼修炼！”

龙丙生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季英杰的水平他心里有数，这些菜火候口感形色都是顶级，再挑剔的舌头也能满足得了。

“您说的哪里话，这已经是极品佳肴了，在江市还真找不到第二家这样的好地方。”

杨鑫建也去临江国营饭店吃过，也知道那里是有着将近百年历史的老店，但随着龙家人的淡出，单凭梁家两代厨师掌厨，出品的质量不可避免的有所下滑，有些只掌握在龙家人手里的秘制菜肴也近乎失传。

以杨鑫建的年纪，绝对不可能尝过真正龙家人的手艺，毕竟梁家只是临江仙曾经的帮厨，并不算正式传人。

没想到啊，今天在季中杰开的这家云珑阁还能吃到龙丙生亲手做的菜，而且听龙老的意思季英杰算是他的正式传人咯？

这可真是喜事一桩啊，至少对他这个老饕来说，绝对是难得的幸事。

“中杰，我现在真的开始羡慕你了，龙老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你找到，还能被你说动，你牛！”

有时候门面该装还是要装，适当的造势也是必要的，所以季中杰直接把季英杰的手艺排在第一位

“这我可不敢居功，龙老可不是看我的面子，他老人家看中的是我姐姐的手艺！我们家也有本家传的菜谱，唯独我姐姐有做菜的天赋，这不，正好让龙老一眼相中，所以云珑阁的菜式可说是集两家之所长。”

季中杰起身给众人续满茶水，继续道：“所以不是我自夸，我们云珑阁不管是谁来，保证他不虚此行。”

“说得好，年轻人做事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头，有真本事就不怕夸，小季，不错！”杨副s长带头鼓掌，今天这餐饭他也吃的很高兴。

杨聪吃得小肚滚圆，刚刚进来的时候简直觉得目不暇接，现在吃完了饭，好奇心就按耐不住，想出去外头逛一逛。

“芸芸，你能带我出去转转吗？这里可真好看，我都没见过几处这样的房子呢。”杨聪偷偷问季芸芸。

参观当然没问题，而且花了这么多心思的地方没人欣赏岂不是暴殄天物？

季芸芸和大人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杨聪出去探索去了。

他们所在的这间包间叫做锦华，出了房门季芸芸索性带着他下到一楼。

“芸芸，怎么下来啦？”

已经调到这边的姜润刚好在一楼大厅，见季芸芸和杨聪下来便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事，姜叔叔，我带他参观一下。”

“需要我找个人陪你们吗？”

“不用啦，我自己带他逛逛就行。”

“也好，那我让厨房煮点荞麦茶，你待会儿带这位小朋友过来喝一点，健胃消食的。”

杨聪连声道谢，没想到这位姜叔叔这么细心，他今天确实撑到嗓子眼了。

姜润说完话就去忙去了，季芸芸先带着杨聪把前后花园逛了一圈，然后从一楼的包间开始看起。

这几间房最为普通，说普通也只是没有阳台罢了，原本季中杰想着将窗户改为玻璃门，可以直通小花园，可惜因为要维持外观完整而无奈放弃。

二楼的包间基本都有小阳台，之前龙老提供的那批文物，清朝以前的季中杰都好生收起来了，民国往后的东西全部穿插摆放在过道和房间，这些美轮美奂的工艺品看得杨聪不住发出声声惊叹。

再怎么不懂欣赏的人只要身临其境，都能感受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厚重感，只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这样的顶级美食。

两人参观完二楼又爬上三楼，因为整个云珑阁的设计过程季芸芸都全程参与了，所以解说起来如数家珍。

杨聪忍不住问道：“芸芸，这里也是你家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

季芸芸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

原本季中杰本着尊重龙丙生的想法，和他商量要不就把龙宅折算成股份，还是记在龙丙生名下，谁知龙丙生还是那句话，他没有后人，也没什么遗产要留，他就算拿着这些钱也是要捐出去的，还不如就和那些文物一样，折现然后成立慈善基金。

说实话，季家所有人都佩服龙丙生的大义，这么一大笔钱不是谁都舍得拿出来捐的。

对许多人来说，便是没有继承人又怎么样，年纪大了又如何？花天酒地铺张浪费，这笔钱再多总归是有数的，难道还怕这辈子用不完？

何况认识季家人以前龙丙生就做好了临终前全部捐献的打算，可以说龙老就是一位心怀大仁大爱大善的老者，可敬，可佩！

所以虽然这栋房子确实已经过户到季中杰名下，但买房的钱季中杰一分没少存在龙丙生户头里，只待来年用来启动这个承载了龙老一辈子心愿的慈善基金，而且他们也决定了，基金的名字就叫做龙丙生慈善基金。

季芸芸没有隐瞒，把这栋房子的故事讲给杨聪听，听到一半的时候杨聪的嘴已经张开老大，一直没合拢，直到她说完。

第161章 别叫了，我投降

“龙爷爷好伟大！”

除了这句话，杨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虽然他还小，但也知道这样的决定绝非一般人做得出的。

参观完了三楼，季芸芸便带着杨聪来到厨房，姜润果然交代了季英杰专门给孩子准备好荞麦茶，既促进消化也能驱散冬寒。

今天这餐饭吃得宾主尽欢，杨聪走的时候意犹未尽地和季芸芸约定了下次还来。

杨鑫建笑着说：“儿子，下次期末考试如果你还能考年纪第一，爸爸就再带你来！”

“真哒，你保证？”杨聪瞬间开心了。

“哈哈哈！”杨副s长也笑了，凑趣和杨聪说道，“到时候你爸要是不带你来，爷爷带你来。”。

“哦哦哦，太棒了！”

辞别了季中杰和龙老，杨家人还是准备步行回家。

路上杨聪把今天刚听来的故事跟家里人一讲，几个大人半晌没有说话。

最终，杨副s长感慨之词脱口而出：“龙老真是大义之辈啊！”

而后又说道：“这个小季也不错，不妄不贪，生意要做，社会责任感也没忘。”

“中杰的人品确实没话说，不然他的帖子我也不会送到您跟前去了。”杨鑫建也跟着感叹。

谁知这时杨聪突然来了一句：“我也要捐钱，我要把我攒的压岁钱捐给有需要的人！”

“哟，儿子这是被感动啦？”

俞晚舟震惊地望着儿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儿子听了这个故事竟然感受如此之深。

杨聪握紧拳头使劲点了点头。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杨鑫建弯下腰平视着眼神坚定的孩子：“杨聪，你能有这样想很好，爸爸为你骄傲！”

很少被爸爸这样当面夸的杨聪脸一下就红了，昂起的小脑袋也羞得低下来，喏喏应了一句：“嘿嘿，还……好吧。”

…………

接下几天的席面没再需要家里人参与，季中杰每天忙到夜里十一二点才能回家，好在来过的人无不交口称赞，甚至年后的包间也已经开始有人预定了。

现在还没有大年夜在外面酒店吃饭的说法，所以试营业后季中杰大手一挥直接放假，也就是这个年代能有这么天秀的操作了，不然放以后谁敢开业一周就放假的，怕是生意不想做了。

过年的时候季芸芸打电话去京城拜年，从杨铭远那里得知他爸爸带着牧遥一家人回国了。

按说理应该是男方长辈先上女方家门，可谁让杨老爷子身份太贵重，不方便随便出国，只好让女方家过来了，对此牧家人也表示理解，好在牧家在京城还有一套房子，不愁没有落脚的地方。

“芸宝，上次说的滑雪想好了吗？”

杨铭远的声音因为电话线的传递有些失真。

“啊，真的要去呀？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季芸芸是真以为杨铭远说着玩儿的，毕竟上次也是说起鲁旭的事情，不然他们也不会提起寒假去滑雪。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季芸芸简直要发烧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铭远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撩，声声入耳，句句入心。

“大过年的咱们往外跑不好吧？”

“所以可以过了年再出发，牧阿姨从来没回过国，我爸也想着带她四处逛逛，所以季叔叔和尹阿姨可以放心，有大人一起同行。”

季芸芸脑门上挂了几道黑线，你都准备的这么充分了，连你爸我爸都抬出来了，我还能说啥……

见季芸芸没说话，杨铭远又加了一句：“需要我跟你爸妈说吗？”

“呵呵呵呵，不用不用，你真的打算好了？杨伯伯和牧阿姨都决定去？”

“当然，他们暂时决定初五那天出发，怎么样，一起去吗？”

见季芸芸还是沉默，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缠mian悱恻”的……

“芸宝……”

嘶！季芸芸摸了摸手臂上激起的鸡皮疙瘩。

要命了喂，少年！

“停停停，别叫了，我投降。”季芸芸算是服气了，“我先问问我爸妈吧，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我就来。”

“好，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的季芸芸往后仰倒在沙发上，杨铭远的这是进化了吧，突飞猛进那种……

去还是不去呢？

还是先问问爸妈吧，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去北方玩一趟也行。

季中杰和尹继兰现在几乎已经习惯了，每次放假杨铭远都会带着季芸芸出去玩，比他们当父母的都细心。

所以杨铭远说要带着季芸芸去滑雪，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莫不是习惯成自然了？

杨铭远毫不意外的邀请了，季中杰和尹继兰也毫不意外的同意了，全程无辜的季芸芸表示……

你们都是大佬，只有我，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孩纸。

…………

过年这几天虽然餐厅歇业了，但超市不歇业，季中杰之前跟管理团队商量了一下，春节依然开业，做到全年无休，加班的员工全部三倍工资。

这在春节期间大型零售业几乎停摆的80年代是首创，季中杰也不晓得这次尝试能不能成功。

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只开放到下午三点，初一初二全部正常营业。

这就让全江市的人有热闹可凑了，过年本来就没什么逛的玩儿的，除了在家看电视打麻将，连个消遣的地方都没有，一听说万家过年不关门，差不多都是全家老少一起出动。

由于现在只有两家分店，平时住的远的人难得逛一次，这回趁着过年放假全都往这两家店涌。

原本还担心这几天入不敷出的季中杰笑开了花，当初过年不放假这个设想还是季芸芸提出来的，他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即便不行，也就多发三天加班费而已，怎么都承受得起，谁知效果竟然这么好。

除夕、初一、初二这三天，营业额甚至超过了淡季一周的总量，虽然大部分人年货都提前买好了，但人流量上来了，怎么都能消费不少，这也让忐忑不已的管理层信心十足。

万家生意这么好，供应商也乐呵，为了整个腊月旺季和过年营业这三天，万家提前一个半月就备足了货，而且年后其他区域的分店也要逐步启动，万家这个甲方是越发大腕儿了。

第162章 飘啊，荡啊

这几天季芸芸都在收拾行李，两辈子都没在大冬天去东北，完全无法想象零下几十度是个什么感觉，棉服肯定不顶用，必须得羽绒服才可以。

就在季芸芸犯愁的时候再次接到杨铭远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啊？你们要过来？”

“什么时候到？”

“初三到，然后初五直接飞哈市？”

“那行吧，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尹继兰递给季芸芸一杯热牛奶，在沙发上坐下：“是铭远的电话？说什么了？”

季芸芸还有点没回过神，这杨伯伯和牧阿姨还挺浪漫啊，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嗯？哦，他说他们初三会先到江市，待两天，然后初五那天带上我一起走。牧阿姨不是从来没回过国嘛，杨伯伯想趁着这个假期多带她四处看看。”

尹继兰也没想到这几位这么雷厉风行，好奇道：“就他们一家子？”

“应该还有杨铭远的堂哥堂姐吧，估计一起有五个人。”

“嚯，这么多呐！那他们住的地方有了吗？”

尹继兰突然想起来，之前杨国庆在江大的房子应该还回去了，那他们住哪儿，难不成全住招待所？

尹继兰思考了一会儿建议道：“要不让他们住云珑阁旁边那边二号别墅吧，反正都装修好了，空着也是空着，正好咱们请的那阿姨也在，照顾他们两天，总比在外头住着舒服。”

尹继兰的话让季芸芸眼前一亮。

之前过户龙家老宅的时候，龙丙生索性把名下的三栋房子全部过户给了季中杰，所以季中杰存到龙老名下的钱是三栋房子加一起的钱，云珑阁装修的时候连带着三栋年久失修的花园洋房一起都修了一遍。

季芸芸给三栋房子排了个序，云珑阁是一号，剩下两处分别是二号和三号。

龙丙生还是住他原来住着的那一处，也就是三号别墅，二号装好了之后暂时空置着，按说季家人搬进去也没问题，但为了方便尹继兰和季芸芸上班上学，一家人还是住在学校旁的平房里。

新装好的房子没人打理也不行，季中杰便做主请了个保姆，一来定期打扫一下屋子别再荒废了，另外也能照顾一下龙丙生。

所以尹继兰说让杨家一行人住那边去确实可行，什么都是现成的，正好还能带他们去云珑阁尝尝鲜，周边又是老租界区，风景也不错。

季芸芸拿起电话回拨过去，刚才是忘了问，现在先提一句，免得他们过来了还要操心住哪。

“喂，请问找哪位？”

“喂，林婶，我是季芸芸，杨铭远还在家吗？”

“是芸芸啊，他在呢，你稍等，我去叫。”

一阵安静过后……

“喂，芸宝，怎么啦，忘了什么事儿没说？”

“嗯，我们家这边有一处空房子，挺大的，想说你们过来了之后直接住那里就好了，我妈也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呢？”

“帮我谢谢尹阿姨，不过我们有五个人呢，够住吗？我爸带我们住外头也挺方便的，好歹他在江市也工作了好几年。”

“够够够，是带花园的别墅，哎呀，你来了就知道了，嘿嘿嘿，还有好吃的哦，放心，绝对让你宾至如归！”

电话那头的杨铭远眉头一挑，看来小妹妹家里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不少事儿啊。

“那行，我跟我爸说一声，杨艾琳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乐疯的。”

“诶诶诶，那这么着，你们先瞒着她，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她还没来过江市吧，我谨代表江市人民热烈欢迎杨艾琳小姐大驾光临！”

…………

确定在自家招待客人，尹继兰就着手开始安排住宿的问题，那边家具家电倒是都有，可被褥铺盖什么的还是需要重新准备。

季中杰请的阿姨姓左，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也是姜润介绍的同乡。

左婶早年死了丈夫，只有一个女儿放在老家由父母照顾，她一个人出来做工养活一家。左婶话不算多，但为人踏实勤恳，这些年一直在城里打临工，也是周佑群的老妈看她可怜才让姜润给介绍了这么一个好去处，季家人心善，只要她本本分分做事，肯定比在外头孤身漂泊好得多。

周佑群介绍的人季中杰当然愿意试一试，便请她过来试用一个月，后来龙丙生也觉得这个左婶做事还算麻利，最终定了把她留下。

原本也给了左婶过年三天假，定好初三回来上班，谁知这次临时要来客人，只能跟她商量年假暂时不休了，加班工资按平时两倍算，不然四五个房间的床单被套枕芯床垫，尹继兰一个人可弄不完。

其实按季芸芸的意思，尹继兰加左婶两个人都不一定够呢，这么大的屋子从空置到供应五个人运转两天，涉及的工程量可不小，要不是季家人暂时还没搬过来，怎么着二号三号别墅得一边常驻一个保姆才堪堪够用。

不过布置屋子嘛，也算是布置自个儿新家，季芸芸兴头挺足的，这种规格的房产放在季芸芸重生那会儿，估值肯定是大几千万不止，关键你有钱也不一定买的着，现在一想到这如梦如幻的屋子竟然是自己家的，季芸芸很没出息的陷入梦幻，飘啊，荡啊，爽啊……

且不说季芸芸如何开心，还在京城的杨艾琳心已经飞远了。

原本说去滑雪她就兴奋的不要不要的，没两天小叔又说先去先去江市玩儿两天，顺便接上季芸芸一起，杨艾琳就乐疯了。

上次去美国她就倒霉催的没去成，以至于错过了“持qiang抢劫”的大场面，这次终于能出去玩儿了她能不兴奋？

在爷爷奶奶那儿就一个劲儿的问杨铭远，江市有什么好玩的啦，有什么好吃的啦，吧啦吧啦，嘴巴简直一刻不得闲。

杨铭远被她闹得不行了，直接召唤堂哥把这个烦人鬼打包带回家收拾行李去，整日的停不下来，感情这位大小姐准备空着手直接去！

第163章 穿梭时空的感觉

杨艾琳那是回了家就消停的人？

那不能够啊！

所以她纠缠的对象换成了亲哥杨修远，诸如出门要带什么啦，她新买的滑雪套装帅气不帅气啦……

杨修远简直后悔，为什么扛不住杨铭远的“yin威”，要把这个烦人精带回来……

…………

到了初三这天，季中杰亲自开了公司那辆面包车到机场接人。

江市现在只有一个老机场，是建国前就建好的，跑道比较短，只能起降国内客机。

季芸芸记得新机场再过五年就会动工，将来也会成为国内的几个交通枢纽之一，现在国内大多数机场都像江市的老机场这么清闲，不过也不用多久，可能不到十年吧，中国每年的航空运输量就会攀升到世界前十……

站在到达厅，看着人流稀稀拉拉地往外走，季芸芸的思绪开始放飞，直到一声响亮的呼喊将她唤回神。

“芸芸，我在这里，我来找你玩儿啦！”

这么有穿透力的喊声一听就是杨艾琳，季芸芸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到杨家一行五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外走，杨艾琳果然冲在最前头。

季中杰赶紧到围栏出口，和走过来的杨国庆握手打招呼。

“杨教授好久不见，这位就是牧女士吧，欢迎来到江市！”

牧遥也微笑着和季中杰打招呼，她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季芸芸的父亲，也是杨国庆的好友。

隔了半年未见，牧遥再见到季芸芸很是热情，她在国外长大，表达喜爱的方式简单直接，弯下腰搂着季芸芸左右脸一边亲了一下，而且不是礼节性地沾之即离，是实打实的两下。

旁边的杨艾琳一看这架势，等牧遥和季芸芸亲热完了，嗖地一声窜过来，也抱着季芸芸结结实实来了两下。

杨修远简直没眼看，这个妹妹怕是热情过了头，那“啵”“啵”两声响彻大厅，引得不少人回头往这看。

季芸芸好不容易脱离了杨艾琳的“魔爪”，可算腾出空来和其余人打招呼。

杨铭远站在一边就无奈了，他倒成了最边缘那个，轮了一圈才轮到他。

直到季中杰带着几人往停车的地方走，杨铭远才来到季芸芸身边，摸了摸她头上的毛线帽，用美少年之微笑直击季芸芸的心。

杨铭远今年就要满17岁了，早已经不是六七年前那个不懂表达的小男孩，他明确知道自己的目标，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季芸芸长大，虽然他知道聪明机灵而的季芸芸也许早就明白他的心意，可他还是想要呵护着这朵从小被他捧在手心的娇嫩花朵慢慢成长。

驱车前往二号别墅的路上，季中杰给几位没来过江市的客人们介绍自己的家乡，随着不断接近目的地，迎面而来的老租界风情还是迷倒了同行的两个女人。

大女人牧遥是从来没见过，从小只听父母讲述过曾经的那段风雨飘零战火纷飞的历史，而这些天在京城体会更多的是那种壮阔和古韵，江市这样的风景她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

小女人杨艾琳一直是个爱玩爱闹的，当历史书上的一切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

“芸芸，你们这里真漂亮！”杨艾琳指着窗外那栋20世纪初建成的江市海关旧址，感叹道，“要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就好了，肯定很有意思。”

小鱼儿上钩了哦！

季芸芸微微一笑，装作不经意问道：“哦？你喜欢住这样的房子？”

“当然，你不觉得会有种穿梭时空的感觉吗？好像回到了一百年前……”

杨艾琳说着说着就露出一片陶醉之色……

季芸芸老神在在地昂头说道：“这个嘛，如果你求求我，说不定就能梦想成真哦！”

杨艾琳忽地扭头回来，眼睛睁得老大：“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芸芸你没骗我吧？！”

季芸芸没说话，继续保持神秘，引得杨艾琳整个人趴过来，没骨头似的靠在季芸芸身上，半点不害臊地跟比她小六七岁的小妹妹撒娇。

“马上就到了啊，到了你就知道了！”季芸芸服气了，但还是没妥协，誓要把秘密保持到尾。

其实不止杨艾琳，牧遥听了季芸芸的话也好奇的不行，而杨修远好歹是个20岁的大小伙了，做不出杨艾琳那个样，但心里的探究一点也没少。

连杨铭远也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季芸芸和他提过有一栋别墅，可没说是什么样的别墅，看来小妹妹真的准备了一份挺大的惊喜啊！

到了老租界区，就离季家的别墅不远了，季中杰开车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云珑阁，也就是龙家老宅出现在众人眼前。

“哇哦，这也是当年的老建筑吗？这是私人住宅吗？”杨艾琳被外头的花园洋房吸引住眼球，拉着季芸芸的袖子问道。

“嗯哼，是的哦。”季芸芸忍着笑。

开车的季中杰也是憋了一路，季芸芸老早就交代了要给所有人一个惊喜，所以他也一直没提。

路过云珑阁，再往前200米左右就是二号别墅，随着面包车驶入小花园，杨艾琳的嘴越长越大，机械地转过头看着季芸芸：“这这……这个就是咱们要住的地方？”

“嗯哼。”季芸芸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笑意，爽快点头。

“哇哦！”

杨艾琳连行李都顾不得拿，打开车门就往下蹦，想要一探究竟。

其实杨老爷子当初也在紫禁城旁边的四合院住过的，那也是拥有多年历史的老建筑，可那毕竟是中式传统的宅院，不像租界区的房子，完美地展现了曾经那一整个时代的万种风情。

杨铭远走到季芸芸身边，捏了捏她戴着毛绒手套的手。

“芸宝，连我都瞒？”

季芸芸嘿嘿嘿笑了：“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怎么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呀！”杨铭远伸手捧住季芸芸的小脸晃了晃，无奈叹道。

几个大人忙着拿行李，屋子里的尹继兰听见声音走出来一瞧，果然是季中杰把客人带到了。

第164章 脑子活泛

进屋落座之后，尹继兰招呼着大家先喝口热的，厨房里左婶正在准备午饭，迫不及待的杨艾琳就拉着季芸芸想要听房子的故事。

关子卖到这个时候肯定可以收了，季芸芸自然知无不言。

再之后吃午饭，安排屋子，收拾行李，晚上那餐当然就安排在隔壁的云珑阁。

云珑阁今天已经正式营业，接完杨家人之后季中杰就直接过去处理工作去了，晚上的包间都安排好了，五点半直接过去就行。

晚上过去的路上，季芸芸笑着跟牧遥说：“牧阿姨，今天一定让您尝尝地道的中国美味。”

还别说，在回到中国以前，除了父母做的家常菜，牧遥就只吃过唐人街里的中餐，难吃是不难吃，但要说多惊艳那肯定不可能，也就是到了京城这些天才尝到了中餐的万般妙处，所以对季芸芸口中的云珑阁特别感兴趣。

“芸芸，你说得我都等不及了，回来之后才知道咱们国家好吃的真是太多了，再对比汉堡薯条三明治那些，真是太不讲究了。”牧遥由衷地感叹。

杨国庆笑着说了一句：“以后你常在国内就知道了，天南地北的美食，一天吃一种，一年都能不重样。”

“对对对，杨伯伯说的对极了，别说八大菜系了，单单一系就能让您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尝鲜！”

一行人边走边说，几百米的路程几分就到了。

美轮美奂的装饰，复古与现代交织，一道道精心炮制的美味佳肴让所有人的味蕾陷入沉醉。

杨艾琳先喝了一盅海底椰乌鸡汤，叹道：“芸芸，我真羡慕你有手艺这么好的姑姑，你是不知道，我妈妈做的饭啊，勉勉强强刚到能吃的标准，哪天她稍微发挥的差一点，那就是在轻微中毒和要命之间徘徊，啧啧……”

在座的都可以算是家里人，所以杨艾琳吐槽起亲妈来也是不遗余力。

杨国庆指了指自家小侄女，摇头笑骂了一句：“你啊你，趁你妈不在使劲埋汰人是吧，她那么忙，一个月也难得做几次饭，你们家又不是没有阿姨，忍几次不就行了。”

“小叔，我怎么没忍，不信您问我哥，我哪次没捧我妈场？咱们全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呐，哎……”

杨艾琳装模作样一声叹息，把在座的人都给逗笑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探身对着季中杰说道：“季叔叔，冒昧问一句，您有开店到京城的打算吗？”

杨艾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似冒着光，她这么一问，大家哪还有不明白的，桌上又是一阵大笑。

杨铭远问她：“啧啧啧，开到京城好让你以后餐餐有着落？”

“哎呀，不要说的这么那什么嘛，我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想帮季叔叔推广到京城嘛！”杨艾琳有点脸红，但还是梗着脖子硬撑，输人不输阵。

“哈哈哈，好啊，叔叔争取早日把云珑阁开到京城，到时候尽管来吃！”季中杰笑言。

“嘿嘿，季叔叔您放心，不用您请客，到时候我带我的朋友来，还有我哥。”说着又对杨修远扬了扬下巴，“是吧，哥？”

杨修远扭不过亲妹子，只能点头。

杨国庆也对季中杰说道：“中杰，你这里菜确实不错，如果以后真的在京城开店，生意一定不会差。民以食为天，只要味道好不愁没客人，更不用说你这样的装修选址，只要到时候选个好地方，生意应该会比江市更好。”

季中杰点点头，但对于公司发展他也有自己的规划：“在京城开店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现在我还是以超市那边为主，云珑阁就跟着超市走，先在省内站住脚吧，然后再往京城沪市这些地方考虑，不过地方倒是可以先圈定，要想保持云珑阁的一贯风格，位置装修绝对不能差，到时候我去京城看看有没有不错的四合院能拿下一套来。

我是发现了，这地啊房子啊，早买早划算，什么时候都不会亏，而且越是稀缺越是要早下手，现在我还买得到，也许有一天我有钱都买不了。”

杨国庆很是赞同：“这话在理，如果你真的有心想看，京城的四合院我可以托人帮你问问，而且既然要开餐厅，太小了还不行，是得提早寻摸，买房子也要看缘分。”

“诶，说起房子，杨教授您关注了深市这两年的商品房吗？”季中杰想到了最近听到的消息。

杨国庆虽然人在国外，但研究的就是中国经济，这样的新闻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毕竟他的身份在这里，国内的任何经济方面的新政策都在他的观察研究范围。

“怎么？你也对那边有兴趣？”

杨国庆再一次感受到季中杰脑子活泛，而且不局限于一城一池和自己固有的领域。

“哪儿呀，我现在可没实力做那个，只不过听人说起那边的事儿有些好奇，而且听说卖的还挺火爆。”

“深市既然做了这个试点，以后肯定会在全国铺开的，今年可能会有住房体制改革的消息，也许以后房贷也会放开，如果你有这方面想法，要早做准备。

而且你自己的卖场也好，餐厅也好，不动产能买就买下，如果有资金需求也可以试试银行贷款，未来给私人企业的贷款也会慢慢放开的。”

季中杰点点头，杨国庆的话确实包含了很多信息，他需要回去好好思量一番。

吃完饭季中杰和杨国庆又聊了一会儿，季芸芸再次充当导游，带着杨家兄妹几个楼上楼下转了一圈。

…………

晚上回了别墅，杨艾琳暗戳戳的表示要跟季芸芸一起睡。

面对一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小姐姐抱着枕头和被子嘟着嘴撒娇，季芸芸还能怎么办，只能同意了呗。

好在季芸芸住的是另一个主卧，床是季中杰特意给她定的超级大床，两个女孩子睡完全没问题。

杨艾琳裹着被子和季芸芸天南地北的聊着，说了她亲妈林纯汐对季芸芸的看重，说了杨铭远在学校的八卦……

就在两人聊得兴起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芸宝，睡了吗？”

第165章 长这么可爱一定好吃

“是小铭铭！”

杨艾琳来了精神，按住想起身的季芸芸，冲门外捏着嗓子学了一句：“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杨铭远敲门的手一顿……

嗯？这是杨艾琳？

“杨艾琳，你怎么在这？”

杨艾琳得意着呢，还是女孩子方便，可以跟小芸芸一起睡：“你嫉妒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嫉妒也没你的份儿！”

季芸芸无奈看着这姐弟俩斗嘴，摇摇头起身去开门。

“怎么过来了，还没睡吗？”

杨铭远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今天一整天都他没怎么和季芸芸好好说过话。

季芸芸披散着头发，吹弹可破的脸上映衬着屋里暗色调的光晕，双眸还带着些许笑意，想来刚刚跟杨艾琳聊着什么开心事儿。

算了吧，以后还有时间。

“没什么，来看看你，早点睡吧。”揉了揉季芸芸的脑袋。

又对里头蒙头蒙脑裹着被子里杨艾琳叮嘱了一声：“别聊太晚了。”

杨艾琳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姐妹培养感情昂。”

季芸芸笑看姐弟俩斗法，反正有杨艾琳在的地方绝对不寂寞。

她伸手轻推了杨铭远一下：“你也快去睡吧，咱们明天再说。”

“嗯，我走了。”

…………

初四这天季中杰把车留在别墅，还派了个司机过来，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带着几人江市随便逛逛还是可以的。

杨国庆曾经工作过的江大，季中杰付出了极大心血的万家超市，还有江市很出名的云顶寺……

晚餐依旧在云珑阁，只不过今天安排的都是江市特色菜，家常一些，但对于几个头一次到江市的人来说，吃得也很满足的。

初五的时候还是季中杰亲自开车给几人送行。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后，飞机平安抵达哈市机场。

一下飞机季芸芸就冷的一哆嗦，不是衣服穿的不够多，而是露在外头的那一丢丢皮肤完全没感受过这么极端的天气。

所有人都包成粽子，在寒风中踽踽前行。

行程都是安排好的，机场也有人接，坐进车里季芸芸总算松了口气。

因为他们直接在停机坪就上了车，季芸芸还没机会感受北方的暖气，江市冬天是没有供暖的，反正零度左右的天气大家都习惯了自己硬抗，现在猛然换到零下二十来度的地方，季芸芸真是不习惯。

“待会儿到了室内就好啊，坚持一会儿！”杨铭远见季芸芸整个脑袋都缩在围脖里，出声安慰道。

“嗯嗯，我知道，就是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一时不习惯罢了。”

季芸芸从来没在冬天去过东北，也就没缘分感受齐腰深的雪是什么样子，江市冬天倒是也会下雪，但下不了两天就停，太阳一晒，地上立马变得脏兮兮泥水横流，连打个雪仗都不尽兴。

所以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荒野，她的内心有种极特别的体验，好像完全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没在哈市市内多停留，直接开向国内最早的滑雪胜地玉泉滑雪场。

玉泉滑雪场建于20世纪30年代，位于哈市东南方向65公里左右，旁边也是亚洲最大的狩猎区，被17座高山环绕，在那周边还有一些可以追溯到宋朝的历史景点。

虽然没有来过，但季芸芸听过这里的大名，以后这里会被誉为中国的滑雪之乡。

这个地方群山环抱，夏季植被葱郁，自然生态环境幽雅，冬季林海茫茫，群峰披银，冰晶玉洁，蔚为壮观。

季芸芸是个纯纯的初学者，真冰都没溜过，遑论滑雪？

反正假期时间还长，先找地方入住，教练有的是，保证这个冬天至少能教她入门。

细心的牧遥一到地方就给几人发了几支防晒霜，这东西国内没得卖，国人也没有防晒这概念，都是牧遥从美国带回来的。

冬天看着不热，紫外线可一点都不少，这多少也和牧遥的专业有一点点关系，所以在这方面她是行家。

当天的时间是来不及了，所以杨国庆决定第二天再上山，今天先感受一下壮丽的北国风光。

闲不住的杨艾琳吆喝着要打雪仗，季芸芸玩着玩着就被传说中的东北特产“傻狍子”吸引住眼球。

他们住的地方养了四五只“傻孢子”，看起来比较精瘦，并不高大，五官长得有点蠢萌，最逗的是屁股上一大撮白毛，尾巴又短，怎么看怎么想笑。

而且狍子性情温顺胆小，这几只又是人工驯养的，季芸芸怎么撸它们都不反抗，喂它们吃东西，它们就安安静静全围过来，模样特别有喜感，反正季芸芸看着很有趣。

“丫头，喜欢吗？晚上给你们炖一只尝尝呗！”

他们住的这家女主人正忙着给他们规整屋子，见季芸芸对这几个狍子感兴趣便笑着开口说道。

季芸芸吓了一跳，我滴妈呀，这么彪的吗？

她这刚感觉的狍子又傻又乖又可爱，你就要给我炖了，信不信我给你来一句“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当然啦，季芸芸不会干这种煞风景的事儿，狍子本来就是经济价值比较高的兽类，东北林区的人吃狍子也是吃惯了的，他们入乡随俗尝尝也没什么。

再说吃货嘛，除了宠物之类的肯定下不去嘴，其它的当地特产能尝还是要尝尝。

“呀，这是啥，长得好逗啊！”

杨艾琳见季芸芸和杨铭远两人玩着玩着就不见人影，寻着他们的足迹过来，就看见两个人正拿着秸秆喂动物，那动物看着羊不像羊马不像马的，反正她从来没见过。

“这是傻狍子，也是鹿的一种。”

季芸芸眼睛一轱辘，想逗逗杨艾琳。

“可爱不？”

“嗯嗯嗯，可爱！”

“想吃不？”

哪知道杨艾琳毫不迟疑猛点头：“想啊想啊，长这么可爱一定好吃！”

季芸芸逗人没逗着，反而把自己噎个半死。

她哪知道杨艾琳这么飒，原以为能就此看到她小女生娇滴滴的一面呢，谁知道……

杨艾琳反正觉得鹿肉能吃，狍子自然也是能吃的。

因为可爱就下不了口？

呵呵，不存在的！

第166章 买不了两套大的还不能买一大一小？（4000字大章）

摔，摔，摔……

摔，摔，摔，摔，摔……

在滑雪场的三天时间里，季芸芸以一千零一种姿势扑过街，别看她穿的厚护的严，但是绿绿紫紫的淤青均匀分布在身体各个位置，胳膊腿和屁股更是重灾区。

第一天摔了觉得没啥，雪还挺软，但从第二天第三天开始，那种犹犹豫豫延绵不尽的疼开始慢慢往上涌，也就是她咬牙坚持才勉强学会了单板蛇形走位。

至于姿势美不美，过程有没有中断，摔得惨不惨，都不能强求，总之是能滑下来了。

成功了两次过后季芸芸说什么也不滑了，她现在只想躺平，哦不对，是趴平！

屁股痛，躺不住！

杨家的三个孩子都是熟练工种，季芸芸就悲愤了，怎么着，瞧不起平民出身的娃？你们这些二代们这个年代的课外活动就这么丰富了？

哎，比不了比不了！

杨铭远这几天一直充当陪练，除了专门的教练之外，他也一直陪在季芸芸身边。

可陪着也仅仅只能陪着，大多数时候菜鸟要是摔跤别人是绝对拉不住的，别以为技术好就能充当救世主，在雪道上自不量力的后果就是两人一起摔，而且摔得更难看。

季芸芸头两次扑街还觉得难为情，可扑着扑着就麻木了。

四体朝天、五体投地、倒栽葱、狗吃屎，一般人能想到的姿势她都扑过，就这样还想留住面子？

呵呵，做梦。

杨铭远好几次想劝她要不就算了，谁知季芸芸跟脚下的雪板杠上了，来都来了岂能因为摔几次跤就放弃。

“加油，你可以的！加油，你可以的！加油……”

见过行走的复读机没有？

喏，季芸芸就是！

杨铭远又想笑又心疼，到最后他干脆不用雪板了，就走路着跟在季芸芸旁边，她一摔倒他就立马过去扶起来。

什么？你说腿儿着跟不上滑板的速度？

呵，季芸芸在最平缓的雪道以乌龟一样的速度往下蹭，怎可能跟不上。

好在折磨了自己几天之后季芸芸总算学会了，杨铭远也暗自松口气，这几天他觉得自己比季芸芸还紧张。

季芸芸在床上趴着当咸鱼，杨铭远就陪坐在一边，要不是季芸芸坚持，他恨不得吃饭都想亲自喂呢。

其实他一开始心痒痒确实成功喂了一口，是季芸芸自己害羞，第二口死活不愿意了，杨铭远只能十分可惜地给她端一个凳子，让她趴在床沿上自己慢慢吃。

“哎呀，你别看着我呀！”季芸芸红着脸扭捏道。

睡觉守着，吃饭也守着，外头的大好风光，你咋不想去看看？

“呵呵……”杨铭远就笑笑不说话。

“呀呀呀呀，要么你背过去要么就陪我再吃一顿。”季芸芸噘着嘴开始撒娇。

反正每次和杨铭远在一起她就不自觉地更像个真孩子，喜怒嗔痴怨挥洒的淋漓尽致。

“好。”

然后他就起身出去了……

出去了！？

这么听话？杨铭远的干脆利落倒让季芸芸楞了一下。

不一会儿工夫，杨铭远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

兄dei，你不会真的再吃一顿吧？你刚不是吃过了吗？

季芸芸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又搬了个小凳子过来，跟她对坐着，开始喝汤……

“怎么愣着？快吃啊。”杨铭远悠哉悠哉喝着，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你……还吃得下？”

用不着这么拼吧，硬塞多不合适。

“所以喝汤啊。”

季芸芸默默比了个大拇指，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一行人在这边玩了将近一周，季芸芸的身体也基本恢复活动自由。

杨铭远原想着送先送季芸芸回江市再自己回京城的，季芸芸没让，来回好几千公里呢，何必大老远折腾一圈。

又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季芸芸从大雪纷飞的哈市回到冰碴子满地的家乡。

习惯了室外冷风吹但室内温暖如春的大东北，再回到阴冷阴冷的江市，季芸芸发现自己又开始哆嗦了。

对于广大长江流域没有暖气这件事，季芸芸一直觉得太太太太太不人道了！

真以为零度比零下二十温暖的多？

说是的人自己来体验一回就知道了，北极熊来了都觉得冷！

简直冰冷刺骨！

这次来接机的是姜润，原因嘛，说是她老爸去隔壁省出差了，好像是超市那边的一家副食品供应商出了点问题，急需这边派人过去协商解决。

尹继兰这边研究生的课已经开始，也是忙的团团转，季芸芸索性就直接在云珑阁跟姑姑一起吃了份工作餐，然后乐颠颠地找龙丙生学习去了。

一整个假期都在玩儿，虽然她的记忆力变态到堪比永久储存，但语言这东西，一天不说心里就没底，她才不会仗着天赋就无所顾忌随便放肆。

强大的前提是自律，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才能让一切看起来毫不费力。

季芸芸又开始沉浸在五种外语轮番轰炸的愉悦中。

季芸芸上辈子绝对想不到自己现在会从知识的轰炸中找到快感，呵呵，学习使人快乐，学习使人疯狂！

直到开学前几天季芸芸才惊觉，诶，怎么老爸还没回？

bb机call一call，老爸回了电话她才知道，原本大部队都准备回了，老爸临时决定去京城，因为杨国庆帮忙联系了一个朋友，手上有四合院的资源。

季芸芸想为杨国庆的雷厉风行疯狂鼓掌，而且老爸这么兴奋那至少资金肯定是够的。

早先做了好几年“倒爷”，而且是大“倒”、总“倒”、各种“倒”，虽然老爸具体赚了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想必存折上的零肯定是够够的，而且无论是超市还是餐厅都是现金流大户，总有出但也总有进，而且是源源不断的进，每天都在进。

虽然最近花了钱很多在不动产上，但现在京城的房子也不贵呀，哪怕是四合院也不贵，又不是几十年后动辄几个亿，只要不妄图买那种四进五进的大院子，一般一两进的应该没问题。

季中杰让同行的齐光明等人先回江市，然后独自一人前往京城。

杨国庆和牧遥的假期已经将近尾声，临行前一次聚会的时候他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有几处院子正在寻找买家，他大致听了一下，觉得有两处刚好合适，便想着让季中杰赶紧过来，能定就趁早定下。

杨国庆的朋友姓罗，是东城区房管局的一个小领导，他正好是京城大学杨国庆他们老系主任的儿子，所以跟杨国庆见过几次，他自然知道杨国庆的身份，所以一听是杨国庆想问，又正好跟他的工作有关，当即就放心上了，回去找下头的人一问，还真有。

就这么着，距离季中杰和杨国庆提起这件事儿还没过一个月呢，竟然就有消息了。

这速度实在超过了季芸芸的想象。

所以说啊，有时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有用的消息，人脉的价值就在这里。

…………

京城某家餐厅，季中杰做东宴请杨国庆那位姓罗的朋友。

“罗科长，感谢您抽空过来，我先敬您一杯！”

“哪里哪里，太客气了，您是杨教授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罗中华虽然只是个科长，可他也是正儿八经皇城根儿下的科长，按说季中杰一个外地人，还是做生意的，他没必要这么客气。可既然是杨国庆牵的线，那这个商人也就不再是一般商人了，他既然主动帮这个忙，自然没必要摆什么官谱，而且还要尽力帮忙把事情办到位了。

虽然不晓得杨国庆和季中杰是什么关系，但能劳动杨家人开一回口，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们辖区内确实有几套四合院在出售，户主的情况我们也清楚，您看中了哪一套我都可以派人给您牵线，到时候您可以跟卖方详细谈。”罗中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过来，“这就是几处房子的简单情况和图纸，您可以先看看。”

季中杰没想到这个罗科长做事这么到位，不仅人到了，资料也带来了。

资料确实很细致，还附带了一张东城区的详细地图，几处房产都在地图上一一标出，每一处的平面图纸也都有，可以说一目了然。

“我听杨教授说您是给餐厅选址？”

季中杰暂时放下手上的资料，给罗中华把酒满上：“是啊，如果有合适的我想直接买上两套，反正房子嘛，买来放着也亏不了。”

季中杰原本确实只考虑了餐厅的选址，但这会儿真的看到了手上的资料，他心里一动，也许可以买两套？

虽然季芸芸还小，但看样子以后也是会到京城读大学的，他这个当爹的帮不了她学习，难道还给不了她别的？

房子嘛，买来当嫁妆也行啊！

季中杰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嫁妆”两个字，不由自主觉得心酸极了，宝贝女儿未来还不晓得被哪家的臭小子骗走呢……

在家陪爷爷下棋的杨铭远后脖子突感一阵寒气，又是谁在惦记他了？

罗中华继续尽职尽责的讲解，开玩笑，下头办事员准备了整整两天的资料他可是吃透了才来的好么！

“您要是开餐厅的话那面积肯定不能太小，至少得两进的院子吧。”说着，罗中华抽出其中的两页纸，“您看，这两套就比较符合您的要求，大小位置都合适。”

罗中华指着地图上铅笔画的圆圈说道：“您看这里，就在咱们东城区北新桥头头条胡同，原址属于雍和宫建筑群，也是雍正做皇子时雍和宫内首席御厨邬思道的宅院，这里是京城里为数不多保存完好的官府风格四合院，修缮起来也没那么大工程，整体面积八百多平米，不大不小刚刚好，难得的精致大气。”

季中杰心里也不住地点头，他刚刚也瞧中了这处，只不过不晓得这院子还有这么大来头。

“既然和雍和宫扯上了关系，这房子能卖？”季中杰疑惑道。

“嗨，瞧您说的，不能卖我拿来给您看那不是打自个儿脸吗？您放心，我给您列出来的肯定都是能交易的，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能不能卖都得能卖啊，不然杨家人白开一回口？只要是手续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见罗中华这么说，季中杰也不再多问，想来这个科长也不敢顶着杨国庆的名头瞎忽悠。

“还有东四十二条那里也有一处两进的院子，只不过那里的保养稍微差点，价格也稍微便宜点。另外北池子大街也有几套，小是小了点，不过离紫禁城近，买来自家住还是很不错的。”

“价格呢？”

“卖家的价格各有不一，不过我跟您透个实在话，咱们这里的四合院售价在一千到一千五左右，800平的大概得一百多万吧，如果房东急卖或者破坏的比较厉害的还能再低点。有些原来做过大杂院儿的，那种最便宜，可是您买来翻修什么的就比较费神了。”

这个数字其实有点超出季中杰的预计，他原本以为100万以内可以搞定，想想80年代初那几年，再对比现在，季中杰越发坚定了自己拿下房子的念头，买不了两套大的还不能买一大一小？

虽然今年超市需要开好几家店，但大部分资金已经预留出来了，而且随着他们进货量的增加，账期由一开始的现结变成后来的月结，到现在已经谈妥双月结，而且银行贷款的事也可以回去问问，如果能用银行的资金解决问题就更好不过。

“罗科长，这些资料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吗？您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意向，两周内我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候就要麻烦您帮我约一下卖家了。”

餐厅的选址季中杰想先回去和大姐还有龙丙生商量下，而且买给女儿的房子总归要给老婆孩子过过目吧。

“好说，资料就是给您准备的，您有我联系方式，到时候提前招呼一声就行，这段时间我也再给您看看，有什么新选项我也及时通知您。”

“好嘞，那真是多谢您了，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买房子还真得有您这样的专家帮忙掌掌眼才行。”

“客气了客气了，能帮到您忙就行，我可是给杨教授打了包票的，必须让您满意不是？”

第167章 跟几个傻子似的

所以当季中杰兴冲冲回到家把一堆四合院的图纸摆在茶几上，大手一挥问季芸芸看中哪一个的时候，季芸芸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不是给云珑阁找地方么，怎么成了给她找地方？

“不是，爸爸，用不着给我也买吧，您不说两进的院子都得100多万么，咱们去年买别墅刚花了不少了，要不就先买一个算了？”

“乖，你不懂，现在买划算，现在不买以后就不是这个价了！”季中杰语重心长，“听话，钱的事儿你不用管，你就说喜欢哪一个吧。”

季芸芸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她这个重生人士反倒被土生土长的老爸上了一课，还是在房子会涨价这个议题上。

她当然知道以后四合院动辄十几二十万一平，这不是觉得去年刚买了龙丙生三栋别墅，这回又要替云珑阁在京城找个家，要是再给她买一套，这资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点？今年不是万家超市还要扩张么？

她可清楚现在可没有房贷什么的，至于房子买下来再去银行抵押都什么的她也没了解过有没有这方面政策。

见女儿不说话，季中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芸宝，钱的事是爸爸该考虑的，你只管说你看中那个就行了。”

季芸芸还能说啥，她这算不算已经在成为“白富美”的道路上走了一小半了？

一言不合买房子，可还行？

“白富美”季芸芸同学终于静下心来看图纸，她对其中几条“著名”胡同还是略有耳闻的，像北池子大街不就是那位女人中的战斗机邓女士和新闻大亨丈夫离婚后分得的“天价”四合院的所在地吗，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刚到米国吧，也就是说她的传奇人生现在刚刚启程。

最终季芸芸在北池子大街选中了一处260多坪的院子，面积不算太大，但可以内部改造，她对于田园生态，俗称种树栽花之类的没太大兴趣，庭院嘛有个意思就成。

见女儿选定了，季中杰也舒了口气，好似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般。

嗯，江市一套别墅，京城一套四合院，嫁妆任务完成2/n，往后还需继续奋斗啊！

…………

两周后季中杰再次回到京城，罗中华知道他挑选出来的两套院子后大赞他眼光好。

钱季中杰是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和房主谈价了。

云珑阁京城店经过大家的一直讨论就定在北新桥头条胡同，就是雍和宫旁边那里，季中杰原以为这个二进院子会难办一些，谁知罗中华最先帮他搞定的就是这里，反而是北池子大街那个200多坪的小院子出了点问题。

北池子大街的那处院子的主人是个已经移民的华侨，国内的这个破旧院子就托付给国内的侄子处理，是租是卖都行，这也是罗中华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罗中华替季中杰约人见面也只能联系到这个侄子本人。

可见面当天，距离原本约好的时间都过去半小时了，那位人却迟迟不出现。

季中杰看了看表，他倒是不急，但这人来不来总得打声招呼啊，把他们这么晾着算怎么回事儿啊，坐又没个坐处，外头冻得要死，他们站在这四合院门口跟几个傻子似的。

罗中华脸色有点难看了，责问陪同在侧的办事员：“你怎么回事儿，让你约的人呢？是不是时间通知错了？”

那个年轻办事员都快哭了，人没来他比谁都紧张：“罗科长我真的通知到位了，我跟他说好了下午两点四合院见，他也答应得好好的，谁知他会不出现啊！”

季中杰都想着要不今天就算了，再这么站下去非冻僵了不可，便建议道：“罗科长，要不这样吧，要不今天就算了，明天再跟那人重新约时间，咱们一直这么杵着不是个事儿啊。”

罗中华真是臊得慌，你说这事办的，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吧，但让人家在冷风里傻乎乎干等半个多小时，这不显得他无能么！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您放心明天我一定替您重新约，保证您一定能见到人。”

“罗科长您别这么说，责任也不在您这儿啊，您可别再把人家小同志吓哭咯。”季中杰哈哈一笑，虽然他也恼怒非常，但看着旁边的办事员脸都要红炸了的样子，还是出言缓和了下气氛。

罗中华瞪了旁边的小年轻一眼：“你今天一定给我把他等到了，定好了时间再通知我！”

办事员忙不迭点头。

说着，罗中华就准备带季中杰先行离开。

两人正抬步要走，只见前头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扶着墙一步三晃朝他们这边走来。

几人正要避开，却见办事员眼睛蹭地一下亮了八度：“是他是他，这个就是房主的侄子赵三东。”

季中杰闻言朝那边看去，那醉鬼身上裹着件军大衣，又瘦又高，脸上两片驼红，眼神迷离，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这就是他今天要见的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办事员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掺住歪歪斜斜的赵三东；“赵同志赵同志，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房管局的小沈啊，之前跟您约好了今天来看房的。”

赵三东猛不丁被人一扶反倒站不住了，整个人歪在小沈身上，一手挂着他肩膀，一手指着他的脸，使劲瞪着那双睁不太开的眼睛：“你……你是小沈，嗝，小沈……”

“对对对，我是小沈，咱们约好了下午两点的，您还记得吗？”

“两点，呵呵呵呵……两点，看……房？好像……嗝……是有这么回事儿……嗝……”

小沈吃力地托着他，无奈看向罗中华，这该怎么弄，这样子今天还怎么谈？

罗中华也是气急，这赵三东也太不靠谱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提前准备好不说，竟然能喝成这副样子回来，他这是成心的吧！

罗中华懒得再看这个醉鬼一眼，只跟季中杰说：“季同志，要不咱还是先回吧，他这酒没几个钟头估计醒不了，我让小沈再重新约个时间咱们再来，您看呢？”

第168章 赵三东

季中杰还能说啥，只能点头了，不回去还能怎么着，跟一个醉鬼谈房子？

罗中华和季中杰离开后，小沈吭哧吭哧把这个醉鬼扶进门，一推开赵三东住那屋子……

我滴妈，怎么能这么臭！

小沈是知道这赵三东就住在这四合院里的，可他也只是在院子里大致看过一圈，没进过他房间，谁知道世界上有人能把好生生的房间整成猪圈？

不，这比猪圈还臭！

小沈把赵三东往床上一扔，搬了个勉强看得过眼的小板凳坐在房门口，把门留了条缝，冷是冷了点，可也比熏死好。

他坐在这里抖手抖脚简直度日如年，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直接把赵三东弄醒，要不是怕误了罗科长交代的事儿，打死他也不愿意待在这儿。

这个赵三东的基本情况他也知道，父母双亡，唯一的远方堂叔移民去了国外，快三十岁了连个媳妇儿也没有，不过就他这样哪家姑娘能看得上？

好在他堂叔一家还算好心，这处四合院免费给他住着，收的租子也让他自己收着，如果有人要买再让赵三东跟他们联系。

这不，季中杰正好看上了这一处院子，小沈就只能来联系赵三东了，他知道赵三东这个人不太靠谱，所以之前特意再三跟他确认过，没想他还是出了纰漏。

对小沈来说，在这里挨冻挨熏还好说，万一事情没办成回去罗科长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一想到罗中华对季中杰这么重视，他更恨那边睡得人事不知的赵三东了，简直不可理喻。

小沈坐着坐着实在觉得冷得不行，想起身找点热水喝，暖瓶不出所料是空的，烧水壶倒是在院子里找到了，可这个壶脏的像刚从煤堆里挖出来一样，至于杯子更不用说了，干脆就没找着，只有一摞摸着起腻的土瓷碗，也不晓得多少年没好生洗过。

小沈从之前的生气到现在的服气，他真的想对赵三东说一句：壮士，小生佩服！

他怎么没被毒死？这壶，这碗，能用？

就这么硬挺到下午五点，赵三东总算悠悠转醒，他晃晃悠悠爬起来，突然发现屋里有个人，那人坐在门口，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和他有三生三世的恩怨情仇，实在难以描述。

“赵三东，你可算醒了……”

“你是……”赵三东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醒醒神，终于把眼前幽怨的脸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你是……房管局的小沈同志？”

“呵呵，我谢谢您还记得我……”

赵三东这回儿清醒了些，他记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小沈约好了什么事儿来着？好像是……有人来看房？

“瞧您说的，我当然记得您了，嗝，呃不好意思。”赵三东打了个酒嗝，又继续道，“您是来看房的吧？”

赵三东这人吧还挺有意思，他虽然一事无成是个废物，但他自认是个讲道理的废物，虽然没本事但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偷鸡摸狗的臭流氓相距甚远，所以答应过的事儿他还是认账的。

“呵呵呵呵呵呵……”

小沈想呵他一脸，感情您还记得呢，难得！

“那你记得约的几点吗？”

“好像是……两点？那什么，客人来了吗？”赵三东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下地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小沈觉得自己已经看不出赵三东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这么奇葩，他这是睡迷糊了以为现在还是大中午？

“你坐着吧，客人已经走了。”

“啊，怎么走了呢？还来吗？”

赵三东家里没有钟，他也没戴表，一觉起来还真不知道现在几点。

其实赵三东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就是没本事，也不想有本事，有叔叔留下的房子，靠收租他也能维持温饱，工作什么的哪有坐着收钱舒坦？

他还想着叔叔这房子卖了也好，他帮着看了这么久的房子到时候从里头抽一点不算过分吧，所以有人要来看房他是没什么意见的，只不过今天中午一不小心喝大了，这才耽误了事儿。

小沈都无语了，他表示自己不想说话，但想着罗中华的交代，还是开口说道：“赵三东同志，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十三分，客人中午等你等到两点半，亲眼看着你醉醺醺回来才走的！”

呵，看我不臊你一脸！

赵三东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他这个人可笑就可笑在这里，自己没本事但又很要面子，里子可以不管不顾，但面子必须不能丢。

小沈如果知道他的脑回路可能会毫不迟疑地大声嘲笑，也不知道您的面子从哪里来……就凭您那锃亮的三七分油头？还是凭您可以躺在猪圈里收租？

“呵呵，是么是么，那真是不好意思，那什么，小沈同志，那客人还会再来吗？”

赵三东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在客人跟前丢人了，当然也怕生意黄了他的油水也没了。

小沈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道：“说吧，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可跟你说，你要再这么不着调，客人扭头就走可别怪我，这满京城的四合院也不是非得你这一处。”

“是是是，我知道，明天可以，就明天，上午九点怎么样，我大早上肯定不会喝酒的，您放心您放心，嘿嘿！”赵三东忙道。

得了这句准话小沈起身就准备走，走之前再次强调了一遍：“确定明早九点了啊？！”

“确定确定，您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您。”

小沈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拉开门就往外走，他得赶紧回去给罗科长回话，然后回家换衣服洗澡，不然他今天的晚饭就不用吃了，出了院门他还犯恶心！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赵三东不着调归不着调，但今天这出应该不是故意跟买家过不去，听那意思他也是想把房子赶紧出手的，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哎，碰上这么个主儿，他能说啥……

好在他提前跟赵三东那远方堂叔联系过了，当时赵三东也在场，把有人看中他们家房子的事儿跟他堂叔说了，不然就赵三东这样子，万一他瞒着自家堂叔把房子卖了，倒时候连累季中杰扯上官司，罗科长估计能把他生撕了。

第169章 **哪能不着

屋里的赵三东狠狠揉了下脑袋，脑子里还是天旋地转，要不是硬撑着他刚刚都坐不起来。

呼！

卖房的事儿算是没搞砸，怎么就没禁住劝喝大了呢，那小卖部的高铁锤真不是东西，非拉着他喝什么酒啊，真是……

赵三东是习惯性把责任往别人身上一推，就把自己爽约的事抛之脑后，扶着床缓缓沿起身，摸索着走到桌前，端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泡的茶叶梗子猛灌了几口，可算是解了渴。

正喝着，院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

砰砰……

“东子在家吗？”

赵三东听到这个声音，迷糊的脑袋明显清醒了些，但他眼前的东西还是重影，只能扬声喊了一句：“门没锁，进来吧。”

门外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提着个篮子，穿着打扮有些寒酸，但厚厚的冬衣也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段，特别是她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原本只有三分的姿色也平添到了五分。

这女人径直走到赵三东房间，迎面而来的那股子酸臭味只让她不怎么明显的皱了下眉头，随即笑容又回到脸上，提起手上的篮子朝屋里示意。

“东子，我今天特意炒了肉丝，拿了点过来你尝尝。”

她抬脚往里走了几步才从千万种难以描述的异味中闻到一丝酒馊味，又见赵三东脸色有些苍白，扶着桌子半天没挪脚，才晓得他这是又喝多了。

女人眼珠子一转，出言打听道：“东子又喝酒了？买房的客人没来？”

赵三东虽然觉得整个世界仍然在晃，但眼中陡然间多了些神采，直盯着她不放。

“金枝姐，你来啦！”

金枝似乎是受不住赵三东炙热的眼神，嗔了他一眼。

在赵三东的世界里，这个面容平凡的的女人这一刻似乎散发着极致诱惑，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金枝原是胡同口一个盲眼老太太的独生女儿，之前嫁过人，原本丈夫是国营厂里的工人，后来工伤出意外死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只剩下病弱的婆婆和好吃懒做的小叔子，原本还算可以的家就这么渐渐垮了，金枝一个人在穷得漏风的婆家待不住，便从此回了娘家。

金枝跟原来的丈夫也生了一个女儿，走的时候原本是想狠心把孩子留下的，可惜小叔子一家死活不愿意养，还威胁她要是不带走闺女他们就把孩子丢到外头自生自灭。

金枝只是心眼多了些又受不得穷，不是真的丧了良心，在婆家的逼迫和女儿眼泪的双重攻势下，还是把女儿一起带回了娘家。

这闺女带回来了总要养啊，老娘又是个不中用的，金枝只能打临工度日，在她的想法里她是不可能守寡一辈子的，所以一边打着工一边寻出路。

她都这个年纪了又拖着个娃，没文化没固定工作，想找个头婚的几乎不可能，剩下她能接触到的不是老鳏夫就是穷疯了娶不起媳妇儿的或者身有残疾的，她是一个都看不上，这要嫁过去她还不如就在娘家待着呢。

就这么过了几年，她一个单身女人照顾一老一小，几乎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赵三东。

经过她刻意接触，也算了解了一些赵三东的情况。

赵三东虽然不算个什么人物，可他叔的房子在他手上，总归有些小钱，要是能跟他在一起就能住进那么宽敞的大院子，要是他叔一辈子不回来，那这房子……

金枝有些心动了。

所以从那以后她就三不五时的给赵三东送点吃的喝的，闲了就给他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眉来眼去的竟有了那么点意思。

这两人一个是馋了几十年肉的，一个是曾经沾过荤现在迫不得已改吃素的，孤男寡女**哪能不着？

虽然赵三东就是个纯粹的邋遢鬼，可金枝又不是图他这个人，脏不脏懒不懒不是她首要考虑的事情。

前些天她听赵三东说有个外地人好像看中了他叔的房子，就这个200来平的院子能卖上她想都不敢想的天价，好几十万呐，她不知道自己赚多少年才能赚到那么多钱，也许几辈子都不够！

她就忍不住动了心思，她想着赵三东他叔又不在国内，能不能在卖房款里想点心思，多少克扣点就够他们好长时间嚼用了。

其实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卷款走人，最终没那么大的胆子，且不说她和赵三东还没结婚，就是结了婚她也不敢冒着坐牢的风险做这种事情。

这几天金枝旁敲侧击地撺掇赵三东能不能在房款里头想点办法，赵三东原本就有那么一点小心思，这下被勾得更是心绪叠起。

怎么才能从中捞一笔呢？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房管局的小沈就跟他说买家想来看房跟他面谈，他只能先这么答应着，没想到今天中午他喝多误了事，连买家面儿都没见着。

金枝把掀开篮子上的布帘儿，端出里头的一小碟青椒肉丝和两个二合面馒头。

赵三东紧盯着面前的女人舍不得挪开眼，直愣愣的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金枝也没想到双方竟连个照面都没打，心里不由一阵鄙视，这么重要的事都不上心，你赵三东没别的本事没有，误事倒是在行的很。

金枝的心眼可比赵三东多，办法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只不过犹豫着要不要说。

谁知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赵三东现在是完全把金枝当成他的人，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儿那就问问金枝好了，不然明天一早人家就过来，他这还没个章程。

赵三东主动问当然比她上赶着说要好，金枝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思考良久的办法讲了出来。

其实金枝的办法简单的很，无非吃了上家吃下家，比如买家这边报价35万，他就给他叔报30万，他叔又不在国内，房子值多少钱不都是赵三东说了算？如果他叔同意了，他就再把这个价格再稍微抬高点报给买家，就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价格谈到32万，但是买家必须支付1万块好处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叔那边吃两万，买家这边吃一万，三万块钱轻轻松松入账。

第170章 不！靠！谱！

两个没什么脑子的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也是不容易，还别说，如果赵三东能拿到他堂叔的全权委托，买卖双方不碰面，季中杰又不斤斤计较的话，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办成。

金枝把自己的小计策一说，赵三东简直如醍醐灌顶一般，一时激动便拉着金枝的手，两眼放光道：“我的金枝姐姐，你这脑袋瓜怎么长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别急别急，容我捋一捋……”

赵三东拉着金枝的手一直没放，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

几秒钟后，赵三东再次开口说道：“其实我叔一直还是挺信任我的，我们赵家在国内也就我一根独苗苗了，所以这院子的房租我叔才一直留给了我。”

想起堂叔一家的好，赵三东又有点不忍心坑他堂叔，“这么着吧，明天等买家来了我听听看他们出什么价，买家那边且不说，我叔这边如果我能装装可怜正大光明找他要点辛苦费，少就少一点吧，不然我怕半夜被祖宗找上门。”

金枝都快气笑了，就这么点本事还怕祖宗上门？又不是要你私吞多少，就是人家一根汗毛的钱你都怕这怕那的，活该你没出息！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儿，她一个想沾光的外人也不好吃相太难看，而且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在钱到手之前先把赵三东拿下，不然万一他有钱了又有更年轻的小妖精扑上来，她也是白忙活一场。

金枝酝酿了下情绪，就着赵三东的手起身坐到他边上，轻靠在他肩膀上，柔声说着：“东子，我这也是为我们这个家着想，我知道你叔对你好，可你们关系再近能近得过父子亲情？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吧。”

赵三东脑子还有点迷糊，金枝刚靠过来他就觉得半边身子发烫，这会儿只听她说什么“父子”啊“孩子”啊，一时没回过来神。

足足过了半分钟，赵三东才猛然清醒：“孩子？什么孩子？”

赵三东把金枝扶正，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慢慢下移到她腹部，又迅速抬头，声音开始颤抖，他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难道……难道……”

该不会？！

金枝轻笑着拉过赵三东的手轻轻放到自己小腹上，羞红了脸点点头。

其实她还没去医院检查过，不过这个月的例假确实推迟了几天，她目前也不太确定，但是现在是不是都得是了，必须先把赵三东抓在手里，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她就不信赵三东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会不想要儿子，她可比赵三东大五六岁呢，要是现在不把事情敲定了，等他拿到了钱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金枝的内心这一刻无比清醒，相比起来赵三东完全成了个二傻子，整个人呆呆的望着金枝的肚子，嘴角咧开痴痴傻笑，那模样就跟八十岁才喜得贵子的傻老头没什么区别。

赵三东就这么傻乐了十几分钟，回过神的第一几句话就是：“金枝姐，咱们结婚，马上结婚，我明天，哦不，后天就去你家提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儿子了！我赵三东终于有儿子了！”

金枝慌得不行，一把捂住赵三东的嘴，急急忙忙起身往外瞄。

要命了你这死鬼，这是能嚷嚷的？附近都是老街坊老邻居的，未婚先孕的名声怕是能压死人！

有了“娃”的赵三东好像一瞬间就找到了奋斗目标：“金枝姐，你放心，房子的钱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到时候我再把我爹妈留下的那个小房子重新拾掇拾掇，让你和咱儿子直接住新家。”

赵三东说的小房子金枝也知道，就是西城区的一处小四合院儿，不是独门独户，只占了里头的两间屋子，赵三东接管了他叔的房子之后就搬过来了，后来他见这边院子宽敞家具也齐整，住惯了就懒得回那边，那两间屋子破是破了点但每个月放出去也能租一点钱，也算是一点收益。

说实话要不是看上赵三东手上这点家产，她金枝说不得还看不上他。

金枝走后，这一整晚赵三东都没睡着，一闭上眼就仿佛听见婴儿的哭声，再一闭眼又好像听见一个小男孩冲着他叫爸爸……

迷迷糊糊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赵三东被一阵敲门声闹醒，他猛然睁眼……

完了，好像是约好的客人到了！

赵三东胡乱搓了把脸，衣服裤子抓起来就往身上套，趿拉着棉鞋往外跑，嘴里还高喊着：“来啦来啦！”

门外的小沈听见应门声这才松了口气，他拍门都已经拍了五分钟了，身后的罗科长已经快把他的后脑勺盯穿，要是赵三东再放他一回鸽子，回去之后他只能自己给自己点一根蜡，吾命休矣。

季中杰现在深深觉得这个房东的远房侄子相当不靠谱，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这房子到底能不能顺利交易了，要不是女儿确实相中这里，他可能立马转身走人，跟这种不着调的人打交道，要么费钱要么要命。

不得不说，就是因为赵三东自己作死，他原本就只有50%可能成功的小心思直接锐减到个位数。

季中杰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这些年生意做下来，法律意识和风险意识几乎是刻在他脑子里的，这房子要买不是不行，但方法方式就只能按最最稳妥的路走了，和赵三东这种人打交道不谨慎不行。

吱呀……

门开了，一个邋遢大汉出现在几人面前。

还是昨天那身军大衣，袜子也没穿，鞋子歪歪斜斜挂在脚上，甚至扑鼻而来的酒气都和昨天如出一辙……

眼前之人的形象完全印证了季中杰的猜想，这个赵三东就是刚刚睡醒，甚至他们要是敲门声小点，今天能不能见到面还是个未知数！

不！靠！谱！

这三个字是深深印在赵三东脑门上了，任凭他赔笑道歉都没有用，季中杰已经给赵三东这个人和这套院子挂上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房主本人且不说，这个委托人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171章 有理的菩萨供他家了

“沈同志，您好您好，这就是客人吧，二位好！”

赵三东满脸堆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他也知道都是自己的不是，所以该赔礼他也赔。

小沈当着领导懒得多说什么，只简单介绍了一句：“这是我们罗科长，这位就是买家。”

“嘿嘿，二位同志好！请进请进。”

几人随着赵三东的引领迈入这处小巧的两进院落。

既然是来买房子的季中杰自然事先做了工作，再结合已经买下来的那一处，房子的内部结构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立体的模型。

这种样式的四合院在京城还算常见，占地面积一般不大，东西宽度不过十五、六米，南北纵深不过二、三十米。

全宅由内外两组院落组成，外院主要建筑为北向的房屋“倒座”、大门、厕所等；内院布置南向房屋称“正房”或“上房”，东西两侧的房屋称作“厢房”，由此围合成一个南北稍长，呈矩形的封闭式庭院。

宅子的大门一般都开在院落的东南角上，大门内有迎面的影壁（又名照壁），使外人看不到院内的动静，这样的小院没有抄手游廊，二门多采用屏门的形式。

这个院子形状规整，内部几乎没有被破坏改建过，除了陈旧一些，基本没什么缺点。

“不是说有租客吗？怎么好些屋子看起来没人住？”季中杰转了一圈过后开口询问道。

“哦，原先是有的，除了我自己住两间，还有三户租客，其中两户年前到期就搬走了，新客户还没续上，另外一户租客这会儿上班去了，他的租约还有三个月就到期。”赵三东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一知道您要来看房，好几家来问价的都被我拒绝了呢！”

赵三东说的话季中杰不置可否，房子他看了没问题，现在就是这个中间人赵三东他不放心，遂问道：“你叔叔什么时候回国？到时候交易他这个屋主总得在场吧。”

赵三东就放着这一手呢，忙说道：“我叔叔说了全权交给我处理，您有什么都跟我说就行，您要看中了这套房子您就报个价，我去跟我叔谈，说不定还能帮您砍一点呢，您说是吧？”

季中杰就奇怪了，这世上还有侄子帮着外人跟自个儿叔叔砍价的？

罗中华也觉得奇怪，合着这赵三东宁可替外人省钱也不愿意自家人多赚点儿？他与季中杰对视一眼，便以玩笑的口吻问了一句。

赵三东自然有自己的说法：“我这不是想着能和各位交个朋友么，我叔叔常年在国外，估摸着这房子卖了以后就更不会回来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多少帮您省点，也许您还能记着我的好，以后大家也可以常来常往不是？再说了，我也不至于让我叔叔亏本呀，我就是居中起个润滑作用，帮着双方把生意谈成。”

哟，这赵三东还挺能说的呀，敢情这有理的菩萨就供他家了，里外都是他！

季中杰不吃他这套，这赵三东是纯把他自己当成中介了，可越这样季中杰就越谨慎，实在是第一印象坏透了，而且他又不是真做这行的，不伙同他叔往上提价，反倒帮八竿子打不着的买家省钱。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反正季中杰是不信。

“那行，房子我也看过了，你堂叔想卖个什么价说说吧？”季中杰问道。

“那什么，我堂叔说您看着给个三十七、八万都成。”

赵三东搓着手，斟酌着把昨天和金枝商议好的价往上提了一点点报给季中杰，说完就偷偷打量季中杰的神情。

可惜季中杰的脸上毫无波澜，这房子该卖什么价他心里有数，罗中华给他透过底，三十五万以内肯定没问题，具体多少还可以谈。

“这个价格有点没诚意了吧，你可别看我是外地人就随口说个数糊弄我。”季中杰笑着回了一句。

小沈看了罗中华一眼，见科长点头示意便开口说道：“我说赵三东同志，我这三番两次过来你心里应该也有数，你叔叔人不在国内你总在了吧，你就没跟他说现在是个什么行情？”

本来这赵三东就是个怂货，何况他面前坐着的除了季中杰还有两位房管局的人，那姓罗的还是个科长，官面儿上的人发了话他心里就有点颤颤巍巍，好在还是憋住了没直接垮掉。

赵三东稳住声音继续道：“那我再问问我叔吧，您放心我一定帮您争取价格低一点。”

“这样吧，这房子我也看了，我说个价，三十三万整，你叔要是愿意咱们就签，不愿意就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先不打扰了，你有消息了直接告诉小沈就行，我这几天都在京城。”

季中杰和罗中华起身准备离开，小沈落后几步，拉着赵三东叮嘱道：“赵三东，我们科长都陪着一起来了你可别因为贪心误了事儿，买家已经很有诚意了，上次你叔说了委托给你我们才联系的你，不然我们直接联系你叔也不是不行，你自己想清楚。”

赵三东这点道行骗得了谁，说不定金枝出面演技都比他强，虽然不知道具体他在动什么小心思，可左不过就是想从里头扣点钱罢了，季中杰和罗中华今天跟他碰一回面多少也摸清了他的底。

想两头收钱也得有这个本事，自己软趴趴立不起来，有些钱就没那个命去赚。

已经出了大门的季中杰和罗中华商量着：“我看这个赵三东说话不尽不实的，我信不过他，咱们能直接联系他叔吗？”

罗中华吸了口烟，说道：“也不是不行，先听听他怎么说吧，你报的三十三万如果能拿下也不错，即便再涨一点你也不吃亏。”

季中杰点点头，思忖了一会儿又说道：“除了价钱之外我还想请个律师帮我跟这个事儿，他叔人在国外，他这个人我不太放心，还是谨慎点好。”

罗中华原本也想跟季中杰说的，因为卖房是华侨，所以请个律师最好不过，而且也是防止赵三东闹什么幺蛾子，他甚至比季中杰本人更希望这单买卖能顺利达成。

第172章 亲侄子骗亲堂叔

赵三东关好门，拖沓着脚步回到房间，衣服也不脱就往床上一倒，回想着刚刚的见面过程。

他万万没想到季中杰开出的价格这么寸，这么刚刚好，更没想到陪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房管局的科长。

就好像他想象了一出剧本，只有他一个人按着预想磕磕绊绊走完了，其余的角色全都脱了轨。

这就是典型的升斗小民无知又无能，却寄希望于旁人都跟自己一样蠢。

按照季中杰报的这个价格，他原本以为能至少赚个两三万，现在看来能捞到几千块就算他运气好。

难不成全在叔叔那头想办法？

中午时分，一直在等消息的金枝按着点过来，一进门就拉着赵三东问道：“怎么样啦？买家怎么说？”

赵东来有些手足无措：“买家开价三十三万，而且……”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金枝急得不行。

“而且一起来的除了那个小沈，还有房管局一个科长。”

金枝也愣住了，怎么还扯上科长了，这买家到底什么来头？

突然金枝又想到什么，问道：“你叔的联系方式你没给他们吧？”

“那倒没有，上次去邮局打越洋电话也是我先接通后来才让那个小沈跟我叔说话的。”不过想到小沈今天离开时说的话，赵三东急道，“万一要是他们真能查到怎么办，如果他们直接联系我叔，那咱们什么心思也甭想了。”

“你先别急，让我想想。”金枝先稳住赵三东。

其实在金枝看来，两头都能捞是最好，可县官不如现管，罗科长和买方这边还是不动为好，只在赵三东堂叔那边下功夫也可以。

可让她撺掇人家亲侄子骗亲堂叔？

金枝琢磨该怎么开这个口。

她想了想，轻抚小腹叹道：“唉，老话说民不与官斗，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罗科长……咱们又没权没势的，人家要整咱们一整一个准！要不咱就算了？就是可怜了咱们儿子，没能耐托生到有钱人家里，我还想着给他买点奶粉长壮实点，唉，大不了就随咱们吃糙点，怎么都能养大的。”

不得不说金枝掐赵三东的脉掐得很准，他就是个大老爷们儿性子，没本事却听不得人家说他不好，激将法用在他身上那是弹无虚发，尤其是拿他未来的亲儿子膈应他，绝对没得跑。

愚蠢的计策更配愚蠢的人，那些没良心的念头赵三东不是没起过，只缺一个导火索就能爆发，也许金枝直接出主意能让他潜意识里减轻点罪恶感，但金枝直接搬出了骨肉血脉，原本就蠢蠢欲动他好似给自己找了个完美借口。

我是为了我儿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懦弱的赵三东一辈子难得硬气一回，扶着金枝坐好，沉声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堂叔打电话。”

说完，赵三东裹上军大衣就往邮局去了。

…………

另一边季中杰经过罗中华的介绍找了一家涉及海外华侨业务的律所，这些年常有海外华侨想处理国内的房产，所以这方面的关系罗中华认识不少。

赵三东他叔这个房子产权是清晰无疑的，目前也不涉及任何法律纠纷，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外国侨民的委托公证问题，所以这个案子并不复杂。

所以当赵三东好不容易搞定他叔那边，说屋主愿意出三十万的价格一次性付款，他叔也同意了，他兴冲冲再次约季中杰见面的时候，又被律师的出现和他拿出来的一堆文书打乱了头脑。

赵三东是个初中毕业的法盲，他哪知道什么律师不律师的，之前电话里堂叔虽然提过委托公证什么的，他当时没在意也确实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所以突然面对这样的架势，他又开始心慌了。

“这些都是什么啊？我……我我必须要签字吗？”

律师点头：“当然，这也是保护你们三方的权益，另外正式的委托书也需要您堂叔那边出具一份然后邮寄回国内，这些都是必经的程序。”

“那这个委托书怎么弄啊？”赵三东战战兢兢的问道。

“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我直接和您堂叔直接通电话，或者米国那边我们也有合作的律所，让他们出面处理也行。”

赵三东最怕的就是买家直接联系堂叔那边，哪敢随便答应，只能硬着头皮道：“您还是直接告诉我吧，我再和堂叔去说，我堂叔他，呃，不喜欢外人打扰。”

律师问季中杰意思如何，季中杰自然是希望直接和米国的卖方直接联系，即方便又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房屋买卖涉及的金额不小，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季中杰坚持必须本人或者律师和那边通话确认，他没工夫和这个看上去有些心思不纯的赵三东在这耗着，他在京城也只能待三天，后续等委托书到位了再过来办理过户手续。

这次见面罗中华虽然没到，但小沈陪着一起过来了，他见赵三东犹犹豫豫的便直接道：“一份公证书而已，你难道有什么难处？”

赵三东期期艾艾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不是，我叔也跟我提过的，他应该也知道流程，我回去再给他打通电话嘱咐一声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的。”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咱们直接跟你叔一次性沟通到位了，省得万一手续不到位又要重新来过，那不纯误时间么？”小沈就不明白了，这赵三东怎么这么墨迹，从头到尾在他身上就没一件顺心事儿。

赵三东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说他叔现在不一定在家，让他先联系一次，这边律师可以把具体的要求列出来给他，他到时候一条条念给他听。

律师见状便建议道：“这样吧，您有您叔叔的地址吗？我直接发传真给米国那边，让那边直接寄给你叔叔也行，或者您叔叔能直接接收国际传真更好。”

大冷的天，赵三东后被都快汗湿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应，如果让他堂叔知道这边的报价是三十二万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第173章 也许只是诱惑不够

不知怎么的，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和季中杰这边说他能把价格谈成三十万，然后壮着胆子找他要一点好处费算了，现在搞得他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就是觉得上赶着要好处费人家不一定会给，也怕罗中华借此为难他，所以转而坑自己亲堂叔，结果现在被人“步步紧逼”，他有那么一瞬间都想撂挑子不干逃得远远的。

他混乱的脑子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对策，可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多少让在座几人心生疑窦。

见赵三东这样子，季中杰干脆说道：“今天先这样吧，你先回去联系下那边，先说一下委托的事儿，如果你叔叔有什么不明白的，到时候直接联系肖律师，行吗？”

肖律师当然没意见，直接把他的电话、地址甚至传真号码都写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赵三东第一时间紧紧抓住，拿着肖律师准备好的资料和联系方式便直接起身，匆忙和几人道过别之后逃似的走了。

赵三东离开后，季中杰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做了决定：“我觉得他有问题，咱们想办法直接联系他叔叔。”

小沈也觉得这个赵三东今天的样子不太正常，点头道：“可咱们没他叔的联系方式啊。”

肖律师低头思考了会儿，说道：“我来想办法吧，我想办法弄到他叔的电话，然后直接和他本人联系。”

“肖律师那就拜托您了，我是没办法在这边跟赵三东继续耗下去了，江市那边还一堆事儿等着我呢。”

季中杰确实不得不回去了，这些事只能全权委托给肖律师。

“您放心，我们一切以委托人的利益为重。”肖律师倒是不以为意，他收钱办事，何况又是罗中华介绍的朋友，这点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最终季中杰只带着一张房契回到了江市。

而京城的一切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停止运转。

…………

那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赵三东回去之后找到金枝，他急得不行直说自己可能搞砸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该不会怀疑了吧。”

赵三东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却像一团浆糊，理不出一点头绪。

金枝那个气啊，她就不明白了，就算事情超出了预期，你哪怕演戏也要绷住啊，无论如何总比当着对方露怯要好吧！

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最要紧的还是不能让他们直接联系到米国那边，金枝几乎是瞬间做了决定：“东子，你马上去邮局打电话，把委托书的事详细跟你叔说，要快，让你叔赶紧第一时间办好了寄过来，打完电话之后你马上去告诉那个小沈，说你办妥了，不能让他们有联系你叔的借口。”

金枝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搏一把，赌季中杰他们没那么快联系到赵三东米国的堂叔。

六神无主的赵三东现在可谓是一点主见也无了，金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一心期盼事情能朝着有利的一面发展。

可赵三东是不会明白世界上还有墨菲定律这个东西的，指望万事如意的结果往往是万事是皆不如意。

当赵三东前脚刚进邮局的时候，肖律师后脚正好也到了这里，他是来托人查赵三东上次联系的号码的。

就是这么“墨菲”，就是这么巧，肖律师找的人都不用在过往记录里一页页翻了，直接记住赵三东今天拨的是什么号就完事了。

…………

米国

赵三东的堂叔刚挂掉国内的电话没五分钟，电话铃又再次响起来，他还笑着和身旁的妻子打趣说：“这个东子做事就是拖拖拉拉，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完，打这么多电话浪费钱啊。”

可当他拿起听筒听了几句过后，笑容渐渐消失，接着，一抹怒气明晃晃地挂在他脸上。

赵三东的堂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自己三番五次照顾帮衬的侄子能干出这种事来，原本他也是要回来的，是赵三东再三劝他不用回来，说不用舟车劳顿浪费钱，可没想到不让他自己回来的原因竟然是想偷偷摸摸坑自己一把。

原本那位肖律师说的话他还将信将疑，可当曾经和赵三东一起跟他通过话的小沈也出现在电话那头，他便彻底没了怀疑。

赵三东都能干出这种事儿了，他这个做叔叔的免不了得长途跋涉回国一趟，他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好心就像喂了狗，不，狗都知道看家护院一心为主，可赵三东呢，住着他的屋子，收着他的租子，到头来还这么坑他。

…………

回到江市的季中杰狠忙了三天才把这些天落下的工作做完，当他得知赵三东堂叔会亲自回国便再无一丝担心，不管赵三东有什么小九九都好，正主回来了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后来季中杰把这事儿当笑话和家里人说，众人都唏嘘不已，这就是典型的农夫与蛇，而且这蛇还是从小喂到大的那种。

也许悲观点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忠诚的前提也许只是诱惑不够。

一个多月后季中杰再次去了趟京城。

他回来后，急切知道“侄子坑叔叔”大戏后续的季家人也如愿听到了故事的下半场。

当赵三东的叔叔突兀地出现在赵家四合院的时候，赵三东彻底慌了，他知道自己的计策败露无疑，现在他怕的还不仅仅是卖房坑钱的事，他更怕堂叔要求他把过去几年的房租一次**出来，那他可能得倾家荡产。

赵三东只觉得天都塌了，甚至就在赵家院子里给他堂叔跪下，求他放自己一马。

还不知情的金枝又来找赵三东，刚在门口露了个头就被院子里的场面惊到，金枝立马想躲，可恰恰被面朝院门的赵三东看见了。

金枝暗道不好，虽然不晓得院子中间的老人是谁，但看赵三东那模样，猜也猜得到这位应该就是他远在美国的堂叔。

赵三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冲到院门处把金枝拽进来，再次跪下，一把抱住他叔叔的腿，哭嚎着。

第174章 顶级的见猎心喜

“叔叔，我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和金枝有孩子了，您就看在您未出世的侄孙面儿上放过我这回吧，我知道我是畜生，不，我畜生不如，求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金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部往上翻涌，眼前一片发黑，她怎么也想不到赵三东敢大庭广众之下把他们的事儿抖露出来。

她仿佛听见了左邻右舍开门开窗嗤笑的声音，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赵三东你怎么不去死！

更可悲的是其实她并没有怀孕，她也偷偷去医院查过，医生说她之前那些症状其实只是内分泌失调而已，可因为卖房子的事儿一直没落实，所以金枝就把这件事瞒下了，借着这个由头拴住赵三东。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房子没了，名声也没了。

金枝简直羞愤欲绝，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她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绝不能任由赵三东继续这么说下去。

金枝从来不像赵三东那么优柔寡断，她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赵三东的手，大骂道：“赵三东你这个臭流氓下三滥，你他娘的胡说什么，谁跟你有孩子了，你再敢胡说一句我立马报警抓你！”

说完后，金枝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去，捂着脸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

赵三东被金枝这句话惊到了，她怎么不承认了呢，他们明明有孩子了啊！

赵三东顾不得他堂叔铁青的脸色，连滚带爬追出门外，可门外哪还有金枝的影子。

懵懵的赵三东还不知道，他往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出现金枝这个人。

这一出卖房闹剧以赵三东被赶出家门而落幕，他堂叔最终还是放了他一马，没有收回这些年租房的钱，可这门亲戚却就这么断掉了，赵三东未来穷困潦倒之时也没能再见到堂叔一家。

季中杰如愿拿到了第二份房契，赵家原本还有一户租客季中杰也没有强求他搬走，他把钥匙留给了小沈，拜托他租约到期之后先替自己收房。

…………

开春过后，季中杰更忙了，万家要在江市同时新开四家分店，至此江市的中心城区总共会有六家万家的门店，习惯了去超市购物的民众渐渐不怎么去国营百货商店了。

在季芸芸的建议下，万家超市越来越像后世大型商超靠拢，新鲜蔬果和熟食逐渐上架，借着从前倒卖的路子季中杰联系上几家家电工厂，一些小家电用品也能在万家找到，渐渐的人们开始发现，基本上一般的日用消耗品甚至日常买菜做饭都能在万家超市一站式解决，万家的生意眼见着更加红火。

万家超市创办至今也有几个年头，一直以独角兽的姿态出现在江市地盘上，也有那有野心的想在这个市场里分一杯羹，可基本上撼动不了万家头把交椅的位置。

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暗地里传说万家超市似乎和杨副s长家里有些关系，也有更玄乎的说法是说季中杰和京城里的大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这样的传闻，季中杰从来不置可否，他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不过这样玄而又玄的虎皮多盖两张在身上于他并无坏处。

除了季家的超市之外，最近江市某个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却是连老饕都不得不叹服的顶级食肆云珑阁。

云珑阁并没有闪烁霓虹的大招牌，虽然地处闹市中心，却偏偏位于繁华的拐角，也许两百米远就是车水马龙的沿江大道，可两个路口外却有着这样的一片云深不知处。

云珑阁的出现填补了江市顶级餐饮的空白，也许不能说是填补，而是创造，因为此前并没有过。

这些年江市新开的私人餐饮不少，路边的的小馆子且不论，有志于在餐饮行业发展的人比比皆是，但几乎所有人都是从大众口味家常菜做起。

而云珑阁最大的卖点就是季英杰和龙丙生的手艺，强调的是大师技艺，而非普通流水线作业，那就注定了不可能同时服务太多人，那么索性一开始就放弃大众市场，专精于高端宴席。

而以这个出发点而全新打造的原龙家大宅，又自然而然成为了云珑阁的第二个卖点，迄今为止江市还没有如季中杰一般，以重金复原民国旧貌的私家宅院为依托的餐厅酒楼。

除此之外，季中杰最花心思的就是保证云珑阁有能与前两者相匹配的高规格的服务，这也能让云珑阁在一开始就与别家酒店有着极其明显的区别，这也是他一定要调姜润过来的原因。

赏味，赏景，享受这个时候难得一见的顶级服务，云珑阁在特定的圈子声名鹊起已成必然。

所以即便云珑阁的定价高得令人乍舌，依然引得那些口口相传的客人趋之若鹜。

尹继兰的在职研究生仍然在继续，明年她就能拿到硕士学位证了，对此她也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

自从林纯汐托季芸芸带话回来，尹继兰也把投稿列为日常工作学习的目标之一，此外她的课外辅导班也没落下，说起来尹继兰也并不比季中杰轻松多少。

如此一来，最轻松的反而是季芸芸了，虽然她依然在稳步推行五门外语的学习进度，甚至计划将第六门俄语也加入进来，可她依然游刃有余。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金手指会逐渐消退，谁知重生大神这么眷顾她，日日月月年年，季芸芸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不仅没有减退，甚至依然在缓慢增长，而且她发现自己学的越多反而越快、越清晰，以前担心的记忆混淆完全没有发生过。

就好像她的大脑被均分成n份，一种语言占据一份，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且随着学习进程的推进逐渐向母语者靠拢，如此带来的成就感几乎是难以言喻的。

季芸芸成了教辅资料消耗大户，京城那边林纯汐一批一批地给她邮寄书籍、磁带、录像带，季芸芸的学习进程一次次突破林纯汐和京外两位教授的预估，他们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再次把季芸芸叫去京城考教一番。

什么叫顶级的见猎心喜，他们算是体会到了。

第175章

有一次杨铭远打电话过来，结果半途上被杨艾琳抢过听筒，电话那头的杨艾琳一副被亲妈抛弃的模样，她说林纯汐女士这些天总在念叨什么时候能再把她拐去京城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一晃眼就到了暑假时候。

平日里就很忙的季中杰和尹继兰似乎有了越发忙碌的架势，季芸芸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看书撸狗吹空调的日子。

姑姑季英杰所在的印染厂效益越发不好，年初云珑阁刚开业那会儿她是请的长假，甚至都没受到厂里任何阻拦，后来眼看着云珑阁生意越来越好，她也难得果断了一回，主动办了内退，一心一意做她的“女大厨”。

且不说赚的钱远超过去，主要是她的兴趣就在这里，自然觉得有奔头，这辈子都没有过的事业心竟然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突然降临。

可生活总归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偏要给人找点麻烦才甘心。

原本暑假的时候表哥赵飞扬都是去季爷爷季奶奶家住着，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就愿意跑季芸芸家里来，来了吧兴致又不高，要么神游天外陪着看看季芸芸的“鸟语”录像带，要么就愣愣的坐着发呆。

有一次他边发呆边撸狗，一不留神差点把灭霸的毛揪下来一撮，吓得灭霸蹭的一下蹿老远，从此见着赵飞扬都绕道走。

季芸芸也觉得他最近有点怪，原以为就是春困秋乏夏打盹之类的，可有一天他回家拿了趟东西，之后就更爱发呆了，季芸芸这才决定应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了。

“表哥，你最近怎么不对劲啊？”

“啊？哦……”

赵飞扬抱着半个西瓜，不锈钢勺子一下又一下戳着，愣愣的抬起头，发出毫无意义的两个音节，便又低下头继续戳戳戳，怼怼怼。

季芸芸没办法，再这么戳下去一厘米厚的西瓜皮都要兜不住了，只能抱起西瓜放在一边，防止西瓜汁洒一地的惨案发生。

“诶诶诶，到底怎么了？”季芸芸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上次见赵飞扬这么发神经好像还是去年刚筹备云珑阁那阵，不过那次是因为姑姑姑父起了争执，这次又是为了啥？

早恋，失恋，校园暴力……

季芸芸脑子里像过ppt一样，嗖嗖嗖嗖划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惨案”。

“哎……”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飞扬重重叹了口气。

看他有准备开口的架势，季芸芸也算放松了点，愿意说就好，这么小的娃有事情老憋在心里可不行。

“我爸妈又吵架了。”

季芸芸吃西瓜的勺子差点磕牙上，怎么又吵架了？

不会还是因为姑姑再创业的问题吧

季芸芸斟酌了一下，轻声问道：“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不是为了工作的事儿。”赵飞扬显得有些无奈，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我妈现在每天都很忙，虽然不用再三班倒了，可每天晚上回家至少都是九、十点钟，我爸他……”

这么一说季芸芸就明白了，无非是姑父大男子主义又发作了呗，见不得女人拼事业，也许还见不得女人赚得比自己多。

季芸芸撇撇嘴，也替表哥和姑姑糟心，瞧瞧赵飞扬一个活泼阳光的小男生被折腾成啥样了都，蔫吧透了！

这种事季芸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且还是赵飞扬一个小孩子没法插手的经。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原本季芸芸以为赵飞扬这几天烦闷还是因为对大人的选择感到迷茫，可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倒是答的毫不犹豫。

赵飞扬单手握拳，语气坚定：“我支持妈妈！”

可表完态后，他的肩膀又再度垮下，叹道：“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吵架啊，哎！”

季芸芸想了想，虽然姑姑和姑父之间的事她也说不上话，不过可以从侧面和老爸提一提，看怎么能把姑姑的工作时间稍微调整一下，不然老是吵架谁受得了，赵飞扬一个青春期的孩子，万一因为父母吵架把他给吵抑郁了，那真是要了命了。

于是季芸芸当天晚上就没那么早睡，一直等到老爸回家，然后悄悄和他把这事儿说了一通。

季中杰其实也很诧异，因为季英杰从来没和他提过这些，而且他最近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新开张的超市门店上了，真没怎么注意大姐的家事。

况且这些事原本轮不着闺女来跟他说，这么看来姐姐和姐夫的争吵肯定是影响到赵飞扬了，不然闺女也不能知道，更不会特意跟他提起。

“改天爸爸问问你姑姑再说，然后商量个办法出来，你呢也多安慰安慰你表哥。”

季中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埋怨赵汉生了，从一开始姐姐创业他就不情不愿的，现在竟然还当着孩子面儿吵架，真是，让他说什么好！

可能是自家人偏心自家人吧，在季中杰心里，这个姐夫他确实不怎么满意。

第二天早上季中杰特意先开车去了云珑阁那边。

早上十点，厨房里已经忙活开了，洗菜切菜熬汤备料，一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季英杰有自己的专用炉灶，她只用做一些特定的大菜，虽然不如吴东洲他们忙，但前期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少，小而精且耗时长。

“大姐，忙吗？”季中杰走进厨房探头问道。

“诶，中杰？怎么这时候来了？”季英杰正指挥人泡发海参，见季中杰来了很是诧异。

“我来看看你，现在忙吗，我有点事儿和你说。”

“还行，今天中午没我什么事儿，大头在晚上呢，你上外头等我吧，马上就出来，里头热得很。”

季英杰朝弟弟摆手，示意自己马上就出来。

季中杰出去在一楼随便找了个房间，让服务员送一套功夫茶具来，边泡边等。

没过两分钟季英杰就进来了，看弟弟茶都喝上了，便笑道：“你这大清早过来找我就是喝茶来了？”

季中杰给她也倒了一杯，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大姐，你最近和姐夫还好吧？”

第176章 呵，男人

季英杰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平复了一下微微紧张的神经，笑着开口：“怎么会这么问，我和你姐夫能有什么不好？”

季中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细心观察着，大姐刚刚那微微收紧的目光没逃过他的眼睛，现在他可以肯定姐姐姐夫是吵架了，而且不是不痛不痒的拌嘴。

季中杰心下喟叹，他希望大姐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但若是因此影响家庭和睦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虽然他确实对姐夫有些看法，但也不至于希望他们因此而争吵。

“大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特意过来一趟吗，飞扬最近在我们家情绪可不怎么好……”

季中杰话还没说完季英杰的杯子就重重落在桌上。

她一把抓住季中杰手腕，连声问道：“飞扬怎么啦？他没出什么事吧？”

季英杰也是关心则乱，原本弟弟提起赵汉生就让她有些心绪不宁，现在又突然说到儿子，她第一反应就是赵飞扬出事了。

季中杰哭笑不得，这个大姐啊，一提起儿子她比什么都紧张。

“你放心，飞扬没事，他每天和芸芸老实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季英杰拍拍胸口，端起茶猛喝了一口。

“我是说飞扬最近的情绪不怎么好，他跟芸芸说是因为你和姐夫吵架了，所以……”

季中杰说着又抬头看着大姐的脸，大姐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所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远远称不上怒火翻腾，但心烦和不快却是显而易见的。

季英杰却没想会对儿子有这么大影响，暑假以来赵飞扬要么住老人那边，要么就去找季芸芸玩儿，偶尔回一次家结果她和赵汉生还吵架了，虽然是关着门，但孩子肯定是听见了，后来儿子没说什么她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是记在心里了。

“飞扬还好吗？”季英杰声音有些低沉。

“还好，芸芸陪着他呢。不过你和姐夫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当着孩子面儿吵架呢？是因为每天下班太晚吗？”

季英杰沉默了，自从跟龙老学菜开始，然后看着云珑阁一点一点建成，直到开业，再到现在，每次她的手艺获得食客的称赞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刻，烹制传统佳肴，又或者钻研新菜，她从中收获的乐趣和欣喜难以用语言形容。

现在再回头看看，她简直难以想象前半辈子在死水微澜的印染厂她是怎么过来的。

也许没有尝过甜就不觉得苦是苦吧，虽然现在的她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虽然丈夫因此而不满，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她真的感谢弟弟一直推着她向前，也感谢父母亲当初的支持。

季英杰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我和汉生确实有点意见上的分歧，可是我很喜欢现在工作，我回去之后会和他好好商量的。”

“要不我和姜润商量一下吧，看怎么调整，要么就把你负责的菜式每天限量，让你早点回家。”

季中杰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这是他昨晚上想到，今天过来也是准备几个人商量一下。

“你可别，咱们刚开业半年都不到，现在就这么大调整不好，再说我只是待的时间长点，任务又不算重，再这么调别的人怎么看？”季英杰想都没想就出言反对。

季中杰被大姐的说法逗乐了：“哎哟我的姐姐，你怎么还考虑其人家怎么看来了，你要搞清楚，你是占股份的，你是老板，他们拿的是工资，你拿的是分红，这怎么能一样呢！感情你还拿过去印染厂工人的老眼光看待自己？

姐，现在你也是当老板的人了，观念要转过来，不是说不让你干活，但是咱们可以有策略有选择的干，不用一味蛮干啊。”

季英杰还真是没转过弯来，她一向是听指挥听习惯了，哪怕现在在云珑阁里也没什么当家做主的意头，况且姜润确实是管理的一把好手，所以她还是每天兢兢业业做自己的菜，偶尔和龙老探讨一下菜谱，她觉得自己充实的很。

“中杰，你可别为难我了，我真觉得这样挺好，我呢也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围着灶台转悠。你听我的，暂时先别改动，再怎么也得再过几个月再说，咱们先看半年，如果可需要调整咱们再调整。”

见大姐不愿意，季中杰也没再多劝，半年就半年吧，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先观察观察也行。

临走的时候季中杰特意交代了姜润一声，让他统计一下大姐的菜每桌点单的频率和最晚下单时间，到时候也有个依据。

季中杰离开后，季英杰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她和赵汉生的争吵远不止赵飞扬听到的那两次，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说她照顾孩子的时间少了，季奶奶已经退休而且很愿意帮忙照顾，飞扬也喜欢季爷爷季奶奶那里，这个学期孩子成绩还提高了不少。

她也问过赵飞扬，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大人忽视了，结果赵飞扬却说很喜欢看到妈妈努力奋斗的样子，那孩子从小崇拜舅舅，现在自己的妈妈也在为梦想打拼，他完全没有像普通孩子那么小心眼，反而很支持她的工作。

全家人包括父母、弟弟和儿子都表示了支持，除了她的丈夫赵汉生。

从一开始不情不愿的同意，到现在明里暗里的反对，上次气急了问他是不是自己辞职在家他才开心，结果他又像锯嘴的葫芦不往下接话。

现在赵汉生的态度就是不赞同，理由是不顾家，问他希望她怎么做才好，他又不吭声，就像一颗顽固生锈的铁钉，锤不进去撬不出来。

要问赵汉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季芸芸猜得没错。

他希望妻子永远以他和儿子为中心，这是古板守旧；

他希望能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可妻子的娘家越来越强；

他希望自己永远高高在上，可现在妻子赚的比他多太多；

他希望一切秩序都能回归过去，可舍不得每个月存折上不断上涨的数字；

他希望自己说的话能有人听，可不愿意承担随之而来的责难和损失……

赵汉生是矛盾的，冲突的，犹豫的，自己没能力变强，所以希望所有人不去变强。

用季中杰的话说，这是无能。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呵，男人！

第177章 中考

在暑假过到一半的时候季芸芸果真被“忽悠”去了京城一趟，而且是林纯汐亲自打电话忽悠。

翘首以盼的罗教授和钱教授终于如愿见到了这个不算学生的学生，而季芸芸的学习进度再次惊掉一地眼球。

这次她并没有待太长时间，几天后就带着教授们越来越殷切的嘱托和更大量的学习资料返回江市。

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季芸芸的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就学得像模像样？连原本捎带手准备的俄语也开始入门？

他们自然是见过天才的，可学习速度这么快且大部分时间只能自学的天才，他们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让季芸芸参加高考拜入门下。

每次一想到季芸芸依然稚嫩的脸，他们也只能安慰自己，快了快了，马上要读初三了，中考就要到了高考还会远吗……

…………

初三

这个词带来的紧张感是初一初二比拟不了的，也许现在还是亲密同窗，一年后就会就站在注定渐行渐远的分岔路口。

初中嘛，哪怕是个学渣也能有九年制义务教育这块挡箭牌遮风挡雨，可接下来有些人注定考不上高中，注定有人只能去最普通的学校，也注定会有人继续自己的学霸之旅，当然也会有那么一小撮人在成神的道路上大步向前。

不止学生紧张，老师紧张，家长更紧张。

可这种情绪在季家基本看不到。

就连原本很注意孩子成绩的尹继兰，也在这一年年的满分考卷中锻炼出来了，只简单说了句“加油”就该干啥干啥去了。

至于季中杰，反正他对自己的宝贝闺女第一要求是要开心，第二、第三要求还是开心，至于学习方面他对季芸芸有种盲目自信，总之闺女是最棒的，不接受反驳。

早就“沦落”到和表妹同级的赵飞扬，爆发了无与伦比的紧迫感，妹妹追上了进度不要紧，甚至妹妹比自己考得好一点也不要紧，可到时候要是妹妹考得太好了而他丢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话，他这个哥哥当的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嗯，如果曾经有过的话……

于是赵飞扬爆发了前世不曾有过的学习热情，还别说，他的成绩真上来了不少，以至于他爹赵汉生面对老婆创业，连耽误孩子学习这个理由都找不到，也算是另类的歪打正着。

季芸芸的好朋友们，比如杨聪同学，他是打定主意好和季芸芸读一所高中的，虽然说凭他爷爷的关系，整个江市他想去哪去哪，但他依然希望自己能和“小同桌”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至于章育宁，比他们都低了一年级，而且她是最佛系的一个，反正就是喜欢画画，文化课从她父母到她本人，这么多年从没有强求过。

就这样，在老师和家长的不断鞭策中，夏天、冬天、春天、又夏天，全国的初三学子们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大考。

中考嘛，不比小升初，季芸芸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大意，万一不小心失了手，把第一名拱手相让……

总之，她拒绝这种可能发生。

沙沙沙，下笔如有神……

哗啦啦，翻页快如风……

吨吨吨，孩子们向前冲……

中考这个小水花在季芸芸的人生旅途中算是溅完了。

季芸芸报考的学校自然是江市最好的高中师大附中，原本她是想偷懒报个离家近的算了，结果遭到了尹继兰的无情镇压，理由是哪有人好学校不去偏去个差的。

如果家门口有个大差不离市内排名前几的高中，那报了也就报了，可季家附近的高中除了普通的就是很烂的，所以尹继兰说什么也不同意。

要知道师大附中可是在江对面呢，如果不选择住校就只能住到二号别墅那边去了，即便如此尹继兰也没有妥协，直接大手一挥搬家，她宁愿自己上班远点也不愿意季芸芸在家门口的高中蹉跎。

对，尹继兰用的就是蹉跎两个字，无论季芸芸再怎么保证自己一定出淤泥而不染，哪怕在普通高中也能成为最闪耀的那个崽，尹继兰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声，没门、no way、不可能！

中考成绩就在考试结束后第五天公布，报考结果和分数都要去学校才能知道。

当然，这是指的普通人，状元不在此列，尤其是当这个状元只有13岁，600分的总分她考了597。

对，就是“她”，当各种大道小道消息疯狂传播今年的中考状元是个小天才的时候，季芸芸又火了！

对于上电视上报纸什么的季芸芸全无兴趣，难不成还传授啥学神秘笈？

呵，不存在的！

真要采访学神秘笈应该去采访第二名第三名甚至前十名都可以，因为人家才是真学霸。

季芸芸知道上辈子的自己不开金手指是个什么水平，勉强能考到年纪前几，放到区里都不值一提，更不用说市里。

像她的小同桌杨聪同学，全市排名第五，同样是跳了两级，没有重生，没开天眼，实打实考出来的。

说实话，季芸芸是真的佩服这些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有多粗，所以才更明白这些只比她低十几分甚至几分的人到底有多牛。

婉拒了所有采访，季芸芸直接躲到二号别墅。

不躲不行啊，采访邀约找不到她就开始找她妈，尹继兰作为状元她妈勉强回答了几句记者提问，然后也闪身走人，还好是放暑假，不然她连在学校讲课都不得安宁。

虽然季芸芸的志愿确实报的师大附中，师大附中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上她，再三确保她一定入学，鬼知道市一中和江大附中那些万年老二老三什么的会不会横刀夺爱？

杨聪当然报考的也是同一所高中，对于可以再次和小同桌同校同班甚至同桌，他一直报以极大的热情。

难得的是赵飞扬竟然也过了师大附中的招生线，虽说重点班可能进不去了，但是平行班妥妥的。

季英杰简直喜不自胜，她最怕的就是她的新工作会影响到儿子学习，没想到儿子这么争气。

这要是换了以前，师大附中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也许找关系能塞一塞，可凭实力考进去的毕竟不一样。

第178章 各显神通

还有季芸芸的初中同桌左洋，这姑娘也考得不错，最后被市一中录取。

到学校拿成绩那天，左洋还抱着季芸芸大哭了一场，惨得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不过在季芸芸心里左洋一直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算是她初中三年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两人从初二开始同桌，季芸芸上课总看课外书也瞒不过她，所以她是少数知道季芸芸小秘密的人，她连英语都考不了满分呢，季芸芸倒好，说不定来个多语种大杂烩也能考满分。

更何况左洋家的亲舅舅是市工商局一个实权科长，她也听舅舅说起过季芸芸的爸爸生意做得很大，虽然现在还没有富二代这个概念，但是在左洋眼里，季芸芸几乎约等于完美的存在。

她是真的舍不得和季芸芸分开，最后毕业典礼那天她整个人就黏在季芸芸身边，谁来都不离开。

也许是因为重生，也许是因为这辈子季芸芸从很小就开始注重锻炼和保养自己，再加上有了龙丙生的宫廷秘方，季芸芸远比上辈子的自己漂亮的多，身高也高了不少，说一句肤若凝脂飘然若仙丝毫不显夸张，所以虽然她是这届毕业生里最小的一个，但也是人气最高的一个。

在学校的最后半天时间里，来和季芸芸打招呼的同学络绎不绝，暗戳戳羞答答表示好感的更是不少，即便这样，左洋也一直挽着季芸芸的胳膊，就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没有松开。

所以当鲁旭迈着坚毅的步伐走来，并用眼神示意电灯泡速离的时候，左老母鸡灯泡洋完全不为所动，扭过头去就是不看他，表示你说你的，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鲁旭没想到这个障碍物这么顽固，可一想到未来会有将近两个月见不到季芸芸的面，又不想错过这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季芸芸同学，高中三年我也会在师大附中读书，很高兴能继续和你做同学，所以请多指教。”

鲁旭一改当初表白时的脸红失措，虽然他依旧紧张，但极力克制着自己平静平静再平静，他不想在季芸芸面前失了风度。

其实鲁旭原本的成绩也就中等而已，也许是被季芸芸拒绝之后受了刺激，初三一整年拼命发奋，篮球场都去得少了，成绩确实提高了很多。

可按他中考的分数距离师大附中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甚至前三的高中都够上不，估计就是前五到前八的水平。

但他家里有关系，在鲁旭坚定表达了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在最好的高中为高考拼搏一把的意愿之后，他父母简直喜极而泣，二话不说花了大力气为他搞到一个师大附中的借读名额。

至于鲁旭是真心要拼搏还是想离心上人近一点，他的父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说起来季芸芸还是挺佩服他的，要知道他原本也就是个普高的命，用一年时间冲到重点，还能找关系塞进附中，怎么说都是个家里给力的励志人设，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果做朋友，季芸芸相信鲁旭是个很可靠的好兄弟，但别的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季芸芸也不准备多说什么，只点头说了句恭喜，读附中就读附中吧，她也拦不住不是？

鲁旭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些微有些低落，但一想到未来还有整整三年时间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左洋目送鲁旭转身离去，嘴里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邪恶骑士追得好紧，公主安全得不到保障，怎么办怎么办……”

季芸芸看着陷入思索的左洋不禁好笑，这姑娘一直是这个性子，好玩的很，没能和她继续做同学季芸芸也觉得有点可惜。

突然，左洋来了一句：“我现在回去和爸妈说我要上附中还来不来得及，没有我保护你，万一有不轨之徒靠近怎么办？不行不行，我本来想着能考到哪是哪的，现在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往附中挤。”

季芸芸控制不住笑出了声，也开起玩笑来：“世界上喜欢我的人这么多，你能拦得住几个？”

没想到左洋还真听进去了，认真思考了一下，结果肩膀垮了一半：“是啊，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能拦得住几个。”

可是垮着垮着她的肩膀又挺起来了，左护卫洋单手握拳坚声说道：“拦不住我就组织人手一起拦。”

哈哈哈哈哈，季芸芸是服气了：“喂，我开玩笑的，你要不要这么激动。”

结果左洋还真是动了这个心思，她拉着季芸芸说道：“你在附中等着我，我一定争取继续和你坐同桌！”

季芸芸目瞪口呆，现在的娃娃都这么牛逼的吗，说转学就转学，说加塞就加塞？

啧啧啧，佩服……

…………

初中毕业的孩子们纷纷放飞自我，整个暑假都是家长们各显神通的战场，没考上高中的想方设法往紧俏的中专学校挤，考上普高的想尽办法往市重点挤，考上市重点的想尽办法往省重点挤，考上省重点的拼命往排名前三的学校挤。

有关系的找关系，有钱的塞钱，这个年代有没有土豪捐图书馆季芸芸是不知道，但平静的海面下实则波涛汹涌，不到开学日前，拼了命的家长们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不愿意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当然，这些都不关季芸芸的事儿，她正忙着搬家呢。

这次搬家估计就不会再过来小平房这边了，所以东西多得很，季中杰找了几个超市仓库的大汉过来帮忙，那速度杠杠滴。

两辆面包车跑了四趟，总算是把所有东西收拾妥当。

季中杰原本想着把季爷爷季奶奶一起接去，毕竟两个孙辈未来都在附中读书，那边别墅也离学校近，离云珑阁更近。

季爷爷还有一年才退休，也有些舍不得棉纺厂家属区的老邻居，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明年退了休再搬。

见二老坚持如此，季中杰便没有再劝，迟一年也不打紧。

第179章 小橘子

新家的收拾整理也是个累活，好在这么长时间以来左婶每周都会简单弄一次，可现在季家人既然搬过来那左婶一人就不够用了。

左婶做事细致，又是做熟了的，季中杰就把她留在龙丙生那边照顾老人家，自己重新找了一位。

新来的大婶姓秦，是万家新店招聘时季中杰恰巧遇到的。

她和她丈夫都想应聘仓库部门，可仓库里大多是搬东西的活儿，秦婶是个中年妇女，她丈夫手又有些残疾，所以负责招聘的人本来是有些不想要的。

秦婶和她丈夫无儿无女，丈夫曾经是个花匠，可惜在原来的单位挥锄头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自己弄断了两根手指不说还捅伤了旁边一位同事，工作肯定是没了，过后还赔了一大笔钱，养好了伤只能双双出来找工作。

季中杰听说了之后却是眼前一亮，干脆把这夫妻俩个一起请到新家算了，这样的话保姆有了花园也有人打理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秦婶和她的丈夫肖伯当然愿意，两人无牵无挂，也确实需要一份工作，到了季家这边包吃包住待遇也好，虽然房子大了工作是辛苦点，但季家人口少心也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兵荒马乱了整一星期，季芸芸才彻底安顿下来。

之后的时间基本上也是她一个人，父母都在外头忙，季芸芸就整天跑去旁边龙丙生那里，龙丙生就乐呵呵的每天换着法儿做好吃的给她，要不是季芸芸现在还小，龙老爷子再这么投喂下去她能胖成一只橘猫。

说起橘猫季芸芸还真的有了只猫，或者准确点说，应该是猫有了她。

季芸芸刚搬来不久，灭霸有了这么大院子也可劲儿的撒欢，每天巡视自己的领地，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敬职敬守兢兢业业。

有一次季芸芸在屋里听见它叫唤不停，跑出去一看，是一只黄白色的小橘猫，看上去也就两三个月大吧，被灭霸堵在墙角瑟瑟发抖。

季芸芸赶紧上前去把小家伙解救出来，对于小奶猫来说，一只成年黑背跟巨无霸没什么区别。

谁知小奶猫刚一脱离困境，就飞身跑走了，季芸芸还想给它弄点牛奶喝也没来得及。

原本以为就只有这一面之缘，谁知有一天季芸芸从龙老爷子那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小奶橘躲在路边花丛中探头探脑，季芸芸也不急，就蹲下来招呼它。

这个小奶橘在观察了一阵之后，没发现上次冲着自己一顿乱吼的长毛大怪物，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往季芸芸脚下一躺，然后开始喵喵喵。

哟，这是传说中的碰瓷？

季芸芸忍不住笑了，这么小就知道给自己找铲屎官了？

因为拿不准小奶橘的意思，季芸芸在它粉嫩嫩的小肚皮上撸了几把过后，试探着起身往前走。

小奶橘一看好不容易挑中的铲屎官竟然走了，这哪行？于是利索的翻身起来，往前赶两步，正好拦在季芸芸脚跟前，再次横卧躺倒。

这下季芸芸确定了，这个小猫咪是真赖上自己了。

季芸芸乐不可支的抱起这个碰瓷小行家，问道：“你这是赖上我了？你倒是机灵，还知道找个靠谱的。”

回应她的只有呼噜呼噜呼噜喵喵喵……

这个小奶橘也是心大，一见终身饭票有了着落，立马全身放松，就窝在季芸芸怀里一秒入睡。

看着它有些凌乱的毛，摸上去也是一把骨头，季芸芸有些心疼，没妈的小奶猫挣扎着活了几个月，还不知道之前受了多少罪呢。

季芸芸给它取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儿，就叫小橘子。

灭霸第一时间发现家里多了个不明生物，紧跟着季芸芸，准备着一有危险立马飞身保护小主人。

季芸芸也不知道灭霸能不能听懂，托着睡着的小橘子跟它说：“这是咱们家新成员啦，这是你的……”

诶，小橘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来着？

季芸芸扒开它后腿一看，只见两颗小猕猴桃毛茸茸又可爱……

“嗯，是你的小弟弟，以后要保护它，别欺负它。”

灭霸感觉自己是听懂了，小弟嘛，虽然这个小弟太小了点，而且长得还没它威风，应该是个弱鸡，那确实应该保护。

于是汪汪汪叫唤了三声表示知道了。

离这么近的狗叫声直接把小橘子吓懵逼了，全身毛一下子炸成刺猬，又开始全身发抖，它非常僵硬的回头一看……

妈呀，又是那个怪物！

季芸芸连忙安抚住它，先让灭霸退一步蹲下，然后自己也蹲下，还是把小橘子抱在怀里，对它说：“小橘子，以后这就是你灭大哥了，你们要好好相处相亲相爱哦！”

话是这么说，可季芸芸没敢放手，万一待会儿巨无霸和小可爱惨烈干仗什么的，啧啧……

小橘子太小了，灭霸一爪子下去怕是要凉，季芸芸就准备先把它养在自己房间，每天带它和灭霸玩一会儿，熟了应该就好了。

可小橘子再次刷新了季芸芸的认知，继上回碰瓷了她之后，它重新施展碰瓷d法，开始做灭霸巡视领地的拦路虎。

小橘子也聪明，它似乎知道了灭霸不会伤害它这个经过认证的外来户，就开始跟在灭霸屁股后面，一旦灭霸停住不走，它就从后头飞奔上来，横在灭霸的毛腿跟前，就地一歪，然后……

小橘子：呼噜呼噜喵喵喵，灭大哥你看看我呀！

就这么重复了十多次，灭霸被这个碰瓷喵喵怪搞疯了，头也不回往屋子里跑。

灭霸：我滴妈呀，我可能是碰到疯子了，这个新收的小弟走两步就摔走两步就摔，每次都摔我爪子跟前，怕不是有病？

在小橘子锲而不舍的碰瓷下，灭霸最终妥协了，发展到后来，小橘子连窝也不睡了，每天晚上都窝在灭霸身上，又软和又有毛毯盖，它觉得这里比它的棉垫子好睡百倍。

季中杰和尹继兰对于家里新加入了一个小成员没什么意见，还特地带它去打了疫苗，还顺带着预约了绝育手术。

第180章 关门，放橘！

小橘子每天乐不颠颠的，对于几个月后自己就要晋身猫公公的事情一无所知。

灭霸：呵呵，几个月后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小橘子公公了！让你的猕猴桃们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快乐时光吧，毕竟它们终将弃你而去，哦哈哈哈哈哈，汪汪汪！

季芸芸觉得最近的日子简直好得不能再好，有猫有狗有还有美食，自从有了肖伯，家里的鲜花也没断过。

没看赵飞扬硬赖在这里不愿意走了？

用他的话说，都考上师大附中了，还不能享受享受？

上次老爸和姑姑聊过之后，姑姑也跟赵飞扬好好谈了次心，神经大条的赵飞扬就又好了，而且最近姑父出差，赵飞扬就开始在这边放飞自我。

铃铃铃……

“喂，你好！”

“芸芸芸芸，是我，我爸妈给我搞定啦，我又能跟你做同学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用说，笑得这么逗比的除了左洋还能有谁。

不过左洋的爸妈硬是牛气啊，这就搞定啦？还是从一中到附中，流失这么好的苗子，一中怕是要哭？

啧，这个现实的社会啊，有钱有人有关系，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不过季芸芸还是很高兴的，左洋自带开心果属性，跟她待一块儿季芸芸都觉得自己能长寿好多年。

“芸芸，明天我来找你玩儿吧，我简直太开心了！”左洋闲不住，开始张罗着要来玩儿。

左洋这么一说，季芸芸倒是觉得可以把杨聪叫上一起：“我搬家了诶，不过你可以我新家这边来，这边地方大，我再找两个考上附中朋友一起，也算提前认识了。”

“那我能叫上林琅不？他也考上附中了。”

季芸芸想了想也说没问题，她邀请左洋来新家，是因为左洋知道她家的情况，虽然左洋看着是有点活泼不着调，其实聪明伶俐得很，她既然主动提及林琅，季芸芸也没什么意见。

“那就说定啦，明天见！”

挂了电话之后，季芸芸开始一个一个联系，赵飞扬不用说，他已经在这里生根了，杨聪问了没问题，马上要念初三的章育宁也没问题，她这边四个加上左洋和林琅，不多不少刚刚好。

…………

那边左洋得了季芸芸的准信儿，一阵风似的跑到隔壁敲门：“林琅林琅！”

林琅打着哈欠拉开门，睡眼惺忪的问道：“左洋，你又怎么啦？”

林琅不止和左洋是邻居，他们小学还是同班，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明天我去季芸芸家玩儿，我跟她说了带你一起去。”左洋急吼吼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琅一下就被惊醒了：“啊？你们俩女生玩就是了，我一男的去干啥？”

“还有几个人，有季芸芸的表哥和朋友，都是考上师大附中的，一起去认识一下也好啊。”

林琅低头思考了一下，既然有未来的同学，又是拐着弯儿的朋友，认识认识也好，便点头答应了。

左洋似乎想到什么，赶紧交代了一句：“你可别告诉鲁旭啊，不然小心我揍你！”说着还捏了捏自己迷你沙包大的拳头。

林琅噗的一声笑喷了：“行啦你，当我傻啊，季芸芸没答应我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你这拳头蚊子都打不中，举起来吓唬谁！”

“嘿，好你个林琅，吃我一拳！”

左洋刚想出个左勾拳，结果面前的门砰地一关，门后传来林琅的声音：“朕要安歇了，你且跪安！”

左洋那个气啊，这个臭林琅哪天落在自己手里，绝对要他好看！

…………

八月的盛夏，热极，无风。

季芸芸怕他们路上中暑，直接把时间约在早上九点，趁着暑气还没完全起来先过来再说，到时候吃了晚饭老爸再把几个小孩子一一送回去。

昨天季芸芸刚一说要请几个同学过来，季中杰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兴奋，一会儿张罗着中午让云珑阁送饭过来，又张罗着晚上开车送他们走。

其实在季中杰心里，自己的闺女哪儿都好，唯独朋友少了点，除了一个杨铭远，同龄的朋友实在没几个。

他也知道女儿是性子太成熟了又从小跳级，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而且她偏偏又自得其乐得很，这些年他都不晓得该劝不该劝。

这次季芸芸主动说有几个朋友会来，他恨不得鼓掌欢迎，只要姑娘高兴，他怎么都行，跑腿也行当司机也行。

八点半的时候赵飞扬就已经坐不住了，一个劲儿起身往外看。

他开心得不得了，表妹说都是将来的同学，说不定还能有缘同班，他考上理想高中的兴奋劲儿还没散呢，这会儿是乐上加乐。

最先到的是杨聪，他暑假就住在爷爷奶奶家，一路走着就过来了。

杨聪和赵飞扬也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杨聪在男生中还算是个腼腆性子，但都是半大小子，马上又要念同一所高中，没几下就熟了。

而且家里有两个天然的调节气氛小能手，灭霸和小橘子。

灭霸围着几人转来转去，闻这里闻那里，保镖嘛，它是很负责任的！

至于小橘子，这才刚入住没一个星期呢，橘猫属性就开始暴露无疑，一开始它还努力碰瓷，现在户口本也拿到了，就开始犯懒，而且是狂吃的同时犯懒。

别看小橘子身体小小的，可每次吃饭都是暴风吸入，灭霸才吃了一半，它就已经全部吃完外加添盆，然后就开始暗戳戳的肖想狗粮。

所以啊，橘猫不得了，流浪过的橘猫更不得了，食物粉碎机说的就是它了。

它踱步过去在杨聪膝盖上一趴，睡觉！

然后到的是章育宁，是章先鹤亲自送她来的，说晚上再过来接。

章育宁看起来还是很安静的小姑娘一枚，但是曾经受伤的痕迹已经基本上找不到了，温温柔柔甜甜软软，赵飞扬一见她就说：“表妹，你哪天能这么淑女就好了！”

季芸芸那个气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关门、放橘！

赵飞扬就是从小被季芸芸压在头上，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反抗，也就只敢口头上试探，他哪知道季芸芸二话不说放大招。

放橘？这就过分了啊！

第181章 报名

原本安静卧在杨聪腿上的小橘子懒洋洋的起身，转了个身朝赵飞扬呲牙，两爪前伸，看样子是准备直接跳到赵飞扬身上。

赵飞扬就像屁股下面突然有了钉，蹭的一下跳起来躲在沙发后头，一只手下意识挡在身前，哆哆嗦嗦说道：“你别过来啊，真的，橘大爷，你千万别过来，算我求你！”

赵飞扬特别奇葩，不怕狗反倒怕猫，而且小橘子这么一丁点大的奶猫他也怕的跟什么似的。

小橘子特别不屑的瞥了赵飞扬一眼，胆子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哟。

这场景季芸芸是见怪不怪了，自从她把小橘子带回家，赵飞扬就是这副德行，以前没发现他怕什么东西，现在可算是有弱点了。

杨聪笑得不行，两个巴掌大的猫，能怕成这样也是稀奇。

“表妹，妹妹，季芸芸同学，你把它叫回去成吗？我说错话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赵飞扬欲哭无泪，他也恨自己不争气啊，怎么会怕猫呢？

季芸芸也就是吓吓他罢了，见他求饶便没再欺负他。

小橘子特别听话，尤其听季芸芸的话，若论智商估计不比灭霸差多少，季芸芸朝它招招手它就回来了，抛弃了刚刚的人肉坐垫杨聪，无视了看着它一脸渴望的章育宁，径直向季芸芸跑来。

小橘子离开了两米开外，赵飞扬才一点点从沙发后头挪回来，那模样像是一有风吹草动就撒丫子飞奔。

几个人坐着聊天，大概九点二十的样子，左洋和林琅也到了。

“我的天呐，芸芸，你家这房子也太霸气了吧！这得是文物了吧！”左洋眨着星星眼，刚进大门就开始赞叹。

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市人，老租界区大家都有耳闻，左洋完全没想到季芸芸说的搬家是搬来这个地方。

昨天拿到地址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印象中这条路上应该没什么小区的，今天一来才知道，果然不是什么“小区”！

这附近的三栋别墅她几年前还路过过，没想到曾经的破壁残垣现在已经焕然一新。

旁边的林琅也有些傻眼，因为有左洋这么个邻居，季芸芸的家世他多少知道点，可今天到了这里才算开了眼界。

他不由心下一阵叹息，季芸芸这种什么都不缺的公主，在明确表示了拒绝的情况下，鲁旭有什么可以打动人家？

他可不认为烈女怕缠郎那一套对季芸芸有一丝一毫的效果，鲁旭费尽心思挤到师大附中，99%的可能还是会以伤心告终。

可这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初鲁旭表白失败他就偷偷问过左洋了，左洋只说了三个字“放弃吧”，后来他也劝过鲁旭，谁知那家伙就是认死理。

汪汪汪

喵喵喵

怎么还有猫有狗？

灭霸和小橘子的叫声唤回了林琅的思绪。

“快来坐，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呢，差点准备跟你家里打电话了。”季芸芸嗔怪道，他们她迟了二十分钟，她刚刚确实有些担心。

“我就是一时没找着路，小时候来过这一片，隔了这么久实在是忘了，我们刚也是一路问过来的。”左洋挥挥手道。

“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表哥赵飞扬，这是我小学同桌杨聪，这个是我好朋友章育宁。”季芸芸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表哥、杨聪、育宁姐姐，这两个都是我初中同学，左洋和我同班，林琅是隔壁班的。除了育宁姐姐比我们第一个年级，剩下所有人将来都是同学啦。”

开学本来就是件有新鲜感的事情，尤其是升学头一年，每个人都对新学校新同学充满了期待，所以季芸芸一介绍，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

几个男孩子在楼下聊天，左洋央求着要参观，季芸芸就带着她和章育宁上楼。

中午云珑阁那边直接送餐过来，也没弄什么参鲍翅肚，季英杰亲自做了些精巧的江浙菜，比较和小孩子口味。

电视里里放着78年版的超人和星球大战三部曲，地上铺着乐高，反正大家都能找到各自的乐趣。

晚上走的时候左洋拉着季芸芸的手依依不舍，季芸芸太知道她了，告诉她想来玩儿就给打电话，左洋立马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接下来的半个暑假，季芸芸逗逗猫遛遛狗，怼一怼放风的赵飞扬，偶尔接待来玩儿的左洋，依然一周一次和杨铭远的电话粥，日历慢慢翻到了8月31号这一天。

…………

师大附中创建于50年代，1962年被确定为千湖省首批省重点中学，近十年来师大附中在省内的排名从未跌出过前三，最近几年更是力压市一中和江大附中雄踞榜首。

师大附中的校园经过扩建，占地面积有寻常学校三个那么大，而且校园里不只有教学楼、宿舍和操场，花园凉亭小树林全都有。

前世季芸芸的成绩肯定是跟排名前三的学校无缘的，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所江市无数学生、家长心中的名校，传说中只要考上了就等于一只脚迈进重点大学的名校。

校门口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门里门外熙熙攘攘全是人。

季芸芸背着书包慢慢往里走，一大早拒绝的想送她过来的父母，跟赵飞扬一起散着步就走过来了。

季芸芸还算稳得住，赵飞扬就不行了，他兴奋地快要飞起来了，或者说自从他考上了师大附中，就一直是这种飘飘的状态。

“芸芸，你说我会在哪个班？班主任和不和善？万一厉害的人太多我跟不上怎么办……”

赵飞扬也不知是兴奋过头了紧张还是怎么，嘴巴叨叨个不停，一路上光听他叽叽喳喳了，季芸芸基本上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答案。

赵飞扬才刚开始窜个子，也就比一米六的季芸芸高大半个头，两个人艰难的在人群中挤到教学楼跟前一字排开的办公桌前，短短的一段路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报名、缴费、看分班表，要住宿的学生另外办手续。

第182章 大舅哥路线

“老师您好，我们来报名。”

负责报名的老师抬头一看，两个孩子正拿着通知书站在他跟前，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大人跟着，便问道：“你们好，家长没一起来吗？”

“没有，家里住得近，就没让他们送。”

“行吧，把你们的通知书给我看一下，先登记，然后过去那边第一间教室交钱。”

两人把通知书递给报名老师。

老师对着手上的名单找，一直翻到倒数第二页才看到赵飞扬的名字。

很明显这名单是按照录取成绩排的，因为季芸芸看到第一页第一排就是她的名字。

赵飞扬有些脸红，他也看到了。

本来擦边考上师大附中他还挺高兴的，可眼前这一幕突然让他清醒过来，这要让人知道了妹妹是第一，哥哥是倒数几十，丢死人了呀！

报名老师迅速填了单，撕下来递给赵飞扬，待会儿凭单缴费，然后迅速拿起第二张通知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季芸芸！

这个名字他太熟了，从中考成绩出来学校就一直关注着，597分的中考分真的没见过，他们招生组还特意把考生的卷子调出来看了，语文作文扣两分，政治扣一分，都是很主观的扣分，也就是说不扣也可以，因为答卷真的非常完美。

可能是600分太惊悚了吧，打分老师也比较吝啬，非要象征性扣几分，可扣了又能如何呢，照样甩第二名二十多分。

他第一时间抬头，就是眼前这位小姑娘吧，这沉稳的样子，谁能看得出她刚满十三岁呢？

“你就是季芸芸？”报名老师再次确认。

“是的，我是季芸芸。”

季芸芸一看老师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的眼神她从小看到大，也许未来还将继续看下去。

“小姑娘不错！”因为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所以报名老师没有多说，简单赞了一句就低头填单。

季芸芸和赵飞扬拿单去缴费。

他们走后，排在后头的家长上来第一句话就问：“老师，请问一下，刚刚那位小姑娘就是中考状元季芸芸吗？”

老师点点头感叹道：“是啊，597分呢，好些年都没见过了。”

毕竟是上了报纸的人物，这些家长知道或者好奇都再正常不过。

季芸芸从小到大都是最最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见不到还好说，但凡见到了，家长们口头教育绝对少不了。

果不其然……

“你看看，人家才十三岁就这么优秀，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别以为考上师大附中了就可以松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儿子，努力，妈妈相信你可以超过她！”

“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考这么高分，看你以后还说不说卷子难，怎么人家都不难就你难？”

家长们嗡嗡嗡嗡开始唠叨，老师也见怪不怪，望子成龙的家长他见的多了，这才哪到哪？

至于刚刚的小状元，他见过太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只希望她继续努力吧，如果高考仍然是状元，那才是真的厉害！

季芸芸不出意外被分在高一（一）班，而赵飞扬被分在了高一（八）班。

其实之前季中杰问过要不要找关系把赵飞扬调到一班或者二班，赵飞扬自己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水平啥样，要是真去了尖子班绝对是吊尾车的命，他不愿意受那个歧视，按他的话说，要去也得自己考去，反正还要分文理科，他有的是机会往上冲。

季芸芸站在分班告示前快速扫了一遍，只杨聪和她同班，林琅在三班，左洋在四班，至于鲁旭，她暂时没想起来这个人。

各班的班主任都在，每个人身边都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家长，都恨不得在老师跟前多露露脸，希望老师多照顾点自家孩子。

季芸芸可没这个需求，远远瞧一眼能记住班主任的脸就成了，这会儿才不去找罪受呢。

四下环顾这偌大的校园，季芸芸心里清楚，吃老本吃到初中毕业就差不多了，到了高中别的不说至少数学还是得认真学，她打定主意选文科，理化虽然不强求但也不能太差劲吧。

师大附中可谓是全省第一中学，云集了各路好手，她可不敢说自己只靠过目不忘就能横扫一片，要是大意了那些真学霸们绝对会抓住机会狠狠把她压在后头。

报名的事告一段落，季芸芸和赵飞扬准备回家。

“季芸芸同学！”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有些不想回头，哎，这个鲁旭怎么这么黏糊呢！

季芸芸想装没听到都不行，因为赵飞扬这个二货已经回头了，嘴里还说着：“芸芸，有人叫你。”

迫不得已转身，抬头，发问：“鲁旭同学，有事吗？”

鲁旭挠挠头，有些害羞，其实他一大早就来了，报了名之后一直拖着不肯走，他跟父母说想先逛逛校园，为的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遇见季芸芸，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

赵飞扬脑神经粗的很，压根儿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转头问道：“芸芸，这是你初中同学？”

季芸芸只能点头道：“嗯，是林琅他们班的。”

鲁旭很想知道季芸芸身边的男孩子是谁，他现在神经高度紧绷，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季芸芸和哪个男生走得近。

“这位是？”他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这是我表哥。”

赵飞扬不觉得什么，况且这位还是林琅的同学，所以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你好啊，我叫赵飞扬，你在哪个班啊？”

鲁旭是走后门过来借读的，自然是被分在关系班九班，这个事他知道季芸芸清楚，所以也没有隐瞒。

“咱们该回去了，姑姑还等着我们呢。”季芸芸不想多待，准备叫赵飞扬早点走。

赵飞扬挥手和鲁旭告别：“那我们先走啦，明天开学见。”

鲁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原来季芸芸还有个表哥也考到师大附中了，看那赵飞扬的样子应该不难相处，也许自己可以换个方式走走大舅哥路线？

第183章 发烧

“嘿，看什么呢？”

鲁旭被人拍了下肩膀，一时没注意，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报名时遇到的小学同班同学，过云龙。

不面对季芸芸的时候，鲁旭其实是个挺有点脾气的人。本来么，人长得阳刚帅气从小不缺人捧，霸道倒是不霸道，但也不是什么软绵绵的性儿。

鲁旭一抬肘轻磕了一下身后人的胸口，笑骂道：“你是练了铁砂掌吧你，下手那么重，吓我一跳！”

“我不拍重点你能醒过神？你是没见你刚刚那样，丢了魂儿似的，看什么呢？”

说着，过云龙伸出脑袋瞄了一眼，挤挤攘攘全是人，没见谁特殊啊。

鲁旭不愿意多说，他内心深处甚至盼望着季芸芸别那么耀眼，连曾经的同学打听他都不想提及那个名字。

初中的时候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关注着季芸芸他再清楚不过，也许大家顾忌着尹继兰在学校任教，没敢闹到她面前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喜欢她的人少了，更多的是不敢开口，或者说自惭形秽，因为她的优秀，也因为她与众不同。

“没什么，就是想到未来将要面对无数个学霸，有点肝颤啊。”鲁旭随口扯了个理由。

“谁说不是呢，还好我不在一班，我这水平考进来就撞了大运了，真要把我放在一班我估计我得天天失眠，太可怕了。”

过云龙心有戚戚焉，能考进师大附中他也算是市里头最拔尖的那一批人，可前五十和前五百还是有差别的，他对自己的认知特别清醒，如果说一班二班的都是王侯将相，那他顶多就是个小卒子，虽然同在最好的队伍里，但也就是在里头，而已。

“诶，你认识第一名那季芸芸吗，好像原来就是你们学校的？597分！这是怎么考出来的，神人啊！”过云龙突然想到这茬，连忙向鲁旭打听。

鲁旭还能说什么，只能敷衍的点头，然后暗自期望他不要再问了。

可惜过云龙才不管那些，他是真的挺好奇：“快说说，长得好看吗？据说只有十三岁，不会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吧？”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知慕少艾的时候，这种好奇和蠢蠢欲动根本不是哪个人可以抗拒的。

鲁旭开始觉得头痛了，他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恨不得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季芸芸的名字，可惜这根本不可能。

这还只是报道第一天，即便如此，分班表上高高在上的第一个名字依然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说话啊，好看不好看？不会是那种长得吓人的女学霸吧！”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明天开学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鲁旭随口一说准备糊弄过去，可话音刚落就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为什么要让他自己看，这不是反倒引起他更大兴趣了么。

果然……

“那我明天是要好好看看！”

…………

“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欢迎大家成为师大附中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我谨代表……”

主席台上，校长正在慷慨陈词，一年一度的迎新大会正在召开，高一所有新生全部按班级站在操场上，头顶烈日，祈祷领导们的开场白能快点结束。

季芸芸百无聊赖看着脚下，研究着这样的天气蚂蚁们会不会觉得烫脚。

会吧，不会吧，会吧，不会吧……

原本有个环节是新生代表发言的，昨天报名的时候老师就交代过了，季芸芸万分不愿意出这个风头，但找到头上了也没法拒绝。

不幸，或者说幸运的是今儿一早起来她喉咙肿了，痛得要命，几乎说不了话，开口就是气声。

这倒不是她装病，是真的忽然就病了，于是她提早到学校告诉老师，实在不好意思确实上不了台。

校领导们虽然比较遗憾，可季芸芸都这样了，他们也不可能硬逼她上去，就临时找了录取分数的第二名做个简短发言。

第二名是个男生，可巧是个热衷学生活动的，原来在初中还当过大队长，老师一提他就同意了。

季芸芸听着他在台上讲得头头是道，即便是即兴演讲也没见他怯场，得，这还是个人才，不是那读死书的书呆子类型。

太阳晒得她头晕，急性扁桃体炎带来的头晕发热让她站着都觉得脚软，喇叭传出来的声音呲得她耳朵嗡嗡嗡嗡的，她都怀疑这要命的大会再不结束，她能不能坚持站着不倒。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只喉咙嘶哑说不出话，现在感觉越来越严重，应该是发烧了吧，季芸芸自己也不太确定。

恍惚中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响起，直到她听到了某位领导说了句“到此结束”。

操场上队列开始散开，季芸芸晃了一下，差点没摔着。

“芸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身旁立马有人过来询问，季芸芸有点迷糊，转头一看，原来是杨聪。

杨聪搀着季芸芸的胳膊，急得不行。

他原本站在季芸芸隔壁，刚刚就看她不对劲了，一散场马上上来扶着她。

季芸芸原本就白，这会儿小脸更是惨白惨白的，额头满是虚汗，一看就是生病了。

边上的同学也纷纷围上来想帮把手，季芸芸费力笑了下，说道：“我没事儿，可能有点发烧，咱们先回教室吧，我休息一会儿应该会好。”

跟一班隔了好多个方阵的鲁旭从一开始就留神关注着一班这边，可两个班一头一尾，距离实在是太远，他即便长得高也看不清谁是谁。

刚刚上头一说散会他就往这边跑，也不为了什么，就想着能趁空看季芸芸一眼也好。

鲁旭穿过好几百个人，那道看过无数次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可是……

嗯？出事了！

鲁旭推开人群挤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杨聪没见过鲁旭，还以为是哪位同学过来关心一下情况，便简单答道：“同学生病了，我们先扶她回教室。”

鲁旭着急的不行，绕到前头着急问道：“季芸芸同学，你要紧吗？能走得动吗？要不我背你上去吧？”

第184章 有趣！有趣！

杨聪闻言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个子很高的男生，这是季芸芸的朋友？

季芸芸拒绝了鲁旭的好意：“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还好，可以自己回去的。”

这时，后头又跑来一个人，边跑边喊：“芸芸？你这是生病了？”

原来是左洋过来了。

本来左洋也没注意这边，是鲁旭那一嗓子让她听见了，结果转头一看，可不得，他们围着的是季芸芸？

左洋见季芸芸难受的样子，急得不行，赶忙问杨聪：“诶，怎么回事儿，早上进校门的时候我看还好好的？”

杨聪摇摇头，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发烧，而且看样子温度不低。

周围人越多季芸芸越晕，听见左洋的声音，她还是强打精神回了一句：“嗯，可能是发烧了，没事，不用担心。”

“别回教室了，先去医务室吧，你这样也没法上课，干脆请假回家好好休息。”左洋建议道。

杨聪也跟着点头：“是啊，先去医务室，然后我去找老师。”

季芸芸没想到开学第一天自己竟然病了，虽然一早起只是嗓子痛，但现在估摸着是急性扁桃体炎引起高热，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体温明显升高。

原本还庆幸不用上台了，可早知道会难受成这样还不如上台随便讲两句呢。

去教室还是去医务室她都没意见，她现在只想赶紧坐下休息会儿，今天的课肯定是泡汤了，回去吃了药发发汗才是正经。

医务室就在操场旁边，里头有一个年纪挺大的老校医，一看一堆学生娃娃挤进来，三两下就把不相干的都赶回去上课了，只留了杨聪一个人去通知班主任，然后就开始给季芸芸量体温。

水银温度计对着光一看，嚯，387°！

老校医又看了看季芸芸红肿的喉咙，赶紧先找出退烧药和消炎药给她喂了。

没过几分钟，医务室外响起噔噔蹬蹬的脚步声，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传进来了。

“张医生，我学生没事吧？”

“高烧387°，刚吃了药，建议通知家长带回去休息。”

季芸芸的班主任汪晓燕匆匆赶过来，之前季芸芸来找她说发不了言的时候还只是嗓子哑，没想到现在竟然烧起来了。

汪晓燕也着急，坐到晕头搭脑的季芸芸身边，轻声问道：“季芸芸，能联系上父母吗？记不记得他们单位电话之类的？”

因为这个学生年纪格外小些，所以汪晓燕更加不敢大意。

季芸芸不想大老远折腾爹妈过来一趟，想着云珑阁近，让姑姑或者姜润叔叔随便来个人接她回去都行。

季芸芸找校医借了张纸，把姑姑的名字和云珑阁的电话写下来交给汪晓燕。

又在医务室躺了二十多分钟，姜润来了。

季英杰今早上碰巧赶上一样食材出了问题，她亲自去市场挑去了，所以姜润一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说季芸芸病了，便赶紧跑了过来。

看着季芸芸躺在医务室小床上虚弱的样子，姜润一阵心疼。

这些年他们几个几乎是看着季芸芸长大的，季芸芸平时很少生病，这么萎靡不振的样子真的少有。

“芸宝，还好吗？坚持一会儿，叔叔送你回家啊。”

姜润又转头问校医：“医生，您看孩子还需要去医院吗？回去还需要吃什么药？”

张医生说：“初步判断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热，我刚给她喂了消炎药和退烧药，如果待会退了烧不去医院也行，家里备好消炎药、感冒药、退烧药，如果一直高烧不退就得立即送去医院。”

姜润连连点头谢过张医生，然后背起季芸芸跟着汪晓燕往外走。

汪晓燕给季芸芸批了两天假，让她休息好了再来。

就这样，季芸芸高中生涯的第一天就这么不了了之，她也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出名了。

“诶你听说没有，咱们的状元小妹妹开学第一天竟然发烧回家了！”

“听说了，我还过去瞄了一眼呢，你别说，人长得是真好看，病了都那么好看！”

“是啊，个子也不低，看不出来比咱们小三岁，我先前还以为是个一团孩子气的小丫头呢。”

“成绩比你好，长得还比你美，啧啧，这让普通人还怎么活。”

高一一班和离得近的二班三班都能听到类似的对话，渐渐的传到五六七**班。

名人随便咳嗽一声就能上头条，大概就这么回事儿了。

下课间隙，过云龙异常兴奋的跑到九班找鲁旭。

“嘿哥们儿，那个季芸芸我今儿看到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小仙女，我说鲁旭，初中三年跟这么个大美人同校，什么感觉？”

过云龙贼兮兮地拐了鲁旭一下。

鲁旭头疼的很，这种问题他一万个不想回答，可过云龙就在跟前，该怎么忽悠过去才好呢？

过云龙又不傻，鲁旭从昨天吱吱呜呜到今天，唯独就在季芸芸的问题上语焉不详，还能是为了啥？

过云龙觉得自己发现了老同学的秘密。

原本贼兮兮的目光变得更加贼兮兮，过云龙凑近了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鲁旭不说话，他的脸和脖子开始发烫。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好你个鲁旭，可以啊，还藏着掖着不说。”过云龙突然话音一转，“你该不会是初中没追到，想高中继续追吧？！”

心思被猜透，鲁旭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老同学贱贱的表情，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上课铃声传来，解救鲁旭于八卦的水火之中，一甩手丢下一句“你想多了”，便转身回了教室。

过云龙看着鲁旭略显狼狈的背影，嘿嘿一笑，不回答怎么了，不回答他就看不出来？

鲁旭怕是喜欢人家喜欢的不得了，不然为什么初中毕业了高中还来？还要想尽办法塞到师大附中来？

过云龙意犹未尽的往自己班上走，只觉得以后枯燥的学习生活不会无聊了，学校里有这么一个仙女级学霸，他能想象到往后三年会是如何的风起云涌。

有趣，有趣！

第185章 瘦肉粥和小咸菜

云珑阁离师大附中虽然不算远，但姜润想着季芸芸还不知道病的怎么样，来的时候直接招了辆出租车，这会儿正等在校门口，要回家要去医院都方便。

季芸芸说想直接回家，姜润哪能放心，非拉着她到医院挂号检查一下，医生也是一样的说法，不算太严重，退了烧吃几天消炎药就能好。

季芸芸出了一身汗早就虚得没力气了，从医院出来眼皮就往下耷拉，最后的记忆就是姜润背着她晃悠晃悠然后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季芸芸有一瞬间的迷茫。

自己睡了多久？

摸了摸额头，温度应该是降下来了，身上也觉得轻松了一点。

床头放了杯水，摸着还有点温热，季芸芸拿过来咕嘟咕嘟喝个干净，先前流了那么多汗，一觉醒来感觉渴得像在沙漠走了三天三夜。

窗帘留了一丝缝隙没有关紧，外头明艳的光线透进来，季芸芸靠在床头，脑子有点卡顿，看着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出神。

吱呀，门被推开……

季英杰端着一个竹制的餐盘出现在门口。

“呀，芸芸醒啦，还难受吗？”

季英杰几步走过来把托盘搁在床头柜上，伸手试了下季芸芸的体温，感觉不怎么烧了，这才松口气。

“你可吓死我，早上你们老师打电话过来我正好不在，还好有你姜叔叔接你回来，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季芸芸笑了笑，刚想开口说话，结果嗓子还是哑的厉害，只能用十分细微的声音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病毒感染吧，我也好久没发烧了，就当排排毒，挺好的。”

季英杰只当她是开玩笑，嗔道：“就算发烧能排毒，病一场也太遭罪了些，好在咱们离得近，不耽误接你回来。”

“嗯，姜叔叔呢？”

“这都两点多了，你姜叔叔早就去餐厅那边忙去了，早上送你回来之后都是秦婶照看着，我也是刚过来。“季英杰指了指托盘上的瘦肉粥和小咸菜问道，“喏，给你熬了点瘦肉粥，是就这么喝还是起来喝？”

粥都是季英杰特地过来煮的，就算季芸芸这会儿没醒也得叫她起来了，要睡也得垫垫肚子再睡。

“唔，还是起来吧，我想洗个澡，上午出了好几身汗。”

季芸芸不自在的扭了扭，虽然衣服换过了，可没洗澡还是腻歪的很。

“行，那先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再洗，时间别太长，着凉就不好了。”

借着季英杰的手起身，季芸芸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随便一个小动作都觉得累得慌。

上好的粳米熬出了米油，盈润的很，出锅前生滚了些里脊肉片进去，既不油腻又有滋味，最适合病人的口味，旁边还配了两碟小咸菜，都是季英杰自己腌的，酸脆爽口，季芸芸现在正是嘴巴苦的时候，吃点咸菜正好开胃。

季芸芸小口喝粥，季英杰原想着今天等两个孩子回来问问新学校如何的，可季芸芸刚在学校待了没一个小时就回来了，也没啥好问的。

“下午我在这边照顾你？”季英杰问道。

“不用了姑姑，有秦婶在就够了，我现在烧也退了，就是嗓子还有点疼，下午再睡一觉就行，你该忙就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季英杰也觉得小侄女没什么大问题，只细细交代着：“也行，有什么事儿就赶紧到餐厅叫我，对了，你待会儿吃完了给你爸爸回个电话，免得他一直挂心。”

“啊？我爸也知道了？”季芸芸楞了一下。

“那肯定啊，难不成闺女病了还瞒着当爹的？他之前就想从郊区赶回来，我说姜润已经带你看过病了不严重，他才没那么担心，交代了你醒了一定给他回个电话。”

“那我现在打一个。”季芸芸说着就想起身。

季英杰一把按住季芸芸的肩膀：“不急这一会儿，你先吃，吃完再说。”

粥并不多，季芸芸没什么胃口也刚好吃完一碗，季英杰见状放心不少，就怕生病了又吃不下东西。

电话在一楼客厅，所以吃完粥季芸芸和季英杰一起下楼。

秦婶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关切的问道：“芸芸好点了吗？”

季芸芸微微笑了一下，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好多了，谢谢秦婶。”

“没事儿没事儿，应该的。”秦婶接过餐盘，说道：“下午我再给你炖一盅冰糖雪梨，吃了对嗓子好。”

“嗯，这个好，芸芸下午睡醒了可以吃点。”季英杰点头赞同。

正说着，客厅里电话铃响了。

电话就在季芸芸手边，便直接接起来。

“喂，你好。”

“爸爸？”

“嗯，我没事啦，之前有点发烧，现在也退了。”

“对，姑姑给我煮了粥。”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不用赶回来，有秦婶照顾我就行了，姑姑和姜叔叔也离得不远，没事的。”

“嗯，好，我知道了。”

季芸芸边说边点头，然后把听筒递给季英杰：“姑姑，爸爸让你听电话。”

电话那头季中杰还是不太放心，又跟季英杰说了几句才挂电话。

…………

师大附中有自己的食堂，大部分学生老师中午饭都在学校解决。

中午赵飞扬、杨聪、左洋还有林琅约在一起吃饭，几人商量着下午放学一起去看望病号。

“放学咱们一起走，反正芸芸家里也不远，先去看一眼然后我和林琅再回家。”说话的是左洋。

林琅没什么意见，早上的事情他没看到，也是后来听人议论才知道的，左洋想去就一起去呗。

“那就说定啦，下午放学在校门口集合。”左洋抹抹嘴，一锤定音。

不远处鲁旭看着这四个人，陷入沉思，左洋和林琅不用说了，杨聪就是上午扶着季芸芸那个男生，看上去跟季芸芸相熟已久的样子，还有一个就是季芸芸的表哥，好像是叫赵飞扬。

他们几个竟然这么熟？

鲁旭决定单独找林琅问问。

这么想着，鲁旭扬声喊了一句：“哎，林琅，你等会儿，我有个事儿问你。”

林琅回头一看，便跟身边几人说道：“是我初中同学，你们先上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第186章 探病

左洋眼睛一转，想到早上鲁旭着急的样子，也许他是想打听季芸芸的情况？

眼看鲁旭就要过来了，左洋也来不及交代，只能伸手在林琅后腰上捅了两下，趁他回头的功夫挤眉弄眼威胁他不准乱说，尤其不可以别带人一起到季芸芸家去。

林琅看着左洋眼睛抽风的样子有点想笑，虽然没能完全领会她的意思，不过也算大差不离，于是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鲁旭几步跑到林琅身边，他和林琅同学三年，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对季芸芸的心思林琅也都知道，所以说话也没太多顾忌。

“诶，那个是季芸芸表哥你知道吗？”

林琅一听，果然是问跟季芸芸有关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了，原先初中的时候就劝过，鲁旭不听，现在估计他再怎么说也没用。

林琅点头，赵飞扬和季芸芸的关系也不是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倒是没想到她表哥也考到这来了，开学那天看他们俩一起来报道我还吓一跳，我说是谁呢和她关系这么近。”

鲁旭把昨天报道的事儿一说，他当时确实紧张了那么一瞬间，生怕是心上人有心上人了。

还没等林琅说话，鲁旭又问道：“那另外那个呢，跟你们一起的，好像跟季芸芸同班，认识吗？”

鲁旭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自从今早上看到杨聪起，他就开始琢磨。

“那个曾经是她小学同班同学，小学跟她一起跳级跳上来的，那是真学霸。”

说起杨聪林琅还是佩服的，这么多年除了季芸芸，他也只见过这么一位跳级当玩儿似的，还成绩顶顶好。

鲁旭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干涩：“那他……他和季芸芸……”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生怕说出口就成了真的。

林琅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这个事情他确实不清楚，但是看上去……至少季芸芸没那个意思，但是杨聪他说不好。

“应该没什么吧，反正我看着不像。”

林琅说的直接，没弄那些云里雾里的，鲁旭毕竟是自己朋友，答应了不把鲁旭往季芸芸家里带，但是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鲁旭早晚都会知道，说了也就说了。

鲁旭闻言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兄弟，你……哎……”

林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鲁旭平时其实是挺洒脱一个人，偏偏在这个事情上特别特别轴。

鲁旭沉浸在心上人没有心上人的愉悦中，没注意林琅的欲言又止：“嗯？你说什么了？”

“算了，没什么。”

林琅决定不劝了，反正说了也白说，但是又想到左洋说了好几次季芸芸完全没这个心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季芸芸不喜欢你呢？”

鲁旭的脸一半掩藏在走廊的光影中，没有说话，可看他的脸色林琅就知道，他不会放弃。

…………

“林琅，快点，就等你了！”

校门口杨聪、赵飞扬和左洋聚在树荫下聊天，左洋一直往校门口张望着，一见林琅出来就挥手招呼。

赵飞扬叹道：“哎，也不知道芸芸好点没有，开学第一天生病也是绝了。”

左洋在前头倒退着走，边说边摇头：“诶，昨天你们不是一起来报道的么，昨天她有生病的迹象吗？”

“没呀，反正白天还好好的，昨晚上我回自己家了，不晓得是不是晚上突然病的。”

“希望没事吧，之前校医好像是说扁桃体发炎还有发烧什么的，应该不严重。”杨聪插了一句。

“行吧，去看看再说，这才刚开学，耽误两天课也没什么。”左洋感叹道，“反正芸芸是学霸，她肯定没问题。”

几个人边走边说，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边季芸芸下午又睡了一会儿，四点来钟躺不住了才起来。

大夏天她也不觉得热，抱着灭霸和小橘子歪在沙发上看录影带。

五点来钟季中杰赶回来，他今天在郊区待了一天，差不多都出了江市了，早上季英杰打电话跟他说他闺女病了，他心疼得不得了，要不是季英杰说不要紧，他再忙也会直接回来。

现在见季芸芸除了嗓子还有些肿，精神状态还不错，他才放心下来，也庆幸姜润和季英杰就在旁边，能及时接季芸芸回家。

父女俩刚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门铃响了，没一会儿就见秦婶引着赵飞扬几个人进来。

“芸芸芸芸，你好点了吗？诶，舅舅你回来啦！”

咋咋呼呼的赵飞扬当先跑进来，话说了一半就看见季中杰坐在客厅。

后头的左洋和杨聪都是见过季中杰的，只有林琅是第一次见。

几人赶紧上前跟季中杰问好，季中杰招呼秦婶倒果汁，然后就把空间留给孩子们，自己上楼去了。

“呼，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你爸，但是我还是想说，芸芸，你爸太帅了！”左洋由衷赞叹。

季中杰确实俊朗非常，三十多岁事业有成，和大多数这个年代的男人都不一样，所以左洋的赞美季芸芸照单全收，这一点上她可是一点都不谦虚的。

不过季芸芸还没来得及开口，赵飞扬先说话了：“那是，我舅舅自然是最帅最厉害的！”

赵飞扬一直崇拜季中杰，小舅舅就是他的偶像，偶像被赞美，小粉丝只觉得心潮澎湃。

“芸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杨聪还是一如既往的信心体贴，仔仔细细打量了季芸芸一圈，轻声问道。

“放心吧，没事了，明天应该能照常上学的。”

杨聪点点头：“嗯，今天发新书我帮你领了，都放在你抽屉里，笔记我也都记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拿给你看。”

季芸芸笑了笑，她跟杨聪认识多少年了，这点事不需要客气。

杨聪继续说着各个任课老师，毕竟季芸芸只见了班主任的面就回家了，其他老师都还没见过呢。

林琅不自觉的观察着，尤其是中午鲁旭问起了杨聪之后，他下意识关注多了些。

杨聪和鲁旭完全是两种性子，鲁旭外放热烈，杨聪内敛细致，他不知道杨聪心里有什么想法，但如果有人说杨聪和鲁旭有同样的心思，他想他不会觉得吃惊。

第187章 清早散步

杨聪几人没有待太长时间，确定季芸芸没有大碍就准备回家了，季中杰哪能让几个孩子自己走，直接开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去。

只有赵飞扬留了下来，季芸芸看外语录像带他就跟着看，虽然小语种他弄不明白，但英语还是能凑合听听的，初中三年尹继兰的辅导班他也一直跟着上，比起同龄人来说他的英语要好太多了。

“芸芸，你明天还请假吗？”

赵飞扬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灭霸的狗头，他一个人坐在沙发最边上，另一边小橘子窝在季芸芸怀里，他不太敢靠过近

“应该不会，怎么啦？”季芸芸问道。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季芸芸见赵飞扬表情得这么贼，就知道他一定有事，直接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虽然赵飞扬比季芸芸足足大三岁，但在这个妹妹面前他早就拿不起哥哥范儿了，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低声说道：“就是有人知道你是我妹妹嘛，好奇来着。”

季芸芸无奈摇头，就知道会是这样。

…………

也许是头一天睡多了，第二天早上季芸芸起的特别早，五点刚过就醒了。

昨天的头晕乏力一扫而光，只是嗓子还有点难受，上学肯定是不影响的。

趿拉着拖鞋下楼，不出意料只有秦婶和肖伯起来了，老爸老妈都还在睡。

“芸芸，怎么起这么早，身体还好吗？”

秦婶正在揉面，肖伯在花园里浇花，灭霸听见动静从狗窝里跑过来绕着季芸芸打转。

“好多了，秦婶，咱们早上吃什么呀？”

季芸芸闻到搪瓷锅里豆浆的香气只觉得馋虫都出来了，昨天一整天她就喝了两顿粥，现在前胸贴肚皮，饿得发慌。

“馋了吧，今天给你做小笼包，笋干酱肉馅儿和雪菜鲜肉馅儿，都是你喜欢的。”

秦婶手上动作不停，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包子在她手上仿佛最听话的小道具，每个都有十八个褶儿，整齐、精巧。

原本秦婶的厨艺本就不差，之前还特意让她去云珑阁学了几手，所以季家的一日三餐味道都在水准之上，再加上偶尔龙老爷子也会过来，反正在吃上面，季芸芸是满足得不得了。

“秦婶，那我先带灭霸出去遛一圈，待会儿就回来。”

“诶等等，你身体受得住吗？要不待会儿让你肖伯伯去遛也是一样的。”秦婶还是担心季芸芸没有好全，不敢放她一个人出去。

“没事儿的，我不走远，昨天在屋里困了一天骨头都涩了，正好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不然憋得慌。”季芸芸还是坚持。

“那行吧，那你千万别走远了，就绕着咱这个院子逛一圈，我们也看得到。”秦婶不放心叮嘱了几句。

季芸芸点头，她当然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是真的想出门走走，难得起这么早，外头温度空气都好，出去散散步也挺惬意的。

季芸芸换了运动鞋，拿上牵引绳：“灭霸，走啦！”

灭霸嗷呜一声，开心的往门外奔，反正出门玩它都是很开心的。

还没等季芸芸跨出门口，小橘子不知道从哪里飞奔而至，三两下窜到季芸芸肩膀上，喵呜喵呜赖着不走了。

秦婶失笑道：“咱们小橘子也想出门遛弯儿呀。”

“你也想出门？”季芸芸反手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喵呜喵呜，对对对……

“你还小，跟不上怎么办？”

喵呜喵呜，不会不会不会……

小橘子死活不愿意被撇下，季芸芸也没辙，好在小橘子也有项圈，拴上牵引绳也能带着走。

最终，季芸芸牵了好大一只狗和好小一只猫一起出门了。

小橘子一改流浪时胆小的样子，虽然个子还没有灭霸膝盖高，但它迈着猫步走在街上，已经有那种我是老大我光芒万丈的感觉了。

找到了铲屎官，还有灭大哥护卫在侧，它，小橘子大人，已经走上了喵生巅峰，尔等凡猫服是不服！

虽然季芸芸不懂喵语，但奇异的懂了小橘子的意思，尤其是在街角遇见一只壮硕黑猫的时候，小橘子的模样尤其嚣张。

季芸芸乐得不行，没想到小橘子还挺有心机。

九月的清晨稍有些雾气蒙蒙，家门口这条街还很清静，只有远处街角的小食店开始一天的忙碌。

季芸芸慢慢走着，灭霸在前头左闻右嗅，这附近可都是它的领地，每天都得巩固一下，小橘子倒腾着小短腿跟在季芸芸脚边，亦步亦趋，走了二十多分钟竟也不觉得累。

季芸芸都不记得上次这么早出门散步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这次突如其来的病一场，还能体会一把清晨的静谧。

看了看时间，季芸芸带着一大一小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阵阵飘香，秦婶的早餐已经做好了。

尹继兰在客厅摆碗筷，见季芸芸进来立马朝这边走过来。

“你这孩子，大早上的乱跑，快来让我看看好没好。”说着便拉过季芸芸试她额头的温度。

“妈，我已经没事啦，醒的太早正好出去遛遛狗。”

季中杰听着季芸芸的声音还是有点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还会反复，思忖道：“要不今天再休息一天吧，万一到学校又烧起来怎么好。”

季芸芸摇头，她算了下昨天差不多整整睡了十七、八个小时，再休息就该长在床上了，主要是学校又不远，如果真的不舒服回来也方便。

“不了，还是去上学吧，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再把消炎药带上，中午吃一顿就行了。”

季中杰也是心疼闺女，他今天反正都在市内，便交代季芸芸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再次来到师大附中校门口，季芸芸忽然有些想笑，两辈子都没试过开学第一天病假回家过，这次也是赶巧了。

高一年级都在三楼，季芸芸在一班教室门口张望了一会儿，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座位在哪。

杨聪眼尖看见了暗自迷茫的季芸芸，挥手喊道：“芸芸，这里！”

这一喊班上立马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第188章 莫不是个棒槌？

安静了几秒，教室里又哄的一声议论开了。

好几个人围上来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主要是昨天操场上她的模样确实挺吓人，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谢谢大家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季芸芸一一道谢，又有热心的同学带着她回到座位上。

杨聪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过来，仔细打量了季芸芸一会儿，见她确实好转了才放心。

季芸芸虽然年纪小，但个子在班级里却是中等，所以她的座位不偏不倚在第四排中间。

其实按她的想法靠墙坐更好，教室正中间实在太醒目了，她有些不习惯。

刚收拾好书包坐下，后头就有人用笔帽戳她：“诶，你是叫季芸芸吧，第一名那个季芸芸？”

回头一看，是个特别胖的女生，班上的人季芸芸还认不全，所以面对陌生同学的问题，季芸芸只以点头回答。

可不晓得这位是不是不太会说话，她见季芸芸点头承认了，立马又追问道：“那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随即又一副料定了的样子：“不然怎么会晒会儿太阳就昏倒。”

季芸芸简直了，这姑娘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哪有人一见面就这么讲话的？

谁知更奇葩的还在后头，见季芸芸没吱声，她竟然煞有介事的嘀咕了一句：“你要是身体不好我可得跟老师说换个座位才行，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这货莫不是个棒槌？！

季芸芸直接回身，跟这种脑子有坑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多看两眼她都怕自己忍不住骂人。

她好不容易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来忍让白痴的，这姑娘最好讲话收敛点，不然她不换位子季芸芸都得要求换位子。

胖女生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周围人还是听见了的，纷纷回头看她，然后又看向季芸芸……

季芸芸把所有目光隔绝在外，真要有人信这种鬼话，估计智商情商都被狗啃了。

季芸芸隔壁也是个女生，其貌不扬，戴了一副眼镜，她靠过来跟季芸芸说道：“你别在意，她跟谁说话都是这样。”

季芸芸抬头看着她笑了笑。

那女生倒是爽利，直接说道：“你好，我叫祁格子。”

啥，七个字？

是她听错了？

祁格子一看季芸芸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错了，拿过稿纸直接把这三个字写下来给季芸芸看。

哦，原来是祁格子啊，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特色，原本姓祁就挺少见的。

“你好，我是季芸芸。”

“嗯嗯，我知道，你的大名我进校前就听说了，原本我还猜想是什么神仙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没想到竟然能和你同桌。”

这样的话季芸芸听了太多次，知道最好的回答方式就是微笑点头少说话。

祁格子也没介意，指了指季芸芸的抽屉说道：“昨天杨聪替你把书都领了，你看看有没有缺的，有的话赶紧找老师拿。”

“对了，这是咱们的课表，你抄一份吧。”祁格子打开文具盒把一张手写的课表递过来。

季芸芸道谢，她对自己的新同桌观感还不错，应该挺好相处的，一切都很好，除了后头那个不会说话的胖妞。

7:40早自习的铃响了，班主任汪晓燕抱着课本进来。

打眼一看，季芸芸来了，便暗自点头，看来病好得差不多了，昨天可把她吓了一跳，生怕课都没开始上就折损一员大将。

“同学们好，早上第一堂课是语文课，所以咱们连着早自习一起上。”

“大家翻开第一篇课文……”

汪晓燕是语文老师，昨天她的课基本都用来交代班级事务了，等于说今天才算正式开课。

师大附中的最快班学习氛围不用多说，尤其是这个时候的孩子，真的是求识若渴，每个人都像海绵一样拼命吸收着。

要知道班上45个人基本上就代表了全市甚至全省最优秀的那批尖子生，中考分可能相差不到二十分，大家互相都较着劲呢，什么鞭策啊鼓励啊，基本不需要，到了课堂上都自动进入学习模式，老师是很省心的。

第一堂课在8:45结束。

“好了，下课！季芸芸同学跟我来一下。”

汪晓燕收拾了一下讲台，朝季芸芸招了招手，便转身回办公室了。

“应该是说你生病的事，汪老师办公室在旁边的办公楼三楼，有连廊可以过去，找得到吗？找不到我带你去。”

祁格子比较热心，成绩如何先放在一边，季芸芸整整比她小三岁呢，她是真把季芸芸当小妹妹看。

季芸芸谢过她的好意：“找得到，报道那天去过的，谢谢你！”

到了汪晓燕办公室，班主任果然当先提到了她的身体：“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学习没有个好身板可不行，空了多锻炼一下。”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今天的课间操你就先别去了，明天再说，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来找老师知道了吗？”

季芸芸点头，其实永远不做课间操才好呢。

她是最不爱晒太阳的，什么补钙啊活动身体啊提都不用提，虽然牧遥从美国寄了好多防晒霜过来，但能不晒太阳当然最好，这辈子必须白白嫩嫩的。

这几年为了长高季芸芸每天都在家里跳绳，要么就去机关游泳池游泳，前些年那还是市里唯一一家室内游泳池，还是季中杰找关系给办的出入证。

所以虽然才十三岁，季芸芸如愿长到了一米六多，也摆脱了上辈子黑煤炭的困扰。

季芸芸溜溜达达往回走，只见班里看书的人远比在走廊上嬉闹的多，一班这些学霸们还真是不浪费一分一秒啊！

走着走着季芸芸忍不住开始溜号，未来三年估计班上一大半人都会配上眼镜，这是中国学霸的特色，也不知当中有多少会学成高分低能的书呆子。

教室门口季芸芸碰见了特地过来找她的赵飞扬。

“芸芸，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中午放学等我啊，我带你去吃饭。”

“知道了。”

第189章 无敌啊这是

“诶诶诶，那就是你妹妹？”

赵飞扬旁边的同学着急问道。

“昂。”

在家的时候面对牛逼指数爆表的表妹免不了矮上一头，可在外头就不一样了，仙女儿是自家的，赵飞扬的骄傲几乎抑制不住。

“我决定了！”逗比同学右手握拳，大放豪言，“以后你就是我大舅哥了！”

然后表情一变，恭敬异常道：“大舅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弟一定照办！”

赵飞扬简直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么没节操？

随即大怒，自家的翡翠白菜怎么能被猪崽子惦记！找死！

逗比同学一看赵飞扬脸色不对，拔腿就跑，边跑边叫唤：“冷静冷静，小弟错了，但是小弟绝不后悔！”

赵飞扬气得起身就追，这还得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必须给他浇灭了！

旁边几个凑热闹的学生哄堂大笑。

还没走远的季芸芸当然听到了后头的对话，无奈一笑，以后这种笑料怕是少不了了。

第二节是英语课，昨天英语老师已经让全班同学一一做过自我介绍，口语好的多说几句，差一点的也能说清楚姓名年龄来自哪里，毕竟是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学生的英语水平至少都在一定水平线上。

昨天季芸芸没在，今天免不了被单拎出来。

其实英语老师卢颖也对这个传说中的状元学生非常好奇，季芸芸的中考卷子她也看过了，客观题且不说，作文几乎无可挑剔。就考试而言这种水平已经是顶尖，毕竟90分甚至99分都容易，但100分就不是一句运气可以解释了。

如今点她起来也是想看看她口语水平如何，因材施教，能考满分的学生当然要力争做到阅读听力口语写作样样皆好，不然岂非暴殄天物？

卢颖正犹自思量着，一段无可挑剔的完美英式英语流淌而出，她都没反应过来是有人在说话，还以为是哪里在放录音带。

是谁？上课上得好好的放什么录音？

卢颖刚准备抬头寻找音源，突然间愣住，这是……

季芸芸没准备高谈阔论，自我介绍而已，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在一群孩子中间找存在感。

可水平到了，随便说说也是一流，继初中英语老师后，季芸芸的高中英语老师也陷入困惑……

这是自己学生？

这是中国人？

不过卢颖毕竟是师大附中的资深教师，算得上见多识广，诧异过后就是一阵狂喜，这么优秀的人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很好，非常好！季芸芸的口语水平非常高，大家都要朝这个方向努力。光会看会写可不够，还得会说才行，大家都是最优秀的学生，就得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尤其是以后想从事外语专业的学生，高考要加试口语的，所以大家一定要引起重视！”

在大部分学校里，外语老师一定是思想最开放的，所以卢颖的话很直白，赞扬很直白，告诫也很直白。

她面前的这些学生基本上全部能上一本，甚至一大半都能考上重点，在这个高考至上的年代，不以人中龙凤要求自己的好学生压根儿不必待在火箭班。

其实学生们也觉得震惊，虽然季芸芸说的很简单，并没有从句套从句，或者用高级词汇欺负小朋友，可那种流畅程度、语速、语音、语调依然超出大部分人的理解范畴。

也许有几个从小学习条件不错的，或者家里有海外关系特别重视英语的，可除此之外大部分人就是普通人，这个年纪的高中生英语水平甚至比不过二十多年后小学毕业生的水准，突然出现一个季芸芸，可想而知给大家造成的思想冲击有多大。

能分在高一一班的学生大部分英语卷面成绩也不差，可一开口说话这眉眼高低就分出来了，而季芸芸无疑是山巅那一小群人中站得最高那一个。

有些人一瞬间下定决心要奋起直追，也有些人恍恍惚惚过完这节英语课，下课时卢颖甚至直接指名季芸芸当她的课代表。

按说课代表昨天就该选出来了，可她因为想试试季芸芸的水平所以拖到今天，没想到收获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下课铃刚响，教室里就是一阵骚动，然而最先行动的恰恰是季芸芸后座的“女棒槌”。

棒槌的名字很普通，叫魏迎春，可她的性格实在是太不普通了。

魏迎春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抓住季芸芸的座椅靠背一阵猛摇，晃得跟地震一样，她不想回头都不行。

压抑住脾气，季芸芸沉声问道：“请问有事吗？”

沉静面容下隐藏的怒火，相信是个人都看得到，可魏迎春不一样，看得出这个她还能叫棒槌么？

“没想到你身体不好，英语倒好，家里有外国亲戚？”

魏迎春嗓门大，周围的人原本就关注着季芸芸这边，这话一出大家都精神了。

倒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八卦，实在是作为刚认识一天的新同学，说话这么不客气也就算了，还打听到人家家里去了，啧啧，确实没见过！

好气啊，季芸芸心里愤怒的小人快要压制不住了。

结果她还没说话，祁格子先忍不住了，呛声道：“魏迎春同学，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什么叫身体不好，季芸芸只是发烧而已，谁还没病过不成？！”

被人这么怼，一般人要么偃旗息鼓要么恼羞成怒，可魏迎春不是一般人啊，棒槌嘛，滚刀肉一样。

她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那行，不说就不说，不过你家是有外国亲戚吧，不然英语怎么这么好？”

祁格子瞬间愣住了，还能这样？

果然有什么不如有一张厚脸皮，无敌啊这是！

好在季芸芸还是有同盟军的，还是铁杆盟军那种。

杨聪坐的远，好不容易穿过三横五纵赶过来，盯着魏迎春正色道：“这位同学，季芸芸家里有什么亲戚应该不必向你汇报吧。”

杨聪从小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唇红齿白，还有一头卷毛，现在虽然长大了，但是怎么看都是萌萌哒小少年，毫无威慑力。

尤其他还没开始长个，身体偏瘦，对上五大三粗的魏迎春，从外形上看，处于绝对的下风。

第190章 真正的独木桥

可魏迎春再次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见过女棒槌吗？

见过？

那你见过女棒槌害羞吗？

这就是了！

魏迎春也不知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女生，还是猛然看见美少年有点害羞，一改刚刚女张飞的鲁莽，头一低，嘴一抿，羞羞答答道：“不说就不说嘛，那么凶干嘛！”

我滴老天！反差太大了吧！

季芸芸都震惊了，看看杨聪又看看眼前的魏迎春，只觉得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杨聪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不过魏迎春愿意就此打住那是最好，他从没跟女生吵过架，对一向温和知礼的杨聪来说，严厉制止就是极限了，更过分的事他也做不出。

杨聪拽了拽季芸芸的袖子，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走廊上，两人靠着栏杆说话。

“要不跟班主任说换个座位？那个魏迎春……”

杨聪也不知怎么形容才好，有这种人坐在后头，烦也烦死了吧！

季芸芸当然想换，不过一开学就找事儿也不太好，目前看来魏迎春只是性格奇葩了点，还是再等等吧，真有什么受不了的再换不迟。

见季芸芸没应声杨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平时小心别跟魏迎春起冲突，有些人道理是讲不通的。

季芸芸当然明白，只不过她一个成年人，没必要和孩子多计较罢了。

一上午波澜不惊的过去，只要魏迎春不找事儿，季芸芸的日子就很好过。

中午的时候，午餐大军多了一人，季芸芸的同桌祁格子。

祁格子大方开朗，尤其合左洋的胃口，而且是她早上直言相护，杨聪把事情原委一说，赵飞扬也觉得这个女生不错。

这个时候他是很有哥哥范儿的，多买了瓶汽水放在祁格子跟前：“芸芸年纪小，在班上麻烦你多照顾照顾，谢谢你啦！”

祁格子受宠若惊，推拒道：“这是干什么，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何况也是那魏迎春说话太过分了。汽水就不用请了，太客气了。”

说着就要把汽水瓶递给季芸芸：“还是你喝吧。”

季芸芸笑道：“赵飞扬难得大方一回呢，你就拿着吧，也让他过一把哥哥瘾，终于知道护着妹妹啦！”

“就是就是，祁格子同学你就喝了吧，就当欢迎你加入咱们午饭小团体。”左洋也添了把火。

所有人都这么说，祁格子推拒不过，还是抱着汽水瓶咕嘟咕嘟开始喝。

几人说说笑笑，祁格子也弄清楚了这个小团体的构成，虽然季芸芸年纪最小，可在座的全是因为她才聚在一起，看来这个状元小妹妹可不只是学习好这么简单呢。

不远处鲁旭心不在焉戳着碗，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饭没吃几口，菜基本没动过。

他对面的过云龙叹了口气：“哥们儿，再戳碗要破了。”

“啊？”

“服了！我服了！”

“说什么呢你？！”鲁旭没听到过云龙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还以为他无聊发神经。

“我说，你再盯着看人家也到不了你碗里来！”

这么直白的调戏鲁旭终于听明白了，啪，筷子一搁，饭也不想吃了。

过云龙才不管这些呢，下巴往林琅的方向抬了抬，继续说道：“诶我说，那不是你初中同学吗？他怎么混过去的，他能去你就不能去？”

鲁旭不用看也知道过云龙说的是谁，可他有什么办法，人林琅和左洋做了十几年邻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左洋又是季芸芸为数不多的好闺蜜，他鲁旭算得了什么，一个表白失败的隔壁班同学罢了。

想到这里鲁旭不由一阵气苦。

他原来旁敲侧击问过，确定林琅对季芸芸没那个意思，可没意思的反倒能近距离接触，他这个有意思的却不得而入，上哪说理去？

过云龙也没再打趣，认真问道：“季芸芸对面那个是叫赵飞扬吧，听说是她表哥，你既然有心怎么不从他那边想想办法？”

鲁旭瞪眼：“我这不正想着么！”

“得，我的错我的错。”过云龙不以为杵，笑嘻嘻地拿起鲁旭的筷子递到他手上，“您继续想，可能碗戳穿了就想出来了啊！

鲁旭被过云龙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又气又笑，他也知道自己跟这瞎琢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可他这不是没办法么。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哪天你喜欢上什么人看我不说死你！”

“行行行，我不说了。”

过云龙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要是喜欢上什么人就得苦逼成鲁旭这样，他还不如不喜欢呢！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夭寿哦！

季芸芸那边一行人吃完饭，溜溜达达往楼上走，高中学习任务重，大家都准备抓紧时间中午趴着休息会儿。

“芸芸，你能教教我怎么学英语吗？”祁格子问是问了，但是脸色有些红，特别不好意思。

现在是高考大过天的时代，离高校扩招还有十年，每年七月都是一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季芸芸这届学生将会在1992年高中毕业，在她的记忆中92年一共有303万人参加高考，而当年一共录取75万人，录取率只有不到25%，比起后世动辄80%多甚至90%的录取率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独木桥！

正因为如此，所有人甚至所有家庭，但凡有考大学的希望，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复读一年两年三年都屡见不鲜，如果谁有提高成绩的的独门秘籍，藏起来秘不示人的可能性远高于大方分享。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存在的！

如果众乐乐了你可能就乐不起来了，这才是最现实的情况。

祁格子会不好意思也是因为如此，因为她不确定季芸芸是不是愿意教，但她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对于好成绩的渴望胜过一切。

她来自于最普通的乡镇家庭，在她们那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考进师大附中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不是天赋型选手，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比别人做更多题、背更多书、睡得更晚、起的更早换来的，所以但凡有一丝提高成绩的可能她都不想放过。

第191章 瘸腿瘸到大腿根

季芸芸从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也不觉得教会徒弟就一定会饿死师傅，她既有金手指也足够努力，如果这样还畏首畏尾，重活一回也没什么意思。

“好啊。”

季芸芸笑着应道。

“呃，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关……啊？你说什么？”

祁格子顾自脑补着被拒绝的场景，却没想到回应来得这么快。

“我教你啊。”季芸芸笑着重复了一遍。

“真……真的吗？”祁格子觉得喜从天降，开心得不敢相信。

“当然，其实学外语没什么诀窍，就是背，背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季芸芸这么说当然不是敷衍，外语不像其他理科课程，没那么强调逻辑思维和悟性，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想把外语提高到一个还不错的程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多听多看多读多背。

材料当然不能只是高中课本，太过于基础了，最起码也得是《新概念英语》二、三册这种专业教材。

从最初电视上播的《follow me》掀起全民学英语的热潮开始，《新概念英语》可算是第二种引起众人追捧的外语学习材料了。

80年代初的时候国内还没有引进正版，小印刷社油印的盗版册子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好多高中生们还不一定知道罢了，尤其是下面乡镇考上来的学生，十个有九个都面临教辅资料缺乏的困境。

祁格子也是如此，英语是她所有科目里最差的一门，一百分的卷子运气好说不定能考到90，运气不好可能80都没有，可这时候的中考英语试卷说一句十分简单也不为过。要不是她其它科目的成绩远超他人，绝对进不了师大附中火箭班，可即便进了也是班里吊尾车的那几位。

以祁格子目前的水平，如果就这么下去，高考最多也就是80分左右，对于立志想上顶级学府的祁格子来说，这样的英语成绩无疑是瘸腿瘸到大腿根了。

虽然觉得季芸芸没必要骗人，可“背书”两个字也太平淡无奇了吧，祁格子有点懵。

季芸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祁格子在想什么，可她说的确实是事实，说白了她自己的金手指也无非是背书背到极致，过目不忘罢了。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明天带两本书给你，里头全是短篇小文章，争取一天背一篇，两本背完足够你用到大学了。”

季芸芸说的自然是《新概念英语》二、三册，第一册太基础了，祁格子即便英语再差也是相对而言的，从第二册开始比较节约时间。

祁格子虽有点将信将疑，不过见季芸芸这么信誓旦旦，她还是决定试一试，无论如何背书总没坏处嘛。

“那谢谢你啦！”

“没关系，相信我，绝对有用！”

背书的用处季芸芸上辈子亲身实验过，从前她的学习成绩只能算中上，唯独英语次次高分，上辈子可没有金手指，靠的全是朗读和背诵。

第二天一大早季芸芸准备了书、walkman还有配套的磁带，一起交给祁格子，因为不想惹人注意，她还特意拿了个带拉链的帆布袋装起来。

季芸芸的《新概念英语》还是小时候老爸买给她的，那时候国内没有正版，季中杰便专门托李凯辉从香港寄回来，当年她从头至尾翻过一遍，这么多年下来保存得跟新的一样。

祁格子没想到季芸芸准备的这么齐全，听的看的全都有，连工具都替她准备好了。

“这个是随身听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祁格子虽然没用过这玩意，不过商场里的标价是知道的，她父母几个月工资都不一定买得起。

“拿着吧，我既然答应了肯定得让你学最正宗的，你别有负担，我是借给你又不是送给你，安心吧。”

季芸芸知道祁格子只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她也怕适得其反，不过季芸芸看得出她心底的渴望，也愿意帮她一把。

“争取每天背一篇，如果有不懂的就来问我，不过不管懂不懂，都必须要坚持背下去。而且必须读出声哦，默背可不行，读的同时即练口语也练听力，这样下来一个月就能初见成效。”季芸芸详细交代了一遍。

背书也是讲究节奏和技巧的，掌握了正确方法绝对比死记硬背效率高得多。

祁格子认真记着，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三年后那一搏，每一分努力的背后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距离梦想更进一步。

…………

“加油加油！九班加油！”

“最棒最棒！八班最棒！”

师大附中的操场上两班人马趁着午休时间进行篮球友谊赛，八班的赵飞扬和九班的鲁旭都在场上。

鲁旭是运动健将又长得人高马大，他上场是众望所归，赵飞扬嘛运动天赋一般般，主要是他们班有人意外崴脚，他就被抓了壮丁。

虽然一开始无可无不可，不过上场打着打着就投入进去了，赵飞扬边打边吆喝，比谁都兴奋。

鲁旭一看大舅哥上场了，既想表现自己又不想让八班输得太惨。

没错，八班实力不济，从头到尾被压着打。

整场比赛只持续了二十分钟，九班以一倍于对手的分数取得完胜。

中场休息的时候鲁旭就托人买了汽水，结束后他直接拿了一瓶递给赵飞扬。

赵飞扬渴的不行，便接过来说道：“谢啦兄弟，一会儿上去了我给你钱。”然后直接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一瓶汽水迅速见底，赵飞扬撞了下鲁旭线条分明的胳膊，赞道：“水平不错啊，经常玩儿？”

鲁旭本就想和赵飞扬搭上话，这会儿自然是顺着他往下说。

“嗯，从小爱好体育，篮球足球都玩儿，其他的项目大差不离也能来两下。”

“看你这体格就知道了，不像我，只能上场瞎糊弄，自娱自乐还行，真要有比赛我可不敢上去献丑。”

“哪儿的话，咱们也就是随便玩玩儿，放松一下图个乐子，不然整日看书不得憋坏了。”

说到这个赵飞扬可算找到知音了！

“那可不，要不怎么是师大附中呢，看看这周围，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学霸！”

第192章 莫名觉得好羞耻

赵飞扬抬起玻璃瓶喝下最后一口，咂咂嘴道：“幸好我没在一班，我估计我要是去了能羞愤至死。”

这个话鲁旭不太好接，他这种借读关系生可是处于成绩鄙视链底端，捧一捧一班的学霸不是不行，可当着大舅哥的面儿承认自己是学渣什么的，鲁旭又有点患得患失。

一向爽快的鲁旭难得有些语塞，好在赵飞扬也没在意，他拍拍屁股起身：“走吧，上楼吧，我拿钱给你。”

鲁旭赶忙道：“不用不用，一瓶汽水而已，就当认识了新朋友，改天有球打了叫我一声就行。”

鲁旭尽心尽力扮演着篮球爱好者的角色。

赵飞扬闻言不由仔细打量了鲁旭一眼，这年头随便请人喝汽水的高中生绝对不多，这鲁旭……

旋即释然，嗨，不就是一瓶汽水么，大不了下次回请他好了。

赵飞扬笑道：“行，下次一起打球。”

两人上楼，路过一班的时候赵飞扬停下，有些神色莫名：“我妹妹在一班，我找她说点事儿……”

鲁旭当然知道赵飞扬指的就是季芸芸，不过他也不会蠢到现在就借着大舅哥的名头现眼，于是很“懂事”地告辞离去。

赵飞扬舒了口气，他过来其实是有“任务”的，而且这个任务是季芸芸交给他，或者说是强迫他答应的。

赵飞扬觉得这事儿压根儿不能细想，太惨了，简直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话还得从祁格子开始每天一背说起……

自从祁格子收到《新概念英语》和walkman之后，便认认真真按照季芸芸的要求每天背一篇。

祁格子是个特别认真刻苦的好学生，每门科目都必须仔仔细细做足预习复习，所以背英语这种额外任务只能见缝插针地做，比如每天中午的午餐时间。

所以午饭小组的人就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祁格子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念念叨叨，就跟念经一样。

赵飞扬觉得奇怪，多嘴问了一句，结果这一多嘴就把他自己给陷进去了。

也不止他，杨聪、左洋和林琅都陷进去了。

于是几个人都开始背书，旁的人季芸芸管不到，可赵飞扬是亲表哥呀，他要是不加入背书行列也就算了，既然加入了季芸芸肯定得监督着他。

赵飞扬的命运虽然已经和上辈子逃课撒谎打架全然不同，也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师大附中，可要论学习态度，别说和祁格子比了，就连林琅他都比不上，非得有人时刻鞭策着，他才能紧张起来。

所以季芸芸就给他下了个任务，每天午休的时候过来背书，头天背的文章第二天就得检查。

赵飞扬真是不想来啊，可惜妹妹的雌威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确立无疑，容不得他反驳。

所以刚刚鲁旭即便不走他也会找个理由把人支走，被妹妹检查背书什么的，莫名觉得好羞耻。

赵飞扬头上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冲水没擦掉的水珠，他现在又热又累，只想赶紧背完了书好回去休息。

季芸芸从教室出来，上下扫了赵飞扬一眼，玩笑道：“哎呀，这是刚打完球？不会把脑子打空吧，还记得多少？”

赵飞扬这辈子面对季芸芸就没赢过一回，也不理她的打趣，深吸口气，直接开始背。

“i hadamusing experience last year…”

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印在季芸芸脑子里的，所以赵飞扬一开口她就知道是哪一篇，甚至第几页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跟脑子里有本立体的书，并且拥有自动翻页、搜索、快进、快退等功能。

不得不说，赵飞扬真想做什么事儿还是能做好的，这不，全文背诵很流畅，几乎没有打结磕巴。

待赵飞扬背完，季芸芸赞道：“不错不错，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赶上祁格子的进度！”

然后是致命一击：“你不会连弱女子都比不过吧？”

例行夸奖和例行鞭策，赵飞扬本来想置之不理的，可午饭小组每个人都在背，他不背不是显得很落后？

尤其是祁格子，赵飞扬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个背书机器，他按照正常速度一天一篇都被越拉越远，不努力一点连人家车尾灯都看不到，比较爱面子的赵飞扬哪能忍得了这些，只能默默地给自己加码。

对此季芸芸倒是喜闻乐见，她知道这一世姑姑季英杰远比上辈子忙碌，而不出意外的话姑父赵汉生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调任边城，如果不敦促赵飞扬养成自主学习的习惯，她怕自己这个表哥还会落得个沉迷网络无业游民的下场。

“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待赵飞扬背完，季芸芸问道。

自从大家都开始背书，季芸芸就兼任了英文辅导老师的职业，赵飞扬每天背完全文，她都会给他讲讲不甚明白的地方。

一套流程下来将近二十分钟，但就是这每天二十分钟，赵飞扬的英语成绩在不知不觉中缓慢提升着，午饭小组所有人都有大大小小的进步。

期中考试就是最好的检验。

其实师大附中每个月都有月考，但是月考一般只考语、数两门主科，只有期中期末才是全科综合测试，除了随堂小测验之外，这就是检验几人英语进步幅度最好的机会。

原本大家虽然有些期望，但并没指望仅仅背了两个多月的小短文能有多大进步，毕竟语言学习是个典型的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而且量变时间比较长、比较枯燥，而且没有明显的进度条可以查看，大家暂时没从自己身上发现什么显著变化，但是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几个人都震惊了。

季芸芸当然不用说，卷面上鲜红的100是因为满分只有100。

杨聪原本就成绩很好，英语考了96也是应有之义。

左洋和林琅原本都是不到90分的水平，这次也双双上了90，一个93，一个92。

赵飞扬虽然英语成绩相对其他科目就有一定优势，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是八班的学生，论基础还比不上左洋跟林琅，这次竟然也堪堪上了90。

然而进步最大的当属祁格子。

第193章 依旧强势

一班在开学之初进行过一次摸底考试，也就是季芸芸生病回家那天，那次祁格子的英语成绩直接在一班垫底，是少数几个不到80分的存在，所以她才下定决心向季芸芸请教。

这次期中考试之前祁格子相当忐忑，但整个考试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尤其是英语，试卷做完之后忍不住和季芸芸对了答案，然后她的内心有了些小期盼。

考完试第二天，当英语老师卢颖抱着一沓试卷进来……

“季芸芸，100。”

“杨聪，96。”

“梁学文，95。”

……

“祁格子，89分！”

念到这里卢颖抬头往下看了一眼，说实话她也有些诧异，季芸芸考100分不奇怪，甚至之前念的所有名字都没能引起她的额外关注，唯独祁格子这个女生。

中考英语分班上垫底，开学摸底考试还是垫底，可现在开学不过两个多月功夫就直接一跃排到中等，而且这段时间的随堂测验也能看出她正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上涨分。

这是突然开窍了？亦或者是传帮带？

卢颖又看了祁格子旁边的季芸芸一眼，如果是真的，这作用也太显著了吧！

祁格子懵懵地上台接过试卷，直到回了座位还回不过神来，季芸芸有些好笑，凑过去轻声说了句恭喜，祁格子这才回神。

“89诶！我初中都很少考到这个分数，我……”

不怪祁格子不敢相信，半学期提高10多分，确实是很大的进步了。

“好，卷子大家都拿到了，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一下祁格子同学，比开学的时候进步了22名，大家给她一点掌声！”

噼里啪啦齐刷刷的拍手声，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目光，或惊讶，或佩服，或感慨，或羡慕。

这时候的学校就是唯成绩论，你成绩好，你厉害，你进步快，你厉害，而且成绩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英语课上季芸芸经常看点课外书什么的，卢颖也渐渐开始视而不见。

换到祁格子身上，虽然没到季芸芸那个程度，但作为进步神速的好学生，平时刻苦又认真，必然将会得到老师更多的关注，如果她能持续进步，也必然会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对于这时候的高中生来说，尤其是家境平常没有太多外部资源的学生，全省第一名牌高中的火箭班老师的额外照顾，这绝对属于难得的意外之喜。

祁格子大概这辈子都没被英语老师点名表扬过，这是她的人生第一次，她有些紧张，刷一下站起来，红着脸说道：“我会继续努力，谢谢大家！”

卢颖大概也没料到祁格子会这么正式，不过她没在意这些，压了压手说道：“坐下吧，要保持，继续努力！”

接下来整节课都在试卷讲评中度过，最后还是一样的配方，季芸芸的作文被当做范文在班上朗读，而且范围扩散到全年级的英语课上，季芸芸的大名也随之传遍整个年级。

…………

“芸芸，你是不知道，我们英语老师恨不得把你夸上天去，要是学生能硬抢，我估计他得直接去你们班拉人。”

左洋一遍往嘴里塞宫保鸡丁，一边手舞足蹈地表演，动作和语气一样夸张。

“就是，我们第一节就是英语课，猜猜我们英语老师说啥了？”

赵飞扬马上接过话头，然后小小卖了个关子。

结果他等不及旁人说话，自问自答，而且还模仿老师的语气：“我建议大家课后把这篇作文背一背，就当是范文积累，不要以为是同学写的就不当回事，对大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大家没见过赵飞扬的英语老师，但他学得像啊，他这么一说，听的人都特别有代入感，所以笑得格外欢乐。

林琅也笑道：“这么看来，下午我也会听一回夸了。”

林琅和左洋两个班是同一个英语老师，林琅的英语课在下午，不出意外老师的夸赞之词还会再说一次。

左洋猛点头：“芸芸，你又火了。”

其他人也猛点头，季芸芸不火谁火，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呀！

季芸芸对同伴的耍宝也很无奈，只能说道：“你们不要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嘛，大家的成绩是不是都有提高？那说明背书这条路行得通啊，尤其是祁格子，进步最大，这才更值得高兴吧！”

只面对几个亲近的朋友祁格子倒是没再害羞，她平凡的面容上仿佛多了一层亮光，眼里透着坚决：“嗯，我会坚持下去的！”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庆祝所有人都有进步并且能继续进步！”左洋端起碗招呼着。

所有人都凑趣端起碗，碰了一下，把剩下的番茄蛋汤一口喝个干净。

中午午休的时候班上不少同学找季芸芸借试卷，想把她的英语作文抄下来，季芸芸也没准备藏着掖着，大方借出去，只见一张薄薄的卷子从大门口传到后墙角，几乎人人都抄了一遍。

然而这还不是大结局，因为季芸芸的大名从上午被念到下午，几乎各科老师都点了一回名，谁让季芸芸又是年级第一呢，而且各个单科都是第一。

如果说英语课过后季芸芸只是小有名气，一整天下来季芸芸这三个字简直响彻整个高一年级。

原本的中考状元并没有如某些人以为的那样泯然众人，她依旧强势，而且是无比强势。

其实对季芸芸自己知道，她的理科稍弱，化学勉强还行，可物理生物就一般了，只不过高一的课没有那么难罢了，在所有成绩出来前，她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坐稳第一。

在她的计划里，文理分科之前应该能稳定在年级前五，等到高二分班以后她有信心保持第一第二的水准，只要数学不掉队，她甚至有信心三年后再拿个高考状元。

季芸芸成绩好，一班的老师是最高兴的，他们见多了初中行高中不行的学生，尤其是女生更显得后劲不足，但现在季芸芸似乎没有回落的趋势。

现在虽然只是期中考试，但季芸芸仍然以亮眼的表现雄霸榜首，无疑给了老师们超足的信心。

第194章 格外难缠

窗外北风呼呼地吹，即便门窗紧闭也觉得骨头缝里冷，尤其是坐在门边窗边的学生，一堂课下来脚都要冻僵。

特别是课间操的时候，放眼望去，整个操场上大几百只缩头缩脑的胖鹌鹑，没办法，太冷了，一根指头都伸不出来，如果有可能，大家恨不得脑袋也要缩回领子里去的。

好在师大附中的锅炉房敞开供应，每到课间休息，排队打水的学生络绎不绝。

“芸芸，去打水吗？”祁格子拿着一个带盖的搪瓷杯问道。

季芸芸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哼哼，其实是大姨妈造访由不得她放肆啊。

上辈子也是13岁第一次感受到姨妈的威力，这次整一年她一直提着心，等啊等，等到凛冬将至终于见到了大姨妈这个恼人至极的赖皮亲戚。

她倒是没有痛经的毛病，但第一次来总归不太舒服的，又是这么冷的天，怎么都不得劲。

“我不去了，难受，不想动。”

季芸芸趴着没动，只是摇头。

祁格子一早见季芸芸脸色不对就问了一句，不过这种事情没办法的，除了生受着什么招也没有。

“那杯子给我吧，我帮你打上来。”

“嗯嗯，多谢啦！”

季芸芸一只手从课桌里掏出一个保温杯交给祁格子，嘱咐她小心别烫着。

开学这么长时间大家已经很熟悉了，祁格子也不像刚开学那么拘谨，她只觉得想笑，季芸芸哪儿都好，就是不记得自己比大部分人小三岁，她呀，像姐姐多过像妹妹！

季芸芸要是知道她的心思，可能会哭笑不得我不是你姐姐，我是你阿姨！

季芸芸抱着热水袋昏昏欲睡，说起来她也算享尽万千宠爱了，她手上的热水袋还是赵飞扬上节课下课给她灌的，外头套了层塞了棉花的布袋，既防烫又保温。

三五知己和表哥都在一个学校什么的，确实很爽啊！

虽然难受，但季芸芸还是觉得小日子美滋滋的。

脑子慢悠悠地转着，这种懒洋洋的时候最适合读本小说，于是从记忆库里随意抽出一本，嗯，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法语原版，虽然已经读过，但再欣赏一遍也不碍事嘛。

季芸芸虽然闭着眼睛，但那本无形的书在脑袋里翻页，原本还有些难受的，也慢慢感受不到了。

五分钟过后，祁格子回来了。

“喏，给你，有点满，小心哦。”

季芸芸从无声阅读中苏醒，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又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罐，里头装了几片老姜和红糖，这还是早上秦婶特意装好给她带上的。

季芸芸一样放了一点在保温杯里，在香甜的气息弥散之前，赶紧盖上杯盖轻轻摇了几下。

然后又把罐子递到祁格子跟前，道：“你也泡一点喝吧，这东西冬天喝了好，暖和。”

祁格子忙摆手道：“这怎么行，是你家里特意给你准备的，你身体不舒服留着自己喝吧。”

“你就喝吧，这天气还没到年关呢，竟然这么冷，你一个人住校可不能病了，喝红糖水简单还是吃药打针简单？赶紧的，趁你的水还热着。”

祁格子是从下头乡镇中学考上来的，家住得很远，所以她属于寄宿生，好在师大附中的住宿条件还算不错，六人间，宿舍楼也是前年新修的。

可独自在外求学最怕就是生病，难受不说，关键是麻烦，所以季芸芸用这种方式劝说祁格子想了想也没再拒绝。

“这就对了嘛，我家里在给我熬姜汁红糖，煮好晾干切块，明天直接带那个给你，就不用这么麻烦又是红糖又是姜片了，冬天经常喝一点，我奶奶说的，对女生好！”

季芸芸笑着给祁格子科普，至于姜汁红糖是秦婶早上说要做的，到时候拿一罐给祁格子和左洋也不费什么事儿。

祁格子又一次感觉到反转，季芸芸像大姐姐，而她才是那个小三岁的妹妹，又无奈又暖心，最终化为一句真心的谢谢。

吸吸吸吸吸……

后座的魏迎春耸着鼻子左闻闻右嗅嗅：“诶，什么味儿，谁在吃糖，这么香？”

祁格子的水杯虽然有盖儿，可毕竟不如保温杯密封严实，红糖的香气多少散逸了一些，旁边的同学都没闻到，或者闻到了也没多话，唯独魏迎春这么大剌剌地。

周围有同学被魏迎春形象的动作逗笑，季芸芸就懒得理了，拉着祁格子的袖子转过身，好在上课铃及时响起，也省得再跟棒槌解释一遭。

中午放学之后，赵飞扬风风火火地跑来，接过季芸芸的饭盒和已经凉掉的热水袋。

昨晚上他在季芸芸家吃饭，正好碰上这一出，他是个大男生了，多少知道点，但也不是那么透彻，反正把表妹当病号对待就没错了，他自己反正是这么想的。

杨聪本来就是个细心的，上午他就看季芸芸脸色不对，这会儿赵飞扬又是这种架势，心里奇怪，便问道：“芸芸又生病了？”

呃，季芸芸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倒是好意思说，只怕杨聪不好意思听啊。

“就是她们女生的事儿，别管了。”赵飞扬伸手往杨聪脖子上一搭，小声解释了一句。

杨聪秒懂，然后就见他的脸刷地一下爆红，转过头再也不敢看这边。

果然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呀！

当事人季芸芸想笑，祁格子和左洋也想笑，赵飞扬和林琅不敢笑。

于是这个话题就当没有提过，该打饭打饭，该喝汤喝汤。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季芸芸也整整萎靡了一天。

好在走读生高一不用上晚自习，季芸芸慢吞吞走回家，一进门就把自己塞到软乎乎的沙发里，呼，还是家里舒服！

上辈子有这么难受？

季芸芸仔细回忆着，那会儿好像刚上初一吧，还是一节体育课，她蹦蹦跳跳了45分钟才发现自己裤子红了。

可这辈子身体倍儿好，除了上次发烧一向没病没灾的，季芸芸也不明白怎么今天这么难受。

也许是天气太冷？

这种时候大姨妈总是格外难缠。

第195章 惊喜还是惊吓

“芸芸，怎么样啦，还难受吗？”

秦婶见季芸芸一副萎靡的样子很是心疼，她没有子女，自从来了季家帮工对季芸芸那是真心疼爱。

“嗯，还好，就是不想动。”

听到这话秦婶放了心，只当她是小姑娘家头次来例假不习惯。

“哦，对了，姜汁红糖给你做好了，明天记得带上。”

季芸芸点点头，眼皮子发困，想说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

这时候，尹继兰挎着包从门口进来，只见季芸芸歪在沙发上，还以为她怎么着了呢，急匆匆走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儿的脸色，悄声询问秦婶：“这……没什么吧？”

秦婶压低声音答道：“我看着没事，就是刚来例假不适应，也没听她说疼啊酸啊什么的，估摸着就是没精神。”

“那就好，刚刚吓我一跳。”尹继兰轻抚胸口道，“秦婶晚上煲点粥吧，估计她也没什么胃口吃。”

尹继兰半坐在沙发上，拿过扶手上搭着的厚毛毯给季芸芸盖好。

“行，那我这就去弄。”

说着秦婶就进厨房忙着淘米煮粥。

尹继兰略坐了会儿，叹了口气，起身上楼。

这两天她也颇有些神思不属，原本没怎么在意，只是女儿突然来例假她才想起自己的例假好像推迟一周多了。

这些年抓计划生yu抓的严，学校里有孩子的女老师统一去医院上了环，所以这次推迟她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内分泌紊乱引起的。

结果这都七八天了，直到季芸芸突然来例假，尹继兰脑子里那根弦噌地一下绷紧，该不会是有意外惊喜吧？！

可转念一想，这几年计生政策半点都没放宽，如果是真的，还不晓得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呢，哎！

尹继兰靠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愁眉不展。

季中杰一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这都好几天了，妻子经常坐着坐着就发愣，总说容易累，脸色也不大好。

“怎么，你也不舒服了？你们娘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季中杰脱下大衣，笑着说了一句，可话说出去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再一看，尹继兰依然托着腮，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外发呆。

季中杰无奈，走过去坐在脚凳上，细心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

尹继兰这才回神，她还没去医院检查，哪里知道到底有没有。

这几天一遍遍想着真有了怎么办，工作该怎么办，女儿能不能接受，万一不是怀孕会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总之杂乱纷扰的思绪蜂拥而至，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渐渐的，尹继兰觉得冰凉的双手在丈夫干燥温暖的掌心中一点点升温，她抬起头，力图用最冷静的声音说道：“我……可能怀孕了。”

季中杰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啊，谁怀孕了？你同事吗？要包红包？我给你拿。”

说完还准备起身去找钱包，结果手腕一下被尹继兰拉住，没能站起来。

“怎么了？”季中杰还不明所以。

“那什么，你老婆，我，大概也许可能，怀孕了！”

尹继兰一字一句说着，只见季中杰的表情从微笑转为龟裂，继而呆滞，然后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兰兰，你再说一次！没开玩笑吧？真的假的？”

季中杰语无伦次，好像被天降的100%纯和牛馅饼突然砸中，皮薄馅大，莹润多汁，口口都是天堂。

尹继兰原本烦躁的内心，忽然之间就被这个在房间里兴奋得手舞足蹈男人治愈了。

季中杰原地转了好几十圈，又两个箭步回到原位，紧紧握住尹继兰的双手，再次确认道：“你你你……没开玩笑吧？！”

尹继兰有些无奈，手被攥得生疼又抽不出来，只能安抚他道：“你别激动，我还没去检查，再说我还上着环呢，说不定是有别的什么毛病呢？”

季中杰一把截住话头：“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有别的毛病，你健康得很！再说了，上环就能保证万无一失？这样，明天你先请个假，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

晚饭的时候季芸芸坐在饭桌前，感觉自己有点精神错乱，老爸老妈这是咋回事，一把年纪开始撒狗粮？

原来季中杰在饭桌上一个劲给尹继兰夹菜，一会儿怕她营养不够，一会儿又怕她吃多了积食。

季芸芸忍不住问了一句：“爸爸，你这是有啥事要求我妈呀，这么殷勤？”

还没确定的事情也不好跟女儿讲，季中杰只能笑着打哈哈。

“嘿嘿嘿嘿，我哪有什么事儿要求，就是觉得你妈上班辛苦。”话音刚落脑神经一秒回归原位，“芸宝吃醋啦？爸爸也给你夹，来，吃块腊肉！”

季芸芸瞄着碗里多出的腊肉，又看了看继续开始伺候老婆的老季同志，撇撇嘴，十几岁了还被亲爹亲妈喂狗粮的人桑不起啊桑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季中杰就开车带着尹继兰去了市人民医院。

妇产科的严主任和季奶奶是老相识，季中杰直接带着尹继兰到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正好没人，季中杰挂了号然后敲门进去。

“诶，中杰？你怎么来了？”严主任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尹继兰，问道，“你媳妇儿不舒服？”

“严阿姨，有点事情想麻烦您，您给瞧瞧，我媳妇儿例假推迟快十天了，会不会是怀孕了？”

一晚上过去季中杰心情反倒更紧张了些，只是不敢在尹继兰跟前表现出来。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真是怀孕了，上的环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如果不是怀孕……

哎，希望一切顺利吧！季中杰如此期盼。

严主任闻言笑了，季中杰是她老姐妹家的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听说这些年生意做得大，难得看他有这么着急的时候。

“行啦，中杰你先出去坐着，我先问问你媳妇儿啊，先别急。”

季中杰一步三回头地带上门出去了。

“小尹，你应该是上过环的吧？上了多久了？”

“有七年了吧，这么多年都没事，也不知这次怎么搞的，会不会是有什么妇科病？”

第196章 怀孕

“身体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一直挺正常的，唯独这个月例假迟了，所以心里也不确定，按说不会的呀。”

“上环也不是百分百保证避孕的，我们也接诊过一些类似的。待会儿你先验血，我再给你查个b超，有结果了咱们再说，你也放轻松，没什么大问题的。”

严主任亲自领着两人一套流程走下来，看到结果她心里就有数了。

“小尹，检查结果你确实是怀孕了！”

“啊！真的？那环要不要取？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目前看来可能是节育环发生移位导致的意外怀孕，如果想要这个孩子，节育环就不能动，只要没有影响到胚胎，可以保留这个孩子。”

顿了下，严主任继续道：“但毕竟是上环后怀孕，随着月份增加，有可能会出现刺激流产的状况，所以孕妇会比较辛苦，必须按时来做检查，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影响到胎儿发育，有可能导致胎儿畸形。”

话虽然不中听，但严主任也不得不说，越是熟人越要交代清楚。

季中杰和尹继兰果然有些被吓到了，连忙问道：“那……那孩子能要吗？”

尹继兰也想问一句，可张张开嘴才发现发不出声音。

“目前看来没有太大影响，大人孩子都正常，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我只是把最坏的情况提前告诉你们。”

季中杰闻言心里稍微感觉好受些，大起大落的真是受不了。

“听你们的意思是想要这个孩子？不过小尹不是老师吗？这一胎……”

严主任话没说完，但季中杰心里明白，这年头要想保住饭碗，大多数人会选择打掉，不过他心里从来没这个选项，虽然孩子是意外到来的，但只要孩子能健康发育，他绝不会不要。

尹继兰也沉默了，心里的几块大石头虽然落下去一块，另几块还悬着呢，工作问题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季中杰诚恳道谢：“严阿姨，谢谢您了，您看产检的话多久来一次？”

见两人没有打胎的意思，严主任也没有多事，直接开始下医嘱。

“一个月一次就行了，不过如果有任何流血或者疼痛不适都要及时过来，小尹要多注意休息，毕竟是这种情况，一定不能劳累，保证营养。”

“谢谢严阿姨，麻烦您了！”夫妻俩一再道谢。

季中杰轻扶着尹继兰慢慢往外走，见尹继兰一直沉默着，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他还是希望在这个问题上两人能达成一致。

“兰兰，是在担心学校那边吗？”

尹继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确实挺棘手的，谁也没想到会迎来一个小生命！

以前老听人说张三因为多生了孩子被撤职，李四在计生办的逼迫下含恨打胎，原本只当做闲谈轶事的听完就过的，没想到有一天同样的难题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可为了工作不要孩子？

她觉得这个念头简直想都不能想，那种心痛至极的她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一想到可能有一个跟女儿一样可爱的小天使被无情扼杀，她就觉得这种念头简直十恶不赦。

尹继兰一向是个飒爽果敢的女人，很少犹豫不决，这次也是太意外了，所以才迷茫了几天，可今天从医生嘴里听到确切的消息，她反而觉得心里的压力松活了一些，既然决定要孩子，那其他的事情只能退居次席了。

现在她很庆幸季中杰早早辞职下海不用受公职约束，家里不缺钱，罚款的事情不用担心，即便影响工作也只影响她一个，这样的情况已经好过99%的家庭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想通了的尹继兰抬头看着初冬的天空，深吸口气，握紧丈夫的手：“咱们回吧，周末到爸妈那儿吃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还有芸芸，得想想怎么跟她说，希望她也能喜欢这个孩子。”

无声的喜悦自季中杰心里升起，他最怕妻子会有不同想法，现在她能坦然接受并且这么快调整好心态，他只觉得人生无与伦比的美妙上天已经赐给他一个宝贝天使，现在即将迎来第二个！

“咱现在回家？”季中杰嘴角挂着迷之笑容，有点傻气。

尹继兰假装没看见那憨憨的的傻笑，直接道：“假都请了，回去吧，正好严主任让我好好休息。”

“好嘞，咱们回家！”

一路上季中杰车开得极稳，生怕一点小晃动都会妨碍到胎儿，这才刚确诊，尹继兰就自动升级为国宝，毕竟是非正常怀孕，而且尹继兰也三十出头了，季中杰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两人到家的时候秦婶和肖伯正在打扫屋子，见到季中杰和尹继兰突然回来很是诧异。

季中杰扶着尹继兰坐下，然后急匆匆出门，他准备去隔壁云珑阁交代一声，以后每隔几天做一份清淡一点的补品送过来，花胶海参燕窝之类的，既保证营养，又不会补得太过。

秦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主人家不说，她也不会多嘴打听。

不过尹继兰并没有让这个疑问持续太久，她直接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秦婶。

秦婶有些意外，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欣喜，秦婶没有孩子，所以对于新生命的期盼更超常人。

“真是太好了，恭喜您！您要是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您做。哦对了，那您今天还去学校吗？”

“今天就不去了，已经请过假了，你忙去吧，我自己坐会儿。”

“诶诶，好嘞，我给您倒杯热水。”

没到半小时季中杰就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季英杰。

季英杰一听说弟媳怀孕了，再也坐不住，赶紧和学徒工交代一声，就随着弟弟赶了过来。

尹继兰正看着电视，见两人一起进门，赶紧站起来：“呀，大姐，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我没事儿。”

季英杰赶紧过来扶着尹继兰的胳膊：“哎哟，你快坐着吧，你怀孕了我怎么可能不来。你现在情况特殊，尽量别折腾，中杰都和我说了，你这环还在里头呢，还是小心为上！”

第197章 有个伴挺好

“哪有那么夸张！”说着，尹继兰嗔了季中杰一眼，又道，“医生也说了目前一切正常，只要按时检查就可以了。”

季英杰可不赞同：“那也得小心不是？你呀，且安心养着，这段时间务必以身体为重，千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你听大姐的，没错！”

尹继兰笑了：“好，我听，我都听。”

“对了，那你工作的事情怎么处理，这方面学校应该也查得挺严的吧？”季英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提起这个尹继兰又觉得头痛了，虽然已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她在棉纺厂附中一直做得不错，学校也器重她，这几年下来优秀教师之类的荣誉从来少不了她。

可现在怀孕了，即便再去上班又能瞒得了多久，且不说有没有闲言碎语，她也怕真的碰上计生办的人，如果发生冲突岂不是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

而且严主任说的那些意外情况她也听进去了，真的不敢有丝毫马虎，所以学校这边确实不好办。

难道直接请长假？

学校的老师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谁能帮人长期代课，而且即便瞒过了学校，万一以后被人举报了，罚款她倒是不怕，只是担心还会有别的消极影响。

尹继兰长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季英杰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辞职？”

“辞职”两个字重重敲打在尹继兰的心上，呵，怎么可能没想过，在决定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想过无数种方法，辞职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可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教书育人总能带给她无限的成就感，就这么放弃她确实很舍不得。

见尹继兰又陷入沉默，季中杰开口说道：“先不想这么多，咱们先跟学校请假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再说，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忧思忧虑，保重身体最重要！”

尹继兰点点头，暂且先把这些烦恼抛开。

季英杰也是抽空过来瞅一眼，见这边没什么大碍她还得回去工作，马上要到饭点了，云珑阁那边也忙着。

“继兰，你先休息，中午我煲点补品给你送来，你这边也交代秦婶，每天蔬菜水果多准备一些……哎，算了，我自己去跟她说，省的总是挂心。”

话音未落季英杰就转身找秦婶去了。

食补的方子龙丙生陆陆续续教给季英杰不少，有些正适合孕产妇用的，这回尹继兰怀孕总算能派上用场。

季中杰坐到尹继兰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劝道：“你就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就是辞职嘛，你要喜欢当老师，咱以后自己开班教课不是一样？难不成你还舍不得那个编制？”

尹继兰轻敲了丈夫一下，不过细想想，季中杰说的也有道理，自家不缺钱，所以不存在舍不得那份工资；至于编制，以季家目前的状况来看，有没有也没太大关系。

要说季中杰在外打拼，且拼出了一片天地，确实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她只是喜欢教书而已，不是舍不得那个岗位。

也许以后真能自己开班授课呢？尹继兰忍不住开始勾勒那个画面。

总而言之，愁绪渐渐变淡，尹继兰的心情也疏朗多了。

在学校扮演好学生的季芸芸还不知道她的人生将会迎来一个奇异的分叉口，毕竟上辈子她的生命中并没有亲弟弟（妹妹）这个选项。

果然，下午放学后季芸芸哼着歌回到家……

“啊？”

季芸芸形容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开心、惊喜、意外、无措、担心、迷茫？

可能都有一点，情绪交织在一起无法区分，这让季芸芸不由得有种时空失重之感，理不清过去和现在。

她开始在记忆中搜索，上辈子到底是完全没有这回事，还是说其实发生过，但是父母决定结束这个意外并且没有告诉她？

想了好几分钟依然没得到确切的信息，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妈妈意外怀孕了，然后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芸宝？芸宝？”

季中杰和尹继兰对视一眼，有些担心，女儿这样子，难道是不愿意接受吗？

“啊？嗯，我只是有点意外，我没有意见，只要妈妈健康就好！”

季中杰还是放心不下，虽然他很期待妻子腹中的胎儿，但季芸芸永远是他心头的珍宝，无人可以替代，他绝不会因此忽视女儿的想法。

“芸宝，有什么想法你就说，没关系的。”季中杰坐到季芸芸身边。

季芸芸展颜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不开心或者吃醋，我很愿意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独生子女确实很孤单啊，有个伴挺好的！”

也许是因为怀孕，尹继兰的情绪更容易激动，听季芸芸这么说，她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芸宝，妈妈永远爱你！”说着，搂过季芸芸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季芸芸被闹得有点痒，咯咯直笑，客厅里气氛极好，原本在一边有些担心的秦婶也松了口气。

她知道季芸芸在季家人心里地位非凡，所以之前担心如果季芸芸死活不同意该怎么办，季芸芸年纪小，尹继兰又怀着胎，万一真闹腾起来伤着谁都不好。

好在季芸芸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皆大欢喜的结局所有人都轻松。

缓过劲后季芸芸又开始担心老妈的身体，她是没有这方面经验，现在又没有百度谷歌可以查，戴着环意外怀孕这种事到底危不危险她也说不清楚。

重生回来头一次手足无措竟发生得这么突然。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吃着吃着季芸芸突然冒了一句：“妈妈，要不你休长假吧，你可比不得二十出头正常怀孕那些人，还是得多注意。”

尹继兰苦笑道：“小姑娘家家的，你懂什么正常不正常呀！”

一旁的季中杰趁热打铁道：“就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可千万别逞强，真不是开玩笑！咱们就先休长假，学校能批最好，不能批咱再想办法，你别操心了，交给我去办就是。”

第198章 全国英语能力竞赛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我好好休息行了吧。”

尹继兰也不是非要强撑着上班不可，即便学校那边行不通，大不了生完孩子自己开班授课好了。

吃完晚饭的季芸芸噔噔噔跑回房，舒舒服服冲了个澡，随意抽了一碟录像带开始放，伴着背景音季芸芸不知不觉又开始发呆。

说实话今天的冲击确实有点大，不声不响九个月后就要多一个直系亲属了？

是弟弟还是妹妹？

会不会很可爱？

以后会不会追着她奶声奶气地叫姐姐？

想着想着逐渐歪楼，恍惚间好像真看到有一个走路歪歪扭扭的小可爱拉着她的衣角，萌萌哒留着口水说：“姐姐，我想次糖。”

……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季芸芸醒神的时候一卷带子已经播完，镜子里的自己笑得特别，呃……慈祥？

季芸芸猛地一哆嗦，说出来要吓死人，年仅十三岁的慈祥！

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现在竟然觉得有一个小奶包也挺好。

原来自己也盼望多一个亲人吗？

…………

家里有了个孕妇，生活也有了些许不同。

尹继兰这一胎确实不比当初怀季芸芸的时候，特别容易累，每天饭后散步也不敢运动过量，生怕那个不听话的节孕环会影响到胎儿发育。

季爷爷季奶奶知道儿媳妇怀二胎了，也不再留恋棉纺厂家属院的同事旧友，收拾好包袱直接搬来这边。

季奶奶特意陪尹继兰去医院产检，找到严主任详细问了具体情况，知道暂时都好才稍微放下心来。

季奶奶比尹继兰这个当事人还上心，只不过平时比较克制，不想额外加重儿媳妇的负担，但她毕竟是护士，知道这样的孕情没事的时候千好万好，万一有事也许就是大事，所以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关注着，生怕有一点意外。

就连灭霸和小橘子都被禁止靠近尹继兰。

小橘子无所谓，毕竟是高冷的喵星人，除了爱粘着季芸芸，其他人不让靠近就不靠近呗，没什么大不了。

灭霸却是委屈了一阵子，它在季家生活了六、七年了，头一次被禁止接近女主人，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哟，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是没办法，真的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季芸芸一遍一遍告诉它现在尹继兰是高危人士，碰不得，九个月后才能万事大吉。

也许动物真的有奇异第六感，没几天灭霸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它好像真的听懂了季芸芸的话，知道女主人怀孕了，每次尹继兰在院子里遛弯的时候它都不远不近地跟着，一旦遇到台阶它都会提前几步上去，小心看护着尹继兰不让她摔倒。

季芸芸啧啧称奇，这是天生领悟了导盲犬技能吧？

如果狗狗也能读大学，灭霸肯定满分进哈佛！

季芸芸很快调整好心态，再怎么着也是十月怀胎，迎接新生命得等到下一个秋天。

十一月下旬，师大附中突然公布了一个新消息，从高一到高三每个班都接到通知，全国首届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开始接受报名。

没错，就是那个一直到季芸芸重生回来那年依然延续着的中学生英语竞赛。

季芸芸知道这个比赛往后会越来越有名气，零几年之后每年全国总决赛都会在电视上播出。

她倒是没注意这比赛是什么时候发起的，没想到刚上高一就赶上了第一届，也不晓得比赛流程和自己记忆中是不是一样。

季芸芸虽然刚读高一，但英语老师卢颖一点没放松，她强势点名期中考试前五名报名参加，季芸芸自然包括在内，或者说在卢颖心里季芸芸就是唯一有希望争金夺银的种子选手。

季芸芸不清楚其他班的情况，不过作为省内名牌高中，师大附中对于全国类竞赛想必是重视的，即便这是头一届，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可谈。

中午吃饭的时候英语竞赛果然成了食堂里的焦点议题，这时候的学生个人荣誉感和集体荣誉感都特别强，只要是比赛大家都很斗志昂扬。

“芸芸，你肯定要报名的吧？”左洋兴冲冲问道。

季芸芸点头：“我们班卢老师直接让前五名全都报名，杨聪也要去呢。”

赵飞扬闻言拍了杨聪一把：“行啊你，我精神上支持你！”

随后又抬头问了一句：“你们俩呢，要参加吗？”

左洋摆手，林琅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们才不去送人头。

季芸芸见两人这么抗拒，有些好笑：“其实报名体验一下也没关系的，第一届嘛，大多数人水平不会高到哪里去的，你们要有信心。”

左洋还是摆手，拒绝道：“你别忘了还有外国语学校呢，江市外国语可不差，虽然排不到前三，但前五总有吧，而且人家可是专业的！”

左洋说的江市外国语学校也是省级重点中学，建校至今有二十多年，当年还是全国首批七所外国语学校之一，在江市也算是威名赫赫。

季芸芸心里有数，这年头再怎么专业的外国语学校也比不得后世全英语教学，外教满地走的盛况，无非是比普通高中生强一点罢了，师大附中的学生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不过既然左洋几人不愿意，季芸芸也不准备再劝，这比赛又没有高考加分政策，不想参加也没关系。

根据章程，初赛定在11月底，省里的总决赛定在12月下旬，至于全国总决赛的时间安排会另行通知。

这个比赛不分年级，高一到高三全部混在一起比，如果说高三的参赛者水平勉强够用，高一学生拼的就是积累了。

学校组织所有参赛学生进行为期一周的短训，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一起抱一下佛脚。

季芸芸、杨聪、梁学文、罗月、魏迎春就是高一一班最终的报名选手。

对于为什么有魏迎春，季芸芸表示不愿深思，谁让这棒槌成绩还不错呢，期中的时候英语超常发挥考了个全班第五，这不，搭上了参赛的末班车！

第199章 满分不是上限

中午在大会堂里，高三的英语年级组长李雪梅老师组织大家用各种姿势抱佛脚，呃……复习。

因为是第一届，手头既没有复习资料又没有考纲，老师们就自己编了几套习题，难度比平时考试高，题型就照着高考的来。

季芸芸拿着还散发着墨香和温热的试卷，大致翻看了一下，啧，还真是凭想象生编出来的，不过大差不离，选择、填空、作文，只有听力部分暂时省略。

季芸芸以为试卷是给大家的复习资料，没想到李雪梅老师直接说了句：“现在给大家一个小时，把手上的这张卷子做完，然后我们内部排个名，前60的学生将获得参加初赛的资格。”

底下的学生一片哗然，还以为直接就报上名了呢，没想到连抱佛脚的资格都得过一遍筛。

也就是师大附中这样的省重点有底气这么做，普通一点的高中或者下面的县中和乡镇中学，整个学校报名的人数可能都不到两位数，想选也没得选。

季芸芸不理身边的纷杂，直接提笔，这种试卷对她来说毫无难度，写起来可谓是丝一般顺滑。

卷子题量不小，按一般人的速度一个小时肯定是做不完的，不过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写多少算多少。

当然，季芸芸除外。

四十多分钟季芸芸就已经停笔，然后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看看表还有将近十分钟。

抬头一看，很明显大家的笔速逐渐加快，在最后几秒钟的时候，有人把没做完的题目abcd随便乱填，想着蒙对几个赚几个。

反之季芸芸的悠闲就被衬得比较醒目，不仅老师注意到她，周围几个学生也注意到了。

杨聪坐在季芸芸左手边，他也没全部写完，填空题最后乱填了七八个，作文压根没有动笔。

抹掉不存在的冷汗，杨聪吐了口浊气，低声问道：“芸芸，你写完了吗？”

季芸芸点头，她不仅写完了还检查了一遍呢，不过这个话就不必说了，她怕被嫉妒的潮水淹没。

“什么，季芸芸你竟然写完了？我的天呐，不会是乱填的吧？！”

季芸芸觉得自己脑壳钝钝的痛，又是魏迎春这个棒槌！

原本想低调行事，这下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总共就一百零几个学生，即便加上老师大会堂也很空旷，魏迎春高音喇叭一响，季芸芸甚至隐约听到了回声。

乱填的吧……

填的吧

的吧……

吧……

无数双眼睛瞄准季芸芸这个区域，室内安静了几秒，然后迎来更猛烈的爆发。

坐在前头的罗月回头盯着季芸芸猛瞧，像看一件稀罕物件儿，稀有、珍贵、几十年难得一见。

“真写完了？”

罗月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她差不多空了一小半没写呢，完全想不到有人能做完。

季芸芸再淡定也经不住百十个人看猴子一样打量，千锤百炼的脸皮微微泛红，见罗月一直等着她的答案，也只能以极小的幅度再次点头。

“我服了！”罗月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

早知道季芸芸英语好，但罗月想象不到会好到这个地步，看起来平时考试大家只有不到10分的差距，但罗月第一次觉得，对有些人来说，满分并不是上限。

啪！啪！

李雪梅老师在主席台上拍拍巴掌，扬声说道：“好了，时间到了，请大家停笔，所有人把卷子交到我这里来。”

噼里啪啦一片座板弹起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议论声再也压制不住。

高一一班的另外四个人都围到季芸芸跟前。

梁学文唉声叹气：“我估计是没戏了，这卷子就不是给高一学生准备的，我从头到尾连蒙带猜，分数肯定惨不忍睹。”

“是啊！一大片不会的，零星点缀几个似是而非的，越写越想哭。”罗月苦笑，点头称是。

魏迎春不管那些，只追着季芸芸问：“诶诶诶，季芸芸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是认真写的还是乱填的？”

季芸芸深吸口气，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后槽牙都咬松了：“是，全写完了，没瞎写，很完美，ok？”

魏迎春还要再问，前方的李雪梅老师又开口道：“同学们安静一下，先听我说！卷子下午会改出来，结果由各班老师会通知，入选的同学下午放学再来这边开个小会。”

出来之后杨聪有些担忧，他英语成绩是不错，但毕竟才上高一，这张试卷好似迎头浇了盆冰水，冷得他瑟瑟发抖。

“别担心啦，你这么多年坚持学英语肯定是有收获的，别以为高三就一定比高一强多少，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季芸芸老神在在地劝道。

杨聪的眼睛稍微亮了一点点：“你真觉得我能行？”

“行啊，怎么不行，至少高一的同学不用怕吧，高二你也可以压过很大一部分，高三嘛肯定也有不如你的。而且这才是第一届，往后还有两次机会呢，你怕什么？”

季芸芸敢这么说是因为知道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高一的学生至少还有两年功夫，第一次没选上真的不用愁。

祁格子一直等在教室门口，好不容易等到了季芸芸和杨聪，马上迎上来问道：“你们怎么落在后头了？梁学文他们都回来好久了。”

“我们说了会儿话，怎么了，有事？”

祁格子摇头：“没有，就是看他们三个情绪挺低落的，就想出来看看你们。”

杨聪总算找到了知音，跟季芸芸吐槽她一点共情都没有，就好像乌龟让兔子慢点跑，可兔子慢不下来呀，蹦一步顶人家爬一天。

“能不低落嘛，高三老师出了张卷子给我们做，真是反人类啊，又多又难，一分难求！”

祁格子捂嘴直笑：“所以难倒你了？”

“是啊，我又不是芸芸，我是不指望高分了，只期盼别人的分比我更低，呵，想想还挺没出息的。”

杨聪成绩很好，往日里难得抱怨什么，这次的卷子可算是戳到他痛处了，连语速都比平时快。

祁格子咯咯咯地笑，平时都是她被季芸芸打击，现在终于轮到杨聪了，总觉得有些暗喜。

第200章 跪着也要走完呀

下午第二节课后季芸芸和杨聪被叫到办公室，卢颖通知两人顺利获得报名资格。

杨聪先是惊喜，随即冷静下来，不确定地问道：“卢老师，之前说前60名获得资格，能知道我排第几吗？”

卢颖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因为一班虽然有两人入选，但是排名差距很大，杨聪虽然不是倒数那几个，但第45名的排位几乎预示着他最多到省一级比赛就将止步。

当然，季芸芸依旧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即便和高年级学生一起，做一份量大时间紧的试卷，季芸芸依旧以99分的高分甩开第二名一大截，扣的那一分还是因为作文里错了一个标点。

中午的试卷是几位老师在学生离开后当场批改的，季芸芸的99分惊掉了一地眼球，参与改卷的英语老师们连羡慕嫉妒恨的能力都丧失了，可以说纵观他们整个教学生涯，甚至从他们当学生的时候一起算上，也没见过季芸芸这样的人才。

而这位小姑娘才刚上高一，且只有13岁！

办公桌前，杨聪的眼神很坚定，他已经想通了，也许成绩不是很好，但他不会因为一时失利而丧失斗志，季芸芸说得很对，未来还有机会嘛。

“嗯，你排在第45位，已经很不错了，高一一共只有五人入选，季芸芸和你是高一的前两名，所以要继续努力！”

卢颖给了一记安慰，撇开季芸芸不论，杨聪这个成绩也算不错了。

“我会努力，谢谢卢老师。”杨聪肯定地回答。

“还有季芸芸，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了，说实话老师也没什么能教你的，只能说你很优秀，非常优秀，也希望你能一直优秀下去！”

其实卢颖很佩服自己这个年纪最小的学生，这种水平说是初中老师教出来的她半点不信，无论季芸芸的技能树是怎么点亮的，卢颖都希望她能继续保持下去，不然伤仲永的结局就太可惜了。

季芸芸微微一笑：“谢谢卢老师，我会的。”

“那你们俩下午放学记得去大会堂开会，行了，回去上课吧。”

“卢老师再见。”

回教室的路上，杨聪叹气道：“我觉得卢老师不说你排第几肯定是照顾我脆弱的小心脏。”

呵呵……

季芸芸能说啥，她相信自己不是100也是99，除了第一不作他想。

“反正能参加就行，今年先积累经验，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年再继续报名也是一样。”

“也只能这样了，我就安心当个陪衬吧，也免得你一个人无聊。”

…………

放学之后所有入选的学生再聚大会堂，只剩下60个人，室内比中午更空旷了。

站在前头讲话的还是李雪梅。

“这是第一届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大家要引起重视。老师们群策群力给大家准备了十套试卷，难度类型都和中午的差不多，大家带回去一天做一套，然后每天中午12:30到这里来讲评试卷，而且，从明天开始每天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做听力训练，希望大家不要迟到。”

大家都听得认真，李雪梅微微点头：“今天先到这里，现在把试卷发下去，大家检查一下有没有错印漏印的。”

李雪梅说话不多，卷子发到位就让学生们散了。

卢颖立即被几位老师围在中间，一人一句问道：“诶，哪个是你们班季芸芸？”

卢颖伸手一指，提起自己的心腹爱将底气都足了三分。

“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嗯！”

“嚯，真看不出来，卢老师你是捡到宝了，到时候一个高考单科第一肯定跑不了。”

老师们也不是酸，成绩好的学生谁都喜欢，尤其是这么好的，即便是师大附中这样的学校也不是年年都有，他们只觉得心痒痒的。

“羡慕吧，羡慕也没辙，这是我的学生，往后两年都是。”

卢颖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自豪，无论哪个老师，手底下只要带出一个状元，以后名声也好，资源也好，绝对比别人超出一个台阶，特别是评职称的时候，这都是重量级加分项。

如果这个状元还是个极懂事的孩子，那简直堪称天下第一大幸事。

老师们的议论季芸芸并不知情，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种比赛只是小case，不存在难度，也不存在挑战，这辈子连当众演讲的难关都克服了，那么直到全国决赛对她来说都是一路坦途。

目前来说参加比赛对她的影响只是每天多花几十分钟做一份试卷罢了，不影响她发展其他爱好。

季芸芸最近突发奇想，想给老妈肚子里没出世的娃缝一个布老虎。

虽然这个娃如今只是个不到俩月的胚胎，但季芸芸兴致来了拦都拦不住。

她的针线水平也就只能缝个扣子，这种活计只能求助于季奶奶。

季奶奶是老护士，扎针行，缝针也行，想当年她刚工作的时候医生稀缺，一些缝合之类的外科活计都得护士顶上，有些厉害的护士甚至能做一般的外科手术。

没办法，一身好手艺都是被逼出来的，缝个布老虎对季奶奶来说不要太简单！

可老人家心疼孙女心疼惯了，她自己穿针走线没问题，六十多岁依然眼不花手不抖，可看孙女拿针就不行了，时时刻刻绷着一根弦，生怕季芸芸不小心戳得满手针眼，血压分分钟飚到180。

季芸芸怎么说也是缝过扣子的人，戳手肯定不至于，但是针脚细密、齐整美观之类的高端要求就需要季奶奶手把手教了。

不错眼地盯了十几分钟，确定季芸芸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残党，季奶奶也逐渐放心，开始教她些简单的缝制技巧。

没有人对季芸芸的新尝试抱太大期望，但季芸芸自己跟自己叫着劲呢，不露棉花只是基本要求，怎么着也得美观大方吧，老虎缝成猪什么的必须不能有。

学校里临时佛脚班讲了十天卷子，学生们欲仙欲死。

季芸芸缝了十天老虎，也是欲仙欲死。

可是怎么办呢，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呀。

第201章 下巴和脖子的夹角

集训的十天里学校没有再组织测试，所有人都在写卷子的痛和不用考试的乐中摇摆。

好在没有不自觉的人，优中选优的附中学生，思想素质还是过硬的，老师免费给你补习，难得的提高机会，不把握就是傻子。

初赛定在11月最后一天，是个周末，考场就在江市外国语中学。

江市报名人数共有近2000多人，因为人数众多，初中部、高中部还有几个礼堂全部都被征用。

考试将持续两个半小时，其中听力半小时，笔试两小时。

师大附中联系了一辆大巴，把学生和送考老师一车拉去。

九点钟开考，八点多外国语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考生。

很明显就能看出哪些学生出自排名前几的学校，因为省重点和市重点都是大几十人的队伍，乌央乌央聚在一起，看着就气势非凡。

那种十几二十几人的就是普通高中，个位数参赛队伍也有，一般都是城郊地区的学校。

尤其是江市外国语，他们报名人数最多，难得的露脸机会，他们自认专业人士，自然不会错过。

没见那一百多人的大队伍，那一个个下巴和脖子的夹角都远超平均值，连聊天的声儿都比旁人大。

“诶，尹丽，这次比赛你肯定预定第一了吧，咱们学校没人是你对手，外头的学校就更不用说了。”

“尹丽可不止这次能拿第一，明年高考肯定也是英语单科第一。”

季芸芸被她们聊天内容吸引。

姓尹？倒是难得见着跟老妈一个姓的。

但是这口气也太大了吧，捧哏捧得这么专业，二位莫不是出身德云社？

季芸芸回头望去，几个外国语的学生围在一起，站位以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为中心。

明年高考，那就是高三咯？

季芸芸分神听她们聊天，实在是等待太过无聊，她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所以不觉得时光飞逝。

那位叫尹丽的女生看似气质沉稳，并没有大放厥词顺杆爬，但也没有谦虚称否，同学的吹捧她显得有些不以为意，或者说是习惯成自然。

这样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英语成绩确实好，而且在第一的位置上待了很长时间，不然不会这么自信。

或者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傲慢？

季芸芸甚至有些理解这种傲慢，长期甩别人一丈远的感觉她也很熟悉。

嗯，就是那种我不是特指谁，在座的各位都是那啥啥，就是这种非一般的感觉，很自然，也很爽。

只不过季芸芸早就不跟别人比了，她的目标或者说爱好是在世界语言版图上征服更多的领地，而不是爬上一座小山包就开始俯视众生。

对，俯视众生，就是这种感觉，尹丽藏在眼底的傲慢没有逃过季芸芸的眼睛，那种高高在上的无视在她身上若隐若现。

几个人轮流吹捧了一番，尹丽终于开口说话，她的声音远比她没什么特色的样貌更吸引人，如果她的口语也同样出色，季芸芸甚至下意识想到了一份适合她的工作国际频道英语主持。

尹丽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也许别的学校也有好的，这次期中不是有个江大附中的男生冒尖儿么，他也来参赛了。”

这次各校高三的期中考试是全市统考，成绩自然也是全市排名，就英语单科来说，尹丽是第一，江大附中有个男生排名第二，距离尹丽只有一分之遥。

“嗨，以前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说不定就是超常发挥昙花一现呢，尹丽你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

“就是就是……”

又是一轮捧哏过后，尹丽没再多说，但从她嘴角的笑容可以看出，同学的马屁让她极度愉悦。

这时，大门内传来响亮的铃声，考生开始进场。

季芸芸正听得津津有味，被铃声打断还觉得可惜，多精彩的群口相声，怎么就不让人听完呢？

站在旁边的杨聪从刚刚开始就被季芸芸禁止发言，被迫听完外校学生的马屁大戏，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那边，然后凑近了对季芸芸说：“她们肯定不是你对手！”

杨聪对季芸芸的迷信是从小养成的，在他心里季芸芸就是文曲星下凡，怎容凡夫俗子挑衅？！

望着远去的尹丽一行人，季芸芸有些想笑，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发现尹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一小女生打败，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对不起了各位，我的技能树已经高耸云端，如果不小心碾压到谁，嗯，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原本很佛系的季芸芸难得起了点好胜心心，虽然她正常发挥就足够了，但这次她会更小心一些，争取一个标点都不错。

卢颖也是送考老师之一，她抓紧最后的时间对两人做考前交代，她不担心季芸芸的实力，她只怕季芸芸没参加过这么大型的比赛，会紧张导致发挥失常。

最后实在拖不住了才把两人送进学校，面对两个年纪最小的学生，她这颗园丁之心呐，真是忽上忽下。

季芸芸和杨聪不在一层楼，甚至季芸芸的考场里一个师大附中的学生都没有，这考场分得真散。

8:55

监考老师开始发卷，讲台上一个硕大的录音机已经准备就绪，只待考试铃声正式敲响。

“请大家在左侧密封线内写上学校和姓名，考试时常两个半小时，考试即将开始，请注意考场纪律，不要交头接耳，有事举手示意，作弊将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铃铃铃……

9:00到了。

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正式开始。

不止千湖省各市，全国大多数省、自治区和直辖市都在11月31号这天同时开赛。

这么想想，还真是声势浩大呢，季芸芸忍不住开了个小差。

“现在开始播放听力，请大家准备。”

监考老师的声音把考生的心瞬间提起，比起阅读和写作，听力和口语一向是中国学生的老大难。

有些条件一般的地方整个学校都没几台录音机，更不用说广大英语老师的发音，中式英语还好说，有些方言英语，换个外地来的都不一定听得懂。

而且这时候的高考英语是没有听力的，所以听说读写里的听和说就比较不受重视。

第202章 装得这么用力

……

一阵电流声过后，失真的男声从录音机里传出，听力测试正式开始。

能来参加比赛的多少都心里有数，不管听力水平怎么样，至少没有紧张到过耳就忘。

教室里二十多个考生紧张地读题、审题，听力考试可没有回头检查一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当下没做出来，过后只能靠猜。

一时间教室里只有录音机和考生略重的呼吸交织，心理素质差的人说不定一晃三四题就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录音机停止，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听力部分结束，请大家抓紧时间做笔试部分。”

一位监考老师扬声交代着，另一位老师动手收拾录音机。

随着插头被拔下，好些人心都碎了，好像触手可及的分数也随之离自己远去，一去不回。

季芸芸大致翻看了一下试卷，除了基础的选择、阅读、作文，还增加了填空和改错两个题型。

听力部分50分，笔试部分150分，总共200分的试卷确实比高考更难。

做卷子的过程乏善可陈，直到季芸芸顺顺当当写完作文也才过了一小时不到。

然后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离考试结束还有近四十分钟。

按计划所有师大附中的学生会统一乘车返回，所以也没有提前交卷的必要，外头寒风四起，还不如待在室内暖和。

季芸芸收拾好文具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旁人都在奋笔疾书，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悠哉悠哉的季芸芸。

讲台上监考老师倒是看到了，一开始没去管她，但十分钟过去了那个小姑娘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不过脑袋转了个方向。

老师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准备过去提醒一下，时间这么紧，再趴下去题目就做不完了，于是她起身走下讲台，来到季芸芸桌前轻轻敲了下桌面。

季芸芸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她就在将睡未睡的边缘，迷迷糊糊间被人弄醒，惊出一身冷汗。

“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老师也被季芸芸的动作搞蒙了，轻咳一声道：“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注意抓紧时间。”

季芸芸这才明白，心下无奈老师你也太负责了吧！

“老师，我已经写完了，所以想休息一下。”

写完了？

这次所有的监考老师都是在全市范围内抽调出来的，外国语本校的老师被排除在外，赵瑛是八中的英语老师，这次正好负责季芸芸的考场。

试卷多出来一张她刚刚也看过了，她知道卷子的难度，所以对于季芸芸说的做完了，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季芸芸一脸镇定，难不成真做完了？

考试还没结束，她也不好看季芸芸的卷子，只能带着疑问点点头，回到讲台坐好。

这个小插曲吸引了周围一些目光，但也只是一些，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暂时没空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不和谐音符。

这么难，这么多，你说你做完了？！

你是专门混进来扰乱人心的吧！

季芸芸再次趴下，确定不会再有人打扰，她一秒入睡，早上集合时间太早，她现在特别缺觉。

11:00

铃声敲响，无论写完还是没写完，无论欣喜还是哀嚎，试卷终将离考生而去，迅速又坚决。

季芸芸伸了个懒腰，背包起身，用最快的速度上交试卷然后离开教室，摆脱身后那些好奇与探究的目光，混入人潮。

赵瑛因为好奇特意留意了季芸芸的试卷，待考生离场后迅速扫了一眼，客观题直接略过，翻到作文的部分。

精美、震撼！这是赵瑛的第一印象。

因为时间充裕，季芸芸甚至恶趣味地全文写成印刷体，在一堆因为赶时间而略显潦草的字迹中，季芸芸的试卷鹤立鸡群。

一百多字的短文写得优美、流畅、毫无破绽，除了毫无破绽赵瑛想不出别的形容词，真的太好了，非常好！

赵瑛觉得如果她是阅卷人，第一反应一定是满分，只有满分才配得上这样的行文，也只有满分才配得上这样的视觉享受。

另一个老师见赵瑛站在原地盯着一份试卷一动不动，便问道：“赵老师这是看到什么了？”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赵瑛眼睛不离试卷，刚刚她又随意看了几道选择题，竟然全对，这下她终于相信季芸芸说自己写完了不是开玩笑，那个小姑娘用最少的时间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连“几乎”两个字都不需要。

另一个老师见状走了过来，打眼一看，倒吸口气：“这这……确定是手写的？”

他不是英语老师，所以写得对不对他不会分辨，但字漂不漂亮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是啊，就是那个提前四十分钟写完的小姑娘，人才啊，这样的学生怎么不在我班上！”

“哈哈哈，眼红了？行啦，咱们走吧。”

说着两人合力把试卷密封装订，放入文件袋内。

几千个学生往外走，好在有三个门分流，不然大家就该体验一把传说中的“堵人”了。

师大附中租用的巴士已经就位，几位老师正在核对人数，来一个上一个，季芸芸上车的时候杨聪已经找位置坐好了。

杨聪迫不及待问道：“如何，能镇住各路毛贼吗？”

杨聪难得开了句玩笑，他还记得进场前那几个外校女生大放厥词，季芸芸被人无形忽视，他显然比当事人更激动些。

“我的水平你放心啦。”季芸芸呵呵一笑。

其实在出来的时候她又遇见了那个叫尹丽的女生，尹丽嘴角含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她走到半路，之前的捧哏一号出现，又是一顿花式乱夸，而且是用自己的无能衬托对方的高能。

季芸芸不禁疑惑，这尹丽是家里有矿？还是她爸爸是你爸爸顶头上司？

这么卖力也太夸张了吧……

反观尹丽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三分自信，三分矜持，三分享受，外加藏在深处的一分傲慢。

装得这么用力，不累吗？

季芸芸想问。

第203章 隐藏大佬

她们当然感受不到五米之外有个隐藏大佬，也许在尹丽心里只有那位期中仅落后她一分的男生才是她的对手，也许还不是她一合之敌，至于其他人她真的没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跟她差了两个年级不知道姓甚名谁的高一小妹妹。

“如果你能全省第一，或者全国第一，说不定能争取一下保送，反正你的目标就是京城外国语学院，这比赛正对口。”

这话倒让季芸芸打起几分精神，尹丽也想上京城外国语学院？

因为两位教授的缘故，季芸芸对京外的校名比较敏感，她知道后世确实有外语专业提前批次录取的情况，但现在有没有这项政策她也不太清楚。

两位教授多次提出让她以后报考京外，季芸芸还没拿定主意，但她确实对各种语言很感兴趣，所以……说不定以后尹丽会是自己的校友？

季芸芸思绪在天边闲逛一圈回来后，尹丽和她的捧哏一号已经消失不见。

…………

英语竞赛过后，师大附中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季芸芸清楚自己只能参加一些文科类竞赛，什么航模奥赛之类的两辈子也跟她无缘，比起那些奥赛大佬，她并不觉得自己参加过英语竞赛有什么好在意的。她的目标就是把理化生三门课的成绩保持到高二分班，然后就可以和这三位仁兄正式拜拜了。

时间虽然如常划过，但参加过竞赛的学生们依然时不时幻想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也许老天瞎了眼给自己一个第一呢？

然而这种焦虑的猜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两周之后结果就出来了。

江市外国语学校高中部

尹丽所在高三四班一片安静，无论和自己有没有关系，所有人都在等待讲台上英语老师宣告初赛的结果。

按规定，初赛由各市自行举办，第一名为一等奖，第二到四为二等奖，第五到十名为三等奖，前十名将参加省里的决赛，再选出全省前三参加全国总决赛。

“全市前十名有三个出自我们学校，是入选人数最多的高中，其中我们班的尹丽同学获得一等奖，大家向她表示祝贺！”

教室里响起齐刷刷一片掌声，然而尹丽却没有如以往一样云淡风轻。

她的目光一片阴沉。

早在昨天她就知道结果了，呵，一等奖，多好听啊……

可她要的是货真价实的第一，而不是粉饰太平的一等奖。

昨天她的父亲，也就是江市外国语的书记，告诉了她这个“喜讯”，她以全市总分第二的成绩进入决赛名单。

除了头名旁落之外，最让人震惊的是排名第一的竟然是师大附中一个高一女生，高一！

而她的成绩是令人绝望的满分！

这种大学程度的试卷，主、客观题都有，竟然能得满分？

尹丽第一反应是分数弄错了，第二反应是有人作假，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有人能得满分。

她毫不迟疑地向父亲提出自己的疑问，谁知尹书记否定得非常坚决：“因为分数实在让人不敢置信，那份试卷让五个不同学校的老师分别看过，客观题没有疑问，作文的部分五个人给五个满分，最后赛委会判定分数有效。”

这些原本属于封锁的内部消息，但整件事实在太令人震惊，估计这两天随着名单的公布会广泛传播出去。

尹丽还是不愿意相信：“那考生身份呢？确定是高一学生？”

“确定了，组委会也问过那女生的监考老师，考生身份和考试过程没有问题。”

见女儿面沉如水，尹书记缓声劝道：“你也不要太在意，这样的例子太极端了，超出一般学生的梦能力范畴，除她之外你还是第一不是？而且她才上高一，你明年高考也碰不着她，高考才是最重要的，她并不会对你构成直接影响，所以放宽心啊！”

尹书记知道女儿的性子，内心骄傲至极，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容易钻牛角尖，原以为第一名是探囊取物，谁知此第一非彼第一。

如果因为这次比赛而影响往后高考备战，那就太不值当了，所以尹书记很耐心地劝解女儿。

可尹丽的心情显然没有因此好转，直到英语老师在课堂上恭喜她，她依然沉浸“高一”、“满分”两个词的反复打击中。

捧哏一号和捧哏二号再次聚集在尹丽周围，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可这次尹丽再做不到故作矜持地享受，她第一次觉得好话也这么难听，好像所有人都在出言讽刺。

反之，师大附中的老师简直要乐疯了！

这样的满分可比中考满分刺激多了，即便让高中英语老师来做，又有几个能保证一个错不出？

卢颖整个人都蒙圈了，再想不到季芸芸会带回来这样一个惊喜，这已经不是一句优秀可以形容了，这是……这是……

她觉得词穷，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赞美之词，只能用无限激动的语气在班上宣读这个喜讯。

“季芸芸以十三岁的稚龄击败一众十八岁的对手……”

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卢颖成功地让季芸芸脸红了，这么赤果果的夸奖她表示自己承受不来！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就在季芸芸即将陷入同学的包围圈之时，卢颖喊了她一声：“季芸芸，跟我来一下。”

季芸芸如蒙大赦，挤出人墙跟上卢颖的脚步。

“这次我们学校一共有两人入选，除了你之外还有个高三女生，不过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保持好自己的状态，你的目标应该是全国总决赛，到时候还有京城和沪市的竞争者，他们才是你的对手，目光不要局限在一城一池。”

卢颖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老师相信你的实力，希望你能最终摘得桂冠！”

季芸芸想说自己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才不是什么全国总决赛，不过这么中二的话就不用讲出来了，面对英语老师的殷切期盼，季芸芸用最简单有力的方式回应。

“我会努力的，谢谢老师！”

季芸芸等上课铃响才慢腾腾回到教室。

第204章 喏，我有一个亿

她本来以为这个新闻会逐渐失去热度，谁知这个消息造成的影响远比她以为的更大。

连在家养胎的尹继兰都向自个儿亲闺女献上了最诚挚的好奇……

“芸宝，你那竞赛得了第一？满分？”

“是啊是啊，我都被人问了一天了，烦得不行。”

“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满分什么感觉？”

“呃…………爽？”

成功把天聊死，季芸芸舒坦了，尹继兰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好在女儿优秀，当妈的总是高兴的，尹继兰想给女儿点奖励，结果绞尽脑汁想不出季芸芸还缺啥。

孕妇嘛，情绪总是时起时落，想得脑仁疼的尹继兰直接把锅甩给季中杰：“都怪你，芸宝什么都有了，我想送个新鲜礼物都想不出来！”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合着我对闺女的宠爱挤压了您的表现空间？

季中杰无奈地看着妻子表演，还得配合她做个演员：“好好好，我送，我送行了吧，你放心，礼物我来想。”

尹继兰这才心满意足，嘴角带笑一秒入睡。

季中杰无奈摇头，哎，真是养了两个祖宗啊！

不过礼物他还真的有。

前段时间他去云省出差，是当地一个供应商接待的，那供应商家里正好有人做翡翠生意，原本那人只是提了一嘴，季中杰想着正事办完去见识见识也不错，就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了。

这时候的翡翠市场还没炒起来，水种好的料子不少，价格也不算太高，季中杰就捡着看得顺眼的满绿和一些稀有颜色各买了一些，托人打几套成套的翡翠首饰。

他买的时候就想着回来送给老娘、妻子和女儿，如果妻子肚子里的也是女儿那就更能物尽其用。

约摸一个多月的功夫，那边专程派人把成品送来，比起当初当初雾蒙蒙不起眼的原坯，经过打磨抛光的翡翠光彩夺目，连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好看。

原本这几套首饰是准备等妻子和女儿过生日再送的，现在女儿这么争气，提前奖励一下也好，明年生日再送点别的就是了。

季中杰如此想着，起身去书房的保险柜里取了一套紫翡。

全套的首饰装在一个三层首饰盒里，项链、胸针、耳坠、耳钉、手镯、戒指，一应俱全，论品相绝对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存在，所以没见过“世面”的季芸芸直接看呆了！

主要是季芸芸经历过稀世珍宝动辄上亿的时代，而且单位是美金不是人民币，即便翡翠没有钻石值钱，但别说是一个亿了，一千万、一百万的首饰季芸芸也没见过呀，她完全想不到这辈子也能有一言不合收珠宝的一天。

她知道自家亲爹有钱，但钱这个东西吧，要么就是成捆的现金摆在面前，要么就是换成实物摆在面前，不然一串数字听起来没什么概念。

比如有个人说他有大几千万上亿，你可能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但如果他直接把一摞房本拍在桌上，喏，我有一个亿，这种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现在，季芸芸盯着面前的首饰盒说不出话来，她张着嘴，看看老爸，再看看近在咫尺的珠光璀璨，看过去看过来看过去看过来……

“喜欢吗？恭喜咱们芸宝得了第一，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奖励！”

季中杰兴冲冲地等待女儿表示惊喜和对老父亲最深切的感谢，结果季芸芸呆愣愣地不说话。

难道是不喜欢？

“芸宝？”

“啊？什么？”

“芸宝喜欢吗？”

季芸芸终于相信这一堆价值连城的小东西是送给她的，她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那什么，不用这么隆重吧，市里的第一名而已，有这么值钱？”

季中杰以为闺女是心疼钱，大手一挥道：“不贵，我就是按成本价买的，也就多加了个手工费，你要是喜欢以后爸爸再给你买啊！我看云省那边好多呢！”

季芸芸无话可说，她也不准备问究竟花了多少钱了，反正这东西保值一流，买了稳赚不亏。

“爸爸，我上学没法戴，这东西也不好随便乱放吧，丢了怎么办？”季芸芸开始发愁安全问题。

“小事，等着啊，我给你搬个保险柜来。”

季芸芸再次目瞪口呆，难不成连保险柜都准备好了？现在送礼都这么贴心吗？

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两分钟不到，季中杰吭哧吭哧搬了个半人高的保险柜进来，拆箱之后直接放在季芸芸的衣帽间里。

“芸宝，这个柜子就放你这里了，以后贵重物品都往里放，来，爸爸教你用。”

浑浑噩噩的季芸芸被灌了一脑袋老式保险柜使用方法，然后楞楞地看着新鲜到手的翡翠首饰入住新家。

谁知季中杰盯着黑洞洞的保险柜好一会儿，沉声道：“哎，还是太空了，争取在你十八岁前给你填满！”

填填填……填……填满？

季芸芸原地昏倒一秒钟，陡然乍富的感觉让人晕眩，容我缓缓！

…………

初赛成绩已出，复赛就定在12月底，在江市大学举行。

复赛不用再另行笔试，只有演讲和问答两个项目，简单来说就是考口语和临场发挥，因为这也是全国总决赛的比赛内容。

江外的尹丽发了狠，强制自己一天一篇命题作文，不光要写还要说。她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那个叫季芸芸的只是笔试很强罢了，说不定口音歪到姥姥家，张嘴就露馅。

除了季芸芸之外，几乎每个入选的学生都在给自己加压特训。毕竟是首届比赛，不光老师重视，学校也重视，涉及到的学校几乎都跟老师强调过这一点，尽全力帮助学生取得突破。

这一点上江市外国语的优势堪称得天独厚。

江外的英语老师分成几组，分别作为评委给几个学生的命题演讲打分，一天一组，尽可能地模拟不同的评审风格，提出来的问题或尖锐或发散，折磨得三位入选学生生不如死。

比起江外，其他学校的外语师资力量很难做到这一点。

第205章 身体酸度过高

外语教育作为江外的自留地，笔试被一个外校小丫头夺魁就算了，那卷子确实写得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是口试就不同了，他们必须捍卫江外的尊严，三人入选，三道保险，务必确保重夺第一。

江外的佛脚班开展得如火如荼，其他的学校也不敢放松，连千湖省其他城市的入围者也都在临阵磨枪，只有季芸芸每天该干啥干啥。

英语演讲对她来说几乎跟用母语讲话没有区别，只要控制好情绪表情，稍微正式一点对得起那个场合，她不觉得自己会被打败。

毕竟是拥有金手指的女人，加上从六岁起持续不断的学习，如果不是怕自己骄傲，季芸芸觉得给自己一个颁个奖，就叫“行走的牛津词典”也没什么不可以。

嗯，低调低调，打枪滴不要！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江市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门口挂起横幅，《第一届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千湖省决赛》。

大厅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从省内各地赶来的考生。

李雪梅带着季芸芸和高三女生付君一起赶到。

作为省里排名第一的高中，李雪梅是高三英语组长，又是特级教师，她的人面很广，一路上已经遇到好几个相熟的老师和她打招呼。

当然，大家原本就认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所有人都好奇，200分的季芸芸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这么奇葩的分数正常人绝对考不出来！

于是李雪梅一路招呼过去，即便沉稳如她，依然觉得成就感爆棚。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第一名和师大附中更配哦！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李雪梅已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又上了一个台阶，可转念一想，季芸芸是卢颖的学生，心里又有点酸涩，咋不是自己家的崽呢？

哎，眼馋！

“李老师来啦。”

五米开外一位中年男老师和李雪梅打招呼，他身后站了三个学生，其中一个就是尹丽。

尹丽没见过季芸芸，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假想敌，她人虽然站在这里，但脑子里还在过最近训练的命题作文，模拟评审的提问，至于老师跟谁打招呼，她觉得不关她什么事。

“哟，是张老师啊，这次是你带队？”李雪梅换上标准假笑，这是江外的队伍，也可以说是季芸芸夺冠最大的拦路虎。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季芸芸是不认的。

“是啊，来给学生压压场。”张老师打量了一圈眼前的三人组，玩味地说道：“你们师大附中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呀，笔试第一落到你们家，不知哪位是季芸芸同学，这么优秀的人才真是少见呐！”

听到“季芸芸”三个字，尹丽猛然抬头，盯着前方的两位少女，分辨哪一个才是她的心腹大敌。

这两个星期季芸芸都快成她的心魔了，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叫嚣，打败她，打败她，连个13岁的孩子都比不过，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哪里哪里，也是我们学校运气好，我们当老师的也没教她什么，都是这孩子平时努力的结果。”李雪梅揽着季芸芸的肩膀，笑眯眯地谦虚道。

张老师心里翻着白眼，要你说？要是教能教出满分，那我老张一定24小时追着学生屁股后头教。

逼我恰柠檬的人是他，还笑我运气差！

尹丽总算知道传说中的季芸芸是谁了，就是眼前这个长得比她美，皮肤比她好，笑得比她甜，连牙都比她白的美少女！

凭什么！！！！！

尹丽出离愤怒了，凭什么能考满分的女生还能长成这样？

难道不该是眼镜妹，青春痘，腼腆害羞，毫无形象的女学霸吗，比如季芸芸身边那位？

尹丽虽然跟美女沾不上边，但硬要夸的话，说一句清秀有气质也行，而且她成绩好，有学霸光环笼罩，老爸又是书记，她在学校名气不小，她也从来自视甚高，因为学校其他的女学霸几乎都是她之前形容的那样。

直到今天看到季芸芸……

尹丽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排排坐，干了这杯柠檬多，日子还是一样过。

啊，摔！谁要一样地过！不要！不要！

季芸芸好笑地看着尹丽从迅猛龙变身霸王龙，虽然她站在原地没动没说话，但那双眼睛好像马上就能喷火。

啧啧，嫉妒使人质壁分离，嫉妒使人因式分解，嫉妒使人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季芸芸即是当事人又是吃瓜群众，双重身份让她拥有奇异的视角，看着尹丽头上火焰越燃越高，她觉得精彩万分。

这戏好看！

时间过得飞快，9:00所有考生入场，送考老师全部被隔离在外。

外院的阶梯教室被清理出来作为候场区域，所有参赛者被分为十组，每组八至十人，分别进入十个考场，每个考场三位老师，每位考生做两分钟自我介绍，每个考场的前三名进入下一轮。

不到一百个选手经过一**刀阔斧的筛选只剩下三十个，从这里开始进入正式决赛环节。

决赛就在阶梯教室举行，所有参赛选手和送考老师都可以入场观看。

季芸芸和尹丽都无惊无险进入下一轮，江市的十位选手进了八个，由此可见省会的教育水平尤其是外语教育方面还是领先其他城市一个量级。

候场区里尹丽就坐在季芸芸后头，她盯着季芸芸的后脑勺只觉得心绪不宁。

刚刚她和季芸芸并没有分在同一个考场，她一直寄希望于季芸芸学的是哑巴英语，希望最终的名单里不要有季芸芸这个名字。

可惜事与愿违，季芸芸这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刺眼。

她怎么通过了？她凭什么通过了？难道她不止笔试好，口语也好吗？

难道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气啊！

后方来的灼热目光季芸芸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深深佩服尹丽的小心眼，简直小到绣花针都穿不过！

有人比你尹丽更优秀这件事很奇怪吗？这么让你不能接受？

长期身体酸度过高会生病的哦！

第206章 心里住了个rapper

决赛已经开始，三十位参赛者按照考场顺序依次上台，江外的三个学生有两个都在第二考场，所以亮相很早。

至少在前六个人里，江外的学生是最突出的，按李雪梅的话说，这样的学生高考考砸了也能有90多分，这个评价就相当可观了。

“张老师，你们学校这几个都不错啊。”

坐在下面的李雪梅跟张老师小声说了一句。

李雪梅的心态非常好，原本是一点点担心的，现在一点都没了，这几个外国语的孩子水平是不错，但比起季芸芸还差得远。

张老师却不知道李雪梅怎么想的，在他看来，他们的杀手锏还没出场呢，这两个只能说不错，已经可以秒杀其他人的那种不错。

于是他假模假式半是炫耀半是谦虚地说了一句：“我们毕竟是外国语嘛，这外语要学不好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李雪梅暗自撇嘴，呵，我今天坐等自打嘴巴。

尹丽在第五组上场，她是这组最后一个。

主席台边的台阶旁，尹丽背挺得直直的，看上去很有气势很有自信，但其实她的肌肉异常僵硬，想弯弯不了。

她一直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尤其是英语方面，她从不认为有哪个同龄学生可以超过自己，整个高三无论是校内考试还是全市统考，她第一的位置从未旁落。

直到这次英语竞赛，说起来确实是没有同龄人超过她，因为超过她的是一个比她小得多的黄毛丫头。

整整六岁啊，她比季芸芸多出了一整个初中和高中的时间，依然一败涂地。

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

“让我们欢迎第五组最后一位选手出场！”

主持人声音响起，接着掌声响起，尹丽从恍惚中惊醒，该她上场了……

尹丽数次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迈步朝台上走去。

台下的张老师眉心微蹙，说不上为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好，尹丽的姿态远比平时僵硬，脸色特别板正，不是说必须要笑，但尹丽的样子明显和平时不太一样。

张老师坐在下头想帮也帮不上，只能暗自祈祷尹丽能够正常发挥就行，她只要正常发挥，其他人就不是她的对手，至于那什么季芸芸，谁知能行不能行，说不定上了台话都不会讲咧？

张老师瞥了眼隔壁的李雪梅，她还是那副表情，笑眯眯的，感觉就没当回事儿。

李雪梅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转头轻笑道：“张老师怎么了，这是你们最后一个学生了吧，是叫尹丽吗，笔试排第二那个？那她水平肯定比刚刚那两个更好，真是羡慕你们外校啊！”

张老师觉得牙根儿特别痒痒，什么叫“排第二那个”！生怕不别人不知道你们是第一？用得着跟这儿强调么！

哼，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是啊，尹丽是很不错，我们学校对她寄予厚望！”张老师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李雪梅呵呵一笑，也不反驳：“那咱们拭目以待。”

等待的时间将近一分钟，尹丽默念了一百遍“我不会输”，然后昂首挺胸上台。

每个组的演讲主题都在赛前随即抽取，第五组拿到的题目是“理想”。

很普通却很宽泛的题目，泛泛而谈会显得言之无物，如果具象到某一个具体的理想，又必须能自圆其说，比起前头的“家乡”“我的小时候”之类的稍微难一点点。

尹丽原本紧张的心绪在开口之后缓解了很多，目前出现的所有主题都没有超出她赛前准备的范畴，她背下的演讲稿都不止二三十篇了，所以她越说越有自信，越发相信自己一定能打败季芸芸。

她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只觉得离打败季芸芸的目标越来越近，甚至有些超出控制，她语速越来越快，虽然没犯什么错误，但下面的评审开始微微皱眉，这越说越快是怎么回事，情绪控制力有问题啊。

演讲可不是越快越好，要生动，要有趣，要清晰，要有节奏变化，要让听众有代入感，加点互动也不错，唯独不需要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逼得人头晕脑胀。

尹丽还沉浸在自我的情绪中，只觉得自己升华了，这么流利难道不算升华吗？

观众席里张老师面色越来越黑，李雪梅好容易才憋住笑，这就是你们外校的杀手锏？是，这吐字速度确实堪称杀手了！

季芸芸原本还想仔细听听尹丽水平如何，结果真是完全没想到，尹丽同学心里住了个rapper！

大姐，中国有嘻哈了解一下？

尹丽叽里咕噜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讲完了人家六分钟的内容，她讲完了之后深吸口气，咦，怎么有点缺氧？

台上安静了，台下也安静了，之前每次演讲结束都会想起的掌声好似离家出走一般，整个会场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轰！

尹丽脑子里忽地一声巨响，眼睛无限瞪大，她突然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的天，刚刚那个8倍速快进真的是她？！

尹丽眼前一阵发黑，人在台上晃了一下，她有点不敢看前面五位评审的表情，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只是说得快了一点而已，毕竟没犯错不是？

五位评审都是江大外院的正副教授和讲师，之前一直各打各的分，轮换着开口提问，偶尔有些交流，但尹丽演讲完过后，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了几眼，有错愕，有怔愣，也有可惜。

错误当然是没什么错误，题目又没超纲，尹丽的演讲稿经过至少三个老师斟酌修改，遣词造句的错误肯定不会有，但实在是这个快进模式的语速让人吃不消，既然是演讲就得按演讲的规矩来，仅仅不出错可不行。

不过这些问题犯不着当场说，他们只需要打分和提问。

每位参赛者演讲过后评委会根据演讲内容随机问三个问题，尹丽若想往回找补，就必须把三个问题答好。

演讲可以准备，问题可没法准备，所以提问环节更能展现出每个人的知识储备、临场反应和语言功底。

第207章 太可笑了

前面有不少人演讲虽然大差不离，但一到提问环节就错误频出，前言不搭后语的更是不少。

虽然尹丽的遣词造句没有演讲稿那么精细华丽，但她的回答逻辑通顺，语法错误也所有出场选手里最少的一个。

综合各项分数，在评委的名单上，尹丽在前十五位选手里暂列第一。

后五组被安排在下午，所以尹丽下场之后主持人宣布上午的比赛结束。

尹丽下了台才发现自己贴身的衣服将近湿透，这才觉得后怕，怎么刚刚就像失控了一样说得那么快呢，原本就不明朗的比赛结果现在更是蒙上一层阴影。

张老师从观众席快步走过来，关切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尹丽不止是江外的种子选手，更是书记的独生女，张老师带队出来是要负责任的。

尹丽摇摇头没说话，她心里乱得很，一边担心自己搞砸了，一边又安慰自己别人比她糟糕得多，可没上场的季芸芸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尤其是她自己主动露了这么大一个破绽。

为了这个比赛，为了季芸芸这个假想敌，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到底值不值……

想到季芸芸，尹丽抬头四下寻找，却只来得及看到她出门的背影。

见尹丽不说话，张老师出声安慰道：“尹丽，老师一上午从头听到尾，你是表现最好的一个，不要担心，你的水平绝对超出所有人一大截。”

虽然当着另外两个学生，张老师依然照说不误，而那两位学生看起来也没有任何不忿，不知是习惯了张老师的说话方式，还是真的打心眼里服气。

尹丽胡乱点点头，她现在只盼着快点轮到季芸芸，是生是死给个了断，刚刚在台上肾上腺素忽起忽落，她虽然恍惚但也算突然醒悟，这段时间连高考复习都落下不少，她要是再这么患得患失下去，别说竞赛拿不下来，连高考都有可能失手考砸。

她一定要考上京城外国语学院，那是她的梦想，她可不想差两分然后不得不复读一年，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在高考上失误。

尹丽突然想起早晨初见时季芸芸那张笑脸，想起季芸芸才上高一，即便这次比赛成绩不好，她还有下次、下下次，即便因为比赛影响了期末考试，可毕竟离高考还远……

尹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是太可笑了！

这边李雪梅带着季芸芸和付君离开外院大楼，组委会给每个人发了午餐券，直接去食堂用餐即可。

江大校园风光很好，即便是寒冬腊月依旧自成一派风景，不愧为世人封为“最美大学”之一。

这里的一草一木季芸芸都熟悉非常，毕竟上辈子在这里度过了四年。

一路上李雪梅对江大的各个学院和建筑物如数家珍，她叹了口气道：“想当初老师也想考江大外语系，我高考前一个人偷偷来这里转了好多回，想象过无数次在江大校园里晨读的场景，可惜啊，差几分没考上。”

付君是高三学生，她的志愿就是江大，所以她对这个古色古香的校园极其感兴趣。

“付君，你的成绩一直不错，江大每年划线一般比一本线高50到60分，所以回去之后你只要继续保持就没太大问题，当然了，能继续提高会更稳妥一些。”

李雪梅不假思索地说道，她是毕业班老师，对高考这一套熟得不能再熟了，而且付君又是她自己班上的学生，所以付君的情况她也很了解。

交代完付君，李雪梅又转头问季芸芸：“那你呢，想念哪所大学呀？”

季芸芸摇摇头，老实说道：“我还没想好，不过应该会选择京城的学校吧。”

李雪梅点头：“以你的天赋如果以后从事外语类工作就最好不过了，去京城也好，论起外语教学，还是得向京城和沪市看齐。”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劝自己学外语的人了，甚至不是第三个第四个，好在季芸芸没什么逆反心理，她也确实是喜欢。

午休时间一晃而逝，下午的比赛从两点正式开始。

所有外地来参赛的老师和学生都由江大提供一夜的住宿，所以即便有一半人已经完赛，阶梯教室里依旧做得满满当当。

付君是第六组第一个，下午的比赛由她打头炮。

付君的水平不能说不好，按高考的难度来说，这也是考砸了也能有90多分的牛人，但放在竞赛场上就没那么突出了，至少江外的三位就比她更强。

李雪梅心里也有数，她这个学生口语并不擅长，也许运气好能位列前十，比不了尹丽，更比不了季芸芸。

她稳得住，旁边的张老师却稳不住。

下午的座位李雪梅是随便挑的，张老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带着三个已经完赛的学生坐在她边上。

“李老师，你这个学生水平也不差呀。”说是说不差，但那个山路十八弯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

李雪梅不想跟他争一时意气，随意敷衍了一句：“哪里，比不得你们。”

见李雪梅不接茬，张老师只能闭嘴，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有谁能胜过尹丽，即便稍有差池又怎么样，他一路听下来更是坚定了信心，不过如此嘛！

整个下午尹丽都很沉默，有时盯着台上的选手出神，有时盯着候场区的季芸芸出神。

尹丽忍不住想，她怎么就那么稳？所有人都紧张得周身空气都凝固了，只有季芸芸云淡风轻，别说紧张，恨不得连情绪波动都很少，精彩处她鼓掌，错误处她微笑，就像一个最称职的观众，毫无参赛者的自觉。

恍惚间一个小时半过去，只剩最后两组没有上场了，季芸芸就排在倒数第二组最后一个。

在场的几乎都是专业人士，除了参赛选手就是各地送考的英语老师，再就是台上的五位专业评审，除了组委会外，连志愿帮忙的工作人员都是在校大学生，可以说英语人人都会，谁表现得好，谁表现不好，一目了然，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季芸芸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208章 右边脸皮要增生

季芸芸的题目是《未来》，拿到题目的一瞬间她就想好要说什么了，她不准备讲几百年后机甲大战外星怪兽那种虚无缥缈的科幻故事，而是准备以一个普通上班族的口吻描述2020年非常日常的一天。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职于大型医药公司，他家离公司不远，早上骑着共享单车上班，路上路过早点铺子，刷手机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路风驰电掣到公司，先参加了一个视频会议，某家私人医院想订购一套5g远程手术设备……

随着季芸芸的讲述，会场内所有人都被她口中近在咫尺的又精彩异常的未来所吸引，三十年后果真会如此吗？

季芸芸的声音不疾不徐，重点处有**，平淡时也不乏生趣，地道的英伦口音带领大家进入一场短暂的时空穿梭之旅。

如果许多年后还有人记得这场演讲，会惊诧地发现当年有个小姑娘有特异功能，预言100%准确的那种。

季芸芸心里的调皮鬼稍稍冒了下头。

每个人演讲时长限制在五分钟，季芸芸掐着表在四分五十秒的时候结束，然后致谢，鞠躬，抬头，微笑。

潮水般的掌声迎面而来，季芸芸没有丝毫不适，再次鞠躬致谢。

学生们目瞪口呆，各地高中的老师们更是惊诧不已，这真的是高中生？

李雪梅心里快要乐疯了，但面上还是得维持住谦虚稳重的表情，风头要出在刀刃上，闪亮登场之后该归鞘还是得归鞘，太招摇了惹人嫌。

在她旁边，最难以置信的是张老师，嘴巴张了鸡蛋那么大，盯着前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反倒是尹丽比张老师正常，似乎想通了之后，无论季芸芸有多优秀都好，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李老师，这这这……假的吧？”

张老师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并不妨碍李雪梅的理解，她很好心地摇摇头，然后无情否定他的猜测：“这就是我们师大附中高一新生季芸芸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噗呲……

张老师仿佛听见刺刀飚血的声音，心好痛！

且不论观众们的想法，台下的评委直接沸腾了，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把台上的小姑娘特招到学校里来。

他们摆在桌上的名单可不是只有名字而已，之前的笔试成绩也赫然在列，50、150、200，异常显眼的三个数字简直自带炫彩特招，太醒目了。

好在大家还记得自己的职业，按规定提了三个问题，那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与之前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判若n人。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一名非这小姑娘莫属了，而她将代表千湖省参加全国总决赛。

没有人有异议，连羡慕嫉妒恨都少有，因为差距太大了，飞鸟与鱼的距离，嫉妒不起来啊！

季芸芸一路顶着众人火热的目光下台，镇定自若，仿佛早已料到会是如此。

观众们又是一阵感叹，瞧瞧人家，这才是大将之风！

台上居中而坐的那位评委抬手叫了一个工作人员过去，耳语一阵，工作人员点头下来，比赛继续。

众人好奇，这还是评委第一次主动打断比赛，大家的目光随着那位工作人员移动，直到她停在季芸芸身边的时候，随即了然，这是相中了这颗明珠。

在场的大多是高三学生，外加少数几个高二的，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里酸水直冒。

啧，看看人家，高一上学期都没过完就有人抢着要了，不像他们，还要继续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呢，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想到就心酸。

那位工作人员也没有多说，只让季芸芸和结束之后多留一下，武教授有请。

季芸芸闻言往评审那边看去，武教授想必就是评委席居中而坐的老教授吧，季芸芸礼貌点头。

她心里有数，估计还是同款的见猎心喜，就像当初的罗教授和钱教授一样。

季芸芸泰然自若，她旁边的人就没这么平稳了，用那种“我今天一定要找出你不是地球人的证据”那种眼神，隔个三五秒钟瞟上一眼，搞得季芸芸头大如斗。

季芸芸：兄弟，别看了成吗，再看下去我右边脸皮要增生了哇！

季芸芸将比赛带入**，之后上场的最后一组却并没有玩出花来，对比季芸芸的高光表现，他们显得暗淡无光，连他们各自的送考老师也觉得索然无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古人诚不欺我！

待最后一人走下讲台，省级决赛的比赛部分就此结束。

竞赛结果将在一周后公布，就和之前说的那样，第一名将代表省里参加全国决赛，到时候各个省市自治区的优胜者将汇聚京城，短兵相接，最终决出全国总冠军，也是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第一个总冠军，这等殊荣任何学校都不会等闲视之。

李雪梅逆着人潮来到季芸芸身边问道：“刚刚那个工作人员和你说什么了，是评审有事找你？”

无论季芸芸成绩如何如何优秀，在李雪梅眼里毕竟只是和个十三岁的孩子，社会经验上总是欠缺的，无论评审找季芸芸有什么事，她必须替这孩子把好关。

“就说让我结束之后留一下，评审里有个姓武的教授找我。”

李雪梅点点头道：“那就在这儿等吧，待会要是不会处理就交给我。”

季芸芸轻声道谢，李雪梅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不然学校也不会指派她带队出来。

没过多久，五位评委整理好面前的资料交接给组委会，其中那位年纪最大的武教授抬脚往这边走来。

李雪梅赶忙起身问好：“您好，您是武教授吧，我是师大附中的英语老师李雪梅。”

武教授才五十出头，但一头黑发已经半白，看着像是六十多岁人，但他面相又很年轻，身材微胖，常年带笑，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您好，我是江大外院英语系的武仲森，冒昧请几位留下，还请不要见怪。”

武仲森的态度特别好，好到李雪梅有点不习惯，主要是现在比赛成绩还没出来，她还是比较谨慎。

第209章 厉害了我滴爸！

“哪里哪里，您之前让季芸芸留下是有什么事儿吗？还是组委会这边有什么问题？”

“呵呵呵，没有没有，比赛没问题，是我个人想和季芸芸同学聊聊。”

说着武仲森换上更加和煦的表情看向季芸芸：“季芸芸同学，我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英语的呢？”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季芸芸直言道：“六岁吧，因为我妈妈是英语老师，所以从小就开始学了。”

因为不想显得太突兀，还是扯出尹继兰同志的大旗，反正这么多年一直挺好用的。

武仲森点头，没有表示吃惊或者其他，因为他的重点在下面一句话上：“你今年才上高一吧，以后有没有心仪的大学呀？”

嚯，还真是招生的问题，李雪梅在一旁暗自点头，她猜也是这样，只不过没想到这位姓武的教授这么迫不及待。

这种问题李雪梅不好替季芸芸回答，对方毕竟是个老资格的大学教授，何况江大不仅是千湖省的学界大佬，在全国也能排名前十，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季芸芸没有意外，虽然这辈子不准备读江大了，但毕竟是上辈子的母校，武仲森也是出于惜才的心思，所以她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回答道：“武教授，我现在才高一，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所以可能没办法立刻回答您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要到位，不然让人误会恃才傲物就不好了，平白树敌可没必要。

武仲森闻言并不意外，他知道面前的小丫头不仅刚上高中，年纪还特别小，只是实在觉得人才难得才追过来问几句，即便她现在还没决定，至少在她心里埋下一颗江大的种子，说不定三年后就能发芽呢？

武仲森决定大方一回，毕竟江大外语系肯定不是外语爱好者的第一选择。

“哈哈哈，咱们江大海纳百川，往后有时间可以常来逛逛，如果外院有专题讲座你也可以直接来听，就当是对高中生活的补充。”

李雪梅有些震惊，师大附中作为全省综合排名第一的高中，每年往江大输送的学生为数不少，但她从没见过哪位江大的正职老教授对某个高中学生这么看重。

毕竟江大的实力在这里，即便最顶端的那一波学生招不到，但至少也是上游的上游，作为江大教授，武仲森每年见过的好学生不知凡几，不是特别突出的人才绝对入不了他的眼，这次能追在季芸芸后头多问几句，而且提供这么便利的条件，可见是真的看重季芸芸的才华。

季芸芸也感念武仲森的帮助，不管她来不来，人家的态度堪称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谢谢武教授，有机会我会常来的，谢谢您！”

李雪梅也出言谢道：“多谢您看重我们季芸芸同学！”

武仲森哈哈一笑：“人才嘛，自然是要看重的。”

…………

辞别了武仲森，李雪梅带着季芸芸和付君搭车回学校。

“比赛暂时告一段落，你们两个回去要收收心，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一定要补上，尤其是付君，你已经高三了，千万不能马虎大意，英语成绩再好也就100分而已，所以万万不能放松。”

公交车上李雪梅也不忘一个毕业班老师的本职工作，尤其付君是她的英语课代表，她对付君又多了一层期望。

付君点头称是，其实今天武仲森跟季芸芸的交谈她全程在场，说实话她很羡慕，她最心仪的学校最心仪的专业毫不犹豫地向季芸芸抛出橄榄枝，甚至听武仲森的意思，只要季芸芸愿意，到时候特招她都可以，她作为一个超近距离旁观者，受到的冲击极大。

但她是个踏实勤恳的性子，不会因此就心生波澜，何况如今已经高三，再想取巧就太不切实际了，所以出了江大的门，她就坚定了微微低落的内心，既然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那不妨更努力一些！

李雪梅只是习惯性嘱咐一句，凭她对付君的了解，这孩子用不着老师家长挥着鞭子往前赶，她自己就挺自觉的，李雪梅很喜欢这样的学生。

公交车晃晃悠悠过江，回到师大附中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几人在校门口分开，李雪梅嘱咐两人注意安全赶紧回家。

季芸芸家里难得四个大人都在，所有人都知道季芸芸今天决赛，所以季中杰推掉了生意宴请，季爷爷推掉了老朋友邀约，一起在家里等候季芸芸德胜回来。

是的，季家所有人一致认为季芸芸一定能捧一个头名回来，因为据专业人士尹继兰同志说，季芸芸的水平秒杀高中生没有问题，不止省内，国内也没问题。

季爷爷不懂，反正夸孙女他就乐呵。

季奶奶一直坚信自家孙女是全世界最乖的小孩，所以举手同意。

季中杰呢，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就是宝贝女儿的脑残粉，第一？那必须啊！

灭霸，小主人是最棒的！

小橘子，我橘大人的御用铲屎官宇宙无敌优秀！

还有秦婶和肖伯夫妇，没的说，丫头太乖了呀，这辈子也没见过比丫头更乖的女娃娃。

所以季芸芸一进门就被屋里的阵仗吓了一跳，餐桌已经摆好，十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热饮也已经就位，还有一个大蛋糕。

“这是干嘛呀，家里要来客人？”季芸芸懵懵哒发问。

尹继兰笑着说道：“傻丫头，为了庆祝你英语竞赛再创佳绩啊！”

“我这才刚比完呢！佳不佳绩现在哪知道呀。”季芸芸哭笑不得。

“你妈说你肯定能行，不管了，咱先庆祝着，咱们以一顿美餐结尾，也算有始有终嘛！”季中杰不管那些，反正女儿比赛回来了必须庆祝，这么辛苦不吃点好的怎么能行？

呃，我不辛苦，真的，挺轻松的！

“来来来，芸宝快把书包放下，咋们洗手吃饭，都是你最爱吃的！”季爷爷乐呵呵地接过季芸芸的小书包。

季芸芸又好笑又无奈，只能当个听话的好孩纸，洗手，吃饭。

季中杰悄咪咪这边走了几步，偷偷在季芸芸耳边说：“等奖状下来了爸爸送你件礼物啊，你肯定喜欢！”

看着老爸兴致勃勃的样子，已经乍富过好几回的季芸芸再一次瑟瑟发抖。

厉害了我滴爸！

第210章 去港城

前后历时一个月的英语竞赛暂时落下帷幕，期末大神挥舞着四十厘米长的大刀一点点迫近，校园里又是一片哀嚎。

都是学生，即便学习好，也没谁喜欢考试，包括季芸芸。

毕竟……

高中物理是个恶魔，高中化学也是个恶魔，高中生物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拉着手一起荼毒立志于文科学生们的幼小心灵。

季芸芸恨不得时光飞逝，高一直接略过多好，光明正大和这些要命的玩意儿说拜拜。

无论学生们如何哭天抢地，期末大神还是狞笑着杀到。

九个科目，一路考下来就像蜕了好多层皮，即便季芸芸也觉得吃不消。

当最后一科地理试卷交卷那一刻，不少人觉得眼冒金星，脑子里一片混乱。

季芸芸的金手指是记忆力不是体力，更不是精力，一想到这种生活还要持续一个学期，她就有点想哭。

好在寒假还有点指望，因为季中杰要去港城出差，作为季芸芸竞赛夺魁的奖励，她可以当一回腿部挂件，一起去玩儿一趟。

万家超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全省扩张，季中杰想在超市里面多加一个进口商品货架，现在不像前些年那样做什么都靠猜了，所以成立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季中杰搞定了相关手续然后联系羊城的李凯辉那边，港城那边的情况李凯辉的哥哥比较熟悉，如果有可能的话一起做生意也未尝不可。

能出去玩儿季芸芸当然愿意，而且一月份的羊城至少不会寒风刺骨，就当是去度假了。

…………

“芸宝，到了外面别乱跑啊，要听爸爸话。”

每次出远门前季奶奶都要例行交代，虽然孙女已经去过好多地方，但她总是放心不下。

交代完孙女季奶奶又转向儿子，什么务必要照顾好孩子，保证季芸芸一根汗毛都不能少等等等等……

尹继兰也在一边帮腔，她一个孕妇肯定不能跟着他们东奔西跑，无尽的担忧只能化为谆谆嘱咐。

季中杰头大如斗，再三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能怎么办呀，一个也惹不起，左边是老妈，右边是老婆，前头是闺女，三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正月初五刚过，季中杰、季芸芸、齐光明还有两个新成立的进出口公司的员工，一起乘机前往羊城。

“季大哥！这里！”

季中杰一行人一出航站楼就看到李凯辉在不远处，举着写了季中杰大名的纸牌挥手。

“哈哈哈，凯辉，好久不见！”

季中杰放下行李小跑过去，老兄弟相见自然热情非常。

“季大哥你这生意做得真大，都做到国外去了，小弟佩服！”

李凯辉由衷感叹，想当年季中杰怀揣几千块钱带着女儿到羊城，然后扛着一麻袋电子表回老家，然后慢慢发展到现在，李凯辉忍不住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做不做得到。

难以想象仅仅六七年的时间，他这个老兄弟已经一飞冲天，一遇风云便化龙。

“李叔叔！”

“呀，是小芸芸，长这么大啦！”

李凯辉和几人互相打过招呼，然后所有人上了一辆小面包直接前往深市那边。

“季大哥，我和我哥那边已经说好了，我们今天直接从罗湖口岸过关，他在那边接我们，你说的生意我哥也很感兴趣，到时候你们直接商量就是。”

“多谢你了！你是不知道，我那边虽然超市开得大，但毕竟是私人的产业，那些公家的百货公司不掺和还好，如果他们也在零售行业布局的话，我只能主动求变，毕竟比体量比实力，我再强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李凯辉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不过他知道季中杰一向是个敢想敢做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大家都抱着铁饭碗不放的时候坚决下海，做法领先一步，想法领先三步，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成功的。

“怎么，你是收到消息了？那边有人和你抢生意？”李凯辉问道。

“那倒还没有，公家单位就是这点不好，干个什么都要先观望三年，再开会三年，平衡各方面关系还要三年，当然了，这对我来说肯定是好消息，但公家单位一旦真的动起来，人家能调动的资源可是海了去了，所以我要积极主动想对策嘛，硬拼不好拼，各种各样的小对策可以多想想嘛！”

季中杰说得有趣，可李凯辉明白其中的难处，有多少人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吃老本，可生意场上就是这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指望别人不抢食，只能尽可能增强自身。

“季大哥，你就是太谦虚了，这哪里是小对策，分明是上策良策嘛，”

“我这也是试探着来，成不成的也就是试一试，还得仰仗你哥哥多帮忙才是。”季中杰还是挺谦虚的，这些年下来他也习惯了，事情没做成之前绝不在外头大放厥词。

“看你说的，我哥也知道你的创业史，他最佩服白手起家的人，他和我说过，这十年在内地做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这次听说你想做进出口生意，他比我还盼着你去呢。”

“是吗，那敢情好！”季中杰笑道。

这时候从羊城开车到深市得要三个多小时，季中杰和李凯辉一路畅聊，两人虽然许久未见，但这么多年并没有断了联系。

九十年代初的深市依然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福田和南山还不是城市中心，深南大道还没有二十年后的郁郁葱葱，滨河滨海更是无从谈起，但就是这个曾经的小渔村，未来的gdp将超过港城，成为中国的科技之都。

旧旧的口岸大楼，排队过关的两地民众，除了衣着打扮，好像一切和后世没什么不同。

一行六人过关之后，李凯辉的哥哥李耀祖果然已经等在关口那边，路边停了两辆皇冠，这架势称得上一声隆重了。

“细佬，里度！”

一个穿着西装外套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朝这边挥手，这就是李凯辉的哥哥李耀祖。

第211章 福临门

李凯辉一见这场面就笑了，跟季中杰说了句：“我哥哥到了，我就说他等不及相见你吧。”

“李先生，您好，我是季中杰！”季中杰几步上前和李耀祖双手相握。

“季生，久仰大名！”

李耀祖的港味普通话一下子将众人领入另一种奇妙的氛围，现在刚出关，大家还没来得及体会东方之珠的美妙，但满耳朵的粤语无不提醒着众人，已经离开了内地，到了传说中代表着繁荣发达的港城。

几人分别上车，李耀祖、李凯辉和季中杰父女上了第一辆皇冠，齐光明几人上了后头一辆。

李耀祖亲自开车，李凯辉坐副驾，季中杰带着季芸芸坐在后排，车里没有外人，所以大家聊起天来也不用避嫌。

这几年李凯辉没再做“水货”电子表的擦边球生意，他这些年赚了不少，李耀祖再给他添上点儿，兄弟俩一起在粤省办了个厂，专门生产电子表之类的小电器。

厂子刚刚投产的时候，李耀祖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原本谈好的销往南洋的渠道崩了，当初的情况糟糕透顶，不夸张的说机器多转一天他们就多赔一天，囤货走不掉兄弟俩就是血亏。

当时李凯辉求到季中杰头上，季中杰大手一挥，万家超市大量进货，有多少要多少，算是帮了李凯辉一个大忙，虽然后来李耀祖平安度过危机，南洋的销路也重新打开，但李凯辉一直记着季中杰的好，李耀祖也对季中杰并不陌生。

“季生，我帮你们在半岛开好了房间，今天你们先稍事休息，明天我接你们到我公司，到时候我们详谈。”

季芸芸耳朵一动，半岛？大手笔呀，看来这个李耀祖为人还挺大方的呀。

季中杰客气道：“怎么好意思让您替我们订房呢，太破费了！”

李凯辉不同意了：“季大哥，你就别推辞了，咱们兄弟还计较这些？你难得到港城来，我和我哥总得尽地主之谊吧，你就别操心了！”

季中杰推脱不过便同意了，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全程安排自然更好。

隔了五分钟，李凯辉又想到什么转头过来说道：“芸芸，你爸去谈工作你就放开手玩儿，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叔叔带着你，咱们玩遍港岛！”

李凯辉这么多年来每年都不忘给季芸芸寄生日礼物，他们夫妻俩都念着季芸芸当初的“救命之恩”，这次既然季芸芸也跟了来，那他肯定要带着她尽情玩乐一番。

李耀祖闻言点头：“细佬，明天我留辆车给你，再派个司机跟着，你带着这位小朋友到处逛逛。”然后李耀祖又对季芸芸说道，“小朋友，明天你可以先在维港坐坐游轮，还有港城的海洋公园也不错，想玩什么就跟你凯辉叔叔说。”

季芸芸乖巧点头，虽然这些地方她都去过，但人家一番好心嘛，而且她跟李凯辉也熟，不怕跟着陌生人别扭。

后面一辆车上，齐光明只觉得车窗外的风景如梦如幻，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体会资本主义的美感，即便他早已经不缺钱花，依然觉得外头的世界不太真实。

1990年的港城其实和二十年后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的高楼大厦，一样的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二十年后的江城和90年的江城可谓是天壤之别，可现在的港城和未来的港城一直是同一个世界。

季芸芸和所有人都不同，她一直拥有上帝视角，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的平静显得更不寻常。

李耀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这个异常沉稳的小姑娘，他从弟弟和弟妹那里几次听说过季芸芸这个名字，知道她当年的“丰功伟绩”，也知道她的成绩特别好，这次没想到她也跟了来，一见之下果然不俗。

季芸芸感受到李耀祖目光，冲后视镜里微微一笑，然后继续看向窗外。

也不知港城是不是有种特殊的魔力，总会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时间在这座城市流淌得极快，又好像在奔袭途中时而停驻不前。

两辆皇冠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位于尖沙咀的半岛酒店。

半岛酒店位于九龙尖沙咀梳士巴利道22号，面对维多利亚港，中高层客房直面海景，这是香港现存历史最悠久的酒店，也是香港以至全球最豪华、最著名的酒店之一。

比起很多鸽子笼似的酒店客房，半岛的大房间显得气势十足，无一处不彰显着这里的气度和尊贵。

齐光明几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能一路紧跟着季中杰，少说少做，生怕哪里露了怯。

季中杰倒是还好，自从生意做大以后早就习惯万事藏于心内，一个酒店而已，不至于让他如何。

季芸芸就更随意了，上辈子还来住过呢，虽然只是普通标间，不过她现在可是手握省会首都几套房的吕纸，“一个亿的小目标”她完成了好几个呢！

“季生、齐生，几位先上楼休整一下，中午我做东宴请各位，请大家尝尝地道的粤菜海鲜！”

“太感谢了，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房间是李耀祖秘书订的，而且很贴心地为季芸芸单独准备了一间，也是高层海景大床房，望着窗外的维多利亚港，季芸芸有些期待这次的港城之旅了。

李耀祖的晚宴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定在湾仔的福临门。

福临门是港城最著名餐厅之一，也被誉为粤菜最好吃的地方之一，多年来因为大量富商、大亨、政治家的光临而名声大噪，为它赢来“富豪食堂”的美誉。

福临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48年，当时的创始人姓崔，专为高端客户提供美食服务，后来他在湾仔开设第一家高级粤菜餐厅，一直受到食客追捧，到了90年代福临门已经是名震港城的美食名店了。

季中杰自己就开着一家高级餐厅，听了李耀祖的介绍，对福临门的菜色和味道也特别好奇。

每到一地都去探访当地最知名的餐饮名店已经成了季中杰的习惯，这次来了港城当然也要一探究竟。

第212 代理

传统名贵食材的处理水平是判断一家高级粤菜馆的重要标准，如果名贵食材处理得平庸，小菜再好，也对不起酒家、酒楼的名号。

福临门在这一点上可谓有绝对的担当，毕竟常客中各路名流甚多，大菜自然拿得出手。

福临门一向以食材名贵闻名，譬如蟹肉海虎翅，福临门的海虎翅翅针粗壮饱满，口感外脆内糯。原只干鲍则是时价，即便是1990年，一个不小心一餐上万也很正常。

当然了，干鲍鱼翅都属于极其考验泡发处理功力的食材，寸金难买寸光阴，费的功夫多，要价高自然就可以理解了。

还有各式生猛海鲜，老鼠斑、东星斑，食材全部选用最新鲜的，清蒸的手法简单至极，没什么玄机，吃起来却滑嫩非常，鱼肉的温度和蒸制时间恰好，即便在宾客满座的情况下，都能保证烹饪的精确性，这一点最令人印象深刻。

李耀祖点的都是传统粤式名菜，贵肯定是很贵的，但味道着实不错，连在江市赏尽好味的季中杰都连连称赞。

“福临门果然名不虚传，多谢李兄的款待！”季中杰敬了李耀祖一杯。

“季生是贵客，应该的！”

“如果以后有机会，李兄和凯辉一起到江市来，我在老家也开了家餐厅，到时候请你们兄弟俩尝鲜。”

李凯辉还不知道云珑阁的事，诧异道：“真的？季大哥还开了间餐厅？”

“是啊，家里祖传的手艺，还请到了一位御厨传人，有机会一定请你们尝尝，包君满意。”

李耀祖落户港城，生意又做得风生水起，整个港城的高级食府早就吃遍了，原本听季中杰说开了个餐厅他还不以为意，内地是个什么情形他自忖是比较了解的，大概率就是个家常菜馆罢了，没想到还牵扯到前朝御厨，这就不是一般的小餐厅能玩得转的了。

“哈哈哈，御厨确实难得，有机会我一定去试试。”

饭桌上季芸芸全程受到李耀祖秘书的悉心照顾，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回到酒店，李凯辉兄弟和季中杰一起来到酒店里的行政酒廊，享受来到港城后的第一个惬意夜晚。

“季先生，不知你主要想进口哪方面的商品？”

李耀祖手里晃动着一杯威士忌，缓声问道。

“季大哥，有什么需要的你直说就是，我大哥也不是外人，尤其是进出口这一块，他是专家。”

李凯辉也帮腔道，他一直想回报季中杰的恩情，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他也想尽自己一份力。

“李先生，您也知道我在内地有几家超市，我呢，想开辟一点新业务，增加一部分进口商品货架，主要是副食品方面，我在内地已经成立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手续什么的都办妥当了，所以我这次过来也是想找找进货渠道。”

“渠道好办，最重要的步骤你已经解决掉了嘛，只要内地那边手续齐全，这边都好说。我建议你在港城这边也成立一间公，这样，明天到我公司，咱们商量下看怎么操作更有利。”

三个人简单聊了一阵，李凯辉兄弟俩告辞离开。

回程的车里，李凯辉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急切地问道：“大佬，你觉得季中杰这事能做成吗？”

李耀祖笑道：“想做自然能做成，你以为他短短几年能把超市开遍全省会是个简单角色？又不是要进口什么高新技术机床设备，只是些吃的用的，只要清关没问题，其他的都是小事而已。”

“这么说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咯？”

李耀祖点头，说实话他很看好季中杰这个人，这次见面他也在琢磨怎么才能合作一把，仅仅只是帮忙引路绝对属于资源的极度浪费。

李耀祖想了想，开口问身边的李凯辉：“你呢，有什么想法？”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李凯辉有些莫名其妙。

李耀祖摇摇头，叹气道：“你就没想过抓住这个机会跟你的季大哥一起赚点钱？”

李凯辉愣住了：“我能赚什么钱？”

“动动脑子啊，现在国内的进口商品虽然不多，但是卖的怎么样你总该清楚吧。”

毕竟是自己亲弟弟，李耀祖一点点帮他分析。

“当然，但凡包装上有外国字，不管是哪国的，全都供不应求，再贵也有人买。”

“可这些东西在国外同样卖得好吗？就说香港吧，都是中国人，口味都差不多，可在内地卖得好的东西这边说不定都找不着，这里头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

李凯辉陷入沉思，能有什么问题？因为内地人选择太多挑花了眼？还是因为港城的东西不够多？

不，都不是，实在是消息太闭塞了，大家连有些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是货架上摆的都能被清空，好不好都有人抢。

李凯辉渐渐回过味来：“大佬，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才说机会难得，季中杰掌握的几乎是100%的卖方市场，超市是他的，想卖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按现在的时常情况无论他想卖什么都能卖出去，而且是大受追捧那种，全看他想进什么货了。”

“我明白了，即便不是国外的大品牌，不需要可乐、雪碧、mm豆之类的，我们只要手握几种质量好但在欧美国家还不出名的商品，就不愁销路了。”

李耀祖见弟弟终于明白过来，便直言道：“如果我们能通过季中杰的卖场把产品的名声打出去，整个中国的市场有多大你是知道的，而且是盲目追捧外国货的市场。大品牌我们弄不起，也轮不上我们，但小品牌的代理权还是片处女地，大中华地区的代理权一旦拿下，等待我们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现金入账。”

李凯辉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而且完全是双赢的局面。

对季中杰来说可选范围太广了，即便消费者口味挑剔，十中一、十中二这样概率下他想填满一个货架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何况目前内地的消费者并不挑剔，卖方完全可以精心培育、精心引导。

第213章 海洋公园

所以李耀祖在知道季中杰的计划之后就早早开始打算，他早已在港城扎根，之前也一直从事进出口贸易，所以有着天然的便利，现在只是稍微调转方向拿下几个副食品代理而已，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直到兄弟俩回到了李耀祖在半山区的豪宅，李凯辉还沉浸在兴奋的计划与设想中，李耀祖的话他一直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可行。

而且大哥一直很照顾他，照理说这件事情大哥一个人拿下半点问题都没有，现在既然直言相告自然是想两兄弟一起发财，这个机会他也要好好把握才是。

李耀祖一直没有结婚，半山这边两百多平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他还有一栋别墅，但他嫌一个人住着太空了，所以几年前就搬来了这边。

李耀祖见李凯辉一副兴致极高的样子，笑着劝道：“细佬，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我之前已经谈了几家，只等季中杰这边确定意向了我那边就能签约，到时候我们兄弟俩一起成立一家公司专门做代理，本金你这边有多少出多少，我算股份给你。现在赶紧冲个凉早点休息，别忘了你还答应了人家小朋友明天出去玩。”

李凯辉虽然依言进了房间，但脑子一直静不下来，实在是大哥描绘的前景太有吸引力了，他兴奋得睡不着。

半岛酒店

季中杰回房间后和齐光明商议明天的行程。

“光明，李耀祖建议我们在这边成立一家公司，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可以考虑，但是咱们对这边两眼一抹黑，总不能全部指望李家兄弟吧？”

“是啊，生意人终归看的是利息，我看那李耀祖有分一杯羹的想法，不过赚钱嘛，各有各的门道，在保证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让他赚一点也不为过，我们对这边不熟，全指望李凯辉居中帮忙也不现实，如果能发挥各自的优势，搭伙一起赚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季中杰沉思道。

“是啊。”

“这样，明天我去李耀祖公司，你呢先在这边几个大超市转转，我给你个电话，是这边一个律所的，来之前我联系过，你过去咨询一下开公司的细节，有什么问题咱们晚上碰头再说。”季中杰递给齐光明一张名片。

“老板，你这交友广泛啊，连港城大律师都认识了！”齐光明佩服道。

“一个朋友介绍的，我想着要过来谈生意，所以事先联系了一下，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你直接去找一个姓欧的律师就行了。”

…………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两辆皇冠停在酒店楼下，季中杰带着人去李耀祖位于中环的公司，齐光明打车前往欧显明律师事务所，李凯辉则依言带着季芸芸逛港城。

“咱们先去海洋公园？”

季芸芸点点头，说起来她上辈子来过这边几十次，可惜不是办事就是购物要么就是打疫苗，什么蜡像馆、迪士尼、海洋公园一概没去过，这次她是来纯玩，各个景区自然不能不去，只不过现在这里也只有一家海洋公园罢了，其他的都还没动土呢。

李凯辉这些年以探亲的名义来过好多次，他和苏梅的儿子也有六岁了，去年带着老婆孩子去海洋公园玩过，所以一路上一点都不陌生。

前头开车的司机原本以为需要自己当导游来的，没想到老板的弟弟对港城不是一般的熟。

2月份的港城微风和煦，气温不高，太阳不大外出郊游正合适。

到了这边季芸芸更加放飞自我了，棉袄不用穿了，更不用穿“妈妈觉得你冷”牌秋裤，昨天季中杰在半岛楼下给闺女新买了一身春装，要多飘逸有多飘逸。

这时候的港城还没有普及普通话一说，满街都是粤语夹杂着英语，好在季芸芸英语已经全部通关，粤语也能听懂几句，在这里半点不适应也无。

李凯辉原本还准备随时给季芸芸当翻译的，没想到小姑娘外语溜溜的，一点没让人操心。

港城海洋公园落成于1977年，在整个亚洲都颇具名气，初期游玩项目不多，但从1980年起公园开始扩展，增加了许多大型机动游戏，先后建成水上乐园、鲨鱼馆、百鸟居、登山电梯还有集古村等设施，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停好车后，司机递了两张票给李凯辉：“李生，我就在车里等，如果有什么事您直接call我。”说着指了指腰间的bp机。

李凯辉背了个黑色双肩包，早上出门的时候李耀祖特意拿给他一个大哥大，方便他随时联系。

李凯辉大手一挥：“走着！”

季芸芸也背着双肩包，白色的，勾牌，这还是牧遥大老远从米国寄给她的，要不是李凯辉看着太年轻，说俩人是父女都有人信。

季芸芸背着相机，一路走一路拍，内地目前还比较少见大型的海洋动物园，多拍点回去也可以给爷爷奶奶看看。

拔地而起的巨大水缸里鲨鱼摆着尾巴摇曳生姿，整面墙大的玻璃前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

鲨鱼馆游客众多，季芸芸的小身板在里头被挤得左摇右摆。

“哎哟！”

季芸芸一声惊呼，旁边一个三十多的女人左手推着婴儿车，右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顽童，那孩子走路也不好好走，蹦蹦跳跳的，直接一脚砸在季芸芸鞋子上，好在季芸芸穿的不是凉鞋，不然这几十斤肉捶下来，说不定能把她一脚踩成甲沟炎。

李凯辉闻声立马蹲下来替季芸芸检查了一番：“没什么事吧？”

季芸芸忍痛摇头，李凯辉这才松了口气，见肇事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也不好多说，只能冷哼一声不去计较。

李凯辉和季芸芸一向都说普通话，旁边那位两个孩子的妈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却没想到面前是两个大陆客。

她轻哧了一声，一口的粤语讲得怪阴阳怪气：“碰一下，唔使夸张吓嘛？！”

李凯辉一听就火了：“你个崽踩人，你讲咩风凉话！”

那女人翻了个白眼，喷了一句：“死阿灿！”

第214章 买不买都是个死

这是骂人吧，季芸芸都听懂了，更不用说羊城人李凯辉。

“你！”李凯辉气得发抖。

那女人就像斗胜的公鸡，仗着在自己地盘上欺负外乡人，虽然李凯辉也是一口流利的粤语，但羊城口音和港城口音还是有差异的。

“行开啦，死扑街！”

那女人推着婴儿车就像推铲车一样，也不知道里头是不是真有孩子，这么大动静也没见哭声。

有其母必有其子，踩了季芸芸脚的胖孩子横了季芸芸一眼，抖着一身肥肉追着他亲妈去了。

季芸芸拍拍李凯辉的胳膊劝道：“李叔叔，别气了，这种人就是平时怨气太大了，您想想，她们估计也就是港城普通人家，一家十几口人挤在几十平的小房间里，每天怨气没处撒可不是要出来找存在感么，李叔叔，咱们的日子可比他们好过太多啦！”

季芸芸说得的是实在话，虽然大部分国人可能依然在脱贫线上挣扎，人均几百块的工资也完全不在港城人眼里，但对于先富起来的人来说，日子比这些港城普通人可是好过太多了，李凯辉自然走在了大部分人前头。

从1984年起，港城的房价一直呈现攀升态势，直到未来的1997年，这里的房价平均增长超过20%，至于豪宅价格则增长超过6倍，到了季芸芸重生之时，一百多万一平的房子可不在少数。

这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现在没买房的港城人以后更加买不起，等到97年房价从最高峰下跌之时，现在买了楼的人差不多全都要跳楼，反正买不买都是个死。

这么想想，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也不那么可恶了，毕竟可怜嘛，真是太惨了！

李凯辉没想到季芸芸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作为一个50后内地土著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纯粹是被这个地域歧视的女疯子气到了，可他却被季芸芸这种奇特的视角瞬间治愈。

季芸芸表示不用客气，三十年后人尽皆知的道理罢了，提前说给你听，真的不用客气。

海洋公园逛完了，李凯辉带着季芸芸直接杀去镛记烧鹅，同样是一家声名远播老店，季芸芸上辈子只闻其名未尝其味，现在有机会尝尝当然不会错过。

品尝着汁浓味美的烧鹅，季芸芸盘算着要不要等金融危机的时候过来抄底几座豪宅，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老季同志传染了，有事没事花钱买个房。

…………

齐光明一大早去到律所，欧显明虽不是城里最知名的那几位大状，但却专精于经济类业务，公司注册、代理这种都是小事一桩，而且又是朋友介绍的，所以欧显明也愿意接这些内地富商的生意，他个人很看好内地的经济发展，现在多攒点人脉以后也好拓展业务。

“齐生，我这边也建议季老板在港城成立一家公司，甚至季老板在内地的公司也可以用过运作将资本隐藏在海外，当然，我也只是提供一些建议，如果季老板有需要的话我们一定会提供最令人满意的服务。”

齐光明早已不是当初的文具店小老板了，这些年跟季中杰走南闯北也涨了不少见识，在整个千湖省零售业平时遇见了也都尊称他一声齐经理，但欧显明的好些话还是超出了齐光明的知识范畴。

单论做生意中国人绝对不输谁，但玩资本还是得放眼向西方世界学。

季中杰那边和李耀祖相谈甚欢，他早在来之前就考察过内地各大城市畅销的进口货，在李耀祖的陪同下也去了各大超市实地探访，对于李耀祖推荐的几个品牌季中杰心里有数，他估计这就是李耀祖赚钱的门道了。

对此季中杰并没有拒绝，用了人家的路子，总得给人家一点赚头，只要东西质量没问题，销路他不愁。

晚上齐光明跟季中杰一碰面就把白天和律师见面的情况说了，季中杰一点也不觉得匪夷所思。

季芸芸借着杨国庆经济学专家的名头，这些年给老季同志灌输了不少公司经营和资本运作的理念，这次到港城来他也确实有这方面考虑，用季芸芸的话说这叫未雨绸缪。

“他说的是离岸公司，简单说就是把公母公司隐藏在类似开曼群岛、维尔京群岛、巴哈马群岛这样的地方，反正就是保密、减税、外加没有外汇管制，算是给公司加一层保险吧。”

简单解释了几句，季中杰突然觉得自家有季芸芸这个军师还真不赖，他自己虽然不是啥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可该懂的照样没少懂，还是经过实践检验的那种。

季中杰见齐光明陷入沉思，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经验之谈：“光明啊，咱们都不是啥科班出身，所以终身学习这一点必不可少，正好现在在港城，你也去买点专业书，平时呢多看看，做生意也要与时俱进啊。”

终身学习这一点季中杰讲出来绝对不虚，他从刚做电子表那会儿就一直自学着，到如今也没有断过。

齐光明是知道的，季中杰一有空就抱着书看，他的办公室里两个书柜都塞得满满的，而且一年换一茬儿，这些年下来季中杰看过多少书谁都数不清。

齐光明深深点头，只觉得再也不能把忙碌当借口，季中杰的扩张速度有多快他是最清楚的，当初季中杰虽然赏识他，但如果他止步不前故步自封，总有一天会被公司的发展落在后头，与其期望着老板念旧情拉拽着他，还不如自己自觉点，不然以后会有无数人才挥舞着经验值和学历等着取代他的位置。

季中杰起身拍了下齐光明的肩：“行啦，你先歇着，我去看看女儿。”

季芸芸正趴在床上看电视，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顾涌着蹭下床，喊了声：“来了！”

“爸爸，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还行吧，主要是吃得比较开心。诶对了，爸爸，您对港城的房子怎么看？”

“房子？怎么，咱们芸宝又看上港城的房子了？”

季中杰有些好笑，女儿这是遗传到他的爱好了，收房子收上瘾了。

第215章 尹继兰牌某东方

“我就是看那些高楼上密密麻麻都是窗户，跟鸽子笼似的。”季芸芸随口说了一句。

季中杰回想了下今天一路上路过那些房产中介，橱窗里吓死人的标价，啧，真的是贵啊。

“港城实行的是高地价政策，房子贵，人又多，能有什么办法。”

季中杰和闺女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港城人收入高，可房价更高啊，别说他土老帽没见识，他是真觉得贵的离谱。

“那要是有一天房子便宜了，咱们买买也无妨啊，不要那些鸽子笼，大点的那种。”季芸芸撺掇道。

“怎么，芸宝喜欢这里？”

季中杰嘴里说着，心里已经在盘算家产了，如果女儿真的喜欢，咬牙买也行。

季芸芸摇头，她可没多喜欢这里，这不是跑马圈地习惯了么，港城可是未来的地产界珠峰啊，到时候不趁谷底下手，总觉得亏了几个亿。

“反正看看吧，总觉得以后会跌，如果真跌了咱就买！”

季中杰观察了一会儿季芸芸的表情，问道：“现在不要？”

“不要，跌了再要。”

“那成，爸爸给你注意着啊，到时候跌了咱就入手。”

季中杰没成想这一盯就是七八年，等几年后惊闻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时候，忽然记起曾经和女儿有这个约定，然后挥舞着现金大棒，直接买了中环一栋楼。

…………

这次出差行程一共十天，季中杰紧赶慢赶注册了公司，还在当地招了个经理人，离岸公司的事也委托欧显明着手开始办，跟李耀祖那边签了好几个合约，终于到了返程的时候了。

李耀祖那边比季中杰更忙，除了之前谈好的三家代理，这几天又抓紧多谈了几家，因为几个品牌名气不大，所以代理费占了不少便宜，但总数上来了，李家兄弟这回也算是咬牙搏一把。

当然了，生意归生意，季中杰还是争取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试推广拿货价，李耀祖咬咬牙也答应了，为了内地的市场前景，要做这个独门生意前期吃点亏在所难免。

走前最后一天，季中杰带着闺女在港城大肆采购，连婴儿车都买了一架，最后东西太多拿不了，不得不寄回去，打包的时候好几个大箱子，看着就吓人。

齐光明咋舌不已，他也有老婆孩子，可他自问没季中杰这么顾家，自觉羞愧的齐光明临走前又钻进商店紧急抢购了一趟，最后回程的时候大包小包扛了一堆，就像是穿着西服的进城务工人员，半径一米内都插不进人。

…………

返程的飞机还是从羊城起飞，落地江市后，迎面而来的二月寒流给了众人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嗬，真冷啊，出去太久猛地一下回来还真是受不了！”齐光明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咕哝了一句。

季中杰赶紧给季芸芸戴好羊绒帽羊绒围巾，可不敢冻病了，家里老的老小得小，还有一个孕妇，这要是病了回去再一传染，麻烦事儿就太多了。

季芸芸一到家就被季爷爷季奶奶围住，衣食住行问得极细，生怕孙女在外头受了委屈。

“奶奶，我没事儿，在那边吃好睡好万事不愁的，等有机会带你们也去逛逛，不过那里人挤人的，走路太费腿了！要不……等以后我带您出国玩儿？咱们欧洲美洲都走一遍，我的外语可不能白学，到时候我给您当翻译，让您到哪儿都跟国内一样方便！”

季芸芸虽然人长大了，嘴甜技能可没有荒废，哄老人开心的能力依旧熟练。

季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好好好！”

季中杰听了也赞同：“是啊，爸、妈，反正你们现在也退休了，等天暖和了，这样，就等芸宝暑假吧，我安排你们出去玩儿一趟，怎么样？”

季奶奶立马摆手拒绝：“你说你，记不记得日子啊，到时候继兰都要生了，我们还跑哪儿去？要玩儿什么时候不能玩儿啊，等孩子生下来不用你说我们也是要出去的，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趁着腿脚还利索，到外头看看也好！”

季爷爷也说道：“是啊，等孩子到两岁，我们老两口就潇潇洒洒出去玩儿，现在你就别折腾了，安心等你媳妇儿生了再说。”

季中杰直拍脑袋，双手合十朝尹继兰作揖：“瞧我，对不起啊老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想到了就说出来了，我不是忘了你预产期啊，真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尹继兰倒是没生气，只笑着打趣道：“没忘就好，就是忘了我也不能忘了肚子这个呀。”

尹继兰如今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小腹微微突出，下巴稍微圆润了些，其他地方倒没怎么变，只是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原本学校那边还有些意见，说是没有请长假的说法，季中杰直接找关系给搪塞过去了。

随着孕期增加尹继兰也越想越开，无论如何孩子最重要，实在不行工作不要就不要了，大不了就是自己开个课外辅导班嘛，没什么大不了。

医生让她静养，所以学校那边请了假，之前的课外班也同时停掉，她这段时间待在家里闲得无聊，一直整理这几年的辅导资料，别说，还真的整理出不少心得，又写出了两篇文章，这次直接寄去京城，上次那家杂志两篇全收，现在已经登出来了，样刊都寄回来了。

季芸芸也跟老妈探讨过这个问题，她还记得几年前老妈刚开始开课外小班的时候，她灵光一现，觉得说不定能办一个尹继兰牌某东方，没想到现真的有这个机会。

要不是老妈意外怀孕，劝她从学校出来办培训学校季芸芸还真的没底气，但现在眼见着中学老师可能当不成了，这培训学校是不是就有希望办起来了？

尹继兰现在大把的时间思考这些问题，毕竟从怀孕喂奶至少就是一年，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形还真不好说。

她一个人带课外班又能教几个学生？如果能组织一批老师一起，再加上她总结出来的教学方法，直接搞个规模大点的，不是更好？

第216章 进口好物嘉年华

三月中旬开始，千湖省所有万家超市同步展开宣传，“进口好物嘉年华”的宣传牌还有纸媒和电视上铺天盖地的广告无一不彰显着万家将有大动作。

城东某小区

“诶，听说了吗，万家要卖进口货了？”

“是呀，广告做那么大谁不知道啊。”

“啧，进口货啊，那得多贵啊！”

“看你这抠搜样，去看看又不要钱，再说了，这会客送礼拎全套的进口货多有面子，不比你送十罐八罐水果罐头好看？”

“那……咱去看看？”

城西某小学门口

“张大娘，今天您来接孙女儿？”

“是啊，她妈妈今天夜班，我就来帮把手。”

“诶，您手上拿的是啥呀，五颜六色怪好看的。”

“喏，刚去万家买东西，结账的时候人家发给我的，说是马上有个什么进口商品的活动，你瞧瞧，东西还挺多。”

“我看看……哦哟，这么多好东西呀，我还以为进口货都死贵死贵的。”

“谁说不是，到时候带我们家囡囡去瞧瞧，给她买点好吃的去。”

“那我也带儿子逛逛去，上次家长会班主任表扬他，就当奖励他了。”

城南某公共电话亭

“苗苗，上次你不还说想吃国外的巧克力，周末我去看你的时候给你带啊。”

“我上哪儿出国去啊，我听同事说万家超市马上要开始卖进口货了，我就想着给你买点你爱吃的呗。”

“嗯，我知道，不会乱花钱的，我看了宣传册，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贵，放心放心。”

“那周末见，苗苗，那什么……我……我很想你……”

“嗯嗯嗯！”

万家超市各个分店都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三到五个货架不等，季中杰计划先用各国进口的小食品打开销路，试探一下市场对贵价商品的接受程度，然后可以逐步将商品种类扩展到日用品领域，甚至他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也许以后可以开一个专卖进口产品的精品超市。

不得不说季中杰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眼光确实犀利，二十年后的路子他现在就有了一个隐约构想。

未来各大商超纷纷进军精品超市行列，安格斯牛、澳洲和牛、美国开心果、智利车厘子、日本晴王、新西兰牛奶、阿拉斯加雪蟹……什么有噱头卖什么，什么贵卖什么，在零售业里一直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尤其是被三聚氰胺毒害过的国人，对原产地直送的概念最为喜欢。

短短几年时间，万家超市在千湖省可谓家喻户晓，所有渠道齐发力的威力在嘉年华开始的第一天就令人无比震惊。

就拿江市几家门店来说，活动场面堪比当初开业和每年过年，大门外排起长队，一年用不了几次的限流栅栏再次派上用场。

江市怎么说也是省会，消费水平在那里，这边店里的新品货架都在十个左右，每家店都安排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在这个区域，就这样每个导购身边还是围满了人，尤其是进口糖果巧克力那个货架，热闹程度堪比幼儿园大班，全是家长带着小朋友，耍赖哭闹要吃糖的声音此起彼伏。

犟不过孩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能一边哄一边往购物车里放，放了一个还要一个，小孩子看什么都新奇，设计感十足的进口货远比吃腻了的国产零食更吸引人，孩子们哪能不爱？

九制话梅不喜欢了，那米国西梅呢？

长白山的松子吃腻了，咱来点巴西的？

国内的奶粉不爱喝了那澳洲新西兰的要不要尝尝？

本地产的奶味儿饼干太粗糙了，漂洋过海的三层巧克力夹心总该够档次了吧？

青市的鱿鱼丝腥味是腥味，南洋的鱼片怎么闻起来就那么美呢？

慕名而来的客人，无论老的少的都能找到感兴趣的东西，总归你有钱我就能帮你找地方花，让你花得开心乐意，而且让你觉得没花爽没花够，好东西还有那么多，这次买一点，下次再买一点，胃口一直被吊着。

虽然改革开放已经有十年了，但普通民众距离外头的世界依然隔着十万八千里之遥，进口货意味着贵，意味着档次，意味着高人一等的瑟，意味着旁人羡慕的眼光。

小学生们下课了，你掏出一颗国产大白兔，我掏出一颗东南亚水果糖，谁更洋气，那还用说吗？

听起来有点傻，怎么着那颗糖也得来自欧洲吧，可这就是事实，洋人的东西反正是好，东洋的南洋的还是西洋的咱普通老百姓不懂！

所以，万家超市的第一春还没盛开到一半，第二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而至，行业内的竞争对手们简直没有办法，这季中杰怎么花点子那么多呢，撵着他屁股追，辛辛苦苦一场还是连人家车尾灯都看不见。

万家超市一家独占整个千湖省50%以上的大型终端市场，剩下一半其余的人分，而且公家还要占一头，不可谓不惨。

不过做生意就是这样，你多吃一口我就少一口，为了自身发展必须不断创新，坐吃老本肯定是行不通的。

嘉年华为期一周，一周内所有进口商品全部八折，李凯辉都从羊城飞过来，他们兄弟代理的牌子到底卖的好不好，他得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季中杰陪着李凯辉在江市的几家门店转了一圈，李凯辉一直没来江市看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季中杰的生意有多大，这手笔连港城几家大超市也比不了。

港城毕竟地方有限，商场大多逼仄，超市的货架距离很近，商品种类多是多，但购物感觉并不好，货堆货人挤人，尤其是宽敞惯了的人去了总有点不习惯。

可万家的布局一开始就是按照后世大型超市的动线设计的，从面积到层高都是一流，甚至好几个主要店面季中杰连同店面前一大块地也一起圈进来了，好些有了车的先富阶层都把万家当成了御用卖场，谁让这里好东西多呢？

而且季中杰开店选的地方都够大，即便一开始货铺不满，宁愿先空着一部分也要一起拿下来，一开始就不走那小心亏亏的路。

季中杰甚至开始有自己拿地的想法，尤其是从港城回来之后，那边的房价给了他不小的触动。

现在好几个城市商品房项目都接连上马，深市、羊城、温城，建好的时候是一个价，现在又是另一个价，虽然涨得不算太快，但他的眼光没那么寸，而且房地产的事情原来杨国庆提过一嘴，季芸芸也偶尔念叨几句，商业地产的概念早就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了。

像他这样做大型零售生意的，场地不可谓不重要，如果未来做生意受制于地价，一年忙活到头全是替房东打工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能买的他都买了，不能买的他都签了至少十年的长租，除此之外就只剩拿地自建一条道了，原来他是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开始计划也不算迟。

“季大哥，我一直知道你生意做得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对了，万家现在在千湖省有多少分店了？”

“现在有六十七家了，年内还有十五家要开业，等明年我准备往南湖省和齐州省扩张。”

季中杰语气平静，但李凯辉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他本以为他们兄弟俩的生意已经做得挺大的了，没想到季中杰一个人在千湖省已经打下这么大一片天地。

“季大哥，小弟真的佩服，说实话这次拿这么多代理我心里一直挺慌的，这次过来看了才真的放心，你这个营销手段真让我叹为观止，真是没想到，要我说饼干跟饼干能有什么不同，披一件外国衣裳，买的人竟然会这么上头。”

“要不怎么说人人都想出国呢，有些东西确实是外国的更好，贵有贵的原因，也不是说便宜没好货，只不过有些地方外国人确实更讲究。”

李凯辉也点头，这道理他深有体会，他们厂做的电子表再精细也不如日本原产的，照着做也不行，设备、工艺、工人的水平都差了不少，照抄最多只能抄个80分，再多的就不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了。

季中杰继续道：“头一个月算是试探市场反应，后面每个月上点不一样的，让消费者一直保持新鲜感，这方面市场大有可为。”

两人走到卖场外头，季中杰指了指外头停着的几辆车，：“你看，现在江市的私家车都是数得着的，我让人特别留意了，万家每家店都有私家车定时过来购物，以后我要让这些人买东西全都首选万家，这些人可不怕花钱，说不定越贵越喜欢。”

这次到江城来，李凯辉终于尝到了季中杰口中不逊色于港城福临门的御厨私房菜，鲜得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进去。

包间里只有季中杰和李凯辉两个人，李凯辉对所有菜色都赞不绝口：“季大哥，你这云珑阁也是难得，东西难得，位置也难得，高手在民间啊。”

季中杰哈哈大笑：“家里人既然有这门手艺，又有货真价实的御厨传人，不开店那不是浪费了。”

“可惜你的店只在江市，回了羊城我就尝不到咯！”

“以后你只要来江市，吃的我管够！以后可能也会在京城再开一家，到时候去了京城好吃的也不愁了。”

“那可多谢季大哥了，我以后可有口福咯！”

…………

五六月份的时候尹继兰身体越发倦怠，差点还见了红，吓得全家人一刻也不敢放松，连文章也不准尹继兰写了，除了每天定时下床走两步，都不敢让她有任何操心的地方。

季芸芸心里也急，可老妈怀孕这个事她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让她操心，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送医及时，尹继兰的身体稳住了，胎儿也没有问题，住院住了快一个月才获准回家。

尹继兰自己也吓得不轻，三十多岁怀这一胎，又是这么危险的情况，再来一次说不定……

没有人愿意接受那样的结局！

现在都能感受到胎动了，季芸芸每天都会捧着老妈的大肚子絮絮叨叨说些日常趣事，几个月下来季芸芸心里早已经住进了这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小宝贝，如果真的出事，季芸芸简直不敢相信。

五六月份的时候尹继兰身体越发倦怠，差点还见了红，吓得全家人一刻也不敢放松，连文章也不准尹继兰写了，除了每天定时下床走两步，都不敢让她有任何操心的地方。

季芸芸心里也急，可老妈怀孕这个事她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让她操心，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送医及时，尹继兰的身体稳住了，胎儿也没有问题，住院住了快一个月才获准回家。

尹继兰自己也吓得不轻，三十多岁怀这一胎，又是这么危险的情况，再来一次说不定……

没有人愿意接受那样的结局！

现在都能感受到胎动了，季芸芸每天都会捧着老妈的大肚子絮絮叨叨说些日常趣事，几个月下来季芸芸心里早已经住进了这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小宝贝，如果真的出事，季芸芸简直不敢相信。

五六月份的时候尹继兰身体越发倦怠，差点还见了红，吓得全家人一刻也不敢放松，连文章也不准尹继兰写了，除了每天定时下床走两步，都不敢让她有任何操心的地方。

季芸芸心里也急，可老妈怀孕这个事她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让她操心，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送医及时，尹继兰的身体稳住了，胎儿也没有问题，住院住了快一个月才获准回家。

尹继兰自己也吓得不轻，三十多岁怀这一胎，又是这么危险的情况，再来一次说不定……

没有人愿意接受那样的结局！

现在都能感受到胎动了，季芸芸每天都会捧着老妈的大肚子絮絮叨叨说些日常趣事，几个月下来季芸芸心里早已经住进了这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小宝贝，如果真的出事，季芸芸简直不敢相信。

第217章 网红月饼

季芸芸的十四岁生日就在这样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的气氛中到来。

今年的生日过得比较简单，季芸芸担心老妈的身体所以不愿意折腾，想着就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就行。

虽然形式上简化了，但生日礼物依旧收到手软。

从京城寄过来的，从米国寄过来的，还有羊城、港城，周佑群他们也没忘，家里面更是每个人都没落下，好在季芸芸房间大，不然每年收的礼都摆不下。

家里还有个小橘子生日未知，季芸芸就当它跟自己是同一天生的，生日宴那天还亲自动手给已经颇具肥橘风范的喵星人做了个鸡胸肉基围虾夹心蛋糕，热烈祝贺橘大人一周岁快乐。

小橘子不懂这些，有的吃它就挺开心了，何况还有它最喜欢的大虾，两脚兽们张罗着关灯许愿的时候它已经迫不及待跳上桌，吭哧吭哧一口接一口。

季芸芸从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这辈子连重生都体会过了，这满天神佛她虽然依旧不怎么信，但敬畏之心并不少，烛火中季芸芸诚心许愿，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平安生产，希望爸爸生意顺利，希望全家人一生顺遂。

蛋糕是云珑阁的师傅亲手做的，和市面上卖的植物奶油蛋糕天壤之别，植物奶油就是人造奶油，90年代满大街卖的就是这玩意，那种硬得跟板油一样的口感即便隔了几十年光阴季芸芸依然记忆犹新。

季英杰尝了一口，暗自点头，赞道：“果然不一样，这奶油确实好，中杰，以后送货给云珑阁也送一些。”

“是不错，外头那些蛋糕吃一口就腻歪得不行，这个我多少能吃点。”季奶奶也觉得还行，她一直吃不惯这些甜的腻的，唯独今天这个她觉得还行。

季中杰笑了：“那可不，纯纽西兰进口奶油，一罐顶十罐的价格，当然不一样。”

这是超市引进的新货，普通人家里用得不多，这种东西还是得找大宗销路，糕点厂还有面包房之类的，这次给季芸芸做蛋糕也是给云珑阁的糕点师傅练练手。

季中杰做生意力求物尽其用，既然贸易公司都弄起来了，只供应自家的超市那不是大材小用？趁着没多少人注意这类市场，抓紧时间圈地才是王道。

季芸芸脑子里瞬间想了很多，以后高档食肆卖月饼不要太普遍，很多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一种维系客户的手段。

当然，做到半岛奶黄月饼那个层次确实很牛，月饼中的劳斯莱斯不是白叫的。二十多年后每年专程去买月饼的内地人就能绕港城三圈，一小时能卖三万多盒，可谓是一饼难求。

但现在国内高端月饼还是空白，等云珑阁京城和沪市的分店开起来了，名声打响了，谁说不能复制半岛的月饼传奇？

季芸芸记得奶黄月饼是1986年问世的，第一年只做了2000盒送给熟客，1987年半岛酒店正式推出迷你奶黄月饼以作销售。

有些事不得不服，吃这个方面港城人确实有其独到之处，比如半岛、美心，这些后世在堪称网红的月饼大多是港城首创，跟风仿造之人不计其数，好多美食博主跟风研发，各种秘方流传甚广。

季芸芸也照着网上的方子亲手做过，怎么说呢，可能自己动手有光环加成吧，季芸芸自觉味道相当不错。

当然啦，也不是一定要云珑阁的大厨照着她的心意来，她可以提出建议，想来老爸不会拒绝，可不能小瞧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真要开起脑洞，季芸芸这个外行绝对比不过姑姑季英杰和一众被御厨光环笼罩着的大牛小牛们。

饭后季芸芸向爸爸和姑姑提出这个构思，季中杰果然眼前一亮，如果只是少量尝试的话，完全可以不计成本做出最完美成品，不久后的端午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月饼复杂了些，咱们从粽子入手，就用云珑阁的牌子，熟客咱们也有，到时候直接送，到时候粽子个头可以小一点，品种多做一点，力求精致、美味，然后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咱们再来研究研究月饼。”

“说到月饼，我记得沪市有种鲜肉月饼也蛮不错的。”

尹继兰也补充了一句，当年她上大学的时候尝过一次，那个年代肉做的月饼还属于稀罕物，即便在沪市也多少地方卖。

“想吃什么都有，咱们一样一样试，总要先满足自家人的需求嘛。”季中杰对尹继兰的提议坚决支持。

季芸芸在一边偷笑，沪市的鲜肉月饼也是一绝，比起不知何时起兴起的奶茶排队潮，沪市的光明大酒店绝对是排队界鼻祖，一年365天天天排队，到了中秋节前一个月，排队8小时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她在沪市上班那几年都没在中秋节买到过一次，平常想吃倒还能耽误起一个小时去排排，中秋节除了找黄牛就只能求助于同城代购了。

自家有饭店的优势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想吃啥咱自己做！

一向不怎么管事的龙丙生老爷子竟也对这个事儿感兴趣，作为一个年轻时心向世界的御厨传人，现在有机会搞事情龙丙生心里蠢蠢欲动。

搞技术的人都有颗不服输的心，比如说龙丙生这种，如果在工厂怎么也算得上八级工了吧，一听季芸芸说港城有个什么什么月饼怎么怎么好吃，再一说沪市有个鲜肉月饼鲜得不得了，龙丙生桌子一拍：“芸宝，你等着，龙爷爷给你做，咱不眼馋啊！”

粽子什么的太小儿科了，龙丙生表示他只对月饼感兴趣，他让人搬了一堆原材料回家，每天比上班还准时，一边试一边记，放学之后季芸芸也不先回家了，直接被龙丙生征用，试味嘛，必须让季芸芸觉得不比港城的差。

龙丙生在法国留学的时候黄油、奶油也没少接触，所以对这种中西结合的点心不至于摸不着头脑，再让给季芸芸做蛋糕的师傅过来加加班，他们还真的琢磨出像样的成品来。

“芸芸，你看看，这次的怎么样？”

龙丙生穿着全套厨师服，端出来一盘精巧非常小月饼，每个直径不过4厘米的样子，虽然暂时没在磨具上雕花，所以月饼表皮是光板一块，但那种诱人的金黄色瞬间唤醒季芸芸记忆。

传统的中式月饼外皮色泽偏棕，看起来烟火气很重，有种咄咄逼人的质感，不过正好配得上传统月饼的味道和口感，腻的慌，甜的，上头。

但这种偏西式的月饼外皮更加软和，虽然糖啊油啊也没少放，但总归含蓄一些，而且奶香扑鼻，浓郁得不得了。

季芸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嗯，外表已经有90分了。

打下手的点心师傅姚四方递过来一把餐刀：“切开看看是不是你说的样子？”

季芸芸握住刀柄轻轻一切，嗯，质感也很相似，可是切到中间的部分，诶，怎么不流心？

一刀到底，对开的两半清晰显露在季芸芸眼前。

奶黄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流心的部分仅仅只是有点湿润，距离“流”心还有不小的差距。

季芸芸没有言语，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美妙啊！顶级御厨的味道的把握确实精妙，虽然季芸芸只是口头描述了一遍，但龙丙生竟然能做得**不离十，而且不知道他加了什么秘方，比季芸芸曾经尝过的正版美心更多了一丝奇特的香气。

“龙爷爷，这味道……”

季芸芸话说一半，卖了个关子。

“如何，可还行？”龙丙生急切问道，他一辈子没正经上手做过几次点心，这次研制月饼他主要负责调味，揉面那些主要是姚四方的工作。

季芸芸见状没在捉弄老人家，狠狠点头，赞不绝口：“好吃！真的好吃，比我在港城尝过的还好！”

季芸芸去港城是在春节后，哪来的月饼呀，但季芸芸也只能说机缘巧合尝到过，记忆十分深刻，所以才能回来描述的大差不离。

“不过……”

一听这两个字，龙丙生又急了：“不过什么？”

“不过这中间的部分是不是可以做得不这么稠，嗯，要一掰开就能流出来那种。”

在场的两位都是大厨，季芸芸的描述他们能够想象，再琢磨琢磨那种合二为一的口感，龙丙生一拍巴掌，道：“重新再来！”

又过了半个月，季芸芸再次被找过去，这次磨具也雕好了，所以呈现在她面前的月饼就是最终形态。

季芸芸接过白色瓷盘，黄澄澄圆嘟嘟的月饼看着就吸引人，轻轻掰开一看，嚯，好家伙……

欲滴还休的流心，闪耀着莹润的光辉，香，滑！

吸溜，好馋！

奶黄软妹子vs五仁糙汉，第n回合，软妹子ko！

不是季芸芸瞧不起五仁，实在是流心奶黄窃取了她一整颗小心心，即便还有一点位置，那也是给鲜肉月饼留的。

一口入心，眼前金光四溢！

美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如果一个字不够，那就两手分开，食指朝天，完美！

“龙爷爷，姚叔叔，神了！”

姚四方猛地一拍掌，兴奋道：“我就知道这次一定行！”

龙丙生乐呵呵地抚着不存在的胡须，虽然他没说话，但容光焕发的表情除了满意没别的。

对于一个技能树点到头的“八级工”来说，老树发新枝无疑是一件大乐事，能在古稀之年继续搞研发，虽然暂时只做出来一种新月饼，龙丙生还是觉得高兴非常。

这么多年孤家寡人过来，他最不喜欢的节日一个是过年一个是中秋，可现在他格外盼望着今年中秋能快点到来，他想知道食客对他心血的反馈，这是一个厨师最兴奋的时刻。

研究上瘾的龙丙生在搞定了流心奶黄以后转而攻克鲜肉月饼，这回就是纯种中式点心了，龙丙生“玩”儿起来不要太顺手。

黄油若是西点的魂，猪油就是中式油酥点心的一切。

龙丙生做事没有投机取巧一说，猪油全靠自己熬，季中杰生怕老爷子在厨房待中暑，硬生生在他厨房安了台空调。

原本龙丙生住着的三号别墅装修之时就是按家用厨房的最高标准弄的，又大又宽敞，中西厨具一应俱全，国内买不到的当初全从港城买，这个厨房一直是龙丙生的心爱之地，这下更好了，搬张床能直接睡里头，太舒服了呀！

就现在龙丙生的躺椅放在里头，他毕竟年纪大了，不能久站，有时累了就靠一会儿，或者躺上面半眯着眼琢磨配方，研究环境堪称一流。

到了六月下旬季芸芸高一快结束的时候，鲜肉月饼的研发也完成了。

流心奶黄老人家可能吃不太习惯，但鲜肉月饼得到了季爷爷季奶奶的一致好评，尤其是现烤出来的，肉汁在嘴里爆炸的感觉，太鲜了！

季爷爷直说今年中秋就吃这个，什么莲蓉什么豆沙都一边去。

尹继兰在多年后再次尝到了记忆中的沪市美味，虽然当时是个什么味道早已模糊不清，但想来也不会比现在这个更好吃吧？

尹继兰如今已经有八个月身孕，肚子顶到胃，总是没什么胃口，难得有想吃的东西，她一连吃了三个才停嘴，可把季中杰乐坏了。

之前端午的时候各种精品小粽子送了一波，客人们反响不错，季中杰决定下半年中秋要更重视一些。

他专门找人设计包装，完全摒弃了现在常见的铁盒塞月饼模式，那种东西可配不上龙丙生老爷子几个月的辛苦。

季芸芸脑子里的月饼盒款式不要太多，去掉那些张牙舞爪只为了彰显“我很贵”的，专挑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样式，云珑阁的招牌在这里，必须配套呀！

季中杰正经把这当成个事情做，他也听季芸芸说了半岛卖月饼的事儿，人家那么逼格满满的酒店都能跨界卖月饼，他的云珑阁为什么不行？

是江市人口不够多，还是千湖省不够他造？

今年权当送礼物试试水，如果真能做成，以后弄个点心厂不是不行。

季中杰的生意就以这样的方式渐渐枝繁叶茂，直到发展成后来的庞大王国。

第218章 轻松写意

六月还有件大事高考。

京城

“小铭铭，千万别紧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大杀四方！”

杨艾琳去年刚经历过一回，这会儿正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弟弟面前显摆。

杨铭远最后一遍检查文具，自动屏蔽身边越来越起劲的噪音源，然后拎起书包往外走。

“哎，我说话你到底听到没啊，姐姐这是为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杨铭远停住脚步，回头将跳脚的杨艾琳从头打量到脚：“嗯，老人家留步，不用送了。”

说完杨铭远就钻进等在门口的小汽车，拍屁股走人了。

后头杨艾琳气得脑袋冒烟，为毛全世界只有她的弟弟这么难搞？！难得过一回姐姐的瘾，无奈对手演员完全不配合。

第n1次被弟弟欺负的杨艾琳转身找杨奶奶撒娇：“奶奶，你看他，亏我昨晚上特地回来给他加油打气，结果人家完全不领情，还说我老！”

沙发上稳坐泰山的杨奶奶笑道：“行啦，你不说今儿上午学校有课吗，快去吧，别迟到！”

杨奶奶乐呵呵的，自家三个孙子辈都没让人操过心。

大孙子杨修远大学快毕业了，人大经济系出身，他自己也有从政的打算，性子稳重却不拘泥，是个好苗子。

孙女也是个好孩子，虽然个性跳脱一些但从来没出过纰漏，就是兴趣爱好比较特别，一个姑娘家竟然对飞机感兴趣，这不，去年高考非要报航空航天大学，还真让她考上了，家里但是不反对，女孩子嘛，路走正了就行，有杨家在后头撑着，她喜欢干什么都行。

小孙子杨铭远就更不用人操心了，从小就懂事有主见，自己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说经济学的东西从小跟着他爸学了不少，所以大学想学法律和计算机，往后留不留学视情况而定。这都不算什么，更好玩的是他连媳妇儿都自个儿瞧好了，从小就护着，而且那小丫头他们全家都挺喜欢，这就很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那丫头的爸爸白手起家，几年时间挣下偌大一份家业，连小儿子杨国庆也对他赞不绝口。

高考三天对杨铭远来说和往常没什么分别，考上京城大学不是问题，正常发挥就行。

和他分在同一个考区的欧阳青苏就紧张得不行，肾上腺素激增，心跳极快，血压升到脑袋顶，差一点就能呲出去。

欧阳青苏看着轻松写意的杨铭远只觉得想哭：“看见你这样我更紧张了，怎么办怎么办？！”

杨铭远笑了：“我什么样了？”不应该呀，他觉得自己表情管理得挺到位的。

“看你这么轻松，我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实力太差所以才紧张。”

欧阳青苏三年下来没瘦多少，还是又白又圆，白瞎了他还算标志的五官，这会儿紧咬着下嘴唇直哆嗦，看起来特别逗比。

“你瞎紧张什么，上次会考你还排在学校前五十，就算上不了华清和京大，其他的学校还不是任你选，重点线被你落在身后八百米远。”

杨铭远并不是说瞎话安慰他，本来京大附中就是京城的重点中学，能在他们学校排名前五十那全国的好大学尽可去得，也许华清京大是有点悬，但前十绝对不虚，欧阳青苏就是穷紧张，当然了，紧张也正常，毕竟是高考，杨铭远这样的才是特例。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要是真成了我请你喝酒啊，咱们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欧阳青苏说是说，但两眼直愣愣盯着尚未开启的铁门，一看就知道脑子和嘴不在一个频道。

杨铭远无奈，胖子看来是真紧张，都开始拽文了，三杯上头的酒量，还不醉无归。

知道再劝也没有用，杨铭远索性不说了，每次大考前胖子都是这幅德行，从来没见他发挥失常过。

离进场还有一会儿，杨铭远望着大门开始出神，想到前些天季芸芸打来的电话……

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全国总决赛将在暑假期间举行，这也意味着季芸芸将在暑假再次上京。

又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道小丫头好不好……

当铃声响起，杨铭远掩下思绪，随着赶考大军奔赴战场。

头一天考完，第二天欧阳青苏还是紧张，第三天他依然紧张，杨铭远算是服气了，这人脑神经的韧性真好，每天这么松松紧紧的也没见他发疯。

最后一门考完杨艾琳跟着接人的车一起来了，一抬头就看见呵呵傻乐的欧阳青苏。

杨艾琳一看见前下属，女王范儿立马回来了，打趣道：“哟，小胖子，乐呵啥呢，看样子考得还行？”

“嘿嘿嘿，还行还行！会长，你来接杨铭远？”欧阳青苏也知道自己水平不差，就是考前忍不住紧张，所以每场考完他都乐呵呵的。

杨艾琳撇撇嘴：“哼，奉旨接杨大爷回家！”

欧阳青苏太知道这对姐弟了，感情没得说，就是姐姐老想压弟弟一头，可惜从来没成功过，但这完全不影响杨艾琳在京大附中的声望，“最牛会长”在他们学校可是战功赫赫，反正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杨铭远没多久也出来了，稍一张望就看见家里的车，还有在一旁聊天的杨艾琳和欧阳青苏。

正要抬脚走过去，身后传来一个胆怯的女声：“杨铭远同学……”

杨铭远回头一看，有点眼熟，应该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有事吗？”

那女生迅速抬头瞄了杨铭远一眼，脸色爆红，又立马低下头支支吾吾开口道：“那个……那个……我……嗯……”

杨铭远了然，但他并不想等她把话说完：“没事的话我先我走了，家里人还在等我。”

那女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吓得嘴唇都白了：“家家家……家里人？”

等她回过神来，杨铭远已经转身走远，她只觉得又急又羞。

她暗恋杨铭远三年了，刚刚她也是脑子一抽，想着高考后也许就天各一方，不知怎么就把人叫住了，结果突然间得了失语症，笨嘴拙舌一句话说不出来，再然后……

第219章 聪明的小胖子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他说他家里人来了？

女生愤愤地一跺脚，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笨呢，这么好的机会！”

这边的小插曲杨艾琳和欧阳青苏看得清清楚楚，杨艾琳撇撇嘴，小胖子却好笑不已。

考完了试欧阳青苏再也没有心理负担，恢复了往日的逗比属性，笑道：“又有桃花追上门？高考完也不放过你，啧啧！”

杨艾琳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

杨铭远已经把刚刚的不知名桃花忘在脑后，才不想接杨艾琳的话，在小胖子肩上拍了一下，说道：“走吧，顺路送你回家。”

同窗三年欧阳青苏知道杨铭远不是个假模假式的人，笑道：“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谢啦兄弟！”

杨艾琳作死的**按捺不住，等杨铭远走近了，她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回去跟芸芸打个电话，某些人啊，身上抹了蜜……”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自己开始乐呵，嘴里传来咯咯咯咯抽风地笑声。

杨铭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上了车，杨艾琳作完死，也开开心心钻进车里，一路哼着歌，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欧阳青苏低头看了看车里的真皮座椅，心下暗叹一声，自己这同学家里还真是深藏不露。

“诶，对了，明天去学校估分你去不去？”

杨铭远点头：“去，不过不会待太长时间，明天我爸回国了，我想去机场接他。”

“也是，估不估分也没差，反正前几名总有你。”

杨艾琳回头问道：“诶，小胖子，你想考哪个学校？”

“我？我还没想好，等明天估分过后再看吧，不过留在京城是一定，咱们煌煌大京城多好，我可不乐意去外地。”

欧阳青苏家里不是老京城人，他爸爸从西疆调职进京他们家才跟着在京城定居，他从小荒山戈壁见多了，能在京城待着他才不想往外头跑。

杨铭远也同意：“留着也好，你现在是京城户籍，考京城的学校方便。”

“就是，在京城以后可以常跟铭远一起聚聚。”

杨艾琳虽然常跟杨铭远斗嘴，但要论关系好，他们姐弟俩关系也是最好的。

“那是，铭远可是咱们京大附中风云人物，必须仅仅团结在杨铭远同学周围，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去你的！”杨铭远没忍住笑，一考完试小胖子就开始放飞自我。

“诶，上次芸芸是不是说要来？”杨艾琳突然想起来，便问了一句。

“嗯，月底来。”杨铭远点头。

欧阳青苏耳朵动了动，短时间内他已经两次听到“芸芸”这个名字了，他直觉这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因为杨铭远明显有些不一样。

“你要去接吗，带我一个，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行，到时候顺路带上你。”

“嘿，什么叫顺路啊，要顺我是我顺你好么！”两句话不到杨艾琳又变身杨怼怼。

杨铭远很明智地没有接话，话题就此打住。

欧阳青苏没有多嘴问，他看起来像是不着调，人却机灵得很，只要关系到位了早晚会知道的。

杨家兄妹三个都是京大附中毕业的，杨修远是个牛人，可惜他听过没见过，杨艾琳能被称为“最牛会长”自然也是个有本事的，杨铭远就更不用说了，同学三年足够他明白杨铭远的厉害之处。

杨家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但能和这兄妹几个处好关系就足够他受益无穷了。

不是他为人功利，而是他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

除了那种从小玩到大的铁兄弟，杨铭远为什么独独和他关系不错？难不成是看他长得圆润又可爱？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知道杨铭远以后想自己闯一番事业，比起毕业等分配的传统思想来说，这种想法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了，但他却坚信杨铭远能做出一番事业。

巧的是他也对四年后的分配半点兴趣也没有，虽然不敢和家里人说，但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脱离这些条条框框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能力。

平时和杨铭远聊天有时候说起这些，没想到杨铭远竟然表示认同，但不得不说杨铭远想得比他深远得多，虽然对方同样只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但依然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所以虽然以后可能不在同一所大学念书，但难得杨铭远对他也比较认同，他也早就决定了要和杨铭远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他还想过如果以后真能一起做一番事业就更好了。

读大学就算是初步踏入社会了，能打算的都要打算起来了。

除开所有背景色，为什么有的人会更成功？

在你浑浑噩噩以为考上大学就是终点的时候，有人只把这里当做起点，并且已经为起跑做了最充足的准备。

当你还在显摆有更多人的眼光为你驻足的时候，有人已经开始为人生这场马拉松锤炼自己。

当你还在无所事事等着国家发工作、发房子甚至发对象的时候，有人已经开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世界上总有人比别人更早认清自我的局限、认清世界的残酷。

欧阳青苏无疑是个足够聪明的小胖子，有着恰到好处的真诚，足够的坚持，开放的思维方式，有眼光，并且时刻准备着夯实自己的能力。

车子静静行驶在京城宽阔的马路上，二十分钟后小胖子下车。

“铭远，明天见啦！会长，再见！”

车里的人挥手告别，然后穿过茫茫自行车海，消失在窗外的视线里。

车里

想到小叔就要回来了，杨艾琳好奇问道：“小叔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我爸说那边交流已经结束了，这次和牧阿姨一起回来，以后就不走了。”

“那牧阿姨也定了入职京大？”

“嗯，京大的生物系毕竟是国内第一，牧阿姨回国也能继续自己的研究。”

“那是，人才嘛，谁都想要，之前我听我妈说华科院也想抢人来着，不过谁让小叔是京大的人呢，这叫夫唱妇随，嘿嘿，谁也抢不走！”

第220章 老板的小心意

舷窗外的京城机场近在咫尺，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国度，牧遥本能地有些焦虑和迷茫。

这是牧遥第二次回到故乡，回来意味着即将开始全新的生活，意味着面对完全未知的人情社会，面对新的家庭。

杨国庆轻搂了下身侧略显紧张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别紧张。”

今天杨军庆夫妇也和杨铭远一起来了，两厢一见面都有些激动。

杨军庆一把揽过弟弟，高兴道：“可算回来了，走吧，爸妈都在家等着你呢！”

林纯汐也笑着招呼牧遥：“就盼着你们回国呢！”

杨军庆这些年官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弟弟又在米国一待好几年，兄弟俩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一起吃顿团圆饭，好在杨国庆现在终于回国，以后一家人就能聚齐了。

“你这个当爹的也是轻松，铭远什么时候考完你什么时候回来，半点没让你操心。”林纯汐笑着说了一句。

杨国庆一向尊敬这个大嫂，只能苦笑着应道：“是啊，儿子太优秀，倒显得我这个做父亲的无用武之地咯！这几年辛苦大哥大嫂照顾铭远！”

林纯汐嗔怪道：“你可别，我不贪这个功，老爷子老太太才是真正花了心思的，你啊，要谢就谢谢爸妈吧！”

杨国庆呵呵一笑，把杨铭远叫到跟前：“来儿子，考得怎么样，京大没问题吧？”

林纯汐可护犊子了，立马把侄子护到身后：“啧啧，什么叫京大没问题吧，得亏铭远争气成绩好，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连自家孩子都埋汰呢！”

说着瞪了杨国庆一眼，又道：“这孩子为了接你，估分估了一半就出来了，上不上得了京大咱可不知道！”

其实这话就是开玩笑，别说杨铭远肯定能考上，就是考不上，凭杨国庆和牧遥的面子京大也能把人招进去。

不过说是这么说，杨国庆还是问了杨铭远一句：“你提前出来跟老师说了没有？下午还要去学校吗？”

杨铭远点头，道：“已经打过招呼了，下午就是讲解填志愿的事儿，不去也行。”

杨国庆虽然人在国外，但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关心，成绩如何他心里有数，所以也没催着杨铭远回学校。

“那咱们走吧，回家！”

等在一旁的两辆车载着一行人疾驰而去。

杨国庆在京大的房子还给他保留着，牧遥作为米国知名年轻生物学家，京大为了招揽人才，给她的待遇也是最好的，入职就是正教授，房子也配了一套三室两厅。

两套房子都让人收拾过了，家具、家电都已经配齐，还是林纯汐还亲自去验收的，杨国庆两口子想住哪套都行，不愿意住另外出去买也行。

两辆车直接驶入京大，先把行李搬上楼，然后一起回到大院。

现在杨国庆和牧遥也结婚了，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杨奶奶高兴得什么似的，祖孙三代同堂，一个不缺，这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

江市

高一的期末考试安排在6月20号，可季芸芸这一个多月做得最多的事儿不是复习，而是钻龙老爷子的厨房。

通过这次研究月饼，季芸芸发现点心师傅姚四方也是个人才，既然是人才那就要物尽其用嘛！

季芸芸脑子里后世改良过的点心方子不要太多，她每天一放学就跟姚四方脑袋碰脑袋一起研究，龙丙生时不时提点意见，龙老的厨房里点心香味简直飘香十里。

这老中幼点心三人组做出来的成品也不浪费，每天在云珑阁限量供应，只送不卖，说白了就是试探客户反应，或者说吊客户胃口。

云珑阁的客人非富即贵，东西好不好一过嘴就知道，尤其是经过季芸芸改良过的，哪怕是块绿豆糕都能玩儿出花来，在90年的江市自然别具一格。

云珑阁

“服务员，你们这点心叫什么名字，再给我们上一碟。”一位女客人指着桌上的玫瑰绿豆糕问道。

服务员非常礼貌地抱歉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们云珑阁送给客人的一点心意，是限量供应的，所以暂时没办法加单，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倒是有意思，好东西还不让人多点，啧啧，行啦，你出去吧。”

女客人倒是没有纠缠，云珑阁从开张就是个个性十足的店子，但凡说是限量的东西那就绝对没有第二份，多给钱也没有。

这桌客人走的时候正好碰见姜润在门口，女客人实在惦记之前品尝过的美味，便上前问假装抱怨道：“姜经理，你们店架子可真大呀，之前送到我们包间的点心我想多要一份都没有，服务员还说什么限量，我想送钱给你们都送不出去呢！”

“罗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板送给客人的一点心意，真的没有多的，一样只有一份，每间房都不一样，您别说再点一份，再点一块儿我也变不出来呀！”

“那你跟你们季老板提一句呀，好东西完全可以加到菜单里面嘛，上次我姐来吃饭，回去跟我说有个什么什么酥不错，我今天本来也想尝尝，结果一看菜单没这东西，想必，也是你们老板的‘小心意’咯？”

姜润笑着应是。

最近季芸芸带着姚四方琢磨出不少好东西，大部分反响极好，好多客人都特地找到他说想打包回去给家人朋友尝尝，之前季中杰交代过如果市场接受度可以的话，就借机推出云珑阁自己的点心品牌，现在看来事情大有可为。

“您放心，客人的满意是我们最大的追求，您的建议我会尽快跟老板说，一定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哦，姜经理，那下次来可就专门找你要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安排。”

将近一周的时间姜润几乎每天都会收到类似的建议，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他们最近供应的点心堪称点心中的奢侈品，御厨传人二十年后的创意点心大师，这组合堪称王炸，又限量限得死死的，可不是勾得食客们欲罢不能。

第221章 公主出巡

凤梨酥改良而成的凤凰酥、金玉满堂蛋黄酥、奶黄夹心绿豆糕、锦绣玫瑰饼、宫廷秘制千层酥……

十几种听名字就流口水的改良款传统点心一一装进精心设计的礼盒内，悄悄出现在云珑阁新制的点心单上。

季中杰还没着手组建食品厂，所以这批点心都是云珑阁的点心师傅一点一点手工做的，数量极其有限，所以定价很高。

但云珑阁的客人没一个穷的，虽然不穷不等于大方，但点心嘛，再贵也有个度，而且礼盒拿到手的质感实在是太好了，除了嘴馋的女人和孩子，男人们也眼前一亮，这东西可以用来送礼不错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拿得出手。

可惜云珑阁的人手实在有限，每天新鲜做出来的点心都被扫荡一空，有些人为了买几盒点心找关系都找到季中杰这儿来了。

季中杰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张罗食品厂的事，他并没有贪功冒进，一开始就想搞个大的，以云珑阁现在的客户体量，即便口碑宣传出去了也注定进不了千家万户，至少在人均工资没涨上去之前，云珑阁的一切都属于高端消费，只属于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所以食品厂暂时用不着太大。

其实季中杰也想过要不要将云珑阁开发成系列品牌，比如茶楼、会所、甚至酒店，但想想还是暂时作罢，目前的工作重点都在超市那边，等把往省外扩张的路子理顺了再想不迟。

而且到时候就得想办法拿下一些商业用地了，那又是一大摊事儿，以他现在的精力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季芸芸这边期末考试一结束，距离启程就不远了。

出发前一天季芸芸把行李全交给秦婶收拾，自己跑去磨着姚四方亲手做一批点心，她准备打包带去京城，她自信云珑阁的点心整个京城都找不出重样的来。

因为各个赛区参加决赛都只有一个名额，千湖省这边也只有季芸芸一个人外加一个带队老师，教育部门本来安排的是硬座车票，季中杰这么心疼闺女的人哪舍得季芸芸受这份苦，自掏腰包买了来回的机票。

带队的是个年轻工作人员，叫米果，她自问从没见过哪个学生家长这么能折腾，车接车送，自费机票，京城那边还有人接机，她都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是公主出巡的阵仗吧，哪像是参加比赛呀……

不过她不是那种唧唧歪歪的人，有得享受为什么不享受？何况她也跟领导报备过了，领导都说没问题了，那还说什么呢，走呗！

这次依然是季中杰亲自开车，到了机场他还是絮絮叨叨交代着，一点没有平日在公司里的利落果断。

“芸宝，你林伯母说要去接你，到时候你没看见人别急着走啊，路上有事就跟米老师说，爸爸都交代好了，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也许在父亲眼里女儿永远长不大，这些年下来季芸芸行了远不止万里路了，季中杰依然放心不下，每次闺女离开家他看上去洒脱得不得了，连季芸芸要去美国他都没拦着，可实际上每次他都觉得是乳燕离巢，生怕宝贝闺女在外头受委屈。

季芸芸重生一回最享受或者说最珍惜的就是父母的关怀，所以即便老爸唠唠叨叨，她也耐心十足地听着，笑得灿烂极了。

米果在一旁看着，倒是对季芸芸有了新的看法，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叛逆不过，没想到这个据说外语极好的季芸芸竟然这么乖巧懂事，还以为她家里这么有钱有势，会是个公主脾气呢。

米果正看着跑道上的飞机出神，没想到季中杰突然叫了她一声。

“米老师，芸芸就拜托您了，她年纪还小，麻烦您一路多费心，万分感谢！”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多亏您赞助机票，两个小时就能到京城，方便多了。”

“呵呵，那我就不送了。”季中杰看了下表，登机的时间快到了，他伸手理了理季芸芸的背包肩带，说道，“芸宝，爸爸就不进去了，到了那边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啊！”

“嗯嗯，那我走啦，老爸拜拜！”

季芸芸挥挥手，和米果一起走进安检通道。

米果虽然去过京城，可坐飞机是第一次，进了机舱一切都很新鲜，可她年纪轻面子薄，不愿意在学生面前露怯，想看又怕看的样子显得有些僵硬。

季芸芸余光注意到米果有些紧张的脸色，没说什么，用慢镜头分解动作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座椅靠背，确保身边的米果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甜甜一笑道：“米老师，我想睡一觉，您有什么事直接找乘务员就行了。”

米果果然跟着季芸芸做好准备工作，季芸芸突然说话她还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迅速点头。

等季芸芸闭上眼睛她才无声松了口气。

哎，跟着“公主”出巡压力有点大啊，一个飞机就把她整蒙了，好在季芸芸给她的感觉很好，聪明、懂事、有礼、话少，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小姑娘比她还成熟。

一开始她听说要带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长途跋涉去京城还有些担心，怕孩子难搞，又怕路太远出什么事儿她负不起责，没想到后来的一切一遍遍刷新她的“原本以为”，这趟旅程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路上万事太平，季芸芸原本是不想让米果尴尬才说要睡觉的，结果起飞后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机舱正在广播，说是已经到京城，飞机马上降落。

米果的紧张劲儿过后也眯了一会儿，也就比季芸芸早醒几分钟而已。

“季芸芸同学，你爸爸说下了飞机会有人来接是吗？”

“对，应该待会儿就能见到，咱们跟着走就行了。”

米果点头，想着应该和送机的时候差不多，出了机场就能看到人。

结果没想到，季芸芸说的“待会儿”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

第222章 女司机

刚下舷梯，米果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前站着一位气质卓绝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十八、9岁的少年。

米果刚准备顺着人流往外走，却见身边的季芸芸一改路上的沉静，径直往中年女说那边跑去，米果愣了，刚要开口喊人……

“林伯母！”

林纯汐笑着接住跑过来的季芸芸：“芸芸，长高了好多呀！早盼着你来了，这比赛你只要报了名肯定没跑。”

林纯汐身边的少年如今耀眼得季芸芸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杨铭远今年十九岁了，全然是个青葱少年的模样，一米八六的身高，让他在空旷的停机坪亦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林纯汐也注意到季芸芸身边稍显拘束的米果，便笑着上前和她握手。

“您好，您就是米果老师吧，我姓林，是季芸芸的伯母。”

米果没再晃神，双手握住林纯汐的右手，眼前这个女人气质极好，端庄有礼，让她不知不觉气势上弱了下来。

“您好您好，我是米果，我知道您，季芸芸的爸爸来之前和我说过的。”

林纯汐微笑道：“那最好不过了，咱们这就走吧。”说着便往身后的轿车走去。

米果觉得自己的“原本以为”已经被刷到要打补丁了，谁家的车能开到飞机底下来？

我书读得不少啊，为什么还是感觉有人骗我……

“哦，好的好的。”米果连忙跟上

没想到竟然是林纯汐亲自开车，米果懵懵地上了副驾，这是她有限的人生里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像司机的女司机。

车外杨铭远和季芸芸落后一步，不知道怎么的，季芸芸竟然有些紧张。

杨铭远抬手拍了拍季芸芸的脑袋，笑道：“不叫我？”

季芸芸有些脸红，抬头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哪有……”

杨铭远也没拆穿，接过季芸芸手上的打包好的几个点心礼盒，拉开车门送她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空旷的机场里除了指引车和摆渡车，米果没看见别的车，没想到到了京城依然车接车送，而且直接接到飞机下头。

真的是“公主出巡”呐，这季芸芸家里究竟是什么人？

“米老师，先送您去招待所吧，芸芸这边您不用担心，比赛我们会送她去的。”

京城这边的安排米果早就知道了，但她毕竟是带队老师，总觉得这时候该说点什么。

“嗯，行吧，不过您这边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怕万一有什么情况通知不到季芸芸。”

林纯汐微笑：“当然可以。”然后在后视镜里看了后座一眼，“铭远？”

林纯汐早有准备，杨家的联系方式当然不会随便给出去，来之前就写好了她助手的电话，如果米果需要就给她。

杨铭远递给米果一张写了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白纸，米果仔细收好，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打这个电话，可如果不要个联系方式，她真觉得自己来不来没什么区别，季芸芸根本不需要带队老师嘛……

畅通无阻二十多分钟后，招待所到了，“吉祥物”米果下车，孤零零地开启一个人的京城两日游。

“外人”不在了，车里的氛围瞬间温馨了许多。

林纯汐笑着打趣道：“这么久没见，芸芸怎么腼腆了？”

季芸芸微赧，不好意思道：“哪有！”然后她马上转移话题道，“对了，林伯母，我带了好多点心，都是来之前刚做好的，我也参与了研究哦，回去之后您尝尝，然后给我提点意见。”

“哟，真的呀，芸芸还会做点心啦？那咱们可是要好好尝一尝，先回家，然后大家一起鉴赏一下芸芸的手艺！”

“嘿嘿，我就是提了点意见，主要是龙爷爷和姚师傅的功劳。”

“是那个御厨传人龙老爷子？”

“是呀，最近研究了好多新式点心，已经开始对外发售了，反响还不错哦！对了，还有新口味的月饼，到时候一定要带给您尝尝，您肯定没尝过的！”

提起这个季芸芸还是很有些小满足的，上辈子也爱折腾点好吃的，但都是自娱自乐，这辈子自己的心血能够投放市场，这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成就感不言而喻。

“哈哈，那伯母可就等着你的月饼啦。”

杨铭远靠坐在座位上，有些贪婪地望着身边的少女，好久没见了，她果然已经长成她想象中的模样，含苞待放的年华，一日比一日更加耀眼。

季芸芸的脸由粉白转为粉红，还有逐渐加深的趋势，密闭空间内的灼灼目光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挥了挥，想要扰乱这丝丝缠绕的视线。

杨铭远抬手抓住眼前乱动的手指，眼睛却不看这边，只望着车窗外的长街微微一笑。

季芸芸像触电一般缩了缩手，却没能撼动那层修长有力的包围圈，季芸芸也不再挣脱，就让他这么握着，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却只能看到他的唇角以一个极小的角度勾起。

没过多久，季芸芸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大院，她刚进屋没多久，牧遥和杨艾琳也前后脚到了。

牧遥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完美诠释了米国式的热情：“小芸芸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季芸芸只来得及说了一个“想”字，就被牧遥的热情淹没了，当初在米国时就她和牧遥相处得极好，现在再见自然更加热烈。

刚刚坐定，季芸芸就把一路保护得极好的点心盒拆开，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跟众人分享。

“杨奶奶，您尝尝看怎么样？千万别照顾我面子，欢迎提意见，这样我也能回去继续改进，大家千万别阻止我一颗向往进步的心呀。”

她说得有趣，杨奶奶笑着捧场，拿起一块细细尝了一口……

诶？没想到还真的挺不错！

老人家不喜欢太油太甜腻的，正好这些点心都是凭借味道和巧思取胜，比起传统点心的干、油、甜、腻，季芸芸带来的东西无疑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她的味蕾。

“芸芸，我在京城都还真没见过类似的诶。”杨艾琳一边嘬手指一边讲道，“好吃好吃，每种都好吃。”

第223章 还要多久才能表白

“当然，你还记得龙老爷子吗，我和龙老爷子还有云珑阁一个点心师傅研究了小两个月呢，当然好吃啦！”

杨家的保姆适时端上一壶单枞，一群人就着清茶品尝各具风味的小点心。

比起国外常见的甜甜圈、吉事果和芝士蛋糕，这些精巧的中式点心显然更和牧遥的胃口，她简直赞不绝口。

杨艾琳突然问道：“芸芸，要不你回去问问季叔叔，能不能在京城开个店，我觉得这些比稻香村好吃多了！”

“哈哈哈，好啊，我回去问问我爸，不过这些是我让姚师傅亲手做的，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寄给你就是了！”

中午大家一起吃完饭，下午有考试的杨艾琳就回学校去了，林纯汐和牧遥也回去上班，杨奶奶照例回房午睡，家里又只剩杨铭远和季芸芸和两个“闲人”。

季芸芸这次依然住在她以前住过的客房，回房快速冲了个凉，洗去初夏的燥热和长途旅行的疲惫。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季芸芸扬声喊了句：“进来。”

虽然背对着门口，但她知道门外的人就是杨铭远。

发丝还在滴水，季芸芸手里的毛巾没停，只扭头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她还记得在车上的事，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自家大伯母在就前头开车，也能这么不老实。

季芸芸丝毫没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竟然只是担心被大人看到而有一丢丢难为情，这是沦陷了，还是沦陷了，还是沦陷了……？

“我来看看你。”

杨铭远自然而然的走近，接过她手上的毛巾，轻轻擦拭她头发上的水珠。

季芸芸有一瞬间的怔愣，脑子里不断徘徊着一句话，他已经长大了，他已经长大了，他已经长大了……

“你……”

书桌上有一面小镜子，季芸芸从镜子里正好能看见身后少年沉静的脸，可是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想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这张脸真的太完美了，她脑子里的字幕君又换了一句话重复，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

杨铭远望着镜子里明显失焦的双眼，笑了，没想到两年没见还是这么爱走神，于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季芸芸的脸蛋。

“噢……哎呀，讨厌！”回过神的季芸芸光速拍了一下在脸上作乱的大手，噘嘴瞪了镜子里的人一眼。

杨铭远笑着，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继续擦着。

“要吹一下吗？”

季芸芸伸手摸了摸依然润湿的头发，点头道：“吹吧，吹完了我想睡会儿，这样没法睡呀。”

杨铭远把她按在凳子上：“等着，我去拿吹风机。”

暖暖的风吹得季芸芸吹得季芸芸昏昏欲睡，杨铭远不得不一手扶着她脑袋，一手控制电吹风。

直到呜呜呜的噪音停止，季芸芸才从摆脱了瞌睡虫的侵扰。

“嗯……好了？”

“好了，醒醒，去床上睡吧。”

季芸芸“嗯”了一声，昏头搭脑地起身往床边走，杨铭远赶紧放下吹风扶住她胳膊，生怕她踢到床脚，到时候又要喊疼。

“芸宝？”

“嗯……？”季芸芸把眼睛张开一条小缝。

“你……”杨铭远想了想，还是把将说未说的话咽了回去，“没事，你睡吧，一会儿我来叫你。”

“嗯……”季芸芸合眼，一秒入睡。

杨铭远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心里默默想着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他的小妹妹还要好久才能长大，所以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表白……

…………

这次的全国总决赛为期两天，第一天是正式比赛日，第二天组委会将组织所有参赛者参观京城几大名校。

林纯汐早有安排，比赛结束后，她得带季芸芸去一趟京外，罗教授和钱教授早就等不及了，他们想亲自测试一下季芸芸的学习进度，这也是林纯汐一直想知道的。

中学生级别的英语比赛对季芸芸来说太小儿科了，这是林纯汐和两位教授的一致看法。

总决赛的流程和省决赛差不多，演讲和问答，只不过这次是所有赛区的优胜者聚在一起，水平提高了一个层次，尤其是京沪两地和沿海省市的参赛者，在这个年代可以很容易地和其他赛区选手区分开来。

当然，这依然不会对季芸芸有什么影响，她和平常一样起床、吃早饭、出发，唯一的不同就是身边多了一个杨铭远。

“你真要送我去？可你又不能进去，在外头干等着多热啊。”

季芸芸试图阻止他，倒不是不想让他去，只不过比赛是全封闭的，外头天气又实在是热，昨天傍晚还凉风习习，今天就艳阳当空。

杨铭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封的卡片，季芸芸打眼一看，“工作人员”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啧，万恶的特权阶级，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季芸芸不再说话，拽着他袖子就往外走：“你赢了，走吧走吧，我可不想迟到。”

杨铭远抓住眼前的小手就不愿意再放开，不过两人走到院门口季芸芸还是挣脱了，现在不是小时候了，谁知道外头碰到的人哪个是嘴碎的，又或者还会碰到隔壁的美女姐姐呢，也不知道那朵烂桃花还是不是那么执着……

季芸芸忍不住瞄了杨铭远一眼，啧啧，要说烂桃花只有那一朵她肯定是不会信的，这张脸的吸引力也就仅次于人民币，如果再加上这个人，也许能约等于美金？

这是杨铭远第一次见到季芸芸在正式的场合以竞争者的姿态登场，一切都如他想象的那样，闪亮、夺目、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掌声献给他，崇拜送给她，她的小妹妹总是如此优秀！

若说艳压群芳她年纪还小，但技惊四座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夸张，杨铭远亲眼所见，连同评委一起所有人起立鼓掌，虽然奖项不是当场给出，但显而易见的结论任何人都不需要质疑。

台下坐着的米果也是大学毕业生，英语自然是学过的，这是她头一次听季芸芸的现场，她不禁在脑子里刻画季芸芸的人生……

第224章 志在必得

有林纯汐去沟通，季芸芸缺席了第二天的高校参观活动。

不少人都对昨天惊才绝艳的千湖省参赛选手好奇得不得了，结果早上集合的时候一看，人家根本就没出现，可即便米果是个光杆司令，她也被不少好奇的送考老师围在中间，东一句西一句都是来打听季芸芸情况的。

米果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能说季芸芸临时有事请假了，好不容易打发走八卦的众人，米果也懒得一起去参观什么京大华清，有这功夫在京城逛逛街不好么。

季芸芸这边依然是林纯汐领着，杨铭远陪着，一起到京外，只不过这次将要面对的人更多，毕竟季芸芸是“多面手”，会的不止是法语、德语。

这回林纯汐也不说什么“别紧张”、“放轻松”之类的话了，看季芸芸这状态就知道她一点问题没有，来多少人，测试多少项都不在话下。

果然，上回那间办公室里一共坐了五个人，除了钱教授和罗教授，还有三位女士，年纪都挺大了，听见门口的动静，齐刷刷把目光聚焦在季芸芸身上。

季芸芸稳得不得了，先问候两位教授，再把准备的点心送上，两位教授对她关心不少，她都记在心里。

办公室里的人林纯汐也认不全，另外三位都是钱教授出面联系的。

林纯汐笑着招呼了一圈，特意和钱教授提道：“教授，您可别小瞧这些点心，都是芸芸和御厨传人一起研制的，市面上可找不着重样的呢！”

“哦，是吗，没想到芸芸连做点心都拿手！”

虽然御厨传人什么的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这话既然出自林纯汐之口，那肯定确有其事，人家都能让杨家大儿媳妇亲自带着到处跑，家里认识个御厨又算得了什么呢？

钱教授没在这上头纠结，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让季芸芸先露一手，他可是跟另外三人打了包票的，说季芸芸是十年难得一遇的语言天才，她们还不相信。

“来，芸芸，法语和德语先放放，这几位分别是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俄语系的老师，就跟上次和我们聊天那样，用不同语言和几位老师随便聊聊。”

季芸芸点头，也没刻意准备，直接开始讲述昨天比赛的经历。

先是意大利语，讲到一半，有人用俄语提问，季芸芸又立马切换成俄语，那位西语系老师等季芸芸说完了才问她对这次比赛有什么感觉，季芸芸没有犹豫，直接用西语流利对答。

季芸芸说得轻松自如，对面三位老师眼睛却越瞪越大，反观一旁的钱教授笑得见牙不见眼，有种自家的得意门生终于大放异彩的快感。

虽然季芸芸没用什么佶屈聱牙的句式和十几个字母长的单词，但在座的都是专业的，见微知著，就像雅思口语并不需要你对着考官讲论文一样，考验的是你语言运用的熟练程度，能否自如地跟人沟通。

而季芸芸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流畅沟通，更神奇的是她自如切换的能力，好像各种语言在她脑袋里被分门别类安放在各自的位置，井井有条，不会混淆不会打架，要用哪个就拎出来哪个，换一个也能无缝对接，不开玩笑地说，这种能力房间里的教授们也不具备。

也许母语和专长的外语他们能做到灵活切换，英语和别的常用语种也能来上两句，但这么多语言均衡发展，而且都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平，这就十分难得了。

钱教授面有得色，开始显摆：“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几人没工夫搭理他，急急问道：“除了西、意、俄之外，英、法、德也有这样的水平？”

季芸芸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罗教授老神在在道：“只强不弱。”

嘶……

办公室里一阵抽气的声音。

“所以说，你今年十四岁就已经掌握了六门外语了？”

季芸芸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告诉他们自己连日语、韩语都也拿下了会不会过于嚣张？

见季芸芸不说话，一位老师疑惑道：“难道不是？我数数啊，英、法……，是六种呀！”

季芸芸瞄了几位教授一眼，小声道：“还有日语和韩语，呃，葡萄牙语也顺带学了一丢丢……”

嘶……

回答她的是更大的抽气声。

“天呐！”

“我滴妈呀！”

“这不可能！”

……

各种语言的感叹词此起彼伏在办公室内响起，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那位俄语老师本身是朝鲜族，听到这话简直一刻也等不了，直接操起韩语对着季芸芸叽里咕噜一阵说，季芸芸愣了愣，便直接用韩语回答起来。

其他人虽然听不懂，但这个流利程度明显和刚刚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季芸芸是认真的？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包括林纯汐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时隔两年季芸芸再次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钱教授盯着季芸芸的眼神多了种志在必得的笃定之色，这样的人才如果不来京外那将是巨大的浪费，暴殄天物！

“季芸芸，说真的，现在的你已经非常优秀了，我知道你成绩很好，京大华清也不在话下，但如果你以后有志于投身外交行业，我还是强烈建议你报考我们学校，即便你不愿意做外交官，以你的能力，国内最顶级的翻译日后一定有你的位置！”

钱教授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包括林纯汐也是这么考虑的。

她为什么对季芸芸的事情这么上心，不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人比季芸芸更适合随行翻译一职，从性格到能力，她都是最优秀的，更不用说背景了，有杨家在，哪还需要谈什么背景。

日后考什么大学季芸芸如今心里已经有决定了，京外就是她的第一选择，所以面对钱教授的再次邀请，她第一次做出了正面回应。

“我已经决定两年后报考京外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是京外的学生！”

这颗定心丸钱教授吃得舒服极了，甚至办公室里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好东西谁都想要，更不用说如此难得一见的人才了，都已经半拉划到碗里来了，不可能轻易放手。

第225章 抓住哪个是哪个

钱教授猛地一拍巴掌，兴奋不已：“好好好！”

罗教授也抚掌赞道：“就应该这样，你说你在外语方面这么有天赋，就是应该来咋们这里嘛！”

林纯汐笑道：“钱教授、罗教授，我这可是给你们送了一个好苗子，人我是交给你们了，到时候可得给我护好了，芸芸这孩子我是当自家侄女儿疼的，她要是受了委屈，我不找别人就找你们。”

林纯汐和两位教授是多年的老熟人，说话没那么拘束，只不过她的话也不全然是玩笑，她是看着季芸芸长大的，而且杨铭远的心思她约摸知道一些，那季芸芸就更是自家人了，自然要护着。

钱教授眼睛一瞪：“我们宝贝都来不及呢，我看谁敢欺负芸芸，饶不了他！”

说着，立马又切换成慈祥老爷爷的语气：“芸芸啊，学习方面有什么需要没有，录像带啊书啊什么的，够用不？或者还有什么想学的都告诉我们，资料我们给你拿，像什么阿拉伯语、芬兰语、瑞典语、土耳其语什么的，只要你感兴趣都说出来，我们这什么都有。”

到现在钱教授再也不会有什么“贪多嚼不烂”之类的想法了，很明显现在季芸芸非常游刃有余，多语种、多语系夹杂在一起完全没给她造成任何困扰，这种天赋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

也许这就是天才？不讲理的那种！

季芸芸眼睛立马亮了，有些特别小的语种学习资料确实不好找，国内找不到，甚至港城也没有，还真的只能求助于京外的教授们。

“有啊有啊有！我什么都感兴趣，嗯，不急，一样一样来，先北欧五国吧。”

钱教授有些诧异季芸芸的选择，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遂点头道：“没问题，你这次在京城待多久，我看看到时候是寄给你还是你直接带走。”

“可能来不及了，我明天就得回去。”

“行，那我弄好了寄给你。”

原本牧遥还有林纯汐都说让她暑假没事多待一段时间，可家里还有个待产孕妇呢，季芸芸放心不下，不敢多待，只能婉拒几人的好意了。

这边事了，林纯汐一脸笑意带着季芸芸出来，她说不出地高兴，季芸芸太给她长脸了，这时候她不禁感叹自家侄子眼睛毒，从小就守着这么个宝贝，要不是杨铭远，她也没处知道这么难得的好孩子。

“走吧，伯母今天没事，你想吃什么伯母带你去吃！”

这一问倒是把季芸芸问住了，自从家里有了云珑阁，季芸芸想吃什么都能马上吃着，有时候姑姑或者龙老爷子研究什么新菜式，第一个试吃的也是她，这会儿突然问她想吃什么，她还真答不上来。

脑子一片空白的季芸芸自然而然地看向杨铭远，杨铭远也没什么好选择，林纯汐见状想了想，说道：“要不去大董吧，上次带芸芸尝了全聚德，这次试试大董，如何？”

两人都没意见。

今天林纯汐没再自己开车，交代了司机往大董那边去，便靠着椅背和季芸芸聊天。

“芸芸，你妈妈是几月的预产期呀？”

“应该是八月初吧，不过医生说最近就得随时注意了。”

“你也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妈妈分心。”

“嗯，我知道的。”

林纯汐语重心长道：“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也好，像我们家，修远、艾琳还有铭远从小一起长大，兄妹几个感情好，以后他们长大了也能守望互助，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些。”

这是实在话，独生子女未来要承受的压力堪称难以想象，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如果有退休金和社保还好说，如果没有，那孩子除了负担自己的小家庭还得负担夫妻双方父母甚至祖父母的生活，如果长辈身体再不好，简直分分钟挑战人类承受力的极限。

虽然钱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但季芸芸依然期盼着能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她从来不敢回想，上辈子自己出事后父母的是如何悲痛欲绝，如果能有一个血缘同胞，也许父母不会那么伤心。

…………

不堵车的四九城去哪都快，从京外到大董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刚刚被回忆侵蚀，季芸芸的情绪有些低落，杨铭远敏锐地发现季芸芸的变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啦？”

前世的记忆季芸芸不会和任何人提，平复了一下心绪，抬头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我妈妈了，有些担心。”

生孩子这种事事情杨铭远真帮不上忙，只能轻声安慰：“别担心，一切都有医生在，再有一个多月就能安心了。”

季芸芸点头，两人跟着林纯汐往大董店里走去。

京城的大董成立于1985年，开业以来接待了不少外宾，要说和别的烤鸭有什么区别，季芸芸也说不清楚，反正都是鸭肉卷在饼里裹着酱吃，季芸芸觉得差不太多。

三个人也没要包间，直接在大厅角落找了一桌。

等到厨师推着鸭子上桌，正要开始片的时候……

季芸芸也是服气，每到剧情平淡的时候，总有搅局的人出现。

“林阿姨，铭远！”

这个声音季芸芸只听过几次而已，但印象不可谓不深，之前还说这次来怎么没碰见烂桃花小姐，这不，还是没避开……

林纯汐端起客套的笑容，回头一看，原来是阮静恩，后头两米远跟着她家里人。

林纯汐笑着打了声招呼：“是静恩呐，和家里人来吃饭？”

后面阮静恩的母亲黄淑媛听见林纯汐的声音，马上赶上来。

也许过去黄淑媛和林纯汐之间差距不大，但随着老一辈退居二线，阮静恩的父亲又无甚才华，现如今的杨家依然如日中天，但阮家已经逐渐没落，要不是老爷子还吊着一口气，大院里早就没有他们阮家一席之地了。

至于阮静恩的心思，黄淑媛没有不同意的，按她的想法其实杨修远更好，但无奈姑娘就认准杨铭远了，她也没有办法，好歹都是姓杨，抓住哪个是哪个吧。

第226章 不要脸面

“呀，是纯汐呀，真是太巧了，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

黄淑媛脸上堆着笑，十分自来熟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一副就地长谈的架势。

她不仅人坐下了，还借着长辈的身份和杨铭远拉起家常。

“铭远也在呀，今年高中毕业了吧，想上哪所大学呀，其实人大就不错，我们家静恩就在人大，你要是去了两人也能有个照应。”

林纯汐表示呵呵，人大错不错真用不着你说，我们家修远就是人大的。

出于对长辈还是有基本礼貌的，杨铭远还是跟黄淑媛问好，但并没有确切回答。

阮静恩到底年轻，脸皮没那么厚，她妈敢直接往桌子上坐，她却不好意思，但又不舍得走，于是不尴不尬地站在黄淑媛椅子后面，安静当个听众。

阮静恩知道，凭杨铭远的成绩京大肯定是第一选择，更不用说杨国庆就在那里。可京大的分确实太高了，她去年高考也只是压着人大的线低空飞过，跟杨铭远继续同窗的愿望就此破裂。

她心里有着最深刻担忧，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奶奶也没康健到哪儿去，现在她和杨铭远之间也只剩“邻居”这一条聊以自wei了，一旦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之间连这最后一点联系都留不住。

阮静恩近乎贪婪地看着杨铭远微微低头侧颜，连他额前晃动的发丝都能死死抓住她的心。

从小到大杨铭远占据了她太多的心神，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杨铭远的人，无数次站在窗台后面望着杨铭远离家上学的背影，她偷偷量过他走路的步幅是76厘米，他从家门口走到大院门口大概需要4分30秒，她记得他每年长了多高，背得出他每次期末考试的成绩，知道他生气的时候大概率会闭口不言，知道他和他大伯一家关系极好……

可这些都没有用！

杨铭远依旧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不曾注意过她穿了条很多人想买买不到的裙子，也许今天之前连她考上了哪所学校也不知道！

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这是阮静恩第三次见到季芸芸，直到这一刻，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个越发耀眼夺目的小姑娘只是杨家的亲戚。

也许，她是……

阮静恩拒绝猜测另外的可能，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心脏快要爆炸，“杨铭远”这三个字已经成为她十年来的执念，她绝不可能放弃。

林纯汐有些厌烦黄淑媛的没话找话，因为顾忌老一辈的关系才没有开口撵人，但这人三句话不离杨铭远和她们家阮静恩，林纯汐实在腻歪。

“淑媛，我看跟你们一起来的客人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你也快去吧，咱们这样的人家待客可不能失礼，以后有空咱们再聚。”林纯汐笑着送客。

这话一说，黄淑媛再厚的脸皮也待不住，可她也不是一般人，拽着林纯汐的话头不放手：“那咱们可说好了，我们家老爷子那儿新得了两根老参，赶明儿我给杨叔送去，然后咱们一起吃顿饭，把孩子们也叫上，咱两家也好久没聚了。”

林纯汐脸上连敷衍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这黄淑媛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原来看还没这么讨人嫌的，怎么现在竟成了这样。

其实黄淑媛心里也苦，总想着抓住老一辈留下的荣光，丈夫不行只有靠女儿，只能指望女儿嫁个好人家，才不至于让阮家和她娘家彻底淹没在这官帽多如牛毛的四九城里。

“呵呵，空了咱们再联系。”林纯汐就是不给准信，她就不信了，这黄淑媛还能完全不要脸面。

黄淑媛果然没再不依不饶，见这边菜已经上齐很久了，她只能起身告辞。

她身后的阮静恩眼角余光都是那个从头至尾没有抬眼看她的少年，转身时，她的心开始滴血。

清冷少年低着头，指尖翻飞，瞬间三个鸭肉卷整齐排好，他笑着放到旁边那女孩的餐碟上，他似乎说了什么，那女孩瞪了他一眼，然后夹起卷饼咬了一口，应该是很美味吧，她吃着吃着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呵，怎么可能不美味，杨铭远亲手卷的，那一丝不苟的动作，好似在做最精密的实验。

不能再想了，阮静恩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手掌心，疼痛让她沸腾的心绪冷静下来，这颗拦路石必须搬开！

恼人的母女俩离开，林纯汐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絮絮叨叨这么半天，讲得她口干舌燥。

“早知道就要个包间了！”林纯汐没避着两个晚辈，开口抱怨了一句。

杨铭远继续自己的卷饼大业：“反正也难得碰见几次，您要不喜欢别管她们就是。”

林纯汐夹了口菜吃，嗔道：“我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她们总不能找到我家里去，臭小子我是担心你，你现在还住在大院里，她们要守总能守到你的。”

杨铭远小时候在杨军庆和林纯汐家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的幼年时期，大伯和大伯母几乎全权代替了父母的职责，所以林纯汐对待杨铭远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不同，该说说，该开玩笑也照开不误。

季芸芸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这一笑，林纯汐也忍不住了。

杨铭远无奈，童心未泯的大伯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季芸芸，他一个也惹不起，只能继续埋头卷饼，一整盘鸭肉都被他包圆了。

…………

第二天一早季芸芸就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市。

林纯汐和牧遥都要上班，杨艾琳也要考试，去送行的只有杨铭远一人。

这次竟然是杨铭远自己开车，两人先接上米果，然后直接去机场。

“看不出来呀，连驾照也混到手了，不愧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社会主义优秀接班人。”

季芸芸瞎话说得溜溜的，反正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想说什么都行。

“又说怪话，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杨铭远目不斜视，嘴上却没耽搁。

第227章 季卓云出世

季芸芸瞠目结舌，什么时候杨铭远也这么厚脸皮了，自己夸自己不会脸红么？！

“在下输了，兄台果然不似我等凡人！”

季芸芸又是抱拳又是弯腰，坐在车里硬是演戏演全套。

杨铭远笑了，伸出右手揉了揉季芸芸的脑袋。

“调皮！”

“讨厌，弄乱我发型！”

季芸芸伸手扒拉脑袋上的大手，却反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车厢内瞬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季芸芸扭头迅速瞄了杨铭远一眼，结果除了嘴角的微笑，竟然半点异样也无。

季芸芸的小倔脾气也上来了，凭啥就她一个人难为情？！

她两手抓住杨铭远的右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拉伸、弯曲、拉伸、弯曲……

然后转了转眼睛，开始演戏。

“昨天那位黄女士可是把某人当成准女婿了呢，啧啧，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那位绿茶小姐，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某人身上，扒都扒不下来呢！”

杨铭远明知道季芸芸是在开玩笑，可他一点也不想让那扫兴的母女俩横在两人中间。

他抽出被摆弄成奇怪造型的手指，再次握住季芸芸。

“可我的眼睛只黏在一个小坏蛋身上，小坏蛋又小又坏，还喜欢开玩笑。”

季芸芸的脸刷一下红透了，这人一向克制，怎么现在奔放起来了？身体成年了所以脸皮也成年了？

她忍不住又瞄了左边一眼，没想到正对上杨铭远看过来的目光，沉静，专注。

季芸芸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杨铭远第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虽然隐晦，可他知道，季芸芸一定明白。

没让季芸芸在酸甜到冒泡的气氛里感到不安，杨铭远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伸手捏了捏季芸芸粉嫩的小脸，笑道：“你呀！”

呵呵呵呵呵呵……

季芸芸只能尬笑，没想到两世为人还是道行不够。

果然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换个人这么说话，季芸芸能让灭霸咬得他怀疑人生！

招待所门口，米果已经提着行李等在路边，见是杨铭远开车也没多嘴表示疑惑。

这一家子不是一般人，这是米果这几天下来得出的结论。

米果上车之后杨铭远和季芸芸只谈了些平常的话题。

杨铭远说起自己报了京大计算机专业，季芸芸表示这个决定非常有远见，等94年大学毕业再到国外深造一下，回国正好能赶上一波互联网创业大潮。

互联网这东西技术是一方面，创意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季芸芸脑子里有太多东西可以变现，如果杨铭远真的有志于此，也许能打造出一个远超bat的科技帝国。

“这方面还是米果比较先进吧，京大有没有这方面的交流项目？”

杨铭远没想到季芸芸对计算机行业也有了解，但他习惯了季芸芸的与众不同。

“可以申请，不过到那边至少又要两年。”

杨铭远这句话是看着季芸芸说的。

季芸芸被他看得脸红，但奇异般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担心异地？

啊，呸呸呸，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么就扯到异地上去了！

“咳咳，那什么，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既然这方面国外确实强，那咱们还是要虚心向学。”季芸芸故作镇定的回了一句。

杨铭远只觉得心情好极了，暂且把出去两年的烦恼抛诸脑后。

米果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京大一会儿出国的，这不普通的人家连日常讨论的话题都这么不普通么？

米果表示，她一个普通小职员距离这样的生活还是太远。

车子依旧开进机场停机坪，机票有专人送到送到米果手上，在一众乘务员的注视下第一个进入机舱……

米果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但她决定记住此行的每一分每一秒。

季芸芸站在车前，杨铭远有些不想说再见。

这些年他们一直聚少离多，杨铭远时常盼着季芸芸快些长大，这样他们可以朝夕相对，他的眷恋将不再无处安放。

“还有两年。”杨铭远说道。

季芸芸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

沉默了不知多久……

“嗯。”

极细微的一声回应，瞬间照亮了杨铭远的世界，他有些激动，欣喜若狂。

季芸芸拉扯了一下肩上的书包带，说了句“再见”，转身准备离开。

杨铭远一下攥住季芸芸手腕，轻轻地，坚定地，将她带到身前。

“我在京城等你。”

感受到他藏在沉稳面容下的紧张，季芸芸莞尔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朝他勾了勾。

杨铭远依言低头下来，季芸芸闪电般扯住他两边脸颊，人为摆弄出一个鬼脸，然后转身往舷梯处跑去。

站在机舱门口，季芸芸转身挥手再见。

逆光而立的季芸芸被笼罩在京城炫目的骄阳之下，投影在杨铭远的心尖。

…………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八月，季家人全都紧张起来。

早先妇产科主任就建议尹继兰在合适的时间进行剖腹产。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尹继兰入院，周一上午尹继兰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季卓云。

刚出生的孩子并不怎么好看，红彤彤皱巴巴的，不过这孩子头发长得极好，刚出世就有一头黑发，细细软软的，摸起来像云朵一样柔软顺滑。

季芸芸上辈子参加过不少朋友孩子的满月宴，但刚出生的孩子还是头一次见，季芸芸看着怎么也舍不得挪眼。

这就是弟弟，除父母外和自己有着最深刻血缘联系的亲弟弟！

要不是怕影响尹继兰休息，季芸芸都舍不得离开病房。

正值暑假，季芸芸又不用上学，便整日往医院跑，尹继兰在医院住了一星期才获准出院。

大热天坐月子也是受罪，虽然家里有空调，但也不敢多吹，只能隔着几个房间把客厅的空调打开，尹继兰在屋里能若隐若现感受到一丝丝凉风，只能说聊胜于无。

季卓云的长相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尤其是尹继兰，所以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已经隐约可见浓眉大眼高鼻梁，怎么看怎么可爱。

第228章 吟诗作赋赚不了钱

“芸宝，该上学去了！”

“马上！”

季芸芸隔着婴儿床，逗弄已经睡醒的季卓云，季卓云手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仍然很兴奋地抓住季芸芸的手指，咯咯直笑，口水哗哗往外流。

尹继兰走进来一看，姐弟俩笑得正开心，无奈说道：“芸宝，再不走就要迟到啦，赶紧赶紧，下午回来再和弟弟玩儿啊。”

季芸芸恋恋不舍地抽出手指，一步三回头往外走，季卓云也不知是不是真舍不得姐姐，季芸芸一离开他就开始哭。

尹继兰见季芸芸又要转回来，赶紧挥手让她快走，然后抱起季卓云慢慢哄，这娃娃鬼精鬼精的，除了妈妈就喜欢姐姐，季芸芸要是不来招惹他还好，要是陪他玩一会儿再离开，他的闸门就关不住了，眼泪马上闹洪灾。

家里有个奶娃娃，季芸芸只觉得世界都不一样了，看什么都觉得可爱，比如今早上的小笼包就格外顺眼，特别圆润饱满，就跟弟弟的脸蛋一样。

来不及吃早饭了，秦婶给季芸芸装了一笼包子，再拿了个香蕉让她带着走，季芸芸拎起书包就往外跑，原本趴在墙角吹空调的灭霸蹭地弹起来，一路送季芸芸到门口，直到季芸芸消失在路口拐角它才慢慢踱着步回来。

秦婶看着好笑，要不是季芸芸拦过几回，灭霸恨不得每天上演一回十八里相送，现在虽然不至于一直跟到学校去，但每天送到院门口是必须的，这是灭霸每天的头等大事，比出去遛弯儿还积极。

季芸芸如今已经高二，学校里又多了一水的学弟学妹，这一届新生比去年多招了两个班，可谓人数众多。

好不容易穿越人潮来到教室门口，刚刚好和班主任前后脚。

祁格子抽了两张纸巾给季芸芸擦汗：“今天怎么这么晚？”

“嘿嘿，在家和弟弟玩儿，没注意时间。”

“弟弟？”

“嗯，上个月才出生，现在还没满月，可好玩儿了。”

季芸芸妈妈怀孕祁格子是知道的，但孩子什么时候生就不清楚了，这会儿听了也挺高兴：“恭喜你啦，等以后你上大学离家，你爸爸妈妈也不至于太孤单。”

季芸芸也这么想，等她读大学的时候弟弟正好两岁，家里人有孩子要照顾也不至于老挂心她在外地好不好。

“对了，你确定了选文科吗？”祁格子问了一句。

高二开学最重要的事就是分科了，祁格子各科都挺平均的，所以她一直为这个事情发愁，她家里人一直劝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她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喜好。

“肯定啊，物理化学我是学够了，何苦再为难自己！你呢，决定没？”

“哎，我就是没想好啊，我爸妈倒是想让我学理科。”

这场景季芸芸太熟悉了，有多少人因为父母觉得文科无用所以硬着头皮选了理科，又有多少人因为理科成绩不好不得不学文科，到头来发现文科也一样不容易。

“那你换个角度想，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祁格子想了想，迟疑道：“小时候想当记者，后来见我舅舅身体不好又想当医生。”

季芸芸服了，这爱好简直南辕北辙啊！

“那我建议你还是报理科吧，学新闻还好说，但临床医学只有理科生才能报考，除非你想学中医。”

祁格子摇头，她说的当然是西医，把脉针灸什么的她可没兴趣。

“那咱们不是得分开了？”祁格子没下定决心还有个原因就是想和季芸芸继续做同学。

“那我明白了，你内心也是偏向理科的，只不过因为咱们俩的关系才犹豫不决？”

祁格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

“嗨，那你犹豫什么，当然是自己的想法重要！即便咱们不在一个班，总归在一个学校吧，如果因为我的存在以后少了位妙手仁医，那我岂不是罪过！”

祁格子被这话逗乐了，还妙手仁医呢，她连医学院的门朝哪边开还没摸清楚，怎么就罪过了。

“行吧，那我再考虑考虑。”

季芸芸还要再说话，讲台上班主任的巴掌已经拍响，开始了新学期第一次讲话。

“同学们，现在大家已经进入高二，接下来所有人都将面对你们人生中第一次重要选择，文科还是理科，这将关系到你们以后的高考和就业，所以请大家一定要慎重思考，回去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申请表我现在发下去，最迟后天下午放学之前交到我这里来。”

整个高一一班第一学年没有人掉队，大都保持在年级前列，不出意外的话班上所有学生都能考上一本，所以对于一班的学生来说，这次文理分科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每年都有不少学生因为选科不谨慎，导致原本重本的苗子最终只考上普通一本甚至二本，所以班主任一再强调分科的重要性，不能盲从，一定要从自身的成绩和兴趣出发。

“哥们儿，你选文选理？”

“废话，当然选理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背书不行！”

“哎，我也选理科。”

“为什么？你物理成绩还没历史好。”

“我爸说学文科没用，吟诗作赋赚不了钱。”

整个学校随处可见这样的聊天，而现实并不比聊天内容乐观多少。

在对文科理科并没有深刻认识的时候，高二的学生们就必须面对这么重大的人生抉择，学生们想不明白只能求助于家长，可这年代有多少家长连高中都没正经上过。

文科就等于吟诗作赋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能指望他们给出什么客观意见！

所以这两天老师们都特别忙，学生来求助，家长也来咨询，下了班办公室还围了一群人。

午饭小团体里祁格子、赵飞扬还有杨聪都选了理科，左洋和林琅选了文科。

最终整个高二只有三个文科班，剩下六个全是理科。

而这一回左洋终于如愿和季芸芸再次同班，兴奋得什么似的。

“啊啊啊啊啊，好开心，芸芸你和老师说说，咱们俩坐同桌怎么样？”

第229章 学渣没人权？

“怎么是我去说，你干嘛不去？”

“你是卢老师的宝贝嘛！”

新的文科班正好是季芸芸原来的英语老师卢颖当班主任，卢颖要带文理科的两个快班，而她对季芸芸简直喜欢到骨子里，所以左洋直接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季芸芸。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我去说行了吧，卢老师同不同意我就不管了啊！”

“怎么可能不同意！你可是全国一等奖，这么点小要求卢老师还能给你驳了？”

左洋对此报以十二万分的信心。

只有杨聪有些闷闷不乐，他的理科成绩一向比文科好，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一致同意他学理科，这都没什么，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又要和季芸芸分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执着地想跟季芸芸离得近一点，可现在他留在一班，季芸芸去了七班。

赵飞扬见杨聪一直没怎么说话，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怎么，你不会也是被迫的吧？”

赵飞扬自己从小爱摆弄电子原件什么的，最近季中杰又弄回来两台电脑，这种老古董的型号季芸芸都不晓得该怎么上手，赵飞扬却很痴迷，课余时间都用来研究那个大块头了，所以文理分科这事儿在他那里没什么可犹豫的，必须选理科。

如今看杨聪愁眉苦脸的，他倒来了兴致，杨聪可是大学霸，难不成学霸也苦恼这个？

杨聪摇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说他连自己为什么烦恼都说不清。

“我怎么会被迫，我挺喜欢物理化学的。”杨聪闷闷地说道。

赵飞扬这就奇怪了：“那你怎么不说话？”

杨聪叹口气道：“没什么，就是分了班一时有些不适应。”

“瞧瞧，瞧瞧，咱们大学霸也不适应呢！”赵飞扬直接招呼小伙伴过来看新鲜。

左洋乐也跟着作怪：“洋葱头，到时候芸芸考个文科状元，理科状元可就看你的啦，咱们午饭小组能不能一炮而红全靠你们俩了！”

赵飞扬乐呵呵地捧场：“就是就是，杨聪，你可不能掉链子！”

杨聪这下吓得不轻，连连摆手：“你们要不要这么离谱，状元哪那么容易！”

左洋哈哈一笑：“不要谦虚嘛，我们相信你的实力！”左洋又戳了戳右手边的林琅，“小林子，你觉得呢，我说的没错吧？”

林琅对“小林子”这个叫法无奈得很，可左洋从小跟他耍无赖耍惯了，他抗议过无数回都没用，索性也不去管，老老实实响应她的召唤：“是，我赞同，百分之百，哦不，是百分之八百！”

杨聪面对这一圈损友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扶额苦笑：“我尽力，我尽力行了吧！”

这边言笑晏晏，操场上鲁旭也在心里偷着乐，他这个理科盲自然只有文科的命，只不过他没想到季芸芸也选了文科，虽然他那点可怜的分数够不上七班的门槛，但九班也行啊，中间只隔了一个教室，比原来可近多了！

过云龙对鲁旭的蠢样简直无语：“我说兄弟，你真是彻底没救了，至于么！又不是同班同学，你以为你们中间就隔了十几米？亲爱的鲁旭同学，七班和九班隔了一个银河系好嘛！”

偷偷摸摸兴奋的鲁旭就这么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气的呀，抄起手边的篮球作势要爆过云龙的狗头。

过云龙嗖一下闪开两米，伸手护住脑袋：“淡定淡定！你砸我没用啊，你砸我你也跟你们家季芸芸隔了十万八千里。”

作死的过云龙还伸出大拇指在鲁旭面前晃悠：“人家季芸芸是这个！”然后又伸出小拇指，“你嘛，是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云龙开了炮就跑，迅速离开鲁旭的攻击范围，蹿上楼梯回到自己班级，临进教室之前他还扒在走廊栏杆上冲楼下做鬼脸，继续调戏鲁旭：“兄弟我看好你哦！加油！”

鲁旭在楼下气急败坏，什么人啊这是，绝对的损友，瞎说什么大实话，啊呸！

他喘着粗气愤愤不已，难不成学渣就没有人权了？喜欢个人还得受歧视？

不过想想自己和季芸芸的差距，又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人家考京大华清，他到时候考个江市地质学院，除了打篮球也没个啥特长，自认追捧的人挺多，可季芸芸不吃这一套啊。

现在的孩子还比较纯洁，还没有用钱砸人用家世勾人的概念，也幸好鲁旭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真有谁这么不知事，估计会遭到“老丈人”无情的打击。

季中杰：我季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尔等八辈子也高攀不起！

鲁旭这会儿终于有点积极学习的动力了，也许努努力把差距缩小到一百名之内就能有机会？

下午上课铃响，鲁旭摊开面前的地理课本，强迫自己认真听讲。

“南回归线是太阳在南半球能够直射到的最远位置，大概在南纬°26′……”

不想学也不行啊，高考占了100分呢！

自从分了文理科，季芸芸在学校更加游刃有余，语文英语不用说，文科的数学她完全搞得定，政治历史对于有金手指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至于地理，上辈子她地理就不错，现在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抛弃了理化生的季芸芸又找回熟悉的节奏，怎么学怎么有的感觉不要太好！

高二开始每月都有大月考，文理科各自六门课，谁也逃不掉。

十一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周四、周五，师大附中的高二学生们开始了将要持续两年的每月一次地狱两日游。

除了考试内容还没那么全面，时间安排跟未来的高考一模一样。

师大附中确实抓得比较紧，每次月考排名都要张榜公布，反正丢得起那个人你就只管不好好考，到时候倒数几名一样能红遍全校。

当然，大部分师大附中的孩子都要很要强，毕竟是每年中考的头一茬好苗子，除了找后门进来的关系户，谁也不想被挂出来让全校嘲笑。

而且这次月考之后马上是国庆，再过两天又是中秋，这要是“烤糊了”，节也不用过了！

第230章 一辈子顺心如意

月考的事季芸芸考过就忘，她这两天忙着给京城准备月饼。

十月三号就是中秋了，原想着把月饼寄过去，可现在邮政系统的时效性季芸芸完全信不过，最后还是季中杰派人人肉带过去，包括鲜肉月饼、流心奶黄还有传统的双黄莲蓉各十盒。

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主要是个心意，杨家肯定有内供的月饼，东西好是好，但没什么创意，季芸芸确定现在市面上绝对找不到口味如此登峰造极的月饼，毕竟云珑阁是当奢侈品做的。

从九月初开始云珑阁的月饼就悄悄面世了，季中杰没有宣传，只是给熟客、朋友和生意伙伴分别送了一些。

这一送可了不得，也许是好奇，也许是突然肚子饿了，总有人忍不住提前拆开精致的礼盒……

面对精致小巧的流心奶黄你能忍住不吃？

肉香浓郁的鲜肉月饼你能忍住不尝？

尝了就更忍不住了！

江市地处中原，并没有咸月饼的传统，所以鲜肉月饼对江市人来说完全是个新鲜，至于流心奶黄大多数人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原本云珑阁的点心经过这几个月的发酵就已经在江市上层隐秘地流传开来，早有人想着中秋会不会还有惊喜，果然，这惊喜着实让人满意。

基本上拿到赠品礼盒的人都转头回购，而且一买买好多，送礼是一回事，关键是买的人自己也喜欢，而且鲜肉月饼保质期短，最好是现买现吃，以至于每天做多少都不够卖。

为了不影响云珑阁的生意，姜润建议将点心生意独立出去，单独做一个高档点心铺，食品厂那边也已经就位，点心铺除了现货还可以开放预定。

云珑阁的点心定价一直比较高，月饼这种季节性产品就更高，但依然供不应求，甚至有客人要求全年生产。早就被闺女灌输过饥饿营销圣经的季中杰怎么可能同意，月饼只在中秋这个月售卖，没抢到的明年请早。

…………

高二这一年依然有英语竞赛，原本学校希望季芸芸再参加一次，季芸芸拒绝了，这种比赛刷过了就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弄那就没意思了。

倒是祁格子决定挑战一下自我，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闯进省里的决赛，为此她从中秋之后就开始准备，每天抓紧一切空余时间学习英语。

也是季芸芸之前偶然提了一句，说医学的人英语必须过关，医学领域最先进的论文与技术几乎都在国外，英语不行可走不远。

祁格子一下就上了心，原本经过高一一整年的努力她的英语已经提高了很多，现在更是整个人都钻进去了，誓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与她相比赵飞扬最近显得有些酱油，姑父赵汉生已经被厂里正式派去边城援建，姑姑工作又忙，赵飞扬的惫懒性子又有点冒头，期中考试成绩下滑了十几名，期中后的第一次月考竟然又滑了十几名。

都不用季芸芸打小报告，成绩单是得家长签字的，姑姑一看气得不得了，呵，小兔崽子仗着没人管就瞎胡闹？那我就找人专门看着你！

季英杰跟季中杰商量了一下，让赵飞扬直接住到到别墅这边。

赵飞扬最崇拜舅舅，最怕的却是舅妈，尹继兰曾经给他补习过英语，他亲身体会过严师出高徒是怎么回事儿，所以让他在舅舅、舅妈的五指山下，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别人家孩子”季芸芸，赵飞扬多年后再次体会到被大魔王统治的痛苦。

电脑想玩可以，写完作业先预习，预习完了再复习，英语该背的背，习题该做的做，如果这样还能有空闲，电脑随便你玩儿。

赵飞扬简直想哭，要说他原来成绩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因为一时贪玩落到如今的境地，放学比上学还辛苦，他除了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表情。

好在赵飞扬不是真的无可救药，只是一时管不住自己才成绩下降，而且下降的周期很短，半学期的课很容易就能补起来，总算在期末的时候止住颓势，甚至还小小地向上爬升了一些。

满心欢喜的赵飞扬捧着成绩单回去邀功，想着这下总能解脱了吧，结果儿子的套路还是玩不过妈。

季英杰一看，诶，看来严防死守有效果啊，那行，下学期继续！

赵飞扬如遭棒喝，心如死灰，为什么他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翻不出这要命的五指山！

季芸芸嗤笑着拨了拨赵飞扬脑袋上无精打采的发丝，无情说道：“表哥，你就死心吧，还有一年半你就解脱了，坚持一下啊！”

赵飞扬愤懑不已，这个家里他的地位好低，他好可怜，为什么没有人来拯救他？！

季芸芸哈哈大笑，灭霸也吐着舌头哈气，小橘子翻了个白眼继续睡觉，赵飞扬还能怎么样，只能继续做题呗！

直到过年的时候赵汉生也没能赶回来，说是那边厂里要值班走不开，不过今年的年夜饭还是有八个人，少了一个赵汉生，多了一个季卓云。

过完年季中杰跟季英杰提出了自己的构想，京城那边的云珑阁是不是可以张罗起来了。

大一点的四合院早已经装修好，只不过之前江市事多，季中杰一直也没顾上，现在云珑阁已经走上正轨，季英杰带的徒弟也能担当大任，季中杰就考虑着往京城那边扩张。

其实真正要扩张的并不是云珑阁，高档食肆靠的是是食材和厨师的手艺，注定走不了连锁扩张的路线，所以季中杰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将万家超市扩张到京城去，云珑阁只是顺势而为。

而且家里两个孩子都想往京城考，他提前一步去京城张罗着，到时候季芸芸想吃点熟悉的口味也不至于吃不上，季中杰怎么想都觉得可行，而且最好是趁着孩子高中毕业前把京城那边理顺。

虽说杨家人在京城，但季中杰心里一直觉得，作为父亲他必须给女儿撑起一片天，让她一辈子顺心如意。

第231章 我好惨啊

季英杰之前就知道弟弟在京城开店的计划，那边四合院的图纸、包括季芸芸去实地拍的照片她都已经看过。

季英杰这几年餐饮做下来，虽然店里的具体经营她不怎么管，但也历练出一颗处变不惊的心，季中杰要扩张她没意见，但跑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拼事业，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姐，现在姐夫去了边城，还不知道要在那边待几年，那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去京城，而且那边也就是起步的一阵子需要你去带一带，如果你觉得不习惯还可以回来嘛，云珑阁就在这里又不会关门。”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飞扬正上高二呢，我这时候怎么能放心去京城？”季英杰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季中杰伸手指了指楼上书房，笑道：“你还怕飞扬没人管？你没见这半学期你把他放我这儿，成绩都上来一大截？”

说到管孩子季英杰不得不服气，她以前总是一味地宠，后来又实在太忙，再加上赵飞扬已经考上省里最好的高中，她作为家长有些松懈，所以一上高二赵飞扬的成绩落下来不少，好在家里有个正牌老师，尹继兰管孩子是专业的，这才没让赵飞扬继续下滑。

“哎，姐跟你说实话，姐也不是不放心，就是一想着要去外地工作心里有点迷茫。”

“我说大姐，你不会以为就你一个人过去吧？不止你，我还有姜润都要过去的，起码在那边驻扎半年，还有万家也要过去一些人，前后左右都是熟人你还担心什么，到了那边你也只用顾好本职工作就行，厨房里的事儿你最擅长了，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季英杰叹了口气，点头道：“也是。”

季中杰生怕大姐想多了，赶紧道：“姐，你千万别妄自菲薄，云珑阁最受追捧的菜式可都出自你手，你可是咱们云珑阁最大的宝藏！”

“瞧你说的，姐就只有这个爱好，能有个发挥的平台，我高兴都来不及。”

“对了，姐，到时候你也在京城买套房子，飞扬去京城上学也能用得着。”

季英杰诧异了，她对投资是完全没概念的，每个月云珑阁的分红都按时打到她账上，要不是季中杰替她在江市物色了一套房子，她的钱能在存折上躺一辈子。

“江市不是已经买了一套么，我还去京城买干啥，要是以后不住人岂不是浪费了？”

季中杰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且不说别的，两年前他买的两套四合院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价了，趁手上有钱去京城置业，怎么都不会亏。

“姐，投资的事你听我的，你弟弟赚钱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反正你的钱也是存银行里吃利息，房子你只管去买，到时候亏了算我的！”

季英杰瞪了弟弟一眼：“什么话，我买还不成么，再不要给我提什么亏了算你的这种话了！”

“嘿嘿，那行，等到了京城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人家专门管这块儿的，到时候让他给你推荐。”

季中杰想起京城那位房管局的罗科长还有办事员小沈，之前收房还有装修的事他没少跟这两人打交道，总的来说关系维系得不错，这么长时间也没断了联系，到时候再让他们推荐一处房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英杰还是没太往心里去，她只关心什么时候启程：“这些都先放着，到了那边再说不迟，主要你这边有没有详细计划，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这些细节季中杰都已经规划出详细时间表了：“等过完年就要先派一部分人过去了，你这边估计开春再动身，我那边理顺了你再来，到时候来了就直接上手。”

“哎，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我这一走就怕这边厨房忙不过来。”季英杰摇头叹气。

“姐，你以为我为什么执意聘请龙老当顾问，又一直劳烦他帮着培训人手又是为了什么？你就放心吧，云珑阁是咱们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品牌，我不会自砸招牌的，从这个月起你就试着丢开手，看看厨房运转得怎么样。”

习惯了亲力亲为的季英杰见状也只能点头，她确实该学着适当放手，要不然把自己搞得太累不说，成天闷头工作连孩子都忽视了。

季中杰姐弟二人回去后跟家里人说了后半年的计划，尹继兰虽有些舍不得，但她坚决赞成，丈夫这些年做生意意气风发，前进的脚步她绝不阻拦。

季爷爷和季奶奶也没意见，他们年纪大了，孩子们的事业帮不上忙，但帮他们顾好家里还是没问题的。

季奶奶就说了：“你们只管去，家里有我们看着呢。还有飞扬，英杰你走了之后就让他在这儿住着，我看呐，他跟这待着更能敦促学习，干脆直接住到高考得了。”

季家房间多，家里又有秦婶和肖伯帮手，多一个半大小子完全不是事儿，何况还有“严师”尹继兰和“优秀本秀”季芸芸，赵飞扬想堕落都不可能。

赵飞扬还不知道他未来一年半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他还满心以为是不是再进步一点就能获准过回原来的日子，没想到解脱之日被无情延后到高考结束之时。

当得知最温柔、最善良、最宠他的母亲大人要出长差的那天，赵飞扬的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哆嗦着嘴唇，赵飞扬结结巴巴问道：“不是吧，你们骗我的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最惨的总是我，我太难了！”

季芸芸笑看着赵飞扬发疯，说真的，他要是再努力一点，说不定真能挤两滴眼泪出来，这样的难过才更逼真，更能获得广大人民群众的同情嘛。

赵飞扬见围观者“众”，却无一人“仗义执言”，直接发挥出毕生最强演技，抱着亲妈的大腿，干打雷不下雨：“呜呜呜呜，我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竟然毫无人权，研究表明每天从早学到晚绝对会影响社会主义幼苗茁壮成长，我好惨啊！”

季英杰又气又笑，这个臭小子越大越赖皮，这就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你能信？

第232章 电子工程

无论赵飞扬如何“泪如雨下”，在季中杰带队离开的一个月后，季英杰也启程前往京城。

赵飞扬的成绩就这样被迫进步着，可能是摧残受多了，他也习惯了，有时候当天任务完成了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这就做完了？”

“怎么，觉得不过瘾？要不要再给你找几张卷子？”

赵飞扬脑袋摇到飞起：“别别别别别，够了够了，让我歇会儿！”

季芸芸用下巴戳了戳书桌上的电脑：“喏，电脑开着的，去玩会儿？”

谁知赵飞扬整个人往桌上一趴，有气无力地摇头叹气：“不玩了，没力气了，我现在就想躺着发呆，什么都不干。”

“诶我说，人家都对电脑怎么用感兴趣，偏偏你对电脑里有什么感兴趣，你们家那台还能用吗，没被你拆成废铁吧？！”

别的赵飞扬都能听过就算，唯独这个问题不能含糊，梗着脖子道：“别瞎说，我的电脑好着呢，我就是拆开看一看，我那是……那是……研究，对，研究，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搞破坏了呢！”

季芸芸咯咯直笑，赵飞扬从小就喜欢拆东西，一开始拆录音机，后来拆电视，现在开始拆电脑，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也算是动手型人才了。

“不开玩笑，你这么喜欢拆东西，以后可以学电子工程之类的专业嘛，会拆电脑不算什么，会设计电脑才厉害呢！”

赵飞扬撑起上半身，瞪大眼睛问道：“真的可以？我是说大学里有这种专业？”

季芸芸眼里闪烁着精光，点头道：“当然有，到时候等你毕业了，什么电脑、大哥大之类的东西都不在话下！”

赵飞扬突然觉得自己找到奋斗目标了，自己造电脑啊，听起来就让人兴奋！

看着陷入梦幻中的赵飞扬，季芸芸嘿嘿一笑，今天种下一颗苗，焉知十五年后不能收获一颗苹果，嗯，中国的苹果！

五分钟后，书房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学电子工程！”

季芸芸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赵飞扬一扫这段时间的颓丧之气，单手握拳，抬头望天。

“呼，吓我一跳！想学就学呗，不过我可告诉你，一本的电子工程专业可不好考，你这个成绩嘛……咳咳，够呛。”

电子工程好不好考季芸芸当然不知道，不过这不是忽悠人么，当然怎么难怎么说。

“别瞧不起人，这不还有一年半么，你等着我考一个你看看，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噗嗤……”季芸芸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见赵飞扬气得要冒烟，她赶紧摆手道歉：“我不是笑你，我是高兴，高兴！衷心祝你成功，嗯，祝你前程似锦！”

赵飞扬喷着粗气，重新坐回书桌后面，翻出课本再次看了起来，他就不信了，不就是个电子工程么，他这么有才华还能考不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季家人发现赵飞扬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用功程度比季芸芸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般来说季芸芸给自己安排的学习计划都是张弛有度的，就是看起来毫不费力那种，赵飞扬原来也是，当然，他是真的“毫不费力”。后来住到这边来，完全是被迫紧张起来，但现在嘛，“被迫”的帽子不知不觉间被摘掉了，他现在自觉得不得了！

尹继兰觉得诧异，把季芸芸叫到一边问道：“飞扬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这么用功？”

季芸芸神秘一笑：“找到了前进动力呗，我跟他说以后他想考的专业分低了没戏，他就真往心里去了，这不，开始发愤图强了。”

尹继兰拍了闺女一下，瞪她一眼道：“看在你是好心也的确办了件好事的份上，我就不说你了，以后不许和哥哥乱开玩笑！”

“冤枉！我什么时候乱开玩笑了，我这是帮助他进步，不然他每天学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我都替他累。”

“好了啊，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飞扬要真能坚持到高考，那才是真的好，飞扬既然在咱们家，咱们就得负责任，他能考个好学校好专业，你姑姑也就放心了。”

…………

五月份的时候姑父赵汉生回了江市一趟，行色匆匆，回他们厂里待了一整天，晚上来看了赵飞扬一趟，第二天就回边城去了。

他走的时候季奶奶脸色不太好看，季芸芸都不用问就知道原因，肯定是姑父没忍住，当着季奶奶的面抱怨了姑姑几句，无非是不顾家不管孩子什么的，别说季奶奶不乐意听，这话谁能喜欢。

赵飞扬现在状态不知道多好，吃得好睡得好，成绩进步明显学校里老师也经常表扬，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再加上季爷爷、季奶奶、尹继兰和季芸芸都在，季英杰也每天打个电话回来，他还真没什么不适应的。

可即便这样，赵汉生还是心里不得劲，当着老人家的面儿硬是念叨了几句，爷爷奶奶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这些事老人家也没往外声张，尤其是赵飞扬那里，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季奶奶还旁敲侧击问过赵飞扬，问他爸妈不在会不会不习惯，结果赵飞扬就跟没事人似的。

用他的原话说，“我都上高二了，还粘着爹妈干什么，等以后上大学了不一样要离家么，现在就当提前适应大学生活啦，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季奶奶才算松了口气，迈过了心里那道坎。

而远在京城的季中杰这短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餐厅一切正常，京城的云珑阁取名叫做云珑苑，经过两个月的筹备，在六月一号已经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杨国庆和牧遥特地前去捧场。

“祝贺啊，中杰，两年前我就等着了，现在才把你盼来。去年中秋你们那月饼可是绝了，我想拿一盒给我导师尝尝我侄女儿都不让，说是要送就送别的，云珑阁的要留着自己吃，她说外头买不着这么特别的。”

“哈哈，你是说艾琳吧，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今年京城的店一开，想吃就方便了，等中秋的时候我直接给你送过去，艾琳想吃多少都有。”

第233章 小青柑

季中杰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人生前三十年从没想过能在京城也做出一番事业，现在云珑苑开业了，也意味着他的事业上了另一个台阶，也许再来还会有许多困难，但他有信心在京城也闯出一片天来。

“来，快请进，也给我提提意见，我头一回在京城开店，也不晓得各方面合不合你们老京城的胃口。”

杨国庆进门打量了一圈，面积不小，是很正统的四合院，但经过整修之后，院子里多了不少植被，巧妙地引导宾客的视线，一步一景，又和整个古色古香的院子完美融合，餐厅全部以包间的形式呈现，静谧之中又有着含蓄内敛的奢华之感，杨国庆暗自点头。

“和江市很不一样的风格，不过只要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你这里不愁没人来。”

“那是当然，我姐姐也跟着过来了，京城藏龙卧虎，我可不敢大意。”这方面季中杰极有信心，龙丙生老爷子都说单论天赋季英杰堪称绝佳，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季英杰一起过来稳定局面。

“对了，待会走的时候带些点心走，都是自己做的，拿回去尝尝。”

牧遥原本一直在欣赏这座古老与现代完美融合的院子，只觉得处处皆美，突然听季中杰提起点心，想起曾经季芸芸带到京城的点心礼盒，当即饶有兴致地问道：“是芸芸去年带来的那些吗？”

季中杰这才想起去年季芸芸进京比赛的时候好像带过一次，便笑道：“是啊，不过我们后来又新研发了一些，待会儿我让人一样拿一盒，嫂子带回去尝尝，看哪种最合心意。”

牧遥是真的挺喜欢的，自从回国之后，她就陷入被中餐包围的幸福感中，中式点心也代替芝士蛋糕成为她的心爱之物，可尝过了季芸芸带来的点心，市面上卖的那些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中杰，你们这的有点心真有一手啊，我侄女儿喜欢，我爱人喜欢，我大嫂还有我们家老太太都特别喜欢，原本我还想着找人试着做做，结果你猜怎么着，不管费多少心思，她们都觉得差点意思，都说不如云珑阁的好，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话搔到了季中杰的痒处，他不由笑道：“当初也是凑巧，我带芸芸去了趟港城，回来之后她说喜欢那边的点心，然后她就自己拉着龙老爷子开始研究，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大家一尝，都觉得不错，就这么着才开始往外卖，没想到大家还挺捧场。”

“芸芸这丫头也是鬼机灵，做什么都有板有眼的，我们家老太太常常念着她，就盼着她什么时候再来。”

“有机会有机会，芸芸说以后要考京城的大学，我这不是替闺女趟路来了么。”季中杰开了句玩笑，只要提起闺女他就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开业当天，云珑苑从外头看着并不怎么喧嚣，但里头每个包间都坐满了。

京城不比江市，耳聪目明的人不要太多，杨国庆不声不响带着妻子现身，还和老板相谈甚欢，该懂的人自然就懂了，甚至这场开业宴一结束，外头又会有多少人收到消息就更不得而知了。

且不说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的背景关系，单凭这里的菜色，也让来宾们赞叹不已。

一道院门隔出两个世界，至于这家遗世而独立的四合院消费贵不贵……

用龙丙生的话说，觉得贵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开业宴席尾声，所有来宾都收到一份伴手礼点心礼盒，里面有六枚不同口味的点心，还有六颗一泡装的各地茗茶，除了常见的大红袍、铁观音那些，还有季芸芸独爱的小青柑。

季芸芸重生前不久才风行大江南北的小青柑已经被季芸芸早一步带进季家，当然了，季芸芸动动嘴，当爹的跑断腿，按照季芸芸的描述，季中杰亲自跑了好几趟粤省新会，总算是带回了一批江市几乎没人见过的娇小玲珑的小青柑，在云珑阁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

客人们逐渐离场，杨国庆走的时候季中杰亲自送到门口，除了各式点心还有一袋单独装好的茶叶。

“杨教授，这是芸芸再三交代让我拿给你的小青柑，她说你经常抽烟，多喝点这个对身体好。”

杨国庆愣住了，他没想到季芸芸还特地给他准备了礼物，不禁有些感动：“这孩子，难为她记着我这个烟枪！”

季中杰颇有得色：“她呀，人小心不小，我这个当爹的就听着闺女的指示过活呢，就这不起眼的茶叶都是按她的交代特意去寻的，市面上不多见，反正我喝着还行。我们家老爷子爱抽烟，她就敦促他每天喝，成天追着老爷子屁股后面，不喝她还不乐意，哈哈！”

“那我可得好好品品，看看咱们小芸芸的推荐有什么特别之处。”

送走了杨国庆和牧遥，季中杰轻呼口气，忙了一两个月，这家店总算是扬帆了，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超市那边还有一堆麻烦事儿。

正想到超市，那边就传来消息，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

季中杰的大哥大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什么？那边怎么说？”

“行，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等我，我马上过来。”

季中杰挂掉电话，眉头紧蹙，电话是张二牛打过来的，这次来京他把姜润、齐光明都带了过来，姜润还是负责餐厅的事情，齐光明过来帮忙筹备万家在京城的第一家店，而张二牛早在年初就过来这边驻扎，也是第一批过来的先遣队员。

张二牛说负责装修的施工队再一次拖延工期，当然理由是给了，但根本站不住脚。

照理说施工队的工钱都是按施工进程来支付的，他们想要赚钱就不会无故拖延。

之前已经就有过一次，那次他没有多想，跟那边的负责人沟通过后以为没事了，可现在再出问题，季中杰很敏锐地察觉事情不对，肯定有什么他不了解的情况，不然哪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第234章 零售霸主

季中杰驱车前往正在施工的超市，车也是以京城分公司的名义买的，等季中杰离开后这辆车会留给万家在京城的负责人。

一路上季中杰想了很多种可能，细数了自己赴京后的经过，应该没罪过谁啊，难道是竞争对手？

早在进军京城之前季中杰就调查过了，整个京城目前只有一家国营的自选市场京城华京自选商场。

华京虽然生意红火，但论规模和万家几十家店不能比，而且华京隶属于京城二商局，这些单位的尿性季中杰太清楚了，都不一定知道有一条过江龙开始觊觎京城的市场了，而且他们真要发力，手段也不至于这么不痛不痒。

在施工进度上做文章，说实话有点太没水平了，除了膈应人根本没什么用处。

十多分钟后季中杰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就见张二牛等在门口。

“到底怎么回事，施工队人呢？”季中杰沉声问道。

“今早上我一来，发现只有几个人上工，我立马打电话给施工队老徐，结果他跟我东扯西拉，一会儿说什么电工有事请假回家，一会说最近要用的材料暂时缺货，我们上一阶段的工钱刚付清，他是算准了这个时间跟咱们耍心眼。”

“最近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张二牛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除了上次延期那回，其他的好像没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你想到什么就说，任何一点反常的地方都行。”

“老板，我虽然没干过这一行，但咱们分店的装修我是跟过的，要说老徐有什么不对劲，我觉得他有点……有点……”张二牛在思考措辞，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有些不好描述。

突然，张二牛想到了什么，大声道：“我知道了，他做事节奏不对！”

“一开始一切正常，上次突然来那么一下，虽然后来恢复正常了，但这些人总是做着做着突然就慢下来，这次也是一样，之前一周其实就已经慢下来了，就像有人给他掐着表，到了某个点就必须慢下来。”

季中杰一听这话，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掐表”这个形容如果没错的话，施工队的行为绝对有人指使，就像有人跟万家同在一个跑道，只要他们一领先就有人使绊子。

季中杰在原地踱了几步，心下拿定主意：“这样，施工队这边的事你暂时放下，这两天你去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大型商场或者超市开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使坏的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你先去打听，我这边也找人问问。”

…………

徐坤宏原本是个小包工头，几年前招募了几个人拉扯出一个小施工队，四处接点私活，赚了点小钱，后来他趁着势头不错，注册了一家装修公司。

这些年各地发展的速度快，下海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徐坤宏为人处世还算不错，搭着这股春风发展很快，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季中杰在京城开店，装修图纸还是找江市设计院的老熟人做的，但施工方只能在京城本地找，张二牛考察了几家有资质的施工单位，最终选择了口碑还不错的徐坤宏。

万家超市在京城的第一家店注定要一炮打响，占地面积足足9000多平米，这么大单的生意徐坤宏也很重视，如果能以超高质量完工，往后他们公司的招牌就能立起来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有一天接到同乡蔡贵清的电话。

蔡贵清早些年是做偏门生意的，赚够了身家想改行，不知怎么的瞄上超市这一块了。

零售业蔡贵清是外行，但他江湖草莽出身，做事凭的是一股子闯劲，想到了什么先做再说，于是很迅速地选定了一处地方，先把架子搭起来再说。

早年徐坤宏发迹之初曾经找蔡贵清帮过忙，徐坤宏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就是蔡贵清资助的，可以说蔡贵清对徐坤宏有大恩，这些年徐坤宏也一直对蔡贵清心怀感激。

场地有了，装修的事情蔡贵清第一时间想到了小弟徐坤宏。

原本蔡贵清的事情徐坤宏肯定义不容辞，可不巧的是徐坤宏已经接了万家的单子，他这边人手有限只能顾得上一边，万家这边合同已经签了，违约是要赔钱的，徐坤宏只能万分不好意思地给蔡贵清解释赔罪。

蔡贵清一听，竟然有人抢在他前头，也顾不得徐坤宏能不能接他的生意，详细打听万家的具体情况。

更详细的事情徐坤宏也不清楚，可他一说万家大手笔圈了近10000平的场地，而且跟他们同在一个区，蔡贵清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自问胆子够大、腰包够鼓，就这么着他也只拿了4000平的场地，比万家的一半还不足。

而且有些事他自己操作过所以清楚，这么大的场地光有钱是不够的，他自己也是找了区里一个老熟人，礼物好处不知许了多少才能在繁华地带一次性租到这么大一块场地，那么万家的背景如何几乎不需多言。

蔡贵清还没有莽撞到用江湖手段对付这种不知深浅的对手，但他担心的是两家店差不多时间装修，差不多时间开业，凭他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体量规模都超出他一个量级的对手。

而且听徐坤宏说，万家可不是什么新手入行，人家自身就是外省的零售霸主，这下子蔡贵清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僵局。

拼，不一定拼得过。

退，之前的投入全打了水漂。

至于转行，蔡贵清为了超市的事情已经忙活了快半年，租金每个月付着，这么大场地除了做卖场，他还真想不出能做什么。

蔡贵清甚至想到了把场地转租他人，倒是感兴趣的人有，但都是只需要几百平的小租客，能一次性全收的下家一个都没有。

事情就在这僵住了，蔡贵清开始绞尽脑汁想对策。

蔡贵清回去考虑了整整两天，最终决定自己的超市还是要开，毕竟前期已经投入了不少，进货方面也谈妥了一半有余，他就不信了，偌大的京城难道容不下两家超市？

但是，给万家找点不痛快还是必须的，拼体量拼不过，拼经验拼不过，那只能在其他方面想想办法了。

第235章 人情不好欠

蔡贵清想着如果自己这边能抢先一步开业，提前给消费者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也许还有一拼之力，有时候“第一”的名号能掩盖很多不足。

这时候在电视和报纸上打广告的概念已经不再新鲜了，蔡贵清想着，如果自己这边铺天盖地的宣传一波，然后抢在万家之前开业，说不定就能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于是蔡贵清把徐坤宏叫到家里来，准备向他提一点“小要求”。

蔡贵清拿出珍藏的雨前龙井，一边泡着功夫茶，一边和徐坤宏聊着。

“阿坤，这些年你发展得这么好，老哥我也为你高兴，咱们都是从一无所有打拼出来的，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只有咱们自己知道！”

徐坤宏在社会上也混了这么多年，虽然对蔡贵清一直有一份感激之情，但脑子可不糊涂，前几天蔡贵清就对万家超市异常关注，今天叫他来说不定就会递一个炸弹给他。

徐坤宏把前因后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稳住心神，笑道：“是啊，当年要不是您的提携，也没我的今天。”

“哈哈，当年的事就不要提了，咱们是同乡，在外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蔡贵清给两人点了烟，看着徐坤宏笑道：“原本还想着送你一单生意的，谁知你那边又腾不出人手，可惜了。”

一听这话徐坤宏就知道干货要来了，但也没有办法，欠的人情总归要还，只希望蔡贵清不要太过分，他现在家业不小，不可能为了一份恩情不顾一切。

“瞧您说的，我在这行也有年头了，别的不说，给您推荐一个不错的施工方还是没问题的。”

蔡贵清摇摇头，摁灭了抽到一半的烟头：“现在问题是万家跟我盯上了同一块肉，我这边还没开始，万家那边……哎，不提这些！诶，对了，你们已经进场了吧？”

徐坤宏隐约知道蔡贵清想干什么了，心里暗自摇头，别的事都好说，如果指望他去给万家搞破坏，那他只能对“恩人”说句对不起了，他的头没那么铁，不可能这么稀里糊涂撞上去替别人趟路。

可是碍于旧情，徐坤宏不可能装傻，只能如实回答：“是啊，上月底签的合同，现在已经全面进场了。”

徐坤宏特意强调“合同”二字，他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可能由着谁的性子乱来。

蔡贵清就跟没听懂一样，这是攸关他生死存亡大事，人情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再说了，他又不是让徐坤宏杀人放火，只是稍微和他打一下配合罢了，不至于伤筋动骨。

只听蔡贵清接着开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阿坤，哥哥我现在确实遇到难处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求到你这里，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蔡贵清都这么说了徐坤宏还能怎么办，只能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蔡大哥，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您对我恩重如山，有什么事儿您直说就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蔡贵清换了个姿势，手肘分别撑在两边膝盖上，沉声道：“你放心，哥哥我绝不难为你，只要你把那边的装修进度实时告诉我就行。”

徐坤宏很是诧异，就这样？

果然，蔡贵清话还没说完，他盯着徐坤宏的眼睛，继续道：“如果那边进度太快，就麻烦老弟你稍微慢一点点。”

说完，蔡贵清便笑着靠回沙发背，他不怕徐坤宏不答应，装修的事快一点慢一点施工方完全可以控制，理由也不难找，又不是要他无故毁约，稍微给那边找点麻烦罢了。

徐坤宏没有马上接话，他在仔细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人情不好欠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当年就是因为蔡贵清借给他一千块钱，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机会还这份人情，今天才这么被动，如果能借此机会把这段“旧情”画上句号，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徐坤宏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和蔡贵清一直纠缠下去，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最好，他怕的是如果他现在硬顶回去，蔡贵清会不会想出更离谱的招数，蔡贵清并不是个一味守规矩的本分商人，当初他赚的钱要说完全干净他第一个不信。

这单生意对徐坤宏本人和他的公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想着如果能把蔡贵清这个不确定因素稳定在自己手里，也许更加稳妥。

“蔡大哥，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我和万家已经白纸黑字签过合同了，所以我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这个忙。您不知道，我这边也是压力大啊，如果违约，人家可不会跟我讲情面，要是万家到法院告我，我……”

见徐坤宏松了口，蔡贵清压力骤减，哈哈一笑：“阿坤，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这么多年我的人品你总该信得过吧！”

徐坤宏内心苦涩，面上还得强颜欢笑，这破差事他真心不愿意接，可他能怎么办呢？

论实力他比蔡贵清差远了，论感情，也不用论什么感情了，但凡蔡贵清在圈子里散一句徐坤宏是个白眼狼，他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去挽回名声。

现如今他被夹在客户和恩人中间，前后左右往哪走都是问题。

在蔡贵清和徐坤宏达成协议不久后，就有了施工方的第一次“因故”停工，不过那次好歹能还有个正当理由，确实因为水电走线的问题不得不暂停，只不过徐坤宏人为地将暂停时间由两天拖成五天。

万家这边暂停，蔡贵清那边24小时赶工，或者说从第一天开始那边就是全天候三班倒赶工的状态。

第一次停工的事儿徐坤宏好不容易遮掩过去，过了近一个月蔡贵清又找上门，让他务必压住速度，再想办法帮忙拖延一次，徐坤宏本不想答应，但蔡贵清直言这是最后一次。

徐坤宏这次斩钉截铁地告诉蔡贵清，之后再有任何别的要求他都不会答应，蔡贵清表示没有问题，因为他那边的施工已接近尾声。

这回徐坤宏只能没事找事，一共三位水电工他每人多给了一个月工资，然后让一个人称病、一个人请假回老家，还有一个能照常上班但收了钱当然装聋作哑。

此外他还联系好熟悉的建材商，让那边假称有些材料缺货，必须等两天才能继续开工。

还有许多零零总总，徐坤宏找了无数理由让施工进度慢下来，有些实在延误不了的就让人磨洋工，工人们自然是老板怎么说他们怎么做，以至于张二牛会有施工队掐着表做事的感觉。

这么说也没错，可不是掐着表么，蔡贵清那边说我这边赶不及了，你慢一点，这边马上就慢下来，那边又说不行了赶不及了，你停一停，这边就两次叫停。

第236章 角色扮演

虽然张二牛来京城驻扎不过半年之久，但他这个人向来灵活善交际，再加上季中杰陆陆续续介绍了不少人给他认识，他去打听消息最合适不过。

而且蔡贵清的超市正在装修，动静那么大，张二牛没用多长时间就问到了地方，他乔装了一番过去转了一圈，发现那边干得热火朝天，而且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二十四小时不带停的。

张二牛等到晚上工人换班吃饭的时候，揣着两包烟混到一群工人身边，他特地找了一身又脏又旧的工服，因为长期呆在施工现场，这种“服装道具”还真是不缺。

“这位大哥，你们这还招人吗？”

张二牛找了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老大哥，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大哥刚吃完饭正在剔牙，正犯烟瘾呢，旁边就有人递过来一根，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大概三十来岁，看打扮应该也是个出来打工的外乡人，便没什么戒心。

老大哥接过烟，一说话就露出一口大黄牙：“小兄弟，你也是出来找活路的？”

张二牛赶紧掏出火柴给他把烟点上，接着道：“是啊，老家不好混，我听人说大城市好，就一个人过来京城想找口饭吃，没想到京城更不好混，工作不好找，工钱还少。”

老大哥嘿嘿一笑：“你这是刚从老家出来吧？”

张二牛的话他太明白了，想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有了上顿没下顿，直到进了现在的装修队才算稳定下来，虽然跟工厂里的正式工人没法比，但好在不缺活干，只要能做事就能拿钱，自己能混个温饱，省下来的还能寄回老家。

“嘿嘿，您怎么知道，我才刚来不到一个月。”

老大哥了然地笑了笑，要是没个引路人，单凭自己想在京城找到不错的活路，那几率太低了，就拿他们施工队来说，工头招工都更愿意招同乡。

“那你可有的磨了，小兄弟，大城市讨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大哥狠狠抽了口快烧到头的烟屁股，用鞋底把烟头碾灭。

“大哥，您有经验，您给我说说呗！”张二牛又递过去一支烟。

老大哥乐呵呵地接过来别在耳朵上：“那我就说说。”

“别的工作，像端盘子洗碗啥的我也没做过就不乱讲了，就说咱们这个施工队，从工头到下头工人的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拉帮带慢慢发展到今天，你说工作不好找，那是自然的，出门在外靠的就是乡里乡亲，想凭你自己，呵。”

老大哥为人还是不错，看在两根烟的面子上把这些“潜规则”稍微讲了讲。

说是潜规则其实也不尽然，有些事出来混久了自然会知道，他今天也是做活做得累了，难得有个人说说话，这才起了“提点”新人的兴致。

张二牛赞道：“我看这里规模这么大，您这个施工队一定很厉害吧！”

老大哥平日里除了上工就是上工，做不好要挨骂，做得好是应该的，哪里有人这么直白地称赞过他，有些飘飘然。

“那是，这里啊说是要开一家超市，超市你知道不，就是大商场，没有售货员的那种。”说完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晓得没售货员东西怎么卖得出去……”

“天呐！是哪里的老板这么厉害？”

老大哥立马摆手：“老板我可不认识，就远远见过几次，听我们头说姓蔡，好像是北省来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张二牛又道：“我看您这也挺辛苦的吧，整天忙得停不下来。”

说到这个老大哥又有话说了。

“那可不，也不晓得这老板是想干啥，成天跟催命一样，场地里不止我们一个队伍，三组人三班倒。尤其是最近，简直一刻不得闲，这才进场多长时间，马上就要完工了！”

张二牛捧场道：“做得多赚的多嘛！”

老大哥笑了，再次露出焦黄的大牙：“呵呵，没多少没多少，工头才赚得多咧。”

张二牛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把剩下大半包大前门塞过去，说道：“老大哥，多谢您给我讲这么多，我一个人在这边难得遇到像您这么心善的。”

老大哥还要推拒：“这怎么好意思，一包大前门可不便宜，你……”

张二牛又给他推回去，本来就是买来的“道具”，他自己可不抽这个。

“您就拿着吧，如果我过几天还找不着工作，说不定还得麻烦您帮我引荐呢，这包烟就当我孝敬您的！”

“呵呵，那行，那都好说，呵呵，好说！”

…………

角色扮演一结束，张二牛回到季中杰这边。

“老板，我回来了。”

“怎么样？”

“我解了一下，确实有家超市预计和咱们同期开业，老板姓蔡，不过那边装修进度比我们快，而且是我们这边慢下来那边突然快起来的，现在他们三班倒赶工，预计马上就能清场铺货了。”

季中杰沉吟了一会儿：“这么说这个蔡老板真的跟徐坤宏有关系咯？”

“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他们都是北省人，至于是不是同乡，暂时还不清楚。”

季中杰点头道：“行，我知道了，等明天我再找人问问。”

当初替万家选址的时候季中杰依旧选择了东城区，两年前买四合院的时候帮过忙的房管局科长罗中华升官了当上了副处，昨天云珑苑开业季中杰也邀请了他，他准备明天找他问问。

这种几乎是独一份的生意，那位蔡老板的身份想来不难打听。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季中杰有种强烈的预感，徐坤宏和那个姓蔡的一定有关系！

这么明目张胆地惹到他头上，以为他季中杰是吃素的？

第二天晚上季中杰约罗中华出来吃饭，地点自然在云珑苑。

罗中华三天内来了两次，一进门就笑道：“我这生活够奢侈的啊，托季老弟的福，让我连续吃两顿大餐，不然光凭我那点工资，来两次得饿一个月肚子！”

“看您说的，您要来我肯定随时招待！”

第237章 何苦来哉？！

“不过你这的东西确实好吃，前天我拿回去的点心我竟然一点没落着，全让我爱人和闺女吃了，今早上我闺女还吵着让我再买呢。”

季中杰哈哈大笑：“这有什么，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拿点就是了，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有人捧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罗中华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服务员，今天只请了罗中华一位客人，所以包间里很清静，待服务员把菜上齐，季中杰亲自给罗中华倒酒。

罗中华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事要说，可单凭季中杰和杨国庆的关系，只要不杀人不放火，在四九城应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什么事需要特地找到他呢？

“罗哥，不瞒你说，今天我确实是有事想向你请教。”

“嗨，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罗中华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

罗中华说得毫不迟疑，他如今虽然也戴着不大不小的官帽子，但跟季中杰保持良好的关系绝对不吃亏。

季中杰简单把事情一说，他只想了解一下这个姓蔡的有什么背景，虽然他判断这人应该是草根出身，但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罗中华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没有哪位不能惹的大佬姓蔡，结果完全没有印象，但这个事他是记下了，准备明天详细查一查再说。

“我觉得吧，这个事儿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手段……呵，反正你放心就是，有什么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罗中华都不稀得说，用的出这种手段就代表了幕后之人不足为惧。

季中杰也是一样的看法，他也觉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蔡老板最多就是有几个小钱，至于门路，也许有一些，但绝对罩不住他在京城为所欲为，惹到惹不起的人一样要付出代价。

晚上季中杰给张二牛打了个电话。

“二牛，你明天找几个人盯着徐坤宏一点，最好是能找到他们认识的证据，别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有办法治他。”

“行，我知道了，您放心，盯人我是专业的。”

季中杰突然想起张二牛是退wu兵，这次赴京还有几个张二牛团队的手下，徐坤宏不过是个普通人，张二牛去办这件事还真有点大材小用。

季中杰不再担心，处理了一些云珑苑的事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风平浪静，第三天张二牛和罗中华那边同时传来消息。

季中杰终于了知道这个拦路虎是何方神圣了，不过就是个普通商人，早年从北省来到京城，一路打拼攒了点身家，人面还算挺广，但是过硬的关系一个没有，也不是谁家摆在外头白手套。

总之一句话，钱多胆子大，但底子不厚。

而张二牛找人盯了徐坤宏一整天毫无动静，但第二天却有了意外发现。

一大早徐坤宏去了趟公司，然后匆匆出门去了一个挺清静的茶楼，然后没过多久蔡贵清出现了，两人具体谈了什么已经无足轻重，只要知道这两个人确实认识就足够了。

被人白白摆了一道，季中杰怎么可能轻轻拿起再轻轻放下，姓蔡的不是要抢先开业么，那么对不起了，你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徐坤宏那边简单，季中杰直接让律师和他联系，违约是有后果的，至于有什么后果这块肉就交给律师去咬，只要这边拿出他勾结蔡贵清的证据，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至于蔡贵清，季中杰整人可不会这么小儿科，确定了他背后没有过硬背景，剩下的事就简单了，“有关部门”这个词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才有，1991年一样可以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就在万家停工的第四天，徐坤宏灰溜溜地带齐人马一大早就赶到施工现场，第一件事就是跟季中杰道歉，再三保证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然后第三期尾款直接打五折。

徐坤宏心都在滴血，这是在割他的肉啊，可是能怎么办呢，律师冷冰冰的言辞依然回响在他耳边，不解决就法庭见。

事情肯定没这么严重，但徐坤宏不懂啊，他被律师吓怕了！

说好听点他是装修公司的老板，说不好听点他就是个小学文化的包工头，只知道法院两个字怎么写，不晓得法院的门朝那边开。

原本就已经投降的心在听到蔡贵清那边不知何故“被”停工之后更是彻底服气，他终于知道万家这个甲方不是个简单角色。

能无声无息把蔡贵清整停工，自然也能无声无息把他的装修公司搞得生不如死，为了十年前一千块的人情差点赔上自己全副身家，这买卖太亏了！

徐坤宏老老实实在工地上加班，另一边蔡贵清急得焦头烂额。

被勒令停工之后，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万家的反击，还想着到底是哪路大神看他不顺眼，想出这样的办法整他。

蔡贵清第一时间找到帮他联系场地的熟人，谁知原本应该吃人手短的芝麻官突然翻脸不认人，一句话怼过来说不好意思帮不了他。

也许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那人临走前送给他一句话，不要得罪得罪不起的人。

这句话如魔音穿耳般折磨了他一整天，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捏住他的命脉让他进退两难，连个烧香的山头都找不到。

他想了整整一天，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徐坤宏！

会不会和他让徐坤宏做的事儿有关？

蔡贵清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儿，要说得罪了谁，那也只有自己的竞争对手万家超市，难道真是万家？

蔡贵清不顾夜深，立马给徐坤宏打电话。

徐坤宏在施工现场忙到半夜才回家，工人加班加点干活，他为了以示诚意也跟着待到半夜，这会儿只觉得又脏又累，可心里又烦得很，不想动弹，坐在沙发上一根烟接一根烟。

突兀响起的电话铃把他吓了一跳，接起之后一听是蔡贵清，他无声沉默了。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无奈，亦或者还有些幸灾乐祸。

始作俑者得到了报应，他这个帮凶也没落着好，他们就像跳梁小丑一样自导自演了一出闹剧，然后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何苦来哉？！

第238章 老板很生气

“蔡大哥，你可是把我害惨了啊！”

徐坤宏这回吃了这么大亏，怨气自然不小，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立场表达清楚。

蔡贵清内心懔然，直觉不好，看来真的是万家！

还没等蔡贵清回话，徐坤宏继续加码，他这回也损失了不少，怎么着也要从蔡贵清身上找补回来一点。

“我的老大哥啊，就因为我帮你拖延时间，万家的律师都找到我公司去了，说是要起诉我，你说我冤不冤，我纯粹是帮你的忙，结果搞得自己满头包。”

可蔡贵清现在根本顾不得徐坤宏如何如何，他自己被迫停工，每天钞票水一样往外流，如果真的卡他两个月，那他什么也不用做了，这会儿只能赔着小心说好话。

“阿坤，对不住对不住，老哥我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场地都被人封了，说我怎么怎么不合规，让我整顿，说不弄好不让开业，我这边租金付着，货也进了，真的耽搁不起啊！”

“哎，老哥，真不是我说，我之前也是脑子一热，想着咱们关系好就帮你这个忙，结果现在我自己也陷进去了，你是不知道万家有多强势，他们老板都不跟我碰面的，直接派个律师上门，要么赔钱道歉要么大家法庭见，你说，我是不是冤！”

徐坤宏就是不接茬，不断强调自己也是受害者，而且受伤不轻，说实话他是不愿意跟蔡贵清搅和在一起了，以万家现在露出的肌肉，蔡贵清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以后即便他的店开起来了也绝对斗不过万家。

本来么，要是没有这一出，人家万家可能都不会太把蔡贵清放眼里，现在人家只不过伸伸小手指就能卡得你半死不活，往后正面竞争他不觉得蔡贵清能干得过经验丰富的万家。

蔡贵清沉默地听完对面的抱怨，他已经找了不少朋友，要么就是压根帮不上忙，要么听完缘由答应帮他问问，但无一例外最后都说帮不到他，还有那么极个别的算是比较有能量的“大人物”，直接当面就拒绝他的求助，他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求助于徐坤宏，看他能不能做个中间人，让他和万家的人见一面，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

蔡贵清一个草根出身的人，做事风格莽是莽了点，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跪得快，一旦发现势不如人那就投降。

脸是什么东西，想生存想赚钱，脸面就永远排不到第一位。

“阿坤，这回确实是我鲁莽了，也连累了你，哥哥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万家的负责人，算哥哥欠你个人情！”

徐坤宏靠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口，叹气道：“蔡大哥，不是我不帮你，我是怕人家不给我这个面子啊。”徐坤宏自嘲一笑，“我现在也是戴罪之身！”

蔡贵清怎么可能两句话就放弃，徐坤宏是唯一可以联通双方的点了，他想装孙子也得见到人才行，不然说什么都是空话。

“阿坤，就当帮老哥我一个忙，你只管去问问，成不成的都不怪你，我记你的情，万家的活一做完我马上给你介绍个大的，保证你下半年都不愁活干。”

听他这么说，徐坤宏语气缓和了些，说道：“这样吧，我明天帮你说说，能不能见到他们老大我不敢保证，但他们有个现场负责人姓张，我明天先探探他的口风。”

“行行，那我等你消息，拜托了老弟，这回真是只能靠你了！”

放了电话，徐坤宏在夜色中嗤笑一声，缓缓摇头，这次蔡贵清是踢到铁板了，这事即便能放他过去，蔡贵清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万家的老板可不是过江龙这么简单，人家在京城的关系也深着呢！

第二天徐坤宏等了一早上，别说季中杰了，连张二牛都没出现，徐坤宏甚是无奈，直到下午张二牛才姗姗来迟。

徐坤宏满脸堆笑迎上去：“张经理，您来了！”

张二牛也没有如何趾高气扬，犯不着，他扯了下嘴角，笑道：“徐老板，下午好啊。”

“嘿嘿，您也好，今儿季老板没来？”

张二牛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怎么，你找老板有事儿？”

徐坤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搓搓手道：“那什么，我这边有个朋友，他，那个，他……咳我直说了吧，蔡贵清这个名字您肯定已经知道了，他想为之前的事儿给季老板道个歉，他说这事儿是他做得不地道，所以想摆个席面给季老板赔罪，想请季老板赏个面子。”

张二牛还想着这蔡贵清什么时候现身，以为他头有多硬呢，没想到三天不到和事佬就上门了。

就这实力当初为什么要不开眼过来找麻烦？

张二牛嗤笑了一声：“他不准备躲在后头了？你说我们没招谁惹谁的，老老实实做生意，就这样还能飞来横祸，怎么，以为我们好欺负？”

徐坤宏赔笑：“瞧您说的，这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蔡这不是不懂事么，现在他认识到错误了，所以想请季老板赏脸吃个饭，给他个机会。”

张二牛不会替季中杰拿主意，反正万家现在全速前进，他只需要负责好开业这一摊事情就可以了，蔡贵清那边有什么下场不需要他操心，想赔礼，行啊，看老板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呵，老板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姓蔡的三番两次无故挑衅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现在知道急了？让他回去等着吧。”

徐坤宏也不好逼得太紧，说白了蔡贵清也不是他什么人，他能帮忙问一嘴已经仁至义尽了，可况他自己身上的屎都还没擦干净呢。

“行，您替我问问，麻烦您了！”

说完，徐坤宏从身后拎了个手提袋递给张二牛，堆笑道：“一点心意，麻烦您往后多照顾照顾。”

张二牛直接拒绝：“你这是干什么，想贿赂我？”

“哪能啊，您想多了，就是一点小礼物罢了，不会让您犯错误的。”

张二牛看着他无声一笑：“徐老板，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个事儿呢，老板很生气，所以你朋友那边……你明白吧？”

第239章 输得不冤

“我知道我知道，错全在我们这边，但老蔡也是诚心诚意想道歉，所以拜托张经理居中牵个线，帮忙跟季老板递个话儿，该道歉该赔偿老蔡他绝无二话。”

张二牛见状也不再多说，说白了这事儿全看季中杰想要个什么结果，但蔡贵清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行吧，我回去跟老板提一提，有消息再通知你。”

“拜托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最终徐坤宏的礼张二牛也没能推掉，不过徐坤宏也没不懂事地送些犯忌讳的东西，两条中华一瓶茅台，不轻但也不算太重。

当天晚上季中杰得知此事，只说了一句话让他等着吧，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什么时候开业，他们什么时候解封。

一句话判了蔡贵清死缓，这就是鸡蛋碰石头的代价！

万家的装修进度在徐坤宏的全力加速下突飞猛进，五月中旬的时候所有货架已经就位，员工们抓紧时间铺货，而张二牛按着季中杰的指示开始了猛烈的宣传阵势。

开业前一周京城本地的报纸接连出现整版广告，散出去的员工把几万张传单分发到京城每个角落，一时间人人都在讨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万家超市。

…………

“诶，你听说了没，有个万家超市马上要开业了。”

“你说啥，超市？什么超市？”

“就是自选商场，跟华京自选商场一样。”

“那你就说自选商场嘛，说什么超市呀？”

“又不是我说的，人家名字就叫这个，据说是超级市场的意思。”

“要是跟华京一样那还有点意思，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我也去看看。”

“就在这个周末，开业好像还有不少活动，我这有宣传单，我看东西挺多的。”

“哪儿呢，哪儿呢？还有没有多的，我拿回去给我妈也看看。”

“我就一张，你想要的话下午下班了往十字路口那边走，那边每天都有人发。”

……

“老张，周末你开车咱们去外头逛逛。”

“去哪逛啊还得开车？”

“每天都有的广告你没看见？晚报上每天都有，这么大的版面，万家超市将于5月18日隆重开业，期待您的光临。”

“诶？万家超市？报纸呢，拿来我看看！”

“喏，给你。”

“嚯，还真是那个万家！竟然都开到京城来了？”

“怎么，你知道万家超市？”

“是啊，年前去江市出差，那边最大的超市就是万家，听说整个千湖省都有他们的门店，没想到现在京城也开分店了。”

“这个万家怎么样，比起华京如何？”

“那不能比，差远了！”

“啊，真的？那咱们还去不去？”

“咳，想什么呢，我是说华京比万家差远了！”

“不会吧，咱们京城的大商场还比不上地方上的小商店？”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之前儿子不是说想吃国外的芝士么，那里就有，到时候去买一点。”

“真的，芝士也有？你说亮亮这孩子也是，多吃点中国菜不好么，非要吃什么芝士，出去读书别的没学到，光学会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人家外国人就好这一口，你懂什么！”

“好好好，我不懂，就你们爷俩懂得多，能的你！”

……

季中杰不止在报纸上做宣传，还托关系花了大价钱在电视台连买了一周的广告位，虽然不是晚间新闻前后的黄金位置，但晚九点这个时间段也足够京城人民对“万家”这两个字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万家的广告越是如火如荼，蔡贵清越是心如死灰。

他歉也道了，礼也赔了，也取得了万家那边的谅解，但人家很直白地告诉他，解封没问题，等万家开业了第一时间给他解封。

煎熬了近一个月，终于等来了万家开业的消息，但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架势，他愈发悔不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招惹这么一个对手！

这种宣传攻势算是开了他的眼界了，海陆空三剑齐发，真是用钱、用关系硬砸，砸到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宣传之下，生意想不火都难。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给蔡贵清好好上了一课，比起他曾经预备的造势手段，万家在各个方面都胜出不止一筹，他没想到的人家想到了，他想到的人家想得更深入，论关系人家更是比他硬，到如今他都不晓得万家的倚仗到底是哪路神仙。

哎，输得不冤！

5月18号当天，开业的花篮摆了整整两排，舞龙舞狮队也到场待命，整个开业流程声势浩大，等待入场的消费者和看热闹的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开业大阵仗的张二牛早早就把保安队派出去维持秩序，跟附近的派出去也打好招呼，以确保开业当天别出现安全事故。

整整占据两层楼的大卖场整装待发，早上九点，正式开门营业。

万家在京城的门店面积几乎与江市的旗舰店相当，比京城的华京自选商场更是大了不知道多少，便是京城的老百姓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

一眼望不到头的货架，从日用百货到粮油副食，连小家电都一应俱全。

最吸引人的依然是进口商品区，藏龙卧虎的京城从来不缺有钱人，为此季中杰特意加大了进口商品的比重，算下来比江市那边还多。

这一策略也在开业当日收到奇效，在买进口货只能去友谊商店的时代，万家商店绝对是所有普通市民的不二选择。

没有国外亲友？没关系。

没有外汇券？也没关系。

来万家超市吧，手握人民币就能感受纯正的外国风情！

蔡贵清也混在人群中往店里挤，输是输了，来取取经总行吧。

来之前他还安慰自己，第一步受挫不要紧，一个万家也不至于笼络住全京城的人，他的店只要能开起来，总是有机会的。

但进来了之后，蔡贵清的心拔凉拔凉的，说好的自选市场呢，怎么连友谊商店的活都兼了？

第240章 一步之遥

季中杰在京城一直待到六月底才把所有事情理顺，也因此错过了季芸芸的生日，回江市的时候季芸芸期末考试都已经考完了。

作为文科生季芸芸榜首的位置依然稳固，赵飞扬如今也很像那么回事，原本他在师大附中里绝对属于成绩平庸毫无亮点那种学生，这次也是打了鸡血了。

刚考完那天他还挺紧张，毕竟扎扎实实努力了一整个学期，要是成绩没一点进步，那打击绝对不小。

连着好几天赵飞扬都神神叨叨的，原本说考完了要好好玩一玩，结果也没什么心思，成绩没出来之前，他干什么都没精神。

学校里张榜放成绩那天，赵飞扬早早到了学校却磨磨蹭蹭不肯自己去看，非要季芸芸帮他瞅一眼。

季芸芸翻了个白眼，鄙视道：“赵飞扬同学，你这么咪咪小的胆子还怎么建设四个现代化，怎么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怎么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我这怎么是胆子小！我我我……我这是……”赵飞扬眼睛一瞪就要否认，可结巴半天也不出话来。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鲁旭。

赵飞扬舒了口气，总算不用面对表妹犀利的眼神了，对这个“搅局者”报以十二万分的热情。

“鲁旭是你啊，上次我们打球怎么没见你？”

赵飞扬这个话题转移得生硬至极，季芸芸懒得理他，直接绕过人群看榜去了。

鲁旭眼角余光一直追随着季芸芸的身影，直到她被好多人淹没才想起赵飞扬在问他话。

“哦哦，我前段时间肌肉拉伤了，所以最近就没去。”

“啊，没事吧，严不严重？”

“还好还好，不严重，现在已经快好了。”

那边季芸芸先在文科榜上扫了一眼，她是第一，左洋第三十七，然后理科榜，杨聪以一分之差屈居年纪第二，然后顺着往下找啊找啊找，终于在第一百一十五的地方找到了赵飞扬的名字。

这个成绩说实话季芸芸还挺满意，高一进校的时候赵飞扬就是压着线过的，高二上学期又往后掉了一截，那时候他的名次直接在两百名开外，几乎就是整个师大附中最差的那一部分学生了。

现在不过经过了一个多学期的强化就上升到全年级前三分之一的位置，这个进步不可谓不大。

心里有了数，季芸芸从人群中挤出来，瞄着期期艾艾望着她的赵飞扬，就是不说话。

让你胆小不敢看，我急死你，哈哈！

“哎呀，你倒是说啊，怎么样？不会很差劲吧？”

见季芸芸还是不说话，赵飞扬心里开始没底：“总不至于比那次还差吧？”

见他脸都吓白了，季芸芸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啦，这次还行，进步挺多的，往后继续努力！”

赵飞扬眼睛一亮：“真的？”

“是啊，这次你排一百一十五！”

“哇哦！”赵飞扬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虽然一百多名的名次听起来不怎么样，可要知道这里是整个千湖省最好的高中，基本上98%的学生都能考上大学，排名前一百几乎意味着肯定能考上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而赵飞扬现在距离这条线仅有一步之遥。

鲁旭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赵飞扬的成绩他再了解不过，原来就是妥妥的中等偏下，或者去掉中等，直接说偏下也不算冤枉，现在竟然进步这么多？！

本以为和这位同为学渣的大舅哥能有共同语言的，没想到学渣竟然不声不响地朝学霸蜕变。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一般这种出成绩的时候鲁旭从来不往季芸芸跟前凑，低调两三天再冒头是再正常不过了，还不就是因为成绩不好么，不然何至于如此。

而这次他壮着胆子出现在季芸芸和赵飞扬面前，就是因为他偷偷努力了一把，什么肌肉拉伤都是借口，不打球是因为他咬牙切齿看书去了，这次期末考试他也进不了不少，巧的是他的排名也是一百一十五。

可关键是文科一共就三个班，总共一百五十七个人，他从曾经的一百四往前奔了二十五名，说起来好像还不错，可跟赵飞扬一比，沾沾自喜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看着身旁欣喜若狂的赵飞扬，鲁旭僵硬地张嘴说了句恭喜。

赵飞扬大笑着拍了下鲁旭的肩膀道：“走，喝汽水去，今儿我请客，管够！”

季芸芸手指了指教学楼，说道：“你们去吧，我要去找老师一趟。”

鲁旭虽然万分想和季芸芸多呆一会儿，但这种时候由不得他多说，只能被赵飞扬拽着往小卖部去了。

鲁旭怎么认识的赵飞扬季芸芸不关心，但她不太想跟鲁旭多待，所以随便扯了个理由，待两人走后季芸芸直接上楼回了教室。

这一整天都在讲卷子中度过，赵飞扬的脖子都整整昂了一天了，毕竟每个老师都点名表扬，想不瑟都不行。

不仅季芸芸鄙视，连左洋都受不了，一句话残忍终结他的表演。

“诶，我记得咱们几个里头除了赵飞扬之外排名最差的是谁来着，我想想啊，好像是林琅吧，多少来着，六十八还是六十九？”

林琅满头黑线，还不得不配合她的演出，囫囵吞枣嘟囔了一句：“六十八！”然后闭口不言。

林琅服气了，他不要面子的啊？这里除了赵飞扬就属他最低，好在有个赵飞扬垫底，不然他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赵飞扬飞扬了一整天的心情就这么跌落谷底，交友不慎啊，就不能让他多开心会儿，非得提醒得这么明明白白？

“哎哎哎哎，我好歹进步了不少吧，你们就不能大方地、衷心地、真诚地表扬一下？”

“噗嗤！”

祁格子忍不住喷笑出声，杨聪也是满脸笑意，说心里话他们都挺为赵飞扬高兴的，这个进步幅度绝对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辛辛苦苦大半年能有这个成果绝对超值，接下来还有一年的时间，说不定高考的时候赵飞扬真能给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第241章 办培训班

下午放学回家，赵飞扬刚一进门就发现季中杰坐在沙发上讲电话，原本已经压抑下去的兴奋之情再度泛滥。

他兴冲冲地跑到季中杰面前，眼巴巴等他放下听筒，准备第一时间报上喜讯。

季中杰一早就看到了外甥喜形于色的模样，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成绩出来了，而且还挺不错的，便几句话和电话那头的张二牛交代完毕，然后坐正了笑道：“怎么了，有喜事儿？”

赵飞扬挠了挠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得意之色完全掩藏不住。

“嘿嘿嘿嘿，舅舅，我这次期末排名全年级第一百一十五名，比去年进步了整整一百零七名！”

再说一次赵飞扬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感到骄傲，眼睛里都冒着光，跟在他后头进门的季芸芸忍不住扶额，这孩子真是好不了了，瑟了一天了还没够。

季中杰不管那么多，外甥进步他是真的高兴，姐姐姐夫都在外地，那赵飞扬就是他这个做舅舅的责任，不止是衣食无忧这么简单，成绩大幅提高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季中杰表达喜悦的方式简单粗暴，喜欢什么舅舅给你买！

而这次赵飞扬的要求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舅舅，我想要书。”

不止季中杰，连季芸芸都诧异了，这是什么高端要求，哦不，应该说这么伟光正的要求真是赵飞扬提出来的？

“诶诶，芸芸，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想要几本书而已，用不着拿这种看妖怪的眼神看我吧！”赵飞扬被季芸芸的眼神刺激到了，强烈抗议。

季中杰呵呵一笑，揉了揉赵飞扬的脑袋，不知不觉间外甥都快跟他差不多高了，果然是长大了啊！

“说吧，要什么书，舅舅给你买。”其实季中杰也挺好奇的，什么难得的书连新华书店也没有，还得特意问他要。

“那我说了啊，您别骂我不务正业。”

“哟，怎么还扯上不误正业了，没这么夸张吧。”说着，季中杰看了旁边的闺女一眼，结果季芸芸也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飞扬打量了一眼季中杰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于是大着胆子说：“我想要一些电子工程方面的书，教科书也行，这些专业方面的资料一般书店里找不到，所以……所以……”

季中杰还不晓得赵飞扬的远大志向，所以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求助地望向女儿。

季芸芸也没想到赵飞扬现在就忍不住想看专业书籍，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在不影响高考前提下，就当是课余时间换换脑子也未尝不可。

“表哥大学想考电子工程专业，所以现在应该是想先了解一些专业资讯。”季芸芸向老爸解释。

季中杰点头，思忖道：“是吗，那好啊，不影响成绩就行，可别因为课外知识影响学习，到时候差几分就划不来了。”

赵飞扬没想到这么顺利，虽然只是几本书而已，他也不敢跟一向严厉的尹继兰说，这次正好季中杰回来了他才敢于开口，毕竟季中杰一向开明，只要讲得出道理，他从不对孩子的想法横加阻拦。

“舅舅万岁！”赵飞扬忍不住欢呼。

“行啦，别高兴太早，我也是有条件的，成绩必须保持住，还得要稳中有升，不然我买的书我随时都能收回来。”季中杰把丑话说在前头。

赵飞扬举手发誓：“一定一定，我保证！”

…………

晚上季中杰逗着摇床里的小儿子，跟尹继兰闲聊。

“这次飞扬的成绩进步好多，他跟你说了么？”

尹继兰靠在床头看书，闻言笑道：“说了呀，怎么可能不说，他都高兴疯了，不过飞扬确实争气，这大半学期都没要人看着，特别自觉，进步这么多也不奇怪。”

“他说以后想报电子工程专业，让我给他找一些专业书籍看看。”

尹继兰把书一合，瞪了季中杰一眼道：“你可别乱来啊，别本末倒置！”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就选些入门的给他，让他空了看两眼就当休闲了。”

“你自己知道就行，可别高考的时候出了岔子。”

“嗯，我知道……是不是啊，乖儿子，爸爸什么都知道！”

尹继兰看着丈夫说着说着又一脸痴像，无奈笑了，也亏得儿子不认生，不然这当爹的一走几个月，儿子还愿不愿意让他抱都是问题。

尹继兰把书放回床头，起身走到季中杰跟前，斟酌着开口。

“中杰，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尹继兰难得有这么迟疑的时候，季中杰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妻子，迅速回想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确定没发生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那么，妻子何故如此？

“现在卓云已经断奶了，家里也有人照顾，我在想工作的事儿……”

尹继兰一提季中杰就有数了，要说回去棉纺厂中学上班，甚至尹继兰想去任何一家学校任教，凭季家现在的能力都不是问题，甚至二胎这件事都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外头的闲言碎语她不去在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季中杰心里想的却是，他季中杰的妻子何必去受那些闲气，虽然不痛不痒，但总归膈应人不是？

但他没有多言，而是先问问尹继兰自己的想法。

“那你是怎么想的？想回去还是如何？”

尹继兰沉吟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叹气道。

“我其实不太想回去了，将近两年没出现，现在突然杀回去算怎么回事？我最近一直在想，要不就自己办个外语课外培训班吧，除了我之外再联系几个有经验的老师，再找个场地，把培训班做起来。

这两年虽然我没回学校，但之前带过的学生家长有的人托人找到我这里，说想请我给他们孩子做课外辅导，所以我才觉得这事儿可行。

现在外语是越来越重要，不仅初中，还有高中，只要找好了老师培训班都可以教，有些名师单凭他们自己的名气都能招揽不少生源，咱们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就更可观了……”

第242章 新希望培训机构（两章合一）

尹继兰越说越兴奋，季中杰一边听一边想着事情的可行性。

早在尹继兰怀孕之初他们就聊过这个问题，当时其实是安慰居多，到现在孩子快满周岁了，他一直忙于工作也没细想，这还是尹继兰第一次正式提出来办培训学校的想法。

其实资金、场地、人手都不是问题，这些他都可以帮忙，但最核心的师资力量就得靠尹继兰自己去谈了，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压力？

而且但凡涉及到孩子和教育，小事也会变成大事，这不比在学校工作，凡事有学校挡在前头，自己开培训学校那就得万事自己扛了。

季中杰一直等尹继兰说完，才问了一句：“这条路也许会很辛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尹继兰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坚定点头。

“那好，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一心一意联系老师就可以了。”

“啊，什么？你……觉得能行？”尹继兰完全没想到季中杰答应得这么快。

“当然，这两年辛苦你了，总要给我个机会感谢你的付出嘛，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季中杰揽住妻子，声音温暖如冬阳。

尹继兰难以用语言描述这一刻的感动，只觉得这辈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值了！

接下来的暑假，季芸芸发现老妈突然忙起来了，每天顶着烈日出门，踏着晚星归来，一改这两年当家主妇的姿态。

季卓云小朋友虽然见不到妈妈了，但姐姐在也行啊，小卓云完全没意见，整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很少哭，也不闹人。

季中杰在江市只待了一个月，不过在他离开前往京市之前，所有手续和场地都替尹继兰准备好了，连管理学校的帮手都给她挖来了一位。

而季芸芸也终于搞明白这阵子老妈在忙些什么，哇哦，也许因为老妈这个决定，举世闻名的某东方再也无法达到其前世的高度了，这种事儿只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

季芸芸再次拿起纸笔，将脑子里无数点子一一写下，好久没干过军师的活了，一下笔竟有些停不下来。

也许尹继兰目前的计划还只停留在初、高中英语课外辅导，但季芸芸完全了解教育产业未来的发展有多迅猛。

有些项目比如婴幼儿早教和公考培训之类的现在还为时过早，但出国留学的培训完全可以办起来了，留学潮从80年代火热到现在，往后还会持续几十年，托福和雅思培训的市场只会越来越大，并且这几乎是100%的红海市场，还没有成千上万条鲨鱼狰狞抢食，谁能率先抢滩登陆，谁就可能成为行业老大。

世人只会记住第一，也许偶尔提起老二，但第三第四绝对不会有人记得，在季芸芸的计划里，老妈既然想做那自然要做最好的，第二第三什么的咱不需要。

尹继兰早在计划开始之初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不少困难，但现实依旧比她的设想困难了无数倍。

即便许以丰厚的薪水，依然只有少数受邀的老师答应前往培训班授课，不是嫌钱少，而是许多人担心这么做会不会惹人非议。

即便尹继兰一再解释所有手续齐备，包括《办学许可证》、《营业执照》在内的所有证件都已办好，依然很多老师心有顾虑。

可尹继兰不可能无限期地等下去，无论如何架子先搭起来再说，她安慰自己，也许未来等培训班的名声传出去了，自然能吸引更多师资力量。

其实尹继兰陷入一个思维误区，她仅仅把目光局限于学校老师身上，其实许多外语专业的大学生，教授简单的初中英语都不是问题，即便不行，开设一个启蒙班教授小学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无论何时家长对于孩子都是舍得投入的，尤其在英语越来越受到重视的当下。

但毫无疑问，现在大学生都是高岭之花，最最目下无尘的一群人，他们优秀、有学识，是毫无疑问的人上之人，毕业之后将迎来一片坦途。

而让这些人替一个私人培训机构工作，无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所以季芸芸这么一提，尹继兰先是欣喜，然后又皱起眉头，不好办呐！

“妈妈，要不咱们可以联系一下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只要外语过硬，有教书的口才和兴趣，咱们就提供一个勤工俭学渠道给他们，不止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发家致富也不是不可能。说句不好听的，新希望提供的薪水，比他们做什么工作都高，想赚钱就别自命清高，以后他们就知道了，有机会却抓不住的人才是最愚蠢的。”

季芸芸想着，再过几年等大学生不包分配的消息如巨雷一般响彻全国，只有到那个时候天之骄子们才会真正知道，一纸文凭代表不了一切。

季芸芸说话免不了带了些后世的思维惯性，觉得瞻前顾后要脸不要钱是傻瓜，但尹继兰不会，她深知大学生们的骄傲，毕竟她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甚至当初的他们比现在的大学生们更骄傲。

尹继兰拿着笔在写满字的笔记本上一下一下点着，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打发季芸芸回房：“我知道了，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听到没有？”

季芸芸偷偷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老妈会这么说，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好么……

无论怎么说，在九月开学之前，尹继兰的培训班开始在探索中前行，而“新希望”的名字也开始慢慢在学生和家长的圈子里慢慢传播。

…………

孔秋燕是江市大学英语专业大四的学生，能考上全国有名的江大，她是她们整个村的骄傲。

她父亲身体不好，家里的农活都是母亲一个人干，一贫如洗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们家的境况，能顺利读完高中都是举家借债的结果。

村子里有不少人说怪话，说孔家夫妻俩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没钱还要供姑娘读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时候嫁出去就是婆家的人了，娘家人什么好都落不着，何必呢？

可孔秋燕的爹妈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多少年吃糠咽菜，多少年没添过一件新衣，直到孔秋燕收到江大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抱头痛哭，为了触手可及的光明未来，也为了接下来四年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从哪来而忧愁。

其实从新中国成立一直到1985年，高等教育一直是免费的午餐。1985年开始，各大高校才可以在计划外招收少量自费生，学生交纳一定数量的培养费，从此，开始实行高等教育收费双轨制。直到1989年，国家才对高等教育进行收费，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200元，但总算迈出了高等教育收费的关键性一步。

但200块钱对城里人来说不算太多，对孔秋燕一家却意味着砸锅卖铁都凑不够的一大笔巨款，虽然学校依然会给大学生们发放生活补贴，但那也是开学之后的事。

大一那年，孔秋燕连上学的路费都是村里人资助的，还是村支书发话，说这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无论如何也要供到她毕业，村里人才纷纷解囊。

开学后孔秋燕尽一切努力发奋读书，争取勤工俭学的机会，争取奖学金，争取减免学费的名额，每个月发的补助她只留下吃馒头的钱，剩下的全寄回家里，这些年父母为她负债累累，但凡自己有能力，孔秋燕都会尽可能替父母减轻负担。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孔秋燕几乎没有朋友，她所有的时间都在为了学习而努力，为了生存而挣扎，作为一个贫困乡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自傲还是自卑，除了她是英语专业学生这一点让她沾染了最前沿的时代气息，她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苦行僧般的艰涩。

虽然她并没有丧失希望，她想着也许等以后工作了一切都将改变，可穷困潦倒四个字依然在她的年轻的生命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她渴望改变命运，急切而热烈地渴望着。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室友的议论，说有一家私人培训机构想找些英语系的学生去兼职授课……

“冯雪，你听说了吗，有家叫什么新希望的培训学校招老师，消息都传到学校里来了。”

冯雪是孔秋燕的室友，也是她们系里的风云人物，冯雪是沪市人，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来自大城市的优越感，她成绩很好，或者说一开始就好过班上所有人，一直是老师们的宠儿，也是所有男生眼中的明珠。

冯雪坐在下铺床沿，手里拿着一本图书馆接来的原文版《傲慢与偏见》，闻言也没有抬头，只是轻笑一声道：“什么新希望啊，听也没听过的，谁知道是什么人弄的草台班子，咱们可是大学生，跟外头那些人不一样。”

刚刚问话的人叫张改梅，是江市下面一个县考上来的学生，家境么普普通通，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捧冯雪臭脚，反正冯雪去哪她去哪，冯雪说什么她就是什么，也没见她捞到什么好处，但就是乐此不疲。

这不，张改梅一听冯雪这么说，她马上也开口道：“就是，我也没听过什么新希望就希望的，还说什么大学生兼职待遇从优，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有人去了，到时候拿不到钱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听到“待遇从优”四个字冯雪目光闪了闪，不过依然没说什么，她暑假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她妈妈说花了不少人情已经把以后的工作单位给她联系好了，让她安心读完大四，回到沪市就有体面的工作等着她，不用焦急等待命运之神的宣判，然后被分配到哪个不知名的山旮旯里。

其实冯雪家里也只是普通的双职工家庭，父母算是中层干部，但她们这一届外语系只有她一人来自沪市，所以她沪市大小姐的人设好好地保持了四年，现在当然也想继续保持下去，在毕业前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赚钱她也喜欢，但如果因为好奇这个“新希望”而影响毕业分配，那才是得不偿失。

冯雪和张改梅自在交谈着，根本没在意屋子里还有孔秋燕这个人，在她们眼里孔秋燕实在太没有存在感了，长得一般、不爱交际、抠门，简直一无是处。

冯雪抬头看了看书桌上的小闹钟，放下书起身道：“该吃饭了，你去不去？”

“去啊去啊，我跟你一起，等等我。”张改梅马上从上铺下来，迅速穿上鞋，跟着冯雪往外走。

两人径直而去，关上门，完全忘了寝室里还有一个人。

孔秋燕从床上坐起，望着被张改梅留在书桌上的招生传单，脑子里全是“新希望”、“兼职”、“待遇从优”……

她专业成绩很好，重要的是她需要钱，无论这个新希望培训学校是怎么回事，去看看总归没事吧？

孔秋燕找出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服，已经很旧了，但没有毛边也没有补丁，她细心地用搪瓷杯装上热水熨烫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打气，孔秋燕，你一定可以！

攥起那张宣传单，孔秋燕快步朝校外走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也许天道酬勤，但机会、运气、天赋缺一不可，有时更重要的还有前进路上的贵人，也许是一句指点，也许是一点赏识，人生际遇从此大不相同。

孔秋燕还不知道她将要迎来除了考上大学之外的另一个重要转折，也不知道自己将遇见可遇不可求的指路贵人。

循着传单上的地址，孔秋燕转了两趟公交来到目的地，入眼是一座漆成白绿双色的三层建筑，独门独栋，门口摆放着大幅宣传牌，新希望三个大字挂在墙上，十分醒目。

走进大门，目光所及之处完全不是她以为的破败景象，一切装饰和陈设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新希望的图标随处可见，接待人员穿着统一的服装，接待处也聚集了不少来咨询的学生和家长。

这就是张改梅和冯雪口中“不知所谓”的私人培训机构？

孔秋燕再次低头确认传单上的地址，确凿无疑，就是这里。

第243章

孔秋燕好不容易在大厅里等到一位闲下来的接待员，便赶紧走过去询问，一步都不敢耽搁，稍微晚个几秒钟，激动的家长们又会把人围住了。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要招聘英语专业的老师吗？”

接待员原本就很职业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是的，我们一直期待更多的外语人才加入。”

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因为讲话太多有些喑哑，但依然称得上悦耳动听。

只一瞬间孔秋燕就对这里的创办者有了更深刻的好奇，因为离得近了才发现，无论咨询的人再多，接待员们依然面带微笑，保持耐心温和的姿态，而且都有一副好嗓子。

没等孔秋燕再问，接待员已经起身指引她往大厅右边的过道走去。

“最顶头那间就是招聘办公室，您先过去填表，然后会有一次面试。”

孔秋燕还是有点忐忑，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那个，我想问问，你们这里之前有大学生过来应聘吗？”

接待员笑了，了然道：“是的，这段时间陆续有各大高校的学生过来咨询，我们首选英语专业的，如果是其他专业的只有英语水平够好也没问题，您放心，已经有不少人通过考核入职了，晚上还有周末都会过来兼职授课。”

停顿了一下，接待员拿出一个随身的小记事本，翻到其中一页查看了一翻，然后对孔秋燕说道：“咱们今晚就有一堂初一的小班课程，授课的是江大的研究生，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安排您旁听一下。”

孔秋燕闻言特别震惊，还有研究生，竟然还是她们学校的？

走廊不长，几步路就到了，孔秋燕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连研究生学长都认可的地方，新希望的形象在她心里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您请，我那边还有工作，就不陪您进去了。”

“麻烦了，谢谢！”

门虚掩着没关，孔秋燕抬手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奋笔疾书，孔秋燕环视一圈，并没有貌似工作人员的身影。

她有些疑惑，往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位女生闻声抬头，见孔秋燕有些无措地张望着，便开口招呼道：“同学你好，你也是来应聘的吧，喏，那边桌上有申请表，自己拿一张填，待会儿会有人来通知面试。”

“哦哦，好，谢谢你！”

顺着那女生指的方向，果然有整整齐齐一摞表格摆在桌上，孔秋燕不禁感叹，这面试环境还真是宽松呐！

表格并不复杂，就是简历的模式，除了个人基本信息，还需要填写教育经历和社会活动经历，当然全文需要用英语填写，就这一条就杜绝了浑水摸鱼想要看热闹的人。

孔秋燕仔仔细细填写着，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正式步入社会的尝试，由不得她不慎重。

20分钟后有工作人员进来收取资料，并且通知他们随后将进行一对一的面试。

孔秋燕填表的时候逐渐平复的心跳，再次砰砰砰砰开始加速，牙根有些酸涩，开始坐立不安。

之前跟她打招呼的女生倒是一直笑眯眯的，现在除了等待也无事可做，便开始跟会议室里的两人聊天。

“你们好，我叫谢桃，水蜜桃的桃，是中原师范大学的学生，你们呢？”

旁边的男生伸手推了下眼镜，开口说道：“你们好，我是江南财经政法大学的，我是唐宋，唐宋八大家的唐宋。”

嚯，口气不小啊，还唐宋八大家，谢桃笑着问了声好，没说什么。

孔秋燕因为紧张，喉咙有些充血，刚开口说了句“你们好”，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奇怪得很，赶紧清了清嗓子。

“咳咳，大家好，我名字叫孔秋燕，来自江市大学，大四，很高兴认识你们。”

孔秋燕话音刚落，谢桃和唐宋的视线就落到她身上。

“江大的学姐？厉害啊！”谢桃赞了一句。

中原师范和江南财大虽然虽然也是一本，在千湖省也小有名气，但江大是重本，排名全国前十的综合性大学，这块招牌还是很能镇得住人的。

连原本不太在意的唐宋也正色不少，虽然说来之前他就找已经入职的同学打听清楚了，现在这里正缺师资，只要能力过关基本上都能通过，照理说应聘者之间是不存在多少竞争的，但他们三个人勉强算是同一批，如果其中一个人太优秀，剩下的免不了分数偏低，那么事情的不确定性就无形增加了。

唐宋再次推了下镜框，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孔秋燕同学，你是江大什么专业？”

很少有男生这么近距离盯着她说话，所以孔秋燕有些脸红。

“我是英语专业的。”

谢桃和唐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英语专业的？

要知道这年头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学外语的可比一般的学科高级得多！

就像现在，司机之类的工作都有不少人眼馋，还不就是因为稀少么，车少，会开车的更少，出租车司机这样的工作是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好去处。

外语人才也是一样，现在英语的地位被无限抬高，随着国门开放，各行各业都需要外语人才，而学英语的人就这么多，所以原本只是沟通工具的语言，变成了一种稀缺技能，英语专业的人才一旦毕业都是抢手货，何况孔秋燕又是重点大学的学生，怎么也来凑这份热闹？

谢桃和唐宋都是因为有同学已经入职才跟风过来试一试，他们都不是英语专业，但自认英语够好，现在凭空出现一个“专业人士”，一时间他们都有些紧张了。

两人的反应倒让孔秋燕觉得奇怪，怎么了这是，她是英语专业的有什么不对么？宣传单上不是写了英语专业优先吗？

“呃，你们这是……”

还是谢桃先反应过来，笑道：“没什么，孔学姐，我只是没想到你是外语专业的，据我所知现在进入试讲阶段的人里大多数都不是专门学英语的。”

这个事孔秋燕确实不知道，她还以为只有从事外语相关专业的人来呢。

也许是她的惊讶太过于明显，唐宋看在眼里，直接给她解惑，只不过也不晓得他是不是有话直说习惯了，讲得话不怎么中听：“英语专业的学生不都前途无量么，哪能看上名不见经传的新希望啊，孔学姐，你们专业的同学对这个感兴趣的应该不多吧？”

也许唐宋的话没什么恶意，但依旧刺痛了孔秋燕的心。

不说同专业，就她们宿舍，冯雪不说了，连张改梅都对新希望不屑一顾，看都不会来看一眼，也只有她这个缺钱缺到马上活不下去的穷人，才会看见条出路都要来探一探。

孔秋燕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哪怕在学校里没少遭人白眼，但她父母从小告诉她知识改变命运，她也坚信这一点，所以她来了，哪怕是同学们不屑一顾的私人培训班，她也来了。

孔秋燕笑了笑，这一瞬间，她平凡的面容竟然熠熠生辉。

“我已经成年了，不想再无谓增加父母的负担，我有手有脚有能力，能自己赚钱。”

唐宋被这么直白的理由镇住了，虽然没人不渴望成为万元户，但当众谈钱依然是个忌讳，可这一刻唐宋奇异般地不觉得孔秋燕庸俗，她的眼里有种生生不息的力量，支撑着她一往无前。

咚咚……

会议室门被推开，有位工作人员进来，叫了唐宋的名字，该他去面试了。

唐宋舒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还算服帖的衣服，轻声道：“祝我好运！”

谢桃握了握拳，道了声“加油”，孔秋燕也笑了笑。

唯一的男生一离开，会议室的氛围随之一松。

谢桃依旧笑眯眯的，有些好奇地问孔秋燕：“孔学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呀？”

“我听室友议论才知道的，不过唐宋也没说错，她们确实不太感兴趣。”孔秋燕自嘲地笑了笑。

“学姐何必在意那些人，难不成自食其力就等于掉钱眼里了？时代不一样了，咱们凭本事吃饭，不用妄自菲薄。”

孔秋燕恍惚间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在寝室里被人忽视惯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同路人。

她不由感叹道：“是啊，不偷不抢，学以致用，为什么不行！”

两人正聊得兴起，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还是之前那位工作人员，这次轮到谢桃。

“学姐，那我先去了。”

孔秋燕起身和她道别：“加油，你一定行的！”

“哈哈，借学姐吉言啦！”

谢桃走后，孔秋燕一个人待了一会儿，轮到她的时候又有新的应聘人进来填表，看样子也是大学生。

孔秋燕有些诧异，看来新希望的影响范围远比她以为的广啊，竟然有这么多象牙塔的天之骄子愿意走出来看看。

孔秋燕被带到一间空教室里，第一排坐着三个人，最外面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气质卓绝，长相更是明艳动人，里面是一男一女，都上了年纪，看着也挺和善。

孔秋燕向几位考官鞠躬问好，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实在是她不知道要站哪个位置，照理说应聘老师应该是站讲台上，可上去了就高出所有考官一截，还是等指示再行动吧。

还是那位年轻一些的女士先开口，说的自然也是英文，然后孔秋燕按照指示站上讲台。

考官自然是尹继兰，还有两位她花大力气请来的名校退休英语教师，考核项目都是他们几人事先商量过的。

老师么，除了专业能力之外，自然表达能力最为重要，所以开始第一项就是聊天，他们会根据收上来的申请表格提问，还有为什么想来新希望之类的，至少在这部分应试者必须对答如流才行。

孔秋燕在她们系里虽然排不到第一第二，但总能稳定在前十名，江大这样的地方可不教哑巴英语，所以第一关孔秋燕顺利通过。

第二关才是重头戏，讲台上摆着初一到高三的英语课本，连《新概念》几册书都有，应试者可以随意选一本然后任选一课开始模拟授课。

他们已经遇到过不少觉得突然而且手足无措的应聘者，对比他们只能表示抱歉了，明知道是应聘老师，这样的场面应该事先预想过吧？

大多数大学生都没有授课经验，他们也不是强求每个人一上来都能讲得有多好，但准备过和没准备过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态度。

当然了，如果真的天赋异禀，老天爷赏饭吃，那再好不过。

而孔秋燕明显是准备过的，或者说她是有经验的。

大一开始之后她就给一个刚上初中的小男孩当家教，一直带到今年六月他初三毕业，所以她敢说她对初中英语课本的熟悉程度不逊色于刚入学的高中生。

孔秋燕直接抽出初三下的课本，熟门熟路翻开其中一课开始讲。

她刚一开口就吸引了尹继兰的注意，初中课本她最熟悉不过，而孔秋燕无疑表现得很好。

面试时间有限，一般一刻钟他们就会叫停，而这次一刻钟到了，几人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对视一眼，尹继兰从旁边的两位眼里也读到了“满意”二字，心里有了底，于是笑着对孔秋燕说：“ok，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这上面的电话可以联系到你吧？”

脱离了讲课状态，孔秋燕身上的自信也随之消散了一些，听到尹继兰的问话连忙点头道：“可以的，这是我们宿舍楼的号码，打过去舍管阿姨会通知我的。”

“那行，你回去等通知吧。”

尹继兰笑着，这个孔秋燕她很满意，虽然还有些青涩，但绝对是个好苗子，专业素质也过硬，有培养价值，到时候无论是基础辅导班还是使用新概念教材的提高班都可以胜任。

“谢谢各位评审老师，谢谢！”孔秋燕再次鞠躬道谢。

看三位老师的表情，她的表现……应该……还不错吧？

第244章 致命一击

孔秋燕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新希望应聘的事，回到学校后依然过着有条不紊的生活，唯一的区别就是，大概也许可能，多了一个异性朋友。

面试那天听接待员说有一节江大研究生学长的课，晚上她就去旁听了一会儿，就这么着认识了江大化学系研究生戴玉川。

据戴玉川说，他到新希望兼职就是为了换换脑子，成天做试验写论文能把人逼疯，索性他英语一流，出来给孩子讲几堂课，既是放松也能赚钱，一举两得。

孔秋燕完全没想到戴玉川是这么另类的学霸，她回去之后还偷偷打听了下，化学系竟然有不少人知道这个人，说是他们系主任的得意门生。

孔秋燕在忐忑中煎熬了两天，第三天终于接到了新希望的电话，通知她进入试用期，周末过去试讲。

强忍住兴奋之情的孔秋燕喜讯却无人可以分享，想来想去也只能告诉一个戴玉川。

机缘巧合之下两人倒是越走越近了。

…………

整个江市如今除了新希望之外并没有其他专门的外语培训机构，顶多有些有条件的家长给孩子请家教，或者有些老师直接开一个私人培训班，就跟尹继兰以前一样。

所以随着新希望的逐渐火爆，不仅生源多了，师资力量也渐渐丰富起来了，季芸芸计划中的启蒙班和出国英语考试班都可以张罗起来。

季芸芸一直记着一件事，前世某东方是1993年底开始在京城逐渐发展壮大的，而且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毕竟签证考试现在也就京、沪两地可以操作，所以必须在93年之前把新希望的名声打出去，直接抢滩登陆在京城扩张，然后在全国跑马圈地。

季芸芸给身在京城的老爸打电话，让他关注一个叫于洪民的人，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今年于洪民从京大辞职进入民办教育领域，虽然不知道她重生的蝴蝶翅膀有没有影响到老于的人生进程，但多注意点总归没错，毕竟后世那巨无霸一样的某东方想想就可怕。

80后90后的孩子有几个敢说没给老于送过钱的，送个几千上万都排不上号，十几万几十万的也有不少，要不然某东方能成为大陆第一家在米国上市的教育机构？

这么大块蛋糕既然已经开始啃了，季芸芸才舍不得拱手让给老于呢！

季中杰虽然奇怪为什么闺女让他注意一个陌生人，但还是满口答应，不过是稍微费点神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江市新希望在不断扩张着，一开始三层楼的建筑有大半都是空着的，但刚刚半年过去，每个周末竟然有大半教室都是满负荷运转，几乎所有中小学校不上课的时间段里，新希望的大厅都是人满为患，上课的、咨询的、排队缴费的，家长和学生们生生把新希望炒热了。

这么热火朝天的景象甚至引起了江市晚报的注意，虽然最终只获得了个巴掌大的版面，但带来的效果却是学生家长之间口口相传比不了的。

于是，新希望更火了！

这样的火爆带来了一个新问题，这年头是没有pos机和银联卡的，所有生意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新希望财务室每天收到的钞票都得拿麻袋装，然后再派几个看上去强壮点的男员工的像抗炸药一样抗到到隔壁街上的银行现存，为了安全，尹继兰直接买了辆车，专门运钱。

可即便这样也不是万无一失，银行周末办不了对公存款，而周末又恰好是新希望最忙的时候，每个周六日尹继兰都要发愁保险柜里的大捆现金该怎么办。

把钱留在这边怕钱不安全，带回家又怕自己不安全，好在有辆车，最终尹继兰还是只能每周末带着钱开车回家。

季芸芸却总觉得心神不宁，从83年第一次严打至今，社会治安虽然有改善，但要说多么多么好还真说不上，三不五时总能听到哪哪哪突发恶**件。

新希望这么红火，说没人打主意是季芸芸是不信的，万家超市之前就遇到过类似问题，但超市里壮汉多，又因为周佑群他们的关系招了不少退伍兵，比新希望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们强不少。

而随着寒假即将到来，眼见着又要迎来一轮课外辅导旺季，季芸芸更加焦虑了，她一再跟尹继兰强调安全问题，稳妥起见最好跟万家超市一样招些退伍兵负责安保。

这件事周佑群也很上心，马上就去联系，也确实联系到了，但人要年后才能过来。

见事情有了眉目，季芸芸和尹继兰也暂时松了口气，大不了寒假这段时间小心点就是了。

可世事无常，命运总在你松懈的时候给与致命一击。

1992的春节是万家京城店第一次接受年前采购旺季的考验，季中杰特别重视，所以决定坐镇京城，家里的除夕年夜饭肯定是赶不上了，最快最快也得初一才能回到江市。

他和张二牛都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有精力考虑其他，可腊月25号那天一个电话几乎吓得他魂飞魄散。

腊月25号是一个周末，尹继兰这天晚上有课，下了课正好九点半，她照例去财务室保险柜把一天的营业收入装入手提包，锁好门，和财务赵美美一起出门，准备回家。

“小赵，走吧，我开车送你。”

自从尹继兰买车后，这半年来几乎每个周末都是如此，因为晚上财务交接完实在太晚，赵美美一个人回去尹继兰不放心。

“谢谢校长。”赵美美笑咪咪道谢。

因为赵美美年纪不大，尹继兰也没那么严肃，开了句玩笑：“都说了不要叫我校长了，听着倒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赵美美哈哈一笑：“哪有您这么漂亮的老太太，再说了您本来就是校长嘛！”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尹继兰的车就停在大门外，外头跟往常一样，学生们已经散场，有路灯，偶尔有车，有行人但是不多。

尹继兰两人坐进车里，点火启动，缓缓驶入夜色。

新希望大楼虽然也在市中心，但并不处于繁华的商业区，而是更靠近各大高校聚集的明炎区，现在又是寒假阶段，冬季夜寒，路上行人更少。

尹继兰和赵美美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看前挡风玻璃上有一点雾气，尹继兰伸手想抹一抹。

突然，车外哗啦一阵响，车前灯照亮的区域有一个阴影出现，尹继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车头撞上了什么东西，惊慌失措下尹继兰一脚刹车踩到底，整个人猛地一下往前冲进，安全带把她身体勒得生疼。

完了，撞到人了！

这是尹继兰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

她甚至都来不及查看赵美美的状况，想解开安全带下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手抖得连安全扣都按不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十秒还是二十秒，等尹继兰终于推开门下车一看，车前是一个被撞翻的双轮手推车，她以为的血流成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还未等她松一口气，突然有人从后头死死捂住她的嘴，猛地把她推倒在地，然后一个布袋子套到她头上，紧接着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

尹继兰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要晕死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撞到推车，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

是要钱？还是……要命？

副驾驶的赵美美早就吓傻了，她并没有系安全带，刚刚撞击刹车那一下，脑袋重重撞上了挡风玻璃，额头肯定是磕破了，她能感觉到一股温热顺着太阳穴往下流。

脑子里好像有一台搅拌机，赵美美整个人都是懵的，头晕想吐，一睁眼就觉得眼前的世界上下颠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门就被拉开，她像破布袋一样被人拖出去，鲜血糊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因为眩晕没法睁开，她甚至来不及分辨遭遇了什么，便受到了和尹继兰相同的待遇。

黑暗中尹继兰不断挣扎着，她害怕极了，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丈夫、女儿，还有未满两岁的儿子，还有她这不算太长的一生……

行凶的人是谁她不知道，甚至有几个人也不知道，至于为什么……

“大哥，这俩娘们怎么处理？要不……”

“你疯了，我们是谋财，不是害命！赶紧的，你不是会开车么，上车，马上走！”

“等等，我搜搜这俩娘们儿身上还有没有值钱东西。”

“你！行行行，那你快点！”

话音刚落，尹继兰就感觉有双手粗鲁地在她耳朵和脖子上薅了一圈。

因为要上课，尹继兰没有带多余的首饰，除了手腕上的女士表，是季中杰送她的一只肖邦。

尹继兰悲愤地挣扎，可惜嘴被堵住，手脚绑住，只有一双脚无力乱蹬着。

可无论尹继兰如何不愿意，手表依然被粗鲁取下，然后听见一阵脚步和呜咽声，想来赵美美也没能逃开。

这段路正好是一处工地，又是拐角，刚刚似乎也没有行人，她只能期待着老天开眼，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

“你好了没有，快点，被人看到咱们就完了！”

“tmd，开这么好的车，身上除了一块表屁玩意儿没有！”

“少废话，赶紧过来开车！”

“大哥，这俩臭娘们儿身段不错啊，要不咱们……”

“少特么废话，你不要命我还要命，你走不走？”

“知道了知道了，车里有多少钱，看了没有？”

“没仔细数，十万应该有吧，还有一个大哥大！”

“嘶，我就说这娘们儿有钱！想不到这新希望这么赚钱啊，我说干脆把人也带走得了，到时候找她家里人要多少钱没有，咱兄弟俩就发达了！”

“臭猴，你再废话我撕了你的嘴！有命要也得有命花，你知道她男人是谁么！”

“得得得，大哥，不是我说，你就是胆子……哎哟，我闭嘴，闭嘴还不成么……”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尹继兰听见一阵撬东西的声音，铛铛两声脆响，车子扬长而去。

尹继兰不知道该愤怒还是庆幸，也许还是庆幸吧，至少性命无忧，什么车啊钱啊她都可以不在乎，只要活着就好。

不经历绝境就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尹继兰直到今天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尹继兰挣扎着坐起来，这才感觉到膝盖一阵剧痛，应该是刚刚磕到地上了，也不知道见没见血。

“美美，你还好吗？”尹继兰担心地问道。

那边赵美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尹继兰的声音她听到了，想说话嗓子却发不出声，只能用极细微的声音回应着。

四周极静，所以即便声音细不可闻，尹继兰依然听见了，总算放心了些。

尹继兰顾不得疼，直接用脑袋在冰冷的地面上慢慢地蹭，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套蹭掉，四下环顾了一周……

那辆被撞翻的手推车还在，地上有两块已经撬变形的车牌，不远处躺着一动不动的赵美美。

短短几分钟却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尹继兰脑海里闪回她遇上了抢劫，而且是有预谋的抢劫！

尹继兰顾不得继续回想，现在先想办法自救才是，数九寒冬，就这么躺在马路上，没被劫匪弄死，冻也要冻死。

膝盖虽然疼，但勉强能走，可她总不能把赵美美一个人扔在这，然后自己去找人吧？

“有没有人呐，有没有人在？救命啊！”

大哥大没了，尹继兰只能靠喊，希望旁边的工地里的工人们没有全部回家过年，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尹继兰一直这么喊着，直到声音快喊哑了，才看见工地那边照过来一束朦胧亮光，像是手电筒的光。

“谁啊，是谁在那里？”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

尹继兰觉得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声音，急忙朝那边喊道：“这里，咳咳……咳咳咳咳……这里……需要帮助！”

喊得太急不小心呛到，尹继兰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第245章 我都快疯了！

老大爷是过年期间看守工地的孤寡老人，原本都打算休息了，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在喊救命，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无聊喊着玩儿，结果呼救声一直没断，他便裹上军大衣提着手电筒出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需要“救命”！

其实尹继兰心里也胆寒得很，她和赵美美伤的伤晕的晕，万一再招来一个歹人，那真的吾命休矣！

好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大爷。

“大爷，帮帮忙，我们遇上打劫的了，麻烦您帮我把绳子解开，谢谢您了！”

大爷好不容易绕过隔离带过来，一看这场景也唬了一跳，嘴里不住地念叨：“哎哟我的老天，这是怎么搞的，太丧良心了，下这么重的手！”

大爷抖着手费了好大劲才把麻绳解开，尹继兰的双手都冻麻木了，手指肿得发紫。

她顾不上膝盖的伤势，一瘸一拐地赶到赵美美身边，取下脏兮兮的头套一看……

尹继兰心脏猛然缩紧，实在是太吓人了，赵美美满头是血，人又迷迷糊糊，尹继兰碰都不敢碰。

急急忙忙扯住老大爷的胳膊，尹继兰强装镇定地问道：“大爷，您知道哪里有公共电话吗？”

老大爷还算冷静，前面转角的小卖部就有电话，只不过这个点不晓得人家关没关门。

“前面路口右转有个小卖部有电话，你要打给谁，我帮你去吧。”

尹继兰略思考了几秒还是摇头，算了，还是她自己去打吧，免得打过去对面当大爷是骗子。

“您在这儿帮我照顾她一会儿行吗，我去打。”

“也行，那你往前走50米第一个路口右转，马上就能看到，如果关门了你就拍门叫人，就说是工地葛大爷让你去的。”

尹继兰千恩万谢地往那边走去，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万幸那家店还亮着灯，不过看老板的样子也是马上准备关门了。

尹继兰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家，家里只有老人和两个孩子，打回去肯定会吓着他们，所以她直接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然后打给了周佑群。

警察和周佑群几乎同时赶到，周佑群面沉如水，也非常自责，尹继兰早就和他沟通过安保的事情，可他联系的人年后才能到岗，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功夫，竟然发生这么严重的抢劫案件，幸好尹继兰人没事，不然他真的没脸去见季中杰了。

警察那边留给周佑群去应付，毕竟万家这些年没少跟各分店辖区的派出所打交道，去年还给市局捐了两辆车，所以尹继兰的事他们表示一定高度重视。

到了医院检查过后尹继兰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膝盖受伤确实比较疼就是了，而赵美美被诊断为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她额头上的伤口比较深，需要缝针。

尹继兰给赵美美办好了住院手续，然后找人通知她的家里。

赵美美纯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尹继兰也十分过意不去，庆幸的是她头上的伤口在发际线以里，不至于破相。

赵美美的父母是半个小时后赶到的，俩人都是普通职工出身，这么多年家里一直平平顺顺的，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女儿人事不知地躺在医院里。

赵母一见到赵美美躺在病床上就开始流泪，虽然不至于失控，但尹继兰在一旁看着也有些鼻酸。

尹继兰叹了口气道：“叔叔阿姨，实在是对不起二位，是我没照顾好美美，您放心，医药费我们会全额承担，也会给与美美一定的补偿，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赵父一直紧咬着牙齿，身体僵硬得不行，来之前他很担心，到了医院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愤怒，他女儿这么孝顺懂事，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不幸！

事情的原委尹继兰已经解释过了，赵父也知道这件事也怪不到尹继兰头上，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亲眼见到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

尹继兰继续道：“公安那边我们也报案了，一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的。”

赵父不善言辞，尹继兰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他们家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周佑群事情处理完也匆匆赶到医院，见尹继兰无事总算放了心，公安那边他找了熟人直接定性为恶性案件，必须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决不能让这伙歹人逍遥法外。

周佑群把尹继兰叫到一边，交代事情后续，停顿了几秒，他继续道：“嫂子，季大哥那边我已经通知他了，他说他马上赶回来。”

尹继兰愣了一下，是啊，这事肯定是要告诉季中杰的，希望他没有被吓到吧，唉！

其实更头疼的是回家了怎么交代，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既然已经没事了，实在不想用这种事情挑战他们的心跳。

“佑群，跟你商量件事儿，今天这个事就不要告诉我家里人了，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免得他们跟着操心。”

周佑群思忖片刻点头应下，既然已经通知了季中杰，那季家那边他们夫妻俩想瞒着就瞒着吧。

晚上尹继兰只能坐周佑群的车回家，在医院耽搁这么久，到家都12点过了，秦婶留了灯，家里老人和孩子都先睡了，尹继兰见状也松了口气。

秦婶见尹继兰一瘸一拐被周佑群搀扶着进来，吓了一大跳，大惊道：“哎哟，这是怎么了这是？慢点慢点！”

秦婶的瞌睡虫完全被惊走，从沙发上猛然蹿起几步跑到门口，扶住尹继兰另一边胳膊，往沙发这边慢慢挪。

尹继兰无奈道：“嘘，秦婶小点声，别把爸妈吵醒了，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医生都说不要紧了，休息几天就好。”

“天可怜见儿的，快过年了怎么还伤了呢，可疼了吧！”

总算到了家，尹继兰只觉得潮水般的疲惫阵阵涌来，神经紧绷了一整晚，这会儿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

“佑群，今天麻烦你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行，那我就回去了，季大哥应该明天就到，您安心就是。”

“我知道了，你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行，那秦婶麻烦您多费心了。”

“瞧您说的，应该的，我送您出去。”

“不用不用，您照顾嫂子就是了，我自己走就行。”

尹继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又累又疼，还有止不住的后怕，也许从今往后她都会对夜路有阴影了。

…………

第二天一大早，放假在家的季芸芸难得见到老妈早上九点过了还没出门，要知道平时这个点她早就上班去了。

季芸芸蹦蹦下楼，走进了才发现尹继兰靠坐着，右腿平放在茶几上，侧脸也有些擦伤。

季芸芸脚步一顿，这是怎么了？

“妈，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尹继兰回头一看，见季芸芸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只能说出预想好的理由：“哦，没什么，昨天晚上下班没看清路，摔了一跤，没事儿，不严重，就是膝盖磕破点皮，得养几天，结痂了就好了。”

季芸芸倒是没怀疑什么，怎么也想不到抢劫这样的事上头去，见老妈伤得不怎么严重她就放心吃早饭去了。

吃到一半，赵飞扬也起床下楼，见到尹继兰受伤也关心地上前询问，尹继兰自然是一模一样又回答了一次。

打发了两个小的，尹继兰只觉得心累，今早上她强撑着起床，到现在已经解释过四回了！

上午十点多，风尘仆仆的季中杰一出机场就飞车回家，见到尹继兰平安无事，提了一整晚的心这才安稳落下。

天知道他昨晚接到周佑群的电话有多害怕，他不敢想象如果尹继兰真的出事了他会如何。

季芸芸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爸，前段时间才通过电话的，不是说最快初一才能回吗，怎么现在就回了？

而且老爸的表情，绝对不是没事的样子，再看看老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这就更奇怪了，情绪这么激动？

这是第一次季中杰回来之后没有跟最宝贝的闺女抱抱举高高，他全副心神都在刚遭逢大难的妻子身上，他无尽自责，为什么要留在京城不早一点回来，为什么不早一点重视安全问题！

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欺负到他季中杰头上来了，他会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季中杰便扶起尹继兰准备回房，季芸芸在餐厅那边没过来打扰，也拉住了好奇的赵飞扬，她已经确定了一定是有事发生，还是不要去打扰老爸老妈为好。

季芸芸陷入沉思，昨天早上还挺正常，白天也没事发生，直到晚上……

昨晚她十点就睡了，老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然后今早上她因伤没去上班，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伤这件事本身了，也许另有隐情，不然老爸不至于这么紧张，不顾一切也要回来。

回到房间，季中杰一把将尹继兰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昨晚上他一接到电话就想回来，可那会儿已经没有航班了，他整晚没睡，苦苦思索了一夜，这件事到底是寻仇还是单纯打劫？

他下海做生意这么多年，要说对头肯定是有，但人家不至于用打劫这么低级的手段，而且还是针对尹继兰下手，真要是有仇的话直接把人绑了威胁他不是更好？

也许更大的可能仅仅是单纯打劫而已，但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他这次回来已经决定给家里人安排保镖，以前是没想过这些，总觉得以季家的情况还用不着保镖，但现在看来安保问题必须重视起来了。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季中杰开口问道：“兰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昨天接到周佑群的电话，我都快疯了！”

尹继兰有些激动，见到季中杰的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终于有了出口，她的倚靠回来了，她不用再一个人默默承受。

季中杰轻轻抹去妻子脸上的泪花，温柔说道：“别怕，我回来了，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你安心养伤就好，好吗？”

尹继兰轻轻点点头，把昨夜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她连那两人的对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季中杰沉默听着，这么看来他的判断应该没错了，那两人只为劫财，而且有意思的是，他们应该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听过自己的名字还敢下手，不得不说这两人胆大包天，那他要是不让这两个人渣对季中杰这三个字有个一个“深刻”认识，都配不上大家认识一场，不是么？

尹继兰昨天晚上惊醒好几次，早上也是强撑着起来，现在依然一脸倦容，季中杰见状便劝道：“你昨晚也没休息好吧，先睡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有什么事咱们睡醒再说。”

尹继兰点点头，慢慢躺下，没过几分钟就陷入沉睡。

季中杰回来了，她终于安心了！

直到尹继兰睡着季中杰才起身往外走，他猛地搓了搓脸，该办正事了。

呵呵，季中杰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希望这两个人渣不要让他太失望才好！

季中杰换了件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他准备先去找周佑群，公安那边……晚上请周局长吃顿饭好了，问问进展如何。

季芸芸站在书房窗前，看着老爸开车离开，心里更加确定，昨天晚上一定有事发生，老妈受伤绝不是不小心摔跤那么简单。

…………

万家总部办公室，季中杰第一时间找到了周佑群。

“佑群，昨晚上谢谢你了！”

“季大哥别这么说，你人不在，嫂子遇到这么大事儿，我们怎么可能不管？对了，嫂子还好吧，没什么大问题吧？”

“还好，不过精神不怎么样，哎，也是我不好，怎么早没想到呢！”

周佑群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决定主动承担一些，他抬头看着季中杰，说道：“季大哥，我必须跟你承认个错误，之前嫂子找我聊过想招一些退伍兵负责新希望那边的安保，人我是找了，可那边年后才能过来，如果……如果我催得紧一点，让他们马上入职，也许就不会发生昨天的事了。”

季中杰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就是招了人来，下班路上遇见这事儿他们也鞭长莫及，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想得不周到，早该给家里人请保安的，过去一直没注意这一块，现在看来不重视不行了啊！”

季中杰捏紧拳头，指尖都泛白，情绪有些激动：“如果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如果下次是我父母儿女，我真的……”

第246章 巨富的友谊

周佑群道：“既然找保镖肯定要找专业的，您有什么想法？”

季中杰想了想，道：“家里那边还是女保镖好些，现在退伍女兵多吗，我是说有真本事的那种？”

周佑群还真没了解过这些，主要以前他们也没这方面需求，不过这些年下来万家跟千湖省j区关系着实不错，每年都定点招收不少退伍兵，想来要几个女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去问问吧，应该能行，反正这边也不要多，两三个足够了。”

季中杰点头道：“对了，晚上我约了卫局长吃饭，你和我一起去。”

“为了嫂子的事儿？”

季中杰面色冷硬，冷笑道：“我一向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次竟然让小流氓欺负到头上了，不亮一下肌肉外头还以为我季中杰是个没脾气的！”

“您放心，公安那边肯定全力侦查，咱们每年税不少交，钱没少娟，如今到了他们出力的时候了，不花点心思说不过去吧！”

季中杰没再多说，卫局长晚上赴宴想来不会空着手去，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吧，不然万家门口警民共建的牌子不是白挂了？！

当晚

云珑阁的包间里一共坐了四个人，卫局长特意带了一位具体负责的下属过来，足见他对这餐饭的重视，不重视不行，不想来更不行，季中杰生意遍布千湖省各地，在省里都是挂了号的，他虽然是个分局局长，但要说在季中杰面前摆谱还真轮不上他。

“季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在我们辖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管理不力，你放心，我们已经抽调人手专门跟这个案子了，这是我们局刑z大队的小孙，现在我们已经有线索了，我让小孙给你详细说说？”

其实卫局长恼火得很，本来每年春节前后就是安防的重点时间段，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这次更是见鬼，那两个劫匪抢谁不好非要去招惹季中杰的老婆，这不是愣给他找事么，这案子要是解决不好，他相信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他曾经隐约听人说过季中杰也是上头有人的。

小孙也是个机灵的，他不管卫局是真找他来讲案子，还是找他来顶雷，总之这是个机会，如果事儿办的干脆利落卫局会重用他，还能收获季中杰的友谊，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现在既没找到车也没找到人，但经过他们队里分析，这两个劫匪并不涉及大型犯罪团伙，大概率是单独作案，这种没背景的犯罪分子，只要他们下死力气去找，哪怕挖地三尺也能把人找出来。

“季老板，是这样的……”

小孙噼里啪啦一顿讲，中心思想就是我们十分尽力，我们正在非常、特别、极其努力在找！

季中杰是什么人，想用这种话来糊弄他那就太天真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小孙一眼，渐渐气场全开。

季中杰似笑非笑，盯着卫局长不说话，还没到一分钟卫局长就觉得凳子开始烫屁股了，他哪知道季中杰今天就等不及找上门了呀，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他相信再给他几天一定能把这该死的案子破了。

“那什么，季老板，您也知道，案发距今刚刚一天，我们已经尽全力侦查了，您放心，再给我们几天时间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卫局长要不想着不合适都恨不得当场赌咒发誓了，他是从最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能坐上局长的位置可以说有一些运气成分，但更多的是因为他能屈能伸。

说实话但凡今天开口的不是季中杰，或者受伤的不是季中杰的老婆，他绝对不会来赴宴。

案子查清了，赴宴那是表功，可案子还没查清赴宴就是煎熬了，尤其面对的还是市局的金主，据说背后有人，此刻气势狂飙的万家老板，季中杰！

这个时候小孙就完全插不上话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季中杰也不是真要把人家堂堂局长怎么样，不过是施压罢了，所以压力给够了他便给身旁的周佑群递了个眼色。

周佑群便笑着打了个圆场：“卫局长，昨天我们老板还在京城出差，接到消息今天一大早就赶回来了，实在是事关家人安危，半点都马虎不得啊！还请您体谅一二！”

卫局长有了台阶哪能不下，或者说哪能不顺势往上爬，马上表态道：“季老板，您放心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人给您找到，财务……财务损失我们也尽力帮您追，您放心！”

季中杰勾了勾唇，毫不在意地说道：“钱和车我都可以不要，我要的是人！”

“是是是，我知道您不在意这些小钱，但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还请您放心！”卫局长笑着捧了一句。

一旁的小孙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十几万的现金和一辆几乎全新的皇冠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小孙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两个劫匪逮住了，然后顺理成章收获巨富的友谊！

一顿饭吃得心跳大起大落，小孙觉得有点吃不消。

两人离开云珑阁，小孙见局长一言不发，也不敢说话。

沉默了许久，卫局长不知怎么笑了一下，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刚才那家餐厅是谁的吗？”

小孙摇摇头，云珑阁他之前听都没听说过，可自从走进那个院子，一切都刷新了他的认知，江市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里面的服务人员无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而桌上的菜他更是见也没见过，至于价钱他都不敢想……

“云珑阁也是那位季老板的产业。”

卫局长说得平静，可小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什么，也是他的？

那季中杰到底多有钱？！

小孙有些失神地念叨了一句：“咱们今天这餐饭花了多少，该不会一餐吃掉一个月工资吧？！”

谁知卫局长嗤了一声：“一个月工资？那是平均数，你要真的照死了点，你辛辛苦苦半年一餐就给你吃完。”

小孙每个月1块钱，半年工资都超过1200了，小孙实在无法想象吃什么能一餐吃掉1200，生啃金元宝吗？！

“这么贵会有人吃？”

小孙张大嘴巴，震惊万分，他没见着宾客盈门啊？

“云珑阁全是包间，你随便推开一扇门进去，随便找一位，都能一个指头摁得你永远翻不了身。”

卫局长完全不在意小孙的震惊，他继续说道：“听说万家在京城开了个更大的分店，云珑阁也另开了一家在京城。”

如果是纯粹的商人，卫局长当然不怕，可季中杰那无人可知又神秘莫测的背景却让他顾忌万分。

小孙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些话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即便没有夸张，就万家本身已经够吓人了，哦，对了，还有那个越来越红火的新希望，那是他妻子的产业。

小孙正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按说混到个刑z大队长也不算差了，可季中杰的层次还是距离他太远了，连卫局长都要捧着，他又能算老几？

他再次坚定了尽快破案的决心，他希望能在季中杰那儿混个脸熟，不是一定要怎么着，但这样的门路多一条赚一条，谁也不嫌多。

这边云珑阁里，季中杰两人还未离开，他泡着功夫茶，和周佑群聊天。

“季大哥，他们肯定会尽快办的，这点我可以确定，然后女保镖的事我下午打电话问了一下，那边说三天内给我回话。”

“行，我在江市还会待几天，年前可能还是得过京城那边看看，所以有可能的话年前到岗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季中杰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吧，看你嫂子的恢复情况吧，如果她要出门，就从万家先调一个人过来开车，能年后那边到岗了再说。”

周佑群点头答应，这都是小事。

…………

季中杰晚上回家后，只见季芸芸坐在客厅里等他，才想起这次回来还没好好和闺女说会儿话呢。

“芸宝，怎么还没睡啊？”

“我在等你。”

季中杰楞了一下，笑道：“怎么啦，有事儿和爸爸说？”

季芸芸点头，左右看了一眼，秦婶没在附近，赵飞扬也在楼上，便挪到季中杰身边，问道：“爸爸，昨天晚上妈妈不是自己摔的吧？”

季中杰没想到闺女这么细心，尹继兰今早上和他说瞒着家里人的，没成想还是让季芸芸看出来了。

季中杰想了几秒钟，这个事告诉季芸芸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对心怀不轨的人来说小孩子总比大人更好下手，一季芸芸的心理成熟度，告诉她也能让她提前有个提防。

没有夸张也没有隐瞒，季中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仔细观察季芸芸的表情，结果她非常冷静，出乎意料的冷静。

其实事情与季芸芸的猜测出入不大，既严重也不严重，往后只要提前注意，在安保环节投入更多精力，大多数意外都可以避免。

季中杰见闺女能够接受，便继续说道：“芸宝，咱们家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你妈妈又发生这种意外，所以往后你们出门可能会有保镖跟在旁边……也许一开始会有些不习惯，但是为了安全，让爸爸妈妈安心，要听话好吗？”

季芸芸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脱离普通人的生活了，或者说她早已经脱离普通人的圈子很久了，只不过她内心并没有如何在意。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一个人瞎跑的，不过上学就不用了吧？”季芸芸还是小小想争取一下。

也只有讨价还价的时候季芸芸才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季中杰无奈笑道：“要么让人开车送你去，走路的话得让人跟着，你要是不喜欢，大不了让她们离远一点，但没人绝对不行。”

好吧，季芸芸也知道这些事情开不得玩笑，她再怎么抱紧重生之神的金大腿，依旧是**凡胎，被绑了被撕票了也是说死就死了，还有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天知道！

“哎，那我就免为其难答应吧！呃对了，妈妈怎么样了，她一心瞒着我，我今天也没敢去问她。”

“芸宝，你妈妈也是不想你们担心，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告诉你们也于事无补啊，不过你妈妈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季中杰刮了下闺女的鼻子，这个淘气鬼，明明是担心妈妈，非要说反话。

“行啦，爸爸上去看看你妈妈，哦对了，你爷爷奶奶那边我去说，你继续当不知道啊。”

季芸芸翻了个白眼，哼！

…………

尹继兰待伤稍微好些，便亲自带着礼品和慰问金赶到赵美美家，赵美美除了头上还包着纱布，人倒是看着没大碍了。

“校长，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那天一醒来就在医院，之前的事儿我都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你好像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听我爸妈说，是有人抢劫？”

尹继兰待伤稍微好些，便亲自带着礼品和慰问金赶到赵美美家，赵美美除了头上还包着纱布，人倒是看着没大碍了。

“校长，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那天一醒来就在医院，之前的事儿我都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你好像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听我爸妈说，是有人抢劫？”

尹继兰待伤稍微好些，便亲自带着礼品和慰问金赶到赵美美家，赵美美除了头上还包着纱布，人倒是看着没大碍了。

“校长，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那天一醒来就在医院，之前的事儿我都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你好像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听我爸妈说，是有人抢劫？”

尹继兰待伤稍微好些，便亲自带着礼品和慰问金赶到赵美美家，赵美美除了头上还包着纱布，人倒是看着没大碍了。

“校长，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那天一醒来就在医院，之前的事儿我都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你好像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听我爸妈说，是有人抢劫？”

第247章 循循善诱

赵美美那边尹继兰安排好了，可她自己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再也待不住，办企业就是这样，总是放心不下，虽然她的课已经转给了其他老师，但寒假旺季人多事杂，她不去看看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季中杰劝不住，只能无奈同意。

原先是因为尹继兰不愿意太高调，才没要虎头奔只买了辆皇冠，现在一时间也提不到新车，季中杰就把自己的奔驰调给尹继兰，他自己充当一回司机。

新希望的场地虽然是季中杰亲自准备的，但投入使用之后他还没有到现场看过，所以刚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人山人海震撼了。

他倒是听下头人提过一嘴，说新希望在江市已经小有名气，甚至万家里头也有不少员工想送自家孩子过去补课，有些名师的课还得靠抢，但没想到这所谓的名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季中杰搀扶着尹继兰，笑着吹捧了一句：“尹校长可以啊，天生就是干教育这一行的料！”

自己的工作被人认可，尹继兰当然骄傲，但从季中杰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尹继兰嗔了季中杰一眼：“怎么，只准你厉害，我厉害不得？瞧不起我们妇女同胞？！”

季中杰连忙摆手，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必须不能犹豫，他斩钉截铁地说：“怎么可能，妇女能顶半边天半边天！万家里面基层员工可是女性占多数，我一向是支持妇女工作的。”

“这还差不多。”

心满意足的尹继兰就着季中杰的手，慢慢往里走，原本季中杰还说干脆坐轮椅算了，尹继兰死活不愿意，膝盖伤了，又不是腿断了，坐轮椅像什么样子！

尹继兰一路走到自己办公室，大家纷纷表示关心，深夜遭劫的事大家多少都听说了一些，想想还真是挺吓人的，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不安定因素会距离自己这么近。

尹继兰过来之后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年后新希望会成立保安部，新希望会尽最大努力保障所有师生的人身安全。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心不少，以前大家还没太在意这个问题，但随着新希望越来越火爆，现金太多带来的安全问题也越来越凸显，有自己的保安部门，大家也能工作得更加放心。

季中杰想到季芸芸交代自己注意的那个于洪民，还有委托他调查的京城教培市场，有了点新想法。

待尹继兰回了办公室之后，季中杰给她倒了杯热茶，问道：“你想过把新希望开到京城去吗？”

尹继兰愣住了，怎么突然提到这一茬儿了，江市都还没整明白呢，她哪有功夫关注京城啊。

不得不说尹继兰还没有完全把自己摆在一个企业主的角度，或者说她还没完全从教师的思维里摆脱出来，一心想的是教书育人，也许稍微考虑了一些本地的市场占有率，但对于抢占山头和攻城略地可以说完全没有思考过。

季中杰却不同，思考企业的发展方向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他深知现在虽然是时势造英雄，只要敢拼敢做就能占据一块高地，但以后必然有更多猎食者加入抢食的行列，不趁着竞争者寥寥之时开拓疆土，往后必定千难万难，事倍功半。

尹继兰既然选择了民办教育行业，意味着她对教育事业始终抱有相当大的热情，也许她目前在业务上花了更多功夫，甚至于，即便她只对专业方面的工作感兴趣，但是没关系，季中杰完全可以帮助她将新希望带上一个更广阔的的平台。

季中杰越想越觉得京城的市场更大，开始循循善诱。

“你们现在出国培训班有多少学生？”

尹继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两个班，一个教托福，一个教雅思。”

托福和雅思两个词季中杰自然听过，他在调查京城市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出国潮依旧火热，所以这两个传说中出国必备的英语能力测试自然水涨船高，可通过的人着实不多，考得好的更是不多。

季中杰深信，以中国几千年的考试历史，再难的考试也一定能找到通行的解决办法，这笔生意绝对做得，而且是大有可为。

但当他听到尹继兰说只有两个班的时候，他还是楞了一下，这也太少了吧！

略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了然，江市作为内陆城市，出国留学的市场比起京城还是差远了，虽然千湖省也是教育大省，高校云集，但无论从水平还是与国外的沟通程度来说，双方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也许单纯的课外培训市场江市潜力不小，但要论发展方向的全面性，立足于江市就远远不及立足京城性价比更高。

事实也是如此，前世于洪民的某东方若不是立足于京城辐射周边，未来能不能发展那么大还两说。

”兰兰，你喜欢讲课，偶尔讲一讲没关系，但既然办了这个学校，你总得为学校的未来负责吧，除开教育这个填充物，新希望骨子里依旧是一家私人企业，那么企业的发展的方针策略也都需要你来做主。”

季中杰见尹继兰陷入深思，又继续说道：“我的建议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也觉得可行，京城的场地还有行政人员我给你找好，你随时可以过去。业务方面你是专业的，但其他的一切后勤保障我都可以准备好，老公嘛，就是用来使唤的，你尽管使唤我，我非常乐意效劳！”

尹继兰被他逗笑了，虽然之前没想那么远，但季中杰讲的道理再直白不过，想做大做强就必须走出去去一个更高更广的平台。

而且新希望吸引人的地方在于集群效应和优秀的师资力量，不存在搬家难的问题，到了京城自然会有更多更优秀的老师可以吸纳进入新希望的体系中来，生源更是不愁，唯一的难点就是怎么去联系这些师资力量。

不过季中杰不是说了么，人力物力财力他可以全程支援，老师嘛，大不了她一个一个去谈，总能谈下来。

再说了，要说她在京城一个教育界人士都不认识也不尽然，她不认识她闺女认识啊，还都是最专业的！

第248章 有那么忙没有？

“我想想吧，嗯，可以是可以，但是江市这边刚起步，我总不能扔下这么大一摊子事儿跑了啊，太不负责任了吧！等再过半年吧，我把这边理顺，然后再考虑去京城的事，正好等闺女高考结束，你经常出差，我要再一走，闺女高考咋办？！”

说着说着尹继兰瞪了季中杰一眼，因为闺女太懂事太优秀，成绩好到他们当家长的压根儿没有高考迫近的紧张感，所以当爹的可以肆意在外打江山，当妈的可以突发奇想办学校。

这么一说季中杰才猛然想起季芸芸今年要高考了，尹继兰突然一提，他竟然有点紧张。

他当年没考上大学，虽然这些年从没有停止学习，但文凭这个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在他们这一代人心里，教育还是很重要的，虽然季中杰不认为文凭代表一切，但总归希望子女能顺顺利利把大学读完，钱他们家不缺，文凭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有和没有却是万万不同的。

“那什么，芸宝学习没什么问题吧，我之前看她上学期统考成绩还是第一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季中杰也不知道是安慰尹继兰还是安慰自己，他虽然不太过问季芸芸的成绩，但也知道季芸芸长期独占鳌头。

尹继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气笑了：“你就万幸闺女是个省心的吧，是，她成绩挺好，飞扬也一直在进步，但是毕竟是高三了，总不能咱俩都不在吧，你那么忙，我自然得多关心关心，等你想起来啊，黄花菜都凉了！”

“是是是，都怪我不好，主要是闺女随你，学习好不用人操心！”

季中杰好话张嘴就来，说得尹继兰都不好意思听了。

两人在新希望转了一圈，确定一切正常，季中杰执意开车送尹继兰回家。

回了家季中杰也不知怎么地，在书房找到正看书的季芸芸，在书架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抛来一个眼神，欲言又止。

季芸芸就无奈了，一开始她还以为老爸是进来找书的，谁知道五分钟过去，他一本书没拿，倒是那两道“”有神的目光弄得她安静不下来。

季芸芸还没怎么着，赵飞扬先受不了了，放下做到一半的习题，唉声叹气道：“我说舅舅，您这是有事还是没事啊？您都快把我转晕了……”

“咳咳，那什么，我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们，飞扬啊，学习上有没有什么难题，要不要舅舅给你找个家教一对一查漏补缺？”季中杰话是对赵飞扬说道，可眼角余光一直往季芸芸这边飘。

季芸芸好笑不已，当家长的这会儿终于想起关心孩子的学习了，要是在别人家，爹妈忙得成天见不着人，孩子奋发向上和叛逆找茬的概率大概一半一半吧，也就是她这个当妹妹的心智成熟天天督促着，尹继兰又是老师出身，赵飞扬才没有误入歧途。

赵飞扬也不晓得为什么舅舅突然关心起他的成绩，不过这回他挺胸抬头地说了一句：“舅舅，我没什么问题啊，这次期末我又进步了呢，这次我都排在全年纪第51名了，要不是稍微粗心了点，肯定能进前50的！”

“呵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啊！那芸宝呢，爸爸知道你成绩挺好的，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啊，和老师说也行，不要不好意思。”

季中杰看着闺女似笑非笑的眼神，有点语无伦次，主要是突然觉得自己对孩子的关心还不够，觉得自己这个当家长的不太称职。

季芸芸笑道：“爸爸，我真没问题，我就没考过第二，真没问题，你放心！”

季中杰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尬笑，继续呵呵呵呵。

赵飞扬又问了一句：“舅舅那你还去京城吗？”

“还得去一趟，明天就走。”

“上回我妈打电话来说她腊月二十八回，到时候你们一起？”

“我估计不行，我得在那边待到初一。”

赵飞扬点头，没再言语。

季中杰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飞扬，你爸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谁知赵飞扬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他说二十九回来，然后初一就要走，说是要值班。”

季中杰听了也不知说什么好，自从赵汉生两年前被调去援建边城钢厂，一开始还常回来，后来一年也回不了几趟，问他他就说那边事忙不好请假。

季中杰就奇怪了，有那么忙没有？！

赵汉生调过去之后厂里给他提了副处，算是个中层干部吧，但国企的小官员他又不是没见过，也没谁像赵汉生这样啊！可赵汉生是他姐夫，他能说什么，只能照顾好赵飞扬，权当是给姐姐减压了。

季中杰以为赵飞扬是想爸爸了，只能安慰道：“你爸爸也忙，不过这次你妈妈能待久一点，你呢只管好好学习，别让你爸爸妈妈担心！”

赵飞扬才不是想爸爸了呢，主要是他们班有个同学，大伯父也是江市钢厂职工，也被调去边城。

一次聊天的时候赵飞扬听那个同学炫耀一只小竹笛，说是他大伯送的，每次大伯回来都给他和他堂哥带礼物。赵飞扬当时就问了一句，那边不是很忙吗，怎么能时常回来，结果那位同学说，想回来不就回来了，攒攒假期，调一下班不就有了。

从那时起赵飞扬就把这事存在心里，想着也许爸爸是真的挺忙呢，毕竟他都是副处长了，总不能员工坚守一线，他擅离职守吧。

然后就是这次过年，赵汉生倒是说了要回来，但二十九到家初一就走，满打满算在家待不了两天，一问为啥，一个字，忙呗！

赵飞扬不愿意多想，甚至他都很少有思念父亲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长久未见的生疏？

可妈妈也许久没见了，他和妈妈还是很亲，妈妈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

电话……

爸爸好像很久没打过电话给他了……

第249章 小霸王学习机

腊月二十八那天，季英杰乘机回到江市，她自己的房子虽然这段时间一直空着，但尹继兰都定期找人去收拾，直接住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看着空无一人的家，季英杰不由地叹了口气，她跟赵汉生也许久未见了，自从他去了边城，而她转战京城之后，两人就一直是两地分居的状态，到现在她都有些习惯了。

赵英杰整理了一下带回来的礼物，收拾好一个大手提袋便出门了。

她想着既然赵飞扬一直季中杰家里，这边赵汉生又还没回，就懒得在家折腾了，还不如直接过去那边，再说也好长时间没见着二老了，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去之前她还是先打了个电话，赵飞扬一听妈妈已经回来了，也有点兴奋，虽然他一天到晚说自己是大孩子不需要粘着父母，但长时间不见，说不想绝对是骗人的。

季英杰到的时候午饭正好上桌，尹继兰一见她进门就招呼她先吃饭，边吃边聊。

季奶奶还没开始吃呢，就一股脑问了好几个问题：“你在京城那边怎么样，这大半年忙坏了吧？这次回来待几天，还走不走了？”

季英杰揉了揉赵飞扬的脑袋，微笑道：“刚开始那阵儿忙一点，后来就好了，中杰在那边也请了来头不小的名厨，我还是只负责自己那些菜，不算累，您放心。”

接过季奶奶盛的汤，季英杰又继续道：“年后还要过去，不过这次可以在家待半个月，那边元宵过后才营业。”

季爷爷插言道：“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常驻那边？”

季英杰闻言有些沉默，说实话这个问题她还没有认真想过。

“爸，我目前肯定得两头跑，但以后飞扬和芸芸考大学去了那边，我两边跑跑也正好能看看孩子。”

突然季英杰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建议道：“对了，中杰和我都在京城买了房子，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爸妈你们也可以过去住段时间啊，那边也算宽敞，周围街坊邻居又多，您要是无聊可以出去和大爷唠唠嗑啥的，到时候等两个孩子高考完了，咱们正好一起过去呗！”

季英杰越想越觉得可行，季中杰虽然很少和她提万家的事，但她约摸知道，季中杰不可能满足于只在京城开一家店便罢手，接下来肯定还会陆续开设其他门店，毕竟京城的市场与江市不是一个量级，而且可以借此机会辐射整个华北地区。

那样的话至少今后一两年内季中杰大半时间都会留在京城，而且她离京之前还和季中杰见了一面，听他的意思，尹继兰的学校以后可能也要往京城扩张……

想到这个，季英杰不由感叹道：“继兰，我真没想到你的学校能办得这么红火，一开始中杰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不过我看了他带过去的照片，学生是真多啊！”

季中杰为了在京城给尹继兰物色地址，专门找人拍了不少江市新希望的照片，他顺手带到京城，正好季英杰看到了，他就简单说了一下，所以季英杰才有此一叹。

不过季中杰说暂时不要宣扬，她才没在饭桌上大大咧咧讲出来，主要是怕老人家心里不好想，子女全去了京城，半年后孙子辈也要去京城念书，就留他们俩老的在江市他们也不能放心啊，季英杰又再次坚定了劝二老上京的念头。

被自家人这么直白地夸，尹继兰还是有些不习惯，下意识谦虚了几句：“哪里，才刚开始不久，主要是还没有竞争对手，不然也不会让我一家独大。”

尹继兰说的也是实话，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成规模的竞争对手出现，但只要新希望继续红火下去，不久的将来必定会有人加入这场盛宴。

甚至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传言，说谁谁谁也想办培训班，虽然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实力一下就把摊子铺大，但危机感她已经有了。

她必须得让新希望的牌子足够硬，足够大，让所有人一想到外语培训首先想到新希望，那样才算取得阶段性胜利。

其实这些东西原本她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还是这次季中杰回来跟她深谈过，她才开始思考企业的定位，是的，企业，以教书育人为载体的企业。

接受了这个概念，有很多事尹继兰就不会再局限于一个小小外语老师的视角，她甚至已经决定年后减少自己的课时量，把更多精力放在管理上。

几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饭后季英杰把事先准备的礼物分发给众人。

给老爷子准备的是一对文玩核桃，现在核桃还没被炒成天价，而且季英杰买的这对是新核桃，她看好多京城老大爷都玩这个，就给老爷子也买了一对。

因为怕上当受骗，这还是她特意去潘家园一个有口碑的老卖家那儿挑的，老板说是苹果园狮子头，她也不太懂，反正贵是贵了点，不过那家店从不弄虚作假，就当花钱买个安心了。

老爷子还真没玩过这些，不过他听龙丙生说起过，旧时候京城的老少爷们儿都爱玩这个，那些形状好、包浆好的老核桃对对价值千金。

季爷爷乐呵呵地收了礼，这就不甚熟练地盘起来，一时间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诶，对了，这玩意儿还有多的吗，给你龙师傅也拿一对，我估计他会喜欢。”季爷爷一边对着光研究核桃，一边说着。

季英杰笑了：“有，怎么没有，我买了两对呢，您一对，龙师傅一对！”

季爷爷闻言点头不再多说。

给季奶奶带的是一套和田玉刮痧板，老太太自从上了年纪，没事就喜欢自个儿拿着小棒槌在背上腿上四处敲敲，季英杰索性买了全套纯和田玉打磨的，各式刮痧板和按摩锤都有，季奶奶爱不释手。

赵飞扬忍得辛苦，但是又觉得自己已经年过十八，再这么赤果果地要礼物有点丢脸，所以一直眨巴着眼睛，隔一会儿就瞟一眼桌上那堆东西。

季英杰看在眼里，笑了，故意把他排在后头，直接从大手提袋里取出一个纸箱递给季芸芸，上头小霸王学习机几个字简直灼伤了赵飞扬的双眼。

这可是小霸王啊！

虽然他已经有了电脑这个比傻瓜学习机高端一万倍的东西，但广告打得满大街都是的小霸王依旧是男孩子们心里最渴望的礼物，没有之一。

然而季芸芸现在是满头黑线，这种古董玩具竟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连现在的电脑都不爱碰，更不用说学习机了！

可看到姑姑兴致勃勃的表情，季芸芸只能再再度祭出神演技，表示自己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第250章 觉得窒息

季芸芸不感兴趣，可赵飞扬有兴趣啊，自从这盒子被拿出来之后，他一双眼睛就死死黏在上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按说电脑无论如何比小霸王高级得多，但关键是这年头的电脑不能玩游戏啊，而游戏无疑是男孩子的青春本色，哪怕这个男孩子已经年过十八。

“这是小霸王学习机？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学习机那个小霸王学习机？”赵飞扬急忙问道。

虽然他的话十分拗口，但季英杰还是听清了，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微笑的名字叫“馋死你不偿命”。

“是啊，就是那个小霸王，不过……”

赵飞扬急得不行，恨不得上手抢过来了：“不过什么呀？！”

季芸芸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无情戳破赵飞扬的幻想泡沫：“不过姑姑是送给我的，你就不要想了，是吧，姑姑？”

季英杰完全不顾赵飞扬瞬间垮掉的脸色，笑眯眯地应道：“是啊，这是买给芸芸的，芸芸平日就是看书看得太多，休息太少，有这个学习机也可以调节一下思维，再说了，我听人说学习机也可以学外语，芸芸不是喜欢外语么，刚刚好啊！”

季英杰是真不太了解季芸芸的外语水平，只是听不少人说小霸王学习机可以帮助孩子学习，还有外语学习卡，就专门去买了一台。

她知道季芸芸长期考第一，而且把第二名甩得老远，所以以为这孩子逼自己逼得多狠，哪怕她不是用这东西来学习，玩玩游戏也不是不可以，劳逸结合嘛！

赵飞扬听了简直想哭，我滴亲娘哟，您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季芸芸休息太少的？！

其实之前他也不太清楚，以为季芸芸一定是头悬梁锥刺股才取得如今的成绩，可这一年多都住在这边，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也不能说季芸芸不努力，但实在是她花在课外书上的时间比课本多得多，还时不时看看录像带，虽然都是他听不懂的鸟语，但总比他硬啃理化生要有趣吧，他反正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成绩好就是王道，谁让季芸芸逢考必夺魁呢？

赵飞扬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他也想要学习机啊，虽然主要是看中了小霸王的游戏功能，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闭口不提，不要问，问就是心酸。

但赵飞扬依旧存有一丢丢微弱念想，万一他也有份呢？没见放礼物的袋子还是鼓鼓囊囊的么？

于是赵飞扬眼巴巴地看看桌子又看看这边，哪知道季英杰就是不理他，一直拉着季芸芸说这个学习机怎么怎么好，买的人如何如何多。

季芸芸十分想笑，但硬是憋住了，然后就眼见着赵飞扬脸色越来越黑，因为赵飞扬觉得自己仅存的幻想马上就要破灭了。

等季英杰觉得铺垫够了，总算想起可怜巴巴的赵飞扬，然后她废了牛鼻子劲从桌上拎过手提袋，然后从今天搬出一大摞……书！

赵飞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离谱了吧！！！！

送季芸芸就是小霸王，送他就是书？！

赵飞扬颤抖着手，哆哆嗦嗦指着眼前厚厚的一摞，丧失了语言能力。

嗷呜！

赵飞扬大叫一声逃离这个让人心酸的现场，身后传来毫不客气的大笑声。

季芸芸略翻了翻面前好几斤重的教辅材料，对着狂奔上楼的赵飞扬补刀：“表哥，你别跑啊，姑姑特地给你选的习题集呢，都是名校出品，全部做完说不定还能前进几名哦！”

“我谢谢你，我不用我不想我不要！！！”

赵飞扬的哀嚎声声入魂，客厅里的笑声更响亮了。

…………

第二天下午，从边城回来的赵汉生也到家了。

不出他所料，家里干净、整洁，但毫无生气。

他有些不是滋味，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气什么，他不在江市，季英杰也不在江市，儿子自然得住在舅舅家。

谁让他家里长辈早已经离世，两个姐姐一个嫁到外地，另一个虽然婚后也住在江市，但哪有孩子不去外公外婆那反而去姑姑姑父那里的，何况赵飞扬和那边也不亲。

赵汉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在边城待久了吧，回到江市竟然觉得窒息。

其实他早年一直对季中杰辞职下海持消极态度，可随着万家这些年开疆扩土，跃升为千湖省第一民企，他不是没想过小心思，想着能不能在万家谋个职位，可季中杰既不想家里人乱掺和，也不认可赵汉生的能力，所以婉拒了。

季中杰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曾经跟赵汉生提过，说如果他真的对生意有兴趣的话，可以做个办公物资供应商，至少江市的行政采购从他这边走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做生意赵汉生完全不会，他自己要本金没本金要钱没钱，真想做还得用季英杰的钱起步，他拉不下这个脸，打从心眼里也不愿意费这个事，于是这个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妻子的娘家让他倍感压力，他却不曾从小舅子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不仅如此，还带累着季英杰成天不着家，心里眼里全是娘家。

他觉得压抑，觉得无力，甚至觉得自己在江市毫无存在感，即便有人提起他赵汉生的名字，也只因为他是季中杰的姐夫，除此之外有谁记得他曾经是江钢的科长？

还不如在边城当着干部，成日里听听手下人吹捧，当地政府对他们江钢过去的人也事事捧着供着，生怕他们哪里不如意。

何况，边城……

算了，反正初一就走了，这次回来也就是看看儿子罢了。

赵汉生万分不愿意去季家，他不愿意见到意气风发的季中杰，但他也没胆子跟老丈人和丈母娘硬顶，大过年的不让孩子跟老人家待一起，这事儿放哪都说不通。

赵汉生默默抽了两根烟，换了身衣裳，提着年礼往季家那边去。

门口停着一辆丰田佳美，这还是两年前季英杰买的，昨天因为是万家派车接的季英杰，所以这车里留在家里没开走。

赵汉生调去边城之前车一直是他在开，要说妻子娘家发迹之后他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大概就是这辆车了吧。

赵汉生自嘲一笑，点火起步。

第251章 牛逼了我滴哥

“芸芸，飞扬，想不想出去逛逛？”

虽然家里不缺年货，但逢年过节出去买买买是国人的传统，季英杰想着出门凑个热闹也挺好，不买纯逛也行。

季芸芸还未说话，赵飞扬已经把头摇成摆锤。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装可怜要来一个小时游戏时间，还不赶紧爽快玩个够，逛哪门子街啊！

赵飞扬根本顾不得说话，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怀里抱着小霸王键盘，盘腿坐在地上，噼里啪啦玩得不亦乐乎。

季芸芸也不想这时候出去吹冷风，刚准备摇头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喇叭声。

秦婶出去开门，原来是赵汉生开着车来了。

赵汉生提着一大堆边城特产进来，季英杰过去把东西接了，抬头说了一句：“回来了。”

夫妻两个半年没见了，气氛竟有些难以言喻的生疏，打过招呼之后竟然一时间没什么话讲。

赵飞扬在叮叮咣咣中又作没了一条命，键盘一推，气呼呼地起身。

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赵汉生回来了，于是很开心喊了声：“爸爸回来啦！”

季芸芸也乖巧打了声招呼：“姑父过年好！”

赵汉生看见儿子还是高兴的，只不过想着赵飞扬都高三了还有时间玩游戏，又觉得该说点什么。

“飞扬，再过半年你就要高考了，还是抓紧点时间，这谁给你买的，怎么还玩起游戏了？”

赵飞扬没想到刚见面就挨了一顿批，有点委屈。

撇撇嘴，瞄了一眼季英杰，然后朝赵汉生小声辩驳了一句：“我今天才刚玩第一回，怎么就影响学习了，再说我都已经排名年级前五十了……”

季英杰不想大过年的跟这教育孩子，而且她一直看着呢，这都不到一小时，于是便打起了圆场：“飞扬也就玩了一会儿，还有，你还不知道吧，飞扬这次期末统考进了年级前五十了，老师都说他考重本没问题。”

赵汉生瞪大眼睛，儿子进步这么多他完全没想到啊！

赵飞扬听了这话下意识直起背，论进步程度他谁都不虚，他自问这方面他比季芸芸还牛逼，毕竟季芸芸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多少年了呢！

赵飞扬觉得自己的脸皮一点也不厚，像受阅士兵一样昂首挺胸。

“那挺好的，不过还要继续努力，游戏机么……等你高考以后再玩不迟。”赵汉生不太擅长夸人，最后重点还是落在少玩游戏上面。

“我……”

赵飞扬本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颓丧地嗯了一声。

还指望能得一回表扬咧，结果白挨一顿念叨。

这时季爷爷季奶奶从外头回来，一看，女婿回了。

季爷爷开口招呼了一声：“汉生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爸妈，我从边城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回来，都是那边的特产，干贝、淡菜什么的，炒菜煲汤都好。”

季奶奶还记得上次赵汉生回来时抱怨的那些话，不过已经过了许久，马上又要过年了，她也懒得再提，总归是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汉生啊，快坐下喝口茶，晚上在家吃饭吧？”季奶奶问道。

“当然在家吃了，过年肯定得在家吃。”赵汉生笑着应了一句。

几个大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赵飞扬拉着季芸芸一路小跑上楼。

“干啥呀，跑这么快，姑父难得回来，你怎么不在下头待着？”

赵飞扬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回到了两人常待的书房，往小沙发上一躺，叹了口气。

季芸芸笑了，孩子么，总归是希望得到父母认可的，哪怕十八岁的大孩子也是一样。

姑父好长时间不回来，一回来没表扬先挑刺，尤其是在赵飞扬确实进步了很多的情况下。

也不能说赵汉生有什么错，无非是传统的中国式大家长罢了，表扬很含蓄，批评很彻底。

“我说赵飞扬同学，你不会还委屈上了吧？姑父难得回来一会，他说什么你就让他说呗，反正到时候高考成绩一出来，好就是好，重点就是重点，到时候姑夫一高兴，说不定给你买十个八个小霸王呢，让你玩个够！”

赵飞扬忍不住喷笑出声：“还十个八个，真当我是小孩子呢？我就是好奇，想自己上手玩玩，又不是真的迷恋这玩意儿。”

“哟，感情你就还看不上这个，也是，游戏机而已嘛，比电脑差远了！”

原本季芸芸只是说着玩儿的，谁知赵飞扬还真的点头赞同：“是比电脑差远了，说是普及电脑知识还能学习游戏二合一，但我估计这东西成本不到电脑十分之一。”

季芸芸没想到赵飞扬还真有研究，突然她灵光一闪，瞪大眼睛道：“你不会昨天晚上偷偷把学习机拆了吧？！”

赵飞扬一瞬间好像被雷劈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惊慌道：“怎么可能？！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这下季芸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她现在震惊大过一切。

拆了没什么，还能拼回去就很了不起了，学习机再怎么弱智，也超出一般高中生的水平一大截吧！

季芸芸盯着赵飞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家伙还真是天赋异禀啊，今天看他玩得顺畅无比，她反正没察觉到任何运行故障，那说明装机没什么太大问题。

牛逼了啊，我滴哥！

赵飞扬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脸红不已，扭扭捏捏恳求道：“那什么，芸芸，你行行好，千万别告诉我妈啊，我怕她抽我！”

季芸芸机械式点头，她倒是不在意一个学习机的好坏，但是赵飞扬的天分大概也许可能比她想象的还高。

也是，上辈子赵飞扬虽然不成器，但摆弄电子产品也是有一手的，不止是软件方面，硬件也懂一点，只不过精力都用在沉迷网游上去了。

那时候还不流行电子竞技这个行业，也没那多知名的电竞俱乐部和大型比赛，沉迷网游约等于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消耗生命，要不然赵飞扬说不定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凭借游戏拼出一片天来。

第252章 婚外情事

吃过晚饭，赵汉生和季英杰带着赵飞扬回了自己家。

他们一家三口常年分隔三地，在赵汉生回来这几天还是得住在一起的，至少季爷爷季奶奶是这么想的，所以吃完饭就催着他们回家。

大年三十那天，龙丙生被请来这边，这几年他也习惯了和季家人一起过年，唯一的遗憾是季中杰没回来，不然一家人就齐齐整整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汉生又拎着行李回边城去了，季英杰没什么不舍，赵汉生有些迫不及待。

边城没有机场，他只能坐火车过去，这两年已经来来回回许多次，连沿途必经的三四十个站名他都能背出大半。

赵汉生压抑了两天的隐秘兴奋感也随着目的地迫近而不断上涌，离开了让他感到无力又无奈的江市，自由的空气离他越来越近。

二十多个小时的漫长车程，即便是卧铺也让人疲惫至极，可是，站台上那个微笑的身影让他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那是一个容貌并不出奇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可能周身上下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一直扬起的唇角，还有脸上温柔至极的微笑。

“汉生！”

“你怎么来啦，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感冒还没好就出来乱跑？”

赵汉生满脸担忧，三两步跑过去，着急地探了探女人的额头，没觉得烫手才放心了点。

那女人轻轻把赵汉生的手拽下来，颇有些不好意思，本就被冷风吹红的脸更红了。

她有些担忧地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熟人才放松下拉，又瞪了赵汉生一眼，嗔怪道：“干什么呢，被人看见不好！”

赵汉生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妥，只不过但刚才确实情之所至，好在周围没有熟人。

他笑了笑，安慰了一句：“没事的，没人看见，咱们快走吧，你这说话还有鼻音呢，可别弄得更严重了。”

女人很温顺地嗯了一声，紧紧跟在赵汉生身边，相携而去。

可能季家二老不会想到他们眼中老实巴交的女婿竟然在千里之外枯木逢春，季英杰也不会想到对她愈发冷淡的丈夫会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体贴……

这个女人是援建钢厂后勤处的，是本地人。

援建之初钢厂在本地招了一批工人，除了临时工外，大部分正职员工是从边城一家船厂并过来的。

那家船厂濒临破产边缘，大批员工无处安置，边城政府索性安排了一部分稍微年轻点的的到钢厂，怎么说也算熟手，也算是两全其美吧。

马妤萍就是那时候进入边城钢厂的，也是那时候认识赵汉生的。

马妤萍单身离异，前夫也是本地人，至于离婚原因说来有些心酸，她怀不住孩子。

刚结婚没多久她就查出怀孕，她和丈夫都满心欢喜，结果孕期四个月刚出头的时候马妤萍不小心摔了一跤，大人没事，孩子没了。

为了这个事，马妤萍的婆家对她明里暗里都是埋怨，马妤萍一来伤心，二来也觉得是自己不小心。她一向温顺，婆婆和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再难过也咬牙忍下来了。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马妤萍又怀孕了，这次她万分小心，一点磕碰都不敢有，吃得小心用得小心，她婆婆也全程跟着照顾，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也许是老天爷不眷顾，这次都没撑到四个月，三个半月的时候马妤萍又流产了。

马妤萍大出血被送去医院，医生给出的诊断很明确，前一次流产过后间隔时间太短，没恢复好，这次大出血滑胎就是习惯性流产的征兆。

诊断很残忍，似利剑一把扎碎马妤萍的期盼，而得到消息的婆家人更是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骂到整层楼的人都围过来指指点点，最后还是护士长硬把人带走才消停，可这么一闹，马妤萍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躺在病床上，两眼空洞无神望着窗外，眼泪无声滑落沾湿了半个枕头，她的心好像被压缩到极限又被人用蛮力肆意撕碎，医生的话不断回响在她脑海……

习惯性流产，习惯性流产……

有那么一瞬间马妤萍认为自己很没用，婆婆的谩骂让她深深觉得，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简直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马妤萍想到了自杀，最终被娘家人发现，好说歹说才劝住，劝她不要冲动，劝她好好保养，所有人都说孩子以后总有的。

马妤萍习惯了听人吩咐，也许也习惯了懦弱。

出院之后，丈夫对她再无一丝温情，婆婆更是见面就骂丧门星，结束语永远都是同一句话，你这个不下蛋的鸡！

马妤萍的苦日子由此开始，两次流产后她的身体大不如前，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还要当保姆，稍不如意就是一顿骂。

眼见着一朵鲜花就这样凋零，虽然鲜花只是墙角边很普通的一朵，但命运的无情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苦闷无处发泄，娘家人因为她在婆家抬不起头，只会一味劝她忍耐再忍耐，也许这世上唯一理解她的就是她小妹。

小妹总和她说，别忍了吧，你有工作，能养活自己，何苦受这个罪，要不就离婚算了。

马妤萍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本能地有些逃避，可离婚两个字就像魔咒一样不断在她耳边盘旋，让她被迂腐陈规捆绑的心，悄悄松动了一丝。

就在马妤萍徘徊犹豫的时候，她又怀孕了！

原本她丈夫从她两次流产后就长期不着家，整晚在外头浪荡，可马妤萍完全管不了。

有一次他喝醉了回家，把马妤萍强压在屋里百般羞辱，污言碎语动作粗鲁，马妤萍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第二天起床她丈夫完全不记得头天发生了什么，马妤萍也无意再提，只不过她想离开的念头越发坚定了。

可一个多月后，她再次查出怀孕的，她甚至觉得这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

娘家人让她安心养胎，婆婆更是擅自去造船厂替她办了停薪留职，把她困在家里，寸步不离。

之后的那段日子，除了上厕所，马妤萍哪都不能去，饭都得在床上吃，不然她凶神恶煞的婆婆押也要把她押回房去。

马妤萍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这个再次到来的孩子。

期盼？不敢期盼。

平静？平静不了。

如果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那她还要离开吗？

马妤萍整个人都陷入无限的焦虑和抑郁之中，数着日子等待命运的审判。

日子过得极快，也极慢，第三个月的时候，马妤萍再次入院，孩子仍然没有保住。

忍无可忍的丈夫在她出手术室的时候狠狠把染血的外套砸在她脸上，婆婆更是一口唾沫钉在她床前。

马妤萍无动于衷。

出院后的第一天，马妤萍就被拖到民政局，这次不用她再考虑了，她丈夫先一步提出离婚，作为“不下蛋的鸡”，马妤萍被净身出户。

她不觉得失望，只觉得解脱，曾经也盼望着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可现实就是这样，老天从来不佑可怜人。

一段失败婚姻，落得满身是伤，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传统的女性人生，这就是懦弱和愚昧的代价。

马妤萍满身落魄回到厂里，领导看她可怜，同意她复工，但工资肯定拿不了那么多了，毕竟造船厂也自身难保。

再后来江钢援建边城，成立边城钢厂，她拿出离婚后攒的所有积蓄，还找妹妹借了一点，最终走关系进入造船厂调职名单。

第253章 酒后

马妤萍一直是个平平常常的人，长得平平常常，性子平平常常，她和季英杰最大的不同在于她完全没有事业女性的心，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足以糊口的工作，然后当一个贤妻良母。

可如今贤妻良母的愿望算是破灭了，至于工作……

调到钢厂甚至是她人生第一次走后门，如今一无所有，总得要养活自己吧。

赵汉生作为援建方，和后勤部门肯定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一来二去，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一开始其实是没什么的，马妤萍没想过步入一段新感情，虽然已经和过去断舍离，但现实的打击让她打心眼里觉得，一个几乎不能生育的女人无法收获一段幸福婚姻。

而赵汉生呢，虽然始终觉得自己在江市时面对妻子的娘家处于下风，但来边城是因为正常工作调动，而且援建不等于长期派驻，哪怕援建一年两年，总归是要回去的，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两人一直是正常的工作关系，甚至都说不上熟悉。

还是去年中秋的时候，边城钢厂组织聚餐，又正好是个周末，所以每桌都上了点酒。

赵汉生只是个小领导，下头人来敬他意思意思得喝，大领导的酒他得代喝，最后不说醉糊涂了吧，但人是走不了直道了。

散场的时候还是同桌的几个小年轻把他抗回宿舍的。

当然，喝醉的不止赵汉生一个，大领导好心让几位女同志跟着去搭把手，也不用多做什么，无非是想着这些醉汉们万一路上吐了，女同志们跟去帮忙打盆水递个杯子，反正一路有人跟着，不用担心有人说闲话。

马妤萍正好去了赵汉生那边。

赵汉生喝醉了还算老实，没吐也没闹，进了屋倒在床上就已经将睡未睡了。

两个小年轻累得不轻，一百五六十斤的醉汉可比一百五六十斤的沙包磨人多了，赵汉生不闹腾，他们也能缓口气。

马妤萍一向细心，见两个年轻人热得满头是汗，想给他俩找点水喝。

她是后勤部门的，当初分配宿舍正好是后勤经手的，所以对这里的户型布局十分熟悉。

马妤萍稍一打量就看到门口五斗柜上有个暖壶，过去一拎，空空如也，再一看门口的脸盆架，洗脸的水就更不可能有了。

马妤萍无奈摇头，独自生活的男人还真是从不让人失望，能拾掇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赵汉生这样的援建干部大多都在四十上下，有的妻子跟着来了，有的没跟来，很明显赵汉生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不然这屋里不至于要啥啥没有。

马妤萍朝那两人说了句：“你俩稍微坐回，我去打点水，待会儿你们也喝点，瞧你们这满头大汗的。”

其中一个稍微高点的立马起身说道：“不用了马姐，哪能麻烦您呀，我们去吧，领导都说了让我们把人送回来好生照顾，还是我们去吧。”

马妤萍笑道：“哎呀，这有什么好争的，几步路罢了，我看你俩累得不轻，休息会儿吧，我马上就来啊！”

说着，她拎起暖壶，又找出两个杯子就往水房去了。

高个子比较会来事，见拦不住马妤萍他也不愿意闲着，赶紧拿上脸盆去打水。

这边的宿舍配套比较齐全，水房每层楼都有，锅炉房就在楼下，两分钟不到马妤萍就回来了。

“小王，小刘，快来喝点，我凉过了，刚好入口。”

因为没有凉白开可以兑，马妤萍只能两个杯子来回倒腾，这样好几次才把温度降下来。

两个年轻人赶紧谢过，高个子开口道：“马姐，我去打了点水，您看够不够？”

马妤萍细看了他一眼，想起来这个高个子正好是赵汉生那个部门的，怪不得这么积极呢。

“够了够了，你们稍等我会儿，我去给你们赵处长倒杯水，然后咱就走吧，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儿。”

马妤萍又给赵汉生倒了杯水放他屋里，见他的被子掉在地上，下意识走过去想帮他盖好。

结果这一盖就出了问题。

她刚一弯腰伸手，赵汉生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马妤萍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呼出声，想挣脱却发现赵汉生力气很大，一时之间根本抽不出来。

马妤萍慌了神，赶紧回头朝外张望，好在客厅里沙发并没有正对房门，外头两人暂时没发现。

马妤萍拼命想挣脱赵汉生的手，可他整个人都不清醒，力气又大，她根本掰不开。

马妤萍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要让人看见说也说不清了。

赵汉生无知无觉，他已经陷入纷乱梦中，他仿佛回到十年之前，那时妻子还在印染厂上班，小舅子尚未发迹，家里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是他怀念的日子，他在家里一言九鼎，他……

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赵汉生迫切地想抓住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于是他真的伸出手，似乎是抓住了什么，然后竟然遭遇抵抗，赵汉生下意识越攥越紧，他着急地开口叫唤着：“回来，回来……”。

马妤萍急得不得了，细密的汗珠浸出额头，就在她准备硬掰的时候，赵汉生竟然开口说话了，马妤萍吓得心跳骤停。

她以为赵汉生醒了，气得想骂人，结果这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声音不大，说的什么也根本听不清，可她不敢放任赵汉生嚷嚷，如果把外头两个人招进来，她就没脸见人了。

马妤萍慌乱之间想也没想，直接用尚且自由的左手捂住赵汉生的嘴，湿热的气息喷在她手心，马妤萍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赵汉生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想留住的那一抹记忆中的温柔似乎越来越近，他只想离得更近一些……

赵汉生终于松开马妤萍手腕，抬起手，想留住唇边的温热。

借着这个空隙，马妤萍终于得以脱身，她针扎似的远离床沿，地上的被子也没心思去管了，起身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她慌慌张张整理了一下衣衫，可手腕上的红印子一时间消不下去，她只能强装镇定，一只手背在身后转身出门。

第254章 失火

好在两个年轻人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见马妤萍出来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一场意外的插曲，除马妤萍之外，再无一人知晓。

而赵汉生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唯一的记忆就是席上一直在喝，后来似乎有一阵馨香环绕，再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那天过后，再在单位里见到赵汉生，马妤萍都有些躲躲闪闪，除了前夫之外，她还从来没有跟任何异性有过近距离接触，赵汉生那天那一握着实让她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一切回归平常，也许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可世事偏偏无常……

边城钢厂正式投产后也实行三班倒制度，有一次赵汉生值夜班的时候马妤萍也正好夜班。

照理说赵汉生是生产部门的，即便和后勤部的人同一个班也碰不着面儿，可事情就是这么巧，那天后勤部门一个小仓库起火了。

那个仓库堆放的不是铁啊煤啊什么的，而是厂里准备给员工发福利的粮油米面，深秋时节天干物燥，这些东西又一触即燃，很快，小仓库那边的动静就打破了秋夜的宁静。

整个厂区都被惊动了，后勤部着急忙慌通知了消防，除了在一线生产岗位走不开的，厂里所有当班的人都赶过去救火。

马妤萍急得想哭，在她当职的时候出了这么大事故，追究起来她肯定躲不掉，一时间她脑子也有些发懵，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救火。

赵汉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瘦弱的身影跟一群大老爷们儿一起，冒着生命危险冲在抢险一线，脸上身上蹭的全是灰，还差点被火星子潦倒。

赵汉生知道马妤萍是后勤部的，想着她也许是着急吓坏了，不然为什么除了她之外没一个女同志冲得这么靠前的。

没时间多想，赵汉生很快加入灭火行列，消防队还没到位，他们只能先用灭火器和水盆一趟一趟浇。

马妤萍身体素质太差，很快就累得手脚发颤，突然间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在地，手上端的水整盆倒在身上。

马妤萍就倒在赵汉生旁边，赵汉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问她要不要紧，可马妤萍也不知是脚崴了还是怎么，一动就钻心地疼，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赵汉生四下张望了一圈，周围也没有女同志能来帮手，无奈之下，赵汉生只能开口道：“是崴了脚吗？使不上劲的话把手给我，我扶你起来。”

其实赵汉生平时都很注意，他孤身一人在边城，周围又有不少江市一起来的同事，如果闹出什么桃色绯闻传回去总归不好，所以平时和女同事接触他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可现在事发突然，也顾不得许多了。

马妤萍就没那么镇定了，本来就又惊又惧，这会儿赵汉生又出现在身边，那天的记忆再度浮上心头，一时间马妤萍心乱如麻。

赵汉生叫住一位抱着灭火器往里跑的同事，指了指狼狈至极的马妤萍说得送她去处理一下，交代过之后，赵汉生就扶着马妤萍往她办公室走。

马妤萍心乱得很，一来这场事故还不知会如何处理，二来她完全想不到和赵汉生会再有交集，她现在右脚脚踝完全使不上力，相当于整个人都靠在赵汉生身上，再加上她整个人就跟落汤鸡似的，秋风一过就冷得直哆嗦。

赵汉生自然察觉到了马妤萍的僵硬和颤抖，他以为是因为冷和疼，便开口问道：“还能坚持吗，要不你就在路边等我会儿，我去借个自行车来？”

马妤萍顾不上别的，只想着不论如何不要离这么近了，便胡乱点点头。

赵汉生扶她在马路牙子上坐下，跑着离开，走时还回头交代了一声：“我马上就回。”

远处的火灾现场依然喧嚣一片，在经历了刚刚那场惊心动魄之后，直到这一刻马妤萍才有机会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望着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的赵汉生，马妤萍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原以为那天的记忆会逐渐尘封，可今天随着赵汉生的出现再度浮出水面。

没过多久赵汉生骑着一辆二八回来，因为有些在宿舍安睡的人已经收到消息往这边赶，正好有人骑着车，赵汉生就直接借了来。

赵汉生把冻得直哆嗦的马妤萍扶上自行车后座，蹬上车就往后勤办公室去。

整个后勤部门只留了一个人看家，其他人全都到火灾现场去了，见赵汉生扶着一瘸一拐浑身滴水的马妤萍进来，后勤处的小吴傻眼了。

“马姐，你这是怎么搞的，那边怎么样了，火灭了没？”

马妤萍无奈说道：“救火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一点忙没帮上不说，还得麻烦赵处长把我送回来。”

赵汉生马上道：“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同事，我刚借车的时候听他们说消防快到了，火势肯定能控制住的，你们也别太担心。”

小吴还年轻，憋不住，提心吊胆一晚上找不到人说话，这会儿见了人那里还忍得住，便一股脑说道：“赵处长，您是管生产的，您去救火是那是认真负责帮厂里的忙，我们后勤可就惨咯，主管的仓库发生火灾，我们肯定要跟着吃瓜落，说不好啊，还要……”

“小吴！”见这人越说越离谱，马妤萍不得不出声打断，说完又瞄了赵汉生一眼。

赵汉生只当没听见的，这事儿他也不好说什么，确实是后勤监管不力，厂里追责的话后勤的人绝对逃不掉，他这会儿再不痛不痒地安慰倒像是幸灾乐祸了。

“小吴你回办公室去，注意听电话，别到时候领导找人找不到。”马妤萍还是挂心现场那边，不敢耽搁，把小吴打发回去守电话了。

马妤萍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赵汉生扶着她往那边走，他想着自己和马妤萍好歹打过几次交到，有些话和小吴说不上，安慰一下马妤萍还是可以的。

“你也别太担心，毕竟烧的只是个小仓库，无非是厂里的国庆福利耽搁一段时间罢了，又不涉及生产资料。你们后勤挨骂是肯定的，也许还会扣点工资，不过其他的处罚我估计不会太严重。”

第255章 进展飞速

马妤萍也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不过人家好心劝慰，她自然要领情。

“赵处长，借你吉言了，如果真是批评检讨扣工资，说实话这处罚不算重了，不怕你笑话，我今天确实是吓得慌神了，我这辈子也没见过火灾，这还是第一次。”

赵汉生笑了：“你可不像是第一次，我看救火的时候你冲得比谁都猛，有胆色！”

马妤萍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哪是有胆色，我怕得要命，那一瞬间只想着我是后勤部的人，我们管辖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纰漏，我总得做点什么，所以……”

“那也很可以了，你没发现就你一个女同志冲在最前头？我刚到的时候还吓一跳，想说这是谁啊，也太拼命了，后来才看出来是你。”

说着说着，办公室到了，赵汉生道：“你先去换衣服吧，然后我送你去医务室。”

边城钢厂建设的时候还是花了心思的，一般的厂里配不配医务室都可以，但边钢配了，而且医生还值班到夜里十二点，这会儿去应该还有人在。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马妤萍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更别提还是换衣服这么尴尬的事，赵汉生一说完她就迫不及待想开门进去，谁知动作太急，她刚一推门就没站稳往前头摔去。

赵汉生本就一直注意着，见状立马伸手一捞，好悬没让马妤萍再摔着，可两人的姿势比刚刚更尴尬了。

赵汉生一只胳膊贴在她胸前，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她的背贴在赵汉生胸前，好像整个人被他揽在怀里。

炙热的呼吸就在耳边，马妤萍面红似血，赵汉生也楞在当场。

几秒钟后，赵汉生忽的一下抽回胳膊，想道歉，又觉得道歉说不定更尴尬，只能稀里糊涂岔开话题：“那什么，你先开灯站稳，我在走廊等你。”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只不过现在心神不属的人又多了一个他。

赵汉生和季英杰长期分隔两地，他自己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结……

他脑海里妻子的形象应该任劳任怨温婉持家，而季英杰早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样子。即便家里的生活远比以前富裕得多，可他总觉得憋屈。

而且他和季英杰有多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

他一个已婚男人却成了不沾荤腥的和尚……

凭什么？

做妻子的难道不应该顺着丈夫来么？

赵汉生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突然觉得气闷。

办公室里，马妤萍刚一关上门就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只能撑着把手背靠木门，如果不这样，她怕自己会腿软再摔一次。

她都不愿意去想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会和赵汉生再三相遇，还一次比一次距离更近。

刚刚那一幕简直让她心跳到嗓子眼，整个人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忘了挣扎，连思维都凝固了。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让脸上的红潮退去，马妤萍轻抚胸口，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是意外，不必多想……

可不管她再怎么做心理建设，出来再见到赵汉生的时候，依然瞬间羞红了脸。

赵汉生听到开门声回头，清冷的月色中，他头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叫马妤萍的女人。

五官很平常，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妙的柔和之感，因为体弱，所以脸色常年有些苍白，却更衬得她安静与柔弱，而现在，脸上的红润却给她平添一分娇羞……

只一眼，两人都知道，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这次的火灾在消防员到场后迅速被扑灭，最后定损也确定了只有那批员工的年节福利被烧毁，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其他损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和赵汉生当初估计的一样，后勤部门被点名批评，部门领导和当天值班的人扣工资，剩下的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不过在那之后整个厂区进行了火灾隐患排查，消防演练也来了好几回。

而那天过后，赵汉生总会想起马妤萍名字，还有那个黑暗中的意外拥抱，以往和后勤打交道的事他大部分交给了下属，而现在他有空了都会自己去。

成年人的情感迸发有时难以用常理衡量，不需要羞答答表白，更不需要骑车拉手写情书，赵汉生在和马妤萍不断接触的过程中，越来越觉得，她的出现仿佛弥补了这些年与季英杰之间越来越大的空白。

对马妤萍来说，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被人呵护的滋味了，或者说她的前夫从来就没有呵护过她，她的前半生大多是苦难，而认识了赵汉生却让她第一次体会到有男人关心是什么感觉。

而以夫为天恰恰是马妤萍的性格，赵汉生在她身上终于找回了自我，一直自认为被妻子娘家压在头上的赵汉生，如何能够不沦陷？

两人的关系进展飞速，为了能时常与马妤萍相聚，赵汉生甚至直接从宿舍搬出去，在外头租了个房子。

马妤萍知道赵汉生有妻有子，可赵汉生说自己与妻子早就隔阂重重，现在更是天南地北，而马妤萍坦诚了自己的经历，直言自己也许无法生育，赵汉生既心疼又松了口气。

毕竟不用担心闹出人命不是？

两人就这么好上了，因为时间不长，厂里也没有人发现。

天高皇帝远，赵汉生只觉得日子过得很逍遥，越和马妤萍相处，他就越觉得这样的贤妻良母难得，比执意出去打拼的季英杰强多了，更别提马妤萍没有季中杰那样亲弟弟。

渐渐的，他不止一次想过干脆和马妤萍在一起算了，反正他有儿子也不愁没后，可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那个胆子。

当然，赵汉生是不会承认自己不敢的，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赵飞扬马上要高考了，怎么好在这当口闹离婚呢？

这次过年赵汉生原本是准备回去待四天的，可临行前马妤萍又病了，赵汉生不放心，所以腊月二十九走，大年初一就回了边城，这才有了站台上情人相见那一幕。

第256章 倒计时119天

赵汉生的心思季家暂时无人得知，自从他去了边城，他在季家就越来越没存在感，不是说季家人嫌贫爱富，但赵汉生并没有给与妻子和孩子足够的关怀，所以对这个女婿，季家二老是有些意见的。

至于季中杰，多少年前他刚开始倒腾电子表的时候，就觉得这姐夫有些懦弱无能，再到后来赵汉生反对季英杰做餐饮，那些所谓的小心思更是可笑，到如今，连回来过年都不情不愿。

要不是怕季英杰不舒服，他都想当面讽刺几句，不求你赚大钱，对老婆孩子多关心一点都做不到么？

真要说起来，赵汉生应该庆幸今生今世妻子有个好娘家，季芸芸又能未卜先知，不然他自以为不影响儿子高考就不影响了么？

没见上辈子赵飞扬因为疏于管理堕落成啥样了？

说实话季英杰和赵汉生夫妻俩都不太会管孩子，但巧的是这辈子最重要的高中阶段赵飞扬差不多等于住在季家，有尹继兰看着，又有季芸芸成天挥舞着小教鞭，这才能收获一颗冉冉升起的工科未来之星，所以给赵汉生扣一个不负责任的脑子绝对不冤。

马妤萍那边也没提要赵汉生离婚的事，她三十多岁了才头一次体会恋爱的快乐，每天琢磨的都是怎么把赵汉生伺候得舒舒服服，还顾不上想那么长远，或者说她不愿意去面对情人有妻有子的事实，既然人不在眼前就当看不见好了。

所以说啊，什么样的萝卜配什么样的坑，连掩耳盗铃的步调都这么统一。

…………

高三学生的寒假可谓是稍纵即逝，逝者如斯，电光火石，弹指一挥间，总之一个字，短！

大年初七，季芸芸和赵飞扬就不情不愿地恢复了六点半起床七点钟出门的苦逼生活。

大冬天要离开被子真是千难万难，尤其对于连睡了一个多星期懒觉的人来说，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小命一条，要你就拿去。

闹钟被一巴掌拍掉，然后换秦婶上来叫，季芸芸起身挣扎了一秒，又被封印回床上，尹继兰指派灭霸上来当移动狗牌不间断闹铃，结果灭霸大爷果断叛变，一步蹿上床尾，枕着季芸芸脚丫子睡得老香。

最后气得冒烟的尹继兰不得不上演掀被子**，季芸芸继续闭眼抗争，一把捞过枕头边的小橘子当暖宝宝抱在怀里，直到实在熬不过了，才带着杀气睁眼。

要了亲命啦喂，活不成了，要死了，小白菜地里黄了，这见鬼的高中为什么还要读半年啊啊啊啊啊？！

这时，赵飞扬从门口探出一颗脑袋，作死模式开启：“啧啧，瞧一瞧看一看啦，这是谁啊这是，师大附中未来的文科状元怎么还赖床啊，老天真是不开眼，这么懒的人不合适当状元吧，佛祖求你快把这为祸人间的妖怪收了，再晚就来不及啦……”

季芸芸那个气呀，随手捞起个什么就要往门口砸，谁知手边只有小橘子，而已经成年的橘大人早已成功突破十五斤，实在是扔不动。

见势不对，赵飞扬话音未落就转身溜了。

季芸芸，卒。

楼下餐厅里季爷爷季奶奶都在，刚刚疯狂逃窜的赵飞扬也已经上桌，季芸芸的起床气根本无处发泄，只能对着油条泄愤，一口一口碎尸万段。

赵飞扬看着就牙疼，忍不住道：“芸芸，你轻点咬呗，再把牙崩了！”

季芸芸横了他一眼，不理，转而跟小笼包展开殊死搏斗。

尹继兰就看着俩孩子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不过这都高三下了，该紧的弦还是得紧一紧。

“芸宝，飞扬，最后半年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来，别叫苦也别叫累，到时候一分之差就是天上地下，到时候再来哭再来叫就晚了！”

赵飞扬一向对尹继兰敬畏有加，大佬发了话，小兵自然点头称是遵旨一条龙。

季芸芸能说啥，老爸不在，老妈就是上帝，强迫自己换挡到刻苦奋斗模式，不断默念，冬天要到头了，春天就在下个路口挥舞着手绢……

大年初七的校园空空荡荡，除了头悬梁锥刺股的高三师生，一个会喘气的都没有。

短暂的寒假过完，很明显大家脸上都多了一丝焦虑。

一进教室，最显眼的变化就是黑板右上角多了几个显眼的粉笔字，高考倒计时132天。

以往热热闹闹的久别重逢大戏今天几乎看不到，有的人望着倒计时几个字发呆，有的人把书摊开来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反正都想要找点事情做，不然总觉得心里没底。

左洋隔老远就看到季芸芸走过来，悄没声息地凑过来在她隔壁坐下，指了指黑板上的字，又示意了班上神色凝重的同学们，暗戳戳地问道：“啥感觉？”

实在是左洋的五官太生动，季芸芸没忍住笑出了声，可班上太安静了，她这一笑，前后左右都回头看她。

季芸芸无奈，只能拉着左洋出去说话。

“我说你可真逗，人家都紧张兮兮的，你可好，怎么就不知道愁呢？”

左洋颇有些不以为意：“愁啥，反正我一本妥妥的，重本全靠天，这成绩我爹妈也满意，我还有什么可愁的。”

季芸芸服气，这心态碉堡了！

谁知左洋不仅不愁，还逗比依旧，她戳了戳季芸芸的手臂，悄咪咪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黑板上还没那玩意呢，是毕圣女说要有什么什么紧迫感，自作主张上去刷刷几下大笔一挥，倒计时就挂上了，你说她怎么这么能呢，显掰她会数数？还119天，谁还不知道就剩下119天呐，要她提醒？”

这毕圣女说的是学习委员毕岫玉，名字听起来仙气四溢，人也挺肆意的，从高二分到一个班起，季芸芸就没见过她低调的样子。

毕岫玉是班长，嗯，副的，可她比人正的谱还大，班长是个老好人，成绩又不如毕岫玉好，所以平时也不和她计较，毕岫玉就挂着老二的名头过着老大的瘾，不过她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无非就是爱出风头罢了。

第257章 有点飘了

毕岫玉的成绩常年保持年纪前十，也没惹是生非，所以班主任就没太多管，高三重点班的学生们更是一门心思考大学的，对于毕岫玉这号人物，大部分人都敬而远之，没人跟她顶牛。

那为啥看不惯她还要选她当副班长呢？

因为正班长都是老师指派，一般轮不着她，副班长又只有她一个人感兴趣，连个备选项都没有，所以毕岫玉这副班长一当就是两年。

左洋从来就看不惯她，这回毕岫玉到黑板上秀了一把，左洋就没忍住想跟季芸芸吐槽，季芸芸就无奈了，关键是她懒得在意毕岫玉这号人，反正毕岫玉从来不敢管到她头上。

不想进教室感受那种沉甸甸的气氛，季芸芸也乐得跟左洋闲扯，笑道：“要不你进去把那几个字擦了？然后我号召全班同学一起送你面锦旗，封你左壮士，如何？”

左洋气得瞪眼，作势要打：“好啊好啊，季芸芸你过个寒假学坏了，还是不是好姐妹了，你就不能跟我一起表达一下愤慨？”

季芸芸咯咯直笑，这就是走路要挽着手，吃饭要一起吃，厕所要一起去，吐槽也要一起骂的青春好闺蜜，想想就觉得有趣。

有句话特别腻歪，但用在这里却特别合适这就是青春年少啊！

就在季芸芸短暂沉浸在少女文青的感慨中时，班主任卢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季芸芸，左洋，怎么在外头站着，不冷啊？”

左洋偷瞄了一眼，缩着脑袋低声嘀咕了一句：“也就是有你在，换个人卢师太可没这么温柔。”

季芸芸扶额，左洋明明比她大三岁吧，为啥姐姐妹妹的身份搞颠倒了呢？

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个了，季芸芸转身跟老师问好，然后拽着左洋进去。

卢颖一进教室就发现了气氛远比她以为的更加沉重，觉得奇怪，她还准备先做一轮动员呢，没想到孩子们好像自我动员过了，而且看着像是动员过头了。

顺着一些人的目光一看，嚯，怪不得这么有紧迫感呢，倒计时都挂上了！

正好跟她要说的话不谋而合，时间过一天少一天，高考前的每一分钟都是要紧的，现在放松就等于高考后的眼泪，后悔是没有用的，只能努力在前头。

卢颖开始了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前的动员演说，着重提到了倒计时的必要性，季芸芸用余光扫向隔壁的隔壁，果然见左洋开始撇嘴，毕圣女的圣光普照获得了官方认证，左洋肯定恶心坏了。

卢颖连续讲了二十分钟才停，其实她并不是个爱嗦的老师，但高考已经迫在眉睫，她必须给学生们紧紧螺丝。

季芸芸听得头昏脑涨，她宁愿多写两张卷子也不想听老师念经。

很快，季芸芸的“愿望”得到满足。

补课阶段嘛，都是一个半小时一堂的大课，课本该讲的也早就讲完了，除了做题和讲题没别的事可做，所以等待大家的就是数不清的卷子。

季芸芸痛苦得直挠头，对于一个过目不忘的文科生来说，题海战术大概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痛苦，想哭，感觉不会再爱了……

这一整天，还有接下来的许多天都会是这样，季芸芸不得不开始思考，也许可以请长假在家复习？

但老妈应该不会同意吧，无论自己再考多少个第一，再怎么保证绝对不影响学习，应该都说服不了她，尹老师只会一句话扔过来，少给我胡闹啊。

哎，说白了自己还是一个苦逼的高三学生，还有119天才能熬出头，在此期间，一切“出格”的提议都可能遭到无情镇压，再加上还有一个赵飞扬，总得考虑考虑他的情绪吧。

所以啊，还是得忍，谁让老爸去港城出差了呢，他在的话自己还能有个同盟军。

不过，也不全是悲剧，唯一的好消息是补课期间不用上晚自习，五点半就能放学回家。

赵飞扬在楼梯口等季芸芸，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

“哈哈哈哈，赵飞扬，你这是被老师骂了？”左洋毫不留情地大笑道。

赵飞扬不想理她，并向她发射了一百张卷子。

赵飞扬旁边是高了不少的杨聪，上学期后半段他就开始猛往上蹿，这才一个寒假没见，一下就觉得他比以前又高了两三厘米。

杨聪微笑替两人解惑：“他这是被卷子折磨的，他说这一整天每个老师进来都只讲了三句话不到就开始发卷子，喏，然后就成这样了。”

左洋迈步过去，特别哥俩好地拍拍赵飞扬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赵飞扬，加油哦！”

如果左洋的表情不是那么皮，赵飞扬还能假装相信一下。

“你别得意，我不信你们班老师那么仁慈，说不定你的卷子比我还多呢，而且我好歹写写公式算算数就能答题，历史政治总不能写公式吧，啧啧，作为朋友我决定送你句祝福，祝你的钢笔墨水永远写不干！”

赵飞扬越说越开心，果然幸福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看到左洋越来越凶的脸，赵飞扬突然觉得晴空万里了呢！

“赵飞扬，我打死你！”

左洋抬手就是一拳，赵飞扬身高腿长，怎么可能让她得逞，一个箭步往杨聪身后一躲一躲，然后飞奔下楼，还作死地放叫嚣话：“来呀来呀来呀！”

杨聪和季芸芸落在后面，杨聪边走边问：“你确定了要考京外吗？”

季芸芸点头：“嗯，反正我也喜欢外语，我有个伯母正好是外事部门的，她也一直建议让我考那里。”

面对杨聪倒不用藏着掖着，反正对于未来的规划她现在是越来越清晰了。

想想，只要她专业素质过硬，又有林纯汐力荐，随员出访的机会肯定会有，然后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她都可以一力搞定，从此获得多功能人形自走智能翻译机的称号……

季芸芸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嗯，克制，要注意克制。

她突兀地咳嗽了几声，引得杨聪侧目。

“怎么了，不舒服？”

季芸芸干笑：“呵呵呵呵，没有没有，突然呛到了而已。”

第258章 都属于欺负人

季芸芸随口问道：“你呢？”

杨聪低头看了季芸芸一眼，却只看到她低头后晃动的马尾和脖颈处细碎的绒发，一时竟有些呆了。

许久听不到回答，季芸芸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杨聪双眼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芸芸无奈伸手晃了晃，喊了几声：“嘿，嘿，葱头，洋葱头！”

杨聪这才回过神来，白皙的脸上上浮上一层红晕，赶紧开口回答：“哦哦，我想考华清，嗯，华清。”

哪知季芸芸脑子已经飞出去好远，盯着杨聪的脸色啧啧赞叹：“葱头，你这皮肤以后肯定有不少女生羡慕，又白又嫩又细又滑，啧，了不得了不得！”

杨聪脸色爆红，什么鬼，他不需要女生羡慕啊！

可是从小到大他就没赢过季芸芸，哎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皮肤好总好过皮肤差吧，杨聪自我安慰着。

其实他刚刚想的是，如果季芸芸也能考华清就好了，凭她的成绩绝对没问题，可惜她已经有了想去的学校，他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毕竟华清是以理科著称的，他只能换个方式，他可是特意了解过的。

“你具体想考什么专业呢？如果是外交方向的话，华清也有国际事务与国际关系专业，排名全国第一呢。”

其实这话说完杨聪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再怎么好华清也是个理科为重的学校，外语系也只有英语、日语，他劝人都不知道找不到理由。

季芸芸倒是不知道他有这么“崎岖”的心路历程，也有些意外他对自己的选择这么上心，闻言笑道：“想忽悠我上华清啊~”

杨聪觉得自己的脸红是好不了，这还让他怎么说，他确实是想忽悠季芸芸上华清啊！

“我，不是，我……我，那个，就华清也不错啊！”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杨聪觉得自己还是别再开口了吧，太那什么了！

季芸芸止住笑，认真解释道：“我知道华清不错，可是不适合我，一来我想多学几门外语，二来京外几乎是外交的大本营，我也认识那里好几位教授，所以那边是最合适的选择。”

杨聪也知道，其实按季芸芸的成绩全国哪个学校去不得，既然最终选择京外肯定是有原因的，京外一定有别的学校比不了的地方。

“好吧，我也就是问问，你想走这条路肯定是京外更好，即便不是京外，京大和人大在外交专业上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怎么也排不到华清的。”

杨聪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季芸芸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要跳级，杨聪哭着闹着也要跟着跳，初中虽然没在一个学校，高中也考到一起了，现在到了大学，洋葱头粘人精的属性竟然还在！

前世大家小学毕业之后就再没见过，后来杨聪去了英伦，同学聚会也没回来，她只能从旁人口中偶尔听到这个学霸同桌的消息，得知他在帝国理工读到博士，当时还一阵惊呼，毕竟这个段位的学霸上辈子她也没见过几个。

粘人精还是要顺毛撸的，就跟小学毕业时那样。

“没关系啦，反正大家都在京城，对了，云珑阁在京城也开店了，到时候咱们去吃呀，你喜欢的菜都有。”

杨聪也知道只能如此，总归想见还是能见到的。

看着身边越来越耀眼的女孩，杨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不受控制了。

…………

高三下的主题除了做题还是做题，除了学校的月考，还有几个省重点中学一起组织的联考，再就是市里的摸底考、模拟考，反正五花八门的考试，考得人头晕眼花，脑子里全是考考考。

但这就是高三，这就是大结局前的山峰与低谷，总要一一迈过才能真真站到独木桥前。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从三位数变为两位数，十位数从9变成8，再变成7，再到后来有些人都不敢看了。

一开始毕岫玉还自得其乐地每天上去擦了又写，再后来连她都开始绷着脸，因为她联考的时候往后掉了几名，原来铁打的年级前十落到二十，这下子她也慌了神。

有一天倒计时应该从63改成62，结果她精神恍惚写成了26，有个成绩在班上吊尾车的女同学一进教室就见到刺眼的26，直接崩溃痛哭，谁都劝不住，告诉她是写错了也没用，实在是压力太大了，情绪需要发泄。

其实七班作为文科班火箭班，即便在班上吊尾车，考个普通一本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女生承受力比较弱，班上又都是成绩很好的牛人，她本来就焦虑，一下子看到还剩26天，就慌了神，这是被吓哭的。

而毕岫玉也收获了一枚枚白眼，大家压力都大，都被倒计时折磨得痛不欲生，虽然知道毕岫玉也冤枉，但这时候谁管她，本来就没人缘，这时候自然是所有人埋怨她，谁让她自己写错了呢。

这只是一个插曲，但高三的氛围确实一日比一日紧张，即便师大附中是江市最好的学校，大家依然不敢放松，谁知道会不会马失前蹄？

名落孙山可不是开玩笑的，考差了就是考差了，是可以重来一回，可复读又是一年，而且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考得更差？

连考七八年的人不是没有，有的人老同学都毕业结婚生娃了，他老人家还在考，屡战屡败，最后不得不拿着高中文凭，以“年迈”之躯落后人家无数步踏入社会。

那样还真不如直接考个大专拉倒，好歹学门手艺，也不至于抱着虚无的幻想一年不如一年。

不过这些都和季芸芸没有关系，林纯汐早就打电话过来说了，只要季芸芸能过一本线，京外直接提档特招，专业随她选。

但季芸芸哪是得过且过的人，考了这么多年第一，高考这么糊弄能行？丢人不？

所以季芸芸压抑了自己想请假回家的念头，坚持待在学校，任凭自己被题海淹没。

有时候她都惊叹于人类的脑容量，以她的记忆力做过的卷子想忘都不可能，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在脑子里划区域分类管理，也能够随时调取所需记忆，这么多东西一年一年往里塞，她估计自己早就精神分裂了。

所以啊，金手指什么的实在太bug了，季芸芸觉得自己无论参加什么考试都属于欺负人。

第259章 未来会很精彩

在高三后半段，季中杰都尽量待在江市，包括季英杰也决定回来待两个月，孩子高考是头等大事，虽然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归守在旁边会安心一些。

季英杰直接接管了每天的晚饭，别的上不了手，做饭她在行啊！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安神补脑，养心补气，换着花样来。

原本季芸芸和赵飞扬中餐都吃学校食堂的，季英杰回来后连这个活都揽过来了，原想着附中离云珑阁不远，俩孩子放了学直接去就行，后来还是觉得浪费时间，不如她做好了送去，孩子们吃完了还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祁格子、杨聪、左洋还有林琅也跟着有了口福。

每天中午季英杰都准时过来，三个三层餐盒装菜，一个保温桶装汤，饭和水果另放，季英杰一手拿不了，必须得开车才行。

左洋对此叹为观止，她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对赵飞扬说的：“你妈妈是厨神在世！”

第二句还是对赵飞扬说的：“你要是考不好都对不起你这些年吃进去的饭！”

所有人一哄而笑，戏谑地看着赵飞扬吃瘪。

赵飞扬竟无语凝噎，合着他老妈辛辛苦苦做好饭送来，这些人吃干抹净，拍拍手走人，走之前还要找一顶锅给他扣上。

损友，全都是损友！

季芸芸也跟着起哄：“就是，姑姑的好手艺是用来招待栋梁之才的，给学渣吃那是糟蹋了。”

赵飞扬这就不乐意了：“说谁是学渣呢，你见过年级前40的学渣？”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冤枉，明明自己已经很优秀了好么？！

众人更乐了，赵飞扬确实一直在进步着，上学期还排在五十名左右，最近一次统考竟然又进步了十名，惊掉了一地眼球。

这时候大多数学生的成绩基本已经固定下来了，像赵飞扬这样还能保持上升态势，且一次性提升20%的着实不多。

所以左洋一想，也对啊，赵飞扬已经不是学渣很久了，那还能怼谁？

杨聪，大牛，pass。

祁格子，小牛，pass。

季芸芸，天上的牛，不计入统计范围，pass。

赵飞扬，越来越牛，pass。

看来看去只剩下林琅和她自己，悲催的是，林琅和她半斤八两，不是成绩不好，但是在一群学霸中间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但是，谁让林琅这回总分没她高呢，所以对不起了林琅同学，只能牺牲你了。

左洋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琅这里，在林琅惊恐的目光中，嘲讽技能开启：“我说小林子啊，你要努力啊，季阿姨每天这么辛苦给咱们送饭，你说你不考个好分数对得起她么？对不起啊是不是，所以你要加油，必须赶上我们前进的步伐！”

林琅颤抖着手指，面对左洋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个女人良心大大滴坏，坏透了！

左洋也就比他多考三分而已，三分！

左洋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右手老神在在地比了个三，继续扎心：“三分也是差距，我们班卢师太常说，一分压倒千万人，你想想这三分隔了多少人，我在走廊这头，你在几百里外三十八中的走廊那头，说不定这么点距离还塞不下咱们中间的人山人海呢，你说，你能不努力么？能不奋发向上么？能不放手一搏么？必须不能！”

左洋的“演说”越来越激昂，季芸芸几个喷笑看她耍宝，有她在，什么时候都能不缺笑料，逗比开心果的属性不是白来的。

林琅都要哭了，他一个字都没说呢，左洋已经洋洋洒洒一篇“讨贼檄文”砸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林琅考试没及格呢，三分啊三分，要不要这么狠！

小伙伴太凶怎么办，在线等，挺着急。

…………

时光流逝，对高三的学生来说，日子不是过没的，都是坐着火箭飞没的，实在太快，一不留神高考大魔王已经快摸到门口了。

1992年的高考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北方巨无霸大国的崩溃会不会出现在政治和历史考卷上。

从去年底直到现在，关于北方巨人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国内又开始了一场关于姓“社”还是姓“资”的讨论，“中国将往何处去”的焦虑在社会各处蔓延。

前段时间季中杰长居京城也是因为担心政策说变就变，对他来说，对正在茁壮成长的万家来说，那无疑将是8级强震，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还是杨国庆安抚了他，让他安心，而且告诉他国家一定会坚持改革开放不会变，只有持续发展才有出路。

事实证明，杨家坚定不移地支持改革，位置从来没有坐歪过，92年年初设计师老人家的南方之行更是给事情定了基调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些事季中杰没有回来讲过，可那段时间他的焦虑是真的，忙也是真的，直到最近，临近高考前两个月，季中杰回家来才常见笑容，而且听他说，等家里两位小祖宗高考过后他又会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其实熟知历史的季芸芸对此心知肚明，北方的巨人注定会有此一劫，没有晚一天也没有早一天，国内也势必会因此产生疑虑和争议，但最终华夏巨龙终将迈步向前，腾云起飞。

前世的这个时候，刚满16岁的季芸芸只是天真少女，世界的风云变幻与她无关，更与季中杰无关，而今以一个成年人心态再次经历这些，季芸芸只觉得内心一股豪情油然而生，虽然依旧力微，但父母已经搭上了时代红利的飞梭，迎着滚滚洪流，奋勇向前。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但更重要的，这是拼搏奋斗的时代！

月色中，季芸芸凝神看向窗外，距离92年的高考还有29天。

虽然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但上大学始终有一层特殊的含义，那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成长，离开遮风挡雨的屋檐，直面世界。

也许从前她只能以小孩子的身份通过父母的触角试探着改变命运，几个月后，她将真正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还有许多理想，有许多征程，有许多风雨兼程，她想，她的未来会很精彩。

第260章 多蹭蹭

高考前这半年，新希望的英语补习班基本个个爆满。

英语毕竟占了100分，又是大多数孩子的老大难，现在外语学习氛围又不像十几年后那么浓厚，所以已经颇具名气的新希望就是学生和家长们筛选之下比较靠谱的选择。

而且辅导班这个东西传染性极强，只要有班上一个人去了，孩子回去一说，家长能不上心？又或者家长们上班时聊起了孩子的学习成绩，只要有一个人提起新希望还不错，在家长群体里的传播速度会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新希望的高三英语补习班有个言简意赅的名儿，叫高考英语冲刺班，几十人的大班、十人左右的小班，还有一对一的精品班全都供不应求，要不是老师有限顾实在不过来，再开多少个班一样会爆满。

这时候可没人提什么素质教育、劳逸结合之类的，有的学不赶紧学你在想什么呢？！

什么，孩子不乐意？没关系，家长会逼得孩子们乐意！

高考招生是按比例来的，多一分就多一分希望，也许隔壁家的孩子去新希望报了个班多考一分正好压线，自家孩子没去少考一分只能落榜，到时候再去后悔也没用了。

就是因为这种“不去会吃亏”的情绪日益高涨，新希望的课程才越来做火爆。

就连师大附中这种排名第一的省重点都有不少学生是新希望的忠实拥趸，每周末至少有两个小时是扎根在新希望的。

更有意思的是不少人还藏着掖着，生怕秘籍被人学了去，到时反过来压自己一头就划不来了。

五月初的时候，季芸芸的16岁生日过得特别简单，不是不想庆祝，主要是季家人怕影响到孩子，还有一个月零四天就要高考了，家里的两个小祖宗是重中之重。

别说过生日了，家里人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孩子复习看书。

季芸芸被家里人草木皆兵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她和尹继兰说不用这么刻意，谁知尹继兰瞪了她一眼，说她没关系赵飞扬还有关系呢！

季芸芸还能说啥，拇指一竖，尹校长霸气！

倒是季中杰觉得过意不去，16岁生日呢，算得上半个成年礼了，就这么囫囵吞枣地糊弄过去，季中杰觉得太委屈他大闺女了。

生日当天他把季芸芸叫到一边，偷偷告诉她，说是已经把京城的院子给她装修好了，家具家电也都配齐了，帮佣的阿姨也已经就位，到时候去京城上学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说实话那院子买了之后季芸芸还从来没去看过，不提她都忘了，没想到老爸在京城那么忙还抽空把装修给弄了，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什么好用什么，怎么贵怎么来，在她身上老爸一向舍得。

一想到自己也是有四合院儿的人了，还是未来名震全球的“女人中的战斗机”邓女士的院子，季芸芸就有些小激动，于是勉强忍住了告诉老爸大一大概率要住校的事儿，毕竟他满脸都写着我季中杰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我闺女感动得都说不出话了！

…………

高考前最后一个月，班上的同学们没事儿都不怎么瞎聊天了，也许越是好学校，大家的紧迫感越强，鱼跃龙门的机会，把握好了也许就能一飞冲天。

五月中旬过后，各个班都开始有申请自己回家复习的学生，学校一盖不放，主要是不敢冒这个险，江大附中和一中死死追在后头，万一这边把孩子放回去了，到时候出什么偏差，不仅学生自己后悔，学校也要后悔，这可都是升学率啊！

最后的半个月老师也不再讲课了，每天就轮番坐在教室里答疑，理科710分，文科640分，高三师生们恨不得每一分都掰开揉碎了反复琢磨，研究到极致。

季芸芸依旧放松，虽然比上辈子提前两年高考，考题也一概不记得，但对于大脑堪比cpu的她来说，卷子弄出花来也不在话下。

从小到大做过的每一分卷子、看过的每一本书，连标点符号都印刻在脑海里，不开玩笑地说，新华字典她能从头背到尾，这种bug不是开玩笑的。

但季芸芸的云淡风轻明显和周围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左洋都开始患得患失。

虽然她的口头禅一直是“本科无忧重本靠天”，但真到了大战当口，左洋还是紧张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开始无时无刻不粘着季芸芸，林琅问她为什么，她老人家理直气壮地给了个理由，呃，不是理由的理由在状元身上多蹭蹭，说不定能沾一点文曲星的福气！

林琅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有用呢，哪怕一点点都行啊，这可是决定命运的高考啊……

等他回过神来，再一看，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三观碎尽。

一直比较含蓄的祁格子已经悄没生息地挪到季芸芸的另一边，和左洋一左一右抱着季芸芸两只胳膊，面露虔诚。

大学霸杨聪竟然也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指，在距离季芸芸头发丝儿一厘米的地方“疯狂”试探。

而赵飞扬一脸“你们这些凡人哪里比得上我，我可是天天和表妹在一起”的优越之色。

只有他，林琅，傻兮兮地思考人生，怕不好意思，怕丢面子，没见这群不要脸的牲口们已经一拥而上了么，等他做好心里建设，“状元”身边已经没位置了！

时间溜得飞快……

6月5号下午师大附中开始放假，6号休息一天，7号所有人奔赴考场。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季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季芸芸很镇定，赵飞扬么还算镇定，剩下的大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心里头一个比一个紧张。

大家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僵硬地笑着，让两个孩子好好吃，晚上好好休息，争取明天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高考。

季芸芸真怕大家假笑下去脸会抽筋，吃完饭就说上楼看会儿书，赵飞扬也忙不迭地放下碗，跟着她一起跑上楼。

第261章 临门一脚昏过去了

等进了书房，赵飞扬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叹气道：“我妈也太那啥了，本来我不怎么紧张的，她再一笑，哎哟喂，我牙都酸了，喏，你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季芸芸正站着消食，举手、收腹，靠着墙根抬头望天。

她也没往赵飞扬这看，直接说道：“别呀，继续发扬你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不就是高考么，有什么大不了。”

季芸芸这么说还真不是调侃，赵飞扬的成绩这两年进步很多，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赵飞扬的排名全校第35。

这个名次是什么概念呢？

江市是千湖省省会，教育资源最集中，生源也最好，而师大附中又是排名第一的高中，如果赵飞扬高考还能有这个发挥，大概率能保证全市前300，甚至更靠前，全省也能排到前1000。

到时候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可能差一点，但其余高校都是妥妥的，报一个京城的重点本科绝对没问题，他喜欢的电子工程专业也不在话下。

赵飞扬自己信心也挺足的，毕竟高一进校的时候他可是挂尾车，三年下来一跃成为年级前50，学校不少老师都以赵飞扬为例激励自己的学生，所以到了现在，直面高考这一刻，他无所畏惧。

这辈子赵飞扬早早定下了人生目标，也通过努力获得了实现目标的能力，季家永远是他坚实的后盾，可以说他的人生早已和前世不同。

高考不过前进路上的一道门槛，跨过去就是了，赵飞扬本就是个豁达性子。

他这会儿也不太想看书，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滴溜溜瞪着天花板开始瞎想。

“诶，你说明天会不会有人在考场里吓哭？”

季芸芸突然想到许多后世关于高考的趣闻轶事，有些想笑。

什么跑错考场之类的就不说了；有准考证掉进下水道请消防员抡大锤砸的；有人早早到了考场但站在门口晃神忘记进去的；还有高考头一天在家营养补过头，考试当场鼻血狂喷的……

有些考生家里实在重视过了头，家长楼上楼下求爷爷告奶奶让邻居那几天少冲马桶，怕噪音影响孩子备考……

有的家长迷信送考一定要乘尾号是“6”的出租车，结果一直等不到，眼见着要迟到了然后求助交警……

庙里的平安福卖到脱销，文曲星被摸到掉漆……

考场周边的宾馆酒店全都爆满，全是送考的家长包来给孩子午休的，还有些土豪家长直接辆开着房车停在考场周围，确保孩子一出来就有的吃有的睡……

还有些就很心酸了，比如当场情绪崩溃的，比如晚了两分钟家长下跪哭求也无用的……

每年高考都是一出人生百态，有人得意，有人失落。

“可能有吧，心理素质差的昏过去都有可能。”季芸芸随意回答了一句。

“啧啧，那真是可怜了，寒窗苦读十二年，临门一脚昏过去了，醒过来发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又昏过去一回，一闭眼一睁眼一上午没了，得嘞，回学校复读吧！”

赵飞扬的语气实在太幸灾乐祸了，要是再叼根草，纯粹就是个痞子。

季芸芸不由得瞟了一眼，见赵飞扬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晃得飞起。

“你得了吧，别这么瑟，安安心心过完这三天，祈祷一切顺利！”

“我们能有啥不顺利的，无非是考场远一点，诶对了，你们班有人跟你一个考场么？”

季芸芸和赵飞扬考场刚好分在一处，江市三中，离家大概七、八公里的样子，说远也不算太远，这时候也不存在堵车的可能，开车10分钟就能到。

季芸芸摇头道：“没有，估计到时候一个认识的也没有，杨聪他们跟咱们也不在一处，这次打得特别散，咱们俩能在一个地方纯属运气好。”

赵飞扬随意道：“其实也无所谓，又不指望作弊，在一个考场也没啥用，无非是考完能对对答案。不过我是不想对的，影响心情。”

赵飞扬满不在乎，他自有一套歪理：“你看啊，如果我和杨聪在一个考场，到时候考完出来，我一个没忍住嘴贱问了，然后十道题有八道题不一样，那我还考啥，不擎等着心态崩溃么！”

季芸芸再也绷不住，笑喷了。

“哟，你也知道错的会是你，可以啊，我以为你天下第一呢！”

“怎么，还不兴我有自知之明？人家是奔着前三名去的，我发挥好了也就是前三十的命。”赵飞扬鲤鱼打挺一下坐正，忽而挤眉弄眼道，“你笑啥，难不成你这么看好我，认为我能超过杨聪？”

“呸，乐不死你，你要是真能超过杨聪，我私人掏腰包送你一部最新款的电脑。”

季芸芸原本是随口一说，然后突然想起今年10月份ibm会推出第一款以thinkpad命名的笔记本电脑thinkpad 700c，如果赵飞扬真能一飞冲天，到时候买一部送他也不是不行。

赵飞扬闻言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瞪得圆溜儿了，可还不到五秒钟，就跟没封口的气球一样，噗嗤噗嗤瘪了下去。

他两眼黯淡无光，有气无力地抱怨着：“你这不是开玩笑么，我怎么可能超过杨聪，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可能啊！”

“你说你，没事儿提新电脑干什么，好气啊好气啊，我要跟舅舅诉苦，他闺女的心乌黑乌黑的！”

赵飞扬在外头当然不会这么没出息，输了就告家长，但他从小被妹妹欺压惯了，真的没办法。

两个明天就要高考的人，完全没有要复习的意思，天南地北瞎胡聊，想到什么说什么，而且也没人上来打扰，如今他俩是全家的小祖宗，基本上想干啥干啥。

这时，书房的门把手啪嗒啪嗒作响，响了半天也没开，还有胳膊腿时不时敲在门上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尹继兰刻意压低的喊声。

“哎哟，卓云，快回来，别去闹你哥哥姐姐，他们明天要高考呐！”

季芸芸一听就知道，是小跟屁虫季卓云来了，刚刚他们上楼的时候他就闹着要跟来，无奈饭没吃完，被尹继兰禁止下桌。

季芸芸过去开门，然后就见到季卓云一脸倔强地挂在把手上，脚都离地了还不愿意放手，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明显对妈妈不让他找姐姐这件事感到“悲愤欲绝”，那小模样简直可爱爆了。

季芸芸笑得不行，赶紧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季卓云马上搂住姐姐的脖子，紧紧靠在她肩上，然后奶声奶气地指着尹继兰一脸控诉。

“妈妈坏，不让我找姐姐！”

第262章 太离谱了吧

尹继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小鬼头，自从会说话开始就这样，仗着自己特别可爱，找妈妈告爸爸的状，找姐姐告妈妈的状，实在不行还能去找爷爷奶奶，一般人真的闹不过他。

季卓云如今快满两岁，简单的句子都能说了，小嘴利索的不得了，扮可爱装可怜更是天生就会，简直无师自通，他不说话的时候吧，就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你，看得你心都化了。

比如现在……

季卓云“控诉”完后，还是搂着季芸芸不放手，然后就抬头望着季芸芸，眼睛水润润的，就好像在问，姐姐不会真的不和我玩的吧？

尹继兰还是决定自己来当这个坏人，毕竟季芸芸和赵飞扬明天要高考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卓云，乖一点好不好，哥哥姐姐明天要高考的，很重要，如果你现在吵到他们，明天考不好的话姐姐会很伤心，会哭的！”

“会哭”的季芸芸脑门上滑下三根黑线，尹校长您这么光明正大黑自个儿闺女，不太好吧？

季卓云开始陷入思考，以他不到两年的人生阅历是不可能明白啥叫高考的，但是伤心两个字他懂。

季卓云有些不知所措，他最喜欢姐姐了，不想看姐姐哭，有些怯生生问道：“高考是什么？”

季芸芸抱着卓云，伸手整理了一下他微微汗湿的头发，耐心解释着：“高考是一件对哥哥姐姐都非常重要的事情，等你长大了也会经历高考，你不是想开飞机吗，等你以后通过了高考就可以学习开飞机了！”

之前老爸给他带回来一个飞机模型，季卓云爱不释手，一个劲地说以后他要开飞机，所以季芸芸就拿这个来给他举例。

季卓云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虽然还是抱着季芸芸不愿意松手，但没再闹着要季芸芸陪他玩儿了。

他想了想，然后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句：“那姐姐高考要多久？”

季芸芸比了个三，道：“三天。”

季卓云又问：“姐姐要出差三天，晚上不回家吗？”

因为季中杰老是出差，所以季卓云这两个字说得溜溜的。

“不是呀，我每天都会回来，就跟平时上学一样。”

“那……”

尹继兰忍不了了，她算是是看出来了，要是再不打断，这姐弟俩鸡同鸭讲能讲到天荒地老，季芸芸敢这么轻松潇洒不当回事，她可不敢，再说还有个“正常”考生赵飞扬呢！

尹继兰麻溜地把季卓云从季芸芸怀里扒拉出来，抱起他转身就走，果断无视他十八里相送的肉麻表情，还有拼命朝姐姐伸出去的小手，还有那句……

“姐姐，等你考完了我再来看你！”

季芸芸冷汗又滴下来了，在一边看戏的赵飞扬开始无声狂笑，笑得都开始捶腿。

“哈哈哈哈哈哈，卓云真是太逗了！还考完了再来看你，感觉你不是去高考，是去蹲大狱啊，他是那个好心来探监的！”

其实季芸芸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可谁让那是自己弟弟，探监就探监吧，反正也就三天，但赵飞扬这个“狱友”有什么可得意的，他不是一样得蹲三天么！

“赵飞扬同学，我好歹三天后就能出来，你倒是要小心了，万一三天不够，可能得加刑一年，那可是整整一年呢，到时候可没人陪你！”

说完，季芸芸就老神在在地转身走回书房，在书架上随意抽了盘磁带，也不管是什么语种，戴上耳机就开始听，靠在椅背上前后摇摆，手指还随着内容的韵律打拍子。

赵飞扬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在原地想了五秒钟才搞清楚，季芸芸这是说他考不好会复读哇？

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季芸芸这个臭丫头做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赵飞扬不愧是被打击习惯了，假模假式地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拳，在脑子里对季芸芸进行第n次终极审判，然后又没事人一样又躺回沙发上，左腿翘在右膝上，脚尖依然晃得随心所欲。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想看书，也不想做题，什么也不想干，就乐意这么发呆放空。

两个明天就要高考的人一个比一个悠闲，也不知道执意把季卓云弄走的尹继兰看到这一幕会有啥想法。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今天就是6月7号，一年一度的高考即将揭开帷幕。

楼下的厨房里一片忙碌，粥就有甜咸各五种，还有小笼包、汤包、油条、手擀面、小馄饨、小米糕、萝卜糕等等等等

丰富至极，应有尽有！

赵飞扬刚一下楼就被这样的大阵仗镇住了，这也太离谱了吧，知道的人明白这是高考，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这是最后一餐……

啊，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鬼话呢，这就是为了高考，对，为了高考助力！

季芸芸也收拾好下楼，见赵飞扬堵在楼梯上不走，奇怪道：“诶，你中了定身术了？走呀，赶紧吃饭，我都饿了！”

赵飞扬往餐桌那边示意，季芸芸探身往那边一瞄……

嚯，好家伙，东西多得要堆起来了！

要知道季家的餐桌供十二个人用餐还绰绰有余，就这样，桌面上的玻璃转盘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早餐比晚餐还丰盛。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跟平常一样下楼、吃饭，很明显作为大厨的季英杰有些紧张过了头，直接把爆棚的关心化为实践。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有口福了不是？虽然不能吃太饱怕犯困，但挑着喜欢吃的一样来一点就差不多了，无论如何这也是大人的一片心意嘛！

季英杰端着最后一笼虾饺出来，一见俩孩子的面儿，马上开声招呼：“快来快来，想吃什么就吃啊，什么都有，你们喜欢的都有！”

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的季奶奶终于等到活干了，孩子们想吃什么，刚说出口就送到跟前，就差喂到嘴里了，季芸芸和赵飞扬活生生成了三等残废，一张嘴就有人投喂。

第263章 再考不上我肯定活不成了

尹继兰和季中杰根本插不上手，之前说让大姐少弄点，她不听，现在让老太太别这么“勤快”，老太太同样充耳不闻。

对于俩孩子投过来的询问目光，他们也只能感叹一句，无能为力啊！

好不容易享受完一顿帝王般的早餐，终于轮到季中杰发光发热的时候了，这几天他都会担任送考司机。

而且送考的车还不止一辆，前头季中杰带着俩孩子，尹继兰好不容易抢到一个副驾的位置，后头保镖再开一辆，载着季英杰和季家二老一起奔赴考场。

对老一辈来说，家里一下子要多两个大学生了，这可是大喜事儿啊，怎么隆重都不为过。

92年的江市，街上除了大辫子公交电车，少数小汽车，再就是茫茫多的自行车大军，从季家到江市三中的路程与往常一样，畅通无阻。

8:00，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三中门口已经围满了赶考学子，另外还有比学生数量更多的家长。

像季芸芸和赵飞扬这样，两个孩子带六个大人加一个保镖的大阵仗虽然独此一家，但大部分人至少也有一个家长陪考，或者父母都来的也不在少数。

车不好往里开，索性就在路口停下，然后一行人步行往那边去。

一路上所见，家长们无不谆谆嘱咐，考生们或神情紧张，或神游天外，或心有不耐，或胆怯退缩……

到了这时候其实说什么都没用了，凭的是谁有大心脏，谁有真本事。

高考作为一个相对来说公平、公正的选拔平台，家世和背景的影响力已经被降到最低，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爬天梯的机会。

当然，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或者家里有权有势的孩子，从小获取知识的途径更多，教育资源也更多，这无可厚非。

但再怎么获取资源，最终还是得落实到高考本身，总归最终那一榔头得考生自己敲下去。

试想如果没有每年一次的高考，寒门学子如何竞争？

连机会都不可能有！

寒门难出贵子，并不是一句玩笑。

但高考却是一个所有人肉眼所见的，触手可及的，通过努力就能有收获的公开竞争平台，也是孩子和家长们最容易把握的机会。

正如许多人所相信的那样，高考改变命运！

三中门口的横幅鲜艳又显眼，上面写着1992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千湖省江市三中分考场。

紧闭的铁门内，所有监考人员都已就位，只等8:15分开闸进场。

眼见着时间要到了，季芸芸和赵飞扬也告别家人，随着人潮一点一点往前挪。

季家人再有万千嘱咐也只能收声止步，如今能做得都已经做了，他们当家长的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精力、体力借给孩子，可惜这都是奢望，进了考场一切只能靠自己。

其实最轻松的要属季中杰，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季芸芸几乎铁定能被京外录取，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至于本科线都不过吧，所以他一点也不愁。

再一个在他心里闺女就是最优秀的，考得好是，考不好也是，有他在，季芸芸肯定一生无忧。

相比之下，尹继兰就没那么放松，她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所以对成绩更看重些，而且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万里挑一有多残酷，即便对孩子们有信心，还是免不了担心。

季英杰的焦虑就更甚了，赵飞扬虽然进步很多，但毕竟不像季芸芸那么稳妥，万一……

季英杰拒绝去想任何一种万一，就像最近每天必做的那样，她开始向满天神佛祈祷，保佑孩子在里边儿一切顺利。

季中杰见她紧张得脸都泛白，缓声劝道：“大姐，你别那么紧张，飞扬肯定没问题的，他们班老师都说了，只要他正常发挥，全国的好学校尽可去得。

咱们退一万步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飞扬这次要是没发挥好，咱们还可以送他去国外念大学嘛，他喜欢倒腾电脑其实去国外更好，我原先想着他要是愿意的话，大学毕业再去美国深造，如果他高考没发挥好直接出去也不是不行，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

季英杰却是不太相信：“这国内都考不好，人国外能要？”

“嗨，你是不晓得国外大学的招生方式，最要紧的是有钱、有人、有推荐信，京大杨教授的老婆牧遥你认识吧？”见大姐点头，季中杰才继续道：“人家回国前就是耶鲁的教授，就是米果排名前几顶级大学，我都打听过了，飞扬真想去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杨国庆和牧遥两夫妻季英杰确实知道，云珑苑开业的时候他们在场，后来又各自单独去过几次，她只听季中杰说过是很要紧的朋友，没想到竟然是米国的大学教授，这下她倒是有些信了。

季中杰真不是瞎说，他真就问过牧遥这方面问题。

家里两个孩子都有出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想出去转一圈，他既然认识了牧遥这样的专家，肯定要打听一二。

其实他不觉得赵飞扬会考不好，他也是看大姐太紧张了，才把这个事儿拿出来说一说。

其实季英杰也知道自己是穷紧张，于事无益不说，坏情绪可能还传染孩子，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四点钟就起来拾掇一大桌吃的，纯粹是神经过度兴奋导致的。

随着考生一一进场，学校门口三两成群的家长也陆续散开，有一些人四处寻找树荫，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板凳，准备扎根在这一直等孩子考完，也有些人着急忙慌准备回家给孩子做午饭。

季家人在季中杰的劝说下一起乘车返回，一堆人等在这也没用，这又不是心诚则灵的事儿，待会儿到点了他再来接就是了。

这边过了大门第一道关卡的季芸芸两人终于切实感受到高考的气息，昨天两人还讨论会不会有人情绪崩溃来着，这不，实例来了。

身后校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回头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有一个男生，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这会儿正抱着栏杆死活不松手，旁边一位看着像是他妈妈的中年女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上手拉扯，又怕伤着孩子。

中年女人带着哭腔道：“儿啊，你松手啊，你别哭了成吗，咱们不是说好了，坚持考完就行，不管成绩如何妈都不逼你复读了！”

那男生一直痛哭流涕，看起来特别凄惨：“我不考了，我不想考了，再考不上我肯定活不成了！”

简简单单一番对话，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男生估计已经复读好几次了，每次都差一点，连受了好几年打击，到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信心，连考场大门都不敢进，整个人都崩溃了。

第264章 115分往上

门口一堆家长都跟着劝，可那男生就是铁了心不松手，工作人员见实在闹得不像样子，分出人手把门里边看热闹的考生驱散，再和那个急哭的家长一起把人从铁门人“掰”下来挪到马路那边。

总不可能让他挂在门上哭吧，他想不想考无所谓，到时候影响了别的考生，谁付得起这个责？

说实话，三中每年都是高考考点，各种奇葩的考生他们见得多了，这种款式也不是头一回出现，吃瓜群众觉得稀奇，他们是见怪不怪了。

别说他们没有同情心，这么大的考场，每年这么多考生，总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出纰漏，遇到意外他们也许还会同情，但规矩就是规矩，定了就要严格遵守，不然何谈公平？

但这种心理素质太差的，他们真的同情不过来，高考是公平的，也是残酷的，高考是为了筛选人才，知识和心里都要过硬才行，克服不了心魔而被大学拒之门外，这也怪不得旁人。

季芸芸看了两眼就扭头继续往里走，身边的赵飞扬却唏嘘不已。

“你说这来都来了，顺便考了不就是了，怎么还扒着门哭呢……”

季芸芸看了他一眼，道：“你昨天不还好奇会不会有人吓哭，诺，这不就是了。我跟你说，如果考场里头有这种人你可千万别受影响，自己写自己的就行了，其他的交给监考老师处理。”

赵飞扬昨天也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能遇见，万一有人在考试途中崩溃了，同场的考生能不能屏蔽这种意外还真不好说，这下子赵飞扬也不再笑嘻嘻了，得做好心里准备才行。

渐渐地，大门外的哭声重新被嘈杂的人声覆盖，也不知道那个复读好几年的“资深”考生缓过来没有。

不过这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考场上的小插曲，或者未来同学聚会的谈资罢了。

8:55的时候各个考场几乎都已满座，这个时候还没到的考生要么是迟到，要么就是来不了，反正开考后一刻钟再来的人也只能说声对不起，下次请赶早。

监考老师宣读考规考纪，然后开始下发试卷。

当季芸芸把散发着油印气息的试卷拿到手中的时候，她才切实感受到，原来这就是高考！

虽然没有升学压力，可“高考”两个字带来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压力，直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呈现在她面前。

季芸芸突然有些心潮澎湃。

上辈子她只是个普通学生，虽然也考上了重点大学，但成绩不好也不坏，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中等偏上，约等于“还好吧”和“就那样”。

这一世虽然记忆力超群可她从来没有因此放松过，能做到最好那就势必要做到最好，浪费天赋是可耻的，浪费生命更是枉费了重活一回。

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就把金手指抽回去了呢？

所以能学就多学一点，这是季芸芸重生以来一直所坚持的，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叮铃铃铃铃……

九点已到，1992年的高考钟声正式敲响。

季芸芸还是老习惯先将试卷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依然是120分，两个半小时。

选择题难度不大，看来这一届的语文出题老师们没想刁难考生。

然后是文言文阅读，一篇短文出自《华阳国志陈寿传》，虽然文章生僻，但只要古文基础不差不至于丢分太多。

主观题部分先是要求考生补全一首伟人的《沁园春长沙》，然后是两段改写和转述。

接下来就是现代文阅读，一篇讲中微子的科技文，还有一篇有关传统诗画的文章，除了第二篇文章最后要求写一个不超过六十字的总结，整个阅读题部分也不算难。

最后压轴好戏当然是写作了，这时候的作文不像后世那样要求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大作文，而是根据一段文字材料分别写一篇记叙文和议论文，每篇不少于三百五十字，各25分，合计50分。

整个高三经历过无数次大考小测，基本上季芸芸的语文成绩能稳定在115分上下，发挥好了也有过119这种几乎满分的时候，这次的语文试卷并没有任何出乎意料之处，她保守估计这次能有115分往上。

季芸芸心态神稳，除了选择题的abcd之外，她从头至尾用了一手极漂亮的小楷，且不论书法水平，至少给人的卷面印象极好，绝对能给阅卷老师带来非一般的享受。

还记得左洋第一次看到季芸芸的卷子时那种表情，用她的话说，也只有你们这种大佬有闲心整这些玩意儿了，换个人能将将写完就不错了，也许时间来不及，作文的最后一段还得用狂草，至于阅卷老师看不看得懂，不好意思，真的顾不了那么多。

季芸芸带着手表，时针只向十一点的时候她正好全部写完，这还是为了“写书法”特意放慢了速度的，不然都不会超过一个班小时。

检查了两遍，季芸芸靠着椅背开始放空。

整间考场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个人目测是写完了，剩下的全在奋笔疾书。

这时监考老师出声提醒，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季芸芸右前方那个考生一激动把钢笔摔地上了，季芸芸抬头瞄了一眼，他好像第一篇作文还没写完，一听只剩二十分钟，应该是紧张了，笔掉了不说，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淌，后背上全汗湿了。

其实作文写不完的学生不要太多，按理说构思和下笔的时间最好是2:8，最多不超过3:7，可有的人写作业就是跟难产一样，要么左想右想写不出来，要么这也想写那也想写。

今年的两篇小作文只要求350字还好说，等到了几年后规定写满800字的时候，“虎头蛇尾”就太常见了，很多人不是写不出规整的文章来，但就是把握不好时间，到最后只能草草收尾，不仅文章潦草，字也潦草，而且是肉眼可见地从工整走向潦草。

第265章 孔雀立鸡群

那位摔了笔的同学满头大汗低声说了句抱歉，因为之前那声响，周围好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监考老师也走过来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然后扫了那男生的卷子一眼，心里忍不住摇头，看样子是写不完了。

抬手看了看表还剩十五分钟了，这孩子第一篇作文刚写了一半，第二篇完全没有动笔，再一看搁在一旁的第一张卷子，连名字都没写，还真是……

老师借着报时间又提醒了一次：“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没做完的同学抓紧时间，写完了的再检查一遍，注意在密封线内用正楷清楚填写姓名和考号，一定不要忘记！”

季芸芸是无事一身轻，刚好看见右前方的“紧张”同学喘着粗气把名字补上，胡乱抹了抹汗，继续投身赶稿大业中去。

兄弟，加油！

大概每个成功考取大学的孩子在面对数不清的报告论文之时，都会反思，当初三百多字都要了老命，现在动辄几千上万的，到底是现在太牛逼，还是当初太菜鸡？

季芸芸的悠闲并没有太引人注目，随着交卷时间临近，越来越多的人停笔抬头。

反之，没写完的小可怜们更紧张了，检查是不可能检查的，能写完就不错了，有没有错字，语句通不通顺，都只能随缘，至少先把字数凑够了再说，不然一上来先扣两分，这谁受得住？

最后五分钟监考老师又提醒了一次，没过多久，沉静了两个半小时的校园再度被铃声唤醒。

高考第一科结束了！

右前方那哥们儿最终也没能写完，几乎是眼眶含泪才不舍地把试卷交上去，卷子被抽走那一刹那，季芸芸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魂也被抽走了，原本就惨淡的脸色更白了，就跟刷了漆似的。

哎，希望他能尽快调整过来吧，后头还有五门，好好把握不是没有机会，沉溺在自怨自艾里才是真的没救了。

赵飞扬就在楼梯口那儿站着，神情比较轻松，应该发挥得不错，不过季芸芸才不会那么寸非要现在追问，反正他想聊她就接着，不想聊就安静考完三天再说，毕竟对于“正常”考生的赵飞扬来说，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好心情更重要。

赵飞扬原本也是打定主意考完就过的，不对答案、不问感想，结果愣是没忍住，主要是他自认为考得不错，所以有点压抑不住兴奋之情。

“芸芸，考得怎么样？诶，不对，对你来说只有很好和特别好，我应该问……你觉得这次的卷子怎么样，啊，不对不对，你肯定觉得简单，哎呀，我是想说……”

赵飞扬叽里咕噜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季芸芸笑着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个人感觉这次的卷子出得比较正常，比联考简单，如果你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应该不是错觉。”

“嘿嘿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芸芸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太懂了！”赵飞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话都搂不住了。

季芸芸白了他一眼，鬼要当你的蛔虫，也不嫌膈应。

两人再一次被人潮推着前进，周围对答案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看，我把答案抄在橡皮上了，到时候估分就方便了！”

“快给我看看……b、d、a、b、d？第四题选b？你确定吗，我选的a诶！”

“啊，不会吧，怎么是a呢，哎哟，完了完了，你语文那么好，你肯定是对的，天呐，一下就没了3分，我的天呐，怎么办？！”

“也不一定吧，我也不确定，说不定你是对的呢……”

“得了吧，你别安慰我了，你联考和摸底考都超过100分了，哪像我啊，一直在90分徘徊。”

赵飞扬说是说不对答案，可讲话的人就在他耳朵边上，那脱口而出的英文字母像咒语一样飘进他耳朵，想不听都不行。

赵飞扬嘴巴动了一下，想问问季芸芸，但又怕答案跟自己的南辕北辙。

季芸芸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说让他别琢磨了，但也知道这不现实。

有多少人真能做到以一颗平常心对待高考？

她只知道上辈子自己是做不到的，再怎么告诫自己，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而赵飞扬就是个纯纯的十八岁大男孩，没有多一世的人生历练，也没有哪个学校兜底等着他去，有人在耳边报答案，谁能忍得住不暗自比对？

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季芸芸不想让他纠结在几道选择题的对错上，正色劝道：“表哥，你先别纠结对了几题错了几题，咱们就想整体，这几次摸底考试你最差也有103，发挥好了也考过110多分，今天的卷子又不算特殊，所以你要有信心！”

赵飞扬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按照他今天的手感，再差也就是个103嘛，而且语文是他最不拿手的项目，往后的科目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赵飞扬铆足了劲儿给自己打气。

想通了之后，赵飞扬就护着季芸芸加速往校门外走去，什么要命的“魔音穿耳”，他不听了还不行么！

这么傻气的举动，季芸芸只能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校门外，家长们再次把马路围得水泄不通，各个都焦急地寻找自家孩子，季中杰完全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最外围。

好在他带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灯塔”过来，在一群平均身高一米七的中年男女队伍里，将近两米的司机兼保镖郑旭实在太醒目了。

季芸芸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郑旭，他不仅正朝这边挥手，还穿了一件极其醒目的姜黄色t恤，就跟人形交通灯一样。

季芸芸扶额，一看就知道这衣服是老爸让换上的，估计是怕他们找不着，要不然就郑旭那班人的沉闷性子，打死他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打扮这么显眼。

果不其然，待他们走进了一看，郑旭脸色很有些不自然，鹤立鸡群，哦不，孔雀立鸡群的感觉他今天算是感受到了。

第266章 选择题就过不去了

“郑叔叔，你今天帅得炸裂苍穹！”赵飞扬毫不迟疑地奉上一顿吹。

郑旭本来长得就高，东北汉子块儿又大，在江市这样的中部城市只要往人群里一站，那就跟巨型铁疙瘩似的，更何况他今天还穿了这么显眼的颜色。

赵飞扬敢打包票，方圆五十米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往这边瞄了不止一眼，这还是在所有家长都一心牵挂自家孩子的情况下，可想而知郑旭是有多醒目了。

好在他专业素养过硬，虽然今天“地标”属性大于护卫属性，不过既然是老板交代的工作，他肯定一丝不苟地完成。

郑旭不善言辞，对于赵飞扬的小玩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黝黑的肤色逐渐变得黑红黑红的。

季中杰轻揉了下赵飞扬的脑袋，笑道：“行啦，我也是怕人多了你们找不着才拜托你郑叔，赶紧的，家里饭都做好了，吃完了还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对于考试情况季中杰绝口不提，来之前尹继兰一再交代过了，考完之前谁都别问，不能影响孩子心情，所以回去的路上季中杰只简单问了几句累不累，知道两人一切正常也就放心了。

午饭依旧丰盛，甚至比早上那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家里焦急等待的季英杰可没有旁人那么好的定力，一句“考得怎么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可一看全家人都忍着没问呢，她也咬咬牙忍住了。

一直等到俩孩子回屋睡午觉，季英杰才把嗓子眼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虽然明知道隔着这么厚的楼板肯定影响不到楼上，她依然把声音放到最轻。

“这也太难受了，我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给憋回去的！”季英杰嘀咕道。

尹继兰是搞教育的，有关高考她的话就是权威，她说最好不要在这几天多打扰孩子，所以哪怕再担心也没人多问一句。

但是季英杰的焦急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家长么，尤其是季英杰这样没什么主意的，免不了要跟着揪心。

尹继兰劝道：“大姐，飞扬看上去挺轻松的，肯定没问题，你可别瞎紧张，保持平常心，咱们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给孩子增加压力了。”

季英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就是下意识担心罢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晚上给他俩炖点党参猪心汤补补。”

行吧，找点事儿忙也好，免得胡思乱想，尹继兰对此完全没意见。

…………

大多数考生对上午语文考试的看法一致，不算特别简单，但和难肯定沾不上边，基本上能反应考生的真实水平。

就在有些人都觉得这会是个好兆头的时候，下午的数学试卷给了大家迎头一击。

不夸张地说，很多人直接卡在选择题就过不去了！

季芸芸还是先总体看了一遍，第一反应就是这种难度卷子拉分是肯定的了，必须得数学功底极强的学生，还得超常发挥才能拿到和平时差不多的分数，但凡水平次一点，也许摸底考110以上，这次只能考100甚至更低。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季芸芸右前方那哥们儿又崩溃了！

本来他上午就没发挥好，中午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缓过来，也许幻想下午的考试中找回场子，却没想到下午面对的是更猛烈的打击。

第一题，写写算算五分钟才做出来，嗯，好像有点难……

第二题，五分钟都没算出来……

第三题，第四题……

做到第五题的时候他已经想哭了，这到底是不是人做的卷子？！

其实他的水平不至于刚做五题就被挡在半路，但谁让他的心绪一开始就不平静呢？越想发挥越发挥不出来，何况这次的数学试卷确实是地狱级难度。

季芸芸还算好，她担心如果理科数学也这么难的话，赵飞扬会不会受影响。

赵飞扬的考场和季芸芸不在一层，拿到试卷前他还有些飘飘然，毕竟上午发挥着实不错，可刚做没几题他的表情就凝重起来了……

这也太难了吧！

赵飞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付出题人的“刁难”。

他的数学成绩比语文好得多，但这么难的数学卷子他印象中也只有一模那次可以媲美，而那次他们班的数学平均成绩比平时少了整整186分！

这会儿也没工夫想其他的了，好在赵飞扬有一点好，神经大条，换个文雅一点的说法就是心理素质远超常人，所以短暂的惊讶过后他便迅速投入计算当中。

已经这么难了，哪还有时间想东想西！

一部分人顺利调整过来了，因为担心也于事无补，可仍然有不少人被眼前的数学试卷一拳打懵了。

数学不及格的考生每年都有，今年应该特别多。

时间流逝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哪怕有再多人祈求慢一点再慢一点，4:30分结束的铃声依然准时敲响。

这一回，面露苦色的考生翻了好几倍，哪怕平时数学不错的人心里也没底。

原本最后一题的最后一问大多数人是战略性放弃，这一次可不是那么回事了，能写到最后一题的都是牛人，不少人还没写到那儿呢，交卷时间就到了。

同样的楼梯口，赵飞扬还是同样的姿势，可脸上的神色和中午那会儿有着天壤之别。

这次他可顾不上对不对答案了，一看到季芸芸就急急忙忙问道：“你们的卷子难吗？”

季芸芸点头，看样子理科数学也不简单。

“我们也难，比之前什么联考、模拟都难，你说出题的人是不是疯了，太折磨人了！我也就刚刚好写完，少一分钟都不行，完全来不及检查，交卷的时候我看不少人最后一整道大题都空着……”

“那你应该开心才是，好歹你还写完了，就凭这个你至少能比别人多5分。”

“可我心里悬乎啊，又没检查，谁知道犯没犯低级错误，哎，应该再写快一点的！”

赵飞扬还是有点不甘心，数学可不能拖后腿啊，唯二两门120分的科目，失分比可比理化生高多了。

第267章 返校估分

整个江市，甚至全国好多省市，像赵飞扬这样发出感叹的不在少数。

所有人都觉得今年数学特别难。

难到什么程度呢，具江市某重点高中知名特级教师说，今年的数学十年来无出其右。

尤其是不擅长这些的文科生们，平日里数学就是老大难，可这次文科数学差不多就是平时理科的程度，所以一考完文科生也懵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试卷难固然加大，但难也不是一个人难，除了真天才会拉开差距，大多数人都差不多。

如果数学平均分比较低，到时候分数线也会相应降低，只要考生能以平常心面对后面两天的考试，其实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这个道理赵飞扬是明白的，所以他抱怨两句过了也就过了，好歹他全部写完了呀，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一路走着，赵飞扬突然开口道：“也不晓得杨聪他们怎么样了……”

杨聪他们几个的考场分布在江市各处，估计得去学校估分才能见到，对于小伙伴的情况赵飞扬还是挺关心的。

“应该都没问题，他们几个心里素质都不差，一个数学而已，不至于。”

季芸芸又想起她右前方那个紧张了一整天“眼镜”兄，笑着跟赵飞扬提了一嘴。

赵飞扬听了也唏嘘不已，如果这哥们儿明天还调整不过来，估计今年是没戏了。

高考说是持续三天，可真的身处其中只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文科六门，理科七门，一晃眼就过去了。

师大附中要求所有人考完第二天返校估分，而再见面的时候，大家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毕业照五月底已经照过，高考也已经落下帷幕，无论考得如何，三年的高中生涯实际上已经宣告结束。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刚刚过去的水深火热那三天，焦急中隐含着担忧，兴奋中潜藏着迷茫，为高考，为未来。

从此以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也许不少人想着等大一放假可以组织同学聚会，往后五年、十年都可以再聚，但事实上，有一些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山高水远，一别两宽。

好像上辈子，季芸芸记得她和杨聪小学毕业以后就再没见过，毕业十周年班长组织聚会季芸芸去了，可杨聪在国外没去，十五周年的时候，杨聪倒是去了，可季芸芸那时已经在苦海中沉沦，根本没心思，也不愿意见到任何故旧亲朋。

其实当时像杨聪那样，能在记忆中有名有姓，名字和脸对的上号的老同学已经越来越少，更多的所谓“老同学”，尤其是小学同学早已在回忆里模糊不清，也许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大学时若能组织起同学聚会，大家也许还保有一份纯真，可毕业了、工作了、结婚了，再说聚会，那味道就不可能如当年那么纯正了。

羡慕嫉妒恨的，左右逢源攀关系的，旧情复燃**的，还有寂寂无闻的大多数，每一次聚会都是一出好戏。

如果有人自觉层次高了不屑于参加，或者像混得不好没脸参加，曾经的小学、中学同学、甚至大学同学，都只会成为回忆中无足轻重的纸片，逐渐褪色、腐朽，直到消失不见。

曾有人说，高中同窗的感情是大多数人从幼儿园起直到大学毕业，最历久弥新的情谊。遇到喜事能分享，遇到困难能帮忙，高中之前不够成熟，大学之后太过于世故，只有高中三年大家一起哭过笑过一起奋斗过。

不是有人开玩笑么，许久不联系的“老同学”如果突然call你，不是盗号就是借钱。

如果真的有人求助，许多人的选择都是这样，高中的也许就帮了，大学的容我想想，小学的对不起，我手机坏了没看到信息。

一片嘈杂声中，季芸芸思绪飘出很远……

这时，班主任卢颖抱着一沓资料走进教室，她还没开口讲话呢，班里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她手上那一堆纸，屏气凝神，好似等待终审判决书。

“同学们，首先恭喜大家终于结束了十二年寒窗苦读，精彩的未来就在不远处等着大家！”

“希望大家都有按照我的要求记下了自己的答案，现在我把标答发下去，每个人把预估一下分数然后交到我这里汇总，注意啊，这关系到你们的最终的志愿填报，一定不要马虎！”

她一边在讲台上交代注意事项，一遍让班长把答案往下发。

“主观题有拿不准的先放着，待会儿各科老师都会过来答疑……”

后头的话已经没人在听了，所有人在拿到答案那一刻就进入精神高度紧张状态。

整一层楼突然从喧嚣一秒过渡到安静，所有人都不得不直面骨感的现实。

大家一个字一个字仔细核对，要是答案一样便一阵狂喜，要是不一样，第一反应一定是“肯定是看错了，我再看一遍”，然后揉揉眼睛再一次凝神聚焦，发现还是不一样，于是心脏“咯噔”一声下沉一寸。

尤其是到了数学部分，心脏都沉到肚脐下面去了，再一看，才刚到填空题部分！

欲哭无泪啊，嗯不对，欲哭，也有泪。

卢颖最关注的无疑是季芸芸，这可是省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恢复高考十六年来，师大附中一共出过五位理科状元、三位文科状元，可卢颖自己当班主任以来还从来没有体会过状元名师的感觉，这一届因为有季芸芸的存在，大概是她有史以来最接近梦想的一回。

从进校开始一直到高考，季芸芸几乎没让人操过心，自从高二分科以来，更是独占榜首整整两年，所有的全市统考全都是第一，无论从实力还是心理素质来说，她都是最优秀的，卢颖相信即便范围扩大到全省，季芸芸也有很大可能一举夺魁。

其他人都是每门考试过后先把记在橡皮或者手掌上的答案誊抄下来，所以班上大部份人都是左手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稿纸，右手拿着标答。

季芸芸就不用费事了。

写过的卷子都印在她脑子里，连标点符号都不带记错的，就跟机器扫描一样，眼睛扫过，对错就出来了。

第268章 季芸芸不是人啊！

哪怕按照最极限的扣法，语文作文扣5分，客观题全对，主观题也扣5分，语文110。

数学满分，120。

英语作文扣两分顶天了，其他全对，98分。

政治没问题，主观题要点基本都覆盖到了，就扣5分吧，95。

历史大概差不多，也按5分扣，也是95。

地理全对，100。

这么算下来，640的满分，她至少也有618。

按照之前模拟测验的情况看，这分数江市第一是妥妥的，全省她不太清楚，不过这次的数学这么难，能考满分的估计不多，剩下的科目她都是往多了扣的，到时候分数出来应该能往上提提，620多也有可能。

应该不会有人比她高了吧？

反正季芸芸是这么想的，一般情况下江市第二跟她的分差在20-30分左右，往届的状元差不多就是这个分数。

卢颖走到季芸芸座位旁边，轻声问道：“对完了吗，考得怎么样，能上600吗？”

卢颖手心微湿，她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奢望，说不定季芸芸不仅能拿状元，还能考出个史无前例的高分呢？

声音虽轻，但季芸芸这边一直是所有人重点关注的区域，卢颖话音刚落，周围一圈人都竖起耳朵，答案也不想对了，就等着听季芸芸怎么回答。

季芸芸原本是打算随大流把估分的成绩一交，再把志愿一填，然后功成身退退隐江湖，不管是不是状元，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再怎么轰动也闹不到她跟前。

可现在面对卢颖焦急又兴奋的双眼，还有周围一只只扑棱支起的耳朵，她是不说呢，还是不说呢，还是不说呢……

“卢老师，就在这儿说？不好吧……”季芸芸不想成为全民公敌。

结果卢颖却是误会了……

完了，季芸芸可能考砸了，她的状元名师梦可能要破碎了。

卢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强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没发挥好也没关系，以你的水平考砸了也能上好学校，没关系啊，别难过。”

季芸芸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也没说啥啊，原来怎么没发现卢老师还有脑补技能。

“不是，卢老师，我不是考砸了……”

什么？没考砸？

卢颖感觉心脏上好像牵了根橡皮绳，忽起忽落，忽上忽下。

“那你是……”

她肯定不可能知道，季芸芸不是分低了不想说，而是太高了怕说出来吓人。

突然……

“报告！”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呼哧带喘的，好像跑了八百米一样。

季芸芸抬头一看，是左洋。

是说一直没看见她人呢，原来是迟到了。

左洋脸上还有没消的红印子，一看就是睡过了头，不过高考都结束了，睡过就睡过了吧，连卢颖都不太在意。

“进来吧，讲台上有标准答案，自己拿一份然后估分。”

左洋一进来就冲着季芸芸挤眉弄眼，三天下来她攒了一肚子话想说，哪承想一觉醒来九点都过了，只能着急忙慌地跑来学校，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的凉席印子也不知道。

左洋一进来全班都笑了，就她自己还不知道咋回事，一头雾水地从讲台上下来。

等她路过的时候，季芸芸小声提醒了一句，左洋震惊之下捂住右脸，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去，一溜烟儿窜回座位上。

教室里重回安静，而卢颖依然执着地望着季芸芸。

季芸芸有点头大，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算了，说就说吧，不就是分稍微高了点么，应该没什么吧……

“大概615左右……”

季芸芸决定再保守一点。

嘶……

所有人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太吓人了！

吓死人了！

季芸芸不是人啊！

每个人心里都在重复这三句话。

今年不仅数学难，英语也很难，大多数人已经对完了三门主课，哪怕是师大附中火箭班的学生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今年的平均分肯定比往年要低了。

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大概就是，也许所有人的分都比平时更低。

然而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说自己考了615，这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卢颖也瞪圆了眼睛，这也太出乎她预料了！

要知道她们几个老师一致认为今年文科上600很难很难，本科线至少比去年低15分以上。

615分，如果是真的，1992年千湖省的文科状元非季芸芸莫属，说不定全国状元都有可能。

“你没算错？真的有615？”卢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季芸芸点头，心想我不仅有615，625也不是没可能。

心花怒放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卢颖觉得她“状元名师”的帽子应该是戴稳了！

前后左右听到的人齐刷刷转过身来，答案也不想对了，全部开始看稀奇，这么难的卷子考615分不是稀奇是什么？！

包括刚刚坐好的左洋，她揉了揉耳朵，应该不是幻听吧……

虽然她和季芸芸认识很多年了，早就知道她是个非人类，但615分也太夸张了！

一开始只有周围一圈的人听到，几秒钟之后迅速扩散开来，然后全班人都不淡定了。

疯了，真的要疯了，虽然能和“神仙”同班他们也觉得与有荣焉，但看看“神仙”再看看自己，好想哭啊怎么办……

卢颖见状马上拍拍巴掌，道：“好了好了，不要议论了，大家继续。我再强调一次，估分很重要，所有人务必仔细、谨慎！”

然后她点了下季芸芸的桌面，说道：“和我出来一下。”

待卢颖和季芸芸一前一后离开，教室里哄地一声炸开了。

“我的天呐，季芸芸真的神了！615分绝对是状元了！”

“人比人气死人，我本来觉得自己大概能有个580左右，还美滋滋的，这一对比，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渣渣。”

“行了，这就虚伪了啊，都580了你还想怎么样，这次卷子这么难，能考580很不错了好么！”

“嘿嘿，还行还行。你呢，对完了吗？”

“我啊，也就一般般，大概有个588吧！”

“我……我服了，你牛！实在是牛！装的真像！”

第269章 不觉得憋屈么？

“快跟我说说，具体每科是什么情况，这可开不得玩笑。”

卢颖生怕季芸芸哪里记错了，准备亲自复盘。

季芸芸没辙，只能简单说了一下。

不说还好，这一说卢颖都快晕倒了，这哪是615啊，她头一次觉得季芸芸谦虚过了头。

按她的估计，季芸芸的总分有80%以上的概率超过620。

稳了稳了，她不相信今年有人能超过季芸芸，这个状元师大附中拿定了！

“诶，卢老师，这是你们班季芸芸吧，怎么样啊，考的不错吧？”

走廊那边走过来一位女老师，是隔壁八班的班主任冉丹，季芸芸这位明星学生她自然是认识的。

卢颖这会儿还沉浸在狂喜中没有回神，直到冉丹走得很近了她才看见，至于她刚才的问话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呵呵，冉老师好啊！”卢颖照常打招呼。

“哎我说，你这开心得不太正常啊，有什么喜事说来我也乐呵乐呵？”

冉丹在卢颖和季芸芸之间来回看着，难道是季芸芸超常发挥了？

“哎哟，哪有什么喜事，这不是季芸芸这孩子估分估了个615，我也是刚知道。”

冉丹震惊了，天呐，这也太高了！

“哎哟卢老师，这可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高考之后，有关成绩的话题总是传得最快的，没一会儿功夫全校都知道了。

高三的自不用说，所有人望分兴叹，高一高二今天正常上学，听说高三文科班有个学姐估分615，直接沸腾了，这是文曲星转世吧！

不少人暗戳戳地摸到高三七班去，有那些胆子大的，厚着脸皮跑到季芸芸跟前，有求书的，求笔的，圆规尺子橡皮擦，只要是学神用过的，什么都行。

于是，一个上午过去，季芸芸随身带的书本文具被一扫而空，除了一个空书包，她“一无所有”。

还有来晚了的，见季芸芸已经被“洗劫一空”，就围在七班门口不愿意走，一个二个都眼巴巴盯着季芸芸的座位，就等着她离开教室好抢着去坐坐。

最后因为人太多，不得不排队限时，一人十秒钟，多一分一厘都不行。

文科班最后估分的结果，季芸芸615排名第一，第二、第三也是七班的，分别是590和584。

理科班那边按照估分排序，杨聪668排名第一，之前一直跟他竞争头名宝座的男生马骥这次却掉了链子，估计只有648，差肯定是不差，但对他来说确实算是发挥失常。

高三学生们上午估完分，下午就拿着学校提供的高校招生资料和仿印的志愿表回家，具体报什么学校学生们回去和家长商量好，然后到学校填写正式表格。

午饭小组放学后碰头，这还是高考后几人第一次聚齐。

“当当当当，欢迎新鲜出炉状元一枚！”

左洋又开始搞怪了，赵飞扬他们一出现，她就站在季芸芸旁边，两只胳膊哗啦哗啦开始舞动。

几人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左洋说出来，还是觉得震惊。

祁格子吃惊地捂住嘴巴，开心不已：“真的吗？是不是分数特别特别高？”

季芸芸无奈道：“哪呀，别听左洋瞎说，估分而已，状元还不知道在哪呢！”

左洋才不听这些，她笃定不可能有人超过季芸芸，而且她知道季芸芸那分数是保守估计出来的，要是不保守，那不要吓死个人？

所以……

“我没瞎说，615分耶！这不是状元是什么！”

这次不止祁格子捂嘴，其他人都下意识捂住嘴。

要知道好多理科生都考不到这个分数，而理科满分可比文科多出整整70分，不夸张地说，这分数哪怕给理科生也能报个好学校了。

果然不愧是季芸芸啊，一如既往的牛！

左洋把季芸芸好一顿夸，也不知道她瞎乐呵啥，季芸芸考得好，她比当事人还开心。

“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杨聪也是第一，668！”赵飞扬赞叹道。

哇哦，左洋又是一阵激动，小伙伴们太给力了，霸气侧漏，小小一个师大附中装也装不下了！

季芸芸也觉得高兴，有种老母亲般的欣慰。

她自认是看着杨聪长大的，小时候怯生生一个好哭包，到如今一展学霸风采，虽然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去帝国理工，但如今的杨聪哪里去不得？

杨聪的脸皮还是比较薄的，尤其是季芸芸那种欣慰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异，一开始还能坚持，最后实在抗不住了，红着脸稍微侧一下脑袋，不再受“阳光直射”。

赵飞扬一把搂住杨聪肩膀，建议道：“要不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庆祝大家终于从苦海解脱？”

这个提议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确实啊，回头想想高中三年还真挺苦的，光瓶的墨水能装满一个泳池，写完的卷子能绕地球几周，谁不是书山题海里杀出的，状元也不能免俗。

“好啊好啊好啊，我好想吃季阿姨做的菜，如今咱们要毕业了，以后再想吃可就不容易了。”

所有人都猛点头，这主意好，想起季英杰的手艺他们是真馋，考试这三天虽然各自家里都是一日三餐营养丰盛，但说实话其实吃什么都一个味儿，心思就没在吃上，如今解脱了，吃点好吃的慰劳一下自己也不为过吧。

“要不咱们去云珑阁，姑姑应该在那边。”

“行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家成绩都不错，预祝咱们午饭小组一起蟾宫折桂！”

于是三个男生三个女生，说说笑笑往云珑阁的方向去。

几人身后不远，鲁旭和过云龙也说着话往校门外走。

“兄弟，你要再这么看下去，人家就要飞走了，到时候山南水北再见一面都不容易，你不会准备暗恋一辈子吧？！”

过云龙就不明白了，鲁旭明明是个爽快人，偏偏一遇见季芸芸就畏首畏尾，明明一颗心挂在人家身上，可别说表白了，连靠近都不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你不明白。”鲁旭闷闷地说道。

我还真是不明白！

过云龙翻了个白眼，是，他知道鲁旭曾经表白被拒，可人家拒绝了你要么直接放弃，要么就坚持往上冲啊，总这么痴痴地看着算怎么回事儿啊！

过云龙也没个喜欢的人，他反正是搞不懂鲁旭怎么想的，这么偷偷喜欢不觉得憋屈么？

第270章 离得太远太远

“兄弟，我说句实话，季芸芸这样的女生你不会指望用痴情感天动地吧？不是我说，光是我知道的，咱们年级对季芸芸有好感的就不下十个，要说诚心，谁不诚心？这三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心思就不在这上头，说白了，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离人家太远太远。”

鲁旭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个，他心里清楚，哪怕有一丁点可能，季芸芸就不会对他一丝回应也无。

三年下来能和季芸芸算得上熟识的异性也就只有杨聪和林琅两个，杨聪是小学同学，林琅是好朋友的竹马，其他人全都属于同学，包括他自己，也只是所谓的“同学”而已。

从初中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季芸芸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也许是习惯了吧，习惯了关注她，即便等不到回应。

“算了，不说这个，还是想想报什么学校吧，一想到要填志愿就头疼。”

鲁旭选择暂时逃避，关于季芸芸的问题他估计是想不清楚了，算了，就这样吧……

“不会吧，你发愤图强不是已经卓见成效了么，头疼什么，不会你爹妈还不满意吧？”过云龙诧异了，“不至于啊，上次开家长会你爸爸不还乐得什么似的。”

之前鲁旭惊觉自己一个学渣距离季芸芸太远，于是“幡然醒悟”，在高中最后一年加足马力往上赶，无奈底子太差，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也只是从垫底那一拨前进到中等偏下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鲁旭家里也很满意了，这个成绩差不多能有个大学上，四年之后有个文凭在手，做什么工作都方便。

“倒不是不满意，但我那个分数，将将踩在本科线上，多一点能读本科，少一点就是大专了，怎么不头疼？”

“那你第一志愿报个冷门点的学校和专业呗，也只能搏一把了，你还是问问老师吧，这玩意也有点运气成分，有的本科院校今年报的人少，分数出乎意料的低，有些紧俏的专科院校报的人扎堆，分数直追本科线，你找谁说理去？”

这就是分数不够的无奈了，鲁旭再一次想到了季芸芸，她大概从没有过这种烦恼吧……

“算了，回去再说吧，估计明天我妈会来学校一趟，报志愿的事儿她比我还上心！”

整个师大附中所有高三老师接下来几天都会全员到岗，就是为了给学生家长答疑解惑。

像尹继兰这种手握本科甚至研究生文凭的家长毕竟是凤毛麟角，不少家长连大学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呢，报志愿这么专业的事儿肯定得学校帮着参谋。

要知道现在是1992年，距离1977年大学复招不过16年而已。

那么既读过大学，孩子又正好高考，意味着家长必须是头几届大学生。

77年的录取人数为27万，从77年到80年四年加起来总人数也不过100万出头，分散到江市又能有几个？

所以，这时候大多数学生家长学历都不高，甚至很多学校的老师都只是师范院校毕业，拿的是大专文凭。

所以不止鲁旭的妈妈要到学校来，大多数学生家长都会到学校走一趟，即便像祁格子这样家不在本地的，家长能赶来都会赶来。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几天老师们会非常之忙。

高考是一重考验，报志愿又是一重考验，说白了就是要和全省的考生斗智斗勇，评估、预测，哪个学校报的人少，哪个专业分数不高……

没人敢放松大意，一念之差也许就意味着后半生大不相同。

总的来说季芸芸的几个至交好友成绩都还不错，理想的大学基本上没太大问题，所以才能轻松惬意吃顿好的，毕竟季英杰的手艺是真好，有机会享受一顿大家鼓掌欢迎。

虽然都知道云珑阁就是季家的产业，高三下半年也没少吃云珑阁送来的菜，但真去过的只有杨聪一个。

几年下来，云珑阁在江市的口碑无需赘言，虽然因为定位和价格的原因依旧只局限在一定的圈子范围内，但现在无论中午还是晚上，基本上所有包房都是预定出去了的，也就只有季家人有个专门的包房长期留着，不然就这么直愣愣来了说不定还没位子坐。

自从姜润调去京城后，江市这边另外提拔了一人负责云珑阁的日常管理。

徐珂，也是一路从万家体系成长起来的老员工，之前是大客户部的一位主管，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来了这边也做得很好。

大小老板的孩子他自然是认识的，虽然季芸芸和他之间不及和姜润那么熟，但云珑阁和季家毕竟离得近，徐珂和季家人不少打交道。

徐珂知道季芸芸在老板心里地位如何，而且季芸芸很明显有着远超普通孩子的心性，甚至万家刚起步的时候他有一次看见季芸芸参与高管会议，比起依然一副少年心性的赵飞扬，季芸芸显然成熟得多。

一开始他还纠结过到底怎么称呼季芸芸为好，直呼其名吧，看着她沉静的双眸总觉得自己这个便宜长辈没那么名正言顺，叫大小姐什么的他也觉得羞耻，而且人家不一定愿意听……

最后他没辙了，干脆叫“芸小姐”好了，没想到就这么传开了，除了周佑群几个元老，其余人见到了季芸芸都开始这么叫。

徐珂刚送省w的一位副厅到上去二楼包间，从楼梯口一下来就看到季芸芸和赵飞扬带着几个同学走进来，其中有一个他还认识。

徐珂认识的那位自然是杨聪，因为他偶尔会跟家里人一起过来。其他的几个孩子看起来跟季芸芸和赵飞扬关系很不错，看样子他应该不用替老板的掌珠保密身份。

徐珂笑着迎向季芸芸几个：“芸小姐，中午是要在这边用餐吗？”

“嗯，三楼锦珑还空着吗？”

“空着的，您是直接上去还是……”

“直接上去吧。”

赵飞扬问了一句：“我妈妈在吗？”

“在的。”

“那你和我妈说一声，我和妹妹带几个同学来吃饭。”

“好的，我马上去。”

第271章 霸气！牛！

杨聪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左洋一向大大咧咧，不在乎这些，而林琅早就从小青梅那里知道了季芸芸家世惊人，所以表情也控制得很好。

只有祁格子有些被吓到了。

她知道有云珑阁这么个地方，因为高三下学期基本上每天中午都是赵飞扬的妈妈从云珑阁送饭过来，也知道云珑阁是季芸芸老爸开的餐厅，可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餐厅，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锦绣。

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或许是这里的经理？她也不知道，看他对季芸芸还有赵飞扬发自内心恭敬的样子，祁格子突然发现季芸芸的世界和她的世界从来都不一样。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卑微……

季芸芸帮了她很多，至少在英语方面，如果不是季芸芸告诉她学习方法，借给她各种资料、随身听还有磁带，再加上一有空就陪她用英文练习对话，她的英文绝对不可能从曾经的短板变为优势。

一时间祁格子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就落在后头。

杨聪心细，走着走着发现少了一个人，回头一看，发现祁格子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个人里唯有祁格子和杨聪一个班，所以两人也比较熟悉。

杨聪折返回来，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祁格子恍然回神，只不过脸上的迷茫还未及褪去，杨聪见了，稍微想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别想太多了，有些东西选不了，但未来可以自己选啊。”杨聪笑了笑，又道，“走吧？”

迷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祁格子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在高手如云的师大附中占有一席之地，绝对是心智坚韧之辈。

他们这一群小伙伴里，每个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杨聪就不用说了，他爷爷是在副省级的位置上退休的，老爸杨鑫建如今已经是江市重工的副总经理，手握实权的国企副厅级干部，杨聪绝对是妥妥的**。

左洋和林琅不仅是邻居，两人的父亲也是同事，都在江市市w宣传部工作，所以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平民子弟。

只有祁格子一人，不仅家在江市下面的乡镇，父母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工人，吃穿肯定是不愁的，但比起其他人就差得太远了。

不过大家从没有嫌贫爱富的心，也都不是嚣张跋扈的人，所以三年下来从没在这方面有过什么不愉快。

祁格子今天虽然被云珑阁的富贵闪了下腰，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杨聪说的对，家境是父母给的改变不了，但未来却可以靠自己努力去拼，她并不奢望这辈子一定会大富大贵，但自己去奋斗，去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很短的时间，祁格子又恢复了笑容，平凡的脸上似乎也绽放着耀眼的光。

楼梯上左洋兴奋得很，一会儿问着季芸芸各处的摆设是不是真的，一会儿问墙上挂的字画是不是真的，当得知有一部分确实是珍品的时候，她直接惊得路都不会走了，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反正时间多得是，见左洋实在好奇，季芸芸便把龙老这尊大神又搬出来讲了一次。

龙丙生波澜壮阔的人生有太多精彩可说，左洋、林琅还有后赶上来的祁格子全都听得目不转睛，想不到云珑阁还有这样的背景故事呢！

三楼两个最大的包间有一间是长期给季中杰留着招待客人的，季芸芸他们要去的就是这一间。

这屋里的东西就全是真物件儿了，明清时候的瓷器，民国时候的雕刻，旧时流传进来的西洋工艺品，还有傅抱石的《山水》、吴湖帆的《仿石涛江山归帆图》，见大家感兴趣，季芸芸便一一介绍。

要说左洋几个能看懂却是不能的，她就是觉得新奇，外加这些本该博物馆和美术馆的东西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她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就连祁格子也渐渐听入迷了，刚刚的迷思早就消失殆尽，如今她也跟着左洋一起，整间屋子里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忍不住想亲手摸摸，又怕不小心把宝贝碰坏了……

林琅稍微沉稳一些，一路看过来有些疑惑，便开口问赵飞扬：“这么多东西放这里不怕被偷吗？”

赵飞扬笑了：“怕啊，当然怕，所以别看这里只是间餐厅，但其实跟铜墙铁壁差不多！”

林琅一下兴致就来了，催着赵飞扬赶紧解惑：“快说快说，怎么个铜墙铁壁法，我也没看见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那哪能让你看见，毕竟是吃饭的地方，总不能搞得跟看守所一样吧！这间房是我舅舅专用的，所以老物件儿比较多，像大厅走廊里那些有些是仿品，不过仿也是名家仿制的，还有些民国之后的东西大多是真品。外头走廊和大厅都有监控摄像头，到了晚上整个院子还有保安队守着，都是退伍兵出身，实力杠杠滴。而且这里四周都有花园围着，一览无遗，翻墙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喝了口水，赵飞扬又继续道：“虽然开业至今也发生过丢失弄坏的事儿，但毕竟是少数，用我舅舅的话说，云珑阁要的就是这份气度，东西能用真的就不用假的，真有那不开眼的，江市的圈子就这么大，但凡发生一次，给他传出去以后就甭想混了。”

一提起舅舅赵飞扬瑟劲就上来了。

“你是说……季芸芸的爸爸？”林琅不确定地问道。

“那不然呢，我只有一个舅舅！”

林琅还从没见过季中杰，不过听赵飞扬这么一说，一副高山仰止的高人形象油然而生。

霸气！牛！

想想如今遍布全省的万家超市，还有这家在他眼里几乎闪着金光的云珑阁，对于左洋这个好姐妹，他是服了。

其实一早就是服气的，只不过如今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季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已经超乎他想象。

第272章 连夜开了光吧？！

刚入座没一会儿，房间门就被敲响，然后季英杰穿着一身利落的厨师服进来。

小伙伴们虽然吃过不少次季英杰做的绝顶美味，但这么正式的出场几个人都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左洋，直接瞪圆了双眼，哇哦一声喊了出来：“季阿姨，你这身衣服好帅，厨神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女人嘛，无论什么年纪，什么职业，都喜欢被夸，尤其是一个孩子当面这么夸你，这么情真，这么意切。

季英杰开心的哟，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今天你们放开了吃，这餐饭就当阿姨预祝你们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哎哟，谢谢季阿姨，有您这句话，我觉得我的分数说不定还能往上蹿一蹿！”

左洋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淌，转眼又继续道：“一想到等上了大学就再也尝不到您的好手艺，我就觉得未来黯淡无光呢！”

赵飞扬目瞪口呆，就像第一天刚认识左洋一样……

这丫头的嘴怕是连夜开了光吧？！

两句话下来他老妈笑得眼睛都看不着了。

“你们喜欢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往后你上了大学总要回家的吧，回家了只管来，什么时候来都有你想吃的！”

孩子高考考得不错，季英杰本就高兴，今天再让几个小辈这么一捧，她只觉得做什么都有劲儿。

“诶对了，你们都想报哪里的学校，想好了没有？”季英杰问道。

赵飞扬左右看了看，答道：“杨聪要报华清，这我知道，祁格子想学医，一心想着去协和，左洋和林琅我倒是不清楚。”

提到志愿的问题左洋有些不确定了，她也想去京城和大家一起，可父母不舍得她走远，想让她留在江市。至于林琅，他家里应该想让他去沪市……

见大家都往这边看，左洋也不想说太伤感话题，只能笑着打哈哈：“我是想去京城啊，不过还得回去和爸妈商量，你们是不知道，我妈可舍不得我了呢，我一说起到外地上大学她就要抹眼泪。”

大家还以为左洋是在开玩笑，纷纷大笑。

倒是季英杰特别感同身受，叹道：“当父母的都是这样，别说你是独生女了，就赵飞扬这么个半大小子我还不放心呢，他去京城上学我就想跟到京城去照顾！”

赵飞扬脸颊爆红，当着同学的面儿被老妈这样讲，说得他还像个没长大的奶娃娃似的，好羞耻啊怎么破！

果不其然，大家都脸色一个二个都变了，连最腼腆的祁格子都偷偷拿手捂住嘴，想笑不敢笑。

季英杰依然一副还有好多话想说的样子，不过这次主角变成了季芸芸。

“我这还算好的，你们是没见芸芸的爸爸，恨不得家都搬到京城去，就怕闺女离得远了受委屈，儿行千里母担忧，家长担心不舍得都是正常的。”

季芸芸看戏看得正热闹，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她是稳得住的，反正她老爸是女儿奴的事儿小伙伴们早就有所耳闻，如今不过是更直观罢了，没什么关系。

反正比赵飞扬一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强，哈哈哈哈哈哈，季芸芸很不厚道地笑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行啦，你们先说说话，我去准备吃的。我记得杨聪爱吃鱼是吧，今天正好有小黄鱼，给你做一道雪菜小黄鱼。还有乳鸽，做成脆皮的，你们一人一只。左洋和林琅都爱吃牛肉，那就再来一道红焖牛尾，还有祁格子爱吃的小河虾也有。待会儿我让人拿一扎哈密瓜雪梨汁过来，清甜解暑，你们都喝点。”

光是听描述就觉得唾液分泌开始加速，更不用说季英杰把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

赵飞扬脸上的热度好不容易降下来，季英杰刚说完话，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外推，美名其曰饿了！

季英杰也知道小孩儿爱面子，笑眯眯地顺势就出去了。

屋里没了大人，气氛再度活跃起来，赵飞扬为了堵住众人即将出口的“调戏”，随便逮着一个人就甩出一箩筐问题。

“左洋，要不咱们都报京城的学校呗？你看啊，我们几个都要去京城，就你一个人流落在外多不好啊，万一有个啥事儿咱们想帮也帮不到啊，是吧？”

前半部分还像那么回事，后面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啊呸呸呸，乌鸦嘴，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左洋瞪着赵飞扬，非找他要个说法不可。

赵飞扬一巴掌拍向额头，真是越急越乱，明明还有个林琅可以问，怎么就想不开招惹左洋！

“呵呵呵呵，怪我怪我，是我说错话，我这不是想着大家都能在一起么。”

左洋叹口气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妈死活不同意，非要我报江市的大学，说什么划线的时候本地学生有优势，说我的分数在外地也许只够一个普通的重本，在江市说不定能上全国排名前十的江大。反正她理由一大堆，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我离开家，我长这么大连远门都没出过，不就是想去外地上个大学嘛，怎么这么难呢，哎！”

祁格子闻言，道：“你要不跟家里人说说，想到大城市去见识一下开拓一下眼界之类的？”

左洋整个人往后瘫在椅背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我怎么没说，我各种理由都找遍了，你猜我妈说啥？”

不等人回答，她自己又道：“她说，反正到时候分配工作基本留不下来，还不如就在本地，找工作的事儿爸妈还可以给你使使力。”

左洋把她老妈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听得人直接喷笑。

左洋戏精上身，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们还有没有同学爱，有没有同情心，我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还笑，怎么这么残忍？！”

笑声更欢快了，左洋就是个活宝，一想这个活宝也许即将和他们天各一方，转念间大家都很舍不得。

“哎，反正填志愿还有几天，我回去继续劝劝，说不定我妈就能回心转意呢？”

第273章 真的，靠不住的

左洋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不过她天生不喜欢纠结，不管什么事情，努力过后能行就行，不能行也不至于后悔。

“哎哎哎，别说我了，还有林琅这个叛徒你们怎么没发现，他可是要去沪市呢！”

“什么？”

“真的假的？”

所有人都震惊了，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插曲，林琅要去沪市？

见大家都盯着他看，林琅也不淡定了：“别瞪我啊，我是无辜的，我小叔在沪市日报社工作，他一直跟我爸说那边怎么怎么好，正好我是学文科的，以后分配工作他能帮忙。而且我妈老家就在沪市，虽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但我妈对沪市还是有种特别的感情，所以就成这样了呗，这几天我爸妈一有空就在那儿研究报哪所沪市的大学好。”

无论是左洋还是林琅，话语中都提到了将来工作分配的事儿，季芸芸好想说一句，别做这种梦了，真的，靠不住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1996年1月9日，人事部将会印发《国家不包分配大专以上毕业生择业暂行办法》，正式打破国内包分配的格局。

而四年后的1996正好是她们这一届毕业的年份，也许有少数专业比如军事院校或者航空航天之类的学校还能有对口的工作分配到人，大多数大学毕业生将面临自己找工作的难题。

政策实行的头一两年还有回旋余地，例如回原籍就包分配，但要想留在大城市，只能自己找机会。

1998年后这项政策开始大规模施行，到2000年全面停止了包分配制度。

教育部要求从2000年起停止使用《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派遣报到证》和《全国毕业研究生就业派遣报到证》，启用《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本专科毕业生就业报到证》和《全国毕业研究生就业报到证》。

即从2000年开始，全国所有大学不在实行包分配政策。

这样的历史洪流是左洋和林琅家里无法抵抗的，即便他们的家长是江市市w宣传部的小官员，即便林琅的小叔就在《沪市日报》上班，可全国这样的家庭何其多，再想一毕业就抱着“铁饭碗”，却是不能够了。

当然了，江市并不是什么十八线小乡村，不存在毕业生死活不愿意回家的情况，但包分配的惯例一旦被打破，往后的几十年时间里，资金和人才都会逐步向大城市转移，从而形成特大型超一线城市，心向世界的学子们又有谁不想去大城市看看呢？

左洋虽然一向比较粗神经，但绝对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一毕业就开始过喝茶看报的老干部生活，她能愿意才怪了。很明显，在接受父母安排和自己出去看看这两个选项中，左洋倾向于后者。

而林琅虽然一直以来存在感不那么强，但谁要认为他是个心里没成算的，那只能说看太天真了。无论最后去不去沪市，林琅心里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方面他反倒比左洋成熟一些。

但是无论去哪里念书，四年后所有人都将会面对同样的现实，季芸芸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持续了十几年的包分配制度即将成为过去。

当初是因为国家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期，对高端人才的需求量巨大，只要能从大学毕业，不管你是经商还是从政，都有很好的机会。

作为优秀人才的大学生，在整个80年代都属于稀缺的社会资源，毕业生分配制度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一方面满足了经济建设对人才的需要，另一方面保障了大学生的就业。

然而，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政策的弊端开始显露。

分配政策强调“服从国家分配”，对个人的能力、特长和兴趣不太重视，容易造成人才与岗位的不适应，束缚用人单位对人才的需求，同时影响高校的课程设置，且缺乏就业市场的信息反馈。

随着经济社会不断发展，大学生就业从供需对应逐渐向双向选择过渡，“不包分配、竞争上岗、择优录用”的新机制开始出台。

在不久的将来，拿着简历东奔西走，见到招聘会就一窝蜂往里钻，也许重复上十次仍然在就业的大门外徘徊，这样的场景会逐渐成为常态。

虽然招聘会上的企事业单位很多，找工作不难，可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比较难了。

“天之骄子”们会发现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月薪只能拿六七百，相比之下效益好的大单位每个月到手的钱已经超过一千甚至更多，这样的落差，让刚出象牙塔的学子们很不适应。

可不适应又能如何？

历史的洪流向前推进，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想在大学里随便混日子的学生们会越来越焦虑，当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们也一起涌向人才市场，普通学校出身的学生会发现，原来并不是有个大学文凭就有了一切。

当综合能力越来越凸显，一切凭实力说话的时候，成绩、脑袋还有背景将同样重要。

“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以后毕业了不包分配，或者分配的工作不喜欢怎么办？”

季芸芸冷不丁抛出个炸弹，直接把一群十八岁的少年们问懵了。

还能不包分配？

那工作怎么办？自己找？怎么找？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不知道季芸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见没人说话，季芸芸只能继续展开：“很正常啊，往后大学生会越来越多，但每年空出来的岗位就那么些，总不能都往里塞吧，而且塞给你的东西你也不一定喜欢，或者不一定合适，那怎么办？”

“所以啊，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毕业生和用人单位双向选择肯定是必然，你看不上人家、或者人家看不上你的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多，竞争上岗才是大势所趋。”

“到时候，很多应聘者争一个好职位，或者好几个用人单位争抢一个优秀人才的事肯定不会少。所以上什么大学，念什么专业，大学四年怎么度过，就很重要了，总不能事到临头再去着急吧？”

第274章 不用这么震惊吧！

季芸芸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桌上几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季芸芸很少这样长篇大论，但她从小到大表现出来的都是成熟懂事的一面，从不犯错，所以但凡她说的，大家都会听到心里去，更何况这次她讲的内容直接关乎他们的未来。

也许是家学渊源，对季芸芸的话最敏感的是杨聪，他深深看了季芸芸一眼，陷入沉思。

也许很多人会嗤之以鼻，甚至直言驳斥这是无稽之谈，但他相信不是的。

虽然对他来说工作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在千湖省范围内他想进什么单位都可以，但躺在长辈的功劳簿上高枕无忧绝不是他想要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努力。

说句不中听的，考不考第一对他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可他不愿意得过且过，家世可以是助力，但家人不可能帮你过这一生。

就像季芸芸，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一辈子被家人宠成公主，但她并没有选择那样的人生。

杨聪是知道的，现在季芸芸可以熟练运用的语言已经超过十几种了，这方面她无疑是个天才，但从小到大季芸芸看过的外语书籍还有磁带录像带几乎可以堆满整间屋子，她没有因为天资不凡而自满懈怠，而是比大多数自认勤奋的人更加努力。

杨聪甚至觉得，因为认识了季芸芸，所以他在懵懵懂懂的幼年之时就有了想要追赶的目标，然后直到现在……

不知不觉，已经十年。

几人还在消化季芸芸的“惊人”言论，房间门再次被敲响。

经理徐珂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扎哈密瓜雪梨汁和一桶冰块。

“芸小姐，果汁送来了。”

“谢谢，您放着吧，我自己来。”

徐珂闻言便把玻璃樽和冰桶放在桌面上，然后无声退出房间。

季芸芸刚想起身给大家倒饮料，杨聪就站起来说道：“我来吧。”

可能是冰块落进玻璃杯里叮铃咣当的声音，惊醒了神思不属的少年们，左洋一回过神来就抓着季芸芸的手问：“不会吧？以后真的不分配工作了？”

这话一问出口，不仅左洋盯着季芸芸看，其他人也等着听她的回答。

不过答话的不是季芸芸，而是赵飞扬。

“也不用这么震惊吧！别说大学生分不分配工作，现在多少干了十几年的老职工们还排着队辞职下海呢，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多赚点钱，要么就是之前的工作实在不喜欢干不下去，要么无是原本学化学的被分去干文秘，学数学的被拉去打算盘，不合适呗！”

祁格子个性还是保守一些，这一听未来可能不分配工作了，那不是意味着以后没了保障？

像她父母都是在工厂干了一辈子的，且不论效益好不好，只要厂子还在，工人们心里就有底，后半辈子总有退休金和工会照应着，“铁饭碗”这个词不是白来的。

如果大学生们开始在人才市场自由流动，或者说工作不再是一锤子买卖，那未来的变数就大多了。

也怪不得祁格子会这样想，这么长时间以来绝大多数国人一辈子都被绑定在一个地方，有的甚至一家老小都在同一个工厂上班。

比如像江钢这样的大型国企，厂区范围大到堪比小型城镇，里面内包含了住宅、学校、医院、商场、剧院、体育馆等等，除了火葬场没有，几乎生老病死都可以一站式搞定，哪怕一辈子不往外走也没什么问题。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对“铁饭碗”和找工作这件事的理解和外头的人是很不一样的。突然一下子告诉他们，从此以后你们自由了，各凭本事吃饭，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力就比一般的社会议题大得多。

季芸芸想到了原先姑姑季英杰所在的印染厂，早些年说的并购也不了了之，如今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每个月工资都发不全，40岁以上的全部下岗没商量。

每次提起这个“老东家”，季英杰都唏嘘不已，如果当初不是听从季中杰的建议入股云珑阁，如今是怎么个悲惨下场还未可知。等40岁被“下岗”了再出来创业，即便季中杰全力支持，她有没有这个心力还两说呢。

现在这样有奔头的日子，让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再对比起曾经印染厂的同事们，如果没有当初勇敢迈出那一步，也许今天她也不过是那些憔悴、愤怒、迷茫中的一员。

季芸芸倒是了解祁格子多一些，见她眉头微蹙，再联系到她成长的环境，多少懂一点她的心思，劝道：“格子，你就不用担心啦，反正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协和，咱们国内医生的缺口又这么大，只要你顺利毕业，最好再读个研，顶着协和的名头还怕找不到工作？无论是留在京城还是回来，肯定大把人抢着要的。”

祁格子最担心的无非是未来会因为工作不顺而增加家里的负担，虽然她想读书父母肯定一万个愿意供着她，可从小自立的祁格子，只希望能早点稳定下来好好回报这个家。

学医虽然是她的志向，但学医也真的挺苦的，不仅仅是学业繁重的问题，更苦的是当其他人都潇洒毕业了，作为医学生本科就得读五年，如果再读研又是三年，然后进了医院还得从实习医生做起。

一个正常年龄的医学硕士，毕业的时候大概二十六、七岁，这个时候才能开始拿实习生的工资，比起同龄人来说，落后了不知几千几万公里。

当然作为医生辛苦是辛苦，社会地位和福利保障还是不错，所以学医是一条长期持有换来长期回报的漫长征途，必须耐得住性子，吃得了苦。

所有这些要求祁格子都符合，吃苦受累她都不怕，选择学医虽然出头的日子是晚了点，但胜在稳定。

而且外科医生是个精益求精的技术活，终究得靠水平说话，祁格子出了名的勤恳好学，又是个能钻得进去的性子，学医对她来说确实是上上之选。

第275章 真爱、责任、没钱

疑虑渐消的祁格子轻松了不少，一口冰凉凉的果汁进肚，整个人都畅快了。

“那万一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左洋突然一句话直指中心。

“不可能的，全国各地都在大搞经济建设，岗位那么多，想工作就一定找得到。你说的是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吧，那些眼高手低的不学无术的，如果还抱着‘我们大学生是精英，怎么能发这么点工资做这么辛苦的事’的思想的人，也只有他们才会抱怨说找不到工作吧！”赵飞扬随口道。

听到这里杨聪也发言了：“只要足够优秀，人才什么时候都是抢手的，嗯，得是真的优秀，不是自封的那种。”

哈哈哈哈，一句“自封的”把大家都逗笑了。

左洋想想也跟着点头：“也是，现在想那么多没用，即便真的分配工作，我要是做得不开心了，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变一变的，所以自己找说不定更好，反正我这么人见人爱，怎么可能找不着工作呢！”

林琅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好家伙，脸皮也太厚了，季芸芸说自己人见人爱还差不多，左洋这样的，呃……

后头的想法被他及时掐灭在萌芽中，因为左洋的“利爪”已经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关于分配工作的话题到此结束，反正预防针已经打了，大家都不是愚钝之人，不管历史进程会不会改变，至少心里有这个准备。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菜品陆续被呈上，一切都是按照云珑阁惯常的方式，从上菜顺序到摆盘到餐具，由始至终的精美仿佛让佳肴更添了三分美味。

高三下这半年里，云珑阁的手艺大家几乎每天都吃，但直到今天才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原来吃东西这件事也能这么有意境。

小黄鱼过油煎至金黄，再下入用荤油炒过的雪里蕻，加水、葱姜，闷烧七分钟左右调味起锅，看起来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一道菜，却能做到鲜咸合一，香醇味浓，鱼肉鲜嫩滑，雪菜爽口。

六只棕红油亮的乳鸽一分四，香气四溢，皮脆肉嫩。

还有沙锅里咕嘟冒泡的红焖牛尾，色泽红润，口感软糯，还带了一丝丝葡萄酒的香甜，那叫一个美味难挡。

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候，季英杰也跟着进来，招呼大家赶紧动筷，还想吃什么说一声就行。

下头厨房正忙着，季英杰没待两分钟就离开了，赵飞扬和左洋已经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即便嘴巴从来没受过委屈，遇见好吃的还是会特别兴奋，更不用说今天的席面比起原来装在餐盒里闷了至少半小时以上的菜品美味更甚。

房间里没有留人，只有他们几个，大家谈天说地畅想未来，这是独属于高三毕业生的快乐。

午饭后季英杰没让大家空手离开，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盒点心，是云珑阁最畅销的什锦礼盒款式。

饭后，赵飞扬和季芸芸兄妹两个散步回家。

刚一进门季奶奶便叫住赵飞扬：“你爸爸中午打电话过来了，说是你高考结束了，他请假回来看看你。”

赵飞扬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哦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季奶奶轻叹一声，暗自摇头，也没注意季芸芸就在身后，自言自语道：“这个赵汉生也是，出去援建一两年了，就不能打个申请往回调？在那个鸟不拉屎啊边城待着有什么好的，这下好了，现在父子俩也不亲近了，一家人搞得这么分崩离析……”

季芸芸一听这话，悄没声息地后退再后退，直到摸到墙角，然后一闪身躲进走廊。

关于姑父赵汉生的话题在这个家已经越来越少被提及，季芸芸深知人类的劣根性，不是她大逆不道编排长辈的不是，而是姑父这么个壮年男子，家庭不睦，孤身在外，后面的故事难道不是呼之欲出？

不是没有洁身自好的人，可现在是天时、地利、人不和，这种情况下赵汉生不出问题的可能性大概只有10%吧。

季芸芸不愿意多加揣测，总归现在没什么不好的消息传过来，即便真有事，也有爷爷奶奶和爸爸他们去处理，只希望赵飞扬足够坚强。

季芸芸甚至有种很奇特的想法，幸好这种事发生在赵飞扬十八岁这个年纪，他不会因为年幼无知而无觉，也不至于因为害怕而产生无谓的心理阴影。

其实早点见识真实的社会也没什么不好，人么，总是要长大的。

男人不会因为老婆漂亮就不出轨，不会因为老婆能干就不出轨，不会因为老丈人家里有权有势就不出轨，更不会因为有孩子就不出轨，大概唯一能制约婚外情的只有真爱、责任、没钱。

真爱太难遇见，也太容易消失，而对于责任，男人女人的看法永远达不成一致，所以唯一普遍的原因就只有没钱。

也许反过来也一样，甚至女性比男性更加极端，也许更保守，也许更冲动。

所以婚姻是否幸福不应该以是否出轨来衡量，甚至这些都不是重点。

两人之间是否能有深层次的沟通交流，是否互相欣赏，能否互为支撑，能否互相成就，能否找到一个合适的相互距离……

季芸芸忍不住开始乱想，姑姑想过这些吗，又或许她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

很多女性在知道老公出轨后会崩溃，会歇斯底里，其实并不是因为她们多重视这段感情，而是因为她们生活有太多不如意的积压，把婚姻当做她们不幸生活的救赎，然后所谓老公出轨成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可姑姑不同，她的人生无疑已经拐入另一个方向，她有了新的目标和追求，她的生活不再只有丈夫孩子和三餐，她的心胸、眼界早已经和十年前的那个传统家庭主妇有了太多不同，现在的她如果得知丈夫出轨会怎么做呢？

也许并不会如何吧！

缅怀一会儿过去，收拾好心情，然后重新上路。甚至以姑姑大度宽和的心性，可能都不会追究姑父的不是。

如果能和平分手，大家就好聚好散，如果闹开了……

季芸芸估计她老爸不会善罢甘休。

第276章 总分633

接下来的几天季芸芸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每天除了例行的外语学习时间，基本上就是招猫逗狗，闲的不得了。

对于季芸芸选择京城外国语的事，有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基本上知道的人都觉得可惜。

季芸芸估分的成绩惊掉了一地眼球，高的有点离谱了，可她竟然不准备去京大、华清，哪怕民大、福旦都行啊，京外虽然也不差，但比起这些名校，名头可差远了。

学校那边有季芸芸家里电话，这几天没少打过来劝，不仅劝她，还有她爸妈。

每所高中都会宣称今年高考有多少学生考上了京大、华清，可没人会把京外录取了多少人拿出来讲，这里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江市排名前几的高中每年都在各种录取率、重点率上头明争暗斗，每一个全校第一、区第一、市第一、省第一都是稀缺资源，而季芸芸就这么活生生抛弃了顶尖的那两个，非要去那什么，那是第几来着，师大附中的校长都说不出京外是第几，他只觉得心好痛。

这简直比“下嫁”还“下嫁”啊，堪称暴殄天物！

校长联合班主任伙同教导主任，轮番上阵开始劝，他知道季芸芸外语好，可哪个学校没有外语系，是京大名字不好听？还是水木华清景色不优美？

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京外呢！

唉，唉，唉……

校长一上午在办公室叹了一百几十口气了。

“你们说说，还能怎么劝，我就不明白了，京外有什么好，季芸平时芸挺懂事一小姑娘，怎么就那么拧呢？”

不仅校长室因为季芸芸的选择头头痛不已，这两天江市高考集中阅卷的地方也上演了难得一见的一幕。

比如，有一份文科数学试卷在交叉检查审阅无误后，交给数学阅卷组组长终审，没发现问题，于是，第一份也是今年千湖省唯一一份文科满分数学试卷出炉。

无独有偶，隔壁英语阅卷组也发现一份满分试卷，客观题没有疑问，而主观题部分无论给多少人看过都找不到任何一个扣分点，甚至整张试卷都用标准印刷体写成。如果不是墨水印记确凿无疑，他们几乎要怀疑这是哪个人恶作剧把印好的卷子放进来捣乱。

除此之外有一份语文试卷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先不说全篇小楷给阅卷人带来的震撼，阅读理解部分问答题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硬要扣的话两分是极限。作文亦然，逻辑、行文、遣词造句，可以说无懈可击，也许会因为每个阅卷老师的偏好扣上一两分，不过这就是极限了，再多扣一分都会觉得良心上不去。

最终经过讨论，季芸芸的语文分数定格在118，主要是语文阅卷组比较保守，不然满分也不是不能给。

至于估分时被季芸芸大手笔各扣5分的政治、历史，最终得到了97和98。

地理和她预计的一样，100分满分。

虽然阅卷时名字都被封住，但随着阅卷阶段进入尾声，在统计登分的时候，今年文科出了个神人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数学120，语文118，英语100，政治97，历史98，地理100，总分633！

633！

这是什么概念！

等于这个名叫季芸芸的考生六个科目加起来只扣了7分！

7分！

虽然最终成绩还没公布，但教育系统内已经传开了，今年的全国文科状元绝对出自千湖省江市师大附中。

那个名叫季芸芸的考生，神了！

也有人隐约记得这个小姑娘，前两年应该上过一次报纸，好像是首届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的头名吧，没想到不止英语强，这是全能王的节奏啊。

在考生们考虑志愿怎么填的时候，各高校招生办的的人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生源抢夺大战当中。

虽然是估分填志愿，但谁敢说这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招生负责人们就没一点内幕消息？

比如说京城的两个“大佬”，争第一都争了多少年了。

一个说自己才是是综合性大学，排第一理所应当，一个说我们学理科的不屑于跟你们这些笔杆子打口水仗。

虽然状元年年有，对两位“大佬”来说都不新鲜，但对比起1992年三百零三万高考总人数来说，全国的状元加起来也就几十个而已，你多一个我就少一个，谁还不愿意往自家多划拉几个？

更不用说全国状元了，每年就俩，理科一个、文科一个。

理科的另说，文科状元必须力争，这是京大招生负责人的决定。

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止这两家，虽然“大佬”的招牌确实很硬，但止不住就有人不想去那里呢？说不定人家就喜欢民大呢，又或者福旦和仲山大学难道差了？

还有江大，虽然长期在前十名里挂尾车，但好歹也是前十，更何况这次的全国状元大概率出自本市，这必须要争取啊！

免学费，免住宿费，什么都免，还有各种奖学金，只要本科期间成绩稳定，保研读博一通到底。

知道的晓得是抢生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学校要垮了，招不到人了呢！

于是，就在大家考虑志愿怎么填，家长们纷纷赶到学校咨询老师的时候，各高校招生办派驻千湖省的人马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师大附中的校长每年都不知道送多少学生到国内一流的高校，各校的招生负责人自认接触过一些，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年这么疯狂，这都第几波了，全是打听季芸芸的。

平时成绩、兴趣爱好、家庭住址等等等等，这些一流大学出来的招生老师们恨不得各个化身小报记者，生怕慢一步宝贝就被人抢走了。

等终于弄清楚情况，得知季芸芸很有可能是今年的全国文科状元，老校长也震惊了。

这可是全国状元，虽然还要加个前缀“疑似”，可看这些人的架势，即便差之毫厘，季芸芸这个学生他们也要定了。

可万一是真的呢？

师大附中建校至今几十年了，还从没有过这种殊荣。

老校长感觉自己就像喝了半斤茅台，没想到啊，自己的职业巅峰竟然会在快退休的时候姗姗来迟。

校长也觉得如果全国第一去到第一高校是桩美谈，所以在把详细信息告诉招生办之前，先找来了季芸芸的班主任卢颖，得知季芸芸可能想去京城外国语之后校长急得不行，这怎么能行？！

在京大和华清面前，京外简直不堪一击啊！

所以才有了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合起伙来劝，没想到季芸芸一家人也是怪，孩子特有主见不听人劝，家长全然一副孩子大了自己做主。

这什么情况，滑不溜手无处下口？

季芸芸家里的情况学校多少知道一些，不缺钱不缺势，想用什么减免学费多给奖学金之类的承诺估计是没用的，必须得季芸芸自己“想通”才行。

嗯，老校长对季芸芸的看法就是“执迷不悟”和“死活想不通”。

见实在劝不动，校长急得直挠头，这几天多少招生办的人到他这来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也是实在拦不住了，顾不得季芸芸说不要随便把她的联系方式透露出去，直接和季芸芸摊牌，说招生办人也许会直接上门，让她做好准备。

季芸芸扶额，她就想简简单单上个大学，怎么这么难呢？

第277章 真的，劝不动

季芸芸完全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她报京外是因为真的想去，对于各校招生办的“厚爱”她只能说声抱歉了。

她也不想把“对不起不好意思多谢抬爱”这种话翻来覆去说好几遍，明明没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浪费他们的人力物力了，所以季芸芸直接给林纯汐打了个电话，想一劳永逸解决这些问题。

林纯汐原本就是京外出身的外交官，季芸芸把这些小困扰一说林纯汐就笑了，满口答应这事儿她来解决。

季芸芸虽然还没进校，但让京外来挡挡子弹应该也不为过吧，季芸芸这么诚心的好学生上哪里找！

殊不知京外那边也紧张得很，虽然季芸芸早先就已经明确答应了第一志愿肯定是京外，但谁让季芸芸成绩出乎所有人意外的好呢？

万一她改主意了，他们找谁哭去？

所以京外招生办的人也在马不停蹄地奔赴江市。

如今得到季芸芸再一次的肯定答复，校方才算稍微放了点心，这可是多少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不真真切切捞到手里哪能放得了心！

解决了这些小烦恼，季芸芸再次躺成一条咸鱼，肚子上卧着猫，手边趴着狗，电视里放着91年刚刚播出的日剧录像带《东京爱情故事》……

这日子太美，神仙来了也不换。

…………

也不知林纯汐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没有哪家招生办的人上门来游说，校长那边也没有再打电话到家里来。

倒是京外的一行人过来季芸芸见了一面，就像季芸芸想的那样，他们也说所有费用全免，外加最高等的奖学金，当然还有季芸芸最在意的一点，凡是她感兴趣的语种都可以旁听，所有专业等级考试如果她有兴趣也都可以报考，反正学校的一切资源都向她敞开大门，能学多少看她的本事。

这才是最让季芸芸兴奋的地方，目前京外本科阶段涉及到的小语种多达52种，除开极少用到的偏门类别，如果能熟练掌握剩下那些……

想想就觉得兴奋，毕竟对季芸芸来说“熟练”并不只是简单的书写和交谈，而是如同母语者一般运用自如。

五天后，师大附中所有高三毕业生返校递交志愿，冷清了几天的校园再次喧嚣起来。

季芸芸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一行人拦住。

打量着几人的装扮，怎么看怎么像高级知识分子，能在这里等她，估计又是哪里的招生办吧。

季芸芸有些无奈，原以为躲了几天清静，今天把志愿一交就可以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是有人锲而不舍到学校来“堵”她。

她是该吐槽他们太会见缝插针，还是赞扬他们锲而不舍呢？

“是季芸芸同学吗，你好，我们是江大招生办的老师，我姓孔，这两位是我的同事。”

季芸芸：我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好想装不认识啊，唉……

但这明显不可能，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抱着好意来的，便是拒绝也不能失礼，何况这还是自己上辈子的母校呢，想想还真是缘分不浅。

上辈子季芸芸可没这么天才，虽然高考也过了重本线，但分数只有542，虽然很幸运考上了江大，但肯定不属于学习最好的那一批，更没有招生办主动上门的待遇，身为学霸被人追逐，也是这辈子才有的体验。

“各位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虽然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但总不能一上来就说“不好意思我不无论如何会去你们学校被费心思了”，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京城来的几家招生办应该已经在林纯汐打过招呼后放弃了招揽计划，江大也就占着地利，才能在明知可能性很小的情况下再试一把。

孔维几人一开始还奇怪，原本卯足了马力争状元的“同行”们几乎一夜之间收缩战线，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状元不一般，不是不想争，是压根争不起，而且人家就是铁了心想去京外，这能有什么办法？

但毕竟他们离得近，孔维抱着“万一老天瞎了眼”的奢望，还是决定亲自见季芸芸一面。

怎么说两年前季芸芸也在江大外院比过赛，曾经和季芸芸有过一面之缘的武仲森教授要不是出差在外，这次肯定也要一起过来的。

这是孔维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小天才，原本还有一丝奢望的心，在看到季芸芸沉静通透的双眼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位年仅16岁的高三毕业生有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冷静，甚至她的目光就已经简洁明了地透露着一个讯息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了。

孔维就是做招生工作的，每年都会接触不少高考成绩特别突出的学霸，他的工作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招揽学霸读江大。

他自问对高三毕业生的了解还是足够透彻的，可季芸芸实在太不一样了，不仅仅因为她的高考成绩高得吓人，还有她周身的气质。

学霸么，总归是学生，对他来说其实都是孩子辈，也许家庭条件好的自信一些，农村考出来的金凤凰腼腆一些，但无疑都对大学殿堂充满了向往。

不是说他代表学校开出来的条件有多么吸引人，但他一个做思想政治工作出身的招生办老师，总能想办法调动起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尤其是对江大。

可面对季芸芸，他突然有种无计可施之感，虽然两人之间只说了一句话，但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孩子不是他能劝得动的。

季芸芸自己考了什么分她肯定心里有数，那么高的分她依然选择京外，那只能说明她是真的想去，总不至于是没听过顶级名校的大名吧。

就像师大附中的老校长说的那样，他们已经轮番劝过多少次了，季芸芸不仅没动摇过，还禁止学校透露她的联系方式，甚至还用不知道什么方式把那些京城来的各校招生办劝回去了。

这样的孩子真是他能劝得动的？

今天见了面，孔维终于确定了，真的，劝不动。

第278章 这是什么神仙爹妈

难道就这么打道回府吗？

既然决定最后再“挣扎”一次，孔维觉得至少得把话说完。

可话到嗓子眼儿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吹得天花乱坠一点用也不会有，江大再好还能好过京大？

最终孔维还是只能打打感情牌。

“季同学决定报哪所大学了吗？”

“决定了，京城外国语学院。”

没错，这时候京外还是以学院为后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在两年后的1994年更名为京城外国语大学。

虽然早有准备，但季芸芸说得这么直白坦然，孔维还是觉得心口好想被人重重锤过。

听听，听听，这么多名校摆在这里，偏偏都被一个跛脚的小学院给打败了，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专精外语的学校不是跛脚是什么？别跟他提什么“外交官的摇篮”，综合性大学就是比较强，不接受任何反驳。

孔维内心开始“政治不正确”地吐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季同学今年刚满16岁，这么小的年纪就一个人到外地读书，父母应该会担心的吧？不知季同学有没有考虑过江大呢，我记得你高一时还在江大参加过英语竞赛，外院的武教授每次一提起你都赞不绝口，这次他刚好在外地出差，不然他也会和我一起来。”

在孔维看来其实这番话对季芸芸的父母说效果会更好，可问题是他根本联系不上季中杰和尹继兰。

因为某两位闲不住的家长在季芸芸高考结束的第三天就已经奔赴京城，万家要开分店，新希望也在为进军京城做着准备。

“谢谢江大的厚爱，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父母也会去京城工作，所以您说的担心应该不会发生。嗯，谢谢武教授的夸奖，没想到他还记得我，麻烦您替我带个好，祝武教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多谢您了。”

季芸芸说的云淡风轻，可听的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什么，闺女要去京城上学，所以家长就跟去京城工作？

这是什么神仙爹妈？！

他们想安慰自己这一定是个巧合，但这巧合也太巧了，巧到根本没人会信。

孔维来之前是调查过了的，他知道季芸芸的爸爸是万家的老板，她妈妈是最近火得不得了的外语培训机构校长，可这两位的根基不是都在本地吗，怎么就双双跑去京城了呢？

总不至于真是为了闺女吧？！

孔维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不该来，任他自诩招揽过的天才一茬接一茬，可像季芸芸这样的他真的没见过。

虽然才刚说了三句话不到，孔维已经开始词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更不用说他身后的两位背景板同事了，刚刚就在发愣，现在还没完全回神来。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季同学真的可以再考虑一下，对于优秀人才江大一向报以最诚挚的欢迎，如果选择江大，我相信季同学一定会在我们学校度过丰富充实的四年。”

孔维觉得自己的劝说越来越无力，因为季芸芸的神色一点都没有变过，姿态非常尊重，但是内心十分平静，她用无可挑剔的态度表达了一句话非常感谢，但是不好意思。

简单粗暴一点说，就是不去，no way。

随着班主任卢颖的出现，这场注定没结果的交谈也顺势收尾。

送走了孔维一行，卢颖揽着季芸芸的肩，问道：“这是江大的人吧，他们还没放弃？”

对比起老校长的恨铁不成钢，卢颖虽然也希望季芸芸能选择最好的学校，但她跟季芸芸接触的时间更久，她很明白季芸芸不是谁都能劝得动的人，尤其是她并不是因为冲动而做出的决定，她父母也鼎力支持。

虽然今年她们班考上京外华清的人数会因此而少一个，但状元就是状元，全国第一不会因为选的学校出人意料就旁落，何况她相信季芸芸这孩子无论在哪里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个。

天赋、勤奋、性格、家世，她什么都不缺，这样的人注定了光芒是挡不住的。

送走了追到门口的“江大劝说小队”，季芸芸只想赶紧把志愿表交了，就此盖棺定论，往后就不会再有人过来拉拢。

“最好没人再来了。”季芸芸由衷地希望。

说起这个卢颖忍不住笑了：“那还不是因为你考得太好了，原本我们也不知道，可各地招生办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后来我们才打听出来你的成绩应该是这个。”

卢颖伸手比了个一，毕竟分数还没出来，她也不敢把话说死。

“这次你可是给咱们学校扬名了，校长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师生两个一起走进教室，班里的气氛热闹得不得了，高考过后同学们好几天不见，而且大家都知道今天过后再见就没那么容易了。

班里的座次如今也是随心所欲，上学期间尚能克制的懵懂情丝也逐渐冒头，季芸芸已经看到了两对有些“意外”的男生女生坐在了一起。

旁边自然少不了起哄的，方圆两米都弥漫着粉红色的气息。

对此卢颖全程微笑以对，十八岁谈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作为英语老师她一向是很开放的，虽然高中期间禁止早恋，但想完全禁锢孩子们的思想那不可能。再说了，高考前大家都挺克制，如今毕业了自由了，她才不去扫这个兴呢。

左洋早就提前给季芸芸留了座，她刚一坐下左洋就兴奋不已凑近了开始八卦。

“你知道不，刘畅和罗素素刚刚一直手拉着手呢，啧啧，他们瞒得可真死，我之前一点儿没发现，今天一来，好家伙，这就在一起了？”

季芸芸探头看了一眼，刘畅两人确实坐在一起，刘畅厚脸皮听人家打趣也不在意，他旁边的罗素素脸红不已，她旁边围了好几个闺蜜，想来都在打听这突如其来的八卦。

“他俩报的什么学校，在同一个地方吗？”

以季芸芸心理年龄倒是没那么八卦，她考虑的是更现实的问题。

第279章 永远对不上节奏

“我没问，不过也是哦，他俩这会儿虽然在一起了，要是两个月后又分开……异地恋能靠谱？”

左洋说话一向比较直，但她脑子通透啊，季芸芸刚一提，她马上开始脑补异地恋的各种狗血戏码。

别说现在的孩子单纯不懂这些，季芸芸看过的好些英文录像带左洋没少借回家看，她受过的“狗血”熏陶可比一般高中生多多了。

“诶，对了，你定了没，报哪里的学校？”季芸芸转而问道。

左洋原本兴冲冲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她不情不愿地拿出填好的志愿表，第一志愿那一栏江市大学几个字尤为显眼。

看来左洋还是没争过父母。

“快别提了，我都要气死了！”左洋伸手在两颊猛搓了几下，愤愤道，“我在家恨不得闹绝食，我爸都松口了，我妈死活不同意，还说什么我要是非要去外地念书就是心里没她这个妈，我的天呐，我亲妈竟然威胁我，你敢信？”

挺悲愤的语气，可季芸芸愣是没忍住笑，主要是左洋她老妈平时都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她挤着眼泪要跟闺女闹绝交的画面。

吵架都吵得这么逗，也是没谁了！

“你还笑，你就要失去我了你还笑？！”左洋快气死了，她在这边咬牙切齿，季芸芸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行行行，我就要失去你了，我好难过，好想哭，你感觉到了吗，我的痛苦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左洋颤抖着手指，瞪着季芸芸说不出话来，损友，损友！

季芸芸总算收住笑，也掩去了脸上的舍不得。

作为一个几十岁“高龄”的假孩子，从小到大谈得来的朋友真的没几个，季芸芸很清楚往后她自己的生活重心会转移到京城，如果左洋决定留在江市，往后她们见面的机会也许会越来越少……

左洋幽幽一叹，道：“哎，其实我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挺迷茫的，京城是好，可我也说不清哪里好，我妈让我留在江市，我也讲不出一定不想留下的理由……”

虽然她的话有些拗口，但季芸芸听明白了。

左洋很迷茫，可迷茫确实是很多高三学生的现状。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过得浑浑噩噩，终其一生永远对不上节奏。

青春洋溢的十八岁，冲动却无知，在对上大学还没有清晰概念的时候，就必须择一座城市挑一所学校，在对就业前景不甚了解的情况下却必须要选定一个专业，学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专业课，满心以为仅仅学了这些日后就能用得上。

然后，很多人选择发愤图强，但更多的学生在自由奔放的大学校园里得过且过，自甘堕落。

这样子毕业真的意味着合格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迷茫且幼稚的二十多岁小年轻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头扎进残酷的社会现实，职场的一切和单纯的校园却有着如此大的不同，薄薄一张文凭应付得了吗？

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努力，甚至许多人不知道怎么去努力，然后，在蹒跚前行的路途中，也许恋爱了，也许相亲了，然后某一天，领证结婚。

恍惚间，人生进入下一个阶段。

可婚姻到底是什么？有多少人是在结婚前就明明白白知道婚姻的意义？

日子就这么混着混着，直到新生命降临，多少长辈一句“生吧生吧生了我给你带”让新婚夫妻们脑子一热怀孕生孩子。

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这句话绝不应该是新生命降临的座右铭。

而后突然有一天，三十了，四十了。

三代同堂，有家有子，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做着毫无激情的工作。

同学聚会看着老同学开着好车指点江山，羡慕之余暗骂一声，如果当初……我也可以……

再见中学时暗恋的同窗，也许那人依然耀眼夺目，心里暗暗骚动着，如果我能……也许今天……

而当初倾心自己的同桌如果发顶渐秃，如果人老珠黄，便心下暗喜，这么衰的人果然配不上自己。

整个前半生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等明白过来的时候，时间与机会早已无可挽回。

是，什么时候改变都不算晚，可时间越晚越难得下定决心，羁绊越多越无法回头。

如果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权贵世家的孩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18岁该明白的东西16岁已经铭刻在心，而普通人20岁连自己该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夹在中间的普通人们，普通的家庭出身，接受普通的教育，有着普通的能力，连心气儿都是普通的，眼界、交际、手段全都是普通的。

“我只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这永远是成功之后才有的选择，而不是一事无成无能的借口。

季芸芸想着，上辈子的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世界对不清醒的人来说，步步是坑。

…………

“同学们好，志愿表都带了吗，再检查一遍填写是否正确，然后从后往前传。”

“老师很高兴，大家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学校园是个更加广阔的世界，祝大家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哦哦哦！毕业啦！”

“我们终于自由啦！”

同学们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激情，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充满向往，在经历了12年的高压学习后，大家对传说中的“自由世界”极度渴望。

两个月后，有多少人仍然上紧发条，有多少人螺丝钉就此送掉，也许五年十年后的同学会就能初见分晓？

季芸芸思绪盘旋飘远……

旋即自嘲一笑，此情此景之下开这种小差实在太煞风景，高考结束就应该狂欢，哪怕是第二次高考呢，重来一回也要嗨起来！

被教室里的欢快气氛所感染，季芸芸也笑着叫着，而身边的左洋早已经蹦起来了，完全看不出和家长抗争失败的阴影。

粗神经的人总是更容易快乐，左洋是其中的佼佼者。

第280章 外面有人了

无论有多不舍，小伙伴们还是各奔东西。

左洋留在江市，林琅去了沪市交通大学。

赵飞扬选择了京城邮电大学，祁格子执着于协和，杨聪报了华清。

左洋闹着让去京城的几个人请客，不然她受伤的小心脏好不了了，也不用吃什么山珍海味，几个人凑一桌火锅就行。

火锅店就在学校不远处随便找了一家，盛夏的中午，店里摆着冰盆扇着电扇，不少人汗流浃背依然吃得满嘴红油。

“你们可不能忘了我啊，空了记得写信，到了那边第一时间把宿舍电话告诉我，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放假了早点回来，咱们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

饭桌上左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从没喝过酒的人非要闹着叫了一箱啤酒，迷迷糊糊灌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火锅没吃多少，肚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水。

虽然啤酒度数不高，但左洋完全是个新手小菜鸟，一顿饭吃完路都走不直，最后还是林琅打车一路扶着她回家。

“以后就咱们四个相依为命了，哎……”赵飞扬踢着路边的小石头，叹气道。

杨聪和祁格子听了只是笑，季芸芸却大喇喇翻了个白眼，道：“说得你多可怜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去京城上学，是去逃荒去呢！”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气氛被季芸芸一语戳破，赵飞扬顿时没了脾气：“哼，不跟你说了，小丫头片子坏得很！你，季芸芸，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不止。

没了左洋这个机灵鬼，能听季芸芸和赵飞扬时常斗斗嘴也挺有乐趣的。

现在四个人都无事一身轻，按估的分数考上第一志愿完全没问题，所以插科打诨一路走一路笑，很是随意。

几人在岔路口分手，祁格子要回学校收拾行李，杨聪也准备回家，季芸芸不想晒太阳，所以拦了辆的士和赵飞扬一起打车走了。

车刚开到家门口，正巧看见赵汉生提着礼品往这边走，好像是他腰间的bp机响了，他低头把别在皮带上的黑色小方块取下，正好埋着脑袋，所以并没有看见不远处的兄妹二人。

赵飞扬推开车门刚想开口打招呼，谁知赵汉生一转身，步履匆匆又走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咋回事，怎么还玩起了一过家门而不入？

看赵汉生的样子应该有人打call机给他，急着想找电话回过去，可家里不就有电话么，干嘛非得用公共电话？

果然，几十米外的路口有个报亭，赵汉生停在那里拨起了电话。

赵汉生又不是做保密工作的，家里的电话不是不能用，无论是有公事还是朋友找，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们的。

那么，他这么做……

季芸芸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当初那些似是而非的念头大概确有其事……

李云看了一眼赵飞扬，心下不忍，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只能看看这枚地雷什么时候爆吧，哎！

赵飞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爸爸回来他还是欢迎的，距离上次见面又过了差不多半年，父子俩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

“走，我们先进去，姑父可能有什么急事，打完回电话一会儿就进来了。”

赵飞扬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俩人穿过马路往家里走。

家里只有二老在，季中杰夫妻俩去了京城，季英杰这会儿应该还在云珑阁帮忙。

原本季英杰也要一起上京的，那边的徒弟还没有完全出师，要不是为了照顾家里两个高考学生，她也不会在江市一待几个月不走。

这不，赵汉生说要回来，她索性再等两天，至少见一面再走，要不然季奶奶又该念叨了，说她俩夫妻不像夫妻，这么过日子实在不像话。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多，饭点刚过，季英杰在大厨房交代了一圈，准备这就回去。赵汉生晚上肯定会在这边吃饭，她得回去看看还缺不缺什么菜。

云珑阁到季家也就百多米的距离，季英杰撑着洋伞慢慢往这边走着，一边在脑子里过着晚上的菜式。

路过报亭的时候，因为伞沿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季英杰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背对着自己讲电话的赵汉生。

可随着两人距离拉进，赵汉生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传了过来……

“妤萍，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晕了呢，我走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什么……你……你……确诊了吗……”

“医生怎么说……”

“你之前……流了……这次……”

“你别哭啊……身体本来就弱……”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这是……赵汉生？！

几乎从那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季英杰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她不敢置信，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这么温柔的语气，竟然是赵汉生？

这一年多一来，他们连电话都打得越来越少，她已经习惯了丈夫不在身边的生活。

季英杰没有深想两个人的以后，虽然她能感觉到她们夫妻之间已经渐行渐远，平时除了季奶奶想起来时念叨几句这样下去不行，赵飞扬会偶尔问起爸爸的近况，她的生活渐渐不再有赵汉生的参与。

现在看来，他也已经不想再参与了吧！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赵汉生应该在外面有人了，而这个人也许还怀孕了。

这算什么？！

季英杰自问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尤其是这几年出来打拼，听的见的已经太多。

夫妻之间性格不合感情不睦，不是不能分手。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一门心思只有丈夫孩子的家庭妇女了，离婚两个字不是说不出口。可赵汉生宁可就这么远远的避开，拖着，糊弄着，也不愿意和她讲清楚。

突然回想起过去两年多来，赵汉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电话也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儿子高考，说不定这次也不会回来。

季家确实势大，赵汉生一个大男人，又爱面子，不愿意在她娘家的阴影里过活，所以远远的避去边城，这些她都可以理解，可没想到他人走了，心走了，毫不留情。

也许电话的另一头正是他心目中的贤妻良母吧，季英杰忍不住想。

他不愿意放下无谓的自尊接受妻子娘家的帮助，不曾为了挽救他们俩的关系而出一点点力，季英杰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丈夫，赵汉生，竟然如此无能。

相比之下，丈夫的出轨季英杰反而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好像，好想她早已对这个男人失望过了。

如今真相大白，她除了吃惊就是麻木，心里竟不觉得疼。

季英杰自嘲地想着。

第281章 心是偏的，看什么都是歪的

季英杰不想当街闹开了难看，趁赵汉生还没发现她，转身便离开，她准备先去云珑阁一个人待会儿，在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之前，她不想和赵汉生撕破脸对峙。

季芸芸和赵飞扬进门后没多久，赵汉生就提着东西到了。

季芸芸着意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然有些心神不属，额头鬓角都是汗津津的，想来是那边有什么麻烦事吧。

赵汉生虽然心里着急，但回都回来了，而且儿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他不可能不关心，所以暂时把烦心事都放在一边，问起了赵飞扬高考和报志愿的情况。

季芸芸撇撇嘴，不过这种事轮不着她来做主，还是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然后上楼冲凉。

即便血脉亲情隔不断，可太长时间不见还是会生疏，赵汉生说着说着就没什么话讲了，而且赵飞扬如今也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表扬两句送个航模游戏机什么的就能高兴一天。

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疏和尴尬在父子之间蔓延……

好在季奶奶及时出现，她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那边过来，招呼两人先吃一点解解暑气。

赵汉生暗自松了口气，再这么尴尬下去他就要坐不住了。

一时间他又有些埋怨江市的一切，要不是季英杰冥顽不灵非要在外头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季中杰一向强势让他在江市“待不下去”，他也不至于常驻外地搞得亲生儿子跟外家比跟亲爹还亲。

赵汉生不愿意在自己身上找理由，下意识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比如妻子不顾家，小舅子仗势欺人，连季家也白白担了一个瞧不起人的罪名。

话说季英杰转头回了云珑阁，经理徐珂还觉得奇怪呢，不是说下午不过来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徐珂刚想问一句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季英杰却好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往里走。

徐珂很少见到季英杰面沉似水的模样，也不敢去打扰，心里却忍不住猜测，这刚走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这么短时间路上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吧？

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云珑阁这位厨艺超绝的女老板是因为亲耳听闻丈夫和情人的电话，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一楼最往里去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办公的，里面有一个小休息室，季英杰原本准备去那儿的，但一想这时候财务和行政应该都在那边办公，所以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顿了两秒，季英杰回身问道：“徐经理，三楼那个包间空着的吧？”

徐珂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季家人常用的那间，摇头道：“空着呢，您现在要用吗？”

“我上去坐会儿，别让人打扰。”

季英杰交代完后直接上楼，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她得好好思考接下来该如何。

徐珂目送季英杰上楼，按捺住所有好奇，无论老板出了什么事儿，只要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不知道，好奇心太旺盛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房间里季英杰泡了壶茶，可茶凉透了也没喝上一口。

她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夕阳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缓缓移动到她身前，抬手一看，已经四点半了。

季英杰深吸口气，起身下楼，拿起电话往家里拨。

“喂，妈，是我，飞扬他爸回了吗？”

“晚上要不就别在家吃了吧，我下午忙到现在才停，来不及回来弄了，干脆你们直接到云珑阁来……”

“啊，秦婶正在准备？那就先放冰箱，明天再做也是一样的，你们就直接过来吧，我就在这边等着，还是之前那个包间。”

“诶，好嘞，不急，六点左右到就行。”

放下电话，季英杰心下微叹，果然还是没法大度啊，给归家的丈夫洗手作羹汤，这种事儿赵汉生是永远尝不到了。

今天这顿饭就当是告别晚餐了，纪念二十年的婚姻终于走向尽头。

那头赵汉生一听说要去云珑阁吃饭，眉头就不自觉地皱成个川字。

如果有可能，“云珑阁”这三个字他这辈子都不想听，更不用说到那里去吃饭了。这几年下来，也就开业的时候他去过一次，每次一路过那里，他就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万家、云珑阁、还有季家，就像三座大山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打眼一看，季家老老小小都没有意见，他也只能同意，可就因为这样，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凭什么？凭什么季家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左性的季中杰完全忽略了季奶奶第一个问的就是他的意见，甚至电话没挂的时候就问了，是赵汉生自己没那个魄力说不。

其实季英杰无非是不想回去掌厨，也不想让季奶奶下厨伺候这个已经选择背叛的女婿，可在赵汉生眼里，出去吃顿饭这种芝麻大的小事也是季家仗势欺人的“罪证”。

这人呐，心是偏的，所以看什么都是歪的。

晚上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季爷爷季奶奶并没有多想，赵飞扬没觉出什么，只有赵汉生、季英杰夫妻俩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而季芸芸作为一个对事实猜测得**不离十的旁观者，敏锐地发现了姑姑季英杰的异常，难道……

季芸芸也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并不为姑姑感到可惜。

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儿分开就是了，姑姑现在有房有车有钱有儿子，保养得也好，事业也好，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爱情和婚姻，没了难道不能再找？

没了赵汉生还可以有别人，至少季芸芸就觉得，姑姑在她这个年龄段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

谁说四十多岁的女人都是烂菜叶子？

那是无路可走的失败女性和无知无能的大男子主义才有的陈思旧想！

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七十岁，有资本的人生永远是自由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也许离开了赵汉生这艘破船，姑姑的未来会更好呢？

上辈子，赵汉生就是个规规矩矩、没什么太大能力、没什么太大野心的传统大男人。

这辈子，他依然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野心，但急剧膨胀的季家让他逐渐走向偏执，妻子没有下岗，家里也不缺钱了，他远走边城后，渐渐地也不再规矩。

也许是为了发泄对妻子娘家的不满，也许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无论如何，他出轨了，而且被妻子发现了，更重要的是，妻子不再像从前那么逆来顺受，妻子的娘家也不会容忍这个一事无成还对家庭不忠的女婿。

所以，季中杰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只看季英杰想怎么处理，季家愿意怎么收尾。

第282章 留还是不留，分还是不分

晚饭后，赵汉生带着季英杰和赵飞扬回到他们自己家，季英杰原本不想回的，但最终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想到下午那通意外听到的电话，季英杰觉得赵汉生应该不会在江市待太久，也许明天就走也说不定呢？

一天而已，在事情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季英杰不想惊动任何人。

果不其然，晚上到家后赵汉生就提出来说厂里临时找他有事，得赶明天的火车回去。

季英杰听了只觉得可笑，说是说儿子高考这么大的事儿必须赶回来看看，结果待不到一天就要走，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姘头怀孕了。

这就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爹。

季英杰垂下眼睛，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赵汉生虽然觉得今天的妻子和往日有些不同，可他现在满心都是马妤萍意外怀孕这件事，根本顾不得其他。

要说高兴其实是没有的，赵汉生也不是真的胆大包天，当初能放心跟马妤萍搞到一起去，除了喜欢她的性子，还有就是她因为多次习惯性流产几乎不可能再有孕，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搞出人命”，所以赵汉生才敢跟马妤萍“琴瑟和鸣”，无所顾虑，全心投入去体验所谓的“家庭温暖”和“心灵港湾”。

谁知今天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将一切都打碎，马妤萍竟然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呢？！

赵汉生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马妤萍说起这辈子再也做不了妈妈时的表情，那种痛苦与伤心是做不了假的，而且当初和马妤萍一起调到边钢的老同事里也有人知道马妤萍和她前夫的事，所以她说她不能再怀孕绝不是骗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么如今看来，他最怕的这个万一，来了。

夜深人静，赵汉生躺在自家床上，隔壁房间是刚刚高考结束的儿子，身边是许久未见的妻子，可他脑子一直嗡嗡作响，杂乱无章的思绪一刻也停不下来。

他既担心马妤萍的身体，又担心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一个他并不期盼也很有可能即将夭折的孩子……

季英杰闭着眼，听着身旁时轻时重的呼吸，心下嗤笑，他这是害怕，还是紧张，还是高兴，或者也有一点愧疚？

不过都不重要了，季英杰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事情真的和她想的一样，这段婚姻也是时候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汉生就急匆匆出门，回去的票得现买，也不知道时间这么赶能不能买到卧铺票。

季英杰把赵飞扬送回季家，和家里说了一句京城那边有事必须立马过去，季奶奶唠叨了一句，说女儿女婿都比米国总统还忙，就在家待不到一天又要各奔东西。

季英杰当然不是去京城，她准备亲自去边城看一看，不止赵汉生要去火车站买票，她也得托人把票定好。

江市开往边城的火车当天只有一班，季家在火车站有熟人，季中杰的老同学江畔如今混到了处长级别，季英杰让他帮忙弄一张软卧票完全是小意思。

赵汉生也认识江畔，但也许是因为心虚，并不愿意去找小舅子的好兄弟，所以只能另外托人，最终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到一张硬卧，就这赵汉生已经很满足了，为此他还付出了一瓶酒两包烟的代价。

当天晚上，夫妻俩同上一列火车，只不过季英杰知道赵汉生就在不远处的硬卧车厢，而赵汉生对此一无所知。

一天一夜之后，当火车停靠在边城火车站，季英杰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在赵汉生确定援建边城之前，她甚至没听过几次这个南疆沿海的边陲小城，后来赵汉生确定了要来，她还特地了解过。

再后来随着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边城就好像是她脑海中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

就如同她和赵汉生，渐行渐远，直至分崩离析……

赵汉生出站之后直接打了辆车，步履匆匆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人，季英杰一路跟在后面，见状也拦了辆的士。

边钢建在边城郊区，赵汉生当初为了避人耳目，房子租在了市中心，后来他也住惯了，便花了不到五万块直接买下。

可以说他和马妤萍在这里就过着如同普通夫妻一样的生活，正好厂里是三班倒的工制，他和马妤萍上下班时间也不重合，不用担心一起回家被人看见。

赵汉生到了地方抬头一看，见家里没亮灯，便知道马妤萍还在医院住着没回来，所以交代了的士师傅一声让他稍等，然后匆匆上去又匆匆下来，手里多了一大包东西。

季英杰的车一路跟着他到了市中心一个小区，见他下车后车却没走，想着他也许还要出门，便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问了司机一句：“师傅，您知道这是什么小区吗？”

的士司机一路上都很奇怪，这位女乘客看长相打扮都不像歹人，言谈也很客气有礼，可一上来就让他不远不近吊着前头一辆车，不知她想干啥，他也不敢多问。关键是季英杰一上车就拍了张四个老人头在中控台上，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也不欲多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照做就是。

“这是市医院家属院，五年前刚建成，在这一带算很不错的小区了，周围有商场有医院，学校也不远。”

因为是晚上，季英杰也看不出什么，不过听司机所言，这地方在附近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呵，赵汉生还真没委屈自己，老婆不在就另找，儿子不在就另生，离开了繁华的江市，蜗居在这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地方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季英杰并不知道马妤萍有习惯性流产的毛病，只以为赵汉生是因为情人怀孕了才着急忙慌赶回来，她不为自己生气，但替赵飞扬觉得不值，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父亲”这两个字会在他的内心留下什么样的印迹？

赵汉生，你会怎么处理，留还是不留，分还是不分……

第283章 那就散了吧

赵汉生再次上车，马上开口说道：“久等了师傅，麻烦送我去市医院，开快点啊，谢谢您了！”

司机抽完最后一口烟，左手一扬把烟头扔出窗外，应道：“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车子启动后，不远处季英杰的车再次跟上。

因为这里就是医院家属区，其实走到市医院也没多远，只不过赵汉生要去住院部那边，所以需要从大路上绕一圈。

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赵汉生在住院部门口下车。

季英杰摇下车窗往对面看去，“边城市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很是显眼，只见赵汉生快步朝进门第一栋建筑物走去，四层高的楼房上挂着住院部的招牌。

季英杰略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师傅，劳烦您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诶诶，好嘞，您忙，我就在这儿等着。”

给了那么多钱，让等多久都行，今天这趟车赚大了，司机自忖道。

季英杰下车后小跑过了马路，追着赵汉生的身影进了住院楼。

她压了压头上的帽檐，四下扫了一圈没看见赵汉生的人，好在墙上指示牌写了妇科住院部就在二楼，季英杰便直接上了二楼。

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整个住院楼都挺安静的，季英杰上楼上到一半就听见赵汉生的声音，她赶紧停下脚步凝神细听。

“护士，我想请问一下212病房在哪边？”

“212？你找哪位？”

“我找马妤萍，应该是前天住进来的，她告诉我是在212病房。”

“稍等，我看看……嗯，对，马妤萍是在212，你直接过去吧，左边走廊右手第四间就是，不早了，注意探视时间。”

“是是，我知道，谢谢您护士。”

季英杰听得清楚，212，马妤萍。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季英杰继续上楼，绕过了护士站，径直走向左边走廊。

这层楼都是四人间的病房，晚间探视的人很少，除了病人之外大多都是陪床的家属，季英杰放轻脚步往前走，直到看到墙上挂的212号牌。

病房的门虚掩着，季英杰贴着墙边，从门上的视窗往里扫了一眼。

病房里只住了两个人，靠门边的一张床上病人正躺着和家属说话，最靠里面那张床上，一个面带病容的女人半靠在床头，嘴角含笑，一个男人正坐在她床沿，拉着她的手给她掖被角。

季英杰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那个人就是赵汉生。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无论这女人是不是怀孕，赵汉生出轨确凿无疑。

季英杰整个人似乎站不稳晃了一下，心中的痛楚突然如开闸放水般喷涌而出，她本以为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事实真正摆在面前，那种冲击力依然超乎她的想象。

季英杰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病房里赵汉生似有所觉，转头看了一眼，却只有一丝发尾悄然而逝。

“汉生，怎么了？”马妤萍顺着爱人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

“没什么，大概是坐了太长时间火车，人有点累。”

“哎，我真的没事，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回去！你别管我了，顾好你自己就行，明天就要手术了，你今天早点休息。”

马妤萍如今已经有先兆性流产的征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医生建议直接手术然后上环，不然以后再来一次z宫能不能留都不一定，说不准还有生命危险。

其实马妤萍早就绝了生儿育女的心思，这次怀孕完全是个意外，完全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当听到医生说要手术那一刻，她有些难过也有些解脱。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有工作，有爱人，她不知道自己和赵汉生能不能永远在一起，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她知道赵汉生在江市有妻有子，这个孩子托生到她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里，只能说是福缘不够吧。

…………

季英杰快步离开住院楼，马路对面的士师傅还在原处等她。

埋着头一路走到车前，她又回首看了一眼……

目光好似穿透几十米的距离，穿透院墙，好像看见了212的房间里依然无知无觉的赵汉生，和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人。

“走吧，送我去酒店。”

司机本来准备说点什么调节下气氛，可后视镜里季英杰面色苍白，全身散发着哀伤的气息，司机想了想还是闭嘴作罢。

哎，也不知道今晚上这趟车到底牵扯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他看得很清楚，一路跟着的那位中年男人和自己车上的女乘客前后脚从火车站出来，前头那位看样子在边城安了家，车上这位应该是外地来的，这是万里追夫还是千里捉奸？

不得不说司机的脑洞真相了。

司机知道后头这位不差钱，于是一路开到了市里最好的边城大酒店，季英杰一言不发给钱下车。

无论司机如何猜测，这个谜题他是永远得不到解答了。

夜深人静，季英杰躺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窗外月色发呆，那个女人的脸不断在眼前闪现，是叫马玉萍？还是马雨平？

她开始止不住地想，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

就这样，直到天色渐亮，季英杰仍然未能入眠。

成人世界的心酸苦涩往往难与人言，旁人听了不过一笑了之，背地里还会议论，看吧，当什么女强人，老公都作没了……

可季英杰早就不是十年前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家庭妇女，也早就不再把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夫妻之间走到今天，远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掰扯清楚的。

这一夜，她想明白一点，她不是单纯因为所谓的不忠而分手，也不会因为害怕所谓的道德原因就不分手。

她和赵汉生之间的路早在几年前就走向了不同的分叉口，也许两人都有错，但事到如今她不并想委曲求全，既然过不到一起，那就散了吧。

散了吧。

季英杰不再犹豫，起身收拾好自己，退房，买票，回江市。

第284章 这个婚简直太好离了

到达江市后，她并没有去季家，而是回自己那边放了东西，然后联系了一家律所。

她不想用最恶意的方式揣度对方，也不是多么贪财爱钱，但云珑阁还涉及到大股东季中杰，这么大一笔财产总得理理清楚。

离婚么，律师总是需要的。

…………

江市君胜律师事务所

一大早律师江美君提着公文包走进律所，一路上所有员工都向她点头问好。

“江律师好！”

“江律师，早上好！”

“江律师来啦！”

……

一路走到底，有两间朝阳的大办公室，一间属于她，还有一间属于她的丈夫樊胜。

江美君和樊胜都是江**律系研究生毕业，樊胜比江美君大三届，在这个年代两人绝对是最顶尖的高材生。

樊胜父母都任职于江市公检法系统，当年樊胜毕业后先是在法院工作了两年，然后毅然辞职下海，89年自己开了家律师行。

而江美君大学一入校就展现了超凡的学习天赋，法律系好多老师都说她是天生做律师的料，她的研究生导师正好是樊胜的导师，江美君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被导师推荐到樊胜的律所实习，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樊胜也认可了江美君的实力。

90年江美君一拿到研究生学位就正式入职，到现在律所经过不断扩张，包括他俩在内已经有14个在职律师。

而樊胜和江美君也在几年的共同奋斗中结成了“革命情谊”，两人已于去年结婚，这间律所也改名为君胜律师事务所。

樊胜主攻刑法方面，江美君更擅长民事纠纷和婚姻法，两人专业领域刚好互补，樊胜家里关系也硬实，君胜这两年在江市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现在的人大多法律意识淡薄，市面上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律所并不多，季英杰又避开了万家和云珑阁的合作方，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君胜。

季英杰开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江市商业大厦，这栋大楼是目前江市最高的建筑，刚建好没多久，季英杰也是第一次来。

乘电梯上到12楼，右手边入眼就是一处明窗净几之所在，墙上的君胜律师事务所几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做了好几年餐厅，季英杰当然跟律师打过交道，可即便季英杰已经对这个行当不陌生，当涉及到自己的隐痛，还是有些迈不开腿。

这时候，前台的接待员正好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季英杰，她记得有位女士预约了今早九点的江律师的咨询，当即迎出来，微笑问道：“您好，请问是季女士吗？”

犹自怔愣的季英杰无奈轻笑，看来连老天都不想让她犹豫，还没进门呢，就有人迎出来了。

“是，我约了江律师。”

接待员十分礼貌地微微弯腰欢迎，说道：“您请，您先到会客室稍坐，江律师马上过来。”

樊胜和江美君都是眼界开阔之人，不然也不会把办公地址选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大厦，季英杰一路走过来，只见这里的办公区域空间分布特别合理，装修也以简单大气为主，来往的员工全都是西装制服加身。

作为一间律所，君胜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季英杰刚坐下没多久，会客室的门就被敲响，一位身着浅灰色套裙的女士出现在门口，她左手拿着钢笔和记事本，面带微笑向季英杰问好。

“您好季女士，我是江美君。”

季英杰来之前当然事先了解过，江美君和樊胜夫妻二人虽然入行不过短短数年，但名头一点也不小，可如今见面才知道江美君是真的年轻，虽然她的打扮偏于成熟，但看面相她也就二九、三十的样子。

季英杰起身和江美君握手，感叹道：“您好，百闻不如一见，江律师真是年轻有为啊！”

江美君笑道：“多谢您的夸赞，虽然这么说有王婆卖瓜之嫌，但我还是想说，君胜一定会让您满意。”

律师这个职业本就容不得模棱两可，必须要全心全意维护客户的利益，如果律师本人都不确定、不自信，对于客户和案件本身都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江美君这么说，季英杰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十分中听，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如今也慢慢镇定下来了。

“昨天电话里您说想咨询一下关于离婚的问题？”

季英杰闻言点头，就是因为知道这是江美君擅长的领域，她才慕名前来。

“方便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您放心，我们之间谈话内容都会严格保密，所以您可以据实已告，这样我才能有一个更准确的判断。”

季英杰也知道这一点，面对别人说不出口没关系，但面对律师，无论难过也好，难堪也罢，该说的全都得说。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季英杰将自己和赵汉生之间的“故事”和盘托出，从当初辞职下海的争执，一直讲到两天前亲眼目睹丈夫远赴千里看望怀孕的情人……

江美君也暗自心惊，没想到面前这位竟然就是云珑阁的股东之一，云珑阁她去过几次，即便以她的收入也不敢说在那里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关键云珑阁现在完全是预约制，很多时候不提前一周都订不到位置。

每个当事人的自述都免不了带着主观情绪，季英杰算是很克制的了，江美君见过不少说着说着就崩溃的咨询者，至于因为情绪不稳而造成的逻辑混乱更是屡见不鲜。

而季英杰虽然偶尔语气会激动一些，但事情经过都讲述清楚了，对于习惯于抽丝剥茧的江美君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简而言之，就是夫妻间因为事业选择产生分歧，又因为工作原因分隔两地，现已证实丈夫出轨，季英杰有离婚意愿，问题在于孩子抚养权和财产分割。

其实，比起许多狗血的离婚官司，季英杰的案子可以说再典型不过，江美君完全有信心帮季英杰争取一个绝对有利的结果。

而且季英杰的孩子已经年满十八，抚养权问题需要征求孩子意见，季英杰对此很有自信。

比较敏感一点的财产问题也远比江美君以为的简单许多，因为当初出资的时候是由季家二老替女儿出的钱，当时为了方便，注册时仅用了季中杰一人的名字，如果男方想要分割这部分财产基本没有可能。

至于其他的车和房之类的固定资产，季英杰表示车子要不要无所谓，江市的房产分给赵汉生一部分也没有问题，而京城的房产直接落的是孩子的名字。

总的来说事情并不复杂，江美君全程谈下来只有一个感觉，虽然季英杰的婚姻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但对于一场离婚官司来说，目前所知的一切都是有利的。

在不流行婚前协议的情况下，富豪之家能分得这么清的着实不多，而且这年月更多的人是半路致富，婚后财产更是扯也扯不清。

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是法盲，以为离婚就是去民政局盖个章领个本儿就完事了，尤其是男人骤然暴富的家庭，多少糟糠之妻净身出户，根本没有财产分割的意识。

对于季英杰来说，首先她懂得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其次家世得力，财产清晰，男方过错，孩子成年，这个婚简直太好离了！

第285章 是有事情想告诉你

当然了，江美君是专业律师，凡事要讲究用证据说话，如果委托人想要协议离婚该如何，如果到了起诉打官司那一步又该如何。

虽然季英杰表示最好是协议离婚，但协议是协议，证据也得同时收集整理，而且必须要尽快。

江美君一一向季英杰解释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但是季英杰内心对此还是有些排斥。

拍照？取证？她既不专业，也不想再回去亲眼看一遍让人恶心的一幕。

江美君自然看出了季英杰的为难，说实话，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事确实比较为难，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想来季英杰不会吝啬于请人帮忙处理相关事宜，无非是涉及**需要保密罢了，这种事也是有产业链的，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守则就是严格保护客户**。

最终季英杰还是决定将取证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她这边也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现在季英杰决心已定，而且事关云珑阁的股份问题，她还是得把事情经过跟季中杰交代一声才行。

此时，远在边城的赵汉生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也许他未来能和心目中的“贤妻良母”长相厮守，只不过这个代价却不知他是否能够承受。

京城

万家超市在这边的第一家旗舰店已经稳稳扎根四九城之中，无论工作日还是节假日，万家永远是人满为患。现在季中杰已经开始进一步开疆扩土，马上又有三家分店将在年底前陆续开业。

尹继兰来了之后也忙得脚打后脑勺，虽然季中杰已经帮她把场地和行政人员都安排到位，但骨架搭好了，血肉还需她来填充，教师聘用、课程安排、学员招募，所有这些都需要尹继兰安排处理。

好在她带过来的团队都是从江市新希望抽调的骨干，再加上近一年随着江市新希望的不断发展壮大，众人已经历经过从初创到扩张大大小小无数困难，所以筹备工作还算是有条不紊。

除了琐碎的日常工作，尹继兰也没有忘记一直保持联络的那几位外语杂志编辑，前些年她常常投稿，后来虽然离开了初中教育岗位，但和那些人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即便她怀孕那段时间也没有完全闲下来。那阵子她长期待在家里，不仅笔头没闲着，后来更是在江市外语培训界闯出一片天地，所以尹继兰和这几位身在京城的业内人士不仅没有生疏，反而联系还更紧密了些。

如今新希望要在京城铺开，少不得要咨询这些人的意见，也许是近朱者赤，尹继兰从季中杰那里学到了不少生意经。

维护各方关系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就行，上下嘴皮一碰就指望朋友永远是朋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这些可以“团结”的力量，比如“特聘顾问”之类的职位就很实惠，再加上一笔惠而不费的顾问费，皆大欢喜。

而且不仅是这些人知道了尹继兰准备在京城大展拳脚，长期关注季芸芸的林纯汐也得知了新希望的消息。

外语培训市场如今还是一片蓝海，尹继兰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独立的教学场地、配套的硬件设施、专业的人员配置，对于季家夫妻俩的商业眼光林纯汐一向是佩服的。

季中杰和尹继兰都在各自忙碌着，而季英杰这边独自乘机抵达京城，且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个人在京城的宅子里休整了整整两天。

两天后季中杰接到电话时还诧异，大姐怎么悄没声息地来了，也没提前告诉他一声？

晚上季中杰忙完了都已经过了饭点，便打了个电话给季英杰，要不两人直接约到云珑苑见面算了，省得再在家里开伙。

季英杰犹豫了下没有同意，她想万一季中杰知道了赵汉生出轨的消息控制不住火气，云珑苑毕竟是公共场合，被人听见了徒惹议论。

虽然有些不解，但季中杰还是照办，出了办公室自己开车到季英杰家。

季英杰这边也是间四合院，虽然只有一进，但面积不小，过户手续还有装修一应事宜都是季中杰找人办的。

当初房管局的科员小沈如今也升官了，季中杰后来用通过他买了好几处院子，小沈都办得妥妥帖帖没让他操什么心，季英杰的院子也是其中一处。

一进门，季中杰就扬声问道：“什么事儿啊姐，非得在家里说，你吃过了吗，我让人去云珑苑打包了两个菜，我得赶紧吃点儿，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季英杰接过他手上的食盒，嘴角笑得牵强，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是么？”

然后，默默地转身进屋。

这下季中杰知道不对了，一定有大事儿发生。

他迅速回想了一遍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他和尹继兰先一步到京城，大姐说晚几天过来因为姐夫要回江市，如今大姐不声不响到了京城，又让他一个人过来家里……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季中杰跟着进去，饭也不着急吃了，坐在沙发上，双肘撑着膝盖，看着季英杰的眼睛，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今天把人叫到家里来，季英杰就是准备和盘托出的，季中杰早就是季家的顶梁柱，往后她离了婚，能倚靠的只有血脉亲人，可面对弟弟的探询的目光，如此家丑她实在难以启齿。

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季中杰想，要不然不至于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见她如此踟蹰不前，季中杰有些着急：“大姐，你就直说吧，你叫我过来不就是有事要说吗，无管发生了什么，我是你亲弟弟，总是会帮你的。”

季英杰揉了揉眉心，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确实有件事想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

季中杰点头答应，脸色越发沉静，看来事情不小。

几秒钟的时间，整个空间静得要命。

“我……准备离婚了。”

什么？

季中杰瞪大双眼，他没听错吧，离婚？！

第286章 如意算盘打错了

季英杰虽然嘴里说着如此令人震惊的话，但话音落下那一刻，她紧绷的心弦忽然间感觉如释重负，好像这些天压在心里的石头就这儿被搬开了，乌云消散，躲藏已久的阳光即将涌现。

虽然刚刚那一秒钟确实被大姐的“豪言壮语”吓到了，但季中杰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季英杰不是冲动之人，相反她做事一向细致稳妥，如果不是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将这种话说之于口。

“为什么？”季中杰直接询问原因。

这背后一定有事，而且就是这几天突然爆发的，因为他来京城之前还一切正常，不然大姐不会特意留下来等赵汉生回去，更不会谁都不通知一个人飞到京城。

季英杰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过了这么多天她已经可以冷静面对了，所以她简单讲了一下前几天发生的事，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和措辞。

季中杰刚听了个开头，心火就腾一下烧起来了，但他也知道，季英杰肯定是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绝对不会当着她的面再揭一次疮疤。

“所以，你想离婚？”

“嗯。”

“赵汉生知道了吗？”

“我没跟他打照面，也不想跟他见面，事情已经这样的，就算闹一场又有什么意思？而且律师建议我先收集证据，现在摊牌只会徒增变数。”

季中杰听了也微微点头，又问道：“这个律师是哪里找的，专不专业？”

“我觉得挺专业的，是君胜的律师，专打离婚官司的。”

“君胜啊，那应该可以，我明天再找人打听一下这个江美君，既然决定了离婚，律师一定要请最好的。”

君胜律师事务所的名字季中杰也有所耳闻，确实在江市小有名气，遭此巨变季英杰还能冷静下来寻求律师的帮助，看来这个婚她是离定了。

季中杰一点也不想“劝和不劝离”，他对赵汉生的不满由来已久。

这么无能的男人，又自命清高不屑于接受妻子娘家的帮扶，当初钢厂援建边城虽然确实有他的名字，但凭季家的关系，但凡他不愿意，跟季中杰打声招呼，看在自家大姐的面子上季中杰无论如何都会帮这个忙的。

可他倒好，不管他是自愿想去，还是拉不下脸求小舅子帮忙，去就去了，也无所谓，可他竟然敢在那边抛家弃子找小三？

在外打拼这么多年，季中杰自觉养气功夫已经修炼得很好，可今天听到的一切都让他无比愤怒。

也许是因为涉及到自己的亲姐姐，才让他更恨三分，但既然让他知道了，赵汉生想再过这种天高皇帝远的悠闲日子就不可能了。

虽然季中杰表现得非常克制，但季英杰显然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是了解，她摇了摇头，开口劝道：“中杰，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听我的。我和他毕竟夫妻二十年，他是飞扬的父亲，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我现在只想把婚离了，从此以后两不相见。”

季中杰捏紧了拳头，半晌没有说话。

“中杰，就当姐姐求你，说真的，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我只觉得解脱，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和他早就是陌路人了，无论有没有第三者我们都过不到一起去。”

季中杰听到大姐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讲述这段失败的婚姻，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道：“如果当初不是我非拉着你出来做事……”

季中杰刚起一个话头，季英杰便开口打断了他：“中杰，这不关你的事！我很庆幸当年听了你的话，迈出了这一步，不然我在家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家庭主妇就一定会婚姻幸福了？至少我还有事业，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现在再让我过回十年前的日子，我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停顿了几秒，季英杰又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他，正好我现在和他痛痛快快分开。飞扬也成年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闹得太僵了对他不好，而且爸妈如今年纪都大了，我不想让他们跟着操心。所以中杰，这个事咱们就平淡处理，好不好？”

即便遭遇丈夫的背叛，大姐仍然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大姐，这一点即便季家生意做得再大也没有改变，季中杰忍不住叹息。

“好，我知道了。”最终季中杰还是点头答应，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但如果赵汉生不知好歹，痴心妄想纠缠不清，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能得弟弟一句准话，季英杰觉得已经足够了，她心里清楚，以季中杰如今的能力，收拾一个赵汉生绝对不在话下。

她只盼望着这件事能顺顺利利解决，希望赵汉生那边不要横生事端，不然……

哎……

当晚，季中杰打包带去的饭菜他也没心情吃，嘱咐了季英杰不要胡思乱想，多在家休息几天，然后便驱车离开。

夜色中的长安街灯火长明，路上行人渐少长街空旷，可季中杰的心里着实堵得慌。

这人呐，真是不可貌相！

老婆忙着赚钱奔事业，孩子自有外家照顾，他赵汉生倒是空出手来在千百公里外操持小家养小老婆，看着那么传统老实的一个人，玩得这么花哨。

季中杰越想越气，做生意吃点亏受点罪没什么，可家里人这么被人欺负就让人受不了了。

从下海经商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季中杰一直都在拼搏努力，如今季家不缺名、不缺利、不缺关系、不缺背景，任谁也不敢随随便便欺负上门，因为乱伸手的都被他打回去了，可没想到挡住了外人，挡不住家里人。

原来只觉得自己这个姐夫能力不行，现在证明了人品也不行。

说句不好听的，抱着季家这么好的大腿哪怕吃软饭也行啊，可他偏不，赵汉生不要实惠只要清高，觉得妻子娘家发达了，影响他”大男人“的地位了，索性走得远远的再找个合他心意的小老婆，还以为没有人发现得了。

呵，这个如意算盘他可是打错了！

第287章 我绝对是好东西

季中杰开着车，一路到了家门口还是觉得意难平。

这都什么事儿啊，要按他的想法，哪怕让赵汉生身败名裂都不为过！可季英杰偏偏拦着，他也确实需要考虑到外甥和二老的反应，真是怎么想怎么憋屈。

把车门狠狠一关，季中杰迈着大步往家里走。

尹继兰听到脚步声便扬声问了一句：“回来了？大姐什么时候到的，来之前说一声也好派车去接呀？”

可是过了将近一分钟也没等到人回话，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得不出来瞄一眼。

我滴乖乖，季中杰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尹继兰诧异道：“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大姐那边了吗，谁又惹着你了？”

到了自己家，季中杰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咬牙切齿道：“谁又惹着我？！赵汉生他出轨了，大姐准备离婚！”

尹继兰的反应可比季中杰当时大多了，眼睛都快瞪脱窗了，噼里啪啦的问题像机关炮一样往外飙。

“我的天呐，真的假的？！赵汉生出轨？在哪？跟谁？大姐怎么知道的？她现在怎么样了？哎呀，你怎么不把人带回来，让她一个人待着不会出事儿吧？”

女人家对这种事情总是更能感同身受，季中杰没想到尹继兰这么激动，赶紧安抚住恨不得马上换衣服出门的妻子。

“你先别慌，大姐既然都愿意离婚了，肯定不会想不开，她目前情绪还好，我问了她要不要过来待几天，她说想一个人静静，你就别去添乱了。”

“真的？你确定？这可开不得玩笑！”

“真的真的，我确定。其实我觉得大姐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只不过现如今既然事实摆在眼前，也没必要再拖，所以她才下决心离婚，来之前她在江市连律师都找过了，现在告诉我也只是知会我一声，毕竟事关云珑阁的股份，所以整件事情我得心里有数才行。”

尹继兰一听还涉及到云珑阁，又不淡定了，怒道：“怎么还扯到到云珑阁了？不会赵汉生还想着在这里面分一杯羹吧，他休想！”

”张牙舞爪“的尹继兰直接让季中杰气都气不下去了，又无奈又好笑，只能把她按在身边劝道：“哎哎哎，你冷静点，分不到分不到，你放心啊！当初股份挂的是爸妈的名字，跟赵汉生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发生这个事儿我还想不起来，过段时间等大姐离婚手续一办完，我就去走变更手续把大姐那份落到她头上，赵汉生一毛钱都别想拿到。”

尹继兰吭哧吭哧喘着大气，听了这话才勉强安静下来，不过还是抓着季中杰的手恨恨地嘱咐道：“我真是没看出来赵汉生还有这本事，看着温温吞吞老老实实，竟然敢出轨，他就一点没想过老婆孩子？幸好没影响到飞扬今年高考，要不然赵汉生拿什么赔？离婚的事我不懂，反正你必须得给大姐请最好的律师，让这个负心汉鸡飞蛋打！”

季中杰一看这架势，后头的话想想还是先不说吧，要是让尹继兰知道赵汉生不仅出了轨，姘头还怀上孕了，估计她气得晚上觉都睡不着。

“行行行，我知道，你放心啊，那是我亲姐，绝对没有让人这么欺负的道理，我不会轻饶了他，你放心，别气坏了身子。”

“我能不气么，我能吗，能吗？！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赵汉生没钱也一样坏，你们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季中杰一看这还得了，战火都蔓延到自己头上了，赶紧举起双手伸冤：“怎么就没一个好东西了，这不关我事啊，我绝对是好东西，一等一的好东西！”

尹继兰噗嗤一声气笑了，这人真是的，说正事儿呢，老跟这插科打诨，于是双手环胸横了季中杰一眼。

季中杰这会儿也不板着脸了，伸手把尹继兰搂进怀里，一连声安慰道：“老婆，赵汉生是赵汉生，我是我，再有钱我也变不坏，这辈子有你、有闺女和儿子我已经很知足了，有时候我都觉得好像做梦一样，只有看到你们才觉得自己真真切切活在这世上。”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尹继兰说得脸都红了，嗔怪地瞪了季中杰一眼，只不过威力全无，说是撒娇还更像些。

…………

江市

随着季家人的生活重心逐渐向京城转移，搬家似乎成了一种必然。

江市是万家和新希望的大本营，当然不会说搬去京城就再不回来，不过现在正是开拓华北市场的好时候，只有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未来才有展望全国的希望。

至少季中杰在决定在京城开第一家店之前，他做的长期规划就是以中部为基础拓展华北市场，再以京城为基础辐射全国。

所以未来的几年内，可能季中杰和尹继兰的工作重心都会从江市向外转移。

季爷爷和季奶奶一开始老觉得故土难离，后来再一想，儿子儿媳都去了京城忙工作，外孙和孙女马上又要去京城上大学，两岁大的小孙子肯定不能长时间离开父母，等于说江市就剩下他们俩老的。季英杰把徒弟带出来之后倒是回江市也可以，但赵飞扬去了京城上学，她肯定更愿意待在那边。

怎么想最后所有人都是要往京城去的，二老一琢磨，就剩他们俩成天在这么大房子里大眼瞪小眼的，那也太没意思了，于是下定决心，搬！全家一起搬！

正好老太太还没去过京城呢，就当去散心了，哪怕以后京城住半年江市住半年都行。

二老不仅自己要搬，还撺掇着龙老爷子也去京城看看。

龙丙生原先还推辞，说自己年纪大了来回折腾不方便，但孤单了几十年的龙丙生因为季家人常伴左右才在晚年体会了一把天伦之乐，季家人这一走，他就又是一个人了。

所以季爷爷三天一小劝五天一大劝，终于说动了龙丙生一起去京城住一段时间。

举家搬迁的工程量可不小，老老小小一起上阵收拾，一连忙了好几天。

第288章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飞扬对于即将前往新的城市生活非常兴奋，一天到晚美滋滋的，也不知道他在乐些什么，收拾行李楼上楼下地蹿，弄得家里猫飞狗跳。

一开始灭霸还跟着他一趟趟上楼下楼，后来它也懒得动了，小橘子倒是不跟着闹，可橘大人更绝，不管赵飞扬收拾什么，小橘子都在箱子快装满时往里一躺，赵飞扬手举剪刀和粘胶准备封箱，可不管怎么威胁恐吓小橘子都岿然不动，一副大爷模样。

季卓云人小腿短满屋子乱跑，只要家里热闹他就开心，见小橘子躺箱子里他也想进去躺一躺，一错眼没看见他就倒栽葱似的把脑袋埋到箱子里面，头朝下脚朝上扎在衣服堆里，想把他拔出来吧他还不乐意，气得季奶奶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现在一家人就等着录取通知书送到就准备举家搬迁，秦婶夫妻俩也跟着过去，龙老那边的保姆就留在江市照看两边的房子。

赵飞扬到了京城会住到季英杰那边去，剩下的人全都搬到季家新屋。

季芸芸名下那套四合院季中杰留着没动，他和尹继兰现在住的是后来买的一套三进院子，带着抄手游廊垂花门，占地面积实在不小。

大门边的倒座除了留出了车库的位置，剩下的面积全都改建成了客房。第二进的正房自然是客厅和主卧，西厢房和东厢房都是留给孩子的。第三进院子也不是简单的一排后罩房了事，而是后罩楼，地基高，二层阁楼上采光极好，所以季家四口人加上二老还有龙丙生老爷子全都住过来也是绰绰有余。

这么大的屋子光是秦婶和肖伯也看不过来，季中杰特意找来了一个快五十的退伍老兵过来守院子，老兵姓伍，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整个人精气神特别好，季中杰给的工资又高，老伍干得也挺满足。

到时候二老和龙丙生来了，老伍没事儿还能陪着聊聊天，大家一起也能解解闷儿。

这边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边城的赵汉生就过得不怎么好了。

马妤萍这次意外怀孕极为伤身，手术之后身体垮了一半，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结果出院后淅淅沥沥一直血流不尽，又再次入院，不仅她自己瘦了一大圈，赵汉生也跟着憔悴了不少。

赵汉生原本回江市一共请了五天假，假期没过的时候还能每天到医院照顾一二，回厂销假之后只能等下了班才能抽空过来。

马妤萍跟赵汉生的事儿她一直没告诉家里人，后来赵汉生实在顾不过来，马妤萍只能和小妹马妤凤说了，马妤凤知道了事情原委简直气得浑身发抖。

当初马妤萍被前夫一家折腾得不成人样，她就劝马妤萍干脆离婚，结果马妤萍也是拖到山穷水尽才走出那一步。现在更离谱了，跟一个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这也就罢了，竟然再次怀孕再次流产，这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马妤凤把姐姐好一顿骂，骂过之后又心疼，她就不明白了，这是图个什么呢？

好不容易马妤萍终于熬到出院，赵汉生单位请不下来假，只有马妤凤跟着马妤萍一路送她回家。

到了俩人置办的“家”，马妤凤打量着这个布置得还算温馨的小两房，重重叹了口气。

“姐，你这是何苦呢，还没被男人伤够？他赵汉生能给你未来吗？你们就准备这么偷偷摸摸过下去？”

马妤萍苦涩一笑，摇头道：“妹妹，你不懂，汉生他对我很好，真的，对我特别好，从来没有男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知足了，哪怕就这样过一辈子又如何，我反正是不会有孩子的了，有汉生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呸，他对你好？他对你好能让你怀孕，你的身体再这么折腾下去会死人的，他不知道吗？！”

马妤萍还是摇头：“你别怪他，这只是意外。”

马妤凤恨铁不成钢，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行，你说是意外也好，不是意外也好，已经这样了再多说也没用。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准备这样过一辈子？他老婆孩子不在跟前不等于不在这世上，你准备就这样装瞎，装痴？”

马妤萍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痛苦，可她总有理由说服自己，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他有孩子不是挺好吗，反正我也给不了他孩子。”

马妤凤都要气爆炸了，从前她觉得姐姐这辈子命苦，没遇见个好男人，可现在呢，她是上赶着又找了个不好的。

“我的好大姐，你就没为你自己考虑过？赵汉生有孩子可以，但凡他愿意离婚娶你，我认他这个姐夫，可他呢，他说过要离婚吗？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阿凤你别说了，我真的不怪他，是我愿意的，真的……”马妤萍说着说着哽咽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马妤凤看到姐姐哭，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几天前知道了这个事儿她谁也不敢告诉，只能自己偷偷摸摸过来照顾。她在医院也见到了赵汉生，赵汉生虽然态度很好，也算尽心尽力，好吃的好喝的还有营养品都是一堆一堆的买，但她始终没给赵汉生好脸色看。

再怎么说，马妤萍和赵汉生之间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俩人住的房子远离厂区，看病的医院也不是厂里可以对口报销的医院，因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的！

更可气的是，马妤萍对她的劝告根本听不进去，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味地说赵汉生对她好，说她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就这样下去她也愿意。可越是这样马妤凤越是对赵汉生有意见，但凡赵汉生真的看重马妤萍，就不会绝口不提离婚的事，她的傻姐姐一颗心都扑在赵汉生身上，可他呢？

这就是马妤萍所谓的“真的对她好”！

马妤凤没读过太多书，不懂得这就是传说中的“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可她就是替马妤萍不值。

马妤萍把赵汉生照顾得无微不至，赵汉生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马妤萍是真傻，所以他赵汉生就乐不得跟着装傻？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姐，要不你别管了，我去跟赵汉生谈，他必须得给你个说法。敢情你怀的不是他的种？住这么长时间院不是因为他？”

马妤萍听了惊慌失措，急得拉着马妤凤手不敢放：“你别去，求你了，别去，姐姐真的是自愿的，我现在很幸福，比以前幸福得多，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第289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姐，你……你……哎，真是，你这样让我说什么好！”

马妤萍擦干净眼角的水花，泪中带笑。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就这样过下去也好，赵汉生和她说过的，以后准备就在边城待下去了，也许两人可以就这样过下去。

也好，这样也好……

马妤凤可不这样想，她觉得马妤萍就是傻，从始至终都傻透了，因为受过伤，所以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都感激涕零，所有的不该、不对、不合适，她统统视而不见。

还有那个赵汉生，更不是东西，也就马妤萍这个傻女人觉得他好！

前后折腾了快两个星期，马妤萍终于出院了，赵汉生也能松口气，这段时间他也被弄得心力交瘁，马妤凤又对他横眉竖眼的，他自知理亏也只能赔笑着应付。

他对马妤萍是有真感情的，也知道就这么下去对她不公平，可离婚这个事赵汉生是真没想过。

即便跟季英杰之间早已谈不上夫妻和睦，但他确实不敢，也不愿提离婚两个字。

他心里清楚，如果真的闹开了，他肯定得不到一点好，就算季英杰愿意善了，他那个小舅子也不是个好惹的。

正好现在季英杰一心奔事业也不管他，赵飞扬又已经长大成人，衣食无忧工作不累不缺钱花，为什么非要折腾着离婚呢？

马妤萍不是也没提么，她不提，赵汉生就更不会提，一个装聋一个作哑，那就这么糊弄着过呗。

可赵汉生不知道的是，这么惬意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江美君特意找人到边城取证，医院里陪护，搂着肩闲坐，挽着胳膊散步……各种能证明两人不正当关系的照片拍了整整两卷还多。

季英杰已经签了委托协议，让江美君全权代理，而江美君整理好所有材料后立即起草了离婚协议书，季英杰特地回了江市一趟把字给签了。

她不想跟赵汉生面对面撕扯这些不堪，所以摊牌的事也全权交给了江美君。

…………

6月号，高考成绩终于放榜。

季芸芸的633分瞬间引爆全城，江市所有报纸头版头条全都是同一件事热烈祝贺本市学子师大附中高三学生季芸芸勇夺1992年高考全国文科状元。

一时间纷至沓来的采访请求直接把师大附中校长室淹没了，日报社、晚报社、市台、省台，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媒体一窝蜂都来了。

老校长这会儿是痛并快乐着。

喜的是师大附中就凭季芸芸的成绩一下就甩开市一中和江大附中一大截，这些天师大附中的名字包括他本人的名字每天都要被大小媒体念叨好几回。

但悲催的是季芸芸完全不愿意接受采访，打定主意要深藏功与名。隐姓埋名是做不到了，但至少别在报纸上、电视上出现自己的脸。

老校长简直想哭，上回招生办过来他就当了回挡箭牌，这回还让他当挡箭牌，他都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啊。

可惜没用，他好说歹说季芸芸就是不乐意，面对这么个强硬的小姑娘，又成了附中的一面金字招牌，不能打不能骂还必须得高高捧着，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季芸芸的科任老师叫过来让人采访个遍。

六门课有三门是满分，剩下三门一共只扣了7分，可以采访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找一个老师都有一大堆问题可以问。

于是包括卢颖在内的高三七班所有老师一起火了一把。

这件事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今年初三毕业的学生家长们都开始想心思了，尤其是有希望考进师大附中的，各个开始找关系想进这几位带的班。

今年的中考正好是6月21、22两天，所以号成绩一出，师大附中什么校长啊、教导主任啊、包括卢颖这些老师在内，所有人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恨不得晚上走后门送礼的都得排队。

说句不客气的话，官不够大的人打招呼都不一定好使，你一个处长想给人走后门交钱借读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想进状元名师卢颖老师的班，那不好意思成绩不够一律免谈，成绩够了也要视情况而定，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局长的条子还在后头排队呢！

为了躲这些记者，季芸芸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赵飞扬待不住想喊她出去逛逛，她也一概拒绝，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想露脸，低调低调再低调。

她还想在大学过几天安生日子呢，这要是闹得人尽皆知，走到哪都得被人围观，那她可受不了。

季芸芸不愿意出门，可小伙伴们可以过来啊，左洋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疯了，比她自己当状元还疯狂。

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到季家，隔着听筒她那高八度的尖叫声都能直冲屋顶，挂了电话她马不停蹄奔到季家，抱着季芸芸又笑又叫，兴奋得要命。

赵飞扬被炸得耳膜都疼，大翻白眼嫌弃至极，他双手合十恳求道：“左小姐，左大姐，我吃点亏叫您左奶奶还不成吗，您就不能消停会儿？叫唤了整整五分钟了，您喉咙疼不，要不给您泡一杯胖大海润润嗓子？”

“谁稀得你吃亏呀，我就爱叫唤，你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芸芸没意见就行！”左洋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无视了赵飞扬的“无理要求”。

赵飞扬锲而不舍，又道：“姑奶奶，您不看我的面子，您看看灭霸和小橘子的面子呗，你看看它俩都成啥样了……”

说着，赵飞扬手往墙角一指。

左洋顺着往那边看去，灭霸委屈吧啦地趴在地上，两只爪子把大毛耳朵往下一捂，眼珠子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好像在说，你们闹完了没，大爷我就快要聋了！

小橘子整个脑袋都怼到灭霸肚子上的长毛里头，一点耳朵缝都没露出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对，这是王八喊经！

左洋颇不好意思地缩回脖子，悄咪咪问道：“我刚刚真的有那么大声？”

第290章 电话那头是哪路神仙？

季芸芸无奈点头，说实话她的耳膜也快炸了，只不过也知道左洋纯粹是为她高兴，所以就由着她去了。

左洋低头对着手指，弱弱应道：“好嘛，我不喊就是了。”

可还没等赵飞扬松口气，左洋又道：“我就是高兴嘛，这可是全国状元，历史最高分的状元，前无古人后估计也不会有来者的状元，怎么能不兴奋呢？是吧？是吧！”

一边说着，两眼还炯炯有神盯着赵飞扬，非要等到他点头不可。

赵飞扬吓了一跳，还以为左洋又准备叫唤呢，听她音量正常才心下稍定，敷衍地点了点头。

“诶，对了，其他人的分数你们都知道了吗？”赵飞扬一边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一边问道，他和季芸芸今天都没去学校，所以旁人的分数一概不知。

一向自诩消息灵通的左洋点头如捣蒜：“当然知道，洋葱头厉害了，671分，咱们市第一，省里屈居第二。祁格子也不错，650多，反正协和肯定是够了。不过林琅考砸了，才534分，他第一志愿报的沪市交通大学，这下不知道过不过得了。”

“考砸了？之前他估分估的多少来着，往年交大的分有那么高？”赵飞扬诧异道。

“交大在咱们这一向招生招得少，他当时估的560多，所以才敢报的，没想到一下子少了将近30分，太可怜了，你今天是没去学校，小林子的脸色可难看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迷茫的眼神。”

季芸芸也坐直了问道：“那他打算怎么办？除了交大他还填了哪里？”

“沪市对外贸易学院，他所有志愿都报的沪市，估计他也不愿意复读，哎，希望他能考上吧！”左洋感叹了一句。

每年的夏天都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时候高考一共有九个志愿，一本二本大专可以各填3个，好在林琅虽然考砸了但也不至于跌到二本去，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说了半天漏了自己，你呢，多少分，不会是考太差了羞于开口吧？”贱兮兮的赵飞扬非要去撩拨左洋，明明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考得不差。

左洋心里高兴，懒得理他，脖子一扬骄傲道：“姑奶奶考得可好了！561分，厉不厉害？！”

嚯，文科生考这分数确实不错了，之前估分的时候左洋比较保守，填了个550，这一下就多出了11分，属于超常发挥，江大在本省的录取分数线本来就比较有优势，这分数估计能高出录取线将近30分，可以说全校哪个专业都去得。

赵飞扬这下也不说反话了，当即伸出大拇指给她点赞：“牛，没想到你平时不发威，力气全留到高考了，真人不露相啊左洋！”

“嘿嘿嘿，一般一般，和芸芸不能比，也就还行吧，呵呵呵呵！”嘴里说着一般一般，脸上笑得后槽牙都快遮不住，出门之前她老妈把她好一阵夸，许了无数好处，一副我闺女这么优秀要月亮不能给星星的架势。

“诶我说左洋，你这加10分说不定都能够得着京大了，你说你报个江大亏不亏！”赵飞扬好不了两秒，又开始作死。

不提这一茬儿还好，一提左洋又飙了，她最最最最最难过的就是不能和小伙伴们“长相厮守”，一个人孤苦伶仃留在江市，偏偏赵飞扬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找打！

左洋嗖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追着赵飞扬就要锤，赵飞扬手里东西一扔，撒腿就往灭霸身后跑，自觉安全无虞了才虚张声势道：“我警告你啊，别过来听到没，小心我放灭霸咬你哦！”

“啊啊啊啊，赵飞扬有种你给我出来，咱们真刀真枪干一架，躲在狗后面算什么本事！”左洋气急。

“谁让你没狗，活该啊活该。是不是啊灭霸，这个女人凶得很，你可替我看严实了，千万不能放她过来。”赵飞扬又开始瑟。

灭霸对于为什么战火突然蔓延到它这里一无所知，看看左洋又转头看看赵飞扬，想了想还是远离这两个疯子比较好。

于是它麻溜地站起来，抖了抖飘逸的长发，屁颠屁颠地跑向季芸芸，把两个幼稚鬼一起抛在脑后。

小橘子有样学样，也抖了抖快垂到地面的小肚子，晃荡着满身“肌肉”也跑向季芸芸。

徒留下赵飞扬和左洋隔着空气眼对眼，隐约传来火花爆裂的声音。

季芸芸对这俩个人的间歇性崩坏早就习以为常，拍拍凑到跟前的狗头，惬意道：“灭霸，你可千万别跟那两个人学，搞不好是要精神分裂的。”

赵飞扬：……

左洋：……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季芸芸顺手捞起听筒。

一阵电流声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

“芸宝，想我了吗？”

omg！

每次听到杨铭远用隐隐含笑的语气问“想我了吗”，季芸芸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太酥了，简直犯规！

季芸芸脸上开始冒热气，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发现赵飞扬和左洋的目光都被电话铃吸引过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支支吾吾想糊弄过去。

杨铭远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轻笑问道：“怎么，旁边有人？”

季芸芸又往后瞟了一眼，悄声应道：“嗯……”

一看这情形，赵飞扬就开始撇嘴，表妹只要接到电话表现不正常，不用说，百分之百是杨铭远打来的。这么多年他也看明白了，这哥们儿完全是狼子野心啊，从那么小开始就盯准了季芸芸这块好肉……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表妹怎么能是好肉呢，是仙女才对，可这么一想就更觉得杨铭远可恶了。

妹控属性直接爆表，赵飞扬总觉得自家的亲亲表妹就这么让人叼走，心里那个气啊，好气好气啊！

左洋来回看了几眼，赵飞扬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季芸芸也很奇怪，那样子……是害羞？？？

我的天呐，季芸芸还会害羞？！

左洋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从初中到现在，整整六年，她从来没见过季芸芸不淡定的样子，更别提害羞了。

肯定有情况！

左洋的八卦小雷达开始全速运转，她轻手轻脚靠近赵飞扬，伸手指了指季芸芸，用眼神询问，这丫头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是哪路神仙？

第291章 这个瓜真是太有意思了

赵飞扬极其不愿意承认，大概也许可能千里之外有一匹狼已经觊觎了季芸芸好多年，总觉得一说出口就好像盖棺定论一样改不了了，所以嘴唇紧闭沉默以对。

左洋才不会就这样轻轻放过，今天要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她肯定会茶不思饭不想连觉也睡不好，所以不依不饶继续戳着赵飞扬，非得从他嘴里抠出点东西来。

赵飞扬一开始是被她戳，后又被扯着胳膊晃，实在被磨得不行了才不得不松口道：“哎哟喂，轻点轻点，你一个女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你说不说？！”左洋作势威胁道。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真是的，一点儿没个女孩儿样……”赵飞扬嘟囔道。

左洋眼睛一瞪又要伸出魔爪，赵飞扬迅速往后一撅屁股，伸直胳膊把左洋隔开，赶紧说道：“哎哎，差不多得了啊，你还想不想听了。”

一听有戏，左洋立马变脸，笑嘻嘻地又凑近两步，挤眉弄眼道：“说吧，怎么回事，小芸芸的表情看着有点不对啊，嗯，你懂的。”

赵飞扬嘁了一声，嘀咕道：“当然不对劲了，跟那匹狼打电话她从来就没对劲过。”

说着，赵飞扬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盯着季芸芸手里的听筒，恨不得顺着电话线把姓杨的揪过来干一架。

左洋一听这话，眼睛里的光直接亮了八度不止，她好像闻到了绯闻的味道，兴奋得不得了：“那匹狼？谁啊，我认识不？”

“还能有谁，姓杨的呗！”

左洋愣了几秒，姓杨的？谁啊，杨聪？

不应该啊，没觉得季芸芸对杨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倒是杨聪……

“你别说话说一半啊，哪个姓杨的，该不会是杨聪吧？”左洋急忙追问。

赵飞扬摇头，当然不是杨聪了，要是杨聪倒好了，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人又老实，还是学霸一枚，啊，呸呸呸，杨聪也不行，谁都不行，只要是男的都不行！

不晓得杨聪要是知道了赵飞扬觉得他老实会不会郁闷得吐血，虽然比起杨铭远他确实算得上老实……

赵飞扬的妹控属性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暴涨过，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自己的亲亲表妹。

什么早恋，不存在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那你倒是说啊，哪个姓杨的，有人想追我们家小芸芸？”左洋急得不行，看看那边依旧抱着听筒嘀嘀咕咕的季芸芸，还有身旁越说越气的赵飞扬，八卦小雷达继续高速运转，“我看小芸芸的表情，这是有戏？”

赵飞扬这一秒种看谁都觉得人家心怀不轨，一听左洋说“我们家小芸芸”，立马炸毛：“怎么就成你们家的了？！是我家的，我！家！的！”

左洋都无语了，怎么她成了出气筒呢，只能顺着他说：“行行行，你家的你家的啊，不和你抢，不过赵飞扬你能不能抓抓重点，阅读理解怎么学的，能不能行啊你？！”

赵飞扬愤愤不已，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不就是那个叫杨铭远的混蛋，哼，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从小不学好，一把年纪了竟然好意思对我们家芸宝下手，哼，不要脸至极！”

虽然赵飞扬的描述比较离谱，左洋还是抽丝剥茧听出了端倪，这个叫杨铭远的应该和兄妹俩从小就认识了，是不是混蛋，咳，这一点还有待验证，但应该不是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路人甲之流，不然赵飞扬也不会只是口头上抱怨几句，至于年纪大小……

左洋打量了一下赵飞扬面红耳赤有点上头的样子，应该……也是一种夸张修辞？

“一把年纪是多大年纪？”

赵飞扬理所当然地嚷嚷道：“他都二十一岁的老男人了，你说说，是不是特不要脸？！”

左洋绝倒，二十一岁怎么就老男人了，大学还没毕业呢！

可看了看赵飞扬的脸色，左洋明智地就此打住，还是别刺激他了，妹控什么的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想想也是，季芸芸才十六，俩人差了整整五岁呢，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好说。

诶，不对啊，季芸芸今年5月份才过的十六岁生日，赵飞扬刚又说了句“从小”，那这俩人所谓的“奸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左洋越听越兴奋，这个瓜真是太有意思了，世纪大新闻啊简直！

本来季芸芸疑似有“意中人”这个事就够那什么了，还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早早早早恋”，我滴妈呀，左洋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的八卦之路就要走上巅峰。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讲清楚啊，这个杨铭远是什么人，怎么认识芸芸的？”

杨聪不情不愿地开始讲述狼崽子这些年是怎么把羊“叼走的”，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事情还得从季芸芸八岁那年讲起。

左洋听的津津有味，没想到季芸芸和这个杨铭远只见还真的有故事，而且不仅有故事，连家长都见了好多次了，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不离十，没想到啊！

在左洋心里，季芸芸无疑是一个另类，虽然比她们都小，但最成熟的是她，遇事最冷静的是她，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也是她，不是因为不懂，而是因为她太懂了。说白了，学校里的男孩子季芸芸几乎全把他们都当成小孩子，这一点从她平时的言谈举止都可以看出来。

这几年里对季芸芸明恋的、暗恋的，无论对谁季芸芸都是一样的态度，即便是杨聪。左洋觉得杨聪已经是同龄人难得的成熟懂事不幼稚，可她能感觉得到，季芸芸潜意识里依然把他当弟弟，无非这个弟弟亲近一点，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可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左洋知道，杨聪喜欢季芸芸，很喜欢，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现在看来，杨聪想摆脱“弟弟”这个身份是没希望了，哎……

毕竟都是很好的朋友，左洋吃瓜之余，心里多少也有些难过。

第292章 仙女竟然有主了！

原本她想着两个人从小认识，家里也算门当户对，杨聪又对季芸芸一往情深，虽然季芸芸一直以来好像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但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俩人又同在一个城市，杨聪难道还不能摆开架势追么？

但现实总是与美好的愿望相反，季芸芸不是对恋爱没兴趣，而是早就有了感兴趣的人，所以对旁人无动于衷罢了。

左洋免不了在心里做着比较。

两个人跟季芸芸之间都算得上青梅竹马，杨聪家里在江市当然是有权又有势，而那个杨铭远虽然赵飞扬没有细说，但应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长相方面，杨铭远肯定也不差，不然赵飞扬绝对不会吝啬一句“长得挺丑想得倒美”。若论近水楼台，杨铭远本就是京城人，现在在京大读大三，智商鄙视应该是行不通了。至于性格如何，左洋没见过也不好评价，但季芸芸能接受，那对方至少很合她心意……

哎，算了，不比了，说一千道一万也及不上季芸芸愿意，事实上她就是觉得那个杨铭远好，而且应该是从很久以前就这么觉得了。

人嘛，总有个亲疏远近，左洋当然希望季芸芸和杨聪能成一对，可惜，事与愿违。

这边故事还在继续，那边季芸芸的电话也没讲完。

“你什么时候过来？”杨铭远问道。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小妹妹终于要来了，往后想她了就能去见她，盼了很多年的珍宝终于不再相距万里之遥。

“大概还要再过十几天吧，得等录取通知书寄到才能动身。”

“要不通知书我帮你拿，你早点出发？”杨铭远只想快点见到她，怎么可能让通知书成为拦路石。

季芸芸心里清楚，杨铭远说拿是真的能拿，哪怕不要通知书直接去报道都行，可她嘴上偏偏不松：“你拿算怎么回事儿啊，我辛辛苦苦参加高考然后怀着交集忐忑的心情等录取通知书，这是乐趣，你难道忍心剥夺？”

杨铭远明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可又舍不得不顺着她，她愿意等就等吧，只能是他再多熬两个星期呗，于是无奈笑道：“不剥夺，你是公主，你说了算，没良心的小丫头。”

季芸芸脸贴着听筒隐隐发烫，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幼稚的游戏偏偏玩得特别开心，除了杨铭远，她面对任何人都不是这样。

季芸芸听着电话那边让她心痒痒的呼吸声，小声补了一句：“也没几天了，马上就能见到了。”

杨铭远眼前一亮，不想放过季芸芸难得的真情流露，直接追问道：“所以，芸宝也是想我的吧？”

季芸芸又往已经嘀嘀咕咕讲了很久悄悄话的赵飞扬和左洋那儿瞄了一眼，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俩人肯定在八卦她这通讲了快半小时的电话，一心想着赶紧收尾。

“嗯……那什么，我这边还有事儿，我先挂了啊，拜拜拜拜。”说完后火急火燎地把电话放下，很是松了口气。

左洋一看终于挂了电话，马上小跑过来，往季芸芸跟前大马金刀一座，一副不问不明白不罢休的架势。

季芸芸一看她这样，立马扭头瞪了赵飞扬一眼，谁说男人不爱八卦的，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可怕多了！

赵飞扬撇嘴，嘁，许杨铭远做得他说不得？

“季芸芸同学，老实从宽抗拒从严，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的你肯定不想以身试法的吧？啧啧，这一身细皮嫩肉啊，真是不忍心就这么坏了！”

季芸芸直翻白眼，这是八卦之神离体，戏精又上身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能呢？

“你《红岩》看多了？”

左洋立马摆出一张严肃脸，还伸出手指左右摆了摆，很像那么回事：“不要打岔，老实交代，你方内奸已经叛变，不要妄想蒙混过关。”

季芸芸也不是一定想瞒着谁，只不过因为杨铭远一直远在京城，她不想太招摇，而且也没人问过，所以才显得她好像特意保密一样。

季芸芸盘起双腿往沙发背上一靠，无奈看着她，叹道：“想知道什么，问吧。”

其实大致情况赵飞扬都已经说了，左洋无非是想从季芸芸这里再掏点细节出来，不然总觉得吃了大亏，季芸芸悄没声息有了男朋友，她作为闺蜜竟然一无所知，这哪能行？！

“你先发个誓，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季芸芸笑得不行，这也太谨慎了吧，发誓有用的话还发明测谎仪干嘛，不过左洋喜欢那就陪她把戏演完好了。

于是季芸芸配合地抬起右手，两指向心三指朝天，“郑重”说道：“我发誓，不打诳语绝无虚言，可以了吧？”

左洋似模似样地点头，眼珠子一转，先问了一个最中心的问题：“所以你跟那个叫杨铭远的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确提到过“男女朋友”这个词，但事实确实如此，她知道杨铭远的心意，也知道自己是愿意的，事到如今季芸芸也不想否认了，所以点头表示肯定。

虽然赵飞扬已经说过了，但季芸芸直接承认还是不一样，但凡她说是，那这个事儿就不会有假。

也就是说，她的好闺蜜，季芸芸同学，真的恋爱了！

这是大新闻啊，惊天大新闻！

她都不敢想，师大附中有多少青葱少年们听到这个消息会心碎一地，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仙女竟然有主了！

“那你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左洋继续问道。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杨铭远到底从啥时候开始喜欢上季芸芸的，要知道几年前季芸芸就是个小姑娘啊，虽然她确实从小就比一般人成熟。

这个问题倒是让季芸芸皱了皱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要从什么时候算起呢？

好像不知不觉间杨铭远就认定了非她不可，不过真要论起来，他第一次挑明了说，应该是她高一暑假去京城参加英语总决赛的时候。

临走那天，他在机场说了一句“我在京城等你”，而她也给了他回应。

“高一暑假吧。”

季芸芸也不想说的太吓人，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这个时间点。

第293章 咱们那位妹夫

左洋张大嘴巴陷入呆滞，不会吧，那岂不是两年前就有一腿了？

左洋仔仔细细把季芸芸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了个遍，这丫头有点鬼了啊，瞒得真好，她一点没看出来这位“不动如山”的闺蜜早已经心有所属。

到底是她装得太好呢，还是他们这些天天相处的人眼拙？这种感觉……啧啧，真是太不爽了，好像莫名错过了一个亿。

季芸芸被看得浑身发毛，主要左洋的眼神太赤果果了，就跟x光机似的，恨不得把她里里外外照得透透的。

“所以你马上就要去京城跟咱们那位妹夫汇合咯？”

妹夫……

这个词放在杨铭远身上实在过于违和，赵飞扬听着只觉得一阵恶寒，他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尴尬的场景，例如……

逗比左洋大概上辈子生吞了百八十颗熊心豹子胆，然后当着杨铭远的面儿大咧咧喊他一声妹夫，杨铭远呢，无缘无故多出来这么一个自封的大姨子，啧啧啧啧，想想就可怕，火星撞地球了……

季芸芸也是哭笑不得，还没讲上两句话呢，就成了妹夫了，但看着左洋不依不饶的小表情，季芸芸还是点了点头。

“哟嚯，可以啊，敢情你想去京城还有这一层原因呐！诶，不对不对，那你完全可以去京大和人家长相厮守啊，干嘛想不开非要去京外？”

左女侠就是敢说，连长相厮守都讲出来了！同学，你不觉得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说这四个字很有罪恶感么？赵飞扬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我不是去跟他长相厮守，也不是想不开才……”季芸芸话还没说完，左洋已经是一脸的你就随便一说我就随便一听的表情……

哎，算了算了，别解释了。

果然左洋也根本没准备听，她现在比较关心这杨铭远究竟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能勾搭仙女动凡心应该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吧？

她顾涌着往前挪了一段距离，凑得更近了些，神神秘秘打听道：“妹夫长什么样？有照片不？”

现在左洋更痛恨自己没跟老妈抗争到底报京城的学校了，这么新鲜甜美的巨无霸大瓜嫩生生摆在眼前，可她既看不见也吃不着，这让自称八卦小天后的左洋“痛不欲生”。

照片呢，季芸芸肯定是有的。

两人每次见一面都要间隔好长一段时间，杨铭远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模样在季芸芸心里渐渐褪色？所以电话照打不误，但写信这个老习惯他还一直保持着，随信附带一张生活照之类的小手段早就运用得炉火纯青。

可季芸芸还真没想好要不要拿出来，倒不是舍不得，而是看左洋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可惜世界上有个东西叫猪队友，比如现在家里就有一个成了精的。

猪队友赵飞扬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向前，反正今天篓子已经捅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有啊，当然有，姓杨的能放过这样刷存在感的机会？开玩笑呢不是！”

这下连左洋都用惊悚万分的眼神看着赵飞扬，这是完全放飞自我了吗，不准备再抢救一下？她似乎能听到季芸芸磨牙的声音，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我小胳膊小腿救不了你……

赵飞扬虽然秀了一波，还是没抗住季芸芸眼神中的“杀机”，秒怂，立马尿遁，一个小时内他都不准备露面了。

不过左洋得了准信儿，一把圈住季芸芸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开始撒娇：“芸芸，拿出来看看呗，让我也见识见识咱们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眼光卓绝的妹夫大人呗？”

季芸芸差点没让她绕晕过去，这都是什么鬼，至于么……

她就是想要低调处理所以才从来都不提这些，家里人肯定多少都知道一点，但她并没有在这方面妄图挑战家长的神经，不管怎么说她也才十六岁而已，爸妈再怎么给她自由，底线也至少是上了大学才能谈其他，虽然不是什么家规铁律，但她一直很谨慎地处理这些问题，这辈子她都不想让父母再为她操心，所以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并没有左洋所以为的五彩斑斓，一切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虽然他们之间也算是共过几次患难，比如初见时的人贩子窝案，还有在米国倒霉遇到的持q抢劫，但这些不是他们关系进展的根本原因，更多的其实是两人相处时的感觉。

刚回到这个世界那几年，季家尚未发迹，她也偶尔陷入迷茫和自我怀疑，但无论什么时候杨铭远都能对她平和以待，不会诧异她的不同，相处时也不会给她多余负担，面对他的时候季芸芸可以毫无顾忌的谈天说地，也可以你来我往地探讨疑难……

她喜欢的是这种感觉。

当然了，杨铭远长得好看也是原因之一。

嗯，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俊朗的好看，迷人的好看，成熟的好看，心里只有她的好看……

哎？这人怎么说着说着怎么还走神了呢，该不会是想情郎了吧？左洋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看来季芸芸对这个杨铭远也是一往情深哦！

“嘿，嘿，想什么呢，回神啦！”

五根手指头就在季芸芸身前晃来晃去，她轻轻甩了下头才摆脱眼前的重影，果然女人遇到八卦都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左洋以前可没这么缠人。

“行吧，你等着，我去拿。”最终还是季芸芸妥协。

欧，耶丝！左洋心里比了个v。

季芸芸vs左洋，第一回合，左洋完胜。

照片都放在二楼她自己房间里，所以她只能跑一趟上楼去拿。

床头柜旁有一个精巧的皮箱，里面装满了这些年两人来往的书信，所有照片她也用相册一一收好。

轻轻拂过箱子里的物件儿，最早的那些信纸都已泛黄，他们之间，确实很多年了呢……

季芸芸刚准备拿上相册下楼，心思一动，直接翻开相册最后一页，抽出最后收到的那张相片，然后又把相册放回小皮箱，转身下楼。

大概她也得了自己的男人只想自己珍藏的病？

第294章 盛世美颜

季芸芸在上头折腾许久，左洋还以为她要当逃兵呢，刚想着是不是自己上去看看，季芸芸就背着手从楼梯上下来。

左洋拖鞋都顾不上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光着脚就跑到楼梯口，蹦着探头往季芸芸身后看。

拿都拿来了就洒脱点嘛，背在后头能躲得过谁？

好不容易拿到照片的左洋马上闪得远远的，一边戒备两人间的距离着一边拿出照片欣赏。

照片上，男子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也许是拍照的人突然叫了他一声，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照片就定格在这一瞬间。

平平无奇的场景，大概只有窗外探入的光线为这张也许是偷拍的照片注入了一丝丝堪称艺术气息，但这一切都挡不住画面正中扬起的那张脸……

那是怎样一张脸，左洋只觉得自己十二年的书好像全白念了一样，一时间竟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凝神再看一次。

还是同样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一如刚才那般，好像能够穿越镜头的阻挡，裹挟山海之势向这边看来。

“这……这这，是咱妹夫？”左洋有点结巴。

虽然仍然不习惯“妹夫”这个称号，季芸芸还是给出了肯定答复。

嘶，静谧的客厅响起一阵抽气声，只见左洋一手捂着小心脏，一手指着她，颤抖着问道：“照片里这个男神真的是杨铭远？咱妹夫？”

季芸芸只得继续无奈点头，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虽然她已经比较习惯杨铭远的“绝世容颜”，但左洋显然是惊到了，毕竟杨铭远那张脸还是很能唬人的。

噢！

左洋又是一阵惊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贼老天你不公平！

为什么帅哥最后都找了美女，学霸最后都找了学霸，老天爷还生怕仙女看不上世间凡人，直接把自己亲儿子给送来了，这还让普罗大众怎么活？怎么活！

其实季芸芸已经留了一手，她这儿还有杨铭远军训时的军装照，出息正式活动的西装照，总之杨铭远寄照片的小心思都是明晃晃的，哪张好看寄哪张，虽然他并不爱照相，但总有些需要留影的场合，他若是见到好的都会多要一张，然后第一时间给季芸芸寄过来。

那意思也很直白，我，你男朋友，盛世美颜！

有时候季芸芸收到信时也很想笑，这大概就是杨铭远难得的幼稚时候了，毕竟已经二十一岁的他在外头早就是个独当一面的成熟男人，虽然大学尚未毕业，名下公司的框架已经搭建好了，同时学习计算机和经济学两个专业，还能挤出时间来创业，这样的杨铭远早就是普通人眼里的神人范畴，谁又能想到他和自己的小女朋友还有这样的小情趣呢？

“我现在真的后悔了，芸芸，我说真的，是不是这个段位的男神只有京城才有？我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报江大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呜，我好想哭，我觉得自己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涯注定了黯淡无光！”

左洋十分夸张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猫豆，忍不住再一次端详手里的照片，越看越觉得悲从中来，噢，难过，男神什么的她也很喜欢啊！

对于左洋的跳脱季芸芸早就见怪不怪了，女孩子么都爱看帅哥，而杨铭远又是最顶级的那种，虽然左洋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了点儿。

“你也太夸张了，江市就没有帅哥了？更别说你又在法学院，那可是江大数一数二的大院，这你还愁没有长得好看的男生？旁边理工大、科技大，要多少男生没有，怕不都是和尚庙了，你愁啥？”

左洋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一副你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表情：“你不懂，我想要的是男神，男神啊，不是和尚……呜呜呜，我好心酸，我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你难道不想请我去京城散散心？难道妹夫不准备请咱们这些娘家人吃顿饭？”说着，眼睛从手指缝里露出来，悄咪咪偷看季芸芸一眼，然后继续亲身演绎什么叫“悲痛欲绝”。

左洋这活宝还真是，季芸芸一想到马上就要跟这个方圆十里远近闻名的江市著名开心果分开，一时间离愁别绪也开始上涌。

突然季芸芸灵机一动，她算了算日子，然后想出个主意。

“要不我们走的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就当暑假出去散心的，到时候在京城玩儿一圈，开学前回来就是了，你觉得呢？”季芸芸想着自家人最迟十五号前后就会出发，左洋要是去的话至少能在那边玩上十天左右，跟她们一起行动左洋家里应该也不至于担心。

“一路上吃啊住啊你都不用管，到了那边你住我家就是了，怎么样，开学之前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季芸芸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知道杨聪和祁格子是几号报道，如果他们去得早的话大家还能在京城再聚一次。

别说，左洋还真的心动了，刚刚她闹着要去京城要见杨铭远其实也就是说着玩儿罢了，至于娘家人考察妹夫之类的更是开玩笑，好奇肯定是有，但能得季芸芸倾心相许的人绝对是人中龙凤，哪用得着她来考教，以后能有机会见见当然更好，毕竟照片都那么帅了，真人肯定更好看。

但她也知道，往后大家分隔两地，再想见面就没这么容易了，现在季芸芸突然提出这个建议，她也是眼前一亮，对啊，趁暑假去玩一趟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她考得这么好，爹妈说要奖励一直是干打雷不下雨，还不如就放她去京城玩一玩呢！

左洋眼珠子滴溜直转，蠢蠢欲动的心一旦被勾起来就怎么都按捺不住，急切地想从季芸芸这寻找支持：“你觉得能行？我爸妈能同意？”

季芸芸略微一想还是肯定道：“我觉得能行，一来你也满十八了，成年了，你妈不愿意你去外地读大学，总不至于去外地玩儿一趟也不许吧，你就说你头悬梁锥刺股了整整十二年，想在大学开学前放松一下嘛！再一个，你全程跟着我们走，安全问题绝对无虞，只要安全没问题，你爸妈那边应该就没问题了，你觉得呢？”

第295章 送佛送到西

“赵飞扬，赵飞扬！”季芸芸扬声朝楼上喊道。

见左洋明显跃跃欲试的样子，季芸芸准备再拉一个同盟军，虽然两辈子加起来经历过的毕业少说也有将近十次，但毕业旅行还真的一次都没有过。

虽然说去京城不像去青藏高原洱海丽江讲出来那么文青有逼格，但以92年的交通条件，跑那么远纯属是自己找罪受。

再说了，毕业旅行嘛，重要的是什么人去而不是去什么地方，杨聪她没问过，但赵飞扬、祁格子还有左洋都是没去过京城的，不如大家趁这个机会一起去玩一趟也未尝不可。

“赵飞扬，你躲哪去了，赶紧下来，有事找你商量。”等了半天没见人影，季芸芸只能再喊一遍。

又过了一会儿，二楼栏杆那里突然探出一颗毛寸脑袋，那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赵飞扬是怕下去之后羊入虎口季芸芸秋后算账，于是半遮半掩扒拉着栏杆，不确定地问道：“真有事儿？”

李云云都被他气笑了，这会儿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真以为八卦一时爽一直八卦一直爽？

左洋现在急需多一个人支持，便也伸手召唤：“真有事儿找你商量，快来快来。”

赵飞扬将信将疑地下来，不过距离沙发还有两米远就止步不前，全神戒备地问道：“什么事儿，说吧。”

看他那模样就是随时准备跑路的。

季芸芸也懒得理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赵飞扬听了连连点头，虽然往后四年他和季芸芸都会在京城扎根，但能和高中小伙伴一起在四九城爽玩一圈当然更好，这事儿他举双手赞成。

现在同盟军是有了，接下来要攻克的堡垒就只剩左洋的爸妈，左洋眼巴巴望着季芸芸，“拜托”两个字就差写明在脸上了。

“芸芸，好芸芸，你一定会救我于水火的吧？”

其实左洋无非是想让季芸芸来给她父母打电话，那效果肯定比她自己开口要好得多，季芸芸的名字在师大附中的学生家长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像是左洋这种原本就和季芸芸关系近的，家里人都不止一次交代以后上了大学也别断了联系。明眼人都知道季芸芸的未来绝对不会差，不是说一定要从她身上占什么便宜，但跟她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肯定不会有错，所以季有芸芸帮着说成功率至少增加20%以上。

“好好好，我来打电话行了吧，怕了你了！”季芸芸笑道，原本她就准备亲自打电话的，人是她做主邀请的，自然要送佛送到西。

“耶，万岁！我宣布，从今以后芸芸你不是我妹妹了，你是我姐，亲姐！”

对于节操全无的左洋，赵飞扬报以万分的鄙视，见这边没自己什么事儿了，马上道：“没我事的话那我上楼了啊？”

“诶，等会，你干嘛跑那么快，难道……是怕挨揍？“季芸芸叫住已经悄悄远离的赵飞扬，见他一副强撑的表情，决定暂时先放他一马，交代道，“我这边给左洋和祁格子家里打电话，你上去之后打一个给杨聪，问问他是怎么安排的，能不能和咱们一起去。”

赵飞扬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闪身上楼，他才不要留在下面呢，鬼知道季芸芸什么时候会朝他下黑手。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许多，左洋的父母只考虑了一个晚上就同意了，主要是对季芸芸比较放心，而且季芸芸说她们家这次上京是举家搬迁，一听这话他们就更放心了，毕竟还有大人在。

祁格子那边稍微多费了点时间，主要是她家住在筒子楼里，还没有安电话，想联系她要么是打到她父母单位，要么就打到他们小区的传达室，然后她再回过来。

虽然联系上麻烦了点，但祁格子自小独立惯了，高中三年就是住校过来的，比起左洋家里，她的父母反而更开明一些。季芸芸把情况一说，那边直接就同意了。祁格子的母亲在电话里再三感谢，毕竟还没到开学的时间，不可能吃住在学校，在那边待那么多天都要额外花钱，季芸芸不在乎所以吃住全包，他们做大人的却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所以祁家人扎扎实实准备了一大箱特产干货，祁格子到江市和他们汇合的时候她爸爸还亲自抗着东西上门致谢。

杨聪那边也没遇到什么障碍，他们家和季家本来就是老熟人，几个孩子想提前去京城玩儿玩儿而已，小事小事。

季中杰和尹继兰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家里本来就大，空房间多得是，几个孩子来了想怎么住都行。他们一直觉得季芸芸太过于成熟了，总怕她和同龄人相处会格格不入，孩子们自己商量好要一起过来玩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又过了十多天，各大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开始陆续寄出。

季家人早几天前就已经收拾停当了，大件行李都已经邮寄到京城，整个家里显得特别空旷。

季芸芸与赵飞扬的通知书也终于拿到了手，一张是京城外语学院外交专业，一张是京城邮电大学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专业。

客厅里季爷爷和季奶奶捧着两张新鲜出炉的录取通知书乐得合不拢嘴，季中杰生意做得多大他们没那么在意，但两个小辈都考上了大学，孙女还是全国独一份儿的文科状元，怎么能不高兴。

他们老一辈人多少都有点这样的想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尤其是季爷爷这种在厂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是眼见着最近这十几年来有文凭有技术的大学毕业生纷纷走向高位，就更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了。像季奶奶她们医院，老资格的医生且不提，现在再招人可不是几十年前专科生也能进来混资历的时候了，都得看学历，哪怕在职的医生也必须继续进修，不然以后职称都评不了。

季家原本就只有儿媳妇尹继兰一个大学生，当初毕业回来还引起不小的轰动，季中杰的学历那都是后来自考的，现在一下又多了两个，季爷爷只觉得自家祖坟肯定已经冒青烟了。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往后就是大学生了，也不能放松，在大学也要力争上游……”季爷爷激动不已，一直拉着两个孙辈的手反复交代着。

因为大家的录取通知书送达时间不一，季芸芸这边也没定死出发时间，一直等到8月13号，祁格子是几个人里最后收到的，而接到闺女通知的季中杰立马找人定了机票，8月15号所有人一起启程前往京城。

第296章 进京

“哇哦，这就是京城啊！”

左洋蹦蹦跳跳跑下舷梯，张开手臂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感叹。

“差不多得了啊，要展现出江市人民的霸气和风采，镇定镇定！”赵飞扬又开始贫嘴。

一旁的季爷爷季奶奶看着几个少年说说笑笑，只觉得身子骨都年轻了许多。

龙丙生四下打望了一会儿，由衷感叹道：“哎，几十年没来过京城啦，我估计啊，除了紫禁城我哪里也认不出。”

季爷爷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二十几年前出差的时候来过，那时也没有飞机坐，也不晓得那时候机场是不是现在这个样。”

现在的京城还没有那么厚的霾，北方也比又焖又湿的江市干燥许多，抬眼望去，八月的天空蓝湛湛的，稍有一点微风拂面，整个人都舒爽得很。

“走吧，咱们出去吧，我爸爸应该已经到了。”季芸芸招呼大家。

季家人都只随身带了个小包，但杨聪他们各自都有不少行李，所以大家伙儿一起帮忙提着箱子，随着人流往机场外走。

离到达口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赵飞扬就看见季中杰正朝这边招手，他直接蹦起来喊道：“舅舅，我们来啦！”

因为这次一共十一个人一起过来，季中杰直接调了一辆中巴车，接上了他们就往市内开。

“怎么样，路上还好吧，有没有晕机的？”

“没有，都挺好的，谢谢季叔叔！”杨聪因为和季家人更熟一点，所以由他代表小伙伴们回答。

季中杰已经听说了杨聪考上华清，摸摸他的脑袋，赞叹道：“好久没见了杨聪，这次真不错啊，往后就是华清的高材生了，你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乐得跟什么似的。你啊，从小就聪明，果然到了高考一飞冲天，不错不错！这是祁格子和左洋吧，大家都是好样的，都考上了重本，晚上叔叔请你们吃大餐，好好慰劳慰劳你们几位准大学生！”

被人当众这么夸，杨聪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道：“季叔叔过奖了，芸芸考得可比我好多了！”

“是啊，芸芸就是不爱往外说，不然呐，我估计她能霸占江市所有头版头条一个月都不止呢！”左洋听了大为赞同，立马补充道。

上个月底高考成绩刚出来那一阵儿，季芸芸都已经那么低调了，江市大大小小的报纸采访不到她，就想尽办法调查采访她从小到大的老师和同学，连原来原来棉纺厂家属院的邻居都采访到了，直接做了个连续报道，除了第一天的加黑加粗头版头条，往后的热度整整持续了一周多才渐渐消退，所以出成绩那天季芸芸躲着没去学校，拿通知书那天也是赵飞扬帮她去领的。

听人夸自个儿闺女绝对是搔到了季中杰痒处，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笑容挂了满脸，怀里抱着的季卓云仿佛也听懂了有人在夸姐姐，噢噢直叫，也不愿意安稳坐着了，站直在季中杰腿上蹦着想要“热舞”庆祝。

季中杰生怕摔着他，一直掌着他的腰不敢让他乱动，自由被限制的季卓云嘴巴一瘪，爸爸也不愿意要了，伸直了胳膊往季芸芸那边扑。

季中杰没辙，最后只能抱着他放到季芸芸腿上，小家伙这才安稳下来，一沾着季芸芸的边儿，立马扑上去照着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亲得那叫一个响。

季中杰是又好气又好笑，怪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跟你姐姐天天见面还没腻歪够呢！”

赵飞扬探出半边身子瞄了一眼，见怪不怪：“这算什么呀，这小东西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姐姐身上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姐姐，哥哥难道不好吗，我，赵飞扬，不够优秀吗？”

“哎哟喂，赵飞扬，你可真是……哥哥哪里有姐姐好，姐姐香香软软，哥哥粗枝大叶硬邦邦，咱们小卓云当然更喜欢姐姐啦，是不是啊，小卓云？”左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把赵飞扬撇在身后，挤过来逗弄季卓云。

谁知季卓云相当捧场，重重点了几下头，回答道：“嗯嗯，卓云最喜欢姐姐！”

这话一出，一车人都笑了，被嫌弃的赵飞扬也不在意，自嘲道：“我说吧，这家伙有了姐姐万事足，哥哥是什么，不认识，不重要。”

季家在京城的新家就在二环附近，从机场一路开过去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对于季家非常有钱这个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可当他们走到修葺一新的四合院门口时，左洋的嘴巴又合不拢了，这可比季家在江市的别墅离谱多了，尤其是像她这种没到过北方的人，四合院长什么样也就在照片和电视里见过，可现在告诉她这栋一眼望不到边的宅子是自己好朋友的家，这个冲击力确实有点大。

知道他们今天要来，尹继兰和季英杰一早就开始准备，这会儿掐着时间开门来看，果然大部队已经走到门口。

“终于盼到你们了，快进屋来凉快一会儿，这大热天的，待会儿想冲凉的都去冲个凉，换身衣服出来喝酸梅汤啊。”这是尹继兰的声音。

季英杰负责招呼几位老人家，季爷爷季奶奶倒还好，龙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他们，这会儿脸上已经带了些疲态。

进了院门，不止左洋，连杨聪都有些咋舌，这院子大还在其次，光是翻新装修上就花了不知道多少功夫，从里到外还有家具摆设无一不精。

“芸芸，你家也太夸张了点吧，果然啊，有钱人的快乐旁人永远想象不到，我决定了，以后要努力赚钱，买大房子，住大院子！”左洋握紧拳头，发下宏愿。

一直没出声的祁格子幽幽地补了一枪：“那你可能要赚到下下辈子。”

左洋惊悚回头，带着哭腔哀怨道：“小格子，你怎么也学坏了，你说，是不是被赵飞扬传染的？！”

走在前头的赵飞扬一个趔趄，回头怒道：“我去，怎么什么都能扯上我！格子，打她，不要怂，就是干！”

第297章 护花使者在哪里？

大门正对着一面影壁，原本保存得就不错，经过修整，如今再度绽放光辉。

第一进院子面积不算太大，但左手边隔出了两间客房，房门外作了一处室外茶台，也给了客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往里就是垂花门，二门过后入眼即是一个十分宽敞的院子，四合院的传统格局并没有改变多少，但无论是正房还是东西厢房，窗户尺寸都经过大规模扩宽，几乎都是以落地窗的形态呈现出来，只此一点就为这个古意盎然的院落增添了不少现代气息。

这年头豪宅的概念尚未兴起，什么新中式、后现代、极简、北欧……通通没有，连上档次一点的家具都没处买，普通人家里装修也就是地上铺层瓷砖外加糊上半拉墨绿色的墙，讲究点的会用剩下的瓷砖贴个踢脚线，有吊顶都算豪装了，什么大理石，什么木地板，一般人家里绝对见不着。

这处宅子还是借鉴了季芸芸那套小院子的设计理念才最终确定的方案，当初那边装修的时候季芸芸虽然人没过去，但设计师亲自往江市跑了好几趟，就是为了和季芸芸面对面沟通，最后看出来的效果确实不错，季中杰就直接沿用了，唯一的区别就是那边按照季芸芸的喜好设计上更简约一些。

龙丙生是见过传统中式大宅的，如今季家这样颇具新意改变他也觉得很有意思，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在众人的陪同下慢慢转了一圈，看得是津津有味：“这屋子不错，花了心思。”

季英杰搀着龙老爷子，笑道：“可不是花了不少心思，便是日夜赶工也装了整整大半年呢，那个设计师接连从中杰手里接了好几个大单，我那边也是他出的图纸，原本那人只带了四个助手，现在直接扩展到十几个人，中杰也算凭一己之力壮大一个队伍了。”

“是么？不过设计确实不错，说不定啊往后找上他们的生意更多。”

古往今来都讲究个流行趋势，不仅普通群众爱跟风，富贵阶层更是如此，尤其室内设计这一行，现阶段国内土壤还比较贫瘠，得再过几年商品房市场全面兴盛的时候才会迎来一个爆炸式的发展高峰。

但现在改革开放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富起来的大有人在，有钱了自然要换大房子住，但民间市场的装修行业又大多数是草台班子，可以想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京城范围内，和季家合作过许多次的这个设计团队肯定会越来越忙，口碑出来了，大单自然会上门，尤其是在选择不多的情况下。

简单参观了一圈，几个老人家有些扛不住了，各自回房间休息。

几个小的都还亢奋着，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马上又聚到院子里，刚刚走马观花还没看够呢，现在有时间肯定要仔仔细细探索一番。

季中杰和尹继兰这段时间都很忙，能在家留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把事情大致安排了一下，秦婶和肖伯也马上投入工作，只留下季英杰作陪，俩人就双双出门上班去了。

“芸芸，你家里这么舒服那你以后还住校么，要换了我肯定是不住的！你们去大学里参观过没有？跟这一比，大学宿舍简直是活受罪啊。”左洋一边逛一边感叹着。

“咱们可以不住校？”祁格子有些疑惑，她们家楼上有个姐姐也是大学生，听她说大学生一律要求住校的，有的学校管得严，到点了不回都要上报的。

杨聪说道：“应该都得住吧，不是有查寝么？”

季芸芸笑了笑没说话，她是过来人，往后推十年住不住校可能没什么人管，但现在校园风气还是相对保守，管得也确实比后世更严。

赵飞扬却觉得还是应该低调一点：“其实住学校也没什么不好，不然谁知道有没有乱嚼舌根的，说你不合群那都算给你面子，要是乱传些乱七八糟的，多糟心呐。”

大学就已经是个形态完整的小社会了，同学们免不了有各自的小心思，若还有人以为大家都是纯纯的同窗情谊，百分百会被教做人。

有些事光有强大的内心还不够，得主动去适应，不求在这个操蛋的社会如鱼得水，但也不可能自顾自地活着，别以为现在是90年代初期所以大学校园就单纯了，其实什么时候都一样，只要人多了，哪里都平静不了。

“我说你们呐，也不知道是想太多还是想太少，就芸芸这样的，住不住校都注定要被人议论，再低调也掩盖不住仙女的光辉。”左洋自觉反驳得有理有据。

众人：你说的好对，我们竟无言以对……

然后所有人都转头盯着季芸芸看，被大家以8000瓦的目光这么照着，季芸芸也扛不住啊，于是赶紧推着左洋往前走：“好啦好啦，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这大学还念不念了，成天勾心斗角都不够。快别说我了，我好歹家人朋友都在，你一个人在江大才是要小心了，林琅也不在，没人当护花使者了哦。”

说起林琅大家都有些感怀，午饭六人组里四个都来了京城，左洋待在老家，而林琅最后还是去了沪市，他的第一志愿沪市交通大学果然没有考上，好在第二志愿对外贸易学院顺利录上了。

左洋是什么人呐，哪怕林琅在场她被人调侃也不在乎，何况林琅还没在。

左洋眼睛滴溜一转，暗戳戳偷笑，得意洋洋开始调侃季芸芸：“说起护花使者，某人的护花使者在哪里，怎么没见人呐？哦嚯嚯嚯……”

左洋瑟得笑出猪叫了，季芸芸开始有一点慌，虽然已经和左洋坦白了，但她还没准备公之于众啊，但左右都是人她也只能朝左洋光速眨眼睛。

左洋收到了眼神传讯，最终决定大度一把不继续展开，大体上算是糊弄过去了。

可说的人是没往下说，听的人却不会停止猜测，祁格子没往那方面联想，但杨聪不一样，他把左洋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第298章 还是晚了吗？

杨聪从小就是个细心的，何况始终注意力都没有离开过季芸芸左右，左洋话音刚落他的心就揪了一下。

是，有可能左洋只是泛泛而谈的开玩笑，但他毕竟和她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刚刚那一分钟她的表情明显是调侃，而且是有底气的调侃，所以……左洋是意有所指？

杨聪的心突然乱了。

他从未在任何场合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因为他始终觉得他们都还小，季芸芸十六，他十七，他们还有许多时间，虽然季芸芸没有报考华清，但他们毕竟都在京城不是？

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他……还是晚了吗？

“走啦，葱头，想什么呢？”

杨聪被赵飞扬的声音惊醒，视线终于聚焦回来，女生们已经走远，只有赵飞扬在他身前几米的地方回头喊他。

看到赵飞扬，杨聪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找他问个清楚，问问他季芸芸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可嘴角动了动，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承认这一瞬间是他软弱了，不敢问，不敢听，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期盼的那样。

“快点啊，再不来她们都跑没影了，快点快点！”赵飞扬见他半天没动静，直接两步跨过来，一把圈住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前。

接下来看了什么，大家又说了什么，杨聪全然没有注意，满心都是刚才的场景，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晚上季英杰准备了满桌的大餐他也味同嚼蜡，食不知味，饭后借口想累了想休息所以早早回房，其他人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当晚并没有安排额外的活动，吃完晚饭大家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屋了。

左洋爱热闹，非要拉着祁格子和季芸芸同睡，季芸芸被闹得没办法，好在这边的床大，季芸芸房里更是季中杰找人定做的2米x22米的超级大床，三个女生睡也不会太挤。

夜深人静从来都是讲悄悄话的好时候，三个女生又是聚一次少一次，这么好的卧谈机会左洋当然不会错过。

晚上三个人都换好了睡衣，季芸芸和祁格子还能安静半靠着说话，唯独左洋兴奋得不行，盘起双腿，双手挥舞着，两张嘴皮子几乎一刻不停。

“季芸芸同学，现在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对你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左洋右手握拳佯装握着话筒，架势端得足足的。

季芸芸秒懂她想问什么，憋了这么多天还真是难为她了，季芸芸嫌弃的表情没有绷住，还是翻了个白眼。

“诶诶诶，这位同学，麻烦你端正一下态度，不要妄图糊弄人民群众！少数服从多数，现在你是少数，我们……”话说了一半，她把祁格子从床头薅过来，搂着她的肩膀，下巴一抬继续道，“我们才是大多数！”

祁格子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这是要干啥？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季芸芸忍笑道：“我服了，真的，你是立志于投身八卦行业此志不渝了是吧？我觉得你不该学法律的，你应该报新闻系，正好江大的新闻系全国出名，你到时候想办法转系好了，毕业以后去当狗仔，说不定未来都没有卓伟什么事儿，你就是传说中的石锤界大佬！”

左洋完全听不懂什么“卓伟”、“石锤”的，但这都不重要，她现在只想给祁格子普及一下“仙女情史”，一个人保守这么大一个秘密实在太太太难受了，天知道她憋得有多痛苦。

她肯定不至于出去随便乱传这么没品，但如今只有她们三个人在一处，这总该能说了吧！

季芸芸真的服了，算了算了，反正都说给左洋听了，祁格子也总会知道的，未来四年大家都在京城，祁格子总会有机会碰到杨铭远，也不在乎早一天说还是晚一天说。

于是……

“我有男朋友了，京城人，现在在京大读大三。”

季芸芸语气平淡地交代完毕，完全不顾更加懵逼的祁格子和一脸计划被打乱的左洋。

呵，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还是太年轻啊，左洋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而且现在比刚刚更难受，本来还指望着秘密由自己来揭破，再享受一把逼供的快感，谁知道季芸芸这么“上道”，“革命意志”未免也太不坚定了吧？！

受冲击最大的其实是祁格子，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完全是被雷劈过的感觉。

这可比知道季芸芸高中全国状元那会儿有冲击力多了，至少她知道季芸芸成绩相当好，夺魁不是没有可能，但有男朋友这个事儿就太离谱了，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祁格子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过去看过来，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我是开玩笑的”那种表情，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这事儿是真的了？！

omg！

祁格子的内心戏和当初的左洋相差无几，都只有一句“我的天呐”！

什么人才配得上季芸芸这样的女生，性格、能力、容貌、家庭都到了极致，可能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于完美，以至于祁格子总觉得她超脱于五行之外，寻常人的爱恨嗔痴她真的会有吗？

不是说不能谈恋爱，而是祁格子想象不到季芸芸会用什么样的姿态投入一段感情。

在她的印象里，季芸芸从未有过暴怒，也甚少过度兴奋，从不抱怨，永远温和，但她知道季芸芸是坚定的，但凡做了决定就不会是开玩笑，所以她说有男朋友，那一定是认真的。

她以前以为季芸芸看似能包容一切是因为与人为善，直到后来她们和杨聪左洋几个人聊起这个话题，还是左洋一语道破其中奥秘，季芸芸不是真的那么天性温和，而是太多事入不了她的眼，因为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事物，所以不会做无畏的浪费，她的情绪每一丝每一毫都很宝贵。

“完了完了，季芸芸你学坏了，还能不能践行一下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了，尤其是尊老，面对我们两个老姐姐，你就不能稍微配合那么一丢丢？”左洋左手扶额，右手大拇指和小指比划了一个指甲尖那么小的距离。

季芸芸最佩服的就是左洋颠倒黑白的能力，死的都能给她说成活的！

“那左大姐能不能稍微爱一点幼，不要欺负我这个十六岁的小可怜？”季芸芸难得装一回可爱，双手捧脸嘴巴一嘟，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直晃得左洋头晕眼花。

左洋坐不住了，起身扑过去一把捂住季芸芸的上半边脸，嘴里叨叨着：“停停停停停，快别对我放电了，你这种表情简直引人犯罪啊！不行不行，你这祸水以后还是面瘫一点好，不然我都不放心你出去，大街上被人抢亲了怎么办？！”

第299章 问完他就后悔了

祁格子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芸芸，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季芸芸忙着阻挡左洋的“进攻”，听到她发问，这才使了点巧劲摆脱出来，对她点点头。

“左洋，是我太迟钝了吗？我怎么一点没感觉出来？”祁格子有点怀疑人生。

“那你要问问季大小姐了，为什么瞒得那么好！”左洋轻飘飘接了一句，又转向季芸芸装作气呼呼地问道，“咱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啊，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之前我耳聪目明发现不对，你是不是还准备继续瞒下去？你干脆结婚也不告诉我们，几年之后直接抱着孩子出现，一举吓死我们然后继承我们的遗产！”

季芸芸笑喷了，这可越说越离谱，还遗产呢，几年之后她也才20出头，这就要有娃了？合着她的人生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左洋也不管季芸芸，一股脑把那天听来的故事给祁格子讲了一遍，祁格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果然不愧是季芸芸啊，连谈个恋爱都这么与众不同。

如今有了同盟军，左洋更来劲了，追着季芸芸问谈恋爱什么感觉啦，为什么喜欢杨铭远啦，有没有牵过小手亲过小嘴啦……

一开始祁格子还只是安静当听众，后来也不自觉参与进来，被女子双打这么穷追不舍，季芸芸简直无力招架，到最后干脆用被子蒙住脑袋，装死不说话，左洋一直闹到晚上快十二点才撑不住沉沉睡去，睡之前嘴里还嘟囔着，“得和妹夫见一面再走，不然我就白来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左洋又恢复了青春活力，只不过瞅着机会就对季芸芸挤眉弄眼，时时刻刻不忘提醒她记得安排和“妹夫”见面。

昨天季英杰陪了大家一天，今天也是安排好了早餐才走。江美君前几天给她来电话了，说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和赵汉生摊牌，现在赵飞扬也来了京城，正好她能趁着这段时间毫无掣肘地解决她和赵汉生之间的问题。

吃完早饭，三位老人家都推说年纪大了，想先在家里休整几天，让几个小的自己出去玩儿，季中杰留了司机和车，司机是万家的而且就是京城本地的人，城里城外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他门儿清。

像是故宫、长城、天坛、颐和园之类的那都是必去的，还有炒肝儿、爆肚、火烧、油茶、炸酱面、驴打滚那也是必吃的，诸如烤鸭、涮羊肉之类的肯定得换着牌子二刷三刷，大家都只怪自己肚子太小不够装，吃够是不可能吃够的，都是半大少年，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三餐加宵夜都还有可能饿呢，减肥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儿。

男孩子不用说，祁格子是个麻杆儿，季芸芸盘正条顺，左洋初中虽然是个胖妞儿，高中却越来越苗条，现在虽然也不是个大瘦子，但绝得和胖不沾边儿，所以大家伙儿都吃得满脸陶醉，而且现在是有朋友一起，抢着吃更香！

每个人都乐不思蜀，除了杨聪。

赵飞扬还以为他是因为骤然到了北方水土不服，劝他先休息两天，可杨聪知道自己不是的。

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随着季芸芸移动，早就没了往常的稳重，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想证明那天的一切都是幻觉，又怕真的发现季芸芸已经心有所属的证据。

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想告诉季芸芸自己的心意，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一天晚上，几个女孩子聚在厨房研究怎么烤面包，赵飞扬对此毫无兴趣，过去瞄了一眼就被劝退，厨房和他八字不合，还是别去添乱得好，杨聪吃完晚饭后就一直没看见人，赵飞扬绕了一圈才在外院的石桌旁找着他人。

“葱头，你到底怎么了，到了京城一直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是遇到麻烦了？”赵飞扬走过去，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关心问道。

杨聪苦涩一笑，他能怎么说，问赵飞扬吗？可赵飞扬是季芸芸表哥！

“葱头，你这就不对了啊，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哥们儿也能给你出出主意啊，自己憋着算怎么回事儿，你才十七，不是七十，装深沉不合适！”赵飞扬完全不知道他的好兄弟正在为他的亲亲表妹而烦恼，一心想给他排忧解难来着。

杨聪看了看赵飞扬，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有喜欢的人吗？”

哎哟我去，这么劲爆？！

“你有？”赵飞扬音调飙得极高，眼睛瞪得极大。

杨聪没说话，其实问完他就后悔了。

没等到回音，赵飞扬又用手肘怼了杨聪几下，追问不休：“你这么问我，那你肯定有咯，肯定的，错不了！说说，是谁，你这一到京城就不对劲了，难道是个京城姑娘？诶，不对啊，咱们一路都在一起，你也没遇见谁啊，诶诶诶，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话呀？”

杨聪只恨自己一时冲动没管住嘴，这可倒好，怎么收场？

没办法，杨聪只能开始随便胡扯：“没谁，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的，我就是以前老听人说什么一到大学就自由了，不谈场恋爱都对不起大学四年，这不是快开学了么，到了京城才觉得高中是真的结束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一时有些感慨而已，你想什么呢！”

赵飞扬半信半疑，实在是杨聪平时什么时候操心过这些事儿啊？他就不是这种人！

杨聪是谁，那是学霸，连季芸芸都认可的真学霸！虽然赵飞扬并不理解，为什么神一样的表妹偶尔会说论天赋她不如杨聪，可即便不用季芸芸做参照物，杨聪依然是分属顶级的厉害。

什么“一到大学就自由了”，这种话杨聪能放在心上？这不是开玩笑么！

面对赵飞扬质疑的眼神，杨聪只能继续硬撑：“你看我做什么，我真的是一时感慨，不知道大学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大学难道不比高中自由多了？没人看没人管的，谈不谈恋爱，学不学习都看你自己，这种生活我是从来没感受过。”

第300章 有事找你，回来一趟吧

要这么说的话还有那么一丁点可信度，赵飞扬是知道的，杨聪家教甚严，只不过因为他一直没让家里操过心，所以家长没什么发挥余地罢了，这马上要在京城上大学了，十七年来第一次享受这种程度的自由，心里有波动大概也算正常吧。

嗯，大概吧，其实赵飞扬还是不太相信，但杨聪脑门上就差刻上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拉倒”，赵飞扬能怎么办，只能选择相信他呗。

想了想，赵飞扬还是提了一句：“兄弟，你要真喜欢上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也说了，上了大学恋爱自由，找对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就凭你这一表人才的，想追谁追不到啊，胆子大点！你要是真有心上人，不如透露给我听听？我去给你摸摸底排排雷？”说到最后赵飞扬还是不想放弃，想看看杨聪会不会因为一时松懈说漏嘴。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话题，杨聪疯了才会再提：“真没谁，你怎么就不信呢！”

“行吧行吧，没有就没有，反正一般人你肯定也看不上，能看上的肯定也用不着我帮你排雷了。”赵飞扬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没意思，还以为有八卦可以听呢！

所以说男生女生关注点就是不同，左洋就能很敏锐地感觉到杨聪的心思，但赵飞扬就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总觉得杨聪和季芸芸关系好是正常的，毕竟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直到现在，这要是不好什么样才算好？

杨聪总算松了口气，可心里面一点也不轻松。

是啊，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看上的却不知道会不会如愿以偿，更惨的是，也许在他还没开始的时候，机会已经没有了。

…………

江市，君胜律师事务所

“江律师，都准备好了吗？”

依然一身正装的江美君和季英杰端坐在办公桌两端，江美君将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季英杰跟前，说道：“都准备好了，季女士，上次通话您说要补充的条款都已经加进去了，请您过目，如果没问题的话您直接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

季英杰逐字逐句看了一遍，捏着这薄薄两张纸，季英杰在心里告诉自己，终于结束了！

接过江美君递过来的钢笔，季英杰深吸口气，不再迟疑，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二十年的婚姻就这样走到尽头，从此以后这个叫赵汉生的男人和她再无关系。

江美君见证过成百上千次婚姻终结，大多数女人做不到季英杰这么干脆，甚至主动提出离婚的女性只占不到三成，即便发现了丈夫出轨，忍气吞声的有，大闹上门的亦有，以泪洗面自怨自艾的数不胜数，可是季英杰……

女人还是得有底气啊！

“季女士，您决定了吗，还是由我去找赵汉生谈？”

季英杰摇头，回来之前她和季中杰商量过，既然决定了那就速战速决，还是她自己出面吧。

“算了，我自己和他说吧，我想办法让他回来一趟，反正最后办证也得去江市的民政局。”

“这样也好，您自己找他谈的话，能约在江市就最好不过，边城那边您不熟悉，在这边有什么事情也更容易解决，另外……冒昧问一句，您和您家里人说过了吗？”

“只和我弟弟说了，其他人还没有。”

“如果赵先生通过您家里人对您施加压力呢？毕竟老一辈人还是很信奉那句老话的，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些您都要考虑进去。”

“我知道，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江市，在事情解决之前赵汉生联系不到他们。”

江美君闻言精神一震，这样的委托人她可太喜欢了，意志坚定，做事有序，她最怕的就是那种今天一出明天一出，亲戚朋友一劝马上开始犹疑反复的。

律师都是拿钱办事，无论委托人有什么要求，哪怕今天往东明天就要掉头往西他们也得尽全力去做，但能顺顺利利搞定谁不喜欢？

而且不管是对她本人也好，对君胜也好，日后若能和季家人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这才是这单case最大的收获。

“那您儿子呢，您和他谈过了吗？”

提到赵飞扬季英杰稍稍有一点迟疑：“还没有，我想先和赵汉生谈过之后再说，而且他现在也不在这里，赵汉生休想拿儿子来做文章。”

“那么暂时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果需要我在场，我可以全程陪同。”

“谢谢，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季英杰起身和江美君握手。

“您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信任我选择我，我也一定会尽全力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两个女人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出了商业大厦的门，季英杰坐进车里，从包里拿出大哥大给赵汉生打了个传呼，让他空了给自己回个电话。

边城

正在办公室里审报表的赵汉生听见腰间传来滴滴滴的声音，摘下bp机一看，一指宽的屏幕上滑过一段文字“有空回电“，落款是季英杰。

赵汉生没有多想，季英杰虽然很少联系他，但毕竟二人是夫妻，有事找他也正常，而且赵飞扬马上要上大学了，说不定江市家里有什么事呢？

赵汉生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开始拨号，手里转着号码盘，心里却十分不爽快，他都没用上大哥大呢，季英杰一个妇道人家倒是先用上了，啧……

“喂，你好。”

“喂，是我，找我有事？”

“嗯，你最近能请下来假吗，回来一趟吧。”

“又回来？之前不是回了一趟么，我也不能老是请假啊。”

季英杰心里不屑地轻嗤一声，待了一天就被怀孕的情人叫回去了，这就叫“回了一趟”？！

“确实有事，你还是回来一趟吧。飞扬今年上大学，你也就回来看了一眼，说不过去吧？”

听到这句，赵汉生确实也有些羞愧，这件事儿他做得确实有些欠妥，但谁让事情就是那么寸，正好赶到一起了呢……

“好吧，我尽量请假吧，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两天，不然单位这边不好说。”

“可以，你定好票之后告诉我一声，我好安排。”

第301章 赵汉生，我们离婚吧！

五天后，季英杰在火车站接到请假回来的赵汉生。

赵汉生还挺奇怪，这几年他来往江市边城也不少趟了，这是季英杰头一次开车来接他吧。

“怎么这么急找我回来，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赵汉生热得受不了，八月份的江市比起“四大火炉”也不差什么，又闷又热，从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挤出来，他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心里燥得很，说话态度也不大好。

季英杰就跟没听出来一样，语气依然平静：“先回去吧，到家再说。”

赵汉生“嗯”了一声便没再吱声，伸手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这段时间因为要照顾元气大伤的马妤萍，他本来就休息不好，昨夜在火车上有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不到两岁的孩子，孩子哭闹了一宿，他也跟着一宿没合眼。

季英杰扭头看了一眼，赵汉生眼底有些黑青，胡茬子也冒出来了，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可季英杰竟觉得自己的感觉似乎钝化了，她不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累了，不关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面对这个男人她已经不会再有“所谓的”情绪。

刚知道赵汉生出轨的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瞬间的心痛，但很快就消散了，就像是心里有块地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不知不觉烂掉，又不知不觉结痂，然后有一天伤疤突然被蹭掉了，虽然也有些疼，但只是隐隐作痛罢了。

车里除了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和轻微的鼾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一路沉默开到家楼下，季英杰伸手推醒了已经睡着的赵汉生。

“嗯？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赵汉生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重得都掀不起来，恍然一看，确实是到了。

又打了个哈欠，赵汉生搓了搓脸，起身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往家的方向走，赵汉生便是再迟钝也觉出了一丝不同，今天的季英杰好像异常沉默，先是执意让他回来，回来了又是这个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汉生隐约有些不安。

家里还是一如一如往昔，没什么人气儿，但季英杰在今天之前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虽然是告别，但她还是想体面一些。

赵汉生又累又倦，身上也黏糊得很，一进门先把随身的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换上拖鞋就往厕所那边走：“我先冲个澡。”

季英杰闻言也没说什么，起身烧了壶水，泡了两杯清茶，一前一后放在茶几两端，又回房拿出了离婚协议，也整整齐齐叠放在茶几上。

她整个人静静地靠坐在沙发里，眼神落在不远处的玻璃茶杯上，水汽升腾，嫩绿的毛尖一根一根缓缓升起，一层挂在水面，一层沉在杯底。

五分钟后，赵汉生擦着头发出来，趿拉着拖鞋往这边走，随口问道：“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可他刚准备坐下，眼睛自然而然地瞟到了茶几上的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直接把他打蒙了。

赵汉生头发也忘了擦，毛巾直接从手中滑落，整个人如遭重击，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又转而看向季英杰的脸，不敢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离婚？谁要离婚？”

东西摆在他们之间，自然是他们两人要离婚，可赵汉生现在脑子跟浆糊一样，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赵汉生，我们离婚吧。”

“季英杰，你疯了吗，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一瞬间，赵汉生心里如过电影一般想了很多种可能，是不是和马妤萍之间的事被她发现了，还是她自己移情别恋了，还是别的什么……

可从季英杰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英杰，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啊，怎么就非要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呢？”

赵汉生现在其实又惊又怒，可他对于眼前的状况偏偏一无所知，更何况他自己屁股也不干不净，想高声嚷嚷也没有底气。

季英杰神色终于有一些波动，她对于男人的无耻又有了一点新认识，明明是他出轨在先，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只要她不点破，他就可以瞒到天荒地老！

嗯，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依赵汉生的脾气，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现在应该已经暴怒了吧，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这么大胆直接提离婚？

望着眼前相处了二十年的丈夫，一个游离的眼神，一个突变的语气，季英杰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竟然这么熟悉，从他的一举一动就能发现，他现在心虚了。

见季英杰不作声，赵汉生的勇气似乎又回来了一点，他再三思量，觉得应该不是自己那边出了纰漏，但无论如何这个婚他是不相离的。

于是赵汉生再度开口：“英杰，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说要离婚？”

季英杰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这是慌了吧？

商量，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她既不靠他养家，也不靠他养孩子，这么些年了，老婆孩子一扔，自己在边城潇洒快活，竟然好意思问她为什么说要离婚？

“赵汉生，我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把你从边城叫回来，至于发生了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季英杰并不锐利的眼神却刺得赵汉生心神巨震，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

赵汉生并不是巧言善辩之人，也不是风流成性舌灿莲花的浪荡子，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了一段普通的婚外情，也许他和旁人唯一的区别，那就是他的妻子并不普通，也许原来是，但现在绝不是。

“英杰……你……你……”赵汉生只觉得口舌干燥，慌乱之间见桌上有茶水，想端起来喝一口，可滚烫的玻璃杯直接让他手指一哆嗦，还未拿起便已放下，只余下通红的指尖独自挣扎。

赵汉生心里还存有百分之一的侥幸，也许她说的不是那件事？也许她只是埋怨自己离家太久心里不舒坦呢？

第302章 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事已至此，季英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出口，再无可变。

“赵汉生，你出轨了我知道，那人是谁我知道，那人怀孕的事我也知道，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心也早就没在这个家里，所以也没什么好纠缠的。离婚吧，好吗，大家好聚好散。”

终于，另一只靴子扑通一声落下，赵汉生心里再无一丝侥幸，他终于慌了，他并不想离婚啊，从来都没想过。

“英杰，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们还有孩子呢，我们还有飞扬，对了，飞扬呢，他肯定不想看到自己的父母离婚的吧，啊？”

赵汉生一把抓住季英杰的双手，力气很大，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只能抓住什么是什么。

不提赵飞扬还好，提起儿子季英杰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嗤笑一声，道：“赵汉生，你还好意思提飞扬？！他高中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一意孤行跑去边城，一年到头呆在那边，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中杰当初说了可以帮忙打招呼，你死活不愿意，好，你去也就去了，可你在那边都干了些什么，啊？飞扬要高考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却在外头和情人风流快活，你那时候想过自己有儿子吗？要不是爸妈和继兰一直帮忙照看着，飞扬的成绩说不定一落千丈，还上大学，说不定就落到大专去了！你想过吗？你想过吗！”

季英杰的疾风骤雨喷得赵汉生无话可说，一想到他竟然真的敢拿赵飞扬来扯幌子，就止不住地怒火中烧：“你还记得飞扬高考过后你回来那次吗，你第二天是为了什么匆匆走的，不用我来提醒吧？赵汉生，你但凡还对飞扬有一点点的父子之情，我烦请你不要再拿儿子来做文章！你！不！配！”

季英杰的话极重，可赵汉生根本无力反击，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无论两人之间如何，这件事上他对于赵飞扬确实是愧疚的，作为父亲，他不称职。

突然，赵汉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问道：“这事你没有告诉飞扬吧？没有吧？”

赵汉生不敢想儿子如果知道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赵飞扬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怕了，他真的怕了。想到赵飞扬，再想到“魔鬼”小舅子可能也知道了，还有季家二老，一想到这些赵汉生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

季英杰使劲抽出被捏红的双手，看着面露祈求的丈夫，只觉得可笑极了。

早干什么去了！

事发之前逍遥快活，事发之后却指望所有人都耳聋眼瞎，一边出着轨，一边还想维持住父亲的高大形象，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赵汉生占去了呢！

“呵，你好意思做，我却不好意思说！”

听了这话赵汉生惊惧不已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没说就好，没说就好……

可他不光是想瞒着孩子，赵汉生现在考虑的是无论如何都要打消季英杰的念头，当事情真的摊开来摆在眼前，他才发现他不想离婚，一点都不想。

倒不是因为感情还在，只不过赵汉生不希望现在的生活有任何无法预知的变化，他脑子又没坏，季英杰有钱，赵飞扬有出息，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赵汉生只想象了一秒离婚然后和马妤萍结婚的生活，然后立刻把念头掐灭。

“英杰，你听我说，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马上就和那边断掉然后申请调回江市，咱们不提离婚了行吗？”

多可笑啊，到现在他还以为只是因为婚外情被撞破，殊不知他们之间早已隔出了高山低谷，这世上谁不渴望大团圆，可生活本身从来不吝于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千疮百孔，世事难两全，如果你愿意一辈子待在山谷，那好，我们就此分开，因为我向往山巅的太阳。

“赵汉生，我把你叫回来不是要和你商量的，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想过你的生活，可我也有我的追求，离婚吧，好吗，大家好聚好散。”

“我不同意，我不离！英杰，你别这么冲动行吗，我承认是我不好，但你就一点问题没有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谁家老婆成天在外头不着家的，我一个人在边城，那边当地招的职工还以为我没结婚呢，老婆从来没露过面，你让我怎么想？”赵汉生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季英杰简直被气笑了，合着你赵汉生出轨是因为我工作忙？那你怎么不提我工作忙所以赚钱也多呢？房子是我买的，车也是我买的，你赵汉生真好意思这么不要脸，一边享受一边骂娘？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赵汉生你这么无耻！”季英杰有些腻歪了。

赵汉生现在是左右为难，既不愿意说自己的不是，因为这样他根本没底气和季英杰谈，可又不能说自己做得没错，因为季英杰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英杰，咱们先冷静一会儿行吗，二十年的夫妻不是说断就断的，我知道你生气，但你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你相信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成吗？”

季英杰闻言自嘲一笑，果然啊，就像江美君说的那样，赵汉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

“赵汉生，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非常冷静。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没问题的话，一式三份你签好字，我们一起去民政局。”

见赵汉生还要再说，季英杰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如果你不想闹得人尽皆知，那咱们就协议离婚，你好好看看这份协议，如果对条款有异议，可以再和我的律师沟通，但我劝你想想清楚，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说完后季英杰伸手点了点茶几上那几份文书，示意这份协议她并没有赶尽杀绝。

“但如果你不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也可以，那咱们法庭上见。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第303章 不能闹到法庭上

季英杰在茶几上留下一张江美君的名片，不再向失魂落魄的赵汉生投去一丁点眼角余光，拎上皮包，起身走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汉生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过，这短短十几分钟时间给他带来了的冲击可谓无法想象，刚刚季英杰说出“法庭上见”的时候，他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妻子竟然这么陌生，这样斩钉截铁的一面他好像从未见过。

她怎么就知道了呢？现在该怎么办？

赵汉生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家里人只有一个姐姐在江市，而姐姐姐夫一家又对季家吹捧居多，平时难得见面，每一次见到季英杰脸上都堆满了笑，就恨不得捧季家臭脚了，现在若是去找姐姐商量，那边除了又气又急估计不会有什么建设性意见。不过……要是姐姐愿意劝一劝季英杰说不定有用呢，都是女人说话也方便。

其实这只是赵汉生的一家之言，他大姐一家的心思再简单不过，既然这位弟妹家里这么有本事，那处好关系总没错吧，至于捧臭脚一词完全是赵汉生的偏见罢了。

哎，真是伤脑筋啊，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呢？

到现在赵汉生才想起来这次回来就只见到季英杰了，其他人呢，赵飞扬呢？

他现在哪还顾得了季英杰刚才的警告，说是不让他拿孩子说事，但真到了这份上，只要不离婚怎么样都成。

茶几上的三份离婚协议就像扇在他脸上的耳光，又疼又响，季英杰她怎么敢直接提离婚，有什么事不能商量，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赵汉生忍着心头无法消散的烦躁，拿起一份往下看，内容并不太多，条款也不复杂，儿子已经成年所以不涉及抚养权的问题，江市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有车季英杰都没要，全部给他，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单就协议本身赵汉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他这辈子从没了解过婚该怎么离，周围的朋友同事离婚的也少，即便有也不会拿出来随便说，财产分割之类的问题他一点概念也没有，看着手上薄薄两张纸还有后面季英杰清晰无疑的签名，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只要他现在落笔签字，他和季英杰之间将再无关系。

对了，还有律师，那张印有江美君名字的小卡片进入赵汉生的视线。

左上角印着江市君胜律师事务所几个字，中间是江美君的名字，最下面是联系方式和办公地址。

看到这张名片，赵汉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律师问问？

真是麻烦啊，赵汉生觉得精疲力尽。

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过呢，就跟之前那样，他明明都已经妥协了，你季英杰喜欢当厨子那你就去当，他都已经避到边城去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赵汉生觉得想不通，是，他是犯错了，可他知错就改不行吗？为什么要一竿子打死，他们几十年的夫妻感情就这么一毛钱不值吗？

呵，也不对，还是值钱的，至少值一套房一辆车不是么，季英杰并不吝啬，可惜赵汉生一心只有他自己。

赵汉生也顾不得睡觉了，直接换鞋出门，要做的事还很多，要找律师问问情况，要去找姐姐帮忙，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去找赵飞扬了，不过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儿子说。

哎，真是头痛啊……

君胜的名字赵汉生从没听过，他这辈子也没跟律师和法院打过交道，但季英杰能委托这个叫江美君的律师，那这个人的业务水平绝对是一流的，按他那位小舅子的行事风格，要么不找，要找就找最好的。

这也是赵汉生最讨厌季家的地方，有钱有势，所以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要是季中杰知道了肯定会嗤笑出声，以前确实没想过以势压人，甚至他觉得都是一家人，你赵汉生再怎么无能也是我姐夫，你要来借我的势也不是不行，但赵汉生不是不屑么，现在更是自寻死路，那么季中杰就不会再和他客气了，律师要找最好的，即便闹上法庭也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判下来，不管赵汉生上诉多少次结局都不会改变，到时候赵汉生就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以势压人。

再说了，即便就事论事，就凭赵汉生出轨且留有证据这一条，这官司打到哪他都赢不了。

赵汉生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最希望的还是能“以情动人”，让姐姐去劝，再不行就让儿子去说，总之，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婚他不想离。

可惜，忙碌了一整天，得到的结果却再次给了赵汉生迎头一击。

他好不容易找了家看上去规模还行的律所，进去咨询了一番，一开始他还放不开，律师问他话他还遮遮掩掩的，只说老婆要离婚但他不愿意，后来律师直言不了解实际情况肯定帮不到他，赵汉生这才老老实实把事情的原委说了，还说了季英杰那边请的是君胜的江美君。

虽然赵汉生讲的话多有偏颇，但律师是做什么的，抽丝剥茧的水平一流，所以一听完律师心里就有数了。

如果说赵汉生是想求财，他还能试试看能不能多争取一些，虽然会非常非常困难，甚至可以说基本没可能。但当事人的要求是不想离婚，这就相当难办了，闹到法庭上赵汉生这边也不占理，而且对方请的是江美君，那个女人看着年纪轻轻漂漂亮亮，但极为难缠，在婚姻法这一亩三分地那是出了名的。

律师么，接单办案既为了名也为了钱，如果赵汉生愿意委托，他当然也能接手，但律师是人不是神，他心里有数，赵汉生输定了。

这些话律师也都一五一十和赵汉生说了，直到这一刻赵汉生才清楚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必须想办法私下里解决，无论怎么样都好，不能闹到法庭上去，不然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第304章 这事是好玩的吗！

“你说什么？离婚？我的天呐，怎么会这样？”

赵汉生的姐姐赵丽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吧，她弟弟和弟媳要离婚？

赵丽芬手上的水杯直接摔落在地，茶汤溅了两人满身都是，赵汉生被烫得直接跳起来，惊怒道：“姐，你干吗呀，烫死我了！”

赵汉生一整天都处于低气压状态，这会儿又被泼了一身，心情能好才有鬼了。

赵丽芬手忙脚乱地找来毛巾，胡乱抹了一通，着急道：“汉生，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离婚呢？是英杰出事了，还是你出事了？”

赵汉生真是不想一遍又一遍地说，可没办法，他还指望姐姐去劝一劝季英杰，只能又把他和马妤萍的事又讲了一遍。

赵丽芬怎么也没想到是弟弟这边出了问题，关键还被季英杰知道了，这让她说什么好。

“所以离婚是英杰提的？”

赵汉生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怎么想都觉得丢脸，不就是大老爷们儿偶尔偷了回腥么，至于要闹离婚？

赵丽芬气急，顾不得衣角裤边还湿着，抬手就往赵汉生身上锤：“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好一个家，这么好的老婆，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你说啊！你说啊！”

赵汉生也是在气头上，面对季英杰他强硬不起来，面对律师他又要面子，现在面对亲姐姐，他可算是能把这口气撒出去了，所以他的声音也终于不再克制，也开始大声嚷嚷。

“我说？你让我说什么？！她季英杰哪一点好，有她那样把丈夫不当回事的老婆么？还有她那个弟弟，有钱就了不起了？当初我好心说想去万家帮他的忙，他可倒好，让我做什么办公用品供货商，说他有现成的渠道。呵，说的好听，什么自己当老板更自由，不想让我进万家就直说啊，竟然让我去卖文具，搞得像我低三下四求他施舍一样……”

听着弟弟喋喋不休的抱怨，赵丽芬竟然不知道原来赵汉生这么多年一直对季家意见不小。她真是搞不懂了，季家越好他们这些姻亲不是更好么，怎么到了赵汉生这里就处处不是呢？赵汉生要是不提她还不知道有这一出，当初竟然是赵汉生自己拒绝了季中杰的提议，然后才头也不回的跑去边城。

看着陷入偏执的弟弟，赵丽芬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现在抱怨什么都没用了，如果赵汉生真的和季英杰分开，往后再想借季家的势怕是不行了。

这个赵汉生怎么四十多岁了还这么任性！

其实赵丽芬对季英杰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原来季英杰还在印染厂上班的时候对她这个大姐就很敬重，后来季家发迹了人家也从来没仰着下巴看人，再后来季英杰也忙起来了，但逢年过节从来没忘了她们一家，赵丽芬自己的孩子毕业分配还找季家帮过忙，人家也没二话，直接就把事情给办了。

没想到啊，到头来赵汉生这里出了纰漏，生生把季英杰气得要离婚。

赵丽芬也以为季英杰这么坚决是因为赵汉生出轨所以气狠了，凭她的眼界也想象不到出轨只是两人闹翻的导火索，她不知道也理解不了，如今的季英杰和赵汉生已然是“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答应她离婚？”

赵汉生再是抱怨，这个问题却一点也不迟疑：“当然不答应，我为什么要离婚？谁知道季英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们长期分居两地，谁知道她有没有二心……”

当着亲姐姐，赵汉生是什么都敢说，人类的劣根性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在他潜意识里其实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男人么，犯点小错怎么了，女人闹一闹也就罢了，何至于坚决说要离婚，他不无恶意地想着，也许季英杰自己也有问题呢？

赵丽芬诧异侧目，赶紧止住这个话题：“没影的事你可别瞎说，已经够乱的了，你千万别再火上浇油。”

赵汉生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现在先不扯那些，我今天问了律师了，人家跟我说真要打官司我基本赢不了，所以想不离婚只能说服季英杰放弃这个念头，可她现在根本不接我电话，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她？”

“让我去？”

赵丽芬耐下心来想了想，也觉得她去劝是现在唯一的出路，一来季英杰对她这个大姐一向敬重，二来即便是为了她自己也必须走这一趟，季家这根大树可不能轻易这么放弃，她的老公孩子都不是有大本事的人，往后求到季英杰头上的事肯定不少，赵汉生要是真和季英杰离了婚，对他们这些亲戚来说损失可是太大了。

“我去就我去吧，不过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就只有这一件事，除了那个女人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矛盾，不然我贸然上门再被人打脸，我没面子是小，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就不妙了。”这些细节必须得弄清楚先，要不然她贸贸然上门就是个笑话。

赵丽芬其实就是话到嘴边顺势一问，哪知道赵汉生突然开始支支吾吾，很明显是另有隐情。

“天呐，你现在还在瞒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让我去劝，可以，但你总得先让我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吧？”赵丽芬急得不行，这个赵汉生真是要命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这里说一半瞒一半。

“那个……阿萍怀孕了……”赵汉生一看姐姐眼睛都要瞪脱窗了，赶紧补充道：“已经打了已经打了，她本来就是个怀不住的，这次是意外，不打也生不下来。”

赵丽芬喘着粗气，冷笑道：“我说英杰怎么这么坚决呢，敢情你们还闹出人命了？！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这让我怎么有脸去劝，姐姐也是女人，也是当妈的，这口气谁能咽的下去？你也知道她弟弟是个厉害的，就算英杰能忍，她弟弟也能忍？汉生，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注意，这事是好玩的吗！”

第305章 我都奉陪到底

赵汉生虽有些难为情，但这一整天折腾下来他已经够心烦的了，不想到了这里还要挨骂，便梗着脖子硬生生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与其在这里骂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劝一下季英杰。”

这要不是自己亲弟弟，赵丽芬都想拿扫帚把他打出去，明明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好事，现在收不了场了就来找她，以为她这个做姐姐的有多大脸能替他出这个头？

可她又不得不去，毕竟就这么一个弟弟，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婚。

“你让我想想，但是汉生我老实跟你说，现在你该服软就得服软，别整天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英杰回心转意，她要是生气打你骂你你都给我忍着，现在不丢脸就得丢老婆，你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虽然如此说教赵汉生一个字都不想听，但现在是没办法，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这个大姐了，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不就是伏低做小认错道歉么，他去还不行么！

“姐，可我现在根本找不着她人，即便打电话过去她也是一句话堵死我，让我签了字再联系她。更过分的是她只给了我一周时间考虑，她竟然威胁我说什么过时不候，不签字就起诉。姐，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不会吧，这么急？她这次是真被你惹恼了，你说你这办的都叫什么事儿啊！”赵丽芬只觉得越发棘手了。

“诶对了，飞扬呢，你们要离婚他什么态度？”赵丽芬想起自己马上要念大学的侄儿，灵机一动问道。

“季英杰说是没有告诉他，我来之前往季家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我还没见着他呢！”

赵丽芬脑子转得飞快，她也知道这种丑事肯定是不让孩子知道的好，但万一季英杰态度强硬……

“哎，我先联系英杰吧，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实在不行，飞扬那边……”

怎么想都觉得头痛，真要到了那份上，赵飞扬的态度还是个未知数，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赵丽芬反复组织了一下语言，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喂，你好。”

“喂，英杰，是我啊，我是大姐。”

季英杰一听到赵丽芬的声音就明白这是赵汉生的救兵到了，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了结，但对于赵汉生的纠缠免不了有些厌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是谁来劝和就有用的。

“是大姐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季英杰的声音免不了多了几分冷淡。

“英杰，是这样，汉生呢把事情都和我说了，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蠢事，大姐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这个做姐姐也不袒护他，错了就是错了，姐替他和你道歉，我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真是太不应该了！”

季英杰没吭声，她没有挂电话就已经是对赵丽芬的尊重了，对这种不值钱的好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电话这头一片寂静，那头赵丽芬就没那么平静了，但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

“英杰，大姐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老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们夫妻一场，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你打他骂他都好，何必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呢？”

“英杰啊，大姐也是过来人，是，汉生确实犯了大错，他不是个东西，可这两个人过日子难免都会磕磕绊绊，你哪怕看在夫妻二十多年的份儿上，别这么一杆子把他打死，成吗？”

“英杰，咱们都是当女人的，女人在这个世上都不容易，家里有个男人才有顶梁柱，不管怎么说，好好一个家总不能就这么散了吧……你能不能再给汉生一次机会，让他给你赔罪，以后不管家里家外都听你的……”

还是这些老生常谈，季英杰渐渐没了耐性。

她并不想听那些没用的道歉，也不需要赵汉生伏低做小，更不需要听赵丽芬教育她怎么做一个传统的“好女人”，她不生气，也不会骂人，因为这些都已经没必要了。

她不是在发泄愤怒，也不是在欲擒故纵，她已经接受了夫妻感情破裂这个事实，并且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终于，她开口打断了赵丽芬的“好言相劝”。

“大姐，我和赵汉生之间已经没可能了，即便没有那个女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分歧和争执，过去有，以后也会有，既然两个人步调已经不一致了，还不如就此分开，何况我们分居也有好几年了，他心里对我对季家都有怨气，这我都……”

“英杰，这不可能……”赵丽芬哪里想得到季英杰会说这些，她现在是又惊又怒，原来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这么深了吗？季英杰竟然说赵汉生对季家有怨气？赵汉生虽然言语之间对季家颇不以为然，但这种事怎么能让季英杰知道？！

“大姐，你先听我说完，当初我从印染厂离职他就意见不小，这几年下来他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但是我不傻，他对我、对我们家有没有意见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些都不论，反正我们家也没指望他如何，可飞扬总是他亲儿子吧，这两年飞扬读高中这么关键的时期他人在哪里，飞扬高考他又在哪里，考完了他倒是想起来回来了，可又被那边一个电话叫走，我是已经无所谓了，可他考虑过飞扬的感受吗？儿子发奋努力考大学，老子发奋努力搞大人家肚子，他还有脸？！”

“大姐，真的，你不用劝了，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个婚我是肯定要离的。这些话我都已经和赵汉生说清楚了，离婚协议我也签了，如果他同意，签好字我们去民政局，如果他不同意，一星期后我会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

“还有，麻烦大姐转告他一声，证据和材料我这里一应俱全，无论他选择哪条路，我都奉陪到底。”

第306章 别无选择

“英杰，英杰，喂，喂……”

赵丽芬还未及反应，听筒里已经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听得让人心慌。

这是季英杰对她这个大姐最不客气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赵丽芬突然有种无力之感，好像这次的事儿真的闹大了。

等在一旁的赵汉生没想到季英杰这么决绝，连大姐亲自劝都不管用，着急问道：“她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挂了？”

赵丽芬看了赵汉生一眼，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赵汉生急了，烦躁不已地揉了一把头发，大声嚷道：“你别不吱声啊，她到底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赵丽芬只觉得心累：“英杰很坚决，听起来是一点余地都没用，我真是没想到啊赵汉生，我问你，飞扬高考完你是不是只回来一天就跑回边城去了？那个女人就那么好，好到你连儿子都不顾了？”

“我……我那不是……哎哟，那时候她突然告诉我怀孕了，我能怎么办，她那个身体怀孕了确实有危险，我这不是怕出事么，万一闹大了不是更不好收场？”

说是这么说，不过赵汉生已经颇有些色厉内荏，这些细节他刚刚一概没提，没想到季英杰全给他捅出来了。

“你还怕闹大？啊？你要是知道怕你为什么还要胡来？！”

如果说打电话之前赵丽芬还觉得事有可为，但现在那一点点侥幸已经完全消失了，刚刚季英杰那个语气，完全没给她劝和的机会，那种刺骨的冷淡，还有，凉透了的拒绝……

如果季英杰对这段婚姻已经毫无挽回之意，那么赵汉生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倚仗？

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们没法以权势压人，没法以财帛动人心，如果季英杰再不念一点旧情，他们还能怎么挽回？

难道真的要让赵飞扬去说服他母亲？可赵飞扬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傀儡，何况这些年他一直跟季家人更亲近，他的态度……

“那怎么办……”

说实话赵汉生心里根本没有把握，这会儿也萎靡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强硬的人，原来还能在家里横一横，可随着季英杰不再局限于三尺灶台之间，他在家里也横不起来了。

至于现在……就更不可能横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惹出来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丽芬也有些泄气，她从没想过会有这种要命的事情发生，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但更多的还是气恼与羞愤。

刚刚季英杰可是半点没客气，听听那话说的，儿子忙着高考，当爹的忙着搞女人，她都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真是丢人！

“那她也太绝情了，说离就离，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还说什么只给一星期考虑，显得她能耐？”

赵汉生开始嘀嘀咕咕，其实他现在已经慌了，原本以为大姐亲自出马多少能有点作用，没想到结果这样。

赵丽芬一听赵汉生还在这喋喋不休地抱怨，骂人的心都有了，他就一点不知道检讨？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在埋怨季英杰的不是，有什么用！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想想该怎么办吧！”

赵丽芬也是止不住的心烦意乱，总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答应了事吧，这么好的亲家上哪找去，赵丽芬一想以后再也借不着季家的势了，真是哪哪都亏。

“你岳父岳母那边要不要想想办法？”

说实话赵丽芬不太想直接捅到赵飞扬那里去，这种事好说不好听，说是说可以让孩子去劝，但谁去说，赵汉生好意思跟儿子说这些？难道又要丢给她处理？

总归还是跟长辈好沟通一些，虽然季家二老肯定是站在季英杰那一边，但老人家总归是保守一些，也许他们也不愿意看着女儿离婚呢？

“我怎么说？告诉他们我虽然对不起他们女儿，但不想离婚，然后请他们帮忙说个好话？”赵汉生直觉不好，连连摇头。

“跟亲家说总比跟孩子说好吧，以后飞扬会怎么看你，你想过没有？如果亲家愿意帮忙说和，飞扬那边能瞒就瞒，万一他一辈子不原谅你，即便你跟英杰不离婚，家也不成家了。

如果飞扬始终有心结，英杰这次愿意退一步，往后呢？我告诉你，你不用指望英杰能把这事儿忘了，她本就心里不舒服，再加上飞扬也有意见的话，将来还有得折腾，再来一次你怎么办？”

赵丽芬的话让赵汉生陷入深思，是啊，如果有可能，他怎么会愿意和儿子说这样的丑事，那不是这辈子在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反之面对岳父岳母就没这些障碍了，虽然也很为难，但被长辈骂总比被孩子看不起好得多吧。

“那我直接去找他们？”

赵丽芬点头道：“对，直接去，现在还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态度一定要诚恳，不要找借口，多说点好话，说你不想家庭破碎，不想让孩子夹在父母中间左右为难，反正就是类似这些，不求他们站在你这边，但至少要让他们觉得离婚对英杰和飞扬没好处，明白吗？”

赵汉生想了想，说了一句：“我先打个电话吧，之前他们好像没在家。”

说着，赵汉生又往季家打了个电话，结果当然是没有人接。

“怎么还是没人？该不会都不在吧！”

赵汉生想得很简单，只要季英杰没和二老在一起，他就有解释的机会，可现在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心里开始不安稳了。

即便二老出门散步去了，秦婶和肖伯总在吧，怎么可能一直没人听电话，赵汉生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行的话我现在过去一趟，大晚上的人都去哪了？”赵汉生起身就走。

“你记得我说的话，一定要诚恳，要示弱！”赵丽芬追在后面喊。

这一刻两人压根儿就想不到，无论他们想找谁，老人还是孩子，都不会如愿，因为所有赵汉生能求援的对象都已经远离了漩涡中心。

他们还不知道，事到如今赵汉生除了接受，已经别无选择。

第307章 那他真是想多了！

季家

一直以来灯火通明的院门口现如今一点亮光也没有，赵汉生接连按了五分钟门铃都没人应。

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知道他要来所以提前避出去了？

那赵飞扬呢，赵飞扬去哪了？

他如今已经沦落到连儿子的去向都一无所知的地步了吗？

赵汉生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季英杰早就不是年轻时事事拿不定主意的季英杰了，她既然铁了心要离婚，就不可能给他留下容易攻克的破绽，所以老人老人联系不到，儿子儿子见不着面。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孤家寡人，被迫接下季英杰的战书，然后只能仓促地只身迎战。

赵汉生他不信邪地把铁门拍得震天响，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路灯下依然只有他一个人愤怒的身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腿就往旁边那个院子跑，对，龙老爷子应该还在，去找他，问问季家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口气跑了好几百米，疏于锻炼的赵汉生喉咙里一股子铁锈味不断往上涌。

还好，这边院子里亮着灯。

赵汉生使劲咽了咽口水，顾不得嗓子眼火辣辣地疼，迈着沉重的脚步跑到院门口，伸手按铃。

没等多久，门从里面打开……

留在江市照看屋子的左婶出来开门，龙丙生一向深居简出，平常少有人来，现在又跟着季家人一起去了京城，这么晚了，会是谁？

“您好，您找哪位？”

门外的赵汉生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如牛，听见问话这才抬起头来。

“诶，您……您是赵先生吧？”

左婶觉得这人觉得眼熟，再一看，这不是季英杰的老公赵汉生么，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是我……呼……呼……左婶……是我……”赵汉生呼哧带喘的，好不容易才把气理顺一些，马上问道，“我出差刚回来，想来看看孩子和岳父岳母，结果隔壁一直没人应门，他们都不在家吗？”

左婶十分诧异地看了赵汉生一眼，心说没搞错吧，几天前季家人一起去了京城，你这个女婿竟然不知道？

但左婶也没多想，便道：“是啊，他们一起上京了，龙老也跟着一起去了，您不知道吗？”

赵汉生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心头剧震，轰地一声，左婶的话如电闪雷鸣一般，击碎他最后一丝侥幸。

季英杰，你当真如此绝情？！

“上京，什么时候的事？”赵汉生一把抓住左婶的胳膊，直愣愣问道。

左婶手臂被拽得生疼，好容易才脱开来，被赵汉生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忙答道：“就几天前啊，说是两个孩子要开学了，提前过去安顿。”

赵汉生只觉得自己喉头有什么东西哽住，一口气上不来，不断呢喃：“几天前……好个几天前……哈哈哈哈……季英杰，你好得很！”

左婶吓了一跳，这人是疯了不成，但是碍于他是季英杰老公，她也不好怎么样，只能耐着性子说了一句：“那个，赵先生，您找他们的话直接打电话过去好了，您要没其他事，我就先进去了。”

说着，左婶嘴角挤出一点笑，说了声再见就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赵汉生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慌，好像从他回到江市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

现在该怎么办……

全家一起去了京城？怎么会突然去京城呢，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别人瞒着他就算了，为什么赵飞扬也不说！

赵汉生现在连儿子也一起埋怨上了，赵飞扬果然对季家比自己更亲，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一声，心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了？！

怒火攻心的赵汉生现在只想找到季英杰，当面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深沉地望了一眼夜色中紧闭的大门，赵汉生愤然离去，马上找了个报亭给季英杰打电话。

“喂，季英杰，你什么意思，你们家人呢？走得真干净啊，大门紧锁，一个人都不留！”

季英杰心下暗叹，他还真的找上门去了。

“赵汉生，我果然没看错你，大姐劝完还不够，你还准备找谁？爸妈，还是飞扬？”

赵汉生语塞，被人戳穿企图实在不爽，可他理亏在先，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只能嘴硬搪塞：“你别管我找谁，我回来一趟想看看他们不行吗？”

“呵，你说得出口！赵汉生，不要折腾这些没用的了，我爸妈年纪大了你也别用那些破事儿去打扰他们，收起你所谓的孝心吧，干脆一点，把字签了，以后你想干什么都随意。”

“你……”

赵汉生气急，他现在被季英杰堵得无路可走，摆在面前的就只有离婚一条道，他所有的盘旋心思都没了想头，难道就这样认了？

不行，一定有办法的……

“我问你，为什么儿子去京城没和我说，再怎么样我也是他爸吧，你防我像防贼一样，我能害他还是怎么着啊？他那边电话多少你告诉我，他马上开学了，我问一声都不行吗？”

赵汉生别无他法，只能拿赵飞扬做由头，连借口都这么敷衍，可见是真急了。

季英杰不想再和他废话了，直言道：“别装得好像你真的关心一样，高中三年不闻不问，高考不闻不问，现在想起来了？呵，晚了！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不用再想心思了，你找谁都没用，我已经决定了。”

“季英杰，你真的要这么绝情？”

“绝情？谈不上吧，我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两个人不合适就别硬往一块儿凑，早分早了。”

赵汉生就不明白了，怎么犯了一回错就要一杆子打死？

“你……你这是无理取闹！哪有不让儿子见爸爸的，你问过飞扬么吗，他说了不想见我吗，你不就是仗着我不在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季英杰都气笑了，赵汉生还敢倒打一耙说她肆意妄为，不想认输所以无理取闹么，那他真是想多了！

第308章 千万别把女人逼急了

“你要这样讲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那句话，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不要闹到最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就这样吧，我挂了。”

季英杰不想再多说，这句话讲完就把电话挂了。

哎，季英杰深深叹了口气，她觉得心累，也有些厌倦，为什么不能爽快解决呢，真的好烦……

突然，又是一阵铃声响起，把正在出神的季英杰吓了一跳，一想到可能又是赵汉生打来纠缠，就有些不太想接。

铃声响了几声，停下，没一会儿又开始叮当作响，季英杰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个赵汉生有完没完！

她伸手按下接听键，也不往耳朵边放，直接对着话筒说道：“我说话你听不懂吗，要么签字，要么打官司，麻烦你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别没完没了！”

说完她就想挂，谁知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赵汉生的声音。

“姐，是我。你那边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赵汉生不同意离婚？”

原来电话那头是季中杰，自从季英杰离开京城之后他一直挂着心，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季英杰这才从僵硬戒备的状态中松弛下来，又把电话拿起来，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已：“是你啊，中杰。”

“刚刚是赵汉生给你打电话吧，你们吵起来了？”

“没有，没吵，就是累得慌。”季英杰知道季中杰最近很忙，没想让他跟着操心，“毕竟是离婚么，他怎么可能答应得那么利索，不过不同意也没用，我不会动摇的。”

“需不需要我回来一趟？”

“不用，你那边那么多事，不用回来了，有江律师帮我处理，没问题的。”

“行吧，爸妈还有飞扬这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告诉我，别想着什么不给我们添麻烦，在江市他赵汉生翻还不了天！”

多的话季中杰也不想说，再怎么样赵汉生也和大姐夫妻多年，一味诋毁，大姐脸上也不好看。

听到这里，季英杰无声笑了，是啊，不管怎么样家人都是她的后盾。

…………

反观赵汉生那边就不太如意了……

先是吃了个闭门羹，后又被季英杰一个电话怼得够呛，孤立无援的赵汉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计划得再好，见不到人也没辙啊，季英杰这招釜底抽薪实在突然，打得赵汉生措手不及，只能再赶回赵丽芬家。

赵汉生到的时候他姐夫林振强也回了，可他根本顾不上跟林振强叙旧，打了个招呼就把赵丽芬拉到一边，把扑空的事情整个一说，赵丽芬也愣了，忙问道：“不会吧，一个人也没留？”

赵汉生终于有了倾诉对象，急不可耐地把季家从上到下抱怨个遍，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季家根本没把他这个女婿放在眼里，上京这么重要的事根本没人通知过他，就跟没他这个人一样。

赵丽芬一时也慌了手脚，这下可麻烦大了。

能劝的人都走没了影，季英杰这边又寸步不让，雷厉风行得有些超乎寻常，那么她说的给一周时间考虑肯定不是开玩笑了，如果一直拖下去，说不定她真有可能直接起诉，难道真的要对簿公堂？

“你再想想，看还有没有谁能劝得动她的，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你看看要不要再找人帮忙说和说和？”赵丽芬不确定道，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赵汉生原本眼前一亮，但马上想明白这不是个好主意：“以前印染厂的同事朋友没见她们有多少来往了，自从有了那个云珑阁，我们连说话的时间都少有，我哪知道她有没有关系好的朋友……而且以她的性子，离婚的事肯定没和外人说过，我要是贸然找个人去劝，她万一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赵汉生边说边摇头，这一秒种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一整天连轴转下来，全是坏消息，他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又气又急又晕。

屋里林振强看他们姐弟两个嘀嘀咕咕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可没等他多想，就听见赵丽芬的女高音突然传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赵汉生惹了事又摆不平，闹成现在这样赵丽芬也急了，所以声调高了不少。

林振强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啊，急什么？”

林振强为人比较稳重，这些年跟赵汉生关系一直还行，而且因为儿子上学工作的事季英杰都帮了不少忙，所以对赵汉生这个妻弟他一直客气有加。

这次赵汉生回来得比较突然，他之前完全没得到消息，但今天明显有些不对劲啊……

赵丽芬其实想让丈夫帮忙拿个主意，但涉及到弟弟的丑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望着赵汉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两个人都想不出办法来，那不如让林振强帮帮忙，反正这事儿到最后也瞒不了人，他总是要知道的。

赵汉生青着一张脸，也没反对，甩手走回客厅，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赵丽芬见他这样，没功夫管他面子过不过得去，小声把事情一说，于是林振强也震惊了。

一来震惊赵汉生出轨，二来季英杰遇事这么果断也超乎他想象，听妻子的意思，季英杰不止知道赵汉生出轨，连他们在边城的住址、那女人叫什么、意外怀孕等等都很清楚，这可就不一般了！

难不成季英杰早就有所怀疑所以专门找了人跟踪？要不然怎么连这些细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真没看出来，季英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性子却这么硬。

所以说，千万别把女人逼急了，不然有得是苦头吃！

“所以现在是英杰那边拿定主意要离婚，汉生不愿意，而且季家人走得一干二净，他一个人都没见着？”林振强一句话总结。

赵丽芬点头。

林振强再怎么和善没脾气，但人又不傻，这件事上赵汉生可以说一点优势都不占，他们就是想帮又能帮得了多少？

第309章 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么

“这事儿不好办啊，现在汉生浑身都是把柄，又全捏在人家手里，是生是死全凭人家一句话罢了。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真闹得不可开交，汉生能讨得了好？”

林振强给出自己的意见，他比赵丽芬客观得多，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俩人离婚，季家这个姻亲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们怎么可能主动往外推？

但到了目前这个地步，赵汉生自己一身腥，完全被人家掐着脖子走，如果一定要离婚，那还不如体体面面地离了算了，至少不会触怒季家。

季英杰还好说，他相信以季英杰的性子不至于迁怒于人，但如果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她那个弟弟岂是好惹的？

是，季家一直对他们不错，但要是这样就以为他们好说话，那就太愚蠢了，真以为是亲戚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说不定马上就不是亲戚了，那还不如好聚好散，多少还能留点香火情。

赵丽芬哪里知道丈夫是这种想法，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么，立马就急眼了。

“你还是不是自己人了，帮谁说话呢你，找你来是想让你出主意的，不是让你泼冷水，照你这么说，汉生干脆举手投降算了呗，还跟这商量什么？！”

“你看你，刚说两句你就急，我这不也是为了汉生着想吗？你冷静想想我的话是不是有道理，咱扪心自问，汉生有没有跟人谈条件的余地？都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放两句狠话，死扛着不松口就能让人家回心转意？”

听了林振强的解释，赵丽芬晕乎了一整天的脑子总算慢慢冷却。

是啊，因为赵汉生是她亲弟弟，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有失冷静，现在细想想，他们哪有什么谈条件的资格。

哎，说多了都是泪……

赵丽芬真想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可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能撒手不管，现在林振强又“不给力”，她有些赌气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别急啊，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觉得没了季家这门亲太可惜了是吧？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你有没有想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他俩不离婚，就一定能和好如初？真要是床头打架床尾和那咱们还能劝一劝，但现在人家证据、协议、律师都准备齐全了，显然是铁了心的。”

看赵丽芬的样子似乎是听进去了，林振强又继续说着。

“我说句话你别不乐意听，汉生真要是胡搅蛮缠，那才是一点情分也不剩了！再怎么说他们还有个孩子在吧，汉生总是飞扬他爸不是？我相信季英杰不是那等迁怒于人的，以后咱们两家不至于就老死不相往来，再说了，咱也不可能一点小事都去找人家帮忙，真遇着啥难处了，我相信以英杰的为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后头这几句算是说道赵丽芬心坎里去了，可一想到赵汉生老婆都给折腾没了，她这心里头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真的没办法了？”赵丽芬还是怀有一丝丝侥幸。

林振强摇头，无奈道：“这个事其实一早就注定了，当初我就反对他去边城，好好的夫妻长期分隔两地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没有办法，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真以为季英杰是个没脾气的？”

这人呐，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这些年林振强眼见着季家一点一点起来，季英杰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赵汉生呢，还当是十年前呢！

十年前是英杰迁就他，现在人家不愿意迁就了，你能怎么说？何况现在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这下好了，人家正好不用再勉强自己。

现在赵汉生开始后悔了，可惜啊……

晚了！

况且林振强觉得赵汉生根本就不是后悔，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其实到如今都没真正认识到问题在哪，纯粹就是心有不甘罢了。

有些话林振强不好当赵丽芬的面说，在他看来这赵汉生就是好日子过多了，闲的！

没那个本事还学人家出轨找小三，做事不考虑后果，出事了又没个担当……

不过林振强一向为人厚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好再往人家心里捅刀，这些“逆耳忠言”就憋在心里没往外说。

“哎，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这不是心里这道坎过不去么，你说好好的谁家闹离婚呐，真是……”赵丽芬不断叹息。

“你换个角度想，英杰还是给汉生留了面子的，一人家没闹到他单位去，二没以势压人，就季家这样的，不说别的，人小舅子为姐姐讨个公道没问题吧，可人家没有。季英杰这么冷静，说明她彻底死心了，压根不想跟汉生扯皮，早分早了。”

这么大的事任谁都不是马上接受得了的，林振强不像赵汉生当局者迷，也不似赵丽芬关心则乱，所以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场不是意外的意外。

“那就劝汉生签字？谁去说，你去？”

林振强连连摆手：“怎么能我去？！我跟他怎么说也是隔了一层，有些话我不好开口啊！”

赵丽芬一瞪眼，怒道：“怎么不好开口啦，你们俩老爷们儿才好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大姐说来说去也镇不住他，我去说，然后他不当回事，那不是白搭么！”

林振强还想推拒，可赵丽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拽着他衣袖把人往客厅里一带，使了无数个眼色示意他就照着刚刚那样说。

赵汉生注意到俩人的眼神官司，按捺住内心的烦躁，问道：“怎么了？”

赵丽芬不住地捅林振强腰眼，林振强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豁出去了往沙发上一坐，摆开架势准备跟赵汉生“谈心”。

赵丽芬见状，扔下一句：“我去给你们倒茶。”然后就急匆匆转身离开。

客厅里两个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过了十几秒还是几十秒，躲在厨房门口偷听的赵丽芬都急得要跺脚了，林振强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汉生，是这样啊……”

第310章 必须跟她掰扯干净

随着林振强嘴巴一张一合，赵汉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万万没想到，姐夫竟是来劝他放手的。

要不是姐姐姐夫一家和他关系一向不错，他绝对扭头就走，一上来就劝人离婚，哪有这样的！

林振强知道以赵汉生的死硬性子肯定不是一下接受得了的，所以他说得很耐心，一点一点剖析，还要顾及赵汉生所剩无几的脸面，简直比连上三天夜班还累。

赵汉生总说有个强势小舅子日子不好过，那他有赵汉生这种小舅子日子就好过了？

可谁让妻子娘家就这么一个男丁呢，累还不是得劝，真不让人省心呐……

赵汉生不好受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林振强劝离不劝和，而是林振强的话即便再委婉，依然无情刺破了他的自尊，把他的弱势完完全全摆在台面上。

你赵汉生没本事，做事不讲究，所以如今除了退让妥协没别的路可走，再怎么粉饰太平不还是这个意思么！

可这边林振强苦口婆心地劝着，那边赵丽芬焦急万分地看着，两口子大半夜不睡觉陪他一起耗到现在，他的无名火就怎么也发不起来。

赵汉生从来不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跟姐姐还能随意一点，跟姐夫就不能够了，他也没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眼见着季家那边得罪透了，总不能姐夫这边也开罪了吧。

崩了一辈子的面子要赵汉生就这么放下确实挺难的，一想到要在季英杰面前认输他就牙酸得很，可林振强说得再透彻不过，事实摆在眼前，除了接受，他们其实别无他选。

“汉生，我觉得英杰也算是厚道了，江市的房和车都留给了你，很可以了，真的！”林振强最后语重心长地劝道。

92年的江市，好一点地段的房价大概在1000块出头的样子，赵汉生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足足150多平，算下来怎么也要15万往上走。

再加上那辆丰田佳美，市面上标价就不少于40万，当初是季中杰找南边的关系拿的海关处理车，但拿到手也花了10好几万，如今开了两三年，即便算上折旧也值不少钱。

这两样加起来就超过20万了，这年头无论在哪里都堪称一笔巨款，但凡讲点道理的人都不可能把“小气”两个字按在季英杰头上。

可提到这个赵汉生却有些不屑一顾，小声嘀咕了一句：“20万算什么，季家又不缺这点钱！”

林振强头都痛了，人家有钱那是人家的，夫妻和睦的时候还能说一句她的钱就是你的钱，现在要拜拜了，还是你出轨在先，人家大度没让你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再不知足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好在赵汉生也只是抱怨几句，他清高了一辈子，这会儿自然也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以签字离婚为借口要挟季英杰多出点钱，这种事打死他也做不出，既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命。

这要是换了二十年后，为了财产打生打死的夫妻多了去了，但现在这一秒钟，放在赵汉生身上，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总之一句话，要脸。

见客厅里气氛没那么僵了，赵丽芬这才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一人一杯菊花茶，大热的天儿，降降火气。

“汉生，你姐夫的话都是为你了好，往后日子还长，你还要工作还要生活，真要是撕破了脸，你能落着什么好？这个事情如果能低调处理了，你再想想办法调回江市，总比季家发狠弄得你在江市待不下去强吧？回来这边总归咱们还能互相照应着点儿，有房住有车开，不比窝在边城那个鬼地方强？”

赵丽芬也算得上苦口婆心了，因为林振强的看法她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她又不是个泼妇性子，当然希望这件事能妥善解决。

见赵汉生埋着头依旧不说话，赵丽芬不由有了不好的联想，惊道。

“你不会还惦记那个姓马的女人吧？她害得你还不够惨？别的我都可以不说，但这个事我必须说两句，你赶紧跟那边断了，病秧子一个又怀不住娃，即便你离婚了也不许和她搅和在一起！你也就刚过四十，过两年再婚说不定还能要一个，那个姓马的你必须跟她掰扯干净，然后赶紧调回江市来，你听到没有？！”

赵丽芬也顾不得说话好不好听了，一气儿把心里的想法都往外倒，在她心里赵汉生出轨是出轨，但肯定是那个女狐狸精不好，她弟弟还年轻，往后还有大把好光景，可不能耗在那个马妤萍身上。

赵汉生本来脸皮就薄，听了这话更是屁股跟针扎了一样，这个大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真是！

他下意识瞄了林振强一眼，林振强当然不会在这个话题上冒头，自顾自低头喝茶。

这不是开玩笑么，姐夫去议论小舅子的姘头，光听听就很别扭了，最好当做没听见。

要说这两年下来赵汉生跟马妤萍之间肯定是有感情的，但绝对没到非她不可，为了她抛家弃子什么都不顾的地步。一下子让他和马妤萍一刀两断他确实舍不得，但也只是舍不得罢了。让赵汉生离了婚娶她，为了她留在边城，或者带上她回来江市，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赵汉生自认为不是个翻脸无情的人，怎么分手他还得好好想想，再来他也顾忌着影响，虽然他印象里的马妤萍不是那种人，但万一她破罐子破摔把事情捅出去呢，她那个妹妹可比她泼辣得多。

但这个事儿还可以往后压压，现阶段还是先处理跟季英杰之间的问题，赵汉生阻止了赵丽芬继续往下说的冲动，开口道：“哎呀，姐，先别说这些没用的，那些事儿以后再说，咱们先把离婚这档子事解决了，好吗？”

赵丽芬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又给咽回去，憋得够呛，她倒是没坚持往下说，只不过狠狠瞪了赵汉生一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转移话题么，她反正是铁了心了，必须把他跟那个狐狸精给搅散咯！

第311章 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边城

马妤萍下班回家，她一个人也懒得麻烦，下了碗清汤面，配着一碟小咸菜，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这是赵汉生走的第二天，走之前也没交代得太明白，只说家里有点事，跟单位请了几天假就匆匆忙忙走了。

以前赵汉生也不是没回过江市，可这一次马妤萍不知怎么的，心里慌乱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悬在那里，七上八下。

洗碗池的水哗啦哗啦流了很久，马妤萍却兀自怔忡，直到手里的碗不小心滑脱，咚地一声掉进水里。

她摇摇头，挥去脑子里的迷思，也许是这次元气大伤导致的身心俱疲，总是不自觉就开始乱想。

哎，希望一切顺利吧，马妤萍想着。

此时的马妤萍还不知道她自我催眠“很好很好”的赵汉生正为了自己的婚姻危机焦头烂额，他们之间的这段隐秘关系也因此变得岌岌可危。

也许有的人会因为离了婚顺势跟小三双宿双栖，但赵汉生明显不是这种人，他满心的憋屈正愁没地方发泄，远在边城的马妤萍就成了最好的责怪对象。

要不是马妤萍意外怀孕说不定季英杰也发现不了，更不用说离婚了，赵汉生再次把自己干干净净摘了出来，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

至于赵丽芬说让他和马妤萍一刀两断，赵汉生在抛去那一点点浅薄脆弱的情意之后，并没有觉得太难以接受。

他从没想过要离婚另娶，可如今离婚已成定局，也许将来他确实会另娶，但没了季英杰做对比，马妤萍对他的吸引力好像也没那么强了。

马妤萍没有妄想过能挤掉情人的原配上位，可即便她这么老实本分了，等待她的依旧是一出无情的剧本，只能说一句时也命也。

马妤萍今天的情绪特别不好，一直坐立不安，最后还是没忍住，到楼下用公共电话给赵汉生打了个传呼，没多说什么，也没让他回电话，只留了五个字望安，勿念，萍。

她无非是给纷扰不堪的思绪找个寄托，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赵汉生收到留言的时候正在赵丽芬家，他拿起bp机看了一眼，然后就跟啥事没有一样挂回腰间，脸上虽然没什么情绪，心里却更烦了，这女人怎么这会儿来添乱，真不懂事……

“汉生，时间不早了，你也跑了一天，现在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离婚是个大事，你姐夫的话你要好生想想！”

赵汉生把凉透的茶一口喝完，叹道：“行吧，那我先回去了，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我就跟单位请了三天假，说不得还得往后延，真是麻烦！”

“别抱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不管不顾吧？行了行了，你快回吧，晚上开车注意着点啊！”

“那我走了，姐、姐夫你们也早睡。”

…………

第二天清晨赵汉生就迷蒙睁开眼睛，晚上他梦梦醒醒好几次，根本没怎么睡成，现在一醒就更睡不着了。

赵汉生刚准备起身就觉得脑袋一阵刺痛，脑子里好像被人拿棍子狠狠搅过，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刚离开枕头又不得不躺倒回去。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狠捏了几下眉心，缓了快五分钟才觉得好过一点。

身体的不适让赵汉生没缓和多少的情绪又极速陷入低沉，他攥紧拳头重重锤了下床，愤然骂了一句，艹……

抬眼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屋子，这是他们前两年才买的新房，原来钢厂分的老屋已经租出去了，赵汉生忽然发现，在这里他几乎回忆不起他和季英杰生活的任何点点滴滴，仿佛不知哪天起，世界就变了。

已经看了不下五遍的离婚协议就摆在床头柜上，页面上“离婚”两个字仍然那么刺眼。

赵汉生习惯性地拿起bp机扫了一眼，除了昨天深夜马妤萍那条信息，并没有别的人找他。

家里是有电话的，他知道打去马妤萍的办公室就可以找得到人，可江市这边的难题没解决之前，他一点也不想跟边城联系，他知道马妤萍不会说什么的，她一向安静不惹事。

赵丽芬夫妻两个白天也要上班，赵汉生不想出去，更没有和朋友叙旧的心思，一个人在家里从清晨待到正午，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来之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脑子里不断设想他离婚后的生活，就这样，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再度降临。

赵汉生掐着点又给姐姐姐夫家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们到家了，便抓起车钥匙准备开车过去。

他想了整整一天，反复思量，终于决定接受这个事实他和季英杰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

短短两天赵汉生这边好似十八级地震一般，可季英杰自从和他见了一面过后就再度投入到工作当中，云珑阁正在开发新菜，她之前因为离婚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进度，如今话都说开了，心里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生活要继续，工作也要继续。

幸运的是，她预计的最差情况并没有发生，赵汉生本身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再加上林振强的劝说，赵汉生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妥协了。

但赵汉生并没有马上联系季英杰，他先是跟厂里延了几天假，又让姐姐陪着再去找了一次律师，最终把一切都了解清楚了才给季英杰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谈一谈。

季英杰还以为赵汉生又想借机胡搅蛮缠，刚想拒绝，直到赵汉生说出他同意离婚，季英杰才答应见面。

挂断电话，季英杰胸中一口闷气终于散出去了，不容易啊，终于要结束了！

见面那天季英杰是带着江美君一起去的，赵汉生看到律师在场脸色有一瞬间的皲裂，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心里不爽又怎么样，他向来要脸，有外人在场更不想失态。

“签好了吗？”

季英杰开门见山，没有寒暄，也没有铺垫。

赵汉生还是不习惯季英杰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夫妻一场竟然落得如此光景，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第312章 呵，前妻

“我们之间就没别的话可说了？有必要这样么？”

赵汉生没直接回答，而是到问了一句。

江美君保持缄默，在季英杰没要求的情况下她不会贸然开口，但赵汉生的反应还是让她颇不以为然。

这人呐就是这样，明明都已经山穷水尽了，偏偏要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来，明明错的是他，却好像被辜负的那个才是他……

赵汉生这句话她曾经听过无数个版本，今天就属于偏恶心的那一种。

夫妻感情不和很常见，出轨也很常见，闹到最后洒脱分手的有，强硬对抗的她也见过不少，这次接受季英杰的委托，江美君对两人的过往算是比较了解了，赵汉生这么腻腻歪歪的说话还是让她侧目不已。

看来他是不情不愿呐……

但不情不愿不顶用啊，甚至她都觉得季英杰太仁慈了，没让赵汉生多受一点伤。

她曾经当面问过需不需要在财产分割方面做别的处理，结果季英杰拒绝了，看得出来她是一心想把婚尽快离了，而不是在一辆车一套房上面纠缠不休。

也许对她来说车和房确实不算什么，但对于赵汉生来说，江美君私心觉得这个男人占大便宜了。

或者换个角度想想，他也算吃了血亏，季英杰这样的妻子不好好守着，非要玩一出大的，到头来也就只得了一辆车一套房。

豪门夫妻各玩各的不是没有，但季英杰是豪门，赵汉生不是啊，所以说，脾气比能力大，愿望比本事大，这就是赵汉生的人生写照。

虽然今天见面是赵汉生主动约的，他说了愿意离婚，但事情没办妥之前，江美君绝不会大意松懈。

她果断把脑子里的“插曲”掐掉，仔细聆听两人的对话，如果事情再有反复，她估计得亲自下场了。

季英杰听了赵汉生的话微微皱眉，这人是怎么回事，到这时候了还想打感情牌？

“协议签好了吗？”

同样的问题季英杰又问了一次。

赵汉生没想到季英杰这么不近人情，句句话呛得他下不了台，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尤其是即将成为前妻的女人。

见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赵汉生终于不情不愿从包里拿出当初季英杰下的三份协议。

季英杰接过来翻开一看……

最后一页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的签名，而另一边光洁如新。

她唰一声合上文件，目光灼然盯着赵汉生的脸，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这就是你说的同意离婚？看来你是不想和平解决了……”季英杰一步也不退，更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那么也好，咱们法庭上见。”

说着，季英杰就欲起身离开。

赵汉生一看，慌了神，伸手就想按住季英杰的胳膊，季英杰闪避了一下，没让他碰着。

赵汉生终于丢掉心底尚存的一丝丝侥幸，他承认，没有事先把字签了，他确实是想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可今天季英杰的态度让他彻底死心，她根本不愿意和他谈，一言不合就要起诉，看来真的没法挽回了。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正准备签么……”

赵汉生从包里拿出一支钢笔，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季英杰面无表情的脸，咬咬牙，心道，离就离，我看你一个连家都不要的女人往后日子怎么过。

唰唰唰……

一气儿签了三个名字，完后伸手往前一推，嘲讽道：“签了，现在你满意了？！”

赵汉生满心的不爽，可面对两个女人他能怎么办，学那些泼妇骂街吗？

无力之感渐渐束缚住他的身体四肢、他的心神，他觉得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都被这种无能为力折磨着，妻子他掌控不了，岳家更是庞然大物，连儿子都不再贴心……

离婚虽然不是他本意，但他想着离了总该解脱了吧，可这一刻，当他真的签了字，却觉得身上的枷锁更沉重了，好像他从此被钉在了耻辱柱上，那三个力透纸背的签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一塌糊涂。

再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下去，赵汉生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如今面也见了，字也签了，终于，死心了！

赵汉生胡乱把包合上，拎起来就准备走，可脚还没离开座位季英杰就把他叫住。

“你去哪，事儿还没办完呢。”

赵汉生冷笑回头，还要耍什么花招？

季英杰才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诡秘心思，只不过今天大家都在那就直接去民政局把证办了，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免得日后再横生枝节。

“一起去趟民政局吧，正好今天把事了了。”

赵汉生这才反应过来只签字还不够，还得去民政局走个过场。

他强忍着不耐，暗哼一声不再多言，甩手便往前走。

望着赵汉生的背影，季英杰叹了口气，自嘲一笑：“江律师，让你见笑了。”

江美君马上摆手说道：“哪里，事情能顺利解决就行，咱们也走吧，早办完早安心。”

…………

江市民政局

新鲜出炉的一本证书被交到两人手里，薄薄几张纸上有两个人的签名和手印，还有民政局的鲜红印章，季英杰不禁心下恍然，二十多年的婚姻到今天终于画上一个句号，虽然并不完美，但她却觉得浑身轻松，从没有过的轻松。

赵汉生就不同了，就跟那小本子烫手一样，出了民政局的大门他就立马把离婚证塞进包里，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了，也不想让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笑话。

身侧一米远的台阶上站着他的前妻，呵，前妻……

“那我先走了，再见！”

季英杰扭头看了赵汉生一眼，道别，然后转身离去。

既没有不舍交代，也没有关心嘱咐，连一句恶生生的“好自为之”都没有，季英杰走得毅然决然，没有留下一点可以回味的痕迹。

赵汉生就没这么洒脱了，他还没想好日后该怎么过，前路被一片迷雾笼罩着，可季英杰呢，连背影都透露着轻松与快意。

他现在除了高兴什么情绪都有，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第313章 和盘托出

“爸妈，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

处理好江市的一切，季英杰马上赶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向季家二老坦白，之前不告诉他们还可以说是不想横生枝节，现在再不说就讲不过去了。

于是，在二老越来越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季英杰把事情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陪坐在侧的季中杰一直注意着二老的脸色，随时准备见势不妙就开口帮腔。

因为信息量太大，二老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不好说他们到底是生气还是震惊又或者是颓然，这么大的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但他们完全不知情，孩子大了什么事都不和家里商量，他们真的老了吗？

“英杰，你……”季奶奶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事先和我们商量一下呢？你胆子也太大了！”说着，季奶奶又把矛头对准季中杰，“还有你，中杰，你也是知情人吧，你也跟着一起瞒天过海，你们一个二个都有本事了啊？”

季奶奶越说越气，连季中杰也一起埋怨上了。

实在是可气的地方太多，女婿出轨被抓个现行，女儿闷声不吭硬把婚离了，儿子跟着一起打埋伏，这是生怕他们俩老的知道了乱掺和？

她说怎么这么急急忙忙把一大家子打包送来京城呢，合着是早有预谋啊，这是想干嘛？造反吗？

季爷爷面沉似水，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再追究也没用，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所以你们现在已经正式解除夫妻关系了，是吧？赵汉生就这么同意了？”

现如今提起赵汉生季英杰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点头道：“是，已经领离婚证了。他倒是不想同意，但我坚持，他也没资本硬抗，本就是他有错在先，我要是起诉他更落不到好，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

虽然婚已经离了，但赵汉生做出这种事，二老内心还是气愤非常，这赵汉生也太不是东西了，在边城一待好几年，竟然还敢玩出轨，可如今离都离了，他们想发脾气都找不着人，季奶奶心里更不舒服了。

可一想到季英杰受了这么大委屈，然后一个人留在江市把事情处理干净了才回来，季奶奶又心疼得不行，尤其季英杰现在这么平静，谁知道她是不是眼泪往肚子里吞，硬装出来的。

“英杰，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妈虽然年纪大了，但绝对不是那种老古板，这个婚离就离了，咱们不受他赵汉生的气！但是这么大的事你不该藏在心里不说啊，就算爸妈年纪大了不中用，但我们总不至于拖后腿啊，我们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啊！”季奶奶拉过季英杰的手，语重心长道。

无论再怎么平静，听了这话季英杰还是有些心神激荡：“妈，我知道，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这些破事劳心劳力，而且万一赵汉生闹到你们这里，你们怎么办，骂他一顿然后听他忏悔？他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

季爷爷冷哼一声道：“他还敢来？他做的丑事我们没闹到他门上就不错了，他还好意思来闹我们？”

“这个赵汉生太不是个东西了，他就没想过自己是有家有口的？”季奶奶也恨得咬牙切齿，又道，“飞扬呢，他知道了吗？”

季英杰老实摇头：“还没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强加给他，毕竟是他亲生父亲，我……我……怕他难堪。”

这才是季英杰最在意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把赵汉生跟家里人完全隔离开后才跟他摊牌。

“哎，是啊，实话实说飞扬肯定心里不好受，但总不能一直瞒着吧？”

季奶奶也开始发愁，飞扬是她看着长大的外孙，又这么优秀，怎么就遇着这么个糟心的爹呢，太膈应人了！

许久没开口的季中杰没再沉默，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大姐找个时间单独和飞扬说吧，别瞒着，不然他从别处知道了更不好，他如今也成年了，你们不要老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娃娃，有些事藏着掖着还不如直接摊开来说，我想他会理解的。”

季英杰是当局者迷，二老又是隔辈亲，担心外孙承受不住打击，但季中杰看得明白，十**岁的孩子说成熟也成熟，但少年人胡思乱想再平常不过，本来父母离婚就代表着家庭分裂，如果全家再一起瞒着他，他会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外人，如果从此有了心结，那才是得不偿失。

“直接说？可是……”

季英杰还是拿不定主意，她对赵汉生可以冷静，对儿子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现在已经离了婚，她身边就只有儿子了。

“姐，我也是从飞扬那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心盼着长大成人，最不喜欢家里人当自己永远长不大，尤其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决定。

你现在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婚离了，再瞒着就说不过去了，与其想怎么粉饰太平，还不如直接了当地说，用成年人的对话方式，把你的想法和决定解释给他听，飞扬不是个听不了劝的叛逆孩子，这一点你要相信他！”

季中杰说得明明白白，这种事堵不如疏，现在看着赵汉生是老实了，但他万一动什么坏心思，抢在前头在飞扬面前颠倒黑白怎么办？虽然目前两人联系不上，但开学过后赵汉生去学校找人总做得到吧，他们也不可能24小时跟着，等季英杰犹豫出个结果，说不定十几天就过去了，到时候事态谁敢打包票？

而且季中杰知道大姐最重视的就是飞扬，如果如愿离了婚，却跟飞扬离了心，那才是真的痛苦。

这时季爷爷也发话了，他也表示赞同：“英杰，还是和孩子照实说吧，事情已经这样了，逃避也没有用，再说错不在你，飞扬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患得患失。”

季英杰陷入沉思，她的内心在激烈交战，俩家人说的都有道理，所以……说还是不说，该怎么说，一个个问题摆在她眼前。

第314章 赵飞扬的敏锐

对这些变故还一无所知的赵飞扬，已经带着朋友们满京城疯玩了一个多星期了，左洋在这里完全放飞自我，晒黑了不止两个度，整一个焦炭，胳膊都晒脱了两层皮。

再过不久就要开学，左洋也待不了多久，反正她这次是彻底玩爽快了，没有父母在耳边不停念叨，跟朋友们一起吃好喝好，想去哪玩儿车接车送，简直快活似神仙，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传说中“仙女的男朋友”还是没见着。

倒不是杨铭远不想来，他等了这么些年总算挨到季芸芸上大学了，天知道他多想天天和她待在一块儿，主要是季芸芸面子薄拦着没让，就为这个杨铭远每天晚上准时准点打电话过来。

明明近在咫尺，偏偏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

左洋前些天光顾着玩儿，一直没想起来这一出，眼见着该走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没办成，后来终于想起来竟然忘了这次上京最主要的任务。

于是，某一天晚上洗完澡过后，左洋就开始缠着季芸芸不放……

“芸芸，你准备忽悠我到什么时候，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忍心看着我带着遗憾、带着悲伤、带着绝望、带着无尽哀愁回去，一个人暗自神伤吗？”

左洋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扭成个麻花儿，眼巴巴瞅着季芸芸，那个可怜相哟，祁格子在一边都笑抽了。

季芸芸被她左摇右晃弄得头晕眼花，可她真不是故意不让左洋如愿，实在是不想多生事端。

自从刚来那天左洋说漏嘴，这几天杨聪的不对劲她全都看在眼里，再怎么说她也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原本是没往那方面想，但一旦她真的往心里去了，不可能看不出杨聪的情意。

可这么多年她一直把杨聪当弟弟看，从她印象里一年级那个卷毛小萝卜头开始，一路看着他成长直到今天，不论有没有杨铭远的出现，对于这个看着长大的“弟弟”她都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所以对于杨聪的情意，她没办法回应，也不想给他多余的期望，只能表示一万分的抱歉。

好在杨聪从来没有述之于口，身边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季芸芸一个也不想失去，如果他不说，应该也许还是能维持朋友关系的吧……

她也曾纯粹的青春年少过，她知道，年少时的感情，暗恋、初恋、痴恋……什么都好，终究会成为多年以后回忆人生时的点缀，可初识人间情滋味的少年们有几个能用如此冷静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一片真心？

季芸芸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徒增变故，左洋想见以后肯定有机会见的，总不能撇开杨聪只带着左洋单独行动吧？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季芸芸还未及应付左洋的“耍赖”攻势，每晚必响的电话铃又、响、了……

季芸芸忍不住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有心不接吧，左洋在旁边一脸窃笑，摆明了很愿意代劳，另一边祁格子两不相帮，但眼神里的八卦之光也如星火燎原一般，怎么看这俩人都是“敌军”，季芸芸没办法，只能无奈拿起电话。

刚说了个“喂”，左洋就呲溜一声闪现在她耳边，小脑袋紧贴着听筒，生怕错过些什么。

那边杨铭远的声音刚一响起，左洋确定了目标，心一横眼一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开口喊了一声……

“妹夫！”

轰隆，咣当，咔嚓，哗啦……

天雷滚滚，狼烟四起……

所有人都被左洋石破惊天的一声吼给镇住了！

季芸芸脑门上挂了三根黑线。

祁格子捂着嘴手指着左洋，仔细一看还在微微颤抖。

电话那头的杨铭远也愣了几秒，转而开始低声发笑，他知道季芸芸的高中同学就在她家，这句胆大包天的“妹夫”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异常活泼的左洋同学了吧。

左洋兀自得意着，开心到不行，哼，看你们还拖拖拉拉，姐姐我一声吼，妹妹妹夫抖三抖！

“呵呵，那什么，你别介意，左洋闹着玩儿的……”季芸芸十分苍白又无力地解释着。

左洋还想说话，谁说她是闹着玩儿的，她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好吧！

她一心想再吼一句，季芸芸哪里会让，捂着她的嘴，完全不看她挣扎得跟八爪鱼一样。

“芸宝，我不介意。”杨铭远笑了，他不止不介意，他还开心得很。

屋里就三个人，离得又近，听筒里的声音不要太清晰，左洋开始无声狂笑，祁格子也忍不住对着季芸芸挤眉弄眼。

哎哟哟，我不介意～

…………

女生们嬉闹着，赵飞扬在屋里无事，捧着一本杂志准备随便翻翻。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季英杰的声音随之响起。

“飞扬，睡了吗？”

“还没呢。”

赵飞扬起身过去开门，不知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但他发誓，他从没见过妈妈这么凝重又纠结的表情。

赵飞扬下意识回忆了一遍最近发生的大小事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呀，他又没闯祸，来了京城外公外婆身体无恙笑口常开，舅舅舅妈，表妹，还有同学，一切都挺好的……

摸不着头脑的赵飞扬莫名有些紧张，这是出什么事了……

季英杰走进房间，沙发上的杂志摊开着，旁边的小木桌上玻璃杯正冒着热气，里面是手工磨的花生核桃露，还是她走之前准备的，家里的孩子每天都得喝上一杯。

季英杰缓缓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道：“飞扬，你来，妈妈有话和你说。”

赵飞扬虽然疑惑，但并没有马上开口多问，虽然他平日里常常跟季芸芸没大没小，但他这几年几乎跟着舅舅一家长大，季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他也远比普通少年懂事的多。

他敏感地意识到，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

既然他身边的人不像是有事，那么……是他爸爸那边？

不得不说，家长们千万不要小瞧孩子的敏锐，你能瞒，他们也能猜，你以为他们会忽视掉的一些小细节，没准人家全都一一记在心里，没事儿的时候不会多想，可一旦有了些许苗头，孩子的聪慧可能远超父母的想象。

第315章

两人之间这场关于父母婚姻状态的交流并没有季英杰想象中那么困难，甚至可以说异常顺利，因为赵飞扬全程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除了点头就是“嗯”，虽然他的表情不可避免地有些意外和凝重，但远比一言不合就爆发争吵要好得多，季英杰来之前的心理负担也随之消散了很多。

但不说话也可能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季英杰还是没有完全卸下压力。

“飞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妈妈，没关系，有什么说什么。”

可能季英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包含着着多少担心、焦急和不确定。

赵飞扬一开始确实是很意外，他有限的人生里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离婚这个概念，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比一无所有。

关于父母亲的关系好坏，他不是没有察觉，甚至可以说察觉得非常清楚明白，毕竟两人从产生分歧到后来两地分居，这整个过程赵飞扬已经处于念高中的阶段，他什么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情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换句话说，在这种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

所以如今得知父母果然离婚，他第一反应除了意外竟然只是一个“哦”……

季英杰还是做不到绝对的狠心刻薄，看着眼前这张与赵汉生有三四分相像的脸，季英杰舍不得儿子为了那个不称职的父亲感到难堪，所以她没有直说赵汉生出轨而且情人怀孕的事情，只简单提了一句他也许会另外组成家庭，就把这一段揭过了。

可赵飞扬心里到底怎么想季英杰不可能猜得到。

他看多了季爷爷季奶奶那种老一辈人的相濡以沫，见惯了季中杰和尹继兰之间相互支持的夫妻情意，再看看他的父亲母亲……

他不想说父母的不是，但心里对赵汉生还是有些埋怨的，这不是他理想中父亲的形象，更不是他理想中美满和睦的家。

多年前开始季芸芸总是有意无意和他提起即便是女人也要为了梦想和事业而奋斗，舅舅季中杰更是做足了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该如何为之的榜样，而他亲生父亲身影在他的生活中却逐渐淡化，这种淡化其实是赵汉生自己不作为而导致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印象逐渐加深，直到今天，当赵飞扬听到季英杰说两人已经离婚，他甚至觉得母亲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出奇，好像这才是故事应有的结局。

除了一点淡淡的家庭从此不再完整的忧思，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但转念之间，这样的想法就随风飘散了，因为仔细想想他的生活并不会因此有任何不同，原本他的人生里也只有季英杰和季家的存在，这些年都是如此。

至于赵汉生，是父亲，但也只是父亲，往后等他老了，赵飞扬当然会孝顺，可要说亲密，赵飞扬还是觉得自己和季家更亲。

“妈，我没事，也没什么意见，你决定了就好。”赵飞扬微微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季英杰道。

“真没事？”季英杰着急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么说好，“妈妈知道应该事先征求你的意见，可是我……我……”

“妈，真的没事，你和爸爸之间的事情你们做主就好，我知道有些事勉强不来，而且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无论你们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季英杰预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可赵飞扬的反应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他没怎么抗拒，至少是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她还害怕他连解释都不愿意听，没成想赵飞扬反倒来安慰她。

不知不觉孩子就长大了，身上的稚气已经渐渐褪去，看着赵飞扬逐渐硬朗的眉眼，季英杰一时有些眼眶发热。

她情绪有些激动，强逼着自己冷静一些，说道：“行了，你先休息吧，妈妈不打扰你了。如果你有任何想法，一定要和妈妈沟通，不要憋在心里，啊！”

得到赵飞扬的肯定答复，季英杰扯出一个微笑，偏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角的泪光，转身往外走。

门背后的赵飞扬沉沉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一头闷在床上。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哎！

其实赵飞扬心里并不是真的毫无波澜，这么大的事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但他知道母亲现在最需要的是来自己的支持，那么他就给予全心全意的支持。

而且虽然季英杰说得隐晦，但他怎么会听不明白，他那位越来越没存在感的父亲应该是外头有人了。

艹……

赵飞扬无声骂了一句，所以他往后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对于一个儿子来说，怎么着都觉得别扭，该说这是男人的通病，还是偶尔的特例？

虽然这样的事情世界上从来少不了，但发生在自己家里……

哎，杂志是看不进去了，睡觉也睡不着。

借酒浇愁？

那也不至于，说白了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儿，再说酒在哪放着他都不知道呢。

不过是一时有些烦闷罢了……

其实不止是赵飞扬知道了，那边季中杰和尹继兰也特意把季芸芸叫到房里交代了一遍，他们的本意是想着万一赵飞扬情绪不好，至少还有个同龄知情人可以去劝劝。

对于该不该告诉年仅十六岁的闺女，这个问题夫妻俩都没有过多考虑，这丫头成熟稳重得很，改名叫季稳稳都行。

季芸芸十分感谢爹妈把她从左洋的“磨人”神功中解救出来，虽然忽然得知这个消息她也有些意外，不过也就诧异了两秒钟而已，这件事她老早就心里有数了，诧异的点无非是没想到姑姑季英杰竟然这么英姿飒爽，真乃女中豪杰也！

“行，我会看着表哥的，放心啦，他肯定支持姑姑的！”

尹继兰拍了下季芸芸的毛脑袋，瞪了她一眼，着意强调着：“别不当回事儿啊，真要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第316章 大型狗粮现场

季芸芸无奈扶额，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说你们也别太小瞧赵飞扬了，别弄得一惊一乍的，稳住啊，稳住！”

“我让你稳住，诶，别跑，回来，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

尹继兰作势要捏季芸芸的脸蛋，季芸芸一旋身躲了过去，朝这边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跑开了。

要她说啊，这些“大人”就是太过于杞人忧天，她发誓，赵飞扬绝对不可能想不通。

尹继兰头疼不已，制不住季芸芸她还制不住季中杰么，原本朝前的手一转弯就搭在季中杰腰上，我拧！

“哎哟哟哟，老婆你轻点！”季中杰冤得很，他又做错什么了。

“是你说告诉孩子没事儿的，你看看你闺女，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儿吗？”

季中杰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作，好声好气安慰道：“咱闺女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就是没事儿她才这么轻松，你呀，趁早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没事儿啊。”

尹继兰也不是真的没信心，只不过她是搞教育工作的，免不了对孩子的心理状况多关注一些，其实平心而论，无论是季芸芸还是赵飞扬，都属于非常懂事明理的那一类，家长不用太过操心。

不过当妈的都看不得孩子受苦，尹继兰这个舅妈比亲妈也不差了，一想起赵飞扬可能会难过，心里再一次把赵汉生骂了个狗血喷头。

“哎，以后咱们得对飞扬再好点！”尹继兰又对季中杰强调了一句。

季中杰能怎么回答，老婆说的都对呗，何况赵飞扬是他亲外甥，本来他也责无旁贷。

季芸芸回屋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去找赵飞扬，估计他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冷静一下吧……明天看情况再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整夜无话

季芸芸最终还是抗住了左洋的疲劳攻势，无论她怎么绞尽脑汁歪缠季芸芸都没松口。

左洋也不楞，在季芸芸答应下次有机会一定让她见到真人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喔～我说呢！”左洋不怀好意地窃笑着，“行吧，那我就不强求了，不过下次一定得让妹夫请咱们吃饭哦，我，还有格子，一个都不能少！”

见左洋单独撇开了杨聪，季芸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应道：“好好好，怕了你了，我请还不行吗！”

“诶诶，别偷换概念，是妹夫请，不是你请，别糊弄我。”

季芸芸举手投降，祁格子乐不可支。

而赵飞扬那边虽然睡得不太踏实，但心理包袱真没有季英杰和尹继兰以为得那么重，一觉醒来既没有悲春伤秋，也没有纠结于往后和赵汉生该怎么相处，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思无益。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赵汉生自愿远离妻儿，那么真到了分开的那天，就不要指望有很多人会对他恋恋不舍。

赵飞扬很清楚，父母虽然离婚了，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毕竟他都十八了。

吃早饭的时候季芸芸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实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飞扬敏感地察觉到身旁的视线，对上季芸芸关切的眼神，无奈笑了，表妹肯定是知道了，不然这小眼神哪会这么有内涵。

一夜过去赵飞扬好像又成熟了不少，他拍了拍季芸芸的毛脑袋，轻声笑道：“行啦，我没事，赶紧吃饭！”

“表哥加油表哥最棒！”季芸芸悄咪咪来了一句。

赵飞扬吓了一跳，主要是他一向被季芸芸调侃惯了，突然这么说话他真不习惯，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倒了杯豆浆给季芸芸，得赶紧把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堵住。

现在已经离开学已经没几天了，左洋这两天就得启程回家，杨聪和祁格子也得到各自学校去报道了。

食不知味地过了这么些天，杨聪既想赶快逃离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又怕离开了之后和季芸芸再也不能这么近地待在一块儿。

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分别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几个人先是一起送左洋去了机场，然后季中杰亲自开车把杨聪和祁格子送到各自的学校。

“芸芸……”

站在华清门口，杨聪提着行李，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季芸芸心里喟叹，小少年如今长大了不好忽悠了啊……

“洋葱头，祝你在华清继续一展学霸风采！”

赵飞扬的声音打断了空气中涌动的不安躁动，杨聪想说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嗯，我会的，你们也要加油！飞扬，空了就过来找我。”杨聪拍了拍赵飞扬肩膀，然后转身面对季芸芸。

“你……上大学了也要照顾好自己……那……我就先进去了……”

芸芸，祝你一切都好……

季芸芸笑着点头，杨聪转身往校门走去。

那道本该满怀着激动和向往的身影，如今却显得有些落寞，季芸芸心里也不好受。

“走啦，想什么呢？”

见季芸芸愣在那儿发呆，赵飞扬回身拉了她一下。

“哦，走吧……”

…………

朋友们都走了，季芸芸终于闲下来了，去杨家拜访的事儿就提上了日程，杨奶奶那儿，还有林纯汐和牧遥那边都得去。

林纯汐就不说了，一直对她关爱有加，牧遥更是年年都给她寄东西，原来是从米国寄，如今每年回去探亲的时候都不忘给她带礼物，都是牧遥亲自挑然后亲自从米国带回来的，还有杨国强……

可以说，杨家几位长辈对她的关心从来不少。

眼见着往后就要常驻京城了，季芸芸肯定是要登门拜访的。

当然，季芸芸有空了，最高兴的还是杨铭远。

“灯泡”们离开的当天，他就“准时”出现在季家。

赵飞扬都没眼看了，闭着眼说开学前要先睡他个三天三夜，然后飞速逃离大型狗粮现场，还顺手捞走了想找姐姐玩的季卓云。

其实季芸芸和杨铭远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乍一见着人，她还有点难为情，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季芸芸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

谁让杨铭远的眼神太炽热，似乎连两人之间的空气都起了阵阵波纹。

第317章 嗷呜一口

“你就这么着急？”

话一出口季芸芸就想咬自己舌头，这声音也太娇了吧！真没出息！

对季芸芸来说万分羞涩，对杨铭远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他向前走了几步……

二十一岁的杨铭远身材颀长，完完全全将季芸芸笼罩在自己身前，一声字字入心的“芸宝”直惹得季芸芸目眩神迷。

季芸芸有点站不住了，抬头瞄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让她几乎忘了今夕何夕。

杨铭远笑了，他最开心的事也不过如此，他心中的宝贝心里也有他。

“不带我参观一下？”

杨铭远才舍不得让季芸芸尴尬，稍微逗了她一句就换了个话题，季芸芸当然求之不得，马上从他们现在所处的垂花门开始介绍。

杨铭远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从小在京城，四合院的构造当然不陌生，他就是单纯地想和季芸芸待在一起，听听她的声音，离她近一点。

其实季家刚到京城那天他就想来了，但季芸芸抹不开面子一直没让，再过不久又要开学，大一新生又是报道又是军训，一等又是好多天，所以现在仅有的几天时间杨铭远当然不会放过。

季芸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脑子晕晕的，因为杨铭远已经稳稳牵住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在季家表现得这么亲密，虽然旁边家里人都没在，季芸芸还是心脏怦怦直跳。

临近九月的京城依然燥热，院子外头的知了扯着嗓子叫的欢畅，季芸芸没走两步就觉得额头上的汗开始往外沁，一来天气确实热，二来嘛，左手还被另一个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季芸芸生怕撞见爷爷奶奶不好解释。

其实季家人没有不知道两个孩子的小九九的，只不过没有当面儿撞见过，以至于季芸芸活了两辈子的厚脸皮也有些小紧张。

也就走了大半个连廊吧，季芸芸受不了了，每次和杨铭远在一起，她的小傲娇就蠢蠢欲动按耐不住。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热死我了，我要回屋吹空调！”

季芸芸面红耳热趁势要把手松开，可杨铭远哪里会放，两只手刚分开还没一厘米呢，杨铭远又探身把她拉了回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季芸芸，笑道：“不逛了？那走吧。”

说着，都不用季芸芸带路，径直朝左边的屋子走去。

季芸芸就奇了怪了，这人怎么就跟在自己家似的，连她的房间在哪都知道？真是第一次来？

似乎是知道季芸芸在想什么，杨铭远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尖，打趣道：“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呐，姑娘家不都是住西厢？小丫头，快走吧，鼻尖都冒汗了。”

季芸芸竟无语凝噎，只能跟着往前走，今天又是去机场又是送人去报道，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可不是热得不行？

季芸芸当然是住西厢，而且西边儿这一整排都是她的，走了两步，小脾气又开始蹭蹭往上蹿，她越过杨铭远走在前面，但俩人手没松开，看着倒像是她拽着人往前走似的。

一推开门，屋里的冷气就激得人一哆嗦，骤热骤凉的感觉太酸爽了，打从一见到杨铭远起，季芸芸的脑子就处于持续高温状态，晕乎乎的，现在终于开始降温。

然后……突然就尴尬了。

她的反应也太不对劲了，不就是个男人么，不就是个长得极好、身材极好、本事极好、对她极好、她也很中意的男人么！

呃……

季芸芸不由瞪了杨铭远一眼，哼，太讨厌了！

杨铭远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心满意足，季芸芸瞪他他就想笑，就跟小奶猫儿似的，除了一点点恼羞成怒的可爱，就剩一丝丝色厉内荏的娇羞。

“好啦，快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这人怎么回事，就这么我自岿然，不动如山？季芸芸持续愤怒。

杨铭远点了点她的鼻尖，催她快去，季芸芸突然恶向胆边生，对着眼前的手指，嗷呜一口就咬上去。

然后，季芸芸傻了，杨铭远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什么，我先走了，走了走了……”

季芸芸强忍着爆表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口、转身，然后火速逃离“犯罪现场”。

杨铭远看着她一阵风似的背影，然后抬起右手，只见食指上一圈整齐的小牙印……

季芸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堂堂一个“成年人”竟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实在是……实在是……

她在浴室磨蹭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再加一会儿，最后使劲拍了拍脸蛋，告诫自己要镇定，然后推开门走出去，目不斜视，心里开始念咒，男人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算什么……

杨铭远怡然自得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一本桌上摊开的外语杂志，是最近一期的《时代周刊》，随意翻动着。

听见脚步声，杨铭远回头，然后依然像季芸芸小时候那样，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极尽耐心，仿若指尖就是他最最宝贵的珍藏。

这一刻，季芸芸的内心反倒奇异地宁静下来了，刚刚那尴尬的一幕他没有再提，而是一如过去很多年，仿佛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小事。

季芸芸舒服得昏昏欲睡，这时身后传来杨铭远的声音。

“什么时候报道？”

“嗯？31号去就行了，然后是两个星期军训。”

想起军训季芸芸就头疼，她的金手指是记性好又不是晒不黑，上辈子从小不注意防晒长大成了个黑妞是她永远的痛，这辈子她从小就特别注意，后来更有龙老爷子秘方调理，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听到这咬牙切齿的声音，杨铭远哪里还不知道，季芸芸从小不爱晒太阳，大中午在外头疯跑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不得不顶着烈日出门的情况下，伞和防晒霜绝对是必备的。

很早以前国内还没有防晒霜这个东西的时候，季中杰就应闺女的要求从港城给她买，后来去米国那次，牧遥见她一个小丫头竟然随身带着好几款防晒霜，就开始买了往国内寄，反正养了十六年，季芸芸如今真的是滑润润，水嫩嫩，白到反光。

第318章 我很想你！

“这么怕晒黑？”

季芸芸叹气，一想起上辈子就忍不住一阵哆嗦，为了学游泳她硬生生在室外泳池暴晒了两个暑假，然后从小学起就再也没白回来过。

想象一下，夜深人静时，月光洒落，挺好看一小姑娘，黑到反光……

季芸芸赶紧甩头把这幅画面驱散，活生生的黑历史啊，这辈子怎么也不能重蹈覆辙。

季芸芸脑袋突然开始摇摆，杨铭远马上松手，怕不小心扯疼了她，关心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哎，没什么，大不了多抹点防晒霜呗，总不能不军训吧。”季芸芸丧气道。

杨铭远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请假？我帮你问问？”

季芸芸毫不怀疑他可以搞定一个小小的大学军训，但真没啥必要，何必一开学就搞得这么与众不同，转身说道：“别呀，也就半个月，我十几年坚持不懈呵护，免疫力不至于那么差。”

季芸芸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稍有那么一丢丢自恋，她现在远比普通人白得多，就算黑一点点也算是能接受吧。

她突然有点感慨，这人呐，好日子过多了就受不得一点苦。要说体力、脑力上吃苦她不怕，拼搏奋斗她绝不比任何人差，但这富贵娇养出来的皮囊，确实舍不得糟践。

“你呀，小娇气包！”

季芸芸瞪眼，哼，她哪里娇气啦？！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最优秀！”

杨铭远看着眼前出水芙蓉一般的小脸，半干的头发稍有些凌乱，却更衬得她的目光清澈无暇，黑亮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人……

杨铭远放下毛巾，转而拉住季芸芸的手，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季芸芸原本还气鼓鼓的脸，又开始泛红，热度再次攀升，杨铭远没再给她害羞的机会，稍一用力就把人抱在怀里。

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正式拥抱。

短暂的惊讶过后，季芸芸毫无意外地放松下来，安心靠在这个其实已经很熟悉的怀抱里，耳边传来一阵轻语……

“芸宝，我很想你！”

季芸芸垂下眼眸，双手最终落在他腰间：“嗯……我也想你！”

杨铭远眷恋地在她颈窝处蹭了蹭，鼻间萦绕的全是少女身上香甜的气息，他的胳膊又收紧了些，轻叹道：“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说出这样的话杨铭远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可这么多年过去，从他十几岁开始直到今天，两人终于有机会常驻彼此的生活，再也不用分隔两地，再也不用依靠电话来一解相思。

这是他很多年前就有的愿望，如今终于实现。

季芸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杨铭远说的话和他一贯稳重的形象太不相符，她都能想象得到这人在学校、在外头是怎样一副面孔，偏偏在她这里时不时就要纯情一回。

季芸芸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就是一点点小事，就跟被点了笑穴一样，越笑越停不下来。

杨铭远也笑了，不过他是无奈苦笑，这个丫头也太会找时间了，还能不能让他好好抒发一下感情了……

季芸芸笑得东倒西歪，原本两人是面对面坐着，这会儿她直接仰倒在沙发上。

杨铭远这次可没放过她，伸长胳膊把人拦腰往回一勾，季芸芸就这样背靠着他被他收进怀里。

这姿势可比刚刚的面对面拥抱贴合一万倍，季芸芸这下老实了，也不笑了，脸颊通红，窝在那里安静得不得了。

杨铭远的下巴紧挨着季芸芸一侧额头，双手合围在她腰间，虽然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季芸芸的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

按说完全不至于呀，怎么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何至于一个背后的拥抱就紧张成这样，可有些事情就是没道理可讲，感受到身后之人温热的呼吸不断和自己皮肤接触，季芸芸心里那种异样之感不断翻涌。

“芸宝……”

杨铭远轻唤了一声，然后低头在季芸芸的额发间落下一吻，季芸芸只僵硬了那么一秒钟，然后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于是……

她突然侧过身子仰起头，光速亲了杨铭远一下，不等他反应便马上又缩了回去，开始安静装鹌鹑。

有那一瞬间杨铭远确实没反应过来，不过之后就是一阵狂喜，他没想到季芸芸这么大胆，实在出人意料。

耳边的呼吸直让人发痒，季芸芸又是个极怕痒的，便开始不老实地左扭右扭，杨铭远完全是痛并快乐着。

但这种快乐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外咚咚咚三声，然后传来赵飞扬的声音。

“芸芸，晚饭好了，舅妈让你们出来吃饭。”

赵飞扬说完就走，一点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让你们两个乱撒狗粮，呵呵，家长回来了吧，看你们还怎么玩儿！

尹继兰其实刚到家不久，听说杨铭远来了，想说留他吃个晚饭，赵飞扬倒是没打小报告，可季卓云小朋友才不管那么多，他对于一切跟他抢姐姐的人、事、物都充满了怨念，一状告到尹继兰那里，说有个大哥哥跟姐姐待在房间，姐姐肯定被欺负了，他要去拯救姐姐。

赵飞扬扶额，心说卓云还是你比较厉害，看看这遣词造句，啧啧，欺负……

尹继兰想想也觉得不好，闺女大了，但还不够大，就这么孤男寡女待在一块儿怎么都不好，于是指派赵飞扬去把俩人叫出来，正好秦婶那边饭也快弄好了。

赵飞扬目瞪口呆，怎么就落他头上了，可惜眼前除了发号施令的尹继兰，就剩下懵懵懂懂的季卓云，好吧，只能他去了。

房间里的季芸芸一听老妈回来了，立马挣扎着站起来，抻了抻衣服，又想起头发还乱糟糟的，转身就想找梳子梳头。

杨铭远摇摇头，笑着把她推回去：“你坐着，我来。”

他起身把毛巾挂回浴室，又在梳妆台找到梳子和头绳，走到沙发背后给季芸芸梳头。

第319章 杨老板

要说这梳头的手艺还是杨铭远从小在季芸芸身上练出来的，原来两人都在江市的时候季芸芸还小，他那会儿喜欢小妹妹又不知该怎么表达，就帮着她梳头、扎辫子，就这么着，虽然这两年没什么机会再做，但手艺却没丢，一上手就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整整齐齐扎了个小马尾，杨铭远对着镜子里的小姑娘赞了一句：“真漂亮！”

季芸芸眼波流转，甜言蜜语嘛，什么时候都是好听的，但是嘴上却不饶人，扬起下巴傲娇地问了一句：“哟，杨老板也会夸人？”

季芸芸叫他杨老板当然是有原因的，虽然杨铭远如今大学尚未毕业，但创业的第一步其实已经迈出去了。

在京城，前世鼎鼎大名的连想集团依旧延续了曾经的发展轨迹，1990年首台连想微机投放市场，今年又推出家用电脑概念，国内的计算机市场虽然尚未进入高速发展阶段，但市面上除了进口货，国产货也逐渐开始发力。

杨铭远要创业，组团卖电脑他自然是看不上的，他把第一个目标定在了汉字输入法上，虽然80年代中期“王码”五笔字型输入法已经问世，但拼音输入法依旧难产。

市面上也有一些不成熟的产品，但使用感受压根不用提，准确率能达到70%都属于意外之喜，双拼、全拼尚且没有，就更比不上后世智能无比的输入法，比如搜狗。

杨铭远也是之前偶然和季芸芸聊起过这个话题，季芸芸自然就把印象中的完美输入法描述了一番。

上辈子自从智能手机问世之后，人人都是低头族，什么样的输入法好用季芸芸再了解不过，虽然她对编程、软件一窍不通，但单纯做一个创意提供者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杨铭远那边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没走弯路，只要理念对了，具体的工作就没那么难做了。

虽然杨铭远的事业刚刚起步，但再小的老板也是老板嘛，季芸芸才不会放过这个打趣他的机会。

杨铭远双手扶着季芸芸的肩膀，看着镜子里两人高低错落的身影，镇定自若道：“老板娘都不会夸，这个老板岂不是很无能？”

季芸芸瞠目结舌，这人是去情话学院进修了么，这么会说话？

杨铭远微微一笑，牵起季芸芸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季芸芸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在家里当众撒狗粮，挣脱了他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赵飞扬的报道时间比季芸芸早，明天他就得收拾行李住校去了，所以今天也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饯行家宴，季家人都在。

季中杰听说杨铭远已经开始创业，赞赏连连，赵飞扬本来就对电子科技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一听杨铭远在弄汉字输入法，立马抛开对于“抢妹妹的老男人”的怨念，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季芸芸看在眼里，小声问道：“你也有兴趣？”

赵飞扬分出一半心神答到：“也不是，我还是对硬件更感兴趣，不过还没毕业就创业，国内确实少见。”

赵飞扬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书生，国外的经济、科学类杂志季家从来不缺，他不会傻到以为随便一个二代三代半路创业都能一蹴而就，无论杨铭远有什么身家背景，能走出这一步，这就很不一般。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杨铭远也许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喜多言的性子，但只要他愿意，任何时候都能让同场之人如沐春风，更不用说这是他真心相待的季家人。

饭后，见天气没那么燥热了，杨铭远提出带季芸芸出门转转，赵飞扬又开始撇嘴，饭桌上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立马就下去了，哼，狼子野心！

“咱们去哪儿？”

“你呢，想去哪？”

季芸芸摇头，如今的京城也没什么好逛的，随便吧，去哪儿都行，两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待着也挺开心的。

“要不去我那儿看看？”杨铭远提议。

“你那儿？哪里？”季芸芸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司啊，你不是一直好奇么？”

“真的？可以吗？”季芸芸眼前一亮，她还真没想起来有这个选项。

“当然可以，就在中关村，不远。”

“好啊好啊，咱们出发！”

季中杰知道他们要去中关村，便把车钥匙递过来，嘱咐道：“铭远有驾照吧，你们开车去，晚上回来也方便。”

…………

赫赫有名的中关村最开始只是“电子一条街”，1988年5月才在这里成立高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这也是后来中关村科技园的前身，现在这边也聚集了一些所谓的“高科技”企业，不过多数是卖电脑零配件的小商铺，远没有后世it名企聚集的盛况。

1992年的中关村季芸芸还真没见识过，借着路灯她一路打量着，怎么说呢，也不能说失望，反正就是什么也没有，既没有高楼林立，也没有人流如织，路边都是几层楼高的房子，任谁来了也想象不出这里未来会发展成全国闻名的高科技cbd。

“对了，这里离京大不远了吧？”季芸芸收回一直向外张望的目光。

“嗯，很近，当初选了这边就是因为离学校比较近，而且这里怎么说也是高科技实验区，公司在这里政策上有优惠。”

“诶，你听说过连想吗？”季芸芸忍不住问道。

杨铭远扭头看了她一眼，答到：“做汉卡起家那个连想？知道，在这边还挺有名的。”

也是，1994年连想就要在港城上市了，想来如今应该已经闯出不小的名气了。

杨铭远奇怪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听人提起过，想起来了就问问你，听说他们电脑卖得不错。”

“是还行，除了进口货，国内也就是他们了，算是起步最早的硬件生产商吧。”

两个人随意聊着，车速渐渐慢下来，杨铭远把车停在一栋六层楼的建筑物门口。

整栋楼都很安静，只有五楼的几扇窗还亮着灯，杨铭远往楼上一指：“喏，亮灯的就是。”

第320章 老板娘来了

“不是吧，现在还有人？加班吗？”季芸芸吃惊道。

“嗯，想趁着开学之前赶一赶进度，开学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杨铭远开学就大三了，大学生创业确实时间上比较难平衡，之前他也是连轴转加了好几天班，今天才有空跟季芸芸待这么久。

“那……我上去合适吗？”季芸芸没想到公司还有人在，所以这会儿有些迟疑。

“当然，你是老板娘嘛！”

杨铭远才不给她拒绝的空间，牵起季芸芸就往上走，他巴不得宣告全世界呢，哪里会不方便。

公司里都是年轻人，所以杨铭远大大方方牵着季芸芸走进来，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公司场地并不算大，也就百多平方的样子，灯火通明之中除了一个年纪稍大一些，还有几个非常年轻的男生正在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对于有人推门进来完全没有反应。

还有个又高又壮的胖子正面对一块黑板写写画画，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工作计划，也只有他听见声响回头来看。

这个胖子正是杨铭远的高中同学欧阳青苏。

当年高中的时候他就长得又白又圆，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开玩笑，说他白瞎了这么个诗意的名字，哪知他上了大学竟然一点没瘦，还是那么白那么圆，而且还长高了不少，远远看过去就是一面厚重的实心铁门板。

欧阳青苏当年就说了大学毕业以后要跟着杨铭远的脚步走，他也确实机灵活泛，是年轻人里难得的会说话、顾大局，杨铭远出来创业虽说确实刚刚起步，但人员架构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欧阳青苏这种人才日后若是用好了，当个行政、人事负责人是绝对没问题的，再不济，类似办公室主任这类既要体察上意、又要八面玲珑的角色，他肯定能够胜任。

这么晚了杨铭远过来并不奇怪，但带着个姑娘过来，还是十指紧扣，这就很不得了了，欧阳青苏只一眼就猜出了季芸芸是谁。

杨铭远在高中有多受欢迎他是知道的，虽然大学没在一个学校，但想来杨铭远也是京大全校闻名的人物，这一点无论他再低调也是枉然，有些人注定了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杨铭远几乎远离一切异性生物，除了老师、亲人、长辈，欧阳青苏没见他和哪个同龄女性走得近过，因为跟杨铭远还有他堂姐杨艾琳都很熟，所以他知道杨铭远早就心有所属，只不过杨铭远一向不爱提这些私事，所以关于季芸芸的情况他也不太清楚。

今日一见，欧阳青苏算是明白了，这位大概就是杨铭远心里的宝贝了。

第一反应，这姑娘年纪好小，第二反应，这姑娘长得是真漂亮，第三反应，杨铭远这会儿是真温柔啊，一点没有平时雷厉风行的模样。

季芸芸万分好奇地打量着，心下好笑，果然又是一座和尚庙啊，看来不管啥时候的码农都有不修边幅的属性，年轻时戴着眼镜敲键盘，中年时戴着眼镜秃着头敲键盘，老年时……呃……她还没见过老年码农。

欧阳青苏毫无疑问是这群男人里最亮眼的那一个，体型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气质显得很成熟，面相虽然年轻，但看起来像是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好几年似的，而且他现在的眼神……这是要亮瞎眼啊！

欧阳青苏确实有些小激动，杨铭远的花边新闻那是多么难得一见呐，所以眼里精光不免有些过于闪亮。

“老板，这么晚还来视察工作啊，这位是？”欧阳青苏嘴上叫着老板，但是这个九曲十八弯的语气实在是……

杨铭远瞪了他一眼，低头对季芸芸介绍道：“这是欧阳青苏，现在负责行政，也是我高中同学。”

季芸芸笑着挥手打招呼：“你好，我是季芸芸。”

“你好你好！”说着，欧阳青苏转身对着一众手指翻飞的汉子们拍手招呼道，“大家先暂停一下，老板带着老板娘来了，大家热烈欢迎！”

码农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巴掌排得震天响，季芸芸吓了一大跳，也太热情了吧！

欧阳青苏算准了杨铭远不会不高兴，要不然也不会把人带到公司来，所以他硬顶着杨铭远的眼神，将欢迎仪式进行到底。

“行了，大家继续工作吧，青苏你和我来一下。”杨铭远最终也没有制止，直到掌声初歇，他才牵着季芸芸往最里面的办公室走。

码农们虽然天然宅，但不是天然呆，一个个都在后面对着欧阳青苏挤眉弄眼，冲着杨铭远消失的背影使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想知道这是啥情况，他们这就有老板娘了？

杨铭远的办公室布置很简洁，就是一套办公桌还有茶几、沙发，一切以简洁实用为主。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欧阳青苏就端着两杯水进来。

他未语先笑，对着季芸芸感叹道：“季芸芸小妹妹，百闻不如一见啊，铭远把你藏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带你出来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欧阳青苏，原来是铭远的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同桌，现在嘛他是将，我是兵，我跟着将军打天下。”

季芸芸噗嗤一声被他逗乐，这会儿看出俩人是同学了，现在的气氛可是随意多了。

“我来京城念大学，往后见面的机会还多，请多指教！”

季芸芸大方和他握手，这个小胖子性格不错，她很喜欢。

欧阳青苏有些吃惊，念大学？虽然季芸芸身高已经有一米六多，但看着也不像十八呀，这就要念大学了？

杨铭远盯着欧阳青苏因为吃惊而忘记松开的右手，直到他突然惊醒，讪笑着缩回手。

“芸芸跳过级，所以年纪比较小。”杨铭远简单解释了一句。

欧阳青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比较小是多小……”

杨铭远脸黑了，本来么，季芸芸三个月前刚满十六，杨艾琳本来就常常笑话他对一个小姑娘念念不忘，如今欧阳青苏再这么一提……

第321章 禽兽啊禽兽

季芸芸倒不在意这些，年龄又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今年十六，比起你们……”她给杨铭远递了一个难以描述的“秋波”，笑道，“比起你们确实是比较小啦。”

杨铭远让她这一眼看得哟，直接就想把人拉过来狠狠抱在怀里，看她仗着屋里还有外人的小得意劲儿，简直哭笑不得，小丫头鬼机灵得很！

欧阳青苏目瞪口呆，十六岁……那就是比杨铭远小五岁咯？

禽兽啊禽兽！他现在心里只有这一个词反复出现，实在是太禽兽了！

你说这人与人之间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杨铭远本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了，他还有远见，还比旁人更努力，现在连媳妇儿都有了，看样子还是从小守着、盼着、呵护着长大的。

老天啊，你怎能如此不公！

实在是欧阳青苏脸上的表情太悲愤太好猜，季芸芸直接笑出了声，杨铭远也无可奈何，毕竟都是事实嘛，他反驳不了。

“呵呵……嗯，十六好，花季雨季嘛，呃呵呵呵……”欧阳青苏开始尬笑，他还能说啥。

既然带了季芸芸来，肯定要把目前的成果给她看看，虽然之前在电话里沟通过，但实物季芸芸还没用过。

“青苏，你去找李方岩把现在的最新版本拿过来。”

李方岩就是外头那位年纪最大的码农，是项目负责人，曾经在米国留学，算是国内最早从事软件工程的专业人士。

李方岩原本并不想回国的，因为国内相关产业实在是太落后了，回来就等于放弃在专业前沿奋斗的机会，但临毕业前他母亲病重，他又是家中独子，所以不得不忍痛斩断常驻国外的想法，毕业了就马不停蹄赶回国。

杨铭远早有创业的想法，但人才短缺的问题确实棘手，光靠他一个人速度慢不说，也顾不过来方方面面的事，家里知道了他的想法，牧遥就发动在米国的关系帮他联系到李方岩。

杨铭远亲自跟他深谈了一次，李方岩最终答应加入这个项目，虽然未来如何暂时还未提及，但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输入法项目一炮打响，这个难得的人才应该是可以留住的。

过了一会儿，欧阳青苏探头进来说道“李组长说都在他电脑上，咱们直接过去看吧。”

杨铭远点头，带着季芸芸往外走，年轻的码农们心思已经不在键盘和屏幕上了，现在是正大光明地盯着两人看，唯独李方岩比较稳重，他是一心只有项目的，对于杨铭远是不是有女朋友并不关心。

公司里没人知道季芸芸曾经提过建议，以为老板只是想展示一下，这些年轻人都单纯得很，难得能在美若天仙的妹子面前秀一下专业，虽然妹子不是自己的，但跃跃欲试的想法总是少不了的。

随着李方岩用最新版拼音输入法开始打字，季芸芸的目光为之吸引。

屏幕上出现的程序和前世的全拼输入法已经非常类似，除了单字输入，之前季芸芸提过的词语和成语输入也没有问题，远超现在任何一种汉字输入法，不管是从使用感受、视觉效果、还是完成度上来说都很不错。

但论及智能程度，毕竟这个时候互联网尚未普及，程序不可能自主升级，想让输入的自主吸纳流行词汇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当初季芸芸提及的智能只是寄希望于程序设计上主动收集用户的输入习惯，将每个用户的常用词权重提升，按使用率排列，至少让输入法“显得”更加智能。

毕竟现在的硬件、软件都达不到后世的标准，季芸芸也没傻到用二十年后的眼光来要求现在的码农，但目前为止，她和杨铭远提过的内容基本都得到了体现，虽然不尽完美，但对于杨铭远这个小团队来说，至少专业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嗯……有没有想过加入有一定容错率的模糊输入呢？”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对于专业的敏感度极高，几乎是季芸芸话音刚落就有人陷入沉思，这确实是个全新的思路，一直以来他们都围绕着怎么才能更精确、更少出错，却没有想过反过来考虑也许又是另一条路。

确实，有些人可能拼音没那么好，或者是单纯打字的时候按错了键，如果有一点错就无法识别然后重来，那么必然会影响输入效率。

也许对于使用者来说，他们的心理预期也许很低，毕竟之前市面上连一款好用的拼音输入法都没有，换句话说一个能打的都没用。

但对于开发者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满足客户需求的好产品，怎么才能永远领先竞争对手一步、两步甚至更多，这才是他们应该时刻牢记在心的。

“你意思是哪怕拼写错误，软件也可以识别？”杨铭远略想了一下问道。

“嗯，错太离谱肯定不行，但比较相近的能不能做到自动纠正呢？比如‘女人’这个词，如果把‘nvren’打成了‘nuren’，打错以后又构不成有意义的词，那么就自动修正成女人。”

见大家都在思考，季芸芸又补充道“技术方面我不懂，这个设想能实现吗？如果不能的话，现在这些功能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也当做技术储备，先推出10版，以后若是有竞争对手了，再发布11、12……”

年轻人么都不拘小节，安静了两分钟后，大家便开始议论纷纷，季芸芸见状马上让开位置，一群人围拢在电脑前，你一句我一句，热火朝天地讨论上了。

欧阳青苏这会儿看季芸芸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是灵机一动还是真的对这些有深入了解？或者应该说杨铭远认定的姑娘果然不一般吗？

杨铭远只觉得与有荣焉，他的小姑娘一向是凭实力征服世界的。

见欧阳青苏惊讶的样子，杨铭远忍不住有些得意道“当初立项的时候芸芸就提了不少意见，产品能最终成型，她的功劳可不小。”

欧阳青苏从惊讶变成震惊，嘴张成o型，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他又开始羡慕嫉妒恨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杨铭远占，自己牛逼就算了，女朋友也这么厉害！

真的是，让人说什么好，他怕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吧！

。

第322章 事业为重嘛！

电脑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8:30，可一众码农们根本没有要下班的意思，自从季芸芸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他们的兴致比刚才更浓了。

季芸芸知道这种时候杨铭远肯定不能扔下所有人先走，便凑到他耳边说道：“要不然我先回去吧，我打电话让家里来接，你们这有电话吗？”

杨铭远摇头便想拒绝，他把人带出来了又不亲自送回去算什么事儿。

季芸芸清楚他的想法，不过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创业初期每一天都很宝贵，何必浪费在这些小事上面。

季芸芸不晓得这辈子还有没有王晓龙这个人，不过上辈子就是这位哈工大研究生在90年代初发明了拼音输入法，之后在1996年将软件授权给微软，也就是后世被广泛使用的微软拼音输入法。

这次既然杨铭远瞄准了这个领域，自然是越早抢占高地越好，要是落在前人后头，那还谈什么轰动效应，计算机时代从来都是老大吃肉，老二喝汤，老三就只能和身后一众难兄难弟一起，闻着肉香瑟瑟发抖。

“行啦，今天就别和我争啦，我让我爸来接我没事的。”

反正季家车不止一辆，无论是季中杰亲自来还是让司机来都行。

杨铭远见状便不再犹豫，季芸芸都这么懂事了，那他势必会尽早拿出成果，这个项目可谓包含了他们俩的心血，肯定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杨铭远的公司虽然是草创，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电话就在他办公室，所以季芸芸又跟着他进屋，一个电话拨回去，季中杰答说亲自来接。

放下听筒，看着眼含抱歉的杨铭远，季芸芸笑道：“你这人真是，是我要走诶，怎么你比我还不高兴。”

杨铭远当然有理由不高兴了，还以为趁着开学前这几天能多相处一阵儿，这下好了，肯定又要陷入一轮昏天黑地的加班当中，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季芸芸好笑不已，平日里稳重得不得了的男人这会儿看起来特别幼稚。

“好啦好啦，大不了我常来慰问一下你呗，就怕我来会打扰你们工作。”

杨铭远把近在咫尺的小姑娘一下抱进怀里，这个小娇娇总是这样，每次看到她都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爱到了骨子里，他们相识至今，两人之间有爱情、有友情，还有他从小落在她身上的那份眷恋。

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句话虽然不是用来形容爱情的，但对他而言，季芸芸在哪，他的心就在哪！

季芸芸就这么窝在他怀里，两个人随意聊着，说起软件完成后该如何推广，而且日后若是有机会，授权的生意当然也可以谈起来。

杨铭远与那些只会敲键盘的程序员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所站的高度、他的商业视野，当然了，还有这个时代最大的bg季芸芸，此刻就在他身边！

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当楼下喇叭响起，杨铭远知道，他的小丫头要走了，他万分不舍地揉了揉季芸芸的脑袋。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太好，季芸芸其实也舍不得，不过老话说得好，事业为重嘛。

季芸芸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才十六岁呢，竟然就开始说事业为重了，也太早了吧！

“那我先走啦，你们也别弄太晚，要注意休息，熬夜会变老的哦！”

季芸芸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谁知杨铭远偏偏听不得这个，二十一岁放到哪儿说都算不上老，但在季芸芸面前……

“小混蛋，嫌我老，嗯？”

杨铭远轻松把季芸芸整个人一提，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直直面对着他。

季芸芸这会儿哪还敢和他歪缠，万一老爸上来就不得了了，赶紧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双手捧着他的脸大大亲了一口，声音特别响那种。

“嘿嘿嘿嘿，我走啦，你乖乖的哦！”

季芸芸惹了祸立马就逃，跳下地就开门往外跑。

杨铭远大长腿两步就追上了她，面对着外头一致飘来的眼神，轻咳一声：“我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季芸芸挥手和众人再见：“我先走了，哥哥们辛苦啦！”

反正年纪小，偶尔卖个萌季芸芸内心毫无压力。

欧阳青苏把季芸芸送到门外，说道：“妹妹以后常来。”

杨铭远揽着季芸芸的肩，边走边交代：“我先送她下去，今晚咱们估计又得留到很晚，你看看有什么吃的喝的买点回来吧。”

“行，我这就去。”

欧阳青苏应了一声转身回办公室拿钱，想起杨铭远刚刚的眼神就是一阵牙酸，要不要这么宝贝嘛？不就叫了声妹妹么，至于么，占有欲简直爆棚，啧啧！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l ate真爱？

走廊里灯光昏暗，杨铭远一路仔细牵着季芸芸，叮嘱她小心台阶。

大楼外一辆大奔停在门口，见有人出来，季中杰摇下车窗朝这边招手。

季芸芸松开杨铭远往前跑了几步。

“爸爸！”

“慢点慢点，别着急。”季中杰推开门下来。

“季叔叔，麻烦您了，这么晚还专门跑一趟，本来应该是我把芸芸送回去的。”杨铭远礼貌致歉，在准岳父面前他的态度从来都很谦和、诚恳。

季中杰哈哈一笑，拍着杨铭远的肩膀道：“铭远都是大小伙了，有事业心总是好的，叔叔看好你！”

季芸芸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丑媳妇见公婆”的画面总是别有一番韵味，虽然这个“媳妇”跟“丑”字完全不沾边儿。

“爸爸，他们今晚还要加班呢，咱们走吧？”

“那铭远，我带芸芸先走了，你自己也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改天空了来家里玩儿啊！”

“是，谢谢叔叔，我会注意的。”杨铭远一一应是，然后对季芸芸说道：“那我先上去啦，你晚上早点睡觉，有事就打我电话。”

季芸芸猛点头，生怕他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好在杨铭远没有当家长面儿秀恩爱的癖好，只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大奔离去。

第323章 哪知……

“你看了觉得他们的项目怎么样”

季芸芸侧目，没想到老爸好像真的挺感兴趣。

虽然超市在国内仍然属于新生事物，但零售业本身却是个传统行业，就目前的技术和社会发展程度而言，跟计算机专业可谓是一点边儿也挨不上。

然而季中杰既没有忽视新鲜事物的发展，更没有像老古板一样视之为洪水猛兽，季芸芸眼里忽闪着星光，想到二十年后堪称野蛮生长电子商务，一时间对未来又多了一些期待。

“挺好的，虽然电脑还没有普及，但电子科技高速发展是必然，现在先拿小项目练手，再慢慢布局未来，挺好的。只不过这一行想要做大做强以后免不了要到海外上市，海量的资金需求单凭哪一个人肯定是玩不转的，不过那都是至少十年以后的事，目前还是没问题的。”

想了想，季芸芸又道：“爸爸，等过几年合适了咱们也可以投资几家，最近几年嘛，如果有闲钱就继续买微软和苹果的股票好了，买了就长期持有，反正亏不了。”

季芸芸这么说是因为季家真的有一部分闲钱，而且是在港城。当初季中杰在那边成立进出口贸易公司，每年都把一部分利润截流在港城没往回转，就是因为季芸芸早就提过要进行全球资产配置，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让季芸芸炒股、炒期货、炒外汇什么的她确实做不到，但那些全球闻名的超级牛股她总是知道的，虽然往后会有针对微软的反垄断调查、it泡沫破灭、乔总和苹果的恩怨情仇，这些大事件季芸芸大致上都记得清楚，按着相应的时间节点买入卖出，没什么比这种投资更加保值了。

这些建议季中杰大部分都采纳了，当然还有些季芸芸不知道的，比如老季以小季的名义国外买了个小酒庄反正宠闺女这条道老季是准备一路走到黑了。

接下来几天杨铭远果然忙得天昏地暗，项目组除了李方岩和另外一个程序员，其他人全都是在校学生，杨铭远和欧阳青苏大三，还有两个大四，一个读研，反正开了学之后开发进度肯定要受影响，所以这几天赶工是必然的。

季芸芸那天临走也就那么一说，其实不想来打扰，但杨铭远不同意，哪怕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每天能见上一面也好啊

于是，整个公司的人都有了口福，因为季芸芸每天中午都是带着云珑苑大厨现做的美食准时出现，光是保温桶每次就有六个之多，东西多得每天都得司机帮着提上楼。

几天下来欧阳青苏更眼红了，合着这小姑娘家里也不一般呐

哎，他早该想到的，杨铭远这样的也不可能看上一般人，哪那么多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故事

虽说欧阳青苏的猜想和事实稍有出入，但不可否认的是，若不是季家发展到今时今天，两人之间能不能这么毫无阻碍谁也不好说，即便杨家没意见，季中杰都不一定能同意，差距太大的婚姻，幸福的可能性太低。

“妹妹，这菜也太好吃了，天天这么丰盛，开学以后我估计再也吃不进食堂了”

虽然杨铭远是老大，但季芸芸年纪太小，众人这声“老板娘”实在叫不出口，欧阳青苏再一带头，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叫妹妹，杨铭远都来不及反对，大家已经叫开了。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应和：“就是，有这样的珠玉在前，食堂的开水煮白菜、盐水涮猪肉我是没法下咽了。”

众人一边陶醉一边哀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有人忍不住问道：“妹妹，这家店你从哪儿找的太好吃了”

欧阳青苏这几天多少了解了一些，知道餐厅是人自己家开的，只不过季芸芸没公开说，他也就没多嘴，但估计不会是什么普通地方，虽然季芸芸带来的还是家常菜为主，但放在保温盒里这么久依然色香味俱全，这手艺可一点也不“家常”。

杨铭远开口道：“等咱们项目完成，我请客带你们去，想吃什么点什么”

“喔哦”

众人开始起哄，全都举双手赞成，有大餐吃谁不喜欢。

下午又是新一轮忙碌开始，季芸芸只待了一会儿就准备走，明天就是报道日，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

办公室里，杨铭远紧紧把季芸芸圈在怀里，特别不舍。

“芸宝”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念着季芸芸的名字，喊得她心里痒痒的。多大个人了，怎么像小狗狗一样，家里除了弟弟，也只有灭霸和小橘子会这么粘她。

“你是属麦芽糖的呀，原来都没这么粘人，现在转性了”

杨铭远心里好笑，但就是不想放手，蹭了蹭她的头顶，捏着她的掌心，就是不松手。

季芸芸无奈，只能在他双臂间狭小的空间内转过身来，抬头与他面对面。

杨铭远的视线温柔无比，可视线里的灼热直让她全身发烫。

季芸芸与他对视几秒，然后把脑袋埋进他胸口。

因为亲生母亲的缘故，看起来十分成熟的杨铭远对于感情却有些小心翼翼，他细心地呵护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季芸芸都明白。

许久

“我们会很好很好的”

季芸芸的话音将落，杨铭远的双臂渐渐收紧，他就知道她心里都懂，一直都明白

轻轻捧起季芸芸的脸，杨铭远珍而又重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看着她不断颤动的睫毛，又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睛。

季芸芸莫名有些紧张，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厘米，呼吸交织，情意绵绵

过了几秒钟，季芸芸猜想会出现的场景并未出现，殊不知杨铭远确实有一亲芳泽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按耐下来，他不想吓着季芸芸，他的宝贝现在还小。

哎

杨铭远忍不住一声叹息，怎么就这么小呢，还有好几年要熬呢

季芸芸倒是笑了，因为她很透彻地理解了这一声叹息的含义，又忍不住想要瑟，哪知

第324章 好久不见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然后唇尖接触到一片温热，软软的，柔柔的，暖暖的……

就这么定住了几秒钟，季芸芸还在愣神，杨铭远再次把人抱进怀里，轻叹了一声：“乖！”

亲了亲了亲了亲了……

季芸芸脑子里开始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

这辈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呃，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要说有多娇羞那也不是，但幸福感还是有的，可能他真是属麦芽糖的吧，亲一亲就这么甜，没想到这辈子再谈一次恋爱还会这么心动。

“走吧，我送你出去。”

其实更激动的是杨铭远自己，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怕吓着她，毕竟季芸芸再怎么心智成熟，在他心里也始终是那个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十六岁小姑娘。

要不是看见杨铭远发红的耳尖，季芸芸还以为他内心毫无波澜呢。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世纪大发现，杨铭远竟然害羞了！

季芸芸笑得太欢脱，杨铭远无奈苦笑，这丫头是管不住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谁让他喜欢呢。

外头的码农们得知季芸芸马上开学，一个个都开始哀嚎，好日子才刚品出个滋味来，马上又要重回地狱，这感觉太酸爽了。

“妹妹，记得常来啊！”

有那性格脱线的直接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要不是杨铭远脸色漆黑如墨，执手相看泪眼的戏码也不是演不出来。

“军训的时候多注意，不舒服要及时跟教官说，学校里……”好久没出现的唐僧体再度出山，然而说着说着杨铭远就歪楼了，“那些除了会说漂亮话什么都不会的男生们，坏得很，你别听他们瞎忽悠……”

季芸芸听着就开始乐，笑死人了，杨铭远也有这样一面，奇观呀真是！

几句之后杨铭远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季芸芸那戏谑的眼神，他也撑不住，干脆拿手遮住满含笑意的双眼，开始感叹：“你就坏吧！”

“哈哈哈哈哈……”

这次季芸芸可没客气，靠在他身上笑得东倒西歪。

欧阳青苏听着走廊里渐行渐远的笑声，不禁开始感叹爱情的奇妙，有了女朋友连冰山都能融化，看来他也是时候考虑找个对象处处了，不然这一天天的，干吃狗粮噎得慌！

…………

是日

京城外国语学院并不如其他综合性大学占地面积那么广，但毕竟是以对外专业为主，所以校门内外进进出出的老师和学生们，论颜值、论通身气派，在京城的高校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几天是大一新生报到日，校门内不远处的空地上全然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高年级的学生还有学生会干部们忙着给新生办手续。

每一年的迎新都是一轮好风景，多少高年级的单身师兄们在这一日发现目标，就连学姐们也更愿意搭理长得好看的小男生，以至于季芸芸到的时候……

要说漂亮，前世季芸芸也漂亮，但与现在依然有着很大不同，两辈子沉淀下来的心境，让季芸芸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超凡脱俗之感，老季用十年时光呵护出来的娇花，初初踏入大学校门就已经吸引了一众目光。

“快看快看，美人啊，大美人！”

法语系大二男生罗冕疯狂戳着旁边人的手臂，那力道真是完全忘了旁边是个有知觉的人。

“嘶……你轻点！干嘛呀，什么美人！”

张庆丰正埋头整理资料，没顾上抬头看。

罗冕急了，这人怎么不信呢，继续捅他胳膊，着急道：“你看呀，快看快看！真是美人，我在这蹲三天了，这个绝对是最美的，骗你是孙子！”

听他这么说，张庆丰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望罗冕指的方位看去。

啪嗒……

张庆丰手里的笔掉落在桌上，而他本人看着那边正微笑说话的季芸芸，呆住了。

罗冕也在目不转睛地看，不止是看，他现在迫不及待想和人分享自己的激动，于是又开始戳张庆丰的胳膊，结果戳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罗冕回头一瞧，好家伙，这哥们儿是看傻了么，伸出五指在他跟使劲晃了晃，大声叫道：“诶，诶……醒醒，张庆丰，你回神！”

张庆丰这下被喊回了魂，不止他回魂了，旁边的同学也闻声回头，他不好意思地向四周抱歉赔笑。

“你这么大声干嘛！”张庆丰压低声音怒道，又下意识往季芸芸那边看去，生怕罗冕这一声吼毁了他在美女心里的形象。

罗冕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坏笑不止：“我说张庆丰，你想得也太多了，人家认识你是谁？我就是喊十遍你的名字人家也记不住，信不？”

张庆丰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阳光下的季芸芸熠熠生辉，白皙无暇的皮肤，高挑匀称的身材，那样的五官搭配在那样一张脸上，无一寸多余，无一处不美。

还有她的笑，怎么说呢，就像天上的云，一阵风吹过，摇曳生姿。

这是张庆丰在京外的第二年，原以为学校里的美女已经不少了，可现在这个完全是另一个数量级，连比都不用比。

张庆丰开始飞速思考有没有办法能近距离接触一下，哪怕知道个名字也好啊，可还没等他行动，季芸芸已经朝另一边走去。

张庆丰赶紧探出半个身子张望了一下，那边应该是外交学的报道点，所以这个学妹是外交系新生？

校门内外虽然人声鼎沸异常嘈杂，但注意到季芸芸的明显不止张庆丰他们两个，还有一道来自于英语系的目光一直随着季芸芸的身影移动。

这个人正是尹丽，英语系大三学生，也是英语系学生会副会长，就是那个曾经和季芸芸在中学生英语竞赛上同台竞技，结果屈居第二的江市外国语的学生尹丽。

当年她高中毕业后如愿考上京外，年纪前三、优秀学生、学生会干部，她已经逐渐淡忘了高中时的那场失利，忘了有个名叫季芸芸的小女生曾经技压群雄，她以为她们应该不会再相逢，没想到啊……

季芸芸，好久不见！

第325章 女神怎能如此完美！

外交系的人并不算多，比生源庞大外语系那边清净多了。

负责迎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大三学生，早在季芸芸往这边走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尤其是男同学，虽然女朋友就在他身边，他依然爆发出强烈的工作热情。

这一男一女刚好是情侣，女生倒是大气，美女么，谁都爱看，她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吃醋，她爽朗招呼道：“学妹你好，这里是外交系，你是来报道的吗？”

“学姐好，学长好，我叫季芸芸，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季芸芸？！”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连惊叹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学姐马上接过通知书和手边的名册核对，没错，就是季芸芸，92年全国文科状元。

没想到传说中的季芸芸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十六岁的全国高考状元啊，了不起！

成绩是瞒不住的，状元这个身份估计会伴随季芸芸一辈子，而且京外毕竟不是京大华清，状元虽有，但绝对不多，所以季芸芸的出现确实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这边的异样也吸引了隔壁左右的注意，当得知面前这位就是本年度全国文科状元的时候，季芸芸终于成了被围观的吉祥物，虽然暂时没人上来打扰，但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实在让人没法忽略。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那边的张庆丰和罗冕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张庆丰的表情更加陶醉了，女神怎能如此完美，长得美，学习好，不是一般的美，不是一般的好！

对，短短几分钟时间季芸芸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女神的层次，虽然上升了意味着更没他什么事了，但单纯欣赏总可以吧，欣赏女神又不犯法。

“没想到啊，原来她就是季芸芸，之前我们宿舍还讨论来着，说今年的文科状元差几分就满分了，竟然报了咱们学校，没想到就是这位，这下有意思了，等着瞧吧，从此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啊！”罗冕啧啧称奇，接着一阵感叹。

张庆丰也点头同意，这样的新生堪称顶配，直接把天花板上限捅高了好多米，在如此耀眼的光芒笼罩下，又有多少故事会发生，想想也挺有意思的，突然间他对新学期不免多了些期待。

季中杰本想一直送闺女到宿舍的，不过季芸芸拒绝了，她知道老爸今早有个会要开，时间紧得很。

而且她并没带多少东西，家都安在京城了，没必要弄得像搬家，今天来报道也就带了一床薄薄的被褥，还有几件换洗衣服，刷牙洗脸的瓶瓶罐罐带了一些，其他就没有了，拢共也就装了一个行李箱而已。

“那爸爸先走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其实季中杰还有好多话想嘱咐，不过想起闺女交代的不想太高调，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一句就打住了，类似什么食堂不好吃就自己去云珑阁，想回家了就让人来接之类的好歹没说出口，不然周围的热闹指不定多大呢。

报道完后就要去宿舍，多少人就等着这个机会表现呢，也是季芸芸行李太少，不然想帮忙的都能组团。

可惜最后也没有哪个学长和季芸芸多说上一句话，是那个大三学姐带着季芸芸去宿舍安置。

一个双肩包一个行李箱，即便是两个女生也不觉得辛苦。

这位大三学姐名叫韩品言，性格很爽朗，一路都和季芸芸聊着天。

“学妹的行李怎么这么少，家在京城吗？”

“算是吧，刚刚搬到京城，所以报道就没带太多东西。”

韩品言笑道：“是说呢，我想着你是在千湖省高考以为你家在外地，别人都是大包小包，就你是轻车简行，之前还以为你东西没准备齐全，想说带你去买一点的。”

“谢谢学姐，我反正随时都能回家，就不辛苦自己啦。”

韩品言羡慕道：“是啊，家在本地就是好，不像我们，每年开学放假都跟打仗似的，东西多的能把人埋起来。”

“对了，我的宿舍就在你楼上，你在303，我在507，以后有事儿就直接去找我，咱们外交系人不多，大家尽量互相帮助。”

“好的，谢谢学姐。”

“咱们系多了你这么个大美女外加大才女，估计那些男生们都要沸腾了，刚刚在校门口，想抢我工作的可是不少呢！”说着韩品言就笑了起来。

这说法半点都没夸张，要不是韩品言主动提出带季芸芸去宿舍，估计自告奋勇要提包的男生能有十几二十个，京外的男女生比例常年失调，男生们的眼光可是比一般人高，就这样季芸芸还能引起那么大的轰动，可想而知刚刚的场面。

季芸芸闻言也笑了，韩品言的性格确实不错，至少和她相处起来不觉得费力，听她开个小玩笑季芸芸也不反感，只能说不愧是是外交系的优秀学姐，与人相处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京外说小是真小，从刚刚报道的地方走到女生宿舍也就七八分钟，季芸芸虽然之前跟林纯汐来过两次京外，但宿舍这边没有来过，所以一路走过来季芸芸还是觉得挺新鲜的。

虽然这是她第二次上大学了，但京外对她来说依然是所全新的学校，未来也会有全新的四年，季芸芸并不会因为体验过大学生活而因此有任何怠慢。

女生宿舍这会儿也是人来人往，虽然今天是报道的最后一天，但像季芸芸这样刚到的也有不少，走道里许多端着水盆、抹布的学生和家长，打扫房间、收拾床铺，事情多多。

“今天下午你们新生应该有一个班会，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明天开始就是军训，正式开学应该到九月中旬去了。然后一楼宿管阿姨那儿有公共电话，还有每天的门禁时间要记好，洗澡的话得去澡堂，打开水也在那边，食堂就是我们刚路过那个……嗯，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反正你有事儿就去楼上找我。”

韩品言交代得非常仔细，季芸芸一一记下，她一直把季芸芸送到宿舍门口才走，可谓尽心尽责。

第326章 303室友

这栋宿舍楼全都是四人间，格局简单，一面墙并排摆了两张上下铺，另外还有四张书桌，房间内是没有洗手间的，不过有一个朝南的小阳台，条件算不上多好，但四人间总比那些六人、八人合住的宿舍方便许多。

303的房门敞开着，除了最里面一张上铺，其他位置铺盖什么的都摆好了，看来另外三名室友都已经到了。

一个皮肤比较黑，戴着眼镜的马尾辫女生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一杯水；靠近门边的下铺上盘腿坐着一个很瘦的女生，眼睛特别大，季芸芸到的时候她正手舞足蹈说着什么，乐不可支的样子；还有一位趴在上铺，好像在整理东西，隔着蚊帐看不清长相。

“大家好。”季芸芸笑着和未来的室友们打招呼。

交谈声暂时打住，大家纷纷扭头朝门口看。

“呀，你就是季芸芸吧，快来快来，咱们宿舍就等你了！”大眼睛女生立马从床上下来，走过来帮季芸芸提东西。

每个人的铺位都是学校事先定好的，每张床上都贴了小纸条注明了名字和专业，所以已经她们都知道还有个室友是外交系的季芸芸。

戴眼镜的女生也起身帮忙，上铺那位也探头出来，笑着和季芸芸打了个招呼。

呼，还好，第一印象还不错，季芸芸最怕的就是遇上奇葩室友，如果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又不得不和神经病同处一室，季芸芸觉得她可能要疯。

这种悲剧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上辈子她的下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奇葩，喜欢在宿舍大声唱歌不说，唱的还是民歌和美声，唱到兴头上还会在宿舍楼里“跑酷”，从房间里风一样冲出走廊，然后在楼梯上蹦蹦跳跳，至于睡觉翻身像地震之类的小事压根排不上号。

好在上辈子读的是江大，家在本地，从大二起她就时不时回家住，不然下铺有这么一位同志，晚上就别想睡个安生觉。

“我叫罗知美，苏北人。”大眼睛女生自我介绍，又指了指身旁的眼镜妹道，“她叫林雪如，浙省的。”

上铺的女生这会儿也下来了，还剩两格梯子她直接单手撑住栏杆跳到地上，笑着开口道：“我叫伊丽其，来自蒙省草原，很高兴认识你。”

芸芸现在才发现这位名字很特殊的蒙省妹子长得是真高啊，目测至少175，再看五官确实有些塞外风情，通身气质也比中原这边的人更加舒朗大气，好一个异域美人。

“你们好，我也很高兴认识大家。”

最活泼的非罗知美莫属，她一边帮季芸芸搬行李一边赞叹道：“我们之前还猜呢，听迎新的人说有个叫季芸芸的文科状元就在咱们系，到了宿舍才知道竟然和我们是室友，今天一见才知道，原来你长得也这么漂亮，我算是服气了。你知道吗，还没开学你就已经红遍全校了，哈哈！”

季芸芸笑了：“哪有这么夸张，高考成绩那都是过去，进了大学还不是得重新学，大家都是一样的。”

她这话真不是谦虚，高考状元又不是终身保险，不努力一样会泯然众人，无非是入校时大家激动一阵子，过段时间习惯就好了。

季芸芸如此谦虚，很容易便赢得了几人的好感，自从知道了303有个高考状元，要说没有压力那是骗人的，生怕这位学霸是个目中无人的，又或者清高自傲不好相处，虽然季芸芸这张脸确实美得让人吃惊，但性格却是出人意料的和善，大家内心都松了口气。

季芸芸东西不多，三两下收拾好了，而且先来的三位室友很勤快，连她的床板也帮忙擦了一遍，被褥床单直接铺上就行。

安置妥当后，季芸芸便把特意准备的小点心拿出来分给大家，都是冰冰凉凉的椰汁糕和山楂糕一类，夏天吃也不会腻。

“这都是自己家里做的，大家来尝尝看，喜欢的话以后我常给你们带。”

看着似乎还冒着丝丝凉气的精致小点心，罗知美眼睛都亮了，吃惊道：“芸芸你家在京城？”

季芸芸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三人都发出了同韩品言一模一样的感叹，家在本地确实好啊！

“对了，刚刚送我来的学姐说下午可能要开班会，你们听说了吗？”

罗知美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伊丽其也是，草原上的饮食和这边有很大不同，这种精巧的小甜点她们家乡并不多见，只有林雪如矜持一些，细嚼慢咽的，听了季芸芸的问话，点头道：“听说了，不过具体时间还不知道，应该一会儿就有人来通知了吧。”

这时候想通知点什么事儿除了广播喊话就只能找人传话，没有手机的日子，生活就是这么原始，好在季芸芸也习惯了。

年轻人嘛，很容易就混熟了，有吃有喝，即便新加入了一个季芸芸，几人刚刚中断的聊天马上又接了起来。

季芸芸暗自观察了一阵，罗知美不必说，活泼外向没什么心机，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伊丽其脾气比较直，或者说英姿飒爽比较合适，做事爽利，草原儿女的风采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林雪如看上去就没那么爱说话了，旁人聊什么她也会凑趣接两句，要说难相处倒也没有，但总归不像罗知美和伊丽其那么大气爽朗。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季芸芸也不敢妄下断言，处不处得来要处过才知道，虽然女生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但还是盼着能和大家睦相处。

上午快十一点半的时候走廊里开始有人挨个房间敲门，通知下午班会的时间地点。

来人正是外交系大一的辅导员刘蔚，她亲自过来也是想先把人认一遍，所以每个房间她都短暂停留一会儿聊上几句。

“老师好！”

“老师好！”

听隔壁的动静，303这边已经知道了来人就是她们的辅导员老师，所以刘蔚刚一出现在303门口，季芸芸几人便起身问好。

第327章 多注意一些这个新生

“大家好！”

刘蔚低头看了一眼花名册，顺序念着：“罗知美、林雪如、季芸芸……伊丽其。”

念到季芸芸的时候刘蔚明显顿了顿，抬起头后，目光留在季芸芸身上的时间明显比别人更长。

开学前的工作会上系里大佬直接点了这个小姑娘的名，会后还特意把她留下来交代了几句，让她多注意一些这个新生，说这小姑娘可不仅仅是状元那么简单。

所以，这个叫季芸芸的新生到底有什么特殊呢？

确定这个房间住的都是自己系里的学生，刘蔚便直接说道：“我姓刘，是92级外交系辅导员，欢迎大家来到京外。咱们班下午两点在一教211开个班会，所有人都要到场，不得请假。”

见所有人都点头，刘蔚又道：“宿舍这边都安顿好了，没什么问题吧？”

“刘老师，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之前来的时候师兄师姐都仔细交代过了，您放心吧。”

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看上去话很少的林雪如。

刘蔚特意等了等，包括季芸芸在内没人有异议，遂点了点头，她作为辅导员，虽然不负责具体的教学工作，但这里有着领导交代要关注的人，她自然会多上心一些。

“行啦，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下午的班会记得准时到。哦，对了，我办公室就在咱们院三楼，西边走廊尽头那一间，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去找我。”

“谢谢老师！”

“刘老师再见！”

刘蔚刚走，罗知美便感叹了一句：“刘老师真年轻啊，看着也就比咱们大几岁而已。”

“辅导员只是行政人员，你以为都是老教授呢，年轻一点才正常，说不定人家也就是大学刚毕业呢。”伊丽其笑道。

罗知美点头表示赞同：“说的也是，年轻点才好呢，咱们更好打交道。诶对了对了，大家都是几几年的，要不咱们也按年龄大小排个序？我先说，我74年5月的，今年18。”

伊丽其接到：“那我比你大一岁，我73年9月的。”

两人说完又看向季芸芸和林雪如。

林雪如道：“我也是73年的。”

季芸芸见众人视线都聚集到她这里，只能坦白说道：“那个……我今年16。”

几乎是季芸芸一说完，几人嘴巴就没再合拢。

“16？这也太小了吧！”

不怪她们吃惊，她们这一届的新生大多是73、74年出生的，如果是上学比较晚的72年也有可能，但16岁就比较离谱了。

寒窗苦读十二年，难不成4岁就上一年级了？

季芸芸没准备暴露自己连跳两级的往事，如今已经很高调了，她不想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关注，毕竟在宿舍这样的环境里保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就是上学比较早，小学又只有五年，所以年纪小一点。”季芸芸随便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

“呀，你们那儿小学已经改五年了？我原来也听说过，但我们老家没变，还是六年。”伊丽其表示惊讶。

“是啊，少上一年学呢，多幸福啊！”罗知美开始羡慕，都是刚经历过高考的苦逼人士，少受一年罪的好事可太刺激人了。

季芸芸忍不住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是少上一年小学，又不是少读一年高三，至于嘛！”

“嘿嘿嘿嘿，也是哦，说真的小学学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多一年少一年的好像是没什么要紧。”罗知美很快意识到自己完全用不着羡慕。

也就是这会儿大家都不到二十，对年龄没那么敏感，要是等到三十多岁，明明差不多的人平白比你小三岁，那时候才心酸呢，羡慕值绝对爆表。

倒是林雪如看了季芸芸几眼，她没想到这位状元室友年纪竟这么小，也就是说季芸芸跟平均比自己大两三岁的人同场竞技依然拔得头筹。

果然啊，大学里藏龙卧虎，谁都不可小觑！

而且林雪如仔细观察过了，季芸芸家境应该很不错，她手腕上那块表虽然认不出牌子，但看样子就知道不便宜，那样精致的做工，她从没在任何一家商店里见过，还有那裙子，那鞋……

一向心宽的罗知美没关注这些，一看快到十二点了，便张罗着去吃午饭。

四个人各自拎着暖水瓶还有饭盒，一起往食堂走去。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动起来了，校园里多了一批新生，更显得热闹许多，

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很多人上大学之前连远门都没出过，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时候，如今到了大学校园，免不了存着展示自己的心思，倒是谈不上什么爱不爱出风头，本就是正正好的青春年华，又都是难得优秀的天之骄子，对于未知总是抱着无限期盼和向往。

京外的特色就是女生多，结伴而行的姑娘们此刻就是一道难得的风景线。

忙了一上午的罗冕和张庆丰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会儿，迎新的工作虽然不难但是繁琐又累人，几个小时下来两个人都是口干舌燥，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看到了12点，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食堂奔去。

正走着，张庆丰突然定住：“诶诶诶，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季芸芸？”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非常肯定。

罗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哟，还真是！

那边并排走过来四个女生，虽然伊丽其的身高鹤立鸡群，但最显眼的依然是季芸芸。

季芸芸如今也有168了，一身白底鹅黄色波点的连衣裙，走在伊丽其身边也不算太矮，而且身边人一多就更衬得她肤白似雪、莹润如玉，气质真的很特别，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旁边有什么人，第一个注意到的永远是她。

张庆丰也不是说一定有什么想法，更多的还是欣赏，和乍见之下的震撼，因为季芸芸和这时候的女生们有着太多的不同，不止是穿着打扮，还有她给人的感觉，从容，平和，还有那种由内而外的坚定。

在季芸芸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她以自己的容貌为傲，虽然她确实很美，但“美”这个字在她身上却显得游刃有余。

张庆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事实确实如此，因为因为季芸芸拥有着远比容貌更难得的心性和底蕴。

第328章 骑马上学

“兄弟，你不会真有想法吧？！”罗冕见张庆丰愣在那儿半天没动，不由问道。

张庆丰下意识摇头：“咳，哪能呢，兄弟我有自知之明，哈哈哈！”

“那你还发什么愣，走啊，晚了又得排队！”罗冕伸手圈住张庆丰的脖子，拖着他就往前走。

“哎哎哎，你轻点轻点，想勒死我啊你！”

两人打闹着往前，路过季芸芸几人的时候张庆丰还朝她笑了笑，倒让季芸芸愣了几秒。

要说303的整体颜值还是很不错的，季芸芸自不必说，伊丽其身高腿长，头发还有些卷，高鼻深目，她要不说她老家在哪，说是疆省那边的异域美人也有人信的。罗知美长相偏可爱，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她人又瘦脸也小，更显得她一双眼睛亮得跟紫葡萄一样。可能就只有林雪如稍微不起眼一些，但也称得上一声清秀。

张庆丰生怕在女神面前丢了形象，好不容易挣脱了罗冕的铁掌，挺胸抬头，想象着自己是谦谦君子这么走着。

罗冕也不管他是不是装模作样，自顾自说道：“刚刚那几个应该是季芸芸的室友吧，你还别说，这美女也扎堆，另外几个也挺好看的。”

“有吗？我就看见季芸芸和她旁边很高那个了，啧，那姑娘估计个子跟我都差不多！”

张庆丰有点冲动想回头再看一眼，又觉得太过于猥琐，心下可惜不应该走这么快的。

几个女生边说边聊，眼神极好的罗知美突然笑道：“我数了一下，从我们出门到现在，一共有23个男生偷偷摸摸往季芸芸这边瞄，刚刚还有一个傻乎乎冲她笑。”

季芸芸无奈扶额，之前咋没发现，罗知美还有这么八卦一面呢，眼神也太好了吧！

“呵呵，我也看见了，刚刚那人太逗了，笑得大槽牙都能看见！”伊丽其也乐。

只有林雪如稍有些不自在，上大学前她从没觉得自己外貌如何如何，从小因为学习好，也常有人夸她清秀有气质什么的，但自从来了京外，称得上一声“清秀有气质”的女生实在太多了，何况303还有个季芸芸。

尤其是她们四个一起出门，对比不要太明显，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尴尬和难为情，谁都不想成为别人的衬托，可这种对比偏偏又是最无能为力的。

这年头可没有整容换头术，即便化妆一般人也不在行，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且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只要不是家学渊源，真没几个会打扮的，便是学外语的普遍比较洋气，也是有限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季芸芸和普通人都有太多不同，要是非要在这些事上和季芸芸攀比，那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

不想当绿叶？成啊，别跟季芸芸一起走就行。

可现在才刚刚开学，这就要跟同班同学兼同寝室友划清界限了？

林雪如暗自摇头，这主意太傻了。

季芸芸不想假模假式地谦虚，但有些话不说显得她太自大，于是也只能无奈分辩道：“哪里就都是看我的，咱们学校美女不要太多！”

“你就别谦虚啦，我猜啊，季芸芸肯定是从小被人瞧到大，已经习惯了！”

伊丽其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想笑，连林雪如也笑了，可不是么，但凡长得好的，谁不是顶着或明或暗的打量长大的，像这样走在路上被人多看几眼之类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季芸芸她们到食堂的时候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每个窗口都排满了人，整个食堂混杂着饭味、人味、汗味，传说中的大学食堂的味道不过如是，猛然一闻，季芸芸发现自己还颇有些怀念。

曾经的十八岁到现在的十六岁，粗算算，也有二三十年了……

“哇哦，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学校食堂呢，看样子还不错啊！”罗知美挺兴奋的，没住过校的孩子大多没吃过食堂。

不止罗知美，伊丽其和林雪如也没吃过食堂的饭，看什么都稀奇。

伊丽其长得高，她的任务就是越过人墙看看每个窗口都有啥，然后其他人再去排队。

食堂么，哪里都一样，毕竟是大锅饭，要说多好吃那不可能，不过提供给学生和老师的都是半福利性质，无论怎么样，管饱没问题。

季芸芸早饭吃得晚，这会儿没什么胃口，随意打了一两米饭外加一荤一素就出来了。

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空位子，几个女生一致决定带回去吃，回程的路上路过开水房，顺道把水瓶灌满。

“哎，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来了这边才怀念家乡的牛羊肉，我看食堂那些荤菜基本都是猪肉做的，偶尔吃吃还行，时间长了我指定要想家。”

“伊丽其，你们那儿草原上真的有那么多牛和羊吗？”罗知美有些好奇。

季芸芸一听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想起上辈子那个经常被拿来开玩笑的梗。

说是但凡遇见蒙省的同学，大家就下意识有种迷思，比如那边家家蒙古包，顿顿烤全羊，小学学放牧，高考考射箭，上学要骑马，还限单双号，一三五骑母马，二四六骑公马……

季芸芸突然发笑，众人皆好奇问她怎么回事，季芸芸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当个笑话讲了出来，结果笑得最厉害的就是正宗蒙省人伊丽其。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妈呀，笑死我了，可是让你说着了，还真有人问过我！我报道那天排队登记的时候前头是个女生，南岛省人，我们聊了两句，聊到最后她问我们蒙省人是不是全都骑马上学，当时我就愣住了，我想说我们蒙省的怎么就非得骑马上学了？”

其实便是到了后世，蒙省也确实还有人骑马上学，但省内的大城市肯定不是如此，那边也和别的地方一样，有楼房有马路有汽车，总不至于蒙省除了大草原就没别的了吧。

伊丽其老家就在呼市，那是正正经经的一省省会，她家里有没有养马那不好说，但上学肯定不至于骑。

第329章 不值什么钱

“哈哈哈哈哈，你可别说了，哎哟，笑得我肚子都疼了，骑马上学，哈哈哈哈哈……”

罗知美腰都直不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多少年后的梗拿到现在来说确实威力很大，罗知美到最后抱着肚子直叫哎哟，林雪如也笑到停不下来。

几个人提着水瓶玩玩闹闹往回走，30来度的天，一动又是一身汗。

这一热季芸芸更没胃口了，她现在最怀念的是家里的空调，92年这会儿别说宿舍不可能有冷气，连教室也是没有的，再热也只能忍着。

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闲聊，季芸芸想着待会儿还是去水房洗洗吧，清爽一点睡个午觉，从明天开始就得顶着烈日在汗水里打滚了，哎，真是折磨人呢！

季芸芸问她们要不要一起，除了伊丽其，另外两个都不想动，季芸芸便等了一会儿，然后抱着毛巾水盆和洗漱用品和伊丽其一起出门了。

林雪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不自觉地把视线投注在季芸芸身上，会留意她拿的换洗衣裳，她用的洗漱用品。

是，她已经知道季芸芸家境很好了，但还是忍不住想看……

想瞧瞧到底有多好？好像不是。

想证明这些都是她装模作样，其实家里没那么有实力？好像也不是。

反正林雪如心里就像有百般滋味，复杂得很。

其实说白了，无非是心里有落差，羡慕有一点，嫉妒不至于。

林雪如从小成绩就好，安静又懂事，反正老师夸完同学夸，父母是双职工又是各自厂里的基层干部，家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反正她长这么大没羡慕过谁，直到离开家乡来到大学。

她的心思一向很细，俗称想得多，一开始知道同宿舍有个状元其实还没太往心里去，可一见到季芸芸真人，她没法淡定了。

同样是新生，十六岁，长成这样，穿戴是这样，还有一点她看得很清楚，辅导员来的时候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季芸芸身上。

林雪如不怎么说话，不等于她心里也一样平静，或者说比起活泼的罗知美和直率的伊丽其，林雪如的心理活动可能比她们俩加起来还多。

“雪如，你中午要睡会儿吗？”

罗知美的问话打断了林雪如的思绪。

林雪如先摇头，后又点头，她虽然没有午睡的习惯，不过看大家都准备休息，她也跟着躺一会好了，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要搞特殊。

“哎，我以为北方夏天不会很热，没想到京城的天气比我们那儿也不差什么，一想到要军训整整两个星期，我头都大了。”

罗知美唉声叹气，她家是南津的，那是全国闻名的“火炉”，之前以为京城在北方怎么着也比南津强吧，结果两边是半斤八两。

“是啊，我们高中的时候军训只有三天，就那三天我都累得不行。”

林雪如也是心有余悸，而且现在整个303属她最黑，尤其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对比更加明显，小姑娘家谁不爱美，这让她如何能不在意。

“我们学校也是三天，但我们学校树多，站方队踢正步大多都在树荫下，也不累，想来大学军训肯定不会这么轻松。”

正说着，季芸芸和伊丽其一身清爽地推门进来。

“什么没这么轻松？”

问话的是伊丽其，两人进来的时候刚好听了个尾巴。

罗知美答道：“我们在讨论军训呢，哎，半个月过后我这身皮肯定不能看了呀，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这就没办法了，要不你装晕？然后我们轮流背你去医务室，这样咱们四个都能少晒点太阳，怎么样，要不要为了姐妹们的美容大业牺牲一下小我？”

伊丽其和和罗知美都是第一天报道就来了的，所以她们俩人相处的时间最长，说起话来也最随意。

罗知美也不生气，笑着接话：“你怎么不装晕，我演技可不太好哦。”

伊丽其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又做了个健美pose，状似无奈道：“你看我这样像是会晕的？”

也确实不像，伊丽其此时穿着短袖短裤，她不止手长腿长，而且不是干瘦单薄那种，身上肌肉线条非常好看，也就是这年头不流行什么运动系美人，不然伊丽其这样的身材不知多少人会羡慕嫉妒恨呢。

罗知美捏了捏伊丽其使劲撑起的肱二头肌，啧啧称奇：“你说你不是骑马上学，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们瞧瞧，这精瘦结实的胳膊不套马都屈才了！”

伊丽其轻拍了罗知美一下，嗔道：“我也没说自己没骑过马呀，我爷爷家里确实有马，我每年放假都会骑。”

“真的呀？骑马好玩吗？还是你们好，我长这么大连马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林雪如也好奇。

这话并不奇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没见过马再正常不过，而且这年头又不流行去动物园玩，见过马的不多，骑过的就更少了。

“还行吧，跑起来还是挺带劲的，有机会你们都去草原上玩儿，那里地方大，等学会了骑马，想怎么跑都行！”

“哎，先别管骑马了，先怎么想办法熬过军训再说吧！”罗知美也就兴奋了几分钟，一想到军训马上兴头就没了。

季芸芸想着自己肯定是每天都要擦防晒霜的，到时候大家都看得到，索性现在贡献出来，大家一起用，反正这东西她家里多的是，而且她特意带了好几支就是准备好要送人的。

于是她打来行李，拿出三支全新的防晒霜出来递到三人手上：“这是防晒霜，大家拿着用吧，每天出门前涂一层，多少都能有点用，不至于脱皮晒伤。”

罗知美等人没想到季芸芸这么大方，刚见面就送这么大礼，她们虽然没用过，但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而且多少钱她们也不知道，这怎么好收。

见几人都面带迟疑，季芸芸笑道：“没事，这东西不贵，快拿着吧，我家正好一亲戚有关系弄到的，不值什么钱，咱们美美的过了这个军训不好吗？”

第330章 好久不见

季芸芸倒没撒谎，老季是她亲戚吧，而且最亲的那种，防晒霜呢确实不算太贵，只不过卖的地方比较少，万家超市的进口商品区就有，她们都是外地来的学生，不知道很正常。

林雪如心里是喜欢的，但拿不准要不要收，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看看另两位如何行事。

最后还是伊丽其最爽快，她大大方方收了，然后笑着道谢，说等寒假回来给季芸芸带蒙省特产的风干肉和奶皮子。

见伊丽其和罗知美收下礼物，林雪如也跟着道谢收下，虽说防晒霜她们没用过，但看看季芸芸一身细腻通透的好皮肤，想来效果肯定不错。

罗知美羡慕不已地凑近了端详季芸芸那张脸，转着圈儿看，口中啧啧称奇：“怪不得你皮肤这么好呢，我这么近距离看都一点瑕疵也没有，嫩得跟鸡蛋似的，看来这防晒霜是真有用！”

皮肤白皙自然不是光靠抹防晒霜就行的，而是能不晒就不晒，平日里也要注意养护，都是细功夫，但不得不出门的时候防晒霜就必不可少了。

那些个费钱费时的法子季芸芸此时也不必多说，显得她诚心显摆似的，但类似军训这样的暴晒，必须得勤擦防晒肯。

“这不是给大家准备了嘛，咱们互相提醒着每天别忘了，争取两个星期后还能继续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不指望，咱们呐只盼着别变成黑煤球就万幸了呢！”

罗知美说得有趣，大家也跟着笑，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上床休息。

林雪如正好在季芸芸下铺，她躺在床上，睁眼盯着上面的床板出神。

防晒霜她确实没用过，但防晒霜那牌子她是知道的，巴黎欧莱雅。

且不说后来举世闻名的欧莱雅集团，单论防晒霜这一项欧莱雅旗下品牌一直都是很不错的，1988年欧莱雅研制出可以抵御uva和uvb专利成分，往后几十年都一路畅销。

林雪如肯定不知道这么多，但她家有个远方亲戚一家子十几个都在国外，有次回国探亲正好其中一位借住她们家，人家用的化妆品她看到过，包装盒上法语她看不懂，但loreal那几个字母她是记住了。

她也没处知道这牌子到底好还是不好，但国外的东西么，总归是好的，这也是这个年代人们的普遍想法。

这个事儿她约摸都快忘了，没想到今天又在季芸芸这里见到，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外国货呢，说是不贵，但一般人也买不着。

右手摩挲着冰凉凉的防晒霜盒子，林雪如觉得她是真的有些嫉妒了，哎……

季芸芸坦然得很，她全身放松地趴在上铺，她是真想休息休息，大中午的一动就是一身汗，还不如安生待着呢，心静自然凉。

要换了旁人，见面第一天就往外送礼，送的人和收的人可能都会多想，这些季芸芸不是不懂，但这些细枝末节她根本不想往心里去。

这辈子除了刚开始那两年她谋划得多些，剩下的日子她都是潇潇洒洒过来的，有些事情她再明白不过，大学里无论同窗还是同寝，其实毕业了都是那么回事，合得来的少，能长久相处的更少，她可不愿意为了照顾别人的心情委屈自己。

送东西是因为她单纯想送，若是有人因此觉得自尊心受挫，那不好意思，难道她每天自顾自地涂涂抹抹，人家自尊心就不受挫了？

所以啊，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来，宿舍就这么四个人，她重新上一遍大学可不是为了来明争暗斗的。

好在伊丽其和罗知美都是知道好赖的，而且心里也坦荡，这次是季芸芸照顾了她们，那她们有机会回报过去就是了，朋友么，不就是这么有来有往相处出来的么，至于心有千千结的林雪如……

季芸芸并不知道她的正下方的少女心有愁思千回百转，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在乎，关系好了是朋友，关系不好那就和和气气当个室友呗。

季芸芸带了个小闹钟，一点半的时候铃声准时响起。

很快，宿舍里四个人都起身换衣服穿着，没谁拖拖拉拉。

毕竟是第一次班会，又是全班同学第一次见面，大家免不了有些激动，尤其是罗知美，从起床到收拾好出门，总共没用到五分钟。

她们出发的时候正好隔壁几个宿舍也陆续出门，都是外交系的新生，便一起结伴同行。

新生今天是第一次开班会，其他年级已经正式开学了，尹丽下午两点正好有课，也在一教，所以在教学楼门口她再次遇见了季芸芸。

这次，季芸芸也看到了尹丽。

季芸芸记性极好，自然对尹丽有印象，何况她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除了打扮成熟一些，长相还是一样，所以季芸芸一眼就认出了她。

虽然刚见到季芸芸时尹丽吃惊不小，但当年就已经想明白的事不至于两年后还在纠结，而且她已经知道了季芸芸念的是外交系，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她形成直接竞争，确实不需要太杞人忧天，而且说起来她们也算是老乡呢。

心里这么想着，尹丽朝季芸芸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

季芸芸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打招呼，不过两人没仇没怨的，还有同场竞技之谊，人家主动过来，她自然也好说话。

“是啊，好久不见，学姐是在英语系吗？”季芸芸想着她英语不错，应该是选的这个专业，便顺口问了一句。

尹丽点头，笑道：“好在你没选我们系，不然啊多少人又要被你一个大一新生比下去了！”

尹丽这话倒是真心的，上了大学以后，她接受了更专业的训练，再回想起曾经高中那场竞赛，她才愈发觉得季芸芸水平是真的高，就她当时那场演讲的水平，别说今年的新生了，便是大二大三也没多少人能达到。

季芸芸也笑了，在她的记忆中当年的尹丽就是个内心骄傲的小姑娘，两年未见对方真的沉稳了不少，如今再见两人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你们是来开班会的吧，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没耽搁多久尹丽就提出告辞，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季芸芸点头，挥手再见。

尹丽一走，罗知美就等不及了，好奇问道：“芸芸，这位学姐你认识？报道的时候我好像见过她，好像是外院学生会的。”

这也没什么可瞒的，季芸芸简单说了下两人的渊源：“她也是江市人，但跟我不是一个学校，原来一起参加过比赛所以认识。”

“原来是老乡啊，要是学姐是咱们系的就好了，那咱们也有学生会大佬罩着了。”

罗知美虽然是半开玩笑，但学生会的光环还是很亮眼的，对大多数新生来说上头有没有人感觉绝对不一样。

伊丽其打趣了一句：“那要不你加加油，也在学生会奔个前程，咱们几个也好沾光？”

没想到罗知美还真的有兴趣，直接应道：“好啊，我早就对大学学生会感兴趣了，听说还有各种社团，怎么着也得参加几个，不然岂不是白来一回！”

对于罗知美的志向季芸芸内心给她点赞。

有的人对社会活动感兴趣，有的人对泡图书馆感兴趣，有的人只对玩儿感兴趣，但无论如何，自命清高或者极度内向的人在哪都走不远，毕竟除了必要的业务能力，任何工作做到最后都是做人，排斥交际的的人势必成就有限。

犹记得上辈子青春伤痕文学流行了好些年，好好的少年少女们没事儿学出走、学自闭、学割腕，好像不这样就证明不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达到了一定高度。

想当年季芸芸还痴迷过一阵子，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大好青春喂了狗，有那功夫干点什么不好，是黄冈密卷不好啃，还是高考范文不好吃？

放现在一看大家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被这种无病呻吟的潮流耽搁得孩子真是不少，一个二个学得性格怪异，在世界观形成的时候被硬生生往歪处拧，该敞开心扉拥抱世界的时候硬要挖掘自己贫瘠的内心世界，可不是只能越挖越伤么！

有人说爱混学生会的一个比一个虚伪，叽叽歪歪说人家“官瘾重”，可事实呢，事实就是等大家毕业了，谁走得稳谁走得好，不用几年就已经泾渭分明。

因为会说怪话的人不仅瞧不起热衷社会活动的，还瞧不起爱学习的呢，因为这些人就只会说一说想一想，干啥啥不行，这个不喜欢，那个瞧不起，自己却只会窝在宿舍看打游戏，美名其曰大学是自由的。

对此季芸芸只能说一声，呵呵。

无论是老爸的万家还是老妈新希望，每年都在广纳人才，季芸芸就算上辈子再失败，这辈子看也看明白了，有能力的人不愁没钱挣。

至于什么是有能力，学识、背景、业务、情商，哪怕只是有个好爹呢，任取其一都称得上有能力，总之不可能是眼高手低闷头打游戏“废物”，或者悲春伤秋不珍惜时间的“神仙”。

第331章 流行了几千年的大众爱好

211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门口每进来一个人，大家都要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免不了要暗自在心里给未来四年的同窗打个分数。

而季芸芸她们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目光都瞬间起了变化，一共四个人，一个这么高的，一个这么美的，还有一个巴掌脸上只能看到眼睛的，也就最边上一个稍微平庸一点，这组合不引人注目谁引人注目？

外交系学生并不多，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总共不到三十个人，年年如此，所以班上有些什么人，基本上一个照面就能看得清楚。

坐着的观察新来的，后到的也在打量先来的，季芸芸打眼一看，这地方真是阴盛阳衰啊，哪怕像外交系这样不以外语为主的专业，男女比例也差不多在4:6的样子，还是女生多。

像有些很小的语种整个年级可能就十来个人不到，有两三个男生都很难得了，外交系还算是好的。

随着季芸芸几人找位置坐下，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接着悄咪咪的议论声又在各个角落响起，虽然音量不大，但整个教室明显比之前嘈杂得多，尤其是男生扎堆的那几处……

“那女生是咱们班的？”一男生小声问旁边的室友。

说的人虽没说是谁，但听的人完全明白。

“不然呢，总不至于走错教室吧。”

“我跟你讲，这位以后绝对是校花，赌不赌？”

“谁要跟你赌，我自己不会看？这都不是校花谁是校花，我都来学校好几天了，到处都转遍了，可没发现比这位更好看的。”

“不得了不得了，别的系的牲口怕是要眼红了。”

“眼红有啥用，人是咱们班的！”

虽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一点没妨碍男同学们欣赏美女，无论那个年代，对荷尔蒙爆棚的男生们来说，“校花”这个词都是抹不去的中心议题。

“诶，你看见没，美女诶！”那男生又转头问另一个室友，他现在兴奋得很，不找人说话心里不舒服。

“啊？嗯，看到了，不过我觉得她旁边那个瘦瘦的大眼睛女生比较可爱。”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便和季芸芸同时进来，罗知美和伊丽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而且美女扎堆出现往往更加震撼。

男生们的精神瞬间被调动起来，女生们心里的想法就比较难说了。

同性相斥这个词绝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和自己有直接竞争关系的同性，挑刺是本能。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高倍放大镜永远架在别人身上。

比如有个女生皮肤很白，就会有人说她人太矮腿太粗；如果胸大腰细，就会有人说她大概也许可能水性杨花不检点；如果外貌实在挑不出毛病，那么这人一定性格上有缺陷，也许爱慕虚荣，也许尖酸刻薄……

如果什么都说不出，嗯，这不可能，总有人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

这会儿可能稍微矜持一点，互相还不太熟的时候不至于大肆议论，但心里的翻腾一点没耽误。

虽然能考上京外的没一个成绩差的，但成绩不差不等于心善有口德，不说不等于不想，八卦是人世间流行了几千年的大众爱好，没什么可怪罪的，都是人之常情。

季芸芸心态放得很平，也是看得太透。

可她不当回事林雪如当回事啊，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处，偏偏她又自知是最不起眼那一个，这样的感觉说实话不太好，尤其心思太细的人，更不好。

林雪如一时间如芒在背，四面八方过来的视线，周围隐隐约约的议论，都让她如坐针毡。

“怎么了，不舒服吗？”伊丽其见林雪如脸色不好，关心问道。

林雪如内心深处的想法根本无法述之于口，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伊丽其见她不愿意说，也没再追问。

两点的铃声打响，辅导员刘蔚踩着点走进教室。

教室里纷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是对老师的敬畏也好，对新学期的期待也好，反正教室里人人屏气凝神，安静等待大学第一次班会的开始。

“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报考京城外国语学院外交系，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林蔚。”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通知开会的时候基本上都见过面了，但林蔚还是正式做了个自我介绍。

教室里响起一片朴素又热烈的掌声，林蔚其实今年也是第一次当辅导员，她也有点紧张，之前一直强压罢了，虽然班里只有二十来个人，但站在三尺讲台之上，扑面而来的掌声还是让她内心有些激动。

今天班会要讲的内容并不多，不过是通知一些新学期注意事项，军训的安排，发课表，外加选班干部。

可能最让大家上心的还是自我介绍那一段，比如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的大美女叫什么名字，比如第一眼印象还不错的男生/女生业余爱好有哪些，比如班长和团支书候选人看上去顺眼不顺眼……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班会所有流程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新生们需要各自去领教材还有军训的装备。

“还好我们只需要军训两周，我高中有个学长90年考上了付旦大学，他们竟然军训了整整一年，等于说95年才能毕业，好在之后两届再没有过这种奇葩规定，而且他们那一批还得了个别名，叫末代军训生，简直了！”

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不少人开始天空海阔地聊，季芸芸听了一耳朵，就听到有人议论两年前付旦的军训生。

伊丽其也听到了，不过她是北方人，对南方的学校不太了解，所以乍一听都不敢相信，还有军训一整年的？

想着罗知美和林雪如都是江浙沪一带的，便直接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一整年？那不是毕业了得和下一届一起找工作？”

林雪如确实知道一些，她当年听说后也很吃惊，毕竟江浙沪的学生对付旦还是很有感情的，刚上高中的时候她也想过要考付旦，结果直接被吓退了。

第332章 浪费机会是可耻的！

“是有这么回事，那一届我们学校考上付旦的人都欲哭无泪，有个女生还闹着要复读重考，实在是受不住。”林雪如现在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止呢，90年好些学校都要求军训一整年，好在咱们晚生了两届，不然难过的就是咱们咯。”

罗知美倒还好，当年她也很震惊，结果第二年就没听说还有哪所大学继续这么弄，至于今年就更没有了。

四个人边聊边走，领教材的地方在图书馆那边的教材库，直接从一教走过去就行，所以大部分人从教室出来方向都是一致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罗知美同学，请等一下。”

几人闻声驻足，回头一看，原来是班长胡旻祥。

虽然班里没几个男生，但最后选班长的时候还是胡旻祥胜出，而罗知美出人意料地当选团支书，这会儿班长叫住团支书不晓得是有什么事。

胡旻祥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他的根本目的是季芸芸，第一眼他就被这个极出众的女生吸引住了，但两人根本不认识，无缘无故找人说话太突兀，所以他想借着和罗知美商量工作的由头，和她们一起走一段，这样多接触几次关系不就熟了吗？

胡旻祥是京城本地的，他上学晚，又曾经休学一年，所以班上他年龄最大，今年都满20了。他自认长得一表人才，比同班的这些小年轻成熟得多，所以轻轻松松当选班长，而现在，他摆出自认为最妥帖的笑容，慢慢朝几个女生走过来。

罗知美笑问道：“是班长啊，有事吗？”

胡旻祥毕竟年纪大一点，外加老京城人出了名的嘴皮子溜，现在又是刚开学，理由都是现成的。

“是这样，我想着这个周末能不能组织一场联谊，我有个同班同学就在德语系，正好两个班一起。”

罗知美不疑有他，她自己也是个爱热闹的，当即答应道：“真的吗？那可以啊，正好明天征求一下同学们的意见。”

胡旻祥这么一说，连旁边林雪如眼睛也跟着亮起来，都是从书山题海中杀出来的，高中的时候别说联谊了，连睡个懒觉都是奢侈，体育课都没上过几节，平常有晚自习，周末要补课，哪有时间想这些。

现在好了，终于上大学了，要说让他们自己拉巴一帮人组织起来可能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人牵头就不一样了，年轻人谁还不爱凑个热闹，有班委代表大家组织联系，她们当然愿意了。

胡旻祥也没忘记“顺便”听取“同学们”的建议，一路走着一路很和气地询问了季芸芸她们几个。

罗知美她们没多想，但季芸芸不一样，活了两辈子了，经过井喷式网络文学作品和国内外影视剧的荼毒，她听过的、看过的、亲身经历过的搭讪方式就不下100种，胡旻祥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辞她稍微听上几句就全明白了。

再加上他的眼神总会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每说几句话都要客气征求大家的意见，尤其是她的意见，一开始还不明显，随着次数增多，季芸芸心里就有数了。

她借着低头系鞋带的功夫换了个位置走在最边上，也不再多说什么，实在问到了就随意附和几句。

像胡旻祥这样习惯主动出击的性格，季芸芸宁愿主动避开一些，她也无意享受受人追捧的快感，这种烂桃花她宁愿没有，因为她最怕麻烦。

突然间她想起杨铭远说过的话，就止不住想笑，杨铭远说，学校里那些光会说漂亮话的男生千万别搭理，一个个都坏得很……

啧，这不就是么，胡旻祥坏不坏她不知道，但自以为漂亮的漂亮话他已经说上了。

好笑地摇摇头，季芸芸目光放空，她开始思考以后，既然都已经开学了，那么暂停了好些天的学习计划也该捡起来了。

对了，钱教授还让她开了学去找他呢，之前招生的时候京外承诺过她想学什么语种都随意，这项“福利”也该去落实一下了。

胡旻祥也不知怎么的竟和季芸芸距离越隔越远，可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和罗知美一路商量一路走，完全不晓得季芸芸已经看穿他的小九九，而且打算从此敬而远之。

因为男女生宿舍在不同方向，领完衣服领完书，胡旻祥就不好再跟着了，找个借口比如帮忙搬书之类的倒是可以送她们回去，但图书馆和女生宿舍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季芸芸她们明确说了不必麻烦，所以胡旻祥也就此打住，太上赶着就不好看了。

待季芸芸几人离开后，胡旻祥才开始回味一路上的说辞，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追女生也是讲究策略的，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

这时他身后几个室友一拥而上，七嘴八舌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打入“敌人内部”。

虽然胡旻祥的心思没跟任何人说过，但季芸芸自打出现那一刻起就是男生注意的焦点，无论胡旻祥刚刚和罗知美说的是什么，但一路上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是事实，更重要的事这几个女生里就有季芸芸。

先前离开教室的时候他们是一路走的，结果胡旻祥突然来一句要找团支书说点事，然后径直朝几个女生走去，那一秒钟他们内心不知默念了多少个卧槽，心想还是班长牛逼，不啰嗦直接上。

他们一路跟在后头没好意思靠近，看着胡旻祥和几个女生有商有量，一起领衣服，一起领教材，一直等到现在他们才有机会对室友的“不义之举”进行“严刑拷打”。

“我说班长大人，这么好的机会你倒是帮人家搬下书啊，你要嫌累我们有的是力气啊，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呢？”

胡旻祥的室友张威心痛得不行，他是没捞着和美女说话，但帮忙出个苦力总行吧，这么好的机会呢，真是可惜！

张威说的正是另外几人的心声，这么好的献殷勤的机会就这么没了，老大，你知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

胡旻祥才不承认，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和罗知美同学商量和外系联谊的事情，而且女生宿舍就在后头，人家都说了不用帮忙了，总共没几本书，你们再一拥而上那不是吓人么！”

可他越是一本正经，其他人越是不信，主要是这厮太招人恨了，谁不想和女生们多说几句话，结果谁都没办法，就胡旻祥借着工作之名成功了，可不是气人么！

于是张威这个大高个一伸手扣住胡旻祥的肩膀，然后几个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非要打听出来不可……

第333章 到底是在研究个啥？

季芸芸把东西放回宿舍，就独自一人前往外语学院找钱教授报道。

外语学院的楼是最大的，京外嘛，培养外语人才才是学校安身立命的基石。

季芸芸曾经来过两次，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她直接上楼来到法语系钱教授的办公室。

一阵敲门声过后，开门的却是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

季芸芸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好，请问钱教授在吗？”

钱教授此时就在办公室里，法语系大二大三开学都有测验，他正在忙活出卷子的事，这个戴眼镜的男生是他带的研究生，今天是过来帮忙的。

听见季芸芸的声音钱教授马上扬起笑容，他刚想着季芸芸哪天会过来，没想到这就到了。

“是芸芸吗？来来来，快进来，我可等你好久了！”钱教授哈哈一笑，起身朝门口走来。

“远方，来认识一下，这是你小师妹，今年外交系的新生，她可是个语言天才！”钱教授对眼镜男生介绍道。

远方，也就是钱教授的研究生，闻言再次将探究的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季芸芸。

新生？天才？

远方是钱教授的得意门生，从本科起就一直带着，毕业后更是点名把他要到门下，而远方自认对恩师已经非常熟悉了，但钱教授像今天这么高兴开怀的时候却不常见。

季芸芸自然不会怯场，笑着同远方打了个招呼：“师兄好。”

远方也点头回应，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也不会因为恩师看重别人而不忿，况且季芸芸是大一新生，又是别系的，大家和气相处就是。

钱教授也算是看着季芸芸长大的，从十一二岁到现在，钱教授还有罗教授他们几乎是把季芸芸当成自家晚辈看待，虽然季芸芸最终报考的是外交系，但人总归是在京外，他们依旧可以倾心培养，而且季芸芸的天赋在这里摆着，饶是他们见惯了外语人才，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不如她多矣！

“怎么样，报道还顺利吧？”钱教授揉了揉季芸芸的脑袋，暖声问道。

钱教授对待季芸芸的态度格外温和熟稔，远方见了暗自把季芸芸的重要级再提升一个台阶，也在内心猜测这个师妹到底有多么天才，值得老师这样对待。

“多谢您挂心了，一切都好。”

钱教授点点头没再多问，更没有多说即将到来的军训，他还是更关心季芸芸专业课方面的事情。

“外交系除了要学外交理论、国际法、国际政治，外语方面基本上就要熟练掌握英语，而且要求不比英语专业的学生低。原本学院考虑过把外交系分为英语和法语两个方向，不过还没有最终定论，这个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

季芸芸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尚未公开的消息，当即谢过钱教授的好意。

钱教授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谢我，如果定下来的话你们迟早要知道的，也许大二就要细分出来，到时候法语课可是我去上，如果你选择法语方向，那可能真得当一回我的学生，我估计老罗知道了得气死，哈哈哈哈！”

远方在一边整理试卷，听了这话不由侧目，这个老罗说的应该是德语系的罗教授吧，难道这个季芸芸和罗教授也熟？

季芸芸也无奈笑了，当初两位教授就争着让她报考自己的院系，非说她去对方门下就是浪费天赋，这一晃都五六年过去了。

“对了，教授，等正式开学了我去其他系旁听需要另外办手续吗？”

这件事是季芸芸最关心的，因为大部分小语种都是小班教学，班上少了谁多了谁一眼就知道，她要是招呼都不打就去旁听，怕是不太合适。

“这简单，你直接去找你们辅导员，让她给你办一张旁听证，你们系领导应该跟她打过招呼了，直接给你开绿灯，特事特办，只要你学得进去，你想旁听哪门课都行！”

这倒不是钱教授胡说，而是学校确实已经和外院协调过了，当初招生办代表学校答应的条件都会一一兑现，毕竟熟练掌握十几种语言的大一新生他们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等人才当然不能在京外埋没了，所有学习资源敞开供应，基本上只要季芸芸提出来，不过分的话学校都能答应。

这下子依然在忙碌中的远方不淡定了，他没听错吧，旁听哪门课都行？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学生才能提出这种“非分之想”，而且学校竟然还答应了？！

季芸芸听了果断松一口气，虽然她的金手指确实很牛逼，以至于语言天赋技能树已经点到顶了，但要让她因此在校园里大摇大摆想往哪个教室钻就往哪个教室钻，她还真是做不到，那不是学习，那叫装逼。

现在钱教授既然说学校都已经招呼好了，而且还是“奉旨”旁听，那她想学些什么也可以顺畅一些，不用闹得满城风雨天怒人怨了。

“那就好了，我还担心有老师会拦着不让我进门呢！”季芸芸笑道。

“怎么可能，你要是来我班上听课我还巴不得呢！”钱教授大手一挥当即否认，这个小丫头啊，人精一个！

不过他转而又感叹了一句：“怕就怕你根本不爱来，像通用一点的法语、德语之类，以你的水平直接毕业都没问题了，哪还需要上课呀！”

远方这下是真不淡定了，他感觉季芸芸进来这间办公室之后，他的听力好像出了点问题，这不，刚刚又幻听了，老师好像在说说她法语、德语直接毕业都没问题？

人家大一就能直接毕业了，那他这种研究生到底是在研究个啥？

也许是远方疑惑的眼神太有穿透力，不止季芸芸注意到了，钱教授也瞄到了。

教授呵呵一乐，招手把自己的得意门生喊过来，他刚刚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想当年他和罗教授还不是一样，这么多年他们在季芸芸身上收获的震惊早就决了堤，如今可算轮到自己的学生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钱教授决定给自己的学生来一套“重拳出击”。

第334章 你确定你说的是人不是神？

钱教授就跟玩儿似的瞬间切换成法语，远方既然是教授的得意门生，水平肯定没问题，他不过稍微愣了一下就无缝衔接上了，也开始用法语对答。

能力如何拉出来溜溜就能知道，远方一开口季芸芸就觉得，嗯，确实不错。

可能因为钱教授是翻译出身，所以教出来的学生的口头表达能力着实优秀，遣词造句称得上一句恰如其分，难得就难得在这一份恰当上面。

远方话音刚落，钱教授就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季芸芸，季芸芸轻轻一笑，她在教授这里用不着藏拙，于是……

随着一道流利悦耳到极致的声音响起，远方的眼睛逐渐睁大，他眼里的震惊镜片都挡不住了。

越是内行人才越明白什么是真的好。

京外是有外教的，可这一秒种远方突然觉得外教也不过如此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感觉不出来说话的竟然不是法国人。

季芸芸并没有炫耀多么复杂的语法和单词，更没有刻意追求一丝不苟的播音腔，就如同一个普通法国人一样，就像和朋友在街边闲聊那么随意。

钱教授在一旁连连点头，他尚且记得第一次见到季芸芸时，她才刚学法语几个月，当时虽然也能交流，但还是能察觉到一些生涩，远不如她英语和德语那样流利。

再后来第二次见面她的水平已经远超绝大多数法语专业的优秀毕业生。

而这次，他除了叹为观止已经无话可说，作为一个法语系教授，除了一些纯理论知识，他觉得自己几乎没什么可以教授的了，他说季芸芸可以直接毕业并无一丝一毫的夸张。

看到远方满脸震撼，钱教授既无奈又好笑，他这个学生从来都是年级第一，本专业没人比得过他，他虽然看起来谦逊，但内心免不了有些自满情绪，今天总算亲眼见到比他厉害的，而且还比他小这么多，应该能给他紧紧弦了。

“avez-vousgrandienfrance”远方有些失神地问道。

听到他这么问，钱教授失笑：“芸芸可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远方依然沉浸在震惊当中，京外的学生学的肯定不是哑巴外语，但再怎么流利依然和季芸芸有相当大的距离，外语学习就是个不断熟悉熟悉再熟悉的过程，需要花精力，更需要时间的沉淀，所以他很难想象，季芸芸怎么能在十六岁的稚龄将一门外语掌握得如此熟练。

哪知更让他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钱教授像是嫌打击还不够大似的，继续道：“芸芸可不止能说法语，人家英法德日俄西葡意日韩都会，至于水平嘛……”钱教授此刻颇有种与有荣焉之感，老神在在地说道：“也就和法语差不多吧！”

神马？老师你确定你说的是人不是神？

远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们学校多语种人才不是没有，外语专业都要求选修二外，也就是说只要是外语系毕业生，至少也会说三门语言，但那也是有侧重点的。

比如他自己吧，英语当然也学过，但远远达不到法语的流利程度，读书、看报常会卡壳，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刚刚钱教授说的那一堆至少有十种了吧，季芸芸每门外语都掌握得和法语一样？

mondieu!

“老师……”

远方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敢相信，但教授肯定不会骗他，这实在是……

钱教授完全明白自己学生的感受，想当初他们何尝不是呢？还有老罗，还有其他几个系的教授们，凡是见过季芸芸的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们除了帮忙提供教材和影音资料，季芸芸可谓全靠自学成才，即便如此，她的学习进度和成果依然让人叹为观止，或者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芸芸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她是真正的天才，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学校会答应她想旁听什么课都可以了吧？所以你们啊，还要继续努力！”钱教授换了种语气说道。

他把这些事告诉远方并不是想打击他的自信，而是要让他明白，这世上永远人外有人，哪怕是小小的京外，也从来不缺天才。

这么直白的夸奖饶是季芸芸心理素质极好也忍不住脸红。

反观远方，几分钟之后终于缓过劲来了，正色道：“我知道了，教授！”

之后钱教授和季芸芸又聊了一会儿，将近四点的时候他让远方送季芸芸回去，季芸芸原想婉拒来着，但在钱教授的坚持之下也只能接受。

钱教授是想让自己的得意门生能和季芸芸多交流交流，兴许能对远方有些启发，他对这个学生一直寄予厚望。

季芸芸和远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远方并不是个十分热络的人，但今天他的好奇占了绝对上风。

“学妹为什么想学这么多外语？”

她能说是因为金手指开都开了不用浪费吗？

“因为从小对外语比较敏感吧，学得比较快，而且我自己也挺感兴趣的，所以就这么学下来咯，不知不觉就到现在了。”

这话倒是不假，季芸芸确实对学外语比较感兴趣，上辈子哪怕没有金手指她的英语的德语也相当不错。

远方点点头，想到季芸芸和恩师之间自然流露出的熟稔，又问道：“钱教授以前教过你是吗？”

季芸芸心知他是误会了，便解释了一句：“那倒没有，不过这些年教授确实帮了我许多，寄了好多学习资料给我，这么说的话钱教授教过我也没错啦。”

远方笑了，这么说季芸芸还真能算自己小师妹了。

两个人又交流了一些心得，季芸芸的学习秘诀虽然不具备推广性，但普遍适用的学习方法季芸芸这里不要太多，且不说后世全民学英语的风潮，从胎教开始到耄耋老人，哪个阶段该怎么学有不少人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差不多十多分钟的样子两人就走到了季芸芸宿舍楼下。

“我到了，谢谢师兄。”季芸芸礼貌道谢。

“应该的，你先上去吧。”

看着季芸芸渐行渐远的身影，远方觉得，今天他受到的冲击比过往四年都大。

第335章 用不着和奇葩一般见识

“诶，楼下那是季芸芸吧？”

宿舍三楼，有两个女生刚好阳台晾衣服，正是常玲和彭婉莹，常玲晃眼看到了楼下的季芸芸，立马招呼身边的室友。

“好像是诶，她旁边那个男生是谁，不是咱班的吧？”彭婉莹探头瞄了一眼。

“当然不是了，咱们班上就那几根独苗苗，你还没记住呢？”外交系总共就那几个男生，楼下那位明显不像是大一的，常玲当即否认。

“那说不定是她朋友呗。”彭婉莹不以为意。

“小小年纪交友还挺广泛……”常玲暗自撇嘴，抖了抖手上的衣服，抻开挂在晾衣绳上。

所以说，美女身边永远围绕着关注与议论，哪怕只见过一次，只要入了旁人的眼，这些都是躲不掉的。

常玲和彭婉莹都是外交系的新生，今天下午开班会认识了季芸芸这号人，彭婉月还只是感叹一下这女生真好看，常玲心里却老大不得劲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季芸芸长得比她美！

也不是有多么羡慕嫉妒恨，而是觉得季芸芸实在太耀眼，影响了她发光发热。

要说常玲也是小美女一枚，而且是自视甚高那种，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大学好专业，她的心气儿比高中时更高了一大截。

外交系呢！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她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觉得自己一定能在大学里绽放光彩。

下午班会时竞选团支书她也报名了，结果以一票之差落后于罗知美。这便算了，关键是整个班上的男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偷看季芸芸。

大学开始的第一天，一切都与她的之前的设想相去甚远，她以为自己能有个惊艳亮相，结果却是门哑炮。

有时候“不爽”这种情绪就是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比如常玲，她窝了一肚子火，不是说具体针对谁，毕竟还没到那个地步，但这时候突然见到季芸芸，下午“哑火”的场景再次浮现，心情自然没那么愉快。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有男生献殷勤！”常玲小声嘀咕了一句。

彭婉莹手上动作一顿，没有接话。

没人陪着一起吐槽，常玲说了两句觉得没什么意思，抱着水盆又往楼下瞟了一眼，哪里还有季芸芸的身影。

轻哼了一声，常玲转身进屋，剩下彭婉莹一个人不急不慢继续晾自己的衣服。

彭婉莹觉得常玲这通抱怨实在没什么意思，人家交友广不广泛碍着你了？

阴阳怪气的，真搞不懂……

季芸芸并不知道这才刚开学呢，她就伤了人家的眼，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想说说你的呗，又伤不着我一根毫毛！

季芸芸上楼的时候，303几人正商量着去吃饭，季芸芸有心出去吃点小吃什么的，突然又想起现在校外可没有小馆子云集的盛世景象。

哎，别折腾了，老老实实在学校吃吧！

于是四个人再次组团刷食堂。

也是巧了，季芸芸几人出门的时候正好常玲她们宿舍也准备去吃饭。

都是同班同学，下午班会也互相认识了，现在遇见了正好结伴同行。

大家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只有常玲，既不想摆一张笑脸面对季芸芸和罗知美，可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至于堂而皇之地发泄自己心里的不如意。

季芸芸本来是没注意到的，但谁让常玲的表情太奇怪了呢，要笑不笑，半边脸都是抽的，但季芸芸不是多事的人，点点头打过招呼就继续往前走。

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有常玲自己觉得别扭，尤其是这会儿所有人都聚集在罗知美旁边，罗知美正和大家说起班长提议联谊的事，常玲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人呐，一旦生气上头，就容易脑子发晕乱说话，这不，常玲就忍不住了。

她上前两步，装作不经意地对季芸芸说道：“季芸芸同学，我刚在楼下看到你了，不过你旁边有人在，我就没过去打扰……对了，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看着不像大一新生呢？”

常玲说话没避着人，所以前后左右的人都听见了，也包括走在她左边的彭婉莹。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大家听了之后都开始暗暗好奇，但彭婉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呀，还“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常玲你唱大戏呢？！什么鬼！

彭婉莹觉得常玲大概是有毛病，到底是看人家季芸芸多不顺眼，还是说她已经八卦到这种程度了，非要在这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

季芸芸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她没搞明白这个叫常玲的女生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正常人遇见认识的人和别人聊天，打不打招呼都正常，可遇见了之后非得问清楚聊天的对象是谁，这就没道理了吧，咱们很熟吗？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遇见奇葩。

季芸芸心里叹气，她真是不想搭理常玲，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要么是情商太低，要么她就是故意的，无论怎么回答她都不会满意。

那么，常玲属于哪一种？

季芸芸看着常玲没有答话，如浓墨一般的眼睛直看得她越来越尴尬。

彭婉莹没想到季芸芸年纪这么小，气场却这么足，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能让常玲芒刺在背。

走在前面的林雪如也听到了，季芸芸下午出去做什么她并没有说，所以303的人也不清楚，现在常玲这么一说，难道真是哪个男生送季芸芸回来的？

彭婉莹不想看事情闹僵，还是决定说句话帮舍友解个围：“也许……”

可还没等她说完呢，常玲这边也开口了：“我……”

常玲的脸色又尴尬又不安，其实她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不过是被季芸芸那双眼睛看得受不住了，下意识想解释。

彭婉莹见常玲满脸慌张，叹了口气，继续把刚刚的话说完：“常玲也许是你看错了？”说完又对季芸芸笑了笑。

季芸芸见状便没说什么，也没再盯着常玲看，本想刺她一句半句的，还是算了吧，何必呢，用不着和奇葩一般见识。

第336章 爱吃瓜的人永远不缺

季芸芸收回了目光，常玲提着的一口气才落回肚子里，她心里又气又恼，觉得自己在季芸芸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不就是随口问了一句么，至于像要吃人似的看着她？

还有这个彭婉莹，她自个儿明明也看见了，现在当的哪门子好人？

季芸芸不愿意说，那么那个男生确实跟她有关系咯？

哼，她果然没说错，小小年纪“交友广泛”！

如果季芸芸知道常玲的内心戏是这样，说不定……

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定，无非是从今以后离这个人远远的，一个班上二十多个人，有人看她不顺眼太正常了。

彭婉莹才叫冤呢，帮忙解了围，常玲不说念她的好，竟然还瞪她，什么人呐！胡编乱造不说，自不量力非要去惹人家，结果闹得自己下不来台，呵，有毛病么不是！

其实常玲心里不是不知彭婉莹帮了她的忙，但她现在不是正羞愤呢么，哪管得了那么多。

而且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彭婉莹一清二楚，如果她能问出个结果来，还能辩解一句说自己就是闲得无聊好奇而已，可季芸芸一句话不说用眼神把她“灭了”……

一转眼看戏的成了演戏的，这不就闹笑话了吗？

没听见有下文，大家便把这个八卦暂时抛在脑后，季芸芸继续走自己的，彭婉莹被瞪了之后也甩手往前走，就剩下常玲一个人掉在最后，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世上只有两种事，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这个道理常玲显然不懂。

原本这个事儿过了也就过了，可爱吃瓜的人永远不缺，尤其是季芸芸的瓜。

当晚，常玲正要去澡堂洗澡，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另一个室友卢玉婷叫住了她：“常玲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卢玉婷起身拿上一早收拾好的洗漱用品，换上拖鞋，跟着常玲一起下楼。

下午那会儿卢玉婷走在前头，并没看见常玲在季芸芸面前吃了瘪，她纯粹就是对季芸芸的八卦感兴趣。

“诶，你下午那会儿真的看见季芸芸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吗？是谁啊，是不是咱们班的？”

卢玉婷的语气有种隐秘的兴奋，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有人在周围，吃完饭回来常玲脸色又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常玲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卢玉婷，呵，就说么，果然有人感兴趣。

卢玉婷急得不行，这么大的瓜刚舔了一口就整盆被端走，吊在半空老半天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就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小女生，只不过这个喜欢的程度比普通人略高一些，那么多人明里暗里关注季芸芸，她自然也不例外。

“你想知道？”常玲问道。

“当然啦，你快说啊，真看见了？”

常玲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了出处，这个卢玉婷一看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你季芸芸不是不想说么，我偏给你弄得人尽皆知！

于是常玲添油加醋地把下午看到的说了一通，明明是平平常常地聊天场景，在常玲口中就成了两个人有说有笑，不仅如此，那男生还特意把季芸芸送回宿舍，在楼下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那个男生你知道是谁吗？”卢玉婷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越听越好奇。

“不认识，不过看样子比咱们大几岁，也许是大三大四的？”

“啊，是吗？没想到季芸芸还认识高年级学长呢！”

“谁说不是呢，刚开学就和高年级的混熟了，咱们可没那个本事。”

常玲语气酸溜溜的，前辈的关照谁不想要？何况那男生瘦瘦高高，一身白衬衣，戴着眼镜，看上去一表人才。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季芸芸碰上了呢，常玲越想越不是滋味。

卢玉婷就是单纯吃瓜，瞧个热闹罢了，常玲却不是，热闹是她要看的，看了又有气，有气又发不出去，最后还是自己不好过。

一边在心里认定季芸芸长那么一张脸必定是个不安分的，一边又羡慕季芸芸一入学就能得到学长照拂，一时间心里就跟拉锯似的，又是酸涩，又是愤懑。

卢玉婷心里却没那些弯弯绕绕，听不出来常玲的隐秘心思，她现在终于满足了，至于常玲指望的通过卢玉婷的嘴把这些绯闻散出去……

这事儿卢玉婷肯定能“完成任务”，吃了瓜再把瓜子随手散出去，这才是吃瓜群众的本色不是？何况卢玉婷本来也不是季芸芸的什么人，没那个保密的觉悟。

…………

第二天

所有新生一大早都爬起了床，军训要求早上6：55集合，迟到要记过，没人敢在第一天就以身试法。

“快点快点，我的天呐，为什么这么早就要集合……”

303里也是一阵鸡飞狗跳，罗知美昨晚睡觉蚊帐没关严，被咬了一腿包，迷迷糊糊到了三四点才合眼，没两个钟头又得起床。

季芸芸定的闹钟六点钟准时响起，罗知美听是听到了，但人起不来啊，不仅眼睛睁不开，头也昏昏沉沉，一秒钟不到又睡过去了。

一开始大家还没注意，等洗漱完了回来，发现罗知美还没动静，没办法只能把她叫醒。

可不管怎么叫，罗知美就是起不来，没办法，伊丽其只能大吼一声：“迟到啦！记过啦！”

可把罗知美吓得不轻，忽地一下做起来，愣了三秒钟之后终于清醒过来，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着急忙慌跟打仗一样。

边拾掇自己边念叨：“完了完了，要是军训第一天就迟到，我这个团支书就不用当了！”

季芸芸抬手看了下时间，安慰道：“别急，还有时间，要不我们先去帮你把早饭买了，一会儿在食堂门口见？”

食堂就在去操场的必经之路上，这么安排最省时间。

“芸芸你真好！谢啦！”

话音未落罗知美就顶着鸡窝头一路往水房冲，她现在恨不得脚踩风火轮，只有不到半小时了，再慢就来不及了。

伊丽其摇头失笑，招呼季芸芸和林雪如准备出发。

第337章 嘶……好疼！

“立正！”

“稍息！”

“向右看齐！”

烈日炎炎，发号施令的教官们却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表情依旧严肃，操练着满操场的菜鸟“新兵”们。

京外女生多，其实教官也头大，每年都少不了中暑的、晕倒的，所以他们虽然也严厉，但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是绷着的，时刻注意观察“新兵”的状况。

季芸芸两辈子加起来也军训过许多次了，除了暴晒这一点无论来多少回都习惯不了，其它的都适应良好。

外交系的方阵里伊丽其当之无愧是女生排头兵，季芸芸的身高也算是中等偏上，站在第一排前面几个。

伊丽其从小爱运动，身体极好，自不必说，季芸芸虽不爱晒太阳，但早已经习惯了每日做瑜伽，前世“腹肌撕裂者”之类的视频看过无数，季芸芸每天睡前操练一遍，坚持了这么多年，军训这点运动量，完全不在话下。

其实第一天大部分人都坚持的住，难过的是第二天，腰酸背痛腿抽筋，从脚底板疼到大腿根儿，恨不得周身每一处肌肉都在抗议。

像季芸芸她们宿舍，另两个都还好，只有林雪如，头天训练完回来就发现脚后跟起水泡了……

“嘶……好疼！”

林雪如想把袜子脱了查看一下伤处，没成想水泡已经被磨破了，而且伤口和袜子黏在一块儿，她一下没收住力，这不，疼得她直接叫出了声。

“呀，你这是怎么了？”

罗知美正捧着杯子狂灌水，突然听见林雪如压抑不住的呼痛，回头一看，只见林雪如脸都白了，整个五官都皱在了一处。

罗知美赶紧放下杯子，走过去看了看……

一个大拇指盖那么大的水泡整个被磨破了，露出鲜红带血的皮肉，有一半和袜子连在一起，上半截被撕开的那一半已经开始往外沁血，真是看一眼都替她疼。

这边这么大动静，季芸芸和伊丽其也注意到了，凑过去一看，都觉得心里颤得慌，十指连心，伤在手脚那都不是一般的痛。

“你说你，这么严重怎么军训的时候不说，硬撑到现在，这下好了吧……”伊丽其是觉得林雪如太逞强了。

林雪如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何尝不想打报告申请休息，但一整天了班上没一个请假的，她脸皮又薄，总想着只是出了个水泡而已，为了这个找教官她怕别人笑话她小题大做，于是一拖就拖成了现在这样。

季芸芸略看了一眼，马上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小药箱，这还是季奶奶给她准备的，季奶奶护士出身，每次都会把必备药品一样准备一些。

“我这有生理盐水还有白药，快处理一下吧，估计你这样明天肯定没法训练了，还是替你请个假吧。”

季芸芸抱着药箱过去，伊丽其顺手接过来一看，嚯，还真是齐全，感冒发烧咳嗽腹泻之类的内服药就不说了，外伤用的药粉和药膏也不速度，还有酒精、碘酒、纱布、红药水，应付一般的伤情绰绰有余。

伊丽其打开盐水瓶，对林雪如说道：“你先忍忍啊，得先用盐水冲一下，把袜子取下来再上药。”

林雪如也知道这一遭是免不了的，干脆扭过头不去看，抓住枕头一角咬在嘴里。

伊丽其找来一个水盆，又抽出几根棉签，交代罗知美帮忙倒盐水。

林雪如正揪心怎么还没感觉，突然，一阵要命的刺痛从脚后跟瞬间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疼疼疼疼。

这种钻心的痛忍是忍不住的，林雪如眼泪直接往外飙，整个人都在抖，她颤悠着回头看了一眼，罗知美举着盐水慢慢倾倒，伊丽其一手扯着袜子，一手拿着棉签小心分离伤口，季芸芸双手按住她的小腿，生怕她乱动……

林雪如攥紧拳头，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去了，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冷汗直滴，汗湿了好几回的衣裳这下又湿透了。

短短几分钟却好像度日如年，林雪如觉得自己快疼得失去知觉了，终于听到伊丽其如释重负地一声：“好了！”

袜子虽然取下来了，但整个伤口比刚刚更肿了，蹭破的那块皮发涨发白积在一边，伊丽其小心翼翼把它盖回去，厚厚撒了层白药，然后用纱布把伤处包好。

“伊丽其你可以啊，真看不出来，你家有人是医生？”

因为伊丽其的动作相当熟练，所以罗知美免不了有些好奇。

伊丽其利索地收拾好药箱，摇头道：“哪里，我也是小时候受伤太多次，久病成医。我爷爷家不是有马么，从前学骑马的时候成天摔，破皮流血那都是家常便饭，摔着摔着就学会该怎么处理外伤了。”

“对了，雪如，你今晚上就好好休息，伤口别沾水，晚饭我们帮你带回来。”伊丽其又道。

罗知美也点头：“明天我们帮你请假，辅导员那边我去说，你安心养伤。”

林雪如眼里的水光还没散尽，这会儿还疼得整条腿都发麻，见大家这么关心她，也很感动，连声说道：“谢谢，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大家了！”

罗知美大方摆手：“说什么呢，咱们一个宿舍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你放心就是。”

季芸芸没再把药箱收回去，直接摆在外面：“药箱就放这了，你们有需要就直接用，平常有些小病小痛的去医院也麻烦。”

罗知美当即笑了，搂过季芸芸胳膊笑道：“太好了，这医药箱可帮了大忙，那咱们就不客气啦，多谢季芸芸同学救命之恩！”

罗知美夸张得要给季芸芸行大礼，季芸芸笑着拉住她道：“你就别开玩笑了啊，都是些小玩意，也是家里人准备的，就是预备着咱们在宿舍有些小伤小患不方便去医院。”

伊丽其看着两人笑闹，摇了摇头，走到林雪如跟前交代着：“你今天也不方便洗澡，我待会儿给你兑一盆温水，你简单擦一下，不然黏糊糊的睡也睡不安稳。”

“是了是了，我们帮你去打饭，你就在屋里简单擦擦，完了东西都放着别动，我们回来帮你倒。”罗知美听了也停下和季芸芸的玩闹，关心道。

林雪如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受一点小伤结果大家都跟着受累。

眼看着林雪如又要发出一通感谢，伊丽其直接把她按回座位上，这时的伊丽其很有大姐风范：“你就安心养着吧，伤在脚后跟可不容易好，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咱们可是要一起待四年呢，说不定哪天我们伤了病了也得麻烦你呢，是吧？”

说着，伊丽其就拿上林雪如的水盆去水房接水，开水瓶里还有开水，掺着兑一点就行了。

“你想吃点什么？算了，我看着给你打吧，一荤一素，要是有汤的话也给你带一碗，成吗？”罗知美晃了晃林雪如的饭盒问道。

林雪如哪里会有意见，罗知美说什么她都点头。

一分钟不到伊丽其就回来了，她直接把水温调好，再把毛巾拿过来放在凳子上。

“我们回来的时候会先敲门的，你要是收拾好了就喊一声，我们再进来。”

其实今天一整天练下来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农村出来的学生们还好些，娇滴滴的城里娃真是一万个不愿意军训，虽然这时候的学生远没有十几年后那么娇生惯养，但从小不锻炼不干活的人猛然上这么大强度的训练量还是颇有些吃不消。

到了饭点，很明显宿舍走廊里就没有昨天那么热闹，所有人都想赶紧吃完了洗洗澡好睡觉，明天早上依旧七点不到就要集合，这可不是一般的折磨人。

晚上303里也没什么人说话，林雪如早早睡了，其他人也不好大声聊天，罗知美和伊丽其都各自捧着新教材随便翻着，季芸芸躺在自己的上铺，塞着耳机听磁带，随身听里放的是阿拉伯语，这是季芸芸的新课题，大一点的小语种都攻克了，接下来就是小一点的小语种了。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同样的流程，这次罗知美总算没有晚起。

几个人比昨天更早一点到了训练场地，找到教官帮林雪如请假，每天早上集合的时候刘蔚也会到场，正好也和她说一声。

班上同学见303少一个人没来，就有人就好奇过来打听。

“诶，你们屋林雪如呢？不会还在睡懒觉吧？”问话的正是八卦小达人卢玉婷。

这话说的，什么叫还在睡懒觉呀！

伊丽其只能解释说林雪如是因为脚受伤才没来。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教官和辅导员都同意了，大家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憋着。

这么热的天，谁不想休息？

所以每次军训晕倒的伤患才有那么多人羡慕嫉妒恨。

秋天都要到了，可京城的天儿却一点没有和大家客气的意思，太阳晒得人都发蔫儿，还得强打精神，昨天堆积的乳酸今天集中爆发，上午的训练好多女生都叫苦不迭。

十二点一到，教官一声令下，各个方阵连解散都显得有气无力。

外交系这边大家正要散开，班长胡旻祥朝罗知美走过来。

第338章 也是个很累人的活儿啊！

“罗知美同学！”

罗知美见是班长，马上意识到胡旻祥应该是为了联谊的事找她。

外交系女生正好都住同一层楼，昨晚上罗知美就挨个宿舍问过了，果然大家都很有兴趣，不过大家一致认为最好安排在军训后，不然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样，哪有精力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联谊。

时间问题胡旻祥确实没考虑那么周全，前天他就是临时想了个理由好跟季芸芸搭上话罢了，哪里想得到女生会这么在意形象，不愿意蓬头垢面地在军训期间见人。

罗知美还没开口，胡旻祥又道：“你们是去吃饭吗？那一起走吧，边走边说。”

罗知美也没多想，点头答应了。

季芸芸一看胡旻祥又来了，便特意放慢脚步，和伊丽其落在后面。

胡旻祥暗暗叫苦，他选中这个时间过来就是想着她们几个女生肯定会一起去吃饭，这一路上他又可以找到和季芸芸说话的机会，谁知道季芸芸远远落在后面，完全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

胡旻祥不禁暗自思索，是季芸芸不愿意打扰他们谈正事，还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主动避嫌？

但现在再想做什么也不合适了，只能顺着联谊的话题跟罗知美继续往下聊。

虽然这个事情起源于胡旻祥灵机一动，但罗知美是把真的这次联谊当成正经班级活动来准备的，包括女生这边的意见，还有场地、经费什么的都在心里仔细考量过，所以胡旻祥虽然一部分心思始终放在季芸芸那边，但聊了几句过后也不得不承认罗知美工作确实做得很到位。

好在胡旻祥也不是没准备，那天不止罗知美答应了，季芸芸也没表示反对，所以为了今天能够进一步接触，胡旻祥在男生宿舍那边早早统一了意见，还有德语系那边他也联系过了。

所以胡旻祥的私心虽然没有达成，但联谊这个事儿却是定下来了，也算歪打正着吧。

胡旻祥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走到半道上他也想开了，总归是同班同学，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这次联谊如果办得有声有色，也算在季芸芸跟前露了一回脸不是？

稳定了情绪，胡旻祥也不再时不时总想往后看，就这么一路和罗知美走到食堂。

不过路上能分开走，吃饭总不好分开吃吧，于是胡旻祥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诶，你的室友呢，怎么没看见人了？”

罗知美这才发现季芸芸和伊丽其已经落在后面十几米远，马上挥手呼喊：“这里这里！”

季芸芸无奈了，她就是故意不想离太近的好吧！

上次胡旻祥一个人陪几个女生走了一路，他宿舍那几匹狼就嚷嚷着说他没有兄弟爱，这次见胡旻祥又和团支书一起，张威他们几个才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呢。

之前两人在说正事他们不好打扰，现在都到食堂门口了，几个男生不知从哪儿一窝蜂涌上来，大中午的，一起吃个饭总不过分吧？

季芸芸还想着要不要借口可林雪如带饭一个人先闪，结果这一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男生们你一句我一句，怂着季芸芸和伊丽其只能往食堂里面走。

季芸芸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小声对罗知美道：“要不你们先吃吧，我直接打饭回去，正好把林雪如那份带上。”

谁知罗知美完全领会不到季芸芸想“远走高飞”的意图，没多想，直接道：“不急这一会儿吧，吃完给她带也是一样啊。”

罗知美这么一说，旁边几个男生也马上一人一句劝着，季芸芸见此也不好再坚持。

哎，这个罗知美，咋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倒是伊丽其好像看出点什么，有些想笑，不过这会儿正人多，她不好多说，只是略低下头，在季芸芸耳边打趣道：“要不你就忍忍，吃个饭也就二十分钟嘛！”

余音那个蜿蜒哟，在季芸芸耳朵里打了好几个转。

季芸芸一抬眼就看到伊丽其了然于胸的偷笑，无奈苦笑，没想到伊丽其这么个爽朗大气的蒙省姑娘，心思这么细腻。

大家分头打了饭回来，几个男生已经把位子占好了，季芸芸故意晚了几步，正好坐在伊丽其左手边最靠过道的位置，和胡旻祥中间隔了好几个人。

伊丽其凑过来小声笑道：“这位置还满意吧？”

季芸芸简直太满意了，直接摆出小时候讨好爷爷奶奶的甜笑，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伊丽其姐姐！”

伊丽其差点筷子没拿稳，盯着季芸芸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嘴里不住念叨：“我服了我服了，我求你别这么对我笑，我受不了！我要真有你这么个妹妹，估计你想要草原狼王我都得想办法给你弄来！”

季芸芸虽然是面对着伊丽其，可隔了老远的胡旻祥注意力全都在季芸芸身上，好巧不巧他也看见了，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了跳，直到季芸芸重新低下头去，他还沉浸在那一闪而过的风情中。

他突然强烈意识到，他怕是彻底栽了……

吃饭的时候季芸芸很沉默，她只想赶紧吃完了赶紧走，从斜斜斜对面过来的视线让她很不自在。

哎，联谊什么的能不去么，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啊，一想到他们“亲爱的”班长大人到时候又要借故往跟前凑，她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也是季芸芸不想给别人留下个孤僻不好相处的印象，不然就凭她活了两辈子这么些年，对这些事情真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在告诫自己，重活一回并不意味着可以高高在上，她依然需要朋友，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相处，如果什么事情都仗着“两辈子的经验”来否定，那么她重生一回也只是浪费生命罢了。

既然有第二次机会，那么她应该去体会、去感受曾经没有过的好风景。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一想到眼前这么一朵明晃晃的烂桃花，季芸芸就觉得很烦躁。

毕竟，想方设法拒绝也是个很累人的活儿啊！

第339章 影影绰绰

总的来说，这顿饭大家都很满意，尤其是张威几个，除了发现季芸芸好像不太爱说话，别的都很完美。

男女生在食堂门口分开，胡旻祥总算捞着机会和季芸芸搭腔了，不过也就得了一句“班长再见”，然后就没了。

胡旻祥心里挺不是个滋味，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冷呢？

…………

90年代的军训要求还是非常严格的，林雪这样的伤势即便请假也不可能一直不露面，教官那边只批了一天，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林雪如可以在宿舍休息，第二天开始就必须得按时到场，军姿必须站，但队列行进的时候可以允许她在一边休息。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林雪如也不得不按点起床，而且比别人更早，因为她脚受伤根本走不快，想准时到场只能早早出门。

季芸芸看着都替她疼，伤口刚结痂，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慢慢挪着往前走，季芸芸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去借辆自行车吧，每天骑车带着你？”

罗知美眼睛一亮，道：“这办法可以诶，正好我会带人，你们呢？”

伊丽其点头道：“我也会，但车从哪儿借？”

这时候街上已经有了自行车大军，不像80年代初那会儿一般人根本买不起，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件值钱家伙事儿，谁会把自行车随便借人，坏了还好说，丢了可怎么办？

“别呀，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不用这么麻烦的！”

林雪如急了，本来给大家添这么多麻烦她就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还要借什么自行车，这不是为难人么？自行车哪是那么好借的？

罗知美和伊丽其不是不知道，但既然是季芸芸提的……

季芸芸家在京城，想来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确实，这对季芸芸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现买一辆都没问题，但为了能低调继续自己的大学生活，季芸芸只能说暂借一辆。

“这事儿我去想办法，应该没问题的，你们都会骑车就好，不然车来了咱们只能推着雪如走了。”季芸芸开了个玩笑。

林雪如心里其实并不好受，矛盾得很，虽然有车坐确实会轻松许多，可她心里对于季芸芸的羡慕却更深了，旁人觉得头痛的事情她随口就应了……

季芸芸说办就办，中午在宿管阿姨那打了个电话，晚饭后自行车就送来了。

来的是季中杰的司机林振鹏，他没有直接送到女生宿舍楼下，而是按季芸芸的要求等在校门外的马路拐角处。

“林叔叔！”

季芸芸一出校门就看到林振鹏推着一辆女士车等在那里，立即跑了过去。

“芸芸，你要的自行车，试试看好不好骑。”林振鹏笑着把车把手交给季芸芸，解释道，“本来想说直接买辆新的过来，你非让找辆半新不旧的，诺，这还是找后勤一位女员工借的呢！”

“哈哈，麻烦林叔了，我这不是不想太高调么，就几天而已，等我室友脚伤好了就不用了。”

季芸芸蹬上踏板试着骑了几米，这车七八成新，应该是刚上过油，骑起来很顺畅。

林振鹏想起了老板的交代，马上嘱咐道：“芸芸，你以前从来没骑车带过人，你爸爸让你一定注意安全，千万别逞能！”

季芸芸笑道：“是是是，你回去和我爸说，让他放心，我另两个室友都会骑车，绝对没问题。”

“那行，你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林振鹏是开车来的，待会儿他还得回公司去。

“那我走啦，林叔再见，记得提醒我爸加班也要按时吃饭！”

季芸芸的声音逐渐瓢远，林振鹏笑着看到她进了校门才转身上车。

在校园里骑车飞驰的季芸芸并不知道，即便她这么谨慎了，还是有人看见了她和林振鹏说话的一幕。

倒不是别人，而是班长胡旻祥。

胡旻祥的奶奶今日过寿，他下午军训一结束就往家里赶，陪老人家吃了顿寿宴，又着急忙慌地搭车回学校，结果刚下车就注意到不远处的季芸芸，还有和她说话的陌生男人，还有男人身后那辆大奔。

胡旻祥在京城长大，家里条件还行，虎头奔长啥样他一清二楚，值多少钱他也一清二楚，可他没想到这车会和季芸芸联系在一起。

他对季芸芸的关注度不是一般的高，不然也不会一打眼就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发现她的存在。

胡旻祥这下不着急进去了，开始用蜗牛一般的速度往前走，看着季芸芸和那人说了一会儿话，接着骑着车回学校，然后那男人看了一会儿便开车走了。

那男人是谁？她父亲？

可是看长相完全不像。

难道是她亲戚？

还有那自行车是哪来的？

胡旻祥身为班长自然有这个便利，季芸芸的生日、籍贯、毕业学校他都特别留意过，他清楚记得季芸芸是千湖省江市人，难道她家在京城也有亲戚？还这么有钱？

胡旻祥突然觉得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原本就远在云端了，现在更是覆盖了一层迷雾，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楚。

季芸芸一路踩着单车回去，给了303众人一个惊喜。

“芸芸你真厉害，早上说借车，晚上就把车骑回来了！”罗知美特意跑下楼围着自行车看了一圈，啧啧赞叹。

季芸芸手指勾着钥匙扣转了几下，然后递给罗知美：“行啦，车我借来了，咱们每天换着来，我估摸着过几天林雪如就能好了。”

罗知美比了个yesmadam的手势，然后爱不释手地抚摸面前这辆枣红色女士自行车。

虽然季芸芸打着借来的旗号，可303的季芸芸弄了辆自行车这件事还是在整个三楼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卢玉婷兴冲冲跑来303，万分好奇地问道：“季芸芸，那车真是你的吗？”

季芸芸已经叹气到不想再叹了，只能再一次无奈解释：“雪如不是受伤了么，所以我想着借辆车来载她，借的，过几天就还回去了。”

卢玉婷并没有因为车是借来的而失去八卦的兴趣，她倒是不稀罕一辆车，而是因为事关季芸芸，这件事就凭空多了一层关注，所以她才特意跑过来打听。

第340章 脆柿

另一边常玲的气就相当不顺了，无论如何季芸芸出风头她就是不开心，阴阳怪气的话张口就来。

“显摆什么呀，不就受了点小伤么，有必要弄辆车来？季芸芸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耐是吧！”

彭婉莹没搭腔，她是不想再搭理常玲这种人了，惹是生非，还听不懂好赖话。

另一个室友王蔷倒是厚道，听不惯常玲的冷嘲热讽：“人家也是为同学着想呀，伤在脚上本来就难受，教官又只准请一天假，有自行车可不是方便多了。再说了，人能借到是人家的本事，没必要酸吧。”

彭婉莹都想给王蔷鼓掌，说得太好了，季芸芸能借到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行你上啊，别光在背后瞎逼逼。

常玲气急，忍不住起身道：“季芸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捧她的臭脚，人家念你的情么？！”

“你！”

王蔷气得不行，什么人啊这是，这才刚开学几天呐，她就看这个也不顺眼看那个也不顺眼，一天到晚怪声怪调，跟所有人都欠她钱似的。

彭婉莹一看要吵起来了，赶忙从床上下来，两厢安抚：“行啦，怎么说两句还急眼了呢，咱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少说少议论啊。”

无缘无故遭人抢白，王蔷觉得晦气，不过彭婉莹都出来打圆场了，她也不想不依不饶，本来她就是个不擅长和人争辩的人，要不是常玲说话太刺耳了，她才懒得说呢。

常玲一看又是彭婉莹出头当和事佬，新仇旧恨一起，哪还能有好脸色，她重重哼了一声，甩了个大白眼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弄得床板嘎吱乱响。

没过一会儿卢玉婷串门回来了，一推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被彭婉莹手指抵着嘴唇拦住了。

卢玉婷蹑手蹑脚进来，悄声问道：“咋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

彭婉莹摇摇头道：“没什么，她俩刚拌了句嘴，现在没事了。”

卢玉婷眼睛一转，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笑咪咪点头，做了个把嘴缝上的手势，然后坐回自己桌前，自顾自开始看。

彭婉莹叹了口气，觉得没意思，拿起牙刷和漱口杯就往水房去了。

303这边倒是一片欢声笑语，林雪如再三道谢，坚持说等她好了一定要请大家吃饭。

季芸芸说用不着破费，但林雪如坚持要请，最后还是伊丽其做主说就在食堂吃一顿得了，方便又省事，林雪如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303几个女生轮流骑车带着林雪如进出，再加上每天按时换药，不到一星期，林雪如基本上行动无碍了。

“呼，终于解放了，本来以为就是个小水泡，没想到这么难好！”

林雪如终于能好好搓个澡了，这几天都是囫囵擦擦，她都快成泥娃娃了。

“那是，你那伤口正好卡在鞋跟那里，除非穿拖鞋，不然怎么都会磨到的，也是咱们教官太严格了，非要你跟着一起站军姿，军训鞋又不透气，可不是好得慢！”

澡堂里林雪如和罗知美一起刚洗完澡，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诶对了，之前说要请你们吃饭，要不就今天？”林雪如提议。

“你还真要请啊，不用了吧，咱们帮点小忙都是应该的，你这么客气还当不当咱们是姐妹了？”罗知美是真替她着想，谁都不富裕，何必破费呢。

林雪如嗔了她一眼，坚持道：“不行，之前都说好了的，你不让我请我心里过意不去，真的，别劝我了，请你们吃顿食堂又吃不穷我！”

“行吧行吧，说不过你，要请就请吧，我可事先跟你说，我吃的巨多！”见她坚持，罗知美便没再劝，反而呵呵开起了玩笑。

“知道，你是大胃王嘛！”林雪如也笑了，罗知美这么瘦一根麻杆，哪里吃得了许多。

“那咱先上楼，等芸芸还车回来就去吃饭。”

季芸芸确实是还车去了。

校门外，季芸芸把车骑出来交给林振鹏，看着他把自行车塞到奔驰后备箱，刚要挥手再见却被叫住了。

林振鹏弯腰从副驾拎出一个塑料袋递过来，说道：“这是你爸爸让带给你的，是桂省那边的脆柿，特别甜，你拿去宿舍和同学分着吃。”

脆柿？

季芸芸不由一阵惊喜，没想到还有这东西呢！

季芸芸两辈子都不爱吃酸味重的水果，比如柚子一定要吃沙田柚，橙子要么是冰糖橙要么是褚橙，普通的葡萄不爱吃，晴王虽然吃不起，至少得是玫瑰青提，至于又甜又脆的脆柿季芸芸自然也是喜欢的。

只不过这时候不像后世物流那么发达，好些南方热带水果北方并不多见，九月虽然正是柿子上市的季节，不过季芸芸没想到这会儿能吃到脆柿。

“这东西哪来的？街上没看见有卖的呀？”她忍不住问道。

“外头当然没有了，这不是万家最近也开始卖水果了么，你爸爸带人去全国各地挑，说是要让普通人都能尝到来自各地的时令水果。最近这种柿子卖得特别好，你爸爸就让我给你带些来尝尝。”

季芸芸倒是有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过万家的近况了，只是大概知道京城又开了几家店，津市的分店也正在筹备，然后以此为基础在华北扩张，但是卖场里具体上架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那她还真是不清楚，今天听林振鹏这么一说，想必万家现在已经逐渐朝着后世的超级大卖场靠拢，吃穿住用行，无所不包。

之前老爸当了好长时间空中飞人，想必就是在忙这件事儿吧。

“行，那我回去尝尝，谢谢林叔！哦对了，记得回去跟我爸说一声，我周末自己回家就行了，不用来接我。”

季芸芸美滋滋地提着柿子往回走，在学校里可没什么像样的水果可以吃，外头水果店倒是有，不过大多是些苹果梨子香蕉什么的，再不就是没冰过的常温大西瓜，季芸芸都不喜欢，现在好了，有脆柿可以吃了，想想自从重生回来都多少年没尝过这种甜滋滋嘎嘣脆的感觉，还真是挺怀念呢！

第341章 联谊嘛，还是要紧扣主题的

日复一日的军训让大家身心俱疲，不仅身体上累，人还越训越丑。

九月初这两周，京城硬是一滴雨都没下，无风、无云，出门就等于暴晒，所有人都跟咸鱼一样，一天下来，衣服上都是盐粒子。

女生的脸上、脖子、手臂，所有露出来的位置都加深了两三个色号，换上短袖短裤一个个都成了奥利奥。

303里林雪如有一周的时间能时常在树荫下休息，所以她的肤色没怎么变化，可另外三人也没怎么晒黑就比较显眼了。

防晒霜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用和不用肯定有差别，303几个人每天早上、中午都要厚厚涂上两回，十几天的军训下来罗知美和伊丽其也就稍微黑了一点点，季芸芸这些年底子打得好，只微微晒红了一些，养几天就能好的那种。

军训这么久，各个方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哪个班有哪些亮眼人物可谓是一览无遗，所以军训将近尾声的时候，什么系花、院花、校花已经评出来好几个版本了，无论哪个版本，季芸芸都榜上有名，就连伊丽其也因为飒爽英姿多有入围。

外交系这边每天都有不少人借故路过，用余光在方队中逡巡，若是一下没找到人，还会想方设法再来一回，若是找到了，多半会隐晦一笑，然后和身旁的同伴低声私语一番，季芸芸是从小到大被人看习惯了，倒是伊丽其有些不自在。

“这些人也不嫌累得慌啊，我看啊都是闲的，还是训练量太小！”伊丽其边说边感叹，一本正经开始吐槽。

罗知美笑得不行：“那还不是这边风景独好，我早就说了，咱们班有芸芸在，关注度肯定一等一的高。”

季芸芸也笑了，随着她俩的话往下说：“那咱们还是吃点亏给别人看好了，我可不想加练！”

“就是，看看又不少块肉，咱们再坚持一天就能解放了，我宣布，我要睡他个一天一夜，谁都别想吵醒我！”

这话引起无数人的赞同，有说要出去吃顿大餐的，有说要去外头找个大澡堂好好泡个澡的……

罗知美也随即大声提醒了一句：“大家千万记得后天的联谊啊，可别真的一觉睡死过去！”

“知道了支书大人，不会忘的，咱们可是日盼夜盼好久了，忘了啥也不能忘了联谊，是不是啊大家？”有人起哄道。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是”“是”“是”，和此起彼伏的笑闹声……

男生队列里的胡旻祥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离不开季芸芸，自从那天在校门口偶遇季芸芸和那个开大奔的男人，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猜想那人到底和季芸芸是什么关系，她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平均月薪300块的现在，家里有个开大奔的亲戚绝对是非常不得了的一件事，像胡旻翔的爸爸是宣武区税务局的副科长，待遇算很不错了，一年到头工资加奖金顶天了7000来块钱，专车尚且没混上呢，更不用说大奔了。

虽然男生大多不在意细枝末节，可一旦花足了心思去关注一件事，总能发现许多往日忽略掉的蛛丝马迹。

季芸芸的气质不用说，和大多数懵懵懂懂又好奇心很重的大学生有太多不同，虽然军训时所有人都穿军装，但偶尔遇见便装时的她，那身打扮也和旁人土里土气的样子迥异非常，虽然从未见她佩戴任何贵重饰品，但整个人在那儿，叫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家教甚好、家境也甚好。

虽然刚开学不久，胡旻翔作为班长已经参加了两次院里的新生班长工作会，跟他想的一样，已经有外系的同学开始找他打听季芸芸的情况了。

男生么，说句不好听的，以貌取人的属性还是挺重的，季芸芸又如此出众，会迅速惹人注目一点也不奇怪。

每每遇到旁人的询问，胡旻翔也说不清自己是种什么心情，虽然心知根本避免不了，但还是不怎么舒畅。

胡旻翔坐在树荫底下愣神，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但整个操场也没几个愿意顶着大太阳“活动”的。

张威就在旁边，懒散地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枕着后脑勺，一只手遮住光，悠闲得不得了。

胡旻翔还以为他睡着了呢，结果张威突然出声说问道：“你觉得后天联谊有多少人会去？”

这时候联谊可没有大家新世纪大学生们aa制一起出钱出去搓一顿的说法，虽然很多人对80年代开始时兴的舞会很是意动，但人少了确实组织不起来。外交系二十多人，德语系也是二十多人，万一再有些人不去，大小合适的场地都不好找，所以小规模的联谊大多数都会选择户外活动，郊游或者爬山逛公园什么的，也有文艺青年搞湖畔吟诗那一套。

胡旻翔通过自己在德语系的同学联系到他们班长，之前讨论的时候还有人建议爬长城来着，那人估计是小看了军训会消耗大家多少体力，上次两边碰头的时候这个提议已经被否决掉了，公园之类的逛起来又没多大意思，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去逛逛故宫博物院。

两个系加起来京城本地人总共12个，故宫肯定都是去过的，不过这时候还是要以外地学生为主，几个提议里大多数人偏向去故宫看看。

张威是辽省连市人，上大学之前他也没来过京城，对他来说只要不是爬长城，干啥都行，联谊嘛，还是要紧扣主题的，一个“联”一个“谊”，地点什么的都可以往后稍稍。

“应该都会去的吧，咱们这边我看大家兴致都挺高的，德语系我听我同学说除了一个前几天的阑尾炎的，没人说不去。”胡旻翔楞了一下，没想到张威突然问这个。

要是谁以为张威是热心关心班级事务，那可是想错了，果然，他下一句话就直奔主题：“德语系那边有多少女生，比咱们班多吧？”

胡旻翔就笑出了声，没好气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您嘞，人家班上男女生人数差不多！”

第342章 普通人还是别想了吧！

张威一下坐了起来：“什么？不都说外语系女人人数众多，堪称女儿国吗？！”

胡旻翔就知道这个张威一心奔着看美女去的，拍了他一下，只无奈道：“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人德语系今年正好多招了几个男生，咱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去跟他们系主任说，不好意思啊老师，麻烦您再重新调一回档呗，请务必多招女生？”

“嘿嘿嘿，我这不是开玩笑呢么，一样多就一样多吧，我都行，呵呵，都行！”

胡旻翔见他这副惫懒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无奈摇头。

旁边一个男生也顺着话头加入了讨论队伍：“咱们哪还需要啥外系的女生啊，自己班上的难道不够看？”他的语气颇具深意，“那你也太挑剔了吧！”

这下张威可不同意了，立马摆手纠正道：“诶诶诶，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觉得不够看了，我又不瞎！我这不是心知肚明自个儿没戏么，所以嘛……嘿嘿嘿，就想着多接触接触同龄人嘛！”他一边说还一边用下巴往女生那边示意。

张威这么讲大家心里就都能接受了，他说的是谁所有人都知道，而且也赞同他的说法。

那一位啊，普通人还是别想了吧！

提起季芸芸，胡旻翔就不怎么说话了，他并不想和一堆人一起议论这话题。

可他不想说大家想说啊，于是又一轮以“新生之美女龙虎榜”为主旨的谈话就此展开。

…………

为期两周的军训在各学生方阵接受校领导的检阅后圆满结束。

当然了，哭送教官的环节哪年哪地都少不了，青年人的感情一向充沛，朝夕相处十几天，哪怕教官始终黑着脸操练，也足够同学们把教官们记到心里去了。

季芸芸以为自己不会有多少情绪波动，可班里大半女生都流了眼泪，倒是引得她也有些眼眶发热了。

同学们自发唱起军歌，还有人一直跟着车跑，卡车斗里兵哥哥们站得笔直，向后方回了个整齐的军礼。

可再难过的情绪也抵不住潮水般袭来的疲惫，情绪低落的人群聚集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大部分女生好歹还能等着下午三点澡堂开门，男生们就没那么讲究了，直接就在宿舍水房洗冷水澡，然后胡乱擦一擦就往床上一倒，不到一分钟鼾声开始此起彼伏。

女生宿舍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等不到三点了，再不睡觉我肯定要疯，我直接洗凉水吧！”

伊丽其一回到宿舍就开始收拾毛巾和香皂，那样子真是一刻也等不及。

在伊丽其老家，夏天最高温一般不超过30度，算平均值的话也就25、6度的样子，来京城这段时间她是彻底热怕了，军训那是没办法，现在苦日子结束了她只想好生睡上一觉，没热水那就将就一下洗冷水吧。

“你可别，毕竟快到秋天了，水管里水挺凉的！”罗知美想拦住她。

可伊丽其一向说到做到，她倒是不怕凉，她现在都快热疯了：“没事的，我就简单冲冲，身上黏了吧唧的我睡不着，忍耐两秒钟，舒服俩小时，不等啦！”

季芸芸正在收拾背包，今天周五，她答应了家里要回去的。

“我要走啦，你们想吃什么说吧，等我回来给你们带。”

罗知美也顾不得身上黏糊，整个人挂在季芸芸胳膊上，开始“撒娇”……

“你就好了，可以回家呢，多舒服啊！你忍心把我们抛在这水深火热的女生宿舍，凄凄惨惨戚戚嘛？”

季芸芸知道罗知美是在开玩笑，索性也直接求饶：“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所以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有求必应！”

“真的？”罗知美做了个贪吃鬼的表情。

“当然，快点说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哦！”季芸芸作势就要走。

“哎哎，你总得给我时间想一想啊！”罗知美抱住季芸芸的胳膊不撒手。

过了一会儿罗知美见季芸芸真不像是开玩笑的，反倒把手放下了。

“我和你说着玩儿呢，不用麻烦了，带什么呀，费钱不说，你也难得拿！”

季芸芸知道罗知美看着活泼大方和谁都不见外，实则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不爱占人便宜，所以也不准备再跟她客气来客气去，直接道：“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看着带了啊，都是家里做的，不花钱！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啊！”

说着，也不容几人再推拒，直接挥手走人。

罗知美一跺脚，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季芸芸，让人说什么好！”

终于脱离“苦海”，季芸芸都恨不得飞奔回家，艰苦朴素没问题，可能享受的时候为什么不享受，又不是没这条件？

虽然两个大人还没回家，可季爷爷季奶奶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家里两个大学生今天都要回来，连许久不下厨的龙老爷子都准备亲自露一手。

季芸芸刚一到家就看见灭霸朝她飞奔过来，她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不知不觉灭霸已经陪了她整整九年，这些年来一人一狗几乎没有分开过，如今它已经是条中年狗狗了，可它对她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

刚刚一听到季芸芸的脚步声，灭霸的毛脑袋立刻机警地从台阶上扬起，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就确认是季芸芸回来了，马上狂奔至门外，两条后腿直立而起，前爪搭在季芸芸肩上，口水糊了季芸芸一脸，兴奋得要命。

灭霸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身体一直不错，季芸芸前世看过不少宠物科普小视频，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科学喂养，也好在季家不缺钱，灭霸和小橘子每年都会体检，还有每餐搭配好的蔬菜水果和生骨肉，季芸芸尽了最大努力，让灭霸能健康快乐的过好它的一生。

“芸芸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去了学校，灭霸除了吃饭睡觉遛弯儿，整天都趴在门口等你，可算是把你盼回来咯！”秦婶出来笑着招呼。

“秦婶，家里都还好吧？”季芸芸左突右闪，想避开灭霸过分热情舌头。

“都好都好，快进去吧，你爷爷奶奶都盼着你呢！”

第343章 不怕卖得贵，就怕没噱头

“芸宝，快来，奶奶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你龙爷爷正给你炖牛尾呢，还有乳鸽汤，都是你喜欢吃的。”季奶奶见宝贝孙女终于回来了，笑眯眯地迎出来。

“奶奶，我好想你呀！”季芸芸从来不吝啬向家里人展示自己的热情。

家里呢，也有个小不点，对姐姐的喜欢已经多到快要溢出来了！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这一叠声的“姐姐”毫无疑问来自于季卓云，他已经两周没看到季芸芸了，小孩子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两个星期对他来说就像两辈子那么长。

季卓云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着季芸芸就不撒手，那个黏糊劲儿啊，看得季奶奶止不住地笑。

“他呀，每天早中晚各问一遍，姐姐什么时候回，是不是忘了他的，生怕你会扔下他不管呢！”季爷爷这时候也走出来说道。

季卓云反正在姐姐身边就很满足了，季芸芸走到哪他跟到哪，寸步不离，连季芸芸回房间打电话他也要跟着。

季芸芸上学是带了bp机的，只不过平时一直放包里没拿出来，杨铭远知道她今天军训结束，所以留了言让她空了回个电话。

“喂，哪位？”

“是我。”

“芸宝，军训结束了？”

“嗯，刚到家。”

杨铭远靠在办公室椅子上，把听筒换了一边，抬起右手捏了捏眉心。

开学了很多课不能缺，他就只能每天晚上加班加点，连着熬了这么久他也有些吃不消。

今天下午他正好没课，便又一头扎进公司，项目接近尾声，他也想有一个尽可能完美的成品。

杨铭远的声音有些喑哑，那种疲惫之感季芸芸透过电话线都能感觉得到。

“是不是很累？又熬夜了？”

杨铭远听着就笑了，他的小妹妹果然很关心他。

“嗯，还好，听见你的声音就不累了。”

季芸芸有些脸热，他这几年好像突然开了窍，情话张口就来。

不过她是不会认输的：“不累的话，那你还有力气再加几天班咯？也好，免得我大夏天的还要专门来看你！”

杨铭远当即直起身，坚决不承认刚说过的话：“芸宝，我头好疼，脖子也疼，再被你刺激一下，心口也开始疼了！你什么时候来？或者我等会儿去找你？”

季芸芸笑得不行：“好啦，开玩笑的，今天估计不行，说好了要陪家里人吃饭的，明天白天要联谊，晚上吧，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季芸芸无意间提了一嘴，杨铭远的神经却瞬间绷紧。

联谊？什么联谊？！

他平稳了一下心绪，冷静道：“是你们学校的新生联欢会？”

“不是全校那种，是我们班长私下和德语系那边联系的，两个班一共也就五十个人不到，算是小型交流吧。”

季芸芸叹口气道：“他们定了明天去游览故宫，我倒是不想去，但不去也太不合群了，算了算了，就当再接受一遍古代文化熏陶吧！”

杨铭远稍微放了点心，但他太知道大学男生的心思了，往后季芸芸身边狂蜂浪蝶肯定少不了，他倒不是担心季芸芸会被这些花言巧语骗，但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觊觎他的宝贝，心里就一阵不爽。

“芸宝……”

听到电话那边杨铭远难得的有些踟蹰，季芸芸笑了，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这世上没人比得上你，嘿嘿，满意了吧？”

杨铭远都能想象到季芸芸乐不可支的小模样，可是他就是喜欢，就是放不下这个小娇娇，能怎么办？

所以……

“芸宝，我想你了！”

每次杨铭远用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想她的时候，季芸芸的心都会漏跳一拍。

“嗯……”

杨铭远觉得自己等不到明天了，他今天，现在，马上就想见到她！

他抬手看了看表，又拉过记事本看了下今天的任务进程，沉吟了几秒，对着话筒道：“吃完饭我去找你，在家等我。”

季芸芸愣了，这也太着急了吧……

直到挂断电话季芸芸脸还在烧，季卓云一直在她旁边坐着玩玩具，突然开始咯咯地笑，接着来了一句：“姐姐脸好红，羞羞！”

季芸芸感觉自己要爆炸了，竟然连两岁的娃娃都糊弄不过去。

一把捞过笑嘻嘻的弟弟，跟他额头对额头，开始挠他痒痒：“好你个季卓云，敢笑话姐姐了啊！”

灭霸在一边也蹦跶着想要加入，挠痒痒什么的它也很喜欢呀！

半个多小时后赵飞扬也从学校回来了，他们军训比季芸芸早两天结束，现在已经正式开始上课了。

刚一照面季芸芸就吓了一跳，原来唇红齿白的少年呢，这是哪来的黑炭，咧嘴一笑牙都反光。

“飞扬，你们学校难不成是去非洲军训？怎么晒成这样？”季奶奶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提起这个赵飞扬就是一把辛酸泪，心里那个苦啊：“咳，别提了，我们学校操场周围一棵树苗苗都没有，我们真是从早晒到晚，脱皮都脱三回了，太惨了！”

季卓云围着赵飞扬转了一圈又一圈，隔几秒钟就停下来捂嘴笑一会儿，童言无忌又在赵飞扬心口插了一刀：“黑黑黑，哥哥比狗狗还黑！”

周围一圈人都笑喷了，灭霸是黑背，背毛全黑，脸上也全黑，这么一看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呢！

晚上季中杰和尹继兰相继到家，季中杰问了一句自行车的事，又问她柿子好不好吃。

说起脆柿，季芸芸又有好多话想说。

万家既然已经把各地的供货渠道打通了，何不把北方少见的水果选一些品相极好的当做高端尖货分开出售呢，后世那些知名品种的果品虽然品质确实突出，但品牌方的运作在背后所起的作用绝不可忽视。

精品超市的概念虽然不一定现在就要实施，但这个方向日后肯定是要涉足的。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卖得贵，就怕没噱头！

普罗大众的钱要赚，有钱人的钱更要赚。

而且季家不只有万家，还有云珑阁这个品牌在呢！后世有些餐饮企业，为了保证原材料的品质，自己承包鱼塘、果园，一来降低成本、保质保量，二来不也是一个宣传噱头么？

第344章 辛苦了，芸宝~

季芸芸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季中杰经营企业多年，早就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季芸芸不会再在具体经营上指手画脚，她也没这个本事，但这些经过历史验证的正确道路还是需要及时跟家里人沟通，毕竟是重生者，先知先觉就是最大利器。

父女两个聊了很多，直到秦婶过来说杨铭远到了。

季中杰的表情可谓五味杂陈，这是当爹的都会有的毛病，闺女长大了，有男朋友了，哪怕对方再怎么靠谱，心里总归会有些酸溜溜的。

杨铭远一进来就看到了季中杰一言难尽的眼神，上次的和颜悦色果然是错觉，老丈人这一关什么时候都不好过！

“季叔叔好！”

“嗯，铭远来了！”

季中杰见闺女的注意力已经不由自主落到杨铭远身上去了，心下喟叹，摆手道：“行啦，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儿吧，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一一辞别了季家长辈，杨铭远和季芸芸一起出门去了。

刚一踏出院门，杨铭远就牵住了季芸芸的手，以前分隔两地还不觉得，现在明明就在一处却依然相隔日久不能相见，这日子难过得很。

季芸芸调皮捏了捏他的掌心，问道：“你的项目如何啦？”

“快收尾了，国庆前应该可以推向市场。”

“这么快？不错哦～”

季芸芸很为他感到高兴，高新科技类创业在这个年代的国内尤为难得，即便杨铭远算得上是顶级衙内，技术方面的事也来不得半点虚假的。

不过在市场推广方面，杨铭远却具备旁人难以企及的巨大优势。

“现在产品有了，只看市场反应如何了。”杨铭远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自信。

季芸芸还真有些好奇，要知道现在可是92年，这软件到底该怎么卖？硬件还好一点，至少有个实物在那里，可软件该怎么说？别扯什么正版用户付费使用那一套，根本不现实。

这么想着，季芸芸便直接问了，哪知杨铭远微微一笑，解释道：“现在家庭电脑买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企事业单位大宗采购为主，我先联系这一部分市场，按装机量收钱，至于个人电脑么，中关村那么多小店，能卖多少是多少吧。”

季芸芸一拍脑门，自己别是傻了吧！

杨铭远是谁啊，别人搞不定大宗采购的大订单，他肯定不缺这种渠道啊，这时候要是有人假清高说不愿意借家里的势，那才是笑掉大牙了。

要知道哪怕是一二十年后，windows在国内的版权也是一地鸡毛，也许微软确实是在下一盘大棋，但软件，尤其是普及率超高的大众软件在国内想要收费都是不太现实的，这也不是哪个人凭一己之力可以对抗的。

所以杨铭远这样的销售策略无疑非常有针对性，先抓目前市场上的大头，尽快回笼资金，等日后家庭电脑销量上去了，无论盗版也好正版也好，等大家都缺不了拼音输入法这个东西了，就可以考虑把软件卖出去了，前世那个老王不是卖给微软了吗，这一世说不定杨铭远可以把价卖得更高呢？

“你真厉害！”季芸芸一向是不吝于夸奖身边人的，所以当即送上一个超级捧场的笑脸。

男人么，哪个不喜欢看心上人崇拜的眼神，尤其这个心上人还冰雪聪明很不一般。

所以杨铭远四下打量了下见没什么人，便直接把季芸芸拉进怀里，也不说话，他刚刚都快被季芸芸眼里的光融化了，现在这一秒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想把她紧紧融进身体里，一丝一毫也不松开。

季芸芸完全被他笼罩在身前，看不见外头是个什么情景，索性也不管了，就算被行人围观也罢了，万一遇见红袖章，大不了就跑嘛！

其实只要和季芸芸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杨铭远也是满足的，不过大晚上都把人带出来了，要不去看场电影？

季芸芸是无所谓，反正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娱乐项目，要不是家里人多，她倒是愿意两个人窝在房间里随便放点什么录像带看看也挺惬意的。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散着步，一路走到离家最近的电影院，一溜海报看过去，季芸芸随手指了一个《三毛从军记》。

这时候的剧院大多只有一个厅，非常大，上下两层那种，观众席都是木质的板凳，硬得很，舒适感可以忽略不计，但来看电影的人依然不老少，毕竟是难得的文化休闲活动，但凡有电影放，观众肯定不会缺。

季芸芸直接要了最后一排的票，他俩也不是真为了欣赏电影而来，无非是找个地方坐坐，就不去前头人堆里凑热闹了。

这个版本的三毛季芸芸上辈子没看过，所以看着看着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过了大概半小时，她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杨铭远竟然睡着了。

屏幕上的冷白色的光照到他脸上，更衬出他眼下的青黑，可能真的太累了吧，这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熬夜熬狠了。

杨铭远睡着了也很安静，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安稳放着，两脚也和刚坐下时的姿势一样，除了脑袋正一点一点往她这边倾斜。

季芸芸不想吵醒他，所以也不敢上手扶，只是略坐直了些，让肩膀离他的脑袋更近一些，然后逐渐逐渐杨铭远就安安稳稳靠在了她肩膀上。

这种感觉对季芸芸来说其实有点新奇，要知道这么多年来都是他把她抱在怀里捧在心里，像现在这样靠在她肩上的时候极少，季芸芸心里有种别样的兴奋。

不过这种感觉也没持续多久，开场还没到一个小时杨铭远就醒了，睁眼那一刻还有点迷糊，待看清季芸芸嘴角的笑意，还有身边被他枕了不知道多久的稚嫩肩膀，他心里突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杨铭远直起腰，忽而又凑近，低声呢喃：“辛苦了，芸宝~”

这么近的气息让季芸芸耳朵一阵发痒，下意识想伸手捂住，结果被身侧的大手准确捕捉到，然后包裹在自己手心，干燥、温暖，沁人心脾。

第345章 那些小屁孩儿哪里有咱们家小铭铭有意思

后面半个小时电影讲了些什么季芸芸基本没往心里去。

因为她的手一直被杨铭远攥在掌心，好像把玩一件稀世珍宝那样，每一根指节，每一寸肌肤都没有放过，还时不时在她手背烙上一吻。

季芸芸的心就随着他的动作飘过来荡过去，以至于电影完全成了背景音。

终于等到电影散场，顶棚的灯渐次亮起，季芸芸这才得以“脱困”。

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姑娘耳朵尖都红了，杨铭远的心情莫名地好，所有疲惫都一扫而光，他的心肝宝贝果然是他命中的解药。

月朗星疏，九月中的京城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季芸芸和杨铭远没有打车，还是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你们明天联谊约的几点？”

季芸芸一听就乐了，还以为他不会问呢，没想到憋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忍住。

“嗯，是几点呢，哎呀，我怎么记不清了……”

季芸芸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面部表情生动得不得了。

杨铭远哪能饶她，也不走了，从后面就这么把人抱进怀里：“小坏蛋，就这么开心？”

“嘿嘿嘿嘿……哪有，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季芸芸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主要现在还不算夜深，大马路上这么搂搂抱抱实在是吸引眼球，这不，好几个骑车的行人都回头往这边看了。

杨铭远没再逗她，松开怀抱，继续拖着她的手往前走，只不过走几步就微风拂柳般挠一挠她的手心。

这才是面上正经的不得了，心里坏得很呢！

季芸芸回答道：“通知的是明天下午两点，本来说是上午去的，结果大家都想睡懒觉，就只能改成下午了。”

杨铭远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道：“结束之后呢，没有别的安排了吧？”

抬头一看，虽然杨铭远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但季芸芸就是知道他心里开始冒酸水儿了。

被人在意的感觉总是好的，就像冰天雪地泡在温泉里一样，季芸芸也没有作天作地的爱好，她整个人都靠在杨铭远的肩上。

“没了，就算有我也不想去，那些小屁孩儿哪里有咱们家小铭铭有意思，你说是吧？”

杨铭远这就满足了，这一口蜜糖灌进去，甜的他头都开始晕了。

趁着周围没人路过，他迅速低头亲了季芸芸一下，一下之后不过瘾，又来一下……

季芸芸感受着嘴角的余温，嗔了罪魁祸首一眼，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两人依旧牵着手，惬意地往家走着。

季家院门上的两盏灯已经点亮，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年轻的身影靠得很近。

“明天需要我去接你吗？”杨铭远轻声问道。

季芸芸抬头，笑着打量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窘迫，这是想宣示主权了呀。

季芸芸心想还是算了吧，如果杨铭远出现，到时候又要闹得沸沸扬扬，便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你这么好看，我怕她们眼睛都要看直，那我不是亏大了！”

杨铭远心下好笑，刮了下她的鼻子：“乱说！”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的，别熬得太晚，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别……”

杨铭远看着眼前唠叨不停的小姑娘，心里的满足就像上涨的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他仅存的克制，终于……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嘴唇被封得严严实实。

杨铭远这次没有浅尝辄止，而是停留了许久，直到季芸芸开始腿软站不住……

年轻的身体还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啊，季芸芸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明天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出去吃饭。”

杨铭远在季芸芸耳边低语，说完又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一口。

“嗯。”

“乖，进去吧。”

季芸芸回家后，杨铭远又去了趟公司，他也不想熬夜，可预计的发行时间临近，不抓紧不行。

…………

“姐姐，你要去哪？”

季卓云黏姐姐的劲头没有因为过了一晚而减退，见季芸芸又要出门，就绕着圈儿地问季芸芸要去哪，能不能带他一起。

赵飞扬昨天就在季家睡的，这会儿还没走，见季卓云像个小跟屁虫似的，一把捞起他放在膝盖上，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你姐姐自己去逍遥快活了，你呀就乖乖在家陪哥哥吧！”

“逍遥快活”四个字对于季卓云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他只能听懂“在家陪哥哥”那半句，于是他很果断地摇头，理直气壮道：“不要哥哥，要姐姐！”然后继续朝季芸芸露出热情洋溢的微笑。

这下可把赵飞扬气得哟，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姐姐都不带你玩儿了，还一天到晚只知道姐姐姐姐的……

季芸芸哈哈大笑，走过去摸了摸季卓云的头：“你乖乖在家，姐姐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

季卓云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姐姐真好，姐姐最好！

赵飞扬都无语了，这个季卓云完全就是他姐姐的小迷弟，脑残粉！

“还是你们京外的花样多，这就开始联谊了？”赵飞扬知道季芸芸要去哪，便酸溜溜地问了一句。

季芸芸这下倒是奇了怪了：“你们没有？不至于吧？”

京城邮电大学这么多新生，竟然都没心思联谊？

赵飞扬轻嗤一声：“其他班倒是有，可我们班就惨了，班长是个书呆子，团支书觉得所有课外活动都是不务正业，你是不知道，我们班那些禽兽们都开始到处去蹭其他系的联谊了！”

说起这个赵飞扬怨念不小：“我们班一共就五个女生，他们不出去开疆扩土，僧多粥少那不是激化人民内部矛盾么。”

季芸芸哭笑不得，竟然上升到“人民内部矛盾”了，大学男生爆棚的荷尔蒙果然是无处安放啊，尤其是选择电子工程系的大多是男生，那阳气不是一般的旺！

“其实联谊也就这么回事儿吧，真要想认识什么人，总能找到机会的，学校那么多社团，还有学生会，反正我是觉得联谊没什么意思。”季芸芸实话实说。

第346章 务必、一定、必须给我介绍一下

有多少人一朝进了大学，内心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虽然不一定付诸于实践，但心思还是很奔放的。

就拿联谊来说吧，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十个有八个都很热衷，可惜这里面没有季芸芸，至于赵飞扬，可能更多的是看不惯那两个班干部罢了。

“那我先走啦，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赵飞扬闻言抬头，诧异道：“你们联谊完还要聚餐？”

“不是，晚上我和杨铭远一起。”

赵飞扬一巴掌按上脑门，就知道是这样，他无力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啊，为什么恋爱的酸臭味无处不在，无处不在……”

季芸芸懒得理他，跟弟弟来了个“隆重”的飞吻，然后飘然出门。

在路边车站，季芸芸直接上了辆公交，季家离故宫并不算远，直达的车都有好几辆。

公交车上人很多，座位肯定是没有的，只能拉着扶手随着刹车、起步来回摇摆，虽然空气味道驳杂并不好闻，季芸芸却似无所觉，她脑子里逐渐放空……

课表早就发到新生手里了，除了本系的课表，整个外院的课表她也拿到了，大一的日程很满，要旁听别的课程只能见缝插针地安排时间。

季芸芸在心里默默排列组合，看怎么样才能效率最大化……

晃悠了十来分钟，故宫博物院到了。

看看表刚好差十分钟两点，门口已经有不少同学聚在一块儿。

罗知美老远就看见季芸芸了，当即兴奋挥手：“芸芸，这边！”

季芸芸小跑两步朝那边跑去。

人群大致分成了两波，外交系这边聚在一起，而另一边想必就是德语系的新生了。也有一些交际能力出色的，已经和初次见面的校友们开始谈天说地。

即便在游人如织的故宫门口，这一群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也显得尤为出众。

随着罗知美一声高呼，好多人朝季芸芸这边看过来。

大多数住校的学生今天都是集体行动，像季芸芸这样单独赴约的大多是本地人，所以不少人开始诧异。

“我是说没今天怎么没看见她人，原来没在学校啊，我记得她是外地考过来的呀？”卢玉婷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旁边是彭婉莹，不过这事儿她也不清楚：“也许她在京城有亲戚？”

另一边的常玲今天打扮得格外用心，一袭浅蓝色连衣裙，头上还戴了一顶小阳帽，听了室友的对话，嗤道：“你怎么知道？谁知道她干什么去了，明明是集体活动，她偏要特立独行。”

这话不太好接，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人内部闹矛盾那才是徒增笑料，所以卢玉婷和彭婉莹也就此打住。

不远处，外交系班长胡旻祥和他的高中同学，德语系新生万里站在一起。

此时的万里兴奋异常，抓着胡旻祥的胳膊使劲摇晃：“诶诶诶，现在过来这个是你们班的女生吧？快说，叫什么名字？待会儿务必、一定、必须给我介绍一下啊，拜托拜托！”

看着两眼放光的万里，胡旻祥只觉得无力之感迅速蔓延，他开始怀疑当初的借口是不是找错了。

联谊联谊，他是有机会了，可别人也有了啊，哎！

中午集合的时候胡旻祥没见着季芸芸还心口一紧，以为季芸芸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于是他旁敲侧击问了罗知美，这才知道季芸芸周末回家住，下午会直接到故宫和她们汇合。

胡旻祥当时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吃惊不小。

季芸芸家在京城？

那上次那个开大奔的真是她亲戚咯？

一路上他都在胡思乱想着，直到这一分钟，季芸芸按时出现，依然那么好看，那么吸人眼球……

万里问得这么直接，胡旻祥连敷衍都没法敷衍，总不能说不认识吧，只能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是我们班的。”

“我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你们班有这么一位神仙你怎么早没跟我说，太不地道了！”

万里完全没注意到胡旻祥脸上的无奈，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面前渐渐走近的少女身上。

联谊就是大学生们展示自己的舞台，更何况能考上京外的人大多数都接触过当代最前沿的潮流咨询，基本上所有人都精心打扮过，至少站出来都称得上一声整洁大方。

可越是这样，大家对旁人如何就越在意，都想要崭露头角嘛！

季芸芸扎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简单的白t恤配牛仔裤，经过十五天暴晒过后依然白皙如雪的皮肤简直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芸芸，我服气了，你知道你在反光吗？！”

待她走近，伊丽其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语气夸张得不得了。

“就是，我都觉得老天爷肯定是偏心，你们看啊，咱们几个每天擦一样的防晒霜，晒同样的太阳，怎么偏偏这丫头就一点没黑呢？”罗知美摆出一张“我十分生气”的脸，控诉上天不公。

“好啦，不气了啊，请你们吃糖！”季芸芸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糖她还真的有，包里有一盒刚拆封的嘉云水果糖，正好给大家分分。

又过了几分钟所有人都到齐了，胡旻祥和德语系班长一起走到前头。

“大家好，我是外交系胡旻祥，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游览故宫了，大家注意一下不要走散，来过的可以给其他同学介绍一下，京城本地的各位给大家展示一下京城人民的热情啊！好了，话不多说，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大家都被胡旻祥的话逗乐了，几位本地学生也都跃跃欲试。

“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来过故宫八遍的业余讲解员在此，本人衷心为同学们服务！”

万里第一个捧场，当即开始招揽“客户”。

而胡旻祥一说完就朝季芸芸几人走过来，笑言道：“本人毛遂自荐，几位女同学可否赏脸？”

罗知美笑意还挂在嘴边，闻言便道：“没看出来呀，胡班长还满风趣的嘛！”

罗知美倒是想答应，但还是回身先征求了大家的意见。

林雪如轻轻点头，伊丽其无可无不可，这下季芸芸也不好扫兴了，于是四个女生就跟着胡旻祥一起往里走。

第347章 媚眼做给瞎子看

季芸芸还不至于因为一个胡旻祥就自己揽过讲解的活，她自己溜溜达达随便想看什么看什么，乐得清闲。

如果她真的是十几岁的孩子，同样的地方来了一次又一次早就不耐烦了，但她不是，偌大的紫禁城走马观花有什么意思，仔细品品，来多少次都会有不同的滋味。

胡旻祥明显提前做过功课，大部分重要的宫殿院落都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些野史轶事也能信手拈来，哪怕季芸芸没心思听，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做事确实有一套。

伊丽其等了一步和季芸芸并肩而行，小声笑道：“咳，咱班长还挺用心呢！”

季芸芸见她目光戏谑，只能苦笑摇头，她能说啥，这是人家自己目光犀利看出了她身边的烂桃花。

也许是因为出来玩儿，伊丽其说话比平时更自在了些：“我看你应该没那个意思吧？”

伊丽其的性格很对季芸芸的胃口，今天又只有她一个人在，所以季芸芸不准备顾左右而言他。

“嗯，我对他没意思，对别的人也没意思。”

季芸芸这么斩钉截铁的态度有些出乎伊丽其意料，没看上胡旻祥并不奇怪，可听她的意思是什么人都看不上？

一般十六岁的小姑娘都对异性这么不好奇的吗？

伊丽其有些不解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学毕业之前都不准备找对象？”

不用想都知道，大学四年季芸芸的追求者不会少，这是准备一个都不搭理？

季芸芸想了想，觉得有男朋友这件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伊丽其不是大嘴巴的人，看今天罗知美和林雪如对胡旻祥的态度就知道，伊丽其并没有拿着这点绯闻和室友大肆议论。

“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伊丽其简直不敢置信。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季芸芸可能还不太懂感情方面的事儿，比如她年纪还小家里人不同意，比如她本人专注于学业不愿分心，又或者是她就是单纯的谁也看不上……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有！对！象！了！

听到这里，再淡定的人都免不了八卦之心骤起，伊丽其嘴张得能塞下鸡蛋，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你开玩笑的吧……”

季芸芸含笑摇头，怎么这年头说实话也没人信呢！

“可是你年纪这么小……难不成……是青梅竹马？”伊丽其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不然季芸芸哪来的时间兼顾学习和恋爱，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全国文科状元！

这话倒是让季芸芸呆愣了一秒，她和杨铭远是青梅和竹马吗？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可以这么说。

“算是吧，确实从小就认识了……”

世人对于青梅竹马四个字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情，好像这样的感情比旁的特别美好一些，所以这一刻伊丽其只觉得季芸芸整个人都在冒粉红色泡泡，还是蜜做的，齁甜。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女娲在捏你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用心，我的天，看看你的十六岁，再想想我们的十六岁，我觉得我们是两个物种！”

季芸芸听了只想笑，确实，她这辈子算是泡在蜜罐里了，估计未来还会长长久久地泡下去。

伊丽其并没有细问到底是谁，毕竟两人还没有熟到打听这些问题的程度。

看着不远处依旧在引经据典卖力讲解的胡旻祥，伊丽其惋惜得直摇头：“看来某些人只能是落花有意咯！不对，不止某些人，是很多人，哈哈！既然你不想接触，那咱们就隔远一点。”

说着，伊丽其配合着季芸芸的脚步，走得更慢了些。

胡旻祥讲得口干舌燥，结果一回头，身边只有罗知美和林雪如在听，再一看，季芸芸和伊丽其远远落在后面，俩人指着一个瓷瓶不知在说些什么。

胡旻祥觉得自己甚是流年不利，怎么每次都这样，明明找到了机会能和季芸芸近距离接触，她偏有本事把这个距离无线扯远，她就这么不待见他？

胡旻祥心里不免有些丧气。

“班长是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会儿？真是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一路帮咱们讲过来，没想到你对故宫这么了解。”罗知美见胡旻祥突然没声了，以为他是说累了，赶紧让他喝口水先润润嗓子。

我能不了解么，我在家抱着《故宫历史》啃了一天一夜好么，结果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搭！

但胡旻祥做事习惯了有始有终，班长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不然季芸芸不在他就不讲了，那也太明显了些。

里子没了面子还是得要，往后还得和罗知美配合工作呢！

“没事没事，怎么说我也是从小在四九城里长大的，故宫也来过好多次了，当个客串讲解员还是没问题的。”胡旻祥顺势把话头一转，问道：“诶，怎么可能没看见伊丽其和季芸芸，要不咱等等？”

“是哦，她俩人呢，刚才还在呢！”罗知美听得入神，没注意两个室友的动向。

林雪如也是第一次来故宫，同样听得十分认真，一时间也忘了关注其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和胡旻祥作对，他不问还好，一问过后，季芸芸和伊丽其人影都不见了，上一秒回头还在走廊那头，这一秒再看，哪还有人。

“你们等我会儿，我去找找。”

罗知美说着就往回走了一段，没找到人，只得一个人再回来。

“怎么，她们没在后面？”胡旻祥心下焦急。

“没见着，也不知道她们跑哪去了。”罗知美无奈摇头。

胡旻祥其实一万个想自己去找，可实在没理由离场，而且他也不敢做得太明显，他下意识觉得，如果闹得沸沸扬扬，也许季芸芸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搭理他。

不得不说胡旻祥的第六感非常正确，现在他只是暗恋，季芸芸避一避也就算了，如果他摆开架势追求，那等待他的只会是“斩立决”，季芸芸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348章 那……祝你成功？

自午门进，由神武门出，整一圈转下来至少得三四个小时。

自从在保和殿外季芸芸从胡旻翔视线中消失，一直到看过东六宫和珍宝馆，然后穿过御花园马上要出顺贞门了，他都没能和季芸芸再次相遇。

他现在简直悔不当初，为什么要作死同意来逛故宫，他一心想着做足功课当一个称职的导游，谁知道导游是当了，可听众却错了。

虽然后半程他有意减少了讲解时间，可是大半天说下来他嗓子也快冒烟了。

巧的是他在顺贞门外遇见了万里，万里那边的队伍比较庞大，总共十来个人，两个系的都有，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么一看，今天的联谊也算是初步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你们也出来了啊！”万里一见胡旻祥就笑着过来打招呼。

“看来你这个导游当得是如鱼得水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天分！”胡旻祥抬手轻捶了他一下，笑着给他介绍罗知美和林雪如。

万里当然也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四下一张望没看见季芸芸，心里免不了有些失望，还想说之前惊鸿一瞥没看够呢，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在。

一起待了一整个下午，两个系的学生已经熟络了许多，先出来的一部分人这会儿都三三两两聊着天，比起刚开始的泾渭分明，这会儿明显融洽得多。

就在这个时候，季芸芸和伊丽其不紧不慢地晃悠出来。

“你知道哪里有卖纪念品的吗，我想去看看。”伊丽其想买点明信片之类的给家里人寄回去。

“北门外头就有，我带你去。”季芸芸来过两次了，所以哪里可以买东西她一清二楚。

现在的纪念品市场还不怎么正规，北门、东门和南门外头都有个体户和游商卖这些小玩意儿，有时候围墙下面也有摆摊兜售的。

不过这时候的纪念品样式并不丰富，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也就是头回来的外地游客会感兴趣，类远不如后世故宫文创那样吸引全民关注，一年光销售额就能达到15个亿。

这边厢胡旻祥终于在郁闷了一整个下午之后，再次见到了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看着悠然自得的季芸芸，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而这次，他身边的万里没再错过跟美女打招呼的机会。

“同学你好，我是德语系的万里，是你们胡班长的朋友。”

万里和季芸芸握手打招呼，他神色大方，眼里是明明白白的欣赏，就是摆明了告诉你我想认识你。

季芸芸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胡旻翔最先联系的那个高中同学，也笑着和他握手。

胡旻祥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用已经半哑的声音问道：“你们中途是怎么走散了，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你们。”

罗知美也点头：“是啊，我还特意回去找了一圈呢，没看到人我们才往前走的。”

伊丽其听了不免想笑，季芸芸就是特意躲着走的好吧。

“嗯，我们在珍宝馆多待了一会儿。”季芸芸随意扯了个理由，她不想和胡旻翔多做纠缠，便招呼几个室友道，“伊丽其想去看看纪念品，你们要去吗？”

罗知美眼睛一亮，她们都是外地人，既然来了肯定都想买点小东西带回去，林雪如也跟着点头。

季芸芸没给胡旻翔再次跟来的机会，直接道：“那咱们走吧，我带你们过去。”然后又和胡旻祥两人抱歉道，“那班长我们就先过去了。”

胡旻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芸芸带着几个女生走远，万里在一边啧啧感叹：“看来美女不怎么好说话啊！”

胡旻祥都没来得及反应，怎么没说两句话人又走了呢！

听了万里的话，胡旻翔幽幽答道：“她要是好说话，女生宿舍的门槛怕是要被踩塌了……”

万里一听就笑出了声，话糙理不糙，是了，凭这姑娘的才貌，要是不端着点，狂蜂浪蝶肯定多到夸张。

胡旻祥的忧郁挡都挡不住，万里这下终于察觉出了异样，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胡旻祥不放：“兄弟，你该不会……”

胡旻祥有那么一丝被看穿的难为情，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点了点头。

万里一副果然如此的坏笑：“啧啧，兄弟，加油！”

说是这样说，可万里这话说的是一点诚意也没有，他和胡旻祥关系挺好，所以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

胡旻祥瞪了他一眼：“行了啊，烦着呢！”

“好好好，我不说了，那……祝你成功？”万里看戏的神色都抑制不住了，老同学这是动心了呢！

虽然两人关系好，但万里真不看好胡旻祥的暗恋之路，没见那姑娘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么，明显对胡旻翔毫无心思呀！

胡旻祥连气都都气不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一丝侥幸，可几次接触下来，他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季芸芸完全没那个意思，无论他想什么办法人家都不接招。虽然认识至今不过十几天，谈不上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让他就这样放弃他又心有不甘。

季芸芸才不管身后有多少人难受纠结，没人来打扰才最好不过。

且不论胡旻翔自己心里如何难受，这一次两系联谊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成功的，还有人建议等什么时候大家再组织一场。

等所有人在出口集合，时针已经指向5：30，大部队还是回学校，季芸芸和宿舍几人打了个招呼就离队回家。

人群中的胡旻翔就这么看着季芸芸的身影一步步走远，心里那个郁闷呐，今天他和季芸芸加起来就说了两句话，他辛辛苦苦折腾一场图什么啊……

哎……

出来折腾一场又是一身汗，季芸芸回家先给杨铭远打了个电话，然后马上进浴室冲了个凉。

季卓云还记得姐姐中午临走时答应给他带好吃的回来，季芸芸一出来，他便第一时间施展抱大腿神功，连声追问好吃的在哪。

季芸芸好笑不已，抱起他放到膝盖上：“姐姐待会儿就出门给你买好不好？”

正好这时候杨铭远来了，季芸芸顺势把小不点塞到他怀里，开玩笑道：“喏，东西好不好吃就看你铭远哥哥舍不舍得给你买啦。”

季卓云扭头直愣愣地盯着杨铭远看，这个大哥哥他有一点印象，季卓云又是个不认生的，便嫩生生问道：“铭远哥哥，真的吗？”

杨铭远什么时候抱过孩子啊，冷不丁怀里多了个奶娃娃，整个人都僵硬了。

看着季卓云天真无邪的双眸，杨铭远只能点头，就当讨好小舅子了，虽然这个小舅子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小”。

第349章 牛肝菌洋芋焖饭

季卓云只待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扭着身子要下地，杨铭远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去找秦婶。

“诶，卓云呢？”季芸芸出来，抬着手一边绑马尾一边往这边走。

“交给秦婶了，他闹着要找你，没办法。”

杨铭远见她脖子那里还有一缕头发漏在外面，便自然而然地捋起来递给她。

一个干净清爽的丸子头一分钟搞定，季芸芸直接伸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胸前，昂首问道：“咱们去哪吃呀？”

杨铭远忍不住亲了她好几下，这才笑着说道：“新鲜口味，是你喜欢的！”

季芸芸美滋滋地应了，现在两个人每次见面都黏糊得不得了，堪称热恋中的热恋，吃什么无关紧要，只要吃饭的对象对了，吃什么都行！

“奶奶，我出去啦！”

季爷爷和孔炳生出门看人下象棋去了，家里只有季奶奶在。

季奶奶笑眯眯说道：“好好，出去注意安全！”

其实老一辈反而不怎么担心孩子太早谈恋爱，一来季芸芸一向懂事有分寸，二来他们当初也都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了，所以处对象在季奶奶眼里那都不是个事儿。

赵飞扬看得眼疼，酸溜溜指着出去的俩人问道：“外婆，你就不管管？”

没想到季奶奶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管什么？你要有对象了你也可以出去呀。”

赵飞扬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扎心了，外婆！

赵飞扬知道季芸芸从小到大吃惯了好东西，所以也不准备带她去那些所谓高贵地方，倒是有一家私人开的专门做云省菜的小馆子很不错。

那家店的老板姓马，祖籍云省，原来是在国营大饭店二厨。后来他自己出来单干，一开始只做些寻常菜式，味道是不错，可生意一直不好不坏。

马老板是个有心气儿的，他辞职出来可不是为了只开一家“平平无奇”的食店，他绞尽脑汁，最后下定决心试一试老家的山珍时鲜，店名也改成云味小馆，没想到竟然大受好评。

云省物产丰富，当地口味多以酸辣为主，各种野生菌类、蔬果都是北方难得一见的。

可这个年代的交通状况实在一般，冷链物流更是想都不用想，老板的侄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跑一趟云省，就这么着原材料还是不够用，所以大部分菜式只能每日限量，因为长途运输损耗率高居不下，所以价格也高居不下。

可限量是限量，生意反倒更好了，小店每天爆满，一共十几张桌，现在不预定已经吃不上了。

“我记得你喜欢吃蘑菇，今天带你去尝尝！”杨铭远说道。

季芸芸不挑食，但蘑菇和笋一直是她的心头好，多少年都吃不腻的，这类干货都是季家厨房四季必备，云珑阁也有不少以此为主的菜肴，但好多美味受限于运输条件，依然没法在最鲜美的时候第一时间尝到，也就是马老板专门做这些，才会耗费这么多精力，几千公里这么来回折腾。

杨铭远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家叫云味小馆的店，吃过之后就觉得季芸芸肯定喜欢，这次就是特地带她来尝尝味道如何。

两个人在胡同里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一家小店门口，要不是门帘上头挂着云味小馆的牌匾，走过路过都不一定认得出这是吃饭的地儿。

马老板的妻子在收银台迎客，见到有人推门进来立即热情问道：“二位好，请问有位了吗？”

杨铭远报上预定的名字，老板娘便带着两人穿过热闹的中堂，来到最里头一张空着的小桌：“两位请坐，想吃点什么？”

杨铭远知道这里不点菜的规矩，老板娘这么问也只是大致征求一下客人的意见，比如说想要几荤几素，有没有忌口，有没有特别中意的，这样后厨也可以看着搭配。

8-9月份正是云省野生菌大量上市的季节，干巴菌、青头菌、松茸、奶浆菌、牛肝菌、鸡油菌、扫把菌等等，只要娇嫩的小蘑菇们能扛得住长途跋涉，老板什么东西都能给你弄来。

“蘑菇和笋都来一些，还有那个洋芋焖饭，对了，再要一个汤。”杨铭远直接回答，季芸芸的爱好他都记在心里。

这一听就是熟客，这样好伺候的客人老板娘最喜欢了，在点菜单上刷刷几笔，当即笑着打包票：“好嘞，那您稍坐，马上就来！”

入座之后季芸芸才有空仔细打量这家小店，扑鼻而来的酸辣鲜香不断刺激着食客的味蕾，直叫人胃口大开，这种鲜香并不是酱油醋的酱香，更多的是各种香辛料和果酸的味道。

店内食客大多是老饕，不爱吃、不会吃也找不到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看老板娘时不时和熟客打招呼，就知道许多人是吃了一次觉得好，然后一来再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季芸芸四下看着，也就这个年代还能有这种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小店了，等到几十年后流量为王的大时代来临，不下力气宣传，生意就好不起来。

“是牧阿姨告诉我的，她平时忙着做实验带项目，好不容易空闲了就带着相机满城转悠，有些小胡同小巷子她一个归国华侨比好些本地人都熟。后来我和朋友来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今天位子也是牧阿姨帮忙订的。”

听杨铭远提起牧遥，季芸芸也笑了，牧遥科研天赋极高，是一流的生物学人才，她平时也不爱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爱一口吃的，而且喜欢自己亲自去探索发现，当初季芸芸去米国的时候就被她领着从高档餐厅到街边小吃一一尝了个遍。

简单的桌子板凳，朴素的室内装修，再加上老板娘热情洋溢的笑声，空气中萦绕的全是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来啦，青辣椒炒干巴菌，牛肝菌洋芋焖饭！”

说话间，跑堂的服务员就端了两道菜过来。

看得出来老板相当有心，连焖饭的小锅都是云省当地的，每一份都是现点现做，上桌时还滋啦作响。

第350章 真是亏没吃够！

不一会儿几道菜就上齐了，除了刚上的两道，还有苍山四珍、火腿炒笋片和汽锅鸡，小桌堆得满满当当。

“尝尝看喜不喜欢？”杨铭远给季芸芸夹了一筷子笋片。

油亮的甜笋片浸润了宣威火腿的咸香，还有竹笋本身的清甜，最最简单的烹调方式却带来极致的美味享受。

季芸芸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嗯，好吃！

再尝一口干巴菌，虽然看起来又青又黑毫无“姿色”可言，可裹挟了青椒和蒜片香气菌子，醇香、脆嫩，鲜美无比。

干巴菌生长在滇中及滇西的山林松树间，产于七八月的雨季，其貌不扬，却鲜香异常，实乃野生食用菌中的上品，这时节已然将过时令，能在京城吃到实属难得。

“云珑阁也做野生菌，但并没有特别选用云省的食材，嗯，我要回去和姑姑提个建议，这么难得的美味，云珑阁必须得有啊！”

嘴馋的季芸芸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家的饭店，为了以后能常饱口福，拜托大厨们研究研究总不为过吧？

看季芸芸吃得异常满足，杨铭远也高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季芸芸的喜好确实和艰苦朴素不搭边，因为她在吃穿住用行上从不委屈自己，尤其季中杰又是个极其宠闺女的，人前不显，可在人后，季芸芸吃的、用的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按老季的话说，咱家又不是没这个条件，当然是闺女开心最最重要！

就拿今天这几道云省小菜来说，只要季芸芸说想吃什么口味，云珑阁大厨怎么着也能让她满意。

而且她的爱好也不多，唯美食、美景而已，这辈子什么都不缺，那就更不可能随便敷衍。

热气腾腾的三七汽锅鸡汤汁不算太多，但整只鸡的精华都浓缩在水汽凝成的鸡汤中，一口下去，唇齿生香，清爽却味浓。

还有香喷喷的焖饭，锅底一层焦香的锅巴，混合着牛肝菌的韧劲和土豆的绵软，口感丰富有层次，真真是恰到好处。

这种颇具地方特色的菜式往往能让人耳目一新，像苍山四珍，便是树花、沙松尖、云耳、树皮凉拌而成，都是云省当地特色野菜，别的地方根本吃不到，夏天来一口，又酸又爽，特别解腻。

“好吃！”

季芸芸尤其喜欢这道苍山四珍，好多野菜她见都没见过，两辈子加起来也是第一次尝试。

“做法倒是简单，就是原材料难得。”杨铭远继续给季芸芸夹菜。

“还是运输问题，火车不提速，航空运力不够，白菜盘成肉价钱，这盘菜都快赶上汽锅鸡了。”季芸芸又吃了一筷子树花，笑着感叹道，“不过，想来云珑阁的客人肯定是不介意，哈哈！”

是的，季芸芸已经准备回去建议姑姑务必加上这道凉菜了，简直是太好吃了。

杨铭远无奈浅笑，看来还是得多赚钱啊，小丫头不好养，必须不能比岳父差呀，是吧！

一顿晚饭吃得季芸芸特别满足，小肚子都显出来。

“爽！”

“你喜欢的话咱们下次再来，或者换别的试试，我带你吃遍四九城。”杨铭远摸摸季芸芸的头发，笑道。

季芸芸噗嗤一笑，乐了：“那我估计姑姑肯定得嫌我烦了！”

吃着什么好的都回来磨着大厨去研究，可不是得烦嘛！

当然季芸芸没忘了给弟弟带好吃的，买单的时候顺手打包了一份老板手工现做的鲜花饼，奶香、蜜香混合着玫瑰花的香气，每一口都酥到掉渣。

…………

休整了两天之后，京外大一新生正式开课。

重新步入正轨的校园却因为一个消息而沸腾，尤其是高年级学生更是激动不已。

原来是因为有个欧洲来的商业考察团将在一周后抵京，京外需要派出一个多语种志愿者团队，作为商务部专业翻译团队的补充。

这个消息一出，欧洲语系的学生们恨不得各个毛遂自荐。

京外就是这点好，每年总有许多这样那样的实践机会，只要你水平足够高，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当然了，这样的机会大多是留给研究生和少数最优秀的大三大四学生，低年级尤其是大一新生只能是望洋兴叹，谁让他们是菜鸟呢？

不过有的人却不在其列。

开学第三天的下午，季芸芸刚下课回来，就听见宿舍阿姨在楼下喊：“303季芸芸在吗，有人找！”

季芸芸刚进屋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闻言便从阳台探头出去一看，竟然是钱教授的研究生远方。

她赶紧喝了杯水，抓起钱包和钥匙就准备下楼，罗知美突然想起来什么，扒着门框问了一句：“要等你吃饭吗？”

走廊里回响着季芸芸的声音：“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吃！”

阿姨的嗓门不小，不少人都听到了，外交系的女生自然也不例外。

常玲第一个伸出脑袋往下看，这一看就发现楼下竟然是个熟面孔，这不是上次送季芸芸回来那个男生么？

然后便是卢玉婷，她也挤过来凑热闹。

常玲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语气就像是揭露什么惊天秘闻一样煽风点火：“我就说吧，季芸芸还不承认，喏，这就是上次那个男生，又来找她了。”

卢玉婷有点轻度近视，隔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楚，急得不行，眼镜也顾不上拿，直接用两根指头把外眼角往太阳穴的方向扯，这才勉强看清楚远方长什么模样。

“哎呀，一表人才呀！”卢玉婷惊呼。

看热闹么，肯定得颜值在线才有热闹可看，如果远方长得猥琐难看，任谁都不可能往别的方面想，说季芸芸和那种人有绯闻，谁信呐？！

没多久，两人的视线中出现季芸芸的身影，她果然朝着远方那边走去，两人先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并肩离去。

常玲开始习惯性地乱猜：“也不知道那位学长是哪个系的，怎么有事没事就来找她……”

每日一瓜成功下肚，卢玉婷倒是满足了：“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呗。”

卢玉婷就是出来看个热闹，所以她说这话完全是无心的，她也忘了上回常玲问是问了，却被季芸芸一个眼神堵得下不来台。

对于常玲的猜测虽然她也很好奇，但无人解答也没关系呀，她反正不着急，最好是每天都有新鲜八卦才好呢。

常玲被她戳中了丢脸的回忆简直气得不行，白了卢玉婷一眼，热闹也不看了，甩手进屋，一个人靠在床头把书翻得哗哗响。

彭婉莹正在写作业，瞄了一眼暗自摇头，她就不明白常玲到底是在气什么，季芸芸没招她没惹她，有必要这么大敌意么，真以为人家年纪小就好欺负？真是亏没吃够！

第351章 林伯母的关系

“学妹已经听说了吧，咱们学校要出一个翻译团队的事情。”

季芸芸一听这话先是楞了一下，忽然有了一个大胆想法，莫不是钱教授想把她也加进去？

其实远方心里也很诧异，这次的机会非常难得，每个语种最多只挑两个学生，各个系内部可谓是打破了头，可季芸芸的名字早早被院领导点名加上，他过来就是通知季芸芸去开准备会的。

远方深深看了季芸芸一眼，暂时压下心里的许多猜测，说道：“名单已经定下了，有你一个。”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可季芸芸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吃惊之色。

“是吗？”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季芸芸心里其实是十分雀跃的，这可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她自认水平足够，但从来没有实战过，完全没想到大好机会能落到自己头上。

“可是……我具体归到那一块儿？”

季芸芸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并不是外语系的人，各个语种谁去谁不去都是有数的，她这是要加塞到哪个小组吗，还是另有安排？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准备会上会说吧，教授让我过来也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每个系肯定都会先顾着自己的学生，所以大概率不会给你安排具体的任务，不过多少也算一次难得的经验吧。”

这话其实是钱教授交代远方说的，教授也是怕季芸芸年纪小有想法，看旁人都有事做就她自己打酱油，心里会不舒服。

听话听音，远方的意思季芸芸完全明白，但她的心智再成熟不过，能参与其中已经很难得了，她又怎么会有怨言，何况那么多正经外语系的学生还没这个机会呢，她很知足了。

“多谢教授和学长关心，我明白的。”

远方一直对季芸芸报以很大的好奇，上次见面就为她高超的法语水平所折服，原以为他们一个大一一个研一，又不在同一个系，以后会鲜有交集，没想到这才刚过去几天而已，两个人又见面了，而且一周后还会一起加入翻译团队，人生际遇想想还真是奇妙。

季芸芸心里有数，既然是远方来找自己，那么他应该也会参加，于是她随口这么一问，果然，法语系的两个名额一个给了远方，另一个给了一位大四学姐。

准备会就在外语学院的大会议室召开，不过上去之前，远方先带季芸芸去了一趟钱教授办公室。

钱教授正收拾材料准备去开会，见了季芸芸便招手让过去，笑着说道：“芸芸，没想到吧，这可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林司长那边可是对你期望很高哦！”

林司长说的就是林纯汐，季芸芸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是了，要不是有林伯母的关系，这几个紧巴巴的名额外院自己都不够分，哪里会便宜她？

毕竟再怎么水平高，她也不是外院的“自己人”呐！

“我知道了教授，我会努力的！”

季芸芸把这事儿记在心里，虽然这次的商务访问并不是外交部门牵头，但翻译司肯定少不了要出力，这不，林纯汐简单一个招呼就把她塞进志愿者队伍。

钱教授特意压低了声音，所以远方没太听清，只觉得钱教授对这个学妹是真的好！

三个人一起上楼，会议室里长桌围了一圈，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部学生不是认识就是眼熟，所以多了季芸芸这么一个生面孔，大家的眼神都嗖嗖嗖往这边飘。

远方带着季芸芸找了两个空位，季芸芸安静入座，然后在斜对面发现了一个老熟人。

尹丽虽然今年刚念大三，但英语系比旁人多一个名额，除了两个大四的学生，最后一个便落在尹丽头上，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季芸芸，而且还是跟法语系的人一起进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季芸芸微笑致意，尹丽虽然不解，这会儿也只能笑着点点头。

远方注意到季芸芸和人打招呼，随口问道：“怎么，有认识的人？”

“嗯，算是老朋友吧。”

一听“老朋友”三个字远方有些想笑，季芸芸才多大，就有“老朋友”了，他抬头打量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便没再关注。

会议室里大家各自小声说话，学生们的脸上大多数是兴奋和紧张，但能脱颖而出出现在这里，至少大家的专业水平在系里都是名列前茅，所以更多的还是自信和满满的冲劲。

“嘿，远方！”

远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彦。

张彦是个短发姑娘，英气逼人，看样子和远方也是老熟人了，所以言谈间颇为随意。

“你来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外交系的季芸芸，这次也会加入翻译队。这位是法语系大四的张彦，法语系就这次就我和她两个。”

张彦从没见过季芸芸，也不知道钱教授和季芸芸认识，现在一听这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妹子竟然是外交系的，不免有些好奇，一般这种外事翻译活动都是外院内部消化了，这次怎么来了个外交系的，还和远方认识……

压下内心的诧异，张彦爽朗地和季芸芸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两人旁边。

钱教授注意到张彦来了，也朝这边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负责这次活动的领导来到会议室，几句开场白过后，会议正式开始。

凝神听了一会儿，季芸芸这才知道了这次活动的具体情况。

这次活动规格相当高，英、法、德、意、西几个主要国家就不说了，像丹麦、荷兰、瑞典、芬兰、匈牙利、希腊等国也会相继有人到访，虽然只是商团来访，但规模不小，主办方也非常重视，相对应的京外对这次的志愿者团队也非常重视。

而钱教授正是这次的副领队，这倒是个好消息，季芸芸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外事活动，有人带着也不至于麻爪。

介绍了队伍构成，所有参与者还将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外事礼仪培训，虽然京外学生大多修习了相关课程，但院里还是决定开展一次短期集训，以示重视。

第352章 羡慕嫉妒恨

其实正式的商务翻译包括沟通、谈判都是由翻译司那边负责，志愿者队伍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补充，以及在工作行程之余为来访者提供帮助，例如景点游览时就需要京外的学生们提供随行翻译等等。

志愿者们直接按语种分类，到时候会交由翻译司那边分配，至于季芸芸这边，宣布她的工作任务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因为她被任命为领队助手。

也是难为钱教授他们了，想出这么个万金油位子。

有那些七窍玲珑心的一听就明白，这姑娘背景不小。

自然也有些不服气的，觉得季芸芸这种菜鸟新人肯定走了谁的后门，这么重要的活动也能加塞进来，还得了个领队助手的工作，实在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可尹丽心里明白季芸芸绝不是菜鸟，但她也想不出来季芸芸是如何得了领导的青眼，才能以大一新生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会议室里。

“诶，你们谁认识她？”

“不知道，不过我有朋友是外交系的，回去之后我问问。”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哪位校领导的亲戚？”

“那谁知道，也有这个可能，不然怎么平白无故到这里来了。”

“别说，这女生长得是真好看啊，至少形象气质佳这一条是符合的。”

“哼，希望她不是个绣花枕头，反正人家是助理，又不用亲自上阵，一个大一新生而已，会说几句英语就了不得了！”

从会议室出来，这样的议论就不老少，甚至许多没说出口的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张彦悄悄对远方耳语道：“这位什么来头？”

远方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他了解的也不多，但季芸芸的外语造诣他心服口服：“反正水平比我高，高得多，钱教授包括院里好些教授都认识她。”

张彦瞪圆了眼睛，吃惊不已：“你没开玩笑吧？”

什么叫比他还高得多？

校内博士生不是没有，但这种活动一般找到研究生就顶天了，就法语系而言，即便把研二的都算上，远方的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

远方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是实话实说，张彦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走在钱教授身边的季芸芸，想不通怎么一个小姑娘水平能比远方“高得多”。

“那她怎么没读法语系？”张彦以为远方说的是法语水平比他高得多。

远方一想到当初知道季芸芸是外语天才时自己傻楞的表情，瞬间决定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遭受打击，便随口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是当助理，可一旦到了凭实力说话的场合，明珠怎可能蒙尘，更何况有钱教授照拂，季芸芸绝对会一鸣惊人。

“哎哎，你别走啊，什么叫到时候就知道了，说话别说半截儿啊，喂！”

张彦追着远方非要问出个究竟不可，可远方拿定主意要让张彦也体验一回惊掉下巴的感觉，就是不说。

季芸芸和钱教授走在最后面，钱教授细心嘱咐着：“这次接待我们只是作为辅助，并不复杂，以你的实力绝对没问题，让你当助理呢也是想着你什么都会，到时候说不定能当个救火队员呢！这几天集训强调的东西要记在心里，到时候多听，多看，有机会一定要多开口，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别紧张。”

季芸芸心里十分感谢钱教授对她的照顾，这么多年给了她不少帮助，说是半师也不为过了。

“我知道了，谢谢教授，我会努力的。”

“你的水平我当然放心啦！”钱教授大笑着。

刚刚发言的领队，也是英语系副主任周教授从后面走过来，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这就是季芸芸吧，我知道你，这次机会难得，可得好好露一手！”

钱教授也跟着说道：“哈哈，听到没芸芸，必须给周教授展示一下咱们的实力。”

对于教授们的调侃季芸芸微笑以对，说话可以谦虚，做事务必尽力，本来就是展示自己的舞台，藏着掖着根本没必要，对她来说也不必担心什么木秀于林，她有这个资本，就不必浪费自己的才华。

志愿者的事情在新生中也引起了一阵议论，不过也只是议论罢了，毕竟没有人觉得这样的活动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随着季芸芸当天晚上随队参加集训，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层出不穷。

外语专业大一新生们

“喂，你听说没有，外交系有个大一女生要参加欧洲商团接待呢！”

“啊，谁呀，这么牛？”

“不就是那个季芸芸？”

“凭什么呀，都是大一，凭什么不选咱们外语系的？外交系的外语能有咱们好？”

高年级学长学姐们

“咱们没选上那是实力不够，认了，可怎么就选了个大一的呀？咱们还比不过一个大一新生？”

“就是，咱们好歹也学过这么几年了，再怎么着也比菜鸟强啊！”

至于季芸芸的同班同学们，那才叫一个震惊呀！

怎么可能，难不成咱们班还隐藏了一位隐形大佬？

季芸芸的宿舍瞬间变得跟接待室一样，隔壁左右一个接一个地敲门，都是来打听消息的，季芸芸不堪其扰，直接背着书包躲去了图书馆，每天晚上集训之后，宿舍不关门她就不回来。

可再怎么躲，议论还是少不了，尤其像常玲这种，怪话一串一串的，那酸味儿简直能淹了整栋宿舍楼。

可季芸芸就是不解释，她总不能说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吧，说了也没人信呐，总不至于每一种都给人表演一遍吧，她还没那么闲。

外头的闲话不理不睬，303内部有人好奇她总得解释几句。

“也没什么，就是我有些外语特长，法语系那边正好有熟人，就给我报上了。”

季芸芸就拿钱教授当挡箭牌，她也不介意穿出去有人会说她走后门，至于“特长”嘛，以后大家自然都会知道，藏也藏不住。

罗知美好奇问道：“那今天下午有人找你就是说这个事儿的？”

季芸芸点头。

罗知美艳羡不已，感叹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厉害的！”

伊丽其也说了：“外头那些人说歪话你千万别搭理，她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让她们羡慕去！”

第353章 季芸芸是万能钥匙

其实季芸芸自己也清楚，本来大家看似处于同一起跑线上，你突然比别人多跨出去一步，大家即便面儿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想法，这很正常。

但这世界就是这样，公平都是相对的，背景关系也是实力的一种，没后门可走那就得靠硬实力去争去抢，如果季芸芸真是个银样镴枪头，即便进了接待团队，也是个样子货，最终还是得凭本事说话。

何况季芸芸不仅有个好爹妈，还有24k金手指，男朋友家里更是给力，单论努力也不比任何人差。

重生一回，她就是来做人生赢家的，没有第二种可能，也不接受第二种可能！

晚上，303里除了季芸芸谁都没睡好。

罗知美考虑是不是要多接触些院里的学生工作，她不是外语系的，也自认外语水平达不到专业翻译的水平，但团委的工作做好了，往后别的机会肯定少不了。

伊丽其倒是没想那么多，不管季芸芸背后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假不了，那就是实力。她不会单纯到以为季芸芸说的“有点特长”真的只是“有一点”，所以大学四年必须发奋了，努力总是没错的。

林雪如心里是既羡慕又难受，她没想到季芸芸家里不仅仅是有钱而已，竟然还能影响到学校的决定，这么重要的对外接待说去就去了，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林雪如有些丧气，是不是无论如何她都比不上季芸芸一星半点，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各处的议论一直持续到商团正式抵达，季芸芸跟志愿者们一起请假离校，才逐渐停歇。

可外交系的课堂上突然少了一个人，已经回落的喧嚣再度达到一个峰值。

对于胡旻祥来说，每隔一段时间他对季芸芸就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从初次见面到偶遇她疑似开大奔京城亲戚，从外地入京的状元到似乎在京城有家，再到现在季芸芸飘飘然加入到外商接待团队……

笼罩在季芸芸身上的迷雾好像更深更重了，胡旻祥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已经全然不复存在。

有一天在教学楼碰到万里，连万里都跟他感叹：“你们那位班花真可以啊，到底什么来路？连我们班都在议论，高年级的也在说。”

胡旻祥苦笑摇头，他真的也不知道啊，关键是季芸芸半点不张扬，他旁敲侧击问过罗知美，也不知道罗知美是不想说还是真不知道，反正他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我可听说了啊，人家和法语系的教授很熟，还有个研一的学长和她关系也不错。”

那天季芸芸跟钱教授和远方一起去开会，不少人都是看见了的，万里又是外语系的，打听消息总比胡旻祥这个“外人”方便。

教授什么的胡旻祥直接过滤掉了，但“学长”两个字牢牢抓住了他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季芸芸和哪个异性相熟，由不得他不在意。

他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学长？”

万里大笑不止，这个老同学算是栽进去了，信息量这么大，他偏偏只听见一个“学长”，这让他说什么好！

“你倒是说呀，什么学长？”胡旻祥没心思和他开玩笑，焦急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说是法语系研一的，也是这次接待团的成员，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万里也是无意间听人提起，所知不多。

胡旻祥明知道这些话并不意味着什么，可事关季芸芸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见胡旻祥神色不太好，万里便安慰他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且人家认识什么人也很正常吧，没什么大不了，你也不用多想。”

主要是你跟人家季芸芸又没怎么着，你也管不着啊！

不过这话万里没说，眼见他这位老同学已经是“泥足深陷”，他就别在这戳人肺管子了。

…………

校园里的议论影响不到季芸芸分毫，因为她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京外的志愿者们不需要参与接机，直接等在外商即将下榻的京城饭店即可。

但季芸芸不在此列。

有林纯汐这么大的boss罩着，早在前一天志愿者和翻译司的人开碰头会的时候，季芸芸就被单独叫到一边，认识了这次的负责人李晓宁副主任。

季芸芸作为“人形自走翻译神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次欧洲商团涉及到的各个语种基本都在她的涉猎范围之内，一张嘴李晓宁就被惊艳到了，随即就感到巨大的惊喜。

这姑娘简直就是万能钥匙，而且质量比原版的还好，简直神奇！

来之前林纯汐说的比较低调，只告诉她这姑娘会好几种语言，她以为只是爱好广泛、特点突出，没想到季芸芸是既广泛也突出。

本来只准备看在林纯汐的面子上照顾一二，没想到竟然发现一块宝，当即拍板接机的时候季芸芸跟着一起去。

虽然正式翻译团队各个语种都有配置，但接机的时候人不好太多，只有英文翻译在场，加上一个季芸芸正好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在京城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季芸芸也出现在接机团队当中。

从80年代开始招商引资一直是件很时髦的事情，虽然在92年的今天，外商投资已经屡见不鲜，但来自欧洲的大规模商务团队还是挺少见的。

现在正是欧共体向欧盟过渡的时期，覆盖十几个欧洲国家的联合考察团无论对哪一方都是一次新鲜尝试，对季芸芸而言，第一次实战就有这么大且合适的舞台实属难得。

如果是国家或地区间的政治访问，哪怕季芸芸水平再高，林纯汐也不敢说让她一个新手直接披挂上阵。

而现在这种商务考察接待则是恰到好处，不像政治访问那么严肃，但规格却足够高，规模也足够大，正适合季芸芸这种能力足够但缺乏实战经验的新人选手。

跑道上不时有飞机起飞、降落，在停机坪一角专门留出了一块区域，为迎接代表团的到来做准备。

包机已经降落，正缓缓向这边滑行，季芸芸的心也随着越来越接近的发动机轰鸣声紧张起来。

第354章 用实力说话

迎接外宾必备的红毯、鲜花、红领巾们都已就位。

随着一位接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走下舷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热闹童声开始整齐响起。

率队迎接的领导们当然站在第一排，那两位英文翻译半步落在领导身后，将双方的对话实时翻译出来。

季芸芸目前还没有资格出现在那里，她站在不起眼处，在脑海里将来宾的面孔和预先熟悉过的资料一一对照。

要不是季芸芸记忆力超群，几百人的大团队一般人还真是记不下来。

助手、秘书之类的随行人员暂且不提，各国企业的负责人就有超过一百个，这么大的团队，这次的任务绝对轻松不了。

接机流程进行得很顺利，出关、取行李，就在季芸芸以为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时候，访问团尾部突然有些小混乱。

已经有工作人员带着翻译过去了，没一会儿工作人员面带焦急又快步回来，似乎是跟负责人说了什么，然后大部队继续向前，只有一位外宾和工作人员留在原地。

该不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吧，季芸芸往那边看了一眼，外宾双手并用在那比划着，双方沟通似乎有点障碍。

季芸芸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翻译说的是英语，可对方的英语似乎不怎么好，季芸芸低声问旁边的中方接待人员是怎么回事。

接待员看了季芸芸一眼，并不认识，但看到她胸前挂着翻译的工作证，便简单解释了一句：“好像是这位匈牙利客人的行李丢了，其他的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他的英语不怎么好，所以……”

季芸芸马上回忆了一下名单，这次来访的匈牙利客商一共只有三位，只有一位和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年纪相仿，毕竟七十多岁了，英语不好完全可以理解。

季芸芸心里有底之后，上前一步和翻译耳语了一句，得到同意后便笑着开口说道：“您好，纳吉先生，我是翻译志愿者季芸芸，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

随着季芸芸脱口而出一连串流利的匈牙利语，卡巴斯·纳吉明显松了口气，终于能用母语沟通了，这半天可把他累的！

纳吉先生迫不及待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他随身带的公文包落在飞机上了，但现在大部队已经出了海关，只能联系机场帮忙去找，但他的英语仅限于最简单的日常对话，口音又非常非常重，所以跟翻译沟通起来特别辛苦。

翻译马允文专业是英语，二外是西班牙语，卡巴斯·纳吉的匈牙利味儿英语他听起来实在痛苦，只勉强搞明白是行李掉了，可其它的就像是鸡同鸭讲。

其实马允文对于临时加入接机队伍的季芸芸并不重视，领导说她可以讲多种语言，可马允文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他知道季芸芸是领导亲自送过来的，所以下意识以为季芸芸就是个关系户，到这里只是镀金来的，至于会多种语言之类的话他是不信的，一个大一新生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但季芸芸毕竟是领导亲自交代过的人，他也不会想不开故意去排挤人家，就只当看不见，想混资历那就老老实实跟着混，不多事、不碍事就行。

可马允文万万没想到，已经被他忘到天边去的季芸芸会突然出现，而且他虽然听不懂匈牙利语，但看季芸芸和纳吉先生完全无障碍地顺畅交流，他终于认识到原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志愿者并不只是镀金来了，人家是真有本事！

和卡巴斯·纳吉简单沟通过之后，季芸芸用汉语和中方接待人员解释了一番，行李落飞机上并不是什么大事，接待员弄明白之后马上和机场方面沟通。

季芸芸虽然穿得比较正式，但怎么看都是个年轻小姑娘，卡巴斯·纳吉这会儿也不急了，竟然笑眯眯地和季芸芸闲聊起来。

他想起季芸芸一上来便称呼他纳吉先生，他身上又没带名牌，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很好奇所以就直接问了出来。

季芸芸笑着答道：“您是我们的贵宾，记住贵宾的名字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卡巴斯·纳吉哈哈大笑，他觉得眼前这位小姑娘很有意思，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国，以前常听人说中国人保守含蓄，但季芸芸却让他感到耳目一新。

卡巴斯·纳吉已经七十多岁了，季芸芸看起来比他孙女还小，所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姑娘今年多大了，你的匈牙利语说的好极了，我甚至以为是在和我的同胞对话！”

季芸芸笑道：“我今年十六，读大一，学外语是我的兴趣。”

“大一？年轻真好啊！”卡巴斯·纳吉感叹道，“那你是这次的随行翻译吗？”

季芸芸摇摇头道：“我只是志愿者，接待方安排了专门的商务翻译，不过您放心，这些天我都会在，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找我。”

马允文看着这一老一少用“外星语”聊得火热，心里算是服气了。

说到底翻译是个技术活，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一点水分都掺不得假，季芸芸能搞定这位匈牙利外宾那就是她的本事，不服不行。

机场这边动作很快，因为卡巴斯·纳吉非常确定公文包就在飞机上，所以一联系机组人员立马就得到了肯定答复。

一行人在休息室等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就有人把公文包送过来了，等他们出了机场，正好还能赶上商务部安排的大巴。

待大家上车后，接待员跟负责人汇报了一下情况，负责人往季芸芸这边看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不过看样子是把季芸芸这个人记在心里了。

马允文就坐在季芸芸身边，他看着季芸芸欲言又止，想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工作上也算初出茅庐，今天竟然靠一个大一小姑娘解了围。

“那个……谢谢啊！”

最后马允文还是小声开口道谢。

季芸芸还在回味第一次实战的感觉，马允文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应该的，再说纳吉先生只是要找公文包而已，就算没有我你肯定也能解决的，你别怪我多事才好。”

季芸芸不是假谦虚，这毕竟不是谈什么几个亿的大生意，卡巴斯·纳吉即便英文再不好，靠比划也能描述个大概，马允文又不是第一次出来的愣头青，这种情况不可能搞不定，要是换个心眼小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埋怨季芸芸多管闲事呢。

十六岁就这么会说话了吗？马允文直咋舌，这关系户可不得了啊！

一路无话，访问团的车队顺利驶入京城宾馆。

宾馆门口挂着中英双语横幅，还有两排整齐的花篮，迎宾小姐也已经就位，国内外民俗虽然不同，但接待方肯定会让外国友人们感受到祖国人民的无限热情。

翻译司的翻译们开始各司其职，志愿者目前的任务是协助外宾办理入住，然后等待指示。

季芸芸跟在人群最后面下车，一下车就看到钱教授在朝她招手。

“教授！”

“怎么样，还顺利吧？”

钱教授是特意等在这里的，他虽然是领队，但并不用全程陪同，只需要把一众学生交代给翻译司对接的工作人员就行了。

而且远方也不是头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了，并不需要他额外看顾，他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见季芸芸一面再走。

“挺好的，有个匈牙利客人包落飞机上了，帮他跟机场沟通了一下，其他就没什么事了。”

钱教授眼睛一亮，这就上一线了？小丫头可以嘛！

“好样的，反正你灵活些、勤快些，其他的不要多想，抓紧机会锻炼自己，外事接待可不是外语好就够了，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走之后你有不懂的就去问你师兄，实在搞不定就去找李晓宁主任。”

钱教授的谆谆嘱咐让季芸芸心里暖暖的，教授是大忙人，要不是为了她，压根儿就不用呆在这白白消耗一上午。

“知道了，谢谢教授，我会努力的！”

“行，那你去吧，我先回学校了。”

钱教授拍拍季芸芸的肩膀，看着她转身跑进大堂与志愿者们汇合。

季芸芸刚一进们就看到纳吉先生招手让她过去，他身边还有两个外国人，应该是他的同胞，这次一共只有三位匈牙利客商，应该都在这儿了。

“来认识一下，就是这位美丽的翻译小姐帮我找回了公文包。”卡巴斯·纳吉笑得特别慈祥，“yun，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也来自匈牙利，科瓦西先生和托斯先生。”

“科瓦西先生，托斯先生，你们好，我是季芸芸！”

科瓦西先生看上去五十多岁，托斯要年轻一些，不过应该也有四十了。

季芸芸记得科瓦西先生的企业是做鹅肝酱的，这是匈牙利一大特产，而另一位是经营葡萄酒厂的，虽然不是享誉世界的tokaji，但匈牙利的贵腐酒确实品质超群。

几位虽然都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面带疲色，但对于这片神秘的东方市场却抱有很大的期待，季芸芸就顺着他们的兴趣往下聊。

没过几分钟官方指定的匈牙利语翻译拿着房卡过来，他很诧异地发现三位客商竟然在跟一位志愿者热聊。

这次正式的匈牙利语翻译只有他左俊一人，还有一位京外匈语系大三的志愿者配合他工作，而那位志愿者正在前台帮客人填写资料……

所以……这个女生是谁？

匈牙利语可是实打实的小语种，不是谁都可以胡诌两句的。

等他走进了一听，好家伙，比他这个正宗翻译还流利，这到底是谁？

“左师兄，我那边都处理好了。”

大三的顾林穿过人潮，举着资料往这边小跑过来。左俊也是京外毕业的，所以顾林直接叫他师兄，可顾林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愣住了。

左俊小声问道：“这是谁你认识吗，是京外的吧？”

顾林当然认识了，志愿者里唯一一个非外语专业的大一新生，貌美如花但实力未知，从开始到现在多少人心里各种小九九，可季芸芸是领导拍板钦定的，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但现在亲眼到季芸芸用自己望尘莫及的地道匈牙利语和外商交谈，顾林有些措手不及。

这么说来领导们不是开后门咯？

或者说开后门是因为季芸芸有实力却太年轻，还不如力排众议让她用实力说话？

“是咱们学校的，不过她是外交系新生。”

“什么，外交系？这就有意思了，外交系的比咱们正经学这个的还牛，真是……”

左俊倒没有被新人抢风头的想法，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大学生争这个，志愿者本就是来帮忙的，能服务好这些外国客商比什么都重要。

左俊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走近问道：“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手续已经办好，现在就可以入住了，咱们是现在上去吗？”

季芸芸一看正主来了，便马上把主场交出来：“纳吉先生，科瓦西先生，还有托斯先生，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那有空我们再聊！”卡巴斯·纳吉很喜欢这个进退有度的翻译小姑娘，所以说话间多少带了一点对待晚辈的亲善。

季芸芸恰到好处的处理让左俊心里很舒服，毕竟这是他的工作，平白多一个人插足肯定不会喜欢。

随着入住手续的办理，大堂里人流量不断减少，季芸芸在告别三位匈牙利客人后还给远方帮了点忙。

整个访问团人数最多的就是来自英、法、德三国，所以这三个语种的翻译最忙，事情也最多，季芸芸主动说要帮忙，远方自然能找到事情给她做。

所以等左俊和顾林忙完了下来，就看见季芸芸穿梭在一堆法国客人里，两人直接懵了，这是咋回事？

马允文正好路过，看到呆若木鸡的左俊，笑道：“怎么了这是？忙完了？”

马允文顺着左俊的目光看去，就发现他们看的竟然是季芸芸，乐了，打趣道：“干嘛呢，看到美女走不动道儿了？”

“我不是……我……”

第355章 随时待命

左俊怎么也想不到季芸芸十分钟前还用匈牙利语和纳吉聊得正欢，现在又操着同样流利的法语穿梭在一众法国客商中间。

马允文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无可辩驳，想来这姑娘会的很多种语言里既有匈牙利语，也有法语，英语肯定也会，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他已经不敢随便断言了。

“领导说她精通多门外语，所以你懂的……”马允文想了想还是给他透了个底。

左俊吃惊不已：“领导？哪个领导？”

马允文撇嘴：“傻啦，咱还有哪个领导？”

嘶……

“你是说李……”

左俊这下是真的吃惊了，怎么还扯上李副主任了，这位到底是哪路大神？

“反正人小姑娘厉害得很，别以为人家是兼职志愿者就小瞧人家。”

左俊大呼冤枉，他哪里还敢小瞧季芸芸！

马允文手头还有一堆事，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剩下左俊和顾林面面相觑。

季芸芸忙前忙后，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总算是忙完了。

远方和张彦一起走过来，远方笑着问季芸芸：“觉得怎么样，都顺利吧？”

“还行啊，你们那边也搞定了？”

“嗯，暂时没什么事了。”远方答道。

张彦也点头称是，说来她也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说不紧张是假的，只能加倍打起精神，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捅娄子，好在今天这第一步是顺顺利利踏出去了，第一个小任务圆满完成。

“接下来呢，我们干什么？”季芸芸问道，因为志愿者的工作比较随机，可能随时会有突发任务，但空闲的时间也需要帮帮忙，俗称打杂。

“待会儿先吃饭，吃完了会通知。”

远方是京外所有志愿者里最大的，又是钱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有什么事情都是他牵头，老师不在的话也是他负责工作对接。

这次活动组织方花了大力气，一应软硬件配备都是高标准、严要求，连带着季芸芸她们的工作餐也很不错。

因为中午还有个会要开，所以吃完饭之后大家也没有时间休息，齐聚京城国际酒店会议室。

从行程上来看，下午没有给访问团安排任何活动，时间空出来给来宾调整和休息，但如果客人想在周围走一走看一看，志愿者团队就得出动了。

来布置任务的是翻译司的工作人员。

“下午没有给大家安排其他工作，不过要辛苦你们随时待命，如果有外宾想出门逛逛，需要大家陪同翻译。大家还是按语种分小组，然后内部分派一下任务，如果有外宾想外出，会有人过来通知大家，希望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这个小会议室也是给志愿者准备的休息室，既然要随时待命，那么大部分人都老实待在房间里面。

能来的都是品学兼优的学霸级人物，不会有人浪费时间这么干坐着，大部分人都随身带着书或习题，还有些大四的已经提前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书包里满满的全都是参考资料。

这会儿的会议室就跟自习室似的，只能听见刷刷的翻书声，即便有人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破坏了“自习室”的学习氛围。

果然是个淳朴的时代啊，季芸芸不禁感叹，九十年代大家还能自觉看书看报，等未来那就全是手机加电脑的组合了。

季芸芸自然也带了书来，不过不是课本，而是，迈克尔·道布斯的《纸牌屋》。

对，就是后世那部鼎鼎大名的美剧，原著早在1989年就已经问世，1990年bbc改编的电视剧季芸芸也找人从国外买了一套，搁家里还没来得及看。

就这么静悄悄地过了一个多小时，时针悄然爬过两点整，季芸芸看书都看困了，正准备趴桌上睡一会儿，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各位同学，有活儿干了，这边需要一位意大利语和一位英语翻译。”

随着来人的话音，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两处，英语专业的志愿者那边一共有五个个人，而意大利语专业只来了一个女生。

学意大利语的女生自然是当仁不让，收拾好随身物品就背着包往外走，而英语系那边先出头的却是尹丽。

季芸芸看得很清楚，那边还有两人也想起身来着，结果动作都没有尹丽快，其中一个坐回去的时候还撇了撇嘴，颇有些不服输的意思。

有时候就是这样，机会只有这么多，尤其在供大于求的时候，就是需要去争、去抢，必须时刻准备着，慢半拍都不行。

好在英国来的客商不少，之后两次有人进来都是找英语翻译的。

接下来德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都有人找，远方和张彦也先后被叫了出去。

各个语种的志愿者都是根据外商人数定的，可有些人就喜欢单独出去玩儿，这么一来人手就有点不够用了。

“还有德语系的人吗？”依旧是刚刚那位工作人员在门口探头进来问道。

他一个人来回跑了好多趟，额头上都见汗了。

结果这次没人应声，因为所有德语翻译都派出去了。

“有德语系的人在吗？”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

季芸芸刚想着如果实在没有她就顶上，这时，靠墙有一位女生举手说道：“那个……我是英语系的，不过二外是德语，可以吗？”

“水平怎么样？”工作人员问得很直接，这时候接待外宾都是很严肃的事，绝对开不得玩笑的。

“日常交流没有问题。”那女生回答得倒是挺有自信。

工作人员闻言点了点头，京外选送的优等生，专业实力他还是相信的，便招手道：“那你跟我来吧。”

大家都有些兴奋，没想到二外都用上了，这些客人对中国的热情实在超乎想象啊！

还以为老外们怎么着都要睡一觉倒倒时差的，结果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会议室里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季芸芸环视一圈，除了上午见过的匈牙利语系的顾林，整间屋子再没有一个熟人。

第356章 我会说希腊语

又过了十多分钟，工作人员又进来了，这次他要找的是希腊语翻译。

希腊语系的志愿者只来了一人，刚刚已经过去了，而且以希腊语为二外的学生堪比大熊猫，这次是真没人回应了。

工作人员也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英语不错的，至少对方用英语也勉强能沟通。

季芸芸见没人举手，便自己站了出来：“我去吧，我会说希腊语！”

“你确定？不会希腊语，英语流利的也可以。”工作人员打量了季芸芸几眼，突然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季芸芸。”

工作人员也是突然想起领导的交代，如果翻译缺人手的话，有个叫季芸芸的志愿者可以用，说的就是这个女生吗？

季芸芸斩钉截铁的语气给工作人员平添了几分信心：“好吧，你跟我来。”

季芸芸一脸平静地往外走，结果惊掉一地眼球。

在座的谁不知道季芸芸是外交系的，怎么突然就会希腊语了，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可更惊讶的却是顾林，他已经亲眼见识过季芸芸熟练掌握匈牙利语和法语，现在又多了个希腊语？

他相信季芸芸绝不是无的放矢，她既然敢站出来，只能说明她有绝对的把握，这……

你到底是什么神仙人才？！

工作人员把季芸芸叫到走廊上，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自己没问题？这次这位的英语还可以，实在不行你就用英语。”

因为领导提过季芸芸的名字，所以工作人员没有当着会议室众人问，他想着如果小姑娘只是想出风头的话，也可以酌情处理，只要英语过关那就是她了。

季芸芸当然很有自信，专业性很强的场合不好说，可日常情景下的视译、听译、口译、笔译她百分百可以胜任。

“没问题，我确定！”季芸芸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次。

这双明亮透彻的眼瞳里闪耀的全是自信，工作人员突然就信了，而且他相信领导不会拿这么重要的活动开玩笑。

“行，我带你过去，客人就在一楼大堂。”看季芸芸年纪实在小，他还嘱咐了一句，“别紧张，有礼有节，就当平常聊天就行了。”

季芸芸谢过他的好意，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在季芸芸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旋即喧嚣四起，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诶，你听说过她会希腊语这事儿没？”

“我哪知道啊，要不是这次活动我都不知道季芸芸这个人。”

“我估计啊，等今天过后她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谁能相信一个大一新生竟然会说希腊语？！”

“诶，顾林，你知道不知道？”

顾林还在怔愣当中，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没反应过来：“嗯？叫我？”

“想什么呢你，问你知不知道季芸芸会希腊语？”

“啊，我……那个……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顾林确实不知道，而且他的吃惊比任何人都多，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那我看你们中午站一起说话来着，还有几个外国人，就是在大堂办入住那会儿。”

“哦哦，那个啊，那个就是碰巧了，接机的时候一个客人的包忘在飞机上没拿，季芸芸帮人家找着了，所以人家感谢她来着。”顾林本意是不想背着人多话，他直觉季芸芸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就避重就轻解释了一句。

没想到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又激起了别人的好奇。

“是了是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她早上还去接机了，啧啧，厉害，咱们是比不了咯！”

这酸溜溜的语气一出来，顾林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得，他不说了成么，被一群女生拷问那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不过女孩子们聊着聊着就把顾林抛在一边，整议论了七八分钟，直到工作人员再次过来叫人才为止。

再说回季芸芸这边……

酒店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两位老外，一男一女，男人深发深瞳，五官深邃非常，女士看起来是他的同事。

工作人员朝两人那边一指，说道：“喏，就那两位，安东尼乌先生是希腊艾利弗希纳船厂的负责人，女士是他的助理。”

季芸芸点头表示知道，其实她看到这两人的第一眼就已经在记忆中提取出了两人的身份信息。

“kαλαπγeuμα!”

季芸芸微笑着走到两人身前打了个招呼。

“您好，我是二位的翻译，季芸芸。很高兴见到你们，安东尼乌先生，还有帕帕佐罗普斯女士！”

“很高兴见到你，叫我菲利普斯就行了。”

“你好，你可以叫我安妮，你的希腊语说的真地道！”

菲利普斯和安妮对此非常吃惊，要知道即便中午正式接待他们的商务翻译，说起话来都没有季芸芸这么正宗。

工作人员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见季芸芸和两位外宾很快聊了起来，暗自点头，心道这个季芸芸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下可以放心了。

季芸芸征求了两人的意见，其实他们就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景点可以看，如果没有的话就随便逛一逛也行。

京城国际酒店就在建国门内大街上，附近的景点倒是不少，像故宫、恭王府还有天坛公园都不算太远，不过故宫这种举世闻名之处肯定会组织集体游览，今天就没必要单独去了。

季芸芸简单介绍了一下附近的景点和路程远近，也解释了没必要和未来的非商务行程重叠，最后菲利普斯和安妮决定今天先去天坛公园。

为了这次的志愿者服务，季芸芸很是恶补了一番京城的景点介绍，反正靠记忆力就能搞定的那都不叫事儿，所以菲利普斯和安妮问什么她都能对答如流。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中国，一路上看到什么都稀奇，季芸芸就结合着历史文化小典故给他们一一解释，听得两人是目不转睛。

第357章 意思是常用的你都会？！

一路逛一路看，眼下的京城虽然比不了国外发达，但迥异的文化带来的是与欧洲完全不同风情，再加上季芸芸详实又不失风趣的解说，两位希腊客人的游兴越发浓了。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依依不舍地赶回酒店，要不是晚上有一场欢迎晚宴，菲利普斯都不想这么快回去。

“yun，你知不知道京城有哪些特色小吃，等哪天空了我想专门出来尝尝。”安娜问道。

对他们来说，酒店的自助餐哪天吃都行，既然来了中国，肯定得尝尝地道的中国美食，不仅菲利普斯感兴趣，安娜也跃跃欲试。

季芸芸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从驴打滚到糖蒸酥酪，从炸酱面到烤鸭，从火烧到涮羊肉……直把人说得垂涎欲滴，恨不得这些美食立马就能摆在眼前。

“要不这样，明天晚上你有空吗？要不你带我们去吧，让菲利普斯请客。”安娜直接邀请季芸芸同行。

经过一下午的接触季芸芸也知道了安娜并不只是菲利普斯的助理，还是他的未婚妻，所以在非工作时间安娜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季芸芸也不晓得这未婚妻当助理到底能不能长久，看菲利普斯言谈举止并不像是公私不分的人，也许等结婚了之后安娜会主动离职？

不过这些和季芸芸都没有关系，她的工作就只是翻译而已，也许还能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至于人家是不是未婚夫妻，她管不着。

菲利普斯也觉得可行，和季芸芸待了一下午，不仅交流顺畅毫无障碍，而且让他觉得如沐春风，所以他很乐意邀请季芸芸一起，也是表示感谢吧。

季芸芸却有些迟疑，不敢随意答应，因为不晓得私下答应外商的邀请会不会犯忌讳。

于是便笑道：“多谢二位了，我得先回去确认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不过您放心，我会把店名和地址写下来，一定让二位品尝到地道的京城美食。”

安娜俏皮地眨了眨眼，直接道：“要不我如去和你们领导说说？这也算是工作的一种嘛！”

安娜和菲利普斯都以为季芸芸是专门的希腊语翻译，想着翻译嘛反正都得跟着行程走，她去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可谁让季芸芸偏生是个领队助理呢，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直到酒店大堂，安娜都信心满满说交给她搞定，季芸芸能怎么办，只有一直保持微笑咯。

当了一下午导游，体力精力都消耗不少，季芸芸一回到休息室，坐在凳子上就不想动弹。

远方和张彦也回来了，见到季芸芸进来，远方便笑着问道：“没想到啊，你也被派出去了！”

张彦也感叹道：“这些老外精力真是充沛，飞了十几个小时也不说休息一下，出去逛一下午晚上还要参加晚宴，都不会累的么？”

“幸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然脚都要磨破。”这是季芸芸最庆幸的一点。

“诶，对了，你被派给谁了？”张彦其实也是随口一问，反正不是法语就是英语呗，她以为季芸芸会和自己一样。

远方却有种预感，季芸芸的答案绝对会出人意料。

果不其然……

“希腊人，一个船厂的负责人还有他助理。”

张彦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结结巴巴道：“希腊人……你和他们讲英语？”

除此之外她不敢想象还会有其他可能。

季芸芸还没说话，远方的声音已经幽幽响起：“是希腊语吧，你也会说，对吗？”

张彦机械式地扭头看了远方一眼，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可惜她从远方眼里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然后张彦又转回来盯着季芸芸猛瞧，“不敢置信”四个字全然刻在她脸上了。

就在张彦这种参观外星人的眼神当中，季芸芸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张彦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可远方却突然有一种诡异的平衡之感，总算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被天打雷劈了——看吧，不是我见识少，是季芸芸本身太奇葩！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张彦开始像复读机一样念叨。

突然，她抓住季芸芸的手腕急急问道：“你从小在那边长大？不可能啊，远方说你法语比他还好……你……”

张彦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季芸芸不使点劲都挣脱不来，远方看了都觉得疼：“你再不松手人家胳膊都要青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吃惊了！”张彦满脸的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歉。

“呵呵，没事，我就是对这个感兴趣而已，不然也不会考京外呀？”季芸芸笑道。

张彦除了感慨还是感慨：“你这个兴趣可不得了，比专业的都厉害了，冒昧问一句，除了法语和希腊语，你还对别的感兴趣吗？”

这个问题远方也想很久了，初次见面的时候钱教授没有细说，季芸芸自己也没提过，今天张彦的问题算是问到他心里去了。

季芸芸其实不太想说，因为答案会显得比玩笑还玩笑。

可要是不说吧，照今天这么看，迟早都会暴露的，所以……

“嗯，还行吧，感兴趣的挺多的……”季芸芸尽量形容得不怎么夸张。

“挺多的意思是……”张彦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她感觉省略号代表的内容百分之二百会超出她想象。

她闭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会！”

季芸芸开始细数自己还有哪些不会的，比方说塞尔维亚语、拉脱维亚语、土耳其语……

结果季芸芸不说话，张彦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更结巴了：“不是吧，你该不会真的什么都会啊，你到底是人是鬼……”

“没有没有，其实还有挺多不会的，像xx还有xx、xx、xxx……这些不常用的我都还不会！”

然后季芸芸发现她其实解不解释都没什么区别，因为张彦明显受到了沉重打击：“意思是常用的你都会？！英法德日俄，西葡意韩泰？”

第358章 书好像都白读了！

远方记得钱教授说过季芸芸是天才，也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天才吧！

他们还在头疼二外如何如何的时候，人家已经自学到十二外了……

欢迎晚宴的规模很大，包括随行的各国工作人员、助理、还有外商自带的翻译在内，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坐得满满当当。

作为志愿者这时候是没法入席的，官方翻译团队会穿插席间，志愿者们要在一旁随时待命。

晚宴开始便是那一套常规流程，双方领导致辞和各方代表发言。

此时的宴会厅的灯光全部聚焦在主席台上，季芸芸和众多工作人员一起分散在后场四周，因为全都隐身在黑暗中，所以众人的状态都比较放松。

季芸芸的左边是远方和张彦，右边却是老熟人尹丽。

尹丽的表情在昏暗的光影中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下午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说实话确实有些意外，但又不甚意外，就好像季芸芸本该如此与众不同，永远看不到她的极限在哪里。

希腊语、匈牙利语、法语……

还有什么？

季芸芸现在刚念大一，也就是说无论她脑子里到底存了多少东西，都是她在高中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储备了。

尹丽以为当年季芸芸能以稚龄拿下全国第一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看来那一次不过是小试牛刀，可笑的是当初她还有些不服气，现在想来，季芸芸当时其实根本没把一个小小的高中生英语竞赛放在眼里吧！

“你还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尹丽的声音似乎包含了无尽感慨。

季芸芸正听着台上的欧盟官员发言，虽然欧盟直到1993年底才正式成立，但这时候理事会、委员会、议会已经逐步设立并完善，所以这一次也有相关部门的官员随行。

现在发言的是法国人，虽然这种场合的发言都很官方没什么新意，但季芸芸自动带入同声传译的身份，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翻译。

虽然她的脑子堪称活字典，但一番尝试下来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很多特定的政治经济术语因为没有事先准备所以不确定准确与否，季芸芸沉浸在“自我找茬”的乐趣中，尹丽说的什么她并没太注意听。

“嗯？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季芸芸把心思从主席台上拉回来，转头问道。

尹丽突然想起季芸芸能听懂发言人在说什么，自嘲一笑道：“我忘了，你会说法语来着。”

她的二外是日语，除了能分辨台上说的是法语，内容如何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你小小年纪到底会多少东西，和你比起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书好像都白读！”

尹丽这个话是发自内心的，她真心觉得有季芸芸这样的天才在侧，心理素质要是不强，很容易就被打击得失去信心，当年要不是她最后关头想通了，说不定她也会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从此一蹶不振。

季芸芸闻言不由看了尹丽一眼，她的表情异常坦荡，还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笑，就像是完全放弃了和非人类对比，所以心里反而没有了负担。

看着这样的尹丽，季芸芸突然不想再来那套言不由衷的谦虚，所以她笑得有些调皮。

“从小到大喜欢的就是这个，什么时候学语文什么时候就开始学外语，也许这方面我确实比普通人多通一窍呢？”

这种毫无顾忌夸自己的感觉十分之爽，尤其是在听的人全盘接受的情况下。

尹丽确实接受了季芸芸的说辞，因为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任何可能，天赋异禀是其一，刻苦努力是其二，旁人还在学拼音的时候她就开始学外语了，十来年的坚持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好我早就决定不和你比了！”尹丽很庆幸自己当年最后关头的洒脱，转头说道，“我很期待在毕业前能看着你名动京外！”

最后这句话远方也听到了，觉得尹丽还是太保守，哪里需要等那么久，这次活动一结束，季芸芸马上就能声名鹊起。

这么多同学回去之后，口口相传，用不了几天全校师生都会知道，有个叫季芸芸的大一新生是个外语天才！

这时，有人猫着腰过来拍了一下季芸芸：“嘿，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季芸芸低头一看，来人正是下午安排她们工作的那位，小声跟远方交代了一句，便跟着他往外走。

宴会厅的门拉开一条小缝，两个人侧身钻了出去。

一出来季芸芸就看到不远处拿着一沓资料翻的李晓宁副主任，马上明白应该就是李主任找她。

李晓宁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到季芸芸就笑了，招手叫她：“来，有事和你说。”

那位工作人员功成身退，只剩下李晓宁和季芸芸两个人在门口。

“很不错，今天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没想到这次志愿者里出了一个你，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晚宴之前李晓宁简单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尤其是重点关注对象季芸芸，结果反馈来的信息却大大出乎她预料。

季芸芸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本职工作，甚至连额外的工作也完成的相当出彩，不仅是志愿者们惊掉了下巴，连翻译司的人也议论纷纷。

没等季芸芸说话，李晓宁接着说道：“我考虑了一下，从明天开始你直接跟着翻译司一起行动，工作我每天单独给你安排。这份资料你回去看一下，明天英国几家企业和市里有个座谈会，这是各个企业的业务资料，你晚上回去看一看，明天你也跟着一起参会。”

季芸芸没想到这么快就前进了一大步，想来今天就是李晓宁给她的考验吧，看看她的综合能力值不值得多投入一些关注，现在看来她应该是顺利通过考验了。

毕竟林纯汐再怎么打招呼，如果她实力不过关，人家也不可能上来就委以重任。

接过打印好的资料，季芸芸郑重点头：“谢谢李主任，我会做好准备的！”

李晓宁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一开始不会分派给你太难的工作，你呢还是以学习为主，多听、多看、多记，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第359章 拐着弯也算老相识

李晓宁事情很多，简单说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

季芸芸没有直接回宴会厅，而是去了趟会议室先把资料放回包里。

该低调的时候还是要低调，何必招摇惹人恨呢？

论头脑清醒季芸芸一向是不缺的。

顺手带上休息室的门，季芸芸一边琢磨着明天早上的座谈会，一边往二楼宴会厅走，晚宴尚未结束，她还得回到岗位上继续待命。

二楼整层有好几个宴会厅，外商接待晚宴在主厅举行，也是酒店最大的宴会厅。靠近主厅门口有一个半弧形的扶手梯，来宾可以乘电梯上来，也可以直接从扶手梯走上来。

在距离主厅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季芸芸眼角余光看到扶梯口上来两个女人，一位年长，一位年轻，刚巧两位她都认识。

季芸芸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当初彼此见面时的景象，她到京城参加英语竞赛那次，林纯汐带着她和杨铭远去吃烤鸭，然后偶遇两位“不速之客”——杨铭远的“烂桃花”阮静恩，还有她的母亲黄淑媛。

季芸芸和两人之间毫无交情，所以她的眼光一扫而过，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黄淑媛肯定是不记得仅有一面之缘的季芸芸了，可阮静恩记得啊，因为曾经的三次见面季芸芸都是和杨铭远一起！

说来好笑，阮静恩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季芸芸的成长，不过是从“情敌”的角度，从当初的小女该到如今璀璨耀眼的美少女，阮静恩甚至能回忆起季芸芸不同年纪的面容变化。

然而这一秒钟，当季芸芸突然闯入视线，阮静恩一时间有些怔愣，她怎么会在这里？

阮静恩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圈，只有季芸芸一人，杨铭远没在这里。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阮静恩不禁紧紧捏住了拳头……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也默认了但凡季芸芸出现，杨铭远就该陪在一旁吗？

这个认知让阮静恩有些恼火。

嗯？不对！

现在已经是9月下旬，季芸芸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她不用上学吗？

阮静恩恨不得立马找人查清楚季芸芸的一切近况。

“怎么了？”黄淑媛察觉到女儿的神色不太对劲。

阮静恩摇摇头，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待会儿席上有几个世交长辈，记得嘴甜一点。”黄淑媛细细叮嘱。

由不得黄淑媛患得患失，阮老爷子去年已经离世，阮家第二代只有阮静恩父亲一人，这些年一直没太立起来，位置不高不低，虽然有点实权，可那也是老爷子在世时硬托了一把，比起依然蒸蒸日上的杨家，阮家眼见是要没落了。

黄淑媛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人，原本老爷子去世之后，老太太不愿意在大院的宅子里睹物思人，想搬出来和儿子一起住，但黄淑媛好说歹说把老太太劝住了，无非是舍不得大院的人脉罢了。

好在老太太身体还能支撑，要不然阮家也许就从此远离了那个不可言说的神秘“圈子”，远离了黄淑媛从来舍不得的“高贵身份”。

就比如今天，母女两个是来参加一场满月宴的，主人家也是阮老爷子那一辈的情分，如今老爷子不在了，这些关系就更得细心维护，黄淑媛不仅自己要来，还带着阮静恩来，她们阮家绝不能被主流圈子排斥在外。

阮静恩目送季芸芸的背影消失在主厅大门里，她特意看了一眼门口的指示牌，上面写明了这里正在举行欧洲商团访华欢迎晚宴……

可这和季芸芸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家虽然比不得杨家，但想在京城打听点什么事儿还是不难的，尤其阮静恩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这不，满月宴还没散场，她已经把那边主厅的事情打听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阮静恩长了一副好皮囊，又是阮家唯一的千金小姐，从小接触的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虽然她对杨铭远求而不得，但经营了这么多年温婉大方的人设，她的人缘着实不错，尤其是异性缘。

阮静恩的身边坐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自从阮静恩一露面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周围，更是直接把座位换到她旁边，全程嘘寒问暖。

“静恩，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前两天我陪我妈出去吃饭正好遇见黄阿姨，阿姨说你前段时间感冒了。”

阮静恩抿唇轻笑：“已经好了，就是小感冒而已，多谢你关心。”

得了美人的感谢，男生的心情很是舒畅。

这男生名叫詹国骏，今天就是他姐姐的独生子满月宴。

詹国骏姐夫家是计委的，当初京城国际酒店就是计委牵头建造的第一个完全由国有资本投资的大型饭店，因为这个缘故，他姐夫家里但凡请客吃饭大多都选在这里。

詹国骏比阮静恩大一岁，如今已经大学毕业了，家里给他找关系进了国税局，年纪不大，皇粮已经吃上了。

詹国骏是两年前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阮静恩，结果从此一颗心就挂在了阮静恩身上。

后来他姐姐结婚，姐夫那边给阮家下了请帖，那个时候阮老爷子身体已经很差了，最后是阮静恩一家三口去赴的宴。

詹国骏没想到在姐姐的婚礼上也能见到心上人，再一问，原来两家拐着弯也算是老相识，一心觉得两个人缘分更深了。

从那以后詹国俊总是想方设法接近阮静恩，因为阮静恩还在上学，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偶尔送点吃的喝的到她学校表达一下关心，但凡聚会只要有阮静恩在他必定会出现，如果阮静恩答应和他吃顿饭那就再好不过。

只不过阮静恩一直对他不远不近，既没有明确回应，也没有敬而远之。

詹国骏是初哥一个，家境好却没经过多少事儿，没什么心眼，他不觉得阮静恩这样有什么不对，还在心里自发地替她背书，觉得这样的姑娘矜持有礼、端庄大方，再好不过。

第360章 行走在觥筹交错之间

“对了，隔壁大宴会厅好像有个什么晚宴来着，门口牌子上写的欢迎欧洲商团来访，我看规模好像挺大的。”

阮静恩好似不经意间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儿，最近整个酒店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个，好几百人规模的团队，听说是商务部牵头搞的，规格很高。”

这件事詹国骏听他姐姐提过一次，说是为了接待商团，今天除了主厅之外大部分宴会厅全都空置，只留了两个小厅对外开放，要不是他姐夫有计委的关系，酒席都订不到的。

阮静恩又问了一句：“我看好像还有学生模样的人在里面？”

本来她也就是试探性地问一问，没想到詹国骏还真的知道。

“哦，那些都是志愿者嘛，学外语的，说是京外的学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阮静恩的心仿佛咯噔一下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

第一次遇见季芸芸的时候她没多想；第二次她想从杨铭远那几个好哥们儿嘴里打听，结果没成；第三次连林纯汐都在场，这就由不得她不重视了。

后来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季芸芸是到京城参加比赛的，现在想想季芸芸也该是上大学的年纪了。

所以她现在是京外的学生？

长居京城，只等着登堂入室了么？

阮静恩只觉得脑子发麻全身无力，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让杨铭远多注意她一些，这么多年下来，连一个稍微有温度的微笑都是奢求，杨铭远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她能让所以与她接触过的人都觉得心旷神怡，只除了杨铭远，还有那个从小看她不顺眼的杨艾琳。

即便从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季芸芸和杨铭远之间的关系，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杨铭远对季芸芸是不一样的。

阮静恩知道不该再往下问了，可这一分钟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连新生也能来当志愿者吗，我看有的人年纪很小。”阮静恩跟着又解释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是校报主编嘛，最近想做个大学生社会实践的专题，所以遇到有关的新闻素材都比较上心。”

阮静恩今年大四，读的是中文系，大一进入人民大学校报社，大三就已经坐上了主编的位置，所以她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张口就来。

因为稍微一想就知道，以季芸芸的年纪，再怎么也就是刚考上大学而已，那她凭什么参与这种等级的外事活动，阮静恩甚至都不敢想是不是杨家帮了什么忙，以林纯汐的身份，这种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种细节詹国骏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可当阮静恩用那种温柔如水的渴求眼神看着他，仿佛她的求知欲只有他能满足，詹国骏心里开始发飘了。

“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去打听打听，酒店这边肯定了解得多些。”

詹国骏觉得这都不叫个事儿，打听点消息而已，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他一直想讨好阮静恩却不得其法，现在有机会帮点小忙，简直求之不得。

“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要不还是算了吧，闹得你吃个酒还不得安生。也怪我，这不马上就要卸任了么，一心想着做个出彩一点的专题，哎！”

阮静恩满脸的抱歉，好像给人添了多大的麻烦。

詹国骏见了只恨不得立马出去把事办了，难得意中人有事相求，他能在这当口露怯？

“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詹国骏虽然是娘家人，但他父母都在现场，用不着他迎来送往，而且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阮静恩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打听这种事也用不着去找他姐夫，直接去问帮他们家安排宴会厅的副经理就是了。

詹国骏虽然单纯，但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先到后头拿了条招待贵客的喜烟，然后才去找人。

虽然说他姐夫那边肯定也准备了谢礼，但这种特供的烟肯定是不包含在内的，京城国际饭店的副经理可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

至于詹国骏为什么要打听主厅那边的志愿者，经理表示他管不着，更何况计委是他们的直管部门，回答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已，惠而不费。

很快，詹国骏就知道了个大概。

当然了，太机密事情经理肯定是不知道的，詹国骏也不会犯忌讳什么都打听，但志愿者的情况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些什么人，主要负责什么工作，这些问题拿出来讲讲还是没关系的。

那边詹国骏在为了意中人忙活，这边黄淑媛开始带着阮静恩到老关系老朋友跟前一一问候。

黄淑媛笑着和周遭的熟面孔打招呼，然后低声问道：“刚刚那是小詹？”

“嗯。”阮静恩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黄淑媛心里开始默默盘算起来。

詹国骏姐夫一家就不用说了，计委的一方大佬，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他们家一直关系不错，而詹家在税务系统影响力颇深，都是实力不俗的鼎盛人家。

黄淑媛抬头看了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一眼，怎么看都觉得是世家儿媳的好人选，至于詹国骏……

詹国骏是詹家最小的儿子，上头有哥哥有姐姐，所以从小家里没给他多少拘束，换句话说就是不如长子那么有出息，黄淑媛觉得配自家闺女有些屈才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小儿媳妇没那么大压力，也比较得公婆喜欢。

黄淑媛的心思跑出去很远，但面儿上一点没耽误和熟人微笑寒暄。

阮静恩也暂时放下对季芸芸的执念，重新端起笑容，随着母亲行走在觥筹交错之间。

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虚与委蛇是她们这类人的基本素养。

如果没有翻脸的资本，无论你想不想笑，笑不笑得出，需要你笑的时候就必须要笑，即便大家都知道是逢场作戏，可逢场作戏也是分等级的，做戏也要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那才是一个人的本事。

一圈招呼打下来，詹国骏已经回来了，眼睛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第361章 傻白甜

黄淑媛笑着上前：“是小詹啊，你和静恩你们年轻人聊，阿姨就不打扰了啊。”说着在背后把阮静恩往前推了推。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詹国骏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看他的样子对阮静恩也有些想法，黄淑媛觉得还是先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至于以后……

反正多条路总不会错！

詹国骏殷勤地替阮静恩拉开凳子，只等着送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阮静恩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有一秒钟的飘忽。

也只有詹国骏这种人才能如此吧，可以用取之不尽的丰厚家底和事无巨细的讨好顺从，来讨心上人的欢喜。

每次她不经意间吐露有什么喜欢的，他总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吃的用的玩的，恨不得事事想在她前头……

如果这是另一个人该有多好，许多年的求而不得让阮静恩心里有种扭曲的酸楚。

于她而言，杨铭远始终高处云端，就如同杨家之于阮家。

从阮老爷子去世起，很多事情就已经不同了。

阮静恩很清楚母亲的心思，所以更明白黄淑媛特意给她和詹国骏制造机会的用意，这是连詹家也不想轻易放过。

从顶峰逐渐跌落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黄淑媛想抓住一切可以借力的藤蔓来维护自家的荣光。

而阮静恩呢，也不外如是……

“静恩，我问过了，那边确实是大学生，他们组织了一个志愿者团队，都是京外的学生，过来兼职翻译。我特地问了他有没有年龄特别小的，他说有，一个小女生，好像是什么领队助理……”

詹国骏洋洋洒洒说了一堆，阮静恩仔细听了，现在她已经基本确定那个领队助理就是季芸芸本人，也就意味着季芸芸已经考上京外，往后真的要常驻京城了。

阮静恩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对手，她甚至开始猜测季芸芸是不是故意为了讨好林纯汐才考的京外，几次相遇的过往不断在她脑海里翻涌起伏，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静恩？静恩，你在听吗？”詹国骏见阮静恩望着面前的玻璃杯出神，不由问道。

“嗯，在听，多谢你费心了！”阮静恩终于回过神来。

“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小事情小事情！”詹国骏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其实他刚刚还想了个主意，既然阮静恩是想写新闻，那不如联系个志愿者采访一下？虽然他不是学新闻的，但也知道一手资料肯定更有价值。

詹国骏没有多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阮静恩讶异转头，说实话，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动。

既然知道了季芸芸就在京城，她大可以私下去打听对方的情况，可为什么不能直接面对面接触一次呢？

原本办报纸只是借口，那何不把借口变为现实！

虽然她只是人大校报的编辑，但以京城几所高校的社会实践开展情况做一期专题，又有何不可，做好了也是她的资历。

詹国骏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阮静恩身上，所以很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变化，当即趁热打铁道：“你觉得呢，要不要我想办法帮你问问？”

阮静恩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她深知想要的一切都得自己去争取，所以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犹豫退缩。

她的大脑立即进入高速运转模式，既然确定要开题，那就要做到最好，接下来她要思考的是回去之后如何安排工作，如何保证季芸芸无法拒绝采访要求……

当然了，如果詹国骏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她也十分乐于接受，合理运用资源而已，她并没有所谓的“道德洁癖”。

打定主意，阮静恩当下没再要求詹国骏做些什么，沉吟片刻后说道：“先不急，等我回学校准备一下，毕竟那边是外校的学生，总要正式一点才好。”

詹国骏生怕帮不上忙，只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了：“你要需要什么一定要和我说，至少酒店这边我能说上话，看看京外带队的领导是谁，先联系一下，再不行就直接找负责接待的领导，总能沟通到位的。”

詹国骏一口气说完，又怕阮静恩误会他多管闲事好像看不起她的能力一样，马上解释道：“那什么，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想给你帮把手！”

阮静恩当然不会误会，如果她有机会了解后世的流行词汇，会发现有个词用来形容詹国骏再合适不过——傻白甜。

家境殷实，无忧无虑，有底气，想当然，让人羡慕，也容易被人利用。

“嗯，我知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阮静恩一句话就让詹国骏喜笑颜开。

…………

季芸芸已经把偶遇阮静恩的事抛在脑后，全然不知道人家竟然开始琢磨要和她直接面对面。

如果阮静恩敢当面和她提出采访要求，季芸芸百分百会拒绝，所幸阮静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明智地选择曲线救国，谋定而后动。

季芸芸的短暂离场没有引起大家多余的关注，忙了一天了，都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幸运的是晚宴进行得很顺利，并没有任何突发事件增加大家的工作量。

宾客离场后开了个简单的总结会，大家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呼，没想到一天下来真挺累人的，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啊！”

张彦长舒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兴奋过了头，而且比她以为得更累。

“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接下来还有五六天呢，别指望未来会有多轻松。”远方老神在在地说道。

他是老资历了，所以很清楚这份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看起来只是动动嘴皮子，可事前的准备工作和事后的总结一个也少不了，更不用说翻译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又耗体力又耗精力，有时候一场高强度的翻译下来，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比起更考验人的同声传译，今天这种以聊天为主的随行翻译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第362章 老季想闺女了

“所以还得远方学长多多指点，小妹在此先谢过啦！”

张彦活泼得很，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倒是让远方哭笑不得。

张彦扯了扯书包带，脚步都透出几分急切，恨不得直接飞回去：“咱们赶紧回去，我晚上都没吃饱，回宿舍再泡碗面吃。”

晚上的工作餐是宴会开始前抽空吃的，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肚子早就空了，而且宿舍晚上十一点熄灯，回去了之后吃东西、收拾、洗漱，时间确实比较赶。

为了方便管理，学校要求所有志愿者每天统一行动，所以即便从酒店回家更近，季芸芸还是跟着所有学生一起搭车回学校。

第一天下来大家还是比较兴奋，虽然都很累，路上还是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个不停。

季芸芸没什么聊天的兴致，靠着车窗闭目养神，突然书包震了一下，把她从迷蒙中惊醒，好像是bp机响了。

她把手伸进书包，也没把bp机拿出来，就这么探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老爸给她留了言，说是送了点吃的放到她宿管阿姨那儿了，让她回去之后记得拿。

季中杰本来想说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接季芸芸回家住的，结果京外要求同进同出，只能作罢，又生怕闺女晚上回去太晚没地方宵夜，所以直接让人给她送了一大包零食点心。

在季中杰心里可丝毫没有季芸芸必须艰苦朴素的想法，闺女已经这么懂事优秀了，何必再去迷信所谓的“吃苦”锻炼法，就应该金尊玉贵地宠着。

要不是实在不合适，他都恨不得在京城国际酒店开间房，晚上连学校也不用回了。

一路上摇摇晃晃到了京外门口，大家下车后分头往各自的宿舍走。

一看时间马上都要十点钟了，张彦扔下一句“明天见”就撒腿往学校里面跑，她都快饿疯了，再不快点回去把面泡上，待会儿洗碗都得摸黑去。

季芸芸的宿舍和张彦不是一个方向，远方正好顺路，就把季芸芸季芸芸一直送到楼下。

“明天早上七点半校门口集合，别忘了啊。”远方临走前交代了一句。

季芸芸点头，然后挥手说了声再见。

一楼传达室的门还开着，宿管阿姨正听着收音机，摇着蒲扇乘凉。

季芸芸走过去问道：“阿姨，我是303的季芸芸，我家人给我送了一袋东西，我过来拿。”

“哎哟，你可来了，下午就送到了，你家里人说让你给回个电话，喏，赶紧打一个回去吧。”

“谢谢阿姨！”

季芸芸直接用传达室的电话给家里拨了回去。

“喂，爸爸，是我。”

“芸宝，回宿舍了？今天忙到这么晚啊。”

季中杰也是刚到家，也是没想到闺女第一回当志愿者就这么忙。

“嗯，只有今天会晚一点，往后都是正常时候上下班，对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拿到就好！芸宝我跟你说，爸爸之前在郊区承包了一块地，以后云珑阁还有咱家里的菜就都从那边出了，你姑姑挑了一些做了几坛泡菜，一样给你装了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还有啊，点心师傅下午刚做的点心，甜的咸的都有，都给你装进去了，你晚上饿了就吃点，喜欢哪种就给爸爸打电话，我让人再给你送啊……”

季中杰难得这么絮絮叨叨，因为季芸芸为了准备这次的活动上周末都没回家，简而言之，老季想闺女了，生怕季芸芸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准备了一堆吃的喝的表达老父亲的思念之情。

季中杰仔细交代了五六分钟，然后电话就被季卓云的小嗓门霸占了，小家伙嘀嘀咕咕抱着电话说了一大通，说完了还不愿意挂，最后还是季奶奶直接把他抱走，要不然一小时都结束不了。

“行啦，芸宝快上楼吧，晚上早点睡，有事就给爸爸打电话啊。”

季芸芸刚把电话放下，宿管阿姨就叹道：“你家里人可真关心你！”

季芸芸笑了笑，向阿姨道谢，拎着手提袋就上楼了。

303里大家还没有休息，季芸芸一进门就受到了热切欢迎。

主要是每个人都想知道季芸芸这一整天到底做了些什么，接待外商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谁不好奇？

被室友团团围住季芸芸早有预料，只能无奈道：“先让我把东西放下，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可以了吧？”

“来来来，我帮你放，你赶紧的，赶紧组织一下语言给我们讲讲！”

罗知美抢着拎起季芸芸手上的袋子放到桌上，又殷勤地倒了杯水端过来，搬过小板凳，静候季芸芸发表“演说”。

季芸芸都没来得及阻止，胳膊都还是张开的姿势：“诶，你别拿走啊，包里都是吃的，拿出来一起尝尝，咱们边吃边说！”

“呀，还有吃的？你早说呀！”

罗知美凳子都没坐热，马上起身又把那包东西又提溜回来。

袋子里有什么季芸芸也不知道，一想到老爸说有酸爽可口的泡菜，立马开始口舌生津，她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所以手上动作更快了。

刚一打开，罗知美就“哇”了一声。

眼前除了有一袋糖炒栗子跟两盒点心之外，还有三个很精致的小饭盒。

不同于这时候常见的铝饭盒，眼前并排放着三个塑料带扣的长方形容器，盖子是透明的，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一盒装的是泡椒莴笋，一盒装的泡椒凤爪，还有一盒本帮熏鱼，酱香甘甜，正是季芸芸惯常喜欢的味道。

伊丽其也过来瞄了一眼，由衷地感叹道：“芸芸，我觉得我每天要羡慕你几百次才够，你爸妈也太心疼你了吧，这么多好吃的，眼巴巴给你送来！”

罗知美本来是不饿的，结果一看这么多东西摆在眼前，她的胃容量仿佛凭空多出一截，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吞口水了。

罗知美矜持着没好意思下手，只拿一双大眼睛望着季芸芸，水汪汪的，就等着这边一声令下，然后就可以大快朵颐。

季芸芸“噗嗤”一声笑了，直接把饭盒全部打开，邀请道：“吃吧吃吧，大家都来吃点，咱们把这些不经放的都吃完！”

罗知美夹了一筷子凤爪，举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很是新奇：“这是什么做法，怎么从来没见过？”说着又凑近闻了闻，瞬间眼睛一亮，“酸酸辣辣的诶，是你们老家的吃法？”

季芸芸没想到罗知美没吃过泡椒凤爪，不过转念一想也对，现在才92年而已，川菜店还没有开遍大江南北，如果不常在各地跑，大部分人日常吃的东西还是比较局限，像罗知美是苏北人，没见过这个也正常。

第363章 熏鱼

“不是，这是川省的做法，还有这个泡椒莴笋，也不算太辣，你们都试试。雪如不吃辣的话，那就多吃点熏鱼，尝尝看跟你们杭城的有什么不一样。”

熏鱼在整个长三角都是很知名的传统美食，所以算得上是林雪如家乡的口味。

而云珑阁的熏鱼配方是大厨反复斟酌和调整过的，精选了二十四种香料的酱汁，每一滴都经过六小时的精心熬制，每一口都称得上回味无穷。

林雪如尝了一块，随即面上便露出深深的怀念：“就是这个味道，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熏鱼了！”

林雪如没想到离家千里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家乡味，而且这个熏鱼不止是正宗这么简单，入口之后有种说不出的回味悠长，层次很丰富，她敢说便是江浙沪当地也没多少人能做出这个味道来。

“我尝尝！”伊丽其听了她的描述也有些馋。

“嗯？真的好吃诶！”

虽然伊丽其不怎么吃鱼，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可这个熏鱼还是瞬间俘获了她的味蕾，实在是太香了，各种香料融合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臾少一分则瘦！

林雪如对季芸芸的家境更好奇了。

虽然这些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谁家会时不时送点吃的喝的，便是本地人也不可能吧。虽然季芸芸随口说是家里做的，但看看这些点心小菜的色、香、味、形，她家里难道有个饭店后厨吗？

不得不说林雪如猜对了，季芸芸家可不是有大厨，大厨不够还有御厨呢！

罗知美虽然已经被美食俘虏，但好奇心一点没减，一边啃着鸡爪辣得抽气，一边催促季芸芸快点说。

季芸芸就把志愿者的大致工作流程讲了一下，然后挑着说了几件有意思的小趣事，虽然并不深入，三个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你们还挺累的啊，一大早出发，忙到这个点才回来。”罗知美嘴里塞了东西，有些口齿不清。

“是有点累，就算休息也只能在房间里待着，好在凳子都是软的，不然屁股就受罪咯！”

季芸芸坐久了容易尾椎骨疼，所以她宁愿忙一点，也好过在休息室干等着。

“这种罪我也愿意受啊，可惜本事没那么大，去不了！”罗知美感叹了一句，但失落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一向想得开，马上兴致勃勃地问道，“诶，你说咱们以后会有这种机会吗？”

季芸芸还真不好回答，从这个方面说，外交系确实没有外语系实用。

“应该会有吧，本来学校的外事活动就多，咱们总会有实践机会的。”季芸芸也只能这样安慰了。

伊丽其倒是没那么迫不及待：“其实现在给了我机会我也不一定能做好，还是先安心读好书吧，多学点东西，再来谈实践。”

罗知美不由点头：“也是，现在急也没用。”

林雪如心不在焉地啃着手上的熏鱼，都吃到只剩骨头了也没发觉。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猜测季芸芸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会不会因为这次活动获得一些额外的机会，会不会影响以后分配工作、考研……

而且最重要的是季芸芸才刚刚大一！

林雪如的内心再次不可避免地失衡了。

她看着依然淡定的季芸芸，突然觉得连妒忌都是徒劳。

明明都是大一新生，季芸芸却好像和她们不是一类人，她们还在摸索前路该如何走的时候，季芸芸已经跃上另一个台阶，而这条跃升之路旁人却没办法复制。

林雪如不知道季芸芸到底有什么她们不了解的才华，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那就是季芸芸在这所学校里能获得的支持，远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她仅仅是一个高考状元吗？

林雪如觉得事情不止如此。

季芸芸管不了旁人怎么想，她是真的有点饿了，所以话照说，嘴巴却一直没停。

这泡椒莴笋真是绝了，酸辣爽脆，又带了点花椒和蒜片的清香，当最后一块莴笋入喉，季芸芸还有些意犹未尽，怎么就没了呢……

要不明天再让人送点过来？

季芸芸一直在吃泡椒莴笋，一块接一块，罗知美却迷上了流心奶黄月饼。

今年的中秋节刚过，但云珑阁的月饼还会继续卖上一阵子，原来月饼礼盒只在江市那边发售，后来扩展到整个千湖省，如今随着云珑阁在京城立足，点心品牌“云珑”已经在两地的高端伴手礼市场占领了高地。

尤其是到了中秋节这样的传统节日，在大多数人还在五仁和豆沙中纠结的时候，云珑阁早在几年前就形成了降维打击，用国人从未见过的口味迅速占领高端市场，要不是受限于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说不定早就风行全国了。

“天呐天呐，这么好吃的月饼我以前竟然从来没发现过！你确定这真的是月饼？我的妈呀，太好吃了！”

罗知美都开始语无伦次，她已经吃到第二个了，对着咬了半边的小巧月饼，罗知美眼珠子都恨不得看进去了。

别看她瘦得什么似的，却超爱吃甜食，所以馥郁细腻、甜香沁人心脾的流心奶黄月饼彻底击中了她。

季芸芸就知道会是如此，几年下来她都习惯了旁人的惊奇，只要是不反感奶制品和甜食的人，少有不喜欢流心奶黄，尤其是女孩子。

“芸芸，你家里不会真是御厨世家吧？”

罗知美不得不怀疑，从开学至今季芸芸没少带东西给她们吃，每次都说是家里做的，可她家里人的手艺未免也太好了些！

“哪里，不过手艺确实还可以。”季芸芸不想多谈自家的事。

大家热热闹闹吃完东西，季芸芸提着开水瓶和水盆去水房，回来晚了就是这点不好，赶不上澡堂开门的时间。

季芸芸一走，303里突然有一瞬间的寂静，林雪如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叹道：“季芸芸还真是幸运呢！”

也不知道是感叹她能一进校就参加外事活动，还是感叹她隐约露出的家庭背景已经让人难以匹敌，亦或者是感叹她的运气很好？

也许都有吧，林雪如觉得自从认识了季芸芸，她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就是控制不了。

第364章 帮领导分忧嘛！

伊丽其却听不惯这个。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呀！”

这话就比较直接了。

罗知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谁都不傻，林雪如的别扭她也看出来了，可人家又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上赶着劝倒显得是她多事了。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便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难受。

羡慕嫉妒都不可怕，有羡慕才有欲望，有欲望才有动力，想得通的人自然会拼命努力，想不通的人会变得愤世嫉俗，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在不知不觉间，林雪如心里的天平慢慢失衡，而未来会如何，全在她一念之间。

季芸芸带着一身水汽回来，宿舍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离熄灯还有二十多分钟，她需要先把李主任给的资料熟悉一下。

拿着满满几页纸，季芸芸无比怀念有wifi有手机的生活。

现在距离国内全功能接入互联网还有两年时间，她还得继续忍受白纸黑字的方式，好在她的记忆库始终在线，看一遍就够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外交系头两节没课，季芸芸起床的时候室友们都还没醒。

她轻手轻脚收拾好背包，灌了杯热水，揣上两块凤梨酥，轻手轻脚开门往外走。

清早的校园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般宁静，有些自律勤奋的学生已经在操场周围开始晨读，一路走过去各国语言都能听到，也算是京外的特色了。

校门外，七点一刻之前大部分人就已经到齐了，最后还有几个掐着点往这边跑，一个男生还拿着一个肉包子，边跑边往嘴里塞，季芸芸看着都替他胃疼。

远方自然是一早就到了，见没人迟到他也没多说什么，招呼大家上车，带着一众学生再次前往京城国际酒店。

从今天开始代表团就会进入正式的商务日程，因为这次来外商分属各行各业，所以除了各国有各国的行程，还有以行业划分的参观访问。

总的来说翻译的工作还是非常繁重的，即便是志愿者，也不可能有多少闲暇时光。

果然，今天志愿者们一到地方，翻译司就有人过来安排工作了。

“各位，上周发放的资料大家都看过了吧？”

工作人员没等大家回答，就继续说道：“从今天起大家就会正式随团出行了，还是按照当初分配好的工作范围，再强调一次，谨言慎行，要把自己当作一面对外展示的窗口，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工作人员强调了很多，业务方面，还有精神面貌方面，这次的商务访问业务涉及到的业务也许是数额上十亿甚至更多，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人为的瑕疵。

大家的精气神都被这一席话调动起来，谁都知道这次活动的重要性，谁都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且京外送人过来可不是送来了就不管了，每个人表现如何最后都会反馈给学校，所以能有幸参与这次的活动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机会有了，如果把握不住，说句不好听的，那才是得不偿失！

尹丽坐在下面，背挺得直直的，她包里的资料足有一本书那么厚，除了事先发下来的，她自己还准备了一些。

原以为准备工作已经做得这么细致，应该是万事俱备了，可事到临头才发现，紧张的感觉根本压抑不住。

尹丽下意识去看季芸芸，果然和她想得一样，季芸芸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甚至连兴奋都不太明显，就好像今天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

季芸芸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一看见是尹丽，点头笑了笑，然后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记事本上画了个表格，填写了今天座谈会上外宾的信息，都是她刚刚写下的，再怎么记性好也不能轻忽，仗着有金手指就志得意满这种错误季芸芸是绝不会犯的。

“好了！”工作人员拍了几下巴掌，看了眼时间，扬声说道，“大家准备一下，现在八点一刻，八点半之前正式到各自岗位报道，遇到问题及时跟分管的工作人员请示，现在各就各位，解散！”

远方和张彦一起往外走，见季芸芸坐着没动，还以为没人给她安排工作，正想问一句，就看到工作人员向季芸芸走去。

远方哂然一笑，看来是用不着他操心了，他早该想到的，季芸芸这样的人才翻译司怎么会闲置不用。

工作人员是来带季芸芸和座谈会工作组汇合的。

“看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季芸芸同学前途无量啊！”

这个工作人员昨天下午带季芸芸去见希腊客商，现在又送她来参与英国商团座谈会，一想到领导的交代，就深深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年纪虽不大，但是未来相当可期。

虽然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但这种时候夸上两句总是没错的，结个善缘嘛！

这道理他懂，季芸芸也懂，所以并不会因为几句溢美之词就喜不自胜。

一到工作组那边季芸芸就看见了马允文，那天和她一起去接机的英语翻译。

“嘿，你来啦！”

马允文知道今天季芸芸要来，吃惊倒不吃惊，就是觉得季芸芸也许经此一役，算是闯出名头了。

往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活动，即便京外没把她报上来，翻译司说不定都会点名要她。

有没有后台且不论，毕竟人才难得，而且年纪小才更有可塑性。

马允文忍不住想，要不是季芸芸距离毕业还有好几年，他说不定也会羡慕嫉妒，毕竟比季芸芸还亮眼的人实在不多，便是他们这些翻译司出来的人，又有几个能比季芸芸还出彩？

见季芸芸这边有人接手，工作人员就告辞离开了，然后马允文开始交代具体的注意事项。

季芸芸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经验，马允文也知道，所以讲得很细致。

就目前来说季芸芸不可能和他形成竞争关系，更不用说主任还特别交代过，马允文也乐得多照顾一二，帮领导分忧嘛！

第365章 绝对是个高手！

座谈会九点开始，八点五十的时候中外双方的与会嘉宾便携手朝会议厅走来。

季芸芸终于见到了这次会谈的中方翻译，是一位短发戴眼镜的女士，年纪大概三十出头。

她跟着七位中方代表一起过来，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手里拿着一个资料夹，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

马允文小声介绍道：“这是翻译司英文处的高蕾，是我的前辈。”

季芸芸点头记在心里，她今天就是来实地感受一下小型会议的口译是怎么做的，所以从双方出现在会议室起，她就开始细心观察。

英方的代表晚一步进来，有一位黑眼睛黑头发的亚裔女性正和打头的那位外宾聊天，一口英文说得流利又温柔，马允文介绍说这是一位长居英国的华侨，是一家民间协会的副会长，这次是陪同英方代表一起过来的。

这时又进来一位女士，自我介绍说是外方的翻译alina。

这下季芸芸有些奇怪了，之前她并不知道外方也会带翻译。

alina一来就询问中方的翻译是谁，高蕾马上上前和她握手。

季芸芸从alina身上仿佛能看到一种学霸特有的自信，她和高蕾的交流全程使用中文，非常流利，而且准确，用词准确，发音也准确。

季芸芸听了一会儿alina和高蕾的聊天，这才明白原来这位alina女士长期负责英国使团访华时的语言支持工作。

最后两位翻译现场商定，高蕾负责中方的中翻英，alina负责外方的英翻中。

对两位翻译来说，这将是一场正面pk，虽然并不需要比赛打分评个高低，但各自水平如何，一场会议下来就能知道得明明白白，尤其在这种场合，即便是翻译这种辅助工种，也有一颗不不服输的心。

马允文这种“专业人士”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想法和季芸芸一样——今天会议应该会非常精彩！

九点刚过，会议正式开始。

一上来先是双方领导和团队人员之间的介绍，英方先来，所以alina率先开口。

她首先对人称进行了转化，非常自然地加上了每个人是坐在她左边还是右边，是第几位，讲的时候和被介绍人以及中方人员都有眼神和手势的交流，亲和又不失大方。

高手！

在场的季芸芸、马允文，包括高蕾在内，所有的专业人士心里都飘过这两个字，这位alina小姐绝对是个高手！

alina讲完之后，轮到中方人员介绍。

高蕾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没有丝毫错漏，但平心而论，少了alina那种游刃有余的自然之感。

接着，英方领队讲了他们这次访华的行程安排，想展开哪些领域的合作，这一段他说的比较长，季芸芸注意到alina做了笔记，虽然看不到她写了什么，但季芸芸知道每个即时翻译都有自己习惯的一套速记方法。

像这类中小型会议口译，基本都是交替传译，当讲者发言结束或停下来等候传译的时候，口译员用清楚、自然的目的语，准确、完整地重新表达源语发言的全部信息内容，就像自己在演讲一样。

很多时候发言者讲到兴头上，或者一时忘记了以至于滔滔不绝，这时候就要求口译员能够听取长达十分钟甚至更长时间连续不断的讲话，并运用良好的演讲技巧，完整、准确地译出其全部内容。

一般人绝不可能想录音机一样将别人的话印在脑子里，所以交替传译就需要口译员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下一系列工作，听的同时提炼关键词，速记，重新组织语言，然后开始转述。

而alina作为季芸芸接触的头两位正式会议翻译，实实在在给她打了个样。

因为领队讲得比较轻松愉悦，alina几乎在画风和语气上百分百还原了他的感觉，说到某些点时还和领队又眼神交流，全程也和中方人员有互动，基本能照顾到会议桌上的大部分人。

这时候，季芸芸已经感觉到中方的翻译和alina不是一个段位了。

同行之间，一张嘴，高下立见。

市商务局的领导接着表达了对英国商团访华的欢迎，以及安排此次会晤的用意。

句子不多，高蕾依旧讲得没有错漏，但季芸芸内心已经有了判断，她和alina之间的差距已经显露无疑。

对于翻译来说，准确无误只是最基本的，如果没有人对比，高蕾的表现堪称优秀，但有alina在侧，合规合矩的翻译就略显不足了。

这些对于季芸芸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会议刚刚开始十多分钟，季芸芸有了清醒的认识——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简单寒暄之后，正式的业务洽谈就开始了。

中方率先开讲，然而领导这次讲得比较长，讲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久了，笑着问了高蕾一声：“需要停一下吗？”

“没问题，您请继续。”高蕾冷静回答，手上的笔一直没停。

于是领导就一口气说完了这部分所有的内容。

季芸芸也在默记，她在尝试自己的金手指在这种场合管不管用。

事实证明是管用的！

她可以清楚记得发言人的每一字每一句，包括表情、语气、神态。

也就是说，她的大脑在“信息录入”这一方面已经超过世界上绝大多数人。

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输出了，这正是她需要加强的地方。

当高蕾开始转述，季芸芸便在心里默默对比，看她的表述到底有没有尽可能多地涵盖了领导的发言内容。

看得出来alina的优秀也给了高蕾不少压力，总的来说，虽然稍有遗漏，但90%多是有的。

还有些非常“中国式”的词汇，随着高蕾的转述，季芸芸也一一记录在册。

一般情况下，中央编译局、外交部、商务部、外文局等单位会统一口径，确定某些具有国内特色的词句该如何表述，在正式场合，如果遇到相关词汇，都必须同意按照统一确定好的内容来，这方面每个译员都需要积极查证且随时积累。

专业翻译都有一副好记性，这一点随着会议不断推进，季芸芸已经有了非常清楚的认识。

与会双方的背景，双方代表的职务、日常新闻、国际合作，都是需要事先了解的，还要重点关注和各自国内有关的信息，在会议开始前，翻译必须得对本次洽谈的内容和结果有一个心理预期。

此外，对于会议的主要议题也要有相应了解，双方有无合作先例，前期有何交流成果，这都是翻译需要事先熟记在心的。

翻译当然可以随身携带资料，但当着双方来宾的面现翻，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数多了就很丢人了。

高蕾说完之后，外方也做了回应，发言不短，但alina几乎传达了100%的信息。

不得不说，口译绝对是个压力巨大的职业，本身业务上的压力，还有对手施与的压力，在这样的场合，如果高蕾的心理素质不过关，很容易被alina压得黯然失色，如果因此产生心绪波动出现纰漏，对于翻译来说就属于重大工作失误了。

幸运的是，高蕾在情绪控制方面始终做得不错。

随着会议不断推进，业务洽谈接近尾声，最后是freetalk环节，这个部分相对轻松。

整个会议进行了两个半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等马允文再次出现在季芸芸面前时，正好看见她膝盖上尚未合上的笔记本，整张纸都写满了。

“你还真勤奋啊，怎么样，有收获吗？”马允文赞了一句。

季芸芸点头，至少她知道了自己还差在哪里，有哪些地方需要补足。

如果会说一门外语就能胜任翻译这个职业，那翻译也太不值钱了，尤其是口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用最合适的语言尽可能准确地表达，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是说单纯记性好就可以的。

“今天身临其境才知道交替传译的难度，之前是我想得简单了。”季芸芸大方承认自己曾经有些想当然。

马允文点头道：“交替传译还算好，同声传译更难，大多数时候都没办法等人家把整个意思表达完整就要开始翻译，那才是考验人呢！”

说起自己的专业，马允文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我记得我刚进翻译司的时候参加培训，我都怀疑我这么多年的书是不是都白读了，就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

“我第一次正式担任翻译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简直崩溃到极点，后来经验多了才慢慢好些了，但每当一场大型翻译下来，就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连手指都懒得动，太费脑了！”

这都是马允文的经验之谈，难得有个天赋异禀的美女师妹，他也很有传授的欲望。

两个人结伴往外走，走到电梯口正好遇见刚刚会上的翻译高蕾，她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高蕾认识马允文，所以嘴角稍微上扬，打了个招呼。

马允文也笑着问候：“高姐现在回去吗？”

高蕾点头：“嗯，暂时没事了，你下午还待在这边？”

“是啊，这几天都得待在这边。”

“那行，我先走了，你忙着。”

说着，高蕾朝两人挥手道别，进了电梯。

季芸芸觉得这位高蕾女士有些严肃，从见第一面起她的面部表情就没有太大变化，即便是笑，也是浅浅的，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不过旁人看着会觉得比较难以接近。

马允文见季芸芸眼神一直追随着高蕾的背影，简单解释了一句：“高姐就是看着挺严肃的，其实人很和善，我进翻译司之后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高姐带队。”

想起曾经，马允文不禁笑道：“我记得我当时问了许多问题，高姐全都耐心回答了，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挺傻的，什么都不懂。”

马允文露出些回忆的神色。

“我记得高姐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她说你想做好一件事，只做100%的准备是不够的，因为准备100%，你只能发挥出70%，如果你能准备200%，那么也许你就可以超常发挥，翻译也是这样，你对背景和专业知识了解得越多，现场就越能从容应对。”

不论高蕾水平如何，这句话季芸芸十分认同。

就比如alina，很明显alina今天的表现非常专业，也非常自如，她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翻译而已，而是有情感、有态度的cmunicator，这一点只在最优秀的翻译身上才能见到。

“对了，主任交代了，这几天你都跟着我，就跟着英国代表团一起行动。”说着，马允文看了季芸芸一眼，笑道，“虽然你会的语言不少，但英语是通用语，先从英语翻译开始熟悉，更好入手一些。”

“嗯，我明白，那……多谢马老师啦！”

季芸芸笑着开了个小玩笑。

“哈哈哈，得你一句马老师，看来我不拿出点看家本领是不行了啊！”马允文大笑。

马允文虽然年轻，但毕竟是翻译司的正职翻译，真要是有心教，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传授的。

第366章 我叫阮静恩，很高兴见到你！

从这一天起，季芸芸就开始跟随英语组一起行动。

当天下午和第二天有好几场参观考察，季芸芸也全程随同在侧。

周四晚上回学校之后季芸芸却接到一个让她意外的通知。

电话是直接打到季芸芸宿舍的，季芸芸到楼下一接，就听到钱教授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芸芸，是这么回事儿，有一个以‘大学生社会实践’为主题的专题报道，是人大的校报联合几所高校一起发起的，咱们学校不是正好在弄这个志愿者活动么，人大那边想派几个人过来采访。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远方和你一起去，正好一个研一，一个大一，简单谈谈看法就行了，那边也是校报的学生记者，不用紧张。”

季芸芸一头雾水，怎么还扯到人大的校报了，虽然要她选她肯定是不想接受采访的，但是钱教授都把电话打过来了，那采访就采访吧。

“教授，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他们有说什么时间吗？”既然答应了，季芸芸就不会表现得不情不愿。

“就明天，他们直接到咱们学校来，你和远方晚上七点到外院小会议室来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教授。”

钱教授又问了几句季芸芸这几天的感受，知道一切正常也放心了不少。

季芸芸这时还不知道，所谓的人大校报专题报道就是阮静恩想当面跟她聊聊才折腾出来的，还打算明天就让远方主讲，她露个面打打酱油就算了。

而阮静恩也确实很有效率，两天之内就把架子搭起来了，也获得了她们学校的大力支持。

联系京外的时候她还特意提出找个高年级再找个低年级，这样的新闻素材才更有层次感。

事情交代到钱教授那里，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得意弟子远方，和人小本事大的季芸芸了。

所以季芸芸完全想不到，这个叫阮静恩的女生竟然会突发奇想要跟她面对面，为此不惜绕这么大一圈。

季芸芸平静地过完一整天，并没有因为一个所谓的外校采访而打乱自己的节奏，依然有条不紊地完成所有分配给自己的工作。

到下午工作结束临走时，季芸芸在酒店大堂碰见了菲利普斯和安妮，两人看到季芸芸十分惊喜，当即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之前两人就说想尝尝京城的地道美食，结果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正想问问季芸芸有没有空一起，这么巧就遇见了。

季芸芸也没想到两人还记得这件事，当初她以为这两人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人家是真心想请她吃饭。

可今天确实不巧，要是不着急回学校，陪他们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今天肯定是没办法了。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学校有个采访，我必须得赶回去，多谢二位的好意！”季芸芸只能表示抱歉了，外国友人的热情她也是没有想到。

远方站在一旁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见两个外国人先是一脸惊喜地过来，拉着季芸芸就是一阵叽里咕噜，然后季芸芸说了句什么，这俩人就面带遗憾，又说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等两人走远了，远方就笑道：“没想到这才几天不到，这都有外国朋友了啊！”

远方虽然听不懂，但那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带着真诚，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见远方好奇，季芸芸就简单解释了下：“刚到那天下午不带他们出去逛吗，两人逛到兴头上想吃点特色菜，但那天有晚宴就没吃成，我给他们写了些京城有名的店，今天他们挑了一家正准备去，遇见我了就顺便邀请我。”

“那也是认可你这个人，之前我还想着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会不会没经验，看来是我想多了，老师说得对，你就是天生适合干这行的，老天爷赏饭吃！”

远方这句话确实是由心而发，季芸芸语言天赋毫无疑问是出色的，但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天生有种气场，大小场合都能妥妥当当，一上手就能游刃有余。

“行了，走吧，晚上的采访你知道吧？”

季芸芸点头：“怎么突然有这么个采访，钱教授跟我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学校的志愿活动和人大没什么关系吧？”

说起这个远方也不太清楚，以前那么多活动也没谁来采访，也不知道这次是谁出的主意，旗倒是扯得大，说是好几所学校的校报联合办的专题。

“反正就是校报罢了，咱们学校校报的编辑我认识，估计今晚他们也会陪着来，也没什么，问些什么你能答就答，不能答你就推我身上就是了，老师可是交代我了，务必照顾好你！”远方笑道。

一般人一听见要上报纸就特在意，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兴许马上就要大红大紫，就算是校报那也是报啊！

可季芸芸没这个意识，别说是校报了，就是外头正经大报纸她也没什么感觉，她也没想出名，所以今晚上的采访她就只当是正常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上简单在食堂吃了碗面，季芸芸提前十分钟来到会议室。

远方已经到了，房间里另外还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让季芸芸很是吃惊。

阮静恩在听见门被推开的时候就转头看过去，当季芸芸那张融合了清丽与倾城之姿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还是没由来地一紧。

这就是杨铭远心心念念多少年的人！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阮静恩以为自己记不得了，可再见到季芸芸，她才发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六年前，她第一次在大院儿里见到季芸芸，她和杨铭远站在一起，那时她还那么小，小到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一转眼六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上了大学，也许从此以后长长久久地待在京城……

阮静恩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她端起重复过无数次的温婉笑容，起身说道：“这位就是季芸芸同学吧，我是人大校报的编辑，我叫阮静恩，很高兴见到你！”

第367章 一颗焦躁不安的心

她怎么在这里？

季芸芸几乎在看到阮静恩的一瞬间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莫不是那天在宴会厅门口的惊鸿一瞥勾起了她的好奇，所以才想尽办法折腾这么一遭？

她虽然不知道阮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能出现在大院儿里的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但阮静恩为什么选择直接和自己面对面，这一点季芸芸就想不通了。

她到底想干嘛？

这时远方也开口了：“芸芸你来的正好，这就是今天来采访的人大校报的主编。”说完又指着另一位男生介绍道，“这是咱们京外校报的主编，秦奋。”

季芸芸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面上一点没露，笑着问好：“两位主编好，我是季芸芸。”

阮静恩既然是借这个机会来和季芸芸聊一聊，自然不会在大事上出纰漏。

采访嘛，就要有个采访的样子。

所以两边见过之后，大家重新坐下，阮静恩继续着之前和远方的对话。

季芸芸静静听了一段，倒是很像那么回事儿，阮静恩为了见这一面还真舍得花心思。

阮静恩显然不是个草包，她能坐稳主编的位子可不仅仅是因为家庭背景而已。

虽然季芸芸从来没经历过记者采访的场面，但听了一会儿就发现，其实阮静恩准备的非常全面，而且业务水平还不错，至少提问的节奏掌握的不错。

就说么，这阮静恩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不至于一见她就脑子发热直接冲到这里来找她。

就这么听着他们一问一答，没过多长时间，阮静恩就把话头引到季芸芸这边来了。

“季芸芸同学，据我所知这次京外派出的志愿者团队只有你一位大一新生吧，我想请问一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季芸芸笑了笑：“比较兴奋吧，也十分感谢学校能给我机会参与这次活动。”

阮静恩也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季芸芸会和她打官腔，季芸芸的情绪甚至比大她好几岁远方还平静。

“这次是涉外活动，我看了一下，所以所有志愿者都是外语专业出身，但季芸芸同学好像是外交系的吧？”

所以呢，你想证明什么？我走后门？还是想说我不配？

季芸芸才不会上当。

“可能是老师看我在外语方面有些特长吧。”季芸芸看着阮静恩的眼睛，平静说道。

这时候远方突然开口：“季芸芸同学可不是一般的特长，一点不比我们这些专业出身的差！”

阮静恩有些惊讶，她之前认定了季芸芸肯定是托关系进的，无非是想让档案厚实好看点，这种事她太清楚了，所以远方的话是她没想到的。

什么叫“不比我们这些专业出身的差”？

“哦，竟然是这样，能具体说说吗？”阮静恩面带好奇直接问远方。

远方看了季芸芸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便开口说了起来。

其实这些事情也瞒不住，这么多天过去了，整个志愿者团队都知道季芸芸是个能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虽然远方说得简单，可话里透露的信息让阮静恩心里震惊不已。

她调查过季芸芸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家里生意做得不小，知道她以全国文科状元的身份上了京外，但这些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没想到季芸芸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如今再纠结是不是林纯汐帮她打过招呼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林纯汐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季芸芸，毕竟她自己就是翻译司的领导。

虽然林纯汐只是杨铭远的大伯母，但即便是大伯母的看好都是她阮静恩求而不得的。

呵，想想还真是讽刺！

“没想到季芸芸同学这么有才华！”

阮静恩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季芸芸到底凭什么得了杨铭远的青睐，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她不相信季芸芸的真的有那么好。

阮静恩一直在观察着，想尽心思问了许多问题，可季芸芸远比她想象中难缠得多。

她才十六岁，为什么连嘴角的笑容都这么无懈可击？！

阮静恩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季芸芸认不出她是谁，但她确定季芸芸不知道来的会是她。

今天从始至终季芸芸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无措与紧张，就好像稳坐钓鱼台的是她，而阮静恩才是弱势的那个。

季芸芸一开始想不通阮静恩为什么非要见她不可，但渐渐的她想明白了。

是因为进退维谷了吧？

阮静恩喜欢杨铭远，可杨铭远眼里没她。

她想走长辈路线，可事到如今没什么动静，说明这条路走不通。

她的容貌没有用，家世背景没有用，能力没有用，想滴水石穿感动杨铭远的心没有用，一切都没用，那就只能来找她了吧。

想看看杨铭远喜欢什么样的？

还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阮静恩平静的外表之下，季芸芸似乎看到了一颗焦躁不安的心。

采访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就进入尾声，这次见面与阮静恩预先设想的很不一样。

除了在杨铭远身上折戟沉沙，阮静恩从小到大无论面对长辈还是同龄人从来都无往不利。

她以为季芸芸会因为惊讶而心神不守，从而谈话的主动权会完全掌握在她手里，可她她没想到季芸芸会这么滴水不漏。

阮静恩忍不住在想自己比季芸芸到底差在哪了。

别说是因为家世背景，阮家再怎么着也不比季家做生意的差。

长相？

季芸芸是很美，可阮静恩不相信杨铭远是个只看脸的人，何况她自己长得也不差。

青梅竹马？

别开玩笑了，阮家和杨家是世交，她和杨铭远认识的时候季芸芸还不知道在哪呢！

会说几门外语？

阮静恩认为这只是雕虫小技，无论什么场合翻译从来不是主角。

难道是因为性格？

阮静恩承认季芸芸远比同龄人成熟，可成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阮静恩又比谁差？

所以凭什么？

杨铭远到底喜欢她什么？

为什么从小到大杨铭远眼里从来看不见她阮静恩！

为什么她苦苦守了这么久的人心里却是别！

为什么！！！

第368章 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会面

直到采访结束季芸芸离开，阮静恩都没能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得到吧，至少知道了季芸芸不是个天真组无知的小女孩，可其他方面季芸芸完全滴水不漏，甚至很多东西都出自远方之口，要不然连现在这些都问不出来，笔记本上可能全是标准套话。

阮静恩知道是她心急了，可几天前与季芸芸的再次相遇，就像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失去冷静。

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没出任何差错，可她知道，这一局是她输了。

其实说来可笑，她又何时赢过？

因为不信这个邪，所以她坚持到现在，因为坚持到了现在，所以，她已经没办法说放弃就放弃了。

杨铭远就是她的“求而不得”！

季芸芸其实很能理解阮静恩，天之骄女，从小聪明、懂事、漂亮，想要什么有什么，除了杨铭远。

暗恋许多年没个结果，也许很多人就直接放弃了，可这事放在阮静恩这里却行不通。

放弃两个字说来容易，可如果对象是杨铭远呢？

喜欢过这样的人，再想看上其他人谈何容易！

所以不管詹国骏献了多少殷勤，阮静恩依然若即若离，她知道还有许多“詹国骏”们都不差，可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

之后，季芸芸的生活重新恢复平静，阮静恩的出现就如落叶飘过湖面，只掀起了一点点涟漪。

季芸芸原本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杨铭远，可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一天晚上，杨铭远跟季芸芸一起吃饭。

“阮静恩找过你？”

季芸芸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似笑非笑道：“也是，毕竟是你的烂桃花嘛～”

杨铭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我只要一朵桃花！”

季芸芸把他的手拍掉，瞪了他一眼。

本来这事儿已经过了，但既然他问了，要不就装一装？

这么想着，季芸芸开始保持沉默，不笑了，也不抬头看他，就埋头数米粒，全身上下都在演绎着四个字——我不开心！

杨铭远知道她是开玩笑来着，这也是难得的情趣嘛，于是……

一勺子花菇酿肉喂到嘴边……

接着又是一块粉蒸排骨……

然后还有炝炒春菜……

季芸芸也没拒绝，只不过吃一口看他一眼，眼神就跟小钩子似的，钩得杨铭远从左心房痒到右心房。

本来是想逗逗小姑娘，结果到头来受罪的是他自己。

季芸芸暗笑不已，趁着周围没人注意，迅速在杨铭远脸上印了一个带着“烟火气”的吻，然后继续低头，嗯，数米粒……

杨铭远拿她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恨不得立刻带着她远离公众视线，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亲得她晕头转向。

杨铭远捏捏她的指尖，缓声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季芸芸看了一眼杨铭远的表情，他这是……想做点什么？

季芸芸其实没指望杨铭远干嘛，但他主动说要去解决，季芸芸当然是高兴的。

就是不知道阮静恩能不能承受得住了，季芸芸有些不厚道地想着。

京城的圈子并不大，所以阮静恩折腾了这么老大一圈，杨铭远自然也听说了。

如果阮静恩没有主动招惹季芸芸，她对于杨铭远来说就只是个认识的人而已，但现在不一样了，杨铭远绝不允许季芸芸的生活因此被打扰。

所以，当有一天阮静恩在教学楼下看到长身玉立的杨铭远，她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拍。

她没看错吧？

阮静恩在人大的知名度不低，因此周围的人看到阮静恩愣在那里不走，看着一位男生发呆，纷纷回头投来探寻的目光。

阮静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

“铭远，你……是来找我的？”

阮静恩只觉得幻想了无数遍的场景就这么突然出现了，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生怕这一切是假的，生怕欢喜过后也许是更深的痛苦。

直到在杨铭远面前站定，阮静恩突然不想知道原因了，无论杨铭远为什么来，她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已经中午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杨铭远无视了四面八方的视线，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阮静恩的提议。

“不用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杨铭远一点没有“出口伤人”的自觉，而阮静恩连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杨铭远转身离开。

阮静恩快要气疯了，她当然明白杨铭远的意思。

真是没想到啊，不就是借着采访和季芸芸见了一面么，值得他大张旗鼓找上门来？

她好多次做过这样的梦，梦里杨铭远来接她放学，他们一起吃饭、说笑，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见人羡……

可现在杨铭远来了，却是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季芸芸就那么好？！

他们两个好歹从小认识到大，是不是在他心里她阮静恩连朋友都不是？！

阮静恩少见地在人前失态了，捏紧拳头喘着粗气，微微合上双眼，努力压抑自己暴怒的情绪。

她一片真心就这么不值得好好看上一眼么？

为什么？！

凭什么？！

几步之外，阮静恩的朋友洛怡见她和杨铭远有话要说还准备先走一步，结果没到半分钟杨铭远就转身离开，而阮静恩依然站在原地，整个人气场都不对了。

“静恩，你……没事吧？”

洛怡踟蹰着上前，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阮静恩。

阮静恩在旁人眼里从来都是温柔的，大方的，美丽却不失亲和，性格一流，成绩一流，师生的评价一流。

可这一刻的阮静恩全身僵硬着，仿佛和周围的一切都隔了一层，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平易近人。

阮静恩深呼吸了几下，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没事，我们走吧。”

洛怡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平时找机会和阮静恩搭讪的男生很多，可从来没有杨铭远这样的“极品”，洛怡还想八卦一下来着，可现在这情况……

她还是长了眼睛的，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很明显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会面。

第369章 我过生日啊，你忘了？

其实杨铭远也可以不来，如果只是不想让阮静恩再在季芸芸面前出现，方法有许多种，可那些不动声色的方式杨铭远嫌太慢。

至于阮静恩会不会难过，抱歉，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很多人会觉得，何必让人下不来台呢？

可谁让杨铭远的心始终是偏的，他只关心季芸芸开不开心，旁的人，尤其是暗恋他的女人，和他没有关系。

阮静恩心里的憋屈无人得知，除了亲眼所见的洛怡。

洛怡陪着阮静恩一起往宿舍走着。

“洛怡，我报社那边还有点事，你先回吧。”阮静恩语气还算平静，至少面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洛怡想问问她有事没事，她从没见过阮静恩的表情像刚才那样，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阮静恩实在不想多做解释，勉强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走了。”

洛怡还记得十几分钟前那一幕，阮静恩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再到惊怒，前后不过两三分钟。

而那个惊如天人的男生……

洛怡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阮静恩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失态过。

阮静恩到了校报社办公室，大中午的里面空无一人，她把门反锁起来，一个人坐到办公桌后面，抬头望着天花板出神。

突然，她猛地抬手把桌上的水杯扫到地上。

啪！

白瓷杯碎成几块，一地狼藉。

“季芸芸！”

阮静恩咬着牙根念出季芸芸的名字，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恨之欲狂。

如果杨铭远这么多年对谁都一个样，阮静恩还能自我安慰，可偏偏出了一个季芸芸，一个她无从下手的“情敌”。

她是时候想想接下来该如何了。

她总觉得她的守候杨铭远会看到的，无论何时她都会陪在他身边，可事实证明她的付出是无用功，现在还多了一个季芸芸……

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空气中的飞尘浮浮沉沉。

阮静恩默默坐了半个小时，直到心里拿定主意。

突然门锁一阵响动，一个瘦高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开门进来。

“诶，静恩学姐？”周冕先是一喜，然后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地碎瓷片，又是一愣。

“这是……”

阮静恩正想起身，见状便解释了一句“没什么，刚准备倒杯水喝，不小心把杯子打了，正准备收拾的。”

“诶诶，您放着别动，我来吧，别再把手伤了。”

周冕一边说一边转身从墙边拿过扫帚簸箕，殷勤地把地上收拾干净，扫得特仔细，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

阮静恩原本就是为了接触季芸芸才弄出来这个专题，结果被季芸芸和杨铭远接连扔了软硬两颗钉子，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事情吩咐下去，这不，周冕就来了。

阮静恩索代他道“那个联合专题你抓紧时间跟一下，如果这次做得好，你的事就稳了。”

阮静恩的任期马上到了，两个副主编里周冕一向是跟着她的，要是能把这个联合专题做出彩，周冕升职的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周冕早就想多出些力，只不过阮静恩之前因为私心没太放权，现在她吞了一肚子气，虽然事情依然要管，但这时候已经可以交代给下面人办了。

周冕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她还能得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周冕自然喜不自胜。

他其实是仰慕阮静恩的，但他知道自己够不上，只能在工作上一向唯阮静恩马首是瞻，如今得了一句准话，自然很高兴。

可别小看校报主编这个名头，人大本就是名校，周冕又是学新闻的，档案上如果写上“周冕同学曾任人大校报主编”这句话，往后工作上起步就能比别人高出不少。

周冕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又是个想出头的，所以更看重这些，现在阮静恩给了机会，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见周冕已经把地上收拾干净，阮静恩道了声谢便推门离开了。

她这儿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待了这么久也够了。

周冕不是没有眼力劲儿，那杯子碎的地儿离阮静恩坐的位置还隔了老远，说是不小心摔了，可谁知道呢？

老板心里不舒坦，下属可不得老老实实的？

周冕也没敢多问，人家既然都装作没事了，再去问东问西那才是脑子不好使。

阮静恩离开后，周冕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这不仅关系到他升职，也是阮静恩卸任前最后一桩事儿，必须完成得漂漂亮亮。

阮静恩一个人走在午后的校园里，白裙飘飘，依然是校园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静恩！你终于回来了！”

阮静恩宿舍门口，詹国骏正在树荫底下百无聊赖地等着，好不容易看见人了，马上往这边小跑过来。

还没等阮静恩说话，詹国骏又兴冲冲道“静恩，我周六晚上请大家吃饭，位置都定好了，你一定要来啊！”

阮静恩心下一愣“吃饭？”

“我过生日啊，你忘了？”

是了，倒是忘了有这么回事儿，满月宴那天她就听詹国骏说过，只不过这两天忙忘了。

“我没忘，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阮静恩笑着回了一句。

礼物自然还没买，不过那都是小事。

詹国骏一听高兴得不得了，阮静恩能记得他生日，哪怕是什么都不送他也愿意呀！

“嘿嘿，不用不用，何必这么破费，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这么大胆的话詹国骏也是第一次说，耳朵眼见着变红了，按说他比阮静恩大两岁，但每回一见着她就跟毛头小子一样，总是患得患失。

詹国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门心思栽在阮静恩身上了，时时想见她，想和她说话，和她待在一块儿，过生日最想请的就是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我去你家接你。”

詹国骏今年第一年工作，所以想找个好点的地方摆一桌热闹热闹。

对他来说贵不贵的不打紧，反正他自己有工资，家里时不时还给点补贴，哥哥姐姐也疼他，所以请客这种事最要紧是有面儿，尤其在阮静恩面前，他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我特意拜托我姐姐介绍了一家店，叫云珑苑，听说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好味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詹国骏忍不住向阮静恩显摆，原本他家里人说就在京城国际饭店摆一桌算了，他觉得没意思，吃那么多次早就吃厌了，就央求他姐姐另找个地儿，后来才定了云珑苑。

按说凭詹国骏的工资肯定是吃不起的，可谁让他是家里的老幺呢，所有人都疼他，他要找好地方，他姐就忙前忙后替他定了云珑苑，连饭钱都垫付了。

“行啊，你生日你说了算！”

阮静恩一笑，詹国骏心就酥了，恨不得现在就是周六晚上。

詹国骏想再和阮静恩说会儿话，可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来通知说要开会，阮静恩马上就得走。

“静恩别忘了啊，周六我去接你！”詹国骏再三交代。

“不会的，放心。”

来通知的人正好跟阮静恩很熟，一看詹国骏这一步三回头模样就笑了。

“又是追求者？我说静恩啊，这四年光看着人家给你献殷勤了，也没见你和谁在一起过，你到底看上谁了给我说说？”

阮静恩哪会接这个话，只笑着摇头“哪里，就是世交家里的大哥，周末朋友们一起聚个会。”

那人一脸的不信，但她也不敢跟阮静恩玩笑开得太过，这几年下来阮静恩在人大几乎就是女神的代名词，她是不敢去捅这种马蜂窝的，玩笑话说两句可以，再过分的她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

再说季芸芸这边。

为期一周的外商访问一切顺利，季芸芸先是跟着英国团队待了几天，最后两天李晓宁又安排她旁观了一场有同传的中外联合会议，从筹备环节到具体的工作细节，程参与其中。

凡是参与这次志愿者活动的学生都觉得获益匪浅，季芸芸就更不用说了，连远方都说季芸芸这次赚到了。

周六上午访问团启程返回欧洲，季芸芸大松口气，终于结束了啊！

志愿者的工作繁杂琐碎，还要跟着外商东奔西跑，连续好多天下来，说实话还是挺累的，虽然还有个总结会要开，但不管怎么说重任已经卸下了，紧绷了好多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下午京外的学生们一起回到学校，还是在当初那间会议室，领导组织召开总结汇报会。

季芸芸免不了要上台，发言提纲她也写好了，钱教授专门嘱咐了让她好好准备，反正藏拙是藏不了的，还不如在现有的舞台好好展示自己。

有实力总得让人知道，有关系也得服众不是？

结果一场会开了两个多小时，精力再好的人也有点扛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两位领导说解散，众人心里都是一阵欢呼。

对外活动压力太大，哪怕只是作为辅助的志愿者，也不是什么轻松活计。

第370章 十斤多的大黄鱼

散会之后季芸芸没回宿舍，晚上老季要给闺女接风，庆祝她第一次工作顺利结束，所以直接派了人来接。

季芸芸还是走到校门外街边拐角，结果等来的不是司机林振鹏，而是好长时间没见的姜润。

“姜叔叔，今儿怎么劳动您来接我，也太荣幸了吧！”

姜润是看着季芸芸长大的，他和周佑群他们几个一直都把季芸芸当亲侄女对待，哪怕有些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但对待季芸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季芸芸和他们也都亲近惯了。

“叔叔来接你还不好？怎么，不想见到我？”

姜润摸了摸季芸芸的头，笑容还是和往常一样和煦。

“怎么会，这不是知道您忙嘛！”

“你爸让司机去接你爷爷奶奶去了，正好我出来办事，就顺路来接你。”姜润解释道。

姜润现在负责两地云珑阁的日常工作，包括云珑阁的点心品牌还有郊区的生态农场，之前去江市待了两个月，这几天刚回来，所以季芸芸也有大几个月没见过他了。

“姜叔叔，这次回去姜奶奶又管您要儿媳妇了吧？”季芸芸眼睛笑成一道弯月。

当初最早跟着季中杰的那几个陆陆续续都结婚了，就只有姜润一直单着。

按说姜润是几个人里长得最好的，性格也好，怎么都不至于找不到老婆，可偏偏他三十多了还没成家，把姜奶奶愁得不行，见天儿地催，这不，连季芸芸都知道了。

季芸芸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文质彬彬的姜润，所以跟他最熟，说话逗乐都是常有的事。

姜润听了也不生气，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猛不丁轻敲季芸芸脑袋瓜一下，笑道“小滑头，都管起叔叔了啊！”

季芸芸下巴一扬，很是理所当然“那是，您是我叔叔嘛，找小婶婶的事儿我当然要关心啦！”

姜润哈哈一笑“你个小丫头，好，叔叔答应你，有了对象一定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啊，叔叔就不结婚了！”

其实从八几年到现在，最开始跟着季中杰闯天下的几人都有了不菲的身家，放到后世的婚恋市场，姜润绝对是妥妥的王老五级优质股，即便不是钻石级，那也是24k千足金的。

“姜叔叔，要不您偷偷告诉我有没有女朋友？”季芸芸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保证不告诉姜奶奶！”

姜润忍不住扭头看了季芸芸一眼，笑着摇头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行，我偷偷告诉你，是真没有！”

姜润也很无奈，他从来拿季芸芸都没什么办法。

在姜奶奶那一辈人看来，儿子这么大了不结婚那就是天大的事，但二十年后多的是单身贵族，结不结婚跟过不过的好这一辈子其实没太大关系。

季芸芸盯着姜润看了好久，最后也只能作罢，她是真看不出来，不过姜润无论做什么选择她都会衷心祝福。

“姜叔叔，反正你一定要开心幸福！”

季芸芸这话说得突然，但姜润奇特地理解了她的用意，就觉得眼眶一阵发热，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就这么长大了，已经这么懂事了！

周末路上车也不多，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京城的云珑苑开了有两年了，现在已经声名在外，整座四合院外面看虽然不显，但里面所有包间都高朋满座，几乎每天都是订满的，有些工艺繁复的大菜不提前预定根本吃不到。

而且云珑阁里的一切食材既求最好也求最贵，因为有超市和餐饮两大板块，所以季中杰大概是国内最早涉及进口酒水代理的商人，所以云珑阁里多的是普通人听也没听过的东西。

别看京城与江市两地的云珑阁和云珑苑不像后世大型餐饮企业那样，动辄几千平米三五层楼，但营业额却半点不比人家少，毕竟客单价上去了。

姜润停好车，和季芸芸一起往里走，一路上服务员也没有因为遇见上司而献媚，知道季芸芸是谁的大多点头问好之后继续忙手头的事儿。

当初业务培训的时候就有一条，工作时间工作第一，毕竟来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谄媚过去，那干脆什么也别做了，迎来送往有迎宾和经理，服务员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今天季中杰用了最里面一间包房，姜润带着季芸芸继续往里走。

“今天有条十斤多的大黄鱼，刚从舟山运来的，叔叔特地给你留了，想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

“真的？”季芸芸立刻就馋了。

她从小爱吃鱼，河鲜海鲜都喜欢，尤其是这么大的黄鱼，不是随时想吃都有的。

六十年代的时候黄鱼泛滥，一度跌倒每斤五分钱，后来经过没有节制的敲罟和围捕，到了八十年代，大黄鱼已经基本无法成为出海捕鱼的鱼汛了。

即便现在才刚刚92年，上十斤的大黄鱼也不多见了，尤其是内陆城市，在没有程冷链运输的现在，在京城想吃到确实十分不易。

“当然是真的，你爸爸多心疼你，你想吃什么都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姜润说得理所当然，季中杰宠闺女的事迹多了，别说十斤的大黄鱼，就是更大的也不是个事儿。

“还有清炖雪鳗，羊肚菌，哦对了，今天新到了很肥的母蟹，你姑姑说要给你弄秃黄油拌饭……”

姜润说了一堆，季芸芸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唯独爱好的就是美食美酒，虽然现在酒喝不成，美食绝对要好好享受。

季芸芸脑子里正有无数道美味在飘，就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

阮静恩？

只见阮静恩和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一起，阮静恩一直礼貌微笑着，倒是那年轻人嘴巴一直说个不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追求者的姿态。

姜润见季芸芸无缘无故停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问道“是你朋友？”

如果是芸芸朋友，待会儿就送个甜品进去是个意思。

季芸芸摇头道“不算，就是见过几面。”

姜润一听就知道这是非常不熟的意思，那就不用特意照顾了。

“那走吧，你爷爷奶奶应该已经到了。”

季芸芸点头转身。

阮静恩若有所觉地抬头看过来，只看到半个背影和半张侧脸，可她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人是谁。

季芸芸！

阮静恩第一反应仍然是四下打量一圈，看杨铭远在不在周围，然后又是一阵刺心的痛。

连她自己都下意识把季芸芸和杨铭远联系在，这让人怎能不气！

阮静恩一下子失去了吃饭的兴趣，可季芸芸在这里她又不想走了。

第371章 婆婆喜欢的儿媳妇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调查过季芸芸的情况，季家在京城有家饭店好像就叫云珑苑，所以季芸芸才会出现在这里！

阮静恩好像吞了一千根针。

如鲠在喉。

“静恩，你怎么了？”

詹国骏生怕哪里招待不周，想方设法讨她欢心。

“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今天的蛋糕是我特意跟云珑苑订的，他们家的蛋糕很少对外卖，但味道非常好，你肯定喜欢！”

詹国骏说的没错，无论是云珑阁还是云珑苑，点心生意都已经铺开，但生日蛋糕这一块还未真正涉足，只是实验性推向市场，收集客户意见，目前尚在研发阶段。

如果是举办生日宴的客人，有需要的话可以向饭店预定蛋糕，就目前看来，市场反应相当不错。

有别于现在满大街流行的人造奶油蛋糕，云珑出品的蛋糕已经无限向后世靠拢，有季芸芸时不时出点主意，季中杰又舍得花钱送人去国外学，所以除了中式点心之外，西式点心也要搬上日程了。

阮静恩现在是半点食欲也无，詹国骏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她一想到这里是季家的地方就感觉堵得慌。

刚刚踏足云珑苑的时候她还在心里默默品评了一番，这地方确实大气、雅致，古意盎然又颇具新意，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

本来一切都很好，直到季芸芸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阮静恩从小到大肯定没缺过钱，过得也是人上人的日子，但她爷爷是什么人，季家又是什么出身？

要换在平常她肯定不会这样想，但事关杨铭远，她真的平衡不了。

也许她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杨铭远眼里就是看不见门当户对的她，非要守着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季芸芸！

难不成就因为季家有钱？

那才是坠了杨家的脸面！

阮静恩不相信杨铭远是这么肤浅的人，更何况他那样的出身，钱从来不是首要考虑的因素。

如果不是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这几天阮静恩都没有睡好，现在又开始头疼了。

她借口去洗手间，一个人站在布满整面墙的镜子前面，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隽秀的笑容，文雅的气质，长发披肩，眉目温婉。

突然，镜中的美人有一瞬间的眉目狰狞，不过几秒钟光景，又重新恢复平静……

阮静恩不想和季芸芸碰面，所以一整晚没出过包间，甚至她连东西也不想吃，可詹国骏太热情了，又是寿星公，她不能太不给面子。

“静恩，这道鲍汁扣辽参你尝尝，听说不比国宴的味道差，光做这道菜就要花一周的功夫，是这儿的招牌！”

詹国骏又不傻，当然能感觉到阮静恩突然变得心绪不宁，虽然面带微笑，但微笑与微笑也是不一样的。

桌上加詹国骏在内一共十二个人，都是和他关系很近的老同学老朋友，有些知道詹国骏的心思，还有些不知道的今天一看也都露出会心一笑。

阮静恩在圈子里其实名声不小，别误会，不是坏名儿，毕竟她爷爷的级别摆在那里，虽然现在去世了，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

而且阮静恩在人前的形象太好，俗话说就是大多数婆婆喜欢的儿媳妇，尤其是豪门世家的婆婆。

像詹国骏的妈妈，知道自家儿子喜欢阮静恩，那是半点都不反对的。

詹国骏这些个朋友也是乐见其成，阮静恩又不是外头那些不知根底的女生，所以他们对阮静恩都很客气，但调戏一下詹国骏肯定是没关系的。

“我说骏子，好东西不能光给静恩吃吧，咱们这些就成了没人要的老菜帮子咯！”

詹国骏的朋友荆洋笑眯眯地说着，还想在骨碟上找根吃剩下的菜梗比划比划，可惜骨碟上干干净净，除了两根啃的光溜的小排骨，啥也没有。

荆洋旁边是个女生，叫万千里，詹国骏还是通过她认识的阮静恩。

当初詹国骏姐姐的婚宴万家和阮家都在受邀之列，阮静恩去是去了，但根本不认识詹国骏，万千里正好两边都熟，她居中介绍，詹国骏这才把一颗心都落在阮静恩身上。

荆洋说完，万千里也打趣道“是啊詹国骏，你眼里别只有静恩呀，这是准备把我这媒人扔过墙了？”

詹国骏慌张地瞄了阮静恩一眼，生怕她觉得被冒犯了，虽然他一万个愿意坐实万千里的媒人身份，可阮静恩这不一直没给他准话么，所以他一直在患得患失。

见阮静恩脸上没什么不豫之色，詹国骏稍稍放了点心，然后就瞪了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眼，不情不愿地撇清。

“你们可别瞎说，我跟静恩就是好朋友！来来来，大家吃菜，想吃什么直接说，不够咱们再点啊！”

在座的都是人精，能跟詹国骏、荆洋这伙人处得来的可没一个傻的，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再多嘴就是让人女生下不了台了。

阮静恩越是在这种场合越是如鱼得水，恰如其分地娇羞，恰如其分地浅笑，既不会冷场，也不会过分热情，哪怕心里再不舒坦，面儿上也不会给人难看。

一边有意捧场，另一边也给面子，推杯换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

咚咚咚！

包间门被敲响，服务员推着手推车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给詹先生准备生日蛋糕，云珑苑祝詹先生生日快乐，也祝各位贵宾用餐愉快！”

荆洋当即笑道“我说呢，之前问你要不要买个蛋糕带过来，你说不用，原来都准备好了，这地方服务还挺周到的啊！”

万千里探头看了一眼，不过蛋糕被不锈钢盖子遮住了，里面是什么模样完看不到。

她一早就听人说过云珑苑有生日蛋糕了，但一直没机会来尝，而且云珑苑是出了名的有个性，新品研发期间宁可免费送给过生日的客人，也不对外售卖。

今天这餐饭是詹国骏姐姐提前操持好的，包括菜单、蛋糕都是他姐姐定的，朋友们喜欢，他也面上有光，当即说道“来来来，都尝尝，说是进口材料做的，外头买不到这样的。”

第372章 当然喜欢漂亮的！

“詹先生，这是蜡烛，您要不先许个愿阿，然后我再帮您分蛋糕？”服务员问道。

“对对对，咱们也洋派一回，许愿吹蜡烛！”万千里很喜欢这种热闹。

服务员见詹国骏那边点了头，便把订做的蜡烛插上，房里灯光一暗，生日快乐的音乐慢慢响起。

昏暗的烛光中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詹国骏深深看了阮静恩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在座的都暗自发笑，詹国骏怕是爱惨了阮静恩，就是不晓得能不能如愿以偿了。

这么多人跟着起哄也不奇怪，因为阮静恩喜欢杨铭远这件事并没有很多人知道。

一来杨铭远在江市待了好几年，高中才回京城，二来詹国骏这伙人和杨家那个圈子并不是很熟。

而且阮静恩一向自持，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上演女追男的大戏，所以不止詹国骏不知道，万千里也不清楚阮静恩的心思。

要是杨艾琳在这里估计要笑死，这么虚伪的女人喜欢她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们玩得溜溜的！

而阮静恩有一瞬间的恍惚，也许有一天她能和杨铭远一起过生日，只有两个人，也有烛火，也会许愿……

不，不是也许，是一定！

“哇喔！生日快乐！”

一阵掌声响起，詹国骏愿许完了，眼神还留在阮静恩身上没收回来。

只见阮静恩浅笑低头，最是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娇羞。

“快切蛋糕，等着吃呢！”万千里第一个开口。

“你比我这个正主还急！”詹国骏笑着说道，手上稳稳切下一刀。

万千里看着精致得不得了的蛋糕，转身问一旁的服务员“你们这儿蛋糕真的不卖？”

服务员也许是被问得次数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半点都不慌乱“非常感谢您的厚爱，待新品开发阶段过后，我们会开设专门的西式点心店，届时欢迎各位贵宾前来订购了。”

一听这话好几个人眼睛都亮了，女生是自己就好这口，男生么总有姐姐妹妹妈妈奶奶，要不就是有对象了，这种甜滋滋东西女士们最喜欢了。

詹国骏忙问了一句“在哪？”

阮静恩喜欢甜的，等点心店开了他就去给她买。

服务员笑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到时候会有广告登出来，敬请关注！”

见阮静恩端着蛋糕没怎么吃，詹国骏不禁问道“怎么不吃，不和口味？”

一切跟季芸芸有关的阮静恩都厌恶至极，点心再甜又如何，她怕吃了忍不住会吐。

她真想说“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勉强答了一句“怎么会，我就是一时吃不下了，你也别光顾着我，还有这么多朋友呢！”

结果周围几人听了这话，纷纷打趣道“不用不用，不用管我们，国骏你照顾好静恩就成了！”

得，不用说了，越描越黑。

阮静恩心烦意乱地捱过两个小时，事实上她一秒都不想多待，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望而生厌。

结果一伙人吃完饭又闹着要去酒吧，说三里屯新开了一家店，正好再去续第二场。

虽然对大多数国人来说酒吧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但对于詹国骏这些家在京城有钱有权的年轻人来说，这种地方大都熟门熟路，要是真有那些不管不顾的，天天想在外头吃喝玩乐都有人招待。

而且大家都才二十出头，哪有不喜欢玩的，反正今天詹国骏过生日，理由正正当当，家里爹妈也不会有意见，所以一有人牵头，所有人都跟着起劲。

荆洋最是兴起“就在使馆区旁边一点，那边老板我认识，去了报我名就行，怎么样，走不走？”

阮静恩已经毫无兴致，推说累了想回去了。

可阮静恩要是不去，詹国骏肯定得先送她回去，主角都不在了，那还乐呵什么？

詹国骏给万千里使眼色，让她帮忙说说，他现在就想抓紧时间和阮静恩多多相处，这么久了没追到手，他也急啊！

万千里过来挽着阮静恩的手，和另一个女生一起，一左一右劝着。

后面荆洋一只胳膊圈在詹国骏肩上，另一首搭着身边的范成鹏，笑道“咱们骏子往后就要有主咯，成鹏就剩你了啊，抓点紧，可别掉队了！”

范成鹏大呼冤枉“这怎么能怨我，我倒是想找，上哪找去啊，你送我一个？”

范成鹏长相平庸得很，反正比不得詹国骏俊秀周正，也不比荆洋人高马大，平时说话做事总没个正行，要么他看不上人家，要么人家看不上他。

女朋友倒是有过，但荆洋他们很不喜欢那女生，范成鹏自己也没太当回事，处了几个月就分开了。

詹国骏听到“有主”两个字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要是真“有主”就好了，可惜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具体情况不好和好兄弟明说，现在听荆洋把话题转到范成鹏身上他求之不得。

“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我让我对象帮你寻摸。”

荆洋开始大包大揽，她女朋友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同学各个盘正条顺，范成鹏喜欢什么样的都有。

范成鹏也不客气，当即笑道“当然喜欢漂亮的！”

一伙人都笑了，这是大实话！

“哥们儿咱现实点好不好，你这模样还想找个多漂亮的！”结果朋友们群嘲。

范成鹏和他们玩笑惯了，也不生气“我怎么不能找，改天我找个比你们都漂亮的，看你们羡不羡慕！”

荆洋狠拍了范成鹏一把，朝阮静恩那边努努嘴道“有本事你找个比那位还厉害的，我请你吃一个月云珑苑！”

阮静恩是谁，那是圈子里的女神级人物，范成鹏他们即便不认识也听说过，要是轻易就能找个这样的，那也算不得女神了。

这边詹国骏几人说说笑笑往外面走，正好季家人吃完了也准备离开。

于是季芸芸和阮静恩有碰面了。

可注意到季芸芸的不止是阮静恩，范成鹏也看到了。

他当即伸手捅了荆洋几下，兴奋道“哎哎哎，这不就有了，说什么来什么，这个绝对够美！”

荆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季芸芸缓步朝这边走来。

然后他直接就愣住了。

第373章 打听个人

其实季芸芸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她有多美，而是她周身散发的气场。

与年龄无关，甚至与容貌无关。

此时的季芸芸正在和赵飞扬说话，不知讲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睛里的笑意都藏不住了，那么耀眼，连秋日暖阳都比不了。

“喂！喂喂！”范成鹏又戳了荆洋几下。

明明是他先看见的，愣住的却是荆洋，到底是谁没女朋友？！

“啊，什么？”荆洋还是看着季芸芸那边，头也没回。

荆洋是这伙人里最“风流倜傥”的，不过这是他的自称，用旁人的话说就是前女友比较多。

荆洋的小姨夫几年前去了南海省“淘金”，已经靠着炒房赚了好几百万。

这场从1988年8月南海建省之日开始的房地产泡沫，直到1992年年末还在升腾，如今海田市在建人均住房面积已达50多平方米，而同期京城人均住房面积才7平方米。

可泡沫终归是泡沫，总是要破灭的，如果按照前世的走向，现在距离政务局出台宏观调控意见还有半年之久。

嗅觉灵敏的商人已经开始收手，纷纷远离漩涡中心。

荆洋的小姨夫自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现在已经开始撤离，准备在京城地产市场重新一展拳脚。

荆洋的小姨那是把荆洋当亲儿子疼的，所以荆洋手头向来不缺钱花。

所以詹国骏形容荆洋从来只有一句话——你我之间本无缘，全靠你花钱。

荆洋虽然不属于没脑子的败家子，但在这个全国人民尚处脱贫初期的年月里，叫他一声纨绔绝对错不了。

因为他追女生全靠用钱砸。

也不是说就没人真心喜欢他，主要是他有钱，也喜欢给女朋友花钱。

别以为在人均工资只有几百块的年代没有爱花钱的富二代，荆洋现在这个女朋友这么粘他，少说也有30是看在人民币的份上。

荆洋是从来不愁女朋友，范成鹏是愁没有女朋友，这哥俩倒是配套得刚刚好。

可现在没有女朋友的没怎么着，有女朋友的反倒看直眼了。

又过了十几秒钟，荆洋终于说话了“你说得对。”

范成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我说的对？”

“这个确实美。”荆洋言简意賅。

“你这反射弧够长的啊！”范成鹏嗤了一声。

季芸芸和阮静恩正面相遇，两边都没什么虚与委蛇的心思，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就错身而过。

门口停了两辆奔驰，司机开一辆，季中杰自己开一辆，姜润把季家人送到门口，目送两辆车离去。

“诶，骏子，你们家阮静恩跟那女生认识？”荆洋正巧看见刚刚那一幕，马上回头问詹国骏。

可詹国骏哪里知道这些，更不会知道，不久前在京城国际酒店，他和季芸芸只相隔一个宴会厅。

“你帮我问问阮静恩那女生是谁。”荆洋马上开始撺掇詹国骏。

范成鹏不干了“你能不能要点脸，你都有女朋友了，需要问的是我好不好！”

詹国骏真是服了这两个，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呢，这就争上了。

得，别说了，他问就是了。

“静恩！”

阮静恩回头，见是詹国骏在叫，跟身边的万千里说了一声就往这边走来。

结果还没等詹国骏出声，范成鹏先开口了“静恩，刚和你打招呼的女生是你朋友？”

阮静恩心头一窒，又是季芸芸，为什么这些男人全都这么肤浅！

见第一面就被迷住了，不是肤浅是什么？！

阮静恩简直要疯了，当即诧异地否认道“我没和谁打招呼呀，你们不会是看错了吧？”

荆洋那我是出现幻觉了？

范成鹏在阮静恩和荆洋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定格在荆洋身上，搞半天是你小子看错了？

这不是浪费表情么！

荆洋觉得冤枉，可阮静恩不像是开玩笑，也没理由开这个玩笑……

荆洋不禁又回忆了一遍。

没错啊，阮静恩和那个女生确实都点了头。

难不成真是巧合？

好了，这下真是路过等于错过了，范成鹏哀叹。

这么别具一格美女真的少见，不，应该说是从没见过。

十几岁的身体里装着几十岁的灵魂，还有那种内在交织的融合与冲突，都说相由心生，季芸芸这一世的样貌与上辈子已经截然不同。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不是同一个人。

就如这一世的季中杰和尹继兰，甚至李英杰、赵飞扬，都和上辈子有了很大不同。

范成鹏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可惜，荆洋也是一样，还以为能认识一下呢，结果就只有这惊鸿一瞥。

要不问一下姜经理？

荆洋认识姜润，他最不缺钱，所以来云珑苑的次数最多，知道姜润是云珑苑的经理，而刚刚姜润一路送那家人出去，态度明显不一般。

看见往回走的姜润，荆洋跟詹国骏几人说道“你们先走，我去趟洗手间。”

范成鹏不疑有他“那你赶紧的！”

荆洋等几人身影消失在大门处，马上掉头去追姜润。

“姜经理，等等！”

姜润驻足回身，略想了想就记起了荆洋是哪位。

“是荆先生啊，您好！”

荆洋觉得只是打听个人而已，不是探听机密，而且凭他的身份，姜润也不可能不说。

因为荆洋不止小姨家有钱，荆家本身也很有分量，荆洋的爷爷和父亲都是jun人出身，爷爷现任京城jun区某集团军政委，可谓是位高权重。

所以荆洋索性直接问了“姜经理，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刚刚和你一起出去那几位客人是什么人啊？”

姜润怎么也想不到荆洋是想问这个，一时摸不清他的意图，便不动声色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荆洋知道云珑苑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论背景不一定比他家里差，仗势欺人在这里不好使，所以语气依然很和气。

“没有没有，就是看后面两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一下不记得哪里见过了。”

原来是问季芸芸和赵飞扬，姜润心里有数了，可季家人是老板不是客人，更何况姜润看着季芸芸兄妹俩长大，不可能随随便便谁来打听都往外说。

第374章 薄面和真正的面子区别在哪

姜润在不清楚荆洋意图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随便乱说，只笑着应道“那是我们老板一家，怎么，荆先生认识？”

荆洋听完愣了一下，竟然是云珑苑的老板。

“莫非是你们季总？”

季中杰是云珑苑老板并不是什么秘密，荆洋也知道，无非是没见过真人，人和名字对不上号罢了。

所以姜润根本没有撒谎的意义，笑着点头。

荆洋马上意识到那两个年轻人应当就是季家小辈，心思微动。

知道是谁就好。

荆洋还想再问，可姜润都能不着痕迹地挡回去，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也是，毕竟是老板的女儿，指望姜润跟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那才是开玩笑了。

荆洋只稍微耽搁了两三分钟就告辞离去，姜润看着他的背影，凝神想了一会儿，忽又笑了。

荆洋虽问得不经意，但姜润也是从他那个年纪过来的，如今再看这些年少慕艾的心思，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间心里又有种老父亲式的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翡翠玉白菜，这就有闻着味儿来的“小贼”了，再长大两岁可怎么得了！

姜润准备去打个电话，怎么也得和“白菜”说一声吧，荆家在京城多少有些背景，要心里有数才好。

季芸芸刚一到家就接到了姜润的电话，却没想到竟是与自己有关的“八卦”，回忆了一下与阮静恩一行人照面的场景，想必就是那几个男生其中一位吧。

姜润把自己所知的荆洋的社会关系捋了一遍，季芸芸就明白他为什么要特地打这个电话了。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厅级满地走，处级多如狗，荆洋家里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无论如何都该心里有数才是。

再说回荆洋那边。

虽然从姜润那儿得不到更多信息，他也算心满意足了，至少不用大海捞针去找。

赶上先行一步的詹国骏，荆洋几乎不用考虑就决定闭口不提。

兄弟是兄弟，别的可以分享，可这种事怎么分享？

詹国骏反正是不在意的，他的心思都在阮静恩身上，但范成鹏心里就不安生了。

从刚刚到现在，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感觉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可惜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哎！

见荆洋从后面跑过来，范成鹏随口说了句“你这厕所上的可够慢的！”

“人有三急嘛。”荆洋乐呵呵地，他现在满足得很。

范成鹏搞不懂他怎么突然之间心情特别好，或许是传说中的屎嗨？

“你说的那家酒吧到底在哪，你倒是带路啊！”范成鹏白了他一眼。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明明是荆洋自己先提的，他倒是慢慢悠悠。

“走走走，这就去，今儿的酒我请了！”

荆洋现在的激动无法无人分享，那干脆散点钱出去庆祝一下。

范成鹏想着去酒吧人少了没意思，干脆提了一句“诶荆洋，要不把你女朋友叫上，她认识的女生多，再喊几个过来。”

詹国骏马上瞪眼，道“别胡来啊，今天静恩在场。”

“哪能呢，你放心！”

范成鹏当然知道阮静恩在场不好胡来，只是多叫几个人热闹一下罢了。

再说了，他们是乱来的人？

荆洋也觉得可行，今天吃饭詹国骏说是几个关系好的聚一聚，他就都没带家属，现在既然是去酒吧玩儿，那就无所谓了。

别问他怎么有女朋友还去打听别的女生，要不怎么能得个“风流”的外号呢？

这种事情荆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年少不轻狂什么时候狂！

“咱们先去，到了地方我打个电话，让雯雯叫上几个朋友打车过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新开业不到三个月的酒吧，距离使馆区很近，专做外国人生意，并不是国人以为的迪厅之流。

能在这个地段开店，酒吧老板也算有些门路，店里提供的基本都是洋酒，氛围也相对安静一些，那些混迹舞厅的流打鬼们既不知道这个地方，也进不来。

荆洋带着他们一到目的地，詹国骏就暗自点头，心道这地方不错，清净、上档次，带静恩来也不失礼。

酒吧经理一看到荆洋就笑着迎出来道“洋少来了，欢迎欢迎，几位这边请！”

范成鹏马上给了荆洋一肘子，捏着嗓子学舌“哟，洋少，失敬失敬！”

荆洋轻咳一声，也不理会损友的打趣，直接对经理说道“我哥们儿今天过生日，人比较多，找个大点的桌。”

“那敢情好，不知是哪位过生日，待会儿我们会送上生日礼品一份。”经理马上问道。

生日礼品什么的都是小事，荆洋的哥们儿肯定不是小人物，招呼好了兴许以后会多几个常客呢？

荆洋指了指詹国骏，经理一打眼就有数了，看这通身气派肯定和荆洋是一个路数的，当下决定贺礼再厚三分。

一瓶伊慕酒庄的冰酒肯定错不了。

当酒吧经理眼神不好使可不行，这位“寿星”全副心神都在身边的女士身上，全被他看在眼里，既然如此，送一瓶女士爱喝的冰酒“寿星”当会满意。

酒吧里背景音乐并不嘈杂，客人们大多三三两两坐在一处，中国人有，外国人也有。

别看这里没有歌舞厅那种沸反盈天的喧嚣热闹，但若论利润多少，实在比那些不上档次的地方高得多。

阮静恩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她不喜欢太吵闹的场合，没想到这里倒是别具一格。

詹国骏见她眼里没有任何排斥，这才放下心来，之前见她不太情愿，他生怕她来不惯酒吧这种地方，好在看起来还算合她心意。

经理带着一众人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处角落，一个直角沙发包围着两张矮桌，桌旁还有几个单人座，从这边往外看，几乎能将整间酒吧收入眼底，视野极好。

“你们先坐，我打电话让雯雯马上来。”荆洋又道，“骏子，今天你是主角，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范成鹏马上接话“这可是你说的啊！”然后直接让经理捡贵的上，宰大户啊，机会不能浪费。

经理看了荆洋一眼，毕竟这位才是给钱的人，见他没有异议便一一应下。

“静恩，想喝什么？”詹国骏还是先顾着她。

阮静恩摇头微笑“随你安排吧，我都可以。”

詹国骏正要招手叫服务员，酒吧经理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托盘上端着冰桶，外加一瓶冰酒。

“您好，这是本店特意为您准备的贺物，产自德国伊慕酒庄的冰酒一瓶，祝您生日快乐！”

詹国骏没想到经理这么快就把礼物送来了，笑着道了声谢，不过神色依然平静。

经理是什么心思他清楚得很，况且，不过是一瓶酒罢了。

经理也是个妙人，知道要搔到痒处，重点还在旁边那位美女身上，便道“伊慕酒庄号称德国雷司令之王，伊慕的冰酒更是出名，这一款酒富含柑橘、菠萝的香气，入口如蜜一般甘醇，最适合女士饮用。”

停了会儿，又道“像您身边这位女士一定会喜欢！”

最后一句正中红心！

果然，詹国骏视线直接落在经理脸上“适合女士饮用？”

然后他就转头低声征求阮静恩的意见“要不……试试？”

阮静恩点头，詹国骏脸上笑容也多了些，便对经理道谢“多谢费心了！”

经理当下又热情了三分“您稍等，这就为您开酒。”

正好这时候荆洋从吧台回来，看到经理亲自送酒，便笑道“今儿招呼好我这朋友，往后有你的好处。”

范成鹏正无聊呢，荆洋一回来他就拉着人问“电话打了？”

荆洋点头，然后把范成鹏几人往里面怼了怼，挤在詹国骏和范成鹏中间坐下，老爷式地摊开手，一看就是享受惯了的。

冰酒，顾名思义得冰过才好喝，经理一直亲自在这桌服务，待点的洋酒、红酒上齐，冰酒冷却到位，荆洋的女朋友舒雅雯到了。

男人总以为女人更关注视线范围内的异性，但事实上女人往往对眼前出现的美女更加敏感。

就像舒雅雯，她最先看到的当然是男朋友荆洋，但除此之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一身气质与娱乐场所稍显格格不入的阮静恩。

不是说她哪里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有点过头。

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女生们都围着她，男生也不会冷落她，就连荆洋也始终笑脸相对。

荆洋是什么脾气舒雅雯最清楚不过，说他是大少爷那都是客气的，人是豪爽大气，但眼高于顶，看得上眼的什么都好说，看不上眼的根本懒得搭理。

“哟，雅雯来了！”

范成鹏几个都是见过舒雅雯的，看她来了便笑着打招呼。

詹国骏之前没和她接触过，只点点头就收回了视线。

舒雅雯来不及多想，荆洋喊她来就是暖场的，她心里有数，所以脸上洋溢着笑，挨个问好。

又把身后跟着的女生一一介绍了一遍，都是她原来音乐学院的同学，从打扮到长相都很出挑。

这个年代毕竟淳朴一些，没那么多堂而皇之的声色犬马，女生相对矜持，男生面儿上都算有礼。

而且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家里全都有权有势，不说别的，至少没有“我爸是李刚”那种蠢货，所以场面上你来我往都很和谐。

舒雅雯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唯独长得美，舞也跳得好，上学的时候因为一次演出认识了荆洋，两人在一起之后跟着荆洋见识了一辈子没见过的世面。

她当然想这种日子能永远继续下去，可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荆洋喜欢她这张脸，喜欢她听话懂事，那她就继续懂事下去，始终做一朵解语花，喜他之喜，忧他之忧。

所以荆洋的朋友，凡是见过她的，对她印象不说很好，也绝对不会坏，见到了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但薄面和真正的面子区别在哪，如果说往日里舒雅雯还有一点点幻想，今天看到众人对待阮静恩的态度，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或许并不是烟消云散……

她知道今天是詹国骏过生日，也听荆洋说了詹国骏正在追求阮静恩，更知道阮静恩不是普通人。

看看阮静恩再看看她自己，那颗想要的心似乎更坚定了。

舒雅雯安排好几个朋友，不时活跃活跃气氛，过了刚开始那段生疏期，很快大家就有说有笑了，连阮静恩也渐渐放下了再次遇见季芸芸的不爽。

就在这时……

酒吧大门再次被推开，依然是经理引路，进来了两位年轻人。

巧的是阮静恩两位都认识。

杨铭远白天接到霍天磊的电话，说晚上出来聚聚，有事和他说。

霍天磊和杨铭远从小认识，当年季芸芸到京城还和霍天磊、高挺和贺杨君他们几个一起滑过冰。

高中毕业那年大家都以为杨铭远肯定会去米国读书，结果杨铭远直接去了京大，倒是霍天磊去了米国。

霍天磊有个表姐，大他几岁，也在美国念书，本科读的是生物，现在毕业了想考医学院。

霍天磊记得牧遥阿姨的父亲就是uc的医学院教授，正好他回国有事，就把杨铭远约出来问问。

而选择这家酒吧也是回来之后偶然听人说起，说是有几分国外的味道，所以就让人替他订了位子。

杨铭远进来之后随意打量了一眼，笑道“你这常年在国外竟然还知道这里，可以啊！”

这地方才开业，他也是刚知道不久，要不是霍天磊约，他也不会来。

“我就是听人说这里安静，要不然晚上也没地方可去，你不会让我去你公司吧，那一群加班狂人，啧啧！”霍天磊一脸吃不消的表情。

杨铭远笑了笑没说话，别说霍天磊不习惯，时间长了他也受不了，所以出来坐坐挺好的。

阮静恩的位子在最里面，所以杨铭远没注意到。

但阮静恩却第一时间就看见他了。

第375章 什么都不是！

“诶，你们看那边是不是霍天磊？”

“霍家那位？他不是在美国吗？”

“你自己看。”

“哟，还真是，那他旁边那个是谁？”

范成鹏眼尖看见了霍天磊，初中的时候他和霍天磊同校，所以一打眼就认出来了，不过杨铭远他没见过，所以问詹国骏。

可詹国骏也没见过，只能摇头，心里把京城数得上号的世家子弟过了一遍，还是没印象，于是范成鹏又问荆洋。

好在荆洋认识。

“他你们都不认识？杨铭远啊！”荆洋的语气正经了不少。

舒雅雯的感觉最明显，原本荆洋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正百无聊赖地摆弄她的头发，那两人进来后，只一瞬间，荆洋背都挺直了些。

这两人到底是谁？

荆洋想了想，突然道“对了，静恩应该认识吧？”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阮静恩。

阮静恩本就心绪起伏，在看到杨铭远的一瞬间，又不可避免想到不久前那一幕……

杨铭远当真半点也不顾及从小到大的情分。

阮静恩整个人都僵硬着，攥在掌心的指尖根根泛白，想上前去跟他说点什么，又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

荆洋的问话阮静恩根本没听见，这一秒钟，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杨铭远一个人的存在。

“静恩，静恩？”詹国骏见她神色不对，晃了晃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嗯？嗯……没什么……”阮静恩勉力一笑道，“刚说什么了？”

荆洋又重复了一遍“喏，杨铭远，静恩你认识吧？”

阮静恩又扫了眼越走越近的两人，强作镇定“嗯，认识的。”

荆洋眼睛一亮“我就说么，你们小时候应该是住一个院子的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荆洋一向更关注这些事情，所以知道的比较多。

荆洋、詹国骏这一伙人里，真要论起来身份最高的还是詹家，其次就是荆家，但不管是谁，距离杨家、霍家都有一段距离。

原来阮老爷子没去世的时候，阮家在顶层也勉强排得上号，现在阮家是走下坡路了，要不然阮静恩的妈妈也不会觉得詹国骏还行，按黄淑媛那想攀高枝的性子，怎么也得是杨铭远这样的才够格当她的女婿。

随着杨铭远和霍天磊越走越近，阮静恩那身在酒吧里万分显眼的白色衣裙，不可避免地映入眼帘。

霍天磊眉眼一挑，倒是没想到会碰到她。

但既然遇见了招呼还是要打的，世家子弟礼数不会缺，毕竟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长辈之间也有交情。

“静恩姐，这么巧，你也过来玩儿？”霍天磊站定，笑道。

阮静恩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天磊，好久不见了，在米国一切还好吗？”

“挺好的。”

霍天磊说完又看了眼杨铭远，托杨艾琳的福，霍天磊知道阮静恩对自己这位好兄弟情根深种，他自己对阮静恩的观感也一般般，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阮静恩笑了笑，强忍着心里的忐忑，视线转了个方向“铭远，你也来了！”

杨铭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阮静恩只觉得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明明那些狠心的话出自他口，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旁人看不出两人的“恩怨情仇”，可霍天磊对这两位太熟悉了，很明显这是有事发生。

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而且杨铭远是那种他不想说谁也别想问出来的人，霍天磊估摸着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些事儿，要不然就阮静恩和杨铭远之间，这么多年你情我不愿的，还能有啥？

阮静恩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场合跟“老朋友”叙旧，现在看到杨铭远她还是觉得尴尬。

但荆洋爱交际，杨铭远和霍天磊的大名他也听说过，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既然遇见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认识了么？

“天磊，还记得我吗，我是范成鹏。”

荆洋还没来得及开口，范成鹏先站出来了，他和霍天磊曾经是校友，虽然不是一个年级，但至少见过面也说过话。

“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是鹏哥吧，你好你好，咱们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霍天磊看着长变了不少的范成鹏，一下没想起来，过了三五秒钟才记起这是自己初中学长，他进校那年范成鹏初三，两人曾经一起打过球。

范成鹏听到这声“鹏哥”，乐得什么似的，马上把自己这边的朋友介绍了一遍，两边又是一阵握手寒暄。

霍天磊和杨铭远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两人走后一群人的话题不可避免地换成了杨家和霍家。

可詹国骏却有些沉默。

他脑海中都是阮静恩刚才的异样，他的注意力全在阮静恩身上，她的喜怒哀乐他感受得尤为明显。

虽然阮静恩已经非常克制了，但詹国骏还是察觉到在霍天磊和杨铭远出现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不像平时的她。

就像一个完美的水晶罩，突然有了一丝裂痕，内里那些从未泄露过的秘密，终于有那么一分一毫显露在人前。

詹国骏一直都知道他和阮静恩之间都隔了一层，这一层不知是坚冰还是窗户纸的隔膜，他很想穿过去，阮静恩却没那么迫切想要过来。

但今天阮静恩的异样给他提了一个醒——会不会她心里始终存着另一个人？

想到刚刚她和那两人的对话，詹国骏心里一紧，直觉告诉他，就是其中一位。

或者说，就是杨铭远！

震惊？

好像不是。

生气？

有一点。

无奈？

呵……

看着似乎和之前无甚区别的阮静恩，詹国骏忍不住问了一句“静恩……你和刚刚那两人很熟吗？”

阮静恩的眼角余光一直追着杨铭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暗夜光影中，半晌才答道

“嗯，算是吧！”

这句“算是吧”仿佛道尽了她这么多年来的苦恋。

她和他……

算是青梅竹马吗？

算是朋友吗？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呵……

什么都不是！

第376章 你们去哪？

詹国骏还是不死心，又道“你们从小就认识？”

阮静恩的脑神经终于回归原位，闻言看了詹国骏一眼“怎么了？”

詹国骏强笑道“没什么，刚荆洋不是提了一嘴么，而且听那个霍天磊喊你静恩姐，想来你们应该很熟吧。”

“还行吧，确实从小就认识了。”阮静恩看着他笑了一下，“行了，不说他们了，咱们喝酒。”

说着，阮静恩举起手边放了许久的小半杯冰酒，一饮而尽。

詹国骏突然觉得羞恼，阮静恩从未在他面前失态过，今天有幸见到了，可是很明显，缘由不是因为他。

…………

霍天磊和杨铭远在一处角落坐下，经理员刚一离开，霍天磊就笑道“阮静恩又干什么了，这么不待见人家？”

杨铭远侧目“看出来了？”

“那必须啊，咱俩谁跟谁，虽然以前你也不待见她，但也没这么冷吧，而且阮静恩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刚刚她和你说话就不尴不尬的，这不是有事是什么？”

“呵，也没什么，就是让她别没事找事。”杨铭远似笑非笑。

霍天磊这下兴趣更浓了，凑近来问道“她找什么事儿了？以往她不是也爱往你跟前凑么，怎么没见你这样……”

霍天磊仔细打量了一下杨铭远的脸色，突然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是因为小芸芸？”

杨铭远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霍天磊笑得暧昧，摇头感叹“得了，明白了，也不知道小芸芸怎么受得了你这个性子！”

对于好兄弟从十几岁到二十来岁整颗心都挂在那个小丫头身上，霍天磊表示叹为观止。

可谁让杨铭远自己乐意呢，而且杨家老老少少都愿意，这就是正经的天作之合嘛！

“说吧，什么事儿？”

杨铭远往沙发上一靠，抬手捏了捏眉心，又熬了几天夜，确实有些累了。

霍天磊给他倒了杯酒，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事儿倒不是什么大事儿，霍天磊也是想着难得回来一趟，约杨铭远出来坐坐。

杨铭远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回去我和牧阿姨说一声，到时候给你回个电话。”

“对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那边没开学？”

霍天磊举杯和杨铭远碰了一下，叹道“怎么没开学，我请假回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奶奶那个身体，前段时间又住院了，我爸妈让我回来看看，说很不好。

可你猜怎么着，小时候我奶奶老说我圆头圆脑一看是个有福气的，结果我一回来奶奶竟然真的好多了，今天都能从特护病房出来了。”

“说不准老人家就是想孙子了，所以你回来她就有了盼头。”杨铭远笑了笑。

霍天磊一口喝尽杯里的酒，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出国念书对是不对，奶奶这次是真挺严重的，不然我爸妈也不会催命似的让我回来，好玄就……哎，不说了，好在现在情况逐渐好转，我也能放心了。”

喝完一杯霍天磊又倒了一杯，这几天他一直揪着心，也就今天才能稍微松口气，约杨铭远出来也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俩酒量都好，一瓶麦卡伦见底了也没见谁有多少醉意。

他们这边怡然自得，荆洋却蠢蠢欲动。

“成鹏，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荆洋自从见了霍天磊和杨铭远，一直在想怎么能和两人说上话，即便朋友混不上，得个脸熟也行啊。

荆洋对正儿八经上班没啥兴趣，倒是想跟着他小姨夫做生意，所以人情往来这方面他尤为在意，但凡交得上的朋友他都想交。

荆家的名头是好用，但遇上杨家、霍家就不够看了，所以他琢磨着既然有缘遇见，又有范成鹏这么个现成的桥梁，不去打个招呼实在是浪费了。

别看荆洋年纪不算大，花钱也大手大脚，但真不是废物败家子，而且越是官宦家庭出身，越明白圈子的作用。

但不同圈子之间的距离何止千里万里，有时候够不着就是够不着，但既然机会出现了，总得试试吧。

荆洋和范成鹏商量了几句就准备端着杯子过去。

詹国骏一直生着闷气，喝了一杯又一杯，见他们俩起身，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去哪？”

这事也不用瞒着他，范成鹏直接道“去那边打个招呼。”然后抬手往另一角光影中的两人指了指。

詹国骏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冲动地站起来道“我也去！”

话音未落，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去了又能如何？

他有什么资格！

可看着身边一直没滋没味儿喝着酒的阮静恩，突然有点酒气上头，心一横，怕什么，去就去！

范成鹏不以为意，直接把詹国骏肩膀一搭，又把他的杯子也拿上“走吧。”

阮静恩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虽然冰酒度数不高，但她平时甚少喝酒，旁边三个男人连连起身，一时间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去哪？”

荆洋抢在前头答道“没什么，你们先坐，我们去去就来。”

阮静恩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拿着酒瓶酒杯往她想看不敢看的角落走去。

终于，她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想喊，可高低起伏的音乐声掩盖了她那声脱口而出的“别去”。

再想开口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远。

迷蒙的酒意陡然清醒，阮静恩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底浮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詹国骏千万别乱说话。

随之而来的却是自嘲，便是詹国骏乱说了又如何，杨铭远会在意吗？

如果他有一丁点在意，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可无论心里自嘲的声音如何响亮，她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刚刚想看不敢看，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了。

杨铭远的俊逸舒朗的侧脸，隐藏在昏黄的光晕之中，一如过去许多年，吸引着她的全副心神。

第377章 你也太绝情了吧

霍天磊端着酒杯，抬了抬下巴，道“有人来了。”

杨铭远一看，是刚刚阮静恩那桌的三个人。

霍天磊又道“我怎么感觉刚阮静恩旁边那男的对她有意思。”

稍一琢磨，他就笑了。

有意思。

范成鹏作为霍天磊的初中校友，肯定得唱主角，隔了好几米远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笑。

“天磊，我带两位朋友过来打个招呼！”范成鹏招呼着荆洋和詹国骏上前。

他们都是出了社会的人，从小又受着家里的耳濡目染长大

荆洋是满脸的热情洋溢，可詹国骏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始终出不去。

他明知道面前这两位都不是他能冷着脸的人，可当下这一分钟真的笑不出来。

霍天磊看在范成鹏的面子上和他们聊了几句，杨铭远无意与这伙人深交，就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貌。

荆洋倒还好，詹国骏就很憋屈了。

想说他高傲，可对方并非没有礼貌，即便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挑不出杨铭远的人品外貌有任何缺点，可越是这样詹国骏越是不爽。

这就是阮静恩喜欢的人？

这就是阮静恩始终不冷不热的原因？

詹国骏不想再待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我看静恩喝了酒好像胃不太舒服，你们先聊，我回去看看。”

这话一出，荆洋和范成鹏都愣了，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詹国骏……

他是疯了吗？

詹国骏说完马上就后悔了，他就是忍不住想提起阮静恩的名字，想看看杨铭远有什么反应，可他死死盯住杨铭远的脸，却发现他的眼角眉梢连一丝颤动也没有。

反而是他自己，像唱了一出独角戏，可悲又可笑。

自觉待不下去的詹国骏，勉强笑了笑，忍着别扭说了句“你们聊……”

然后转身走远。

范成鹏都不知说什么了，詹国骏这是抽什么风！

杨铭远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个，唇角微勾，什么都没说。

霍天磊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语气晦暗不明“鹏哥，你这个朋友倒是有意思。”

范成鹏能说什么，真以为人家叫一声“鹏哥”，他就是霍天磊的哥了？他脸皮还没厚到那个地步。

荆洋赶紧打圆场“那个……他喝了点酒，别在意啊，别在意。”

有了詹国骏这一出，范成鹏和荆洋也不好意思久待，只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他们走后霍天磊和杨铭远压根儿提都没提詹国骏这个人，就好像戏台上不知打哪来了个路人甲，演了出特没意思的独角戏，不值得笑也不值得骂，过了就过了。

可范成鹏和荆洋过不去，两个人一脸无奈地回到位子，看着一杯一杯喝闷酒的詹国骏，两眼懵逼。

有心想问到底谁惹着他了，之前不还好好的么，当着那两位太子爷的面儿发什么神经。

这下好了，倒像是他们特意带人上门找不痛快的，谁知道人家介不介意？

看这事儿闹的，哎……

阮静恩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又眼睁睁看着詹国骏一个人回来，有心想问问，可詹国骏回来就开始喝酒，她从没见他像这样消沉过。

“静恩，麻烦给我挪个位，我有话跟骏子说。”荆洋一回来就对阮静恩说。

阮静恩点点头，起身让出了位子。

范成鹏示意他就不过去凑热闹了，让荆洋问问怎么回事。

荆洋一屁股坐在詹国骏旁边，肩膀轻撞了他一下，叹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詹国骏苦笑一声，有什么好说的，说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

想他詹国骏这辈子只在一个人面前伏低做小过，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看得分明，不管阮静恩对杨铭远用情多深，杨铭远肯定是半点意思也没有的，除非那人装模作样。

可杨铭远为什么要装，装给谁看！

詹国骏不想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浓烈的酒精一秒入喉……

“咳咳咳……咳咳！！”

荆洋无奈，只得招呼服务员倒水过来，他心里本来还有些埋怨，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我说兄弟，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光喝闷酒有什么用？”

詹国骏还是摇头，手边的温水看也不看，又灌了杯酒进肚。

“你要不想和我说，我把静恩给你叫来？”

詹国骏对别的话没反应，唯独这句。

荆洋刚一说完，就发现詹国骏转过头来，双眼翻滚着汹涌的情绪，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回去默不作声灌了一杯。

荆洋看了看另一边也很沉默的阮静恩，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下也不在问了，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瓶，一手框着詹国骏离开座位，荆洋拖着他往吧台走去。

荆洋找服务员重新要了两只酒杯，等周围没人了，才开口问道“骏子，你该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詹国骏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终于忍不住了，还是真的想找人说说，这一次没再沉默。

“你说她们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荆洋本来只有一半确定，这下完全明白了，还真是因为阮静恩。

“骏子，我说句实在话，阮静恩不是不好，关键还是得看她心在不在你身上，对吧？”

荆洋怎么说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虽然没有一朵花有阮静恩这样的身份背景，但经验着实不缺，詹国骏和阮静恩目前是个什么状态，他一眼就能看清。

晚上吃饭那会儿他跟着起哄，也是替好兄弟着急，詹国骏花了多少心思他是知道的，越是这样他越是替詹国骏感到不值，要不是阮静恩占了个好姓，他早就想劝詹国骏放手了。

“呵……在不在我身上……”

詹国骏摇摇头，以前还能自欺欺人，现在还要继续骗自己？

可他真的放不下，他是真心喜欢阮静恩的。

感情这种事，外人是插不上嘴的，全世界都不看好又如何，自己想不通就是不行，所以荆洋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他还有个事情没搞懂，就算阮静恩怎么着詹国骏了，他有必要当着杨铭远和霍天磊的面表现出来？

荆洋想着，就往远处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阮静恩端着酒杯，眼神固定在一个方向，看一眼，喝一口酒，看一眼，喝一口酒……

而那个方向……

不会吧？！

荆洋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下，可事实摆在眼前。

詹国骏的不对劲就是从刚刚那两位出现才开始，在那之前他可是好好的。

一时间荆洋也无话可说。

劝他放弃，还是劝他争上一争？

啧啧，还真是狗血满地啊！

荆洋不说话，詹国骏也不言语，反正就是喝，一瓶威士忌都快被干光了。

杨铭远和霍天磊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准备离开，阮静恩坐立不安了一整晚，到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铭远！”

阮静恩追出来喊了一声。

霍天磊见状，拍了下杨铭远的肩，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杨铭远看着面色微醺的女子，沉吟不语。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阮静恩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自持，她的双眼贪婪地描摹着眼前可与朗月同辉的男人，心底的欲念再也压抑不住。

她下意识地想拉住杨铭远垂在身侧的手指，可杨铭远立即退后的动作仿佛刺破了她最后的理智。

“铭远，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阮静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眶的涌出的晶莹仿佛也在哭诉她近十年的痴恋。

美人垂泪，奈何无人怜。

杨铭远眉心微蹙，说实话他有些厌烦了。

“铭远，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明不明白……”

阮静恩好想把一肚子的话全都说出来，可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我爱你”。

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杨铭远，阮静恩满心苦涩，心里的念头发疯似的往上长，她突然向前一步，朝杨铭远扑去。

远处的霍天磊看到这一幕也张起了嘴。

啧啧，真看不出来，以温婉出名的阮静恩也有这么奔放的一天！

杨铭远怎么可能让她扑到自己身上，伸手抵住阮静恩的肩膀，阮静恩喝多了本就腿软，这一推让她差点摔倒。

杨铭远好歹没让人当街摔在地上，伸手招来门口的服务员，让他扶着人跟自己走。

杨铭远可没有送人回家的自觉，他又推门走进酒吧，径直往吧台方向走去。

荆洋见杨铭远往这边过来，马上起身，随即又看到他身后，一个服务生掺着泪眼婆娑仿佛被抽去全部精气神的阮静恩，这是……

杨铭远清冷的嗓音响起“她喝醉了，麻烦你们待会儿送她回家。”

詹国骏醉眼迷蒙，见阮静恩歪歪倒倒靠在服务生身上，马上晃悠着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就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静恩，静恩……你怎么了……”

荆洋本就一脸懵逼，身边这个还不老实，他一手扶着詹国骏，一边苦笑着回应杨铭远“不好意思，他喝多了，静恩就交给我们好了，你放心，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家。”

说着，荆洋让人把舒雅雯叫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扶阮静恩，何况还有个醉醺醺的詹国骏，他实在忙不过来。

杨铭远见阮静恩有人看顾了，便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荆洋简直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不就出来喝个酒么，怎么就这么跌宕起伏呢！

舒雅雯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她一过来就看到“寿星”和“寿星的女朋友”都醉了，自家男朋友还一脸吃了黄莲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赶紧把人扶好，今天就到这吧，我让范成鹏把骏子送回去，咱们俩辛苦一回把阮大小姐送回家。”荆洋苦笑道。

他还从没干过送人回家的活儿呢，今天要不是阮静恩，他怎么可能当司机。

阮静恩整个人都呆呆的，安安静静不言不语，除了眼泪一直流，醉像还算好。

可詹国骏就不同了，刚刚阮静恩不在的时候只是是一直喝，现在看到阮静恩了就不得了了，直把阮静恩的名字念了千八百遍，一会儿又拉着人家的手问“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就没个消停时候。

荆洋恨不得把耳朵塞住，再一次扪心自问，今天为什么非要来喝酒，不来这趟不是屁事没有么？！

范成鹏也对面前的场景表示无语，怎么好端端多了两个醉鬼呢？

心里有再多话现在也没法说，只能先把人送回家是要紧。

詹国骏这个生日过得堪称虎头蛇尾，甚至连蛇尾都不如，几乎只有开头，没有结尾。

…………

霍天磊在路边等了不到五分钟杨铭远就出来了，他只觉得好笑。

“你也太绝情了吧，直接把人扔回去就不管了？”

杨铭远反问“不然呢，你送她回去？”

霍天磊立马摆手，挤眉弄眼道“别别别，我可没有护花使者的爱好，再说人家也不稀罕我送啊，是吧？”

霍天磊没再多问，杨铭远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人扔在那不管，肯定是安全无虞的。

“不过我一直想问问你，怎么就对这么个大美人视而不见呢，这都多少年了……”霍天磊也忍不住八卦。

其实他们几个关系亲近的谁不知道啊，阮静恩这都倒追杨铭远多少年了，杨铭远硬是当没看见一样。

别说现在有多少人喜欢阮静恩，只论他们大院儿里，就有不少人对阮静恩有好感，现在还有没有他不清楚，但小时候多少男生爱往阮静恩跟前献殷勤呀，两只手都数不完。

杨铭远几乎没有思考，直接道“不喜欢还需要理由？”

霍天磊被堵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服了，他服了行吗？

不喜欢还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了，怎么着吧？

霍天磊被堵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服了，他服了行吗？

不喜欢还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了，怎么着吧？

霍天磊被堵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服了，他服了行吗？

不喜欢还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了，怎么着吧？

第378章 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对了，你跟小芸芸……”霍天磊又问。

这次杨铭远的眼神终于不再平静无波，提起季芸芸，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了一层暖意。

“这是……在一起了？”

不怪霍天磊不知道，毕竟在国外待了两年多，而且在他印象里季芸芸还是个小丫头呢。

“你还真是……”禽兽啊！

霍天磊好玄才把后头两个字咽回去，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下手了？

杨铭远给了他一个眼神，明晃晃地表示——你不懂。

“你呢？”不想多提自己的事，所以杨铭远突兀又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我什么？”霍天磊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有什么，就那样呗！”

“你别这么看我，是真没有，洋妞我不喜欢，家里也不可能同意。我又不像你，有个从小守到大的小媳妇儿。”霍天磊又道。

杨铭远“嗯”了一声，问道“你毕业就回来？读研吗？”

霍天磊马上摇头“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读个本科就得了，还念什么研究生，而且国外我待不惯，还是回来舒服。”

虽说很多人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但霍天磊肯定不在此列。

吃过国宴坐过专机，对霍天磊这样的人来说，国内一点也不比国外差。

两人也没叫车，就这么沿着路边走，散散酒气。

“你原来不说想到国外交流两年么，怎么后来也没动静了？”

杨铭远轻笑了一声“原来不也没想过会折腾出一家公司？暂时是不出去了，看看这两年是什么情况再说。”

“原以为你是最不爱折腾的，你看咱们几个，高挺上军校，贺杨君也安安生生读大学，也就我跑远了点，可谁也没有你折腾的凶，公司都开起来了，真是……”

两人散了十几分钟步，临分别时霍天磊突然说道“对了，我周一的飞机回米国，明天把他们几个都约出来，再把你姐叫上，咱们几个聚一聚，明年的春假学校有项目，我不一定回得来。”

霍天磊这次回国待不久太久，就想趁机把大家叫上一起吃个饭，杨铭远没意见，明天他正好有空。

谁知霍天磊要求还不少，又继续说道“还有，把小芸芸也叫上，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你可别尽把人藏着掖着。”

霍天磊知道杨铭远宝贝季芸芸跟什么似的，平时多说一句都要瞪眼睛的，可他们哥几个谁跟谁啊，又不是外人，见一见总可以吧。

杨铭远没替季芸芸做决定，只道“我问问，没事的话我就带她过去。”

“啧啧啧，看不出来，冷面冷心的杨铭远也有今天！”

可杨铭远完全没有被调侃的自觉，他巴不得跟季芸芸更亲近些，这才哪到哪。

“行了，赶紧回去吧，走之前多陪陪霍奶奶。”

“行，你记得跟小芸芸说，走了啊！”

杨铭远今晚其实也喝了不少，走了这么久酒气是散了不少，但想见季芸芸的心却压不住了。

…………

季家

季芸芸晚上吃完饭回家，美美地泡了个澡，将近一周时间没有放松休息了，难得有个周末，季芸芸全副身心都松弛了下来。

等她换上浴袍，擦着头发出来，却发现在杨铭远正坐在沙发上，望着她房门的方向。

季芸芸愣了一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可她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一个热切的怀抱。

杨铭远顺着本意而来，终于见到心尖尖上的宝贝，只觉得满腔爱恋终于有了归处。

把香香软软的少女拢在怀里，这一整晚的想念就似归家的游子，终于感觉到妥帖与安稳。

“芸宝……”

杨铭远把头埋在季芸芸依旧湿润的发丝之间，少女的幽香萦绕在鼻尖，他的唇紧紧贴着季芸芸的脖颈，轻声呢喃她的名字。

季芸芸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闻到杨铭远身上传来若隐若现的醇香，这是……喝酒了？

季芸芸双手撑起他的头，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嗯，不红不白，不发热不出汗，要不是衣服上带了些酒味，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喝过酒的人。

杨铭远似乎不满意两人之间隔开的这一点点距离，微微使劲又把人抱住，脑袋就在季芸芸肩窝里摩挲着，整个人就跟巨型犬似的。

季芸芸觉得痒，忍不住发笑，清脆的笑声就像是为这甜蜜的一幕配乐，杨铭远整个心被被怀里的小姑娘塞得满满当当。

“我想你了！”

杨铭远醉人的嗓音在季芸芸耳畔响起。

季芸芸噗嗤一笑，道“所以大晚上喝了酒不回家，跑来找我？”

杨铭远直接“嗯”了一声，一点没有难为情的自觉。

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

季芸芸被这个粘人的家伙缠得动弹不得，又担心他喝了酒头疼，只能用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暖声说道“咱们先坐好不好，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喝。”

可杨铭远半秒钟都不想松开，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抱着人的姿势一点也没动过。

“好啦，乖，我不走，我房间就有蜂蜜，保证在你眼前不离开好不好？”

季芸芸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只能轻言细语地劝。

杨铭远当然没喝醉，顶多算是微醺，可一见到季芸芸，身体里原本安静的酒精分子突然都活跃了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这句话的意境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季芸芸原想让杨铭远好生坐着，她去倒水，可杨铭远哪里肯让她离开，季芸芸走到哪他跟到哪，就跟连体婴似的分不开。

而且还不仅仅是跟着，而是从背后把人圈在怀里，季芸芸走一步他走一步，季芸芸转身他也转身。

季芸芸无奈，只能由着他去。

两个人慢腾腾从先去拿蜂蜜，然后去倒水，整个过程弄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

等回到沙发上坐好，杨铭远依然把季芸芸抱在怀里，一口把蜂蜜水喝尽，然后开始给季芸芸擦头发。

季芸芸呆了呆，不确定地问道“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今天两章合一4000字，以下内容稍后替换，咸鱼上飞机了，大约凌晨一点半有网，不好意思各位亲，鞠躬致歉！！）

“对了，你跟小芸芸……”霍天磊又问。

这次杨铭远的眼神终于不再平静无波，提起季芸芸，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了一层暖意。

“这是……在一起了？”

不怪霍天磊不知道，毕竟在国外待了两年多，而且在他印象里季芸芸还是个小丫头呢。

“你还真是……”禽兽啊！

霍天磊好玄才把后头两个字咽回去，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下手了？

杨铭远给了他一个眼神，明晃晃地表示——你不懂。

“你呢？”不想多提自己的事，所以杨铭远突兀又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我什么？”霍天磊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有什么，就那样呗！”

“你别这么看我，是真没有，洋妞我不喜欢，家里也不可能同意。我又不像你，有个从小守到大的小媳妇儿。”霍天磊又道。

杨铭远“嗯”了一声，问道“你毕业就回来？读研吗？”

霍天磊马上摇头“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读个本科就得了，还念什么研究生，而且国外我待不惯，还是回来舒服。”

虽说很多人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但霍天磊肯定不在此列。

吃过国宴坐过专机，对霍天磊这样的人来说，国内一点也不比国外差。

两人也没叫车，就这么沿着路边走，散散酒气。

“你原来不说想到国外交流两年么，怎么后来也没动静了？”

杨铭远轻笑了一声“原来不也没想过会折腾出一家公司？暂时是不出去了，看看这两年是什么情况再说。”

“原以为你是最不爱折腾的，你看咱们几个，高挺上军校，贺杨君也安安生生读大学，也就我跑远了点，可谁也没有你折腾的凶，公司都开起来了，真是……”

两人散了十几分钟步，临分别时霍天磊突然说道“对了，我周一的飞机回米国，明天把他们几个都约出来，再把你姐叫上，咱们几个聚一聚，明年的春假学校有项目，我不一定回得来。”

霍天磊这次回国待不久太久，就想趁机把大家叫上一起吃个饭，杨铭远没意见，明天他正好有空。

谁知霍天磊要求还不少，又继续说道“还有，把小芸芸也叫上，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你可别尽把人藏着掖着。”

霍天磊知道杨铭远宝贝季芸芸跟什么似的，平时多说一句都要瞪眼睛的，可他们哥几个谁跟谁啊，又不是外人，见一见总可以吧。

杨铭远没替季芸芸做决定，只道“我问问，没事的话我就带她过去。”

“啧啧啧，看不出来，冷面冷心的杨铭远也有今天！”

可杨铭远完全没有被调侃的自觉，他巴不得跟季芸芸更亲近些，这才哪到哪。

“行了，赶紧回去吧，走之前多陪陪霍奶奶。”

“行，你记得跟小芸芸说，走了啊！”

杨铭远今晚其实也喝了不少，走了这么久酒气是散了不少，但想见季芸芸的心却压不住了。

季家

季芸芸晚上吃完饭回家，美美地泡了个澡，将近一周时间没有放松休息了，难得有个周末，季芸芸全副身心都松弛了下来。

等她换上浴袍，擦着头发出来，却发现在杨铭远正坐在沙发上，望着她房门的方向。

季芸芸愣了一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可她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一个热切的怀抱。

杨铭远顺着本意而来，终于见到心尖尖上的宝贝，只觉得满腔爱恋终于有了归处。

把香香软软的少女拢在怀里，这一整晚的想念就似归家的游子，终于感觉到妥帖与安稳。

“芸宝……”

杨铭远把头埋在季芸芸依旧湿润的发丝之间，少女的幽香萦绕在鼻尖，他的唇紧紧贴着季芸芸的脖颈，轻声呢喃她的名字。

季芸芸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闻到杨铭远身上传来若隐若现的醇香，这是……喝酒了？

季芸芸双手撑起他的头，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嗯，不红不白，不发热不出汗，要不是衣服上带了些酒味，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喝过酒的人。

杨铭远似乎不满意两人之间隔开的这一点点距离，微微使劲又把人抱住，脑袋就在季芸芸肩窝里摩挲着，整个人就跟巨型犬似的。

季芸芸觉得痒，忍不住发笑，清脆的笑声就像是为这甜蜜的一幕配乐，杨铭远整个心被被怀里的小姑娘塞得满满当当。

“我想你了！”

杨铭远醉人的嗓音在季芸芸耳畔响起。

季芸芸噗嗤一笑，道“所以大晚上喝了酒不回家，跑来找我？”

杨铭远直接“嗯”了一声，一点没有难为情的自觉。

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

季芸芸被这个粘人的家伙缠得动弹不得，又担心他喝了酒头疼，只能用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暖声说道“咱们先坐好不好，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喝。”

可杨铭远半秒钟都不想松开，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抱着人的姿势一点也没动过。

“好啦，乖，我不走，我房间就有蜂蜜，保证在你眼前不离开好不好？”

季芸芸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只能轻言细语地劝。

杨铭远当然没喝醉，顶多算是微醺，可一见到季芸芸，身体里原本安静的酒精分子突然都活跃了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这句话的意境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季芸芸原想让杨铭远好生坐着，她去倒水，可杨铭远哪里肯让她离开，季芸芸走到哪他跟到哪，就跟连体婴似的分不开。

而且还不仅仅是跟着，而是从背后把人圈在怀里，季芸芸走一步他走一步，季芸芸转身他也转身。

季芸芸无奈，只能由着他去。

两个人慢腾腾从先去拿蜂蜜，然后去倒水，整个过程弄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

第379章 终于支撑不住了

“季叔叔。”

杨铭远神色自若，反倒是季中杰，像被人发现偷窥一般。

不过季中杰转念一想，他不自在个什么劲儿啊！

这是他家，那是他亲闺女，明明是狼崽子的不对，他光明正大在这赏月，怎么，不行？

季中杰轻咳一声“那个……铭远啊，这就要走了？”

杨铭远倒是很恭敬，既然想要别人家的掌上明珠，恭恭敬敬尽到一个晚辈的本分就是他应该做的。

“是，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对了，季叔叔，明天晚上我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聚会，我姐姐也在，到时候我来接芸芸，可以吗？”

季中杰突然觉得牙酸，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这么黏糊的吗，今天见了明天还得见？

想当年他和兰兰也……

咳，现在虽然是老夫老妻了，是不是也需要时不时来点小浪漫？

“行吧，明天你来就是了，不过晚上别回来太晚，芸芸辛苦了一星期，本来这个周末该好好休息的。”

季中杰心疼闺女的水平一向登峰造极，他自己出差熬夜忙得天昏地暗都一点事没有，季芸芸只是早出晚归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这不，连出去和人吃顿饭都怕她累着。

“是，我知道了，不会很晚的，季叔叔您放心。”杨铭远应承下来，岳父有要求，他自然是有求必应。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杨铭远婉拒“不用麻烦了，季叔叔，我自己回去就行，您早点休息。”

目送杨铭远清隽的身影远去，季中杰忍不住感叹，他也算看着杨铭远从十几岁一路到现在，小时候就成熟得不像个孩子，现在更是已经初显雄鹰之姿，凭他的家世、品性、能力，未来岂止是不可限量！

…………

“静恩，静恩……我要静恩！你是谁，放开我……放开……”

酒吧里詹国骏酒劲越发上头，范成鹏一个人已经快扶不住了。

而且他拉着阮静恩死活不愿意放手，掰都掰不开，范成鹏被他闹得满头是汗。

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而且说不准就有谁认得出他们，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耍酒疯，丢人啊！

荆洋当机立断，趁着詹国骏脚下不稳，直接把人架起来，詹国骏手一松，荆洋马上让舒雅雯把阮静恩扶远点，先把两边隔开了再说。

可詹国骏喝酒之后谁劝也不听，就是想往阮静恩那边去。

反观阮静恩那边还是静悄悄的，就这么坐着不说话，舒雅雯都不晓得她的酒到底醒了还是没醒。

其实阮静恩顶多喝了大半瓶冰酒，跟杨铭远表白确实是醉意下的冲动，可杨铭远走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清醒了一点，如今不说不动，不过是不想面对这些人罢了。

虽然刚刚的事情荆洋他们不一定看到了，可当着这么多人流眼泪，她阮静恩什么时候丢过这种人！

舒雅雯也在发愁该拿这位大小姐怎么办好，只能好声好气地问着“要喝点水吗，或者我现在送你回家？”

阮静恩并不想再待，也不想让舒雅雯送，沉吟片刻后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去打个电话。”

只一瞬间，那个温和客气，却始终离人万里的阮大小姐仿佛回来了。

熟悉的微笑又回到阮静恩脸上，她扶着沙发起身，站着醒了醒神，然后慢慢朝吧台走去。

荆洋回头看到这一幕，一下没反应过来，马上用眼神问舒雅雯是怎么回事。

可舒雅雯能怎么说，人家不想让她跟着，她总不能跟屁虫一样上赶着吧……

荆洋头都大了，再看看身边醉得人事不知还闹腾不休的詹国骏，简直无语。

追个女人能追成这样，也就是阮静恩了，要换个别的对象，荆洋说什么也得把兄弟劝回来。

荆洋直接找经理要了间休息室，先让人把詹国骏弄进去，然后让舒雅雯陪着阮静恩等人来接。

且不说詹国骏酒醒后会不会对阮静恩依然如故，阮静恩自己怕是一段时间内不想见到詹国骏了。

十几分钟后阮静恩家里派车来接，阮静恩礼貌告辞。

虽然詹国骏人在里间，但阮静恩既然清醒了，就没有不周到的可能。

她言谈之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荆洋代为问候詹国骏一声，就说她先回去了。

舒雅雯在一边看着，心里是佩服的，这就是她永远学不来的底气吧！

只要我自己不乱，就没人敢看我笑话！

阮静恩挺直背脊，飘然离去。

一坐进司机的车里，阮静恩整个人都瘫倒在座椅靠背上。

今晚上的一幕幕反复在她眼前上演，尤其是杨铭远毫无波动的眼神，还有下意识的闪躲，甚至她都抛下脸面投怀送抱了，他依然无动于衷……

阮静恩的手心已经被尖利的指甲掐出血印，在人前坚持了一整晚，现在她终于支撑不住了。

司机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关心道“静恩，你没事吧？”

阮静恩闭起眼睛，深吸口气，说道“何叔叔我没事，就是喝了点酒，头有些晕。”

司机是跟了阮静恩父亲五年的老师傅，和阮静恩一家都很熟，他也是看阮静恩脸色不对，所以才问了一句，既然阮静恩说没事，他也只能作罢。

一路无话。

待阮静恩回了家，被屋里的热空气一熏，突然间头又开始晕了。

“静恩？呀，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快过来坐一会儿，张妈，张妈，赶紧倒杯水来！”黄淑媛见女儿一进门站都站不稳，急了。

刚刚阮静恩打电话回来她就开始揪着心，要知道女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让家里担心过，今天都这么晚了，又是去酒吧接人，黄淑媛本来想跟司机一起去的，是阮静恩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

黄淑媛半搂半扶着阮静恩到沙发上坐下，心急的她忍不住跟机关枪一样开口“静恩，怎么喝这么多啊？不是说詹国骏过生日么，怎么你喝成这样，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第380章 别猜了，没有的事

阮静恩一直不说话，黄淑媛更急了，晃着女儿的胳膊，心焦得不行“你倒是说话啊，静恩，詹国骏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说啊！”

“哎呀，妈，你让我安静会儿行吗？！”

阮静恩只觉得头大如斗，酒精慢慢在身体里挥发，之前一直是强忍克制着，现在被母亲这么一摇晃，胃里立即泛起了酸水。

黄淑媛一窒，怎么还发起火了？！

阮静恩懂事之后就没发过几次脾气，更别说是冲着她了，黄淑媛搞不清她到底在外头受了什么气。

可照理说不应该啊，詹国骏不是正在追求静恩吗，怎么会惹她不高兴，还让她喝这么多酒……

黄淑媛只有阮静恩这一个女儿，可以说整个心思都在她身上，她关心女儿的一切，可阮静恩实在没有多少事是需要她操心的。

自己的女儿黄淑媛再了解不过，看着性子温温柔柔的，其实最有主见，说实话有时候她都不知道阮静恩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好好，妈不问了，先喝杯水，要不然明早起来肯定要头疼。”黄淑媛没办法，只能把杯子递到阮静恩手里。

算了，等她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不然怎么办呢，当妈的总归犟不过孩子。

阮静恩把杯子拿在手里，盯着里头的水失神，直到水温变凉也没喝一口。

黄淑媛等得都不耐烦了，可这时阮静恩把杯子一搁，撂下一句“我先回房了。”然后直接起身上楼。

“诶！”

黄淑媛抬起手，结果没拉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阮静恩迈步离去。

“这孩子，回了家还闹什么脾气，有什么事儿说出来难道我这个当妈的不能出出主意？真是……”

“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此人正是阮静恩的父亲阮向民。

“还能有谁，不就是静恩！”

“我刚想问呢，刚刚你打电话问老何能不能跑一趟，是静恩出什么事了？”

阮向民今天正好有个紧急会议，一直忙到现在，先前秘书跟他说家里来电话，他还以为什么事呢，结果是让老何去接人。

黄淑媛总算找到人抒发怨气了，一扭身子，埋怨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静恩也不知道在外头喝了多少，回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问她她还发脾气，你说说，这女儿大了真是不好管，我原以为咱们家静恩是个例外，结果还不是一样！”

黄淑媛喋喋不休说了一堆，阮向民只抓住了一句“在外头喝酒？和谁？女孩子家家怎么大晚上在外头喝酒？”

“能是谁，不就是詹家那个……”说到这里黄淑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阮向民毕竟是阮老爷子的独子，他虽然能力不算强，但家世摆在这里，虽然老爷子现在不在了，但他心里自有一股子傲气在，最不喜欢妻子到处去“凑热闹”。

他们阮家何至于如此，他觉得丢人。

“詹家？又是你牵的线？”阮向民眼睛一瞪。

黄淑媛见他又有发火的迹象，马上摆手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是詹家的小儿子喜欢静恩！”

阮向明想了下，问道“是那个叫詹国骏的？”

“是他，今天也是他过生日，请静恩去吃饭。”黄淑媛赶紧解释。

“那怎么还喝了酒？”阮向明又问。

黄淑媛不敢多说了，说不准丈夫听了又要发火，只能粉饰太平“无非是他们几个年轻人玩玩闹闹呗，静恩你还不知道啊，最是稳得住的，这不，还是她自个儿打电话回来说要接的呢！”

阮向民这才作罢，不过还是交代了一句“空了你还是要说说静恩，女孩子家家的，别在外头待太晚，也别跟不认识的人喝酒。”

“这我当然知道，而且静恩一向懂事，肯定不会的。”黄淑媛舒了口气，总算过去了。

阮向民直接提着公文包去了书房，黄淑媛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问清楚不行，于是起身上楼，去敲阮静恩的房门。

“静恩，开开门啊，是妈妈。”

“静恩？”

“静恩！”黄淑媛又拍了几下们，“你不说话我直接进来了啊？”

咯吱……

黄淑媛进门后四下看了一圈，房间里没人，又往里走了几步才看见阮静恩搬了把椅子，抱着腿坐在阳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恩？”

阮静恩一动不动，她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人说话，可黄淑媛不可能顺着她的心意就此离去。

黄淑媛也搬了把椅子，坐到女儿对面，直接把阮静恩扶正做好，正色问道“静恩，你老实和妈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遇到了难题，妈妈也能帮你参谋参谋，你说呢？”

阮静恩还是沉默，黄淑媛锲而不舍追问“那来问你来答。”

阮静恩无奈，今天不给个说法，她怕是得不到片刻安宁了，只能无奈点头。

黄淑媛松了口气，有回应就行。

“是詹国骏欺负你了？”

阮静恩摇头。

“那是……你跟他吵架了？”

还是摇头。

“难道他有女朋友了？”

黄淑媛脑洞越开越大，目前这些年轻人里，她还是比较看好詹国骏的，可别鸡飞蛋打。

头几年她还做过梦，总觉得杨家长孙杨修远最好，后来觉得杨铭远也不错，可始终是热脸贴冷屁股，她这边再怎么热乎没用啊，杨家那头根本不接茬。

现在又来了一个詹国骏，她就觉得还不错，虽然和杨家的比不了，但詹家也不差，詹家枝繁叶茂，论发展潜力可比阮家强。

阮静恩听不下去了，终于开口说道“妈妈，你别猜了，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会喝这么多，还带着气回来，静恩，你跟妈妈说老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黄淑媛不肯放弃，阮静恩越是不说，她越是想问。

“妈妈，詹国骏没事，我也没事，没和他吵架，他也没有女朋友，你可以放心了？”

即便是对着家人，阮静恩也说不出表白被拒的事，这是她心里最深的隐痛，不想和任何人提。

第381章 羊房11号

任黄淑媛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阮静恩晚上遇见了杨铭远，所以对于这样的搪塞，她根本无可奈何。

黄淑媛别的都不担心，唯独担心女儿的姻缘，和阮家的未来。

她知道阮向民其实是想要儿子的，可她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能怎么办呢？所以她倾尽一切努力培养阮静恩，如今阮静恩哪里都不比男孩子差，唯一能让她挂心的，就只剩女儿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了。

“静恩，你听妈妈的话，詹国骏那边你也态度和善些，我听你爸说过一次，他父亲好像年后又要提拔了，说是要去西川任高官，我看他挺喜欢你的，性格脾气都挺好，这个人真的不错……”

黄淑媛喋喋不休地细数詹国骏的优势，她从不避讳跟阮静恩说这些，从小就给她灌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她知道女儿聪明、清醒，懂得权衡利弊，她从不遮掩想让女儿嫁得好的心，阮静恩从未反驳，似乎也全盘接受她的观点。

毕竟在阮静恩心里，杨铭远是最好的，杨家也是最好的，她想和杨铭远在一起想得几乎发疯，但如果不行，她也不可能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随便嫁了。

所以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

“妈！”

阮静恩突然开口，倒把黄淑媛吓了一跳“呃……怎么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行吗？”

黄淑媛从没见过女儿用这样面无表情的冷漠眼光看着她，不禁怔愣了一瞬，语气也变得踟躇起来“静恩，你……”

“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阮静恩又重复了一次。

黄淑媛突然觉得说不下去了。

她第一次切实感觉到女儿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会全然随着她的心意，不可能完全按照她的想法活着。

一时语塞的黄淑媛又盯着阮静恩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发现任何端倪，只能悻悻作罢。

“那妈妈先出去了，你别待太晚，早点休息。哦对了，你明天……算了算了，下次再说吧……”

黄淑媛刚想起她好朋友的儿子大学几年前大学毕业分配到基层，最近刚调回京城，都说那小子前途无量，她本来盘算好了约那位朋友出来吃个饭，带着静恩一起。

不过这会儿还是先别说了吧……

黄淑媛觉得心累，她这个当妈的容易么，花尽了心思想给女儿最好的，可女儿连话都不想听她说。

当脚步远去，门被关紧，阮静恩突兀地发出一声冷笑……

她绝不会放弃！

她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情比金坚，即使真的有，又凭什么便宜季芸芸！

杨铭远，我不信你能拒绝我一辈子！

对阮静恩来说，杨铭远之于她早已不是一场情|爱|欲|念那么简单，这个名字、这个人，都是她的执念。

因为得不到，所以一直在骚动。

现在看来，也许会永远骚动下去。

…………

霍天磊难得张罗一次聚会，肯定不会随便吃一餐敷衍了事，而是选了羊房11号的厉家菜。

这地方季芸芸闻名已久，前世就听说过，但上辈子够不着，这辈子还没机会去。

从1985年开业至今，羊房11号接待过无数国内外领导人和政商领袖，普通人别说吃上一回，连预定都不得其门而入。

当然了，这些肯定难不倒霍天磊。

杨铭远下午五点来接季芸芸，季芸芸一听眼睛就亮了，竟然是厉家菜！

虽说云珑苑在京城也能算作金字塔顶端的食府之一，但比起更具噱头的厉家菜来说，底蕴上还是差了些。

“你去过吗？”

季芸芸有些好奇，这群吃国宴长大的孩子，想必区区厉家菜应该不在话下吧！

哪知杨铭远竟然摇头“没有，不过天磊去过，是他定的地方。”

“哎呀，大名鼎鼎的杨二少竟然没去过？那不能够啊！”季芸芸表情作怪，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感叹。

“杨二少”还是那年他们俩去老莫吃饭，听老莫的经理这么叫过，季芸芸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就拿来用了。

“那我是不是该演一出膏粱纨绔强抢民女的戏码？”杨铭远也笑道。

说罢，一手抄起季芸芸的膝盖，把人抱起来收拢在胸前，标准的公主抱，嘴角扬起一抹少见的邪魅的笑，作势要把人往沙发上扔。

两人的小情趣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季芸芸也似模似样地接道“对，你还得说一句必备台词——喊吧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杨铭远也乐得配合，真就照着说了一句“小娘子，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季芸芸马上做出一脸惊恐状，张嘴就要喊，杨铭远没想到她演得这么投入，这可是在季家，季芸芸真喊了那还得了。

于是，一吻封喉……

世界马上安静了。

这一亲又是几分钟过去，杨铭远一只手撑在季芸芸耳边，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就这么在她唇齿间轻轻摩挲着，原本要出门的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还要继续吗？”杨铭远俯身在她唇边呢喃。

季芸芸整个人都沉浸在他温暖热力的气息之中，其实很想点头来着，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再磨蹭下去估计所有人都得等他们两个。

可是摇头就是认输，她才不呢！

于是小下巴一抬，娇声道“未完待续，静候下回分解！”

娇俏的小模样简直让杨铭远爱到心坎里了，他直接把人拉进怀里，埋首在季芸芸的颈间深吸口气，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道“乖，别闹了，准备一下，咱们要出发了。”

季芸芸笑眯眯跳下地，进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裙。

杨铭远再抬眼看时，只见不远处的少女好像林中仙子，葱绿色的波点点缀在光洁顺滑的乳白色丝绸之上，灵动逼人，耀眼至极。

看着这样的季芸芸，杨铭远简直想把人藏起来收在心里，不想给任何人看见。

不知不觉间，他的小娇娇已经这么美了！

季芸芸跑过来挽住杨铭远的胳膊，抬头一笑“走吧！”

第382章 燕翅席

羊房胡同就在后海边上，离季家不算很远，司机开车送两人过去，十分钟不到就到地方了。

顺着胡同走了一截，就看到一个除了门牌号外无任何标志的小院。

“到了。”

季芸芸诧异地“啊”了一声，左右扫了一眼，周围一点和餐食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这里。”杨铭远指着面前白底红字的“羊房11号”的小灯箱说道。

季芸芸知道是知道，但上辈子一直百闻不得一见，具体厉家菜馆是个什么模样她也不清楚，完全没想到主人家简直把“低调”俩字玩出了花。

不过人家确实有低调的实力，自从厉家传人84年参加“国庆节宴会邀请赛”出名之后，连英国大使都曾经赞扬，说厉家菜完全不需要做广告，他只要在使馆区一说，这里的门就推不开了。

按说云珑苑已经很低调了，院外的门匾只有“云珑”二字，不知道的人肯定不知道是吃饭的地儿，可厉家菜更牛，连名字都没有一个。

说不准厉家人是低调还是清高，但这就是人家的经营之道，谁又能说一句不好？

而且厉家菜的稀缺之处还在于——食客不许点菜！

因烹制过程复杂，厉家人得忙活一天才能做出一桌，所以店家上什么吃什么，谁来都没得选。

两人走进一扇不大的小门，这便是兼具鼎鼎大名的讳莫如深的厉家菜馆了。

一副写有“厉家菜”三个字的招牌挂在墙上，题字者是末代皇帝溥仪的弟弟溥杰，招牌下摆了一座石雕盆景，灯光印衬下，一阵精致的古意扑面而来。

字写得好不好季芸芸品不出来，但整个布景却让人感觉到异常和谐。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段，正好碰见霍天磊出来。

“你俩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了！”

霍天磊先是迎上来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双眼就定在季芸芸身上了。

倒不是他不懂礼数，盯着兄弟的女朋友看个不停，实在是他没想到季芸芸女大十八变已经长这么大了。

关键是竟然长这么美了！

上次见季芸芸，她还只是个小姑娘，虽然粉雕玉琢眉眼精致，但毕竟没长开，脸上免不了带着孩子气。

然而现在的季芸芸已经全然是个大姑娘了，和杨铭远站在一处，霍天磊只能想到两个字——般配！

就在杨铭远忍不住要出声之前，霍天磊眼神终于换了个方向，他表情夸张地感叹道“这就是芸芸吧，长这么大了啊！”

“天磊哥！”还像小时候那样，季芸芸叫了声哥。

然后又有些想笑，霍天磊这突如其来的长辈语气是怎么回事，当年就知道他是几个人里最活跃的，现在再看，逗逼属性依然若隐若现啊！

霍天磊感叹完就开始朝杨铭远挤眉弄眼，意思是你这家伙太有福气了，怎么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让你遇见了呢！

杨铭远不搭理他的眉眼官司，转而问道“我姐来了没？”

杨艾琳下午临时回学校有事，所以没跟杨铭远一起。

“早来了，在里头说要和高挺拼酒呢！”

今天来的都是最最亲近的“铁瓷”，所以杨艾琳会这么“好爽霸气”完全不足为奇。

霍天磊领着两人一入席，杨艾琳眼里就再也没有“酒友”高挺，直奔季芸芸而来。

“芸芸，终于见到你了，快来让我抱抱！”然后十分夸张地抱着季芸芸不放手。

说完又瞪了自家堂弟一眼，道“你都不知道杨铭远有多讨厌，每次他去找你都拦着不让我去！”

其实杨艾琳就是说着好玩儿，人家小情侣亲亲密密的，她何必去当电灯泡呢，所以只在季家刚到京城那阵和季芸芸见过一面，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再聚。

“芸芸，还记得这他们吗？那边的傻大个就是高挺，现在是光荣的兵哥哥一枚，那边戴眼镜的是贺扬君。”

“两位哥哥好！”季芸芸笑着打招呼。

高挺真不愧“傻大个”之名，少说也有195，又高又壮，杨铭远187已经很高了，站在他身边都小了不止一个号。

另一边贺扬君身高也不低，但很清瘦，戴着眼镜显得非常斯文，镜片后一闪而逝的精光，无不证明他是个心有成算的人。

高挺和贺扬君都还记得季芸芸，能让杨铭远十年如一日捧在手心的姑娘可不多见，甚至可以说稀奇。

高挺一向是个义气人，兄弟喜欢他就认，但贺扬君就习惯性想得比较多。

不是不信任杨铭远的眼光，而是他非常好奇，季芸芸凭什么让杨铭远这么多年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她，而且甘之如饴。

没有挑衅的意思，纯粹只是好奇。

几年前季芸芸还是个小女孩，杨铭远宠着护着，还能说是喜欢小姑娘的玉雪可爱，那么现在呢？

贺扬君开始下意识观察季芸芸的一举一动。

可这一看，别的暂且没看出来，先看出几分心有灵犀来。

两个人似乎干什么都不用言语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另一个就领会在心。

他看得出来，不仅仅只有杨铭远一人一往情深，季芸芸又何尝不是？

贺扬君自问看人很准，季芸芸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至少目前看来，两个人绝对是情投意合。

几人一边聊，店家一边开始上菜。

在厉家菜吃饭是不需要点菜的，这里只有套餐，一共十几套，每套18至22道菜不定。

霍天磊请客自然不含糊，直接点了仿制慈禧日常食用的“燕翅席”。

第一道为小菜，计有炒咸什、酱黄瓜、虾子芹心、芥菜墩、北京熏肉、凤干鸡、琥珀桃仁、桂花糖藕、玫瑰小枣、炒红果等；第二道为熟菜，计有黄焖鱼翅、白扒鲍鱼、软炸鲜贝、浇汁活鱼、烧鸭和清汤燕菜等；第三道是汤和甜食，计有鸟鱼蛋鸡汤、炒蛋羹、核桃甜酪等。

厉家菜的特点之一就是不用诸如味精之类的化学原料，调味靠的是天然方法，菜馆里也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厨具，用的都是火灶。

而作为一种“宫廷风味菜”，它要求选料精，做工细。

菜做完了，上桌也有学问。

不能菜盘子上来就码起来，谁跟谁挨着？怎么搭配好看？大盘和小盘如何码？炒、煮、蒸、熘、炸，颜色不能靠得太紧，色差也不能太大，这些美学知识，都是别家菜不能比的。

季芸芸如今也算得上美食行家，一看一尝就知道，厉家菜的一饮一啄皆是学问。

云珑苑不是不好，但毕竟比不了这种一天只接待一桌的“精细”。

可见低调有低调的底气，不挂招牌，不做广告，厉家菜的名全靠食客们口耳相传。

第383章 青梅没有，不还有香蕉苹果梨么

“嗯，不错，这厉家菜和云珑苑可以并称京城我最爱的两家菜馆！”

杨艾琳给的评价很高，顺带连云珑苑也夸了一回，倒不是特意给季芸芸面子，而是真觉得两家都不错。

厉家菜属宫廷菜，传承自清朝同治、光绪年间内务府大臣厉子嘉。

厉子嘉是清朝的内务府都统，深受慈禧信任，御膳房每天的菜单都由他审批，慈禧、皇上吃的菜，他都品尝过，每次看过的菜谱，他都牢记在心，回家后一一记下。晚年时厉子嘉整理出一套菜谱，这就是厉家菜的起源。

而云珑苑的根基在于季英杰和龙老爷子的手艺传承，以鲁菜和江浙菜居多，同时带有少许粤菜，现在更添了不少各地的特产美食，所以单论菜色丰富肯定是云珑苑取胜。

“云珑苑？什么地方？”

问话的是高挺，他自从进了军校几乎可以说与世隔绝了，家里管得也严，不许他借着高家的名义随意请假外出搞特殊，所以最近城里有些什么好吃好玩的他一概不知，云珑苑自然也没去过。

“是吃饭的地儿，味道还不错。”贺扬君答道。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云珑苑可是小芸芸家里的产业，人家也是有御厨传人坐镇的好不好！”

杨艾琳夸起季芸芸从来都是一脸骄傲，不知道的可能以为季芸芸这才是她亲妹妹，至于杨铭远，不过是冤家对头。

贺扬君侧目，他倒是一直没注意云珑苑的老板是谁。

霍天磊一脸惊奇“那你早说呀，早知道咱就去那里得了，省得我还托了一圈关系才吃上这厉家菜！”

厉家菜一天只接待一桌那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霍天磊出面，也只能是今天订了位的人让出来，他们才能吃上。

这时候就别说什么既然霍家那么厉害，让厉家人单独给你做一桌不行么？

有些菜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那些动辄需要准备上三五天的菜式，临时想吃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再怎么有权有势，时间这道坎横在前面，也是无能为力。

霍天磊突然累觉不爱，折腾这么一圈，现在告诉他季芸芸家里也有御厨？

他突然转头盯着杨铭远道“那昨天我说吃饭你怎么不告诉我？”

谁知杨铭远一句话把他噎死在原地“我以为你喜欢折腾。”

“我……”

霍天磊抖着手指，瞪着杨铭远说不出话，这都是什么损友，简直了！

“下次回来带你去就是了，你要是明天不走，明天就能吃上。”

杨艾琳施施然一句话又给了霍天磊双重重击，明知道他机票都订好了，还说什么明天就能吃上，故意逗他玩儿呢？！

“得，你们姐弟双打我甘拜下风，等下次回来你们都靠边儿站着去，我自己约小芸芸去，是吧，小芸芸？”

霍天磊也不理会杨艾琳，直接对准季芸芸，又是端碗又是递筷子的，纯粹为了碍杨铭远的眼。

季芸芸笑着道谢“天磊哥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到时候我求龙爷爷亲自下厨做上一桌，保证美味！”

杨艾琳是尝过龙丙生手艺的，那才是绝顶美味，叹道“哟，那可有口福了，龙老爷子现在很少下厨了吧？”

季芸芸点头。

现在龙丙生年纪越来越大，虽然这些年有季家人精心照顾身体情况还算好，但除了偶尔在家研究研究新菜色，已经很少出手了。

所以要尝到他老人家的手艺真是挺不容易的。

“你们说得我都不想走了，国外要吃口正宗中国菜太不容易了，唐人街也没那个味儿。”

霍天磊确实吃不惯西餐，汉堡牛排更是没什么兴趣，他家里再有权有势，也不至于给他配个大厨24小时跟着伺候，不是做不到，而是霍家不是那等骄奢淫逸的人家。

“说来说去还是小芸芸有口福！”杨艾琳觉得单论吃，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不上季芸芸有福气。

这么一想，确实也是。

这辈子季芸芸的舌头就没受过委屈，因为有钱，所以什么稀罕原材料季家都有，亲姑姑还有好手艺，再加上外挂龙老爷子，这不仅是没受委屈，而是享尽了口福。

虽然季芸芸和霍天磊几人很久没见，不过有杨艾琳在一旁穿针引线，一会儿就融入其中，即便是最挑剔的贺扬君也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真是稳得住。

今天霍天磊请吃饭就是想大家聚一聚，论真情意，靠得住的也就是桌上这几个了，所以每次霍天磊回国，无论时间长短，都要找时间出来坐坐。

这餐饭吃得时间不短，一来菜式不少，二来厉家菜是分餐制，汤是一人一盅，菜是一人一份，吃完一道再上下一道。

比方说酱汁肉吧，先上来一盘白肉，也是每人一块，一看就是精心加工了很长时间的，紧跟着是一盘米饭，和米饭一起端上来的是一小盘酱油。服务员会告诉你，先用勺子弄些米饭到自己的小盘里，然后再挟一块白肉放在米饭上，最后再将酱油撒在米饭和白肉之上，搅拌一下，几口吃完，然后满嘴都是馥郁香浓的味道。

六点整开席，直到九点才将将吃完，食客收获餍足享受，店家收获满满的赞誉。

“好吃吗？”杨铭远侧身过来问了一句。

季芸芸正在考虑有机会带姑姑和龙老爷子来尝尝，想也没想便答道“不错，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杨铭远好笑，小丫头也太可爱了些，问她喜不喜欢，她来一句可以学习借鉴，这是操着云珑苑的行政总厨的心？

揉了揉她的脑袋，杨铭远什么也没说，既然觉得不错，下次再来就是了。

这时，杨艾琳直接把季芸芸拉到身边，瞪了杨铭远一眼道“瞎揉什么，这么聪明的小脑袋可不能被你揉傻了！”

结果，她自己倒是扶着季芸芸双肩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脸上的感慨收也收不住“芸芸，你都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夸你的，她都恨不得你是她亲闺女，好继承她的衣钵呢！”

杨艾琳说的是之前外商访问的事，虽然林纯汐全程没有出现，但季芸芸表现如何林纯汐一清二楚，再加上李主任满口称赞，一直说季芸芸是个好苗子，以后多参加几次这样的大型活动积累经验，一毕业就能招进来，马上就得用，实在太难得了。

林纯汐高兴啊，季芸芸可是她从小就看好的，如今不负所望，她这个伯乐当得也是异常满足。

她满足了，回去自然会和杨艾琳念叨，谁让杨艾琳死活不喜欢外语，偏要去学造飞机呢？

对，没听错，就是造飞机。

杨艾琳读的是京城航空航天大学，学的是航空动力，且不说她一个女孩子为啥对这个感兴趣，但杨家第三代就她一个女孩子，只要不出格，家里也就随她去了。

唯一可惜的是杨艾琳对外语不太感冒，除了专业必备的英语之外，并没有在外语方面显露任何天赋。

为此林纯汐一直很遗憾，在她看来，女孩子安安稳稳学个外语不是挺好的吗？

好在还有个季芸芸，反正早晚都是自家人，只不过季芸芸的天赋远超林纯汐的预期，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次一次突破她以为的极限，直到最近，她没想到季芸芸的第一次实战演练就如此完美。

“林伯母说起我了？”

“我妈乐得什么似的，她呀恨不得你明天就毕业，后天就嫁到咱们家，然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抛弃我拥抱你了！”杨艾琳说得相当夸张。

季芸芸没预料到车速突然飙升，一点过渡的时间都不给，直接跨越到“嫁到咱们家”！

她的脸不可避免地由粉转红，不知道看谁好，只能瞪杨铭远，结果杨铭远正微笑注视着她，

见她看过来，杨铭远手指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好想把小丫头抱在怀里。

嫁到咱们家，也是他的愿望！

“走了走了，我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远处霍天磊正在招手。

杨艾琳挽着季芸芸的胳膊一起往外走“什么时候空了就和铭远到家里来吃饭，要是铭远太忙你就自己来，我妈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杨铭远无奈苦笑，杨艾琳怕是巴不得甩开他，好和季芸芸两个人亲亲密密，女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妙，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贺扬君从后边赶上来，左手搭在杨铭远肩上，微扬起下巴向前示意了一下“这就定下了？”

刚刚杨艾琳说巴不得季芸芸嫁到杨家的话他也听到了，杨艾琳不可能拿这种事瞎说，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是说随便谈个对象就能谈婚论嫁的，便是开玩笑也不可能。

杨铭远看了身侧的好友一眼，点点头，半点迟疑也无。

季芸芸的存在早已融入了他的身心、他的生命，他的眼里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你家里呢，都同意？”

杨铭远这下笑出来了，家里人估计巴不得吧，他爸爸和牧阿姨都很喜欢季芸芸，爷爷奶奶也没意见，大伯母那边更是早就当季芸芸是自家人。

其实比起杨铭远，他堂哥杨修远的婚姻就没那么自由了，杨家再开明，长孙媳妇的人选也不是个可以随意决定的，更不用说杨修远已经定了走仕途，就更不能随便了。

真要论起来，季家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是一介生意人罢了，比起杨家还差得很远，好在杨国庆本人无心权势，杨铭远也一心从商。

而且杨家人从小看着季芸芸长大，算得上知根知底，无论人品、才貌都是上上之选，这样的女生娶进门杨家上下都能放心。

“青梅竹马说来好听，可少有能成的，你们俩……也算有缘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幸福从来不是，也不可能是人生的首要目标，如果有幸情投意合当然很好，但这样的事太过可遇不可求。

即便不走仕途又如何，谈恋爱也许可以随意，但婚姻从来不可能随意。

说实话贺扬君都有些羡慕杨铭远了。

“是很有缘！”

回想起自己和季芸芸当初相遇，还有这些年水到渠成的感情，杨铭远心都柔软了许多。

他很庆幸当初坚持和父亲去了江市，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一起进山，然后遇见那个狼狈至极的小姑娘……

他从来不信命，但遇见季芸芸这件事他却觉得是命中注定。

这时霍天磊和高挺都靠过来。

“你俩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铭远和他的小青梅……”贺扬君指了指杨铭远道。

“羡慕了？嫉妒了？没办法啊，我也羡慕，你说咱们怎么就没个小青梅从小守到大。”霍天磊正大光明地表示他也想要。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矫情，青梅没有，不还有香蕉苹果梨么，还愁找不着女朋友？！”

霍天磊无语凝噎，跟这个说不清楚，这能是一回事儿么！

…………

两天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周一一早季芸芸回到学校。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两天她不在，学校里传言已经传得满天满地。

有说她有后台的，有说她仗势欺人挤占别人机会的，当然也有见识过她能力的把她说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总之，京外大一外交系的季芸芸出名了。

季芸芸早上返校之后没回宿舍，而是直接背着包到教学楼上课。

这一节是思想政治课，是大课，好几个班合上，在一教的大阶梯教室。

季芸芸一进教室门就感觉到异样。

现在距离开课还有一刻钟的样子，人没有到齐，本来大家都在说笑聊天，季芸芸一进来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她，一开始没人讲话，几秒种后开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说几句往她这边看一眼，目光里有探究，有好奇，当然也有羡慕和嫉妒。

季芸芸好像被无数道x光射线穿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芸芸，这里！”

叫人的是罗知美，季芸芸宿舍的几个人都到了，也给她占了个座儿。

第384章 你很闲？

“芸芸，他们说没有你不会的外语，真的假的？”

季芸芸刚一坐下，就被罗知美这句话劈得里焦外嫩。

什么叫没有她不会的外语，她不会的可多了去了！

虽然会的也确实比较多。

“你听谁说的？”季芸芸没有先做回答，而是反问道。

罗知美，或者说是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觉得这不可能。

所以季芸芸没回答罗知美也不以为意，她低声说着“你们志愿者活动不是结束了么，这两天你没在，学校里传得可离谱了，说什么的都有……”

罗知美简单说了一下，季芸芸就明白了，还是风头出得太过，招人眼了。

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她既然有这个实力，总有一天是要显露人前的，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一样会惹人议论，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见季芸芸静静听着，没什么表示，伊丽其便出言安慰道“不招人妒是庸才，你别生气，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旁人觉得碍眼那是她们实力不济，跟你没什么关系。”

罗知美也连连点头“就是，你只管厉害你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些人不行就是不行，总不至于有本事的反而要去将就没本事的，没这个道理，对吧！”

季芸芸莞尔一笑，室友的关心她收到了，但说句实话，她一点也不气，没必要，也不值当。

而且金手指她确实有，虽然不会过分骄傲，但更不会过分谦虚。

各人过各人的，谁好谁知道。

其实受冲击最大的还是林雪如。

说季芸芸有背景有后台什么的，她都相信，毕竟她也是这么想的，但说季芸芸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别人觉得是天方夜谭，可林雪如却有种直觉，也许这并不是谣传。

这些话肯定是从志愿者那边传出来的，无风不起浪，季芸芸肯定是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才会有人这么议论，毕竟这话虽然听起来夸张，但实打实是夸赞之词。

林雪如看着季芸芸，却觉得认识越久，她这个室友身上的迷雾越重，原以为只是长得美家世好，现在又告诉她其实季芸芸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林雪如突然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和季芸芸比，其他的比不过，她努力学习，也许成绩能比得过呢？可现在发现连成绩也比不过……

教室里的议论声并没有因为季芸芸落座而减少，虽然没人肆无忌惮议论到她面前来，但时不时扭头瞟她一眼，就跟看稀有动物一样，这感觉确实说不上好。

好在季芸芸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从小到大围绕她的议论与目光从来没少过，如今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没关系，让他们说好了，影响不到我的。”季芸芸笑道。

不过是一次志愿者活动罢了，以后她到别的系、别的年级旁听，议论声不得更多？这才那儿到哪儿！

其实不止是别班的人看不懂，连外交系的同学也没看懂自己班上这位“声名远播”的女同学，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

张威也在和胡旻翔小声嘀咕“你说外头传那些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就坐在季芸芸斜后方，胡旻翔正盯着季芸芸的背影出神，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假的咱够不着，真的……呵……”

胡旻翔当然还喜欢季芸芸，但现实总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再喜欢有什么用，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且不论传闻的真假，就现在显露出来这些，季芸芸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若那些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闲话都是真的，那他胡旻翔就算爬梯子也够不着。

所以是真是假，当故事听听就得了，他们这些看客还能怎么着呢？

“哟，大班长，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什么时候这么丧气了？”张威隐约感觉到胡旻翔对季芸芸有意思，虽然他也不看好，但并不影响他出言调侃。

“这叫丧气？这叫有自知之明！”胡旻翔终于收回目光，往座椅上一靠，重重叹了口气。

他这场暗恋算是无疾而终了吧？

或许连暗恋都算不上，顶多是秋风卷起了一片枯叶，除了枯叶本身，与这个世界一点多余的关系都没有。

张威也没再多话，胡旻翔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着啊，往人家伤口撒盐？

张威又往不怀好意地往四周看了看，受伤的估计不止胡旻翔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大概率会主动放弃，但心里没谱的那些人……

他有些不厚道地想，不知道有多少男生会在季芸芸这堵墙上碰得头破血流。

一个半小时的大课结束，教室里再度恢复喧嚣。

季芸芸没着急离开，等到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

可她没想到的是，都已经避开大部队了，还有人来平地起波澜。

常玲从走道的台阶上下来，怀里抱着一摞书，走到季芸芸身边时故意来了一句“有些人也不知道成天拽什么，不就是走后门么，走了就低调点别招人嫌啊，还生怕谁不认识她一样，大言不惭说自己什么都会，真是……”

“不要脸”三个字常玲好歹忍住了没说，她脑子还没发热道那个地步，其实她也不太敢当面怼，但实在不爽，所以只能这么拐弯抹角地说酸话。

常玲旁边的是卢玉婷，传言她自然也听到了，但私下议论两句也就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常玲这么憋不住话，这种到处点火的性子真的不怕被打么？

果然，季芸芸的如电目光一秒抵达战场，她什么也没说，可这种冰冰凉的态度就已经让常玲如坠冰窟。

常玲就是典型的没有本事又不安分，而且记性不太好，她似乎忘了上次嘴贱被季芸芸的眼神怼到说不出话的场景了。

“你很闲？”

常玲被季芸芸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搞愣住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很闲？！”

常玲这下终于听懂了，简直出离愤怒，明明谣言满天飞了，她季芸芸凭什么稳如泰山？

她就不慌？不想澄清？

第385章 嫉妒如影随形

“你！”

常玲胸口一起一伏，却只能强自镇定道，“哼，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说完话她扭头就走，只不过看她的背影，就不知道是羞恼居多还是狼狈居多了。

可常玲自顾自走了，后头的卢玉婷才尴尬咧！

卢玉婷虽然是挺八卦的，但并不脑残啊，哪有当面儿对人家大放厥词的，又不是生死仇敌，何必闹这么难看？

可她和常玲就是前后脚的距离，任谁都觉得她俩是一伙的，这不，罗知美已经怒目而视了。

卢玉婷只能尬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路过，呵呵，路过……”

然后在303几人的注目礼之下，卢玉婷小跑着离开，一边跑一边心下默念，吃瓜有风险，看戏需谨慎。

往后再也不离这么近了，被流弹扫到也挺疼的。

罗知美愤愤不平“这个常玲我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哪儿哪儿都有她，简直是无事生非的典型，一个女孩子，嘴这么碎！”

伊丽其安抚道“算了，既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以后离她远点就是了，这种人无风都要起浪的，跟她生气犯不着。”

可罗知美就是这么护短一个人，当着她面说她的朋友，那就是不行，要不是常玲逃得快，看她怎么招呼她！

见罗知美气得不轻，季芸芸也笑道“伊丽其说得对，不理她就是了，生气多了容易变丑，咱不跟长舌妇一般见识啊，乖！”

罗知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季芸芸这声“乖”算是让她彻底破功，明明年纪最小，却跟大姐大一样，还反过来安慰她，真是！

罗知美嗔怪地单指戳了季芸芸额头一下“好啦，我不气了总行吧，也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

林雪如真的没法不羡慕季芸芸，明明她待在学校的时间最少，可罗知美也好伊丽其也好，都护着她，听到不好的传言，罗知美比季芸芸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慨。

“那小女子在此谢过团支书大人啦！”季芸芸笑眯眯地开口道谢，还嫌不够，还行了个礼。

这一下罗知美也气不成了，挽着季芸芸笑到不行。

季芸芸开始认真思考一件事情，要不要给室友们先透个底，虽然她不是有意隐瞒，但往后大家早晚要知道的，等她们从旁人嘴里听说，倒显得是她故意生分了。

于是，季芸芸幽幽地说了一句“其实那些传言也不全是假的……”

啊？

不光罗知美，伊丽其和林雪如也一样张大嘴巴看过来。

罗知美和伊丽其是真的吃惊，难道那些都是真的？

林雪如是没想到季芸芸竟然直接承认了。

“那个……你是说……”罗知美也不确定是怎么个“不全”法。

“我确实会几门外语，所以也不算谣传。”

季芸芸说得十分轻巧，可听的人就不轻巧了。

“几门……是几门？”罗知美不确定地问道。

虽然听起来像绕口令，但意思明明白白，所以季芸芸也为难了，要不要说实话呢？

“也就几门吧，常见的那些都会一点。”

尽管季芸芸已经尽量委婉了，但听者还是震惊了。

常！见！的！都！会！一！点！

“你没说错吧……”罗知美话音未落就开始摇头，“不不不，一定是我听错了，是吧？”

迎着罗知美亟待认同的目光，伊丽其却无情摇头，粗暴地打破罗知美的幻想——季芸芸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罗知美只能僵硬地再把头转回去，盯着季芸芸不说话，事实上她也说不出话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世界上怎么会有季芸芸这么完美的人，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她身上有任何缺点，至少罗知美找不出来。

罗知美的目光渗人得慌，季芸芸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仔细一听，她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你别说了，让我静静……”

老实说伊丽其也很震惊，但并不像罗知美那么夸张，仿佛季芸芸身上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她早就看出季芸芸不简单了，一般的孩子在十六岁的年纪哪会像季芸芸那么成熟冷静处事不惊。

而林雪如也吐了口气，她等了好几天的另一只鞋终于落下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的心并没有随之落地，而是又沉重了几分。

季芸芸越优秀，她心里越沉重，明知道没什么可比的，可她就是心里难受。

林雪如甚至开始幻想，如果能和季芸芸交换人生，该有多好！

罗知美的神不思蜀也就维持了两分钟不到，然后就恢复了开朗本色，还玩笑着让季芸芸展示人形自走翻译机的功能，想亲眼见识一下多语种无缝切换的神奇。

季芸芸没准备作秀，也不想吓着谁，所以就用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换着说了几句，就不肯再开口了。

即便如此，罗知美也啧啧称奇。

她只会一门英语，托了身在京外的福，其他语种也会说几句，但仅限于你好、再见、谢谢之流，所以季芸芸说什么她完全不懂，但并不影响她睁大眼睛表达赞叹。

“厉害！”罗知美恨不得双手双脚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那些人是嫉妒，明明你就是靠实力吃饭嘛，那些人比不过就出言诋毁，小人行径！”

林雪如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当初没报外语系呢？”

罗知美直接道否定道“怎么报？是去英语系，还是法语系、德语系？选哪个都不合适嘛，还不如报咱们系，外语权当是特长了。”

其实季芸芸报考的时候确实选哪个都行，只要能让她随意旁听，在哪个系其实很无所谓，最终选择外交系还是林纯汐的建议，因为语言对季芸芸来说不是问题，利用大学四年多学点别的知识更为重要。

林雪如的触角小小探出了一点就收了回去，现在她的嫉妒还掩藏在泥土之下，她不想多说多错引得罗知美和伊丽其注意。

或者说她的心正在迷茫，摆不平自己的心态，也无法说服自己平和以待。

自从认识了季芸芸，嫉妒就如影随形，一开始还只是偶尔刺痛一下，现在，疼痛的频率已经快要超出她的掌控。

第386章 上庄镇

林雪如小心隐藏着自己的不甘，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正在不自觉地模仿季芸芸的穿衣打扮、说话做事。

就连一直戴着的眼镜都已经摘下，财力有限，就只能尽力模仿季芸芸的衣着搭配，甚至是发型。

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人就是这样，因为没有所以嫉妒，因为得不到所以想要，由此而来的诸多贪念和。

强者会化为动力，然而更多的平凡人会在愤愤不平而又无动于衷里，日渐沉沦。

林雪如是哪一种，眼下还不得而知。

…………

外交系大一的课程并不轻松，季芸芸落了一周的课只能自己找时间补。

好在刚开学没多久，课程还不太深入，季芸芸火力开只花了一个午休的时间就把错过的内容过了一遍，剩下的就是补交作业了。

重新回归大一生活，季芸芸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志愿者活动引起喧嚣也只持续了几天就渐渐平息。

季芸芸一点也没有话题中心人物的自觉，日子还是尽量低调地过，除了教室、宿舍、图书馆，其他时间几乎神龙见首不见尾。

除了室友之外，没人知道季芸芸消失的时间是到别的班蹭课去了。

自从知道季芸芸会说种语言之后，季芸芸说她要干啥罗知美都不见怪了，伊丽其也是一样，甚至连打听都不打听。

天才嘛，享受点特殊待遇难道不应该？

所以季芸芸非常自在地穿梭在不同年级不同系，金手指在这个时候才展现出自己的饕餮本色，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季芸芸脑子里的技能树被日渐茂密，直至穿破云层，傲然天际。

学业一切顺利，感情同样顺利，父母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季芸芸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完美得不太真实。

又是一个周末，季芸芸突然想吃鱼了，杨明远就带着季芸芸去钓鱼。

人满为患的密云水库自然是不去的，怀柔水库环境也不怎么样，最终杨铭远选定了上庄镇，那里有一处湿地，就在市区里面，而且人还不多。

季芸芸一听上庄镇，马上想起了几十年后修建的翠湖湿地公园，不正好就在上庄水库那里么？

现在才1992年，想来公园还是没影的事儿，那就去看看原生态湿地风光也挺不错。

十一月的京城眼见着开始凉了，季芸芸早上出门时都加了件厚外套，连晨练的老大爷也换下了短袖裤衩，便是阳光直射也没了那份炽热。

虽然已经是秋高气爽，但季芸芸的防晒大业依然没有放松过，宽檐帽、墨镜一样不缺。

杨铭远打量着她，不由笑道“你这是钓鱼还是采蜜啊，包这么严实能看清鱼咬钩？”

“钓鱼不是有你嘛，我只管吃，再说了，你舍得我去穿那个什么什么？”

蚯蚓两个字季芸芸连说都说不出来，浑身打了个寒噤。

她最怕的就是软体动物，别说碰了，听都听不得，说是去钓鱼，她纯粹是去观光的，具体业务概不负责。

杨铭远也知道她，反正是去休闲的，自然怎么喜欢怎么来，它哪会真让季芸芸去钓鱼，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呢！

“就咱们俩？”

季芸芸不过是随口一问，可她发誓从杨铭远脸上看到了一丝丝委屈，可当她揉揉眼想再看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杨铭远看着她懵懵的表情，只恨不得在她脑门上敲上一下，还不是这鬼丫头说想多尝几种口味，蒸的炖的炸的都想吃，人少吃不完浪费了，人多点的话可以多弄几种。

就是听了这个话，杨铭远才捏着鼻子把杨艾琳和欧阳青苏一起叫上，好不容易盼来的二人世界，他才不待见其他人呢。

结果现在季芸芸像没事儿人似的问一句是不是就他们俩，简直让杨铭远这口郁气堵在半道儿，上不去下不来。

没辙，杨铭远只能揉了揉季芸芸的头发，无奈道“还有杨艾琳和贺杨君，还有欧阳青苏，你见过的，我公司那个。”

季芸芸还记得那个挺喜庆的胖子，好像是杨铭远的高中同桌？

“那现在是去接他们？”

“嗯，先去京大接扬君，再顺路去京航接上我姐和青苏。”

上次吃饭的时候季芸芸就知道了贺扬君和杨铭远是校友了，但欧阳青苏和杨艾琳竟然是同学？

这么想着，季芸芸就问了出来。

杨铭远笑着摇头道“不是，青苏是师大的，只不过他家离京航比较近，他先去那边等着，免得我多兜一圈。”

“师大？”季芸芸有些吃惊，看不出来小胖子还能为人师表？

杨铭远仿佛知道她在诧异什么，解释道“他学的是会计。”

“我说呢，那还挺合适的哈，当公司的大管家正好。”

不谈交情，欧阳青苏的能力杨铭远相当认可，别看小胖子每天乐呵呵的，但为人非常谨慎，说话做事都很严谨，跟杨明远也相当合拍。

虽然目前杨铭远的公司不大，但在他带队攻关的时候，欧阳青苏这个大管家当得十分称职。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海定路，京大在这边有个侧门，他们到的时候贺扬君已经等在路边了。

贺扬君带了顶棒球帽，穿得也是休闲装，但怎么看都还是一副斯文模样，他一上车就问道“这又是唱的哪出啊，怎么突然想起钓鱼了？”

“有的吃你还有意见？”杨铭远也不跟好兄弟客气，言谈间尽是熟稔。

贺扬君坐姿相当舒展，吹着凉风惬意道“我有什么意见，有吃有玩，我开心得很。”

京大距离京航很近，走路都只要几分钟，贺扬君上车后，几乎是车刚起步就到地方了。

“那儿，我看到艾琳姐了。”

季芸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两人，一胖一瘦的组合看着还挺有喜感的。

杨艾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你们可算来了！”然后拉开车门道，“小杨子，往里挪挪！”

贺扬君麻木地往里挪了一个位子，他已经习惯了被杨艾琳乱起小名，谁让杨艾琳比他们大一岁呢。

这一岁的差距可谓让杨艾琳用到了极致，反正从高挺开始，到他自己，再到远在米国的霍天磊，杨艾琳给每个人都起过“爱称”，美名其曰——姐姐对弟弟的爱！

杨艾琳自己坐好了还不算，还拉上季芸芸一起，把欧阳青苏赶去了副驾。

贺扬君都在杨艾琳那儿讨不到便宜，欧阳青苏就更不可能了，当初读高中的时候他就时时处于学生会杨大会长的”淫|威“之下，虽然现在上大学了，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欧阳青苏只能苦笑地坐到前头，被杨艾琳赶，还要被杨铭远嫌弃，他容易么他！

杨艾琳一遇见季芸芸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车里三位男士都成了陪衬，好在大家都习以为常，反正已经被“欺压”多少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上庄水库位于海定区上庄镇，紧邻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的明府花园，因为规划原因没有密云水库那么大的人流量，相对来说水生环境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

开车过去二十多公里，以现在的路况只用了不到30分钟就到了。

季芸芸到京城的时间不长，还没机会四处走走看看，除了名胜古迹之外，这种自然风光很少有机会见到。

她从小生活在江市，那里有江有湖，基本没体会过水库供水的生活，更没在水库边钓过鱼，周围的一切都很新奇。

杨铭远直接把车开到一处农家小院外停下，小院门口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脸色黝黑，但笑容非常可亲。

这位显然是在等他们了。

杨铭远停好车就快走了几步到中年人身边，打招呼道“利叔叔，您怎么还出来了，我又不是没来过，您还怕我找不到地方啊？”

季芸芸很少见杨铭远和旁人开玩笑，连意思意思那种都不多，所以对这人的身份有些好奇。

不止杨铭远，连杨艾琳也上前道“就是啊利叔叔，您腿不好还出来干嘛，婶婶也不管管您，早知道您这么不爱惜自个儿身体，我们就不过来了！”

“不能不来，就盼着你们呢，我也没站多久，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说着，中年人憨厚地笑了。

贺杨君见季芸芸好奇，悠哉悠哉踱步过来，小声说道“这是杨老爷子当年的勤务兵，当年运动的时候跟着去了边疆，为了护着杨老爷子，他的腿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这里是他家，也算是个小饭庄，他家里做水库鱼有一手，只不过外人很少知道。”

季芸芸看了贺杨君一眼，还以为他不喜欢跟她讲话呢，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给她解释。

怪不得杨铭远和杨艾琳待这位的态度这么亲近呢，原来是老爷子的勤务兵，还对杨家有恩。

不过看样子这位利叔叔并不是那等挟恩图报的人，而且知足常乐，要不然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也不至于还开个小饭庄，杨家第三代还和他关系这么近。

不过人各有志，谁又能说人家开个饭庄就不快活呢？

说不准再过上几年，有杨铭远他们这伙人常来帮衬，这地方也能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跟季芸芸说完，贺杨君也走过去笑着问好“利叔，还记得我吗，我是贺杨君。”

利大同凝神看了几眼，马上想起来了“记得记得，小时候贺将军常牵着你在院子遛弯儿，有一次你爬树下不来了，还是我把你抱下来的呢！”

利大同年轻的时候身手一流，院儿里的小孩经常撺掇他打拳翻墙，这种事利大同自然不可能干，但贺杨君他们小时候有一阵儿确实挺崇拜利大同的，男孩子嘛，谁不想飞檐走壁力大无穷？

利大同的爆料杨艾琳也是第一次听，当即爆笑出声，想不到啊想不到，现在文质彬彬的贺杨君也有挂树上下不了的时候，太逗了！

贺杨君也只能苦笑以对。

他倒是不怪利大同讲他小时候的糗事，利大同也算看着他们长大的，本就亲近，更何况难得能有个地方说说笑笑，总比跟外头那些开口就谄媚的人相处轻松得多。

一旁的欧阳青苏听到“贺将军”几个字几乎纹丝不动，他早就知道杨家的身份不简单，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杨铭远又把季芸芸拉到身边，郑重其事地介绍“利叔叔，这是我女朋友，季芸芸。芸宝，这是我爷爷的老勤务兵，你叫利叔叔就行了。”

“利叔叔好！”

“好好好，铭远长大了，都有女朋友了！”

利大同知道杨铭远不是随便乱来的性子，能把人带过来，还正式介绍了，那肯定是认真的，而且看杨艾琳的表情，跟这小姑娘也亲密得很，那就更不可能随便了。

当下他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招呼几人先进屋里坐。

“阿芬，阿芬，快点倒茶过来，铭远他们来了！”

利大同招呼自己老婆出来待客，他自己却闲不下来，张罗着去搬渔具。

杨铭远忙把人拦住，道“利叔，您就休息会儿吧，东西在哪您说，我们去拿。”

“呵呵呵呵，我这不是高兴么！”

利大同推拒不过，只能坐下，但死活不肯让杨铭远去搬东西，只挥舞着拐杖指挥自己十三岁的儿子去搬。

杨铭远当然不可能看着不动，几个男生一起上去帮忙。

利大同的老婆阿芬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是一个造型质朴的土陶茶壶和一叠茶杯。

“几位快尝尝，这茶壶茶杯都是大同自己捏的，茶叶也是自家炒的，比不得外头精致，就是吃个意思！”

阿芬一看就是个爽快人，干活利索，说话也敞亮，杨艾琳当即笑道“多谢婶婶，就是这种的才好呢，外头想买都买不到！”

阿芬忙活着给每个人倒茶，轮到季芸芸时她忍不住惊叹了一句“呀，这姑娘长得真俊，真好看！”

利大同的儿子闻言偷偷往这边瞄了一眼，当即脸红着低下头，嗯，这位找姐姐真是很美。

杨艾琳一听就笑“咱们小芸芸真是是男女通杀，上到八十下到八个月，没有不喜欢的！”

第387章 铁锅炖鱼

利大同这里既然是饭庄，鱼肯定有现成的，但他们今天来就是准备现钓现吃的，所以稍坐了一会儿就带上渔具出发了。

杨铭远显然不是第一次过来，熟门熟路带着人往水库走。

后世的湿地公园什么样儿季芸芸没看见过，但现在这地方就是一片野湖，植被茂密，像芦苇、菖蒲这样的水生植物都成片成片的长。

杨铭远找了片硬实点儿的地方安营扎寨，贺杨君和欧阳青苏也都是老手，穿线挂饵熟练得很。

“你们几个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养生的爱好？”季芸芸看着他们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忙来忙去，觉得特违和。

基本她就没见过几个年轻人爱好钓鱼的，二十年后都不多，现在这时候就更少了。

物质文明都没搞上去，精神文明就更谈不上了。

季芸芸估摸着应该是哪家的老爷子喜欢钓鱼，他们小字辈才跟着学的。

“他们会的可多着呢，别看他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上山下海哪样没玩儿过！”杨艾琳笑道。

这道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只有在不为生计发愁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才能培养出诸多爱好。

就比如季芸芸，前世就只会弹弹钢琴，还是被尹继兰逼着学出来的。

哪像这辈子，厨艺、摄影、滑雪、马术，季芸芸都会，甚至珠宝鉴定她也知道不少，谁让季芸芸有个总喜欢给闺女买买买的老爹呢！

季芸芸跟虫子犯冲所以钓不来鱼，杨艾琳也差不多，所以三位男士坐一排握着钓竿，俩女士坐在后头悠闲聊天，时不时凑过去看上一眼。

季芸芸也没看时间，只觉得没聊多久前头就有动静了。

第一个钓上来的不是杨铭远和贺扬君，而是欧阳青苏。

四米五的鱼竿前头，一条小巧的嘎鱼随着鱼线扬起，浅金色的鱼身在阳光下特别耀眼，虽然鱼不大，但钓鱼么，就是图个收获的喜悦，所以大不大的也没什么要紧。

“可以啊，小胖子，没想到是你拔得头筹！”

杨艾琳拉着季芸芸上前，盯着欧阳青苏手里的鱼猛瞧。

嘎鱼俗称黄辣丁，南方也叫黄骨鱼，个头虽小但肉嫩刺少，红烧、清炖都好吃，只一瞬间季芸芸就想出了至少五种做法，每一种鲜美无比。

这边刚一感叹完，贺扬君也有收获了，他的杆头明显沉得多，提上来一看，是一条近十斤重的花鲢。

花鲢也就是胖头鱼，这个大小不算太大，但蒸一盘剁椒鱼头，这种刚刚好。

“小铭铭，这下可就差你了啊，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没想到……”

杨艾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多难得啊，杨铭远也有不如人的一天，现在不讽刺他一下更待何时？

可天不遂人愿，杨艾琳话都没说完杨铭远的鱼线也动了。

提起来一看，竟也是一条花鲢，不过这条就比贺扬君那条大得多了，拉到近处一看光脑袋都有季芸芸小臂长，真是个大家伙！

“咱们还钓吗？”季芸芸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钓上来几十斤。

“再钓一会儿吧，争取把嘎鱼凑成一盘。”杨铭远想了会儿就说道。

也不知道是这地方人少鱼多还是怎么的，季芸芸想象中一坐一整天毛也没一根的场景，从一开始就没出现过。

虽然咬钩的大多是花鲢、鲤鱼和草鱼，但即便这样一会儿钓一会儿放的，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嘎鱼也钓得了一桶。

最后五个人回去的时候，提着两条花鲢、一条鲶鱼、一桶嘎鱼，还有一小桶河虾。

连利大同也没想到他们收获这么多，虽然水库鱼是不少，但钓不钓得上来也是看技术的。

“噢哟，这么大的花鲢呢，这可是难得钓上来！”

“利叔，他们也就是运气好，选的位置刚好鱼多，咱们上次来待了一下午也没见他们钓这么多啊。”

“多少也要点技术吧……”

小声嘀咕的是欧阳青苏，至于杨铭远和贺扬君都冷静得很，女人么，千万别跟她计较，尤其是对杨艾琳，不然她会好好展示一下什么才是“大姐姐”。

不过欧阳青苏也没敢大声，毕竟他也惹不起杨艾琳。

“哈哈哈，选位置也是一门技术嘛，换个人可选不到这样的风水宝地。”利大同憨厚大笑，马上招呼阿芬和儿子过来拿鱼，又嘱咐几人稍等一会儿，现杀现做少说也得一个钟头。

“利叔您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行。”杨铭远洗手回来说道。

利大同还是坚持给几人续了热水才去厨房忙活，不一会儿就见炊烟袅袅升起，炖鱼的香气渐渐传开来。

“芸芸，北方的铁锅炖鱼你吃过没有？”杨艾琳一闻这味儿就觉得饿，利叔的手艺她也很久没尝过了。

“贴饼子那种？”季芸芸吃是吃过，但正不正宗就不晓得了，而且那也是上辈子的事。

“那今天你必须得好好尝尝！”

利大同这里人虽不多，但都是熟客，而且都是身份不凡的熟客。

像杨家人每年都会来个几次，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缘故，而是利大同这里的味道确实非常地道。

铁锅炖鱼最好能边炖边吃，利大同这里有专门的柴火灶，几个人上桌的时候，香味已经弥漫到整个院子都是了。

而且不止锅里有鱼，台面上也有不少，黄辣丁豆腐汤、剁椒鱼头、烧鲶鱼、炸鱼皮、醋溜鱼丸、椒盐鱼嘴……

季芸芸想到没想到的都有。

“哇哦，这也太丰盛了！”欧阳青苏吃惊地张大嘴。

季芸芸也震惊于这顿饭的分量，“丰盛”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利叔总是这么热情！”贺扬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尤其是他们这些小辈过来，利大同总能把整张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利大同端着最后一盘白灼河虾进来，见几人都站着，马上道“快坐啊，赶紧的，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利叔，您和婶婶也一起吧，这么多菜，人多也热闹。”杨铭远邀请利大同一起。

利大同呵呵笑道“不用不用，厨房留的有，你们年轻人一桌吃，聊天什么的也自在。”

说完也不给杨铭远留人的机会，放下菜就带上门出去了。

杨家兄妹都知道利大同的性子，从来不会虚与委蛇那一套，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不想上桌，任谁来拉都没可能，除非老爷子给他下军令。

“那咱们先吃吧。”

杨铭远给季芸芸拉开凳子，杨艾琳对堂弟有异性没姐姐已经见麻木了，不过欧阳青苏没忘了“会长大人”。

他非常自然地替杨艾琳搬开凳子，倒好饮料，手脚利索得完不像个胖子。

桌上的人都以为这顿饭会是一口鱼一口狗粮，结果季芸芸压根儿没让杨铭远剥虾剃鱼刺，吃这些当然得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每分每秒让男人伺候，那就是矫情！

……

利大同这里既然是饭庄，鱼肯定有现成的，但他们今天来就是准备现钓现吃的，所以稍坐了一会儿就带上渔具出发了。

杨铭远显然不是第一次过来，熟门熟路带着人往水库走。

后世的湿地公园什么样儿季芸芸没看见过，但现在这地方就是一片野湖，植被茂密，像芦苇、菖蒲这样的水生植物都成片成片的长。

杨铭远找了片硬实点儿的地方安营扎寨，贺杨君和欧阳青苏也都是老手，穿线挂饵熟练得很。

“你们几个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养生的爱好？”季芸芸看着他们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忙来忙去，觉得特违和。

基本她就没见过几个年轻人爱好钓鱼的，二十年后都不多，现在这时候就更少了。

物质文明都没搞上去，精神文明就更谈不上了。

季芸芸估摸着应该是哪家的老爷子喜欢钓鱼，他们小字辈才跟着学的。

“他们会的可多着呢，别看他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上山下海哪样没玩儿过！”杨艾琳笑道。

这道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只有在不为生计发愁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才能培养出诸多爱好。

就比如季芸芸，前世就只会弹弹钢琴，还是被尹继兰逼着学出来的。

哪像这辈子，厨艺、摄影、滑雪、马术，季芸芸都会，甚至珠宝鉴定她也知道不少，谁让季芸芸有个总喜欢给闺女买买买的老爹呢！

季芸芸跟虫子犯冲所以钓不来鱼，杨艾琳也差不多，所以三位男士坐一排握着钓竿，俩女士坐在后头悠闲聊天，时不时凑过去看上一眼。

季芸芸也没看时间，只觉得没聊多久前头就有动静了。

第一个钓上来的不是杨铭远和贺扬君，而是欧阳青苏。

四米五的鱼竿前头，一条小巧的嘎鱼随着鱼线扬起，浅金色的鱼身在阳光下特别耀眼，虽然鱼不大，但钓鱼么，就是图个收获的喜悦，所以大不大的也没什么要紧。

“可以啊，小胖子，没想到是你拔得头筹！”

杨艾琳拉着季芸芸上前，盯着欧阳青苏手里的鱼猛瞧。

嘎鱼俗称黄辣丁，南方也叫黄骨鱼，个头虽小但肉嫩刺少，红烧、清炖都好吃，只一瞬间季芸芸就想出了至少五种做法，每一种鲜美无比。

这边刚一感叹完，贺扬君也有收获了，他的杆头明显沉得多，提上来一看，是一条近十斤重的花鲢。

花鲢也就是胖头鱼，这个大小不算太大，但蒸一盘剁椒鱼头，这种刚刚好。

“小铭铭，这下可就差你了啊，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没想到……”

杨艾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多难得啊，杨铭远也有不如人的一天，现在不讽刺他一下更待何时？

可天不遂人愿，杨艾琳话都没说完杨铭远的鱼线也动了。

提起来一看，竟也是一条花鲢，不过这条就比贺扬君那条大得多了，拉到近处一看光脑袋都有季芸芸小臂长，真是个大家伙！

“咱们还钓吗？”季芸芸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钓上来几十斤。

“再钓一会儿吧，争取把嘎鱼凑成一盘。”杨铭远想了会儿就说道。

也不知道是这地方人少鱼多还是怎么的，季芸芸想象中一坐一整天毛也没一根的场景，从一开始就没出现过。

虽然咬钩的大多是花鲢、鲤鱼和草鱼，但即便这样一会儿钓一会儿放的，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嘎鱼也钓得了一桶。

最后五个人回去的时候，提着两条花鲢、一条鲶鱼、一桶嘎鱼，还有一小桶河虾。

连利大同也没想到他们收获这么多，虽然水库鱼是不少，但钓不钓得上来也是看技术的。

“噢哟，这么大的花鲢呢，这可是难得钓上来！”

“利叔，他们也就是运气好，选的位置刚好鱼多，咱们上次来待了一下午也没见他们钓这么多啊。”

“多少也要点技术吧……”

小声嘀咕的是欧阳青苏，至于杨铭远和贺扬君都冷静得很，女人么，千万别跟她计较，尤其是对杨艾琳，不然她会好好展示一下什么才是“大姐姐”。

不过欧阳青苏也没敢大声，毕竟他也惹不起杨艾琳。

“哈哈哈，选位置也是一门技术嘛，换个人可选不到这样的风水宝地。”利大同憨厚大笑，马上招呼阿芬和儿子过来拿鱼，又嘱咐几人稍等一会儿，现杀现做少说也得一个钟头。

“利叔您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行。”杨铭远洗手回来说道。

利大同还是坚持给几人续了热水才去厨房忙活，不一会儿就见炊烟袅袅升起，炖鱼的香气渐渐传开来。

“芸芸，北方的铁锅炖鱼你吃过没有？”杨艾琳一闻这味儿就觉得饿，利叔的手艺她也很久没尝过了。

“贴饼子那种？”季芸芸吃是吃过，但正不正宗就不晓得了，而且那也是上辈子的事。

“那今天你必须得好好尝尝！”

利大同这里人虽不多，但都是熟客，而且都是身份不凡的熟客。

像杨家人每年都会来个几次，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缘故，而是利大同这里的味道确实非常地道。

第388章 大名鼎鼎的石太太

这顿饭吃得满足，下午也没人着急回去，而是在水库边消磨了一下午。

又去上午的风水宝地钓了一回，但不知是不是好运气都用光了，下午只钓到了几条鲫鱼瓜子，个头也不大，再没有上午一钩几十斤的盛况。

不过大家心态挺好，反正也是玩儿，说说笑笑一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利大同还想留他们吃饭，但杨铭远委婉拒绝了，因为晚上这里有客人预定了要来，他不想让利大同太劳累了。

临走前利大同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手打鱼丸，回去煮汤烧菜都可以。

四点钟的时候他送几人出门，巧的是晚上的客人刚好也到了。

虽说物极必反用在这里不一定对，但美好的日子里总会发生点插曲来碍眼，这似乎是一条定律。

一个消失在季芸芸记忆中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但季芸芸并不是最吃惊的那一个，相反，除了一无所知的欧阳青苏，她是最平静的。

杨铭远的眼神凝了凝，原本笑着的杨艾琳嘴角弧度也没了，甚至贺扬君迟疑了几秒钟也认出了这人是谁。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整个气氛都变了。

季芸芸想起多年前与这个女人偶遇的场景，比起那时，她的面容几乎没怎么变化，甚至衣着打扮更加精致。

单论外表，在这个年纪确实少有比她更加得天独厚的。

这便是王艳。

时隔多年，杨铭远的生母，再次出现在季芸芸面前。

“铭远？”

这两个字一出口，连利大同都反应过来这是哪位了。

当初王艳闹得最凶的时候，利大同还是杨老爷子的勤务兵，所以他对杨家这位前儿媳所知甚深。

虽然碍于身份利大同不便评论当年的事，但他一个外人都觉得王艳这人太丧良心。

当初不管不顾转身就走，云消雾散后见杨家更胜从前又回头纠缠，这等人品对于利大同这种憨直得忠诚的人来说，实在是突破底线了。

但无论如何，利大同没立场多说什么，这位毕竟是杨铭远的生母。

杨铭远没说话，他向来和这位“母亲”都没话可说。

杨艾琳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喊二婶肯定不合适，难不成……叫王阿姨？

要知道自从王艳和杨国庆离婚后，杨艾琳就再没见过这位“前二婶”了，至于王艳曾经对杨家的纠缠她知道是知道，但那时候她还很好，事情没闹到她跟前，所以如今再见面，除了陌生就只剩尴尬了。

一时间一个出声的都没有，杨铭远这边保持沉默，王艳那边与她同行的人也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氛围让他们完摸不着头脑。

杨铭远不想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牵着季芸芸往外走。

杨艾琳见他是这种态度，心里有数了，简单说了句“您好”然后跟在杨铭远后面。

贺扬君就更简单了，不管什么时候他叫一声“王阿姨”是不会错的。

至于一无所知的欧阳青苏，呃，也无所谓了，反正程保持礼貌微笑。

王艳就这么看着一群年轻人从她面前鱼贯而过。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杨铭远了，早些年还想攀扯杨家重新做回名门贵妇，事实证明这不可能。

但有一样她不可能轻易松开手，杨铭远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回不去杨家，但儿子她不可能放弃。

这些年王艳时常会找机会接近杨铭远，可最好最好的情况不过是站一处多说几句罢了，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都是奢求。

曾经她风光是因为嫁入杨家，后来的风光是因为出卖杨家，再后来新靠山倒了，杨家回来了，虽然杨家人不屑于同王艳一般见识，但就是这种划清界限置之不理，已经让王艳寸步难行。

当年季芸芸第一次遇见王艳时，她正和一个叫石景春的“倒爷”打得火热，那时候王家的光系还能苟延残喘，石景春做边贸走需要打通关系，而王艳需要财力来支撑她光鲜亮丽的生活，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

那会儿王艳还想过把石景春的女儿石嫣转到京大附中，跟杨铭远做校友，指望能上演一出日久生情，可惜最后也不了了之。

再后来北方剧变，曾经的北方大国土崩瓦解，许多人只觉得天地变色心有戚戚，但这却是石景春的狂欢。

原本他就是整个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倒爷，遇到这种百年不遇的“良机”就愈发大胆了。

“罐头换飞机”上辈子是那位牟姓大佬的杰作，但这一世出头的人变成石景春。

这笔买卖成为中俄民间贸易史上最大单笔的贸易，1991年的年度热点人物也成了他石景春。

其实对现在的石景春来说，王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在王艳身上他还是用了几分真心的，两年前王艳就辞去了体制内的工作，石景春也放了一家小公司到她手上打理。

这世上无数道理兜兜转转，真理却只有一个，在悬崖边游走的石景春依然需要一个稳当的靠山，无论王艳和杨铭远关系如何，但毕竟是母子，除了一点点真心，石景春看中的也有这个。

说起来王艳这个女人也算传奇了，至今为止三段婚姻都堪称轰轰烈烈。

杨家不用说，当年扶摇直上又迅速陨落的刘家也曾名扬万里，现在的石景春，虽然身不再朝堂，可名声却响彻国，甚至有人传言他是国内首富。

今天王艳出现在这里是旁人请她吃饭，大名鼎鼎的石太太如今在城内炙手可热。

对于这种偏僻又没名没姓的小饭庄王艳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杨铭远，更没想到这处农家渔庄竟然会是利大同开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遇见了，王艳怎么可能让杨铭远一句话不说就走。

与她同行的人对她皆有所求，她便是暂时离开一会儿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所以，没等杨铭远走远，王艳又喊了一声“铭远！”

第389章 真的不甘心

王艳转头和身边的一位中年女人说道“敏姐，你们先进去吧，我有点事一会儿就来。”

敏姐本来就对王艳颇为恭维，她是个明眼人，这几位年轻人各个气宇轩昂，一看就不简单，王艳显然和他们有些纠葛，这时候爽快闪人就是最该做的。

“那你忙，我先进去挑条大点的鱼，这儿的炖鱼可是一绝。”敏姐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带过，一句也没多问，带着其余几人直接进了院子。

杨铭远一万个不想停下来，但这么多人都在场，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于是杨铭远停下脚步，交代季芸芸几人先去车上等。

杨艾琳有些担心地观察这堂弟的表情“铭远，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杨铭远笑道“没事，你们先上车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杨铭远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季芸芸几人，等着看王艳今天又想说些什么。

院门口利大同还未离开，他不好插手，但又不放心杨铭远，虽然杨铭远早已经长大成人，但在利大同心里，杨铭远始终是晚辈，当年就因为这个所谓的“母亲”终日沉默寡言，虽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但亲生母亲带来的伤痛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杨铭远朝利大同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利大同无奈之下只能进去，但交代了儿子时刻注意外头的情况。

王艳看着眼前已经高过自己很多的儿子，努力扬起一个慈爱的笑脸，过于美艳的面相让她的慈祥看起来有些四不像。

杨铭远显然无动于衷。

幼年时这位“母亲”曾发疯似的诋毁父亲、大伯和爷爷，那样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虽然往事早已随风而去，但“母亲”这两个字于杨铭远而言，也只是两个不常提起的汉字罢了。

“您有什么事吗？”

杨铭远的态度好像她只是一个认识的“长辈”，保持着礼貌、克制，和距离。

王艳恍若感觉不到一般，这么多年如果她还不能习惯，估计就连现在这样与杨铭远之间仅有的联系都维持不下去。

虽然这种联系仅限于她单方面“偶遇”，或者今天这种“意外之喜”。

“铭远，你和艾琳也来吃饭？怎么就走了？想吃什么妈妈帮你点，或者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王艳迫切地想抓住每一次和杨铭远相处的机会，她有时候会想也许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再多用点心，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冷淡。

“不用了，我们准备回去了。”

王艳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句号式回答，或者说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但她真的不甘心，凭什么亲生的儿子不认她，杨铭远六岁以后她就没从他嘴里再听过一声“妈妈”。

其实王艳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她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

王艳转头和身边的一位中年女人说道“敏姐，你们先进去吧，我有点事一会儿就来。”

敏姐本来就对王艳颇为恭维，她是个明眼人，这几位年轻人各个气宇轩昂，一看就不简单，王艳显然和他们有些纠葛，这时候爽快闪人就是最该做的。

“那你忙，我先进去挑条大点的鱼，这儿的炖鱼可是一绝。”敏姐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带过，一句也没多问，带着其余几人直接进了院子。

杨铭远一万个不想停下来，但这么多人都在场，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于是杨铭远停下脚步，交代季芸芸几人先去车上等。

杨艾琳有些担心地观察这堂弟的表情“铭远，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杨铭远笑道“没事，你们先上车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杨铭远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季芸芸几人，等着看王艳今天又想说些什么。

院门口利大同还未离开，他不好插手，但又不放心杨铭远，虽然杨铭远早已经长大成人，但在利大同心里，杨铭远始终是晚辈，当年就因为这个所谓的“母亲”终日沉默寡言，虽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但亲生母亲带来的伤痛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杨铭远朝利大同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利大同无奈之下只能进去，但交代了儿子时刻注意外头的情况。

王艳看着眼前已经高过自己很多的儿子，努力扬起一个慈爱的笑脸，过于美艳的面相让她的慈祥看起来有些四不像。

杨铭远显然无动于衷。

幼年时这位“母亲”曾发疯似的诋毁父亲、大伯和爷爷，那样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虽然往事早已随风而去，但“母亲”这两个字于杨铭远而言，也只是两个不常提起的汉字罢了。

“您有什么事吗？”

杨铭远的态度好像她只是一个认识的“长辈”，保持着礼貌、克制，和距离。

王艳恍若感觉不到一般，这么多年如果她还不能习惯，估计就连现在这样与杨铭远之间仅有的联系都维持不下去。

虽然这种联系仅限于她单方面“偶遇”，或者今天这种“意外之喜”。

“铭远，你和艾琳也来吃饭？怎么就走了？想吃什么妈妈帮你点，或者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王艳迫切地想抓住每一次和杨铭远相处的机会，她有时候会想也许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再多用点心，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冷淡。

“不用了，我们准备回去了。”

王艳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句号式回答，或者说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但她真的不甘心，凭什么亲生的儿子不认她，杨铭远六岁以后她就没从他嘴里再听过一声“妈妈”。

其实王艳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她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

“不用了，我们准备回去了。”

王艳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句号式回答，或者说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但她真的不甘心，凭什么亲生的儿子不认她，杨铭远六岁以后她就没从他嘴里再听过一声“妈妈”。

其实王艳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她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第390章 一见你就堕落

回去的路上车里沉默了许多，杨艾琳三个先后下车，最后只剩季芸芸和杨铭远两人。

车停在路边，季芸芸轻声问道“我们去哪？”

杨铭远回头，用食指蹭了蹭季芸芸的脸颊“你想去哪？”

季芸芸知道他现在心情必然不算太好，以他的性子，想来人多的地方肯定是不喜欢去的，那么……

季芸芸说了个地址。

杨铭远侧目，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着将车往那个方向开。

季芸芸说的不是别处，而是当年季中杰单独给她买的四合院儿。

现如今北池子大街上最显眼的就是这处院子了，里面如何精致还不知道，但外面灰色的墙砖和棕黄色的木质大门异常醒目，而且原本的单层房屋被改建成双层，隔老远就能看见。

季芸芸虽然和家人住在一起，但这里每星期都会有专人来打扫，随时想来都没问题。

杨铭远虽然知道她单独有一套院子，但一直没机会过来，没想到今天能得见庐山真面目。

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杨铭远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才特意带自己来这儿的吧？

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一起往大门处走。

“你之前来住过吗？”杨铭远打量着面前一正两侧三扇木门，问道。

季芸芸摇头“没有，装修好了之后爸爸带我来过一次，之后就很少过来了。”

院子里早已没有当年刚接手时年久失修的模样，季芸芸全程参与了院子的设计，按照后世的审美和习惯提了不少要求，所以整个院子虽然古意盎然，但与现下时兴的装修格调完全不同。

除了精致和美，最适合的形容词应该是合理。

不是那种“因为……所以……”式的刻板合理，而是“噢，原来如此”豁然开朗式的合理。

杨铭远一路参观，一边心里默默点头，他的小姑娘就是厉害，连室内设计都略懂。

“很不错，是你提的意见？”

季芸芸得意点头，对自己的杰作还是相当满意的，有人欣赏心情就更好了。

“走，我带你去二楼看看。”

这座院子的前门开在北池子大街，后院紧邻故宫的护城河，论地理位置堪称中心里的中心，绝对的黄金地段。

也就是季中杰下手早，还有杨国庆暗中关照，不然这样的地段根本不可能随便往外卖，若是再过十年，这种房子的产权根本不是随便哪个人说变更就变更的。

杨铭远看的自然不是房子，而是季芸芸的心思。

知道他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待着，便带他来自己的小院儿，远离了人群的喧嚣，只有他们俩，可以自在畅快地放肆。

看着身前兴致勃勃想带他上楼看护城河的小姑娘，杨铭远突然什么风景都不感兴趣了。

他突然间贴近两步，伸手把季芸芸拢进怀里，然后慢慢把季芸芸的身子转过来，擒住眼前娇艳欲滴的双唇。

辗转，反侧。

在季芸芸的印象里，杨铭远几乎是无坚不摧的，没什么事能难倒他，没什么问题能长时间困扰他，除了家世带来的底气，更关键的其实在于他自己。

不了解的人也许以为如杨铭远、杨艾琳这样最顶尖的三代们可以为所欲为，但事实远非如此。

长辈的成就是光环，也是紧箍，任何不想醉生梦死的世家子弟都明白，无论何时何地，做出任何决定，都应该想到家族荣光。

在杨家，杨修远有自己的路要走，杨铭远也有他的路要走，谁也不比谁容易。

杨铭远很明白自己该如何，所以他冷静、成熟、果断，这么多年少有人能让他失态，除了他那位亲生母亲。

他很想当她是陌路人，奈何王艳时不时总要秀一下存在感。

虽然很不想这样形容自己的生母，但王艳为什么总来找他，杨铭远心知肚明。

怀里的小姑娘温暖、柔软，万分妥帖地包裹着他的心，心里的愤怒渐渐消散。

季芸芸总能带给他宁静。

喜悦是她，安慰是她。

杨铭远贪恋地在季芸芸唇齿间摩挲着，一秒钟也不愿意离开。

“唔……”

季芸芸几乎透不过气来，喘息声几乎抑制不住。

杨铭远终于舍得放过怀里的小姑娘，不是不想，而是太想太想，如果再不停下……

深呼吸了好几次，杨铭远才松开怀抱，又亲了季芸芸一下，哑声道“走吧，刚刚想带我去看什么？”

季芸芸不轻不重地锤了杨铭远一下，没说什么，推着他继续上楼。

两人一直走到二楼的连廊，推开窗户，入眼就是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并不宽阔的筒子河在这内城中已是难得的景致，何况周围并没有高大建筑，所以视野绝佳，至少季芸芸上辈子只有梦里才能拥有这样的风光。

“季叔叔眼光很好！”

杨铭远搂着季芸芸靠在窗前，感叹了一句。

说起这个，季芸芸确实佩服老季的眼光，无论是云珑苑还是这里，还有现在季家住的院子，都是后世万金难求的好地方。

“说起来当年多亏了杨伯伯打招呼，不然我爸爸也拿不下来。”

“这么说还得感谢我爸？那我今天代他领了如何？”杨铭远笑道。

季芸芸转身看着杨铭远，眼波流转，嗔道“从来只听说父债子偿，没有父恩子受的，杨先生，你堕落了哦！”

杨铭远哈哈一笑，捏捏季芸芸的鼻子，埋首在她肩窝里，闷声笑道“是，你说的没错，我一见你就堕落！”

“行吧，就随你心意，想怎么领？”季芸芸爽快得很。

杨铭远还真有主意，他佯装思考了一下，带着期盼问道“要不你请我吃顿饭？”

季芸芸瞬间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我亲自下厨？”

杨铭远点头，他知道季芸芸厨艺不错，毕竟这么多年跟在李英杰和孔炳生身边熏陶。

只不过一直以来他远都没机会品尝，除了偶尔去季家的时候吃过她炖的甜品，正餐确实从来无福享受。

季芸芸倒是没意见，原本就准备和他待一整天的，偶尔做顿饭也是乐趣嘛！

第391章 怎么可能不好吃？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打电话让万家送点东西过来？”

厨具碗筷倒是一应俱全，但什么食材都没有，想做饭就只能现买。

杨铭远摇头道“直接去买吧，开车也方便。”

开玩笑，让万家送不就等于“岳父大人”知道了么，倒是不惧季家人找上门，但二人世界总归惬意许多。

一眼看穿的季芸芸凑近了些，看着杨铭远岿然不动的脸色，忍不住想逗逗他“不老实哦，学坏了哦！”

杨铭远此时的脸皮尤其厚，他自认已经够老实了，要不是季芸芸还小，他……

所以他相当坦然地把季芸芸拉得更近了些“我不想老实，就想学坏，你同意吗？”

此时杨铭远的眼里全是季芸芸的身影，两人之间几乎是零距离，季芸芸灿然一笑“行，坏就坏吧，准奏！”

杨铭远忍不住闷笑出声，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真是，这丫头让他说什么好！

两人开车去了三源里。

这时候的三源里刚开始实行“退棚进厅”，大部分还是露天小摊儿，也没闯出二十年后偌大的名声，但已经是附近最大的菜市场了。

杨铭远这辈子都没逛过几次菜场，季芸芸重生以来也少有机会出门买菜，所以两个人逛得颇有兴致。

买把菜心苗再搭点儿葱姜蒜，选两根肥瘦相宜的小排，称两个番茄、半斤肉馅儿，再买半斤米，油盐酱醋一配齐，出来菜竟买出了几分愉悦之感。

摩肩接踵的人间烟火，总能给人带来别样的温暖。

“看不出来你竟然挺喜欢来这种地方！”

杨铭远从来不知道，逛菜市场的季芸芸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活力，生机勃勃。

“嘿嘿，我还喜欢逛超市呢，看着眼前满满当当都是吃的喝的用的，不觉得特别满足吗？”

杨铭远不太理解这种满足感从何而来，但季芸芸开心，对他来说就已经价值万千。

季芸芸确实喜欢买菜逛超市多过逛街，尤其是感受着香米、糯米、珍珠米、绿豆、红豆在指尖摩擦的满足感，那种充实之感与逛街试衣服截然不同。

趁着老板去找零的功夫，季芸芸抓着杨铭远的手伸进大米堆里，然后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如何，爽不爽？”

杨铭远想笑，实在是季芸芸带给他的快乐多过米粒在掌心滑过。

尤其是现在，她的表情就像是偷偷分享一个极有用的小秘诀，期盼着多一个同道中人的小雀跃……

在季芸芸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杨铭远点点头。

果然，季芸芸脸上的笑容都更浓了些，小声道“我没骗你吧！而且一定得在卖米的地方，自己回家去就没这种感觉了。”

玩儿米还玩儿出心得了，可以啊！

还别说，出来这一趟，心情确实疏朗了许多，杨铭远忍不住想，也许以后可以常和小丫头来逛逛？

回到北池子大街，两人一起进了厨房。

杨铭远确实对厨房的活计一窍不通，但他享受和季芸芸一起忙碌的感觉。

季芸芸把肉馅儿调好味，连碗筷一起递给杨铭远道“喏，就像这样顺着一个方向搅到上劲就行了。”

厨房“小白”杨铭远上劲是什么鬼……

季芸芸一边洗菜一边解释“就一直搅到肉馅发粘就可以了。”

然后递了一个“相信你可以”的眼神“展现你臂力的时候到了，加油！”

肉馅他没搅过，臂力倒是练过，“身负重任”的杨铭远开始进入人型搅拌机状态。

不得不说，这种事男人确实比女人合适，如果季芸芸自己来拌肯定是手僵胳膊酸，但杨铭远真的跟机器一样，保持匀速两分钟都不带停。

“可以了可以了，不错，有天分！”

季芸芸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见肉馅状态趋向完美就喊了停，杨铭远却觉得意犹未尽。

灯光下的两个人就像一对最最平常的男女，一起为晚饭儿忙碌，偶尔聊上几句，一切都是如此契合。

他突然舍不得此刻的时光就这样流逝。

季芸芸的腰间突然多出了一双手，是杨铭远从背后将她拥在怀里。

手上顿了顿，接着耳边传来一句“芸宝，我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背心窝与胸膛的温度慢慢趋近，季芸芸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怀抱里。

“我也很高兴。”

崭新的厨房里升起第一缕炊烟，锅碗瓢盆第一次奏响晚餐的乐曲，四合院第一次迎接未来的男主人……

一切都是如此美妙，杨铭远的心从未像此刻一样安稳、宁静。

一个小时过后，饭菜上桌。

糖醋小排、蒜蓉菜心苗、番茄肉丸汤，再加两碗米饭，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格外吸引人。

季芸芸期盼地看着杨铭远将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如何？”

虽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但和所有期待食客评价的厨师一般，季芸芸也期盼一个五星好评。

其实无论季芸芸做成什么样，杨铭远都会说好吃，但他没想到季芸芸的手艺比他期待的最高值还要高出许多。

“看来你跟龙老爷子和你姑姑学了不少啊！”

“那是！”季芸芸有些小骄傲。

她本来在厨艺上就小有天分，这辈子又有两位大厨言传身教，手艺比上辈子不知道高了多少，大概除了外语，她在美食方面的心得能排到第二。

季芸芸又给他盛了碗汤，催促道“也尝尝你自己的手艺，这是你这辈子第一次下厨吧？”

杨铭远点头，舀了一颗肉丸子，有些迟疑地送到嘴边，他不是信不过季芸芸，是信不过他自己。

季芸芸见他迟疑，笑道“快吃啊，放心吧，绝对ok！”

杨铭远又看了眼自己搅出来的丸子，半信半疑先咬了半颗，嚼了嚼……

诶？好像还不错？

“怎么样，好吃吧？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大厨的天赋？”

季芸芸比杨铭远这个当事人还有信心，她亲自调的味道，搅拌的方式也没问题，怎么可能不好吃？

第392章 船大难掉头

照理说中午吃得那么饱，晚上一般不会有胃口，但两个人还是把桌上的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

“不行了不行了，我明天一天都不用吃饭了，撑死我了！”

季芸芸本来打算陪着吃两口算了，但看杨铭远一筷子接一筷子，她也不知不觉吃了许多，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歪倒在沙发上，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弹。

杨铭远笑了笑没说话，一个人把碗筷收拾干净，又洗了两个橙子。

看季芸芸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无奈把人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你今天怎么懒上了，平时不是嚷嚷着保持体态么，今天这是动不了了？”

季芸芸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懒洋洋道“也就放纵一天嘛，就一天也不行？”

“行，怎么不行，你想偷懒几天都行，我是怕到时候你小肚子多了一厘米都要哭。”

杨铭远这么说肯定是夸张了，但季芸芸对自己的身体确实要求严格，并不会不因自己年纪小就肆无忌惮。

现在多花一分功夫，十年二十年后要省多少心思，这种道理那些手里握着大把时间的花季少女根本不会明白。

好在季芸芸不会犯这种错误。

再怎么天生丽质，也要对时间和地心引力有基本的敬畏之心嘛！

杨铭远说完就忍不住笑，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家会这么关注自己一丝赘肉都没有的小蛮腰。

心里这么想，手里也下意识在季芸芸腰间捏了捏……

季芸芸怕痒，这一碰可不得了，她浑身一颤，边躲边笑，两手捉住杨铭远的胳膊不准他再靠近。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嬉闹着。

…………

杨铭远的不愉快消散得无影无踪，可王艳的愤懑却久久不能平息。

中午那餐饭她就食不下咽，面对着杨老爷子昔日的勤务兵，王艳浑身都不自在。

那些十几年前的往事王艳如今已经很少想起，可利大同的身影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当初那些难堪的画面。

当年那个声名狼藉的王艳，利大同知道得清清楚楚。

先是被亲儿子怼到无话可说，然后又吃了顿如鲠在喉的饭，王艳回到家里依然觉得郁气在心。

晚上石景春到家后，见王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口问了一句“不是说有人请你吃饭么，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王艳瞪了他一眼“是有人请，不过那是吃中午饭，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么？”

石景春坐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赔罪道“我这不是忙忘了么，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啊。”

石景春要说对王艳不错那是真不错，且不说因为王艳本身长得就美，成熟艳丽的风姿根本不是年轻的花骨朵能比拟的。

而且千万别以为王艳结过两次婚就是昨日黄花了，那也得看看她曾经嫁的都是什么人不是？

王艳是杨家曾经的儿媳妇！

便是“曾经”，那也是镀了一层金的，只这个名头就能让人蠢蠢欲动。

即便名声再怎么不好，过了这么多年也淡了不少，就算权贵阶层看不上王艳，可石景春一介商人没这个忌讳，而且说实话很多内情他也不一定清楚，说不得他心里还有种隐秘的快感。

王艳现在没什么心思跟石景春风花雪月，又想起中午吃饭时江敏说起的事儿，便跟石景春提了一嘴。

“你现从北边弄机床还方便么？”

生意上的事石景春也不是全都跟王艳说，罐头换飞机这样的大事儿王艳知道，但平常买卖些什么、谁买谁卖她就不清楚了。

石景春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往扶手上一靠，不紧不慢地问道“是江敏问你的？”

王艳有点心不在焉，这会儿提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

石景春却冷笑一声“江华倒是会想心思，自己不冒头，却让妹妹来找你！”

“我也估计是江华的事儿，听说他的厂要扩张？”王艳道。

石景春点头“他那个食品厂想多加一条罐头生产线，前些时候托人找到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就是个口袋比脸光的，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先付一部分，剩下的投产后一进账就还，简直是笑话！”

石景春边贸生意做得极大，基本上都是现货现结，机床他也弄过不少，像这样的大宗交易大部分是先付定金，剩下的交货时结清。

像江华这样没钱还想买东西的，石景春也遇到过，但那都是多少年前了，而且卖不卖在他，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打发出去都是轻的。

他也不愁没生意做，毕竟最大的渠道都在他手里，江华就是去找别人，百分之**十的可能那人也得找他拿货，要不然就擎等着耗个大半年吧。

江华那个厂石景春找人了解过，根本就是不死不活，这条新生产线就是江华想出来救命的招数，可石景春又不是活菩萨，他不占江华便宜，但江华也休想把他当傻子耍！

现在石景春因为飞机的事广为人知，做事不像从前那么不讲究了，要换了几年前，少不得要给江华点苦头吃吃。

之前没问王艳跟谁吃饭，但她一提机床的事，石景春就知道肯定是江华不死心，进不了他的门，就想从王艳这边曲线救国。

“这事儿你能办吗？不能的话下次江敏再约我就不出去了。”

王艳一辈子心气儿高，江敏请客送礼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要不是今天牵线作陪的是她认识多年的老关系，她都不一定去。

而且石景春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求她办事儿的人多了去了，江敏算老几？

石景春嗤笑一声，嘴上却跟王艳开了个玩笑“这事儿你别管了，想去不想去随你，江敏真要把你说动了，我帮个小忙也没什么，但显然她诚意不够啊！”

王艳回头撂了个白眼，风情万种地起身，什么也没说就回房间去了。

石景春收起笑容，江华的事只是个小插曲，他现在头疼的是他自己。

随着媒体、民众、甚至一些高层人士对他的关注度增加，石景春也不敢再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地游走在灰色地带，他不像那些没读过书的粗人，登高跌重的道理他懂。

可船大难掉头，改变哪会那么容易！

石景春想逐渐将北边的生意脱手出去，至少明面儿上不能沾边，国内现在正是遍地黄金的时候，干什么不能赚钱？

但问题就是他的摊子铺得太大，脱手已经不容易了，何谈转身？

而且石景春是正宗的草根出身，他做梦都想找个靠山，不然守着金山银山心里也安稳不了。

可这件事就更难了！

卖飞机是让他认识了不少达官显贵，但也就是认识罢了，指望人家当他的靠山，他敢靠，人家敢收么？

第393章 你想改行当医生啦？

而且当年生意刚起步的时候，想在多如蝗虫的倒爷堆里杀出一条血路，那些心不狠手不辣的，要么只能小打小闹，要么就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石景春能有如今的地位，深究起来至少都是牢底坐穿的罪名。

好在他有个优点，有贪念但不贪婪，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没松过，而且近两年他开始有意识地往正经外贸这方面走，洗白是他现如今第一要务。

石景春泡了杯茶，一个人在书房坐到深夜，他想起了运作飞机回国的时候认识的一位大人物。

那个人是否能进一步接触接触？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冬日，这是季家人第一次在北方过冬。

“这有暖气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啊！”

季奶奶晃着摇椅，手里剥着橘子，眯着眼一摇一晃地，别提多舒坦了。

早先在装修的时候，季中杰就花大价钱整屋铺设了电热膜地暖，这让在江市生活了一辈子的季家二老乐呵得不行。

江市说是南方城市，实际上地处中部地带，再加上水网密布，所以夏天闷热冬天湿冷，单论舒适度的话，季芸芸也得老实承认自己的家乡非常不宜居，除非有空调续命。

在京城就不一样了，集中供暖几十年前就有了，而且电热膜正是在90年代初进入国内的，季家可谓走在潮流尖端，季中杰听朋友说好，当即拍板把地暖用在新宅子里。

这下可好，别说老人家了，连小橘子都放弃了书柜顶上俯视众生的王位，宁愿做一张猫饼摊在地板上不起来。

“诶老头子，你说芸宝和飞扬宿舍有暖气吗？”季奶奶自己舒坦了又开始惦记孩子们。

季爷爷一愣，他只晓得机关单位和楼房大多都有，但学校宿舍有没有暖气他还真不知道。

“应该有吧，我看这边好多人家里都有暖气片儿。”季爷爷也不确定。

季奶奶一听，这不行啊，马上拿起电话季中杰拨过去。

“喂，中杰，妈问你个事儿，芸宝她们学校有暖气吗，外头可是零下，会不会冻着？”

季中杰正在新店巡查，接到老太太电话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没想到是关心孙女会不会冷。

“妈，您放心，学校里都有的，冷不着您宝贝孙女！”季中杰失笑道。

“不冷就行，我还想着你前儿拿回来那几套鹅绒被子不错，家里热得盖不住，想着要不要给芸宝和飞扬送去。”季奶奶放下心来。

“妈，您就放心吧，我之前问过芸宝了，她说宿舍不冷，盖不了太厚的被子。”

季奶奶心满意足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忙吧，我不耽搁你了。”

季中杰摇摇头笑了，怎么可能冷着他宝贝闺女呢，虽然鹅绒被子季芸芸没要，但他特意从国外买了电热毯，怎么都冷不着的。

被爷爷奶奶挂心的季芸芸这会儿正在宿舍练听力，最近她有了个新目标——阿拉伯语。

中文属于汉藏语系，几个比较常用的语种比如英、法、西、德、意、俄都属于印欧语系，而阿拉伯语属于闪含语系。

听起来就很奇怪对不对？事实上更奇怪！

尤其对中国人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用更直观一点的说法形容，那就是听起来叽里咕噜，写起来道士画符。

所以季芸芸没有托大，毫不迟疑地跟着阿语系的同学们蹭了几节课，先搞懂基本的听说读写，然后才进入自己擅长的记忆库录入模式。

季芸芸带着耳机趴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纸笔，正在做听写训练。

罗知美端着一盆衣服往阳台走，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得眼冒金星。

“这是什么鬼，芸芸，你想改行当医生啦？”

罗知美爸爸就是医生，从小不知看过多少医生的“墨宝”，怎么说呢，草书都算有耐性的，基本都是天书。

所以看到季芸芸写的东西，罗知美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写病历。

伊丽其也好奇地探头过来看，乍一看倒是很像她们那儿的文字，只不过蒙古语是竖着写的。

“这应该是阿拉伯语吧？”伊丽其嘀咕了一句。

季芸芸摘了耳机朝伊丽其点了点头，然后把笔记本横过来，笑道“是啊，这么看是不是跟你们那儿的语言有点像？”

伊丽其笑了“竖着看确实有点类似，反正都是蝌蚪文，扭一扭往上拐，再扭一扭往下拐，左扭扭有扭扭，拐一拐再拐一拐。”

这话说得几个人都笑了，可不是么，都长得跟心电图似的，不是扭就是拐。

谁知罗知美跟着就是一声叹息“芸芸，真想把你的脑子借过来使使，咱们还在辛辛苦苦啃大学英语，你都学上阿拉伯语了！”

“关键是人家学了阿拉伯语，英语还能考第一。”伊丽其幽幽接了一句。

罗知美手捂心口，颤抖着指向伊丽其“你你你！”你了半天你不下去了，直接开始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一口的哭腔，满眼的深情。

伊丽其直接推着她到阳台“赶紧晾你的衣服吧，你来京外真是屈才了，你该去中戏才对！”

然后伊丽其转了个身看着季芸芸，脸色特别郑重其事。

“亲爱的季芸芸同学，非常遗憾的通知你，你的才华就要掩盖不住了，是继续在地球潜伏还是回归吉尼厄斯星球，希望你考虑清楚。”

季芸芸(⊙…⊙)吉尼厄斯什么鬼……

罗知美从阳台伸了个脑袋进来，眼神震惊，没想到一向直爽的伊丽其比她还戏精“geni就geni，还吉尼厄斯，真是服了你了！该去中戏的是你吧，而且你得去读研，本科课程跟不上你的进度！”

这时候林雪如开门进来，见三人笑成一团便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她们俩戏精该转学去中戏，在咱们学校屈才了！”季芸芸一句话总结。

没头没尾的林雪如没听明白，但季芸芸也不准备继续解释，小女生的心思在她眼里就是透明的，林雪如的妒忌她感觉到了，所以往后两人之间也就止于此了。

“诶，对了，咱们确定没有期中考试？”伊丽其突然问了一句。

罗知美把盆里的水倒干净，塞到床底下，道“老师没提估计就是没有吧，我巴不得不考呢，不然现在就得头悬梁锥刺股了！”

罗知美说的是所有学生的心声。

大一的课大多以基础课为主，比如中西方近代外交史、国际政治、外交学概论、西方政体概况等等，都是大部头，哪个不要记不要背？

而且她们系对外语要求比普通专业的大学英语要求高得多，这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个大难题，所以“疑似”没有期中考这件事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第394章

“没有期中考也轻松不了，下周英语朗诵你们准备了吗？”伊丽其问道。

罗知美一声哀嚎“快别提这个，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又不是学的英文播音主持，干嘛非要背名人演讲，还得上台表演，英语老师到底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林雪如终于有机会插入话题了“估计是想培训咱们在外交场合义正言还有辞铿锵有力那种腔调吧。”

“要铿锵有力是吧，来来来，我给你们表演一个。”罗知美拍了拍脸，马上换了副面孔，左手卷了本书当话筒，右手扬起，双眼环视一屋的桌椅床铺人。

“isaytoyoutoday，yfriends，soeventhoughwefacethedifficultiesoftodayandtoorrow，istillhaveadrea……”

两段流利的英文告一段落，众人纷纷鼓掌。

“如何，有那味儿没有？”罗知美眨眼问道。

“有，太有了，咱们这个屯儿的味道被你演绎得淋漓尽致！”伊丽其笑得不行。

罗知美作势要打，她容易么她，这辈子都没有当众用英语说过话，到时候还不知道紧张成啥样呢，这些损友还不鼓励鼓励她。

“哎哎哎，我开玩笑的，已经很不错了，真的真的！”伊丽其闪身一躲，抓着罗知美的手不让她靠近。

“真的？”罗知美“威胁”般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伊丽其一张正经脸。

罗知美将信将疑，但伊丽其很板得住，这会儿愣是忍着没笑。

“行吧，现在舞台让给你，你也来一段。”

结果罗知美的提议让伊丽其大惊失色“别呀，我就不献丑了吧……”

伊丽其倒不是不想说，而是她确实没准备好，罗知美刚说的是“ihaveadrea”其中几段，估计还有不少人也选了这个，但她还没决定选哪篇呢，想献丑都没得献。

季芸芸笑着打趣道“要不读篇课文好了，这个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罗知美觉得可行，伊丽其觉得自己被季芸芸抛弃了。

这是非得让她也演一出不可了？

行吧！

“咳咳……”伊丽其清了清嗓子，“读课文？行啊，蕾迪丝俺的乡亲们，大家随意挑，点哪出我唱哪出。”

罗知美当真把《英语精读》的课本找了出来，没从前头学过的挑，而是随便翻了一页，指道“喏，就这篇！还有哦，要注意感情，要像演讲，要……”

罗知美零零碎碎提了一堆要求，搞得比真的还真。

伊丽其还真就像模像样开始朗诵，抑扬顿挫，一点也看不出是陌生课文。

“停停停停停！你怎么不磕巴？”罗知美觉又过去瞄了一眼，没错啊，是新课文啊。

伊丽其笑得特别爽朗“我就不能提前预习？”

罗知美绝倒。

说实话，伊丽其和罗知美都是有追求好学生，虽然两个人性格不同，但努力学习那股子劲儿是差不多的，尤其在宿舍有一个超级大学霸的情况下，那简直是催人奋进永无止境。

所以伊丽其各门课都预习了一大半，而罗知美对老师布置的每一个小任务都无比重视。

便是不声不响的林雪如，演讲文稿也选好了，正是1940年10月年仅14岁的英女王在德国入侵前夕发表的一篇广播演讲，她也想一鸣惊人，毕竟她心里还始终叫着劲呢。

至于季芸芸嘛，脑子里存货太多，她找来找去还是挑了一篇能够挑战自我的，丘吉尔的“blood，sweatandtears”。

不是说语言方面有什么障碍，而是情感方面。

季芸芸从来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重活一世更是沉静的时候居多，虽然就丘吉尔的演讲和女王的演讲都是二战题材，但两篇稿子需要用到的演讲技巧完全不同，一个稳重自持，一个充满愤怒的激情。

沉着冷静季芸芸太会了，但慷慨激昂却是她的短板，演讲稿她倒背如流一点问题没有，关键是怎么才能把情绪代入进去。

宿舍里闹了一会儿过后又进入学习模式，季芸芸继续听写练习，其他人要么写作业，要么背稿。

虽然季芸芸很低调，303的人也没有四处宣扬，但季芸芸到别的班旁听的事儿还是传开了。

能瞒这么久还是因为季芸芸基本只往高年级去，就这么着，大一的学生还是陆陆续续听说了。

“常玲，问你个事儿，你们系那个季芸芸经常到高年级蹭课，是真的假的？”

英语系一名女生和常玲都是话剧社的成员，今天话剧社团有活动，她们刚好凑一块儿，那女生就开始跟常玲瞎嘀咕。

常玲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呗，我听一学姐说的，她说季芸芸在她们班上旁听好几节课了，好像不止她们班，别的班也旁听过。”那女生一副好奇的模样，反正季芸芸不是她们班的，所以更像是看新鲜。

可常玲就不一样了，她突然觉得季芸芸这个名字就跟魔咒似的，怎么一天到晚到处都是她。

“你学姐什么系的？”

“阿拉伯语啊，大二的。”

“什么？！”

常玲惊呆了，她以为季芸芸去外交系大二了听几堂课就不得了，怎么还跑阿拉伯语系去了？

“你没搞错吧？！”常玲急忙问道。

“这怎么可能搞错，难不成我胡编乱造？”那女生马上反驳。

常玲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声音都高了不少“可季芸芸是我们系的啊，外交系，不是阿拉伯语系！”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声音别这么大，吓我一跳！”那女生苦着脸揉耳朵，又道，“我知道季芸芸是外交系，所以才奇怪嘛，不然你们自个儿系里，就是有硕导博导愿意带她又怎么样，跟旁人也没关系呀。”

那女生本来是想找常玲打听打听的，没想到常玲知道的比她还少。

“怎么，你没听说过？这可是你同班同学！”

常玲陷入震惊当中，季芸芸怎么可能去别的系旁听，听那意思还不止一个系？

“咋们学校允许学生随意旁听别的课？”常玲问出最最想不通的一点。

那女生摇头道“也没有明文规定吧，我不太清楚。但是谁没事干会去别的系蹭啊，专业课都紧张得要死，谁有那闲工夫！”

以己度人，常玲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学虽然不像高中，整天都是课，但绝对不轻松，很多功夫都得花在课外，还有社交，还有校内外各种活动……

季芸芸有那么多时间？

她脑子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而且……学校竟然不管？

常玲几乎想立刻到教务处去问问，难道不该录取了哪个系就上哪个系的课吗，还能随便乱窜？成何体统！

常玲心里纷乱如麻，明明是跟她没关系的事，但牵扯到季芸芸，常玲觉得不搞清楚简直寝食难安。

第395章 去找林雪如

话剧社活动结束后，常玲第一时间回去打探消息。

照理说季芸芸的室友肯定知道点什么，但自从上次常玲当面讽刺季芸芸之后，罗知美和伊丽其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了，只剩一个林雪如，但林雪如在班里不怎么活跃，常玲跟她也不熟。

回了宿舍楼，常玲先在自己宿舍里问了一圈，结果没人知道，连最八卦的卢玉婷都没听说过。

也是，刚开学两个多月而已，第一个月又是军训又是志愿者活动，季芸芸连教学楼都没去过几回，专业课都是国庆节过后才正经开始上，旁听自然是最近才有的事。

包括英语系那女生，要不是从高年级学姐那儿听说，她也不可能知道。

常玲既搞不懂为什么，也想不通凭什么，怎么就季芸芸这么特殊，什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发生在她身上。

看不惯一个人的理由太多了，那人比自己美，比自己成绩好，比自己有能力，比自己关系硬，比自己有人缘……

对常玲来说，季芸芸都占全了，如今还多了一个——有特权。

以常玲的心眼来说这已经忍不下去了，哪怕搞不臭季芸芸，也得给她添点堵，不然她心里不舒坦。

想来想去，最后常玲还是选择去找林雪如。

晚饭后林雪如拎着水桶去洗澡，常玲一直暗中注意着303的动静，见状急急忙忙从床下把洗澡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匆匆追上去。

林雪如一路走一路默背演讲稿，常玲凑近了一听，马上想好了一个切入点。

“林雪如，你可真努力啊，这么点功夫还不忘背书。”常玲其实不太会恭维人，所以还挺尴尬的。

林雪如一看是常玲，点头打了个招呼，谦虚道“哪里，我就是怕到时候一紧张容易忘词，趁有时间就多熟悉几遍。”

“你们宿舍其他人呢，没跟你一起？”常玲只想确定季芸芸几人会不会跟上来。

伊丽其和罗知美晚上有一堂选修课要上，季芸芸吃完饭就去了图书馆。

但她跟常玲平常话也没说过几句，林雪如搞不清她的意图，便简单说了一句“没有，我自己去。”

常玲心下微松，只要其他人不会出现就行。

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林雪如瞎聊，只不过没说几句就开始往芸芸身上引，林雪如本来心思就细……

这是想打听季芸芸？

她很清楚常玲对季芸芸没安什么好心，平常就阴阳怪气的，现在又问季芸芸是不是经常跑别的系蹭课，是自己去的还是学校允许的，是不是背景特硬云云

林雪如内心有一瞬间的迷惘。

说？不说？

她心里的阴暗突然有些蠢蠢欲动，她忍不住想，其实告诉常玲也没什么吧？季芸芸一向不在乎这些，往日里议论她的人也多，没见她怎么样，这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林雪如手心开始出汗，塑料桶的把手在她手心里就跟握不住似的，总往下滑。

“季芸芸……你们都知道了？”林雪如说得影影绰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她长这么大从没干过什么坏事，在背后议论人肯定有过，但那无非是小女生之间的闲话罢了，如今虽然也是闲话，但她明白，这不一样。

常玲一听有戏，来精神了，立马问道“你是说蹭课的事儿？那是，再有两天全校都得知道了。”

夸张是夸张了点儿，但常玲想从林雪如嘴里知道更多，就下意识往大了说，直接忽略了自己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不会吧？”林雪如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那他们……都说什么了？”

常玲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什么外头有人说季芸芸有个当校领导的亲戚，在学校想干嘛干嘛，自己系里课不好好上，满学校乱窜也没人管，吧啦吧啦……

有些话是真的有人说，有些是常玲现编现演，帮季芸芸“扬名”这种事，常玲无师自通。

林雪如听了许多，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对季芸芸的羡慕嫉妒稍微少了一点，这么多的非议要是落在她头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们住一个宿舍的，你知道季芸芸家里啥情况么，她真有当校领导的亲戚？”常玲试探着问道。

林雪如确实不清楚，季芸芸对自家的情况很少提及，之前说起过认识外院某某教授，其他的一概没有提过，林雪如只知道季芸芸刚刚举家搬到京城，至于她父母是干什么的就无从得知了。

“我不清楚，她没有提过。”林雪如摇头道。

常玲嗤之以鼻“不是吧林雪如同学，我什么都告诉你了，结果你跟我说不知道？”

常玲才不相信，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朝夕相处好几个月，林雪如能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她认识法语系的教授，跟高年级的人也比较熟，她家里……她家里兴许不简单吧，我确实不太清楚。”

林雪如说了这些就不肯再说，她是嫉妒季芸芸，但也不想因此把自己归到常玲那边去，如果让罗知美她们知道，以后她在303可就难过了。

常玲气急，合着她叨咕这么久就得了这么个信儿，认识个把教授算什么大事，能保她想去哪个系去哪个系？

还有季芸芸家里的情况，听听听听，兴许不简单吧，这叫什么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常玲也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当即讽刺道“你就这么维护你那室友？人家领你情么，有本事下次再有外事活动让她带着你去啊！”

林雪如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她自认已经说了不少，没想到常玲根本不领情。

不过常玲想打探消息的心还是更胜一筹，便硬生生道了个歉“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就不奇怪么，凭什么季芸芸想干嘛干嘛，又是志愿者又是蹭课的，你不觉得她特权太多了吗？”

“季芸芸高考就是全国文科状元，兴许是学校给她的福利呢？”林雪如没和她置气，只是提了一句。

“状元就可以为所欲为？咱们学校是不比清华北大，但状元也不是没有过，我可没听说谁能像季芸芸这样。”常玲不以为然道。

或者说季芸芸身上所有光环，常玲都不以为然。

第396章 凭什么得天独厚

虽然常玲今天跟过来就是想从林雪如嘴里打听出点什么，但她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季芸芸真的背景深厚，就像她不愿意相信季芸芸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季芸芸是状元常玲也知道，但那又如何，高考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死心的常玲直到澡堂门口还拉着林雪如问东问西。

但林雪如已经无话可说，她再怎么心有波澜也不可能事事跟常玲吐露，况且季芸芸保密工作确实做得好，无关紧要的事在宿舍从来不提。

七点来钟正是澡堂人多的时候，常玲的话题只能到此为止。

虽然没得到太多信息，但至少知道了季芸芸确实在别的系听课，而且学校对比并无意异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常玲终于发现303宿舍并不是铁板一块，比如这个林雪如，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内里的酸味还是让常玲听出了端倪。

她相信今天换了罗知美或伊丽其任中一个，同样的话题肯定进行不下去。

冰山只露出了一角，常玲并不满意，她决定去系里问问情况。

理由么也不难找，大家都是学生，凭什么季芸芸去得别人去不得，她就说自己也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看老师怎么回话。

第二天上午，常玲到系里找了分管学生工作的老师朱丹心。

“朱老师，您好，我是大一的常玲。”

朱丹心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印象，便笑问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直到这一秒，常玲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知所措，问还是不问？

“同学？常玲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见常玲愣着不说话，朱丹心只好又问了一遍。

看着始终面带微笑的朱丹心，常玲一咬牙，飞速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朱老师，是这样的，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可以去别的系旁听吗？”

朱丹心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一般来说像那种几十上百人的大课，只要有时间，学生想去旁听大多没什么问题，整个班上大部分人互相不认识，老师也认不全所有学生，只要协调好时间不耽误自己的专业课，学校一般都不会管。

但像各个系里的小班专业课就不一定了，能不能听还得看授课老师允不允许。

而且各个院系课表不同，有些时候想蹭课时间也不一定对的上，所以像常玲这样正儿八经过来问的学生还是挺少见的。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想旁听哪个系的课？”朱丹心又问，心想这个学生倒是好学。

朱丹心和蔼的态度似乎给了常玲某种鼓励，她的声音比刚刚更坚定了些“老师，是这样的，我们班季芸芸经常去别的系旁听，我很受触动，也想趁现在年轻多学点知识，但不知道学校有没有相关规定，所以来问一问您。”

常玲说完之后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朱丹心。

朱丹心一听季芸芸的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又打量了一眼常玲，暗自叹息，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心思压根儿没用在学习上！

如果常玲真是一心向学，朱丹心只有高兴的份，如果常玲说对哪个系的课程有兴趣，她甚至可以把课程表调出来给她，可一上来就提季芸芸，又明里暗里说她违反规定……

还有常玲眼睛里隐隐跳动的不安分，在朱丹心这种干了十几年学生工作的人眼里，简直一览无余。

朱丹心的短暂沉默，让常玲又开始紧张起来，一瞬间考虑了无数种可能……

是她的暗示太暗，老师没听明白？

或者已经在考虑怎么处置满学校乱窜的季芸芸？

还是说……季芸芸家里真的跟校领导有故，她今天走了步臭棋？

不会吧，她又没指名道姓说季芸芸的不是，不过是“顺带”提了一嘴，应该没什么吧……

常玲毕竟只是个大一新生，面对老师还是有点发怵的，她有点后悔今天不该这么冲动，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朱丹心双手合拢，抬头看着常玲，一字一句道“只要时间允许且不影响本专业学习，学校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旁听，当然了，还得征求授课老师同意，所以常玲同学想去旁听理论上是可以的。”

为人师表没必要跟不懂事的学生置气，所以朱丹心语气依然平静，只不过心里已经给常玲打了个小叉。

常玲想听的哪是这种官方回答，她才不关心自己能不能旁听呢！

可朱丹心话说得很明白，令无禁止即可行，季芸芸的所作所为算不得违规。

这怎么能行？！

“季芸芸到处去听课，那些老师难道都同意了？”

常玲脱口而出的抱怨，让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朱丹心也是好笑，这就忍不住了？还以为常玲至少能在自己面前维持一个好学上进的表象，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功。

季芸芸是什么情况朱丹心再清楚不过，说白了，人家凭本事争取的优待，关卿何事？如果羡慕那就努力争取，而不是在背后耍这种心眼，关键还特拙劣，一戳就破。

好在朱丹心记得自己的职责，她既然分管学生工作，那么就要对这些学生娃负责。

“能允许她听课，那她肯定事先征得了那些老师的同意。”朱丹心脸上再度挂起微笑。

而且那些老师都巴不得着她去呢！

当然，后头这半句就不用说出来刺激人了。

“常玲同学，还有别的问题吗？”

虽然朱丹心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但那道明亮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自己的打算，常玲很想说还有，但现在，这一秒钟，她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没，没有了，谢谢老师！”

连再见都忘了说，常玲匆匆忙忙转身离开。

朱丹心望着远去的背影，一声叹息，这些小女生啊，真是……

常玲气急败坏地离开办公楼，下了台阶就狠狠跺了跺脚。

气死她了，难道连老天都站在季芸芸那边？

按朱丹心的话说，学校不仅不管，甚至还多有纵容，可她季芸芸算哪根葱，凭什么得天独厚？！

学校这边走不通，常玲不信其他的路也走不通，哼，大家走着瞧！

第397章 荣耀

季芸芸的生活一如既往，甚至她都不清楚常玲在后头演了这么一出，但学校里的传言却愈演愈烈了。

说起来估计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季芸芸三个字在学校“名扬千里”了，一个学期还没过完呢，小道消息已经堪比一本《故事会》了。

而且这次比以往更离谱，传得有鼻子有眼。

季芸芸渐渐发现她走到哪都有人议论，虽然以往也有，但绝对没现在这么多。

学校小就是有这点不好，什么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大一的事恨不得研一都能马上知道，这不，连远方都听说了。

这天季芸芸正好去找钱教授有事，远方也在，他把季芸芸叫到一边，眼神颇有些不对劲。

“你还真是稳得住，就一点没听到外头怎么说？”

远方对季芸芸没什么复杂心思，他认可季芸芸的实力，又有钱教授在当中穿针引线，所以他是真心拿季芸芸当小师妹对待的。

外头谣传那些话连他都知道了，可见这事已经发酵得多么厉害，但今天一见，季芸芸就跟没事人似的，不悲不怒。

“听到了，说就说呗，又不能拿我怎么样，该上课上课，该考试考试，难不成为了那些闲话我书都不念了？”

远方搞不懂季芸芸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稳，说话做事比他一个二十多的大男人都静得下心，若是他走到哪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自问没办法像季芸芸一样岿然不动。

“那你旁听那些课还去吗？”远方又打量了一番季芸芸的脸色，可实在看不出半点为难之色。

季芸芸笑了笑，为什么不去，她这辈子可不会为了风言风语妥协。

远方一见她笑就知道她的意思，只能小声道“老师应该也听说了，我估计待会儿肯定会问，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别怕麻烦。”

季芸芸看着正在讲电话的钱教授，心里一暖，总归还是有很多关心她的人，至于外头那些闲事，她向来不在意。

“没关系，总会过去的，不是什么大事。”季芸芸笑道。

钱教授挂了电话就朝季芸芸招手，笑容比以往更盛，头一句就是表扬“芸芸，你知不知道前几天阿语系的李教授跟我说什么了，他说你是不出世的天才！两个星期前你还只是个初学者，现在竟然都有模有样了，论水平绝对不比高年级的学生差，这可是他的原话！”

钱教授越说越高兴，比别人夸他自己的学生还高兴。

远方摇头失笑，要不是知根知底，他都以为季芸芸是钱教授亲闺女了，夸得天花乱坠。

兴奋过后钱教授脸色又有些不豫，总有些无事生非学生，唯恐天下不乱，到处瞎说，看着面前端坐的季芸芸，钱教授生怕她被那些无稽之谈搞得无心学习，那才是暴殄天物哟！

“芸芸啊，我跟你说，不遭人妒是庸才，你呢又这么优秀，而且是别人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的优秀，那就注定了有很多人会羡慕，会嫉妒，这些都不要在意，人生是你自己的，学到的知识也是你自己的，外头那些话，好的坏的都只是点缀，你……明白我意思吧？”

钱教授相信季芸芸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当年她还小的时候就那么大方自信，现如今一点小小的波澜，他相信季芸芸能扛过去。

话虽然是老生常谈，但钱教授的心意季芸芸切切实实收到了。

“您放心，我真的没事，别人说什么影响不到我，我有本事，那些人自然会闭嘴，即便不闭嘴，往后也不敢往我跟前凑。”

四只眼睛齐刷刷朝季芸芸望过来，不仅钱教授愣住了，远方也没想到，主要季芸芸平常虽然也冷静成熟，但从来没这么霸气侧漏过，一时间两人还不太适应。

过了好半晌钱教授突然抚掌笑道“好！有志气！不过么，我这里还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季芸芸诧异抬头，这种小事教授也要亲自管？

钱教授把季芸芸的疑惑看在眼里。

办法并不是他一个人想的，昨天他就找德语系老罗商量过，觉得可行，这才把季芸芸叫过来想问问她的意思。

“那您的意思？”

季芸芸想半天没想明白钱教授想怎么操作，总不至于德高望重的大教授亲自下场和学生撕吧……

nonono，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是这样，阿拉伯语这种你刚开始学的暂且不论，像德语法语这些完全可以和他们本专业的人一起参加期末考试嘛，等明年的专业评级考试你也一起报名，我看到时候还有哪些没事干的敢来质疑。”

季芸芸没想到办法竟然是这个，说实话她闲暇时也曾想过是不是毕业之前把能考的证都考一遍，像什么日语等级考试，法语等级考试等等，甚至各语种的翻译证书也可以轮番来一遍。

虽然季芸芸自信一纸证明不能完全代表自己的实力，但以目前的国情来说，证书这种东西还是很管用的。

突然，远方建议道“老师，要不期末就算了吧，专业评级的考试倒是可以试一试，你觉得呢，师妹？”

其实钱教授是觉得循序渐进地来压力小一点，毕竟专业评级考试还是挺难的，结果远方倒是比他更有信心。

一般来说，外语专业的等级考试只有本专业的学生才能报名，但这种事儿在季芸芸这里都不是问题，她只需要考虑能不能拿得下。

技多不压身，对她来说，能考她就去考，她的水平自己知道，钱教授和远方也知道，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提议了。

最终季芸芸点了点头道“谢谢您为我想这么多，报名的事可能也得麻烦您了。”

“这都是小事，你这半年多准备准备，喏，资料我都给你备齐了，考试毕竟和平时对话、看书不一样，还是不能大意。”

钱教授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几个主要语种的复习资料他们都替季芸芸准备好了，说实话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愿意亲眼见证一颗超新星的崛起，往后说起来也是京外的荣耀不是？

第398章 我怎么这么好看！

校园里总有各种各样的传言，关于风云人物的尤其多，而季芸芸毫无疑问是风云中的风云，即便原来不是，现在也是了。

可季芸芸依然如故。

这么一来常玲就堵心了。

她费尽心思传了这么多事儿出去，本想着即便不能让季芸芸脱层皮也得让她惶惶不可终日，但事与愿违，季芸芸好得很，倒是她自己气得不轻。

这样的愤懑一直持续到英语演讲那天。

原本这只是英语老师自己组织的一个随堂小考验，原因就跟她们猜的一样，学外交的，表达能力必须过关。

虽然不是什么大型比赛，但都是年轻人，谁还没个争强好胜的心呢！？

一起上了几个月课，谁是什么水平大家心里都约摸有数，但演讲毕竟不一样，一来要声情并茂，二来是当众表演，不是说卷面成绩好就一定能胜出的，大家都有机会。

所以不光罗知美她们很重视，常玲也想一鸣惊人。

别的不说，当众讲话常玲是不怵的，至于表现力就更不怕了，表演欲不强她也不会对话剧社感兴趣。

常玲之前满世界传谣其实还有个小盘算，如果能让季芸芸心烦意乱，没有多余精力顾及别的就最好不过。

可现实骨感得很，常玲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也得不到满足。

马丁路德金的“ihaveadrea”不愧是本世纪最著名的英语演讲，没有之一，包括罗知美在内一共有五个人以此为题，其中就有常玲。

不得不说常玲演的功夫确实不错，讲的水平也在线，作为观众，凭心而论季芸芸觉得她还不错。

但无论如何挣扎，只要季芸芸上台了，第一名就不会旁落，虽然没金牌没奖状，演讲的分数却是要计入期末成绩的。

下课后看着被英语老师叫走的季芸芸，常玲气急败坏，书本文具都是摔到包里去的。

“外头说季芸芸家在学校有关系，看吧，她哪怕上去走个过场，也是最高分……”

坐她后面的彭婉莹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季芸芸水平如何她们又不是没看到，换谁来评都是第一，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个常玲越来不管不顾了，彭婉莹决定以后离她远点。

大多数人对自己的分数都能接受，或者说心服口服，最不爽的是常玲，其次可能就是林雪如了。

林雪如不声不响准备了整整一个星期，稿子倒背如流，甚至泡在图书馆里照着原文的录音模仿了一遍又一遍，可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她本想私下找老师请教，可下课铃一响，英语老师就带着季芸芸扬长而去。

林雪如眼底的不甘如野草丛生，甚至破天荒地赞同常玲的埋怨之词，是不是无论如何季芸芸都能占据最多的关注，拥有最多的资源，想如何便如何……

林雪如还有着丑小鸭变天鹅的梦，但，丑小鸭是鸭么？

季芸芸从英语老师那儿回来正好是吃饭的点，结果在宿舍楼下迎来了两个意外之喜。

“呀，你们俩怎么来了，也没事先告诉我一声？”

季芸芸眼睛一亮，两三步过去，只见杨聪和祁格子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她。

“告诉你就没惊喜了嘛！”

几个月没见没见，祁格子似乎性格外向了不少，上来就挽着季芸芸开玩笑。

杨聪看着面前微笑的女孩，纠结了三个月的心一下就安静了，可安静过后依然还是无奈。

季芸芸眼里是有惊喜，却不是他期待的那一种。

“你们等我会儿，我上去把东西放了，今天我请你们吃大餐！”

季芸芸一阵风似的跑上楼，又一阵风似的下来，下楼下了一半，就碰见吃饭回来的三位室友。

“哎，你干嘛呢跑这么快，吃饭没呀？”罗知美连忙叫住了季芸芸。

季芸芸指了指楼下，笑道“喏，我两个高中同学来看我了，我跟他们一起吃。”

罗知美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抬头往上头看，可能是看到季芸芸了，还抬手打了个招呼。

“是这两个？长得真帅啊！我们刚回来的时候还在想今天来了位帅哥不知道是等谁，没想到是你高中同学！”罗知美赞了一句。

一听长得帅，伊丽其和林雪如也伸头看了一眼，嗯，确实很帅啊！

杨聪外婆是俄国人，虽说外表上并不明显，但他的轮廓比一般亚洲人稍微深一点点，再加上一头卷发，身高也有一米八，怎么看都是个十分有气质的帅小伙。

“行啦，我不跟你们说了，先走了啊！”季芸芸摆摆手，然后转身下楼。

三个人又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直到季芸芸的身影和那两个聚齐，罗知美突然发出一声感叹“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做朋友啊！”

伊丽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夸人家还是夸自己呢！”

罗知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四五秒才明白伊丽其的意思，马上把下巴一扬，得意道“哎呀呀，我怎么这么好看！”

哈哈哈哈！

罗知美自己也笑喷了，扶着肚子直往伊丽其身上倒。

走在最后的林雪如却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又往下看了一眼……

季芸芸和那个女生手挽手说笑，似乎是在打趣那个男生，而那个男生转头看着两人，温文尔雅地笑了。

冬日正午的暖阳印照在杨聪眉目之间，让林雪如有一瞬间地恍惚，这个男生，是真的很好看呢……

季芸芸带着两人到校外一家吃涮羊肉的小店。

一个清汤锅、两盘羊肉、两盘牛肉，二十串羊肉串，一盘羊肉饺子，冬天里吃着热乎乎地锅子，怎一个惬意了得！

季芸芸还叫了一壶八宝茶，刚想给两人倒上，就被杨聪接了过去“我来吧。”

季芸芸也没跟他客气，帮忙把三个杯子拢到一块儿，好奇道“你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

祁格子笑了“你们学校旁边不是有家新华书店么，我上午后两节没课，就随便到书店逛逛，结果刚好碰到杨聪，我俩一合计，干脆来看看你。”

第399章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季芸芸侧目“这也能遇见？缘分不浅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缘分”两个字让杨聪心里一紧，可这话也没法反驳，不然都是老同学，祁格子会怎么想？

祁格子的心弦微微一颤，呵，缘分吗……

她抬头看了杨聪一眼，可杨聪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上了大学，原本懵懂的心思渐渐明了，可祁格子心知她和他之间差得太远了，而他的心思……

祁格子其实有些自卑，比起季芸芸和杨聪，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甚至上了大学之后，她才更能理解这种差距远远不是一句两句解释得清的。

好在祁格子是个踏实本分的女孩子，心里的梦暂时放在心里就好了，她仍然努力仍然勤奋，喜欢学医，那就尽力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些。

杨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便转了个话题问道“你最近怎么样了，课多吗？”

“还好吧，你们呢，我知道格子肯定课多。”

季芸芸对医生这个职业一直都很好奇，尤其是临床医学，现在医院是怎么个生态链她也不甚清楚，但十几二十年后有句话季芸芸印象特别深刻——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临床医学类专业本科一般是五年制，而且本科毕业后基本上只能去乡镇医院当医生，连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县级医院都不一定能进的去，想去大医院救死扶伤，本科毕业更是想都不用想，不可能的事。

而且越往后从医的硬性要求越来越高，别说本科了，就是硕士毕业都不一定找得到好工作，想进三甲至少都得是博士学历，博士五年再规培两年，才能正式进入工作岗位。

一入医学深似海，从此闲暇是路人，5年本科＋3年硕士＋5年博士＋2年规培，总共度过将近15年的学医生涯后职业生涯才刚刚起步，仔细一算，怎么不让人头脑发热毛骨悚然？

普通人本科四年一毕业就开始赚钱，学医，可得等着往里赔钱吧！

而且大医院的编制一年没有几个，要么得有大本事，要么就有大关系，不然忙到头也就是个院聘甚至科聘，怎一个心酸了得！

好在现在大学还没有扩招，医学生也不像后世那么多，要不然祁格子一个猛子扎进去，季芸芸还真怕她熬不住。

说起学业，祁格子眼睛里的光彩都亮了不少，可见是真的喜欢。

“第一学期还好，公共课比较多，专业课就只有医用理、化、生，还有个有机化学，哦对了，还有英语，你们是不知道，和咱们平常说的英语简直是两个世界，还有拉丁文……”

说起专业课，祁格子话都多了不少，好些人学医是越学越闷，她倒好，越学越兴奋。

听了她的描述，季芸芸觉得自己便是有金手指也当不了医生，理科真的是命门，高中还勉强，真要从事理科专业，她确实不在行。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像有些高端的国际医学会议就要求专门的医学翻译。”

季芸芸说的自然是上辈子记忆中的信息，比如同传，高标准的医学会议肯定要求有医学背景的同传，不是瞧不起普通翻译，而是确实没法胜任，不然一句话十个词有九个听不懂，或者翻译过来根本不是医学术语，那就麻烦大了。

祁格子连连点头“确实，老师让我们没事干就待在图书馆看原文期刊，太痛苦了，那些单词长得哟，一个能占半行！”

杨聪笑道“谁让尖端医学研究都在国外呢，而且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你可有得熬了。”

季芸芸举杯和祁格子碰了一下，道“加油，相信你可以成为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医生，往后咱们的生命安全就交给你了！”

祁格子用力点了点头，她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来到京城上大学，考的是梦想中的学校，学的是心仪的专业，她没资格不努力，她希望自己学有所成，也希望能和心里的他距离更近一点。

祁格子默默看了杨聪一眼，什么也没说，下定决心似的和两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很快菜就上齐了，清水一盏，葱姜二三，铜锅冒着热气，配上麻酱、韭花、豆腐乳，这便是老京城涮羊肉的精华所在。

和老朋友吃饭，季芸芸连胃口都开了不少，这样纯粹妥帖的情谊在大学可是难找。

“可惜左洋不在，要不然这一桌可不够她造的。”

季芸芸一说，大家都笑了，是啊，少了左洋这个开心果，吃饭都少了很多乐趣。

“芸芸，你过年回去吗，正好把左洋和林琅都约出来聚聚。”杨聪顺势问道。

“回江市？”季芸芸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还不确定，看我爸妈回不回吧，他们回的话我们就回江市过年，不然就待在京城了我估计。”

“啊，那放假岂不是见不成了？前段时间左洋给我打电话还问起你来着，说你忙得很，往你宿舍打电话经常找不到人。”祁格子说道。

季芸芸笑了笑“前阵子是有些忙，学校有活动，而且课也比较多，我也是每天早出晚归的，找不到我也正常。不过，谁让她脱离大部队非要留在江市的，当初考到京城来多好！”

说起左洋，季芸芸灵机一动，从包里掏出大哥大，眨眨眼偷笑道“要不咱们现在给她打个电话，正好馋馋她，我记得她最喜欢涮羊肉了。”

这种时候季芸芸最怀念智能手机和4g，要是能拍张4000万像素高清大图发过去，那才是正经放毒，此时无声胜有声！

祁格子和杨聪都知道季芸芸有电话，一听她说都笑着点头。

祁格子还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到电话簿那一边，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号码道“喏，就这个，大中午的她应该在宿舍。”

季芸芸比了个大拇指，利索地按键拨号，很快听筒里便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喂，请问找哪位？”

是个中年女声，带着浓浓的千湖省腔调，应该是左洋宿舍的宿管阿姨。

“您好，我找208的左洋，能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吗？”

“哦好的，稍等啊……”

接着传来“啪嗒”一声，电话被搁在桌上，然后是一阵遥远又嘹亮的呼喊。

“208左洋，下来听电话啦，208左洋在吗……”

隔了两分钟，电话再次被接起。

“喂，您好！”

听着左洋一如往昔的活泼嗓音，季芸芸玩心顿起，轻咳一声，捏着嗓子说道“您好，我这里是江市日报社文学版编辑部……”

第400章 必须认识她

江市日报编辑部？

左洋直接愣住了，江市日报找自己干什么，除了读的是新闻系，她跟日报社完全挨不着边啊。

难不成他们发现了自己天赋异禀是当记者的好材料，所以提前打电话预定人才？

左洋猛地摇头，什么鬼，肯定是午饭没吃饿昏了头，出现幻觉了。

“那个，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左洋一头雾水地问道。

季芸芸忍住笑，开始胡编乱造“是这样的，左洋同学，我们想征集一些新闻专业的大学生作为志愿者参与到报社工作中来，提供不同的视角和笔触，我们联系了几所学校的校报社，你们江大报社推荐了你。”

季芸芸记得左洋提过她唯一加入的社团就是校报，所以就顺着往下编。

祁格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胡扯的话左洋不可能信吧，应该……不能吧！

杨聪抿嘴笑着，无奈摇头，难得看到季芸芸古灵精怪地使坏，偏偏电话那头又是个棒槌，左洋还真有上当的可能。

左洋一手举着听筒，整个人都宕机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是加入了校报社，可怎么就跟江市日报扯上关系了呢，没听说啊，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左洋深呼吸了好几下，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这是真的吗，校报那边没有通知我，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

这时候的大哥大收音并不好，杨聪正好坐在季芸芸拿电话的这一侧，隐隐约约也能听到听筒里的声音，果然不出他所料，左洋还真被唬住了。

也是，这年头特地把电话打到学生宿舍的骗子真没几个，左洋估计是没反应过来。

季芸芸几乎忍不住了，听着左洋正儿八经地提问，差点笑出声。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她接着说道“目前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跟你约一篇稿子，主题是京城名吃涮羊肉，写一篇小品文就可以，七八百字足矣。”

左洋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自己天灵盖，一句卧槽堵在嗓子眼儿，差点没让她窒息。

是江市日报疯了还是她疯了？

涮羊肉？怕不是涮自己吧？！

左洋闲着的左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嘶，疼，超级疼！

“呵呵，那什么……”左洋结巴了半天，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这声音不对啊，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她把听筒拿远了点儿，盯着看了几秒，也不知能看出什么花来，脑子转得飞快，想抓住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电话……

忽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季芸芸，是不是你，是你吧，肯定是你！”

左洋一声惊叫把宿管阿姨吓一大跳，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没拿住，背心窝的冷汗都飙出来了，这丫头咋回事，一惊一乍的，还能不能行了！

穿耳魔音也直接击中了电话这头的三个人，尤其是季芸芸，差点就脱手把电话扔出去，可听见左洋气急败坏的嚷嚷，她还是十分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季芸芸笑得说不出话，没办法，杨聪只得把电话接过去，安抚那边炸毛的左洋。

不过左洋心里还是高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舍五入他们几个也差不多几百年没见了，冷不丁接到京城来的电话，虽然被无情“涮”了一回，但心里的兴奋劲儿一点不少。

她听杨聪说他们正在吃涮羊肉，马上不乐意了“好啊，趁我不在，你们就吃香的喝辣的，丢我一人在这里，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孑然一身形单影只离群索居……”

一箩筐成语说得杨聪一愣一愣的，笑道“你这新闻系没白念，文字水平可以啊！你等会儿，格子要和你说话。”

祁格子接过电话又和左洋聊了一会儿，季芸芸也凑过去听，一边不断补刀“我们就是吃着吃着想起你了，可谁让你不在啊，没办法，只能特地打电话过来馋一馋你咯！”

几个老朋友好久没一起聊过天，一直说了小二十分钟才停，挂电话的时候大板砖都烫手。

季芸芸挑的这家涮羊肉生意特别好，开了多长时间不太清楚，但在京城名气着实不小。

现在数九寒冬正是吃火锅的时候，晚上过来还不一定有位，即便现在大中午的，店里也坐得满满当当。

门口挂着厚厚的门帘儿，将呼啸的北风严严实实挡在外头，也只有客人进出的时候能钻进一丝寒意，季芸芸这桌虽然离大门不远，但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一点也不冷。

当门帘再次被撩开……

这次进来是熟人，不过是单方面的熟。

荆洋正往里走，可刚跨进门槛没两步，荆洋眸光一闪，视线就跟磁石一样被牢牢吸住。

是她？！

荆洋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当初惊鸿一瞥的女生，那位云珑苑老板的女儿。

看了一眼季芸芸那桌的情况，还有一男一女，看着都是学生，荆洋脚步虽没停，心里却开始琢磨怎么能不动声色地接触一二。

虽然周围人多，季芸芸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灼人的目光朝她而来，抬眼看去，只见一伙年轻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头那个朝这边点了点头。

季芸芸见是不认识的人，便没有多看。

殊不知这一眼又让荆洋的肾上腺素飙高了不少。

之前那次荆洋离着十几米远看了大半个侧脸和背影便念念不忘，今天季芸芸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两三米不到的距离，让荆洋整个人都有些晃神，他从未遇到过只一面两面便让他印象这么深刻的人。

一时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认识她！

之后的午饭荆洋吃得心不在焉，估摸着时间让服务员出去瞄一眼看季芸芸那桌走没走。

请他吃饭的人生怕哪里招呼不周，陪笑着问道“洋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荆洋随意一挥手，这种事可用不着人帮忙。

等了两分钟服务员敲门进来，在荆洋耳边低语一番。

只见荆洋眼睛一亮，当即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第401章 泡妞，他是专业的

包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但荆洋不是他们能多嘴置喙的人，只能一脸懵逼地目送他转身出门。

荆洋快步来到大堂，季芸芸正在买单，他伸手整了整衣袖，佯装到前台拿酒，走到季芸芸身边站定。

“不好意思打扰了，冒昧问一句，您是季小姐吧？”

季姓不是大姓，荆洋又站在她旁边，这是跟她说话？

季芸芸闻言抬头，认出荆洋就是之前进门时点头打招呼那位。

季芸芸的社会关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即便求季家人办事也不会找到她头上，这个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搞不清他的目的、身份，季芸芸不欲多说，只礼貌地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事吗，我们似乎没有见过？”

搭讪的套路千千万，这方面季芸芸可谓“见多识广”，无论荆洋是何目的，她都不感兴趣。

荆洋没想到季芸芸这么冷淡，他自问无论语气还是卖相都无可挑剔，虽然有些突兀，但不至于轻挑，怎么没开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杨聪看了荆洋一眼，见季芸芸似乎并不认识，便低声问道“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季芸芸安抚地笑了笑“没事。”

荆洋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又道“季小姐，我们之前在云珑苑见过的，可能你不记得了，不过云珑苑确实名不虚传，我去过几次，实在让人难忘。”

是云珑苑难忘还是别的什么难忘……

如果刚刚还不是十分肯定，现在季芸芸敢说荆洋就是搭讪，一句“让人难忘”实在让她心里膈应。

虽然荆洋一身行头并不便宜，能常去云珑苑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但季芸芸就是觉得腻歪。

“是吗？不好意思，我和朋友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季芸芸的微笑从客套变成疏离，说了再见便转身离开，干脆利落。

荆洋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在女人面前甚少折戟沉沙，本以为今天怎么也能跟季芸芸混个眼熟，结果拢共没说几句话就拜拜了。

说白了，季芸芸根本没当他是盘菜，但恰恰是这一点让荆洋不敢置信。

他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不顶用了？！

荆洋有些玩味地看着季芸芸离去的背影，呵，真有意思！

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荆洋无声笑了笑，转身回去。

季芸芸送杨聪和祁格子去坐车，路上杨聪有些欲言又止，季芸芸笑道“怎么了这是，想说什么？”

“刚刚那人……你这边没事吧？”

杨聪看在眼里，荆洋分明是有想法，看样子也不是学生。

季芸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在意道“放心，没事的。”

季芸芸并不是安慰杨聪，她是真不在意，不管荆洋是有钱还是有势，又能如何？

老季又不是摆设，杨铭远更不是摆设！

杨聪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他想光明正大站在季芸芸身边，想跟所有觊觎她的人宣告，季芸芸是他的心上人。

可惜啊，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如果有事记得给你爸妈打电话，嗯……给我……们说一声也行。”杨聪只能压下心里的苦涩，说道。

“放心啦！快，车来了，等元旦咱们再聚！”季芸芸笑道。

目送两人上车，季芸芸回学校上课。

可直到走进校门她都没有发现，街对面一辆车里，荆洋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京外的校门里。

之前季芸芸买单离开，荆洋便回了包厢，可坐了没两分钟，忽然又起身，不能让季芸芸就这样消失不见，总不能以后都到云珑苑去守株待兔吧！

巧的是吃饭的地方离京外很近，季芸芸三人又是步行，荆洋开着车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他们。

他就这么开车跟着，直到停在京外门口。

哟，原来是京外的学生啊……

荆洋了然一笑，知道在哪就好办。

他一直相信一句话，烈女怕缠郎，而且这些年来，但凡他当真花了心思，还没哪个女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

毕竟么，有权有势有房有车，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会说话，真不是迷之自信，泡妞，他是专业的。

在路边停了一会儿，荆洋心满意足而去，急匆匆找上门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总要讲究个策略不是？

公交车上，祁格子看着略显沉默的杨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劝他“芸芸一般都待在学校，家里人也在这边，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杨聪自嘲一笑，他倒是想担心，也愿意担心，可偏偏没有名义，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吧……

各人有各人的心酸，都是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已经足够心痛了，更何况是“我喜欢的人喜欢我最好的朋友”，祁格子又何尝不自嘲。

青春么，总是这样酸酸涩涩，好在还有梦想，祁格子有自己的目标，杨聪也一直走在学霸的路上。

荆洋的出现只是插曲，季芸芸的校园生活重回正轨，甚至比以往更忙了些。

旁听的事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渐渐平息，季芸芸依然低调地穿梭在校园中，想听的课就去听，而其他人仿佛也习惯了这个时常出现在不同教室的身影。

…………

京外是培养外语人才的地方，新希望要在京城扎根，自然不会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

大把的学生举着“家教”的招牌在校外自荐，京外英语系众多高材生们，即便辅导不了托福雅思，高中初中的课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且京城毕竟是京城，家长们对外语的重视远超地方，小学生甚至更低龄阶段的英语培训市场也有起势的苗头。

尹继兰一开始搭的架子就是留学英语培训和青少年英语培训两头并进，这样一来，除了正式的英语老师们，京城各大学英语专业的学生就有了用武之地。

当初在江市的时候新希望就做过类似的校园招聘，现在面对更大的市场，各环节运转得愈发熟练了。

第402章 枉做小人

尹丽看着手里的招聘简章，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的室友文佳杨探头看了一眼，小册子做得很精美，上头“新希望”三个字最近在英语系的传播度相当之高。

这家叫新希望的英语培训机构不仅在公告栏张贴招聘海报，还在校园里派发传单，听说在别的学校也有他们的宣传人员，可谓声势浩大。

“怎么，你也有兴趣？”因为俩人在图书馆里，文佳杨的声音很小。

尹丽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不是感不感兴趣的事儿，而是在她老家江市，也有家新希望，而且已经遍地开花。

这两年她放假回去的时候亲眼所见，不少亲戚家的孩子都在新希望报了班，那里的中学英语辅导班办得有声有色，在家长中口碑极好。

尹丽又仔细看了眼简章上的抬头，“新希望”三个字的字体、颜色、样式，都和江市那边一模一样，会是同一家吗？

要说兴趣，尹丽确实是有，每次回江市同学聚会的时候都有人开玩笑，说如果尹丽还在江市的话去新希望应聘绝对能选上，凭她的英语水平，即便搞不定高中生，初中生肯定是没问题的，再不行还有启蒙班呢，怎么着也能稳稳当当把外快赚到手。

当时尹丽就有些心动，但每年只有寒暑假期间才回家，时间太短了，现在新希望似乎开到京城来了，要不……去试试？

“等周末去看看吧。”尹丽把简章夹进书里，回答道。

文佳杨似乎找到了同盟，开心道“你确定？我也打算去咨询一下，咱们一起呗？”

尹丽点头，如果确定和江市是同一家，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水平问题，尹丽即便在京外也是佼佼者，她有这个自信。

“我除了当过家教，还没正儿八经给谁上过课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文佳杨有些忐忑。

“你想多了，不可能让咱们教高中生大学生的，就算去了也是带一带初级班……”

新希望毕竟在江市办得红红火火，尹丽也有朋友在那里兼职，多少了解一些。

“你还知道得挺多的。”文佳杨诧异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到时候去问一下就是了。”尹丽收拾好东西，抱起书本准备离开，“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文佳杨点头道“走，一起走，你等我会儿。”

尹丽起身把桌椅归位，结果刚一转身就撞上一个人，手一松，东西散了一地，那张招聘简章也随之掉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没伤着吧？”尹丽赶紧道歉，结果抬头一看，竟然是季芸芸。

季芸芸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尹丽，摆摆手笑道“没事，没想到这么巧。”

说着也蹲下帮忙，刚一低头就看到了新希望的宣传单，捡起来递给尹丽问道“这个你也听说了？”

尹丽想起季芸芸也是江市出来的，便点头道“我也是刚知道京城也有新希望，诶对了，你英语那么好，也可以去试试啊？”

虽然招聘要求上说了，优先考虑英语专业，但其他专业并不是不行，高手在民间，说不定人家法律系、经济系也有英语超强的牛人呢，季芸芸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季芸芸笑着摇头，上辈子倒是考虑过去某东方兼个职，这辈子某东方变成了新希望，成了自家生意，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但是尹丽如果感兴趣的话，季芸芸还是很看好的。

当年两人同场竞技，尹丽的水平就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现在她读大三，听说常年霸占前几名的宝座，季芸芸觉得这样的人才如果能把讲课的技能培训出来，绝对是非常优质的潜力股。

“听说新希望环境待遇都很不错，如果想找兼职，是个不错的去处，而且正好是你的专业，能发挥长处又能赚点外快，何乐而不为呢？”季芸芸下意识替老妈招兵买马。

要知道大学生们不仅能兼职还是潜在的生源，管你是不是外语专业出身，只要想出国，托福雅思总是要考的，国内现在信息流通这么滞后，想一次考过不得找人辅导辅导，买点参考资料？

新希望大力开展校园宣传的决策，季芸芸非常赞同，像尹丽这样的人才更是有多少要多少，国人对于教辅培训的热情，绝对让人难以想象，半年，甚至只需要三四个月功夫，新希望就能辐射京城大部分城区。

“你是在江市的时候听说的？”尹丽有些诧异。

“嗯，我来上大学之前那边的新希望已经很火爆了，好多孩子周末和寒暑假都会报名，大学生兼职授课的也有不少。”季芸芸也不多说，就这么旁敲侧击地点了几句。

尹丽内心如何考虑的暂且不说，文佳杨却是蠢蠢欲动，她不认识季芸芸，但俩人的讨论她听得明明白白，对这个突然声名大噪的新希望更加好奇了。

等季芸芸走后，文佳杨马上问道“这女生是谁啊，她好像对新希望很熟悉啊？”

“季芸芸。”

文佳杨震惊了“什么？她就是季芸芸？”

京外就这么大，屁大点事都能传得全校皆知，季芸芸的大名文佳杨自然听过。

没等尹丽回答，文佳杨又道“你竟然跟她认识？！哪儿都能听到她的名字，今天一见，啧啧，只能说嫉妒使人丧心病狂。”

尹丽噗嗤一笑“怎么就丧心病狂了？”

“明明人家长得像仙女，说话也和气有礼，哪里像外头说的三头六臂跟夜叉似的，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尹丽笑着没说话，谣言她也听说了，可她宁愿相信季芸芸真的有三头六臂。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一起当志愿者那几天，季芸芸光显露出来的就熟练掌握了至少五门外语，还有她不知道的呢？

所以啊，文佳杨说的也没错，嫉妒使人丧心病狂，季芸芸确实厉害，而且很可能比大家以为的还要厉害。

那些人，呵，怕是枉做小人咯！

第403章 没有上限

布告栏里的海报当然不止尹丽看到了，外交系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但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除了季芸芸之外，大一外交系里还没哪个人自信到可以去传道受业解惑。

但不能去应聘不代表不能去看热闹，好些人都想趁着元旦假期过去瞧瞧。

而最近学校里比较轰动的事儿，除了这个，就是元旦晚会了。

自从去年校方把晚会的组织权交给了学生会，元旦晚会比之以往就多了几分青春活泼。

但有一个问题让学生会长十分头疼，那就是学校不再全额拨款了。

晚会可以按学生们的意思办，但缺的那部分经费也得学生会自己去解决，去年好不容易拉来了一家翻译公司做赞助，今年的冤大头又该去找谁呢？

拉赞助这种事儿去年是头一遭，磕磕绊绊算是拿下来了，待到今年，实在说不上有多少值得借鉴的成功经验，而且拉下脸找人要钱，一群天之骄子们个顶个的为难。

这天中午学生会长召集组织部和文艺部一起开会，商量筹备进程。

拉赞助的工作是组织部负责的，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进展，大家的思维都局限在书店、翻译公司、外贸公司上面，这时候又不像后世满大街都是这公司那公司，外头的人对于赞助一个元旦晚会也没什么兴趣。

组织部长徐栋头疼不已，他刚上任不久，这又是上任后的头一桩大事，原想着按照去年的惯例把人手撒出去一家一家问，结果今年比去年更加不顺。

虽然今天开会不是来追谁的责，但会长、副会长还有两个部里这么多人看着，他还是免不了脸上发烫。

这时候文艺部长张欣芮突然开口发言。

“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消息。”

徐栋突然抬头看去，张欣芮的笑容里说不上是讽刺还是同情，反正徐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按说文艺部和组织部一点冲突都没有，组织部负责搭台子，文艺部负责唱戏，本该精诚合作才是，但谁让张欣芮和徐栋不对付呢？

说起来有些狗血，无非是前男友前女友那点事儿，都该算不上正经前任，而是两个人正似是而非暧昧着，徐栋突然转头跟别人好了。

张欣芮那叫一个生气啊，还是有苦难说的那种，毕竟都没有正经在一起过。

巧的是两个人同在学生会，大三这年又同时选上部长，更巧的是今年元旦晚会两个部一起搭班子，现在组织部工作没做到位，文艺部要是能挺身而出，张欣芮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其实倒不是她故意跟徐栋别苗头，事情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而且元旦晚会是大头，她不会因私废公，不管怎么面和心不和，顺顺利利把事儿办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原本拉赞助的事儿跟张欣芮没什么关系，但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组织部这边遍寻不着赞助商，她偏偏找着了一个。

也不能说是她找到人家，而是人家找到她。

荆洋自从第二次偶遇季芸芸，心里是彻底放不下了，一有空就盘算怎么能再近一步。

他当天回去就找人在京外打听了一圈，没想到季芸芸在学校相当出名，出了名的牛逼，也出了名的低调。

该怎么办才好呢？

荆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大摇大摆到大学里放肆，而且以他游戏花丛的经验，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那种在宿舍楼下那把破吉他号丧的事儿，季芸芸肯定厌恶至极。

而且上次搭讪算是无疾而终，再想偶遇只能另辟蹊径。

打听来打听去，荆洋知道了京外元旦晚会拉赞助的事儿，心里一动，这是个好机会。

当然了，戏要演全套，送钱也不能太上赶着。

荆洋拐着弯通过舒雅雯的朋友找到京外文艺部一个副部长，都是搞艺术的，见面聊天也不突兀，就这么着，有人想赞助的事张欣芮就知道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随着张欣芮的话语有了些许波动，徐栋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学生会长开口问道“什么好消息？”

张欣芮嘴角一勾，云淡风轻道“我这里有个赞助商。”

喧哗渐起，众人面色各异。

会长轻咳一声，看了看徐栋僵硬的面容，接着张欣芮的话问道“确定吗？什么单位，金额多少？”

“是一家做外贸的公司，金额嘛……”张欣芮看着徐栋，“没有上限！”

嘶！

张欣芮轻飘飘一句话，让徐栋的脸色更黑了三分，也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没有上限？

什么人这么大方？！

会长也被这句“没有上限”搞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马上追问道“你确定？”

张欣芮点头，然后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制作精良的四方形小卡片上，京华国际贸易公司的字样格外显眼。

名片上当然不会是荆洋的名字，他也没工夫和大学生闹着玩儿，他一句话，有的是人帮他排忧解难。

反正作为名义上的出资方，去晚会上参观一下总归是名正言顺吧，到时候自然有机会见到想见的人。

中午的会议以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场，虽然没有人当面议论，张欣芮也没有丝毫冷嘲热讽，但徐栋心里不爽到了极致。

事实摆在眼前，组织部长办不了的事人家文艺部长办成了，徐栋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接过名片，联系这个所谓的京华国际贸易公司。

可徐栋心里堆满了疑问，京华国际，这么高大上的名字，这么费时费工的名片，张欣芮的社会关系什么时候这么野了？

荆洋自觉找到了再次接触季芸芸的机会，心情相当不错，作为他的“现女友”，舒雅雯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舒雅雯这个女生也有意思得很，说她懂事也好，可悲也罢，反正荆洋的吩咐她照做就是了，至于荆洋有什么心思，说实话她根本管不了。

或者说，她希望能长久待在荆洋身边，所以始终告诫自己，不要多管，也不要多问。

第404章 胸怀大志

周五晚上季芸芸回到家，和尹继兰说起新希望在学校里引起的热议。

尹继兰揭开桌上的搪瓷盅，盛了碗燕窝羹递过来，笑道“毕竟是京城，大学多人才也多，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估计我们学校里有不少人感兴趣，有几个英语系的很不错。”季芸芸想到尹丽，便提了一句。

尹继兰心喜道“是吗？那我让他们多留意一下！”

闺女的眼光尹继兰再清楚不过，要多高有多高，她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

“诶对了，咱们家今年在哪儿过年？”季芸芸问道。

尹继兰想了想近段时间的安排，叹道“你爸爸那边我不知道，但今年是新希望落户京城的第一个寒假，我这边肯定有得忙。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也问问你爷爷奶奶，看他们有没有老朋友想要走动的，想回的话买几张机票就是了，也方便。”

“怎么，你想回去？”尹继兰又道，“也是，你那些老同学都在那边呢，肯定想聚一聚的。”

“其实回不回都行，到时候我问问飞扬，大不了我跟他一起回去一趟。”

碗里的燕窝季芸芸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毕竟是燕窝，再怎么做还是有点腥，那味道季芸芸不一直不太喜欢。

“再吃几口，总共小半碗，你这孩子也是，每次吃燕窝都跟吃药似的。”尹继兰不赞同地摇头。

十多岁起各种各样的汤羹季芸芸没少吃，都是龙老爷子家传的方子，其他的季芸芸都能接受，唯独燕窝不怎么喜欢，吃也能吃，就是有点勉强。

老妈盯着，季芸芸只能继续，不过一口只抿一点点，尹继兰没办法了，无奈道“算了算了，不想吃就放着吧，你呀！”

季芸芸忙不迭把勺子一搁，终于解脱了！

“我去泡点糯米，明天磨杏仁茶喝。”季芸芸乐滋滋地跑去厨房，对她来说没事儿琢磨点吃的也算是种娱乐了。

尹继兰好笑不已，闺女什么都好，唯独嘴巴挑，精挑细选的挑，喜欢吃的东西多，不喜欢的也多，而且从小到大大厨环伺，东西做得好不好她一尝就知道，如果不和心意，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不要吃的。

第二天一早尹继兰就开车出门，招聘简章上公布的兼职咨询就是从这周末开始，所以这两天她是有得忙了。

这一天不仅尹丽和她同学去了，季芸芸的同学也去了几个，比如爱凑热闹的常玲和卢玉婷。

新希望专门安排了一间大教室接待到访的大学生们，有专人宣讲，也有一对一咨询，若是有意向可以当场填表交资料，还想再考虑几天的也可以把申请表拿回去。

新希望实行的是随时进人政策，只要是人才，什么时候来都欢迎，现在生源正在高速增长中，老师自然多多益善。

常玲也挤进咨询的队伍，轮到她时问得特别详细，特别是薪酬待遇，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这时候社会上面向学生的兼职岗位并不多，更不用说教书育人这么高大上工作了，最多不过打打零工给人当家教，没有保障也没有平台，但新希望就不同了，而且尹继兰从不吝啬，只要正式录取了，薪资全都按照课时给，讲得多赚得多。

但换句话说，新希望的要求也高，谁的教学水平高，学生对哪位老师的评价高，谁就有机会带收费更贵的小班，课时费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新希望内部自有一套严格的考核标准，总之一切凭实力说话。

常玲想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也问人要了一张表，刷刷刷一填，当场就交了。

“你还真想应聘，能不能行啊你？”

卢玉婷就是来打酱油的，原以为常玲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胸怀大志”。

常玲眼睛一瞪“怎么说话呢，管他行不行的，填张表又不要钱，万一碰上了呢！”

卢玉婷撇撇嘴，常玲的英语水平在班里就是个中不溜，可能就口语稍微强一点，她们不是英语专业，又刚上大一，凑凑热闹就行了，穷折腾啥？

就这一会儿，卢玉婷已经看见好几个京外英语系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了，人家还在斟酌斟酌再斟酌，常玲倒是比谁都快。

“你别说，这里办得还真不错，来之前我以为人都没有几个的，没想到这么红火。”

卢玉婷心大，马上把申请的事儿抛到一边，在一楼逛了一圈，感叹良多。

常玲自从交了表，迷之代入感马上就来，就跟已经入职了似的，仰着下巴，颇有种指点江山的味道“那是，没看宣传册上写了么，这里还有出国英语培训，那些高端培训都有，辅导中小学生算什么呀！”

若是换个人来，常玲的单口相声是怎么都说不起来的，但卢玉婷不一样，她天生乐观爱八卦，哪里热闹哪里就有她，常玲怎么自我演绎她也不在乎，她自己乐自己的就完事儿了。

“是吗，这么厉害啊，可惜我英语一般般，也不准备出国，怕是体会不到咯！”卢玉婷依然笑眯眯的。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尹继兰和人事部负责人一起下来，她是特意来看看情况的，这是新希望首次在京城各大高校发力，她非常上心。

常玲看着两个似乎是领导的人往这边走来，便往旁边让了让，可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一马当先那个穿职业装的女士。

尹继兰路过的时候，发现了直愣愣看着她的常玲，以为是来咨询的大学生，便和气地点头笑了笑，然后径直朝接待室走去。

常玲有些发愣，因为她觉得尹继兰有些面熟，可完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扯了扯卢玉婷的袖子，急忙问道“刚刚过去那人觉不觉得很面熟？”

卢玉婷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探头看了一眼“哪个？男的还是女的？”

“哎呀，当然是女的，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常玲翻了个白眼道。

第405章 要么我把学生骂哭，要么学生把我气哭

卢玉婷刚刚没太注意，错过了尹继兰的正脸，现在再看自然是看不到了，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没有吧，我没印象，兴许是你在老家时见过？”

卢玉婷和常玲都是外地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京外，俩人都熟的只能是学校范围内的人，卢玉婷怎么也想不起学校有这样一张面孔。

“哎呀，真的眼熟，我肯定在哪见过，就是学校里的人！”常玲越想越有感觉。

要说尹继兰和季芸芸十分相似也不至于，但笑起来的样子一脉相承，刚刚那一幕常玲看到了可卢玉婷没看到，所以两个人怎么都想不到一起去。

回忆了半天常玲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这事儿放下。

尹继兰没有进去打扰招聘进程，只站在窗边略看了一会儿，然后让人把交上来的申请表拿过来。

随手一翻，果然有几张是京外的学生，把名字大概记了一遍，尹继兰交代道“这是咱们头一回在京城招聘大学生，一定要注意细节，咱们出国培训板块说不定也能借机扩大一下生源，别小瞧学生们口口相传的威力。”

人事经理笑道“您放心，具体经办的人都是江市过来的熟手，肯定没问题。”

“嗯，这两天你多费点心，现在正是咱们打根基的时候，万万松懈不得。”

“是，我明白！”

…………

尹继兰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到家，一进屋就开口喊人“芸芸，你来，我问你个事儿。”

“等我一会儿，马上！”

季芸芸还在厨房，正守着炉子上的杏仁茶。

没一会儿，季芸芸端着托盘出来，热气腾腾的，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香气。

“当当当当，尝尝我手艺，祛斑抗衰延缓衰老，核桃蜂蜜杏仁茶是也！”

客厅里一家人都在，季芸芸一人准备了一碗，乐得季爷爷季奶奶合不拢嘴。

“咱们芸宝真孝顺！”

尹继兰失笑道“她呀，昨儿晚上就开始琢磨这个了，糯米泡了一天，我还以为她忘了呢！”

“这怎么会忘，健康又营养，反正比燕窝好喝多了！”

季芸芸美滋滋地尝了一口，嗯，好喝！

在一边儿玩玩具的季卓云馋的不行，每个人都有就他没有，能行？

可他这么小，没人敢给他吃这个，季芸芸马上抱着他哄，又给他冲了一瓶晚安奶，就让秦婶哄他去睡了。

“被你一打岔，害得我要说什么也忘了，鬼丫头！”尹继兰笑骂道。

“是新希望的事儿？”季芸芸随意猜了一个。

“哎哟，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是！我今天翻了下申请表，是有几个京外英语系的，还有个女生和我是本家呢！”季芸芸一提醒，尹继兰就想起来了。

本家？那就是尹丽咯？

“是叫尹丽吗，大三，江市人。”

尹继兰这下吃惊了“好像是这个名儿，是不是江市人我倒没注意，怎么，你认识？”

季芸芸把两人的渊源一说，尹继兰恍然，怪不得呢，而且听季芸芸的意思，这个尹丽水平很不错。

“还有几个，我想想啊，好像是叫苏东华、江涛，倪玉玲……”

江涛和倪玉玲季芸芸没什么印象，不过苏东华这人她知道，今年大四，已经确定了保研名额，在英语系算是小有名气。

季芸芸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尹继兰记在心里。

“芸宝，你愿不愿意去妈妈那儿讲讲课啊？”尹继兰突然问道。

季芸芸一愣，马上摇头，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在拒绝“别，千万别，我真不是当老师的料！而且我崇尚的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尤其是外语，多读多看多听多背就行了，让我去讲课，要么我把学生骂哭，要么学生把我气哭。”

季中杰哈哈大笑，这说法也是少有。

尹继兰哭笑不得，虽然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季芸芸会这么抗拒，但回想起来，这么多年来季芸芸基本是自学成才，还真没请过辅导老师，也没上过补习班。

书读百遍的道理尹继兰作为老师再明白不过，但这套方法只适用于少部分天资聪颖的学生，对大多数人来说，自学约等于闭门造车，再加上那些不自觉的，连闭门造车都是妄想，那纯粹是无人管束闭门玩乐。

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主动学习、自我消化，这要求实在太高了。

当然了，好在季芸芸这样的是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不然新希望如何办得起来？

想通之后，尹继兰便没再勉强，闺女想如何就如何吧，不是什么大事。

周末两天到新希望咨询的人不少，虽然很多人是来看热闹的，但最终交申请的也超过了60，这个比例还算不错，毕竟大规模招聘大学生兼职，新希望是第一家，有人选择观望也很正常。

接下来的一周里陆陆续续也有人来，经过筛选，最终有48个人通过初选，而笔试、面试就定在12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

常玲显而易见没有入选，她的简历实在乏善可陈，注定了是陪跑的命。

卢玉婷觉得这结果再正常不过，她之后又打听了一下，好几个英语系高年级的牛人都报了名，常玲这样的不打酱油还能怎么着，还指望脱颖而出？

其实常玲自己也有数，但就是嘴上不饶人，里里外外把新希望埋怨了一通，说人家有眼不识金镶玉，埋没人才。

常玲特地交代卢玉婷不要把她申请被拒的事儿说出去，但卢玉婷小喇叭的称号不是白给的，常玲又不是她的谁，她才没义务替她保密。

于是卢玉婷告诉了彭婉莹，又告诉了另一个室友，连常玲抱怨的话都学得活灵活现，虽然每个人都交代了要保密，但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没多久季芸芸也知道了。

季芸芸觉得好笑，自不量力这毛病堪称人类绝症，尤其是常玲，怕是自大癌晚期，碰运气申请可以理解，但选不上又来抱怨人家目不识珠，简直了！

第406章 这种叫法太社会

时间很快来到1992年最后一天，元旦晚会如期在学生活动中心举行。

虽然不是强制性要求所有学生必须到场，但外交系出了个节目，班长胡旻祥组织所有人一起去加油助威。

晚上六点半，荆洋和京华国际的经理一起出现在京外校园。

虽然公司名听起来高端大气，但京华国际实际上只是荆洋刚成立的小公司，他想做生意，他小姨夫就顺带手帮他弄了一个，架子刚搭起来，一单业务还没开始做。

所以说是说公司经理，实际上只是荆洋的跟班罢了。

两人一路走到会场，张欣芮和徐栋都在，徐栋一见面就迎上来道“王经理，多谢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多谢贵公司对我们的支持！”

虽然人是张欣芮介绍的，但徐栋既坐在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合时宜的清高，之前拉赞助他是被拒绝怕了，所以更明白一个道理——出钱的才是大爷。

王经理忙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才不管为什么老板非要上赶着赞助一个元旦晚会，但他的工作就是伺候好荆洋，荆洋说要赞助，他就来送钱，荆洋说要看看，他就开车把人送来。

“那我先带您进去吧，这位是？”

王经理马上让出了位置“哦，这是我们老板。”

徐栋一愣，这个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竟然是京华国际的老板？

一边的张欣芮心下微动，当初她得知京华国际的时候听下属提了一嘴，说这间公司背景很深，但一直以来和他们对接的都是这位王经理，没想到今天来了个老板。

徐栋准备把荆洋安排在第一排就坐，但荆洋拒绝了，只开口要了张节目单。

从头扫了一遍，目光定格在“大一外交系”五个字上。

以荆洋的身份，在这四九城里真想打听什么事少有打听不到的，更何况只是问一个大一学生，至少季芸芸的名字、专业他已经一清二楚。

外交系的节目本来可选可不选，但最终还是选上了，这其中有没有别的因素谁说得清，但至少外交系的学生要上台，季芸芸就有很大可能来到现场。

虽然季芸芸不来荆洋也能另想他法，但这样才更名正言顺不是？

临近开场，观众席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划分给外交系的区域也开始有人入座。

荆洋就坐在最后一排，目光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逡巡，只要季芸芸出现，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季芸芸没有表演任务，纯粹是来当观众的，所以半点不着急，但罗知美心急啊，吃完晚饭就开始催，季芸芸想先洗个澡她都没让，拉着她就往活动中心跑。

“别跑那么快，又不是没位子坐！”季芸芸喘着气道，从宿舍到活动中心要绕大半个校园，可是不近。

伊丽其笑道“她呀，肯定是着急去看男神，跑慢了得少看多少眼，那多亏呀，是吧，咱们的支书大人！”

罗知美的脸腾一下变红，佯怒道“哼，不理你们了！”

罗知美的男神就是英语系大四的苏东华，没错，就是保研那位。

几个月前的迎新舞会上苏东华担任双语主持，罗知美那会儿就被迷住了，纯纯的小迷妹那种，苏东华嗓音条件非常好，通身儒雅书卷气，再加上一口地道流利的英语，往聚光灯下一站，确实很抓人眼球。

这次元旦晚会学生会再次邀请他担任男主持，罗知美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兴奋度飙高，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12月31号这一天。

“要不你转个专业，正儿八经当人家学妹算了，反正苏东华要保研，你还有两年机会嘛！”季芸芸逗她。

“哎呀，你们太坏了，我就是觉得人家成绩好又会主持，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就……”罗知美又羞又急。

“就什么呀，啊，说呀说呀！”伊丽其哈哈直笑。

看着笑闹的几人林雪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明明是室友间的玩玩闹闹，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季芸芸几人到场时候已经六点五十多了，而她刚一露面荆洋就注意到了。

荆洋低声交代了王经理一句，抚去大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朝季芸芸走去。

走到近前，装作再次意外偶遇一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咦，是季小姐？这么巧！”

一声“季小姐”成功地让303四个人齐齐收声。

学校里大家一般都会喊名字，要不就是学长学妹，或是某某同学，鲜少有人说某先生、某小姐。

这种叫法太社会，在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几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又齐刷刷看向季芸芸。

虽然荆洋眼里的“意外之喜”十分明显，但季芸芸不吃这一套，虽然荆洋会出现在这里确实很奇怪，但她并不感兴趣，甚至连招呼都不想打。

荆洋以为的“原来是你”或者“你怎么会在这”都没有听到，季芸芸只是冷冷清清对着他勾了勾嘴角，笑容里似乎有些……

那是讽刺吧，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这时……

“诶，荆总，您怎么在这？”

张欣芮满脸焦急，有个吉他独奏的乐器出了点问题，她正急着解决这个事儿，忽然见荆洋在门口站着，便停下来问一声。

张欣芮的出现可谓是及时雨，荆洋总算有了个台阶下，他再度扬起笑容，对着张欣芮说道“张部长，没事，遇见一个朋友，随便聊两句。”

张欣芮目光打了个转，在季芸芸脸上多停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还没等她说话，季芸芸先开口了。

“不打扰二位了，咱们走吧。”

她直接叫上三位室友，径直往里走去。

被晾在原地的荆洋表情有那么一丝皲裂，这是第二次了吧，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张欣芮即便刚才半明半白，这会儿也全明白了，但哪些热闹能看哪些不能看她心里有数，这会儿她最该做的就是体面消失，没有第二个选项。

第407章 谁是幸运儿

“荆总，我这边还有点急事要处理，您一个人没关系吧？”

荆洋失神也只是一瞬，见张欣芮识趣，他也笑着点点头示意。

荆洋转身看向场内，人声鼎沸的场面并没有妨碍他的视线，季芸芸的身影依然如暗夜明灯一般醒目。

季芸芸的不理不睬反倒激起了荆洋的好胜心，他喜欢的女人哪个不是手到擒来，偏偏只有季芸芸如此不一样。

荆洋眼里一道幽光闪过，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荆洋的穿着打扮和行事作风和在校大学生们迥然相异，林雪如没办法推断他是谁，但很显然又是冲着季芸芸来的。

想到这里林雪如不禁向季芸芸看去……

她依然那么平静，像是偶遇了某个路人甲，无名无姓，甚至面貌都算不上清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转身就忘，如此而已。

可明明就不是啊！

刚才那是文艺部长吧，她说的什么来着，荆总？

林雪如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所有横幅和宣传画上，在京城外国语学院的字样后头都另有一行小字——京华国际。

京华国际是赞助商？那这个荆总……

只一瞬间，林雪如就想通了来龙去脉，但无论如何她都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荆总如此年轻，看上去比她们大不了几岁，那些什么什么总不都是年纪一大把么？

而这么年轻的老总，上来就找季芸芸？

罗知美也好奇，不过她没像林雪如那样想得多，直接就问了“芸芸，这人是谁啊？”

其实季芸芸也不晓得荆洋到底是谁，两次都是他主动上来搭话，而她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今天好歹知道了似乎是姓荆，还是个“总”。

所以罗知美的问题季芸芸真回答不上来，只能实话实说在外头吃饭的时候见过，其他的确实不知。

罗知美听了点点头不觉得什么，但林雪如就不同了。

她认定了季芸芸和荆洋之间早就认识，所以季芸芸现在的说辞怎么听都像在推脱。

这是……不想让她们知道吧！

一个不算美丽的误会就此种下，又或者说心是歪的看到的也是歪的，很难说朋友之间会在什么时间点会走向岔路，也许是心思渐深，也许是一念之间。

今年的元旦晚会有些乏善可陈，当然了，这是季芸芸个人的想法。

不过，荆洋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见季芸芸一面，若能有更进一步的接触自然更好，晚会如何他根本不在意，那几个钱花在哪儿不是花，用在这里还能见到想见的人，何乐而不为？

可惜，他的目的似乎没有完全达成，人是见到了，但场面与他预想的相去甚远。

不过回到座位上的荆洋似乎并不着急，今晚还没结束呢不是？

对晚会不感兴趣，季芸芸走与不走都可以，但见罗知美几个兴致都不错，她也就顺道留下了。

节目演了一个又一个，外国语学院的特色就是外语节目特别多，但哪年都是如此，也就没什么新意可言，不过这次倒是有个特别之处——赞助商幸运抽奖环节。

每位观众在入场的时候都领有一张写了数字的号牌，之前伊丽其还问了一句，当时学生会的工作人员说好好保存会有惊喜。

整场晚会预计两个小时时长，一直到八点的时候主持人突然宣布今晚会当场选出两个幸运儿，中场一个，结束时再选一个，获奖人会得到赞助商京华国际送出的神秘礼品一份。

瞬间，全场轰动，在这种时候，在一群学生中间，这样的噱头确实很吸引人，无论礼物是什么，都是一种谈资嘛，而且赞助商大礼包，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

其实这主意还是王经理想出来的，他的工作就是替老板分忧，老板想做的事，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这不，暗箱抽个奖，机会不就来了？

中场的抽奖掀起一阵**，原本有些坐不住想走的人也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最终获奖的是一个日语系男生，他兴冲冲地上台，奖品是一个随身听，再加一套十二册的世界文学名著原文典藏版。

虽然不是什么一夜暴富，但获奖人热情高涨，在台上用中文表达了感谢，然后切换成日语，然后是英语，惹得台下的观众笑声连连。

有了这个先例在，终场大奖的吸引力似乎更足了。

而观众席上的季芸芸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荆洋，若有似无的搭讪，巧到不能再巧的赞助，还有这个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的抽奖……

季芸芸心里的厌恶情绪开始呈几何倍增长。

终于等到曲终人散时，第二个幸运儿即将揭晓，当主持人大声念出“随机”抽到的号码，季芸芸终于明了，这个所谓的“荆总”小聪明倒是多得很呢！

这份礼物是荆洋特地为季芸芸准备的，那这个号码当然不可能是别人，他作为颁奖嘉宾马上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季芸芸同台并立，送礼、握手还有合影留念，可是……

在一阵“寻找谁是幸运儿”的骚动过后，站起来的却并不是季芸芸本人。

荆洋眼神好得很，又一直关注着季芸芸所处地方位，他眼睁睁看到一个女孩子不敢置信地起立，似乎还有些迷茫和羞涩，接着便是全场掌声雷动，似乎在庆贺又一个幸运儿诞生了！

为什么不是季芸芸？！

本来准备上台颁奖的荆洋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王经理没有办法，不敢问也不敢劝，只能自己再露一回脸，机械地上台重复之前做过一次的动作。

而季芸芸那里呢，当她听到主持人报出的数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好她的纸牌和林雪如的纸牌摞着放在扶手上，她当即把林雪如那张拿在手里，接下来便是刚刚那一幕了……

林雪如恍惚记得自己不是这个号码，但白纸黑字就摆在她眼前，上头的数字和主持人念的一模一样，她茫然四顾，不知该不该上去。

罗知美一看竟然是自家人中头奖，比谁都兴奋，这个林雪如，赶紧的上去啊，还等什么呢？！

于是拉了林雪如一把，推着她起身出列。

第408章 如果您不再挡路的话，没有！

就这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雪如，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主席台，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全是人，还有掌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她的脑子一片混沌。

王经理赶鸭子上架第二次上来颁奖。

终局大奖的奖品比之前日语系那哥们儿可丰厚多了，依然是世界名著原文典藏版，不过是二十四册金装，然后是一只腕表，仔细一看竟然恰恰好是女士款，还有一只纯白色的万宝龙钢笔，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极精致、极美。

接过王经理递过来的东西，林雪如依然不敢置信，看着台下茫茫多的脑袋，她竟然奇迹般地一眼就找到了京华国际那位荆总。

这是他准备的奖品？

在掌声中领奖合影，林雪如一下来就被外交系的同学们包围了，所有人都好奇奖品到底是啥。

季芸芸也瞄了一眼，嗯，石锤了，她再度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这位荆总倒是舍得，这是想拿钱砸人？

如果荆洋知道季芸芸会这么想肯定大呼冤枉，季芸芸是云珑苑老板的姑娘，自然不缺钱也不缺好东西用，他这么苦心孤诣分明是想制造一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本来还计划着晚会结束之后请工作人员和两个“幸运儿”一起宵夜，这不就更进一步了吗？

可惜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发给季芸芸的号码牌竟然出现在另一个女生手里，荆洋的心思打了水漂。

王经理明显感觉到荆洋周身的气压一低再低，本想问问是不是现在离开也不敢多嘴。

晚会将近尾声，逐渐有人离席而去，季芸芸不想再和不速之客“偶遇”一次，所以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回去了。

荆洋看似无动于衷地坐着，可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季芸芸的一举一动，见季芸芸要走，他也忽地起身。

荆洋毕竟年轻，而且从来没受过女人的气，不管到哪都是人家捧着他，他还从来没试过这么上赶着却被人避之若浼，心里那股子气堵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的，总想再干点什么。

季芸芸静悄悄从后门离场，刚一走出活动中心大门，外头的冷风就吹得她一阵寒噤。

看这天色应该要下雪了吧，季芸芸伸手感受了一会儿，裹紧围巾，快步往宿舍走去。

荆洋就跟在后头，见季芸芸果真要走，马上回头道“车钥匙给我。”

“车钥匙？哦哦哦，您拿好！”王经理追着跑过来，荆洋一伸手，他马上从包里把车钥匙找出来。

荆洋一把抓过就追着季芸芸跑去。

“季小姐！”

季芸芸头一次觉得老天跟她过不去，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她都已经躲着走了，还是能遇见。

季芸芸想当这声音是穿堂风，可荆洋没给她这个机会。

荆洋紧赶了两步来到季芸芸身边，笑着说道“外面这么冷，不如我送季小姐回去吧。”他晃了晃车钥匙，“喏，我开车送你，也免得着凉。”

季芸芸停下脚步，看着还有些喘气的荆洋，正色道“这位先生，我们应该并不认识吧，多谢您的好意，请留步。”

季芸芸说完转身欲走，可荆洋人高腿长，上前一步挡在季芸芸身前，用他生平最温和的语气说道“季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荆，叫荆洋，我确实曾在云珑苑见过季小姐，这次有幸赞助京外的元旦晚会，没想到季小姐就是京外的学生，这也算是缘分吧，你说呢？”

季芸芸没想到荆洋这么执着，按理说她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可荆洋偏偏能淡定自若地把想说的话说完。

这会儿晚会应该已经结束了，陆续开始有人往外走，季芸芸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下去。

“好吧，荆先生，再次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谢谢，再见！”

“季小姐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荆洋突然扬声又问了一句。

身后不远处，散场后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季芸芸有些恼怒。

她的声音明显沉了许多“如果您不再挡路的话，没有。”

荆洋整个人呼吸一窒，季芸芸的话实在让他脸疼，本以为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也不至于如此直白，可季芸芸永远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季芸芸没再管荆洋如何如何，直接错身而过。

寒风中，荆洋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王经理远远地站着没敢先走，可这会儿他更不敢贸然上前。

而更远的地方，外交系的学生们也出来了，林雪如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她手上抱着一堆奖品，身侧是罗知美和伊丽其。

林雪如确信自己没看错，路灯下的身影是季芸芸，而她身边正是京华国际那位年轻得让人吃惊的荆总。

可季芸芸不是提前回去了吗，怎么会和荆总在一块儿？

还是说，这就是季芸芸提前离场的原因？

林雪如觉得自己真相了。

季芸芸和这位荆总到底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开始在林雪如脑子里盘旋，一下子连中奖的喜悦都冲淡了不少。

“走啊，雪如，是不是拿不动了，我们再帮你拿点儿？”伊丽其见林雪如半晌没动，不由问道。

林雪如猛然回神，马上摇头道“不用不用，你们已经替我分担好多了，我这边没问题，走吧。”

“嗯嗯，快走快走，芸芸说要弄点宵夜，咱们今天一起跨年，吃吃喝喝不醉不归！”罗知美招呼着要快点走

“芸芸她……”

林雪如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再一看，远处哪还有季芸芸的身影，荆洋的脸也在加速驶过的车窗里一晃而过。

摆脱了荆洋，季芸芸不禁有些苦恼，这位荆总不是在校学生，行事可能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可讲，被这样的人在背后注意着，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如果因为成绩和能力广为人知，季芸芸并不在意，但生活上她一向低调，可是荆洋的存在却像定时炸弹一样，这种绯闻季芸芸只想敬而远之。

第409章 罗知美承认她春心萌动啦！

因为记挂着在宿舍跨年，季芸芸早就让云珑阁做了不少卤味和凉菜，蛋糕也准备了一个。

季芸芸把荆洋抛在脑后，直接抄小路回了宿舍，果然在楼下看到了司机林振鹏的身影。

“林叔，麻烦你跑一趟了！”

林振鹏递过来一个塞得满满的手提袋和蛋糕盒，笑道“没事，也就跑个腿而已，明天用不用我来接你？”

“不用，明天我自己回就行了。”季芸芸当即摆手道。

“那行，那我先走了，你快上去吧，外头冷。”

林振鹏看着季芸芸上楼，转身离去。

季芸芸大包小包提着上楼，一个人把稍显凌乱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又搬出折叠小餐桌，把餐盒一一取出，万事俱备只待客来。

十多分钟过后室友们回来了。

一进门罗知美就瘫在凳子上猛甩胳膊“明年雪如肯定行大运，这奖品也太重了！”

钢笔和手表倒是不重，可一整套精装硬壳书就不是普通角色了，而且有些还分上中下三册，虽然有男生帮忙送到楼下，可最后一程只能三个人分着一人几本搬上来，手酸得不行。

“行大运还不好，最好再普度一下众生，保佑我们303期末考试百发百中！”伊丽其开玩笑道，她不像罗知美那么瘦弱，倒没觉得太累。

“都怪我都怪我，今晚我当服务员，吃什么我给大家夹，喝什么我给大家倒！”林雪如不好意思地笑着，马上起身准备给大家倒水。

季芸芸赶紧拦住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壶“快别倒水了，今晚有鲜榨的玉米汁，快来，趁热喝！”

林雪如走到半路只得停住，回身一看，季芸芸已经把保温壶打开，浓香的玉米味儿随着热气升腾，不一会儿，不大的宿舍里就充满了暖意融融的感觉，就连窗外呼啸的北风都弱了不少。

“哇哦，好香啊！快快快，给我来一杯！”

等不及的罗知美直接把杯子递到季芸芸手边，眼巴巴地看着金黄色的汁液从瓶口落到杯里，数九寒冬能喝上一杯烫乎乎的玉米汁，怎一个舒服了得！

吸溜……嘶……哈……

“嗯！”一个字拐了十八道弯，罗知美眼睛瞪得溜圆，伸出拇指赞道，“好！好！喝！你们快来尝尝，真的好喝，我发誓！”

每每看到身边的人被自己带来的美食俘获，季芸芸的开心都尤胜往常，兴许自己上上辈子真是个厨子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会如此在意食客的好评。

摇摇头，季芸芸甩掉偶然出现的迷思。

把食盒挨个打开，再把蛋糕拿出来放好，季芸芸一边弄罗知美一边赞叹“我上大学之前我妈还担心我在学校吃不好喝不好，就应该让她来看看什么是神仙般的生活，我这么吃不胖的人都胖了两三斤，可见芸芸的大投喂术修炼得炉火纯青，还好我不用减肥，不然我肯定每天徘徊在跟你绝交和跟你做朋友的十字路口，太难了！”

伊丽其哈哈一笑道“有得吃你就吃吧，话这么多，要绝交的赶紧啊，最好你们都跟芸芸绝交，所有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呵，绝交，这辈子都不可能绝交，宁愿胖死也不绝交，今天这蛋糕你们吃不完都是我的，鸡蛋糕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着，罗知美凑近蛋糕陶醉地闻了一口……

香、甜、软、滑，歪瑞古德，特还碧昂！

宿舍里没有电视，更没有网，所以四个人只能八卦佐鸭脖，靠夜谈下饭了。

而刚结束不久的元旦晚会就是相当好的谈资。

“我听说之前赞助商的事一直没搞定，今年这个还是最后关头才定下的。”

罗知美是团支书，院系里开会经常有人传递这些小道消息，类似这种事她总是知道得更多。

“你们别说，那个京华国际的老板还真挺年轻的！”伊丽其接道。

“谁说不是呢，我以为当老板的都是糟老头子呢，结果今天就亲眼见到一个年少有为的，啧啧，人比人气死人，那位荆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吧。”罗知美啧啧称奇。

林雪如忍不住看了季芸芸一眼，但季芸芸的脸色毫无变化，不紧不慢地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

“诶，芸芸，那帅哥老板你真不认识？”罗知美突然想起来，便又问了一次。

“算是见过吧，认识谈不上。”季芸芸摇头，她说的是实话，连荆洋的名字她都是今天才知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

问话的竟然是林雪如。

季芸芸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雪如放在桌下的左手忽然握紧，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偷窥，可转念又安慰自己，只是问个名字罢了，没什么的。

季芸芸轻笑了一下，说道“荆洋，他说他叫荆洋。”

“他说他叫荆洋，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罗知美小声嘀咕，不过瞬间就把这个话题略过，她对什么老总不老总的不感兴趣，跟她又没有关系。

“听说去年的晚会没有这个抽奖环节，我估摸着如果明年的赞助商如果没这么大方，大家怕是会有意见咯！”伊丽其的切入点比较另类。

“总不能强迫人家又赞助又送礼吧……”林雪如声音轻轻的。

“那是，不过这种事儿也轮不着咱们头疼，自然有学生会那些人操心去。”伊丽其不在意道，她莞尔一笑，朝罗知美眨了眨眼，“不过不管明年有没有抽奖，主持人肯定是要换了，某些人再也瞧不见男神咯，哈哈哈哈哈……哎哟……”

后头的笑声断断续续，伴随着桌子椅子叮铃咣当，还有时不时的嬉骂和求饶。

原来罗知美一听伊丽其的话马上把啃到一半的鸡翅一扔，满手酱汁就要往伊丽其脸上抹，伊丽其起身就躲，两人在狭窄的宿舍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啊，你再来我要喊非礼了啊！”伊丽其仗着身高，两手握住罗知美的胳膊不许她靠近。

罗知美也不知是气是笑，只能跺脚无奈道“还是不是姐妹了，你等着，等你哪天春心萌动了，看我不笑话死你！”

“哎哟喂，大家都听到了啊，罗知美承认她春心萌动啦！”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伊丽其你别跑！”

第410章 向你的男神看齐

1993年的第一天是个周六，越是放假的时候新希望越是忙碌，这周末正是大学生招聘复试的时间，收到复试通知的人一大早就赶过去了。

尹继兰到得很早，要来复试人员的资料简单翻了一遍。

单看简历，入选的四十多个人里京外那几个确实比较出挑，专业成绩年级前几那都是基本操作，更突出的是他们都有外语相关的社会实践经历，像尹丽就曾和季芸芸一起做过外商接待的志愿者，那个苏东华更是多次参与外事活动，还有一些翻译作品。

新希望发展道现在，关于招聘面试的部分尹继兰已经很少参与了，但这次她倒是想亲自去看看，毕竟是闺女的校友，她还是挺感兴趣的。

京外女生宿舍

昨晚上跨年，303几个人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睡，所以1号这天大家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罗知美伸了个懒腰，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就是不愿意起“我的妈呀，我觉得我午饭都不用吃了，到现在肚子还撑着慌！”

“谁让你吃那么多的，活该了吧。”伊丽其也是刚起，到水房刷牙洗脸刚回来。

“哎，不管了，我再睡会儿，最好一觉睡到下午，能赶上吃晚饭就行。”罗知美嘟囔着，又把脑袋缩进被子。

“你真不吃？那我吃完自己去自习室了啊？雪如呢，去吃饭吗？”伊丽其无奈道。

结果林雪如也摇头“我也不太饿，就不去了，待会儿冲碗芝麻糊就是了。”

伊丽其忍笑“行，你们修你们的仙，我这个凡人还是离不了人间烟火。”

季芸芸也刚起不久，今天是元旦又是周末，她准备回家待两天。

“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季芸芸背上包和伊丽其一起出门。

伊丽其临出门前，突然凑近罗知美的枕头，轻轻来了一句“哎，也不知道是谁说这段时间要头悬梁锥刺股力争奖学金，现在看来某些人怕是要食言咯！”

因为宿舍有个学霸，所以大家心里都卯着劲儿不想落得太远，之前罗知美发誓期末前这大半个月要奋发图强，结果新年第一天就破了功。

罗知美一听这话马上躺不住了，被子掀开一看，宿舍里只有林雪如一个人，伊丽其和季芸芸已经“扬长而去”。

“要命了，还真是一刻也放松不得……”罗知美一拍脑门，胡乱把衣服套上，踩着鞋蹬蹬跑到阳台上，等伊丽其的身影刚在楼下出现就喊道“伊丽其，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伊丽其抬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禁失笑“芸芸，咱们这也是拼了，就算赶不上你，也不能差得太远。”

季芸芸心态很好，这方面她从来没什么小心眼的想法，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上辈子她见多了荒废人生的大学生，甚至自己也算得上其中之一，如今虽然早已适应了新的人生，但活了两辈子隐隐约约的免不了有些长辈似的心思，身边的朋友愿意努力，那再好不过呀。

两人在楼下等了一会，罗知美就匆匆跑下来，气喘吁吁靠在伊丽其身上，没好气道“难得偷一会懒，还要被人督促，我的命好苦！”

伊丽其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别下来啊！”

“嘿嘿嘿，不敢不敢，知道你是为我好，开个玩笑嘛！”罗知美小意拉了拉伊丽其的书包带，捂着脸说道。

季芸芸忍不住调侃道“你应该向你的男神看齐，奖学金算什么，要奔着保研的金光大道去才对嘛！”

罗知美一口气险些没噎死，这个梗怕是过不去了，就因为她曾经提过一嘴说苏东华真厉害，就让室友们打趣到如今，她还能说啥，老实投降呗！

伊丽其马上接道“就是，要像你男神看齐，那么显眼的指路明灯，你就奔着那个方向撒腿狂奔就是了。”

罗知美聪明地没往下接，再这么说下去，她注定是无言以对。

突然，她想到个前几天听到的传闻，马上道“我听说英语系的人说他们有几个学长学姐准备去那个叫……叫……哦对，新希望，一家叫新希望的培训机构兼职，好像苏东华也报名了。”

伊丽其不由侧目，有时候逗人玩儿也会上瘾的“哟，连人家的日程都打听出来了，还说不是春心萌动？”

“哎呀，我说正经的呢，上两个星期海报还挂在公告栏那里来着，你们不是都看到过么，我是没想到苏学长也报名了。”

伊丽其倒是没听过这个小道消息，笑道“怎么，你感兴趣？那你也可以去试试嘛！”

罗知美不可思议地盯着伊丽其，摆手道“开什么玩笑，人家是英语专业的牛人，我算什么呀，我这三脚猫英语哪能做那种梦！”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看那海报上也没说一定要英语专业的，只要有能力又对讲课有兴趣，都可以去试试的。”季芸芸提了一句。

上辈子某东方出了那么多名师，也不全是英语系出身，语言这门学科，并不会太过于强调专业性，所以若是真有天赋，新希望肯定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罗知美似乎意有所动，但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算了吧，我这水平还不够给人添菜的呢，何必去丢人现眼。”

或许是大神离自己太远，这事儿并没有给罗知美带来什么困扰，她目前还处在为期末考试呕心沥血的阶段，实在想不了那么多。

见罗知美这样季芸芸也没多说，倒是苏东华面试的情况可以回去问问老妈，还有尹丽，能不能过呢？

这天晚上，尹继兰下班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季芸芸没回房间，一直在正厅里边看书边等。

“芸宝，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尹继兰脱下大衣问道。

季芸芸见尹继兰一边锤肩膀一边转动脖子，知道这是伏案工作太久肩颈累得慌，忙让她坐下，帮她按摩放松。

“怎么样，这个力道可以吗？”

尹继兰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嗯，没行到芸宝还有这一手呢！”

第411章 想见你，所以来了

“我平常闲着没事就帮爷爷奶奶还有龙爷爷按按，他们都说还行。”

季芸芸的手艺还真是练出来的，是家里三老的御用按摩师。

“你爷爷他们都睡了？”

“嗯，刚睡，弟弟也睡了。”季芸芸手下不停，继续问道“今天复试怎么样了？我们学校那几个还不错吧？”

说起这个尹继兰可有得讲了。

“还真是，你们学校那几个都不错，只刷掉了一个，其他的应该都会录用，京二外也有几个，不过比你们学校还是差一点，像师大、理工大那些有极个别不错的，不过没有京外那么扎堆。”

“尹丽呢，她怎么样了？”

“还不错啊，虽然专业水平比不上那个苏东华，但她很适合上讲台，各有各的优势吧。对了，那个苏东华托福雅思都考过，而且分数非常高，人事那边认为可以让他去出国英语培训那边当一阵教学助理，再看能不能独立带班……”

尹继兰零零碎碎讲了不少，季芸芸没想到京外的几位竟比她预想的还要出色。

“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暂定下周开始培训，今年的寒假估计他们都得留在京城了。”尹继兰说了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

季芸芸端了碗桃胶莲子羹过来，又问道“招生情况呢，最近怎么样了？”

尹继兰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芸宝，是你做的？”

“是啊，怎么样，好吃吗？”

尹继兰伸手点了下季芸芸的额头，笑道“你呀，净琢磨这些了！好吃，你做的能不好吃么，记得给你爸爸留一碗。”

季芸芸笑着点头。

尹继兰边吃边说“现有的寒假培训班几乎都爆满了，尤其是出国培训，好多周边城市的人都到这边来备考，京城的市场还是比江市大，等春节后我准备再开几个针对6-10岁小孩子的启蒙班，估计生源也不错。”

其实这样的发展趋势已经是注定了的，如今民办教育市场还是一片蓝海，只要新希望的架子搭稳了，肯定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等旁人反应过来，已经足够新希望成长为一方巨头了。

“芸宝，你真的不想去试试？”

尹继兰想了想还是又问了一次，今天面试了这么多学生，虽然很多人都很优秀，但在尹继兰心里，那比自家闺女可差得远了。

季芸芸是真不愿意当老师，头摇到飞起，吃不了那碗饭何必去出那个风头，说得好不等于教得好，她很清楚，相比自己的语言能力，她的授课技能一点都不出众。

“那行吧，妈妈不勉强你。”尹继兰笑笑，没再多说。

季芸芸自己也盛了一碗，刚准备吃呢，家里电话响了。

“喂，你好！”

“芸宝，是爸爸，还没睡啊，你妈妈回了吗？”

“在家呢。”

尹继兰问了一声“谁打电话？”

季芸芸把电话一递，努嘴道“是爸爸。”

尹继兰接过电话，不时点头，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

“没事，你爸说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晚点回来。”

母女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了，可季芸芸刚一进屋，电话铃又响了……

这次是杨铭远。

“芸宝？”

“嗯，怎么啦，怎么这么晚来电话？”

“明天你没什么安排吧？”

“没有啊，有事吗？”

“嗯，晚上家里一起吃饭，奶奶让你也一起来。”

季芸芸坐直了些“杨奶奶让我去吃饭？”

杨铭远仿佛能看见季芸芸诧异的小模样，笑道“是啊，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呀！”

“什么丑媳妇，瞎说！”季芸芸又躺了回去，一手转着电话线，问道，“你们是家宴吧，杨奶奶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你是我的小宝贝，当然是自家人，奶奶都说好久没见小芸芸了，让你去呢！”

只要杨铭远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情话，季芸芸脸就会发烫“什么小宝贝，你也不嫌肉麻，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坏了，哼！”

“好，是我坏，不过再坏你也是我的小宝贝，嗯，永远都是！”

自从季芸芸来京城之后，杨铭远越发粘人了，不是日日夜夜都要像连体婴那种粘，而是心上人终于来到身边，胸腔里蓬勃跳动的心终于找到与之同一个节奏的舞伴，随之而来的那种喜悦，让人日日夜夜好似泡在黏糊糊的蜜糖里一样。

“在你爷爷奶奶家吃吗，还是在外面？”

“就在家吃，那明天我来接你？”

“行啊，明天我都在家，你随时来都行。”

电话里有几秒的沉默，季芸芸正要开口，只听杨铭远轻声说了一句“芸宝，我想见你。”

“嗯？”季芸芸愣了，“不是明天就……”

话说了一半，又被杨铭远的声音打断“芸宝，我想见你！”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你在哪？”

耳边传来杨铭远如提琴般悦耳的低笑。

“你说呢？”

嘟嘟嘟嘟……

季芸芸直接把电话挂断，随手拿了件羽绒服披上，匆匆往外跑。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月色下那道清隽的身影，带着无尽思念和满身星光，温暖地笑着。

季芸芸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着，眼眶有些温热，她走了几步来到杨铭远面前。

“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所以来了。”

随之而来的拥抱似乎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周身的疲惫被少女身上的馨香全数化解，杨铭远满足地叹息。

季芸芸埋首在杨铭远胸前，声音闷闷地响起“又加班了吧？”

“嗯……”

杨铭远刚刚从公司出来，本来想明天再给季芸芸打电话的，可心里思念突然开始野蛮生长，他等不及明天，只想马上把他的小姑娘拥在怀里。

季芸芸抬头看着他隐约带着青色的下巴，有些心疼他的疲惫“进去说吧，外头这么冷。”

杨铭远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把人抱住，埋在季芸芸肩窝的脑袋轻轻摇了摇“不用了，免得打扰你家人，我一会儿就走。”

“嗯……”

第412章 嗯……休息？

这天晚上季中杰一直忙到一点多钟才回家，虽然动作很轻，还是把尹继兰给吵醒了。

“嗯……你回来了？”尹继兰撑着胳膊起身，“今天怎么这么晚？”

季中杰往摇椅上一躺，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叹道“吵醒你了？我也是刚开完会，这一天可是忙得头都大了！”

尹继兰看他这么累，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接过按摩的活，和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季中杰把杯里的水一口干了，闭着眼说道“有个客人昨天在莲花桥分店买了罐鲜奶，今天一大早过来大闹，说是家里孩子喝坏肚子了，上吐下泻的，让我们负责。”

尹继兰一听这话，瞌睡整个被吓醒了，忙问道“然后呢，怎么处理的？”

虽然国内有关食品安全的法规没有国外健全，但作为零售行业，又涉及大量生鲜食品交易，一旦这事儿被闹大，无论和万家有没有关系，对商誉都会有很大影响。

零售业可不像教育培训行业那样缺少竞争对手，若是万家不能妥善解决，多的是人等着落井下石。

“店经理倒是没有惊慌失措，稳住客户后第一时间打电话上报了。万家对货源的把控一向严格，照理说不会出现食品质量问题，但如果真是我们的错，肯定得认啊，道歉赔偿该怎么样怎么样，推卸责任的事儿不能做。”

尹继兰不由点头，可能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得是先捂盖子，然后就是一推二，二推三四五，事情不闹大还好，万一闹大了，万家更是罪加一等。

“那个小孩子呢，怎么样了？”

季中杰活动了下脖子，说道“还好，医院说是轻微食物中毒，打了点滴已经好多了。哎，不管是不是万家的责任，反正那孩子的医药费我们全额垫付了，至少让家长不至于太激动。”

尹继兰想了想，又道“那万一不是牛奶的问题呢，昨天他吃了什么是不是都得查一查？”

“肯定的，我们好说歹说才说服人家同意我们到家里去，对冰箱里的食物全部采样送检，现在只等结果了。”

季中杰对这事儿高度关注，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莲花桥分店，晚上回去又连夜召开高层会议，再三强调食品安全的重要性，从商品源到运输过程要做到全面把控，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绝对开不得玩笑。

尹继兰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到季中杰身边，眉心微蹙“你觉得……会不会是……”

虽话语为尽，但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季中杰轻声安慰道“我们也考虑过这个，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目前看来不像是有人蓄意寻事，你也别多想，先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季中杰推着尹继兰到床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我去洗个澡就来。”

尹继兰躺是躺下了，可突然有这么个事儿横在心里，一时间怕是很难安眠了。

等季中杰出来夫妻俩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相继睡去。

虽然睡得晚，但第二天一大早季中杰和尹继兰又各自出门，都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忙，谁也歇不了。

季芸芸就不一样了，一夜正好眠，睁眼时刚刚过九点。

起来先做了会儿瑜伽，出了一身汗再冲个热水澡，神清气爽的一天由此开始。

昨天云珑苑到了些新鲜鹿肉，给季家送了十多斤来，今天的午饭龙老爷子难得下厨，做了一桌鹿肉宴，提早过来的杨铭远也大饱口福。

“铭远啊，你多吃点，你们年轻人多吃点才有力气。”季奶奶乐呵呵地给杨铭远夹菜。

杨铭远笑着道谢“谢谢季奶奶，我自己来就行，您也多吃点，鹿肉性温，补脾益气，正适合老人家。”

“好好好，都吃，都吃！”

季奶奶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怎么看怎么高兴，什么早恋不早恋的，老一辈人才不在意呢，也就是现在国家规定了法定婚龄，不然十七八岁结婚她都觉得没啥。

季爷爷和龙老爷子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一口鹿肉配一口灵芝酒，再养生不过。

“待会儿吃完饭你们也休息休息，大冷的天儿别出去受冻，下午到了饭点你们再出门。”季奶奶细细交代着，“还有啊，家里泡的灵芝酒你们走的时候带上几瓶，那东西对老人家最好了，铭远你爷爷奶奶要是喝着不错，就再来家里拿。”

杨铭远没有推脱，客不客气不在几瓶酒上，季奶奶也是真的拿他当自家人，再者，季家最大的宝贝已经是他的了，相处起来早就没了生疏。

吃完饭，三位老人结伴在院子里遛弯儿，季芸芸和杨铭远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都说老小老小，家里这几个老人家也是有意思得很。

本来季芸芸准备用下午时间准备点礼物的，去长辈家里总不好空着手，无论多熟悉都一样，可没想到季奶奶直接把问题解决了，这样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了。

“那咱们现在干嘛？”

“嗯……休息？”

能在暖融融的屋里抱着软乎乎的宝贝，多惬意，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选？

季芸芸笑着瞪了杨铭远一眼，转身回屋。

远处季奶奶看得直乐呵，嘴里念叨着“多好啊多好啊……”

说是休息，但午睡是不可能的，离早上起床不过三四个小时，季芸芸哪里睡得着。

两人就这么靠在沙发上说话，可季芸芸不困，杨铭远却困了。

拼音输入法已经投向市场，虽然依托于大宗采购的装机量，销量还算不错，但杨铭远并不满足，而且手底下的团队不能闲着，在进一步提升输入法性能之余还是得开发新项目。

而且以李方岩为首的技术团队用来研究输入法只是小试牛刀罢了，他们的才华远不止于此。

年底之前，他们经过了好几轮的讨论，最终决定开发一款国人自己的rpg游戏，也因为如此，整个团队又陷入新的一轮忙碌之中。

第413章 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昨晚杨铭远见过季芸芸之后本来准备回家休息，结果李方岩一个电话过来，他又回到公司开会，连晚上都是在办公室睡的。

不止是杨铭远，整个公司包括欧阳青苏在内都连轴转了很长时间，码农们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今天还是杨铭远逼着大家休息，这些家伙才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即便如此，上午也没人离开，硬是忙到吃午饭的点才依依不舍地锁门离去。

照理说员工愿意加班，老板该高兴才是，可杨铭远深知过犹不及，目前看着是灵感层出不穷，只嫌时间不够用，可一旦过了那个临界点，等待团队的就将是日复一日的无效功，说不定事情没做成，人先熬垮了。

季芸芸轻轻柔柔的声音好似催眠曲，让杨铭远疲惫的神经渐渐松懈，直到失去意识……

季芸芸说着说着肩头突然沉重了许多，转头一看，杨铭远的呼吸已经悠远绵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眼底的淡青色似乎也在诉说他究竟有多累。

季芸芸轻叹一声，扶着杨铭远慢慢躺下，又垫了一个靠枕在他脑袋下面，怕他着凉，便想把旁边的毛毯拿来。

可刚起身到一半又被身后的力量拽了回去，低头一看，却是手腕被杨铭远抓住了。

“我拿毛毯给你，这么睡会着凉的。”

说着又要起身，可杨铭远还是没放手，不仅没放手，还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季芸芸好笑不已，怎么跟孩子似的，伸手想把他的手指挪开“别闹，真的会着凉的。”

“嗯……”杨铭远还是摇头，他就是不想让季芸芸走。

季芸芸无奈蹲了下来，看着他比之前更瘦了些的脸颊，软声软语地安抚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孩子“放心，我不走，喏，毯子就在那儿，我马上就来。”

杨铭远终于睁开眼睛，轻轻说道“那你陪我。”

季芸芸以为什么事儿呢，马上点头，这下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毛毯就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只有一步之遥。

季芸芸拎着毛毯两角抖了抖，正想给他盖上，手腕再次被抓住，这一回整个人都被带进杨铭远怀里。

沙发虽然不算窄，但同时躺两个人还是显得挤了些，季芸芸整个后背都贴在杨铭远怀里。

“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后，季芸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窄窄的空间里转了个方向，就这么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一时间忘了呼吸，季芸芸就这么傻傻地愣神，杨铭远突然笑了笑，然后慢慢地靠近，再近一些，更近一些，直到……

反正最后季芸芸完完全全瘫软在杨铭远怀里，眼角带着粉红，面颊也是粉粉的，整个人娇软得能掐出水来。

杨铭远满足地喟叹一声，伸手把半边掉落在地的毛毯捞起，盖在身上。

“乖，陪我躺会儿。”

杨铭远揽着季芸芸的腰，就这么严丝合缝地贴在怀里，两个人相拥而眠。

季芸芸本来是不困的，可这会儿晕晕乎乎，又被杨铭远的气息裹挟着，竟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四点多钟的时候，倒是杨铭远先醒，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一睁眼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杨铭远稍微一动，季芸芸就醒了，揉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四点一刻。”

“嗯……”季芸芸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筋骨都软了。

杨铭远指了指她的脸，笑道“去用热水洗洗，脸上都有印子了。”

啪地一声，季芸芸一把拍掉在脸上的作乱的爪子，怒道“怪谁？是谁非要拉着我睡的？”

“好好好，是我不好，快去吧。”杨铭远笑着把人拉到跟前，“或者……我抱着你去？”

哼！

季芸芸怒抛一记白眼，甩手离开。

用热水把毛巾润得透透的，敷在脸上，没一会儿印子就消了不少。

杨铭远就这么靠在门边，看着季芸芸洗脸漱口，直到擦面霜的时候他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我帮你。”

可是这样的事杨铭远从来没做过，只能就这么一板一眼地，像呵护什么似的，生怕手重一点就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伤。

季芸芸怕痒，杨铭远边擦她边笑，咯咯咯咯一直没停。

杨铭远不得已只能一手扣着她的腰，不然她左躲右闪根本没办法擦。

洗脸只用了一分钟，擦脸却用了五分钟，等杨铭远终于抹匀称了，季芸芸细毛汗都快出来了。

“呼……呼，都怪你，好热啊，讨厌！”

香喷喷的小姑娘更惹人爱了，“爱的小拳拳”杨铭远照单全收，谁让他喜欢呢！

两人这么折腾了一番，出门的时候又过了四十分钟。

今天杨家是家宴，除了在基层历练的杨修远身在外地，杨家所有人都会去。

杨铭远先带着季芸芸到了杨国庆和牧遥那里，再一起开车去大院儿。

牧遥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季芸芸了，她和杨国庆没有孩子，而杨铭远已经成年，她的母性关怀就全数落在季芸芸身上。

牧遥的年纪只比尹继兰小几岁而已，把季芸芸当闺女疼也不是不行，而且季芸芸从小就讨各路长辈喜欢，长得灵气还有才华，牧遥更是爱得不行。

“芸芸上大学了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啊？”

很难相信牧遥三十出头的脸上会出现类似“慈祥”的表情，可她和季芸芸说话常常是一脸慈母笑，关爱得不得了，她自己做科研到了紧要关头没日没夜都是常有的事，可落到季芸芸身上就不一样了，担心她累不累吃不吃得消，简直比尹继兰这个亲妈还夸张。

“挺好的，我们毕竟是文科，不像您有科研任务，我们不用赶进度的，很轻松。”

如果仅仅只论大学课程，对季芸芸来说确实只是洒洒水，小意思。

“同学呢，室友好不好相处，有没有人欺负你？”

季芸芸挽着牧遥胳膊，笑道“您放心，都挺好的，我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

第414章 杨伯伯要当院长了？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女孩子该厉害还是要厉害起来！”

前头的杨国庆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牧遥和季芸芸也是投缘。

季芸芸他们进屋的时候，林纯汐和杨艾琳已经到了，只有杨军庆会稍晚一点。

杨艾琳一见季芸芸就把她拉到沙发这边，绘声绘色道“妈，您的亲闺女终于来了，我这个假的怕是要退居二线了吧？”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林纯汐瞪了杨艾琳一眼，冲季芸芸招手道，“来，芸芸到伯母这边来。”

季芸芸笑着上前和长辈们打招呼，杨奶奶慈眉善目地把季芸芸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拉着杨铭远，乐呵呵地说道“你们一家人倒是来得齐整。”

季芸芸面色有些泛红，被老人家当面调侃“一家人”什么的，还是有点小羞耻。

杨铭远把手边的酒放到茶几上，说道“奶奶，这是龙爷爷泡的灵芝酒，芸芸特意给您和爷爷带的。”

“哟，这可是好东西，比外头买的好！”

杨奶奶知道季家有个御厨传人，既然出自龙炳生之手的药酒，想必是难得的极品。

“这些您先喝着，要是觉得好，家里还有，我再给您拿，还有参酒，不过那个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喝，到时候我也给您送些过来。”

“好好好，难为你想着，奶奶就不跟你客气啦！”

杨奶奶什么好东西都不缺，最喜欢的场景就是儿孙绕膝，年纪大了，享受的不就是晚辈的关心吗？

杨国庆和牧遥换好鞋过来，便问道“爸呢，还没回？”

“刚打电话回来了，说是六点半左右到家，还有你大哥，他们啊，越到节假日越忙。”

林纯汐和牧遥洗了手去厨房帮忙，杨奶奶就拉着三个小辈讲古，说着说着便说到季芸芸身上。

“芸芸，以后空了常来家里坐坐，陪陪我这个老太太，别老等着铭远带着你才来。”

杨铭远正在削梨，长长一条果皮听话地盘旋下落，闻言抬头看了季芸芸一眼，笑着继续。

杨艾琳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浑身一哆嗦，肘子拐了杨铭远一下，低声耳语“你够了啊，分分秒秒不忘撒狗粮，显摆你有对象？”

本以为杨铭远不会答话，谁知他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嗯，我有对象，你没有。”

“你！”

杨艾琳气得牙痒痒，合着她单身还单错了？真是嘴欠啊，为什么非要撩拨杨铭远！

杨艾琳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不巧杨奶奶正好看到了，顺口问了一句。

杨铭远手上不停，凉凉地说道“有的人想找男朋友了。”

“是艾琳有对象了？是同学吗，哪里的人？”杨奶奶没听清，还以为孙女谈恋爱了，忙问道。

“奶奶！铭远他瞎说的，我哪来的对象！”杨艾琳一边着急解释，一边猛瞪老神在在削梨的杨铭远。

杨奶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安慰道“你马上也大学毕业了，便是有对象也没啥，要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啊，就给奶奶说说，奶奶帮你参谋！”

杨艾琳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是越描越黑，只能顺着话头往下接“行行行，我要是有男朋友了一定让您帮着参谋，您的眼光最好不过了！”

杨铭远就跟没事人似的，一连削了三个，切成小块，道“奶奶，先吃点水果。”

厨房里逐渐飘来食物的香气，六点多钟的时候杨老爷子和杨军庆前后脚到家。

杨老爷子一进屋，季芸芸就起身问好。

杨老爷子笑眯眯地压了压手“芸芸来了，坐吧坐吧。”

这时候林纯汐和牧遥也端着菜出来，可以开饭了。

虽然杨家老老少少都很忙碌，但每个月总会有一次家宴，一家人一桌吃饭，不谈工作，只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更显得其乐融融。

杨家的人口还算简单，第二代只有杨军庆和杨国庆兄弟俩。大儿媳妇林纯汐娘家那边也都是妥当的人家，谨言慎行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的小儿媳妇牧遥家里更是清贵，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牧遥是独女，本人也是做学问的，家庭背景最纯粹不过。

虽然外头少不了刀光剑影，但杨家内部一向和谐，除了当年作天作地的王艳，这么多年来基本上没发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更是少有。

不得不说，二老掌家的学问堪称顶级，杨家这么多年安安稳稳青云直上，“谨言慎行”四个字所有杨家子孙都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季芸芸突然觉得今天这餐饭多了些特别的用意。

以前虽然也来过，甚至在这里住过，但那时候毕竟还小，杨奶奶招待她更多是因为心疼小孙子难得有个合眼缘的伴儿。

如今大家都长大了，虽然没人明说，但她现在来参加家宴，也就意味着杨家长辈对她的认可，对这样的家庭来说，这种认可从来都是万金不换。

季芸芸不由看了身旁的杨铭远一眼，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辈子她将会和这样一个家庭结亲，往后的人生也会和她以往的人生经验全然不同。

杨铭远似有所觉，桌下两人的手指交缠，他安抚地捏了捏季芸芸的掌心，好像在说有我在，安心。

这顿饭吃得不快不慢，晚饭后杨老爷子甚至还问了几句杨铭远公司的情况。

没想到有关电子信息这样的高新技术产业杨老爷子说起来也头头是道，一点也看不出是七十出头的老人家。

活到老学到老，尤其身处杨老爷子这样的位置，说不定比许多年轻人的思想更加开阔。

晚上杨家人坐在一块儿闲聊，季芸芸还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杨铭远的爸爸竟然要提院长了。

京大的经济管理系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大华光管理学院的前身，虽然杨国庆没有从政，在他耕耘多年的领域却一点没有落后。

在这方面季芸芸更像个普通人学生，这可是未来华光的院长，季芸芸自然而然带了点学生对师长的崇敬。

她扯着杨铭远的袖子，悄悄问道“杨伯伯要当院长了？”

第415章 大飞机它不香吗？

杨铭远点点头，季芸芸一脸小学生仰望大教授的表情看得他有些想笑。

要说高大上，爷爷和大伯的头衔更唬人吧，怎么季芸芸偏偏对一个大学院长反应这么大，真是搞不懂。

杨艾琳就坐在俩人旁边，见两个人又有窃窃私语的苗头，心里大呼吃不消，狗粮一盆接一盆没完没了，可她现在已经吃饱了，实在敬谢不敏。

杨艾琳又忍不住伸手戳人“喂，喂喂，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黏糊，别缠着咱们小芸芸行不行！”

杨铭远头也不回“不行。”

杨艾琳简直无语了，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小铭铭，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脸皮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是身外之物吧？”

杨铭远没理她，反而问偷笑不已的季芸芸“芸宝，你觉得呢？”

季芸芸佯装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称是“我觉得艾琳姐说的对！”

杨艾琳听了直想鼓掌，还是小芸芸给力。

可杨铭远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芸宝说是就是吧。”说着还递给杨艾琳一个意犹未尽的眼神。

连号角都没吹响，就不得不偃旗息鼓，杨艾琳哀叹，还是她道行不够高啊！

“诶，艾琳姐，你这马上毕业了，是工作啊还是读研？”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杨艾琳心坎上了，她也正心烦这事儿呢，对她来说读书也可以，工作也行，又没人指着她挣钱养家，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

“艾琳姐，你的专业想往深了钻研怕是读多少书都不够吧！那你将来想干什么，是在大学里教书做学问，还是出来工作？你……该不会还想造大飞机吧？”

造大飞机的话还是当年杨艾琳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说的，她说她就喜欢在天上飞的东西，所以报了京航的航空航天工程，整个系的女生只有她一个独苗苗，剩下的全是理科糙汉子。

杨艾琳点头道“你别说，我还真的想造大飞机，嗯，火箭也可以！”

季芸芸被她的远大志向吓了一跳，脑子里瞬间出现“神川五号”上天时，偌大的指挥中心里无数科研人员激动倒数的场景，那许多张陌生的面孔中突然插入杨艾琳的脸……

连杨铭远也侧目，实在是杨艾琳的想法和她这个人很不搭调，平日里杨艾琳都是一副活泼好动的形象，说出去谁能相信她的爱好竟然是火箭飞机？！

“干嘛这么看我，如果非要选一种工作的话我最想做的就是这个了。”杨艾琳轻轻松松的语气，浑然不觉自己的想法有多惊人。

“行吧，那你还是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好了，要真想造火箭，估计还得往下学学。”

杨铭远倒不担心杨艾琳的未来，据他所知，他这个堂姐可是相当优秀，只要自己拿定了主意，根本不愁未来。

“哎，别说我了，你呢，真不出国了？”杨艾琳问杨铭远。

季芸芸微微侧身，她也记得两三年前杨铭远提过一次，不过最近倒是没怎么听他说这个事儿。

杨铭远笑了笑，说道“看公司的情况吧，也不是一定要出去，原来想的是出去看看国外行业尖端是什么样子，后来发现，只要思维跟得上，技术人才多的是，国内没有就去国外找。”

这话是真理，多少年后的bat三巨头也只有李老板是纯技术出身，小马算大半个，老马那压根就不是学这个的，即便这样，最后bat里的b也逐渐被bytedance所取代。

所以说了，企业做大了，老板的技术水平反而是次要的了，眼光、格局才是决定性因素。

“别是舍不得出去吧？”杨艾琳暗戳戳问道。

杨铭远大手包裹着季芸芸的小手，不紧不慢道“我们没你那么肤浅。”

噗嗤一声，又一把尖刀插进心里，杨艾琳觉得自己好不了了。

晚上九点多，大家准备离开。

林纯汐揽着季芸芸的肩，一路走一路叮嘱。

“以后的外事活动，你没事的话就多参加一些，还是很锻炼人的，多接触一些具体工作，外事方面和翻译方面都积累些经验，往后工作了也好选定方向。”

“你们学校那边我也会打好招呼，你呢，继续努力，多充实自己，多学多看，等参加工作了再想有一个心无旁骛的四年就难了！”

林纯汐的看重与照顾意味着什么，季芸芸很清楚，怀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她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牛逼就可以制霸天下，不然“盘外招”这种词是怎么来的？

“嗯，我会努力的！”季芸芸由心而发道。

面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几岁的女孩子，林纯汐是怎么欣赏都不够，要不是怕夸得太过对孩子不好，她都想用无可挑剔来形容，季芸芸的天赋绝对是她生平仅见，更何况人品、性格都没得说。

这也幸亏是杨铭远下手快，要不然日后花落谁家她都觉得亏，比起自家一心造火箭的闺女，林纯汐越看季芸芸越觉得满意。

“嗯，你也别太心急，慢慢来，现在才大一，还有时间，也别光顾着学习把身体累垮了。”

这就是典型的慈母心态了，希望孩子好，又怕孩子辛苦，无论是林纯汐还是牧遥都是拿她当自家孩子才会这么关心，季芸芸心里暖暖的。

落在后头的杨艾琳又开始跟杨铭远嘀咕“我跟你打赌，如果以后你跟芸芸掰了，我妈得拿着棍子打到你家去。”

杨铭远脚步一顿，沉声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到时候你在我妈心里就是欺负她心肝宝贝的负心汉，不打得你跪地求饶能罢休？！”

“我说不可能分手。”

“啊？哦……呵呵……你是这个意思啊……早说么……”

又是一把狗粮强塞到嘴里，杨艾琳已经无力吐槽。

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单身狗的容身之处了？

难道真的要试试找个对象？

杨艾琳稍微一想就被吓回去了，呃，太肉麻了！

有这功夫她不如琢磨琢磨别的，大飞机它不香吗？！

第416章 无聊就撸猫，手感特别好

杨艾琳的迷茫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她想干的事儿吧工作地点全都离家万里，真要是造火箭造飞机，那都得在渺无人烟的地方一待几十年，什么泉九、昌西之类的，要想待在京城也不是不行，但大多是文职单位，要么是航天监测中心，要么是guo防科工委或其下属单位。

离家远了林纯汐不同意，纯做文职杨艾琳又觉得没意思。

她自己权衡了一下，造不了飞机那读研就没啥意思了，细想想还不如干民航呢！

民航总局自不用说，杨家的姑娘随时想进都能进，但杨艾琳自己不乐意进体制内，所以想来想去她最后决定去华国国际航空公司。

按国内民航客运量的增长趋势看，民航业未来一二十年内都一片大好，而国航1988年才成立，至今不到五个年头，像南航、东航等等都尚未“出生”，所以这时候进国航是机遇也是挑战。

这些事季芸芸都是放假时才听杨铭远提起的，因为今年过年季家定下来要留在京城，所以两人才能时常见面。

这段时间，季中杰和尹继兰都快忙疯了。

那个食物中毒的孩子只打了一天点滴就出院了，然而最后调查的结果却令人哭笑不得，并不是万家出售的鲜奶有问题，而是孩子偷吃了三天前剩下的红烧排骨才引发的食物中毒。

那孩子和爷爷奶奶同住，三天前的他奶奶炖的排骨没吃完，第二天本来准备热了再吃，结果孩子被爹妈接回去过周末，俩老人懒得煮饭，就随便下了碗面对付，这一对付就对付了两天。

排骨就这么一直放在冰箱没吃，不仅没吃，还是就这么敞着放的，没盖盖子，也没用什么东西遮住。

周末过完孩子回来了，父母又顺便在万家买了点牛奶和水果一起送了来，晚上俩老人一个在洗衣服，一个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睡着了，小孩子自己打开冰箱，看到有排骨就偷偷啃了几块儿，俩老人谁都不知道。

那几块排骨又不新鲜又冰得跟什么似的，小孩子肠胃弱，后半夜就开始哭闹，肚子绞绞地痛，坐在马桶上根本下不来，后来还哇哇地吐，可把一家人吓坏了。

急急忙忙送去医院，急诊科医生一问，老人家说孩子白天一直好好的，晚上除了喝过一杯牛奶没吃其他的，这下好了，又急又怒的父母直接闹到万家去了。

好在最终说服那家人同意了取样的要求，不然这一大口黑锅万家是背定了。

后来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说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季中杰这才松了口气，可这件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公司大了，管理起来也比以往复杂得多，而且现在摊子铺得大，不仅京城的分店一家接一家地开，千湖省那边也在稳步向周围省市扩张。

俗话说皇权不下县，即便事发当天季中杰就召开了紧急会议，第二天就形成了文件下发下去，可不管总部再怎么三令五申，下头门店是否执行到位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更关键是怎么才能从源头杜绝这种问题。

就拿牛奶来说吧，奶制品本来就容易变质，工厂出品如何他管不到，只能抽查，但物流运输这一关是不是要抓一抓？日用品之类的运输过程粗糙点没关系，但食品类是不是要专门成立一个运输部门统筹管理？

有些问题一旦深挖，就会发现要改进的地方简直无穷无尽。

季中杰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长期的工作已经交代下去一步步跟前，除此之外他还抽掉了一部分人手临时组建一个巡视组，在过年前这一个月对全国的门店进行大抽查。

就这样，季中杰又成了空中飞人，连续两三个星期，他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火车上。

巡查虽累，但问题着实发现不少，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各地的万家又有了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季家两夫妻都这么忙，过年的事儿根本没空操心，季爷爷大手一挥，决定全家人都在京城过年。

季芸芸早有预料，但赵飞扬一听就蔫儿了，他早就盼着寒假能和老家的小伙伴聚一聚的，结果竟然告诉他今年不回了。

放假以后赵飞扬不愿意一个人在家待着，直接跑到季家来住。

这天吃完午饭，他又开始长吁短叹，感慨寒假无聊。

季芸芸把小橘子塞到他怀里“无聊就撸猫，手感特别好。”

“我要的是猫么，我要的是我的狐朋狗友好不好！”

小橘子对于换了个怀抱一点意见也没有，打了个哈欠继续“农民端”。

赵飞扬了无生趣地从前撸到后，从后撸到前，终于把小橘子烦炸了，嗷呜一声作势要咬，赵飞扬猛地抽手，马上把小橘子抛回给季芸芸。

季芸芸稳稳接过，白了他一眼道“哎，你说你，过两年就都奔三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赵飞扬惊呆了，他堂堂一个十八|九岁初升的太阳，怎么在季芸芸嘴里成了老菜帮子，还奔三，奔鬼哦！

季芸芸换了个姿势，把小橘子抱在怀里“大不了咱们自己回去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心焦个啥？”

赵飞扬？？？

是哦，他怎么没想到，自己回去不就行了，又不是小时候家里不放心独自出远门。

赵飞扬马上精神了，呲溜窜到季芸芸身边，兴奋道“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

“昂。”

“快说快说，咱啥时候走？你已经跟舅舅舅妈打过招呼了？”

季芸芸受不了他的激动，无奈道“你要不要这么兴奋，到时候买两张机票回去不就得了，我跟我妈提过一回，她反正没反对，但怎么着也得等春节后，所以呢，你还是安心待几天吧，急也没有用。”

“我怎么不急，大学同学都走光了，杨聪他们又回了江市，就咱俩每天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啊！”

季芸芸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哟，还嫌弃上了，那你回去呗，回你自个儿家对着空屋子可能更有意思一点。”

赵飞扬马上赔笑道“别呀，怪我怪我，是我嘴瓢了，怎么会嫌弃呢，不可能的事儿！”

其实赵飞扬放假这几天也不是全在屋里困着，有时候季芸芸去杨铭远公司他也会跟着去，毕竟他的专业多少也沾点边，但他最想见的还是老家那些小伙伴，所以才觉得没滋没味儿。

第417章 时代弄潮儿也是分等级的

“那……咱们初几走？”赵飞扬得不到准话心里不舒服。

“没定呢，到时候再说，放心，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见实在问不出来，赵飞扬也没辙，不过从此以后每天都要提个两三次，生怕季芸芸临时变卦。

季芸芸被烦得受不了，便直接躲到杨铭远公司去。

外头码农们键盘敲得热火朝天，她就窝在办公室里看书，赵飞扬悻悻然也不好每次都跟着。

“飞扬怎么你了，连家都不想回。”杨铭远笑道，“想喝什么？”

“咖啡吧。”季芸芸往后一靠，无奈道，“我们准备年后回江市一趟，就他心急，天天问个不听。”

办公室里放了一台咖啡机，90年代的博朗在外观上已经和后世很相似了，全自动设计，上面的装置放咖啡粉，下面有个透明小水壶，背后的容器用来蓄水。

听着咖啡滴滴答答下落的声音，一时间季芸芸像是回到了上辈子，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恍然入梦。

杨铭远知道她的口味，只加牛奶不加糖，不能是奶精不能是奶粉，要加纯牛奶。

“来吧，大小姐，请喝咖啡。”

杨铭远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稍一用力把人拉进怀里，在季芸芸的头发上烙下一吻“你回去之后，我就是孤家寡人了。”

那语气哦，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季芸芸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人家哪有一点可怜，笑盈盈地就跟逗小孩似的。

所以……

“那可不是，告诉你个秘密，小聪明耍多了容易聪明绝顶哦，到时候你不仅孤家寡人，还秃！”

杨铭远把头埋在季芸芸的耳边笑着，小丫头，现在也学会拐弯抹角地骂人了。

“定了什么时候走？”

季芸芸捧着咖啡杯，小口小口嘬着“估计二月中旬吧，回去也待不久多久，和同学聚一聚，再回学校看看老师，我问问杨聪和格子他们什么时候返校，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

杨铭远知道季芸芸提到的是她两位高中同学，好像还有个叫左洋的女生也和她关系不错，季芸芸一个人回去他倒没什么不放心，但好不容易放了寒假，他巴不得季芸芸天天过来才好。

“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可能没办法陪你回去了。”杨铭远又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

这话说得季芸芸一愣，她压根就没想过让人陪好么，这里临近过年了还天天加班，人手每天五杯咖啡打底，眼袋都掉到下巴上了，简直是大写加粗的忙碌。

“我是回老家又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丢不了！”季芸芸推着他往外走，“快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晚餐有西洋参乌鸡汤，你们长期熬夜，多喝点。”

季芸芸只要过来都会顺带解决所有人的晚餐，她还特意嘱咐了云珑苑那边，只要这边加班加点，就准备些滋补的汤品，既然加班避免不了，那就从别的方面补充一下能量。

所以对公司一众码农来说，这段时间甚至接下来的大半年里，都会痛并快乐着。

季芸芸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正在做的是一款古风rpg游戏，这让她想起曾经火爆全国的《仙剑奇侠传》。

印象中的《仙剑》应该是95年才问世，当时一经推出便荣获海峡两岸无数游戏奖项，被众多玩家誉为“旷世奇作”，而作为发行方湾湾大宇资讯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而以此衍生出来的漫画、小说、电视剧、舞台剧、声优剧、卡牌等周边，也成为大宇重要的ip品牌。

现在不过93年初，兴许这一次创造奇迹的会是杨铭远的种子科技也说不定呢？

论排面，《仙剑》与二十年后电竞时代的诸多网游肯定无法相提并论，但论情怀，在npg顶流《仙剑》面前，大多数单机游戏都是弟弟，《仙剑》可谓是所有华人玩家内心挥之不去的烙印，也揭开了在游戏界持续了很长时间的仙侠热的序幕。

当年季芸芸也是玩过游戏看过电视剧的，不能说有多深的感情，但至少是很有存在感的一段记忆，所以对于杨铭远的新项目她相当看好。

现在的种子科技比起做输入法那时已经扩大了许多，毕竟是游戏，至少故事得有人写，场景、人物得有人做，当初纯纯的和尚庙现在也多了几个女生，看起来不至于太过于阴阳失调。

杨铭远被季芸芸赶出去也不生气，能偷得半刻闲已经很不错，待会儿还有个周进度汇总的小会，已经快到时间了。

虽然从输入法直接跨步到游戏制作看似匪夷所思，但在国内的互联网甚至电脑尚且没有普及的当下，种子科技是船小好调头，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在单机生态下，能用最快的速度获取受众的除了汉字输入法就是游戏，而恰好，李方岩和杨铭远的意见不谋而合。

不过游戏也不是说做就做的，制定计划、补充人手，然后新组建一个游戏项目组，所有这些都需要杨铭远投入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好在这也是他的兴趣所在。

四九城的衙内们现在玩儿的火热的套路几乎都是拉关系、批条子，可杨铭远看不上那些，换句话说，追求不一样。

要知道时代弄潮儿也是分等级的，江潮和海潮，区别可大了去了！

再者说，杨铭远要是做实业开工厂季芸芸还真的没什么用武之地，但21世纪网络科技的发展脉络她再清楚不过，什么时间点该做什么，甚至潜在的竞争对手是谁，她都一清二楚，到时候还有没有bat都未可知。

这么一想，季芸芸不禁有些激动。

参与历史怎敌得过创造历史，未来近在眼前，待君大展宏图！

外间

新来的美工和旁边同事正小声议论。

“咱们老板已经够像神仙了，没想到女朋友也是神仙，说真的，要不是怕交上去被毙，我都想拿他们俩做人物模板了……”

“咦，这想法不错诶！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被毙就被毙，大不了再画嘛！”

“关键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位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再选别的方案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审美！”

第418章 直接拿老板当模特？

几天后当杨铭远看到摆在面前的人物初稿，还有一脸便秘笑容的欧阳青苏，无语极了。

“至于么，不就是两张画！”

欧阳青苏依然笑得特别欠揍“这可不止是两张画，这说明你和小芸芸在大家心中的形象高山仰止、登峰造极、山崩地裂、惨绝人寰……”

“打住。”杨铭远伸手制止欧阳青苏继续堆砌成语的行为，看着面前的两张纸，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看了，我觉得挺好，整个美工组都觉得很好，连李方岩那种钢筋混凝土脑袋都没意见，要不你就同意了呗？”

提交人物稿的事儿原本不该欧阳青苏负责，他主动揽活无非是觉得这事儿有趣，想看看杨铭远会作何反应。

可任凭欧阳青苏说得天花乱坠，杨铭远都不为所动“这不止是我，还有芸芸，总得问问她的意见，你该不会以为自家人就没有肖像权吧！”

欧阳青苏精神一振“也就是说你这边并不反对，我这样没理解错吧？”

杨铭远微微一笑“我可没说。”

如果只有他一个，肯定是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的，但如果季芸芸没意见的话，他也勉为其难可以接受，不然女主角顶着季芸芸的脸，然后男主角不是他，他怕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看不过眼。

“不用否认，我听到了，你等着我给芸芸打电话去！”欧阳青苏说着就起身往外跑，拉都拉不住。

看着欧阳青苏与体型十分不相称的灵活度，杨铭远无奈一笑，想问就问吧，反正季芸芸如果不愿意，这份稿件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通过的。

季芸芸今天原本不打算去种子科技，因为郊区的生态蔬菜基地有一批草莓成熟了，在家已经憋不住的赵飞扬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结果在路上接到欧阳青苏电话，她便答应了下午回来之后直接过去。

赵飞扬一听有热闹，也想去看看，于是两人先去蔬菜基地逛了一圈，然后提着一大篮草莓往种子科技赶去。

欧阳青苏就等在门口，季芸芸一看见他就把装满草莓的篮子递过去。

欧阳青苏眉开眼笑道“就知道小芸芸一来咱们就有口福，这草莓长得可真漂亮！那个阿敏，快拿去洗洗，大家都吃点。”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马上应道“哎，来啦！”阿敏是公司的行政，也是欧阳青苏的下属。

赵飞扬来过好几次，对欧阳青苏也不陌生，他心里记挂着电话里说的“好事”，便心急地问道“青苏哥，到底啥事啊，还非得来了才能说。”

欧阳青苏神秘一笑，招手道“来来来，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杨铭远一出来就看到欧阳青苏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准备给季芸芸展示“绝密档案”，看样子是准备先说服季芸芸再说。

“行了，来我办公室说吧！”

欧阳青苏见状，当即偷摸小声耳语道“芸芸，我和你说，这惊喜你肯定喜欢，特别有纪念意义，真的，青苏哥从不骗人！”

听他这么一说季芸芸还真有些兴趣了，她不怕欧阳青苏忽悠她，但值得他特意把她叫过来，那肯定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儿。

几个人径直走进杨铭远办公室，季芸芸第一眼就看到桌面上异常精致的两张人物画……

咦，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再仔细一看，嚯，这不是杨铭远和她自己吗？

季芸芸猛然抬头看了看杨铭远，谁知他两手一摊，示意跟他无关。

季芸芸又转向欧阳青苏的方向，结果他正贼兮兮地笑。

季芸芸这边还没说什么，赵飞扬倒是先震惊上了“我没看错吧？这两人怎么跟你俩长这么像？！”边说还边打量，抬头低头，抬头低头……

欧阳青苏哈哈一笑“你没看错，就是照他俩画的，怎么样，不错吧？”

赵飞扬还在持续震惊中“不错是不错，但画这画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直接拿老板当模特？”

“你就说怎么样吧，是不是很吸引人？”欧阳青苏避而不答。

开玩笑，虽然胆子大，但主意好啊！

要是没人提可能还想不到这上面来，现在这么一设计，怎么看怎么合适，要不然他这个管行政的怎么会出这个头，真以为他看不出美工那边的小九九？不就是怕自己递上去会被老板骂么！

新组建的美工组不了解杨铭远的性子，所以不知道这种“胆大妄为”会不会不受待见，但欧阳青苏不同，一来他非常肯定杨铭远不会因为这种事发脾气，二来么也是难得有件发生在杨铭远身上的趣事，他可不想错过。

杨铭远没说话，只是看着季芸芸的表情，欧阳青苏也看着季芸芸这边，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成不成其实就看这位“老板娘”有没有兴趣了。

季芸芸这会儿眼神没怎么聚焦，因为她脑子里自动带入了一个场景——当玩家打开游戏界面，屏幕上出现两张七分相似三分虚幻的脸，从此陪伴万千少男少女度过无数闲暇时光……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还是不要太写实了，我可不想以后出门被人拦下来问我是不是小鱼儿。”

小鱼儿就是游戏女主角，大名叫容鱼，顾名思义便可以得知她的人物设定——花容月貌、沉鱼落雁。

欧阳青苏松了口气，心知这事儿稳了。

“你真的愿意？”杨铭远再次确认。

季芸芸笑了，欣赏着手上的画稿，肯定道“我也没想到能为美工提供灵感，到时候经过虚拟美化，也不会太明显，没关系的，我这边没意见，你呢？”

季芸芸说行，杨铭远自然不会反对，何况季芸芸说得没错，最终的成品还会经过进一步的艺术加工，不至于形象到纤毫毕现。

“嘿嘿，那我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啦！”等不及的欧阳青苏一得到首肯就迫不及待地出门。

赵飞扬想了想也跟了上去，他现在对这群美工十分好奇，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挺帅的，他是不是也能混到一个角色呢？配角就行，哪怕反派也行，最好是**oss那种。

第419章 一鸣惊人

“种子科技准备正式踏足游戏产业了？”季芸芸问道。

杨铭远轻笑道“先做rpg练练手吧，后期还是想开发fps类的游戏，国内想挣正版的钱估计够呛，要是在国外发布，射击类和即时战略类游戏还是主流。”

季芸芸是个不怎么玩游戏的人，上辈子多少人沉迷吃鸡她也没有“沦陷”过，但从90年代开始世界上流行哪些游戏她还是知道个一二三的，像什么半条命、cs、使命召唤，还有星际、红警、魔兽，包括沙盒游戏之王我的世界，都是多少年都经久不衰大神之作。

全球游戏产业的规模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会不断攀升，直到2016年超过一千亿美元。

季芸芸不知道杨铭远具体是怎么打算的，未来是专注于这个领域还是只将游戏作为庞大计划中的一环，但只要能开发出一款风靡全球的游戏，就好比坐拥一部24小时不停歇的印钞机，若是不想靠画饼融资获得起步资金，做游戏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目前的种子科技不缺钱，不缺关系，只缺人才和好点子。

当然了，事情肯定不像说起来那么容易，君不见世界上游戏公司千千万，能出头的也就那么几个。

可这不是有季芸芸这个超时空**ug么，技术方面她虽然一窍不通，但只要能清楚描述需要什么，需要呈现一种什么效果，达到什么目的，别的自然有团队来实现。

偶尔在恰当的时间提一些恰当的小建议罢了，季芸芸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

杨铭远是不知道为什么季芸芸的脑子里总有那么多奇思妙想，明明说的话一听就知道是外行，但很多提议却正好搔到痒处。

“平时很少看你玩游戏，怎么会想到这些的，你这小脑袋瓜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杨铭远捧着季芸芸的脸轻轻揉了揉。

季芸芸只能抬手按住不让他乱动“想都想得到嘛，男孩子么，玩游戏不就喜欢个刺激、热闹……”

吧啦吧啦讲了一通，从结论反推原因自然怎么说怎么在理，季芸芸从广大宅男的心理、游戏受众讲到后期宣传推广，想到什么说什么，最后直接把杨铭远说愣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季芸芸是他们产品经理呢，一个从不玩游戏的人竟然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杨铭远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厉害！那么我现在正式邀请季芸芸小姐担任种子科技特邀顾问，还望季小姐赏脸！”

季芸芸脸一红，推了他一下道“别开玩笑呀，你觉得有用就最好了。”

“呵呵，有用，芸宝最厉害了！”杨铭远亲了季芸芸一下。

说实话季芸芸说的东西确实让杨铭远有了些新想法，无论是现在手上的项目，还是未来的长远规划，有时候一句点拨就等于少走n条弯路，省时省力，关键还省钱。

“哎，其实外国人说咱们这边是科技荒漠也没错，其实米国那边行业环境更好，至少最近十年是这样，有什么好想法也更容易变现，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杨铭远笑道“傻丫头，我考虑什么，去米国？你以为我以前放假的时候去米国都是干什么了，该看的我都看过了，该了解的我也都了解了，而且换个方向想，其实荒漠也没什么不好，容易出成果嘛。”

“噢，我说怎么你每年假期都跟着牧阿姨回去，原来是去开小灶了啊！”季芸芸眼睛骨碌一转，“那我就等着种子科技一鸣惊人咯，看好你哦！”

今天的杨铭远可能不会想到，未来的种子科技真的做到了名动海内、一鸣惊人，种子科技旗下涵盖了游戏、社交、传媒、投资各个领域，触角遍布社会各个角落，影响力跨越全球。

美工组以老板为模板做的人物设计最终获得了通过，赵飞扬也如愿获得了一个长着触手的反派角色，甚至脑洞大开的画师们直接把种子科技的码农们也设计了进去，也不晓得那些终端玩家们知道了他们的恶趣味会是有什么想法。

…………

93年的春节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季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之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休息的休息，唯独赵飞扬念叨得更凶了。

云珑苑歇业七天，新希望停课五天，万家几乎就没放假，只有初一到初三营业半天，其他时间全部照常。

季英杰简直看不过眼了，笑骂道“你看看你，还没有芸芸稳重，你这哥哥当得害臊不害臊？”

赵飞扬当即来了一次否认三联，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正常抒发一下思乡之情怎么能是不稳重呢，他才不会害臊呢，一点都没有，绝不！

“又没说不让你回，你着急什么，年纪轻轻不着家，老老实实陪外公外婆过完元宵再说！”

季英杰一开口就把时间定在了两周后，赵飞扬听完心都凉了“不是吧，别呀！”

季芸芸也开口补刀“已经让人去买票了，具体时间还不清楚，不过估计就是元宵后了。”

“oh，no！”赵飞扬双手一摊，往沙发上一趟，开始哀嚎，“半个月也太久了吧！”

“行了啊，让你回去就不错了，赶紧起来喊人去，马上吃饭了。”季英杰毫不客气地挥挥手，自己又去厨房忙活了。

“芸芸不也闲着，怎么光差遣我呢……”赵飞扬嘀嘀咕咕，但很显然长期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他，毫无反抗余地。

没想到他走到一半突然又折回来，挤眉弄眼跟季芸芸讲道“其实票还没买吧，要不咱把时间提前一点？等真的买回来了，我妈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你说是吧？嘿嘿嘿嘿！”

季芸芸笑得不行“找我没用啊，票是我爸让人去买的，是几号的飞机我真不知道，要不你亲自过问过问？”

被现实打击的赵飞扬垂头丧气地转身往外走，叹气一声接一声，想回去看看小伙伴咋就这么难呢，哎！

第420章 引领一波潮流

除夕刚过那几天都还勉强，从初六初七开始赵飞扬就绷不住了。

大学生寒假又没多少作业，赵飞扬连懒觉都不爱睡了，每天一睁眼就盼着啥时候能回江市去。

这天晚上季中杰一到家就拿出了两张机票，往赵飞扬面前一放，道“喏，你心心念念的机票，这回安心了吧！”

赵飞扬马上从沙发上拔地而起，捧着票就开始乐呵，尤其看到上头的日期在元宵节之前，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嘿嘿嘿嘿，谢谢舅舅！”

季中杰不放心地交代道“你们俩自己回去千万小心一点，到了江市会有人去接你们，下飞机记得打个电话回来。”

赵飞扬赶紧伸手保证道“舅舅，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照顾好芸芸！”

这时，从客厅飘过的季英杰幽幽地来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别给芸芸添乱才对吧……”

“哎哟，亲娘你是我滴亲娘，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呢！”赵飞扬就跟戳破的气球似的，噗嗤一声就瘪下去了。

春节期间的京城下了两场雪，季芸芸和赵飞扬出发那天，外头还有零星的雪籽在飘。

走的那天季中杰亲自开车把两人送到机场，刚一下车，冷风裹着冰粒子就往衣领子里灌，季芸芸围着围巾感觉还好，光着脖子宣称不怕冷的赵飞扬，缩着脖子抖得跟鹌鹑似的。

两人没带多少行李，江市那边家里什么都有，而且屋子一直有人打扫，只各自随身带了个小箱子，一切轻车从简。

季中杰最后交代了一遍“好了，赶紧进去吧，记得下飞机马上打个电话，回来的机票也都买好了，到时候也有人送你们去机场，路上注意着点儿啊！”

季英杰也跟着一起来送机，看赵飞扬冷得只哆嗦，简直恨铁不成钢，赶紧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戴上，不住地念叨“你说你，非要冻感冒了才开心？怎么就不愿意戴围巾呢，冷得打哆嗦就好看了？”

赵飞扬生无可恋地被人在脖子上围了一层又一层，他不过是想装个风度而已，怎么老天爷偏偏要跟他作对，明明天气预报都说今天没雪了，结果一出门就开始落冰碴子，真是天公不作美。

给赵飞扬整了整衣服，又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季英杰忧心忡忡道“今天不会飞不了了吧！”

季中杰也抬头看了一眼，安慰道“一般小雨雪都不影响的，就是可能延误。”

赵飞扬比谁都急，赶忙说道“我们先去候机室等，反正里面吹不着冻不着的，如果飞不了那再说。”

季英杰瞪了他一眼，赵飞扬那点小心思她还不清楚么，不就是怕她说退票改签过几天再走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这么“思乡”呢，难道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季英杰开始狐疑，眼神也慢慢变得探究，赵飞扬被盯得毛骨悚然，赶紧两手抓着行李箱拉杆，招呼季芸芸快点走“我们进去了啊，舅舅再见，妈妈再见！”

季芸芸哭笑不得，只能跟俩大人挥挥手道“那我们先进去了，姑姑放心，能不能飞我都会打电话回去的。”

“注意安全啊，回去了自个儿加减衣服注意着点儿，别感冒了！”越到临走时季英杰越是放心不下，踮着脚使劲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知道啦，姑姑你们快回去吧，爸爸，我先进去啦！”季芸芸的声音越来越远。

随着玻璃大门的一开一合，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

季英杰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个操心的命，平常见天儿在跟前晃我还嫌烦，这冷不丁送俩孩子出趟远门，心里头怪舍不得的。”

季中杰倒是没那么在意“孩子总要长大的，尤其飞扬还是男孩子，大姐，咱们啊，该放手还是要放手！”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为人父母总归放不下一颗担着的心，季英杰又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直到再也看不到人才转身离开。

说来也巧，季芸芸他们这趟飞机是上午10:25起飞，离登机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外头的雪突然停了，原本确实有几趟航班晚点，现在也都排队起飞，京城飞江市这趟航班也加入到排队序列当中。

“呼，终于可以回去了！我昨天给杨聪打了个电话，林琅、左洋他们都在家待得正无聊呢，听说咱们要回都可高兴了，咱们今晚上就能聚！”坐上飞机的赵飞扬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季芸芸还想说等到了那边再联系，没想到赵飞扬这么急性儿，这就张罗好了。

“行啊，在哪儿，云珑阁吗？”

赵飞扬点头“是啊，不然还能在哪，大冬天的懒得上外头找吃的了，诶对了，要不晚上再一起看个电影？也不知道电影院开没开门。”

一听这话季芸芸忙不迭摇头，看电影还是算了吧，她敬谢不敏，江市的电影院没有暖气，全都是硬木板式的凳子，冰冰凉凉坐上去硌得慌，大冬天的干点啥不好，非要去受那个罪，她才不愿意呢！

也不怪赵飞扬只能想到看电影这一个选项，实在是这年头的娱乐设施太少了些，没有ktv，没有网吧，没有室内体育馆，舞厅倒是有，但他们去那里也不合适啊。

赵飞扬见她不愿意也不强求，问道“那你说干什么好？”

“就非得今天把所有事儿做完？咱们要待好多天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赵飞扬一愣，也对啊，时间明明有的是，完全没必要着急嘛！

他解开围巾往包里一塞，嘴硬道“我这也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嘿嘿！”

其实季芸芸宁愿在家里开着暖炉，几个人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实在不行打打麻将也可以啊，她对数九寒天到外头受冻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惜小伙伴们都是真·青少年，对她这种“老年款”休闲方式不一定感兴趣。

这么想着，季芸芸的思绪又逐渐飘远，既然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如此匮乏，云珑苑是不是可以再引领一波潮流呢？

第421章 神速

下了飞机之后，季芸芸的电话很是忙线了一阵，先给家里报了个平安，然后杨铭远又打过来问她到家没有。

赵飞扬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牙酸“你一个小丫头也就罢了，杨铭远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腻歪……”

“呵，孤家寡人，你不懂！”

赵飞扬，秒卒。

来接机的是常猛，王大有当年收的小学徒早已经正式入职万家售后部门。

因为常猛在家电维修上确实有天赋，又是王大有的“徒弟”，几年前季中杰出钱找关系送他去技校专门学了两年，现在常猛也算是万家的老员工了，再也看不出当年被舅舅赶出家门的寒酸。

女儿和外甥回家单独出行，季中杰嘴上说不担心，但接机还是找的常猛这种熟人，没有随便从公司派个司机过来。

算起来赵飞扬和常猛还有过一段同门之谊，赵飞扬小时候“拆家”上瘾，还在王大有的维修铺子跟着学过一阵，所以对常猛这个“大师兄”印象深刻。

“常大哥，怎么是你，好久不见啊！”

赵飞扬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常猛，他也就初中的时候在王大有那儿混过一阵，高中就很少去了，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三年没见了。

常猛还是那副憨厚模样，和他师傅王大有如出一辙，笑眯眯地接过两人的行李，说道“季总想着我和你们熟，就给我派了辆车，这几天你们想去哪我送你们就行了。”

要换个会钻研的，面对老板的掌上明珠肯定好话不断明里暗里巴结上了，也只有常猛，啥都实话实说。

赵飞扬一听，不好意思了“可不敢耽误你工作，我们无非是回来跟高中同学聚一聚，不怎么用车，你安心上班就是了。”

“季总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们，而且师傅要是知道我偷懒，肯定会骂我的。”常猛憨憨一笑，他一向把季中杰和王大有的话奉为圣旨，想让他不当这个“司机”怕是没那么容易。

常猛开来的是辆丰田，上车后季芸芸问了问周佑群和王大有的近况，准备过两天去看看他们拜个晚年。

如今姜润和张二牛常驻京城，周佑群和王大有都已经在江市成家。

赵飞扬坐在副驾，和常猛兴致勃勃地聊着，突然看到常猛左手无名指带了个很朴素的戒指，惊喜道“常猛哥你结婚了？”

季芸芸正拄着胳膊往外看，一听这话也扭头过来，常猛结婚了？

常猛的脸腾一下红了，突然紧张了起来“是啊，呵呵，是结婚了。”

“恭喜啊，常猛哥，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办的喜事啊，我们都不知道，新娘子是谁？”赵飞扬顿时来了兴致。

常猛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也没谁，就是万家的同事，去年国庆结的婚。”

“那祝常猛哥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啦！结婚的我们时候没赶上，等你们孩子出生一定补上一份贺礼。”季芸芸笑道。

结果没想到的是，常猛一听这话脸色更红，笑得更不好意思了。

赵飞扬当即反应过来，脸色十分精彩“不会吧，难道嫂子已经有了？”

常猛憨笑着揉了下自个儿脑袋，语气都柔软了不少“嗯，已经两个月了。”说完又开始嘿嘿嘿地乐。

十月份结婚，来年二月份娃都怀俩月了，这效率真高！

赵飞扬和季芸芸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明晃晃的两个大字——神速！

“猛哥厉害！”赵飞扬感叹道，“那不是你们结婚一周年正好娃落地？可以啊，这时间赶得真好！”

“运气，运气，都是运气好！”一说起媳妇和娃，常猛整个人都都发光。

“王叔叔肯定很高兴吧。”季芸芸道。

常猛也乐呵呵地点头。

王大有只收了常猛这一个徒弟，而常猛除了一个丧良心的舅舅，父母至亲都不在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常猛和王大有的亲近也不仅仅是师徒而已。

常猛当年孤身一人来到江市，幸而有王大有收留，教他手艺，连婚房都是王大有帮忙置办的，虽然王大有的年龄并没有大出常猛一辈来，但在常猛心里一直很敬重王大有这个师傅。

常猛结婚的时候，王大有作为男方亲属坐在首桌，常猛夫妻俩也是实打实给王大有磕过头的。

常猛开车的风格和他的名字一点也不搭，倒是跟他的性格一样，又平又稳，怪不得季中杰放心让他过来了，这车技怕是比得上给领导开车的老司机了。

常猛先把两人送回家，再三问了需不需要用车，赵飞扬连说了好几次不用，他才放心离开。

看着离开了半年的家，季芸芸突然有一丝恍惚之感，其实在这栋别墅也只住了三年而已，平常不觉得什么，突然回来一趟才发现，家就是家，总是有感情的。

左婶一直留在江市照看季家和龙老爷子的房子，知道季芸芸和赵飞扬要回来，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吃的喝的也准备了不少。

赵飞扬连房间也不去，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打电话，季芸芸摇头失笑，直接去厨房拿饮料，早上左婶磨了一壶豆浆放在冰箱，热一热就能喝。

等季芸芸出来的时候赵飞扬电话还没讲完，也不知道这是第几通了，眉飞色舞的，也不知是和哪个同学聊得这么开心。

季芸芸递了杯豆浆给他，随手翻开一本杂志开始看。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豆浆都喝到第三杯了赵飞扬才意犹未尽地挂掉电话。

“你是憋了多久没说话，至不至于啊，听筒都烫手了吧！”季芸芸无奈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得联系联系感情，暑假又不一定回，再见面说不定就得明年春节了。”赵飞扬理所当然道。

他不像季芸芸这样回炉重造过，是个纯纯的大一学生，对大学后头一次同学聚会特别感兴趣。

季芸芸也不理他，直接问道“杨聪他们联系了吗，晚上吃饭没变吧？”

“联系了，最先打的就是他的电话，晚上五点半，直接在云珑阁见。”赵飞扬又道，“对了，我们班上有人提议去学校看看老师，你们呢？”

“我听左洋说她们年前去过了，今晚上再问问吧，不行的话我单独去也行。”

第422章 你……妈妈……她没一起？

中午只让左婶简单煮了两碗面，季芸芸吃完就上楼休息去了。

午后时分赵飞扬独自出门。

之前赵飞扬在学校的时候接到过赵汉生的电话，问他寒假回不回，话里话外都是父子俩见上一面的意思。

虽然季英杰当时快刀斩乱麻和赵汉生断了联系，但一个父亲想打听儿子宿舍的电话总归是有办法的。

赵飞扬虽然不是特意为了见赵汉生才回来，但回都回了，那就见一面吧。

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家里人，甚至连季芸芸也没有说。

他……想看一眼赵汉生最近如何，也想听听赵汉生到底会说些什么。

赵飞扬自己打了辆车，看着掌心里的纸片，上面写着赵汉生现在的住址。

说起来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半年前的事而已。

离婚后的赵汉生根本连静下来想想的时间都没有，又马不停蹄地回到边城上班。

人么，总是惦记自己得不到的，和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

没了季英杰做对比，马妤萍似乎也没那么温婉动人了，而没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冲动和激情，马妤萍又哪里比得上季英杰呢？

所以在赵汉生心里，马妤萍的存在也慢慢开始刺眼，好像在反复提醒着他，婚姻破裂，妻离子散。

家已经没了，难道要在这个南部小城消磨余生？

赵汉生并不是什么个性果断的人，可离婚这件事似乎给了他很大的刺激，既然不准备和马妤萍再婚，那边城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开始想尽办法找关系往回调，江市，这个曾经迫不及待想逃离的地方，却在离婚后想回到过去，而往日里好像世外桃源一般的边城，也霎时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可怜的马妤萍并不知道她此生第二次付出真心依然不得善终，直到赵汉生突然有一天把调令摆在她面前，她的世界又一次轰然坍塌。

马妤萍喏喏无言，她觉得老天爷就像认准了她好欺负一样，始终吝啬于赐予她一些好运气。

在马妤萍的“默认”之下，赵汉生如愿回到了江市，在他的概念里，这件事就算有了个了结。

离婚时季英杰给赵汉生留了一套房和一辆车，可赵汉生自己不想再面对那个曾经属于三口之家的故地，所以卖了之后又重新买了一套。

赵飞扬要去的就是赵汉生新买的房子。

这是一个90年新建的小区，赵汉生买的是一套三居室。

赵飞扬看着眼前的门牌号，缓缓吐了口气，抬步上楼。

就是这里吧，502……

赵飞扬抬手准备敲门，却在距离门板一厘米的地方停下了动作，他有了一个突兀的猜测——屋里应该没有别人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犹豫之心一起，手指怎么也叩不下去。

突然，502的门被打开，门内外的父子俩四目相对……

“呃……飞扬？来了怎么不敲门，快进来快进来，我突然想起家里没准备饮料，准备下楼买一罐果珍，天气冷，喝点热的才暖和。”

赵汉生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可这么一大串话说完，空气中的尴尬还是若隐若现挥之不去。

赵飞扬调整了下情绪，说道“爸，不用麻烦了，我刚吃完午饭，不用准备这些的。”

赵汉生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相处，好像赵飞扬一瞬间就从牙牙学语长到这么大，如今看着已经比他还高了。

“呵呵，是么，那……那你先进来坐，进来坐吧。”

赵汉生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他早就做过心理建设，但陡然间面对赵飞扬，还是让他的思绪有些凌乱，只能匆匆让人进来，然后张罗着倒茶倒水。

赵飞扬默默换好拖鞋，进屋坐定，四下打量了一番，是这个时代常见的装修风格，家电齐全，收拾得也算整洁，别的倒是看不出什么了，但至少能看出来住这里的人生活得还不错。

其实父子俩之间说是生疏也不为过，赵汉生在边城一待就是好几年，赵飞扬也不是随便哄哄就行的小孩子，如今还隔着离婚这道坎儿，两人之间几乎相对无言。

其实赵汉生离婚后越想越觉得后悔，他试图联系过季英杰，可季英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怎么可能再吃回头草，赵汉生自然是无功而返，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于是就找到了赵飞扬。

虽然没想好该怎么做，但赵飞扬答应见面赵汉生便觉得这事儿又有了指望，可好不容易等到这天，赵汉生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张不了这个口。

“那个，飞扬啊，你在京城都还好吗，学校功课多不多？”

“挺好的，功课也还行，比高中轻松。”

赵汉生问什么，赵飞扬就答什么。

“那你外公外婆他们身体都还好吧？京城冬天冷，老人家还是要多注意。”赵汉生只能想方设法找话题。

说起季家二老，赵飞扬倒是放松了不少，微笑道“外公外婆身体都不错，每天都早起散步，天气不好就在家里做做操、打打拳什么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外公外婆往后都待在京城了？”

赵飞扬闻言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又道“这个还是看外公外婆他们的打算吧，留在京城也有人照顾。”

“呵呵，也是，也是，你舅舅一家也去了京城，照顾起来是方便不少。”

赵汉生越聊越没话说，他其实很想问季英杰的近况，但面对赵飞扬，他总是隐隐觉得羞愧。

想了想，他又问道“这次就你一个人回的？”

赵飞扬摇摇头“芸芸和我一起，都是今天才到。”

“就你们俩吗？你……妈妈……她没一起？”

最终，赵汉生还是问了出来。

若说来之前还有诸多不确定，进门后这短短十来分钟赵飞扬已经有所预感，这个问题迟早会问。

他忍不住抬头端详了一番……

赵汉生虽然极力掩饰，但他面对不是别人，而是赵飞扬，是他亲生儿子，所以他的情绪始终没能平静下来。

第423章 她想干什么？

季英杰并没有把赵汉生出轨的事和盘托出，她与赵汉生之间的纠葛是他们之间的事，不必因为这些事影响孩子，可赵飞扬对于父母为何分开隐约有些猜测。

“没有，就我和芸芸回来的。”

赵飞扬没有多说，他尊重父母的决定，但从他内心而言，肯定更偏向母亲一些。

“是么……”

赵汉生心下了然，半年前季英杰快刀斩乱麻的“绝情”让他震惊，到今天也没见她有丝毫回心转意的意思。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问一句“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可赵飞扬的眼神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甚至都不晓得赵飞扬知不知道他们离婚的详细经过，万一知道……

赵汉生不敢多问，也找不到理由多说。

尴尬的聊天并没有持续多久，赵飞扬坐了半个小时就准备离开，而赵汉生连留人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如此寡淡的重逢，既让人意外，也有些理所当然。

赵飞扬想象到了，但他曾经有过一丝“会不会不一样”的猜测，结果想象中的画面一一上演。

“那我先走了，爸，你自己注意身体。”赵飞扬起身告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子之间已经生疏至此。

赵汉生跟着起身，挽留道“这就走了？要不再坐会儿，晚上跟爸爸一起吃个饭？”

铃铃铃……

突然，电话铃响了。

赵汉生只得先把电话接起来。

“喂，哪位？”

这句话刚说完，只见赵汉生原本还算淡定的脸色突然紧张了起来，身体微侧，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怎么回事……她想干什么……”

赵飞扬听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样子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了，便用手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先走。

赵汉生现在又气又急，根本顾不上别的，电话是她姐姐赵丽芬打来的，说了一件他完全没想到，而且非常闹心的事儿。

赵丽芬竟然说马妤萍找到她家里去了，虽然没吵没闹，但就这么待在那儿不走了，只求赵丽芬带着她来找赵汉生，赵丽芬不愿意她就站在门口哭，不吃不喝也不进门，默默掉眼泪。

赵丽芬都快疯了，赶紧打电话过来问怎么回事，赵汉生调回来的时候明明说过边城的事儿都处理好了，怎么又让人找到家里来了？

而且赵汉生惹出来的事儿，现在闹得赵丽芬自己不得安宁，这要让隔壁左右看见了她们家还怎么做人？

赵汉生听着姐姐劈头盖脸一顿骂，人都懵了，怎么可能呢，马妤萍就不是撒泼闹事的人啊？而且她怎么会有大姐家的地址？她就这么跑来江市，边城的工作不要了吗？

赵汉生有太多的疑问，一时间根本理不出头绪来，也没注意到赵飞扬已经换好鞋准备离开了。

“汉生，姐姐真是没办法了，她连我家门都不愿意进，非得要到你的地址不可，这栋楼里住的可都是你姐夫的同事，就这么一小会儿都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闲话了，真不能让她再呆在这儿了呀！”

“汉生，汉生？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姐姐也是被逼无奈才把你的地址给她了，你既然在家，那就等她去了之后跟人家好好谈谈，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

赵汉生仿若挨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姐，你说什么？你把我的地址告诉她了？哎哟，你怎么能告诉她呢？！”

“那我能怎么办，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再让她哭下去，等你姐夫知道了非气死不可，你也得为我想想啊！”

赵丽芬只想赶紧把人弄走，她也不愿意给赵汉生找麻烦，可总不能为了给弟弟擦屁股，自家日子不过了吧？

而且她看马妤萍也不是个泼妇性子，虽然大老远跑来自家门口哭很让人无语，但好歹没有撒泼大闹，留了余地，所以她觉得让赵汉生跟马妤萍好好谈谈，把事情掰扯清楚才是当务之急。

可赵丽芬不知道的是，赵汉生今天约了赵飞扬啊！

“姐，你真是，哎，你真是害死我了！她人呢，离开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赵汉生一听地址都告诉马妤萍了，脑袋都炸了，心想这可真是见鬼了，他这个小区和赵丽芬家就隔了一站路，走过来十分钟就到了，万一……这要是万一……

“刚走十来分钟，我这不是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么，没敢耽误。”

赵汉生这下真是要疯了，完了完了，已经十多分钟，哪怕马妤萍再怎么人生地不熟，随口一问也该找到地方了。

“爸，我先回去了。”赵飞穿好鞋回头说了一声。

赵汉生猛然回神，赶紧把电话一挂，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别让赵飞扬和马妤萍撞见。

原本他还想送赵飞扬出去的，这下也拿不准了，他不在场，两边还有擦肩而过的机会，他要是跟赵飞扬站在一起，再遇见就是火星撞地球了。

“行行，那爸爸就不送你了，走之前和爸爸一起吃个饭。”

赵汉生看着赵飞扬搭在门把上的右手，心里头七上八下，生怕推开门之后，马妤萍就站在外头。

咯吱一声……

呼，赵汉生缓了口气，没人，好在没人！

可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汉生心里一咯噔，胸腔开始随着这脚步声起伏，千万千万千万别是马妤萍。

啪嗒，啪嗒……

直到半层楼梯下出现一张老太太的脸，赵汉生已经蹿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回落，这是楼上602的住户。

老太太打量了两人一眼，她知道赵汉生是新搬来的，平常打过几次照面，便朝两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赵飞扬礼貌问好，赵汉生也强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您好，您散步回来啦。”

老太太乐呵呵点点头，然后慢悠悠地继续上楼。

“爸，你回屋吧，不用送我了。”

“那行，我看着你下楼。”

赵汉生原本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成，可现在真的没时间了，地雷随时可能爆炸，他恨不得能让今天重来一遍，只要赵飞扬不在，马妤萍要哭要吵怎么都好说。

第424章 谜底揭晓得如此突然

人生总有各种意外，剧本没有翻到下一页，后续如何谁也不会知道。

今天这道晴天霹雳确实把赵汉生吓了一跳，这短短两三分钟就像走钢丝一样，而且左边是刀山，右边是火海。

就在他以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坎儿就要过去的时候，老天爷又给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刚刚目送赵飞扬下了几级台阶，他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楼道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汉生的心又跟着提起来了。

然而，这次命运并没有眷顾他。

“汉生！”

这是赵汉生此时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他眼前一片空白，完了！

赵飞扬也停下脚步，他看着几步之外的女人，瞳孔微缩。

没有姓，没有职位，没有喊全名，没有说“同志”，也没有说“先生”，一句“汉生”让赵飞扬想到了很多。

他回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赵汉生的僵硬肉眼可见，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竟然沁出了汗珠。

所以，这就是原因么？

谜底揭晓得如此突然，让赵飞扬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面对。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下楼。

赵汉生只觉得血压一秒呲到头顶，又一秒落到谷底，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用吃人般的目光盯着一层楼之隔的马妤萍，赵汉生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

马妤萍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的人生从未冲动过，曾经和前夫离婚是因为被逼到绝境，而现在请假来江市，大概就是她做过最冲动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的这个决定，也许是真的动了感情，也许是妹妹常常在耳边念叨不能就这么算了，反正，她来了。

她知道赵丽芬家的地址，是因为曾经陪赵汉生往江市寄过特产，邮寄的底单她一直留着。

她不敢告诉赵汉生她来了，所以直接找到赵丽芬那儿，虽然她从没见过赵丽芬，也知道这种见面方式算不上愉快，但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马妤萍只是个小城市出来的女人，可能也不懂什么激情、爱情，只不过和赵汉生一起生活这两年是她这辈子难得的幸福时光，她不明白为什么赵汉生可以说走就走，但她真的舍不得。

她都愿意没名没分就这么过了，为什么他还是要离开？

自从去年夏天赵汉生临时回了一趟江市，之后一切都变了。

几个月前她曾经不小心听到过赵汉生跟他姐姐打电话，好像提到了离婚两个字，她承认她曾经因此欣喜若狂，可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赵汉生却说钢厂要调他回江市，他们之间该结束了。

马妤萍深吸口气，她既然来了总要有个结果，而且赵丽芬敢让她来，那至少赵汉生的妻子现在应该不在吧……

其实马妤萍并不傻，赵丽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马妤萍默默上楼，进屋，关门。

赵汉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猛然抬头。

现在离得近了，马妤萍才确认刚刚并没有看错，赵汉生眼里真的是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曾经分别时还残存的一丝愧疚，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汉生……”

无论如何，总算见到人了，马妤萍有些激动。

赵汉生其实很想发火，很想质问马妤萍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江市，为什么这么不长眼非要今天出现，可听着马妤萍微微颤抖的声音，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汉生，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

马妤萍不明白自己的蝴蝶翅膀到底扇动了什么，她不知道刚刚错身而过的年轻人就是赵飞扬，更不知道赵汉生一心想复婚，但还没机会开口就被她的“惊喜”搞砸了。

赵汉生使劲搓了搓脸，克制着自己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他还记得赵丽芬说马妤萍执意在门口哭，他怕马妤萍照样再来一次，真闹大了他收不了场。

他就搞不明白了，当初那个温婉柔和还有些沉默的马妤萍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给他惹这么大麻烦。

“先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赵汉生把赵飞扬的水杯拿到厨房，重新拿了个杯子给马妤萍倒水。

马妤萍沉默地坐下，现在真的面对面了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勇气在进门那一刻已经耗尽，本来只觉得无措，但赵汉生的脸色让她多了一丝胆怯。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马妤萍希望赵汉生能说点什么，又害怕他说出口的话跟她的期盼南辕北辙。

十分钟后……

还是赵汉生先开口“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么？”

“我请了长假。”

“你怎么知道我姐……”赵汉生说了一半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现在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来都来了。

马妤萍刚要说话，赵汉生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沉声问道“该说的话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过来？”

马妤萍红肿的眼眶再次盈满泪珠，她哽咽道“汉生，我真的舍不得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怎么办？我们在一起这几年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赵汉生只觉得心烦透顶，这一秒钟，他突然想起季英杰冷静地把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的样子……

那天季英杰穿着合身的职业装，冷静到可以用冷漠来形容，用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说着“我们离婚吧”，那个画面和眼前马妤萍哭泣纠缠的场面交织在一起，让赵汉生心乱如麻。

“我们结束了，妤萍！”赵汉生深吸口气，“我承认，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赵汉生离开边城的时候给马妤萍留了一万块钱，边城是个小地方，平均月工资只有两三百，一万块已经是很大的数字了。

赵汉生为了和她断干净，一万块钱说给也就给了，马妤萍不要，他就直接用她的名字办了个存折，总归马妤萍跟了他这么久，还做了场手术，一万块就当补偿了。

第425章 赵汉生头痛得厉害

离婚的时候季英杰确实给赵汉生留了房和车，但现金一分没给，所以他用的是他自己的存款。

“我知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钱，但除了钱我真的给不了你别的了。”

赵汉生自认不是绝情的人，马妤萍既然大老远来了，他也愿意再出点血，比起跟马妤萍纠缠下去，他现在更想跟季英杰复婚。

他以前最不屑的就是妻荣夫贵，所以明明可以不用去边城援建，他偏主动要去，几个月前找关系调回来的时候，原以为会很复杂的事情竟然异常简单，因为季英杰并没有大肆宣扬两人已经离婚，所以钢厂的人依然以为赵汉生是季家的女婿。

马妤萍眼泪落得更凶了“汉生，你知道的，我不要钱，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马妤萍从来没有纠缠过谁，她这辈子逆来顺受惯了，不逼到绝境，她从来不会反抗，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所期盼的从来不是赵汉生再给她一笔钱。

她不相信她和赵汉生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假象，她在痛苦了许多年之后才体会到这种温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失去。

也许有人会奇怪，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天真，可对于马妤萍来说，赵汉生确实是她人生中体会过的为数不多的温存，哪怕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不那么纯粹，但这依然是马妤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可马妤萍注定要失望了。

赵汉生虽然大男子主义，虽然出轨，但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子不大、不喜欢冒险、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不爱变通，而且特别害怕麻烦。

至于说责任感，没遇到事儿的时候当然看不出来，但当初赵汉生因为对妻子和季家不满就负气远走边城，又因为继续跟马妤萍纠缠没任何好处所以说断就断，对赵汉生来说，责任感大概远不如他自己的意愿重要。

当初赵汉生和马妤萍在一起是看中了她温顺，这也是这个女人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但现在，看着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兀出现的马妤萍，还有她红肿的眼眶和不断滴落的泪水，这一切只能带给赵汉生难以言喻的厌恶。

他突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想，难道这就是婚外情的代价？

马妤萍的性格里其实并没有歇斯底里的一面，能来江市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希望赵汉生能回心转意，如果他不愿意再去边城，她甚至可以为了他搬来江市生活，只要赵汉生愿意。

可赵汉生怎么可能愿意。

马妤萍的眼泪也在这种无声的沉默中慢慢消散，如果说来之前是在忐忑中还带有一点点希望，现在……

“汉生……”马妤萍轻轻喊了几次赵汉生的名字，可那道身影仍旧无动于衷。

又是一阵冰冷刺骨的沉默过后，赵汉生终于开口了“我给你找个地方先住下吧，明天帮你买回去的票，你回去以后……好好生活吧。”

赵汉生提着马妤萍的行李，很轻，都能感觉到它的主人走得有多匆忙。

马妤萍失神地跟在后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出门，下楼，人来车往，她就这么机械地走着，直到赵汉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了，你先在这休息一晚，明天我把票给你送来。”

马妤萍张了张嘴，可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汉生甚至都没想坐一坐，把人送到了就准备走。

“汉生！”马妤萍似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喊出这个名字。

赵汉生开门的手顿了顿，却没回头。

“还有事？”

马妤萍极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抬头问道“汉生，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别骗我。”

赵汉生觉得头疼，很想马上一走了之，但想到过去那两年，他叹了口气，转身道“你问吧。”

“你……已经离婚了吗？”

马妤萍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清楚不可，也许是让自己死心，让赵汉生明明白白告诉她——我，即便离婚了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可赵汉生却紧张了，怎么也想不到马妤萍竟然突然问这个，现在该怎么说？他怕告诉马妤萍之后她更不愿意罢休。

“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赵汉生拳头握紧了些，强自镇定道“没有，我家里，嗯……老丈人家里不会同意的。”

赵汉生这会儿根本顾及不到会不会伤害马妤萍，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累赘，至少他认为是累赘。

说白了，无非是欺负马妤萍好脾气，换了季英杰，赵汉生便是撒谎也不敢这么敷衍。

其实赵汉生小看了女人的洞察力，马妤萍今天虽然心神不宁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可赵汉生家里有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她多少都能看出来。

而且赵丽芬总不至于坑自己亲弟弟吧，至少得确定赵汉生家里没人才敢让她直接过去。

可是，即便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赵汉生的态度已经明摆着，他根本不想再看见她。

马妤萍终究做不出撕破脸皮的事，她这辈子所有的冲动都在今天用尽了，再怎么贪恋这所谓的“温情”，她的勇气也只够这一次，戳破了，也就散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妹妹说过她傻，说她和赵汉生之间不会有结果，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只要这样就好”吧。

人啊，果然不会满足，她还是贪心了，所以才从边城来到江市，然而事实和妹妹说的一样，她和赵汉生之间没有结果。

可能，也从未有过。

“我先走了。”

赵汉生丢下这句话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了招待所，他用最快的速度去火车站买了明天的车票，想了想，还是咬牙回家拿了趟存折，然后去银行取了一万现金。

等他折腾一大圈回到家，天早就黑透了。

直到现在他才有功夫回想这一整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最让他头痛的不是马妤萍，而是赵飞扬。

他现在是问也不敢问，连试探都没法试探。

说什么呢，是不打自招？还是直接摊牌？最关键的是摊牌了有用没有？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赵飞扬对于父母离婚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结果妻子太强势他被逼无奈离了婚，本以为缓过一段时间还能想办法挽回，结果有可能成为援军的儿子和已经分手的情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所以……

赵飞扬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看出什么？回去之后会不会和季英杰讲？他指望的复婚还有没有可能？

赵汉生头痛得厉害。

第426章 年轻人该有的热度

赵飞扬一个人出门，又一个人回来，下午发生的事他没和任何人讲。

他今年将满二十，早就过了离不开父母的年纪，而且他对于母亲选择的尊重也远超赵汉生的预计，所以赵汉生指望从赵飞扬这边使劲其实也只能是妄想。

可知道归知道，真的亲眼目睹了，赵飞扬还是觉得挺讽刺的。

不过他情绪调节得还不错，季芸芸一觉醒来就看见他对着电视打魂斗罗。

季芸芸倒是知道他出门了一趟，但也没有细问的意思，只是打着哈欠问道“又是魂斗罗，你玩多久了？”

“就一会儿。”赵飞扬抽空瞟了一眼落地钟，感叹道，“你这个午觉睡得也是够久的，这都快四点了你才起，不怕晚上睡不着？”

季芸芸也不晓得怎么会睡这么沉，一挨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个点，而且睡醒了还在不停打哈欠。

“大概太久没回江市水土不服？”季芸芸又往沙发上一趟，有气无力道。

赵飞扬都气笑了“敢情你水土不服了就睡觉？咱们不过半年没回，你有啥不服的呀……”

季芸芸也乐得跟他闲扯，挥挥手道“夏虫不可语冰。”

赵飞扬这回是真服了，回头瞄了她一眼，见季芸芸又躺下了，赶紧催她起来“你别这么躺着，小心着凉，你要是还犯困就去泡个热水澡，再过一个多小时咱们得出门了。”

季芸芸也觉得昏头搭脑的是该去泡个澡，便重新晃晃悠悠上楼。

赵飞扬无奈摇头，心想这丫头别是感冒了吧，当即便让左婶煮一碗姜汤，浓浓的，无论如何得让季芸芸喝一碗。

好在季芸芸没有鼻塞也没有咳嗽，任何症状都没有，但被赵飞扬盯着灌进一碗姜汤，脑子马上被辣清醒了。

季芸芸被姜味儿呛得直吐舌头，怒道“这一碗下去我晚上还吃不吃饭了，太恶心了吧！”

“这不是为了预防嘛，谁让你晕头转向跟重感冒似的。”赵飞扬嘿嘿一笑，怎么着也是当哥哥的，他说要照顾好季芸芸可不是开玩笑。

两人一起往云珑阁的方向走，快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左洋和林琅。

左洋大喊一声，疯丫头似的往这边冲，抱住季芸芸就开始蹦跶，嘴里还不住念叨“想死我了想死我了想死我了，芸芸你想我了吗？”

季芸芸被晃得站都站不稳，只能一叠声道“想了想了！哎哎哎，我头晕，姐姐我求你了别晃了！”

左洋倒是没继续蹦，但挽着季芸芸的胳膊没松手，开始跟她大吐苦水“我后悔了，我真后悔了，你们都在京城，林琅又去了沪市，我一个人在这边实在太没意思了。”

林琅也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接着左洋的话往下说“她啊，就是嫌班上有些人成天勾心斗角，觉得班级氛围不如咱们高中的时候热络。”

赵飞扬一听就笑了“不然呢，都是成年人了，难道到了大学还玩过家家？努力也好，钻营也好，使阴招也罢，太正常了，朋友能交就交，交不了笑笑也就过了，哪能跟谁都有咱们这种革命友谊呢，是吧？”

左洋盯着赵飞扬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还绕着他转了一圈，忍不住出言感叹“哟哟哟，看不出来啊，赵飞扬，你这是改念哲学系了吧，理解得挺透彻的啊！”

“怎么还瞧不起人呢，我啥时候不透彻了？！”赵飞扬哼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

左洋小手一挥，洒脱道“嗨，不说这些了，没意思，咱们赶紧进去，给我说说你们俩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说着，几人就往里走。

云珑阁的生意依然很好，季芸芸到的时候包房的灯已经亮了一大半。

虽然姜润不在，但接任的大堂经理自然不会不认得两位股东的子女，马上把他们一行人引到季家的包间。

左洋一踏进包间门，看着眼前一如往昔精致摆件儿，长叹一声道“哎，有句话我已经想说很久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她，等待下半句。

左洋也没有卖关子，调整了一下表情，朗诵的姿势先摆起来，一手捧心，一手向外，用低仿版咏叹调一字一顿地说道“钱，买不来快乐！因为，钱，就是快乐本身！”

众人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什么鬼，这就是你憋了很久的心声？！

这时，门再次被打开，杨聪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什么钱就是快乐本身？”杨聪被屋里的架势弄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就看到林琅开始抖肩膀，赵飞扬开始狂笑，只有季芸芸弯着嘴角回答他“左洋怕是下定决心要成为千万富翁了！”

赵飞扬终于笑够了，跟着说道“从今往后啊，咱们左洋同学的自我介绍要改一改了——咳咳，大家好，我叫左洋，性别女，爱好钱！哈哈哈哈哈哈！”

左洋气疯了，跳起来追着赵飞扬打，林琅这会儿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笑得直抽抽。

季芸芸对杨聪说道“没事，别管他们，快坐吧。”

左洋和赵飞扬你追我赶跑了两圈，硬是把冬天跑成夏天，本来屋里就暖和，这会儿俩人连毛衣都穿不住了，边流汗边喘。

“快把汗擦了，别感冒了。”

季芸芸开门让人拿几块热毛巾来，正好看到祁格子跟在服务员后头往这边走来，就顺便吩咐可以上菜了。

午饭小组终于聚齐，听着大家讲各自的近况，季芸芸也挺高兴的。

祁格子说她们家那边马上要并入江市了，不再是江市下边的一个县。

林琅说起沪市那边的人不管有钱没钱都活得特别精细。

左洋开始细数她们班上那几个心机鬼做的奇葩事儿。

直到这会儿，季芸芸才终于找回上辈子同学聚会的感觉，大家说说笑笑，感慨也好，埋怨也好，无不带着初进大学的新鲜与活泼，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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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的初衷是因为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可写了90万字了，也没有真的走出来。

虽然并没有几个读者，但还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说给你们听。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希望你们不要放弃自己，因为一旦放弃，终将后悔莫及。

这并不是什么苍白的大道理，虽然听起来确实很像。

每一句话背后，都有数不清的人尝过数不清的苦，流过数不清的泪，后过数不清的悔。包括我。

总归我们并不可能重生一次，希望大家一切都好，永远都好。

共勉之！

（以上未满200字，不收费）

第427章 慌慌张张入场，匆匆忙忙落幕

一顿晚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大家还意犹未尽。

“再过些天又要开学了，你们又要抛弃我一回，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于心何忍啊！”左洋还是那个左洋，随时随地可以戏精上身。

赵飞扬立马摸着心口响应“我摸了，但我的良心告诉我，它忍心。”

“赵飞扬！你给我站住！”

于是整条街都洋溢着大家的爆笑。

“我和飞扬准备过两天去看看老师，你们谁还要去的？”季芸芸问道。

林琅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大后天就得走了，我们学校开学早。”

杨聪说道“我跟你们去吧。”

最后杨聪和左洋都说要去，但祁格子家离得远，来来回回不方便，就说算了。

几个人先送祁格子坐上回程的公交，然后各自回家。

…………

第二天上午，赵汉生带着一万块钱和车票出门，一心想着赶紧把马妤萍送走。

可当他赶到招待所，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到前台一问，马妤萍竟然已经退房了。

赵汉生一时间脑子有点发蒙，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

这就走了？她是回边城了，还是又有别的想法？

赵汉生一时没了主意，借了前台的电话给赵丽芬拨过去。

“姐，马妤萍去你那儿了吗？”

“没有？那她去哪了……”

“呃，没事，我就问问，先这样，我挂了啊。”

赵汉生挂了电话依然迷茫，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有些失神地往外走，突然被前台的服务员叫住。

“请问您是赵汉生同志吗？”

赵汉生突然紧张了一下，生怕是马妤萍做了什么。

“是我，有事吗？”

服务员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这么回事儿，106房间的客人退房时留了封信，说是转交给一位叫赵汉生的先生，交班的时候同事跟我说了，刚刚我一时没想起来，实在抱歉！”

说着，她双手递过来一个信封，上面果然写着“赵汉生亲启”。

赵汉生赶紧接过来确定是马妤萍的字迹，心下松了口气，还好留了信，这一声不吭地消失着实让他心里很慌。

“她还留了什么话吗？”赵汉生问道。

服务员想了想，摇头否认“没有，交班的时候同事只告诉我留了信，没有别的了。”

赵汉生道谢离去，走在路上他就等不及拆开信封。

信很短，半张信纸都没写满，字迹并不潦草，好像下笔之前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短短几行字，赵汉生看得很快，马妤萍确实是回边城去了，然而他期待已久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出现，相反，他甚至有点怅然若失。

这就走了？

马妤萍在信里说既然他想要一个了结，那就如他所愿，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就此画上句号也好。

这种突如其来的干脆让赵汉生措手不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车票是用不着了，钱也没有送出去，这一切就像闹剧一样，演员慌慌张张入场，又匆匆忙忙落幕。

行吧，走了也好，他也好盘算一下复婚的事，想想什么时候叫上赵飞扬一起吃个饭。

转眼间季芸芸和赵飞扬已经在江市待了快一周。

学校去了，老师也看过了，季芸芸还被高中班主任叫着给新带的初一学生讲了讲学习经验。

临走前两天，赵飞扬又接到赵汉生的电话。

电话是直接打到季家的，所以季芸芸也知道了。

季芸芸并没有多想什么，虽然赵汉生不再是姑父了，但人家想跟儿子吃餐饭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赵汉生想试探一下赵飞扬遇见马妤萍之后有没有多想，但赵飞扬半点没有透露自己的猜测。

赵汉生一时也难以抉择，但转念一想，若是现在不说，下次再见赵飞扬又不知是多久以后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飞扬，爸爸妈妈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妈妈那边坚持要离婚，当时那个情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同意，但过了这么长时间，爸爸想也了很久，总觉得家还是要完完整整的才好。”

“边城援建已经结束了，爸爸也调回来了，你高中三年爸爸跟你们母子俩分隔两地，现在想想爸爸也有错，不管怎么说，一家人还是得在一处。”

赵汉生说这些一来是想说动赵飞扬去劝劝季英杰，再一个，他既然已经调回江市了，他相信季英杰如果听到这话应该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赵汉生误会了一件事，也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两人离婚的导火索固然是因为他出轨在先，但促使季英杰下定决心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早已经渐行渐远，再强行拧在一起，季英杰觉得日子过不舒坦。

赵飞扬原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吃餐饭，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大堆“心里话”，可作为儿子他实在不好当着父亲的面多说什么。

甚至他还在想，如果前几天见到的女人真的是……，那他亲爱的父亲再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膈应？

今天听到的赵飞扬回去之后会和季英杰如实以告，但无论季英杰做何决定，他都不会干涉。

这顿饭两个人都吃得没滋没味儿，赵汉生心里七上八下，赵飞扬更觉得心烦，刚吃完就借口要收拾东西回去了。

赵汉生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期望的复婚这辈子永远不可能，他还期待赵飞扬这边能有些突破，可惜，有些事儿是回不了头的。

前一次见面回来赵飞扬还能掩饰一下，可这次的情绪波动明显大得多。

这不，季芸芸就看出来了。

“怎么了，吃个饭还吃生气了？”

赵飞扬摇摇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也没什么，这么长时间没见，觉得有点生疏。”

“毕竟离得远了，这也正常，你别多想。”季芸芸心知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也只能这么安慰。

赵飞扬其实也不是想不通，只不过一想到这种事儿发生在自己家，心情就愉快不起来。

“行了，也没什么，不想了！”

赵飞扬一拍手，又把游戏机搬了出来，抱着手柄开始人机对战。

第428章 赚了不少呢！

“喂，芸宝，是爸爸，怎么突然不想坐飞机回呢？”

“跟同学一起走？”

“那要不要爸爸给你们买软卧？”

“杨聪那边买票啊？那行，到时候爸爸去接你。”

因为赵飞扬想跟杨聪和祁格子一起，所以回程的机票也不准备买了，就想跟他们一起坐火车上京，正好四个人一个软卧车厢，打牌聊天都方便。

林琅已经去了沪市，又只剩左洋一个人“孤苦伶仃”，她一听四个人又是组团上京，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她是真的后悔报志愿的时候没有跟封建家长制抗战到底，每次开学都要受到成吨的伤害。

走的那天左洋还去送站来着，寒假都没结束呢，她已经把暑假的活动安排的明明白白，还一再强调让季芸芸和赵飞扬没事儿的话也回来玩儿，老待在京城有什么好的。

四个人一起肯定比两个人有意思得多，虽然要在火车上待一夜，但也不觉得难熬。

到了京城西站，季芸芸只看到司机林振鹏的身影，说要来接站的季中杰却没出现。

“你爸临时有事，要去津市出趟差，今天上午刚走，来不及跟你说。”林振鹏一接到人就解释道。

赵飞扬感叹了一句“舅舅可真忙，从年前到现在，基本上没歇过吧？”

林振鹏笑道“是啊，这两个月确实事儿比较多。”

季芸芸点点头道“咱走吧，林叔，麻烦您先送一下我两位同学返校。”

“放心，老板走之前都交代过了。”

林振鹏还是开了辆商务车来，先送祁格子去了协和，再送杨聪去华清。

看着杨聪提着行李渐行渐远，赵飞扬忽然叹了口气，看了季芸芸一眼，问道“你……呃……杨聪……呃……那个……”

赵飞扬结巴了半天也不晓得该怎么问，转念一想，算了，他还是别管这些闲事了，哎，头疼。

季芸芸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这种事与其挑明了说，还不如就这样，冷处理对大家都好。

“行了，赶紧走吧，你要闲的没事就回学校去，估计宿舍里的灰就够你打扫两三天了！”季芸芸把赵飞扬推回车上。

果然，一听这话赵飞扬马上闭口不言，他虽然没什么少爷病，但一个人打扫卫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六个人的宿舍，灰尘也该六个人分吧，嗯，没毛病。

…………

下半学期开始得比较平静，没有新生入校，去年的菜鸟们也老练了不少。

季芸芸算是到得晚的，她回宿舍那天系里很多人都已经返校了。

刚上到三楼路过水房的时候，季芸芸听到两个人聊天，其中一个声音她很熟悉，是隔壁宿舍的卢玉婷。

“英语系大三大四不是有学长学姐在外头兼职么，就是新希望，就原来在咱们学校贴过海报那个，听说他们几个人一个寒假赚了不少呢！”

“你听谁说的？不少是多少？”另一个声音明显兴奋了许多。

“我一个老乡告诉我的，她正好是英语系的。”卢玉婷说得煞有其事，然后压低嗓音道，“听说他们这个月赚了一两百块呢！”

季芸芸明显听到有人抽气的声音。

即便是在京城，93年的时候人均月工资也就三百多不到四百的样子，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在新希望兼职一个月，别说两百了，哪怕只有一百块钱，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季芸芸心下了然，她们说的无非就是尹丽和苏东华他们几个了，虽然她没问过老妈大学生兼职的工资是多少，但以假期课程的火爆程度来看，一百多块应该是有的，如果受到重用分派的课多，两三百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假的，这么赚钱？”

“那什么新希望还招不招人，咱们能去吗？”

这下子参与对话的人马上多了起来，似乎整个水房的人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季芸芸摇头失笑，直接往宿舍走去。

303里也在大扫除，看样子大家也是刚到不久。

罗知美带着报纸做的防尘帽，正踩着板凳擦柜子，转头一看是季芸芸回来了，马上开口照顾道“你终于回来了，赶紧的，床板、桌子都已经帮你擦过了，就剩柜子了，我擦这两个，那边两个交给你了。”

季芸芸笑着应了，去阳台拿了块抹布就投入大扫除当中，每个人都有事儿做，林雪如正在拖地，伊丽其拎着水桶刚进门。

伊丽其放下塑料桶，甩了甩勒红的手，笑道“刚刚我在水房听到她们议论，说被新希望选上兼职那几位整个寒假都没回家，一直在那边兼职，据说工资还挺高。”

季芸芸没想到刚刚伊丽其也在水房里面。

罗知美手上虽没停，但表情很夸张“春节都没回家过？元旦的时候这事儿就传过一阵，我还以为得这学期才开始呢，没想到人家已经火急火燎地干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放假过节好不惬意，人家呢，已经开始自力更生了！”伊丽其感叹。

罗知美倒是没什么羡慕嫉妒的感觉，她属于比较坦然的那一波“那也是人家有实力嘛，凭本事赚钱，这才叫学以致用呢。”

林雪如一周前就到了，这几天光八卦都听了不老少，想到前些天听卢玉婷说起的“秘密”，便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其实咱们系当时也有人报名，只不过没选上罢了。”

罗知美和伊丽其马上往林雪如那边看去，这事儿她们还真不知道。

“谁呀，谁报名了？”罗知美把班上的人都过了一遍，摇头道，“咱们班除了芸芸有这个实力，难道还有别的隐藏大佬？不可能吧！”

罗知美忽地把视线对准季芸芸，季芸芸马上摆手否认，这可是冤枉她了，她真没参与，不仅没参与，还拒绝了新希望校长的诚挚邀请。

伊丽其倒认为不可能是季芸芸“别看芸芸了，真要是她的话那肯定选上了呀，怎么可能被刷下来。”

罗知美当即点头，也是，有道理。

林雪如没想到闹了个乌龙，赶紧解释“不是芸芸，是咋们系的常玲，她也去报名了。”

第429章 天妒英才和怀才不遇

三个人面面相觑，就连季芸芸也不知道常玲也去新希望秀了下存在感，毕竟尹继兰也只关注了最优秀的那几个，不可能把所有报名表都看一遍。

“常玲？你听谁说的？”罗知美特别诧异，没觉得她英语很好呀。

“卢玉婷说的，她和常玲一起去的，只不过常玲填了表她没填。”林雪如淡淡地说道。

季芸芸估计常玲就是去凑个热闹罢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而且没接到复试通知她肯定嘱咐了卢玉婷保密来着，只不过有卢玉婷在场，保密这件事注定只能是奢望。

罗知美和伊丽其对视一眼，谁不知道常玲是什么德性呀，而且卢玉婷是出了名的八卦天后，让她保密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所以两人都有点想笑，嗯，幸灾乐祸那种。

要说林雪如对季芸芸确实有一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而且曾经的“季芸芸旁听事件”里她也发挥了一点点带路党的作用，但她自认和常玲并不是一路人，所以说起常玲的八卦她一点负担都没有。

伊丽其沉默了半晌，才道“看不出来她这么胸怀大志。”

罗知美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喂，胸怀大志，可乐死她了。

“之前还以为这种兼职是类似勤工俭学那种，没想到真能赚到钱呢！”林雪如说着说着脸上带了些向往的神色。

罗知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心下感慨“谁说不是呢，之前那海报咱们也看到过，我想着不过是兼职，咱们又是没毕业的学生，可能最多给点辛苦费打发打发，谁知道人家这么不含糊，真金白银往外拿。”

“你男神不也在新希望么，他水平那么高多赚点也不奇怪呀！”伊丽其凑到罗知美跟前笑道。

“哎呀，你真讨厌！”罗知美又脸红了。

多亏了卢玉婷孜孜不倦地“宣传”，兼职的话题在外交系又掀起了一波热度，但话题最中心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英语系那边。

这批兼职学生是新希望在京城招聘的第一批，为了打出名声也好，为了自身发展也好，新希望都是优中选优，所以终选人数不算多，资源上还有相应倾斜，那么没选上的自然会对选上的幸运儿们多加关注。

所有入选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同意入职，寒假期间都留在京城，每天早出晚归，大部分在培训过后都被安排了助教的岗位，但少数能力特别突出的已经开始带课了，苏东华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留学潮依然火爆，针对出国英语老师的培训机构就属新希望的规模最大、名头最响。京城里大学这么多，想出国的学生也多，这里来几个，那里来几个，各自又有朋友，朋友还有老乡，一个告诉一个，新希望就像大熔炉一样，人多了，各种各样的传言也多了。

苏东华作为最先被赋予重任的兼职生，吸引的关注自然最多，于是就有好事者开始打听，结果还真让他们打听出了点皮毛。

兼职生是没有底薪的，但成为助教就可以按照课时算时薪，虽然不高，但多劳多得，助教的技术含量不高，若是主动申请加班，自然赚得更多。

当然了，如果能独立带课那就是另外一个档次了。

比如说苏东华，他本身也有助教任务，但试讲了两节课之后新希望觉得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便给了他一个初中阶段的基础班带着，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至少课后的匿名调查表上孩子和家长给的分数都挺高，就这么着，整个寒假苏东华就把这个班顺利带下来了。

前期只有苏东华一个人脱颖而出，后期经过试讲，包括尹丽在内总共七个人得到了带课机会。

虽然这些人的具体薪资打听不到，但各种小道消息不老少，主讲比助教拿得多这是肯定的，这批兼职生里赚得最少的都有上百块，更不用说苏东华这几个了。

所以有些话不可避免地传扬开来。

譬如“去新希望兼职的人这个假期赚了好几百块”这种都算是客气的，更有甚者睁眼说瞎话编排苏东华几个赚了上千块的也不是没有。

这年头虽然万元户已经不稀罕了，但谁家还不缺钱呢，更别提大家都是穷学生了，每个月生活费几十块钱的大有人在。

对很多人来说，短短一个寒假就能赚够大半年甚至一年的生活费，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事儿传开的后果也没出季芸芸的所料，不仅仅是京外这一家，但凡被流言波及到的学校都有“幡然醒悟”者奔着新希望而去。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会引来众多关注，很多人会觉得既然别人行自己肯定也行，如果暂时不行，那肯定是天妒英才，要么就是怀才不遇，不仅要骂伯乐瞎了眼，还得顺便吐槽几句吃着了螃蟹的。

就这样，许多人一窝蜂似的带着羡慕嫉妒恨涌去，结果大多数都折戟沉沙。

这确实是个遍地黄金的年代，但挣不挣得到钱还是要看能力的。

常玲没想到在这股风波里，她也小小的火了一把，虽然只局限在外交系内，而且并没人多说什么，但常玲自己过不去这道坎儿，总觉得走到哪都有人盯着她看，好像她脸上刻了大写加粗的“自不量力”。

就为这个事儿，常玲和卢玉婷闹掰了。

常玲的个性本来也不讨喜，连室友都跟她合不来，不然那天去新希望也不会拉上爱凑热闹的卢玉婷了，她千叮万嘱让卢玉婷别跟别人说，结果好了，人尽皆知……

常玲突然庆幸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要不然苏东华他们因为凭本事赚钱出名，她因为自不量力跟人家齐名，那才是要命。

不管大家面儿上怎么说，但确实有不少人动了心思，也不是说现在立马就要赶这个趟，但有心想去且沉得住气的，已经开始往这方面努力了。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外语这门学科从来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即便最后不去新希望，自己也能提高不少。

第430章 你肾虚不虚？

季芸芸的生活没有被这些琐事影响，上学期末钱教授建议她能报的等级考试都可以试试，这不，刚开学不久，报名的事儿就来了。

专业英语四级，这个不用说肯定得考，要不是拿到四级证才能考八级，季芸芸都想直接报八级了。

还有法语、德语、西语的专业四级，能考的都可以报名试一试。

其实还有些国外的语言水平测试，比如tef、dele、cils等等，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季芸芸就想着趁着大学四年能考多少考多少。

倒不是说一纸证书就能说明水平有多高，但很多时候把证书摆出来确实能省掉许多口舌。

学校里暂时还没什么人知道季芸芸的计划，只有钱教授他们几个老师心里清楚，唯一知道点内幕的远方早就被季芸芸时不时的“壮举”刺激得麻木了，好像这个学妹两三天不见就能让人目瞪口呆一回。

季芸芸按部就班地学习备考，但学校外头可是一点也不平静。

1993年2月，政务院颁发《加快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通知》，宣告着实行了40年的城镇居民粮食供应制度即将全面取消。

虽然最近几年市场上早就放开了限制，很多地方没有票据也能买卖，而且普通民众也习惯了各种自由交易市场，但对于万家这样的大型零售商来说，这个《通知》的意义无疑是重大的。

粮油食品从来都是刚需，不需要凭票购买，也就意味着老百姓和屹立几十年不倒的粮店松了绑，也意味着零售终端可售商品范围进一步扩大。

这个风口万家自然不会错过，各地的卖场都是现成的，需要做的就是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产品进入销售终端。

不仅如此，之前让人虚惊一场的“食物中毒”事件让季中杰动了建立物流渠道的念头，两件事加在一起，季中杰从年前忙到年后，一直没有停过。

但忙碌的不止是季中杰，种子科技那边最近也很热闹。

1992年微软在京城设立代表处，着手发展自己的市场和销售渠道，但国内的市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虽然十几亿人市场潜力十足，但大部分卖正版软件的都要要死不活，操作系统自然也不例外。

在这个没有版权概念的年代，软件公司想在普通消费者身上赚那是千难万难，哪怕你是世界五百强也不例外，虽然盗版的存在让dows以最快的速度在国内普及，但利润方面确实尴尬，只能在面向大企业、大公司还有企事业单位的时候才能按照正价来收费。

然而这也是种子科技推广输入法的市场策略，也正因为如此，种子科技开始进入微软的视线。

dows系统还没有搭载配套的中文输入法，市面上现有的输入法谁用谁知道，跟种子科技的产品根本比不了。

微软么，有钱是真有钱，只要看上了什么，挥舞着金元大棒往前冲就是了。

其实从一开始杨铭远就很清楚，种子科技的体量太小，把东西做出来不难，但怎么卖给更多人才是制约他们的关键之所在。

早先季芸芸就和杨铭远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人的结论比较一致，都是先把东西做出来，把名头打出去再说。

因为输入法说白了是个配套软件，必须搭配计算机系统或者办公软件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功效，那么只要东西确实好，总会有人找上门。

而目前在国内，甚至在世界范围内，种子科技的拼音输入法都是表现最好的，在汉字输入领域堪称一枝独秀。

微软这样的企业不可能去玩盗版，所以种子科技迎来了成立以来的第一位伯乐。

上一世微软和哈工大合作，双方成立联合语言语音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微软中文输入法搭载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95之上，而这一次，种子科技抢先占领了这个高地。

而且杨铭远是京大的在校生，上辈子微软和哈工大达成合作，这一次命运的齿轮自然也转了个弯。

这件事对京大来说其实是意外之喜，但校方对此非常重视，毕竟微软的名头摆在这里，能在高新技术领域和目前世界上最知名的软件公司合作成立实验室，即便只是从事中文语言处理研究这一个分支，计算机系也求之不得。

种子科技一边有条不紊地推进游戏开发，一边和微软展开谈判，最终达成了合作协议——种子科技授权米国微软公司在dows操作系统上使用该技术。

至此，种子科技的军心算是彻底稳定下来，而且后续开发的资金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季芸芸得知的时候也不禁唏嘘，在蝴蝶翅膀的煽动下，现实早已脱离了记忆中的模样，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了和上辈子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

云珑苑

詹国骏对于荆洋最近的行为很是不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迷上这儿了呢？

“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再怎么好吃也架不住天天来吧，你到底着了什么魔？”詹国骏想不通地问道。

荆洋擦了擦嘴，摇晃着手指说道“你不懂，我这是有目的的。”

詹国骏都无语了，什么鬼目的，值得他见天儿的来，没毛病吧？！

荆洋往椅背上一靠，也不生气，就冲着詹国骏这边愣神，把詹国骏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为自己怎么了。

詹国骏搞不懂荆洋到底在想什么，扫视了自己一遍，没问题啊，这是发什么愣呢？

荆洋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和阮静恩咋样了？”

一提阮静恩，詹国骏立马不得劲了，自嘲地笑了笑，道“能怎么样……”

“要我说啊，实在不行就算了呗，阮静恩是好，各方面都好，可……”荆洋自顾自喝了口酒，继续道，“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

詹国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女人再好，可她不是你的呀，有什么用呢，是吧？你这还不如我呢，我都替你累得慌。”

詹国骏白了他一眼，嗤道“你？你也就这点追求！”

荆洋不乐意了“诶诶诶，我怎么了？谈恋爱不就图个开心么，你非要整个十八层地狱难度的，这不是活该找罪受么！”

“呵，你不是十八层地狱，你是鲜花满园，你肾虚不虚？”

第431章 我这是爱情，懂吗，爱情！

詹国骏本以为荆洋又要长篇大论讲一堆“万花丛中过”的歪理，哪知道他半天没说话，詹国骏眼神中全是不解。

这是……转性了？

“你可别诬陷我啊，我才不是什么鲜花满园。”荆洋笑眯眯道，“我要选就只选玫瑰花，最漂亮那一朵，不像你，非得喜欢仙人掌，受虐！”

詹国骏一听，也顾不得感伤自己在阮静恩那里受过多少挫，颇有兴致地问道“你这是又有情况了？”

谁知荆洋还不乐意了“什么情况不情况，说那么难听！我这是爱情，懂吗，爱情！”

詹国骏就像听到了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笑得难以自已“哈哈哈哈哈哈，爱情，你摸着你的良心讲再讲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对，你可能连良心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荆洋完全不搭理他的调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说道“再讲一次就再讲一次，这就是爱情！”

詹国骏见荆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不笑了，不会吧，还真是转性了？

“你又看上谁了？”詹国骏一愣，随口问了一句，“舒雅雯呢，分了？”

荆洋挥挥手“跟她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爱情，爱情！”

詹国骏知道荆洋的德性，先前听他那么一本正经，还以为他真要从此告别花丛，结果只是发现了新猎物，可能这个新猎物兴许比较特别，连荆洋也无从下口。

詹国骏的兴趣瞬间下去不少，想着无非是荆洋又在哪儿迷了心，便笑道“得，当我没问，不跟你掰扯这个。说说吧，这次又是哪位美女让咱们荆大少爷心肝乱颤？”

荆洋老神在在地努了努嘴，张开双臂在包厢里环视一圈，可詹国骏完全看不懂他的哑语，下意识跟着荆洋的目光看了一圈，啥玩意儿？

詹国骏都无语了“有话就说，跟我这猜什么谜语呢！”

“咳……就是云珑苑老板的闺女。”

詹国骏愣住了，他没听错吧？

“云珑苑老板的闺女？谁呀？哎，不是，你啥时候见过人家了，以前怎么没听你说？”

詹国骏恍然大悟，敢情荆洋这段时间这么反常，恨不得顿顿饭都在云珑苑吃，就是为了老板的女儿？什么鬼？！

“你管我什么时候见过人家的，反正就这么回事儿，不然你以为我闲的？”

荆洋语带得意，至今想起几次和季芸芸相遇的情形他都回味非常，虽然半个笑容都没捞着，但他就是乐意。

詹国骏细想了想，这段时间他也陪着荆洋来过好几次了，没见到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姑娘啊……

“你这每天过来大把的钱花着，就是为了这个？人呢，在哪儿啊？”

詹国骏理所当然地问道，但荆洋却被这个简单的问题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要能把人喊出来还用得着在这儿守株待兔？

要说荆洋不会泡妞那绝对是开玩笑，在广大人民群众还在为脱贫致富奔小康而努力奋斗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资深花花公子了，可他那些虚头巴脑的手段在季芸芸面前根本不好使。

尤其在他折腾出元旦晚会赞助那档子事儿之后，季芸芸对于摆明车马就是要泡妞的荆洋更是视之如空气。

荆洋之后又想了各种借口想接近季芸芸，可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偶遇”，无一不折戟沉沙，荆洋也是无奈之下才想到来云珑苑“坐等”。

以往百试不爽的钞票攻势在季芸芸这儿基本是不用想的，人家压根儿不缺钱，“钱”路走不通，“权”路荆洋又没想好该不该走，盘外招什么的荆洋自认没那么下作，而且越是受挫，他越是放不下，越是想凭真本事征服美人。

看到荆洋吃瘪的模样，詹国骏似乎明白了什么，合着他是单相思啊？！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放声大笑，这回詹国骏是彻底停不下来了，让你成天看我笑话，你荆洋也有今天！

荆洋是真的无话可说，关键他硬气不起来啊！

如果他的“爱情”也有进度条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是负数了，实在是季芸芸已经从一开始对待陌生人的客气变成了视而不见的厌恶，虽然荆洋不想承认，但他眼睛没瞎。

詹国骏不知道云珑苑的老板是哪位，但他想着无非是个餐厅老板罢了，他不觉得荆洋有什么搞不定的，但他从来没见过荆洋什么时候为女人发过愁，这位荆洋口中“最漂亮的玫瑰花”让他有了一丝好奇。

“得了，啥也不说了，祝你成功，啧啧！”詹国骏举杯跟荆洋碰了一下。

荆洋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深深叹了口气，他都搞不明白，不就是个女人么，也许还不能称之为女人，不过是个小女生罢了，他怎么就搞不定呢，自己还跟中了邪似的……

两人都没有正经吃饭的心思，菜没怎么动，酒喝了不少。

吃完饭两人勾肩搭背往外走，醉倒是没醉，但车是开不了了，荆洋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接。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荆洋正愁着怎么才能把“单方面主动偶遇”发展成“双方相谈甚欢”，季芸芸突然出现了。

荆洋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他使劲睁了睁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还真是季芸芸！

詹国骏突然发现肩膀上的“挂件”不走了，不禁抱怨道“干嘛呢你，走啊，一瓶酒都没喝完，你别跟这装醉啊，我可扛不动你！”

结果荆洋还是不走，不仅不走，还飞速把胳膊抽回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清了清嗓子，突兀地往旁边走去。

詹国骏愣了，又闹什么幺蛾子？

突然，脑子里有一道光闪过，詹国骏也清醒了，不会真让荆洋等到了吧？

詹国骏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夜色中，一道绝美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虽然她身边还有其他人，但无论是谁见了，视线中都只会有那道身影的存在。

这就是荆洋心心念念的“玫瑰花”？

倒是恰如其分，詹国骏想到。

第432章 地狱难度

在詹国骏的印象里，荆洋好像还没在异性面前吃过瘪，所以知道他被“玫瑰花”扎了才笑得那么狠，但现在一看，怕不是扎手这么简单吧……

季中杰和尹继兰今天结婚纪念日，这段时间季中杰相当忙，家里人已经很长时间没在一起好好吃一顿了，今天夫妻俩都有空，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带全家人出来吃顿饭，所以结婚纪念日就成了家庭聚餐日。

只不过，季芸芸没想到会再次遇见荆洋。

其实荆洋把季芸芸比作“玫瑰”并不十分准确，因为季芸芸连扎都不愿意扎他，只恨不得眼前再也没有这个人。

“季小姐，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荆洋笑着迎上去，然后生怕季芸芸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马上指了指身后的詹国骏解释道，“你千万别误会，今天是朋友请我吃饭的！”

季芸芸根本不关心是不是有人请荆洋吃饭，就连这次是不是真的“偶遇”也不关心，她心知荆洋这种人只要他自己打定主意，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季芸芸决定继续无视他的存在。

这个一看就没吃过什么亏的贵公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受不了这种冷遇，若他能主动消失那是最好，但如果他真的死缠烂打或者耍心机使手段，呵，说实话季芸芸还真不怕他。

“不好意思，我家人还在等我，告辞。”季芸芸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荆洋徒劳地伸了伸手，好不容易见到人了，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顾及到季芸芸家人就在不远处，还是只能偃旗息鼓。

詹国骏在后面瞧够了热闹，这才踱步上前，他的酒气还没散尽，所以说的话也特别扎心“我以为世界上我最惨，没想到你比我还惨，兄弟，节哀！”

刚说完詹国骏就忍不住笑了，结果越笑越忍不住，到最后腰都直不起来。

荆洋自个生着闷气，他这辈子是没招惹过阮静恩那个段位的，但剩下的哪个不是手到擒来，这个季芸芸也是奇了怪了，怎么软硬不吃呢？

“不过嘛，人确实是漂亮，盘正条顺，就是年纪是不是有点小了？”

詹国骏虽然离得不算太近，但还是能感觉到季芸芸年纪肯定不大，虽然身高已经不低了，但那种青春气息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荆洋现在一点说话的**都没有，小不小的不也上大学了吗，年纪根本不是重点好么！

关键是季芸芸的无动于衷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了，对，就是无动于衷，别说喜悦，他连季芸芸生气都没有见到过，无论他们“偶遇”几次，季芸芸始终那么平静，即便是不耐烦也很平静。

这让荆洋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都说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另外一头再凉好歹还真实存在着，可他呢，对面啥也没有，季芸芸的无动于衷硬是让他有一种对着空气卖弄风骚的感觉。

“你不至于吧，难道你的十八般武艺都没有用武之地？不过是个饭店老板的女儿，你不会真搞不定吧？”

詹国骏会这么说一点也不奇怪，在他心里云珑苑再如何也就是一家饭馆而已，他虽然没调查过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但说老实话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按照他们的思维方式，总会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更高一点，倒不是说他自命不凡喜欢用下巴看人，而是他本身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早就习惯了。

荆洋何尝不明白詹国骏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季芸芸的时候就是不想玩儿仗势欺人那一套，每次看到季芸芸那平静近乎于幽深的目光，就好像他若是做点什么过分的事，纯粹等于丢人现眼。

荆洋狠狠地叹着气，甚是无奈“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

“人家这样说不定是有了一个非常优质的男朋友呢？要不然你都蹦跶这么凶了，人家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这种……”詹国骏眼神在荆洋周身扫了一圈，笑道，“应该不属于上不得台面的类型吧！”

荆洋忽略掉他言语里的调笑，下意识摇头，这一点他当然也考虑过。

既然他都已经追到京外去了，自然在私下里调查过，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大都是说季芸芸没有对象，至少在学校没有。

但今天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么……

就他跟季芸芸有限的几次接触来看，季芸芸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相反她的思想非常成熟，虽然对他并不客气，但始终冷静，且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教养，要说这样的女生会和大学里屁都不懂的愣头青谈恋爱，荆洋第一个不信。

不是他瞧不起象牙塔里的学生，而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季芸芸喜欢的不可能是那种类型。

但学校外呢？

不得不说季芸芸的年龄也给了荆洋相当大的迷惑，季芸芸还没满十七岁，荆洋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岁数的女生要么没对象，要么就是和身边的朋友或者同学正在进行一场注定夭折的青涩恋情，但他判断季芸芸看不上同龄人，所以就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人家真有男朋友，但不是学生，而且确实非常优秀呢？

想到这里荆洋待不住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季芸芸为什么死活看不上他，难不成真的有对象了？

詹国骏看着一句话不说闷头就走的荆洋，都不知该不该继续笑话他了，这明显是沦陷了呀，连智商都直线下滑，啧啧，好不了咯！

可看着越挫越勇的荆洋，詹国骏突然想起苦逼的自己，立马嘲笑变苦笑。

他们这也算难兄难弟了吧，一个二个都喜欢自虐，都喜欢挑战地狱难度，荆洋是不是身处地狱他不知道，但他自己百分百是。

那次在酒吧喝得烂醉之后，他想了很久，结果却令人绝望，因为他依然放不下阮静恩。

而当他重振旗鼓继续对阮静恩嘘寒问暖，阮静恩也似乎忘了那一夜的尴尬，对他一如往昔，还是那样不远不近，或者说每当快要远离的时候，她总会主动走近一些，当他想更近一些，她又开始原地踏步。

第433章 哪怕只是想想都不行

季芸芸被荆洋纠缠了这么多次，要说心里不烦那是不可能的，今天正好来了云珑苑，她决定问一问姜润。

姜润一向长于人情往来，对于常来的客人更是心里有数，季芸芸稍微一说他就认出了荆洋是谁。

而且他还想起来一件事，这个荆洋好像曾找他打听过季芸芸的消息。

“这位是荆家的人，家里是j区的，在京城关系挺深的，他旁边那位姓詹，反正两个人都是公子哥吧……”

姜润三两句话就讲清楚了荆洋和詹国骏的身份，他看着沉吟不语的季芸芸，再结合荆洋之前的举动，心下有了猜测。

“需要我做什么吗？”姜润关心道。

季芸芸摇摇头，这事儿她也不准备找家里人，先看看吧，如果荆洋还是阴魂不散，说不得就得动用一下“战略核武器”了。

还在公司加班的杨铭远突然耳朵痒了一下，他抬手捏了捏僵硬的颈椎，继续在键盘上十指翻飞。

最近又是忙着和微软签约，得盯着游戏开发，他已经三个多星期没跟季芸芸见过面了，他想着赶紧把手头的事做完打个电话过去，现在除了工作上的事，也只有季芸芸能时时牵动他的心了。

吃完饭之后，季家人回到四合院，季芸芸刚洗完澡就接到杨铭远的电话，她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荆洋的事提一提。

“最近有个人经常出现在我跟前……”

杨铭远一听就知道有事，如果只是哪个男同学表达好感，季芸芸不可能正儿八经拿出来说，这种小事儿季芸芸这些年不知道处理过多少。

杨铭远眉头微皱，坐直了问道“是什么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个叫荆洋的公子哥，我听姜叔叔说是京城j区荆家的人。”季芸芸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京城j区荆家？

杨铭远想起了那天和霍天磊在酒吧遇见的一伙人，其中就有个人叫荆洋吧。他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这是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我知道了，他那边你不用管，我去处理。”

季芸芸听他这么说便轻笑了一声，荆洋最好是别再来装模作样，虽然不知道杨铭远会怎么做，但荆洋想再起什么幺蛾子肯定是不可能了，除非他的头真有那么铁。

“你还在公司呢？”

杨铭远的低笑声透过电话线传来，显得愈发磁性“嗯，不过马上回去了，放心吧，今天不会通宵的。”

“谁不放心呐，你一把年纪偏偏爱好早衰，我有什么办法！”季芸芸嘴上不饶人。

杨铭远也不在意，笑道“一把年纪？你可是抱了两块金砖呢，季芸芸小姐，你赚大了！”

季芸芸噗嗤一声，只听过女大三抱金砖，他一大老爷们儿金什么砖呀，还两块，真是！

“行啦，忙完了就早点回去睡了，真不要命啦！”季芸芸嗔道。

“嗯……那你亲我一下？”

季芸芸捂脸，隔着电话亲亲什么的也太羞耻了，隔空撒娇的技能她不会呀！

“哎呀，别闹，你快回去啦！”

杨铭远往椅子上一靠，再惬意不过“你不亲我就不走，哎，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不知道多可怜，宵夜也没有，女朋友也不在，连亲一下都不愿意，哎，女朋友一点也不乖，说不定都不爱我了……”

季芸芸简直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这种话竟然是从杨铭远嘴里说出来的，没事儿吧他？！这肉麻程度又往上升了几级不止吧？！

“我亲，我亲还不行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季芸芸抛出一连串的么么哒，把杨铭远砸得眉开眼笑。

“嗯，乖宝，你乖乖的，安心上学，别的事儿都不用管。”

“好，那我挂啦，你早点回去休息听到没？”季芸芸不放心地嘱咐道。

“是，这就有走了，小管家婆，你也早点睡！”

挂了电话，杨铭远起身走到窗边，想到那个叫荆洋的人，眼神又冷了一些。

呵，真是无知者无畏，什么人都敢撩拨！

荆洋还不知道自己被大魔王盯上了，依然在冥思苦想下一次该如何创造机会，若是他知道自己在杨铭远那儿挂了号，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难解决，杨铭远的名头应该是够用的，只要让荆洋亲眼目睹一次，只要他脑子没犯浑，应该不会再上赶着自找没趣。

可惜这事儿杨铭远已经知道了，那他大概率是不会让觊觎自家宝贝的人好过了。

呵，荆洋……

杨铭远关上灯，下楼，回家。

…………

没过几天，荆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杨铭远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荆洋还有个尚未分手的女朋友舒雅雯。

杨铭远没想到荆洋竟还打着脚踏两条船的主意，简直怒极反笑，这是把季芸芸当什么了！

荆洋其实是潇洒习惯了，而且舒雅雯一直对他千依百顺，他最近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季芸芸展开攻势，舒雅雯不是没有耳闻，但她不争也不吵，什么都没说，荆洋也就没怎么着。

如果荆洋如愿以偿把季芸芸追到手，也许真会和舒雅雯分手，但现在毕竟还没有，所以只这一点就把杨铭远恶心透了。

他从来都把季芸芸宝贝得什么似的，哪里忍得了她被这种花心浪子亵渎，哪怕只是想想都不行。

正好这天贺杨君来找杨铭远有事儿，结果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他面沉如水，手上还拿着电话听筒，似乎是忘了挂断。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杨铭远顿了顿，放下电话问道“什么事啊，还得你亲自来跑一趟？”

“在学校都找不到你人，可不得我自己来你这儿了。”贺杨君四处走动打量了一圈，又道，“看不出来啊，你这里普普通通其貌不扬，员工也没有几个，怎么就跟微软搭上了呢？”

贺杨君也是京外的学生，这段时间学校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微软和京外合作的实验室，而种子科技也随之扬名，虽然杨铭远始终没有高调出面，但贺杨君作为兄弟，对于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清楚的。

第434章 谁的头这么铁？

“我们家老爷子在家都夸了你好几回了，这是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毫无立锥之地啊！”贺杨君边参观边“抱怨”，但脸上毫无抱怨之意。

他是学法律的，对于计算机技术仅限于会使用电脑，别的真心不懂，所以对于杨铭远折腾出来的东西也看不明白，不过他非常清楚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是大势所趋，而杨铭远在大三就做出这番成绩确实很不一般。

关键是杨家这一代的孩子都很争气，杨修远从政，杨铭远看样子是要从商了，而且是现阶段最高端大气上档次那个方向。

贺杨君的爷爷还在世，也是硕果仅存的老领导之一，那个圈子总共就那么几家，谁家的孩子有出息大家都清楚，而杨家兄弟俩一般就是俗称的“别人家的孩子”。

“你还凡夫俗子？”杨铭远笑着摇头，“说吧，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贺杨君很自然地给自己泡了杯茶，细细品了一口，对着杯中清亮的茶汤叹了一声“真够奢侈的啊，这是从杨爷爷那儿拿的茶吧？”

“你在自己家又不是没喝过，至于么……”杨铭远头也不回，继续对着电脑十指翻飞。

“喝过是喝过，但我爷爷舍不得让我随便糟蹋呀，谁知道你竟然拿来待客！”

杨铭远这时候回头睃了他一眼“这东西一年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芸宝爱喝我也不会拿过来。待客？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换待客的茶来？”

贺杨君瞠目，随即了然笑道“合着我是占了你们家季芸芸的光是吧？”

杨铭远给了他一个眼神，知道就好。

贺杨君也不生气，他知道杨铭远不爱喝绿茶，猴魁就只有他喜欢，虽然说是说沾了季芸芸的光，但要不是知道他来，杨铭远不会特意拿出来摆在桌上。

“没别的事，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这里弄了这么久我还没来过呢。”

杨铭远又看了他一眼，带了些讶异问道“真没事儿？”

贺杨君摊手“真没有。”怎么还不信呢？

“那你自便吧，我这还没忙完。”说着杨铭远便不再管他。

贺杨君也不在意，就这么自得其乐地喝着茶，他虽说不像杨铭远这么忙，但也不清闲。

他也是明年毕业，家里头路虽然已经给他铺好了，但他知道贺家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他自己也有心气儿，不可能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尤其他们一起长大这几个，杨铭远不用说了，高挺在军校各项考核都拔尖，霍天磊在国外混得如鱼得水，要是单单他一个落于人后了他自己都没脸见人，所以，贺杨君的压力也不小。

今天他真的只是想出来换换脑子，就来杨铭远这儿坐一坐，一起吃个饭随便聊聊。

办公室里一人对着电脑，一人品着茶，配着里外不绝于耳的键盘敲击声，竟有种诡异的和谐之感。

就在这时，顺畅的节奏被一阵铃声打断。

杨铭远伸手接起电话，默默听着……

“嗯，我知道了……嗯，不用。”

贺杨君发现，他刚进屋时杨铭远那种隐含怒气的表情又出现了。

真是奇了怪了，因为这么多年了他其实很少见到杨铭远生气，不是说杨铭远脾气有多好，而是……怎么说呢，大概一般人都没资格让他生气吧。

普通的小打小闹杨铭远从来不在乎，也入不了他的眼，真要惹到他头上了那就自个儿等着哪天倒霉吧，久而久之也就再没人敢招惹杨铭远，再加上杨家这么多年稳稳地立在那里，谁还不长眼去招惹杨铭远呢？

今天就不一样了，贺杨君自问对杨铭远还算了解，所以他很清楚，杨铭远现在的表情是真生气了，而且是有人挑战他底线那一种，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杨铭远眼睛里出现这种神色。

可是不应该呀，谁会那么没事儿干，心里没谱吗？

“你这是……”贺杨君放下茶杯，问道，“哪个不长眼敢招惹你，谁的头这么铁？”

杨铭远冷笑，是啊，荆洋的头还真是铁！

打电话的人说，荆洋把自己的生日宴定在了云珑苑，还亲自到京外给季芸芸送请帖。

他倒是小瞧这个荆洋了，这才几天呐，就又折腾出了一遭，以为他这么上赶着给云珑苑送钱，季芸芸就会给他面子？

其实荆洋还真不是这么想的。

他当然不会指望钱能打动季芸芸，即便砸钱真的有用，那个数目也不是他区区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能做得了主的。

他心想云珑苑不是做餐饮的么，他就投其所好好了。

云珑苑现在的位置是当年季中杰买下的邬思道的宅院，面积不大不小，做一个精品私房菜馆是够用了，但如果要做大型餐饮肯定不能在现有的地方动心思。

巧的是云珑苑确实有扩张的心思。

季英杰离婚之后事业心上了好几个台阶，她和季中杰商量过，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再开一家大一点的餐厅，定位上不必像云珑苑这样只瞄准最顶级的食客，而是面向基数更大的中高端人群。

但这件事情说实话并不急迫，一来合适改造且面积够大的四合院并不好找，二来现在不过才1993年，市场上是不是能容纳这样一处中大型高端餐饮还是个未知数，必要的市场调研总归是少不了的。

荆洋也算是有本事了，消息够灵通的，还真让他打听到了云珑苑想开分店的心思。

于是他私下里托人四处寻摸，想推荐几处合适的大宅子，既然他心下料定季芸芸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没头没脑的砸钱又没什么用，那想必他适时露一下肌肉，应该能讨得美人欢心吧？

所以荆洋借口送请帖，又来到京外，他料到了季芸芸不会接受邀请，也不恼，只不过带着十分的诚恳把他最近的“工作”稍稍这么一提，然后就等着季芸芸对他另眼相看，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

可惜啊，季芸芸仍然无动于衷。

也不算是无动于衷吧，说实话季芸芸是有一点诧异的，没想到荆洋会另辟蹊径，而且还知道了云珑苑在京城里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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