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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夕阳红》


第一章:虚荣的心

大婶现在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奶奶了,头发变得花白,但她依然改变不了爱炫耀的习惯。

那时候,她大约就是个50多岁,她的小女儿大我一岁。她对自己家的孩子严加管教,对待别的孩子却是那种纵容而出奇制胜的好,无论哪个小孩闯下什么祸端来,哪怕是纵火烧麦垛的事,她都满口说:“孩子还小,长大了就好了。”更不去告知他们的父母。所以,孩子们都愿意到她家附近去玩。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几个打牌回家路过大婶家就顺便进去看看。她是个烟鬼,抽气烟来还会噗嘘噗嘘地吐烟圈儿,几个小孩子立刻被她的这种鬼把戏给迷住了,争着要试试。

大婶的小儿子平娃最有力气,他挤过别的孩子,大喊:“娘,让我先试试!娘···”

大婶眼珠子朝后一瞪,大声骂道:“就你这皮包骨头的瘦样,还敢抽烟,不抽死你才怪呢?”平娃吓得缩回去了。

看到倚在墙角的小弟,她的脸上立马又变得春风了许多,一把拉过他:“乖孩子,你先试试?”

年幼的小弟不懂事便伸手去拿,站在一旁纳鞋底的刘奶奶一把夺了那根烟,冲着大婶喊:“你怕平娃抽坏了身体,难道就不怕他抽坏了身体,这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刘奶奶生气地拉着小弟出去了,一群小孩子也跟着出去了,我冲着大婶笑笑,她嘴角抽搐着,那种难堪是我无法用言语比拟的!不只是惧怕,还是怎么的,我不去大婶家或干脆说不去她家了。每次斜视一下那种目光,有好些日子都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也许是她的某些作为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灵。

那是一次婚宴,大婶也去了,而且和母亲一起去的,由于她不会骑车,一路上母亲一直带着她,尽管大婶平时对母亲的一些闲言碎语都灌进了母亲的耳朵,可是由于母亲的度量宽宏也不计较。

不知是怎么想的,她在母亲面前说了好多话,大多是面子话,几年的妯娌相处,母亲知道对于大婶这种人轻易不能倾吐心事,以免节外生枝,更多的时候母亲只是微笑着点头。

到了宴会上,她当众一层一层地揭开自己的衣服:“看,这是我做官的儿子买的,涤纶的,麻丝的,光一件要几百块呢?这金耳环是几千块,戴着沉甸甸的······”

宴会上的人都在关注她,除了母亲没有人,宴会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所言真假了。爱卖弄是大婶的一个大毛病,然而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编故事编的天衣无缝的她也露出了马脚。

坐在大婶对面的一位年轻人,似乎知道一切似的。他好像故意与大婶针锋相对似的问道:“吆,那您的儿子回来了吗?”

大婶生气地骂道:“破煤矿,一个工人的人命钱才1000多块呀?”

所有人都看着大婶,她也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就赶忙说:“不是人命钱,是工资。”

那年轻人笑着说:‘你总不是志宏他后娘吧,咋这么狠心?他的人命钱你都穿在身上了,还说是你做官的儿子买的,你就不怕志宏晚上变成鬼来缠你啊”旁边的人们一个个都睁大了惊讶的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

其实,这位年轻人是和志宏在一起的战友,所以志宏的事他自然一清二楚了。亲人们看到眼前这个艳丽的老太婆,似乎很堵眼。有的人说:“这还是人嘛?是人总会有感情的。······”

在大家的纷纷议论下,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打这以后,她不再炫耀自己的衣服了,可是,她有个漂亮的女儿,以此为凭,她又开始夸大其词了。我同情她,因为她的遭遇令人怜悯,但也有人说,那是前世造的孽,对于别人来说,大婶的遭遇只能用活该二字来形容,然而,对我来说,是一种灵性的考验,看你是不是有足够的包容心。

秋高气爽,大地归于一种阴冷,生息凝固的节气也在逐日变化。大婶来到我家说是要去看下她那有钱的大女儿,究竟怎么个有钱,我也不清楚,只听大婶说得像童话里的故事一般:“前庭宅院,别墅······”其实,谁都清楚,像我们这个小县城哪有那么富有的人家,就连县长家恐怕也没她说的那么富有,何况她的大女儿是嫁给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的,渐渐的,我不爱听她讲话了,除了炫耀女儿的富有还能说些什么呢?

田里长些野草籽,她看见就会冷不防地丢在别人的田里去,村里谁家要是发生一点事,她就加盐调醋地粉饰一番,不到两分钟,全村传得沸沸扬扬的。因此有些人也叫她:“村头大喇叭。”不过,也有人想报复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对付她,大多都是在大婶的一通臭骂声中销声匿迹了。她的个性里永远充满了厮杀与奴役,对于她来说,她希望战争,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有战争她才有活力#糊向着有钱的那个儿子说话,这个还不够,偶尔还打点小报告,直到两个儿子吵架她才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显得很无辜的样子。

第二章:意外

在周围人的眼里,大婶是一个势力的乡村妇女,可我却惊喜的发现她并不是如他们所说。 她平时很爱干净,她做的饭保证让你吃了这顿还惦记着下顿呢?

那是一个多雨的秋夜,因为外婆有病,母亲把我留在大婶家,说是让大婶暂时照顾我一段时间,当时我嘟着嘴,有一万个不满意却还是无奈的留下。

有一天中午,正当大家聚在一次准备吃饭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乞丐,长长的头发,一身**出现在门口,嘴里念叨着什么,大都是些方言,从她的表情看,大概都是诅咒人的话!

大婶出来看见了,怵了一会便赶紧回屋,把自己的一套旧衣服拿了出来,递给这个乞丐,那个乞丐弯着腰,依然咒骂着。

大婶向外一看,门上站着几个男人,正痴痴的望着乞丐的身体,她把袖子一卷,抄起门口的一把老扫帚,冲那几个男人拍了过去。边打边骂:“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臭男人,竟然欺负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回家告你们老婆去!”

男人们一哄而散,乞丐跪在大婶面前,一个劲地说:“谢谢好人!好人谢谢!”

大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女乞丐好久,才扶她起来,回屋梳洗,穿上了大婶的那身旧衣服,身材高大,干净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婶端上了自己自己亲手做的刀切面丝,女乞丐吃了两碗,笑呵呵地离开了!

关于她的身世像一个谜,大婶反复琢磨着,嘴里念叨最多的是可怜,可怜的女人赤身**奔波在无数色狼的眼皮下,自己却浑然不知自己有多危险和可怜?乞丐走了好几天了,大婶还在念叨,好像这个乞丐不仅仅是穿走了她的那身旧衣服那么简单。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她对一个乞丐这么上心。

她的孙子狗蛋也抱怨:我奶奶竟然为了乞丐烧香拜佛的,差点把我的书也烧着了。狗蛋有个习惯,说不好也好,不管什么事,他总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次又问大婶是否合格的事而苦思敏想,最后决定问奶奶。狗蛋这孩子天生长不高,背着一个大书包,跑起来还打屁股蛋呢?他蹦蹦跳跳地来到大婶家,见院子里没有人,就跑到后院里去看看,后院里拴着一只猪,吃饱了正晒太阳呢?四处却不见自己的奶奶,双手拢住嘴巴,大声喊:“奶奶!奶奶!”

喊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答应,只见后院那只猪哼哼的声音,狗蛋生气了,飞起一脚,踢得猪儿嗷嗷直叫,狠狠地骂道:"我有急事找奶奶,你不告诉我,光哼顶屁用!”

之后,狗蛋又笑了,心想:这猪再可恶,它也是不会说话的畜生吗?若跟它计较,我岂不是猪狗不如了吗?狗蛋也知道自己错了,对猪儿说:“猪儿,原谅狗蛋的无知吧!”

“哎,谁在后院说话呢?”

这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狗蛋闻声边跑边喊:“奶奶!奶奶!"

站在门外纳鞋底的大婶看见孙子跑过来了,放下手中的活儿,抱着狗蛋又是摸又是亲,好像好几年没见面似的,她那深深的皱纹里除了甜美的笑,花白的头发似乎又多了几绺。

狗蛋觉得不好意思极了,急忙说:“奶奶,我都12岁了,你还这么亲我,我羞”

“唉,我这个瓜孙子,羞什么啊,我是你奶奶啊!”大婶眉飞色舞。“奶奶,快放我下来,我有话要问!”狗蛋央求奶奶。

“好,奶奶放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屋里说。”

狗蛋随奶奶进屋,这屋子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地上没有一点灰尘,床上铺的床单也像被熨斗熨过一样,没有一丝折痕,大婶更是衣着整齐,皮鞋发着贼光。

狗蛋看看奶奶,鼓足勇气:“奶奶,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大婶就犹豫起来:这孩子,今天怎么问起这个问题了?“你说呢?依你看,奶奶是坏人还是好人?”大婶问。

机灵的狗蛋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很让人震惊:“好人和坏人是看不出来的,有时候坏人装得比好人还善良呢?不过,狗蛋相信奶奶,合格的产品是不怕被筛选的。”

大婶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奇地问:“你说奶奶是合格的产品?臭小子,学了几个词都用在你奶奶身上了。”

狗蛋灵机一动:“那好,我给奶奶换个说法——好人是不会为自己说好话的!”

大婶愣住了,甚至狗蛋什么时候离开他都不知道。狗蛋知道她一向喜欢自言自语,就躲在屋后的大柳树上,严密的叶子将狗蛋遮了个严实,狗蛋得意地想:“哼,这下你合格不合格,我就看个一清二楚,明天回去告知爷爷。”

大婶果不其然自言自语了起来:“唉,狗蛋这精灵鬼,句句话如针,刺在我的心上,难道我的事他都知道了。

大婶那颤抖的双手做了一个揖,嘴唇也抖得厉害,结结巴巴地祈福:“神呀,求你保保佑我呀!我干了很多对不起他爹的事,千万不能让狗狗蛋知知道呀!不然,他会记记恨我一辈子的啊。”

坐在树杈上的狗蛋这时候尿憋不住了,便学着大婶的样子结巴了起来:“神······神仙显灵了,下凡凡了,可尿实在憋憋不住了”

随着一阵笑声,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撒了大婶一头,大婶的脸瞬时变成了一张蜡纸,嘴里嘟囔着:狗蛋,全知道了!完了!当大婶抬头想叫住狗蛋解释时,他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只见门外轱辘上放着她给狗蛋做的那双小鞋和书包,大婶哑然了,抱着书包和鞋子,赶快溜进自己的屋里。

第三章:探望女儿

这次,她没有什么东西带给女儿,就连夜赶做了两双鞋子准备拿给女儿,鲜红的平绒,正是女儿喜欢的颜色,再看看自己匀称而光滑的针脚,自己也欣慰地笑了。

经过一路的颠簸,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虽然是个小镇,但却不及一个小乡村热闹,除了几个挑水的妇女,再什么也看不见。路上铺着厚厚的黄土,偶尔可看见成片的羊粪蛋。

冬天的天气,西北风呼呼地作响,刮得墙头上几根蒿草东倒西歪的,大婶站在一个避风处向山上的女儿家望,看看有没有人出来,望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她有些迫不及待了,就细声细气地喊:“亚娃!亚娃!······”

喊了一阵后,她就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等着,但低头看看自己的皮鞋上沾满了土,头发也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心想:这让人家见了会怎么笑话我啊,还是收拾一下再去见女儿和女婿的好。匆忙之下,她用手掌在鞋上擦了几下,鞋上的土全都沾在手心上了,她顾不上这些,,又在头上抓了几下,跺了跺脚。

女儿出来了站在上面喊:"娘,上来呀!”几个小外甥活蹦乱跳地抓住大婶的手一个劲地喊姥姥,可当那个稍大的小孩发现大婶那脏兮兮的手时,一把挣脱了那只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问:“姥姥,你的手怎么那么脏啊?”

大婶瞬时觉得很尴尬忙解释道:“啊哦,这是姥姥不小心,上车时抓到油箱上了。”

“啊,是这样。”小孩半信半疑。

也不知怎地,女儿亚娃的女婿一直不见回来,他是个不爱说话且看重钱财轻仁义的年轻人,一向和大婶合不来,有时专和她唱对台戏。这次女婿不在,女儿没有让她换拖鞋就进了屋,还不知道女婿回来怎么说呢?

谈起亚娃俩口子可是镇上处了名的干净户,虽然是黄土筑的院子,但很干净,甚至看不见一点灰尘,屋子里更不用说了,出进都要换上拖鞋,砖头地被洗的红艳艳的,餐具一个个锃亮锃亮的,像擦上油一样。

大婶虽然在女儿家,但她也显得很拘束,不是怕女儿,而是怕女婿,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今天没换拖鞋,不知女婿回来会怎么说,唉,不管他怎么说,我反正坐在沙发上别动就好了。大婶也真是怕女婿,她屁股挨在沙发上竟然像钉子钉祝浩的,真的一动不动。

还是女儿了解母亲,她笑着说:“娘,不要委屈自己了,还是换上拖鞋吧,这样也省得你难受。”

大婶急忙说:“行,我就换上它吧。不然,我这心里老像出揣个小兔似的,跳个不停啊!唉,你娘人老了不行了,这心里一点事都装不下,老咚咚跳呢。”

亚娃从小孝顺,这当了媳妇还是个孝顺贤惠的,她扶着大婶坐下来,然后沏茶给大婶,轻轻地拍着大婶的肩膀说:“娘,坐在这里喝杯茶,我去给您做饭,像抽烟那里有。”说着用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盒茶花香烟,就转身去厨房了。

大婶刚抿了一口茶,就听见摩托声响,这肯定是女婿回来了。她想出去打声招呼,但又怕走脏了地,女婿又得拉个脸。于是,她就坐下来等女婿,当这个名叫谢岗的小伙子掀开门帘时,大婶站得笔直的样子不禁让他失笑了。

“傻小子,笑什么?”大婶奇怪地问。

谢岗一副神气的样子,不屑地答道:“笑你站岗不站外面,屋里站什么岗啊?”

这个做女婿的似乎太冒失了点,不过大婶还是陪着笑脸:“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想你了,站着迎接你,还不高兴?”

“啊哦,可惜我不想你,沙发前那么一站,我可担当不起啊,再说,老天爷要看见,我就折寿了,你说呢?老岳母。”

大婶听女婿叫了一声岳母,高兴地说:“我的乖女婿呀,你可是叫我一声岳母了······”“吃饭喽!吃饭喽!”

厨房里传出亚娃细细得声音,一股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亚娃今天做了好多菜,其中有谢岗最爱吃的红烧牛肉,还有大婶最爱吃的花生炖猪脚。

平时在家里大婶是吃不上这么好的菜的,最多就吃一次洋芋炖粉条,今天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菜,她一下子胃口大开,高兴地说:"快吃!快吃!”

坐在她对面的谢岗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一个劲地抽烟。大婶把各种好吃的菜都夹到女儿女婿的碗里,自己却低头啃着一块骨头。

女婿扔了烟头,慢条斯理地说:“吆,岳母,谢谢你给我的一片好心,我还是自己来,自己的菜干净吃了不拉肚子。”

说着,他把大婶夹给他的菜都倒进了盘子里,这时候,大婶只说了一句:“看不起我就算了,菜是你们家的。”

这些,亚娃都看在心里,谢岗还惦记着当初大婶不同意他们结婚的那茬。她哭了,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厨房,亚娃心里很委屈,心想:自己的丈夫都嫌弃娘穷,拿她开玩笑,不当人看待,何况是别人呢?于是,她越想越伤心,坐在小板凳上就抽泣起来了。

大婶看见亚娃为难的样子,拍拍亚娃的肩膀:“亚娃,娘对不起你,让你这么为难,今儿娘就看你一回,放心,娘不会让你为难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火气就这么大,提起包裹就走了,尽管女婿跟在后面一再追,她说啥再也不回去了,这也许就是大婶唯一做过理直气壮的事儿吧!

大婶走了,谢岗心里很是不安,她一直不敢回去面对勤劳善良的妻子,在他的心里装了好多后悔与羞恼,他也一次次地骂自己:“岳母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嘛!我为啥要那么羞辱她!这下好了,老婆肯定还在哭鼻子,不回去的话,父亲知道定会拨了我的皮,她可是一向都偏着那个贤惠的媳妇的。如果我不马上回去哄她开心,等会父亲回来,那我可就惨了!

想到这儿,他拔腿就往家跑,到门口侧耳一听,好像没有哭声,一阵高兴泛上来,掀开门帘,见老婆躺在炕上悄悄地抹眼泪,老父和老母正做在炕头安慰呢?更让谢岗害怕的是老父手里还捏着一根光溜溜的木棒,那跟棒子他很熟悉,用苹果枝做的,就为整治他的恶行。看到这棒子,他的衣襟都抖起来了。

从后院跑出来的小儿子浩浩,她见谢岗正在门外探听,就跑过来说:"好样的,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哭了,爷爷都等你一天了,爷爷还说了,等你回来,一定要揍扁你的!”

“那,那我怎么办?”谢岗吓得结巴了。

“老爸,快跑啊!”儿子催促。

“那敢吗?如果被你爷爷抓住,那还不把我揍成肉酱哩”

谢岗一句话逗得儿子笑了,这一笑就引出了房里的老父老母。谢岗刚想溜,被他父亲来了个顺手牵羊,他已吓得全身哆嗦了起来,不知怎么的,谢岗都这么大了不但怕他父亲还怕得要命,也许是军营里严明的纪律塑造了一个严厉的谢岗父亲吧!

那老人一把抓住儿子就骂:"你这个畜生,你姨娘(岳母)呢?”

谢岗颤抖地回答:“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了?为什么就回去了?你咋这么大的人,满脑子的猪粪撒,不想问题,亚娃为撒哭?”老人斥道。

谢岗知道一切已晚了,就干脆做哑巴,一言不发。

“你给我说啊。”说着就砰砰地打了两棒子。

谢岗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连忙跪下求饶:“爸,我错了,是我气走了我姨娘,才让亚娃生气了,下次不敢了,求爸别生气了。”

一向严厉的父亲,执起棒子从不手软,他骂道:“你每天去年吃喝玩乐孙事不管,不是亚娃照顾这一家老小,你还能活到现在?你还好意思在家呼来唤去,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如果再让亚娃受气,我就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过来!向亚娃道歉!”

谢岗不服气,哪里有丈夫给妻儿跪的道理,就放大胆子说:“爸,俗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父母’我这样恐怕不行。“哪来的臭规矩,犯了错还不悔改,满口狡辩,我看你是皮松了欠揍。”

说着又砰砰得好几下,这下,谢岗感到一阵剧痛,但没有呻吟跪在地上向亚娃道歉:“亚娃,对不起,我气走了姨娘,但她有时候说话也太不中听了。”

“嗯?”老父亲提起嗓门,让他竖起汗毛,连忙改口:“其实姨娘嘴快心直对我们都好,我只是一时鲁莽才顶了姨娘,所以你也别怪罪我啊。”

一向善解人意的亚娃擦干了眼泪,对着父亲说:“爸,饶过他这一回吧。”

谢岗心里偷偷地骂亚娃:"女人,算你狠!什么都可得罪,就女人得罪不起啊。”

老父亲顿了顿说:“今天看在亚娃的面子上就饶了你,如果再有下次,等你的就这个!”老人说着还亮了亮那根光溜溜的棒子。

谢岗连忙答应,并发誓绝不会有下次。父亲走了,房子里就剩下亚娃和谢岗,两个人独自沉默了一会,跪在地上的谢岗开口了:“亚娃,原谅我吧!怪就怪姨娘当初千方设计地阻止我们见面,我一直忘不了。你要生气,就打打我出出气。”

“好了,你起来吧,我不会打你了,打了你我就能开心啊。”亚娃叹息。

“你我都结婚快10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娘就是那个样子,大家都习惯就好,毕竟生我养我。”亚娃补充道。

“亚娃,是我的错,就是她千错百错也是我们的老人,我这张臭嘴乌鸦嘴,狗嘴吐不出象牙!”说着还打了自己两巴掌。

亚娃一向爱丈夫,见丈夫这么自责,就微笑地抓住谢岗的手说:“只要你肯改正,我们还是原来那恩爱的夫妻,好好做人,不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好么?”谢岗难为情地笑了。

第四章:谢岗和亚娃

小的时候,谢岗母亲将谢岗放在姥姥家玩,那时,大婶的门前有一棵大槐树,夏天的时候就引来许多村民在树下乘凉,有聊天的,有纳鞋底的,也有打珠豆的小孩子,而唯有亚娃和谢岗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小小的亚娃用一些野草作为菜,用小刀切碎,放进用刀子凿开的土锅里“翻炒”,那样子像神了一个家庭主妇。谢岗在一旁用树枝支起来,用泥巴砌成一座小房子······虽然是在玩游戏,可他们的那认真劲让人眼热,站在旁边纳鞋底的王嫂说:“瞧着两个孩子,玩得多好,一个盖房,一个做饭,好一对小夫妻啊!”王嫂的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小谢岗生气了一把拉过亚娃说:“走,我们去那边玩!”

亚娃扎着两根羊角辫,跑起来一甩一甩的这两个孩子真奇怪,只玩过家家的游戏,难怪大婶撵着亚娃往家走呢?过了几天,听小朋友说大婶把亚娃关起来了,这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小谢岗的耳朵里,他连饭都不吃,就去大婶家了,想找大婶理论理论。

大婶坐在门前的横木上正晒太阳呢,看见小谢岗来了就站起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他喊:“小杂种,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再和我家亚娃玩什么家家,我不用皮鞭抽死你才怪呢?”

小谢岗盯着大婶那双怕人的眼睛狠狠地说:“亚娃呢?我要找亚娃!”

机灵的小子趁大婶一不留神就溜上了那大槐树爬上了屋顶。大婶看见这小子爬上了自己的屋顶,又急又气,站在一块空地上大喊:“臭小子,你下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小谢岗得意地喊:“上来呀,有本事就上来呀!”

站在树下的大婶手里捏着一把长杆,想用那长杆去捅那小子,没想到他比猴子还精,看见大婶手里的那根杆子,一下子爬到树梢,这下她确实没有办法了,小谢岗从窗户里爬了进去,又把亚娃救了出来,两人坐在树下又继续玩。大婶想着实的揍那小子,又怕亚娃哭闹,所以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任由他们玩。

打这以后,大婶再也没为这事为难过亚娃。亚娃这孩子,越长越浚旱起话来嘴巴也很甜,很受乡邻们的喜欢,大家都很愿意和她开玩笑,每到这时,亚娃总是浅浅地一笑,嘴角露出两个酒窝,特别好看。

随着年龄的增长,亚娃不太喜欢和谢岗玩了,很多时候,她都愿意跟在大婶的身后,帮着捡豆芽,洗衣服,割草,喂猪什么的,村里人都夸亚娃是个好孩子,大婶也因为有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而开心。

16岁的谢岗每天除了啃读一些书本知识,就跟着姥爷学编一些竹筐,竹篓的,这孩子从小性格内向,不大爱说话,现在除了把自己置身在书中主人公的感情角色中之外,就是帮姥爷干一些活儿,都是比较费力的活,像挑牛粪,拉水之类的活。

在学校里,他也算不上一个好学生,偏重文科,上代数的时候常常把头埋在桌仓里为他喜欢的校旱情节深深地迷恋。理科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对他升学没有抱多大信心,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是空闲的时候,日记写了一张又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依然让他很是怀念以前。怀念和亚娃一起的天真烂漫的童年生活,现在这些苦闷的片段,让他越来越沉默。

亚娃每天都乐呵呵地,她似乎不记得那个童年时期陪她疯玩过家家的男孩了,她也喜欢写日记,只是她的日记积累了太多对生活充满阳光的期望,只是所谓的阳光期望里似乎没有谢岗的存在。谢岗的心里一直装着那个曾和他度过最美丽的童年的小女孩,用谢岗自己的话说,是傻姑。他脑海里描述的最美丽的情节大概就是有关童年和亚娃的一切了,让他费解的是亚娃变了,变得让他找不回童年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亚娃的影子了。曾有一丝念头从他的心中闪现过:想去见见亚娃,可又怕亚娃不认,那该如何是好?想了好几个晚上,他觉得自己已深陷在小亚娃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于是,他决定绕道远远看看她,哪怕是看见苜蓿地里飘出的一绺红色,他都会很欣慰。

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劳累了一天的父母都在家休息。谢岗骑着自行车去寄信,一路上哼着歌,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寄完了信,他从邮局出来准备抄小道直接去亚娃家附近转转。就在他正要拐过岔路口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差点让他晕倒的情形:亚娃和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手拉着手准备过马路,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勇气使他一脚踹开自行车,飞一般地冲向那个年轻人,恰在此时,从后侧开来一辆载重大卡车,谢岗心里装满了仇恨,也忘记了罪的无情。只见他一把抓过那年轻人一拳打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正好碰到了车尾处,幸亏司机刹车及时,要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这样,小伙子还是倒下了,谢岗也吓呆了,亚娃哭着喊了一声:“——表哥!”这时,谢岗晕了过去,等待他的是三年的监狱生活。这一幕让亚娃明白了,她尽管再哭再闹,都无济于事,谢岗为自己争风吃醋遭到这样的结果,她不禁感到谢岗对自己的一片忠心,而且也自责自己对谢岗的忽视,心里十分的内疚。

谢岗临行前,亚娃躲在自己家的草场上偷偷地目送他离开家乡,从此,他的人生将被涂上一污点,,难过得落泪。心里一直不能原谅自己:“你傻啊,怎么会这么冲动?为这个蹲监狱,值不值啊?”

其实,亚娃只是不想在谢岗即将升学的时候去打扰他的考试而已,没曾想闯下这么大的祸端啊?

大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天天不离女儿半步,守在女儿的床边,苦口婆心地劝她;“女儿,就听娘的一句话吧忘了谢岗,他现在是有罪在身,再说,你表哥比他好多了,他马上就出院了,你舅妈就这么一个儿子,闯下的这么大的家业那都是你的,你表哥照顾你,娘死了也安心啊。”

亚娃背对着大婶,半天说了一句话:“娘,算了吧!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你也看在眼里,这个且不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他,我怎么能这样放弃了呢?”

亚娃坚定的心,让大婶很生气:"好你个亚娃,你才17岁,就这么不听娘的话,谢岗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还要跟着他?你表哥他不是因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吗?人家那是一表人才,家里要啥有啥,你是疯了,竟然要跟一个罪犯穷鬼过日子!”

一向性情柔和的亚娃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瞬时脾气变得暴躁了起来:“住口!不许你这么说他!我和他在一起穷的每天喝粥,我都心甘情愿!”

大婶惊呆了,没想到最听话的亚娃为了谢岗和自己大动肝火,她只说了一句:“好,你就跟那臭小子享福去好了,我不管!就气愤地关上了门。

亚娃躺在床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个人想了好多,小时候和谢岗在一起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没有一个人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来安慰她,神情恍惚之下只有自己安慰自己了:“我一定要用真心去打动谢岗,让他坚定而充满信心地完成三年的监狱生活!

第五章:拯救

亚娃从来说话算话,她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办到!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空,田里的菜叶经不住暴晒,也都耷拉着脑袋,树荫下趴着一只狗,一动不动地吐着猩红的舌头,商店的门关得严严的,广告牌的颜色已没有先前那么鲜艳了。

亚娃一路边走边唱,她似乎给自己鼓足勇气,经过几条弯曲的小巷,终于来到谢岗家。门前除了几棵斑驳累累的老榆树和老柳树外就是一个大柴垛,几只母鸡在柴垛旁正晒太阳,可是一个人也看不见,她心里正纳闷:“要是进去人家不欢迎怎么办?一气之下将我赶出来我咋办?”

一阵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索,原来是井沿边站着几个挑水的女人正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谢老头为儿子的事病倒了。那儿子也太没出息,为那种昧良心的女人吃什么醋么”

亚娃听到这些话脸上顿时火辣辣地,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走向谢岗家,怯懦地敲了敲门,过了大约5分钟左右,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年约60多岁的妇女,花白的头发掩饰不了她那张苍白而憔悴的面孔,额上那几条皱纹似乎在瞬间加深了许多,她一脸的惆怅,淡淡的问道:“姑娘,你找谁?”

机灵的亚娃急忙地回答:“我是谢岗的朋友,您是她的母亲吧。”

老妇人一听是儿子的朋友,紧锁的眉头稍有松敛,急忙说:“啊?那快请进!请进!”

亚娃跟着老妇人走进来了,原来母亲说的穷并不是假的,院子里长满了蒿草,墙头上长满了苔藓,羊粪蛋撒地满院都是,两把扫帚也是横放在台阶上,牛槽里已经没有了草,牛儿也在哞哞地叫,一片狼藉。

老妇人不好意思地说:“唉,让你见笑了,自从我儿子闯了祸后,我也无心收拾,乱七八糟的。”

亚娃一脸的镇静:“阿姨,没什么的,乡村里都有一样的。”

老妇人听这姑娘真么一说,难为情地浅笑。

一个狭窄的屋子里,只看见一个炕,很大,床单上打满了补丁,炕角里倚着一位清瘦,两颊掉着清泪的病人,蜡纸一样的脸色着实吓了亚娃一跳,想必这就是谢岗的父亲了。

旁边放着一个土炉,上面熬着药,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屋子里放着两个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就像尘封多年的遗物一样。

老妇人给亚娃摆出一条长凳示意她坐下,并端出了用玉米做的馍馍,她尝了一口,没感觉到甜,倒是一种酸涩的滋味由内而外渗透在她的心里。老妇人低头不言语。

亚娃不解地问道;“阿姨,大伯得的什么病啊?”

“唉,都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子,当兵的时候在部队上受凉了,遇上感冒就咳个不停,当时还以为是着凉了,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咳嗽时气都喘不上来,尤其一生气,更是严重,这不,儿子闯了祸,我还瞒着,结果,让邻居的胖大嫂给说漏了,就成了这样。”

听完老妇人的一番话,亚娃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怀,向这位老妇人诉说了实情:“不瞒阿姨,我就是您儿子的意中人!”

“你——”老妇人惊疑的目光凝聚了太多的愤怒,但那种愤怒在瞬间又转化为同情,同情得只说了一句:“唉,算了。”

亚娃知道,即使别人怎么同情和原谅自己,她自己也不会放过一次一次谴责自己的机会,也许只有一个这样,她心里才会舒服些。

“阿姨,您要打要骂由您好了,只要您能消气就好。”亚娃又开口了。

可是,她以为老妇人会打她骂她吗?凭着对儿子的至爱和对亚娃的真诚,老妇人是不会责怪她的没更别说打她了。她的勇气又来了,面对一个可怜而善良的母亲,她只有想尽办法解救谢岗一家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阿姨,现在谢岗在监狱里,我们要好好鼓励他老伯的病也是因谢岗而起,谢岗的迷失也是因为我,我愿意来帮您照顾这个家,关于谢岗,他会听我的,我会努力说服他,让他好好表现,提前回家。所以,您就只管放心就好了。”

亚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那老妇人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忙跪下,泣不成声:“原来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怪不得我家岗子为你这么拼命!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亚娃想到了谢岗竟不由自主地抽泣了起来,当她看到这位可怜的母亲跪在地上时,便双手扶起老人激动地说:“阿姨,不要这样子,该跪的人是我!”

亚娃从这以后,就跟随着谢岗的母亲在这个贫穷的家里奔波着,从喂猪到做饭,从熬药到割草,她都是高高兴兴的。

邻居们看见了就笑着说:“谢家这没过门的媳妇可真勤快啊,把家里收拾得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说句实话,亚娃还真是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喂鸭,为老人做好饭就吆喝着牛儿上山耕地了。说来这也奇怪,这村里谁家的女人会耕地啊,村民们看见这女孩子赶着牛儿耕地,都赞不绝口地说:“谢家老两口不知前生积了什么德,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

确实这样,自从亚娃来到谢家,院子里的铁锹,扫把都放得整整齐齐的,牛儿也吃得壮壮的,老人也能高兴了起来,慢慢地,谢岗的父亲身体也好了起来,看到家里比以前好多了,高兴地连嘴都合不拢。

那是一个阳光柔和的春天,家里也没什么活,亚娃救把两位老人的衣服洗了挂在外面晒,她和老妇人在外面的小凳子上坐着,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念头,她要把老伯接出来晒晒太阳。

由于老人还没有完全康复,每挪一步很艰难,她毕竟是女孩子劲儿不够大,但外面的阳光实在很好,出去晒晒太阳也好,于是,她就鼓足了力气将老伯背到外面的躺椅上。

当她再准备回屋取洗脚盆给老人洗脚时就感觉到眼前一阵黑,之后就栽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清晨的一屡阳光阳光射进窗户时,她醒了。

两位老人都守在炕边给她喂饭,喂药,还有几个乡邻也都挤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一阵难言的愧疚容不下她继续躺下去,她试了好几次,都感觉全身一阵酥软,爬不起来,这时候她无奈地掉下了眼泪。

坐在轮椅上的老伯捋了一下那花白的胡须,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亚娃的头说:“孩子,好好休息吧,这几天把你累坏了,家里里里外外再加上我们老两口还要你伺候,都委屈你了,恐怕我们亲生的女儿都没你孝顺呢,孩子,别伤心,家里有乡邻的帮助,你就放心地歇着,等着那小子回来就好了。”这位老人的一番话感动了身边的人。

一个大约**岁的孩子弹出头来,一脸稚气地说:“这位姐姐,你好好休息,有我们呢?”亚娃望着眼前这大大小小,不知怎么的,泪珠竟把吧嗒吧嗒地如下雨般地流下来,也许是想到谢岗了吧。

在这几天里,亚娃不能干些什么,躺在炕上想了好多,忽然间萌生了给谢岗写信的念头,提起笔,尽管手抖得很厉害,但她还是写下了这样一封感人的信:“岗,我现在到你们家快三个月了,家里情况都好,两位老人身体都好,有我在家里操办,你尽管放心好了。

在监狱里好好地表现,提早回家,这是我们对你共同的希望。

在这些日子里,我非常地忙,也没时间给你写信,也不知你现在表现怎么样?

为了你,我跟母亲吵翻了,去你家后除了做简单的家务,就是去地里干活,活不累,就是有点想你。/>

耕地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手上也磨起了泡,牛儿也不听使唤,但一想到你,再大的苦我也不怕了。

回到家里,你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回家,虽然很累也很值得,虽然吃得是粗茶淡饭,但两位老人待我如自己亲生女儿一样,这使我忘记了疼痛,虽然又苦又累,但我心里很开心。

你别忘记了,我们都在等你回家!”亚娃哽咽着,她写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谢岗能够感触到她的心情,提前回家,但是她没有将她自己生病的事告诉谢岗,她怕谢岗因此自卑,思想消沉,影响他在监狱的表现。

当谢岗接到这封信后,他十分的高兴。可以说谢岗在监狱里能好好表现,主要是因为亚娃的支持和鼓励。当一个男人在思想极度颓废的时候,唯独气灵丹妙药的就是他心爱的女人的劝解与支持了。

他急急忙忙地打开信,整整四页,熟悉而清秀的笔迹,让他激动了半天。每一句话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读到亚娃耕地的那段,他心里狠狠地伤了一回,亚娃耕地的事他早就听狱友说过了,这次,当她亲口告诉自己时,他一个男子汉竟然泣不成声地说:“亚娃,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这么大的苦!”

一个狱友听见了,便说:“哪个姑娘对这小子这么倾心啊?上山耕地的姑娘确实罕见呀!这么好的姑娘等着你,你小子还不好好地表现,宁愿看着她受苦吗?唉,如果有这么一个姑娘等着我,那我就一定好好表现,提前回家跟她团聚了。”

狱友大青从农村出来,因为和邻居为地埂的事大打出手被送进来的,他为人谦和,和狱友们相处得很融洽,他的话题里谈论最多的是他的母亲,大青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自己和母亲,这在大青幼小的心灵里是一块拭不去的阴影。

他恨父亲,因为没有父亲,他的童年和别的孩子的童年不一样,走到哪里,别人总是会说,他爹是陈世美!做了陈世美的儿子,他很羞辱,于是,他跟母亲姓,才有了后来的蔡大青。

蔡大青,童年的时候被父亲遗弃,已经对她是个很大的打击了,没想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友被自己带到深圳打工的时候让自己那下流的老板瞧上了,当他看见自己的女友和自己的老板一起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的时候,他的心碎了,奔溃了,那一刻,他恨全世界的女人,恨像老板一样有钱而下流的男人,他用刀子威胁过女人,女人的一句话就让让他死心:“怪谁?要怪就怪你没他有钱。!”

刀子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残忍和无奈,他死心了,这个城市,他虽然还有点舍不得,但刚才女人的那句话无情地摧毁了他当初誓死守护她的决心。因此,大青被亚娃感动了,平时在狱里谢岗最爱听亚娃的话了,亚娃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岗都一五一十地照着做。

很快,谢岗在狱中的积极表现被领导看在眼里,如他所愿,他终于可以回家去见自己的媳妇了,他乐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整晚细细碎碎地整理东西,大青从床上爬起来:“臭小子,要见媳妇了,这么开心!记得给我打电话吖,别把我给忘了。”

谢岗拍了拍大青的肩膀:“怎么会呢?我们是好哥们!”

第六章:劫后重逢的喜悦

天色已晚,亚娃出去割草还不见回来,眼看着老妇人的面已下锅,就是不见亚娃回来。 老妇人不禁在厨房里喃喃自语:“怎么搞的?这孩子出去割草也有两个钟头了,怎么还不见回来?按理也该回来了。”

眼看着天色一阵阵的越来越黑,老叔夹个皮袄地上走来走去,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一杆又一杆,嘴里嘟囔着:“你说眼看天黑了,还让亚娃割撒草吗?牲口饿一晚也饿不死么。出个撒事咋弄呢么?”

老妇人一阵叹息,进门披个棉袄,关上门,匆忙往外赶:“走,老头子,牢骚别发了,先去找人。”

老两口一深一浅地出门,走到苜蓿地里还有一段路,这半截路是这个地方最难走最害怕的一段路,原来是河滩,后来天渐渐地干旱,河滩就变成了路,路上的石头磕人的脚。好不容易到了山下能看见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了,老妇人一个劲的往上爬,她想在她急忙赶到的那一瞬间找到亚娃。

等她气喘吁吁地爬上苜蓿地的那个坎时,她几乎晕了过去,苜蓿地里一片黑色,月光凄凉地撒在苜蓿地里,偶尔可见几滴晶莹的露珠。老叔跟在身后埋怨:“都是你出的好主意,晚上割的什么草。人呢?”

老两口一前一后地呼叫着:亚娃,亚娃。

就在他们失望地返回的时候,发现地里有亚娃的一只鞋子,急忙捡起鞋子更加大声地喊叫:“亚娃,亚娃。老俩口的呼叫声叫出了庙里的老李头,老李头是庙里看庙的,他时常叮嘱孩子们不要去那些草茂盛的地方,那里面有蛇,于是很少有人去那里,李老头的头发已经花白,戴着一定暗灰色的帽子,一双有力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老俩口训斥:”天黑了让一个女娃子割什么草啊,不是自己养的就不疼么?”

老妇女无奈的眼神似乎想辩解,却没有地方可以辩解,无奈地听着李老头的训斥。老叔一个劲地抽着老旱烟,用眼睛仇视着自己的老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老李头,我家孩子呢?别说那没用的了。”

老李头顺手指了指堂屋,老两口走进堂屋,看见亚娃坐在地上的草垫子上,望着自己的伤口悲哀。

“亚娃这是怎么了?”老妇人看见亚娃心疼地问。

“她是被蛇咬了,幸亏我发现的及时,才把她救上来,敷上了草药,现在腿还肿呢?也不是我说你们,你看看你们这弄的什么事啊”。

老两口自知理亏,便不再言语,背起亚娃下山了。走一阵歇一阵,回到家也很晚了,安顿亚娃躺下,老妇人去厨房利索地煮点面条,端给老头和亚娃。亚娃吃得不多,也许是伤口还在疼,也许是觉得对不起这两位老人的奔波吧。

第二天,老伯背着亚娃去乡镇卫生所换药,老妇人心惊肉跳的,她怕儿子一旦回来发现亚娃这样自己难逃其咎。村头上站满了村民们,他们的目光除了一种惊异,更多的是羡慕。

老叔背着亚娃从人群里走过,他没有一丝的难为情,相反,很是自豪。

而趴在老叔背上的亚娃此时显得无地自容,她不好意思,任凭人们指指点点,其实,这是她自己的看法,乡亲们则是一阵夸赞声,平日里亚娃的勤劳和善良都看在他们眼里,而老叔也待她如亲生闺女一样。

一路上,阳光灿烂,花草竞放,映衬着这感动的一幕!这时候谢岗提个大包,回来了。

可门上的大锁倒让他失望地叹了一声,他站在门口张望,看看有没有父母的身影。哦?父亲好像背着一个人?

母亲跟在后面,谢岗隐约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他放下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父母。

老妇人看见儿子浑身轻松的样子,便高兴地说:“儿啊,你可回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哪!”

谢岗看见趴在父亲背上的亚娃急忙问:”亚娃,你怎么了?”

老妇人的话他当然一点也没听进去,此刻,他在乎的是亚娃到底怎么了?老伯一向火气大,冲着儿子骂道:”臭小子,你还有脸问她怎么了?你当初不犯事,她能在咱家干里干外,耕地做饭,甚至累晕吗?为了让你尽早出狱,她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老伯。”亚娃干裂的嘴唇略微抽搐了一下,眼睛里就滚出了泪花。老伯知道她的意思,就没再骂谢岗,只说了一句:“走,回家给你慢慢说来!”

中午的阳光是分外地灼人,院子里几只母鸡也在墙根下晒太阳,牛儿听见大门咯吱地一声,也都哞哞地叫了起来,可能是槽里没草了,狗儿也汪汪地叫了几声,也不知是饿了,还是一时为主人一家团聚而感到高兴,我想应该是后一种吧。“哞哞”叫的牛儿与“汪汪"叫的狗儿仍然在叫,末了还撒娇般地呻吟一声。

一家人忙着为亚娃擦伤,做饭,熬药忙前忙后,老伯坐在一旁熬药,炉子里的柴火啵啵地响,火苗一窜一窜的,映红了老人那副古铜色而又掩饰不住地布满笑容的脸,他此刻没有再多的埋怨儿子,只是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愧疚与激动地神情:憔悴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炕上的亚娃,瞳孔中溢满了泪水,但嘴唇却显得极其孱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岗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父为一个没过门的儿媳这么关心,好像自己亲生的一样,不禁煽动嘴唇激动地说:“爸,怪我连累了您,让您照顾她这么久。”

老伯蔑视地看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告诉你,我可没把她当外人,亚娃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照顾,我也一样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说实话,自从你走后,她对我和你妈都很好,哪像你这个忤逆子啊。你可要好好待她,不可惹她生气。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岗听了父亲的这一番话,心里既内疚又高兴,内疚亚娃比他孝顺,高兴地是亚娃能夺得父母的关爱,他不禁怯怯地问父亲:”那亚娃怎么伤的?”

“去问你娘吧。”老伯生气地说。

正从厨房走出的老妇人听到这话就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汤,她明白儿子的心情,轻轻走过去给儿子说:”唉,都怪妈不好,不该天黑了让亚娃上山割草,谁知不小心让草蛇咬了一口,幸亏庙上的李大爷看见才得以搭救。”

她的言语中透着一份愧疚,谢岗也明白母亲的难为,也许是受亚娃的影响吧,他竟然破天荒地地安慰母亲:”娘,不要在自责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小心就是了。”

老妇人真的很高兴,她没想到儿子变化这么快,一副乐呵呵地样子端着一碗鸡蛋汤走到炕前,轻轻地叫醒了亚娃。亚娃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了为她熬药的老伯和喂鸡蛋的老妇人,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谢岗看着母亲那颤抖的双手,就劝母亲:"娘,让我来吧,你和父亲累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看着儿子一下变得懂事多了,老两口的皱纹一下子舒展了许多,老妇人向老伯招了招手,将老伯唤了出来。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能听见勺子和碗相碰的声音,亚娃再也憋不住了,心中的苦与累使她胸闷气短,一下子扑在谢岗的怀里哭了起来,谢岗的心里也在隐隐作痛,看到心爱的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多,不禁也是热泪盈眶。眼泪在不断地融合,心在慢慢地贴近。

谢岗将怀中的亚娃抱得更紧了,似乎怕有人会抢走似的。他摸着亚娃的头发十分疼爱地说:“亚娃,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会比任何人都会珍惜你,爱你。当我搂着你聆听你的心跳时,我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动!为了你,我会从今天起,认认真真地做人,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亚娃在谢岗的怀抱里静静的听着,她理解谢岗的心情,也有信心呵护他们这段来之不易的情感。

“在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里,我只要想起你,我就会努力去克服,甚至被蛇咬伤时,我都很坚定,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提早回家与家人团聚。

因为爱你,所以爱你的父母,这个家给了我希望与生命的烛光,我要加倍珍惜着一切,也包括你对我的爱,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做一个贤惠的媳妇,善解人意的好妻子的。”

亚娃的坚定更让谢岗感动,他不禁搂过亚娃激动地说:“知我者莫于亚娃,真是我的福气。”

两个人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有了共同的心愿,他们就组成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由于谢岗的能干与亚娃的勤劳和贤惠,不到几年后,他们很快就过上了富裕的日子!

一对和气的小俩口成天高高兴兴地忙碌着,他们没有生气地时候,因为他们的爱是经受了考验的,有道是革命夫妻感情深嘛。

给读者的话:

亚娃终于迎来她幸福的一天,为她感到高兴。

第七章:杏儿

初春的阳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柳树开始发芽了,它那鼓鼓地芽苞里藏着丰满与活力,几只母鸡也在树下踱着金步,似乎对春来的来临特别欣喜。 几排破旧的瓦房上长满了苔藓,绿茵茵地又多了几分阴冷的潮湿。

太阳都快一竿子高了,房门都关得严严的,窗帘也不露一丝缝隙。“咦,今天大婶怎么睡起懒觉来了?我感到十分的纳闷。

走出小院,门外井台上坐着虎妈和哑嫂,两个人比比划划,嗤嗤地笑着,虎妈斜着眼睛瞟了我一下,就对着哑嫂又比比划划,虽然我不明白她们什么意思,但我明白那是一种无言的嘲讽。

短暂的尴尬后,我收敛了自己的无措,笑着对虎妈说:“吆,虎妈,您说什么呢?这么起劲。”她一边央着我坐下,一边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去抠自己牙缝里的韭菜叶,呸的一口,韭菜叶就出来了。

神秘兮兮地凑到我的耳边:“你大婶,今天还在睡觉吗?”

“不晓得。”我回答她。

“你知道她昨晚干了什么好事吗?”坐在一旁的哑嫂看见虎妈神神秘秘地跟我讲话,心里也很着急,虽然嘴上说不出来,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很焦急,怕虎妈说错话,在我这里漏了出去,就用食指头捅了虎妈一下,没想到正捅到了虎妈的笑窝,坐在我身旁的虎妈一下子颠倒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虎妈一向比较沉稳,老实,可有一点,她最看不惯的是女儿不守妇道了。笑得起劲的虎妈不禁生气地责备哑嫂:“干嘛捅我笑窝呢?”哑嫂急得一边指指划划,一边叽哩哇啦。

虎妈笑着说:“好了,我知道了。”

我明白她们的意思,无非不想腐蚀我纯真的童心,再说,我也不想听到大婶的事,免得我又为她怜悯好一阵子。可偏偏就那么不巧,大婶的事简直就像头条新闻一样散布在整个乡村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路边玩耍的小孩都在骂她,我有些焦急了,心里嘀咕着:这下大婶不知道又闯下什么祸端了,连一个小孩都那样数落她。

大婶的小儿子叫解放,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对父母总是百依百顺,大家都叫他大孝子。可就这样一个大孝子竟然动手打了自己的母亲,说出来谁愿意相信呢?

其中原因还得从大伯的玻旱起。

大伯一生清苦,到了50岁就患上了肺结核,可是儿子们一个比一个穷,女儿虽然有钱,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可毕竟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能借出几个就不错了。

就这样一推二就的就到了晚期,解放为了给爹治病,什么苦力活他都干,只要能赚钱。

在粮库里扛麻袋,就解放那个身体,说实话不是那一股为爹治病的心劲撑着,哪里坚持得了呢?

坚持到现在,好不容易赚了一千多块钱,捏着1000多块钱,他的手心都出汗了,就这点钱,能治好爹的病吗?

亲戚朋友来探望大伯带的食品罐头之类的,只有解放一口一口地喂给大伯,他曾对乡邻们说:“我虽然穷,可父亲将我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现在得了这个病,我尽量让他吃好。

唉,父亲这病恐怕我也伺候不了几天了。都怪我没本事治好他的病。”他的言语满含悲楚与痛恨。

可大婶呢,夫妻生活了几十年,好像没有一点感情,偶尔端屎送尿一次都要戴着口罩和手套,大伯虽然不能说话,但从他凄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自己的存在无非给别人造成痛苦和麻烦。

也不知道大婶听谁说的肺结核会传染,刚开始还端屎送尿,最后干脆把大伯抬到一个小房间里,紧闭着门,好几天都不问一次,解放在外面忙着挣钱,根本顾不上伺候。

40多岁的大婶整天坐在镜子前梳呀,画呀,花白的头发一天比一天多,可也少不了一天梳上三次,眉毛也显得怪异,额头上的皱纹偶尔泛起红晕,偶尔间会对镜子傻笑。

坐在一旁绣花的杏儿瞟了一眼,等着两只鼓鼓地眼睛问:“爹病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每天在镜子前照个啥?还以为自己有多年轻?”

“你说娘很老吗?”大婶转过头问杏儿。

杏儿笑着说:“我娘不老,红白的脸,黑黑的眉毛,多像那出水的芙蓉。”

女人就是女人,不论年纪有多大,总是禁不住别人的恭维,大婶虽然老,但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不例外。听杏儿这么一说,大婶立刻眉飞色舞。

“娘,再照照镜子,看看你像什么?”杏儿微显一丝怒气。

大婶拿起镜子问杏儿:“杏儿,你看娘像什么?”

“像什么?芙蓉倒比不上,老妖精还差不多。”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杏儿出去了。

大婶气得直跺双脚,嘴里不停地骂道:“臭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杏儿虽得大婶的宠爱,但是她却一直不喜欢大婶,经常为小事大吵,由于大婶疼杏儿,往往最后吃哑巴亏的还是大婶。

说起杏儿,还有一段悲惨的故事呢?

杏儿5岁时,就死了母亲,家境十分贫寒,父亲整天沉迷于赌博,家里的东西都被他输个一干二净,杏儿一个人呆在家里擦了鼻涕又擦眼泪,一点儿东西都没有了。

这时候杏儿很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哭着喊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

当杏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旁边坐着两位慈善的老人。杏儿哭了,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大婶看见这孩子就心疼的不得了,急忙哄她:“好孩子,别哭了,告诉阿姨,你妈呢?”

杏儿揉了揉两只红肿的眼睛,抽泣了一会说:“我妈妈死了,爸爸赌钱,把什么都输光了,我没人管了。”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大伯的童年和杏儿的童年很相似,他也是从小就没娘的人,当自己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纤弱瘦小的小女孩时,心里萌生了一种怜悯,想想自己,想想自己当年失去母亲时还不是和杏儿一样伤心,穿着破烂的衣服,要不是左邻右舍缝缝补补,给给送送,那我还有今天吗?一段辛酸的往事打开了大伯的胸怀,那深深的皱纹中载着辛酸与泪水。

抽了大约两袋烟的功夫,大伯终于开口说话了:“孩子,你就留下来吧,我管你。”

杏儿抬起头看着这位年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好心人,急忙跪在地上激动地说:“谢谢,大叔。”

大伯说完了这句话,古铜色的脸变得忧郁了许多,白发好像在瞬间又增加了许多,他的苦楚只有自己清楚。家里有七个孩子,再加上杏儿,哪来的钱供养他们呢?以后吃饭都是个问题。大伯的日子虽然过得不景气,但却是个有良心的人,宁愿让自己过得苦点累点,也不忍心看到别人艰难地生活。

大婶做了一辈子的糊涂人,没想到这一次在杏儿这个问题上格外地支持大伯的做法,连大伯都感到特别的意外,她好像是很可怜眼前这个孩子,几乎是在半蹲着央求杏儿:“孩子,留下吧,我们会拿你像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的。”杏儿不哭了,擦干了眼泪,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大婶也乐颠颠得,抱起杏儿,就出去了。大伯一个蹲在轱辘边,又吧嗒吧嗒抽了几锅烟,看见杏儿穿着一身花衣服地来到他的面前,又是拉又是拽的这让大伯更加坚定了抚养杏儿的决心。

到了晚上,杏儿睡熟了,月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撒在屋子里,照出一副可爱的孩子脸,大伯抽过一锅烟又捋了捋那参差不齐的胡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可怜的孩子哪,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她爹又整天沉迷赌博,苦命啊。”

油灯冒出的烟一窜一窜的,整个屋子里一股油烟味,很呛人!墙上的钟已经走到十一点了,大婶还坐在油灯下刺刺地纳着鞋底,她听见大伯的叹息是那么的无奈,理解地看了大伯一眼,斜着眼睛对着大伯傻笑了一下,大伯磕了磕烟锅,瞅了瞅墙上的钟:“十二点了,我咋没注意呢,时间过得这么快,娃他妈,明天再做,灯熄了睡觉吧。”

“你先睡吧,我已经把鞋子做好了,就差一个书包带了。”大婶抿了一口茶,打了呵欠。

“我要尿尿!我要尿尿!”躺在炕上的杏儿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

大伯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摸着杏儿的脑袋说:“乖孩子,不哭,起来尿。”

杏儿哇的一声哭了,大伯哄了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说:“叔叔,我尿炕了,你会打我吗?”大伯笑了,笑得胡须都跳起舞来了。

“叔叔不会打你的,尿炕上了没什么的,叔叔小的时候也经常尿炕的。”大伯哄着杏儿。

坐在一旁的大婶将她做好的鞋子和书包拿给杏儿看时,杏儿哭得更加厉害了,她抽泣着说:“阿姨,你真好,我还尿炕,对不起。”

大婶的脸色是有点阴,她这人好干净,尤其不喜欢尿炕的孩子。有一次,她的小儿子尿炕了,她又是打又是骂得,恁是给把孩子的习惯给纠正了过来。尽管这样,她还是满脸堆笑哄着杏儿:“孩子,尿了阿姨洗嘛,不要哭了,快试试阿姨给你做的鞋子和书包明天就送你去学校。”

杏儿乐呵呵地爬起来穿上鞋子,好乖巧的鞋子,穿在杏儿的小脚上是那么的合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街上买的鞋子呢?

大婶的针线活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针脚又细又整齐,用她的话说,这关乎面子的活,可马虎不得。

再背上书包,那样高兴的样子杏儿从没有过,大伯和大婶像看着宝贝一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突然很感激,是啊,是老天送给他们的开心果。

杏儿坐在大伯得膝盖上,乐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就这样折腾了一晚,睡下不一会,鸡就叫了。

一大早,鸡儿围着大婶团团转,有一只带头的公鸡,走起路来来雄赳赳气昂昂的那种,竟然啄了大婶的手,这下,可让她发了火了,生气地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天天喂你,你还啄我,没有你母鸡还不下蛋了吗?干脆,我把你宰着吃了算了。”

大婶一向很小气,这次竟然要杀鸡了,确实是一件怪事。

其实,大伯最清楚了,她是想给杏儿补补身子,昨晚还念叨着杏儿瘦的肋骨都能看见呢,要是换了平常,谁有能耐让她下得决心杀一只公鸡来吃呢?

自从杏儿上学后,大伯和大婶在多了一份欣慰地同时也多了一份负担。

年近50岁的大伯,要粮食没粮食,要家产更是没有,黑乎乎的屋子里除了一台收音机,其余什么都没有。炕上铺着一张补丁堆补丁的床单,但却补得很妙:针脚很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用针缝过。

心思细密的大婶,她总是将那破旧的床单洗了再补,补了再洗,在别人看来,那样的床单只能扔掉了,而大婶却把它补得天衣无缝,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说大婶针线做得好。拮据的家境,常常使老两口夜里睡不着觉。

冬天的夜晚,寒风扯得树干呜呜做响。

昏暗的灯光下,大伯守着一尊土炉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紧皱的眉头中装满了烦恼与忧愁,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一丝宽悦,额头上那几根皱纹似乎更深刻了,旱烟抽了一袋又一袋,好像大伯得心里又有了新的烦恼一样。

炉里的火苗呼啦呼啦的,大婶坐在炕头上缝着衣服,尽管光线很暗,可她还是像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似的——不紧不慢,细而均匀地针脚也折射出大婶的性情。

“杏儿上三年级了,穿的衣服还不敢和别人比,幸亏学习好,老师还看得起,要不然。”大婶念叨着,但又看见大伯那难看的脸色,她就停下了。这似乎是女人的通病,心里装不了事,有芝麻大点事,就在男人面前絮叨。

大约过了好一阵子,大伯才清清嗓子说:“唉,今年收成又不比往年,我们几个人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要供杏儿和解放读书,这钱从哪来呢?”

“是啊,这两个孩子学习一个赛如一个,到底供哪一个呢?唉,真让人犯难。”大婶的心态似乎有点变化,再怎么说,解放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么,她不清不楚地念叨了这么一句。

也许,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大伯,也许是无奈的自我圆说,谁知道呢。大伯想了一会:“老伴,你看这样行不?虽然解放是我们亲生儿子,但我觉得杏儿更可怜一点,再说女儿要嫁人,没文化嫁给别人要受气的,儿子终归在父母身边,我们也不操撒心,就让杏儿念吧,明早把解放叫来商量一下。”

“谁叫咱们穷呢,也只好按你说的去办吧!”大婶尽管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又有什么办法,无奈地很。

杏儿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可是她依然很懂事,对待两位老人十分孝顺,六月份,正是收割的季节,她为了能给父母帮上忙,天不亮就起来,喂鸡喂猪,打扫家里,再给老俩口煮个鸡蛋,好让他们吃了上地。中午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直奔厨房,做好饭等着两位老人回家。大伯和大婶虽然忙了点,累了点,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干劲十足。

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也很好,她从不偷懒,凡是老师讲过的东西,她都要重新做一次,在日记里,她这样写道:“我能坐在这里念书,已经很幸运,父母一把年纪了,却还要为我们一家人奔波,再不好好学习,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呢?”

大伯闻听杏儿在学校的表现也十分高兴:“只要我杏儿学习好,我就是穷的砸锅卖铁,也要供我杏儿上学。”

春天里阳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柳条开始泛绿了,杏花开得满院红,牛儿在院子里奔奔跳跳,好像在赞美春天的美丽。

唯有墙角下拴着那只黑色的看门狗竟趴在地上哇哇地叫,一会又一阵猛嘶,试图想咬断绳子逃跑一样,经过一阵子的折磨,它咬断绳子满院子扑腾了起来屎拉了一院子,然后一头撞到门上,栽倒死了。

杏儿见黑狗死了,伤心地抱着它摸着它的头说:“小黑,你怎么了?小黑···”

大婶最爱迷信了,认为初一家里突然死去一只狗,肯定是什么不祥之兆,她一把拉过杏儿大喊:“去,吃饭去!一只狗死了值得你这么哭天洼地的叫唤吗?”

大婶一直在担心,后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巫婆,在桌子上敲敲打打一阵,就完事了。更让她痛心的是老巫婆不仅拿走了100多块钱,还偷走了大婶的一对金耳环。

大婶忙里忙外,见人就夸杏儿有出息,今年肯定能考上。

然而,天不随人愿,偏偏让大婶这卖嘴的话收不会来了——大伯病倒了,刚一住院就花掉了几千块,还哪有钱供杏儿上学呢,再说,杏儿哪有什么心思去上学呢?

大伯对她有恩,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依杏儿的脾气,就是打死也不会离开大伯半步的。

大伯瘫痪在床,杏儿拉着大伯的手,给大伯讲学校里的故事,讨大伯开心,但背过大伯,她会哭,哭得很伤心:“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好人遭这样的罪呢?”

她总是给邻居们说:“我这命是爹给的,我一定要好好待他。”

邻居王婶50多岁,经常过来陪大伯聊天解闷。她总是说:“他大伯好人有好报,落了这么一个孝顺的闺女,真让人羡慕。”

大伯也很自豪:“是啊,我这闺女比亲生的要强咧,亲生的怎样,也不来看咱一眼,唉。”

大伯的眼睛湿润了,他想到了那个不孝女,伤心了,是啊,把女儿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这么大,现在他病成这样,看都没来看他一眼,怎能不叫他伤心呢?

幸亏有杏儿的陪伴,他才觉得多少有些安慰。自从大伯病了,大婶就没进过那房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十分冷酷。每天出去串门,天不黑不进门。

还是杏儿懂事,她好心去劝大婶看看大伯,他一个人也不愿意躺着啊。

“活该!把人还害不死吗?我没空去搭理他。”大婶丢下这么一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杏儿也觉得大婶变了,而且变化很大。她心里揣摩着:妈50多岁的人了,整天打扮得花花哨哨的去谁家串门啊!以前不是这样啊。为了弄个明白,杏儿决定偷偷跟踪大婶。吃完饭,大婶打扮了一番,照样出门了,杏儿穿小道跟随大婶。

杏儿跟随大婶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脚步很轻,但大婶的脚步似乎更轻,也更快,翻过一座山,杏儿已经气喘吁吁了,大婶就在她前面不远处,没办法,别给跟丢了,于是她又打起精神,跟在大婶后面,过了一条小溪,来到一家黑漆大门口前。

杏儿惊呆了:这不是我家吗?小时候自己就从这里逃出来的,她迫切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大婶敲了敲门,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过了一会了,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40多岁的人,这人与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左脸上有一条疤,歪歪扭扭的像一只蜈蚣。

杏儿一时愣在那里——这条疤是她用钉子划破的,因为她爸爸经常为打牌和妈妈吵架,她讨厌爸爸,趁他睡觉时故意划伤他的脸。

看着他那个“麻将爸爸”和自己的养母有说有笑的,杏儿非常生气,她差点进去扇他们两耳光,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躲在树的后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那死不了的谁伺候着呢?”那男人问。

“杏儿”。大婶回答。

“杏儿?我的女儿,也不知道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爸呢?”那男人问。

大婶笑着说:“等那老不死的一死,杏儿不就属于我们的了?”

她歹毒的心不容置疑的在那张脸上显现出来,这一切杏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不相信,一起生活几十年的夫妻,怎么可以这么歹毒呢?

“对,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那男人似乎能想到大伯哪天去世,看来他是多么急切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杏儿听着这些吓人的话,思绪翩然:好毒啊,竟然等不到大伯过世就和这么一个男人在一起,真是作孽啊。

亏得养父对她这么好,良心让狗吃了!尽管他是我的生父,可他歹毒的心让人不能容忍,我当初若不是养父收留我,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养父现在有病卧床,她竟然肯背叛,给养父送上一顶绿帽子!哼,这对狗男女,为了养父,我要把你们的阴谋全盘托出,等着吧。

杏儿慌忙地逃了出去,穿过小树林,过了河,飞一般地冲向和对岸的工地,到了工地,一把扯出正在工地干活的解放,径直来到这黑漆大门口前。

解放感到莫名其妙,笑着说:“我这小妹,哥哥可是大忙人哪,你拉我到这儿做什么呢?”

杏儿一言不发跳上墙,指着站在院子里的那两个人说:“哥,你看那是谁?”

解放顺着杏儿的指向望去:一男一女正在有说有笑的,其中那个女的很像自己的娘!解放的脸乍一红乍一青的,张嘴说了声:“小妹,谢谢你!”

倔强的解放再也忍不住了,他拉着杏儿一起撞开了大门,门开了,露出两张难看的脸庞,大婶动动嘴唇,好像要对儿子说什么。解放全然不顾这一切,飞起一脚,大婶就躺在地上了。

那男的似乎生气了:“你这小伙子,怎么可以这样,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家,怎么经得住你一脚呢?”

“滚开。你废话少说,我踩得是我娘,你算哪根葱啊?我告诉你,我爹还睡在炕上呢,若再招惹我娘,我不让你脑袋搬家也要让你爬着走路!”解放生气地吼道。

男的看着杏儿,一脸的无辜,好像在寻求女儿的谅解似的。杏儿大声说:“你还想着谋害我爹,好歹毒。”

“不,我才是你的爹。”那男人拒绝,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杏儿瞪着眼睛骂道:“当初是你把我从这里赶出来的,现在还想我叫你一声爹,你别做梦了。”解放惊呆了,不知道其中原因的他眼中充满了疑惑,望着杏儿。

杏儿说:“哥,咱们走!”兄妹俩走了,留下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此时的他能想些什么。

大婶被儿子带回了家,她不言不语地呆坐在那里,解放好像又要骂她的样子,但被杏儿拦住了:“哥,你别管她,先让安静安静。”

解放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拉过杏儿:“好妹妹,跟哥说,你是不是气哥顶撞了那男人,不,是你爹。”

“哥,我是气,气你刚才怎么没打几拳。我恨他,我娘为了劝他不赌博,挨了多少打和骂,在外人面前还用脏话侮辱我娘,好像他赌不赢钱全是我娘害的,为了这个家,我娘起早贪黑地干着,终于有一天她撑不下去了。我不但不会原谅他,而且这一辈子我都不打算原谅他。”杏儿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

解放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问了不该问的话。“好了,妹妹,别难过,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杏儿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爬在解放的肩头抽泣着。

杏儿一直照顾着大伯,她是不想让大伯知道大婶的事,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大伯。

“爸!爸——”杏儿喊着大伯,大伯没有回答,只听到一阵一阵的抽泣声。好久,大伯才勉强睁开眼睛,嘴里念叨着:“杏儿!解放!”

“爸!我和哥都在这儿呢?你不用怕的。”杏儿抽泣着。

大伯拉过兄妹俩的手,缓缓地说:“爸爸如果走了,你们要好好的生活,不要和你妈吵嘴,凡是让着她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呀!”

“爸爸,您放心养病,我们会照顾好我妈的,您要好好养病啊。”兄妹俩哭着说。

“别哭,人总会老的。爸爸这里还有几百块钱,你们拿着有用。解放,你要好好照顾杏儿,她可是你妹妹,不要让爸爸闭不上眼睛。”大伯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似的。

解放紧紧抓住大伯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杏儿伏在大伯的身旁,右手紧紧攥着大伯的被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大伯望着杏儿和解放:“乖,乖孩子,听话。”

第二天早上,大伯就去了。

办完丧事后,大婶决定跟着二儿子生活,解放和杏儿把大婶交给了二哥,心里踏实了许多。为了以后生活得更好些,他们决定南下打工。

给读者的话:

今天第二次和他吵架,她嫌我跟了她,我倒是也不客气,直言不讳,是啊,自己多sha,

第八章:二伯和二婶

听父亲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二婶就嫁到了我们家。

那时候,家里很穷,买一点做饭用的土煤,都拿不出钱,灶房里总是烟雾缭绕,呛得人喘不过气。

于是,二婶就去割蒿草,田间地畔割回来臭烘烘的蒿草,摊开在院子里,晒干了,就可以烧火做饭。

做一顿饭,二婶总是拉个脸,烟熏火燎的一顿饭做完,她就坐在门槛上擦眼睛。这些,二伯从不知道,因为他从不进灶房,他只晓得吃饭,却不知道这一顿饭二婶要掉多少眼泪才可以做成。

二婶从没嫌弃过什么,每天都割草,做饭,喂猪还要挣工分。二伯在外边给人做点零工,贩卖点小物件赚点零用钱,家里的零活,像割草,做饭,照顾老人和孩子这样的事自然就落到二婶身上了。

家里生活很拮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奶奶背着年幼的父亲到处挖点野菜,有时在人家挖过的洋芋地里偶尔刨出一两只洋芋,年幼的父亲就乐得手舞足蹈的,好像有了这个东西就饿不了一样。

有一回,二伯帮人家盖房子,回来得很晚。

全家人都围坐在油灯下,爷爷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好像在担心什么,焦黄色的脸庞这时候溢满了沉重与担忧。

奶奶纳着鞋底,刺刺地穿针引线,偶尔在头发上蹭一下,我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幼稚地理解为磨针,现在想起来,谁在头发上磨针呢?

二婶把饭做好了,碗筷整齐地摆在案板上,等着二伯回来一起吃。

“咣当—”一下门开了,疯疯癫癫的二伯嘴里不知道还骂些什么,脸红得像一片火烧云,看来是喝醉了。奶奶急忙起身倒了杯茶,想让二伯喝下去。二婶一直阴着脸:“妈,不用了,算了吧,我扶他去休息。”

“去吧,早点休息,都忙了一天了。”

奶奶坐在板凳上,一句话也没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二婶扶着跌跌撞撞的二伯,有点力不从心。

进了屋,二婶瘫坐在地上抽抽噎噎:“我在你们家累死累活的,你成天喝个烂醉回家,家里的事从不过问。

你去问下,看谁家还在用蒿草做饭,你怎么知道,烟熏火燎的,我做那一顿饭容易吗?”

二伯爬在炕头上一个劲地抽烟,好像并没有太醉,他一轱辘爬起来,啪的一巴掌将二婶打了个趔趄,嘴里骂道:“烧草的日子是不好过,女人不做饭,还想干什么?嫌我穷啊,你滚啊,自有人为我烧草做饭。你还不知道吧,有的人还等着为我做饭呢,我就是因为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滚!”

二婶趴在桌子上,看着这间灰暗的小屋子,心里委屈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窗外,黑乎乎的,月亮躲在云层里,立在墙角的铁锹和扫帚,好像对自己依依不舍。

公婆的屋子里,灯还亮着,多好的老人,这个时候,公公应该是抽着一锅旱烟,婆婆应该纳着鞋底,一针一线,微弱的灯光下,他们话着家常,大半都是谈着自己好酒的儿子吧。

二婶的娘家也不远,也就是两三里地吧。

想到二伯说的那话,她的心里像刀割一样。

省吃俭用,忙里忙外,没想到,到头来还没落到什么好处?

有人等着为人家做饭,自己算什么呢?自己怎么这么没志气,挡了人家的路,难怪他会天天喝得烂醉回家。

人常说,酒后吐真言,我还死皮赖脸地搡在这儿干嘛啊。二婶越想越气,捂着半边脸,跑回了娘家。

一觉睡到天明的二伯,迷迷糊糊地喊着二婶,当他睁开眼,却发现炕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一脚踹开被子,气狠狠地骂了一声:死婆娘,就出去了。

听奶奶说,二伯在外面干活时被工头嫌弃了,装了一肚子的气,回来二婶再说他穷,一下子激怒了他,他才动手打了二婶。

奶奶的话,我听了也觉得不舒服,明明是你儿子打人在先,还需要什么理由啊,打人就是不对嘛?

第二天,奶奶起得很早,急急忙忙收拾好房间,就准备去二婶的娘家。

二伯看见奶奶急匆匆的样子,就猜到了一定是要去叫二婶回家。

他一把拽住奶奶的手,死活不让去。奶奶生气地骂着:“你这杂孙,把你老婆打跑了,家里谁来管,你弟弟还要有人带,你爹那腿又拉不来。”

二伯见奶奶生气了,忙上前又是梳头发又是按肩膀:“妈,您别生气,我这次如果去叫她,那说不定她抓住这个茬又有下次呢。

您先别着急,我们都别去,她自然就回来了,再说,让您替我赎罪,我会亏死的。这几天,外面没活,我帮您照顾弟弟,还不行吗?”

二伯可真能说会道,一向固执的奶奶竟然被他给说服了:“也好,正在气头上,让她浪一浪也好。”

二婶走了,可把二伯给害苦了:他除了割草,帮奶奶烧火做饭。

一顿饭做熟,熏得他又是拧鼻子又是抹眼泪的,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二婶。

一两天这样的日子,对于二伯来说,真是度日如年啊。

二婶在的时候,他连端饭都不用的,哪还用的上烧火和面这种男人做不来的苦差事啊。

想着自己端坐在饭桌前,像使唤佣人一样:“筷子!碗,再来一碗,快点。”吃完饭,碗还原地不动,伸伸懒腰,躺在炕上,二婶又得收拾刷锅洗碗,忙了一天,二婶的脚心都发麻了,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也是人,她也需要被人呵护,她也需要休息。

一个礼拜过去了,二婶还是没有回来。奶奶有些着急了,就拉着二伯要去向人家道歉。二伯不想去,又不想说不去,于是,劝奶奶:“妈,您千万别去,向他们赔礼是我的事,不管您的事,再说,人是我打的,我要去承认错误只需带上小弟就行了。”

“带你小弟?”奶奶有些不明白。

“妈,小弟的面子比我大呢。”

“臭小子,鬼点子不小呢,亏你想得出来,那好吧,带你小弟,快去快回。”奶奶叮嘱。

兄弟俩去了,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奶奶的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奶奶一生未育,父亲和二伯都是大奶生的。奶奶说,大奶生父亲时大出血,临终时把父亲和二伯都托付给了她。奶奶是用羊奶喂父亲长大的,所以,对于父亲来说,奶奶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二婶的娘家住在河畔,两边都是绿茵茵的柳树,屋后是一片菜地,那里,有蔬菜和瓜果,田间劳动的是一位个子矮小的妇女,头上裹着一块毛巾,皮肤晒得黝黑发亮,二婶时不时地会带回来一些各种蔬菜,奶奶接过二婶带回来的蔬菜,高兴得合不拢嘴,只有二伯,从不过问,他总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二婶虽然嘴上不说,在心里,她始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一把年纪了,在菜园里辛辛苦苦地,我一点忙都忙不上,他倒好,一点情意也没有。

那个头上裹着毛巾,皮肤黝黑的女人,正是二婶的母亲。她老远看见二伯拖着父亲来了,赶忙缩着身子往家跑,估计是想告诉女儿,让女儿躲起来。“老妖精——”二伯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得骂了出来。

父亲还小,但是眼睛很尖,他看见了箩筐底下的二婶就不停地叫:“哥哥,在那。”二婶的母亲铁个脸,双手叉在腰间,两只眼睛像要蹦出来一样,冲着年幼的父亲喊:“小鬼头,叫什么?”父亲吓得躲到二伯身后去了。

二婶的母亲像一根柱子立在二伯面前,指着二伯大骂:“穷光蛋一个,还敢打我女儿哩?你不是嫌我女儿碍事,有人等着给你做饭吗?去找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傻不死的像我女儿一样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怎么?现在带上这么一个人精想骗取我女儿的同情心吗?门都没有。你妈不敢来还是?”

二伯气得满脸通红,却不敢说什么。怎么说,反正自己打了人,就是挨一顿打,也没什么的。

“啪—”一巴掌打了过来,二婶连爬带滚地从箩筐下面爬出来,拽着父亲的衣角,哭着央求:“爸,别打我妈了,我跟他们兄弟回去就是了。”

原来是二婶的父亲,他平时慈眉善目,很少发火,可一旦发起火,就没辙了。

不过,他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故意刁难人。

老人有五六十岁的样子,眼睛瞪得好大,他向二婶吼道:“你们娘俩个想上天,我不吭声,你倒是不识好歹,现在人家请你,你还不回去?

以后两口子吵架这种破事,别往我家跑,我还嫌臊得慌。”二伯听到这些话,心里过意不去,觉得不该让老人家这么动气。就这样,二婶随着二伯回来了。

奶奶见二婶回来了,忙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接过二婶的包袱扔给二伯,抓住二手的手:“琴娃,你回来就好,我保证从此以后不敢多动你一个指头。”奶奶说完朝着二伯狠狠地瞪了一眼。

二婶也许是怕她的父亲吧,还是良心有所感悟,很愧疚地说:“妈,本来两口子吵架是很正常的事,可我却自私地呆在娘家,让忙您忙里忙外。”二婶有些激动,奶奶在一旁扶起她,多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犯了错误在父母面前祈求原谅。

“琴娃,没事的,只要你们两口子和和气气的,我累点也没什么的。”

“吆,妈,您可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忽悠住了,黄鼠狼给鸡拜年,那能按好心么。要真是那样,那您前生可算烧了高香了,今世得来一孝顺媳妇啊。”二伯在一旁说着一些风凉话,二伯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些口是心非的话,只能证明他心里是开心的,所以二婶也不计较。

奶奶一手托着儿媳妇,一手托着年幼的父亲,边往屋里走边骂着二伯:“走,咱娘仨去吃饭了,让那臭小子一个人慢慢磨嘴皮子吧!饿了让后院的大黄狗舔舔嘴巴。”

二伯气得直努嘴,没办法,赶紧跟上她们,要不然,真的这顿就得饿肚子了。

给读者的话:

二叔死了,因病,那个病据说是因为二婶得罪了那臭道士,被人家放的病。怀念他。

第九章:游僧上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婶的脾气变得异常的古怪,无缘无故地发火,对于这个,二叔好像习惯了,就像他习惯了每周吃一次羊肉泡馍那样,用他的话说:“让疯吧,疯累了就不疯了。 ”

初春的阳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大花猫窝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好像有这样温暖的阳光就是它最大的满足,二婶更喜欢后院里奔跑的小牛儿,抚摸着它们光滑的身体,不会跳跃,不会惊吓地跑到母牛的身后,而是乖乖地躺下来享受二婶的抚摸。

“咚咚—”听到敲门声,二婶急忙地走出来去开门。门开了,门外站一位道士,穿一身青色长袍,头上挽一个道髻,手拿浮尘,身背一口宝剑。胳膊底下夹着一个本子,那道士看见二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也许是因为二婶是女人的原因吧。

“我是卿太山下来的化缘的,讨个香火钱,保佑您全家平平安安。”道士说着拿出胳膊底下的小本子给二婶看。

二婶一直没说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这道士的鞋子怎么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还操着一口南方口音?

接过那本册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别人的名字,后面缀着的自然就是钱的数字了,二婶虽然没有识多少字,但是钱数,她分得很清楚,家里大小的账目,包括二叔做村长的那些账目,她都帮二叔监管,二叔常说二婶是她的秘书,二婶当然不明白秘书是什么。

看到这本册子上的那些数字,她吓到了,最少的也有50元,一向精打细算的二婶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位道士,道士微弯着腰,嘴里念着保佑之类的话。

二婶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一张皱皱巴巴的人民币,递给道士,道士一直没接,意思是嫌少,最少也都50元的。

二婶收回了那张皱皱巴巴的10元钱,阴着脸,折身进了院子,道士一脸的得意,以为二婶进去拿钱去了。

过了一会,二婶出来了,手里拿一把扫帚,二话不说,冲着道士就打,那道士畏畏缩缩的,也顾不上他的小本子,撒腿就跑。

放下扫帚,二婶破着嗓子,声音嘶哑地骂着:“你这个臭道士,冒牌货,骗钱也不要这么贪心么,这跟抢有什么区别么?”

道士走了,二婶立在那棵杏树下,脑袋嗡嗡的,像捅了一只马蜂窝似的。她的嘴里始终没有停止过地诅咒着那位道士:“臭道士,招摇撞骗,不得好死。真是的,如今撒社会了,杀人的,放火的,诈骗的,好人啊,寸步难行啊。”

二叔最近也不常在家里,村委会的事够他忙得。

连日来雨水不断,冲垮了孩子们上学唯一的小桥,村民们怨声载道,甚至有村民说,镇上拨下来修路的款子被村委会贪污了,也有人说,是给镇上的领导接风用了。

人言可畏,二叔身为村长,听到这些话,浑身不由得打一个冷颤,从内到外,刺骨的寒。二叔常说:“孩子们是无辜的,要他们小小年纪遭这种罪,那就是我这做村长的失职。”

黄三的女人,是村上出了名的喇叭。

她个头不高,黝黑的皮肤并没有灭掉她爱美的天性,是那种70年代最流行的叫遮盖霜的东西,抹一层,白白的,用当地人的话说,是驴粪蛋上落了一层霜,眉毛并不是没有的,而是本来簇拥挤在一起生长的眉毛,被女人自己修了,修成柳叶眉那样的,挑逗着村里老老少少的爷们。

那一张嘴,比八哥还能说,当然都是损人的话,比如:“你都是城里人,看看这穿的,就是跟我们乡下人没得比。”

其实,都是乡下人,干嘛把话说得这么让人不舒服,她就是这样的,喜欢用她那张刀子似的嘴去攻击别人,也许在她的眼里,被她攻击的那些人都是傻子,没她聪明,没她漂亮,没她能言善辩。

有一回,我看见她挑着水桶,咯吱咯吱地从我面前晃过,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身后跟着刘二,这个村里有名的混混,不务正业且有些不正经,有时候会跟隔壁村的人打架,有时候看见女人会耍点流氓,村里的男女老少,见了刘二,都像瘟神一样躲着他,唯独这个女人,她不会,反而在这混混面前卖弄音色,扭动腰肢,像足了一个卖弄风骚的女人。

“死鬼,快点啊,怎么走路跟个娘们一样?”女人骂着。

“哦,我看你的屁股啊,性感啊···”刘二腻着。

这女人也是贼胆大,光天化日的,也不怕别人看见告诉她家的黄三,打情骂俏的,好像世界上就他们俩。

到了井台上,刘二献殷勤,接过水桶,帮忙打水,刘三的女人斜着眼睛放荡地看着他,好像用眼睛要解剖眼前这个男人一样。

“这井台上石头也不知哪去了,桶子放不平么,辛辛苦苦打一桶水全都倒外边了么。”刘二一边打水,一边抱怨着,坚实的膀子上全是汗水。

“还有谁?那缺了德的村长卖了修他祖坟去了么?”黄三的女人出言不逊。好像她还想骂,嘴里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只见他歪着嘴,翘起长长的指甲伸进嘴里,不一会,一片韭菜叶子便飞一般地冲向刘二的肩膀。女人一直笑,笑那片韭菜叶子还是笑她这样令人作呕的举动呢?

听到那女人恶毒的诅咒,我真有些替二叔不值,二叔自从做上这个村长,家里排队办事的人就没断过,为这个,二婶没少咒骂过。

去年小学校翻修校舍,学生没地方去,二叔把家里的装粮食和杂物的几间房子腾了出来,供学生们临时上课用。

孩子嘛,难免会吵会闹,原本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被孩子们玩耍的时候弄得一片狼藉,二婶心里很窝火,她不理解二叔为什么这么做,又碍于面子,不想对着孩子和老师的面发火,就一直忍着,只有到了晚上,二婶也会以各种理由为难二叔,比如关了他的灯,不让他翻那些没用的破账本。

二叔一句话也不说,这么多年了,二婶什么脾气,他还不了解吗?

灯关了,二叔也不打算去开,他知道只要一开灯,一场战争在所难免,无奈,他躺在被子上,点了一根烟,是他喜欢的黄金叶烟,吸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老婆子,你别给我难处了,我知道孩子们暂时在咱们家里上课,搅合到你了,给你带来麻烦了,但你想一想,校舍已经是危房了,怎么能放心让孩子们在那里上学啊?

再说,一旦发生什么,我这个村长是在劫难逃啊。村民再凶,再无理,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你要理解一下你老汉。”

二婶没有再说话,二叔抽了两根烟,躺下了,眼睛睁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听到孩子们那清脆的歌声,他再也睡不着了,一晚上,辗转反侧,筹划着孩子们的校舍翻修问题。

天气很快就转凉了,修好的校舍还没有干好,二叔每天的任务就是挨个教室进去看,摸摸墙壁干好了没有,摁摁玻璃有没有松动,过了十天左右吧,孩子们要搬进新学校了,学校里忙得一塌糊涂,搬桌椅的搬桌椅,擦玻璃的擦玻璃,洁白的墙壁上,是二叔花钱请人裱的框,框里面是名人及他们的名言,用二叔的话说,这些警世名句会激励着孩子们努力学习的。

老师一个个面带微笑,那是一种感恩,深深地一鞠躬,代表祖国的明天感谢这位朴实善良的好村长。二叔,像一个老小孩,唯唯诺诺,嘴里一个劲地:“应该的,应该的。”

二叔家的院子里,孩子们围着二婶,像一群小羊羔围着羊妈妈一样,两位老师站在一边,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向二婶说着分别的话,眼眶里溢满了晶莹的泪花。

二婶弯着腰,手里端着一个塑料盆,盆子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鸡蛋,看到孩子们一张张真挚的脸盘,二婶抓着鸡蛋往他们书包里塞,有一个一年级的小男孩抓住二婶的手,哭着说:“奶奶,我不想走,我会想您和小牛娃的,这鸡蛋,留给爷爷吃,他为我们的新学校,操了不少心···”

多么懂事的小男孩,竟然惹得二婶稀里哗啦了好一阵子,想到当初自己还嫌弃孩子们,是愧疚还是感动?

我想应该是感动多一些,她攥紧小男孩的手:“孩子,新学校建好了,那里条件比奶奶这好多了,冬天不挨冻的,想看牛娃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二婶说完,袖子始终没有离开过眼睛,这对于二婶来说,应该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仪式了。

孩子们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只花猫发出的声音,二婶觉得有些心慌,关上了大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杏树下,向小学校的方向望去,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鼓掌声,她激动地,又一次湿了双眼。

给读者的话:

第十章:婆媳之间

奶奶是个贤惠的婆婆,从没对媳妇大声地讲过一句话,因此二婶也很尊敬奶奶,挣点钱不忘给奶奶买件衣服之类的。

二婶是奶奶娶的第一个媳妇,她有什么活尽量抢着自己干,害怕累坏了儿媳妇。

遇上春节吃大团圆饭,本来应该是奶奶坐下来享受的时候,可她却固执地围着围裙,在锅台前面忙碌个不停,让媳妇插不上手。

邻居曹婶,她是个尖酸刻薄的婆婆,已经娶了三个儿媳妇的曹婶,对待媳妇另有一套法子。

她认为娶的媳妇就是要伺候家人的,多做点事也不过分。

这三个媳妇都比较老实,又觉得婆婆年纪大了,该让的就让,该忍的就忍。

曹婶总在奶奶面前炫耀:“瞧您老人家这么干,我心里都过意不去。您还是让儿媳妇去做,再说,我们花钱娶她,图个啥啊?您老人家也学学我,给她安排好活计,她不做也不行。”

奶奶衣服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的家法严,对我们这媳妇是行不通的。”曹婶往往就是这样悻悻离开的。

有一回,二婶和奶奶一起下地回来,刚走到曹婶家门口,就听见她破着喉咙喊:“你这个贱人,老娘让你今儿个去锄地,你倒好,去串你娘家了。

这个家让你白吃白住的,你娘家养你了吗?家里的东西都往娘家带,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养一头猪,年底还得宰二斤肉呢?”

奶奶走了进去,院子里只有曹婶的骂声和媳妇的哭泣声,院子里一片狼藉,牛儿也饿得哞哞地叫。

小的媳妇跪在地上,拖着双膝,哭着央求自己的婆婆:“婆婆,我不是去串门了,我妈有病了,我去看看。”曹婶没有理会,心里想,就你娘家事多。

“今儿是我的错,我承认就是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媳妇一个劲地赔不是。

“怎么?想咒我?你就想去你娘家,还那么多借口,你娘家好,你去啊,别回来了。”曹婶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唾沫飞溅地骂着儿媳妇。

奶奶进去了,小媳妇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似乎在说她是无辜的。

曹婶看见奶奶来了,忙端来一杯茶,让奶奶喝。

“贱人!还不起来?”小媳妇匆匆起身,怯怯地离开了。曹婶人虽然暴烈,但是奶奶的话她多少还是能听得进去一点的。

“你我虽然在年龄上会有点差距,但我们都是过来人,从给人做媳妇过来的,婆婆和妈其实就是一个理,你想一下,假如你的女儿妃香嫁了人被婆婆这么糟蹋,你心里会好受吗?进了谁家门,就是谁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和和气气地多好,哪怕是积德也好,咱过门的媳妇能把咱们当亲身父母一样孝顺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唉,您老人家说得对,我这个人咋就这么小心眼呢?咋不能把儿媳妇当自己闺女看待呢?”看来,曹婶是想通了。

阳光灿烂,曹婶拖着校猴子串门去了。

小媳妇心想:“婆婆今天是怎么了,一声不肯地带着孙子出去了,也没给我留什么任务。”她拿着锄头,戴上草帽去地里除草了。

田地里,麦苗绿莹莹的,她好像看见了从没有过得欣喜与希望。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她心里想:还是早早的回去做个饭,不然婆婆又得发火了。一进门,她就闻到了饭香,那种饭香她很久都么闻到过,小媳妇放下锄头,顾不上洗把脸就跑进厨房,令她不明白的是:婆婆勒着围裙在灶边忙来忙去的。

“妈,您怎么做饭啊。快,让我来。”媳妇有些受宠若惊。

“快去洗把脸,给孩子喂奶,完了就准备吃饭。”曹婶转过头,看了劳累了一天的儿媳妇心疼地说。

晚上,媳妇正在织毛衣,小妹妃香凑过来悄悄地说:“嫂子,妈可关心你了,她让我帮你洗衣服,自己跑到院后为你填炕哩。”

“什么?小媳妇惊叫起来。她认为婆婆给自己填炕是自己在遭罪。

“妃香,你个死丫头,跟你嫂子嘀咕什么呢?”坐在炕上哄孙子睡觉的曹婶看见这姐妹俩一惊一乍的赶过来。

妃香是一个性格外向,调皮又机灵的丫头,深得一家人的喜欢。“妈,您偏心我嫂子。”曹婶明白这丫头是故意的,随口说了一句气她的话:“当然,你嫂子是咱家人,你长大了事要嫁人的。”

第二天,曹婶起了个大早,喂了猪,又打扫了院子。

小媳妇起来时,曹婶连饭都准备好了,娘儿俩一句话都没说,吃完了饭扛起锄头就往地里走。小媳妇不肯让婆婆下地,一把拽住婆婆的衣角:“妈,您只要在家看着小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再说,您有腿病,一直蹲在地里,会受不了的……”

“没事,就让你婆婆跟你去吧,两个人干活感觉不到累。”奶奶从一旁走过来,看着这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没错,这就是奶奶希望看到的结果。

第十章:曾赫的童年

曾赫是老石匠曾良旺的儿子,就在曾赫刚出生不久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抱着还在包裹里哇哇叫唤的曾赫骑在墙头上唱什么凉秋雁,打这以后曾赫的母亲神经就失常了,莫名地诅咒别人,曾赫后来的咳嗽估计也是小的时候着凉的缘故吧。

曾良旺,一个苦命的居家男人,为了让儿子能接受到好的教育,除了做石匠之外,还替别人放羊,回到家里又围着锅台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曾赫上学的年龄了。

曾良旺便给儿子做了一个漂亮的书包,这种针线活是他早前在大队里跟人学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儿子的衣服,书包,还有自己那个傻老婆的衣服,她这老婆整天也疯疯傻傻的,跟孩子没什么区别,有时候曾良旺做工回来的晚了,她便会光着脚丫子坐在门口大声哭喊着:“良旺,我饿死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幸运的是,现在,曾赫能上学了,懂事多了,有时候还会帮他做饭扫扫地什么的,算不上很勤快,还算听话吧。

为了能省下几个钱给老婆买药,曾良旺用剪过的碎布片,东拼西凑地缝了一个书包,针脚不是那么匀称,不过,看起来还挺漂亮呢。

背在曾赫的肩膀上,还打屁股蛋呢?

他又把带子剪短了一些,再缝上,给儿子背上,刚好。

他满意的笑了。曾良旺有时候也感叹: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女人呢?

女人的活计他都能做,而且做得比女人还做得好。

这一点,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每逢冬天的时候,天冷了,没活干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都会提着毛钱球来找他,让他教织毛衣,怎么一种图案适合老人?

怎么一种图案适合孩子?怎么起针,怎么收尾,他都心中有数。这些女人们,平时也会帮忙照顾曾赫,有时候谁家买的水果或是零食,都会拎给曾良旺父子一些。

“曾赫,要上学了,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爹挣那俩钱供你读书也不容易,本子,铅笔不能浪费,咱不像有钱人家,钱来得那么容易。

在学校,只管学习就好了,别人说什么都不用理···”曾良旺给儿子说这些的时候,曾赫大概不明白母亲会给他的后来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他只顾着一个劲地点头。

曾良旺看着坐在墙角下晒着太阳捉着虱子说一些疯言疯语的妻子时,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是该可怜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儿子曾赫呢?他难为得似乎给自己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立足点。

初春,正是播种的时候,家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曾赫的母亲,穿着一身雅蓝色的中山服,那是他父亲以前穿过的,剪去裤脚,给母亲穿。

曾赫的母亲留一头齐耳的短发,希荷蓬乱地罩在头上,白皙的脸上冷峻无光,望着耕地的牛儿大叫:“哥哥!哥哥!”

“去,疯女人!一边去。”耕地的男人扬着鞭子,粗暴地冲她吼着。曾赫的母亲怯怯地躲在树后面,嘴里念念有词:“该死的。该死的。”那耕地的男人狠狠地朝树后瞪了一眼。

“喂,你堂堂七尺男人,居然跟一个傻女人一般见识,你是人吗?”那男人转过身一看,骂他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身浅灰色的衣服,很旧,但却一点都不老气,眼睛里充满了敌意,那是一种霸气,目光里与他形成了极端的厮杀。

“怎么?小寡妇?这疯女人可是你的情敌。只要她一死··”那男人一副阴阳怪气的嗓音。

“住口!你还是人吗?她只是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而已。”林芷晗愤怒的眼神里不容一丝诬蔑。

“小寡妇,谁不知道你喜欢曾良旺?可惜曾良旺一心就在这傻女人身上,你就别浪费心思了。”男人一步又一步地践踏林芷晗的尊严,这句话说出来,好像再告诉她:你做梦吧。

“良旺,良旺来了,嘿嘿额。”躲在树后面的傻女人发出声了。

曾良旺一脸的茫然,看着手里扬鞭的男人,再看看站在对面的林芷晗,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树后,扶起做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妻子,怕怕她身上的土,掏出梳子,为她梳了梳头发:“回,回去咱们吃饭走,儿子等我们吃饭呢。”

“坏蛋,骂我呢?”女人指着扬着鞭子吆喝牛儿的男人说。说着,她跑了过去,很快,抓住那男人:“姐姐了,你把姐姐怎么了?”男人斜咪着眼睛,半天了说:“什么姐姐?哦,小寡妇啊,都快顶替你的位置了,还叫人家姐姐,还真是个傻女人。”

“你说什么?跟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说这些,你觉得你没病吗?”曾良旺怒斥。

“走,回家。”牵着嘴里依然胡言乱语的妻子往家里走,回来的路上,他看见了林芷晗,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忽然想起耕地的男人说的那句话,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心里感觉把什么东西攥疼了一样,牵妻子的手更加紧了。

在学校里,曾赫学习很刻苦,学习成绩也很优秀,老师很看重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他能学习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他的作业本,整洁干净,没有一点浪费的地方,写完的作业本反过来又写,看见别人撕下来的纸张,他就小心翼翼地折好装成小册子,用来练字。

曾良旺看到儿子如此长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工钱发了,他买了点好吃的东西和一些作业本。

当他的妻子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一把夺了过去,坐在地上,一口一个,全然不顾他和曾赫的存在。

曾赫扑了过去,抓祝蝴母亲的衣服,大声地哭喊着:“妈,你怎么会这样啊?学校里同学都说我有个疯妈,路上怎么骂人?怎么被别人欺负?我都忍了,因为我爸,我忍了,可你呢?你就顾着你自己,爸那么辛苦,照顾上海要照顾你,容易吗?你都不给爸吃上一口吗?”

女人痴痴地望着,望着站在一旁的老公:“良旺,你吃,你吃。”

曾良旺扶起她,指着旁边的曾赫说:“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他的妈妈,要疼他,你要听我们的话,不许出去骂人,被别人欺负,我们会很心疼的,知道吗?”

女人稻草似的头发下面是一张白皙的脸,那张脸上突然流下一串晶莹的泪,支支吾吾地:“良旺,我听话,嗯,嗯。孩子,我的孩子,不许欺负我的孩子。”

曾良旺,曾赫,听到这句不像疯话的疯话,竟然泣不成声,原来,听话两个字就是这么被理解的。

第十一章:曾赫的童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曾赫上学的年龄了。曾良旺便给儿子做了一个漂亮的书包,这种针线活是他早前在大队里跟人学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儿子的衣服,书包,还有自己那个傻老婆的衣服,她这老婆整天也疯疯傻傻的,跟孩子没什么区别,有时候曾良旺做工回来的晚了,她便会光着脚丫子坐在门口大声哭喊着:“良旺,我饿死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幸运的是,现在,曾赫能上学了,懂事多了,有时候还会帮他做饭扫扫地什么的,算不上很勤快,还算听话吧。

为了能省下几个钱给老婆买药,曾良旺用剪过的碎布片,东拼西凑地缝了一个书包,针脚不是那么匀称,不过,看起来还挺漂亮呢。背在曾赫的肩膀上,还打屁股蛋呢?他又把带子剪短了一些,再缝上,给儿子背上,刚好。他满意的笑了。曾良旺有时候也感叹: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女人呢?女人的活计他都能做,而且做得比女人还做得好。这一点,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每逢冬天的时候,天冷了,没活干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都会提着毛钱球来找他,让他教织毛衣,怎么一种图案适合老人?怎么一种图案适合孩子?怎么起针,怎么收尾,他都心中有数。这些女人们,平时也会帮忙照顾曾赫,有时候谁家买的水果或是零食,都会拎给曾良旺父子一些。

“曾赫,要上学了,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爹挣那俩钱供你读书也不容易,本子,铅笔不能浪费,咱不像有钱人家,钱来得那么容易。在学校,只管学习就好了,别人说什么都不用理···”曾良旺给儿子说这些的时候,曾赫大概不明白母亲会给他的后来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他只顾着一个劲地点头。曾良旺看着坐在墙角下晒着太阳捉着虱子说一些疯言疯语的妻子时,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是该可怜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儿子曾赫呢?他难为得似乎给自己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立足点。

初春,正是播种的时候,家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曾赫的母亲,穿着一身雅蓝色的中山服,那是他父亲以前穿过的,剪去裤脚,给母亲穿。曾赫的母亲留一头齐耳的短发,希荷蓬乱地罩在头上,白皙的脸上冷峻无光,望着耕地的牛儿大叫:“哥哥!哥哥!”“去,疯女人!一边去。”耕地的男人扬着鞭子,粗暴地冲她吼着。曾赫的母亲怯怯地躲在树后面,嘴里念念有词:“该死的。该死的。”那耕地的男人狠狠地朝树后瞪了一眼。“喂,你堂堂七尺男人,居然跟一个傻女人一般见识,你是人吗?”那男人转过身一看,骂他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身浅灰色的衣服,很旧,但却一点都不老气,眼睛里充满了敌意,那是一种霸气,目光里与他形成了极端的厮杀。

“怎么?小寡妇?这疯女人可是你的情敌。只要她一死··”那男人一副阴阳怪气的嗓音。

“住口!你还是人吗?她只是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而已。”林芷晗愤怒的眼神里不容一丝诬蔑。

“小寡妇,谁不知道你喜欢曾良旺?可惜曾良旺一心就在这傻女人身上,你就别浪费心思了。”男人一步又一步地践踏林芷晗的尊严,这句话说出来,好像再告诉她:你做梦吧。

“良旺,良旺来了,嘿嘿额。”躲在树后面的傻女人发出声了。

曾良旺一脸的茫然,看着手里扬鞭的男人,再看看站在对面的林芷晗,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树后,扶起做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妻子,怕怕她身上的土,掏出梳子,为她梳了梳头发:“回,回去咱们吃饭走,儿子等我们吃饭呢。”

“坏蛋,骂我呢?”女人指着扬着鞭子吆喝牛儿的男人说。说着,她跑了过去,很快,抓住那男人:“姐姐了,你把姐姐怎么了?”男人斜咪着眼睛,半天了说:“什么姐姐?哦,小寡妇啊,都快顶替你的位置了,还叫人家姐姐,还真是个傻女人。”

“你说什么?跟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说这些,你觉得你没病吗?”曾良旺怒斥。

“走,回家。”牵着嘴里依然胡言乱语的妻子往家里走,回来的路上,他看见了林芷晗,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忽然想起耕地的男人说的那句话,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心里感觉把什么东西攥疼了一样,牵妻子的手更加紧了。

在学校里,曾赫学习很刻苦,学习成绩也很优秀,老师很看重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他能学习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他的作业本,整洁干净,没有一点浪费的地方,写完的作业本反过来又写,看见别人撕下来的纸张,他就小心翼翼地折好装成小册子,用来练字。曾良旺看到儿子如此长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工钱发了,他买了点好吃的东西和一些作业本。当他的妻子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一把夺了过去,坐在地上,一口一个,全然不顾他和曾赫的存在。曾赫扑了过去,抓祝蝴母亲的衣服,大声地哭喊着:“妈,你怎么会这样啊?学校里同学都说我有个疯妈,路上怎么骂人?怎么被别人欺负?我都忍了,因为我爸,我忍了,可你呢?你就顾着你自己,爸那么辛苦,照顾上海要照顾你,容易吗?你都不给爸吃上一口吗?”女人痴痴地望着,望着站在一旁的老公:“良旺,你吃,你吃。”曾良旺扶起她,指着旁边的曾赫说:“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他的妈妈,要疼他,你要听我们的话,不许出去骂人,被别人欺负,我们会很心疼的,知道吗?”女人稻草似的头发下面是一张白皙的脸,那张脸上突然流下一串晶莹的泪,支支吾吾地:“良旺,我听话,嗯,嗯。孩子,我的孩子,不许欺负我的孩子。”曾良旺,曾赫,听到这句不像疯话的疯话,竟然泣不成声,原来,听话两个字就是这么被理解的。

第十二章:丧母之痛

田野里,向近处看,麦苗的尖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校寒珠。 向远望去,有一列火车风驰电掣地向前行驶,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向前行走。

葛旭一家也忙得风风火火的,菜园里也长满了草,几颗泛黄的白菜在草底下羞羞涩涩地生长着,好像在这个菜园里草是主人,而那几只泛黄的白菜倒是外来客,时刻等待被清除似的。猪圈里那只黑色的老母猪马上就要生了,看着它整天趴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葛旭就觉得它好辛苦,要是人的话,哪里痛,哪里累都可以说出来的,可惜它,偏偏不会说话。再看看自己的妻子聂蕾,整天挺个大肚子,跟在自己身后,帮着拎个水壶拿只铁锹的,这样的小事,他本来自己可以做,可妻子还是要跟上,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干。“唉,也是的,重活干不了,眼看家里这样那样的活自己帮不上忙,坐在家里不是心更焦吗?”葛旭一个人忙里忙外,菜园一阵,猪圈一阵,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母亲,还得时刻叮嘱妻子不要干重活。聂蕾是一个闲不住的女人,怀孕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是抢着干点零活,有时候背着葛旭,拎个水桶什么的,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的,没有那么娇气,可是她也许不知道流产这种事情与娇气和不娇气都没有关系的,不灵的时候,拎几桶水都没关系的,拎的时候,别说一桶水,走路不小心跌倒都会导致流产。

葛旭的媳妇在家里,早上一大早,葛旭就嘱咐她早前起来,煮两个荷包蛋吃,不用说,这一个蛋是给媳妇的,一个是给老妈的,聂蕾感动地支支吾吾了半天,肚子里一天比一天沉,最近还有很明显的胎动迹象,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她和葛旭的爱情结晶即将诞生了,略过她的嘴角荡漾着一丝甜美的微笑。葛旭扛着犁,赶着两头肥大的牛儿出了门,不远的山坡上,有一片荒地,他想抽个时间耕了,完了种上点秋粮,垫补垫补生活也比放在那里长蒿草要好得多。因为两年都没动了,地皮变得硬邦邦的,犁头再怎么锋利,也很容易被高大的蒿草根给卡住,累得两头牛儿呼哧呼哧地只喘粗气,那头母牛前些日子产下了一头小牛犊,长长的睫毛下,一对圆圆的眼睛,显得很生气,四只蹄子撒起欢来,追也追不上。葛旭累得时候,会靠在地埂边的柳树上,抚摸着它光滑这身体,会不自觉地喃喃自语:“小家伙,就是不会说话啊,多聪明,就知道围绕着自己的母亲转。”

有的时候,母牛耕地的时候,累得呼哧呼哧的,小牛蹦过来,头猛烈地顶着母牛的乳部,而母牛则将另外一只腿侧翘着,瞧,多么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再看看这小牛犊,吃就吃,还那么用力地顶母亲。真是印了一句古话:老人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石头上。葛旭的思绪,在这浩渺的田野上,无限地飞奔,像小牛儿在田野里无限撒欢的样子。中午的时候,牛也累了一身的汗,葛旭也累了,扛着犁赶着牛回家了。回到家才发现丢了一样东西,不,是老牛的宝贝——小牛不见了。“坏了,它肯定还在麦田里撒欢呢。”放下犁头,葛旭连衣服都顾不上放,慌慌张张地往回赶。山坡上,已经不见了小牛的影子,他学着母亲的叫声,哞哞地边跑边叫,还真是的,小牛儿听到哞哞声,从不远处的麦田里飞快地跑了过来。葛旭乐呵呵地笑着,抚摸着牛儿,好像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见面一样。奇怪的是,不到三分钟,小牛又撒起欢来了,任他怎么阴阳换气地学老牛哞哞叫,它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在后山的田地里撒欢。没办法,葛旭只能一步一步撵紧它,别让小牛走丢了。

“啊,娃呼哧.呼哧”葛旭的母亲喘着粗气,眼睛望着门外,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妈,你别吓我,你儿子还不在啊。”聂蕾吓得两腿发软,感觉眼前无限的黑暗朝她袭来,身后有东西,很沉很沉,拖得她拾不起双腿。她想跑,却跑不快。

“五叔,我婆婆不行了,葛旭耕地把小牛丢了,又找去了。您快帮忙看看啊。”聂蕾不顾颜面地哭着央求五叔。

“好的,我进去看,你别哭了,慢点,别跑,你这身子,唉,去沟沿上喊,把葛旭喊回来,迎着风,能听见的,他妈总得见他一面吧。真是的,放了两年的荒地,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耕。”五叔埋怨着,叮嘱着,自己慌慌忙忙地进去了。

沟沿上,烟囱里的烟,浩浩渺渺地接成一座烟桥,据说,看见烟桥,谁家就是要死人的。聂蕾顾不上看什么烟桥,望着对面上坡上两个小黑点,估计,一个就是葛旭,一个就是那该死的小牛犊。

“葛旭,你赶紧回来,回来晚了,就再也见不到咱妈了。”聂蕾眼睛里填满了眼泪,话没出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原来,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看见婆婆刚才那痛苦的眼神,她一定很渴望见到自己的儿子,那双眼神是一种诀别的期待,期待儿子的归来。我怎么能让老人家这么失望地走了呢?于是,她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声嘶力竭地喊骂着:“葛旭,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还不会来?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妈在家里放命呢?两亩荒地都长了两年的黄蒿了,你为撒偏偏选择今个耕呢?葛旭,葛旭,死不了的,快跑啊,晚了,就再也见不到咱妈了。”聂蕾感觉自己的声贝还不够,又声嘶力竭地喊了两声,终于山坡那边传来声音:“我回来了,让妈等着我,我跑呢。”那声音是她第一次听到丈夫带着哭腔喊出的那一句话。聂蕾坐在地上,像一滩稀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妈,你等等,等等你的儿子,他在拼命往回跑呢。”

“妈,我,我回来了。”葛旭泪眼婆娑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母亲的房间。

“晚了,聂蕾叫我的时候,她一直在向门外张望,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等你。但是你一个找牛,就找了几个小时,我让聂蕾在沟沿喊你,你就赶紧往回跑啊。”五叔一边叹气一边说。

“妈,妈,”葛旭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胸部。

“孩子,别伤心了。你妈整天睡床,自己活着也受罪,这么走了也好。你妈临走时拉着我的手说,说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她还没抱上孙子,没帮你们把娃娃拉扯上,她不放心。人们常说,死不瞑目,你妈就这样的,就是还不放心你们么。我答应了她,她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五叔说话的时候,嘴角抽搐着,眼睛红红的,作为一名长辈,他还是尽量安慰孩子们不伤心,自己的那一点难过来自谁,也说不清楚,可能是生命的脆弱,也可能是葛旭和母亲最终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空荡荡的屋子里,葛旭不说话,看着桌子上母亲的遗像,心里酸酸的,眼睛像被谁捅了一拳似的,又酸又痛。晾衣绳上搭着孝帽,一片白,回忆起母亲以前对自己的种种,他都觉得那是应该的,跟现在失去母亲来说,那点小小的辱骂又能算做什么呢?

聂蕾看着自己的老公,心里有说不清的难过。

“喝杯水润润喉咙吧。”葛旭摇摇头,脸黄得像一张蜡纸。

“老公,别伤心了。相信妈在天有灵,她一定理解你,你不是故意的,原谅自己吧。”聂蕾安慰着老公。

“我只是后悔,后悔老天这么安排我的人生?父亲走的时候因为列车晚点没能及时赶回来,而到了母亲上,没想到我傻傻得犁地回来的人,竟把小牛丢了,回头找小牛,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我就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你可以想象我的心情吗?现在,我真的只有你了,老婆。”葛旭望着聂蕾,一脸的茫然和无助,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老公,你是我的全部,不,还有我肚子里的宝贝,我们的孩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妈在天有灵,一定会祈福我们的。”聂蕾的安慰,让葛旭感觉生活还有一点希望,而这点希望来自于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宝贝。

给读者的话:

总觉得一切都是宿命中的注定,荒了几年的地一直都没动,为什么葛旭偏偏在母亲咽气的时候去耕那块荒地呢?其实,好多宿命的东西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东西,只有默默地接受。

第十三章:灾难袭来

亚娃在厨房里的案板上剁着肉馅,力气不是很大,轻轻地发出当当的响声,红色的肉块瞬间变成肉泥,萝卜是她家吃饺子时不可少的蔬菜之一,但是亚娃依然会在肉馅里剁点小芹菜进去,因为婆婆爱吃那一口,每次,她都要包两种口味的水饺馅,谢岗喜欢吃萝卜馅的,而婆婆则喜欢吃芹菜馅的。 这一次,亚娃照理包了两种口味的水饺。

劳累了一天的谢岗,支起双腿放在沙发上,看着趴在小桌子上写字的小儿子,疲惫的脸上又荡起一丝微笑。儿子星星是他的希望,自从星星上学那一天开始,他每天下班回家就是看着儿子写作业,之后就陪他看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他们爷俩边看边笑,亚娃给他们的外号就是大头儿子,小头爸爸。星星在学校里表现很不错,作业本写得整整齐齐的,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看着星星的小手从书包里掏出那金光闪闪的奖状时,谢岗激动得抱着儿子又是亲又是夸的。在家里,更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谢岗和亚娃忙着农活的时候,他会踩着小板凳去锅台上拿到吃的和喝的,送给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才多大点孩子,就这么懂得关心自己的爸爸妈妈,怎么能不让人感动呢?

一场阵雨刚过,路面上铺满了水,原本泥泞的路面上变得更加泥泞了,工地上的活也不能干了,谢岗早早地回来,听说星星最近的成绩直线下滑,他心里很不踏实。

“星星呢?”谢岗一进门,就问亚娃。他的身上湿成一片,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泥巴打成的裤管拧在一起,好不狼狈。

“在里屋呢?星星最近字写得也很潦草,成绩也下降了,刚才王老师也来过了,让我们给孩子好好沟通沟通。”亚娃说话还是那样,如泉水一般的温柔,只是,这一回她的眼睛里蓄满了别样的哀愁,谢岗也许看明白了,也许没有。

星星趴在桌子上,翻着老师今天讲的课文,脑子里嗡嗡得,好像只记住了一半,另一半,很朦胧。谢岗走过去,看见星星本子上写着那几个字,歪歪扭扭,再看看星星写字的手,心里紧紧地抽搐了一回。

“星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给爸爸说说。”谢岗看出来了,孩子在认真地做作业,可从他那写字的动作来看,孩子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爸爸,我手老是发抖,拿不住笔,写作业写着写着笔就掉了。”看着星星一张无辜的脸,谢岗开始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

谢岗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飞快地逃了出来,从书柜里翻出相关书籍,努力地一行一行地看着,生怕错过一点信息,眼睛直直地跟着书上面那些字迹飞速地滑行。他看了半天,越看心里越乱,他开始变得煎熬,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谢岗的父亲卧病在床,每天习惯了孙子星星守在他的炕边给他端水,给他喂饭,写完作业的时候还给他讲学校的故事,惹得老人家开心地笑着。这段日子,星星一直感觉很累,写完作业就倒在炕上睡觉了。老人家着急地喊着:“星星!星星!”亚娃理解老人的心情,端了一碗清面走进去:“爸,星星最近不舒服,写完作业就睡了。您吃饭吧,等他睡醒了,我叫他过来陪陪您。”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岗就早早地起来了。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坐在炕边一个劲地抽着烟,烟雾缭绕在屋子里,亚娃咳嗽了几声,掀开门帘,让屋里的烟味稍微淡了一会。

“你煮两个鸡蛋吧,让儿子早上吃点,我带儿子去城里的大医院检查检查,顺便把家里那折子也给我找出来。”谢岗的脸上,冷冷的,没有一丝丈夫对妻子说话的柔情。亚娃注视了他半天,心里咯噔地一下,好像他的世界有一半即将要暗下来。

亚娃走进厨房,想着星星这两天的举动,不爱说话,孩子老觉得恶心,不想吃饭,再看看谢岗的脸色,她觉得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还真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她麻利地煮了两个鸡蛋,端给儿子,这一回,她看清楚了,星星连拿个筷子这么简单的事都变得这么困难,更别说握笔写字了。可见每天让孩子写作业,是多么残忍的逼迫。亚娃的眼睛湿润了,又不想被孩子看见,转身擦掉眼睛里的泪水。

“吃吧,星星,吃了让你爸爸带你去城里,给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星星坐了下来,吃力地抓起筷子,那只手,一直在不停地发抖。亚娃坐了下来,端起碗:“来,妈喂你吃。”亚娃的心里,像被刀子划了一下,这点疼痛她在孩子面前硬是生生地被摁了下去。

“等一下。”亚娃夹在半空中的鸡蛋被星星这一句话定格在了空中。

“爸爸和爷爷都没吃吧?还有,去大医院看病,我们家有那么多钱吗?”这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说的话。听到这些,亚娃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这个孩子···

“爷爷和爸爸都吃了,你吃吧,吃了好去医院,你爸爸等着呢。钱是大人操心的事,小孩子不用担心这个的。”亚娃说这些的时候,尽量低着头,不让孩子看见自己的脸。她的心里,像扎了一根银针,刺得她很痛很痛。

谢岗背着儿子星星,路过坎坷的乡村小道,健步穿行。很快就到了镇上,很多商店的门口都放着一个大冰柜,谢岗看见那些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孩子围在冰柜前,每人拿一支雪糕往嘴里送,他想到儿子星星,自幼在农村长大,别说每天吃根雪糕,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根,想到这些,心里就泛酸。于是,他买了两根,叫醒趴在背子上的儿子星星,星星睁开眼睛:“爸爸,这是雪糕。谢谢。”看着孩子苍白的脸色,自己拿着雪糕,放在嘴里,也感觉不到一点甜的味道。

“大热的天,咱爷俩吃根雪糕,歇歇,就去医院给你瞧病去。”谢岗说话的空隙,把儿子放在路边的石凳上,自己抽了一根烟,嘴里麻麻的,凉凉的,心里却不安分地蹦蹦地跳个不停。

到了医院,挂号的人排了常常的一队,谢岗带着儿子规矩地排在一位老大爷的身后。

“爸爸,镇里的医院人太多了,我们还要等多久啊。”星星有些不耐烦。

“镇上的医疗条件要比乡下好得多,头疼感冒的在乡下看看可以,稍微严重点的就得到镇上的大医院看。”谢岗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星星有着明显的情绪波动。

“爸爸,那我的病很严重吗?”星星抬起头,仰望着爸爸,期待着爸爸的回答。

谢岗木然,没想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让儿子会这么以为。

“不是的,只是爸爸不想让你把功课落下太多,尽早地看好,你就可以跟同学们一起学习玩耍了。”谢岗觉得自己的谎话太没水平了,也只能骗骗自己的儿子而已。站在前排的老大爷,听到他跟儿子的对话,回过头撇了他一眼,从别人的眼光里,他觉得自己太引人注目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那么集中,似乎他就是整个故事的焦点人物。

终于轮到自己了,窗户里面坐着一个穿白色大褂的女医生,手腕上戴着各色珠子串成的手链,不时地在键盘上摩擦着。白净的脸上,缀着一丝冷漠。

“我要挂个专家号。”谢岗心里有一点紧张。小的时候,他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害怕,生病了宁愿吃药,也不愿意来看医生。

“200块。”女医生甩给他一句话。

“哦,这么贵啊。乡下挂个号就5块钱。”谢岗嘟囔着,但手还是伸进衣兜,准备掏钱包。

“喂,到底挂不挂啊。”女医生催促道。

谢岗掏出200元钱,从窗口甩出一张纸条子。谢岗拿着那张200元换来的纸条子,领着儿子走进了这间挂着主任牌子的科室。进门,是一位年约40多岁的中年男人,桌子旁边坐着个女人,臃肿的身体,却显得力不从心,认真地聆听着医生的话,好像医生的每一句话都能将她从死神那里释放出来。其实,每个病人都一样,包括他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的身上,希望儿子的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叫什么名字?年龄?住址?”医生大概问了一点星星的情况,填写了一个病历。医生的字,大都是不清不楚的,谢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平时孩子有什么特别的症状没有?”医生问。

“是最近我发现他写字的手不听使唤,而且老师有反映,孩子最近反映迟钝,视觉也不清晰。”谢岗说这些的时候,心一直在剧烈地跳动,他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能不能给医生提供更有力的证明呢?

医生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星星的病历,半天了,他看着谢岗说了一句:“你跟我来一下。”这一句,让谢岗浑身如烂泥一般,没有一点力气,好像医生带他去的地方是太平间一样。

走出科室,到楼梯的拐角处,医生站了下来,正好有扇窗户,打开窗户,医生告诉他,深呼吸一下,做好思想准备。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瞬间要少活10年。“孩子是脑瘤,你怎么才带着孩子看呢?打起精神,赶快带孩子去大城市治疗,我们这的医疗条件远远跟不上。”医生说完话就进去了,谢岗蹲在那里,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一会蹲下,一会站起来,每一次,他的眼眶都是湿润的,孩子还小,怎么就得这个病呢?自己的老父亲卧病在床,也要花钱,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呢?眼下孩子的病一定得瞒着老人家,如老人家知道了,一定拒绝这次手术,他那么爱孙子,一定会想着为孙子治疗。

从科室里走出来,谢岗一直没有说话。倒是星星,一会问这个,一会问那个,让他忍不住地想掉眼泪。在孩子面前,他只能佯装,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第十四章:星星的离去

深秋的田野,放眼望去,一片沉寂的荒凉。

谢岗蹲在洋芋地离,看着这成片枝叶干枯的洋芋,他的心一片慌乱,眼看着霜冻就要来临,家里老的病着,小的也病着,这10来亩的洋芋就全靠他和亚娃了。望着天上积压的云层,他忽然想大吼一声,挥荆蝴连日来心中所有的不快!星星才多大的人啊,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他拄着手里的锄头怎么想也想不通,一锄头抡下去,一窝又大又圆的洋芋被他切了个粉碎。

远处的山,朦朦胧胧的一片,看不清是哪边高哪边低,弯弯曲曲的小路在烟雾缭绕中变得更加隐约,不清晰。从水渠的边上,走上来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谢岗眼看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那个起初是红色斑点的东西瞬间在他的瞳孔里放大—是亚娃。这个瘦小的女人,一直在跟随着他,尽管他在监狱里呆了那么久,尽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来做,她还是毫无怨言地忙了地里忙家里,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连邻居王婶都说,亚娃是千里难寻的好媳妇,我这么一个又穷又倔的农村男人,还有什么怨言呢?要是星星不得这种病,全家应该是幸福地过着小日子,而我,却被一个女人照顾得这么细心,我怎么能不感到知足呢?看到妻子,谢岗收敛了刚才那股子脆弱,一个人的时候他怎么哭,怎么折腾都没没事,但如果亚娃发现一点端倪,就问这问那的,而依她那种个性,指不定又想什么法子为他承担罪责,真是一个傻得让人心痛的女人。

上次去工地,差点从楼板上摔了下来,幸亏其他的工友及时发现。谢岗不敢再想,赶忙拍了拍胸脯:“男子汉,怕什么?我是她的天,我能塌吗?不能!”亚娃走近了,手里拎着谢岗的小茶杯,茶杯里是沏得红艳艳的茶,塑料袋里大概是她忙了一早上才蒸出来又大又软的馒头吧,看见谢岗拄着锄头站在那里,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把锄头拿了过来,放下茶杯和馒头,叫谢岗过来歇歇。谢岗半天了才回过神,他在想,一大早什么都没干,歇啥啊,面对亚娃的殷勤,他只好默默地坐了下来。

“哥,先趁热吃点,不然茶就凉了,馒头也就凉了。”亚娃的称呼一如从前,但这一回,谢岗听到这声哥,心里却咯噔地一下,抖了好久。

谢岗喝了一口茶,咬了一嘴馍,一边嚼着一边不清不楚地对亚娃说:“亚娃,坐下来,哥有话要说。”

亚娃像一个孩子,坐在谢岗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谢岗的脸,好像他那张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星星的病,医生说了,要转到城里的大医院去看,这话就咱俩知道,再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咱爸,他如果知道星星得了这种病,自己肯定不会再接受治疗,自己的爸爸只有自己清楚,星星是咱俩身上的一块肉不假,但爸爸生了我,养了我,养育之恩更甚,我们只有尽最大的努力,瞒着爸爸,给星星治疗也要给爸爸治,相信老天一定会眷顾我们的。”谢岗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如刀绞,堂堂七尺男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一想到亚娃唤他的那声哥哥,他咬咬牙,硬是把泛上来的眼泪给吞了下去。

亚娃傻傻地坐在那里,手里舞弄着一根草叶,是一种锋利的草叶,什么时候把手指割破了,她都不知道,任凭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好像稍微一碰,那泪水便会如泄闸的洪水一般。

谢岗知道,亚娃是一个把辛酸痛苦都藏在心里的女人,不善于表达。“亚娃···”谢岗看到她手指流出的鲜血把地面冲了一个鲜红的坑,她的眼睛泡在水里,任凭痛苦的洗礼与折磨,情急之下,紧紧地抱祝糊,吻祝糊的嘴唇,尽量让她哭出声来。听到亚娃的一声哭泣,终于,他自己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听哥的,有哥在,不怕的,哥想办法,想办法治好星星的病。”谢岗拍着亚娃的肩膀,像哄一个孩子那样去哄亚娃。其实,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底气去保证能治好星星的病。只是,面对亚娃的自我粉碎,他有些心痛难忍而已。

太阳红彤彤得像个火球,烟雾慢慢地消散了。大地归于一片宁静,地里一堆一堆的是又大又圆的洋芋,山体上湿漉漉的,偶尔有一两只鸟儿飞过,阳光柔和地撒在山坡上,田地里,散发着金黄色的柔情。谢岗扛着锄头,牵着亚娃的手,一步一步走出洋芋地,穿过长满野草的坝岸,两个人像一对没人管的孩子,在这样的世界里相依为命,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拉成长长的一条线,变成幻影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院子里,牛儿哞哞地叫着,大概是槽里没草了吧。谢岗的父亲趴在炕上,看着墙壁上月亮湾的组图,暗自诅咒着自己:“正是挖洋芋的时节,别人都忙得晕头转向的,你这老不死的却要动什么手术?儿子辛辛苦苦挣的那两个瘦钱,哪够你割上一刀子再缝上一针啊。没用的老东西,给牛添个草都不行么,还活个撒劲么。”谢岗的父亲一向对谢岗要求严格,就是在谢岗上学的时候,他也说,做任何不能马虎,一定要认认真真,做人也是,说话做事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那得有板有眼,要不得半点马虎,因着父亲的影响,谢岗说话直爽,说话办事想来算数,虽然是个农民,但在小小的村庄里,大家伙都很佩服他。

小学校里依然读书朗朗,孩子们的欢笑声飘荡在小山村里,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谢岗的老父亲都会情不自禁地长出一口气,因为他以前就是小学校的校长,教书育人一辈子了,孩子们就是他最大的安慰,如今,他躺在炕上了,听不到孩子们的读书声了,也看不到陪伴他一生的七尺讲台了,心里那份难舍与寂寞谁又懂呢?自己的孙子星星,最近也被送到城里念书去了,说什么农村的教育落后,唉,城里有多好呢。娃娃到城里住亲戚家,哪有自己家住下舒服,再说,老师教的再好娃娃多了,老师即便在一个孩子身上摊上一分钟,一节课也只有45分钟啊。谢岗的父亲最近一直牵挂着孙子,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为啥要把娃娃放在亲戚家读书呢?其实,老人家哪里知道,这是谢岗和亚娃商量好的一个骗局,善意的欺骗,只是不想老人家知道孩子的病情,从而放弃对自己的手术。

吃饭的时候,亚娃把做好的面条端了进去,老人家眯着眼睛,看见儿媳妇进来了,转过身继续躺着。

“爸,吃饭吧!我扶您起来吧。”亚娃动手去扶老人家,老人却没有一点要配合的意思。

“爸,您怎么了?快点吃了,我们还要去洋芋地里拉洋芋呢。”亚娃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曾经视她为亲生闺女的公公。

“星星呢?为啥要把孩子放在别人家,缺钱还是缺教育?”谢岗的父亲转身质问。

亚娃酸涩的心里,一直想说,她也不愿意啊,但看到公公,想说的冲动又渐渐地消隐,即使心里装满了委屈和疼痛,她都愿意默默忍受着。

“爸,您别生气,星星学习这么好,村上的学校是离咱家很近的,可是教学质量和城里的学校相比就差得远了啊。您也希望您的孙子将来能考进一所好的中学吧,所以我们做家长的就要给孩子接近成功的条件啊。”亚娃的一番话,很有道理,老人听了,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亚娃和谢岗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口子带着星星出现在了银川开往西安的列车上。这是他们头一次出远门,车站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提着大包拎着小包,好像人生就是不间断地你来我往,来的路上有你没我,去的路上有我没你,错过就是这么一瞬间,便是遥远的一辈子。星星看见火车上的卧铺,指着问他的爸爸:“爸,那是床吗?我能躺一会吗?我累了。”谢岗忽然觉得自己太差劲,连孩子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他,有点惭愧,但又显得无奈:“星星,那是有钱人躺的地方,咱没钱,只好这样将就着。”星星穿着一件很旧的衣服,在爸爸和妈妈之间,像一根绳子,牵涉着两个人的喜怒和哀乐。

“爸爸,我要是没病,我们可以躺那上面,不,让爸爸和妈妈坐下来歇歇也行,你看,妈妈的脚都肿了。”多懂事的一个孩子亚娃听到星星的话,心里像被匕首狠狠地捅了一下,别过身子,偷偷地抹着眼泪。

下了车,又坐了一会公交,才来到医院。

很快便安排星星住院了,医生对星星的病情不怎么看好,除了正常的医治,亚娃一直在陪护和孩子,给星星讲一些故事,关于冬天里捕麻雀的故事,关于咕咕鸟的故事。谢岗一脸的忧郁,整日在楼梯里迈着步子,抽着烟,好像即将有一常蝴无法面临的灾厄似的。

星星的主治医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容极其镇定,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微笑,也许与他的职业有关吧,他目睹了多少生命在无奈的目光下消逝,那种麻木与生俱来。“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孩子的病情吗?就这样为人父母?”医生的一句话让谢岗从头凉到脚,一股揪心的疼痛撕扯着他的心扉。

谢岗像一尊雕塑,立在那里,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从鼻孔里散发两股浓浓的烟雾,弥漫在幽深的走廊里,呛到了医生,医生咳嗽了两声,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谢岗的肩膀:“小伙子,别太伤心,孩子已经是晚期了,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心理护理,让孩子有一个积极的心理,树立信心,发挥其主观功能性,以坚强的毅力配合各项治疗护理工作,等待奇迹的出现。”

“医生,能不让我的妻子知道吗?我怕她接受不了···”谢岗几乎用祈求的眼光望着医生,医生看着坐在床边哄儿子说话的亚娃,重重地点了点头。

医生说:“对晚期的脑瘤患者来说,几乎已经没有切除的可能,临床上大多用化疗及中医药进行治疗。放疗可对癌细胞有直接的杀灭作用。作为家长,在治疗的过程中一定要帮孩子树立战胜病魔的信心,配合后期各项治疗工作。”谢岗只是一味的点头,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星星躺在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撒在他的小脸庞上,坐在病床上的亚娃怜爱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心里像有人捅了一刀似的,说不出的难受。谢岗走了进来,提着一个大包,包里装的都是来时给星星带的换洗的衣服,现在的他穿一身淡蓝色的睡袍,好像都用不到这些衣服了。“我得回去一趟,爹在家里闹呢?好像已经知道星星生病的事了,大哥打电话说,他老人家拒绝做手术,你先照顾着星星,我回家看看,有啥事往家打电话。”谢岗叮嘱完这些,转身正要走,亚娃猛地拽祝蝴的衣角:“哥,回家一定好好劝咱爸做了这个手术···”亚娃的目光停留在星星熟睡的脸庞上,似有千千结。”谢岗轻轻地推开亚娃的手:“放心,我一定会,等我回来。”在谢岗的眼里,他是亚娃的一切,而在亚娃的心里,她不想谢岗在一瞬间失去的太多。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堆砌着一些旧的家什:床板,椅子,桌子。谢岗的父亲躺在床板上,不肯起来,全家大大小小围坐在一起,村子里和谢岗父亲年纪相仿的老人,正在田间地头赶着一头牛儿吭哧吭哧地犁着地,年龄稍微大点的会赶着一两群羊上山,活跃在山脊梁上洁白的云朵,悠闲自乐。,谢岗的父亲,平时大多时间是在学校里,和孩子们一起度过,按村上父辈们说的—知识分子没下过苦呗。的确,谢岗的父亲比起村上好多跟他同龄的人要年轻多了,但命运偏偏捉弄人,他却得的是那种村上人听都没听过的怪病。

谢岗的哥哥跪在地上,拉着父亲,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爸,你倒是怎么了?我们辛辛苦苦地凑钱,不就是等着让您做了这个手术吗?您怎么突然就不做了呢?”

老人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拍着床板怒斥:“你们都在骗老子,老子今年60岁了,难道还要活60岁吗?星星是我的命,他那么听话懂事的娃,怎么就得那么个怪病呢?谢岗俩口子,把我当娃娃哄,说什么城里教育条件好,让孩子在亲戚家上学,幸亏隔壁的李大嘴说给星星看病去了,要不然,我这老不死的还守在这里花儿子的血汗钱。我不治了,省下的这点钱拿去给我孙子治病,我这老命不值钱了。”谢岗的父亲躺在木板上,发狂地拍打着床板,任凭别人怎么拦都拦不住,他的嗓子发出可怕的叫喊声,似乎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

谢岗回来了,推开门,院子里的一切让他惊呆了。看见跪在地上哀求的哥哥,看见躺在床板上发疯似的嚎叫的父亲,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痛苦与纠结,像火山一样爆发了:“爸,原谅我们,我们不告诉您实情,我们有我们的苦衷啊,当初我们只是想让您早点做了手术回学校给孩子们上课,谁曾想星星竟得了这样的病!爸,我求您了,您做了手术,我才能安心回去陪着星星,要不然,我哪有什么心情回去。星星是我的儿子,可我是您的儿子,我怎么能把您的生死置之度外呢?我知道,您担心没钱给星星治病,怕误了星星的病,爸,这些,我都理解可咱家里不是还有一群羊和五头牛吗?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爸,我回来的时候,亚娃也交代过了,要您一定手术,她会照顾好星星的,让您尽管放心。您得替我们做儿女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谢岗一个大男人竟然泣不成声,不为别的,就只求父亲能配合这次手术,在他心里,儿子是上帝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但父亲,他一定要尽到做儿子的本分,有能力治好他,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看到儿子可怜的样子,作为父亲,老人家拿出了这几年的存款,递给儿子:“现在还不知道星星的病情怎么样?具体花多少钱谁也不清楚,这点积蓄,拿去给星星填补着看病。我这,你就放心,既然钱已经交了,这手术我来做,你放心地看星星去吧,明早就动身吧!”

谢岗扑腾地跪倒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爹——”

老人明白儿子的意思,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振作起来,我们世代没做过亏人的事,相信老天一定会眷顾我们的。”谢岗重重的点了点头,从屋里走了出来。

“唉——”老人一声长叹,其实,他能预料到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只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儿子绝望。于是,他鼓励自己,配合医生做好这次手术,不是他怕死,而是他不想让绝望的儿子痛彻心扉。

晚上,谢岗安排了老父亲的住院手续,随即赶到了火车站,准备连夜去西安看星星。路上,灯火通明,谢岗像一具尸体,晃荡在无人的大街上,想着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星星和陪伴着星星的亚娃,他们在干什么呢?忽然,电话响了,一阵急促的铃音,几乎震碎了谢岗的心肺,谢岗颤微微地接起电话:“哥,星星快不行了,哥,你在哪呢?”亚娃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让他觉得天塌了下来,他想哭,又好像没有时间了,急急忙忙挂了电话,冲上那节他所熟悉的列车车厢上。车上的空座位蛮多的,他找了个考窗户的座位,趴在小桌上捂着发涨的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心里像被捅了一刀,他想大哭一场,却不想半夜三更地吓到无辜的乘客们。这一夜,每一秒,他都觉得很漫长,像过了好几个世纪似的。终于,天亮了,早上的阳光从车窗里照进来,让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战栗,好像这样温暖的阳光从来不属于自己。

医院里,依然是长龙似的挂号队伍,手术室里依然有穿着白大褂的天使们在昼夜穿行,渗人的手术刀和镊子在盘子里发出可怕的响声。生命,有时候就只是那么一瞬间,闭上眼睛的那一个瞬间,他不会知道病房里他的亲人为他的离去而伤心痛哭,他不会知道那位医生在手术室里熬了两天两夜也没能把他的生命唤醒过来。

亚娃围在星星的床前,拼命地喊叫着,一脸的疲惫,却有着浑身使不完的劲,任凭医生怎么拉,她依然像一只发疯了的母狮子一样疯狂地扑向星星的身体。星星的脸变得肿大,紧闭的双眼像睡着了一样恬静和自然。病房里乱作一团,几位医生竟然安抚不了一位温和的农村孩子的母亲,她疯狂地喊叫着,哭闹着,可见,这个孩子的失去对她有多大的打击?

谢岗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飞一般地冲上三楼星星的病房,听见病房里一阵杂乱,喊叫声和哭闹声正来自自己的妻子—亚娃,他镇定了一下,推开门,看见几位医生正按住情绪激动的妻子,他顾不得周围那么多医生的围观,扑向妻子:“亚娃,乖,听话!是哥对不起你。”亚娃看见丈夫,眼前一阵昏黑,晕了过去,脸上却挂着一脸的泪水,谢岗伸出颤抖的双手为妻子擦拭脸上的泪水。

星星躺在病床上,一脸的平静。谢岗缓缓地走上前,用手摸了摸孩子的脸,是凉的,凉的让他崩溃。医生们都在看着这位农村小伙子为什么推开病房门那一瞬扑向的是妻子而不是患了绝症的儿子呢?只见谢岗轻轻地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星星的床前,握着儿子的小手,像聊天一样聊了起来:“星星,自从你一出生,我们全家都高兴的不行,因为你是男孩,尤其是你爷爷,你知道吗?你爷爷为了省下钱给你治病,险些拒绝这次手术,要是那样的话,我失去的不仅是儿子,还有我的父亲。你总是那么懂事,听妈妈的话,怕我欺负你妈妈,可你知道吗?你的离去,让你妈妈几近疯狂,让我在失去你的这一瞬间少活十年。我不知道是爱你多一点还是恨你多一点,你的爷爷,还在老家等着你康复的消息呢?可,可你让我拿什么去面对你的爷爷呢?”谢岗双手抱着头,趴了好久,起身,像一堆软泥,踉踉跄跄一步一步摇向妻子的方向

第十五章:抛母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车站上更是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股股热浪夹面扑来。谢岗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蓝色运动服,手里拎着一包女人的东西,谢岗的细心包容了他的暴虐,这一点,让他的妻子亚娃从心底里感动。这一回,从西安回来,他给妻子买了城里女人用的化妆品,还有那些他妻子平时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昂贵衣服。他心里揣摩着:“这一回回去,可能这辈子很少有机会再出远门了,妻子跟随他这么多年了,从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或是用过一套好的化妆品。这一回,管它呢,钱有多少还不是顺手溜了,没有了再赚,可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年轻多久?”谢岗一边嘟囔着,一边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进站门不远的角落里,窝着一个疯子,正在那里哭哭啼啼,围观的人堵了一层又一层,年轻的,年老的,交头接耳,有的说这疯子太可怜,有的说这种人太可怜,有的人说这种人出来影响社会形象。谢岗平时不大喜欢凑热闹,听到那疯子说着一口淳朴的家乡话,便凑了过去,穿过围观的人群,他看见了眼前这个疯子,敞开胸,露出干瘪的ru房,乱蓬蓬的头发,虚肿的脸庞,嘴里泛着白沫子,双手叉在腰间,大声地骂:“你们这些坏孙,我要回去,我不要你们这几个破钱钱。”说着,她一脚踢飞了地上人们留在破碗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啊?这不是曾良旺的妻子吗?”谢岗的惊叹声几乎吓到了自己,赶忙捂住意欲发出惊讶之声的嘴。看到这个疯女人,他想到曾良旺在他给星星治病的那段时间里,不分昼夜地替自己照顾着生病的老父亲,喂饭,洗衣,翻身,家里的一些杂活,都是曾良旺在帮忙做,甚至把自己家里唯一的老母鸡杀了,炖成汤给父亲。这哪是一个邻居啊,就算是亲儿子也未必能考虑得这么周到啊!想到这些,谢岗就鼓足了勇气,对着围观的人们说:“大伙散了吧,这位女人是我嫂子,因她神智不清离家出走了,多谢大家的关心,我这就带她回家。”人群里站出一个女人,梳着整齐的短发,一身藏蓝色的西服,大约40多岁的样子:“给她穿上吧。”她递过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件黑色的上衣,谢岗谢过人家,取出衣服,给那疯女人披上,那女人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用眼睛直直地盯着谢岗,看来,她多多少少还是有记忆的,谁说不是呢?谢岗蹲在地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说:“嫂子,你怎么到这来的呢?”那女人不说话,目光痴痴地望着谢岗,好像对眼前这个人还持有怀疑的态度。“我是谢岗啊,你知道吗?良旺在家找你呢?都急哭了?你怎么跑这么远让他担心呢?”谢岗一脸的认真,好像眼前这个疯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一样。“良——旺!良旺呢?我要良旺。”女人一下子疯跑了起来,边跑边喊,看来,她最熟悉的人是曾良旺,记忆最深的还是曾良旺,不管她多疯多傻,曾良旺这个名字还是能够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谢岗追上她,好不容易她才平静了下来,才拉着她去窗口买了车票,往站台的方向走去。

站台上站满了乘客,有年轻的小夫妻拎着行李牵着手的,他们的幸福大多堆在了脸上,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向往。也有挑着沉重行李来乘车的人,他们古铜色的脸上挤满了皱纹,岁月的轮子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灰色的上衣,卷起的裤管,空荡荡的,是一种生活奔波的疲惫之苦吧!谢岗拉着曾良旺的妻子,行走在这样的人群中,曾良旺的妻子神情呆滞,东瞧瞧西看看,一头头发乱得跟稻草似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别人听不懂,谢岗明白,这是一些骂人的话。很快,他们就成为整个站台的焦点人物,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捂着鼻子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他们。

田地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好像稍不留神,他们辛苦了一年的东西将付之东流。只有曾赫整日在家里做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修屋顶,粉刷墙壁,连大门口的那两个石狮子这回也擦得干干净净的。是的,曾赫是个懒惰的人,他从不父亲干过一把农活或收拾一下屋子,从来都不去做,用他的话说:“做那表面功夫干撒,人活着干吗要那么穷折腾呢?”比如早上起来叠被子,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嫌麻烦,天一黑就要睡,叠啥么,不叠,于是,他的被子常常是一个窝状,起来怎么样,那被子绝对就是什么样,说他的房间是猪窝一点也不过分。这一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让他父亲都十分的意外。

曾赫收拾了一个下午,房间里挨个打扫,炕上也铺上了干净的床单,每个角落里的家什,他都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像要接受检阅的军队一样。

中午的时候,曾赫骑着他那辆已经掉了漆皮的永久牌自行车出去了,不一会的功夫,他就买回来梨呀,苹果呀,瓜子,花生之类的吃食,均匀地摆在正房的圆桌上,并换上一身蓝色的中山服,像接受长官检阅的士兵一样。

看来曾赫今天是要带一个姑娘来家里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勤快地忙来忙去,还把自己认真地打扮一番呢?任何一个男人,无论他怎么龌龊,怎么邋遢,他都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保持一份完美的形象,曾赫也一样,他希望自己要见的女人能一眼看上他,让他有一种找回自信的感觉。

那姑娘,一身蓝色的西装,齐耳的短发,白皙的脸庞,让她这个人看起来干练了许多。姑娘和她的母亲一起,母亲也很精干,花白的头发在后脑勺上挽成一个大大的髻,额头上一绺白发斜斜地夹在耳后,古铜色的脸,粗壮的手臂,看样子,是一个十足的庄稼汉的妻子。

曾赫迎上去,微笑着问道:“路上辛苦了姨。”很快的,他的目光从姑娘的母亲身上转移到姑娘身上,姑娘有礼貌的笑着,曾赫迎过那张桃花似的微微泛红的脸,赶忙低下自己那张腼腆而通红的脸。

姑娘的母亲沉着脸没有回应,显然是认为曾赫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她一直埋头往前走,好像在往自己家走似的,那样凌乱的布局,她居然能走对门,瓦蓝色的大门楼子,门口有两尊石狮子。“你爹不在?”姑娘的母亲有点生气,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瘦不拉几,毛手毛脚的小伙子皱了皱眉头,看来,曾赫这个还是未知数的丈母娘还是不喜欢他的,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来。

“您请进吧,我爹在后面菜园子里,这就过来了。”曾赫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好,来了,快请进!”曾赫的父亲曾良旺扛着一把锄头从后面的菜园里走出来了,满脸堆着笑意,给人一种善良实诚的感觉。

进了屋子,曾赫端出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食品放在圆桌上,并招呼着那位姑娘和她的母亲就坐,自己起身去倒水。曾良旺看着桌上的水,不断地摇头:“这孩子,给你姨沏茶啊,喝白开水哪没有呢?”

“没事的,我不大喜欢喝茶的。”姑娘的母亲笑着解释。

“我这孩子心眼实,亲戚别见怪撒。”曾良旺热情地让着这娘儿俩,又是沏茶,又是切水果,说话中,曾良旺说出自己神志不清的妻子,言语中透出怜悯和关爱,当他说到伤心处抬起头时,看到那姑娘和她母亲的脸,瞬时僵硬,苍白,好像丢了魂一样,曾良旺感觉像一口痰哽住了自己的喉咙,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曾赫没有告诉你们,他有一个神志不清的妈吗?”曾良旺像一个支撑着玩偶道具的演员,在那里自演自说。

坐在炕边上的曾赫,一脸的窘相,通红的脸好像在央求父亲不要再说,他那种焦虑的眼神恨不得立马堵住自己的嘴。

曾赫精心设计的一场相亲的骗局就这样被父亲给攻破了,想必那一刻他有多么恨他的父亲,更恨他有个神志不清的母亲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吧。曾良旺阴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看来,他生气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觉得自己的母亲太丢人,连找个对象都要蓄意隐瞒这事。

“亲戚,我们娘俩先走了,你们儿子,一点诚意都没有!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可以欺上瞒下,你隐谁埋谁?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母亲埋掉?十月怀胎,不易啊,孩子,良心呢?对你母亲都这样残忍,我怎么能把我的女儿放心地交给你呢?走吧,女儿,咱们回家。”女孩的母亲站在母亲的角度上,说的振振有词,之后就拉着女儿走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曾赫只是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脸上又烫又疼。“你这个畜生,就为了个媳妇,你嫌弃你娘,你怕你娘给你丢人吗?你听听,外人怎么评价你的?你连你妈都可以不要,那你还能对谁好啊?说什么,你妈去了你姨娘家,老实说,你把你妈藏哪了?说呀?”曾良旺一声怒吼,地动山摇,吓得曾赫只是一个劲的打颤,嘴里嘟嘟囔囔的,估计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曾赫的父亲从小严格要求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微小的一个错误,他都力求做到严惩不贷,更别说他这次丢了母亲,这么大的错误,曾良旺怎么能够轻饶过他呢?

曾赫蜷在墙角里瑟瑟地发抖着,从小到大,他身上的衣服,每一针一线都来自于父亲,还有一日三餐,在学校里,别的同学都有母亲,母亲缝缝补补,一日三餐,可曾赫呢,虽然有母亲,但是她从不懂得做这些,高兴的时候冲他们爷俩笑笑,不高兴的时候逮住什么就砸什么,而曾良旺从来没有抱怨过,甚至从来不会大声地对妻子说过一句话,或许,他知道跟一个疯子发泄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吧。每次曾赫看见神志不清的母亲又哭又闹,用力撕扯自己衣服的时候,曾良旺总是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地走上前,拥抱母亲,拍拍她的肩膀,奇怪的是,尽管她的情绪多么的不可控制,但一到父亲的怀里,她的疯狂像一根被醋软化的鱼刺一样,很快软了下来。曾赫一直迷恋父亲对母亲的这份执着,他觉得全世界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像父亲一样既温柔又死心塌地地照顾一个神志不清的妻子的男人呢?他佩服父亲,但他却忽略了一点,没想到丢掉疯了的母亲后父亲的表现。曾良旺傻傻地站在那里,俨然是一尊雕塑,冰冷的眼神里毫无表情,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曾赫看见父亲的那种神情,心里开始后悔了,开始自责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表达自己的后悔,无助的搓着双手,两眼望着父亲呆滞的表情。

门吱呀地开了,谢岗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一身灰蓝色的衣服,齐耳的短发,因发病而变得扭曲的脸庞。“良旺!良旺!”那女人疯了一样冲向曾良旺的怀抱,曾良旺缓过神来,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与感动,那一刻,谢岗感受到了曾良旺对他满腔的感激之情。

“哥,嫂子我带回来了,您也别生气了,曾赫许是有自己的难处吧,别为难孩子了,找个媳妇确实不易啊。”谢岗安慰着曾良旺,曾良旺还站在原地,任凭那个疯女人像小孩子在他怀里撒亲。

“老弟,谢谢你了这回,要不是老弟,哥这回不知道咋活了。这个杂种东西,竟然为了媳妇,把自己的老娘带出去丢了,唉,祖上没烧高香么,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呢?今天别走了,留下来,哥宰个老公鸡也好谢谢兄弟,顺便陪老哥喝几杯。”曾良旺说。

“哥,看你说的,咱们乡里乡亲的,我给星星看病的那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我爹了,谁该谢谁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杀鸡就不用了,留着给曾赫娶媳妇用吧。”谢岗因为有事,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走了。

曾赫看见自己母亲高兴的样子,再看看父亲,又是拍拍母亲的肩膀,又是帮她梳理头发,曾赫一直不明白,现在突然明白了,即使母亲再疯,父亲还是那么在乎她,像疼小孩一样疼爱她。尽管父亲很辛苦,但从他的表情看,他很幸福,很满足,有母亲在,他是幸福的,而母亲虽然疯疯傻傻,不修边幅,但在她那疯狂的内心世界里,永远存活着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父亲,在母亲心里,一个叫良旺的男人。发疯的时候,任谁都无法平息她的激动,只要父亲一出现,她会马上恢复平静的心情。

“爸,我错了!原来母亲这么离不开您!原谅孩儿吧!”曾赫跪在曾良旺面前。

曾良旺走过去扶起曾赫:“傻儿子,你错了,你母亲不是离不开我,而是离不开我们这个家!家,需要温暖,更需要责任!起来吧,爸不怪你。”

曾赫的母亲,吱吱呀呀地唱着跳着,曾良旺在厨房里忙碌着,院子里鸡鸭围在一起,曾赫第一回像个孩子一样牵起了母亲的手,在院子里蹦呀跳呀。

夕阳洒在院子里,曾良旺往牛槽里添了草,而后又匆忙地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厨房里又飘起一股喷香的饭菜味,飘溢在这家农家小院里。

第十六章:父子之间的误会

爷爷蹲在老榆树下,老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那升腾起的烟雾似乎呛到了树上的麻雀,只听到枝头哗啦啦的一声,麻雀们都飞走了。 爷爷一旦有了心事,老旱烟总是抽上一锅又一锅,那金黄色的烟锅头老是在磕掉烟灰后会烫上好久好久。奶奶习惯性地握着烟锅头,之后便是叹息,这是一种无声的埋怨和担忧,因为爷爷的肺一直不好,尤其在感冒的时候更是咳个不停,奶奶不曾一次两次劝过,但每次都因为爷爷的绝决而结束。

爷爷的老朋友李大爷被儿子打伤了,现在苦于没钱去医院,窝在炕上肚子苦痛呢?李大爷是一位好人,他总是为别人着想,哪怕是自己累点苦点,也要尽力帮助别人,尤其是对爷爷那是既尊敬又关心。

那一年正逢灾荒年,爷爷正在油坊里做事,不小心摔伤,一家老老小小,都要靠爷爷生活,这样一来生活便没有了着落,再加上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哪有钱给爷爷看病呢?白天,黑夜里,爷爷总是躺在炕上暗自伤神,一家老小要吃药喝,如今自己又是这副样子,以后这日子给咋办呢?爷爷越想越绝望,甚至有那么一刻,他都希望老天爷早点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正当爷爷绝望无助的时候,李大爷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提着一袋小麦来看爷爷了。爷爷因为腿部受伤,不能动,只能躺在炕上。炕上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块被风干的饼,黑乎乎的,好像好久都没有动过了。李大爷看到爷爷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上前一把握住爷爷的手说:“老哥,受苦了!饭是要吃的,我给你带来了一扎鸡蛋。”说话间,他放下小麦和鸡蛋,从鸡蛋盒里取出一个鸡蛋,放在桌沿上磕了磕,剥了皮喂到他的嘴里。正在门口戴着老花镜做针线活的奶奶看见李大爷进来了,赶忙进去倒水,对于奶奶来说,李大爷是他们的救星,虽然眼下也没有什么来招待他,但奶奶还是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活去向李大爷打着招呼。“来了,他叔,让你费心了。”奶奶客气地说着。其实,李大爷给的这些谁说不是雪中送炭呢,就算爷爷那样执拗的脾气,也无法执拗这样残酷的现实,更何况是奶奶呢?她的眼里开始湿润,是感激还是庆幸爷爷有这样的一位好友呢?我想更多是感激吧。

爷爷的胡须跟着下巴在动,他在咀嚼,但在他的眼睛里盛着慢慢的感激,好像他咀嚼的不是鸡蛋而是那满腔的感动,过了好久,爷爷才鼓起力气问:“兄弟,你哪来的钱和粮食啊?”李大爷握住爷爷的手,神秘地说:“不瞒老哥,我这几年存的粮食多着呢?我那个丧家犬儿子知道了,定要卖个一干二净。眼下你也不用担心家里吃的了,好好把病养好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爷爷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我这石匠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李大爷时不时过来陪爷爷拉家常,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民间偏方,竟出奇地为爷爷治好了多年的老寒腿。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李大爷当初不仅救了爷爷的命,还救了一家人的命。现在李大爷有困难了,我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虽然家里还是不富裕,除了能填饱肚子家里再没有剩余的钱物,但爷爷还是坚决要把自己身上仅有的300元工钱拿给李大爷。

一大早,爷爷买了一块蛋糕,装在口袋里,匆匆地向李大爷家走去。太阳刚露出半边脸,公鸡也在喔喔地叫,门前的猪儿也哼个不停。李大爷的房门是紧闭着,窗户时开的,透过窗户,爷爷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那小子斜躺在炕上,一个劲地冒这烟,脸上横肉直飞。

爷爷敲了敲门,门开了。

“哦,叔,您来了。”那小子很客气。

“你爹呢?”爷爷开门见山,心里还是窝着一团火。

那小子杵了好久,说:“在柴房里。”

爷爷向柴房的方向走去,这是一座已坍塌的房子,从屋顶看,中间有一块都重重地陷了进去了。屋顶上长满了蒿草,门前阴暗潮湿,所谓的门只是一捆干蒿草,推开门,李大爷就躺在一堆草中,不断地咳嗽,时而又伤心地抹着眼泪。

爷爷看见自己的老友竟然落到这步田地,上前一把握住李大爷的手:“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李大爷长叹了一声。

“我这大半辈子已过来了,一个人又要干活,又要拉扯孩子,现在孩子也长大了,我也不指望啥,只盼着能给早点成家。我也不怕老哥笑话我,邻村的马老妇人,男人死得早也挺艰难的,人也很好,把我很照顾,遇上我有个感冒发烧就过来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咱也这把年纪了,不图个啥,就是人老了有个伴也不心慌,我寻思着找个日子把她接过来,谁知道这逆子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了我,说什么了,老了老了还不消停,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呢。我想着,既然他不让马老妇人过来,那我就过去嘛,谁知,这小子竟然把我拳打脚踢一顿,老哥,你说,养儿图了个啥?到头来还不是这样对待咱。”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别生气,好好歇着,我去找那小子说说。”爷爷安慰着李大爷。

“小子,我想找你谈谈。”爷爷阴着脸。

那儿子半天一直不言语,只顾一个劲的抽烟。

“你也大了,凡事要想想,不是我多管闲事,你爹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现在你把他打了,扔在一个潮湿的柴房里,我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心酸,你爹拉扯你这么大,也不容易啊。”爷爷努力劝导他,因为他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犯浑再打了自己呢,这很难说,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

“叔,我也有我的苦处啊。”那儿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快起来,起来慢慢说。”

“我爹要娶那个女人,多丢人的事啊。我们爷俩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这个时候插进一个外人,叫我哪有脸去见人呢?”孩子一脸的苦相。

“我知道这一次打了我爹是我的不对,可是他怎么不为我考虑考虑呢?这种事在咱们村子里病不多见啊,传出去了,别人肯定会当笑话一样到处乱说的。郭二不就是个例子吗?人家还没有娶,只是互相帮衬着干活,村里那些长舌妇怎么说的呢?”儿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爷爷说:“主意由你来定,想好了跟我说,我这就去看看你爹去。”

送走了爷爷,那儿子心里一直在想,是啊,八岁就没有了娘,自己的吃喝拉撒不都是父亲一手操办吗?作为儿子,连父亲这点心愿都满足不了吗?六神无主的他,一步一步地挪到母亲的牌位前,扑通跪倒在地:“妈,您走了这么多年了,我和父亲一直在相依为命,亲戚邻人都要父亲再找个女人,可父亲总总是不啃声。只要他一有时间就去你的房间里,整理您的东西,您喜欢的旗袍,您喜欢的朱砂水杯,他都会认真地为您打理一番。我总认为,在父亲的眼里,只有妈您。现在我长大了,您的房间依然保持您在时的样子,父亲偶尔还会去您的房间,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可当他说要娶别的女人到这个家的时候,我的心里无名的一股怒火,说不清,是我替妈守住父亲还是我太自私,想霸占着父亲。今天,叔来看我父亲了,他说的话让我想清楚了,是我太自私了,无论妈在他的心里有多么重要,事实是妈您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根本不能陪他了,以前,自己还小,父亲怕自己会受后娘的气,辛辛苦苦地将自己抚养长大,现在,自己长大了,也会有媳妇,而父亲,也应该有个老伴了,妈,您不介意我父亲找个老伴吧?这回是我错了,为这事打了父亲,心里很是自责,妈,您在天有灵,希望父亲不要再生我的气。我这就找父亲承认错误去。”

“怎么样?那小子有没有顶撞你呢?”李大爷看见爷爷走进来,急忙问。

“没有,娃娃也有他的难处啊,我给说了,现在行不行就全凭那小子的一句话了。”爷爷说。

“嘎吱——”门开了,李大爷的儿子低着头,像一个罪犯,走了进来,他似乎只看到了斜坐在草铺上的父亲,微驼的背,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充满着惭愧和激动。李大爷见儿子进来了,转过脸去,不予理睬,只要一想起儿子当时对自己又打又骂的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爹——”儿子的眼睛泛红,一双伤神的眼睛里似乎装满了委屈,这不,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破天荒地地哭了起来。

“猫哭耗子呢?老子还没死呢?···”李大爷这话确实很伤人,爷爷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这些伤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爹,我知道自己错了,但一听到您要娶别人了,我就伤心。这么多年了,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当了男人当女人,可咱家的日子并不比别人过得差啊。人家像您这么大年纪的,都在家里安安稳稳地享福呢,可您呢?我做什么都不放心,放下锄头,拿起锅铲,半夜三更起来还为我盖被子。您若娶了马老妇人,谁还疼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呢?”儿子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他是多么感触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啊。

爷爷不由一阵心酸,眼泪竟然不由自主地往下滴。“可怜的孩子,八岁就没了娘,父子俩相依为命,难怪他不想要个后娘。”

李大爷也是泪水连连,想起一起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傻孩子,起来吧!爹这一辈子也不图个啥,就想让你和别人一样,爹以前不晓得你这么疼惜人,现在爹都明白了。”

“爹,既然您一心想和马老妇人过日子,我不阻拦,您就把她接过来吧,我会待她像亲娘一样,只要您高高兴兴的,作为您的儿子,我有啥不开心得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爹答应你,咱爷俩还像以前一样,马老妇人爹也不想娶了,有你这么个懂事体贴的儿子,爹就知足了。”

“爹···”儿子想劝,李大爷好像知道儿子要说什么,连忙摇了摇头。

“等爹歇好了,就托你王婶给你找个媳妇,然后爹就等着抱孙子了。”李大爷说话间眉飞色舞。

李大爷的儿子把李大爷接了回去,李大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爷爷也就放心地回来了。

第十七章:毛蛋的到来

那是一个万物萌生的春天,柳枝开始泛绿,沉默了一个冬天的河湾因为暗绿的柳枝而增加了些许春的讯息。 原本光秃秃的山坡上也绿莹莹的一片,像戴了一顶绿色的鸭绒帽一样,那是苜蓿的颜色。姑娘们拎着竹篮儿身着艳丽出现在淡绿的苜蓿地里,欢天喜地地采摘嫩嫩的苜蓿芽。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照得人们的心里也暖暖的,这初春的天气变脸也容易,别看这会阳光暖暖的,说不准闭上眼就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混沌一片。

大婶起得早早的,喂完了猪儿和鸡儿,把门前草场上剩下的谷粒迎着风扬了出来,那些谷粒和草叶混合在一起,大婶用簸箕和筛子把那些谷粒清理了出来,装在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对于大婶来说,这些谷粒是自己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的成果,丢掉了就可惜了,虽然这些谷粒并不是很饱满,但是可以贴补家里那点不够吃到下半年的粮食。收拾完屋子,她端起自己的那个小木凳坐在屋前晒太阳,手里不拿点活干,她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于是,她起身拿了她没纳完的鞋底,均匀的针脚,整齐的鞋边,像是被切过一样,针线在她的手下飞快地穿梭着,多像一位在流水线上工作的作业员。

“大姑——”一个青年男子身穿一身已褪色的军装,背着一个大布包,脏兮兮的,里面塞满了东西,最底下已经有水渗了出来,疙疙瘩瘩的,好像是大蒜又好像是洋芋。

大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有醒悟地应道:“哦,你就是毛蛋吧,小时候骑在大人脖子上拉尿的小孩,长这么大了。”

“嗯,爹说了,他好几年都没见您了,让我看看您,托我向您问声好。”毛蛋先是一阵脸红,大概是不忍自己小时候撒尿的愚蠢吧。

大婶的确有好些年没有回娘家了,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去过那个窝山沟的村庄。不是因为他哥,而是因为她嫂子,一个势力,说话尖酸刻薄的女人,曾在母亲的葬礼上未一个叫黄四的男人和她大吵一架,谁也说不上是谁的错,一时间被村里的人当笑话看待。从那以后,她恨嫂子,也恨哥,她觉得哥还是向着嫂子呢,一气之下,从娘家跑了回来,发誓死也不回那个叫窝山沟的村庄。

“哦,你爹可好?亏得我娘家人还记得我!这句话当然是她的气话,但一向脑袋转得快的大婶忽然想到侄子那时候还小,知道个啥啊。

“快,赶快到屋子里,咱娘俩慢慢说。”激动之下,大婶将自己的侄子毛蛋拉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鸡窝旁边立着扫把,铁锹,锄头等农具,把上都拴着绳子,悬挂起来,像一支随时准备出发的队伍一样。

走进屋子里,地板拖得红艳艳的,被子也叠得有棱有角的,洁白的床单让毛蛋怯生生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大婶热情地一边接过行李,一边招呼着:“坐啊,毛蛋,来姑家了还客气个啥。”

“嗯,姑啊,我爹说今年家里没有种大豆,给您带来了大蒜,他说您爱吃炒大豆。”毛蛋是个实诚的孩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大婶都喜欢听,心里那个开心啊。

“哎呀,我的老哥哥啊,居然还记得我爱吃炒大豆的事呢?记得那个时候,你奶奶从地里割些大豆苗子回来,放在门口的横木上,我总是屁颠屁颠地搬个小凳子过来,再拿个塑料盆子,因为我知道你奶奶要剥大豆了,每当这个时候,我也蹲下来,学着大人的样子一颗一颗地剥出来,再一颗一颗地扔进塑料盆离,然后就等着你奶奶下锅去炒了,炒出来的大豆绿油油的,软软的,怎么吃也吃不厌,自己端个碗认真地吃,吃完了又去拿,甚至到最后连属于你爹的那份都被我吃了。”一时的激动,大婶也忘记了侄子在,竟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了。大婶是想家了,这么多年了,嘴上说的她死也不回那个叫窝山沟的小村庄,可事实呢,毕竟她自小在那里长大,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那么深得牵动着她的心,更别说那里有他敬重的大哥,嫂子再怎么不是终究是嫂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大哥的面,也不应该和嫂子掷气,甚至于连窝山沟都不回。

大婶有时候想原谅嫂子,但那只是一时的冲动,只要看到母亲的遗像,她还是忘不了十几年前发生在母亲葬礼上的那一幕:院子里都站满了亲戚朋友,个个头上顶着白花花的孝布,只有几个管事的光着头在院子里穿梭。院子的墙角下,立满了挖坟坑用的铁锹,一行行,足足有二十多把,整整齐齐地立在那里!院子里放着一张黄色的条形桌,桌子上放着一本礼簿,凡是来的人都随礼,馒头和白纸除外,还有钱,最少的就是庄家了,每户最低也是十元。坐在桌子前挥舞着毛笔的是大婶的邻居——黄四,他给大队里做过会计,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人也生得八面玲珑的,虽然话很少,但是爷算老实稳重,因此,附近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愿意找他来做礼簿,可以说,没有一次疏漏的,可这一回,他遇上了,而且是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大婶的嫂子双手插在腰间,一副野蛮村妇的样子,两只眼睛睁得鼓鼓的,好像憋足了的一口气此刻要迸发出来一样,啪啪地朝着那张黄色的条形桌拍了几下,随即一阵怒吼:“怎么?你也趁火打劫啊,早上明明是25户,这会却成了23户,这点钱你也看在眼里啊,欺负我婆婆死了还是瞧着我们人穷,人荪,好欺负呢?”此时的黄四,哪里可以安稳地坐在那里,只见他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上,众亲戚和邻人顿时把黄四和大婶的嫂子李田英围成一团,密不透风,人群里议论声四起,黄四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青筋凸显的双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那张写有亲戚朋友名字的礼簿,瞬时随着黄四的拳凹了进去。众人吓得后退三尺,只有李田英依然神情自若,好像黄四的那一拳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转过身,对着众人说,不,应该是喊:“瞧瞧,讹了人家的钱财,还理直气壮地砸人家的桌子,怎么?我们耿家人再窝囊也不会不吱声得让由你宰割。”

黄四的声音不大,却充满着十分地怒气:“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份差事,白效劳还不说,这下连个好也捞不着,被个女人说三道四的?”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应该被人欺负?女人还生了你呢?···”李田英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黄四无法忍耐,这一回他几乎扑了过去,紧握着拳头,两眼直冒火,喉咙里发出粗重的气息声,这一回被大伙拦住了,有的人说,老太婆刚去世,葬礼还没办完,动一手指,全村人就会指责你欺负孤儿寡母!不是吗?一向话本来很少的黄四,听到这话就害怕了:是啊,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跟一个女人较什么劲儿,再怎么有理,在女人面前也是没理,何况她是一个思维不整齐的女人,黄四在周围人的帮助下那团压在他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忽然,人群中挤出一个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穿一身浅蓝色的中山装,只见这人低着头,穿过人群,过来就冲李天英两个耳光。李天英捂着脸,半天了她放下捂着脸的那只手,只见她的右脸上已经留下四个粗大的手指印!李天英不顾羞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哭又是骂,一副泼妇的样子,好像她比任何人都委屈。这时候,只见这个男人来到黄色的条形桌前,向黄四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过身来对大家说:“在这里,我代我家那不争气的娘们给黄四道歉,希望不要与女人一般见识,今天大伙能来这里葬我的母亲,作为儿子,我感谢你们,作为这娘们的男人,我是自愧难当,对不起了!”

李天英像一只发疯了的母狮子,呲牙咧嘴地冲着自家的男人吼道:“你这个孬种,人家讹了你,你还不知道轻重低三下四地给人家道歉,你怎么不问问礼簿上那两户的礼金哪去了?呸,还感恩呢?胳膊肘往外拐呢?居然为了那个姓黄的打我,好啊,老娘不过了,你去跟那个黄四过吧。”

“闭嘴!要走就赶快走!”大婶的大哥耿良怒吼!摊上这么一位不懂得识大体的女人,他除了这话还真不知拿什么话来回绝她!李天英全然不顾那么多亲戚邻人的笑话,又是哭又是闹,穿过众亲戚,一路疯疯癫癫。

大婶作为小姑,在大哥面前,她没有话说。她觉得大哥做得对,黄四是那么的无辜,怎么可以说人家登记礼簿就讹了两户的礼金呢?即就是黄四讹了那两户的礼金,我们也不应该在母亲下葬的时候闹啊,多丢人的事。

大婶在后面追着李天英,她的小棉袄有一个扣子已经掉了,跑起来被风掀得一张一合的,胖胖的李田英平时看起来行动迟缓,可这个时候,她居然可以做到身轻如燕,双脚好像踩了飞火轮一般。好不容易追上李田英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大婶一把抓住李田英的胳膊:“站住!你跑什么跑啊?看看你的后面,除了我在拼命追你,还有谁在追你?”李田英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果然没有别人。她一气之下,一屁股坐在路畔的柳树下嚎啕大哭,大婶跟了过去,坐在她的旁边,心里暗暗讽刺这个女人,恨这个女人一点不懂得给男人留点面子,但一想到大哥,她又拍拍李田英的肩膀安慰她:“嫂子,别生气,消消气,今天是母亲去世的日子,再怎么样也得忍着,再说,黄四也是给咱们来帮忙的,无论怎么样,咱们都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啊。”

“我怎么了?难道两户礼金就这么没有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跟黄四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这么护着他,只是已经晚了,黄四那婆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李田英几乎是跳起来说出这些话的。

“嫂子!你——”大婶气得立在那里,无话可说。

“我怎么了?不都是实话吗?只是这村庄里没人敢说,我只是说了出来而已!”李田英像是对峙着敌人一样对峙着大婶。

大婶为自己当初的举动而后悔,为什么要苦口婆心地去劝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呢?她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李田英的那些话着实让她气愤,这还是自己的嫂子该说的话吗?就在半山腰的小庙前,她看见了自己的大哥,脸上黄得像蒙上了一层蜡纸,,没有一点血丝,从母亲生病到母亲去世,心里一定经受过别人没有经过的痛苦,没想到,自己的嫂子会在母亲的葬礼上会为这两户礼金而闹得不可开交,丢人不说,让别人怎么说?一个男人,自己老婆都瞧不起,那别人还能瞧得起他吗?

“你嫂子呢?”耿良阴着脸说。

“那棵树底下坐着呢?她不领我的情就算了,还说我跟黄四关系不一般,哥!”大婶气得直跺脚。

“走,咱们回家,不理这混婆娘,爱死就去死!”耿良和妹子一同走了回去,一路上,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大婶心里清楚,大哥心里还是有这个混账女人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在妹子表现出来。

兄妹俩在亲戚邻人的帮助下,埋葬了母亲。但李田英的那些话,依然如刀子一样深深地刻在大婶的心里!好多年了,依然是她无法抹去的伤疤,看到毛蛋,这股疼痛又不自然地涌上她的心头。

第十八章:离奇走失

自从上回为了找媳妇把娘丢掉之后,曾赫一直把找媳妇这事搁在心里,他不打算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了,那些个女孩,瞧得上他是一回事,看到他那穷苦的家境和疯疯癫癫的娘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这个家里,他认认真真的做事,帮父亲料理家务,偶尔做一顿饭,饭菜如果不符合他母亲的胃口,她又是哭又是闹,于是,曾赫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吃饭。 想到这里,曾赫不禁觉得委屈,很小的时候,就看见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会被自己的母亲哄着,疼着,不论吃饭还是学习,可他呢?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奢望。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便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命里注定他和父亲一辈子要照顾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吧。

曾良旺每天钻在那几亩洋芋地里,又是施肥,又是除草的,一大片的洋芋地里,只有他一个人,像一个小黑点,在地里劳作着。坐在田埂上胡言乱语的是他的妻子,只见她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看着曾良旺离她远了的时候,她就爬起来,追上他,嘴里嘟囔着,意思分明是曾良旺太快了,然后,找个地方又坐下来,看着曾良旺一点一点地挖着地。在这个女人的眼中,曾良旺不仅是他的伴侣,陪伴着她,更是她的保护伞,在他遇到危险和困难的时候,总是这个男人不惜一切去救她,因此,在她不清楚的思维世界里,只有曾良旺这个男人的名字是清清楚楚,不带一点含糊的。

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的云朵,又几只鸟儿从他的头顶上飞过,栖落在旁边的大树之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曾良旺转过身,锄过的洋芋地里,没有一点杂草,绿油油的洋芋苗子长得可欢呢?他放下锄头,走到妻子面前,为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像抚摸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肩膀说:“你可知道我一天多辛苦吗?地里干了回家还要照顾你们娘俩,还好,现在曾赫已经长大了,生活不需要我来照顾了,可如今已经到了娶媳妇的年龄,眼看着这娃一天比一天大了,找媳妇这事就不能再拖了。你倒好,疯疯傻傻地什么也不管,我这心里压力大啊,等这点洋芋锄完了,你就听话地呆在家里,我给咱儿子走访个对象,儿子娶媳妇的钱,就指望秋后这些洋芋的收成了。”

对一个疯女人,曾良旺说了这么多,无异于对牛弹琴,但他又不知道还能跟谁说这些呢?心里压抑的时候,他会跟自己的妻子去说,说完之后,看着她惊愕而幼稚的面孔,他会感到无比的痛快!跟妻子说话,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虽然她也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却很满足。

林芷晗就是那个小寡妇,既同情曾良旺的妻子又对曾良旺深深迷恋的小女人,在她的眼里,她对曾良旺的关心威胁不到那个可怜的疯女人,但曾良旺却不这么认为,的确,林芷晗年轻,漂亮而且孝顺,对老人和孩子有一颗仁慈之心,男人死得早,她又足够的条件可以改嫁的,但因为婆婆年纪大,失去儿子对她来说已经就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她如果一走,婆婆哪受得了,以后她的生活谁来料理呢?于是,她决定留下来照顾婆婆和自己的小儿子!这样的一个女人,曾良旺不是不喜欢,而是喜欢得不得了,但一想到自己的疯妻,心里那一阵愧疚便不由而生,于是,曾良旺便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拒绝来自于林芷晗的一点点好意,哪怕是一个微笑,他都冷冷地应付着,直到有一天,村里的小混混朱广闯进林芷晗的家,他对林芷晗那冰冷的看法才有了稍稍的改变。

朱广,小学毕业。上学时常常和同学吵架,这个学校开除掉,那个学校又进去,因为他父亲还是一个小学校的校长,看他父亲的面子也罢,学校里贪图朱家离的那点钱也罢,从小,他娇生惯养,从来不知道什么什么是辛苦?更不用说体会大人的良苦用心了!上课从不用心听讲,传传纸条,玩玩机器人,常常和同学打架,校长叫了几次家长也起不了作用,于是,最后的通牒是开出学籍,朱广的父亲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个学校开除,那个学校又送了进去。只是,他依然改不了打架闹事的老毛病。

有一回,朱广和同村的几个小伙伴一路结伴回家,看到曾良旺的妻子窝在墙根下嘟嘟囔囔得觉得好笑,便唆使小伙伴们用石子砸他,其中有一个小伙伴不愿意,在他的心里,觉得那是忤逆,心里痒痒的,很想找个理由揍他。

“你砸不砸?不砸我可砸你了。”朱广一副少年霸主的样子威胁着对方,结果,因为那个小伙伴的执着,所以招来蛮横的朱广好一顿毒打。

过了不久,那孩子的家长把此事告诉了校长,校长的方式更是独断,于是把朱广叫到办公室拆掉了一只板凳腿,一顿暴打,只听见校长一边打一边痛斥:“年纪小小的,学得跟死狗一样,还学会威胁别人了?你爹能行得很,把你从这个学校弄到那个学校,不嫌丢人啊?挪来挪去挪的就是你这么个现世宝!滚!背上书包滚回去,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死狗学生。”于是,朱广又一次被开除了,还真如校长所言,朱广的父亲又将他那个现世宝儿子挪到了另外一所小学,还好,半年来,总算再没惹出什么祸端来,好不容易熬到小学毕业。

朱广小学毕业就跟着村里的那几个小混混瞎混着,整天游手好闲,打探个谁家的私事,谁家的女儿漂亮,除此,偷人家的鸡,毒死人家的狗,好好的温室薄膜被这家伙用刀子雕出一朵塑料花。其实,大家都知道,但却敢怒不敢言。

转眼到了朱广娶媳妇的时候了,朱广的爹又动用他的关系网,给儿子物色媳妇。谁知这些朱广都不领情,他大骂;“我什么都不要!什么村长的女儿?长得跟猪八戒一样,丑死了,我就要林芷晗!”

“什么!你要那寡妇!那怎么行?我们朱家再怎么不济也不能找个寡妇做儿媳妇啊。”朱广的父亲怒斥。

“我不管!村长的女儿我是不要,谁爱要谁就要去!”听听,朱广这话,混账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你这个畜生东西!”朱广的父亲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此时的他,后悔得直捶胸,这孩子都是自己娇宠过度,活该啊。

自打上次为了村长女儿的事,朱广就彻底地自由了,家里也没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字,他父亲似乎已经没有他的存在了,只要他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朱广白天就跟着那伙谷朋狗友打打麻将,当然不是为了娱乐,主要是为了赢钱,这小子一向手气好,每一次她总能满载而归,晚上嘛,伙同另外一群人,喝酒,唱歌,有时为了歌厅里某个女孩,跟要好的哥们打上一架,甚至还不惜动刀子,知道朱广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甚至连大人骂孩子都习惯了这么骂:“你看你咋像那个朱广小流氓来,一点教养都没得。”

有一回,朱广和几个朋友照例去歌厅,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具体事几点他也不是记得很清楚,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老远听见老柳树上有猫头鹰哇啦哇啦的叫声,黑暗的刘树杈内,好像躲着一股黑色的旋风,警醒的瞬间,这张血腥大口随时会吞灭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朱广有点怕,怕传说中的鬼,怕大人们嘴里常说的红火球,似乎那滚动的火焰一下子能将自己焚烧毁灭,再怎么跋扈,其实,他不过是个孩子。朱广紧握着拳头,闭着眼睛,哼着小曲一路小跑,这半截路,叫阴阳路,尤其到了晚上,那种阴森和邪气更是逼人。朱广卯足了劲,一口气跑到高速路口的桥底下,隐约中,他看见了一个男的,留着时下最精干的发型,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便衣,身子微胖,走路有点吃力。咦,这不是曾赫那小子吗?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么晚上,这小子在家不睡觉,在这鬼鬼祟祟地干嘛呢?朱广悄悄地跟在后面,心里那股好奇心迫使他忘记了害怕,也许是因为曾赫的出现吧。

顶着朦胧的月光,一身淡蓝色的便装显得那么自如,他似乎习惯了这样弯弯曲曲的路线,脚步是那样的稳健,好像哪里有个坑,哪里有个窝他都能了如指掌,这一点让朱广很不解:这小子,平时装得老实巴交的,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遇到力气重的活时,大家都让着他,说什么他人老实。这大晚上的,他究竟要干什么呢?不会又去扔他那个疯娘吧?算了,还是先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吧!朱广继续跟着他,发现他来到一片树林里,这里有一座孤坟,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座坟是好久以前一位将军将自己的母亲葬在这里的,每年清明的时候,总有人会悄悄地祭奠一番,那位将军却不知道了去向。孤坟的前面是一座失修已很久的院子,围墙上潮湿得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大门上面的瓦楞里也长出了蒿草,两扇木制的大门看起来很笨重,门上的拉环已经生了锈,两个泛黄的铁环纠结在一起,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人进去了。

曾赫离奇的行踪吊足了朱广这个混混的胃口,忽然,一根树杈横在地上,只听见嗖的一声朱广惨叫一声就倒下了,他觉得自己的脚像断了骨头一样,刺骨的疼,他爬起来,发现曾赫那小子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那一声惨叫估计再曾赫眼里只不过是只发春的猫的叫声吧。朱广窃喜,心里暗暗咒骂曾赫是头蠢猪。

曾赫到了那扇木门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奇怪的是曾赫爬上院子前的那棵老榆树,眼看着一个黑影从树上爬了上去,凌乱的树枝里分明看不到曾赫,只听见院内腾地的一声,好像一块石头落地了,没错,曾赫这小子并不笨,他知道这围墙太高,爬不上去,只得爬上榆树,通过榆树翻墙跳下院子,估计,刚才听到的那声音就是曾赫跳落的声音。

这院子的中间有棵核桃树,枝叶繁茂地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尤其到了晚上,这种阴森和恐怖那是一般人预料不到的,朱广因为脚痛没有进去,即使他脚不疼腿不痛尾随曾赫进入这个院子,就算吓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可见曾赫的胆子是多么大!忘了说,这院子的形状就是一口棺材的样子,按阴阳来说,这不适合住宅,是凶宅的一种说法!上房,是一座比较奢华的木式结构的房子,那门窗,那窗台,一看就是那时候有身份的人住过的地方,现在虽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保存依然完整。院子左边和右边也是一排排类似这种木结构的房子,窗户用塑料纸封住,里面装的是什么,具体也没人看清楚!对于曾赫来说,偏房不重要,重要的是正房,谁也不晓得,这样的一个凶宅对曾赫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门外,悬挂着一把长方形的锁,这把锁已经落满了灰尘,看来已经好久没人动过了,锁孔里,有明显的生锈,只见曾赫轻轻一挪,门便开了,一股污浊的气味袭来,曾赫下意识地摆了摆手,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中堂上挂着一幅画像,是个女人,弯弯的眉毛上挑,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太多的幽怨,是谁用墨泼成了这样一个活灵活现的女人,曾赫惊呆了,看到那个女人的那一瞬间,他不觉得那是一张画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这个女人与他素不相识,但他觉得这是一种泄气,就像他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闻到的那股气味,按五叔的阴阳来说,那是一种阴气,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千万不能直视她的眼睛,否则,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灵魂就会被她吸取。画像的前面是一张黑红色的方桌,上面摆着一些供品,苹果啊,葡萄的,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香炉,上面雕刻着龙和凤,或飞舞,或盘旋。哦,忘了,水果和香炉不是供奉这女妖的,下面还有一张牌位:显考高讳解放之灵位,灵位的前面摆着一张遗像,慈祥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褶子,曾赫端起相框,吹吹上面的灰尘,用衣袖轻轻地抹了抹上面的灰尘,又放回原位。

当曾赫抬头再看那副女人的墨画时,一个记忆,不,是一个镜头将他的意识撕扯得那么清晰:曾赫有一个同学的母亲,年仅50岁,竟然莫名其妙地吊死了,后来阴阳来看过,说是她家中堂上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什么仙,而是一个女妖,用墨汁甩成的画,久了会成真,而且还有人天天供奉,好的不灵验,坏的很灵验,对了,这个画里的女人不就是那个画里的女人吗?想到同学痛失母亲,想到阴阳先生痛恨地撕扯下那张画,狠狠地用脚踩了一番,然后烧毁掉。曾赫两眼放着红光,那种莫名的曾赫自己也无法解释,在外人看来,曾赫只是一个路人,与这家主人本无什么牵连,但曾赫却不以为然,他怒气冲冠,踩上桌子,一把扯掉了墙上那张女人的话,学着阴阳的样子,划了一根火柴,一会的功夫,火焰由黄变蓝,慢慢地变成灰烬。

曾赫曾经救过高老先生一命,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高老先生曾答应将自己的女儿林芷晗许配给曾赫为妻,可是,不幸的是,在高老先生还没来得的急告诉女儿的时候,他就被人害了。高老先生走了,这桩口头婚事也就发生了质的变化。想起这些,曾赫一阵难过,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几根香,点上香,叩头。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一阵混沌的雾气飘过来,一个黑影冲破房门,几乎是飞了进来,他爬起来揉揉眼睛,没错,门是开的,院子外面黑得可怕,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脊梁出传了出来,眼前一阵飘忽,就晕过去了。

给读者的话:

感冒了,呜呜···

第十九章:曾赫找到了

曾良旺一晚上都没有睡,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树叶被风儿扯着发出奇怪的响声,屋内的闹钟也是机械地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似乎这个夜变得十分得漫长和幽深。 曾良旺抽着老旱烟,斜倚在窗户边,心里叮叮咚咚地跳个不停,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曾良旺的旱烟味似乎熏到熟睡的妻子了,寂静的屋子里发出咳咳的声音,曾良旺转过头,看见妻子蓬乱的头发,被子掀翻在一边,露出一双形状怪异的脚,曾良旺悄悄地放下烟锅,走上前去,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老家伙,你可是从来不操这个家的半点心,我这老家奴甚至晚上还得起来为你盖被子,唉#撼手,帮她扯了扯被角,像照顾小时候的曾赫一样,那般的体贴和疼爱。

天色渐渐泛白,鸡开始叫第三遍了,已经有人吆喝着牛儿去耕地了。

曾良旺已经是第三次走进曾赫的房间,这间小小的屋子,是曾良旺把自己门前的两棵老杨树砍了,给儿子盖了一间小屋子。

在这间小屋子里,曾赫可以看自己喜欢的书,不用受他母亲的干扰,这也是曾良旺的目的,可是,有的时候,当他发现曾赫生气的时候关上门怎么敲门也不出来开门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后悔当初砍了那两棵老杨树,早知道他小子这么个孙德行,我还不如留着那两棵老杨树给我老爹做棺木呢?

渐渐地,曾赫一天天地也长大了,话也不多了,她母亲吵吵嚷嚷的时候,他总是会关上门,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呆上一天,不吃也不喝,曾良旺这个时候敲门,他会打开门说:“进来吧,爹。”

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张曾赫小时候的照片,桌子上凌乱地堆着一些书,曾良旺看到儿子这么邋遢,就帮儿子收拾着桌子,嘴上也不停地絮叨着:“看的撒书吗?现在学习这么紧张,你还看些没用的书”

“爹——”曾赫把父亲给拽了回来,意思是不让父亲动那些书本,曾良旺明白,儿子长大了,从那以后,他很少在儿子不在的时候进儿子的屋子,至于桌上的那些书,他更加不会动了.

可是,这一回,曾赫一个晚上都没有回他的小屋,曾良旺披着夹克衫,起来了两次,透过窗户望了两次,可每一次,那张床上总是空荡荡的,当他第三次再看见那张空荡荡的床时,他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这孩子怎么一晚上没回来,去哪也没说,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大婶一大早,提着个水桶赶了过来,说是她家的水泵坏了,抽不上水了,想过来打桶水。

大婶这人,是属于心里搁不下事的那种人,估计她家的水泵并没有坏,而是她给自己找了个散布消息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她说,村头的小河里溺死一个青年,捞上来的时候,身子已经硬邦邦的了,好可怜啊,也不知是谁家的娃?

大婶一走,曾良旺急急忙忙地往村头的那条小河的方向疯跑,好像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曾赫,等到赶到地方的时候,发现河岸上躺着的尸体并不是自己的儿子曾赫,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死鬼,一晚上没回家,也不晓得大人有多着急。

当他看见那个溺水者的父母抱着尸体哭得死去回来的时候,他觉得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口上猛地撞击了一下,这一种感觉,让他又一次疯狂地奔跑,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立刻,马上把曾赫找回来。

早上的树林里,还有浓浓的雾气,露水打到裤腿上,冰凉冰凉的,曾良旺的腿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清晨冰凉的露水,下肢感觉麻木,因此,走不到一半的时候,他总会拄着树歇上老半天才继续走。

这片树林,说大也不大,说小嘛,进去个人一时半会找不着,曾赫也奇怪,从小就喜欢往这树林里钻,天气晴的时候,浓郁的树叶为他遮挡光线,雨天的时候,这树林里会冒出许多白白嫩嫩的蘑菇,圆圆的顶,好像撒了一地的棉花球,曾赫这个时候总是弯下腰了,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蘑菇都采回家,曾良旺会用自己拿手的手艺炒给曾赫和他的母亲吃。

回想起这些,曾良旺觉得自己对儿子的了解还是不够,但眼下的情形是先找到曾赫再说。于是,曾良旺又加紧了脚步,踩着湿漉漉的草滩,一步步地往前面走。

前面不远处,他看见了一座孤坟,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蒿草,几乎掩盖住了那座孤坟,偶尔有几只鸟儿停歇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曾良旺惊奇:这不就是慕将军母亲的坟墓吗?我记得慕将军的母亲是葬在嘎子岗的上面的,怎么这会却在沙滩上看见这座坟。

曾良旺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急急忙忙地走过去,拔过坟上的蒿草,看看那墓碑,墓碑的字缝了已经填满了灰土,墓碑的一角好像被谁用重物砸过一样,缺了一角。

曾良旺感念慕将军曾救他老父亲一命,于是,他麻利地清除掉了坟上的蒿草,这个时候,那墓碑和那坟头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是的,的的确确是慕将军母亲的坟。

“曾大叔,您在找曾赫吧。”突然,透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曾良旺抬起头,发现蹲在树杈上的朱广,心里有些纳闷: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在找曾赫呢?这一大早的,他怎么会蹲在这里呢?难不成他也是一整晚都没回来。

曾良旺摇了摇那棵粗壮的老柳树,冲着蹲在树杈上的朱广说:“你这孙娃娃,下来,快下来,叔有话要问你。”这一回,尽管他看到的是朱广而不是曾赫,但心里总算有了那么一丝希望,刚才自己在树林的那种失望的感觉顿然消失了。

只见朱广像一只猴子一样,从树梢上跐溜一下子溜了下来。“叔,曾赫就在前面这座院子里呢?一晚上了,他咋就不出来了呢?”

曾良旺顺着朱广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正对着慕将军母亲的坟墓的老宅子,据说那里原来住着一家外地人,在这里做着绸布生意,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一夜间被谋害了,只有那林芷晗例外.

的确,这就是林芷晗的娘家,但林芷晗很少向别人说起过自己的家事,她现在常回去的娘家是离村头有十里地的田婶,田婶对她很好,时不时地给孩子做一两双鞋子叫人捎过来,林芷晗似乎也是,家里有余钱的时候,她会买点布,做点新衣服送给田婶。

可怜啊,这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娘亲是谁,现在又没有了丈夫,这村里多少光棍在盯着她呢?想到这里,曾良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对林芷晗的同情还是对凶手的憎恨,两者都有点说不清。

朱广在这村子里,连他父亲都忤逆,还有谁他还会放在心上呢?

但只有曾良旺在他心里是那么的尊重,好像曾良旺就是他的亲爹一样。

“叔,您想什么呢?咱要不要进去看看,昨晚上我的脚被树枝磕伤了疼得没能跟上曾赫,看他从树上爬上墙,听见他腾地一声,我就知道他翻墙进了那院子,本想等着看看他究竟搞什么鬼,但脚疼得没能进去,半路上就回去了,这不,觉得奇怪,一大早就赶过来看,谁知在这里碰见您了,看见您来,我就知道曾赫肯定是一晚上没回家。”

朱广使劲摇摇曾良旺的手臂,半天,曾良旺才有所觉悟。从曾良旺的眼神里,他似乎读懂了点什么?至少,这座古宅里曾经一定发生过故事吧。

曾良旺拉着朱广,直接往那座古宅的大门口走去。

幽深的小路上,砖头缝里都已经涨满了草,低矮的墙头上绿油油的一片,因为潮湿,墙头上长满了苔藓,老人们叫它:鸟旱烟。

土灰色的大门上,瓦楞离也长出了蒿草,两扇厚重的木制大门上有一对粗重的门环,因为生锈,两只门环挽在一起,门环上,吊着一个大锁,锁身是黑色的,已经斑斑驳驳,缩孔里微微泛红,看样子,好久没有人来过了,缩孔开始生锈了。

“叔,咱们还是爬树吧,从树上爬上去,再跳进院子里,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朱广似乎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曾良旺说话的神态,吞吞吐吐,显然,他开始感觉到不安了,否则,就是正在犹豫这什么?

比如,进门后看到不该看到的,招惹一身的邪气等等,曾良旺毕竟是大人了,好多事情,他都不愿意相信是真的,可有的时候,面对真相的时候,他又不敢不信。

比如,深夜在嘎子岗上听到有人在哭,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出现的红火球,这种惊吓是他有生以来从没遇见到过的,后来,他回来的时候正值女人临盆,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曾良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孩子生下来不到一个月,曾良旺的妻子就疯了,抱着不满一月的儿子骑在墙头上,唱什么凉秋燕。

曾良旺有找阴阳先生看过,妻子的疯,和他晚上看到的那只红火球有直接的关系,这让他不得不害怕这邪得离奇的经历,他给谁说谁都说他那是造谣,可实际上呢,自己的老婆确确实实就是他遭遇红火球不久才疯的,之前她可是好好的。

朱广怎么知道曾良旺在担心什么呢?他哪里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这些时候,他唯有装在心里,从内心不得不相信这些本该不存在的东西,他心里的那种恐吓和担心,谁又能懂呢?

无奈,现在是救自己的儿子曾赫为主,害怕是另外一回事,救儿子又是另外一回来,再者,他怎么会对一个敬重他的小辈朱广说他怕,他害怕呢?

他不能也不敢,于是,他憋足了一口气,学着朱广的样子,爬上了那棵粗壮的大树,这棵树,足足有三个成人手拉手围起来那么粗,曾良旺小心翼翼地跟在朱广的后面,一点一点地爬,虽然是白天,但树上的阴凉足可以渗进骨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腐蚀他的骨头了。

朱广最先跳进院子里,这个院子的形状就是一口棺材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棵很大的核桃树,粗壮的枝干像一个老妪干枯的手指,硬邦邦地叉开。“啊?这哪是什么住人的地方啊?这是凶宅啊。”朱广的舅舅是个风水先生,因此朱广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曾良旺的腿脚不是那么灵活,好不容易从墙上跳了下来,却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磕了脚,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没有力气说一句话。

过了好久,他才说:”广娃,不要乱说也不要乱转,咱们先去上房看看曾赫在不在,别忘了,咱们这次来是为寻人而来,不是为了别的。”

曾良旺说这些的时候,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找到曾赫是此行的一种目的,可是已经到这来了,他怎么可以不闻不看的就走了呢?虽然说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阴森和恐怖,但他还是想进一步了解这所宅子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往事。

推开上房的门,房子里面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霉臭味,曾良旺和朱广不由得捂住了各自的嘴巴。

“叔,您看,这是什么?”朱广好像发现了什么,曾良旺走过去,发现这里是一堆刚烧过的灰烬,还有一些没有烧完的残留片角,朱广用手指夹了起来,仔细一看,好像是一张画,至于什么画就不得而知了。

曾良旺吩咐朱广:“去到别处看看,曾赫在不在?”其实,曾良旺是看到那张红木方桌上放着的遗像了,他知道,这个人可能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了,他想支开朱广,拜拜这位主人,好让自己尽快找到自己的儿子曾赫。

毕竟,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从妻子疯的那天开始,他全部的希望就集中在曾赫的身上了,他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曾赫能够平平安安地,他就很知足了。

朱广出去了,关上了门,真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堆灰烬和方桌上那张遗像,端详镜框里那个陌生的照片,他的心里不由一种敬佩,敬佩这个人曾富甲一方,建起了这个村子上最漂亮的房子。

如今,只是一个空壳,桌子上立着他的灵位,造型别致的香炉里,已经好久没有人进香了,上面罩上了一层蜘蛛网,曾良旺轻轻地用手拨掉,端正地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只见他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取出几根香,点上,举过透顶,插进香炉,叩拜,连拜三下,嘴里念念有词,大概都是无意闯进来冒犯之类的话,起身作揖,准备离开。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曾良旺急急忙忙去开门。“叔,快开门,我找到曾赫了。”听到朱广的喊叫,曾良旺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的身子颤抖个不停,大概是因为听到找到曾赫了,一时激动得不行吧。

“在哪?曾赫在哪?”门开了,曾良旺急忙地问。

“叔,您跟我走吧。”朱广的脸是很难看的颜色,不带一丝感**彩。

“曾赫到底怎么了?在什么地方?你咋这么神神叨叨的。”曾良旺开始紧张起来,也许朱广找到的只是曾赫的一具尸体吧,看这小子的脸色,有点那个意思。这个时候,曾良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保持着应有的镇定,跟着朱广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个侧房,房子里面空荡荡的,靠窗子的边上,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有一盏黑乎乎的煤油灯,好像好久没有用过了,里面的油都干了,那灯捻也变得硬邦邦的了。

朱广掀开一个木头盖子,哦,原来这有条通道。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你是说?曾赫在这下面了?”曾良旺指着这条通道说。

“是的,我们下去吧。”朱广说着自己先跳了下去。

“您慢点,我悠着点,小心把脚歪了。”朱广吩咐着。

这是一条很深的通道,通往哪里不清楚,只感觉越走越潮湿,越走越阴暗,走了大约半个来钟头,忽然感觉前方有光亮,这是一块空地,不,应该是谷底的一块空地,要真正爬出去还是很困难的,曾良旺望了望透顶,好像就是青蛙掉在枯井里一样,就能看见筛子那般大的蓝天。

“叔,您过来,曾赫在这里。”曾良旺闻声赶了过去,这个地方恰好就在能看见天的那块地上,只见曾赫躺在那里,晕迷着,他的脸部和头部都没有受伤,这就奇怪了,他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

曾良旺扶起曾赫,大声地喊叫着,朱广也是,凑到耳边一个劲地喊叫:曾赫——曾赫——,但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朱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着:“这里有出口,我们找到出口了。”听到朱广的喊叫,曾良旺忽然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独自背起儿子曾赫一拐一拐地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解放结婚的前前后后

解放要娶媳妇了,家里人都得到处筹钱,能卖的都卖了,大婶接下来的法宝就是挨个摊,女儿多少,儿子多少,两个儿子都不算富有,但眼下这笔钱也不是个小数目,老伴去得早,不指望儿子还能指望谁呢?俗话说,长兄如父,这做哥得除了跑前跑后得张罗着,还得掏银子,在大婶的眼里,他觉得儿子出钱,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女儿出钱,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她那女婿谢岗,她不想女儿亚娃为这个遭他的白眼,确实不划算。

约定送钱的时间到了,大婶坐在炕上盘着腿,洁白的袜子依然是那么的显眼,尽管脚上穿得是一双鞋油擦得很亮的黑色皮鞋,但依旧没有一丝被染过的痕迹。炕上铺着一张淡紫色的床单,洁白如新,桌子下面是一张正方形的油布,桌子上面放着一烟灰缸,大婶一边抽着烟,咕嘟咕嘟地吐着烟圈儿,一边不断地往烟灰缸里弹着烟灰,烟灰里,并不完全的死寂,还有零星的火点在忽明忽暗地闪现着。

大婶抽了一口烟,冒出浓浓的烟雾,从口中喷出的烟雾,好像一圈一圈地有规则的烟花在散放一样,仔细看,那不是在抽烟,而是在耍魔术。只见她喷出一口烟雾,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咬了咬下嘴唇说话了:“你爹也不在了,眼下解放要结婚,我一个妇道人家,指望不了啥?你们也能看见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这样,算下来还差三万多,就按照上次说的那样,女儿女婿我不强求,但儿子是必须的。”

大婶的儿子不言语,杵在那里,一个个把头压得很低。

这时候,平娃的媳妇,那个坐在炕沿上梳着马尾的胖胖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娘,我们确实有难处,这东拼西凑的也就凑了个一万块钱,秋后了狗蛋转学还要钱呢?”

大婶看着坐在炕沿上的儿子,头低得跟四类分子一样,心里有那么一种痛恨又有那么一种怜悯,痛恨是因为儿子辛辛苦苦挣得钱却由着这么一个女人在支配,完全没有一个男人的尊严,怜悯是因为儿子吃一口喝一口都要哀求这女人,更别说给兄弟找媳妇凑钱了,这点钱是不容易,但看到儿媳妇拉下的那张脸,她似乎能意识到一种潜在的危机感。

一个是儿子的难堪,一个是儿媳妇的不爽,这些,大婶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睛里,但眼下关乎解放的婚事,这点钱,对于大婶真的很重要,换了平时,为了不让儿子受气,她绝对不对低三下四忍受儿媳妇对她这般凌辱,可现在,她只有忍气吞声地接受这一切。

半天,大婶说了一句:“没事的,你们已经尽力了!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知足了!钱不够我再想办法。”大婶说这些的时候,看着儿子那紧锁的眉头,心里像刀绞一样,她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对儿子说着对不起,但是,也只有大婶自己清楚,儿子凑不上这点钱,自己又能到哪想办法呢?那一刻,她甚至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养头猪呢?

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没有人再吭声了。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坐在门后面的大媳妇,一身淡蓝色的打扮,梳着整齐的剪发头,闪亮的眸子里似乎读懂大婶的心情,索性在五分钟之前听到的话全被她给格式化了。她笑起来,嘴角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要说话了:“娘,今晚到这里来的所有人,都没有外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解放结婚,是咱们家里的大事,我们在坐的每一位都有责任把这事给办好了,拿出我们的诚心来,我相信爹在天有灵,一定不会看着让娘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个节骨眼上作难的,我们两口子生活也不富裕,这两年攒的钱本来是修房子用的,现在解放的事是大事,我们不可能看着娘一把年纪了为钱的事犯难操心,这事传出去了,村里的那些长舌妇肯定会议论我们做儿女的不是,而不是议论咱娘。”

大媳妇不愧是游走外面闯荡过江湖的女人,这番话,令在坐的男人无不膛目结舌,尤其是大婶的那儿子,地里的庄家活一点都干过,半辈子就靠给人家打点零工混生活,长时间不在家里,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媳妇在操持的,孩子的功课,他不识半个字,看不懂,也从来不看,地里种什么长什么,他从来都不晓得。每次回家,家里家外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尽管这样,有时候不免为小事跟媳妇吵架,吵了以后,他便一直冷战媳妇,很少回家。这一刻,听到媳妇的这番话,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似的,怎么这婆娘一下变得这么通达事理呢?大儿子皮笑肉不笑:“吆,这还是我家那臭娘们说的话吗?我怎么觉得像个发号施令的总统呢?”其实,谁都看在眼里,这大儿子明显是在炫耀自己的婆娘呢?嘴上没说二弟什么,但心里肯定在说:“瞧瞧,二弟,同样是找媳妇,你咋就找了那么个又蠢又丑的女人,关键时候连自家男人的面子都保不住,还要她干嘛呢?换了我,早把她给休了。要德无德,要才无才。”

平娃似乎受到了刺激一样,激动的情绪把他的脸部涨得通红通红的,啪的一声,他的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之后抬起头,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说:“我赞成大嫂的话!解放结婚,是咱们一家人的事,我们怎么能让娘独自来承受?再说了,别人的流言蜚语,我承受不起,这点钱,我出了。”说着,一叠钱就拍到了桌子上。这时候,平娃的媳妇一个劲地给平娃使眼色,用脚踹他,意思呢?很明显,留下这部分钱,不要全塞给他老娘。平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斥:“滚开!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亏我娘平时那么照顾你,每次回娘家,我娘总是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下的蛋攒齐了,让你拎回娘家,你知道这一个鸡蛋,我们平时想吃都吃不到的,娘说什么,女人回娘家要多少带点东西,不然会被别人下眼看待,咱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点鸡蛋就让你媳妇拎着浪回娘家么。可你呢,解放要结婚了,你却这般对待我娘,你看看大嫂,都是儿媳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平娃的媳妇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不顾羞赧地又哭又骂:“我怎么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这日子不是我一点一点省出来的吗?现在嫌弃我了,嫌我不如你大嫂,好啊,去找你大嫂啊。”她之所以说出这等话,是因为刚才大媳妇的那一番话着实惹怒了二媳妇,她觉得那是在献媚,敬谗言,故意挑拨家人之间的关系,在她的眼里,大媳妇是妖精,懂得用大家的力量去攻击敌人,在她心里,这一点她很佩服,但她誓死不会承认,她觉得大媳妇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她呢?说完这话,她就哭着跑出去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大婶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再也憋不住了:“平娃,看看,你媳妇说得是什么话?你大嫂要和她一样小肚鸡肠的话,就凭刚才她说的那话足可以撕烂她的嘴!”平娃不好意思地望着大嫂,说了一句:“我大嫂不是那种人!”这么一说,做嫂子的还能说什么呢?再仇再毒的话只能生生地硬吞在肚子里了。

轮到女儿亚娃了,她坐在墙角,注意着大婶的一言一行。聪明的亚娃似乎能从母亲的眼里看明白点什么,她一句一顿:“娘,您就放心吧!正如我大嫂所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了把解放的婚事办好,我们都在尽力,谁也别埋怨谁?二哥,你也别为难二嫂了,她也许有她的难处,居家过日子,不省不算计怎么行呢?”亚娃这话,说得平娃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用余光注意着平娃脸上的变化,只见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紧绷的血管在瞬间膨胀了起来,平娃大概是出于对妻子的愤怒,正是这个时候,他更没有勇气将这些愤怒爆发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平娃说:“唉,亚娃,你还向着你嫂子说话,你倒是说说,都是女人,她为啥就不能像你和大嫂一样明事理呢?要不是怕咱娘生气,我才不愿意看她那张猪肺子脸呢?”

谢岗一直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他大概觉得自己身为女婿,出钱出力可以,说话还是得掂量着,一不小心把自己卷进去,伤了老婆得罪了岳母可是得不偿失。

谢岗一直对岳母有成见,他和亚娃刚认识的那会,大婶一直在百般阻挠,嫌他穷,嫌他落魄,后来因为这事还挨过父亲的棍子,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亚娃给他生的儿子都6岁了,他对大婶的那种成见依然如当年那样。但当他看到亚娃为了这事愁眉不展的时候,他不禁有些心痛:是啊,亚娃平时温柔善良,对他连大声说句话都没有过,这么多年,她不嫌他穷,也不嫌他倔,甚至那次和大婶发生冲突气走了大婶,亚娃还是一心一意地陪他走过来了,为他生儿育女,代他为父母敬孝道,如今,她心疼自己的母亲,我怎么可以能做到不闻不问呢?

谢岗咳了一声,说:“姨娘(岳母),这剩下的钱我来出,您就别担心了,娶亲的车我也包了,咱这个家再也没啥大事,就给解放结个婚,谁都不是外人,要是姨夫(岳父)还活着,他怎么愿意看着姨娘这么低三下四地求我们几个子女呢?”

大婶低着头,不言语。原来,在她的心目中,女婿谢岗就是个看自个笑话的外人而已,没有想到,那么倔强无理的人竟然说出这么感动人的话来。

亚娃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说:“娘,您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手头不紧,这点钱就等以后解放宽裕了再还也不迟。”

大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对自己的女儿亚娃似乎还没有太多的感激,只是对谢岗,她觉得无言以对,因为在她的心里谢岗不仅是个穷光蛋还是个榆木疙瘩,冥顽不灵,哪怕是一点点的好处,都微乎其微。

大婶一副很不自然的样子,对谢岗说:“岗子啊,这回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岗说:“姨娘,这不像您说的话!我是您的女婿,您不用谢我!等解放娶上媳妇,您给我做一回姜水面就行了!”

听到女婿还惦记她的姜水面,大婶一时高兴地说:“好,好,没问题!到时候,姨娘一定给你做!”

平娃的媳妇出门好多天了,也没个音信。平娃在家当爹又当娘的,一肚子的气,嘴里嘟囔着:这死女人,臭脾气真不小,家里人都这么忙着,她还躲在娘家不回来了,好,我就让你躲个够,永远别回来了,还稀罕你这不通人情的玩意啊,等解放把这婚事办完了,我就找我的玉玉去,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拽住我不放想到关键处,平娃竟然不自觉地得瑟了起来。

眼看着再过三天就是解放结婚的吉日了,家里人都忙得团团转,小辈的女人们凑在厨房里蒸馒头的蒸馒头,煎油饼的煎油饼,厨房里雾气腾腾,散发出一股子腻人的油香味,锅台上大锅小锅里放着一摞摞金黄色的油饼,圆圆的,厚厚的油饼,中间两道口子像是裂开嘴在笑,女人们不说话,各自忙碌着,揉面的在揉面,擀面的在擀面,煎饼的一定要是师傅才行,火候把握不住,油饼就会变黑,大婶前几分钟就过来交代过,再三叮嘱煎油饼一定要把握好火候,这关乎门面的事可马虎不得。蒸馒头的也是,揉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面要揉匀了,不要学南村那户人家,碱面没有揉匀,蒸出的馒头就好像麻老婆子的脸,难看死了,不仅被人家笑话了,还影响亲戚的食欲呢。

大婶的厨艺不错,但这种时候,她只是个负责人,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看看忙碌的大家需要些什么,就去准备些什么,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大婶担心别人做不好,坏了自家名声,拿不到桌面上的东西尽量不要出现在自家的饭桌上,大婶这人,一辈子就那么爱面子,不希望别人说她家这不好,那不好,相反,听到夸她的话,她竟然会乐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院子里,男人们杀鸡的,宰羊的,搭建帐房的,贴对联的,一派忙碌的景象。解放这孩子,人缘好,帮忙的大都是他的朋友。这些孩子,说话办事很爽气,实实在在是给解放来帮忙的,就连中午那阵子,他们还在那忙碌。大婶不忍心看孩子们挨饿,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盆猪肉炖粉条端进偏房里,吩咐解放:“解放啊,快让你的朋友们别忙活了,菜都端进去了,别放凉了快点吃,吃完了再干么。不着急的,明天还有一天呢。”大婶说完,端着一碟子菜又奔向帐房了,村子里来了好多帮忙的,对于大婶来说,她确实很开心,寡妇带孩子能得到村里这么多人的照顾,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到了晚上,娶亲的人早早得都休息了,家里几个房子里都住满了亲戚,大婶陪着多年没见的亲戚,话多得说不完了,什么时候天亮了都不知道。

看到窗户外边凉了起来,大婶才说:“他姨,天亮了,你眯会吧,不然明天熬一天,很累的。”

看着亲戚躺下了,自己也窝在墙角里,随便找了个衣服当成枕头就躺下了。影影忽忽中,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婶匆匆忙忙起身,嘴里嘟囔着:“这会儿,是谁在敲门啊?”一边嘟囔,一边披件外套出去开门。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年轻人,穿什么也看得不大清楚,因为天色还不够亮,大婶眯瞪着眼问:“谁啊?”

年轻人回答:“娘,是我啊,听说解放要结婚了,我连夜赶回来的。”

听到这话,大婶差点晕了过去。是啊,这是大婶很多年丢掉的一个孩子,据别人说他在新疆,但他从来没给家里来过一封信,面对儿子的归来,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不过,这倒是让大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无依无靠了。

年轻人进了门,脱点外衣,一脸的清瘦,让大婶不禁哽咽:“三儿,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你可知道,娘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你爹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不肯闭上眼睛”

年轻人惊叫:“什么?”

大婶意识到自己失口,但眼下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也只能实话实说:“是的,自从你走后,你爹就一病不起,就他那肺病,一直咳,咳呀,咳得没了命。”

年轻杵在那里抽泣着,泛红的眼睛里填满忧伤与痛苦,半晌问了一句:“娘,您一定很恨我吧!”

大婶一把搂过年轻人,激动地说:“傻孩子,不会的,娘怎么会恨你呢?想你都来不及呢?”

平娃在窗外听到母亲和这位年轻人的对话,二话不说,一脚踹开门,大吼:“娘,你疯了?这不是你的什么三儿,你的三儿早死了?我们家没有这么个逆贼,都进了**窖,还有脸回来?”

大婶不解地问:“平娃,你难道早就知道你弟弟的下落了?是你故意隐瞒的?”

平娃大喊:“对,信也是我扣下的,爹死了我也不想告诉他的,他没资格回这个家。老回回的女婿!”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平娃的脸上,他感觉脸疼得像抹了辣椒面一样难受。

“畜生!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为什么不跟我说?”大婶怒吼。

平娃扑腾一声跪在大婶的面前,哭声连天地说:“娘,不是我绝情,您知道吗?那时候爹病得那么重,他来信告诉我他在新疆的情况,我见他的情况还好,就把父亲有病的事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寄钱回来,谁知他竟然到爹死都没有回来。娘,这事等解放结完婚,我再慢慢给您说好吗?,我不是有意为难三弟,你不知道我当时身无分文,看见爹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我有多么得痛苦和为难,谁又懂呢?”

年轻人不解地追问道:“哥,你啥时候给我说爹有病要寄钱的事了?要说了,我能不回来吗?”

平娃瞪了他一眼,反驳道:“那地址不是你给的吗?怎么会错呢?难道是送信得弄丢了不成?你还狡辩?才做了几天的老回回,就变成这样了?”

大婶这会倒是平静了许多,她扶起跪在地上的平娃说:“起来吧,许是你三弟真的没收到信儿呢?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家里过事呢,亲戚朋友也多,你们兄弟俩就别为这事互相争吵了,免得别人听见了笑话,等着解放结婚这事办完,亲戚们都走了,我们再慢慢商量,相信这事一定会弄个明白的。答应我,这两天亲戚在,你们兄弟俩不要再闹,别让我丢人,我最后再强调一遍。”

兄弟俩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好的,娘。”

给读者的话:

不知道什么心情?几天?曾经那个人似乎又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曾赫的娃娃亲

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撒在曾赫的单人床上。 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屋子里静悄悄的,床头上立着一只用毛丝线制成的狗熊,圆圆的脑袋,凸起的小眼睛里不停地转动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拿起立在床头上的狗熊,一张粉色的便签掉了出来:“你睡了好几天了,我们大家都为你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希望你能醒来看见这只狗熊,这是我为你一针一线织的,希望你早点醒来!——芷晗。”

“哦,原来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怎么感觉梦里有一个黑衣人一直把我拖往山洞里,教我这个,教我那个,因为我不想听,他就把我推下了悬崖,还口口声声骂我是孬种,成不了大器。”曾赫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敲打着自己那又胀又疼的脑袋。

门开了,曾良旺拎着两包草药走了进来,一脸的忧郁,胡子拉碴,花白的胡须,好像很久没有刮过了,脚上穿着一双很旧的老布鞋,边缘都已露出了布穗,上面还有泥巴,看样子是他给菜园子里放水去了。那是一双干枯如柴的手,拎着两包草药轻轻地搁在桌子上,准备去熬药,忽然发现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于是不禁自言自语:“咦,曾赫醒来了吗?还是有人来过了啊?也不会有人进来啊,我出去的时候们是上锁的”

曾良旺满心的疑惑,他一边推开曾赫的房门,一边轻轻地喊着:“赫儿,赫儿”屋子里看不见曾赫的影子,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帘已经完全拉开,阳光洒满了一屋子,床头上放着几本书,是曾良旺曾经没有见过的书,厚厚的书,微黄的书页,密密麻麻的字,封面上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老头儿弯着腰,拿根皮鞭狠狠地抽打身边的小孩呢,那小孩在极力的躲闪着皮鞭,估计是父亲在教训儿子呢?

曾良旺一阵叹息:唉,娃天生是个拿铁锹的任你咋调教也调教不出一个拿笔杆子的,这伙计咋比我这个人还拙笨呢?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难怪,曾良旺确实对儿子没有过分的要求,他要求曾赫见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要问候一声,即使不想说话,也要微笑。刚开始,曾赫觉得见人都笑,别人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傻子呢?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村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人都夸曾赫有礼貌,这个时候,曾赫才觉得父亲是对的,微笑本就是一种无声的交流方式,它代表着善良的问候与安慰。

曾赫喜欢读书,曾良旺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弄到钱,买一些适合他的书悄悄地放在曾赫的书桌上,当曾赫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几本新书时,他会激动地问上那么一句话:“爹,您是不是又变卖家里的什么东西了?”其实,他清楚的很,自己的家,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呢?无非就是自己的老爹在二亩三分地里种点土产品拿出去卖掉换成钱买上几本书。

曾赫学习并不好,曾良旺从不因为这个训斥过他,只是一味地说尽力就好!但对曾赫爱书这一点,他倒是破例地支持,用曾良旺的话说:“书,要读,但头脑始终要清醒,不要学张三那样,书读到最后,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了,知道的人说,那是娃的压力太大了,不知道的人还说是书把人给害了,要那么说的话,读书的人都被害光了,怎么还会有一些人用书本里的知识来造福于人呢?记住,我要你读书,读有用的书,懂得用知识来充实自己的大脑,不要学隔壁的张三,我要的是一个有清醒大脑懂得运用书本知识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书痴。”

曾赫站在门外,呆呆地望着站在书桌前的父亲,背影微驼,两鬓有了银发,古铜色的脸颊越显清瘦。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将一只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爹,谢谢您,这么多年,您一直这么支持我读书,虽然咱家里并不济,但您还是想办法满足我。我不会学张三,但这一次凭着冲动和好奇夜闯老宅,没想到竟然遇到李金那样凶险的人物,让您担心了。”

曾良旺缓缓地转过身,望着眼前的儿子竟然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与激动,他的眼角一笑露出两道深深的皱纹,像深秋的老镰刀在他脸上划了两下。曾赫同他一般大,他伸出松树皮般的手像疼小时候的曾赫一样爱抚着他的头,顿了一下,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快给爹说说,你在老宅里到底遇见谁了?发生了什么事?”

曾赫搀扶着曾良旺坐在一把小竹凳上,不紧不慢地说:“爹,您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院子里的角落里生着一堆火,那火光一闪一闪的,支起的铁架子上,是一个黑色的药罐子,里面这会正咕嘟咕嘟地冒泡呢?整个院子里,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这是曾良旺在为曾赫熬的药,他觉得曾赫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进一步的药物治疗。

曾赫往药罐子下面的火堆上又加了点柴火,拨了拨火心,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在曾良旺的身边神秘兮兮地问:“爹,我小时候是不是订过一门娃娃亲?”

曾良旺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爹,怎么了?说话啊?”曾赫晃晃曾良旺的胳膊。

曾良旺半天才回过神:“哦,有,但是,因为那家人发生了变故,这事就被搁下来了。”

曾赫不明白父亲所说的变故是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到这和那座宅子有着直接的关系。于是,曾赫迫不及待地问:“爹,这变故是不是和那座宅子有关系呢?”

曾良旺叹了口气:“唉,好人命不长,这座宅子的主人原本是一个做丝绸生意的老板,有一回,你爷爷因患急病需要一笔钱,我当时身上也没有一分钱,无奈,我就跪在丝绸店旁边的药铺门口,苦苦哀求药店的老板帮忙救治你爷爷,但药店的老板根本都不理,因为他知道我身上没有一分钱。这个时候,丝绸店的老板出来了,是个身材高大的胖胖的中年男人,下巴还有一颗痣,操着一口纯正的四川口音:起来吧,我这有点闲钱,拿回去先给老人治病吧。正是这位恩人,才使你爷爷的病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保住了性命。你奶奶为了感恩,亲手做了一双老布鞋还请这位好心的老板来家里吃饭,就这样,大家你来我往的就成了朋友。有一回,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这位老板载着一车的绸布往回赶,不曾想到,车轮陷在水沟里,稍不留神就有翻车的可能,这个时候,你正赶着牛儿从山上抄小道准备回家,看到眼前的恩人即将翻车,急急忙忙的边跑边喊人,这才把大伙叫过去帮了个忙,恩人才有惊无险。”

曾赫认真地听着父亲的叙说,听到自己救了恩人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絮叨:“哦,记起来了,我还看见他在努力地把车轮往外扭呢。”

曾良旺抽了一根烟,接着说:“正是因为你救了恩人,他才觉得我们两家更加的有缘分,自打那天开始,他更加疼爱你了,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带给你,让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带过来同你一起玩耍。时间久了,你们两个孩子便玩得很是投机,很少争吵。直到有一回,村里的曹婶无意说了一句,这两孩子,多投机啊。这句话也许是无意的,但恩人把这句话认真地听了,而且听到心里去了。于是,他搓了搓手掌心,跟我说了他的心里话,起初,我觉得这不可能,人家啥家庭环境,咱这是什么家庭环境。女娃嫁过来会受罪的,恩人别看他平时粗手粗脚的,但这会他好像能读懂人的心思。他说:“环境是可以改变的,但是人的心要纯正,赫儿这娃我喜欢,从小就喜欢帮助人,我把女儿托付给赫儿,没有撒不放心的,再说,您和老嫂子人都这么好,我怎么会不放心呢?就这样吧,改天选个日子,给他们订下来。”

两家的关系更近了,来往更加频繁了。不止是小孩子之间,大人之间,相互也很照应,恩人从老家带来的特产也会分一点过来,隔三差五地做在一起聊聊天,很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直到有一天,恩人遇害的噩耗传来,两家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

按理说,恩人虽然是外地人,但为人诚恳善良不该有什么冤家仇家,但也指不定有小人贪财而杀了恩人的。这世道真恐怖啊。

曾赫张大了惊奇的嘴巴:“哦,这恩人就是我在宅子里发现的那灵位吧。这么说来,那灵位前供奉的水果都是爹您供奉的。”

曾良旺望着远方,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恩人在这个地方又没什么亲人,我不做谁来做?再说,恩人死了以后,他的女儿也无故失踪了,尽管我一直在到处找,但还是杳无音信,愧疚啊,怎么对得起恩人的在天之灵呢?”

“哦,那宅子里把我拖下山谷的人是不是也是恩人的仇家呢?他好像很熟悉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粗重的语气好像要把我碎尸万段一样。”曾赫忽然想起将他在宅子里打晕的那个黑衣人。

“可能就是恩人的仇家吧。你怎么知道他叫李金?”曾良旺问。

曾赫回答:“被他扔在谷底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了李金,我猜可能是喊他的。哦,对了,爹,那后来您找到恩人的女儿了吗?”

曾良旺说:“找到了,离村头十里地住着一个寡妇,丈夫死得早,她无儿无女,靠养着一群羊生活。不知道是什么人把恩人的女儿送到了她那里,这女人一辈子也没生养过子女,因此把恩人的女儿当宝贝一样疼。村里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这女儿是那遇害的绸布老板的女儿,只有在外人面前,田婶会拿恩人的女人当成自己的女人,外人不知道内情,因此,很羡慕她有这样一个乖巧玲珑的女儿。”

田婶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一直不想把女儿嫁给本村的男人,但偏偏就嫁给了村子里最柔弱最老实的男人,然而,时间不长,那男人就死了,恩人的女儿,也就是芷晗,当初恩人要为我指定的媳妇的女人。用田婶的话说:“死鬼,早死一点,也不用害我女儿守寡了。”

村里的人都不理解芷晗为什么喜欢往曾良旺家走,即使自己的男人死了也不避讳,依然帮着曾良旺锄洋芋,种玉米,这些,都被村子里的那些说闲话的人看在眼里,久而久之,便有人传言芷晗喜欢曾良旺之类的话来,但林芷晗并没有畏惧这些流言,依然帮着曾家干这个干那个,甚至帮曾良旺的疯妻梳头发。在她的心里,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每逢父母的忌日,曾良旺就是家里再困难都要想办法买点水果,做点吃的,拿去祭拜父母。而自己嫁个这么一个病泱泱的男子,家里的体力活都是曾良旺在帮忙做,现在男人死了,家里的大部分农活更要靠曾家了。只是面对曾赫,她觉得是一种羞辱,毕竟自己已经为人妇,丈夫虽然不在了,但考虑到婆婆和儿子,又觉得是曾赫的累赘。

曾赫无意中发现芷晗在躲避他,他了解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但因为性格原因,他把这些话一直装在心里,任由芷晗的影子在他的心里上上下下地折磨着他。曾良旺看到儿子的心情很低落,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按道理这些话是由做母亲的来说的,可这孩子的母亲疯疯傻傻的,说这话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他肩上了。

曾良旺叫住了正要出门的曾赫:“过来一下,爹有话要说。”

曾赫虽然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但是大概还能猜个**不离十。

“赫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要自己做主了,不要憋在心里,告诉芷晗。芷晗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她很期待你的回应,只是她担心自己的婆婆和儿子以后会被人下眼观,你得把你的想法告诉她,好好沟通一下,我相信你们是有缘分的,恩人在天有灵,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期待着你们能够在一起。”曾良旺说。

“爹——我知道了!”曾赫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上,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谈到终身大事还会害羞么。”曾良旺嘟囔

给读者的话:

曾经那个惊扰我的人又出现了,我迷茫又彷徨,希望这只是一个错觉,这些伤痛最好是瞬间的,我不想因为这些而影响到我的工作,学习,生活。

第二十二章:杏儿的终生大事

门前的老榆树依然在风中飒飒作响,干裂的树皮不平整地在凹凸不平中不停地变幻着。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男人死得早,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跟我相依为命,现在居然连她都不听我的话,硬是背着我要跟那个穷鬼在那鸟不拉屎的山窝窝离过一辈子呢?”大婶坐在输底下,背靠着这棵老榆树,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每一次,大婶有心事的时候,她都是一屁股坐在这榆树底下,,背靠着老榆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自己的苦恼一五一十地告诉老榆树,而老榆树毕竟不是人,任凭大婶怎么哭怎么闹,老榆树还是纹丝不动,就那几根干枯的枝桠像一位农村老妪干枯的五指,硬邦邦地叉向天空,天空似乎不会因为这些锋利的枝桠而受伤,在蔚蓝色的苍穹下一如它永远的平静,惊不起半点涟漪。

这一回,大婶不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到偏僻的李村,她觉得女人嫁不对男人的话会苦上一辈子。就像她当初不是听她姑姑的话,也许现在还窝在那交通不便的小山村里,就连上街买个东西都那么不方便。

“娘,干嘛呢?”亚娃来看大婶了,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身穿一件淡绿色的小毛衣,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婶抬起头,看见自己有一阵子没见的女儿,有点兴奋:“死丫头,还记得你老娘呢?我以为你不认你娘了呢?”

“娘,说什么呢?我婆婆去赶集的时候不小心被一辆农用三轮车撞伤了,我在家给伺候呢,一时半会抽不开身么。”亚娃一边扶起母亲,一边嘟起嘴撒娇般地抗议着。

大婶向来是有冤抱冤有仇报仇的人,她一听亚娃的婆婆被车撞伤了,刚才为小女儿家人的那般痛苦的嚎叫声瞬间转为释怀的笑意:“啊,好啊,老天终于开眼了,报应啊,活该!我女儿大肚子的时候她还让翻猪圈墙给猪添食,在她眼里,我女儿还不如她家的那头猪么。”

亚娃一脸的平静,她没有吭声。因为她知道,母亲说得都是实话,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隔壁的胖嫂给她婆婆说了她什么坏话,婆婆竟然不顾她的大肚子,让她拎猪食,翻猪圈墙,提水等等一些体力活。说来也巧,有一次被亚娃的母亲看见了,冲进院子里跳着骂了一些很难听的话,用别人的话说,几乎是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了。所以,大婶恨亚娃的婆婆是有原因的。

大婶转过脸,阴着脸:“怎么?嫌我把你婆婆诅咒了?你这个分不清是非的蠢丫头,人家那是不拿你当人看待,娘实在是看不惯啊,我自己养的女儿我都没那么虐待过,她算什么玩意?竟然那么虐待一个怀胎八月的儿媳妇,老不死的,不得好死。”

亚娃理解母亲,抓住母亲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娘,算了,都过去了,别提了,再说,我婆婆那是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完全怪她。我知道您为杏儿这事烦着呢,所以我想过来看看您,家里没有人,门虚掩着,我就知道您准是找这老榆树诉苦来了。”

大婶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养女儿好,那几个臭崽子谁还知道他老娘这个毛病呢?整天就知道围着媳妇转,还说什么我净操得瞎心,杏儿又不是亲生的,婚姻就由人家自己做主呗。你听听,这哪是人说的话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们拉扯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听媳妇的话了,我说的话还算个屁啊。”

亚娃搀扶着母亲,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再看看她骂起人来那狠狠的劲,心里觉得好笑又难过,好笑的是她骂起人毫不含糊,难过的是父亲走得走,母亲一个人,遇到个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娘,您坐吧。坐这老榆树下,咱娘俩唠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哥和弟都不听你的,我听啊,亚娃听。”亚娃扶着母亲坐在老榆树下,自己也在母亲旁边坐了下来。

听到亚娃的一番话,大婶皱皱眉头,立刻就反驳道:“行了,你这个死丫头当初还不是不听我的话,硬是用绝食威胁我同意你和谢岗的婚事,这会嘴皮子倒是有劲得很,还说你听话。不过,还好,谢岗这驴娃子对你还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亚娃一听母亲骂谢岗是驴娃子立时就嘟起了嘴,不满意地说:“娘,谢岗又咋得罪你了,居然骂人家是驴娃子呢?”

大婶用指头戳在亚娃的额头上:“看看,驴娃子又怎么了?看把你心疼的。”

“娘—”亚娃红着脸,轻轻地晃了晃大婶的衣袖。

大婶一声叹息让亚娃有些痛心,她帮母亲捋了额前几绺凌乱的头发,靠着母亲的肩膀说:“娘,您老了,您不该操这么多心的,其实哥也是为了让您少操点心嘛。杏儿已经长大了,她再也不是爬在门框上喊娘的那个小女孩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再说,咱们都是女人,感情这事勉强不来的,只要杏儿人家愿意,我们就随了她吧,如果过于干涉,可能会得罪杏儿的。虽然说她要嫁的人家庭不好,但是只要夫妻同心,我相信会好起来的,就像我和谢岗,您说呢?”

大婶低着头,不言语,舞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在想亚娃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忽然,她抬起头,笑着说:“亚娃,你这大道理娘都懂,只是,我担心杏儿,毕竟你和她不一样,她是我领养的女儿,以后若有什么事,男人会瞧不起的。不过,我看那小伙子长得人五人六的,也算机灵,对咱家杏儿很照顾,杏儿也是,和你当年嫁谢岗那是一个样,誓死要嫁那个男人,唉,没良心的丫头,娘都没个外人重要了。”

亚娃听到母亲的埋怨,撇着嘴说:“错了,娘,男人可以换,但娘不能,娘是这个世界唯一心疼子女的。对于杏儿,我们要尊重她的选择,祝福她,相信我们杏儿的眼光。”

大婶忽然站起来,呸呸地吐个不停:“呸呸!什么男人可以换?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亚娃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是啊,在大城市,这种事是很正常,但在一个封闭的小山村里,哪个女人能想又敢想着换男人呢?

亚娃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娘,我是指得是外面大城市,像我们这种农村女人从来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大婶的食指又戳到亚娃的额头上了:“想都不要想,女人要懂得从一而终,明白吗?”

看到大婶有些生气,亚娃不再言语,但在亚娃的心里,大婶的这种封闭的思想对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当然,她不是数落谢岗,仅仅是对从一而终的这种封建习俗。

正是深秋,田地里一派忙碌的景象。家家户户都忙着掰玉米,拉玉米,可是大婶家的玉米还长在玉米杆上,十几亩的玉米呢,看着都让人发愁。大婶的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了,儿子更是寸步不离地跟前跟后地伺候着,连喝一杯水都吆喝着男人过去倒。大婶嘴上不说,心里却愤愤地:“真是年代好了啊,怀个娃就这么贵气,喝水就喝水么,还非要吆喝着男人去倒。这儿子也不争气,跟孙子一样任人家呼来唤去,想当年,老娘怀你的时候,还跪在地里给人家割麦子呢?”显然,大婶是嫉妒儿媳妇,但嫉妒归嫉妒,地里的农活还是要她来干。

杏儿从小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理解母亲,从不和母亲顶嘴,有时候在厨房里看见嫂子的脸色不好就出来了,恁是把自己的哥哥给支过去帮忙。因此,她很少跟嫂子吵嘴,几乎是没用,她嫂子也很尊重她,常在自己的婆婆面前说杏儿有多么懂事多么乖巧。

大婶有时候会因为点滴小事在杏儿面前说儿媳妇的不是,这个时候,杏儿总是笑嘻嘻地扶着母亲坐下来,爬在她的肩膀上说:“娘,我知道您是嫌哥伺候嫂子了,您不服气对不?可您想想,哥是嫂子的男人啊,他不伺候嫂子难道让别人来伺候她吗?时代不同了,您啊,就别吃醋了,也理解理解哥吧。”

大婶总是在邻居面前说,杏儿这孩子总在我生气的时候能甜甜地安慰我几句,话是没有亚娃的话多,但是很受听,觉得很有道理,我想生气都生不起来呢。

眼看着家里的十几亩玉米还长在地里,杏儿着急的不行,即使她和大婶每天都蹲在玉米地里不停地劳作,但那些玉米似乎还是那些玉米,纹丝不动。一整天下来,杏儿累得腰酸背痛,倒头就睡。

到了晚上,大婶看见厨房里还是冰锅冷灶,牛槽里也没一点草,牛儿在院子里哞哞地叫着,而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围绕着儿媳妇转,一会端吃的,一会拿衣服。

杏儿躺在炕上睡着了,半握的手上已经打起了水泡,头发上沾满了枯黄的玉米叶子,大婶一阵心疼,杏儿从小到大,哪还干过这种重的话?撒时候还能累得她倒头就睡呢?想想就来气,大婶这人,一大把年纪了,按理应该是省事的年龄了,但她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坏脾气,这一回,看到厨房里冰锅冷灶,看到牛槽里没草,看到杏儿劳累的可怜相,她不禁跳到院子里大声骂了起来:“你还是个人吗?牛槽里没草了,你眼睛瞎了吗?老娘一天辛辛苦苦为的啥,你整天围着媳妇转,还没生呢?生下来是不是全家人都能供着当奶奶服伺着?”

这一阵骂,惊醒了躺在炕上睡着的杏儿,她急急忙忙下了炕,穿了双拖鞋走了出去:“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嫂子大肚子呢?哥也不会做么,吵得邻居听见了会笑话咱的。”

大婶生起气来就连劲儿也十分的大,杏儿怎么拉她都拉不动,稍微一用力杏儿就倒了。她见杏儿倒了,忙扶起她:“你别向你哥说话了,做饭他不会,难道给牛添个草都不会吗?我就要骂,骂得让全村人都听见,让村民为我这个寡妇做个公断。”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大婶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冲着自己的儿子,主要是骂给儿媳妇听的,而这一回,任凭大婶喊破喉咙,儿子和儿媳妇都没有出来回一句。

杏儿把大婶扶进了屋子,自己又走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做饭了,她觉得嫂子确实有些过分了,十几亩的玉米呢,自己又没生呢,整天要哥不住地伺候着,这家里人都不活了?同样是女人,人家的命怎么就是娘娘的命呢?杏儿在心里悄悄地埋怨着,她不敢在大婶面前说这些,就大婶的那脾气,她不说,事情都不断,要这么一说,家里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吃完了饭,杏儿把厨房里擦洗了一遍,感觉浑身酸痛,想回自己的屋子,但马上又想到大婶:“唉,娘一个人,今晚吃得又不多,被哥嫂气得,我还是陪她睡一晚上,说点宽心的话吧,免得她又胡思乱想,给家里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炕上铺着一张崭新的被子,大婶蹲在炕上,一针一线地缝着,好像她的坏心情丝毫影响不到那均匀的针脚。

杏儿看着大婶疲惫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痛,做在炕沿边安慰着:“娘,休息吧,累了一天了,哥和嫂子的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我明天让李煜过来帮忙,您趁这个机会好好考验考验他,我绝对会站在娘这一边的。”

大婶放下针线活,坐在杏儿的旁边:“杏儿,你这丫头,就知道哄娘开心么。从你到咱家,我就把你一直视如己出,为这个,你爹还怀疑我呢?说实话,娘还真舍不得把你嫁那么远,要是他对你不好,欺负你,那怎么办?”

杏儿想起自己的童年,竟然激动地抱住大婶:“娘,我谢谢您和爹收留了我,要不是您和爹收留我,也许我早都饿死了。娘,我知道您担心我以后会受李煜的欺负,但是,娘,请您放心,他不会的,如果他敢欺负我,我就休了他。”

看着杏儿一脸的认真,大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再想想亚娃说的那些话,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双手捧起杏儿的脸蛋:“好吧,只要杏儿喜欢,娘就愿意。答应娘,去了不要惦记咱家,嫁过去就是李家的人了,在人家不像在咱家,不能顶撞李煜的父母,要孝顺,像孝顺娘一样孝顺,知道吗?”

大婶的眼睛泛红,说话的嘴唇有些颤抖,那样子,好像杏儿马上就要出嫁似的。

杏儿一把搂过大婶,带着哭腔说:“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夜深了,娘俩一直都没有睡,一个是感激,一个是舍不得。直到鸡叫头遍,两个人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第二十三章:乡上派来的技术员

因为星星住院,几乎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于是,谢岗想出去打工,听几个哥们说,如今在南方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就好几千呢,总好过一年就那么眼巴巴地守着地里那点微薄的收成吧,于是,他决定南下打工。

谢岗把自己的想法跟亚娃说了,亚娃没有吭声,心想,外面总归是外面,能挣多少钱呢?还不是听上别人的话瞎折腾呢?谢岗拽了亚娃一把:“怎么?是不是舍不得你老公我走呢?”

亚娃提起头,撅着嘴:“看把你吃香的,你真觉得你能挣得了钱吗?外面可不比在家里,什么都要靠自己,我还真怀疑你在外的生活能力?”

谢岗生气了:“亚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了你,我还活不成了吗?我倒要试试,看我离开这个家能死吗?”

亚娃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懊恼,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门哐的一声,谢岗已经甩门而去。

“随他去吧,一家老小要生活,都窝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一走,家里老老小小就丢给自己了。”亚娃叹了一口气。

吃完了晚饭,一家人凑在一起,看电视的看电视,聊天的聊天亚娃收拾好了碗筷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想到谢岗明天就走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这么多年了,谢岗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一次,他执意要走,虽然她心里有千万个舍不得,但还是不露声色地为谢岗打点着临行前的一切。

亚娃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红色的行李包,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拉开拉链,平放在桌子上,准备了一些谢岗平时换洗的衣物,大到外套,小到内裤和袜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行李包里,最后,将一包地椒茶塞在最外层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她知道,去了南方,肯定会水土不服,到时候,这地椒茶能帮他改改水味。

谢岗一直站在窗外,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的亚娃一定很难过,表面上,她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还是希望谢岗不要走。面对生活压力,谢岗没有一点办法,他从窗户里看见亚娃蹲下身子拿行李包的哪一个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妄为人夫。

亚娃坐在行李包前,低着头,不言语,屋子里只有闹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响声,谢岗走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亚娃耳边说:“老婆,是不是不想老公走呢?”

谢岗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亚娃竟然像孩子般地趴在床上哭了起来。谢岗一下子乱了阵脚,这么多年了,他只让亚娃哭过两次,在他的印象中尤为深刻,一次湿他顶撞了丈母娘,还有一次湿失去星星的时候,加上这一次是第三次。

看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这样,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啪的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亚娃闻声立刻爬了起来揉着红红的眼睛问:“你要干什么啊?你干脆来打我吧。”

谢岗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你不是不起来吗?趴床上继续哭么,起来干撒?

亚娃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说:“你监狱里呆了三年,我不照样熬过来了吗?何况你这次出去是挣钱,又不是嫁人?”

谢岗假装生气的样子:“哦,难道你还希望蹲一次监狱吗?还我嫁人,我没嫁人你都哭成这样,我要嫁了人,那指不定哭成哪样呢?“

谢岗一阵酥拳砸过来:“你这乌鸦嘴,还说,还说。”

“老婆大人,别打了,我就是乌鸦嘴。”谢岗不住地求饶。

谢岗个亚娃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居然还能这么恩爱,别人外人难以置信,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怀疑。

谢岗走的这个晚上,夫妻俩说了一晚上,从小的时候玩过家家到蹲监狱,然后从气走丈母娘挨父亲的打一直到失去星星,两个人一会哭一会笑,哪里还像结婚8年的老夫妻啊。

谢岗走了,家里空荡荡的,婆婆体弱多病,最多也就是陪她说说话的,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是亚娃的,早上一起来就是喂鸡喂猪,然后是到牛圈里打扫牛圈,把牛儿赶出来,拴在外面,槽里添上草。接下来就是打扫院子,农村的院子不比城市,又脏又乱,而且院里院外起码得扫上半个钟头,等她扫完院子,匆忙收拾一下,紧接着又得去厨房做午饭了,一大早她好像连认真打扮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来到南方城市,谢岗觉得什么都是陌生的,只有电视里飘出的歌声是熟悉的,上班的时候,顾不上想家,只有下班的时候,他会想家,想亚娃。这个时候正是播种的季节,也不知道亚娃一个人在家怎么折腾的,唉。

最近,谢岗着实的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因为想家,无意中翻包的时候,发现了一包地椒茶,他不禁欣喜地叫嚷:“啊,亚娃,哥哥爱死你了,连这事都替哥想着呢。”其实,看到地椒茶的时候,他何止是欣喜呢,更多的是感动,感动得满脸是水。

谢岗的工友小李是个热心肠的人,常常帮谢岗的忙,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每次听谢岗说起亚娃的时候,他总是说:“你命真好,有这么好的女人,你就知足一辈子吧我要是你,我才不出来呢,有这么个暖心窝的人,还图个啥。”

谢岗叹了一口气说:“唉,谁愿意出来受这份洋罪呢?你也看到了,早上工长怎么骂我的?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出来看这些阿猫阿狗的脸色呢,老实说,我在家,那可是我媳妇的宝,晚上睡觉前帮我洗脚帮我按摩连大声说句话都没有过。不过,我也不敢穷得瑟,要不然,我那老爹可跟我媳妇是一个鼻孔出气,那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瞧瞧,这小子又得瑟上了,咋这么命大呢?摊上这么好的一媳妇,还出来折腾个屁警告你小子,不许再说你媳妇有多好,小心我哪天一嫉妒,那你就玩完了。”小李子这是羡慕嫉妒恨。

谢岗斜了小李一眼:“我媳妇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会我们没结婚,我就犯事进监狱,一蹲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她没过门就在我家跑前跑后伺候我父母何况现在?我相信她。”

“小子,此时不同往日听说女人一结婚,就不能没有男人,说不准,她一寂寞就”小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岗用枕头给砸了出来。

看来,这一句话还是让谢岗担了十足的心的,的确,从结婚到现在,他和亚娃就没有分开过,这下,他走了,家里重活她干不了,她咋办?她会不会找隔壁的光棍赵三来帮忙呢?谢岗想着,他越想越睡不着。

正赶上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亚娃家的地头依然是冷冷清清的,乡下派下来的技术员周童也跟大家一块忙碌着,一会埋头讲解着什么,一会翻出手机看看。

亚娃这段日子,因为婆婆有病忙得脚跟不着地,哪还有空去管地里的事呢?就家里那些牲口就够她忙得了,更别说再多出一个生病的老人来。

村里的试验田都忙活开了,,只有亚娃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技术员周童耐不住性子了,便问村长:“村长,还有几户没有开种?”

村长说:“就剩谢岗家了,这小子好好的不在家务农,听上别人的话去外面打工,家里的活都留给妻子了,这不,他那老母亲又生病了,卧床不起,还需要人伺候”

“算了,这样吧,晚上你带我去他家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周童打断了村长的话。

谢岗家是村子里较好的人家,高高的围墙,院子里左右两排整齐而崭新的屋子是这个村子里最显眼的建筑了,只是从敞开的大门看,,院子里一片狼藉,只听见牛儿发出哞哞的叫声。

村长带周童走了进去,屋子里躺着一位老人,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碗面,还冒出热气呢?估计躺着的这位便是谢岗的母亲了。听见有人进来,老人吃力地翻身,颤巍巍地说:“村长,你来了,随便坐吧,亚娃在做饭,等会啊。”

村长走上前问老人家:“婶子,您这是哪不舒服了?”

老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是老毛病了,浑身的毛病,咋不死么,活着就是这娃娃的拖累。谢岗不在家,家里里里外外全指望亚娃这孩子了。”

周童猛地一愣:“亚娃,难道是”

村长转身问:“怎么了?你认识她?”

为了避免别人起疑,周童立即摆了摆手:“不是的,只是觉得名字比较熟悉,也许是名字一样吧。重名重姓的人多了。”

“娘,家里来客人了吗?”亚娃头上裹着那个结婚时用的红色纱巾,虽然颜色已经暗淡了许多,但她依然是那么喜欢。

“哦,是村长啊,有事啊?”亚娃看见村长和一位陌生的男子。

“嗯,就是为试验田开种的事,这不,全村50多户就差你们一家了,乡上派人来检查呢?这就是乡上派来的技术员周童,有什么问题可找他帮忙。”村长说着指了指立在门口的周童。

亚娃听到周童这个名字,浑身一冷颤:“不会吧”

亚娃这才抬起头,看见那张英俊的脸,那双眼睛里似乎还隐藏着多年积蓄的热情:“哦,你好”两个人的目光纠结在一起,疙疙瘩瘩,支吾了半天,亚娃才伸出手,两个人继续相互打量着,握了握手,在别人面前,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临走的时候,村长再三交代:“一定要完成上面派发的任务,要不然,大家都不好交代,这样吧,亚娃,让我老帮先帮着你伺候着你婆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亚娃送走了村长和周童,自己就钻进了屋子,躺在床上,思绪满脑子在飞,她习惯了自言自语:“怎么会这么巧呢?这就是当初一直追求我的周童?因为那次车祸,他差点送命,而谢岗也因此开始了长达三年的监狱生活。为表示自己的愧疚,我决定嫁给谢岗。而周童呢,人长得英俊不说,家里条件要比谢岗好得多,就连我妈都夸他是个好男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会,我就觉得谢岗更值得同情。唉,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给读者的话:

昨晚码完33,今天上班有气无力,张嘴就呵欠,唉,质量系生意之本,电话都懒得接

第二十四章:曾良旺丧子又得孙子

门前的小树林里,是两棵高大而茁壮的杏树,每到春天,整个小树林就是一片粉色,时而有成群的蜜蜂飞过,只要风儿轻轻一吹,那些掉落的花瓣便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整个小树林一片洁白的世界。

林芷晗坐在杏树下,放下手里织的毛线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说:“孩子,再有一个月你就该出来了吧,可你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隔壁的刘婶看见林芷晗又坐在那里跟自己肚里的小孩说话,禁不住感叹:唉,可怜啊,一个女人家双身,活还干个不停,平时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么。

刘婶边念叨便往林芷晗的方向走去:“孩子,快生了吧?月份大了,尽力少走动,小心动了胎气。”

林芷晗抬起头,顺手捋了一下自己额前那缕头发说:“婶子,知道了,谢谢您。对亏婶子照顾我,您就像我婆婆一样。”

刘婶是个热心肠的人,用她的话说,这孩子真可怜,婆婆神经不正常,男人又出去打工,留下公公一个人,自己又怀孕,身边连个知冷知热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伺候了,因此,刘婶常隔三差五做点粥啊饼啊地给林芷晗送去,说真的,林芷晗拿她当婆婆看了。

面对林芷晗的感激,刘婶一脸的认真:“孩子,见外了,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是个心地善良贤惠的媳妇,谁看见了谁都觉得心疼。”

林芷晗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很迷人。她说:“婶子,你说奇怪不?我婆婆平时又是打人,又是骂人,但看见我却很开心的样子,嚷嚷着要摸我的肚子。”

“真的啊。母亲终究是母亲,我觉得人不管疯到什么程度,别人对她的好她还是明白的,说到底,还是你平时太照顾你婆婆了,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刘婶惊奇后镇定地说。

一会儿,曾良旺出来,端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子,哗的一声,一盆子水泼在了小树林子里。“孩子,回来吃饭吧。”

林芷晗赶忙应道:“知道了,爹。”

刘婶笑着说:“你公公连饭都做好了,这没女人伺候的男人啊,就是不一样,快回去吃饭吧。小心点,有什么不舒服就叫你公公过来喊我一声。”

“婶子,那我回去了。”林芷晗双手托着自己的肚子,一拐一拐地往家走。

“去吧。”看着林芷晗渐渐走远,刘婶扶着树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唉,这天短的,一眨眼就到做饭的时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曾良旺一直没有说话,给林芷晗和自己的妻子盛了一碗,自己傻坐在那里阴着脸不说话。说起曾良旺的这妻子,也真是奇怪,吃饭的时候,曾良旺不动筷子,她死活都不吃。这不,看见曾良旺阴着脸不说话就开始吵闹了:“我不吃,不吃!”

换了平时,曾良旺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哄她喂她吃饭,可今晚,他却十分地震怒:“不吃就滚!滚!”这也许是曾良旺第一次冲自己的疯妻大吼。

曾良旺的妻子,吓得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念叨:“良旺,良旺你要吃饭啊。”林芷晗一把拉过自己的婆婆说:“爹,有事就说事,干嘛冲娘发吼啊,她懂什么啊?”

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妇一脸的无辜,曾良旺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叹了一口气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曾良旺一直在观察着儿媳妇,眼见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一晚上身边好歹也有个人照料啊,曾赫这不争气的东西,挣两个臭钱,还把人累得不像样,说是连给家里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真的那么忙吗?

曾良旺的妻子睡着了,斜躺在炕上,脚上的鞋子还在,衣服上还沾着米粒,曾良旺一阵苦笑:“疯婆娘,我把你当孩子一样伺候了一辈子,这会儿媳妇大着肚子,马上要生了,你都不能陪陪她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咋办呢?”

“唉,还是把老姐姐接过来陪陪她外甥媳妇吧,再没一点办法了,这一旦晚上娃娃肚子疼,那可咋整啊。”曾良旺盘算着。

第二天,曾良旺天麻麻亮就起来了,他准备把家里收拾一下,给牲口添点料,然后去请老姐姐。

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喊叫:“曾叔,你家来信了。”曾良旺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村长的小儿子,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牛皮纸的信封,看起来写了好几张,信封鼓鼓的。

听到家里来信了,林芷晗步履艰难地走了出来:“爹,是曾赫的信吗?”

曾良旺点了点头,正准备折身回去看信,这个时候村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把夺过那封信,朝自己小儿子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小兔崽子,乱拿什么啊?这不是你曾叔家的信,拿错了。”

“曾哥,来我家一下,我有事给你说。”村长临走前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爹?”林芷晗看着村长一把夺走了那封信,她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怎么拿错了。

“哦,没什么,是为修路的事吧。你回去吧,别冻感冒了,我去去就回。”曾良旺跟着村长去了,留下微风下瘦弱的林芷晗。

一路上,村长牵着儿子的手,说着一些没有边际的话,曾良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不禁嘀咕:到底是撒事啊?难道是那不争气的小子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了?

走了一半,村长说:“曾哥,您先等我一下,我把这臭小子放在家里,我们去村委会说话。”

“哦,好的。”曾良旺的心因为村长的神秘跳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大概就是15分钟左右吧,村长出来了,抽着一根烟,嘴里鼻孔里咕咚咕咚地冒着烟。过了好久,他开口了:“曾哥,身体还好吧?”

曾良旺耐不住性子:“村长,我身体好着呢,有事咱就说事吧,我是我家的顶梁柱,你放心。”

“那好吧。”村长的眉宇间露出一丝隐忍。

“曾赫他”村长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在一个父亲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和杀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怎么了?村长啊,你就直说吧,我能挺住。”曾良旺脸上的肌肉瞬时紧绷了起来。

村长咬了咬牙:“曾哥,曾赫他被电触了,人就放在镇上的医院里。”

曾良旺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村长看着他的身体在颤抖,急忙扶住:“老哥,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过了好久,曾良旺才有了反应:“村长,谢谢你收回了刚才那封信,不然,让我儿媳妇看见,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啊,我这老命不值钱,但这事得瞒住我儿媳妇,现在挺个肚子,若要让她知道自己男人没了,那恐怕”

村长倒了一杯茶,递给曾良旺:“喝点吧,老哥。这一点,请你放心,不过,她迟早要知道的,我们等她生下孩子再选择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曾良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那信不是曾赫写的吧?”

村长点点头:“是的,是曾赫的一个同事,他跟曾赫的关系不错,他也知道家里曾赫的媳妇怀孕呢,因此这封信是写给我的,让我转告你的,结果,我一不留神,就被我拿小儿子给偷偷送过去了,幸亏我发现得及时,要不然”

“哦,谢谢你,村长。我现在最犯难的是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的儿媳妇交代啊?这臭小子,就这么落下我们,好残忍啊。”说着锤了锤自己的胸部,作为父亲,失去唯一的儿子,是何等的痛苦,但在村长面前,他尽量掩饰着这一切。

村长拍了拍曾良旺的肩膀:“老哥,您可一定要保重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了的人没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你还有嫂子,还有没出世的孙子呢?”

曾良旺抬起头:“放心吧。我回去了。家里还等我回去呢。”

村长起身:“老哥,记住,回家要像没事一样,别让儿媳妇发现什么端倪。唉,还是我送送你吧。”

曾良旺一只胳膊扶在门框上,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拦住了村长的去路:“不要了,放心吧,我挺得住。”

从村长家出来,曾良旺像一只发疯的野狮子,冲着天空吼了几声,一阵恸哭几乎掀翻整个村子,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顿在地埂上,用力撕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心里滴着血:“老天啊,为啥对我这么残忍?一个疯妻就够我受得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啊—”

一阵折磨与发泄后,曾良旺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狼狈,歪歪扭扭地往家里走。

刚推开自家的大门,就看见林芷晗扶着自己的婆婆在院子里走动,看见曾良旺一进门,林芷晗几乎是扑了上来的:“爹,怎么了?是曾赫的信吗?”

曾良旺没有抬头,生气地说:“那是别人家的信,是村长的小儿子看错了,你就当他死了吧,出门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写封信,没良心啊,逆子。”说完这话,曾良旺的心里像被刀砍了一样,疼得他不知如何安放才好。

林芷晗好像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淡淡地说:“爹,我知道您想儿子了,可他不写信,也许是他忙呢,他不会忘记爹的。”

林芷晗的话,像一把柔软的刀子插在了曾良旺的心口上,他想大哭一次,又怕眼前柔弱的儿媳妇起疑心,自己再大的疼痛,再深的伤心,都抵不上即将要生产的儿媳妇的痛苦,她才是最痛苦的人。

白天的时候,曾良旺可以在地里不停地忙碌着,暂时忘记疼痛与悲伤,但是到了晚上,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让他想起曾赫,看到他的照片,他的眼泪像菜水一样汩汩往外流。

看到熟睡的妻子,他很无奈,有那么一瞬,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妻子那样疯疯傻傻,看她,她不知道失去儿子的痛苦,即使知道儿子不在了,她也不会痛苦,这就是一个疯子的好处吧。

夜,很漫长,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就全是曾赫的影子,为了相亲把自己母亲丢掉,为了给他治病,曾赫偷偷地镇上卖血这些镜头,让他不知道以后没有了曾赫的日子该怎么过。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脆弱的时候,希望女人抱抱。可面对这样一个疯妻,他能央求什么呢?只能在她熟睡的时候,轻轻地抱着她,希望她能理解他这一刻的痛楚,当他的脸贴到妻子的脸上的时候,两颗热泪滚落了下来,滴在妻子的脸上。

曾良旺的妻子,她摸了一把脸,双手抱住曾良旺,像抱着个大孩子一样:“乖,别哭了,不疼,有我呢。”

曾良旺听到妻子的话,震惊,没想到她也会安慰人。其实,这些话,都是曾良旺平时哄她的话,只不过,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被曾良旺视为奇迹。

震惊之后,曾良旺望着妻子:“傻婆娘,有你,你能干嘛啊?你可知道,咱唯一的儿子没有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不知道。”

“儿子?儿子挣钱钱呢?你骗人!”曾良旺的妻子睁着一双鼓鼓的眼睛质问着曾良旺。

曾良旺无奈的苦笑:“好,好,儿子挣钱钱呢?咱睡觉,睡觉。”

妻子睡着了,自己却还是睡不着,想想老天爷竟然这么不公平,给自己一个疯妻就算了,还忍心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没了,老天啊。他在心里喊叫,是不屈还是埋怨,自己都不知道。

林芷晗马上要生了,家里还没有个女人来照料,于是,曾良旺就去了一趟姐姐家。

有好多年都没去看他姐姐了,曾良旺感觉自己愧疚的,收拾了一些家里的土特产和蔬菜带上。

到了姐姐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曾良旺简单地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姐姐,并把自己想接姐姐过去的原因告诉了她,姐姐哭哭啼啼地就跟着曾良旺回来了。

到了家门口,曾良旺一再叮嘱姐姐:“曾赫的事一定要暂时保密,等孩子生下了,找机会告诉她吧。”

曾良旺的姐姐揉着红红的眼睛说:“我可怜的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但眼下要把人埋了再说。”

曾良旺说:“我托人在邻村买的地,葬礼就简单一点吧,太过招摇了,我怕被媳妇知道了就不好了。”

就在埋了曾赫的第一个晚上,林芷晗突然不对劲了,一把握住陪伴自己的姑姑说:“姑姑,几点了?我肚子疼”

曾赫的姐姐一个轱辘爬起来,匆忙穿上衣服,站在院子里喊叫:“良旺,快起来准备车,媳妇要生了,快点。”

这女人说话做事都很利索,她麻利地将自己这几天做好的尿布小衣服等一些急用品一股脑地装在一个大布包里,挎在自己胳膊上。

“媳妇儿,慢慢点,这个时候千万要小心,羊水破了就麻烦了。”曾赫的姐姐叮嘱林芷晗。

曾良旺套好了车,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毛毯。

林芷晗双手托着肚子说:“姑姑,我们上去吧。”

曾良旺急忙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谦让个啥?都上去,快点。”

林芷晗平躺在车上,她的姑姑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自己蹲在一个小小的车尾处,一不小心,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因为这种车子本身就只能躺下一个人,哪还有多余的地方呢?

大概颠簸了一个小时吧,天渐渐亮了,路上行人隐隐约约。曾良旺一行人来到镇上的医院门口,没想到医院的大门竟然是紧闭着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阵锤打,门开了,曾良旺急急忙忙和姐姐一起把儿媳妇送进了医院,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医生说:“马上就要生了,幸亏送来的及时。孕妇的丈夫呢,过来跟我签字。”

曾良旺不说话,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曾良旺的姐姐开口了:“医生,我们到前面说话。”

曾良旺的姐姐把曾赫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并要求医生要为她保密,医生答应了。

医生很有礼貌地走了过来:“老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大人小孩都平安的,您签个字吧。”

曾良旺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医生说:“您别担心,放宽心,等待您孙儿的出生吧。”

林芷晗被送到了手术室,曾良旺和他的姐姐坐在走廊上冰冷的板凳上,心再一次被悬起来。他站起来搓着手,走一会,坐一会,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他的姐姐生气地嚷着:“你别绕来绕去的,绕得人心烦了,女人天生就是生孩子的,出不了事,你放心吧。我命令你,坐下来,等着。”

曾良旺刚坐下来,就听见手术室里哇的一声,女人终究是女人,曾良旺的姐姐大叫:“生了!生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推车上是疲惫的林芷晗,她的脸上是疲惫的微笑,挂着一串泪。

曾良旺的姑姑走上前:“孩子,辛苦了!”说话间,自己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她是想到自己的侄儿曾赫了。

“恭喜您得了孙子。”医生一脸的微笑让曾良旺忽然之间开心得像个孩子。

给读者的话:

人生就在悲悲喜喜之间,联系过责编,签约意味着不断地更新,昨晚偷懒了,看电视剧土地公土地婆了

第二十五章:杏儿成了寡妇

杏儿自从嫁给李煜就很少回娘家,一来是回一趟娘家来回需要70多块的路费,二来是家里活太多,杏儿走了没人给瘫痪的婆婆做饭。

正是二月的天气,一阵黄风吹过,这个村庄里一片萧瑟和狼狈,好像被风鬼子扫荡过一般。杏儿家的大门是黑漆的木大门,久经风吹日晒,那漆皮已经脱落得斑斑点点了,风声一过,便发出一种巨大而刺耳的声音,在幽深的夜色里,这种声音更让你杏儿感到害怕,尤其是李煜不在家的时候。

杏儿的婆婆躺在漆黑的窑洞里,点点昏暗的烛光映着她那疲惫而苍白的脸,炕上的棉被已经露出了棉花絮,枕头两端是用红色的丝线绣成的一对鸳鸯,蓝色的布底,显得更加鲜艳。

杏儿的婆婆说,那是那个年代她们结婚的陪嫁品,因此,尽管这枕头有多破,婆婆都不舍得丢掉它,一针一线地补了一层又一层,每当提及这绣花枕头,杏儿的婆婆总是伤心好一阵子,于是,杏儿不再提及它,她知道,婆婆这是想念死去的公公了,无故惹婆婆不高兴就是做媳妇的不对,她总是在心里默默地埋怨着自己。

李煜出去打工挣钱,只是为了能让原本清贫的家更好过一点,没想到,李煜这一走,家里,地里都要自己一个人来承担,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委屈,刚结婚不久,就一个人备受这样的孤独,想起李煜的时候,她甚至希望一天的时间过得更快,这个时候,是婆婆的那些故事才让她孤单的生活变得不寂寞了。

杏儿的勤快和乖巧更是赢得了村里老老小小的赞扬,哪怕只是一个微笑,让她都觉得很满足。

杏儿的婆婆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女人,大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挽起的发髻显得更加精干,额前飘散的头发变得花白,两道皱纹在她一笑的时候总是一览无余。她一辈子也很节俭,从不知道花点钱给自己买件衣服,她总觉得,有的衣服穿就不错了,花钱再买新的就是浪费了。因此,就是杏儿结婚那天,看见婆婆穿的也是一件打着补丁的褪了色的灰色布衫。

说来也是奇怪,杏儿的婆婆这么节俭,居然生了李煜这么一个铺张浪费的儿子,李煜从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省着用,用他的话说,那是委屈自己,人活着为什么?不就是想办法吃好穿好吗?杏儿的勤俭持家,他并不觉得那是一种值得表扬的,相反,觉得这是一种死板不灵通的生活方式,因此,他们小俩口常常为了这个而争吵不休。

李煜一包烟钱甚至就是几十块钱,而杏儿连一包卫生巾都觉得太贵了,在柜台前跟售货员讨价还价,让杏儿可气的是那售货员竟然说:“瞧,自己男人一包烟花几十块,自己买包卫生巾还讨价还价,再说,一个月最多也就一包啊,还把自己累得跟个龟孙子一样,真是个傻女人。”

杏儿每次回娘家,大婶都不厌其烦地念叨:“我说,杏儿啊,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看看和你一样大的女娃,人家穿的撒,干的撒,你就守在那穷山沟里伺候那个死老太婆,穿的这叫衣服吗?让我都觉得寒颤。李煜抽的烟那是好猫,你知道那一盒烟多少钱吗?到头来,亏了自己,屁好也落不下,你图啥?”

每次听到大婶的说落,杏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母亲,看看自己的周围,大婶其实并没有说错,作为女儿,杏儿怎么可以诋毁自己的母亲?稍作冷静后,杏儿安慰大婶:“娘,我知道您这是心疼我,可我婆婆有病,家里确实困难啊,挣两钱不容易啊?我又怎么可以忍心乱花呢?”

大婶看了杏儿一眼,无助地叹气:“你这傻丫头,你看看李煜,一个男人家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冒股子烟,还要什么好猫?我看他就是个好猫。你在看看你,活生生的一个农村老女人形象,这样下去,李煜在外面不找一个才怪呢?到时候你别怪妈没提醒过你!”

大婶的一番话似乎警醒了杏儿,但碍于面子,她在母亲的面前硬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见杏儿不言语,大婶急忙凑上前去:“丫头,不过你别担心,妈这是在提醒你,从现在起,一定要注重自己的形象,李煜的工资一定要他寄回家,这是手段,做女人不容易,有时候,男人不一定能靠得住。”

杏儿沉思了一会,半晌抬起头,笑着说:“妈,您放心,我记住您的话!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大婶假装生气地拍了杏儿一下:“傻丫头,这是什么话?您当然是为你好了。”

这一次回娘家,也是短暂的停留,因为婆婆有病,杏儿是去医院抓药顺道回了一次娘家。家里人还好,只是大婶偶尔和儿媳妇为点小事争吵,看到自己的女儿来了,大婶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又是做这个菜,又是做那个小吃,总之,想办法让杏儿开心。

转眼间到了杏儿走的时候了,大婶准备了一些杏儿喜欢吃的蔬菜,包裹里还揣上几双红色的布鞋,这一双双布鞋是大婶为杏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均匀的针脚和光鲜的鞋面让杏儿不由一阵心酸:“娘,谢谢您,我都嫁人了,还要您操心惦记。”

大婶也是一阵泪眼模糊:“傻孩子,且不要说你嫁人了,不管你多大,娘都得疼着,惦念着,知道吗?”大婶对杏儿这般特别的感情,主要是来源于杏儿的懂事和孝顺,没有哪个孩子能及上杏儿这孩子的一半懂事。用大婶的话说,杏儿是她的骄傲。

“娘,回去吧!路口风大,别感冒了。”杏儿边走边转身叮嘱大婶。

走了好久,杏儿转身,大婶依然还站在路口,一身黑色的衣服,花白的头发,有几绺被风吹起来凌乱地出现在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杏儿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在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不是亲娘的亲娘在疼着她,爱着她,杏儿很知足,很开心,于是,她加紧了回家的脚步,因为家里还有另外一个慈善的老人在等着她呢?

直到杏儿的身影慢慢地在大婶的视线中模糊时,她才转身往家里走。路上的小石头藏在杂草中,稍不留神,踩上去就磕得脚疼。这是一片熟悉的树林,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当初领杏儿回家的地方了,因此,每次送走杏儿,大婶都在这里盘旋好一阵子,想起杏儿小时候的聪明和机灵,再看看现在杏儿的情形,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种莫名的失落,她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莫名地为杏儿担心。

大伯的坟就在离这不远的河岸上,周围是一棵棵杨树,每到春天来的时候,栖落在树上的鸟儿发出悦耳的叫声,但一到冬天,就只有萧瑟的北风卷着树枝的声音了。

大婶很少去大伯的坟上,这一次,送走了杏儿,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通过小树林来到这里,她觉得杏儿的事,只有说给大伯,才能懂,说给别人,那和对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

这两年,大婶一下子老了很多,因为大伯去世了,有很多事需要她独自去承担,比如儿子的婚事,比如眼下杏儿的事。大婶缓缓地走到大伯的坟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老伴,你躺在这地方好心闲,可害苦了我,又是给儿子找媳妇,又是忙着干地里的活,这倒好,媳妇给找上了,时不时还给我气受,这些我都可以承受,唯独杏儿现在过的日子让我难以接受。老伴啊,杏儿可是咱们收养回来的孩子,现在嫁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把自己老婆和生病的老母亲丢在那鸟不拉屎的山窝里,自己出来打工混自己,抽的那烟可够你抽一火车皮老旱烟的,自己穿得人模狗样的,看咱家的杏儿,一个女娃娃,穿的那衣服,让人看了心寒。这衣服是其次,关键是怕这李煜时间久了在外面再找一个,到那时候,咱们杏儿咋办啊?老伴啊,你在天有灵,求求你保佑咱们的杏儿吧。只要杏儿日子过好了,我也不央求撒了。”

杏儿蹲在院子里洗衣服,大多都是婆婆的衣服以及被单。太阳还悬在半空,院子里搭晒着一些衣物,洗衣盆里还有一些,可是盆里的水已经接近泥浆了。因为自己忙了地里的活,婆婆的衣服和床单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换洗了。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杏儿急忙把自己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去开门。门开了,是一个长得不高的小男孩,一脸的稚气,看见杏儿就说:“姐姐,你家的电话,很急,让你过去接。”

杏儿迟疑了一下:“哦,等下姐姐,穿件衣服就走。”

小男孩应道:“好的,姐姐。我等着。”

杏儿的婆婆看见杏儿慌慌张张地翻腾衣柜,急忙吃力地从炕上翻身坐起来:“杏儿,咋回事?有人来了吗?”

“没事的,妈,您躺着,村里有咱家的长途电话,怕是李煜打来的,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杏儿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急忙地往外走。

杏儿走了,杏儿的婆婆嘟囔着:“这臭小子,出去都一年多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这会倒还想着家里有我这个老不死的和一个傻媳妇了。唉,老人叹气着,总觉得李煜在外长期这么下去不好,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村里几乎没有什么通讯设备,唯一的电话是村长家的那无线电话,村里谁家打电话都会打到这里来,家里人接了电话,都会扔个一块两块的。时间久了,村长家的无线电话那成了村里的公话亭了。

一进门,村长就站在院子里,两只胳膊绕在一起,在院子里踱着步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看见杏儿进来了,连忙招呼着:“来了,电话还没挂,也不知道是你什么亲戚,快进去接吧。”

杏儿觉得奇怪,家里还能有什么亲戚呢?

杏儿拿起桌子上的无线电话:“喂,您好。您是?”

电话那端是个陌生的声音:“你是李煜的家属吗?我是李煜的老板。”

杏儿不解,忙回答对方:“是啊,我是李煜的妻子。”

电话里,那个自称是李煜老板的男人忽然言词吞吐:“那那你婆婆的病怎么样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杏儿着急,总觉得这个电话来头不小:“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电话那头说:“孩子,挺住,一定要挺住。”

杏儿急得直跺脚:“您说吧,我挺得住,您说—”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个令杏儿几乎昏厥的声音:“李煜在上班期间,因工地线路接头不良漏电,从而导致负责维修线路的李煜触电身亡。”

电话什么时候从她的手里滑落,她什么时候瘫坐在地上?这些,杏儿全然不知,她因为接受不了电话里的现实,晕了过去。

村长看见杏儿晕了过去,急急忙忙扑了进来,抓起悬在半空的话筒:“你是谁啊?你给她到底说了什么?出了人命谁来负责?”

半天,话筒那边没有反应,村长愤愤的心情显然有些烦躁,冲着门外喊:“赶快进来看看,杏儿晕倒了。”显然,村长这是招呼他老婆进来照顾晕倒的杏儿呢,但电话他依然没有挂,他期望在话筒里能找点杏儿晕倒的蛛丝马迹。

村长的老婆进来了:“吆,杏儿怎么了?这是什么人的电话啊?电话里说什么了?”

村长显得不耐烦了:“罗嗦啥,赶快把她扶起来,用热毛巾敷她,唤醒她。”

话筒那边传来一阵急切的喊声:“喂,喂,人在吗?人在吗?”

村长接上话茬:“你是谁?到底你给说什么?人都晕倒了,你还喂什么?”

“我是李煜的老板,现在李煜在工地上出了事,我只能通知她,因为之前听李煜说过,她母亲有病,受不了刺激,所以,请原谅我这样的唐突。”

“哦?怎么会这样啊?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亲,里里外外就指望着这小媳妇了,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呢?早知道这样我来接这个电话就好了。唉,不过,让她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村长的话突然变得柔软了许多,但也不排除些许的温怒。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是无奈:“这也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没一点办法,不过,这会有相关赔偿的,您是村长的话,就帮忙照顾着她,好好安慰她,尽量不要让李煜的母亲知道这事,以免她受不了。”

村长握着电话的一只手一直在颤抖着,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李煜往日清晰的影子似乎就好像发生在昨天,沉思了好久,村长回答:“这个我清楚,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只是总觉得这不是真的一样,人的生命咋就这么脆弱呢?唉,挂了吧,杏儿好像醒过来了。”

村长的女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她折腾了半天,又是不停地呼唤着杏儿,又是用毛巾不停地热敷。杏儿睁开眼睛,看见为她忙碌的村长夫人,一骨碌爬起来,扯住村长夫人的衣袖,声嘶力竭地问:“婶,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村长向自己的妻子递了眼色,村长夫人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村长的用意,轻轻地为杏儿理了理额前那几绺凌乱的头发,慈母般的安抚:“孩子,冷静一下,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的面对,虽然我们都不希望这是真的,可事情毕竟发生了,我们活着的人还得勇敢地活着,你还有你那生病的婆婆和年幼的小儿子,我也是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眼下的情况是,你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去伺候着你婆婆,千万不能让她有一丁点的怀疑,知道吗?委屈你了,孩子。我和你叔都会关照你的,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相信李煜在天有灵,他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会很开心的。”

杏儿一把抱住村长夫人,哇的一声,好悲痛的哭泣。惹得村长夫人也稀里哗啦的,她拍拍杏儿的后背:“孩子,别哭了,收拾一下自己,整理整理情绪,先回家看你婆婆,她一个人一会要吃饭,一会要翻身,你出来也好一阵子了。”

杏儿临走时,给村长夫妻跪了下来,她觉得是村长夫妻救了她一命,村长夫人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虽然前后就几个小时而已,她却觉得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回到家里,杏儿感觉天塌了一样,昏昏沉沉的,但她又不愿意将这种不好的信息传达给自己的婆婆,于是,挺直了身子,强装着微笑,走进了婆婆的房间。

房间里还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听见门咯吱的一声,老妇人就敏感地问:“杏儿吗?杏儿回来了吗?”

“妈,我回来了,让您等着急了吧。饿了吧,饿了我这就做饭去。”杏儿眼眶里的泪水似乎又要溢出来,她急忙找做饭的借口想溜出去。

杏儿的婆婆一只手拄在炕边,吃力地半躺着:“杏儿,不急,是李煜那小子的电话吗?他都说什么了?过来,做这里,给妈说说。”

杏儿无法抗拒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她艰难地挪着脚步走了过去,坐在婆婆面前。想起村长夫妻的话,她赶忙收敛了刚才眼泪流出来的狼狈不堪状,一脸的温和:“妈,李煜说了,他在那里领导很器重他,工作也很顺利,就是惦记妈的身体,他让我好好照顾您呢?”

看到婆婆脸上漾起的笑容,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像刀割一样,但这些痛苦只能掩饰,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和婆婆的笑容比起来,这点痛苦又算作什么呢?

“他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杏儿的婆婆接着问。

“他说了,这段时间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可能到年底了吧。”杏儿胡乱地扯着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谎言。

杏儿的婆婆一谈到儿子,脸上就漾起了笑容,久久都无法消失的笑容。

“杏儿,我如果能动弹了,你就随李煜一起去城里打工吧,我给你照顾着孩子。”杏儿的婆婆猛地说了这么一句,这让杏儿很是意外。

“为什么啊?婆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杏儿不解地问。

“不会啊,你做得很好,我怎么会生气呢?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只是想,让你们尽快过上好日子呀?”杏儿的婆婆说。

杏儿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晚,就起身安慰婆婆:“妈,您躺着,我这就做饭,您等一会。”

好不容易从婆婆的房里走了出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进厨房,关上房门,一阵恸哭。李煜的影子时时在她的脑海中晃荡,好像从前的一幕幕都发生在昨天一样,昨天以前,她还因为大婶的那句话还深深地记恨他,恨他挣不来钱,恨他给不了自己的幸福,今天,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有有关他的一切都成为回忆了。

伺候婆婆吃了饭以后,杏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陪着婆婆唠了一会儿,婆婆今晚吃了两碗面条,还跟她说了许多她以前的事情,看她熟睡的样子,显然她是很开心的。杏儿知道,婆婆这是因为太想儿子了,听到自己替李煜瞎编的那些鬼话而开心的时候,她很恨李煜,也久久不能原谅自己的欺骗,良心上深深地谴责。

杏儿爬在婆婆的身边,她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因为那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她和李煜所有的回忆,不论是甜美的还是痛苦的,所谓睹物思人,她怕自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怀,哭上一个晚上,第二天,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出现在婆婆的面前,那这一切她又该怎么解释呢?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在梦里看见了李煜:他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和一群陌生人走在一起,看见她,阴着脸,不说话,她走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们。他冷冷地回答:“我不认识你!”

梦醒了,杏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李煜活的时候,从不晓得给家里一丝口信,死了却让别人的一个电话能把自己当场吓昏,这不算可悲吗?

他说他不认识我?杏儿一直重复着梦里的那句话。其实,人都死了么,认识了又能怎么样?也许,李煜的那句话只是为了让杏儿能早日从失去他的阴影里走出来而已。

给读者的话:

失落,电脑黑屏,整理了一天,该没有的还是没有了。

第二十六章:谢岗探亲回家

谢岗好久没有收到亚娃的来信了,再加上同事们莫名的奚落,他再也耐不住性子决定回家看看。

谢岗临走时,工友小李帮他买了些吃的东西,帮他拎着行李,在站台上看着他看看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送走了谢岗,小李拖着一身的疲倦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看着谢岗的床上躺着那个孤零零的枕头。心里便不由一阵泛酸:“唉,岗子,你早该回去了,你那老婆估计都要跟人私奔了,可怜啊,亏我们岗子还人前人后的夸她呢?他娘呢,这女人有一个是好的吗?”

一会儿,小李的宿舍门口便簇拥着好几个工友,有的在打听谢岗回家的信息,有的则在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什么,用拳头砸门的是另外一个工友王凯,虎背熊腰,黝黑的皮肤,干起活来从不懂得省力气,他和小李,谢岗常在一起,三个人,相处得像兄弟,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有快乐也一起分享。

王凯**着膀子锤门,握起的拳头,青筋初绽,便锤门便喊:“小李子,开门#函死了吗?快开门。”

小李子听见是王凯的声音,一个骨碌从谢岗的床上翻起来,边找拖鞋边回答:“来了,来了,慢点不行啊,锤啥锤?吹坏了门,你小子一个月就白干了。”

门开了,小李子的头发直立着,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只裤脚挽得老高,一只裤脚耷拉在脚面上,好像屋子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王凯撞开了站在门口的小李子,嘴里嘟囔着:“我看你小子藏谁在这宿舍里了,鬼鬼祟祟的,瞧瞧,你那狼狈的样子,活活像被人强奸过一样。”

小李子一把扯过王凯:“你找啊,看我能藏什么人?还我被强奸,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能说出来,可见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王凯反击道:“我怎么了?你看你那熊样,不是被强奸,那是什么?”

小李子清清喉咙:“嗯,谢岗的一封信被你拦截了

,他收不到媳妇的信回家了,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谢岗回去了?”王凯疑惑地反问。

“是啊,回去了,这下祸闯大了。”小李子埋怨道。

王凯生气地骂道:“我说你不像个爷们,你还不信,当初那封信可是经过你同意来拦截下来的,你也在啊,现在怎么就怨我呢?用你那猪脑袋想想,能把封信如果落在岗子的手里,你想想,他会怎么样?你想过吗?结果不还都一样,回家是必然的,静待佳音吧。”

小李子觉得王凯的话也不无道理:“也是,当初要不是你拦截,谢岗看了那信指不定怎么样呢?唉,既然已经回去了,就让他面对吧,佳音谈不上,我总觉得谢岗这次回家总会发生点什么。”

王凯拍拍小李子的肩膀:“该发生的躲也躲不掉啊,自古以来,这女人就是祸水,我也看出来了,咱这哥们,一个个总躲不过女人的伤害呢?按我说,谢岗回去应该狠狠揍那个狗屁技术员,趁人家不在家勾引人家老婆,算什么东西?”

小李子接过王凯的话茬:“你这是什么话?打人就不对了,当初就是因为他打了周童才把自己送进监狱,要是没有这事,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王凯扯高了嗓门:“你这兔崽子,胳膊肘总往外拐啊,你得周童什么好处了,这么向着他说话?”

小李子说:“我是就事论事,也许当初横刀夺爱的还是谢岗呢?谁知道呢?要不然,哪个男人愿意追个有夫君的女人满村子跑呢?不是动了真情,换做你,你会吗?

王凯突然大笑起来,用食指指着小李子的脑门说:“老实交代,你对谁的老婆动心了?哈哈,不过你说的也是,要是没动真感情,谁愿意追个有夫之妇满村子跑呢?”

小李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谢岗不会就这样被逼分手了吧。”

“不会的,要真那样,那他就真孬。”王凯态度决绝。

“但愿吧。”小李子的口气里充满了无奈。

谢岗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他觉得亚娃能有什么事,这么久了都不记得给自己写上一封信。

夕阳的余辉撒在列车的车窗上,车厢里的抖动越来越厉害,车子终于进站了,谢岗挤过一个胖乎乎的女人飞奔下车。那女人还在扯着嗓子骂:“你急着戴孝帽子呢?”

到了村口,井台上站着几个妇女,水桶丢在一边,簇拥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议论着什么,看见谢岗,有的去打水,有的急急忙忙打声招呼便落荒而逃。谢岗觉得很奇怪,换了平时,都邻里街坊的,互相打声招呼,还唠上个半天,今天也不知怎么了?

来到自家的大门口,狗窝旁边蹲着一个柴垛,整整齐齐,四方四正,足足有三米高,这是谢岗临走时劈好的木柴,他怕他走了,亚娃做饭的时候找不到柴禾,更怕亚娃自己不会用斧子伤了自己,现在这柴垛仅剩下一米高了,狗食盆里还有点残羹剩饭,那只黑色的狗拖着一根粗大的铁链子在旁边游走着,就是不肯吃那狗屎盆里的残羹剩饭。

听见脚步声,那狗一下子出来汪汪地叫了两声,伴随着粗重的铁链声,两声以后,汪汪声就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这黑狗摇着尾巴,发出嗯啊的声音。

这个时候,谢岗的父亲出来了:“这畜生还认人呢?我说是谁呢,咬了两声就没动静了,原来是你回来了。”

“爹,您身体还好吧?看您一下子又老了这么多。”谢岗站在父亲面前,第一次这样端详着自己的父亲。

老人笑着说:“这小子出去还混机灵了,还懂得关心你老爹了,我好这呢,老是很正常的,孙子都多大了,我再不老点,那还不成老不死的了?”

谢岗的母亲听到声音,从里屋走了出来:“进来再絮叨啊,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还是母亲懂得照顾人,她看见儿子回来,高兴地倒了一杯地椒茶递了过去,又从厨房端来一碗热馒头,雪白的馒头还冒着热气呢?

谢岗不顾三七二十一,抓起馒头就塞进了嘴里,边吃边说:“还是妈蒸的馒头好吃,在外面,买的馒头没一点味道。”

谢岗的母亲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狼吞虎咽:“慢点吃,刚出笼的热馒头,容易噎着。”

“没事的,妈,这有地椒茶,没事。”谢岗急忙摆手。

谢岗喝了一口地椒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妈,亚娃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亚娃。”

“哦,她呀,整天在实验田里,也不知道能摆弄出什么来。”谢岗的母亲一脸的不高兴。

谢岗的父亲插话了:“你说的是什么话?试验田里能摆弄出什么?乌鸦嘴。”

谢岗看着父母亲,似乎嗅出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他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去了自家的试验田。

谢岗的父亲看着谢岗离去的身影不禁埋怨:“我说,你,你这是弄的什么事啊?”

试验田里长的是丰隆二号,这是最近研究的玉米新品种,周童说抗病抗旱颗粒饱满,但在老人们的眼里,和普通的玉米没什么两样。周童和亚娃蹲在地埂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幼小的玉米苗,一边聊着天,一边往长有玉米的小窝里浇着水。

周童笑着说:“瞧瞧,这么多试验田,我就成了你家的专职技术员了,还是你亚娃面子大。”

亚娃一起身,忽然被脚下一土疙瘩绊了一下,身子直抵周童的怀抱,这个时候,要是周童躲开兴许亚娃就摔一个趔趄,但是周童没有躲开,他似乎一直在等着上天赐给他一个这么绝佳的机会。

周童张开双臂,接住了亚娃,亚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周童,他们此时的距离仅仅以厘米为单位。不巧的很,这一幕,正好被前来试验田找亚娃的谢岗发现了。

谢岗站在那里,想起在村口井台上看见的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女人,想起母亲那句莫名的话,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只见谢岗在周围旋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大概是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吧,盘旋了一会,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周童的衣领就在地里扭打了起来。

亚娃一看是谢岗回来了,她也顾不上多解释什么,看到谢岗抓住了周童的衣领,就甩给谢岗一记响亮的耳光。

挨了亚娃的一巴掌,谢岗捂着脸:“好,亚娃,你居然打我,为了那个野男人打我。”

亚娃暴跳如雷:“谢岗,你给我住口!什么是野男人?他是我表哥,现在是村里派来的技术员。”

“我呸!技术员?狗屁啊,我们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谁不会种玉米,要他来什么技术指导?我看是指导别人老婆的技术活吧?周童,妈的,你早干嘛去了?亚娃现在是我的老婆,你算哪根葱?”谢岗的声音,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就差没喊出来了。

周童用手指着谢岗的额头:“我奉劝你说话小心点!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泼妇骂街也不晚啊。”

谢岗紧紧逼着周童:“真相?老子看见的真相就是你们抱在一起,难道这不是真相吗?”

周童无奈地摇头:“算了,既然你执意这样,我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是的,我一直都喜欢亚娃,要不是那场车祸,亚娃现在是我的女人,你又算哪根葱?”

亚娃见自己劝不了面前两个面面相对的男人,于是扯高了高出平时几倍的声音大吼:“住口!你们两个非要这样吗?非逼我上绝路吗?”

谢岗一听这话,立马松开了攥紧对方衣领的手,走近亚娃身边:“亚娃,别这么说啊,我知道你生气,可我比你更生气啊。”

周童立在那里,叹着气:“唉,你这有是何必呢?。”

因着面子,周童不肯回村委会,他怕被领导知道这事就完了,于是,硬是抓住谢岗不放,说什么要谈谈?亚娃怕他们谈的不好,中途又扭打起来,就一个劲地拉着谢岗,谢岗其实也想跟周童谈谈,被亚娃这么一拉,谢岗就生气了,她一把推开亚娃的手臂:“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我只是跟他谈谈,你怕什么?”

亚娃被谢岗推到了一边,亚娃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周童看到谢岗推倒了亚娃,大声骂道:“姓谢的,跟女人较什么劲呢?是男人,有本事冲我来!”说着还拍拍自己的胸脯。

谢岗三分钟以前还想着和平解决这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公然挑战我的耐性。不由分说,谢岗一拳上去,周童就倒在了地上。谢岗骑到周童的身上,对着周童的身体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时候,亚娃的地里都站满了村里的老老少少,隔壁的王嫂一看势头不对,赶快往家里跑,边跑边喊:“婶子,快去看看,你家的岗子和村上的技术员打起来了。”

老两口闻声,吓得两腿发软,慌慌张张跑到自己的实验田里,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到了地里,谢岗的父亲发现谢岗还骑在周童的身上撕扯着周童的头发,嘴里大骂着:“我让你再勾引别人的老婆,他妈的,打不了老子再坐几年牢。”

谢岗的父亲脱下自己的鞋子,扑上去,一把扯住儿子,一顿鞋底,只听见啪啪的响声,谢岗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个时候,谢岗爬了起来,抱着他父亲的腿哭喊着:“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惹您生气,你没看见啊,他们竟然”

谢岗的父亲一阵震怒:“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你不觉得自己很丢人吗?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知羞耻地胡作非为,你是我的儿子吗?”

过了大约15分钟左右,谢岗说话了:“爹,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我还想做您的儿子。”

“那好,去,过去把周技术员扶起来,扶到家里,叫医生给他检查敷药。”谢岗的父亲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周童。

“这”谢岗犹豫着,毕竟三分钟之前他还对他充满了仇恨的。

“怎么?你不想做我的儿子?”谢岗的父亲厉声责问道。

谢岗急忙回答:“做,我做,我按您的吩咐去做就是。”

谢岗走了过去,扶起周童,一步一步往家里走。亚娃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心里却充满了无限的愧疚,尽管谢岗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但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老人家。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自己的公公竟然还是向着她说话,如她所愿,还同意把自己的表哥接到自己家接受治疗。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对公公说点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谢岗仇恨的眼睛在盯着周童,但还是负责帮他请医生,敷伤口,毕竟祸是他闯出来的。这一刻,想到亚娃,他还真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女人:“行啊,你不光给我戴了绿帽子,还要我乖乖地为你的情人擦药疗伤,你是怎么收买我的父亲的。你等着,死女人。”

亚娃喜欢把心事说给自己的婆婆,只有婆婆才能心平气和地听她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而谢岗,绝对就没有这份耐心。

这几天,周童在养伤,亚娃跑前跑后地伺候着,一会送饭,一会翻身,谢岗看见了,就找母亲诉苦:“妈,您看看,这叫什么事啊?”让谢岗郁闷的是,一向支持自己的母亲竟然狠狠地白了自己一眼。

谢岗的母亲食指戳着儿子的脑袋,生气地说:“到今天这样,还不是怪你不弄清青红皂白就打人。你那天看到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亚娃因为不小心被脚下土块一绊,差点摔倒,要不是人家周指导员,亚娃摔下去后脑勺正好对着一把铁锹”

谢岗听了母亲的话,狠狠得锤了锤自己的胸部:“唉呀,这事弄的。”

周童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老话说得好,捉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不过,这话倒不是那么严重,周童的眼里,亚娃不是什么狐狸,而是一只洁白无瑕的天鹅。

周童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亚娃之所以选择了谢岗,并不是谢岗比自己优秀了多少,而是亚娃的脆弱与商量让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现实。当初如果谢岗完好无损,说不定现在他和亚娃现在就已经在一起了,可命运偏偏让谢岗进了监狱。

现在的亚娃,虽然肯接受他的帮忙,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是隔着一堵墙,这堵墙看不见也摸不到,但实实在在是存在的。

周童走了,亚娃心里不好受,她没有办法在谢岗面前对周童说一声对不起,她清楚,这一刻,那怕是一个眼神在谢岗眼里都是铁铮铮的罪证。

谢岗低着头,走进自己的房间,跟亚娃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亚娃没有吭声,用被子蒙着头,谢岗看了看,亚娃没有任何动静。

谢岗有些生气,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东西,脱掉自己的鞋子,对着自己的脸啪啪的两下,嘴里还不停地骂:“谢岗,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冤枉谁不好,非要冤枉亚娃呢”。

亚娃腾地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没来得及床,一下子扑到谢岗身边,大声喊叫:“谢岗,你还是个男人啊?除了苦肉计,你还能来点新鲜的吗?”

谢岗的眼睛睁得老大,这么多年,亚娃一向温柔体贴,对他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今天怎么了?难道她真的被周童那小子要勾走了吗?

给读者的话:

突然发现最近追求我的那么多人,其实就是一个人,而且似曾相识,有点害怕·················

第二十七章:大婶当街训斥儿子

一直以来,大婶总觉得自己的大儿子最讲仁义道德了直到她在街上撞见她不想撞见的那一幕,那一刻,大婶忘记了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脑袋一阵眩晕:这还是自己那个听话又孝顺的放宏吗?

放宏的性格豁达,从来不惹父母生气,做起事情来也是有条不紊,遇到好吃的东西时,他总是不争不抢,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小弟弟,其次是自己的父母,轮到他的时候,常常是一些残渣剩余,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对这个没有半点怨言。

因此,大婶总是会在姐妹一哄而抢之前,悄悄地留一点给放宏,每当放宏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出现一些诱人的吃食时,他的心里总会默默地难受好一阵子,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母亲给他留下的,在放宏幼小的心灵里,大婶是他的保护伞,于是,大婶说出来的话,放宏会无条件地遵从,就连娶媳妇也是。

自从娶了杨萍,放宏慢慢地和大婶有了隔阂,不会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地去大婶那里,听她唠叨着无关自己的琐事,因为大婶有的时候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很让杨萍不满,很多时候,杨萍只是假装温和,假装贤惠,但在自己丈夫的面前,她从来都不需要掩饰些什么。她的衣着,她的言行虽然谈不上放荡,但自如总是相当有余的,放宏明白,所以他尽量少去大婶那里,省得杨萍又思来想去地瞎折腾自己。

大婶也是心知肚明的人,她知道在杨萍的内心她是怎样的人,但杨萍至少是那种顾全大局的人,不会像老三媳妇那样,不顾脸面,为点滴小事撕破脸皮大动干戈的女人,这点,大婶还是很欣赏的。当然,说对她没有一点怨言,那显然不现实,毕竟她不是亚娃,也不是杏儿。

其实,放宏自己找的那个对象,个子不高,人也老实,嘴上不会说好听的话,但心地善良,从不晓得耍心眼。她唯独犯的一个错误就是对放宏太好了,好得让大婶有些嫉妒。有一回,大婶从自己的田里路过,竟然发现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放宏不放,她一下子生气地吼道:“大白天的,像什么话?一个女孩子,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么有。”

那个女孩听到大婶的这句话,又羞又恼,捂着脸,边哭边跑,任放宏在后面怎么叫,她都不回头。

大婶看见放宏在没命地喊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生气地大喊:“放宏,别喊了,让她去,这么不顾脸皮的姑娘还要她做啥?”

放宏站住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紧握着的双拳青筋突绽:“娘,她怎么得罪您了?她怎么没脸皮了?她爱我?我爱她,抱抱又怎么了?”

大婶双手叉在腰间,理直气壮地骂道:“行啊,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撒叫个爱啊?找了谁还不是睡觉生娃啊?感情算个屁,不能当饭吃。”

放宏捂着脸,蹲在那里,半天说了一句:“好的,我听您的,娶了杨萍,不过,您一定会后悔的。”

在杨萍进门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怎样的情况下走进放宏家的大门的,她只知道婆婆是那么善良,帮她绣鞋垫,帮她裁剪新的衣服,还把自己一副舍不得戴的银镯子给了她,杨萍只有感激和庆幸,而放宏对她的态度却是不冷不热,奇怪的是她却一点都不在乎,好像她要嫁的人是大婶而不是放宏。

新婚之夜,大红色的喜字贴在墙壁上,大红色的帐子里坐着一个披着红色盖头的新人,灯光昏昏暗暗的,房间里似乎有太多萦绕的烟雾,以至于盖头下的新人不断地发出咳咳的声音。

放宏的胸花歪歪扭扭地贴在他的左胸,手里拎着半瓶酒,一边走,一边打着咯,发出难闻的酒味。走到杨萍面前,他狠狠地将半瓶酒砸在地板上,大声骂道:“你这个妖精,伙同我妈,逼我娶你,让我失去了我心爱的女孩,你图的是什么?我要钱没钱,要貌没貌,你何苦呢?我不会动你的,今晚,炕中间摆上一个桌子,你左我右,这就是我们的以后,你满意了吗?阴险的女人。”

杨萍这才知道,原来婆婆的那些好都是有原因的,可现在,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她自己取下鲜红的盖头,忽然觉得那是一滩鲜红的血,葬送自己生命的血迹。她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走过去将醉如烂泥的放宏扶上了炕,她不怪他,至少他是真心去面对一个人的,而自己的那个婆婆,又怎么会把自己卷入这样的一场有纷争的婚姻呢?她独自痛苦着,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满屋子的酒气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就是自己的新婚之夜。杨萍一边嘲讽着自己,一边打开了窗户。

杨萍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第二天就生气地回了娘家,按农村的规矩,新媳妇进门是三天以后才回娘家,当杨萍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哭丧着脸跑回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迎上去问:“萍儿,怎么了?是不是放宏欺负你了?”

“妈——”杨萍扑在母亲的怀里,哇的一声,这一声不仅仅是欺负那么简单的,杨萍的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头,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了。

杨萍没有说什么,她的母亲就想到了这是个错误。而这个错误的发生全是杨萍的父亲一手造成的。杨萍的母亲,向来贤惠温顺,对丈夫的任何做法都理解,支持,唯独在杨萍的这个问题上,她有着自己的见解,没想到,她没张口就跟自己的丈夫吵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男人吵架,她的固执与决绝并没有改变自己老公的想法,相反,他却执意将自己的爱女嫁给并不知底细的放宏,而且全然不顾老婆的反抗。

过了好久,杨萍的哭声越来越小了,母亲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杨萍的肩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杨萍感到有些奇怪:“妈,您怎么了?您有事瞒着我?”

杨萍的母亲这才缓过神来:“哦,没事。孩子,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萍听得出来,母亲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些话是安慰自己的,也是安慰女儿的。

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睛,杨萍的心里酸酸的,她是那么理解母亲,一定是母亲受到了什么委屈,不然不会这么伤心的。

经不住女儿的再三纠缠,杨萍的母亲终于抵抗不住了,一股脑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杨萍:“你现在的婆婆正是你爹的表姐,因为你婆婆看上的机灵懂事才去央求你爹将你嫁给放宏做媳妇的,而你爹对放宏的一切并不知情,他只是经不祝蝴表姐的一再央求,才答应了她。所以,这事不能怪你爹,是你婆婆她故意隐瞒实情。”

杨萍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像有很多埋怨,又好像不忍心去埋怨母亲。她拽着母亲的衣袖,懂事地安慰着母亲:“娘,我婆婆对我挺好的,这事我不能怨谁,这是我的命,您也不要怪父亲,再说,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明知道那是悬崖还把我推向悬崖的。”

看到女儿这么懂事,杨萍的母亲感到很欣慰。对丈夫当初的固执,突然变得很理解了。

大婶发现杨萍不在了,就把放宏叫了过来问:“你们是不是斗嘴了?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你别忘了,你和杨萍才是有证夫妻,那傻姑娘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山窝窝里出来的,要啥没啥,杨萍的爹好歹也是个村长,以后真要是有啥困难,他会不管吗?”

放宏听到大婶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傻了?她不过就是瞎了眼,看上了我而已,她有什么过错呢?我承认,她的家里是很困难,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人家有黄金百斗,那也是人家的啊?”

大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听着儿子说出的话,觉得挺有几分道理,但是,她没有办法在儿子面前承认自己在这事上犯的错误,于是,她假装生气地训斥儿子:“你还有理了不成?杨萍哪去了?被你气跑了,你还强词夺理,你念了几天书,全都用来数落老娘我吗?总之,你必须把杨萍给我找回来,而且要好好对待她,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放宏气得哑口无言,他的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和怨气,但在母亲面前,他有能说什么。

从那以后,大婶再也没有为杨萍的事和放宏吵过,放宏觉得,一切都已成定局,自己何必又跟老妈过不去呢?怪,也只能怪他和自己中意的姑娘无缘而已。

生活一天天地在过,平静的日子免不了争吵,杨萍和放宏吵架的次数一天比一天频繁,大婶有的时候会去劝几句,有的时候,她也懒得去,嘴里嘟嘟地咒骂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活破烦了这是。随你们吵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令大婶感到意外的是,放宏竟然一气之下离开了家,把杨萍和孩子们都丢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这可是着实惹怒了大婶,她叫喳喳地跑进厨房,抄起擀面杖,往放宏平时干活的地方跑去。

去镇上的车不多,大婶手里攥着一根擀面杖,那样子应该是既滑稽又明显吧。车上的人不多,大婶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这臭小子,再怎么说,也不能抛下老婆孩子一走了之啊,唉,这杨萍,嘴巴不饶人,可过日子还像那么回事的,村里有几个媳妇能像她一样把家里整理得紧紧有条的呢?这小子家里撒事不管,偶尔回一次家,还嫌弃这不对,那不好的,真是活腻了。”

下了车,大婶直接穿过马路,奔向放宏工作的地方。她手里的擀面杖在这个镇上招来了更多人的目光,经过马路,对面是一棵树,树底下的长凳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抱在一起,亲热地耳语着。路过的人都埋头走过去,只有大婶一直在看那男的,她觉得那男的好像是放宏,仔细一看,不对,那脸型,那轮廓,分明就是放宏。

忽然,那男的起身,拉着那女的一阵猛跑,那女的好像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具体说了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清。

大婶将擀面杖换了个拿法,像拿着一把鞭子,抄近道去拦住那男子,那女的好像发现了,突然大喊:“不好,她追过来了。”

大婶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年轻人,跑着跑着突然哎呀大叫一声跌倒,放宏听到叫声,急忙跑到大婶身边:“妈,您怎么了?”

正当放宏蹲下来靠近大婶的时候,大婶突然一把扯住放宏的衣袖,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气喘吁吁地咒骂:“你这个畜生,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丢在家里,自己跑出来鬼混,我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的。”

大婶抡起擀面杖,对准儿子的后背一顿狂打,直到她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这才停下来,但是,她的嘴巴依然没有停:“我知道你这婚姻是我一手造成的,但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无故生非,人家杨萍在家里辛辛苦苦地又是种地又是拉扯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就混你一个,没想到你还跟那妖精又勾搭在一起了?我不会饶了你的,畜生。”

放宏这次人丢大了,工作也丢了,一身狼狈地回了家。这一回,大婶是全家人崇拜的偶像,就连杨萍也是满心的感激。

给读者的话:

如果是幻觉就好了,最近的自己盲目得连自己都犯嘀咕,晚上都没有更新了,手机送修这么一段日子了,还是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了。

第二十八章:李素的死(一)

大婶蹲在外墙下边,正吃力地用晒干的牛粪一铁锹一铁锹地往炕里填牛粪,冒出的浓烟夹杂着一股牛粪味,大婶一边咳嗽,一边唠叨着:“这懒媳妇,天冷了也不晓得填炕,愣是等着把娃娃冻感冒了才行动呢?”

他边哭边叫:“陈家奶奶,快去我家看看,我妈死了。 ”

听到学强的喊叫,大婶先是一愣:不会吧!前一个钟头我还看到她在胡麻柴垛下撕柴呢,我还问了一声,她说娃娃要放学了,她准备给娃娃做饭呢?

学强摇着大婶的手臂,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乞怜,大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托起学强,直接奔向对门。

这是一家勤快而整洁的家,崭新的院墙和大门在整个村庄里是独树一帜,门外是对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劈得有棱有角,没有一点参差不齐或是多余的部分,好像是一刀切下去那么均匀整齐,门前的狗窝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狗食盆边缘也保持着它原有的颜色。

院子里很安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甚至一片叶子都没有,墙角立着扫把和铁锹,像是随时整装待发的部队一样,整齐而锃亮,这是邻居高崎的大儿子高小亮家,结婚才几年,这小俩口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生有一子取名叫学强,高小亮常年在外面打工,家里的大小事及地里的庄稼活全部都丢给了妻子李素。

李素勤俭持家,对婆婆孝顺有家,把家里的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在这个村子里,像她这样结婚没几年的,不是寄宿在他人篱下,就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为一点小事惹父母生气,哪还像他们一样,新房建起来了,电视也有了,沙发也有了,李素一会都不愿意停下俩来,农闲的时候还会招揽一些零活,置办一点家什,为婆婆和儿子增补一些衣服回来,邻居们都喜欢和她来往,觉得她善良孝顺。

大婶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她领着学强,急急忙忙地走着:“学强,快点走,找上你奶奶一起去看看。”

学强抬头看看大婶,好奇地问:“陈家奶奶,你是不是也会害怕?”

大婶勉强笑了笑:“不是的,毕竟只有你奶奶对你家比较熟悉,用到什么他都知道地方,陈家奶奶就不行啊。”

早上的阳光洒满了半个墙壁,倚在墙下晒太阳的阿猫阿狗,看到路上有人走了过来,也会溜溜地逃跑了,路上这会也没有人,平时这井台上挑水的人一拨一拨的,今天却一个人都看不见,只见井台旁边的老柳树叉上搭着一捆绳子,也不知道挑水的人哪去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高崎披着自己那件暗灰色的棉袄出来开门了,边往出走着,边抱怨着:“谁啊?这一大早的,茶还没凉呢,就嚷嚷了。”高崎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神色紧张的大婶和他疼爱的孙子学强,看到高崎,学强一下子抱住了爷爷的腿,坐在地上哭着说:“爷爷,我妈死了!我妈死了!”接着是学强呜呜的哭泣声。

高崎抱起孙子,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很平静地说:“孩子,不要乱说了,那是你妈累了,睡着了,走,我们进去吃馒头去。”

大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高崎为什么会那么镇定,她突然咒骂了起来:“高崎,你怎么知道学强妈是睡着了?睡着了的人难道会叫不醒吗?再说,学强已经上三年级了,他是不会撒谎的,你怎么忍心不去看看究竟呢?”

高崎叹了一口气说:“他婶子,不瞒你说,我是进不了她家的门了,她前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扫帚将我逐出来的,说是她家的一切是她辛苦赚来的,说什么我没资格管这管那的。”

大婶也不好说什么了,看着高崎将学强拉了进去。

不一会,高崎的老婆从里屋出来了,满脸的疲惫,她是一个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自从嫁给高崎,她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好的,没有一天让她过得开开心心的,自家的男人瞧不起,自然,村子里就没人能瞧得起她。

就是那么在村里晃荡的小孩子,看见高氏都指指点点的,有时候遇上她一个人拉上一车粪土到半山坡上,都没有人愿意帮她一把,有的孩子看见她在地里干活,趁她不注意甚至把蛇卷到她的衣服里把她吓个半死,自己的那个男人好像天生跟她有仇,即使看见有人在戏弄她,她也像旁观者一样视她为笑柄。

只有大儿子高小亮和大儿媳李素很孝顺,盖了新房子还把她接过去住,李素还给婆婆买了新的衣服,添置了新的被褥床单。

高氏提着一个猪食桶,从里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宽大的衣衫让她本来就不高的个子显得更加矮小,看到大婶,她擦了擦眼睛,把猪食桶一搁,两只袖子都湿漉漉的,看样子她是在厨房里刚刷完锅才把袖子弄湿了。高氏放低声音说:“他婶子,先等我一下,我把猪食倒掉跟你去看看我那儿媳妇。”

大婶等了一会,高氏出来了,拍拍身上,跺跺脚说:“他婶子,我想快点去看我那儿媳妇,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又不在家,我想学强又这么大了,他不会撒谎的。”

两个人急急忙忙地进了高小亮的家,院子里的绳子上晾着几件女人的衣服和小孩的衣服,小孩的衣服倒光鲜,女人的内衣是补丁和补丁堆在一起,针脚密密麻麻的,看着这整洁崭新的房屋,实在是难以想象女主人是怎么样的艰苦和朴素。

只见高氏一步并作两步走进上房,房的台阶共有三层,而高氏只用了一步就跨进了儿媳妇的房间。房子里面的东西依然整整齐齐,砖头铺的地板被主人拖得红艳艳的。炕上躺着一个人,想必那就是高小亮的媳妇李素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手上沾满了草屑,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不久。

高氏看见儿媳妇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一下子慌了手脚,忙喊着大婶:“他婶子,进来啊,快进来。”高氏用手指试试她的呼吸,果然已经没气了,看来学强并没有说谎话啊。

高氏又急忙喊道:“她身子啊,麻烦你往我家跑一趟,让那老鬼赶紧去置办棺木和衣服,时间久了,恐怕穿衣服都成困难了。”

“好的,我这就去了。”大婶答应后就急急地去请高崎那个老混蛋了。

大婶一路小跑,顺便招呼邻居对门的人去帮忙,但她也没有忘记给高小亮打电话,正好平娃和谢岗有来往,她来到自己家的门口,喊出平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平娃,赶紧去村委会给高小亮打电话,告诉他家出大事了,让他赶快回家。”

平娃一脸的惊奇,也没问什么,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跑向村委会。

大婶这才去请高崎了,如她所料,果然高崎还是那句话:“她用扫把把我赶出来了,难道我还不顾老脸去她家?”

听了这话,大婶的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叉在腰间,像泼妇骂街:“高崎,你还是个人吗?现在人都死了,你还计较着她生前说的这话?再说了,谁知道,你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识相的,就赶紧去镇上置办棺木和衣服,不然,我可是村头大喇叭,我非到处宣扬你不可。”

高崎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求饶:“得得,他婶子,别嚷嚷,我这就去,这就去。”

高崎扔下手里的铁锨,衣服也没换,骑一辆破自行车咯吱咯吱地走了。

大婶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大喊一声:“高崎,限你两个钟头置办好带过来。”

高氏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说她不害怕是假的,但想起她们婆媳间的和睦相处,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说来也奇怪,尽管她再怎么安慰自己,总觉得背后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以前,媳妇会坐在门槛上给她梳头,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当她诅咒高崎的时候,媳妇总是这样安慰她:“妈,您别生气,总有一天,爹他会后悔的。”想起这些温暖的话语,她的心情就会好很多,但同样,她的眼泪也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毕竟,还这么年轻。

学强这个孩子,听话,学习又好,他爸爸不在家,他懂事也孝顺,帮奶奶洗衣服,帮妈妈烧水做饭,整个一个小大人,这会,他蹲在奶奶身边,像个泪人一样,高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抚摸着学强的头怜爱地说:“你妈到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不要伤心,你妈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一定要好好学习,给你妈争气。”

有了学强的陪伴,高氏没有那么害怕了。他打来一盆温水,给儿媳擦脸,擦身子,擦脚,双手不停地发抖着,心里觉得上天有些不公平。于是,她念叨着:“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不声不响地走了,这让我的小亮和学强以后该怎么活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老天啊,要死也是我啊,我媳妇年纪轻轻又那么善良,我一把年纪了,还被那老鬼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活够了,啊啊啊”

在帮李素洗手的时候,才发现李素的手下压着一张纸条,高氏不识字,以为是学强写的作业呢,但当她打开纸张才发现不是学强的字迹,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写了一张,虽然她不识字,但却能意识到这张纸的重要性,于是,她又将那张纸叠好,装在内衣的夹层里,系好衣服。

这个时候,院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人在搭建帐篷,有的在厨房里叮叮咚咚地忙活着。请来的阴阳也都来了,摆好法案,吩咐穿好衣服,抬到门板上,高氏的心才安了下来。

大婶端着一些东西,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到高氏,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去问:“人都搁好了吗?”

“好了。”高氏回答。

大婶接着说:“还是没看见你家那老不死的?”

“没有。”高氏似乎有心事。

大婶凑到高氏耳边嘀咕了一句:“我觉得你媳妇的死跟你那老不死的有关?”

高氏先是一愣:“怎么?你也觉得?嘘—”看到有人过来,高氏打了个手势。

大婶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觉得人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再想想高崎前后的那种漠不关心的举动,他说媳妇用扫把赶他出去,为什么啊?那么贤惠孝顺的媳妇,怎么会对自己的公公这么无礼呢?人都死了,别人都来帮忙,他身为公公,为什么迟迟不见人影呢?大婶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高氏招招手,示意大婶跟她出来一下。大婶跟随高氏走了出来,来到房后面的一个地窖里,这里平时没有人来,除非有人来地窖拿东西。

高氏推开地窖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往身后看了看,没人,便招呼大婶:“进来吧,她婶子,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婶弯着腰蹲下来,惊奇地说:“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高氏腾地一下跪了下来,哭哭啼啼地哀求:“她婶子,我们也算是老邻居了,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些事啊,就只有咱俩知道,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

大婶急了,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高氏:“快起来,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看你这么对你儿媳妇,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佩服你。”

高氏叹了一口气说:“唉,其实,那天老头子气呼呼地回来说,媳妇把他用扫把赶了出来,我就知道,儿媳妇那么善良,怎么会把自己的公公赶了出来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想轻薄儿媳妇,被赶了出来。”

大婶听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啊,不会吧?这可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东西么,他怎么那么禽兽?”

高氏哭丧着脸说:“她婶,你不信,这也正常,可确实是这样,自己的男人怎么能不清楚,她每次打我的原因就是嫌我碍事,跟邻居的李嫂一直勾勾搭搭的,我是敢怒不敢言,直到有一天我找到李嫂的男人,把这事说了,李嫂的那儿子过来给羞辱恐吓了一番,他因为气不过,才打了我出气的。这不,勾搭不上李嫂,才对自己的儿媳妇动了歪脑筋的。”

大婶继续问:“你怎么知道这事跟你老头有关?”

高氏回答:“第一,知道儿媳妇发生了这种事,他无动于衷,那种镇静是一般亲人做不出来的,还有,我在给儿媳妇梳洗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虽然我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我明白,一定是那老东西侮辱了她,她气不过才死的,总之,一定跟他有关。”

这个时候,地窖口突然亮了,地窖的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让高氏和大婶都惊得站了起来。这个人就是高氏的大儿子高小亮。

高小亮的脸像蒙上一层死灰似的,两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只见他煽动着干裂的嘴唇问:“妈,那封信呢?给我。”

高小亮命令似的,高氏揭开衣服,拿出那张皱巴巴的信,递给儿子。高小亮的手在发抖,他打开那封信,一字一句,青筋突绽,恨得他直咬牙切齿,高氏急忙上前扶住儿子颤抖的身体:“孩子,冷静点,再说,他是你爹。”

高小亮一声怒吼,震耳欲聋:“啊——畜生!畜生!斧头在哪?斧头在哪?我要劈了那老畜生。”

给读者的话:

手机回来了,哇呀。

第二十九章:李素的死(二)

李素的娘家人几乎站满了半个院子,台阶上,帐篷里,年轻的,年老的,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同一种表情:痛失亲人的痛苦与对亲人突然离去的置疑。

院子里白花花的一片,人是很多,但很寂静。偶尔有几个人,在帐篷的角落里悄悄地议论着什么,但若有人经过,他们便如同烟雾一样迅速散开,并不留下任何残存的味道。

灵位前跪草的只有李素八岁左右的儿子学强和憔悴而矮小的高氏,她平时就像被世人遗忘在角落的尘埃一样,不论她在做什么,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桩笑料而已。

此刻的她却像个备受世人瞩目的英雄,在李素的灵位前起身跪拜,跪拜又起身,那矮小瘦弱的身子一上一下地晃动着,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痛和悲悯。

厨房里缺什么,需要什么,只要招一下手,她便急急忙忙地前去帮忙,或是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来帮忙的厨娘们,或是给厨师偷去感激的目光。

阴阳一会又叫她过去,她又匆匆地去阴阳那边。这一刻,她很恨那个老鬼,如果他在,像阴阳嘱咐的事,他就可以去办了,可惜他不在,她相信他是不会来的。阴阳需要的东西,说了她也不懂,但她却知道让阴阳把所需要的东西写在纸上,然后让小儿子去镇上购买。阴阳是个严肃的人,他一般不会和别人说没用的话,看到高氏忙忙碌碌的样子,他不禁开口了:“别担心,自己要保重!”高氏没有说话,对阴阳笑了笑便又走进李素的灵堂。

陆续有人进来上香,这灵堂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李素的儿子学强见有人进来烧香,忙起身跟着作揖,这孩子也很懂事,他在心里感激这些来给他娘烧香的每一个人,他甚至觉得他们都比爷爷强,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没见爷爷的一个人影,学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那么憎恨他平日所敬重的爷爷。

高氏摸着孙子的头,怜爱地说:“孩子,让你受苦了,才多大就没了娘啊?这是在守孝,有人烧香就要放声哭,只有哭才代表孝心,知道吗?你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奶奶会陪着你哭,你是你妈的好儿子,你妈是奶奶的好儿媳。”

学强明白奶奶的话,十分懂事地回答:“嗯,奶奶,我知道了。”看到学强红肿的眼睛,高氏忽然觉得这孩子好可怜,这几天,孩子难道还哭得少吗?这个时候让他哭,谁说不是一种异样的残忍呢?

院子里李素的娘家人怒颜相对,斥问着高崎哪去了?斥问着高小亮哪去了?顿时,院子里一片争议,穿着孝衣的,里里外外都围成了一堵不透风的墙,在院子里如游龙一样没有规则地摆动着。李素的娘家人摆着脸,那泛起黑青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似乎看见那刽子手谋杀自己亲人的全部过程。

高小亮这个时候提着一把斧子疯疯张张地冲了进来,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院子里的游龙瞬间散开,死一般的宁静。

李素的叔父李大阳迎了过来:“高小亮,我们李家今天来,是向你们高家讨个说法的,我们好好的一个女娃,嫁到你们家才几年,你们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给折腾没了,而且,你们村上的领导和村民都在,大家帮忙评评理,我们李家的女娃是不孝顺还是不勤快,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导致儿媳妇死了满院子竟找不到老公公呢?高崎,**的敢出来吗?出来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高小亮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憔悴,他明明在地窖看到了妻子的绝笔信,却没有勇气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罪恶的父亲原形毕露,毕竟是养育了自己20多年的父亲啊,这一刻,高小亮的思维并没有因为愤恨而紊乱,失去妻子,对于他,那就是晴天霹雳,可杀了父亲妻子就能活过来吗?高小亮痛苦地在内心抓挠着自己的心,面对李素的父亲李大阳的训斥,他像一个犯了弥天大罪的孩子,低着头,说着一些违背自己心里的谎话:“二叔,都是我不好,我整天就忙着挣钱,总想着挣到钱她和孩子就幸福了,可我没想到她会就这样撇下我们爷俩。是我疏忽了她,她在家里忙里忙外,自己生病了都舍不得花钱去看病,都是我的错。”

李大阳啪的一声拍得桌子几乎散了架,怒斥:“高小亮,我见你也是个实诚的人,你对你老婆怎么样,村里也有人在评论,你爹对你妈怎么样?村里人也有人在评论,可你说说,你爹自打你媳妇落了草,就不见他的人影子,这可是你们高家的大事,他为何避而不见?”

高小亮心里的怒气使他无法再继续容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握紧了牵头,胳膊上青筋突绽,提起那把锋利的斧头冲出人群,直奔大门外去了。

高氏见儿子提着斧头出去了,顿时两腿发软,声音瑟瑟发抖,急急忙忙从上房跑了出来,不顾颜面地在众人面前哭喊着:“快啊,快拉住小亮啊。这下要出人命了!老天啊,求你睁睁眼吧,高崎这死鬼死了不要紧啊,可小亮啊你不能陪他去死啊,不值啊。”

李大阳给旁边的人使了颜色,示意扶她起来。高氏抬起头发现李大阳站在自己面前,急忙给李大阳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他叔,我知道素儿的离开对你们的打击都很大,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家那老鬼一辈子就没把我当人看过,说实话,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我媳妇一手操劳,在这个家里,只有媳妇操心我吃了没有,喝了没有,如今她就这么离去了,我怎么不伤心啊,年纪轻轻的,老天爷也是没眼睛,要死把我死了还脱生了,怎么把我媳妇就没了?眼下又有什么办法,求你看在我和小亮的份上,让素儿早些安葬吧。我敢保证:小亮对素儿没有一点坏心,只是人在外打工,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媳妇。”

李大阳看见高氏可怜哀求的样子,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讨个说法,现在面对手无寸铁声泪俱下的高氏,李大阳的心忽然像冰箱里拿出硬邦邦的菜掉到开水锅里一样,一下子就软了。

高氏依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叔,我们高家有罪,这么乖的儿媳妇我没福气消受,我这做婆婆的对媳妇也没照顾到,要是孩子发病前身边有个人照应着,也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家那老鬼,横行霸道,尽管疼孙子,但和儿子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有时候骂儿子,媳妇不服气,趁机说两句,为这事,他还和儿媳妇吵过,他发誓不让小亮动用家里的任何东西,我想,他今天不来是不想见到小亮吧。”

高氏是善良的,但是面对这么多人,她的天平还是偏向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老鬼,这是善良的,老鬼平日对她的毒打以及辱骂,这一刻都抛在九霄云外。

在媳妇的灵位前,她又是不断地忏悔,希望媳妇能原谅她这种无奈而无知的选择。也许,小亮是不会原谅那老鬼的,只要挨过今天,我和小亮会给你一个公平的交代的。

李大阳走过去,扶起高氏:“亲家,我看你的面子,这一回,算他高崎命大,是你救了他一命!你放心,我冲小亮和外孙,今天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给读者的话:

天天要吵架,装哑巴也不是,装傻子也不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婚姻真tmd坟墓。

第三十章:农尚武路遇丑女孩

农尚武是村里出了名能说会道的人,因此,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要请他做主事的,甭说这小小的望山沟,就是村子以外的几十里的王家湾一带也都请他过去理事。 有一回,去王家湾办完事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农尚武骑着自己的那辆红旗牌的自行车咯吱咯吱地往家赶,心里寻思着:这死婆娘兴许在咒我呢?这耳朵烫得不行,那匹骡子格倔的,从来只认得他一个,天晚了,骡子还拴在外面,于是,他便加紧了回家的脚步。

这一路,路面还算宽敞,就是石块大的有些磕脚,临近晚,山的树荫里总发出一种奇异的怪,让路的行人感觉到森森的。每次到这段路时,农尚武总是闭起眼睛扯着嗓子吼一曲梁秋燕,大概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壮胆吧。刚拐过一个弯度,自行车跑得很快,老农突然觉得脚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下坡的时候,不用再使劲踩车,只需脚搁在脚踏,真好。一阵凉飕飕的风从他的耳畔拂过。

前面就是小石桥了,每次经过这里,他就觉得挨到望山沟了,心里那份踏实就像小时候看见亲那样。忽然,一阵隐约泣的声音从前面不远传了过来,农尚武一阵紧张:“谁呢?这么晚了,按理说,这小石桥前不接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人这个时候在哭泣呢?”虽然他人前人后地跑了不知多少趟,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害怕了,害怕遇什么冤魂来纠缠自己。

农尚武还是没有停下来,他依然骑着自行车,只不过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下子减弱了许多。前面那团黑影越来越明显,那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下,农尚武停了下来,使劲揉了一下眼睛,没错,是个人,而且是个女娃。农尚武心里的那种慈悲没有办法让他再犹豫什么,从车子跳下来,哗啦一声,自行车倒在路边,后边的车轮还在空中旋转。

农尚武走过去,一看,正是个七八岁的姑娘,裹着一个鲜红的巾,穿着一件花的小棉袄,袖已有明显的补丁,子好像很单薄,淡淡的蓝,宽宽的,很不适合的样子,脚穿着一双红的布棉鞋,显然,那棉鞋已经很旧了。姑娘蜷缩着子,靠在小石桥的栏杆,怯怯地泣着。显然,姑娘已经意识到了,有一个人在向她走来,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她似乎都在那一刻做好绝望与希望的两种打算。

农尚武凑前去,轻轻地问:“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姑娘一转,差点没把农尚武吓一个趔趄,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却从没有见过如此丑陋的女人,虚肿膨大的脸部,似乎不是肥胖所致,角有一块疤,占据了大半边脸,一看,确实很吓人。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山沟里,在晚,不吓死也差不多了。农尚武也是过来人,她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等待着眼前这位姑娘的回答。

那姑娘似乎也看懂了农尚武的心,她跪了下来:“叔,我看您就是好心人,我知道是我吓到您了,我求求您收留我吧,我什么都能干,我不会惹您生的。”

农尚武没有说话,心里在想:“我收留你?怎么收留?家里7个儿子都等我养活着呢?”忽然,他记起曾经那个打铁师傅的一句话,自己再大的困难跟别人的困难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困难,于是,她一把扶起跪在地的姑娘:“孩子,快起来,地凉,有话慢慢说。”

农尚武问:“孩子,你没有父吗?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啊?”

那姑娘长出了一:“我有玻豪得早,我爹娶了我后娘,我后娘带一个娃过来,那娃老欺负我,我后娘不问原因就将我毒打一顿,脸这疤也是她打的。今天早,她给我爸说要带两个娃去集逛逛,买几件衣服,谁知道,衣服没买,下车的时候,她说我们就从这儿下车,谁知道,她竟然把我骗下了车”

那姑娘泣着,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了。农尚武也是急败坏:“还有这等臭婊子,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么?你爹难道就不管吗?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还有比我更窝囊的人呢?”

姑娘依然泣着:“我爹,他就信我后的话,我后随便糊弄几句,他就不再吭声了,工地挣来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全都塞进我后的袋了。”

农尚武了一根烟,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你婶子还在家等着呢?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那姑娘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哆嗦着:“叔,您的意思是肯收留我?婶子会埋怨你吗?”

农尚武急得直跺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走你就走,你婶子那有我呢?你怕个啥?跟你爹比起来,俺至少还是个人。姑娘,你放心,叔以后会帮你出了这恶的。”

那姑娘一时高兴得,又打算跪下被农尚武一把抓住:“快走,听叔的话。”姑娘的土,轻轻一跳就坐了农尚武的车子。

一路,农尚武想了很多,觉得自己生活苦,但没有想到这位姑娘的苦比自己的生活苦多了,于是,他浑似乎有使不完的力了,自行车咯吱咯吱地在寂静的中回响,像是一曲美好的曲子,在吟唱这样的美丽。

农尚武的脑袋里,一直盘旋着这孩子后娘的毒辣与阴险,真可谓最毒妇人心,他只要看见女孩脸上的那块疤,心里就开始隐隐作痛,自然对那狠毒的后娘也就多了一份憎恨。

农尚武在村子里也算是一个老实人,谁家有个难处,他都不顾一切地去帮忙,在村民的眼里,他除了勤快就是善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往菜园里,果园里浇水,施肥,遇到秋天果子成熟的时候,他便挑大个的摘上一篮子,挨家挨户地送,村民们吃到他的果子,心里甜甜的,不论大事小事都记挂着相邻。

有一回,农尚武的三儿子农宇笙因为调戏了王老头的女儿,被王老头抓住,将农宇笙带到了农尚武那里,农尚武的气不打一处,拿出铁锹就要拍儿子。

王老头拉住了农尚武,不动声色地说:“不要动气,我真是拉下老脸来你这儿的,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找你的,平时你帮大伙的够多了,眼下你看你家这三儿对我家女女做出这等举动,我能坐视不管吗?俗话说得好,一家女儿,百家求,你要是正经八百地上门提亲,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但眼下这种情况,我只能希望让你家三儿别再骚扰我家女女了。算我老汉求你了。”

农尚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拉住王老头的双手,不住地道歉:“王叔,我真的很抱歉,这逆子我定当不会放过他的,您放心吧,他绝对不敢再纠缠你家女女的。”

农尚武送走了王老头,抓起一根棍子就进了院子。一阵噼里啪啦,农尚武是又累又气,窝在炕上。

耿芹菜最了解农尚武,每次他最生气的时候就是一语不发窝在炕上。

耿芹菜每次这个时候代替农尚武一顿训斥:“你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的嘴脸,这种破事竟然招惹到家里来了,你害臊不害臊?就算你要泯灭人性,可我和你爹还要在这村子里做人呢?”

农尚武就是这样一个人,对村民很是照顾,也很勤劳,唯一在村里感到没面子的就是他这三儿子农宇笙,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动不动就因为惹了人家的姑娘或小媳妇而闹得天翻地覆,农尚武觉得自己臊得慌。

第三十一章:杀妻之恨(一)

高崎像一个狼狈不堪的罪犯,就这样被村里的几个经常唤他为叔的年轻人连捆带绑关进了村委会的小碳房。 高崎只听见门咣的一声,就感觉四周一片漆黑。

村子里大人小孩都跟在高小亮的身后,像看着一只奇怪的野兽一样拎着一把斧头冲进高崎的院子里。门外的黑狗用粗大的铁链子拴着,看见高小亮生气腾腾地赶过来,先是跳起来叫了几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动静了,大概是那黑狗认清楚了高小亮不是外人,所以就安静了下来吧。

高崎家的大门虚掩着,院子里晾着几件衣服,大部分都是高崎的,有一两件女人的衣服,扣子已经掉光了,不用说,这肯定是高氏的,那个在这个家拼了一辈子又捞不到半点好处的女人的衣服。院子里到处是羊粪疙瘩,草垛旁边蹲着几只大公鸡,有的用爪子刨着草垛里面的麦粒,有的仰着脖子在啼叫,高小亮心里一阵纠结:原来这个家,缺了谁都可以,就不能缺少母亲。想起母亲平日遭受父亲的打骂,边哭边做饭,他就加大了脚步,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就是为母伸冤。

这个村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南村和北村之间,有一条很长的沟,取名叫望山沟,大概是因为沟的对面是一座很大的山吧。沟口有两棵歪脖子老柳树,长了多少年,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干枯的叶子微卷着,泛黄的斑点就好像一个年轻的姑娘满脸都长满了痣,多多少少有点摧残的感觉。从沟里流出泛黄的水流聚在那两棵树下,周围长满了草,村里子有牲口的都会牵着牲口来这里饮水,因为家里的水毕竟不宽裕,一天至少要挑两担水,就这样还得省着用,更别说有多余的水去饮牲口了。

沟口的这两棵歪脖子老柳树是有一段故事的,沟里面的柳树全被村民砍光了,似乎一夜之间,连枝叶都不翼而飞了,为这事,村子里又展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搏斗,有的人说是他家的,有的则说是祖上留下的,谁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栽的树,这个官司还真断不清,至于偷树的人更值得怀疑,这其中的好处村上落不下,原本种树的人更是落不下,那偷树的人又是什么动机呢?沟口的那两棵老柳树之所以还在,大概是因为曾经有个女人在这里寻过短见吧。其实,寻短见不可怕,但是可怕的是绳子竟然连续断了两次,第二次竟然找不到绳子了,那妇人吓得连哭带喊地跑回了家,再也不敢提上吊的事了。从这以后,这树就成了不敢招惹的凶树了,自然小偷也比较警觉,所以整条沟,只有沟口这两棵歪脖子好柳树还在。

这个妇人就是高氏,因为受了高崎的打骂辱没,她一时想不通,就去望山沟准备上吊自尽。结果没死成,一路哭泣着又跑回了家,没想到跑回家竟然发现高崎在狠命地撕扯儿媳妇的衣服,高氏顿时觉得羞辱至极,跑上去拉住高崎又是一阵哭喊:“老不死的,你要败坏门风还是怎的?她可是咱的儿媳妇啊?”

媳妇看见婆婆过来了,赶忙拉好衣服,慌乱中抽泣着跑出去了。

高崎看见儿媳妇跑了出去,心里不由一阵气愤,便抽出裤袋,油叽叽的像一根软蛇,他拿在空中晃了几下,使了一把力气狠狠地甩在周氏的身上:“臭婊子,竟坏老子的好事,你不是要上吊吗?你去啊,去了老子还睡个年轻的。”

裤带像一颗颗巨大的雨点砸落在高氏的身上,她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又不敢大声哭叫,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直到高崎感到疲惫的时候,每次高崎在用力打高氏的时候,她越是喊叫,高崎的力度更大,慢慢地,她便知道咬牙挺过,这一次,尽管又是挨打,又是备受凌辱,但她依然忍着,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高崎的下一次发飙。

高崎似乎是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骂:“臭婊子,你去啊,去告诉小亮吧,就说我用了他老婆,让你那个杂种儿子来杀了我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怪就怪你爹娘把你生得这么丑。”

高氏伏在地上,忍受着身上的剧痛,听着高崎这些疯狂而无耻的话语,她的嘴唇微微在动,她想说:“畜生啊,她可是儿媳妇,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连牲口都不如,你会遭报应的”

高崎似乎明白了高氏想要说什么,他看看趴在地上的女人,又猛踹了一脚:“给老子记住,今天这事,要是走漏半点风声,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高氏听到这话,显得唯唯诺诺,干裂的嘴唇再也没有力气动了。高崎扯起嗓子大笑一声便扬长而去。

高氏一直把这事没有给任何人说起过,直到发现自己的儿子高小亮在河边的树林里发现高崎举着那把明晃晃的斧头冲过去的时候,她一下子大声喊叫起来:“儿子啊,不要啊,他是你爸啊?”

高小亮转过身,发现母亲一脸的狼狈,凌乱的头发像是顶着一头杂草似的,他有些气愤,大声骂道:“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眼前这个人,是人吗?他打骂了你一辈子,撒时候把你当人看过?现在我要劈了这个畜生,为李素报仇,你还哭天喊地地拦着我干嘛?”

高氏爬了一路,膝盖上的裤子已经磨破了,露出点点血迹。她好像已经没有痛的感觉了,像发疯的母狮子一样冲到高小亮的前面,拽祝蝴的裤脚:“小亮,你是孝顺的孩子,听娘的话,放下斧子,为了这样一个畜生,你划不来,你砍了他,还得去坐牢,那样的话,我和学强谁来管啊?我们去告他,你说了还缺一个证人,这个证人就是你娘我,相信娘,孩子。”

高小亮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母亲,露出血迹斑斑的膝盖,再听到母亲的话,是啊,我杀了这个老畜生,自己还得坐牢,那母亲和学强谁来照顾,高小亮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斧头落在地上,嘭的一声,高氏的心也嘭地一声落地了,看到高小亮放下了斧头,她竟然像娃娃一样大声哭泣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村民都围了过来,有的人安慰着高小亮,有的人搀扶着膝盖受伤的高氏,高崎发现势头不对,慢慢地往树后溜,高小亮的目光似乎在紧盯着他,大吼一声:“拦祝蝴!”

高小亮一声令下,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把高崎围了个严实,个个板起脸,好像是得罪了黑社会的一帮流氓而已。而此时,蹲在高氏身边的那些女人,一个个地也都阴起了脸,怒斥:“老不要脸的,活活把自己的儿媳妇逼死,还敢在这里丢人现眼。欺负她婶子,小心我们这群娘们用月经水泼你!”

高崎像个罪犯,蹲在树下,好像这个时候离他最近的也只有那棵柳树了,接近这棵树,只有粗糙和冰冷,他抱着头蹲在那里,心里诅咒着:“臭娘们,真是阴险啊,还用月经水泼我”

围在他周围的是平时见了他叫他一声高叔的村里的年轻人,这个时候站在最中间的谢岗发话了,他平时和高小亮也算最铁的了,星星住院的那会,多亏高小亮帮他料理家务,这种节骨眼上,谢岗怎么会袖手旁观,只见他卷起袖子,大声骂道:“把你的头抬起来,是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现在村子里的大小人物都在,大家帮忙评评理,儿子外出打工,竟然非礼儿媳妇,这种人还有脸活在世上吗?这种人还配做我们望山沟的村民吗?我今天不是看婶的面子,我不用斧头劈你,我们在场的每一人只要踢上你一脚,你想想你招架得住吗?”

谢岗的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激愤,有的人甚至想冲上去打,那些娘们甚至脱掉了鞋子往高崎身上咋,也有个别的骂着,吐着,像对待瘟神一样对待着高崎。

高崎不敢吭声,把头埋得更低,似乎怕有人从地底下钻出来啃噬他的骨头一样,整个小树林的草地上,乱成了一团。高氏这才从别人的搀扶中挣脱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人群中间,头发像个鸡毛掸子,裤子的膝盖上已经磨穿了,露出丝丝血迹,她颤颤巍巍地说:“大伙,静一静,我知道,高崎不是个人,但是,这样闹的话,终究也不是个结果,世上没有哪个儿子愿意劈死自己的父亲,换了谁,都无法隐忍这份羞耻的,事情的严重性我不想多说,眼下我儿媳妇已经过世,我想小亮的心里很痛苦,再加上这几宿彻夜没睡,大伙都散了吧,让孩子回家歇歇吧。至于那老鬼,劳烦村长大人把他暂时关在村委会吧。”

高氏的话言之有理,大伙都觉得这个女人深藏不露,是高崎他不知道珍惜这个女人,这样凌乱的场合,他能那么镇定地处理这件事情,足见她的勇气和魄力。

村长也没有犹豫,他觉得高氏说的话在理,一是怕影响儿子高小亮的休息,二是担心回到家高小亮又一冲动拿起斧头的话,那时候,她就真的没辙了。最主要的一方面,我想她还是为了维护高崎的面子,虽然他曾经那么残忍地伤害过她,但这一刻,他还是不想让自己那个所谓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尽失颜面,想到这一点,村长尽然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佩服!佩服!”

给读者的话:

今天去帮妈妈煎油饼了,更新得晚了,不好意思。不过今天确实很开心,为什么,秘密?

第三十二章:杀妻之恨(二)

高崎像一只困兽被关在村委会的碳房里,到了晚上,外面风刮得树枝呜呜作响,像一阵阵鸣响的警笛,冷风一阵阵地从碳房那破烂的门缝里刮了进来,高崎卷紧了自己身上单薄的棉衣,蜷缩在碳房的角落里,被一堆碳染成了一个鲜活的碳人,在那里瑟缩着,那样子狼狈至极。

村委会的院子里,到了晚上便是空洞洞的,那种空洞并不是会议散去的那份冷清,而是冷风卷着树枝发出的凄凉而恐怖的声音。

建村委会的地方,原是一块坟墓,据说曾经有一场车祸发生在这里,因为集会,拉了一卡车的人,全都死在这里了,后来因无处可葬,便买了李家那块荒废已久的地!

村委会就建在这块坟地的一边,据说,晚上可以看见好多戴着白帽子的人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哭天喊地的,好像在举办什么丧事,那样子极其悲惨。

高崎是亲眼目睹了那场车祸的人,一卡车戴着白帽子的,老的小的,一股脑从山崖上摔了下去,随后就发现倒扣的车下流出大股鲜红的血,很快,河水就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隐约中还能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高崎几乎傻了,他活了40多,一直不曾相信生命竟然是这样的脆弱,这些失去生命的人,也许在前一秒,他们并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死。

听到人们的传言,他不得不相信,尤其是这样凄厉的夜晚,他更加觉得害怕,高崎觉得自己像个杀手,只要一闭上眼,他似乎就可以看到儿媳妇鲜红的血迹像他铺开

高小亮蹲在自家的椅子上,不住地抽着烟,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在那么一瞬间,他的脸忽然显得很消瘦,突出的颧骨上渗出几分痛苦与悲哀,拉碴的胡子似乎一夜间让他憔悴了好多。

屋子里静得可怕,炕上还铺着李素一针一线补好的那张已经褪了色的淡蓝色的床单,补丁上,针脚匀称而整齐,贴在床单上看不出一丝不平整的痕迹可见李素的针线活做得何等的细致。

高小亮似乎看见了李素蹲在炕上埋着头,额前的一绺头发飘落下来,堵祝糊的半边脸,露出半边洁白的脸和甜甜的酒窝,这会,她正在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他们清贫的生活,她的微笑依然那样平静,平静得经不起一丝涟漪。

高小亮的眼睛湿润了,原来这是第一次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妻子,当然,他不知道这是幻觉。

他猛扑了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头正好扎在那块补丁上,他嘴里念叨着:“素儿,素儿,你的针线,你的影子,你的微笑以及你给我和儿子的记忆都在,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残忍地丢下我和儿子呢?素儿”

高小亮抱着头,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瞬间那么的无助和迷茫。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阔步走到李素的灵位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素儿,哥对不起你,哥答应过你的,要照顾好你跟孩子的,现在却为了钱,把你和孩子丢在家,没想到我那个不是人的爹竟然这么无耻地逼你走上绝路,我真恨,我想杀了他,素儿,杀了他简单,可是娘和儿子怎么办呢?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的。”

高氏站在门外,胳膊拄在门框上,无助地流着眼泪,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清楚吗?高小亮从小就是个体贴的孩子,每次看到父亲打母亲的时候,他没有能力劝解的时候,就对自己的母亲说:“妈,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我都会好好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那段时候,绝望的高氏真的想到死,被自己的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确实觉得没有活下来的勇气了,但看到可怜的小亮,她又忍了下来,她觉得小亮就是她活着的唯一力量。就这样,年幼的小亮无形中救回了母亲的一条命,这事,只有高氏明白,是小亮给了她活下来的勇气的。

转眼间,高小亮长大了,到了结婚的年龄。有一回,他跟高氏说:“妈,我娶了媳妇,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以休息了,我爹他要再欺负你,我就接您跟我过,绝不会让您再受气的。”

高氏激动地,摸着高小亮的头,像是抚摸三岁时的高小亮颤抖地说:“傻儿子,结婚了要好好对你媳妇,只要你们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高小亮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懂事地说:“知道了,娘。”其实,在高小亮的心里,母亲之所以这么说,是不希望高小亮和他爹高崎一样。

高氏听到儿子难过伤心,她的心里像插上了一把匕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又不敢出声,隔着门帘,她似乎看到儿子撕裂流血的心,那一刻,他恨透了高崎,用她的话说,是那个老不死的一直在害,害得家破人亡。

高氏在心里诅咒了一阵子,又转念一想:在儿子面前,只能灭火,绝不能纵火,现在那老鬼还关在村委会,眼下只有先安慰安慰儿子,再找个理由让那老鬼回来了,毕竟儿子是最听她话的。

寂静的里屋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高氏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情形,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高小亮低着头正从李素的灵位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脸的痛苦与无奈。

高氏走上前,一把搂住儿子,高小亮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爬在母亲的背上大哭了起来,高氏矮小的个子,瘦弱的肩头明显地在抽搐,她伸出松树皮一样的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儿子,哭吧!娘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出来吧,为了我那可怜的孙子,你可一定要坚强啊。听娘的话,不是娘不让你报仇,只是他还是你的爹,知道的人都不怪你,不知道的人还说你不孝呢?再说,娘不想你因为那个老鬼而白白丢掉你年轻的性命,不值啊,孩子。”

高小亮从高氏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坐在凳子上又抽起了烟,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娘,我以后会好好照顾您,您放心,从现在起,我没有爹了。待会您让村长把他找个理由弄回来吧,省得他在村委会少丢人现眼,我欠他的还清了,以后他再敢欺负你,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高氏听到儿子的话,高兴地跺跺脚:“那好,我这就跟村长说去,你在家等着娘,娘一会就回来,回来我们包饺子吃。”

看着乐呵呵远去的母亲,高小亮不禁摇摇头,无奈地叹息:“唉,可怜的女人啊,啥时候真正为自己考虑过呢?”

高崎窝在村委会的墙角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儿媳妇眼睛里,鼻孔里全是鲜血,手里提着一把刀,正在朝自己走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一阵大叫,高崎惊醒了,他擦擦自己额头的汗,嘴里喃喃自语:“唉,我也不是故意的要犯你,只是觉得你的身影晃得我心里有些痒痒,那种道德心慢慢地失衡了,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缺德啊,**可是家族不可容忍的事。可是,现在的我,有什么办法呢,儿子提着斧子满村找着想劈我,就连我平时最用下眼观的那死婆娘都能看出歪斜,为啥我就禁不住诱惑呢?媳妇儿,你的性子怎么就那么倔啊,我无非就是摸了一下你的胸,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这一死,我的儿子成了我的仇人,就连这村里的人都容不下我,我还能活着吗?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呢么?”

门咣当一声,一束光线直射了进来,进来了两个人,高崎揉揉眼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那老婆和村长。

高氏没有说话,站在那里,像刀子一样的眼神直盯着高崎,高崎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以前在他心目中那个傻得没一点智商的女人此时却显得那么高大,高大得让他自卑。

村长的年龄和高崎差不多,他第一句话就说:“老兄,你终于敢承认了?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做的这叫什么事啊?你知道吗?只要高小亮起诉你的话,你就完了。我是旁观者,但是你看看嫂子,平日你怎么待她的,这一次,明知是你的错,她还在哭着喊着求自己的儿子放过你,求我想个两全的法子保住你男人的尊严,你说,你对得起谁啊?回去吧,跟老嫂子回去,儿子说什么都别争,我相信小亮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他不会为难你的,好好待老嫂子。”

高崎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背似乎更驼了,脸色似乎更加憔悴了。这是高崎第一次这样打量一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妻子,高氏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眼神里,她似乎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她觉得,为了儿子,一切都为了儿子。

高崎走出村委会,特意看了一眼那块坟墓,他觉得那些坟墓可怕什么呢?只不过是一堆堆土,用来怀念故人的依据而已。而自己呢,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躺在那里,还会有人来祭拜吗?对于高崎来说,这才是最可怕的。

高氏走在前边,看了一眼高崎,没好气地说:“快走,你想躺在那,还早呢?害了这么多人,这么早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高崎听到这女人的话,心里一个寒颤:真毒啊,最毒不过女人心。

但是,高崎这话没有说出口,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疯婆娘虽然嘴上毒了点,但说得都是实话。

给读者的话:

做头发的人真不少,熬了几个小时,坐得浑身难受直了。

第三十三章:家里多了一个丑女孩

农尚武回到家,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村子里安安静静的,通往村子里的小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路旁的树枝上偶尔可听见那种不吉祥鸟的叫声,这样安静的夜里,叫上这么一两声,总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那女孩坐在农尚武自行车的后座上,好像一直在说话,但农尚武听到的话却是极少极少。

女孩见通往村庄的路比较陡峭,而且黑漆漆的又不好走,就噌的一下跳下车,对农尚武说:“叔,这路也不好走,我还是下来吧,您应该也累了,我们慢慢走上一段。”

农尚武心想:这孩子挺懂事的,也好,反正不远了,走上一段也好。

不知谁家的两只狗从对面的山洼上跑了下来,边跑边叫,农尚武急忙把车子撂在一边,捡起一块石头对准最前面的一只狗打了过去,那狗惨叫一声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女孩好像受了点惊吓,缩成一团,身子颤抖个不停。

农尚武安慰她:“别怕,孩子!是两只疯狗。前面就是我家了,看见了吗?就是那棵大树前面黑色大门的这家。”

女孩抬起头,看见那扇黑色而气派的大门,朝着农尚武笑了笑。

咚咚

农尚武瞧了一会门,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动静,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咚咚声。

这时,里面有个大约40多岁女人的声音飘了出来:“来了,像是鬼子进村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老不死的。”

女孩似乎有点害怕,往农尚武的身后站了站。

农尚武拍拍女孩的肩膀,怜爱地说:“孩子,别怕,你婶子就这样,炮筒子脾气,但心眼好。”

大门吱嘎地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身穿淡蓝的外套,脚上拖着一双棉拖鞋,个子不高,体型微胖,额头上有一块黑色的痣,两鬓的头发有点花白了。

不用说,这女人就是农尚武的妻子耿芹菜了,她本想开门后把老头子狠狠训斥一番,却没想到开门之后却看到了除去农尚武之外的另外一张陌生的女孩的脸。

农尚武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快点进屋先弄点东西再说吧。”

耿芹菜看见农尚武严肃的脸,也不好再埋怨什么,关上大门,匆匆走进厨房,叮叮咚咚的一阵,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农尚武的这间房子,是村上最体面也最阔气的,地板上擦得亮亮的,灯光打在地板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炉火生得很旺,火苗呼啦呼啦地跳跃着。耿芹菜把一张方形厚实的餐桌拉到火炉旁,又拽过一把椅子,不难看到,耿芹菜把家里的家具个个都擦得锃亮锃亮的,女孩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本来破旧的衣服沾满了吐,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凳子,没敢坐。

耿芹菜麻利地把饭菜端上桌来,发现女孩依然站着,她好像是明白了,冲着女孩笑着说:“坐吧,没事的,家具脏了可以擦洗的。”

农尚武把自己的抽屉拉开,拿出一盒卷烟,点上,抽了起来。

烟雾弥漫得满屋子都是,农尚武示意女孩坐下:“坐,孩子,坐下先吃点饭。不用害怕,以后这就是你家。”

女孩终于坐下来。

耿芹菜洗手的时候,忽然听到农尚武示意女孩坐下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难道他要收养她啊?家里的娃还不够多吗?老不死的,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我商量就擅自自主,哼。”

耿芹菜心里还窝着气,出来的时候农尚武还在抽烟,她不觉得来气:“抽什么啊?还不吃,面都凉了,待会又说我给你弄的剩饭?”

农尚武看了一眼耿芹菜,说:“别废话了,过来,坐下,我有事同你商量。”

耿芹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女孩的旁边。

女孩似乎能从耿芹菜的眼神里读懂什么,她懂事地站起来,叫了一声:“婶子。”

农尚武开口了:“这个女孩是我在半道上捡来的,被后娘带出来说是赶集,结果回去的时候被中途骗下了车,她爹也是成天耍赌,不务正业,孩子在家被后娘欺负的,这脸也是遭后娘毒打的,大晚上的,把一个女娃撂在那山沟里,我实在不忍心就把她带回了家,反正咱家又没女孩么。”

耿芹菜看了一眼女孩的脸,突然站起身,端起女孩的脸:“真是你后娘干的吗?她怎么这么狠心呢?当心下辈子投成猪胎!”

女孩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很是一副可怜的样子。

耿芹菜心里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在这可怜的女孩面前,她还是为这个孩子感到隐隐的心痛。她站了起来,左手搭在右手上露出松树枝一样干枯的手指,跟农尚武说:“老头子,人都有个七灾八难的,何况我们遇上了,怎么能袖手旁观?虽然我们已经有七个孩子了,但跟我表姐比起来,人家那要八个孩子,还收养了一个杏儿,只能说尽力。”

耿芹菜的表姐就是大婶,在耿芹菜的眼里,大婶是值得她尊敬的,耿芹菜五岁的时候就没了娘,因此把大婶当她的娘,隔三差五的去看看。

农尚武听到妻子的这段话,心里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搓搓手掌,高兴地说:“嗨,我怎么忘了呢?咱表姐那么爱计较的人都收养了杏儿,还把杏儿宠得,你这么大度的人,我还我还担心你为这事跟我闹呢?”

耿芹菜一阵颠怒:“我表姐爱计较吗?我表姐她小事糊涂,大事可一点不糊涂。”

农尚武急得:“好好好,算我狗嘴吐不出象牙。”

女孩也很懂事,看见耿芹菜原因接受自己,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婶子,叔,谢谢您,您真是好人!我会报答您的。”说完,头磕个不停。

耿芹菜见状,立即扶起女孩:“孩子,快别这样了,你能碰见你叔,就是我们的缘分,别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让你叔给你取个名字吧。”

女孩高兴得连连点头。

农尚武用食指弹着自己的下巴:“好啊,那就叫农凤竹吧。”

女孩激动得再次跪了下来,磕头并说:“谢谢爹!谢谢娘!凤竹感谢爹娘的救命之恩。”

耿芹菜看到凤竹这身破烂又脏兮兮的衣服,急忙拉起凤竹:“走,去隔壁的房间里给你换几件像样的衣服,改天逢集的时候,我带你去集上给你再买几件花花的衣服,女娃要打扮。”

凤竹跟随着耿芹菜来到隔壁的房间,这间房间相对比较小,但依然收拾得井井有条,炕上也铺得整整齐齐的。

耿芹菜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好像都是她自己穿的,旧是旧了点,但叠放得很整齐。

凤竹穿上了耿芹菜的衣服,显得有些大,但不会那么脏了。

耿芹菜又帮凤竹梳理好了头发,从镜子里看到凤竹那张脸,她不禁又破口大骂:“这个臭婊子,挨千刀的,生得孩子准没屁眼。”

凤竹一把攥住耿芹菜的手,感激地说:“娘,别生气了,我后娘不好,全是因为我爹他不争气,赌博的钱也是从我后娘那拿,再说,我后娘人家也有自己的孩子。”

耿芹菜没好气地说:“有自己孩子就可以虐待别人的孩子吗?傻孩子,记得你脸上这块疤,这会影响你一辈子的,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不然以后会被人欺负的。”

凤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耿芹菜的话也不无道理。

到了晚上,农尚武召集了自家的七个儿子过来一起用饭,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他们都接受凤竹。

耿芹菜对于农尚武这个举动,并不是十分的赞成,因为七个儿子,毕竟个性不同,难免会有不愉快发生,这点,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比农尚武了解多了。

凤竹到底是个女孩,跟在耿芹菜的身后又是洗碗,又是切菜,那双小手一看就是平时做惯了家务的双手,麻利又干净。

耿芹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凤竹,因为这偌大的厨房里,无论她有多忙,都没有人来给她帮一下,赶上春节人多的时候小儿子农宇刚会过来帮她几下,说的是帮忙,其实帮的都是倒忙,无非就是陪她说说话,哪还像凤竹这么体贴又麻利啊。

很快,耿芹菜和凤竹就把做好的才端上了桌子,有鱼,有鸡,红烧排骨,还有凤竹最喜欢的紫菜豆腐汤。

农尚武坐在火炉边,翘起二郎腿,看着自己手上的一份帐单,嘴里嘟囔着什么。

七个儿子都坐在饭桌前,手里玩弄着两根筷子,好像饿得有些等不及了。

菜一端上来,这七个儿子就像饿狼扑食一样,试图把桌上的才一扫而光。

农尚武看见如此情景,大怒:“你们是饿鬼投胎吗?没教养的东西就是你们这群,围在桌子旁把玩着筷子,迟点生怕把你们饿死,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群没教养的东西。”

耿芹菜给儿子们使了使眼色,儿子们才个个乖乖地放下了筷子,齐声说:“老爸,您有事尽管指教吧,儿子们饿了一天了。”

凤竹看着这七张陌生而滑稽的脸庞,觉得好笑又没敢笑出来,躲在耿芹菜的身后。

农尚武放下手里的东西,清清嗓子说:“凤竹,站到我这边来。”

凤竹站在了农尚武的身边,低着头,不言语。

农尚武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凤竹说:“这是我昨晚捡到的一个女孩,取名叫凤竹,你们挨个介绍认识一下,先从老大开始。”

大儿子农宇耕,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的爹呀。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放在身后,有模有样地走到凤竹面前,先是笑笑,然后是呲牙大叫:“啊?我的爹啊,你不要吓你儿子了好不好?捡也捡个好看点的吗?”

农尚武气得猛拍了一下饭桌:“放肆!最起码的对人的一点尊重都没有吗?你们都看看脸上这块疤,它是被后妈打的,你们唯一比她幸运的就是没有后妈,你还得瑟什么?”

饭桌上一阵安静,耿芹菜瞪了大儿子一眼,大儿子立马就变得聪明了许多,他收敛了刚才的放肆,沉稳地说:“我叫农宇耕,排行老大,刚才对不起了。”

“我叫农宇强,排行老二”

“我叫农宇笙,排行老三”

轮到老七农宇刚了,他站起来说:“以前,我常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镜头,没想到今天会真真实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做这等好事的竟然是我的爹和娘,我为你们感到光荣。真的,凤竹,我比你大,以后就叫我七哥吧,有事就跟我们说,有这么多的哥,谁还敢欺负你?就算你那后娘,那也没那么肥的胆。”

农宇笙惊叫了起来:“呀,老七啊,你真是在牛背上把书嚼着吃了么,能说的话都叫你说了么?瞧,凤竹,你七哥说得多好听。”

凤竹忍不住笑了起来,耿芹菜这会倒是生气了,她指着农宇笙的额头说:“亏你还比老七大,瞧瞧,你说的话做的事哪点如你弟弟宇刚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冷嘲热讽的?”

农尚武有些不高兴,说实话,这几个儿子也就老七懂点事,其他这几个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找媳妇要漂亮的,做事要不费力气的,穿衣还要讲排场,吃饭还要上档次,唉,自己这一摊子恐怕还不够他们几个挥霍呢?

耿芹菜看着农尚武叹气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总是这样安慰农尚武:“老头子,犯不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犯不着跟着他们受累啊?”

农尚武总是苦笑着说:“看你说的好听的,这一个个的以后找不到媳妇,你和我也安生不到哪去。”

耿芹菜怎么能不担心,她只是不想自己的老头子生气,她心想:要是都是女儿还好办些,这男娃一个个没前途,眼头又这么高,真是个麻烦。

大婶的养女杏儿也是个命苦的姑娘,嫁了一个短命鬼,自己又守起寡来。大婶提起这事,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叫着杏儿可怜,杏儿命苦。

耿芹菜看到表姐难过伤心的样子,心里也不忍心,总是拍拍大婶的肩膀安慰她:“表姐,别难过了,杏儿还年轻,还可以再找啊。”

大婶长出了一口气:“唉,她姨,你说,她这几年辛苦得人一下子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谁愿意要她呢?”

耿芹菜忽然想到自己家的老三农宇笙,老三平时油嘴滑舌,但心眼还是蛮好的,要是把老三和杏儿撮合成了,这不是既解决了表姐的心事又圆了自己的梦了吗?耿芹菜越想越觉得开心。

耿芹菜试探大婶的想法:“姐,您觉得宇笙怎么样?”

大婶转过头,露出憔悴的面容:“老三啊,油嘴滑舌的,贪玩,再也没有啥,我觉得宇刚倒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

耿芹菜愣了一下:是不是姐姐看上农宇刚了呢?宇刚还小,我还指望他给我念大学呢?

大婶猛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是不是想让杏儿嫁给宇笙呢?”

耿芹菜怜爱地拥着大婶,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婶能明白耿芹菜的用意,便说:“唉,就老三那孩子,兴许还嫌弃杏儿呢?”

耿芹菜急忙说:“姐姐,这您尽管放心,他不会嫌弃的,只要他跟杏儿一结婚,我相信他也就不那么贪玩了。我会待杏儿像亲生闺女一样。”

大婶回过头,望着耿芹菜:“妹子啊,咱们虽不是亲姐妹,但我觉得我们比亲姐妹还亲。你回去跟妹夫商量一下,对了,给老三通个气,看那小子愿意不愿意?”

耿芹菜点了点头。

大婶好像寻找到了一点生机,兴奋地连忙跑回了家,把这事告诉了杏儿。

杏儿皱着眉头,半天说了一句话:“妈,您就别费心了,人家有钱,还没结过婚,怎么会要我这个拖油瓶呢?”

大婶狠狠地瞪了杏儿一眼,怒斥:“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你还年轻,要相信自己,我杏儿这几年日子苦了,要是在咱家,那指不定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杏儿激动得,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妈—”

大婶搂过杏儿,认真地说:“记住,任何时候,你都是妈的宝贝杏儿!”

杏儿像个孩子倚在大婶的怀里:“娘,您收养了我,把我养大成人,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您还这么照顾我,时不时地给我塞点钱啊东西了的,现在又担心我的将来,娘,都怪我,是我不争气让您操心了。”

大婶一把撕开杏儿,生气地说:“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娘为你操心是应该的,再说,谁让你小时候那么惹人疼爱呢?”

杏儿拿起梳子,帮大婶解开头发,一梳子一梳子认认真真地帮大婶梳理着头发,黑白相间,瘦弱的身体,精干的动作以及憔悴的面庞,这一刻,都足以让杏儿的眼睛湿润。

给读者的话:

眼看没有存稿了,这两天还的陪男友玩,郁闷

第三十四章:离婚 风波

自从没有了星星,亚娃的情绪变得很是低落,干活的时候常不由自主地发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齐腰的苜蓿地里,紫色的苜蓿花洋洋洒洒地开了一地,漂亮极了。

谢岗蹲在亚娃身边,一边把亚娃割的苜蓿捆起来,一边和她絮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谢岗叫了几声,亚娃没有回音。

“亚娃,亚娃”

谢岗看她的眼神几乎定在那里,他大喊一声,只听见亚娃哎呀一声,手已经被锋利的镰刀割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现在正流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把苜蓿杆都染成了红色。

亚娃疼得呲牙咧嘴,谢岗麻利地将自己的衣服撕了一绺下来,动作娴熟地为她包扎,亚娃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咱们离婚吧。”

谢岗先是一愣,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两手叉在腰间,唾沫飞溅:“我说你哪根筋不对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天要跟我离婚?为什么?难道你还想念着那个周童吗?”

亚娃低着头不说话,谢岗一屁股蹲在苜蓿地里,拿出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谢岗回想着自己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亚娃还没过门就已经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了,那个时候的他除了冲动什么都没有,亚娃一心一意地跟着他,甚至被毒蛇咬了都没有想到退缩。

星星生病的时候面对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压力,她依然没有说出离婚二字,现在,生活好了,她怎么就想起离婚了呢?谢岗越想越不明白。

两个人都僵持着,没有说多余的话。

回家的时候,亚娃把两捆捆好的苜蓿放在车上,谢岗在前面拉着,亚娃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上坡的时候,她用力帮他推着,生怕把谢岗累到似的。

谢岗感觉自己像个木头人,支着这辆仅放了两捆苜蓿的车子上,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好像自己成了腾云驾雾的神仙一般。

厨房里,雾气弥漫,亚娃穿着一个花色的围裙,脚步穿梭在灶台与案板之间。

隔壁的王婶走了进来,看见厨房里雾气弥漫,立即扯着嗓子大叫:“亚娃啊,干撒呢?厨房里雾气这么大咋不打开窗户,还把门窗关得这么严实。”

听见是王婶的声音,亚娃急忙走了出来:“哦,王婶来了啊,我蒸馒头呢?”

王婶每次来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这次估计也不例外,亚娃了解她的个性,对于她的话,她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没几句真正听进去的。

王婶只要一张嘴就很难停下来,虽然说得都是一些闲话,但她总能将这些闲话说得那么有声有色,有的时候,还故意渲染几分,按望山沟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添油加醋。

亚娃继续忙碌,刚出笼的馒头雪白雪白的,她用手轻轻地翻着,热气腾到她的手上,她会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将手抽出,感觉不到痛的时候她又将手伸进热气腾腾的蒸笼里。

王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笑着说:“亚娃,今天脸色不好啊。”

亚娃难为情地掩饰了一下:“没有的,老胃病又犯了。”

王婶忽然凑近亚娃的耳朵:“别瞒着婶子了,准是又和谢岗闹别扭了吧。”

亚娃知道王婶的性格,她极力反对着:“真的,婶子,胃疼。”

王婶看了亚娃一眼,这一眼好像能看透亚娃的内心世界,之后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亚娃意料之外的话:“别骗婶子了,我知道老李家的二女儿李昌朵离婚了,现在在娘家窝着呢?”

亚娃知道王婶说这话的意思,但她还是表现得很平静:“哦,离婚很正常啊,过不到一起就离呗。”

王婶看见亚娃平静的样子,急得一下站了起来,手指戳在亚娃的额头上:“傻孩子,李昌朵离婚时为啥?还不是奔你家谢岗来的?你还装傻,这村子里谁不知道他们俩那时候打得火热?孩子,把岗子盯紧点,女人一辈子就是个婚姻,别让那小妖精祸害了你,看李昌朵她妈就知道那李昌朵不是什么好东西。”

亚娃其实在这之前就听别人说过了,只不过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她觉得自己未过门就为这个家东奔西走的,现在突然冒出个李昌朵,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作的都是那么的不值。

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个事实,就等于给自己幼稚愚蠢的行为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也是亚娃一直不愿承认这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导致她提出离婚的重要因素。

王婶看着亚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凑过来,拢住嘴巴:“婶子说的是实话,你可要小心那个狐狸精!再忠厚的男人也禁不住狐狸精的勾引。婶子为你好,你好好思量思量吧,婶子走了。”

王婶走了,亚娃忽然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好像头顶的这些烟雾将要笼罩她一辈子了。

谢岗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问:“王家婆娘走了吗?没事荆旱别人闲话,以后别跟她来往了,省得你被她带坏了。”

亚娃忽然觉得很生气,一下子冲到谢岗面前大叫:“说谁闲话了?说谁闲话了?行的端走的正还怕别人说闲话吗?”

谢岗抓了一个热馒头,还没有完全吞咽下去,卡在喉咙里:“哦,好,好,不跟你吵,那根筋又不对了?”

亚娃憋在心里的委屈谁又能懂呢?据说,李昌朵喜欢谢岗的诗,因为诗,他们相知相爱,后来因为李昌朵的父母嫌谢岗家穷,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隔壁村的一个包工头。

亚娃恨,几乎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就只有她蒙在鼓里,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臭诗,让两个人都变得那么疯疯癫癫的,有那么一刻,她都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写诗,可回头想想,就算自己会写又怎么样?

大婶的脾气最近也很奇怪,动不动就生气,媳妇做的饭菜也挑剔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惹得儿子整天也毛手毛脚的。

解放还算孝顺,虽然心里不怎么暖和,但她总觉得母亲终究是母亲,他常跟媳妇说:“妈老了,脾气不好那是自然,那咱得忍着,咱还年轻,还不糊涂。”

解放的媳妇因此对大婶挑剔的口吻总是报以淡淡的微笑,甚至常常嘘寒问暖地跟大婶唠一会儿。

大婶觉得媳妇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自己的脾气确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这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大婶收拾了自己的屋子,喝了媳妇给她沏好的茶,换了件新点的衣服,干干净净地除了门,临走时叮嘱儿媳妇:“我去看看亚娃去,时间长了,这贼女子也不来个信,怪心慌的,你把娃照顾好,天黑了,别忘了给外边这头母猪喂食。”

媳妇听见婆婆要去看女儿,急忙准备了一些糕点,包好给婆婆带上:“娘,这是我做的糕点,给亚娃带上,路上您小心,家里有我和解放照顾,您就放心地去吧。”

接过媳妇包的点心,她的心里甜滋滋的,心想:“这娃都会暖人心窝子,真是个好媳妇。”

大婶从他家出来,坐车的话也就三四个钟头就到亚娃家了,但是大婶向来是个节俭的人,她抬头看看太阳,觉得天色还早,就沿着庄稼地向山上走过去,翻过这座山就是亚娃家了,路途不远,还能看看庄稼地的好景色。

过了几个山坡,大婶觉得有点累了,就坐在地埂上休息,旁边是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地,一人高的玉米,长势喜人,风一吹,呼啦啦地作响。

刚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在玉米地里说话:“你为什么不等我?告诉我。”很显然,是一个女人在逼问男人。

大婶有些不以为然:“也不知道谁家的女人追汉子追到这玉米地里来了。管他呢,现在这女人不要脸的多了,休息一会了上路。”

这个时候,玉米地里的那个男人说话了:“不是我不等你,是你们家人不同意,嫌我穷,不让你嫁给我,而那时候,我进监狱了,亚娃在那阵子给了我精神上的鼓励与支持,做人不能忘了本。”

大婶听到这声音,忽然像被弹起来一样:“好啊,谢岗,你,你这臭小子,还算你说了句人话。”

大婶还是不肯甘心,继续把耳朵凑上前:“谢岗,说实话,我可一直在等你呢,说句实话,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大婶听了这女人恬不知耻的话,气得牙痒痒,她想在那会冲出去给那臭婆娘两个耳光,但又一想,谢岗还没说下什么话值得她这么生气的,于是,她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话。

过了好一会,谢岗开口了:“李昌朵,你说瞎话眼睛都不用眨巴一下吗?你心里有我的话,你当初还会嫁给别人吗?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哄了。”

那女的反驳:“那你来找过我吗?那次出车祸你是冲着亚娃去的,而不是我!”

谢岗一生气脸就变得很红,像烧红的烙铁:“你说的那是人话吗?我怎么知道那男人是不是好人?换了你我也会的。但是你想想,如果你是亚娃,我在监狱里三年,你会像亚娃一样守在我身边代我尽孝吗?你会吗?”

李昌朵手里把玩着自己的长辫子,不肯说话。

谢岗像是在做年终总结报告一样,噼里啪啦地说道:“我料定你不会,所以我娶了亚娃从不后悔,对于你,只是我生命里的一段回忆而已,于情于理,我都不会为了你而让亚娃伤心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李昌朵忽然抽泣了起来,低一声高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不如半个字都不识的亚娃吗?她有什么好?为什么?”

谢岗厉声呵斥:“够了!不许你这样说她,这几年,亚娃为了这个家,为了我操碎了心,不许任何人说她的不是!”

李昌朵忽然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好,好,我已经把咱俩的事告诉了亚娃,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这段时间会找你谈离婚的事。”

谢岗忽然明白了过来,终于明白亚娃为什么要跟他离婚,这也是他一直纳闷的事,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困难都过来了,亚娃都没有提过离婚的事。

他涨红的脸一直到脖子根部,只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李昌朵的衣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跟亚娃说什么,信不信我掐死你?”

大婶终于忍不下去了,她扔下包裹,顾不上被发现的尬尴,一个劲直冲进玉米地里。

“住手!”大婶的速度可真快,一声喊叫顿时让谢岗和李昌朵都目瞪口呆。

谢岗的手松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丈母娘素来不是怎么喜欢他的,今天摊上这种事情,指不定她又能捅出什么乱子来呢?

大婶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岗子,我真没想到,你背着亚娃还有这么一腿?我们亚娃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了?今天在这说不明白,我去找你爹说道说道去。”

谢岗一听自己的丈母娘要找他爹,一下子急了,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哀求:“岳母,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什么,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亚娃的事。”

李昌朵看见谢岗苦苦哀求的样子,有点不忍心,扑过去恁是拉谢岗起来,嘴里还不住地骂着:“本来就没有的事,你跪下算什么?快起来,遇上这冥顽不灵的,你就算跪死也没用。”

大婶一听这女的说话的矛头指向了她,她积压在内心的火气一下子就爆发了,两手叉在腰间,手指戳在李昌朵的额头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说我冥顽不灵,看看你这德行,缩头缩脑地窝在这里算计别人的男人,怎么?自己男人死了才几天啊就受不了?到处找别的男人放骚气?”

大婶如果真的动起气来,吵起来,估计没有人能吵得过她,她的话要命,一般人听见就会跑,奇怪的是,李昌朵居然没有跑,而是和她对骂,显然是高手遇上行家了。

谢岗一看李昌朵这下真的惹怒了大婶,一边忙着劝大婶别生气,一边呵斥李昌朵别胡说。

李昌朵哪里会听谢岗的劝,只见她两只胳膊交叉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两只眼睛瞪着老大,嘴角露出狰狞的微笑:“是的,告诉你死老太婆,全村这么多男人,我谁都瞧不上眼,我就瞧着谢岗好,就瞧上你女婿了,你怎么样?看看我这里,怀孕都一个月了。”李昌朵说着还妖媚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谢岗一听李昌朵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冲上去就给了那女人一巴掌:“妈的,让你胡说!别给老子得寸进尺,她可是我的岳母。”

女人捂着脸,蹲在那里,半天了,说了一句:“谢岗,你,你等着。”

那女人捂着半边脸跑了,但谢岗还是看到女人眼角溢出的泪水了,毕竟他曾经也爱过她,这么做,实属不是他不愿意,但面对她对自己岳母的无端挑衅,他怎能充耳不闻呢?

大婶坐在地上,捂着胃在原地呻吟着,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谢岗看见岳母的情形,顿时乱了手脚。

谢岗不明白接下来对他的审讯是什么,但他不想就这么苦熬着,哪怕是下油锅,他都想勇敢地面对。

“岳母,我,真的没有,那女人心存恶意”谢岗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真的怕自己的岳母不开心把这事捅到父亲那里,他就彻底完了。

大婶伸出自己的手,略显虚弱地说:“傻孩子,不用怕,先扶我起来,再慢慢说。”

谢岗这才把大婶扶了起来,但是他的心里依旧在扑腾扑腾地跳着。

大婶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歇了一会,才说:“其实,我在玉米地畔上就听见你们的谈话了,原本我是想听你说什么,但我听到的却是你对亚娃的感恩和呵护,我还能说撒?关于那个女人,我也不想多说撒,看她今天的那举动,骂我的举动,威胁你的举动,想想,换了亚娃,她能做出来吗?她又敢做吗?”

谢岗听到岳母的话,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点值得他庆幸的是她对亚娃的感情一直都没变,要是今天脚跟稍不稳,那估计现在自己正在受父亲的审判呢?好险哪!

谢岗说:“岳母,您老放心,亚娃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尤其是我在监狱里的那三年,为我照顾老人,这份恩情,我永远忘不了。像亚娃这么善良,我还真担心她会受人欺负的。”

大婶听着谢岗的这番话,激动地拍着谢岗的肩膀,一个劲地说:“孩子,放心吧!今天这事就当我没看见,但你得保证,以后绝不和这女人再有任何关系!还有回去向亚娃证明自己的真实想法,取消她离婚的念头。”

谢岗感动得不知道怎么说,连连点头,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嗯,您放心!我绝不会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大婶把媳妇临走时塞来的糕点递给了谢岗:“给,这是你弟媳妇做的,带回家尝尝,本来打算去你家的,但遇上这事,我就不去了,回家好好跟亚娃道个歉,过几天,你骑车来接我。”

谢岗忽然觉得自己的岳母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特别通达明事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婶的转变全来自于谢岗在玉米地说的那些话。

谢岗应该感谢谁呢?是岳母?还是李昌朵?还是自己呢?

第三十五章:杏儿相亲

耿芹菜得到准信后,一路喜滋滋地来到大婶家。

大婶顶着一顶破草帽,裤管卷得老高,在麦场里忙活着,看见耿芹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抖落身上的乱草走了过来。

耿芹菜一脸的微笑:“姐姐,忙什么呢?麦场里的事让孩子们去做,你不歇着去,忙活撒呢?”

大婶一把扯下头上的纱巾,嘴里嘟囔着:“也没多少事,就是草垛底下的麦粒收拾了一下,让这些孩子去弄都当垃圾倒了。”

耿芹菜一脸的得意,冲着大婶神秘地说:“姐姐,你猜那事能成不?”

大婶一脸的糊涂:“啥事啊,妹子?还神秘兮兮的?”

“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可以忘记呢?”耿芹菜嘟着嘴,装出一脸的不高兴。

大婶看见耿芹菜的样子,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知道了,傻妹子,这事是很重要,走,走,我们进屋说。”

耿芹菜随大婶进了屋,她的心情波动得如此之快,也不难看到她对这事的重视。

大婶总是把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得,椅子上放着一张漂亮的垫子,是用各种各样的布块缝起来的,铺在椅子上别具特色。

耿芹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上钱,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惊叫着:“姐姐,你怎么做的啊,给妹妹也做一对啊?”

大婶一笑,嘴角拧在一起了:“好了,傻妹妹,姐姐答应给你做,先说说杏儿的亲事吧,我等不及了。”

耿芹菜这才放下手里的垫子,顺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姐姐,农尚武他答应了,只是他担心宇笙心浮气躁,姐姐这关怕他过不去。”

大婶抬起头,张嘴打了个呵欠:“哦,这倒没什么,只是我怕那臭小子会瞧不上我们杏儿。”

耿芹菜急忙说:“姐姐,您放心,杏儿从小就懂事,这点不会,您放心好了。”

大婶没有再说什么,她怎么觉得宇笙是个不靠谱的孩子,这是她的预感,但她不能在耿芹菜面前说。

耿芹菜好像蛮热情,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好,好,姐姐,那就好,我们约个时间,改天让两个孩子见个面再说,您觉得呢?”

大婶点了点头。

约定的时间是下个月的初七,正是庙里唱戏的日子。

耿芹菜回到了家,把这个喜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农宇笙,他的脸上一丝不屑:“哦?那个时候咋不跟我?现在那短命鬼死了,还带着别人的种,为别人养儿子,我没那么傻。”

农宇笙的一句话,竟然激起了耿芹菜的愤怒,她像放连珠炮一样,对自己的儿子一顿狂轰乱炸:“瞧瞧,你自己那个德行,杏儿那么懂事,那个时候,我让你收敛一点,你成天跟那些女人混在一起,不务正业,谁见了你不怕啊?现在还有脸讲这些,记住,你没资格对杏儿评头论足,只要人家杏儿愿意,没有你挑三拣四的份。”

农宇笙低着头,半天了才嘟嘟囔囔:“瞧瞧,我就那么一说,您怎么就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我知道我那时候是不着调,要是稍微能好一点,兴许杏儿不会沦落倒这步田地。我不会嫌弃她,只是想想当时她那么决绝,有点气愤罢了。”

耿芹菜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但在儿子面前,她尽量保持自己的严肃。

耿芹菜瞪了儿子一眼:“现在,机会是妈给你争取的,好好收拾一下,待会跟我去见见杏儿,记住了,去了不能乱说,管好自己的嘴。”

农宇笙乐了。“遵命!”之后就一溜烟地消失在耿芹菜的视线里了。

这一天,庙上聚集了好多人,尤其是老人,他们喜欢戏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喜欢风靡音乐一样,戏台子上那猩红的红布还没扯开的时候,台下已经做满了拎着小板凳来看戏的老人和孩子们,还有一些人,他们一男一女,频频出现在这热闹的庙会中,当然,他们不是为了看戏,而是农村相亲的一种方式。

耿芹菜回家也收拾了自己一番,穿上农尚武给她买的那件花色的外套,往镜子前那么一站,她心里就乐开了花,不禁发起一个人的颠来:“哎,这老农的眼光不错么,瞧,这衣服我穿在身上,那多合身啊。”

大婶拎着一个篮子进来了,里面装了一些水果,还有一些纸盒香,不用说,大婶是想趁这个机会在庙会上祭拜祭拜,想必大半是为了给杏儿祈福吧。

耿芹菜喜滋滋的,竟然没有发现大神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正在眼神怪异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好像是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疯狂后匆忙收拾现场的狼狈。

耿芹菜刚一转身,就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婶,她正在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耿芹菜急了,娇怒道:“姐姐,啥时候来得呢?也不吭个声,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大婶放下篮子,一把拉过椅子,扑腾一下坐了下来。

“我这妹子,也不知道发啥神经呢?谁给你买的这衣服,看把你乐的,再臭美我就告诉农尚武去。”大婶没好气地说。

耿芹菜贴到大婶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姐姐啊,去吧,告诉农尚武就说有个男人给我买了一件花衣服,我开心死了,看他撒反应?”

大婶睁大了眼睛:“啊?你不会真的有了别人了吧?农尚武人那么老实,你可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啊。我认真地跟你说。”

耿芹菜一看姐姐当真了,急忙无趣地甩下衣服,扑到大婶身边:“姐姐啊,您还真瞧得起你妹妹啊,你妹妹要有那本事就好了,就是老农给我买的啦。”

大婶捂着嘴巴大笑:“都多大岁数了,你们俩个还送起小礼物来了,瞧把你给乐的。”

耿芹菜红着脸,像是刚见公婆的丑媳妇。

大婶不再发笑,擦擦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傻妹子,逗你的,时间不早了,你也别再妖道了,穿上老农给你的花衣服,赶紧走,我还得去庙里拜拜。”

耿芹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匆匆地跟着大婶出去了。

杏儿穿一身碎花裙,上身的胸围和肩膀处都是洁白的网状的花纹,脚上穿着一双淡绿色的高跟凉鞋,一头黑发披下来,真是漂亮极了。

她站在河岸的柳树边,等着大婶,左盼盼右望望,心里不住地呢喃着:“娘也真是的,去找小姨过来,怎么这么久啊,是不是小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农宇笙出门前,也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蓝色的崭新的西服,白色的衬衣,把平时就爱好打败的花花公子妆点得如此精致,哪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杏儿焦急的眼神慢慢地变成了失望,她索性靠在她身后的那棵大树上,一边看着匆匆往庙上赶得人们,一边欣赏着这周围绿莹莹的自然美景。

农宇笙这个精致的花瓶,走到路上,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是农家的三公子,霸道,无情,懒惰,好像农宇笙在村民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乡村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再无一优点可言。

农宇笙似乎早都看惯了,对于这些他不屑一顾,在他的眼中,村民是低俗的,他们的观点只有用井底之蛙来形容,因此这些人的看法对农宇笙构不成任何威胁。

村里年轻的,漂亮的女孩或是小媳妇,他都会不顾廉耻地勾搭一番,那些甜言蜜语是他在校旱里看到的,现在拿出来用在这些女人的身上,他觉得总算也是将那些甜言蜜语利用上了,总比让它们搁在书本里强吧。

农宇笙一路上走着,脚步有些凌乱,他不知道曾经那个他喜欢的杏儿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农村,凡是结了婚的女人,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独揽,里里外外得忙得脚跟不着地,自然也就老得快,邋遢得不堪入眼,更别说男人死了,一个女人养着自己年老的婆婆和不到八岁的小儿子,生活的那种举步维艰足可以让曾经年轻美丽的杏儿一夜之间风华尽失,憔悴不堪。

农宇笙的担心也不外乎这样,怕她变老了,变憔悴了。

去庙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杏儿有些着急,她站起来,在河边踱起细碎的步子,心里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曾经,正是她拒绝了农宇笙,当初,她厌恶的正是农宇笙的朝三暮四,他的不务正业对于杏儿来说,都只是其次。让杏儿接受不了的是农宇笙白天跟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她幸福一辈子,没想到晚上就溜进了王寡妇的院子,还被人家老人当场捉住。

杏儿不禁有些后悔,后悔她不该听信母亲的话来这里跟那个花心鬼见什么面。

农宇笙好像发现了什么,使劲擦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出毛病,还好,眼睛没事。

他走了几步,发现河岸上站着一个身穿碎花裙的身材姣好的女子,他不禁犯嘀咕:“这谁家的姑娘呢?望山沟呆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发现谁家有这么没美的女子?”

杏儿正在河岸上不停地走动,她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走呢?娘和小姨都没了音信,把我一个人撂在这个地方,算怎么回事啊?”

“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呢?我望山沟长了这么大,却还没见过这么标准的女子?”农宇笙的特长就是和女子搭讪的功夫,瞧瞧,这会他又使上了。

杏儿一惊,转过身,阴着脸:“一听就知道是你,阴阳怪气的,没有一点人味。”

农宇笙惊呆了,他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女子竟然是杏儿。一身碎花裙,尤其是上身胸围和肩膀出洁白的网状的花纹以及里面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此刻让这个花花公子无不加快了心跳的速度。他真的怀疑:这怎么就可能是死了丈夫,拉扯孩子和照顾婆婆的杏儿呢。

“杏儿妹子,你这是做啥?好些年不见了,你头一句就这么骂我啊”农宇笙抱怨着。

杏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是啊,多年不见,你依旧是那个色心不改的花心大萝卜。”

农宇笙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看妹子说的撒话么,不是我负了你,是我的那个负了你,不能赖我呢。”说着还抓了自己的裤裆一把。

杏儿没有理睬,她突然觉得自己要下地狱了,心里开始埋怨母亲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眼光变得游离了起来。

“没错,是哥当初负了你,对那个王寡妇贼心不死,结果翻墙的时候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瓦,惊醒了她家的大花狗,那狗东西一叫,我就从墙头上掉了下来,被王寡妇的老公公捉个正着。那王寡妇的婆婆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没想到,这事很快让你知道了,我是没话可讲,只能看你嫁给那个短命鬼。”农宇笙解释。

杏儿伸出手晃了两下,那意思是让他不要说下去了。

“现在,那短命鬼也没有了,我也不会再去招惹什么小媳妇了,杏儿妹子,就嫁给哥哥吧,哥一定会待你好好的,让你和孩子以后都幸福,成不成啊?”农宇笙几乎是央求。

杏儿扯起嘴角,一阵冷笑:“就你?狗能改得了吃屎吗?哼,还跟了你幸福呢,跟了你跟下地狱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下地狱。”

农宇笙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杏儿,觉得她再怎么用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他都觉得自己是开心的,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的眼里,杏儿比西施还要西施,所以杏儿就是举着刀砍他,估计他都微笑着忍受。

杏儿骂完了农宇笙,正准备起身离开这里,脚底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腿部摔得生疼生疼的,杏儿捂着膝盖,不断地呻吟着,那呻吟声,在农宇笙的眼里似乎是杏儿的**声,他的裤裆处本能地硬了起来,他捂住自己的裤裆,急忙走了过去。

“怎么了?摔到腿了吗?要紧不要紧?哥哥看看。”农宇笙关切地问。

杏儿呲牙裂嘴,好像很疼得样子。杏儿没有回答农宇笙的话,这让农宇笙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觉得杏儿是故意将自己绊倒以施此计来勾引他的,所以,在心理上是他轻视了杏儿。

农宇笙卷起杏儿的裤卷,摸着杏儿发仲的腿部,杏儿不知道是感受到了疼痛还是反感,猛地一缩,将左脚伸了出去,猛地踹了农宇笙一脚,嘴里还骂着:“滚开!看见你就恶心。”

农宇笙面对杏儿的侮辱打骂,没有丝毫的生气和埋怨。他依然对杏儿进行不断地纠缠着,最后索性将腿疼的杏儿扑倒在地,无所顾忌地猛亲吻她,杏儿的手不停地在农宇笙脸上抓挠着,但农宇笙的吻如雨点一样砸落在杏儿的唇上。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杏儿大喊救命,这个时候,大婶拎个篮子和耿芹菜走了过来,大婶看见杏儿被农宇笙压在身下,不住地叫喊着,二话不说,扔掉篮子,抄起一根三尺来长的棍子,冲过去对准农宇笙就是一阵毒打。

农宇笙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也不好多说什么,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哎哟着。

耿芹菜迎上来,看见农宇笙一副丧家犬的模样,双手叉在腰间破口大骂:“畜生啊,你说你怎么就是这么个不长心眼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杏儿?今天是约你们来见个面,而不是让你来行凶?”

大婶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蹲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会大婶又把矛头对准了耿芹菜:“看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儿子!披着一张人皮的畜生!从现在起,请离我们杏儿远远的,惹再纠缠,小心我打断他的腿。”

很显然,大婶真的是生气了,她的脸煞白煞白的,不容耿芹菜有半点解释的机会。

耿芹菜很汗颜,是自己理亏在先,还能说啥?但她又不想因此得罪了有着10多年交情的姐姐,只好拉下老脸一个劲地央求大婶:“姐姐,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万万都没想到老三他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您打也打了,就别跟那臭小子一般见识了吧!妹妹我一定回家好好让老农处置他。”

坐在一旁的杏儿,此时头发凌乱不堪,碎花裙上半身白色的网状花纹上已经有一点点草屑了,眼睛哭得跟桃子一般,让人见了不由得不心疼。

耿芹菜走到杏儿面前,看到杏儿可怜的样子,不觉得心里微微发颤:“孩子,小姨对不住你了,我万万没想到那小子竟心怀鬼胎,对你动手动脚,幸亏我和你娘及时赶到,还好,没事,没事就好,孩子,别伤心了,快起来,地上凉。”

杏儿被耿芹菜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婶捡起自己的篮子,收拾了一下东西,对杏儿说:“杏儿,我们走。”

> 耿芹菜看见大婶还在生气,一把扯祝糊的衣袖,扑腾一下跪倒在地:“姐姐,您还在生我的气啊。怪我,怪我养了那么一个逆子,我回去好好处置他,姐姐,只要你别生气怎么都行。”

大婶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篮子,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耿芹菜:“快起来,你这叫做什么?我不生你的气,快起来!”

这个时候,农宇笙说话了:“娘,别求她,犯不着,有啥了不起的,女人多的是,还给我装清纯,充其量就是个寡妇!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挣扎个屁。”

大婶听到这话马上就有了反应,那眼神恨不得一下子将农宇笙给活活吞咽下去。

耿芹菜冲了过去,啪啪就甩给儿子两个耳光。

“畜生!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村子里人知道了会怎么评价?我和你爹还怎么在这村里活?”耿芹菜骂道。

农宇笙不再说话了,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了。耿芹菜跟在身后,想看看这小子能出什么妖蛾子。

就这样,大婶牵着杏儿的手,回到了家,打这以后,大婶再也没有张罗着给杏儿找对象的事。

给读者的话:

匆匆更新。

第三十六章:曾家奇事

曾良旺这会正在苜蓿地里弯着腰,一镰刀下去,齐腰的苜蓿便倒了下去,变成成捆的苜蓿立在半山腰。

庙上的老李头从山坡上走了下来,嘴里叼着他那长长的烟杆,在烟锅头的地方栓着一个又明又黑的袋子,估计这就是老李头的烟袋吧,据说,有一次,他打老婆就是因为他老婆洗了他的烟袋。

曾良旺看着日头渐进山窝,心里有些着急,就加紧了挥镰的速度。

老李头走到曾良旺的身边,曾良旺都没有发觉,老远只听见噌噌的镰刀割苜蓿的声音。

老李头抹了一把胡须,慢悠悠地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给老婆做饭啊?割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的,我家那白草驴就是不吃发热的苜蓿。”

曾良旺这才转身,将一捆苜蓿捆了起来,边和老李头说话边用力捆着苜蓿:“哦,老李啊,我是来一趟不容易,多割点放在房子里也好,一天尽是来来回回忙着割草了,我一个也忙不过来。”

“家里这两天还能忙啥啊?再说曾赫那小子也不帮帮你啊?”

“也不怕你笑话,我家里还有洋芋没有锄完呢?种了几亩葱也长满了草,曾赫最近忙着学修车,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抽空也帮我干呢?”

“说句实心话,你也那么固执了,前两天我家老婆子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你不考虑考虑啊,现在,你一个人忙里又忙外的,哪有时间照顾曾赫他娘呢?再说,曾赫长大了,终究要结婚,一结婚的话,你就一个人了,难道你要孤老终生吗?”

“老哥,我还真是打心眼里感激老嫂子的一片好心,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休了曾赫他娘,毕竟他生了曾赫,虽然疯疯傻傻,拖累了我不少,但我还是担心,担心别人会嫌弃她,欺负她,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就这样过着。”

“唉,真是个老好人呢。话都到这份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忽然,从河那边传来曾赫的喊叫声,望山沟与这个地方,隔着一条河,这条河已经干涸了好久,连石头上都裂起了裂纹,以前要过这条河,必须经过五里地才能到这里,但现在大概不到五分钟就可以来到这块苜蓿地里。

老李头若有所思地说:“是曾赫吧?看他急匆匆的那个样子,不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这个时候,曾良旺手中的镰刀已经落到了地上,把苜蓿地砸出一个坑来。曾良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曾良旺匆匆忙忙收拾好了捆好的苜蓿,扔在了平板车上,告别了老李头,拎个镰刀赶忙去接迎曾赫。

曾赫看到父亲已经折身,放慢了脚步,一只手捂着肚子,看样子是十分的痛苦。

曾赫小的时候,不敢猛跑,猛跑一阵,肚子就疼得厉害,这会他捂着肚子放慢脚步,估计是肚子在疼了。

曾良旺终于看清了曾赫清晰的样子,他的头发似乎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脸色如蜡纸一样。

“孩子,怎么了?”曾良旺急忙迎上去问。

“爹,爹,不,不好了,我妈,我妈她”曾赫的语言开始打结,估计是因为他跑得太快,老毛病复发,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着急。

“孩子,不急,慢慢说,歇会。”曾良旺说着还爱怜地拍了拍曾赫的背部。

曾赫休息了一会,站了起来,对曾良旺说:“爹,我说了,您可千万要撑住!先答应我。”

“说吧,爹撑得住!”曾良旺忐忑不安的心只求儿子尽快说出事情的具体原委,其它的,他没想那么多。

“爹——”

“说吧,孩子。”

“我妈她,被一辆拉煤的大卡车撞了,幸亏大婶及时发现,才叫上村民七手八脚地抬到医院里,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我是在村委会接到大婶的电话的,她让我赶快去把你叫来。”

“哦,怎么搞的?撞的司机呢?”

“大婶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辆拉煤的大卡车的尾巴,她没喊住让逃了。”

“快,你先把这车苜蓿拉回去,我先去医院看看。”

“嗯,爹,那您路上小心,我随后就到。”

曾良旺随手就招了辆四轮拖拉机,把事情的原委跟拖拉机司机说了,那司机也是好心人,急忙让他上了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大婶电话里所说的那家医院。

医院的门口,停了好多车,摩托车不多,小车居多,但三轮摩托更是少的可怜,那一辆棕红色的三轮摩托车忽然映入他的眼帘:“咦,这不是大婶的女婿谢岗的三轮摩托车吗?难道是谢岗拉人过来的?”

曾良旺穿着一双破布鞋,一身褪了色的中山服,一顶汗渍已经浸透的帽子让他在人群中那么的引人注目。

医院的门诊大厅里人头攒动,有挂号排队的,有取药排队的,曾良旺四处张望着,嘴里嘟囔着:“还真没看见过,住个院跟逛集市一样,头一回不知道脚往哪挪了。”

还是大婶眼尖,她一下子就认出了人群中四处徘徊的曾良旺,走了过去,拍了他一巴掌:“看什么呢?过来吧,人还在昏迷中,你先看一眼,再去交住院费,医生说得马上手术。”

曾良旺一把扯住大婶的衣袖,一个劲地说:“老嫂子,谢谢你了,多亏了你,要不然,唉,她兴许就没命上这大医院来逛逛了。”

大婶一把推开曾良旺,假装生气地说:“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只是可惜,我出来晚了,让那挨千刀的司机给溜了。”

“老嫂子,看你,就这,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好了,这会不是话家常的时候,你赶快去交费吧,我先看看她。”

曾良旺这是头一次对大婶有了这般种奇迹般的改变,以前,在曾良旺的眼中,大婶是自私的,也是势力的,却从没有想到大婶竟有如此善心的一幕,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人格上,望山沟里没有几个能像大婶这样关键时刻能做出这样牺牲的女人,更别说是一个没多少文化知识又年纪不轻的老女人。

趴在窗口前,他啪啦着手中油腻的钞票,心里忽然飘起那么一丝小小的怨怒:“真不知道前生欠了你多少,这辈子你痴痴傻傻,我是当爹又当娘,这会也好,家里躺着不好,还要到医院躺着,把我这么多年的血汗钱都榨得光光的,不管咋样,只要你能好起来,再苦再累,我和儿子都是值得的。”

窗口的工作人员,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下一位!”

曾良旺是想得太入神了,甚至忘了轮到自己了,也没听见窗口工作人员的叫声。

“喂,你到底办不办,不办的话就闪一边去。”窗口里飞出这样一句。

曾良旺这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得说:“办,办。”

办完了手续,一叠子钞票,挣了一辈子的钱,就这样换了一张盖有红章印的条子,他紧紧地捏着那张条子,手心都出汗了:“他妈的,要紧关头,还不如个擦屁股的纸值钱么。”

大婶带着曾良旺来到病房,这见房子不大,里面摆放着三张病床,有两张床是空的,大婶示意曾良旺进来。

曾良旺看到躺在床上的妻子,有些害怕。

苍白的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有几缕头发斜撒在额头,好像平时的那种傻劲此刻都凝结了。曾良旺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窒息。

大婶看见曾良旺的脸色阴沉了起来,趁机溜出了病房,她想给曾良旺更多一点的空间,也许是最后一次。

曾良旺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妻子的身边,抓住妻子冰凉的手臂像聊天一样聊了起来:“你啊,你说你咋能让我放心呢?我门里不敢出去,出去你就给我闯祸,这回竟然跟我开起了这种玩笑。我一辈子的心血都赌在这了,你一定要争气,我和儿子都等着你呢。”

大婶在过道里听得清清楚楚的,心里想:“唉,这疯子有疯子的命,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男人,我死了也值了。”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了,说是要尽快安排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这一句,着实让曾良旺捏了一把汗,他真的不希望陪了自己一辈子的疯妻就这么离开他,更不想刚才那一沓人民币如泥牛入海,他甚至不敢想象妻子真的去了的话,他做饭给谁吃?他给谁洗衣服?给谁梳头发?

“签字。”医生命令。

“为啥?”

“就是说,如果手术不成功的话,医院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什么?你们医院不承担责任,那还住啥院?"

站在一旁的护士小姐捂着嘴发笑:“您放心,这是手术前必须做的,但请您放心,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们一定会尽我们所能救治好您的妻子的。”

大婶一看曾良旺一副极不爽快的样子,就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对不起,我跟我家人商量一下。”曾良旺给护士说。

“哎呀,做手术要紧,你怕个啥啊,医生不会医死人的,你放心,快去签字。”大婶的炮筒子脾气有些按耐不住了。

曾良旺庄稼人一辈子,从没捉过笔,拿根笔怎么都觉得别扭:“签哪啊?我怎么觉得这笔还比铁锹重呢?”

护士小姐又不由得发笑:“这儿,您放心的签吧。我们其实要比你们还上心呢?”

大婶和曾良旺守在手术室的门口,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一秒钟,感觉就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曾赫拎着一包东西来了,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赶了过来:“爹,怎么样了?我妈还在手术吗?”

“哦,还在手术中,你提的是什么?”曾良旺抱着自己的头,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

“是邻居们托我捎带的,鸡蛋了,罐头了的,吃的东西。”曾赫回答。

“哦,那赶紧打开来,让你婶子吃一点,跟我跑前跑后的,估计也饿了,先吃点压压饿。”曾良旺吩咐儿子曾赫。

大婶急忙摆手:“唉,不要了,这会还能吃下东西?再等等吧,等会有结果了,再吃也就有感觉了。”

曾良旺心想:“也是,那就等等吧。”

大婶坐在走廊的长凳子上,感觉这凳子冰凉冰凉的,心里扑腾扑腾的,说起这曾良旺的疯妻,她只是觉得曾良旺是一个大好人,这么真心对待自己神志不清的妻子,换了别人,谁还会为个这样的女人花尽积蓄的所有呢?

大婶觉得真正让她感动的是曾良旺这颗真男人对妻子锲而不舍的真心,从另一个角度讲,她的心里是崇拜曾良旺的,不光是大婶,还有那些送鸡蛋和罐头的邻居们,大概都如出一辙。

曾良旺此刻正在走廊里不停地踱着步子,他想到老李头给自己张罗的那门亲事,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竟然在结发妻子生命垂危的时候想这种事,他不禁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曾赫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母亲的离去对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爹,您放心吧。好歹我们也没做下什么昧良心的事,相信老天有眼,一定会保佑妈吉人天相的。”曾赫这样安慰着父亲。

曾良旺的嘴角抹过一丝冰冷的微笑,这微笑里,似乎包含着他对死亡的理解。

手术室的门开了,曾良旺的妻子被推了出来,一脸的平静。

曾赫急忙迎上前问医生:“医生,我妈她到底怎么样?”

医生拿下口罩,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一脸的微笑:“手术成功!”

那一刻,曾良旺真想扑上前给医生跪下,曾良旺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是对医生的感激还是对上天的感激,他说不清,稀里糊涂地激动了一阵子,随后就跟着医生护士进了病房。

还是这间病房,洁白的床铺此刻不会显得那么恐怖了,床头上海插着几朵花。

护士帮忙挂上了针,医生简单地叮嘱了两句就出去了。

大婶因为家里有事,就急急忙忙地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曾良旺把两箱牛奶送给她,想感谢她这么几天的照顾和陪伴,但大婶谢绝了:“你这是做什么呢?大家都是邻居,想道谢的话,等她婶出院了来我家看我。”

曾良旺真的不知道再拿什么来感谢大婶,激动得攥紧了拳头,这一回,真的多亏了大婶,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是出乎所料,曾良旺的疯妻居然醒了,而且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良旺啊,我还活着呢。”

曾良旺听到这话,差点没有晕过去,他使劲拧了自己一把,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剧痛,这才觉得自己听到的确实不是梦话。

“你你好了?你刚说了什么?再说一句?”曾良旺还不确认。

“我说良旺啊,我还活着啊,我梦见我死了,流了一地的血。”曾良旺的妻子又说了一边。

曾良旺站在妻子面前,指着自己问:“我是谁?认得我吗?”

“是良旺啊?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发什么神经?”曾良旺的妻子又肯定作答。

这一次,曾良旺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在水房里找到儿子曾赫:“曾赫,曾赫,儿子啊,你妈她你妈她醒了?”

“哦,医生都说了手术很成功了,我妈当然会醒了,瞧把您高兴的。”曾赫不以为然地说。

“不是的,儿子,我说你妈是醒了,是她清醒了,不疯了啊?儿子啊,有人照顾咱爷俩了。”曾良旺竟然激动地抱着曾赫不放。

“您说什么?我妈的疯病好了吗?她不胡言乱语了吗?真的吗?”曾赫此刻好像比曾良旺还着急。

“嗯,是啊,儿子,我刚开始也不信,后来我还问她认识我吗?她都清晰地认了出来啊。”曾良旺开心地给儿子解释着。

曾良旺和曾赫一起走进了病房,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病床前,曾良旺说:“哪里还不舒服吗?你看看这是谁?”

“我说良旺,你拿我当傻子呢?还用说,这是儿子曾赫啊。”曾良旺的妻子回答。

曾赫几乎是傻在那里了,愣了半天,他突然跪了下来:“娘,你可终于醒了,这下好了,我不再遭人白眼了,我和爹终于有人做饭了,我终于有娘疼了。”

“起来吧,孩子,说什么傻话?娘不就是被车撞了么?对了?我这一住院花了多少钱?”曾良旺的妻子忽然像记起了什么似的。

曾良旺递了眼色给儿子,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

“没多少,两千多点。娘,钱是撒,钱没有了再赚,但娘只有一个。”曾赫这孩子打小就惹人爱,这话说得曾良旺心里也一阵难过。

“好孩子,快起来吧。娘出院了,就好好攒钱,给你娶个媳妇。”

“娘,您说什么呢?只要您的身体健康了,我的事那是小事。我爹他才是我们家的功臣,为了给您看病,自己省得生病了连一盒药也舍不得买,说是要攒下来给您看病呢?”

曾良旺急忙掩饰,显得很不好意思。

“不是的,真正救了你娘的是你大婶,要不是她及时发现送医院送的及时,恐怕我们全家都没机会团聚了。”

“哦,这样啊,我以前还觉得她就是一个爱说闲话,爱生是非的女人,没想到,这一次,却给了我们全家这么大的一个恩德。等我出院了,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下人家。”

曾良旺和儿子听着这些话,忽然觉得那么得不真实,也是,一辈子了,疯了一辈子,从没说过一句体贴人的话,这会猛的说出来,真让人难以接受。

给读者的话:

快要过年了,存稿不多,近期更新量大,估计得专一一点码码字了。

第三十七章:诊所奇遇

亚娃最近一直觉得胸闷气短,上次因为离婚的事闹得有些不愉快,这十几年来,亚娃对谢岗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只是这一次竟破天荒地地相信了那女人的话,差点和谢岗离婚。

平时谢岗在工地里,很少回来,亚娃以前只是路过工地看到工地上的钢筋工大热的天光个膀子在几张铁皮搭建的棚子里来来回回拉着几根钢筋移来移去的,总觉得那种活也就是晒了点,再也没什么,知道有一天谢岗做上这种活,她才真正地了解了一个钢筋工人的心酸苦累。

谢岗躺在炕上,一双沾满脏污的球鞋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臭味,身上的一套衣服袖口处已经磨出了洞,淡蓝色的衣服上满是钢筋的铁锈,粗重的呼吸声忽然让亚娃感到心碎。

这几年,谢岗从一个玩世不恭的小男人变成现在这样被生活所折磨的可怜人,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谢岗揉了揉眼睛,问坐在他身边的亚娃:“媳妇,几点了啊?"

“马上两点了。”

“唉,得上工了。对了,你自己去医院瞧瞧去,别省钱,去大医院。”

谢岗出去了,亚娃看着谢岗远去的背景,她的眼睛顿时感到模糊了。

冬天的时候,每下一场雪,亚娃就起得早早的,围着围巾,戴上手套,从院子里到院子外,她扫得干干净净,直到脚手完全失去了感觉。

谢岗的老父亲,偶尔还不忘去小学校看一回,虽然他已经退休了,但这么多年的老习惯,他已经改不了。

每天等父亲从小学校回来的时候,亚娃已经为父亲填好了热炕,整理好了屋子,屋子里的炕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和小馒头。

谢岗的父亲总是在别人的面前这样夸赞自己的儿媳:“我家亚娃,那可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千里难挑的好媳妇。”

天晴了,一轮暖暖的红日升了起来,撒在雪白的大地上,折射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大门外的草场上,草垛上,狗窝上,屋顶上白白的一片,像是一个个洁白的大蘑菇。

谢岗的父亲拿出竹筐,往牛槽里添了一些草,然后拍拍牛蛙的头,开心地说:“这小崽子,长得越来越壮实了。”

不一会的功夫,太阳就照得屋顶上的雪都融化了,屋檐上滴答滴答地流出一窝窝水来,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老人总归是老人,连屋檐上留下的一滴雪水都觉得浪费了,赶忙找出桶啊,盆啊的接住,满一盘后他就会倒进洗衣盆里,说是让亚娃洗衣服用,担一回水也不容易。

亚娃看到父亲一桶一桶地将水倒进洗衣盆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怎么感谢父亲?

自从星星不在了,亚娃就再也没有生孩子。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错?但是,每次看到父亲这样,她就觉得没给他老人家生一个孙子,是她最大的不孝。

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红艳艳的,让人感觉很暖和。

亚娃感觉老毛病又犯了,胸闷,气短。

“爹,我想去医院看看去。”亚娃跟站在院子抽着老旱烟的公公说。

“去吧。现在谢岗工资也丰厚,我好歹还有两退休金,你就别省钱了,上大医院检查检查去。”

让亚娃疑惑的是,自己的公公竟然和老公说了同样的话,她不禁自己念叨:“难道我真的那么节省吗?他们怎么都这么说呢?”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的融化,只是在车轮和脚印的地方渗出一块路面的颜色来,斑斑点点,淅淅沥沥,踩上去发出美妙的声音。

到了镇上,三三两两的车子停靠在路边,有的干干净净的,有的依然像一个洁白的大蘑菇一样,形成小镇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走了几步,她不想继续走了,只要一想到谢岗那疲惫的样子,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样。

路边有一个硕大的铜牌子,上面写着四个红色的大字:康德诊所。

门上悬着一个白得发黄的布,那布上,用红色的丝绸带绣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康德诊所。

诊所不大,门口上停满了车子,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来往就医的病人和家属,几张床铺,一个药架子将这个屋子塞满满的。

亚娃忽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一个小小的诊所能有这么多人光顾,说明了什么?唯一可以行得通的解释就是这个诊所的医生医术高明。

亚娃挤了过去,人堆里,有一个慈祥的老人,他大约有70多岁的样子,眉毛,两鬓都已斑白,戴着一副又大又圆的镜片,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那字迹,就行阴阳画的符。

亚娃排在了第七个,站在亚娃前面的是一个个头高大的年轻人,她也不知道那个人得了什么病,脸色红润,高大威猛,能有什么病呢?

只见那位老医生时而坐下来开药方,时而起身按药方抓药,时而拿起听诊器,好一副忙碌的样子。

轮到亚娃前面的这个人了,只见他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医师身旁。

医生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那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对医生说:“我觉得自己在那方面毫无兴趣,心里又烦躁,老婆还抱怨,结婚几年了一直都没小孩,老婆说是我的原因,要跟我离婚,我这才无奈找医生看看,是不是毛病出在我身上。”

亚娃第一回听说这样的事,心里暗自发笑:“真是不知害臊,这样的事还敢跟医生说。”

医生似乎看明白了什么:“挺好,你能坦白告诉我,这就是好事,说明你的病已经好了一半。丑病不瞒医,瞒医害自己。”

只见那老医生又伏在桌子上写了起来,具体写的是什么,估计没有人看清楚,处方单上写得满满得。这个时候,他才起身,一边拿药一边贴在那男的耳朵边上叽叽咕咕。

那男的拎了两包药走了出来,丢给医生200元钱,医生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估计是句不好听的话。

亚娃等了大约有两个多小时,站得腰酸腿疼的。听到医生喊下一位的时候,她几乎是百米冲刺般地冲上前去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医生问。

“最近感觉胸闷气短。”亚娃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了吗?”

“哦,有一点。”

“没事的,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回去调理下,你这是过于紧张生气所致,没事的。”

按照医生的吩咐,亚娃提了几包药,正在准备付钱。

从里面传来一阵恶毒的喊骂声:“你再给老娘说一次?再说一次看我能撕烂你的嘴吗?”

“你来啊?疯婊子你来撕啊。”

后面的话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小小的诊所里,顿时沸沸扬扬地议论声不断。只见那老医生齐声,打开里屋的门,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只听见那位老医生在里屋骂:“我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畜生,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抓养大,这会倒学会窝里斗了,滚,滚回来,我权当没有生养过你们。”

原来,里面吵架的是老医生的两个女儿,一个女儿比较穷,一个女儿有钱,同一天来浪娘家,小女儿因为一碟花生豆奚落了大女儿,大女儿生气妹妹不拿她当姐姐看,两个人因此就大吵了一番。

这个时候,刚才排在亚娃前面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他还是拎着那两包药,用手掌拍着桌子大叫:“快来收钱,收钱重要,还是吵架重要啊。”

老医生从后门走了出来,一脸的不愉快,给亚娃找回了22块钱,头也不会地进去了。站在诊所还在等待的人,看到此情形,都慢慢散去了。

亚娃一看情况不对,也准备回去了。

这个时候,有个男人跟鬼鬼祟祟地尾随在她身后,她明知道后面有人,却不敢回头去看。

过隧道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像疯一样穿过她的脊梁来到他她的面前,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告诉我,你认识我吗?”

“啊?怎么是你啊?”亚娃几乎是惊叫了起来。

“怎么不是我?我就是随时随地都在你身边的幽灵。”那男的死皮赖脸。

“我不认识你啊?你想干什么?”亚娃一脸的不解,反问道。

“呵呵,你是贵人多忘事,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啊?你现在是谢岗的太太,我是忘梅也难止渴啊?”那男人色眯眯地望着亚娃,还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裤裆。

亚娃吓得缩成一团,连大气也不敢出。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邻居李仁勇。”亚娃突然叫了出来。

“没错,还算你这娃有良心,能记得哥哥的名字。”李仁勇一步一步走近亚娃。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现在已经是谢岗的媳妇了,谢岗也对你不错啊。”亚娃吓得颤颤巍巍,不知道下一句乞求些什么。

“别怕,哥不会拿你怎么样?哥只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真的。”

亚娃还是无法摆脱自己的恐惧,手和胳膊抱成一团,哆嗦个不停,李仁勇靠近亚娃坐了下来,轻轻地把她的胳膊和手分开,轻轻地说:“别紧张,我不会欺负你,只是没想到今天在这能遇见你,十几年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才是最重要的,和我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也没生个孩子,我是真的放不下你啊。”

亚娃发现李仁勇距离自己的尺寸太近了,敏感地向左边挪了挪。

“你说什么呢?那时候的我一门心思都在谢岗身上,好像都没有注意到你。”亚娃解释着,只希望李仁勇对自己不要抱有太多的想法。

李仁勇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极度陌生的女人,但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裤裆已经高高支起来,显得很不雅观。

亚娃一转身,第一眼就看见了李仁勇高高翘起的裤裆。

李仁勇忽然发现亚娃的脸颊上泛起了绯红,他一下子激动得一把搂住亚娃大叫:“亚娃,我没事,我是健康的,我以为我是阳痿,遇见了你我才知道,我是健康的,你摸摸,来,你摸摸”

亚娃连推带搡,嘴里大声地骂着:“走开,你这个不知道羞耻的东西。”

李仁勇搂着亚娃的胳膊越来越紧,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只手拉着亚娃的手塞进自己的裤裆。

让李仁勇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那玩意经亚娃的手一碰,便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坚挺无比,他兴奋的同时也是无比的渴望。

亚娃觉得自己真是莫大的耻辱,平时喝谢岗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大的渴求,今天被这家伙硬是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裤裆,他的那玩意怎么一下子就刺激了自己的**呢?

李仁勇早已被他那玩意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才不管亚娃愿不愿意呢?一把搂过亚娃,在亚娃的嘴上狂吻了起来。

亚娃禁不住李仁勇一波又一波的疯狂热吻,便躺在李仁勇的怀里任由李仁勇肆无忌惮的疯狂折磨与蹂躏。

此时的亚娃已经被李仁勇折腾得发出有节奏的呻吟声,而李仁勇也是大汗淋漓,早已忘记了自己还是阳痿的患者呢?

亚娃羞耻得躺在李仁勇的怀里发出娇癫的喘息声,她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谢岗的妻子。

忽然,她想到了谢岗,便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李仁勇起身,一把拉住亚娃的手,爱怜地抚摸着亚娃的脸部:“干什么呢?这么打自己?记住,没有谁对不起谁,活着,首先要对得起自己,就像你找到了在谢岗那里找不到的感觉,而我呢,在你这里找到了我的健康和自信,何乐而不为呢?”

亚娃想想也是,李仁勇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么多年,真的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做过一个真正地女人,她忽然发现很多时候,她只是用道德和情义在维护她和谢岗的感情。

李仁勇坐在那里,抽了一根烟,烟雾飘得老远,他不知道今天回去他老婆还会不会骂他没本事呢?

说来也奇怪,在老婆那里,那玩意像枯萎了一样,没有一点生机。

遇到亚娃,自己的那玩意像整装待发的机枪一样,这其中的奥妙他没有办法解释,但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下午的天气,好像过得很快,两个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快,可见,他们是幸福的,幸福得觉得时间不够用。

亚娃收拾了一下,对李仁勇说:“好了,天也快黑了,我得尽快赶回去,谢岗晚上回来还要吃饭呢?”

李仁勇一脸的不服气:“哼,那臭小子,福气真不小,上辈子修了什么福,遇上了亚娃这么好的媳妇?相比我就不济了,遇上个母老虎,隔三差五地跟我发飙,真是苦命啊。”

亚娃撇嘴道:“得了吧。是你不安分,还怪人家跟你发飙?”

“那你就别走,咱俩再爱爱?”李仁勇拉住亚娃。

“啊,不会吧?这么晚了,你疯了?”

“我没疯,你看看,我的这东西又起来了?”

“别磨蹭了,我得走了,你那东西起来了回家找你老婆放掉吧。”

“不,它只认你。”

“无聊。”

亚娃禁不住李仁勇的死缠烂打,就这样跟李仁勇又折腾了几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各回各的家。

亚娃感觉到下身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忽然羞耻心大起,只要想起谢岗,她真得无法原谅自己,但从自身的感受来讲,她是多么需要这样的冲动与蹂躏。

回家做了一顿饭,锅都没来得及刷,就躺在沙发上呼呼地睡着了。

谢岗回屋抱了一床被子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让今天去大医院看看,也不知道去了没有,回来就累成这样子了。”

谢岗的爹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去了大医院,回来时走回来的,一种是去诊所随便糊弄了一下,就你媳妇这个性,谁不知道,掰着指头过日子。”

窗外,阳光灿烂,亚娃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谢岗正睡在自己的旁边,打着鸣天的呼噜,她想:“对不起,是生活把你磨碎了,让我们没有一点激情了,对吗?连睡觉,她都觉得有千百般的不适。

亚娃觉得有些恐怖,是自己有了外心,还是谢岗变得不修边幅,总之,有些奇怪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酝酿,她不知道有一天,这些可怕的想法会制造出什么惊险的险招来,只是感觉不对头。

“今天起这么晚啊,估计都九点多了。原来做那种事是需要很大精力的。”她不自觉地又想到她和李仁勇的那场恶战来,羞辱心少了,渴望却又多了一层。

李仁勇回到家,看到自己的老婆在忙活,就拉她出来:“你老公我没事,很健康,要出问题,排除我在外。”

李仁勇的老婆一头的雾水,推了李仁勇一把,骂道:“没本事就没本事,我跟你那是实践证明,你还跟我啰嗦个啥。”

“我说这个死女人,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上演一场活人春宫戏呢?”李仁勇生气地将两包药扔在地上,用脚踩碎。

“好啊,好啊,去,去找个女人,做给我看。”女人一点口德都不留。

李仁勇心里不服气:“tmd,遇上这么的三八女人,不阳痿也不行啊。”

给读者的话:

我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自己生活在摇摇欲坠之中。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第三十八章:林芷晗的梦

最近曾赫一直在忙着家里的事,他的母亲从以前的疯疯傻傻变得贤惠善良,一会儿把炕上德被褥全都拆洗一番,一会儿又絮叨着嫌曾赫的衣服脏,说是让曾赫脱掉扔在外边的洗衣盆里。

眼看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卫生全部要做,还要缝被子,厨房里那一头猪杀了肉还没腌呢?曾赫不想让母亲更加劳累,帮着母亲拆洗被褥,切肉片,以前没有太多话的曾赫现在更在母亲的身后说个不停。

曾赫的母亲从医院回来,曾良旺就准备了一个老母鸡和一笼土鸡蛋给大婶送了过去,大婶听说曾赫的母亲一下子不疯了,高兴得说:“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啊?他婶子终于好了,这还真是怪事哩,好人有好报,他叔,你是好人,曾赫那小子有福气哩。”

大婶很是不好意思,人家送来的东西又怎么好意思退?都收下显然不妥,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喂这么一个老母鸡着实不容易,于是收下了那笼鸡蛋把老母鸡退了回去。

曾良旺面对大婶的推辞,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婶笑呵呵地说:“他叔,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看大家都是老邻居了,还跟我客气个啥?再说,年尾曾赫要把芷晗娶过来吧,先喂着这老母鸡,到时候让芷晗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让我抱抱就得了。”

曾良旺像半截木桩杵在那,上下唇扇动着,却不知道说什么。

曾良旺和大婶家就隔着一堵墙,这堵墙也不高,是用红色的砖头砌起来的,时间久了,砖头缝里长满了碧绿的苔藓。不论是谁家,只要踩个小板凳,就能把谁家的院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曾良旺的妻子踩在凳子上,趴在墙头上,笑盈盈地说:“嫂子,您就收下吧,这是我和老曾的一片心意,你知道的,咱们农村人做实惠的就是这老母鸡,土鸡蛋,再也没得啥。”

大婶乐呵呵地走上前,拽着曾赫母亲的手热情地说:“他婶子,只要你好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别跟我客气了,鸡蛋我收下,老母鸡你们先养着,留给芷晗。”

就这样,能说会道的大婶就这样让曾良旺把老母鸡又提了回去。

曾良旺的妻子说:“老曾,把老母鸡放了吧,就按老嫂子说得,留给芷晗,我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曾良旺笑着说:“瞧把你美得,谁晓得咋样呢?看你那儿子,整天就跟你屁股后边,妈长妈短的,这阵子把芷晗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不会的,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还没听过有了娘忘了媳妇的?”

“你给曾赫说说,让他最近去招呼招呼芷晗,免得让人家觉得咱们冷落了人家。”曾良旺舞弄着自己的衣袖跟妻子说。

曾良旺的妻子走了过去,替曾良旺捏着膀子,一边捏一边说:“老头子,曾赫长了这么大都是你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曾良旺倒是一副蛮很享受的样子:“那还用说,不,你说错了,我拉扯了两个,还有你,每天给你梳头,换洗衣服,还得成天跟着你,一不小心准给我整出事来。”

曾良旺的妻子忽然停住了手,过了大约有5分钟吧,她的手又在曾良旺的膀子上游走了起来。

“哦,那这样说来,我宁愿回到以前的样子。”

“谁说的?你就这么自私?我那时候地里劳累上一天,晚上还得给你们做饭,有时候甚至为了一根骨头,你跟曾赫两个人打架,唉,我一个头就有两个头大,你竟然还想成为过去?”

“我随口说说。”

“虽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给你梳头,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哄着你,但我保证,隔三差五地给你温习一次,行吧。唉,这女人啊,真是搞不懂啊。”

曾良旺的妻子望着曾良旺,半天没有说话,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窗外,阳光灿烂,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阳光透过窗玻璃把金色的阳光撒在林芷晗的床铺上。

林芷晗的床铺,素来干净整洁,有人和没人,都是那样子。

九点多了,林芷晗还包在被窝里,浅色的被褥紧紧地裹覆着她的身体,蓬松的头发直直地披在床沿上,如瀑布一般。

“放开我!快放开我!曾赫,快救救我”

林芷晗被自己的求救声吓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她发现自己还在被窝里,才发觉这是一个梦。

她习惯性地将被子圈起来把自己围住,目不转睛地想着一个问题,诸如梦里遇见了谁?和怎样的人说了怎样的话?

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梦,让自己差点睡到中午了。

梦里的那个男人,粗壮,结实,冲过来一把扯住自己的胳膊:“走,跟我走!”

那个男人蛮横不讲理,不容她有任何辩解和反驳的机会。

那是一片她所熟悉的树林,早上的太阳斜射进来,里面雾沉沉的,即使有人站在对面,也没有人在短时间能迅速地分辨出来。

林芷晗身着一件花纹立领马蹄袖的浅蓝色衬衣,下身穿一件黑色的牛仔裤,那身形,确实是窈窕美丽。胸前微微隆起的胸部,总让那个男人有了更加征服的**。

曾赫被那个男人甩在一边的山洼上,嘴上,脸上都有被树枝明显刮过的伤痕,他用尽力气想爬起来,但腿部被那个男人用一截铁棍猛击过,估计受伤不轻。

林芷晗还在跟那个男人拼命着,她的小衬衣被树枝已经刮破了后背,一条足足有一尺来长的口子,隐约可见里面内衣的颜色,若隐若现的胸部,让那个男人有了狼一般的**,他一把扯过林芷晗,似乎想一口将他嚼下,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林芷晗感觉自己半个身体搁在半山腰,那个男人如狼一般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放开我!快放开我!曾赫,快救救我。”

就是这一声喊叫惊醒了自己,于是,这个梦就这样夭折了,她很想知道曾赫怎么了?在自己最危险的关头,到底是谁救了她?

梦,总归是梦。

可林芷晗这个女人,总喜欢沉浸在梦境里,追求梦境里那些虚幻的人物心理,是悲伤还是欣慰她都觉得是自己生活的某一部插曲。

夏天的雨特别多,林芷晗家的屋顶不止漏了一次她先后都找过别人来帮忙,但这一次,曾赫亲口跟她说:“芷晗,以后像这种小事就别麻烦别人了,直接找我,小菜一碟了。”

不知道曾赫有没有记得这茬子事,但林芷晗一直在记得,而且每一天都在等着曾赫来帮她修屋顶。

曾赫好像已经忘记了。

林芷晗,一直在等,等得实在等不住了。

村上的大喇叭响了,好像是为了村上修路的事要召集村民开会决定。

林芷晗去了,头顶一白色的凉帽,身上穿一身淡蓝色的工装,有点旧,但很干净,头发被挽起,显得很精干的样子。

林芷晗的话不多,总在躲在村委会后面的角落里,和村里那些熟悉的女性在一起。

修路的话不多,每次村委会开会,其实就那么简单地几个问题,归纳意见,分门别类,签字,画押,缴费,所以,大家就习惯了。

村委会的大院子里,有几个村上的困难户围住了村长,说是上次供应粮的事,他们没有。村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想被这几乎村民围着,于是就心生一计:“这样吧,大家先别急,我跟镇上领导问下这事,问好了给大家通信。”

往往村子里领不到实惠的就固定的那么几家,之所以领不到,是因为穷,好说话,很容易被村长糊弄过去。

大个子余笙剑从来就不信村长真的会去镇上这事去打听,他总是用极度不平衡的语气怂恿大家说:“你还真信他们的鬼话,这种事会跟镇上有关系吗?村里这么多户人,为什么只有我们这几乎总是找不到实惠?为什么?就是我们太容易被糊弄,太容易被打发了?”

有几户人家走到半道上又折了回来,他觉得余笙剑说得似乎很有道理,村子里最难缠的那几户每一次都在受惠范围之内,唯独他们这几户每次被糊弄来糊弄去的,这小子说得难道没有道理吗?

村委会的院子里,呼啦啦地又围成一团。村长站在人群中间,跳起来骂着余笙剑:“臭小子,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你怂恿他们跟我过不去啊。”

余笙剑拧起嘴角一丝笑:“村长啊,不是我跟你过不去,是真理跟歪理过不去?我倒想看看,看歪理能把真理咋地?”

村长气得扬了扬手臂:“你小子把话说明白了?谁是歪理啊?你娶媳妇不用村委会的喇叭吗?”

余笙剑长笑一声:“哈哈,谢谢村长的关心啊。喇叭就不用了,要借就把村委会借给我当新房。”

下面的人一阵哄堂大笑,村长不知道怎么面对。

林芷晗凑上前去:“你啊,你操哪门子闲心啊,又不是你家没拿到供应粮?”

余笙剑转过头:“小寡妇,瞧瞧,一个村长酒把你吓得连是非曲直都分部清了?”

“我是为你好,这小小的望山沟不就是人家村长说了算吗?好汉不吃眼前亏。”林芷晗有些愤怒。

余笙剑突然觉得这小寡妇有点意思,就从村委会的院子里拉林芷晗走了出来。

“干嘛啊,松手啊?别人看见了怎么说啊。”

“我不松手,偏不?大不了人家说我余笙剑看上你林芷晗这个小寡妇了,还能咋的?”

“你不嫌臊,我还嫌臊得慌。”

“是吗?那你还敢管我的闲事?敢管,就得你管一辈子!”

“不要啊,快松手啊?让曾赫看见我就完了。”

“哦?曾赫?你不会是喜欢那个穷小子吧?傻不拉几的能给你个啥?”

“我们可是娃娃亲,不许你这么说他?”

“呵呵,还娃娃亲?他几岁上的你啊?”

“混账东西!放开我!放开我!”

“你再叫,叫我就在这奸了你!”

“求求你,放开我!”

“我晚上找曾赫出来,跟他好好聊聊。”

“不要啊,”

林芷晗忽然觉得自己遇上了流氓,她自知现在盲目地求他是没用的,就想到了一个计策:对,骗他去给自己先修屋顶。”

“你放开我,只要你帮我修好我家的屋顶,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真的”

余笙剑终于松开手,林芷晗忽然像松了一口气,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怎么?还没到你喘息的时候呢?这就开始喘息了啊?”

林芷晗站了起来,镇定地说:“走,上我家修屋顶去。”

余笙剑笑嘻嘻地尾随其后,对于他来说,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差事啊。

对于林芷晗说,这也是一个帮她维修屋顶的机遇,虽然曾赫答应过他,可他或许已经忘记了,现在有人帮我修,岂不是更好?

刚到村口,就碰到了曾赫。曾赫正慌慌张张地拉着一辆车子跑着经过,看到林芷晗和余笙剑正往林芷晗家的方向走,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哦,他去帮我修屋顶的。”林芷晗解释着。

“没事,我就爱给芷晗修屋顶。”余笙剑似乎怕挑不起事端似的。

“那,那没事,我这些天帮我妈干活了,还把这事给忘了,既然有人修就好,有人修就好。”曾赫灰溜溜地拉着车子走开了。

“你要干什么?”林芷晗大声斥责道。

“我要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要把你夺过来?他哪点配你呢?又穷又傻。”余笙剑面无改色地说道。

“我们是娃娃亲,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不会的,既然摊下这个心,那就死不了,不信,你等着看,纯爷们的话。”

林芷晗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家里,林芷晗进屋倒了一杯茶,递给余笙剑:“喝点茶,你先坐着,我给你找个梯子来。”

“去吧。”

不一会,林芷晗扛着一个大竹梯子回来了,立在屋檐前。

余笙剑在房子前绕着走了一圈,然后说:“这活,至少得三天,吃住得全包。”

“啊?不会吧?就这点活还要三天啊?”

“你懂个啥?第一天,揭瓦,和泥,抹泥,第二天还不见得能干好吧?第二天让干一天,要是老天不争气,再下个雨,恐怕还得半个月。你以为撒活都是你绣花呢?那么简单。”

梯子立在屋檐下,林芷晗进去了。

“出来,小寡妇。梯子得扶住,不然我掉下来摔成残废,谁来养活?你养活吗?”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还不如找别人呢?”

“说得好听。别人来你这那是为挣钱,自然少不了胡凑合,而我呢,是冲你的,为报答你在村委会的搭救之恩,目的不一样,自然活计的质量也就不一样了。”

“我跟你说个啥,说不过你。”

“不是你说不过我,是因为你没有真理……”

“好,真理,快点上房顶吧,我等会还得洗衣服呢。”

“好了,我开始揭你家屋顶了,有土渣子会掉下来,你别埋怨。”

“别废话了,我忙去了。”

林芷晗刚把一堆衣服塞进洗衣盆里,还没进入水,就听见余笙剑在屋顶上大喊:“小寡妇,快点,找个笼子来,我要把碎的瓦片揭下来。”

“瞎嚷嚷啥啊,碎的瓦片还找啥笼子,直接扔在院子里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别说我把你家院子弄得跟猪窝一样。”

“哦,对了,你小心一点,别把瓦片都踩碎了,我没有钱来买瓦。”

“呵呵,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故意踩碎的,看把你抠门的。”

“别废话了,继续吧你。”

“哎呀,你咋又走了呢?几件破衣服就洗不完吗?我蹲在屋顶上,太阳晒得我脊背流油呢,你不陪我唠着,老往屋里跑啥啊。”

“衣服还没洗呢?干活还得人陪唠,真是少见。”

“少见的还在后面呢?咱俩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挑水来我织布,啊啊“

林芷晗无奈地笑笑,低头走进了屋子里。

一整天下来,余笙剑一身的泥土就倒在林芷晗的床铺上,林芷晗忽然大叫:“啊,我的新床单啊。”

“哦?我的命还没你那个新床单值钱吗?我咋越听越伤心呢?快,上茶。”

“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早知道这样,就让屋顶漏着都比让你修得好。”

“是吗?我先喝点水,今天是第一天,你得炒两个小菜,再弄两瓶酒来。”

林芷晗闻声站住了:“为啥?这是我家,菜可以,酒不行,要喝回你家喝去。”

余笙剑哈哈一笑:“那好,不给酒了,我菜也不要了,我就躺在你家歇着,啥时候歇好了,啥时候再干。”

林芷晗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去买了两瓶二锅头放在茶几上,自己走进厨房去炒菜了。

香喷喷的菜味飘了出来,余笙剑嗅着这股美味,有点口水流出来的感觉,于是,坐起来,拿起筷子在炕桌上敲击着:“芷晗,馋死了!馋死了!快点,端上来啊,倒酒。”

给读者的话:

感觉自己太会折磨键盘了,老换键盘,林芷晗的梦里的那个人还是出现了,曾赫啊曾赫,虽然你的母亲重新苏醒,可你将出现一个巨大的情敌,你都没觉察到吗?

第三十九章:无痕岭(一)

无痕岭,在望山沟南部的一个小山村里,这里交通不便,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镶嵌在半山腰,那偶尔转弯的一个角度足可以让你昏厥。

耸高的山顶上,住着一两户人家,石头堆砌的屋子里,周围便是郁郁葱葱的树,阳光斜射在屋顶上,整个山顶一片寂静的柔和。

无痕岭的意思就是说,这山岭上,没有路,任别人怎么走,都找不到走路的痕迹,因此才叫无痕岭的。

无痕岭上就住着五户人家,据说是以前遭遇了洪涝灾害从陕南那边迁移过来的。五户人家,从不来往,直到有一天无痕岭来了一位陌生的小伙子。

无痕岭有个明显的标志,就是每户都养着五只羊,每只羊的角上都系着一只红色的丝带,每次赶着羊儿出去和进来的都是最大不过八岁的小孩。

刚开始的时候,外人都很难理解这无痕岭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方式?家家的羊都一个样,要是哪家的羊搞混淆了,那还不得打架闹事?

杏儿的婆婆最近病情比较严重,村里的李医生来诊断过,告诉杏儿尽快准备后事,时日已经不多了。

杏儿的婆婆常常拉着杏儿的手说:“杏儿,我那短命的儿没福气跟你过,我这老骨头也陪不了你多久,我担心你以后啊,孩子。”

杏儿的婆婆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而杏儿也是紧攥着婆婆的手不肯松开。

自从杏儿的男人死了以后,偌大的院子里就是杏儿和婆婆相依为命。有的时候,杏儿觉得,她的婆婆就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娘亲,懂得适时保护好自己的儿女。

有一会,杏儿遭受村子里几个流氓小伙的围攻,她抱着头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任他们用语言用动作来不断地凌辱和折磨她。

杏儿的婆婆看见了,丢下手忙着的活计,抄起一把木棍,像一只保护自己孩子的老母鸡,扑上去对那些流氓一顿乱打,流氓跑了,她才扔掉了木棍,抱着坐在地上的杏儿痛哭起来。

杏儿每当想起这些,她就觉得婆婆是自己的守护神,失去婆婆,是她最不愿意的,可眼下,连李医生都这么说,杏儿还有什么办法呢?

杏儿以前听婆婆说起过,婆婆的妹妹还活着,嫁给了无痕岭竹姓的一家人,这么多年,从没有联系过,但杏儿从婆婆的眼睛里分明可以看出,老人家是多么希望能见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啊。

杏儿忽然有一种打算,想去无痕岭一趟,寻找婆婆多年不见的妹妹,什么都不为,就为了让老人家都够瞑目。

大婶从来都不过问杏儿的事,这一回,她竟然把电话打到了村委会,杏儿接到通知,感觉有些奇怪:“咦,娘这是由什么事吗?莫非有人告诉她我要去无痕岭了吗?”

“杏子,死丫头,最近咋又没音信了呢?”大婶头一句就有些劈头盖脸,让杏儿有些捉摸不定,但是杏儿知道,从小到大,娘都是这么喊她,着实是因为她太想念自己了。

“娘,我婆婆可能不行了。”话筒那边传来杏儿无尽的叹息。

“那个短命鬼哦,自己走了还留下个行动不便的娘,把我杏儿害惨了。”

“娘,您怎么能真么说呢?”

“好,好,就算娘说错了,但你苦命不是因为那个短命鬼吗?”

“娘——”

“好的,娘不说了,那给娘说说,你接下来怎么办?”

“娘,我婆婆有个妹妹在无痕岭,我想去一趟无痕岭,让我婆婆临终前见她最后一面。”

“什么?无痕岭?”

“怎么了?娘?”

“不能去!无痕岭,无痕岭,为什么走路没有痕迹,只有鬼走路没有痕迹。你难道不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无痕岭上发生的不都是怪事奇事吗?无头冤案一桩一桩的,你一个女孩子去那干吗去?”

“娘,那不过是以讹传讹,哪有那么吓人的事。再说了,我婆婆她就这么一个念想,我成全了她也是善事一件啊。”

“你这娃咋就这么倔呢?给你说了不能去就不能去,你还执着个啥?为了那个穷家,你牺牲的还不够多吗?傻孩子,回头吧。”

“娘”杏儿本想还说什么?电话就被大婶咣的一下给挂了。

杏儿还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大婶风风火火的性格自己也难以控制,她抱着自己的脚坐在炕头上不停地搓揉着自己的脚心,每遇到阴天,大婶的脚就开始失去知觉,她习惯了这样不停地揉搓。

“这个死丫头,老是别人着想,从不为自己考虑一下,眼下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她独身犯险呢?”

揉搓了一阵,大婶穿好鞋子,唤来自己的儿子解放,把杏儿的情况跟解放说了,解放说了一句:“妈,您还是歇着吧,杏儿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您以后还是少操典心吧。”

大婶听着解放的话,觉得怎么都像是一个外人说出来的呢?她双手叉在腰间:“解放啊,你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已经用不着老娘了。好歹杏儿和你一起长大,你咋就能说出这么不是人性的话呢?”

解放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她不想顶撞母亲惹母亲生气,就低着头在那里,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耷拉着脑袋任凭大婶的说道。

“你知道杏儿的童年本来就是不幸的,遇上一个赌博的父亲,又从小没有了娘,娃娃确实可怜,看看你们几个,谁像杏儿一样懂事?杏儿之所以比你们都孝顺懂事,就是她经历的磨难多。”

解放端详着自己的母亲,忽然觉得一瞬间自己比母亲矮了许多许多,那个时候,自家的兄弟姐妹这么多,家庭生活那么劫难,母亲尽然能收养杏儿,而自己,在这件事上,对杏儿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怎么能使母亲不心酸呢?

解放看着大婶两鬓发白的头发,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扶着母亲坐在椅子上,帮母亲揉起肩膀来。

“妈,您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杏儿长这么大,是您一手拉扯她的。我还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娘,我陪杏儿去一样无痕岭吧,毕竟那的地形我熟悉的多。”

大婶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许多。

“解放,这就对了,娘这一辈子就你们姐妹几个,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拿杏儿当外人,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处处为别人着想,如今,自己却落成这等惨样。”

“娘,我没有的,我真没有。”解放一个劲地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尽快准备一下,给你媳妇打声招呼,陪杏儿走一趟吧。”

“嗯,娘,我这就回家准备一下。”

“哦,对了,临走时过来一下,我有东西稍给杏儿?”

“好的。”解放出去了。

; 大婶心里一直在不停地纠结着,她怕解放媳妇不让解放去了,又怕杏儿的婆婆等不到杏儿从无痕岭回来就咽了气,那样的话,杏儿的一片苦心就白白浪费掉了。

“妈,东西准备好了吗?”

“哦,解放啊?你媳妇同意了吗?”

“她有啥不同意的?我又不是去杀人?”

“呸呸!乌鸦嘴。说什么呢?”

“解放啊,娘想好了,娘想去帮助杏儿照顾她婆婆,你和杏儿去趟无痕岭,越快越好,我能等得及,就怕杏儿婆婆等不了,你明白娘的意思吗?”

“哦,这样啊?那娘,唉,杏儿这死丫头也算幸运,遇上了您这么好的娘。”

“臭小子,你啥意思?杏儿幸运?你倒霉吗?”

“不,不,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娘不为难你了。闲话少说,我们赶快上路吧。”

通往杏儿家的那条路,因为夏天的时候下了好多雨的原因,坍陷了不少,好多地方就直接没有路了,大婶走一回就叹息一回,每次叹息的原因只是感叹杏儿凄苦的命运。

这地方,山大沟深,庄稼地里总是湿漉漉的,早上和晚上显得很是清冷。

庄稼地里,麦苗长势喜人,偶有村民蹲在田间地头忙碌着。

夕阳斜射在麦浪里,点点碎金织染的金色田野,一眼望不到边。

大婶唏嘘着这田野独特的美景:“哦,还是田野里是最好看的,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即使里面站着一群猪,这猪也是金灿灿的。”

解放拎着大婶的包裹,走得满头都是汗:“娘,你这包裹里装的啥啊?这么沉。”

“我换洗的衣服,给杏儿做了几双鞋子还有一些腌制的酸菜啊。”大婶回答。

“啊,我的娘啊,你是不是把咱家菜坛子拎来了?”

“那不然呢?这天气,不连菜摊子拿上,那岂不是坏完了。”

“娘,我不是小气,嫌你把菜坛子都个杏儿,我觉得您这办法太笨重了,累死我了都。”

“是笨重了点,但也安全,看你那瘦不拉几的样子,一天还不好好吃饭,走这么一点路,就累成这样了。”

“娘,歇会吧。”

大婶坐在旁边的地埂上,凉风嗖嗖地吹得她很舒服。

“娘,您看,快到了。”

“哦,那坚持走上几步,到杏儿家了再休息。”

到了杏儿家,杏儿正坐在一张木板凳上,低头缝制着衣服,那是一件灰色的棉布衬衣,估计是杏儿给婆婆在缝换洗的衣服呢。

院子里干净整洁,虽然墙壁有些破烂,房子有些旧,但整体是干净的。

屋子里,躺着一个60多岁的女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斜分在两边,露出瘦骨嶙峋的脸部,细长的脖子连着一个东倒西歪的头部。

看见大婶进来了,杏儿忙起身,惊奇地问:“娘,您怎么和哥哥来了?”

“好啊,杏儿?还嫌哥哥来了?”

“哥哥,说什么呢?我是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呢?”

杏儿倒了一杯茶,混沌的水色上飘着几个茉莉花,看样子,好久没有喝茶叶了,估计是最后一点茶叶拿出来招待大婶和解放的。

解放看见炕上躺着个病人,家里连口茶叶都没得,一阵心酸,让他不由得吐露出这次来的主要原因:“杏儿,我听娘说,你要去无痕岭找个人去,这不,无痕岭我前些年在那呆过,环境和人都比较熟悉,我陪你去一趟无痕岭。”

“哥,那嫂子她同意吗?”

“没什么的。”

杏儿着实怕解放媳妇,为了自己的这点事情,她不想再因为这个让哥再受气就划不来了。

大婶坐在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把鞋子脱去,把脚支在杏儿家的长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杏儿,我照顾你婆婆,你和你哥尽快去一趟无痕岭,速去速回,看你婆婆这样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杏儿看到大婶那真诚的双眼,她很后悔,那一天她还为电话里的事生大婶的气呢?没想到,大婶竟然不怕辛苦还拽上解放来帮助她完成婆婆的愿望,她激动得嘴唇蠕动了好几下,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大婶明白杏儿的意思,一副慈母的样子又出现在杏儿眼前:“好孩子,听娘的话,让你一个人去无痕岭,娘着实不放心,现在有你哥陪你去,娘就放心了。去吧,我照顾你婆婆,记住,速去速回。”

“嗯。”杏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婆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告别了大婶,解放和杏儿一路南行,通往无痕岭的山路坑坑洼洼的,而且路面上全是鸡蛋大的石头,走得久了,就磕得脚底生疼生疼的。

这一路上遇见的人不多,很多都是只能听见人说话却看不见人的影子,每到夜晚的时候,路两旁阴森恐怖的树变发出奇异的怪叫,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杏儿明显地靠近了解放,毕竟,解放时一个男人。

解放下意识地搂紧了杏儿:“别怕,有哥在。”

其实,解放只是不想丢掉自己男人的面子而已,他的下身已经明显地在颤抖了,杏儿可能是因为过分害怕而没有注意到。

好不容易走过了这段路,前面便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的,唯一可以让人安心的就是老远可以听见树林里面斧头伐树的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那声音不规则,后劲却有力。

杏儿始终没有松开解放的胳膊,好像一旦松开,自己就会消失在这片诡异的树林里了。

解放倒是从起始的害怕变成了好奇,那股莫名的好奇心在迫使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伐木的那块地方。

地上洒满了凌乱的木屑,雪白雪白的,就是看不见半点树枝的存在。

杏儿问:“哥,你说这树枝呢?不应该吧,砍这么粗的一棵树,难道就需要两斧头吗?再说从我们听到斧头声音的那会算起到现在也就两分钟吧!地上的树都变成了碗口大的疤,奇怪的是满地尽然找不出一点树枝。”

解放鼓足了勇气,安慰杏儿:“别怕,这世上压根就没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事发生,我们走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人家。”

杏儿突然尖叫:“哥,你快看,那个老人在砍树。”r />

“走,我们过去看看。”解放拖着杏儿往老人砍树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您一个人砍这么多数树啊,我怎么都没看见树枝呢?解放好奇地问。

那老人转过脸,一张通红的脸,一把锋利的斧头,戴着一顶米黄色的草帽,在树林里不停的游走着:“你是外乡人吧?我老汉从没见过你。”

“嗯,是的,我是外乡的。”

“外乡的来我们这做什么?”那老人突然拉下通红的脸庞,舞起斧头一阵乱劈。

解放吓到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畏畏缩缩地说:“我们有急事来无痕岭找一个人。”

“什么人?”老头接着问。

“女人。她叫林绯竹,她的姐姐快要死了。”杏儿抢先一步回答。

“什么?你说什么?”老人似乎穷追不舍。

解放忽然觉得这位老叔肯定是认识林绯竹,要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老叔,求您帮帮忙,帮我们找到我们要找到的人,这性命攸关的事,还望您老人家帮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乡人?”那老人粗暴地反问。

还是杏儿机灵,她说:“老叔,我看您红光满面就知道您是有福之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姐妹俩吧?说实话,我是帮我婆婆在找亲人,我婆婆现在忙上咽气了,她好着的时候一直惦记着她的妹妹林绯竹,所以,我想圆了婆婆的这个梦,求您了老叔。”

让解放感到郁闷的是,这老人听了杏儿的一番解释后,竟然扔下了那杀气腾腾的斧头,亲切地扶起杏儿:“孩子,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老实说,你们要找的人正是我的家妻,本来,祖上有训,凡是背叛祖训的人都不得认祖归宗,现在,你作为一个儿媳妇能为婆婆做到这份上,我也就豁出去了,帮你一回。”

第四十章:复仇

从村委会回来,高崎就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多少似的。

高小亮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兀自地抽着烟,那烟雾弥漫了整个屋子,满脸就写着痛恨与憔悴。

高氏提起热水瓶,往茶壶里倒了点水,递给儿子。

“小亮,喝点水吧,听娘的话。”高氏安慰着儿子。

高小亮的心里,此时装满了仇恨,但在母亲面前,他的仇恨都被母亲递过来的一杯热茶给融化掉了。

高崎在烟灰缸里当当地磕了几下,烟锅头里的烟灰都吐了出来,一股很浓的烟屎味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咳咳声,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高氏转过头,看了高崎一眼,提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说:“就不能把你那老旱烟少抽点吗?”

“行了,行了,别猫哭耗子了。”高崎突然不耐烦地喊叫着。

高小亮的眼睛里直冒火星子,只见他站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高崎,走向桌子,端起高崎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光。

高氏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最怕的就是儿子高小亮激动后又举起斧头来跟高崎对峙,她不敢想象那样对峙的结果,目前,她的眼神一刻不离地追随着高小亮和高崎。

高崎低着头,不吱声。

高小亮的心里还窝着一股仇恨,这样的举动无非是想刺激高崎,看看高崎的举动,结果高崎居然没有任何举动,这很让高小亮失望,但高氏却很欣慰。

高氏突然觉得肚子很不舒服,就猫着腰蜷曲了一会儿,痛感还在,高小亮看到自己的母亲不舒服,急忙问:“妈,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的,就是老觉得肚子疼。”高氏回答。

高氏在这个家里,也只有高小亮能知她的冷暖,就拿刚才那一阵疼痛来说,高崎还在杵在原地,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

高氏好像已经习惯了,她从不奢求从高崎那儿得到什么慰藉,只是希望高崎在这个家能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来,不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妈,我扶您去李医生那看看吧。”高小亮请求高氏的意思。

高氏还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滴。

“也好,去拿点药吃一下。”高氏作答。

走出那间屋子,高氏突然猛吸了一口凉气,她很庆幸,她终于成功地把高小亮引出了那间屋子。她总觉得,迟呆一秒钟,甚至打一个喷嚏都会激怒高小亮再次讨饭高崎的念头的。

高小亮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每走一步,觉得村里有千百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乎在嘲讽自己的无能。

高氏走着走着,忽然不想去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花销了不少,现在去李医生那不是还要花儿子的钱吗?

“小亮,我肚子忽然不疼了,咱就不去李医生那了。”高氏告诉儿子。

“妈,您就别多想了,有病就要看,看看您这一辈子了,谁还为你看过病?一辈子就知道操劳受气,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啊?现在,你还有我,还有你的孙子啊。”高小亮几乎是在乞求自己的母亲。

面对高小亮眼巴巴的乞求,高氏怎么好意思硬生生地把儿子的一片热心给拒绝了呢?

“好的,小亮,妈去,妈去。”高氏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间诊所是村民治病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住在村东头的人家还得兜老大一个圈,才能来到这里,高氏和儿子高小亮来到李医生这里还要经过一条沟,遇上下雨天,沟里全是黄黄的泥浆的时候,还得兜上一大圈,绕回村南头的马路边。

李医生的诊所开在村南头的马路边上,靠北,房子比较向阳,门口总是堆着一堆下棋的老人,他们的脸上只有失败和胜利之分,但同样,这里也是闲话是非之地。

药柜里的药不多,标价也不低。

往往,但凡不是急需来这里,村民更愿意去镇上的药店里买,毕竟,那里要便宜得多,村民知道,赚一分钱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能省一分就是一分,谁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打水漂了呢?

高小亮搀扶着母亲,来到诊所的门口,门口下棋的人群忽然像一窝蜂似的,炸开了窝。

有几个老头竟然坐在那里议论:“看,这就是那个害死儿媳妇的老婆和儿子,唉,老不要脸的东西,把老婆害成撒样子了,看儿子那一副脸色,唉,这娃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还不忘带母亲来这里瞧病,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这些话,这些人的眼光,像锥子一样剜在高小亮的心上,也剜在高氏的脸上。他们低着头,穿过这些目光和议论,掀开诊所的门帘,直接走进李医生的诊所。

诊所里靠窗的位置上放着一条痕长的凳子,棕色的,像刚刷过漆一样,坑坑洼洼,很不平整。高小亮扶着自己的母亲坐在凳子上。

李医生在里屋拿着注射器,好像要给病人打针。

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各种各种各样的药,每一盒下面都有一个蓝色的标签,标签的上面是引人注目的价格。

柜台的上面放着一个算盘,每次只看见李医生在处方单上写一点字,然后照单抓药,手指随便吧啦几下,算盘珠子一响,那钱数就出来了。

一会儿,李医生穿着一件半身的白大褂出来了,他微笑着向坐在长凳上的高氏和高小亮打着招呼:“来了?先坐下,我给这个人抓点药。”

高小亮有礼貌地起身:“没事的,李医生,您忙,我们等一会。”

李医生拿着处方单,拉开药柜的抽屉里,一上一下,草药抓了好几副,手指吧啦一下算盘,报了个惊人的数字。

病人总归是病人,在疾病面前,钱算个什么。只见那人从口袋里抠出两百多块钱,换回了几包草药,临走前还要跟李医生说声谢谢。

李医生忙完了,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了?老嫂子,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身体撑不住了吧。”

高氏为难地嘴里嘟囔了几句就没有了下句。

李医生拿出听诊器,跟高氏说:“来,我先测测您的血压。”

高氏卷起衣袖,李医生扑哧扑哧地充气,忙活了一阵,他说:“没事的,血压正常。”

高小亮有点生气:“李医生,我妈是肚子疼。”

“哦,我以为还是血压的问题?”

“啊?我妈经常您这里看病吗?”高小亮感到奇怪。

一向节俭的母亲,怎么会经常去李医生的诊所去看病呢?相想必一定是撑不了了才去看的。

“是啊,你妈经常来我这里测血压,每次遭你爹欺负后,他都会来我这里测量血压。”李医生似乎故意闪过高氏的眼光。

“不啊,不。”高氏想说什么,忽然又咽下去了。

老样子,李医生还是对照处方单抓药,,并叮嘱高小亮:“记得一定要照顾好你妈,不要让她再生气,情绪也很重要,实在不行,就把你母亲接到你家去住,唉,你那爹,我就不说了,孩子,凡事想开点。”

李医生的话,似乎又点醒了高小亮。

高小亮一直在想李医生的话,他以前不是和高崎走得最近吗?今天说出的这番话,似乎更同情他们母子才对。

高小亮是个固执倔强的年轻人,但他热情善良,懂得知恩图报,这一点,每每想起来,高氏都觉得很欣慰。

高氏怕,怕高崎的兽心又起,折磨了自己不要紧,羞辱了儿子,让儿子在这村子里抬不头来做人。

高氏提着一搭药,走进了堂屋。

高崎像弹簧一样嘣的一下坐了起来。

“干什么去了?你们娘俩一唱一和得想把老子暗害了吗?”高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去诊所给我抓药。”高氏似乎早已习惯了高崎的呼来唤去。

把药搁在桌子上,高氏匆忙往药罐子里加了水,放在炉子上,自己便匆匆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黑漆漆的,灶火里烧的柴一点都不剩了,她在门后面取出一把斧子来,准备出去劈柴。

高小亮进来了,问:“妈,要劈柴吗?”

“哦,做饭没烧的柴了。”高氏回答。

“来,给我,我去劈,您进去先忙别的。”高小亮接过高氏手中的斧子走了出去。

高氏把斧头给了儿子,忽然又那么一点后悔,她还是担心儿子,更担心堂屋里坐在炕上骂人的那死鬼。

高小亮拎把斧子走了出去,这堆柴,是自己以前和媳妇从地埂上一锄头一锄头挖下来的树根,现在,媳妇不在了,这些树根却还没有烧光。

大婶走了过来,看见高小亮在柴堆跟前发呆,就打声招呼:“小亮,要劈柴吗?”

“哦,是啊,婶子,饭吃了吗?这是干嘛去。”

“我刚从我大媳妇家过来,看你在发呆,就过来看看。”

“哦。”

“孩子,别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你妈好点,总的一句话,你妈都是为了你。也不是我爱说话,你爹那做的叫撒事?几十岁的人了,对得起谁?要了媳妇的命,伤了老婆和儿子的心,还不嫌臊得慌,咋好意思活着?”

高小亮觉得大婶的话着实没错,就没再吱声。

“好了,小亮,你忙你的吧,婶子回去了。”

高小亮刚一斧头劈下去,就听见院子里有摔盆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高氏的哭泣声。

高小亮闻声便扔下了斧头,抄起一根木棍,冲进了堂屋。

只见满地都是草药屑,药罐子也被砸碎了扔在院子里,桌子倒了,炉子也倒了。高氏跪在地上哭泣着:“药,我的药,这是儿子给我买的钱,花了好多钱的。”

高崎蹲在椅子上,抽着老旱烟,整个屋子一股浓浓的旱烟味。

高小亮似乎是见到仇人了,躲过高氏的拉扯,扑上前去就是一顿乱棍。高崎像一块肉球从椅子上滚落了下来,满地的血渍。

高氏看见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高崎已经失去了知觉,而高小亮却还是噼里啪啦地一阵乱打,于是,她急了,上前抱住高小亮的腿,大声哭喊:“小亮,住手,再不敢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高小亮像一只疯狗似的,哪听得进去母亲的劝告,,一顿乱棍,好像躺在他滚下的是一只死猪,而不是一个人。

高氏一看自己没办法,连爬带滚地爬出院子,在院子里大喊救命:“救命啊,快出人命了,救命啊。”

还好是白天,隔壁来了两个小伙子,才把愤怒中的高小亮拉了出来。

高小亮没命地反抗着:“放开我,放开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老畜生不可。”

大婶也是,哪儿有是非,哪儿就有大婶。

“孩子,婶子知道你委屈,可你知道,你打的是你爹,他好歹养了你,再怎么恨也不能往死里打。再说,打死他,你去坐牢,一命换一命,你妈为你伤心,你儿子为你伤心,丢下他们,你忍心吗?”

还别说,大婶平时叽叽喳喳地,觉得她满嘴的废话,可这一阵子,她说得却是顶呱呱的道理话。

两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把高崎抬了出来,搁在板车上。

“赶快去医院。”大婶急忙说。

高小亮瞪了一眼:“一时半会死不了。”

“傻孩子,死了就要赌上你的下半辈子,快点,送他上医院。”

两个小伙子将高崎拉到了镇医院,还好,命保住了,就是人还在昏迷当中,伺候他的还是高氏,担心他的还是高氏。

高小亮这段时间做着母亲平时做的事,比喂猪,比如洗衣服,打扫家里。

奇怪的是,看到高崎所用的任何一件东西,他都一种感觉,恨不得一把捏个粉碎。

想到大婶说的话,他的心里就好受很多,他死了还要我抵命,多不划算的事,傻子都可以拎得清楚,但是只要一想到李素,他的仇恨便使他失去了理性。

村里的人闻听高小亮差点把高崎打死,都很理解高小亮的做法。

李医生说:“这样也好,给他点颜色,下次不敢那样对你母亲了。”

看来,高崎在整个村子里也是臭名昭著,没有一个人说是高小亮的不是,确实,高崎整体阴着一副面孔,对待男人,高谈阔论,对待女人,阴奉阳违,尤其是看自己觉得顺眼的女人的眼神,那叫一个淫。

村里人大大小小都知道他什么德行,连小孩子都骂他,之所以令人痛恨,他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

医院里的走廊里传来阵阵讥笑:“瞧,402房里的那个男人就是强奸自己儿媳妇未遂,儿媳妇自杀的那个臭男人,被儿子暴打一顿,怎么没给打死呢?这种不要脸败坏门风的男人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看看,这个可怜的女人竟然寸步不离地伺候他,真是疯子。要是换了我,我干脆毒死他算了。”

高氏低着头从走廊里走过,充耳不闻地从他们的讽刺与嘲弄中解脱出来。

402病房里,躺着一个60多岁的男人,头上绷着纱布,眼睛微微闭着,整个走廊上七个病房,这是最寂寞的一个病房。

“我怎么了?我怎么会躺在这里?”高崎睁开眼睛。

“你忘了吗?你砸碎了我的药罐子”

“哦,我砸了你的药罐子,你儿子为你挺身而出。”

“那你为啥砸我的药罐子?你这人太霸道了。”

“还我霸道,你有你儿子,我还霸道得起来么?差点连命都没了。”

“儿子是你和我的,你对我稍微好点的话,他怎么会那样对你?”

“我是对你不好,可我毕竟是他老子。”

“儿媳妇的事过去了我也不想提了,但是你心里多少得有个底吧。”

“总之,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要是你不要去撕扯儿媳妇的衣服,你说哪有这回事?小亮不都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吗?”

高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是在反省。但这种反省的事似乎很难在高崎的身上发生。

高氏拎着热水瓶又出去了,病房里静悄悄的,高崎又睁开了眼睛:“好吧,高小亮,你等着,等着老子回去必定把你另开,让你居无定所,你不是能打吗?让你打个够。”

高氏推开门,走了进来,把热水瓶轻轻地放下,生怕把高崎惊醒似的。

“怎么了?好些了吗?”高氏坐在床铺上。

“走开,猫哭耗子似的。跟你那儿是一码事。”高崎重重地推开了高氏。

高氏独自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外边,阳光灿烂,她伸手打开窗户,想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高崎却喝止:“要晒太阳去外边晒去,我不愿意晒。”

高氏这下倒是来了脾气,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高崎说:“你个老不死的,把我当面揉啊,好啊,我走了,你自个照顾你自个吧。说实话,我希望你死,但怕你死了连累我儿子,这才愿意留下来伺候你,你以为你什么东西啊。”

高崎气得直咬牙:“好,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想置我于死地,门都没有,等我回家就把你们都休了。”

“行啊,就你做得那种丢人现眼的事,还敢拿出来当事说啊,要休也是我们休你,休了你这种辱没家风败坏名声的畜生。”

高崎还完全动不了:“你,你给老子回来!”

高氏从门里探出头来:“做白日梦。”

给读者的话:

高崎这样的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第四十一章:无痕岭(二)

解放拉着杏儿紧跟在老人身边,老人的身体不错,步调均匀,却显得很快,不是解放和杏儿小跑,估计很难跟上那老人。

老人转过身,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早已经气喘吁吁了,老人笑了:“呵呵,累了吧。这山路不好走,不是这儿的人还真不习惯。”

解放想从老人的口中得知更多的关于无痕岭的事,就绕着圈试探老人家:“您在这无痕岭住了好多年了吧,看您伐树的动作那么娴熟”

老人的脸色一下子纠结在一起:“我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话你就爽快点,只要我老汉知道的。”

还是杏儿机灵,她看见老人的脸色不对,急忙说:“老叔,我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那种待人处事都极为谨慎的人,想必他是怕自己得罪了您才这样问的,您别在意。”

“对,对。我怕我说错了话,惹您不高兴,那样的话,我们就白跑一趟了,我是没有关系,但我妹妹她为了完成婆婆这个愿望,不惜家人的一切阻拦才来到这里的,我母亲不放心,特意让我陪她来的。”解放接着杏儿的话茬,一个劲地解释着。

老人抬头仰笑:“哈哈,我铁维沙岂是你们想的那般小气?既然你们话都说到这份了,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都是实诚的孩子,好好。”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漠,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漠。后来,有一支商队经过这里,因为缺水,找不到水喝才来到无痕岭的那个地方,在那里的崖缝里发现了有水滴渗出。这支商队找到了水源,顺利地走出了沙漠。那个领头的商人回去以后就带了全家来这里种树,大概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商人全家住在这里,负责更大面积的耕种,这样不到五年的时候,一片茂密的无痕岭就形成了。每年夏天,这里都有好多游玩的人,慢慢地,人多了,环境一天天地变好了,商人一家也不愿意回去了,就在无痕岭定居了下来。”老人若有所思地讲了起来。

杏儿看着这四周郁郁葱葱的景色,不由得入迷:“啊,太美了,那个商人现在还在无痕岭上住吗?她将沙漠改变成绿洲,是大自然的绿化大师,我想拜访拜访他。”

解放看了看老人的脸,忽然觉得有那么一刻,她从老人脸上看到了军功章的那份荣耀。

老人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脸上挂满了微笑:“是啊,我就是当年那个商人。”

杏儿激动得抓住老人的手:“铁老,您真了不起,这么大的一片沙漠,是您一手将它变成绿洲的,看到这片葱茏的绿色,我真得很开心。”

铁维沙笑着说:“其实,这也是缘分,如果不是当初困在沙漠里,如果不是在这里找到水源,怎么会有今天这郁郁葱葱的无痕岭呢?”

解放有点着急:“杏儿,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你婆婆恐怕是等不了我们的,临走时妈有交代过啊。”

这一下,杏儿也急了:“铁老,这是正事,您能不能尽快地帮我们找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婆婆估计等不了了。”

铁维沙觉得也是,什么事都可以分个轻重缓急,这个节骨眼上,最主要的就是想办法尽快回家见到自己的老婆再说。

三个人走了一路,说的大都是铁维沙寻找水源和绿化沙漠的事,很少说到铁维沙的老婆,就连杏儿恐怕也不知道他们所要找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林绯竹,就是杏儿和解放此行的目的!

杏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铁老,为什么在我来这儿之前,别人都说无痕岭是地狱,走路看不见脚印,甚至还有僵尸的传说。”

铁维沙笑了:“呵呵,那些传言是无痕岭的村民奉我的意思故意传播出去的。”

“为什么?”杏儿和解放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小小的无痕岭只有五户人家,你们应该看见了,无痕岭之所有一点人为的破坏和垃圾斗没有,是因为我们这五户人家保持得比较好。”铁维沙解释着。

“那为什么每家只养五只羊呢?而且羊角上都要系上一根红丝带呢?”解放发问。

“羊,养得多了,就要损害山林,而且每一只羊代表着无痕岭的一户人家,至于系红丝带是辟邪的意思,这林子密了,时有野兽出没,红丝带是一种预告危险的信号。”铁维沙一一解释着。

刚开始来无痕岭的所有恐惧都在铁维沙的解释下一一化解开来,杏儿忽然叹气。

“怎么了?”解放问。

“只是遗憾没有早点来到这个地方,太美了,我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这么风景秀丽的地方。”杏儿感叹。

杏儿和解放跟随铁维沙一路来到这里,这是无痕岭最高的地方,周围是一片树的海洋,偶尔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便是通往山顶的唯一去路,杏儿望着山顶,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她从来都没有爬过这么惊险的山路。

拐过一个弯,小路显得更加崎岖,往下一看,路就在悬崖的半空中,有恐高症的人一准就能晕下去。

铁维沙说话了:“不要怕,你们转过身来,扶着内侧的崖壁走,不要往下看,跟我走就行。”

两个人按老人的吩咐,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走了大约半个来钟头,终于到了山顶上。

站在山顶上鸟瞰下面,觉得自己就是绿洲之上栖息得一只白鹭。

铁维沙带着杏儿和解放来到山顶的一块平地上,这里能看见的就是他们一家。山顶上倒也干燥,路面全是用石头铺成的,是一种天然的美。

这里有两间屋子,从外面看,堆满着木柴,用木头围起得栅栏里养着五只养,每只羊角上都系着一根鲜红的丝带,羊槽里似乎没草了,看见有过来,都围了过来,咩咩地叫着。

对面的空地里,有一只大红色的公鸡领着一群母鸡在那里扒拉着吃屎,屋子前面的窗户上挂满了金黄色的玉米棒子。

铁维沙掀起用塑料袋缝制的门帘,让解放和杏儿进屋。

两个人客气着:“铁老,您请吧。”

“跟我客气个啥,再说,来到我家了,你便是客。”

两个人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摆放也极为简单,地上放着一张桌子,看来是伐好的木头做的额,粗糙的树皮还在。

炕上铺着一张草席,已经有斑斑点点的黑色了,估计是炕太热的原因。

炕上躺着一个人,看不见头部,用一张白底兰花的被子紧紧地裹着。从被子里面发出一声似乎很不情愿的声音:“老铁,又带陌生人回来了?”

这个时候,铁维沙也进了屋,他朝炕上瞟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唉,还在睡?还不赶紧起来,你娘家人来瞧你了。”

炕上的那个女人闻听自己娘家人,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这个时候,杏儿惊奇地发现:那浓浓的眉毛和方方正正的脸,真不愧是婆婆的妹妹,竟然长得这么像,连嘴角上的那块黑痣都没什么区别。想必这就是婆婆的妹妹林绯竹了吧。

“怎么了?是不是不相信?”铁维沙问。

“我娘家人,你还会放她来见我啊?”女人的话里带着奚落,但明显是铁维沙一直在阻止她和娘家人见面的。

“看你说的啥话?我不是得遵循祖上规定吗?但具体事情具体对待,我铁维沙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改变的。”

“你早这么想就好了,现在说这话都没有用了,我娘家人估计都死完了。”

女人的眼神是那么的低落,低落得让人觉得她已经频临绝望的边缘。

“谁说的?这个女娃,你看见了吗?她就是你姐姐的儿媳妇,我在山下打柴,不是他那么诚心地求我,我估计不会带她来这见你的。”铁维沙解释。

林绯竹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杏儿的手,激动得问:“你,你真是我姐姐的儿媳妇吗?”

“嗯,是的,我叫杏儿。”

“哦,那是谁?”林绯竹指着解放问道。

“那是我哥,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来这,让我哥来陪我的。”

“哦,我以为那是我姐姐的儿子呢?”

这让杏儿忽然又想起自己的丈夫,心里酸酸的,但面对婆婆一辈子最想见得人,她觉得此刻丈夫的事应该搁一搁。

“那我姐姐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提起我呢?”林绯竹似乎想知道更多自己姐姐的事。

“我可以叫您小姨吗?”杏儿拉着林绯竹坐在炕沿上,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可以可以。”

“我婆婆在一年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丈夫,从那以后,她备受打击,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今年年初的时候,她晕倒在地,我们七手八脚的送她去医院,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就这样,她一直在昏迷着。”

“哦,我可怜的姐姐。姐姐,姐姐”林绯竹眼睛红红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小姨,我来这里找您的意思呢?是希望您能跟我们走一趟,见见我的婆婆。我婆婆好的时候给我说过您,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了。”

“那你来这了,你婆婆谁看呢?”

“我妈在照顾,她临走时叮嘱我们速去速回。”

林绯竹看了丈夫铁维沙一眼,铁维沙说:“还犹豫个啥?要晚的话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孩子们这么大老远的来,你还不走,磨磨蹭蹭地等个啥。”

林绯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滴落在草席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只见她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扣子还没系好,鞋子也没穿好,就赶紧往外走。

铁维沙看到妻子这般情急,急忙劝说:“先别急,穿好衣服,我让大山陪你去,回来的路上好有个照顾。”

林绯竹穿好了衣服,喊了一声大山。

大山进来了,是一个大约20多岁的小伙子,身材魁梧健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是一个俊男儿。这就是铁维沙和林绯竹的儿子铁大山。

“家里来这么多人啊?怎么了妈?”

铁维沙急了,将妻子的话挡在了一边:“快去跟你妈下山一趟,你大姨人不行了,你妈要见她最后一面,记住,一路照顾好你妈。”

大山应该还是稀里糊涂地,但也没多问。

“杏儿,有大山带着你们,我就不用去了,下了山尽量走近道,争取时间,不然都白折腾了。”铁维沙叮嘱杏儿。

杏儿天生机灵懂事,铁维沙似乎很喜欢她,还叫来自己得儿子大山:“过来,大山!这是我儿子大山,你们认识一下。”

“哦,你好,我叫杏儿,是你大姨的媳妇。”杏儿解释。

“哦,我是铁大山。”

杏儿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山看自己的第一眼,她的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蹦蹦地跳个不停呢。

铁大山也感到迷糊,眼下这么着急的事,爹为啥还特意把杏儿介绍给我认识呢?是不是爹想儿媳妇想疯了呢?也不会啊,杏儿可是大姨家的媳妇啊?爹这是怎么了?

不过,大山倒是觉得杏儿的模样和性格都是他喜欢的类型,遗憾的是她已经是大姨家的媳妇了。不然的话,嘿嘿,我铁大山就有得希望了哇。

一路上,解放倒是一直搀扶着林绯竹,林绯竹身子本来就瘦弱,走一点路就气喘吁吁的。

解放倒也庆幸,跟杏儿走在一起还要拎行李,不拎吧,嘟起小嘴跟人一路闹脾气,这下好了,让大山这小子拎吧,他爱拎就让他拎个够。

林绯竹问解放:“累吗?累了我们休息一会,等等杏儿和大山吧。”

“好的。”解放扶着林绯竹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

“解放,你几个孩子了?”

“2个了。”

“杏儿倒是蛮机灵的哦,嘴巴挺会说话的。”

“那是,杏儿要不机灵,怎么会把我老妈哄得一愣一愣的?但我妈还是喜欢她,没办法。”

“哦,我觉得她和大山挺合得来的,你觉得呢?”

解放突然惊叫:“哦,我说呢?两个人把咱们撇开,原来有这差事。”

“不过,我也觉得,他们俩至少是两厢情愿,不过,杏儿是寡妇,死了丈夫,就看大山嫌弃吗?不嫌弃就好。”解放说。

“傻孩子,那是什么话?我姐姐的媳妇就是我的媳妇,相信大山也不会,你看看,大山像嫌弃杏儿的人吗?”林绯竹说话间,大山和杏儿就走过来了,杏儿满脸红扑扑的,而大山的手却紧紧地牵着杏儿的小手。

解放看着杏儿一直在傻笑:“嘿嘿,杏儿,早知道无痕岭不但没有凶神恶煞还能遇上这么让你心动的人,哥我就不用来了么。”

“哥,你说什么呢?”杏儿显得很不好意思。

“哥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哥再说一句实话,赶路要速度,别忘了咱妈临行前叮嘱的话,恋爱可以慢慢谈,但你婆婆这事等不了。”解放认真地说。

“这样吧,我背着杏儿,您背着我妈,我们小跑一段,不然,我真的担心到时候我妈见不上我大姨,又一阵大哭,哭得又晕过去,那就不妙了。”大山说。

“不管你大姨是等还是不等,估计你妈都得哭得晕过去,关键是我们来你们无痕山这一趟不能白来啊,也不能辜负杏儿对婆婆的一份孝心啊。”解放郑重有词。

跑了一会儿,杏儿被抖得几乎散架了,急忙说:“大山,慢点跑啊,我快散架了,要不,放我下来吧。”

“歇会可以,但我得背着你,背你一辈子。”大山油腔滑调。

“说什么呢?我可是寡妇。”

“寡妇怎么了?只要我们是彼此喜欢,何况我爹都那么希望我们在一起,你还提以前的那些事干嘛呢?不许再提啊。”

“嗯。”杏儿温柔地爬在大山的背上,闻到大山身上一股浓重的汗味,有点不忍心。

“快到了,放我下来吧。”杏儿央求大山。

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来到杏儿家。

大婶已经在门口不知道周旋了多少趟,这一趟终于让她看见了解放的身影,解放好像搀扶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大婶想,这肯定就是杏儿婆婆的妹妹吧。

大婶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解放,你们终于来了,杏儿呢?”

“后面呢?你那宝贝女人谈恋爱呢?”

“说什么话?这都啥节骨眼了,她还谈啥子恋爱啊?”大婶抱怨着。

“快进屋吧,亲戚,你可是终于来了,你老姐姐她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估计就这两天了,对了,情绪不要太激动。”大婶扶着从无痕岭接来的亲戚说。

进了屋,杏儿的婆婆还躺在炕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出着气,眼睛微闭,嘴唇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林绯竹看到多年没见的姐姐躺在这里,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心里就像被谁捏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她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姐姐的床前:“姐姐,姐姐,是我啊。我是你妹妹绯竹啊。”

这时候,杏儿和大山进来了,杏儿拉住婆婆的手激动地说:“婆婆,我回来了,您看我给您把谁带来了。”

杏儿的婆婆睁开眼:“绯绯竹啊,她吃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嘴唇蠕动着,声音小到极致。林绯竹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见林绯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

过了一会,杏儿的婆婆将杏儿的手搁在林绯竹的手上,那眼神,那意思,想必都知道。杏儿的婆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杏儿。

林绯竹把儿子大山叫到姐姐的床前,凑到姐姐跟前说:“姐姐,这是您的外甥大山啊。”

杏儿的婆婆看着大山,伸手摸了一下大山的脸。

林绯竹明白姐姐的心意,忙把大山和杏儿的手搭在一起,这一刻,杏儿的婆婆终于努力笑了笑,笑容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林绯竹总算见到了姐姐一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知道恨谁?一直阻止她们姐妹相认的就是所谓的家族的规定,但这些家族规定和生命,情义比起来,到底哪个更珍贵?估计只有林绯竹最清楚。

给读者的话:

差点忘记了,赶回来更新。

第四十二章:醋意浓浓为哪般

望山沟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山村,每年一到春节,村上会举办社火表演,小学校里的戏台上会出现抹着大花脸的大婶,二婶扭着秧歌,亚娃像模像样地唱着老人们爱听的《三娘教子》。

社火是二叔举办的,村里人都说是二叔这些年做村长贪下来的,但不管怎么样,望山沟,这个小村庄出去的社火总是县城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比如崭新而鲜艳的道具及服装,比邻村大一个码的大红色的大鼓,各种各样色彩鲜艳的旗帜。

撑船的姑娘一般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所扮,姣好的面容,苗条的身材与漂亮的花船搭配在一起,真可谓是美轮美奂。

社火里最招小孩子喜欢的还是风格独特的害婆娘和害男人,他们的造型比较特别,在眉心画出大大地一块痣,总之,越丑陋越滑稽越好。

一般,这两个人的扮演者也需要特别的天分,比如害婆娘那不断扭动的腰肢,虽称不上是婀娜多姿,但也是风情万种。

害男人是保护害婆娘的,每到一处,便有好多小孩簇拥过来的,有的小孩喜欢拽害婆娘的辫子,这个时候,害男人就发挥作用了,用蘸饱煤灰的扫把在空中一比划,孩子们便一个个跑掉了。

每年早早的,二叔就蹲在小学校的院子里选择适合扮演各种角色的人物。这一回,害婆娘是由耿芹菜扮演的,用大婶的话说,这会这这害婆娘是有的看了。

害男人是村里最老实的曾良旺扮演,一经打扮,看起来倒有那么回事的。

看社火,就是图个热闹,但最忌讳的就是被害婆娘或害男人扫上那么一扫把,据说,要倒霉整整一年呢。

曾良旺说:“咱就图个热闹,又不是报复,拿个破扫把乱扫啥啊。”

二叔说:“就是啊,就是图个热闹么,但也不要太死板,别忘了你可是咱们的压轴角色。”

曾良旺明白二叔的话,在他的心里,二叔这句话还是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他怕万一,万一演得不好,丢得可是整个望山沟的人,这个责任他负不起。

耿芹菜是个热心肠的人,早早的她一个人来到小学校的排练教室里,对着一面镜子,又是媚笑又是扭动着腰肢。

大婶也喜欢凑热闹,因为她有腰痛的毛病,要不然,害婆娘这角色当之无愧属于大婶,虽然她不能参加,但还是守在一边偶尔帮助二叔做个建议。

耿芹菜认真地训练着,好像这是一场决定生死的战争。

她不停地摆动着自己的腰肢,不停地摆出各种不同姿态的笑,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妖艳的歌妓。

从大婶的眼里,她觉得耿芹菜有太多比不上自己的地方,比如妖媚,比如那腰,虽然耿芹菜比较年轻,但真的药和大婶比较起来,她还是略逊色一筹。

“呵呵,看把我妹子还认真地不行,又不是上电视?”大婶的这句话不仅是奚落,更重要的是讽刺,大婶的意思是说如果是她,根本就不需要练的。

“姐姐,看您说的,您是老手,我当然跟您不能比了。”耿芹菜觉得上次因为杏儿和农宇笙的事弄得很不开心,虽然见面了还是姐长妹短的,但心里已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大婶走了进来,看着地板上放着几箱漂亮的戏服,就翻开了看看。

“妹妹,你的运气不错,今年这些衣服都很漂亮,别说练了,就随便穿上这些衣服走一圈,能都抢夺众人的眼球。”大婶的这句话似乎让耿芹菜更深刻地明白了什么,耿芹菜立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大婶低头在箱子里翻弄了一会衣服,连连说今年的戏服漂亮。

“好了,妹妹,你练吧,我回去了。”大婶回去了,耿芹菜坐在地板上,反复衡量她跟大婶的这段感情。

很小的时候,耿芹菜就和大婶在一起。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感觉好像比亲姐妹还亲。

后来,耿芹菜和大婶的父母相继去世,就留了她们相依为命。

耿芹菜一直很尊敬大婶,有什么事都会跟大婶说,大婶也是,心里又啥事也会跟耿芹菜说,包括彼此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说。

直到那次为撮合杏儿和农宇笙的事,这两个人才闹了个不愉快。想想,这事也不怨她们任何一个人,但在彼此的心里,始终是个打不开的结。

耿芹菜倒是觉得大婶依旧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姐姐,可在大婶的眼里,农宇笙的一切都是耿芹菜有意骄纵出来的,于是,耿芹菜就成了纵容儿子行凶的一个间接犯罪人。

耿芹菜也有自己的怨言:“儿子是我养的,没错,可他现在都成有**思想的人了,我又控制不了他,再说,你打也打了,气了出了,就算是我养子不教,我也给你认错了啊,你还想怎么样啊,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啊。”

二叔走进来了,后面跟着会计和排练社火的一些成员。

“练得怎么样了啊?”二叔看到耿芹菜蹲在地上独自发呆。

“心里还是没个谱。”耿芹菜回答。

“哦,起来,扭给我看看,认真点,不要害怕。”二叔鼓励着。

耿芹菜低头不语,似乎并不把二叔说的话放在眼里。

“你怎么了?没听见我说话吗?还是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

“有什么就说。别拿我当外人,这么多年了,我们天天见面,但是话不多,我总觉得你的心里跟明镜一样的吧。”

耿芹菜抬起头来,看到二叔的额头上又多了一道岁月的痕迹,她腼腆地微笑着,脸颊上泛起一片红晕。

“我跟我姐为了杏儿和农宇笙的事,弄得很不开心。我发现我姐姐现在把农宇笙的一切都归结在我身上,对我恨之入骨。”

“唉,你说,你跟老农都是村上有名的老好人,怎么就生出了农宇笙那样的逆子呢?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姐,你说杏儿那孩子,多可怜啊,小的时候遇到那么个赌徒爹还给抛弃掉了,要不是你姐收养,那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好不容易养大,却嫁个短命鬼,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你看你那宝贝儿子做的那叫撒事?换了谁谁不气啊?”

“我也不是包庇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她和我那是什么关系?她打了三儿,我也没生气,我还觉得打得好,但让我难以理解的就是她为啥跟我说那些风凉话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娃有出息,怪我养了那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那还要我干撒呢?”

“你啊,别生气了,都是为孩子的事,总的一句话,都是为好。”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死活都不掺合这档子事啊。”

“早知道这样的话,咱俩做个亲家多好。”

“看把你想得美得,还想让我桌上桌下的伺候你,没门。”

“这叫什么话!你那个儿子,真要把我女儿嫁给他,我还真不放心。”

“我知道你就是哄我的话。你把我哄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哄,现在老了还哄。”

“那也不能怪我,我天天想着你,怎奈家里老人不同意,我总不能忤逆老人的意思吧。”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陈年旧谷子的事做啥。”

“刚才你训练的时候,你姐姐是不是过来说什么了?”

“是啊,她那意思就是我浪费那漂亮的媳妇了,除了讥讽就是挖苦,还能有啥。”

“知道吗?她那是嫉妒。下次再这样说,你就告诉她只要腰上没病就可以了。”

“好了,别生气了,起来,跳给我看看。”

“不要了,丢人。”

“什么不要?咱这才几个人,你都嫌丢人,那要是真的上街,那还不丢死人了?”

耿芹菜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放出诱人的光芒,尝试着在二叔的面前摆动着自己那并不灵活的腰肢。

二叔紧紧地盯着耿芹菜的腰肢,眼睛不敢去正视她的眼睛。

看一次,如一股电流,猛击他的身体变得酥软无力。

耿芹菜像一个妖艳的舞女,在二叔的眼圈里大放光彩。

二叔的心,忽然像被谁用力揪了一把似的。

耿芹菜,这个女人,曾是二叔一直喜欢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漂亮,懂事,就是出身不怎么好,二叔之所以后来没有迎娶她,主要是因为家里老人的极力反对。

那个时候,婚姻常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叔娶了二婶,心不甘,情不愿。

耿芹菜听说二叔结婚了,病倒了,后不久就和村里最老实的农尚武结婚了。

因为农尚武老实而肯干,在村子里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而农尚武对耿芹菜也是没得说,于是,耿芹菜就在感动中安定了下来。

耿芹菜的腰肢扭得更加厉害了,二叔的心跳也更加迅速了,眼前这个女人,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眼中的一朵花,他不得不承认。

二叔几乎是走在她的跟前,看着她一左一右地扭动着妩媚的腰肢,那双眼睛虽不是特别有神,但却是不是在蛊惑着二叔的一举一动。

“左边一点,哎,这样刚刚好。”二叔在一旁指点着,他的手也就是这个时候伸向耿芹菜的胳膊的。

“干什么呢?”耿芹菜一躲,正好躲进二叔的怀里。

耿芹菜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部,二叔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快点放开我,老不死的。”耿芹菜不好意思地发癫。

“不放!你这个老妖精,谁让你勾引我的?”

“我倒要看看,让我流了一辈子口水的女人到底是啥样的。”

二叔一把搂过耿芹菜,将一只手伸进了耿芹菜的胸衣底下,只听见耿芹菜啊地一声,两人便都倒在小学校的排练教室里。

“好软和的馒头,我真想一口吞下去。”

“老色鬼,真不怕噎住了。”

“不怕,怕啥,等着,我把窗帘拉下来,门锁上,这几十年积攒的都给你,老妖精。”

二叔咣当地拉门反锁,刺啦地拉上窗帘,一个猛扑铺到耿芹菜身上,耿芹菜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你心急火燎的猴样,小心有人。”

“没事的,管他呢?我现在是难受的不行了。”

二叔麻利地撕掉耿芹菜的上衣,用双手不住地挤压着耿芹菜的胸部,眼睛看着耿芹菜,耿芹菜也将自己的手伸进了二叔的裤裆。

二叔用嘴不停地舞弄着耿芹菜的**,耿芹菜低声呻吟着,这让二叔来了劲,他平生没有过得,和二婶睡在一起,二婶从没有这样过,。

二叔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但这方面他似乎还是30岁的样子。

耿芹菜的身体有了剧烈的反应,胸部随着呼吸上下不一地起伏着,嘴里叫着:“老色鬼,快点,我受不了了。”

“**,这就等不了了。好的,我这就来了,你别叫唤。“

二叔扯下耿芹菜的内裤,发现她的内裤已经湿透了,心里忽然一阵快感。

二叔捉着自己的家伙,放进了耿芹菜的下身,急速地活动了起来,耿芹菜于是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

忽然,听到外边有东西哗啦一声倒下,有人似乎顺着墙角跑开了。

二叔停了下来:“不好了,有人好像发现了。”

耿芹菜似乎还在享受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谁啊,管他屁事啊。”

二叔累得气喘吁吁:“好了,起来,衣服穿好,收拾一下。”

耿芹菜不情愿地起来,收拾了一下。

二叔推开门,拉开窗帘,窗户上爬着一个人,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在干什么?”二叔问。

“我在干什么?你还要问你在干什么?”没错,爬在窗户上偷听的正是二婶。

只见二婶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两手叉在腰间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跟哪个婊子在水深火热呢?”

“你不要没凭没据地在这撒野?这里不是在家里。”

“我没凭没据,你敢不敢让老娘进去?我呸,你还是个村长,你都不要脸,我还要脸干嘛。”二婶似乎是气急败坏,看来她真的是听到里面的动静了。

“老婆,别在这里闹,回去说,好不好?”二叔拉着二婶的胳膊不住地央求着。

二婶一脚把门踹开,像一只发了疯的母狮子一样.只见她一把扯出耿芹菜的衣领,两眼放出怒光:“你这个臭婊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我男人。”说着就啪的一巴掌甩在耿芹菜的脸上。

耿芹菜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似乎在反击,却又无力反击。

二叔见状,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到底安慰谁是正确的。

本能地反应,二叔啪的一巴掌打在二婶的脸上:“混账东西!还反了你了,在家里跟我叽歪,我也就算了,在外面跟我撒疯,我也不计较,现在倒好,跟别人都干上了。”

“好,竟然为了那个臭婊子打我,好,你等着。”说着,二婶哭着就跑出去了。

二叔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道:“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找了这么个母夜叉。”

二婶一路跑着,一路骂着,丝毫不顾及别人的议论纷纷。

农尚武担了一担水,正咯吱咯吱地往家里走。

“你怎么了?他婶子。”

“没事。”

二婶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回头一看,正是农尚武,又折身追了回来:“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农尚武感到莫名其妙,沉思了一阵:“说吧。”

“你老婆跟我家那个死鬼在一起,这事你知道吗?”

“啊?他姨,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怎么会乱说,我刚才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

“老农啊,你不能太老实了,看好你老婆,说不准她早有外心了,亏你还对她那么好。”

“哦,那,那我知道了。”农尚武又挑着水,咯吱咯吱地走了。

二婶生气地骂道:“孬种!自己的老婆都跟别的女人滚在一起,还装什么冷静?我呸。”

耿芹菜蹲在小学校后院的角落里,独自生着闷气。

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刚才不给那个女人一巴掌呢?人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没有还手,不是等于默认了吗?她越想越恨。

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摸索到这里来,看到耿芹菜蹲在那里,自己也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我是在生我的气。”

“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母夜叉?”

“别怪人家,错在你我今天不该”

“错啥错,我就觉得我们应该早这样了。”

二叔的话比较多,耿芹菜好像在忏悔似的。

“好了,让我亲亲。”

“不要,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

“疼?我还没觉得,越疼越忘不了。”

“以后别胡说,咱们都一把年纪了,安生些过日子吧。”

“安生?怎么安生?看见你就想和你滚一起了?”

“你,不要了。”

二叔说话间,就把耿芹菜又扯到自己怀里了。

这次,他也像年轻人一样,抱着耿芹菜闭着眼睛一阵热吻,而耿芹菜刚开始也是一种反抗,后来慢慢地将这种反抗变成了顺从与温柔。

耿芹菜轻轻地低吟声更加激发了二叔的**,他摸着耿芹菜的**不住地说:“好软的**啊,让那老农玩弄了一辈子,真是可惜了。”

二叔每次碰到耿芹菜,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清的悸动。

他每次将自己的那东西进入耿芹菜的身体时,他觉得,她和耿芹菜才是一个整体,一个可以融合不可分割的整体。

耿芹菜的**声伴随着二叔急速运动的回落,在这个小学校的野外,构成了夕阳下最美丽最原始的**一刻。

给读者的话:

我不知道我的继续还有没有意义,但我想坚持下去,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辜负支持我的朋友。新年快乐。今天能码上4万字的话,明天我就可以好好玩玩了,呵呵。

第四十三章:寡妇门前是非多多

林芷晗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终于做了几样像样的菜。

端上来一看,尽是素菜,什么凉拌黄瓜了,红烧茄子了,麻辣豆腐了,余笙剑扫了一眼餐桌,大叫起来:“小寡妇啊,你太抠门了。”

“怎么了啊?就做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吗?”林芷晗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

余笙剑无奈地摊出双手:“没肉啊,请你不要虐待我这苦工,行不行啊?”

林芷晗气急败坏:“姓余的,你怎么这么难缠,修一个破屋顶,三天了都没给我修好,就知道折磨人?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买肉?”

“这样啊,你早说啊,我有钱,我去买啊。”余笙剑从口袋里摸出两百元钱,塞给了林芷晗。

“你想干什么?这是给我家干活,怎么能让你出这个钱呢?”林芷晗急忙拒绝。

“哎呀,哪来这么多的大道理?你就当是你帮我炒碗肉吃,行了吗?快去,快去。”

“给,用不了这么多钱,要一百块就足够了。”

“拿着,剩下的钱买点酒喝,不要再给我啰嗦,我最怕的就是你这种磨磨唧唧的女人了。”余笙剑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为了这点钱,这个女人竟然跟自己扭扭捏捏的。

林芷晗捏着那两百块钱,披了件衣服,匆匆地出去了。

余笙剑躺在炕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大叫:“哦,好舒服啊。这十多年了,从没有哪个女人给我做上这么一桌子的菜等着我享用,这个小寡妇,真不错啊,人长得美,这炒出的菜更美,看这白花花的豆腐上面挑着几根绿叶子,红红的辣椒撒在上面,多漂亮啊,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

林芷晗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因为母亲老生病,父亲的生意又比较忙,她14岁就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遇上父亲带朋友来家里,林芷晗更加紧张,她怕做的菜不好吃,让父亲的朋友笑话,结果,每一次,她糊弄出来的红烧鸡爪,醋溜白菜都让客人们吃了还想吃,这些东西,具体怎么做的,恐怕连林芷晗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余笙剑一个人安静地带了一会儿,林芷晗回来了,看见余笙剑穿着一身脏衣服躺在自己的新床单上,她老远就大叫起来:“你要干啥啊?我的新床单,你怎么好意思啊。”

“别大惊小怪的了,不就是一个床单吗?有那么重要吗?快去炒肉去吧,我快饿死了,酒呢?”余笙剑一副死皮懒脸的模样。

“酒在这,我真是倒了什么霉了,干嘛要找你修屋顶,早知道这样,我宁愿漏雨也不让你修。”林芷晗气得直咬牙。

“小娘子,既然请都请来了,就别后悔了,先想想怎么送走我这尊神仙吧。”

“我呸,就你还神仙?我看跟瘟神差不多。”

“哦,反正都是神仙,瘟神就瘟神吧。”

“无赖啊纯属。”

“我无赖?我怎么赖上你了啊?拜托,这才是刚刚开始啊,还没赖上呢?”

“你想干什么?”

“我想泡你!”

“疯子!”

“我没疯,要怪就怪你那个不争气的曾哥哥吧。”

“先去做饭,我饿了。这会我盯着墙上的挂钟,10分钟以后,我要是吃不到饭,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你!”

“我,我怎么了?”

一阵怪笑,让林芷晗很是纳闷:“曾赫,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恨死你了。”

林芷晗的埋怨是无效的,她知道无论她有多么渴望曾赫,曾赫都不会这个时候来搭救她的。

林芷晗走进厨房,叮叮咚咚地忙碌着,她的刀法很讲究,红烧肉有红烧肉的切法,回锅肉有回锅肉的切法,切法再多她都不会混淆,对于她来说,这是这么多年生活给她的磨砺。

一会儿,一碟香喷喷的回锅肉便端了上去,薄薄的小片,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大,上面撒着一些红色的辣椒丝和葱丝,太美了。

余笙剑看着林芷晗端上来的回锅肉,口水都要留出来了,手握筷子,盯着那盘肉,那样子好不丢人。

“好了,吃吧。”

“那我就吃了啊。”

“慢—”林芷晗突然制止。

“怎么了?有话就赶紧吃,肉凉了就不好了。

“看把你美得,我家屋顶啥时候能修好,给个准确的时间,不然你就别吃。”

“唉,我说小寡妇,你这是做啥?明天天气好的话咱就撒瓦。”

“啥叫撒瓦?”

“迂腐。撒瓦的意思就是说,把瓦铺在屋顶上,不铺瓦能行的话我现在就走了。”说话间,余笙剑假装一副穿上鞋子走人的架势。

“别,别啊,我是不懂才问你的啊。”

“你问得没错,但我听你这口气,怎么觉得像是赶我走呢?”

“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咱们村子里嚼舌头的那些人说三道四……”

“唉,这你也怕,你单身,我也单身,你怕他们说啥,我都不怕,你怕啥?”

“我是寡妇,你未婚。”

“屁话!那你和曾赫在一起,怎么都没这感觉呢?”

“我们不是还没有在一起吗?再说,我和曾赫是娃娃亲,和你不一样的。”

“啥叫娃娃亲?屁都不懂就定下来了,你乐意啊。”

“我是寡妇,我没得选择,只要曾赫愿意,我就愿意。”

“停!以后不允许你说自己是寡妇,明白不?”

“嗯。快吃吧,待会要凉了。”林芷晗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来,一起吃,倒点酒,少喝点,高兴高兴。”余笙剑建议。

林芷晗坐在炕沿上,拿着酒杯给自己倒一杯再给余笙剑倒一杯,两个人一口菜,一口酒,话不多,偶尔会端起酒杯说声干杯之类的。

林芷晗感觉自己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烫,头晕目眩得,就跟余笙剑说:“姓余的,你下来,我困了,我想睡觉了。”

余笙剑伸出手指,摇着头,傻傻地问:“我也想睡?怎么办?”

“那就睡吧。我头晕。”说完,一头栽在炕上,嘴里大喊大叫:“曾赫,你没良心,你辜负了我,我一直都等你来帮我修屋顶,可是你却装作不知道,我恨你,恨死你了。”

“得了吧,还曾赫呢?他小子干跟我斗,我就灭了他。”余笙剑一脸的轻蔑。

林芷晗躺在那里,胸口一起一伏的,大口地喘息着,桃花似的脸庞充满着娇羞与妩媚,这大大地刺激了余笙剑一个男人最深处的**。

余笙剑将自己的脸贴在林芷晗的脸蛋上,忽然又一种电流穿过,他不禁骂道:“小寡妇,你如次的妩媚风情,怎么能让我不动心呢?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想办法接近你,可你呢?却一直在想办法拒绝我,这会,你动不了吧,宝贝,看看,哥怎么修理你?”

余笙剑发觉自己身体下面有了怪异的举动,那玩意竟然直直地挺起,好像要冲破自己的牛仔裤蹦出来行凶一样。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果没有任何生理反应,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失败,但这一刻,自己的身体好像都不受自己支配了,潜意识里在蠢蠢欲动。

余笙剑心里似乎在燃烧着一团火,此刻他恨自己,这个时候要了林芷晗,那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林芷晗起来的第一句就是:“臭流氓,无耻,下流,这都是轻的,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再把自己恨到骨头里,那不是自己跟自己找难堪吗?”

不要的话,那有些按捺不住。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地爬上林芷晗的身体,一股电流猛击他的身体。

他狂吻着她,而她似乎也在享受中,不断地发出暧昧的回应声。

林芷晗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疯狂,嘴里还呼唤着:“曾赫,快点,我要,我想要。”

余笙剑听到这话就有点来气:“为什么啊?曾赫哪点有我好啊?”

余笙剑轻蔑的一笑:“好啊,哥哥会让你舒服得上天的。”

“嗯。”林芷晗迷迷糊糊中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余笙剑大胆地解开林芷晗的上衣,她的胸罩是典雅的黑色,很诱人,拿下头,一堆洁白而丰盈的馒头便露了出来。

他便像饿狼一样扑上去,用手指缓慢地揉搓着,用嘴巴一阵猛吸,林芷晗断断续续地发出诱人的呻吟声。

余笙剑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只感觉下体在剧烈而迅速地膨胀。

他继续往下摸,滑过扁平的肚皮来到女人的隐秘地带,他没有更多的犹豫,拉下她的内裤,用鼻子嗅了一下,是那种挺享受的动作。用手摸一下,全是水。

余笙剑用一个男人的本能,征服了这个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想得到的女人。

林芷晗在他的身体下,不断地呻吟着,不断地**,作为一个男人,他感受到了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这一夜,余笙剑忘记了自己和林芷晗做了多少次,每一次自己都是大汗淋漓,每一次,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是呻吟不断,**不断。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林芷晗的炕上,两个人依旧一个抱着一个仅仅地拥睡着。

一只喜鹊就在窗外的树枝上不停地鸣叫着。没错,就是这喜鹊惊醒了熟睡中的林芷晗。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睡着一个男人,更让她害怕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赖在自己家不走的修屋顶的雨笙剑。

余笙剑其实一直都在装睡,他想看看林芷晗有什么动作。

林芷晗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自己赤身**,衣服,袜子扔得满地都是,炕上还有一些剩菜和酒瓶,这一下,她似乎很明白了。

昨晚自己幸福了一个晚上,原来给自己幸福的不是曾赫,而是现在在自己家里那个无赖并不讨林芷晗喜欢的余笙剑。

林芷晗哗啦地一下揭开被子,里面就露出一个男人**裸的身体。她闭着眼睛大喊:“姓余的,你给我起来,你个王八蛋。”

余笙剑故意装作揉着惺忪的眼睛:“怎么了?一大早大惊小怪的?撒瓦的话也得等人家休息好了啊。”

“你不要脸啊?”

“我不要脸?昨晚是谁大叫着,哭着喊着要呢?我只是按你说的去满足你啊?”

“无赖。怎么办?我跟曾赫怎么交代啊?”

“还曾赫呢?昨晚为你卖命的可是我啊?”

林芷晗不吱声了,余笙剑说的也有道理,曾赫再怎么好,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夜啊。

余笙剑抓起自己的那个,给林芷晗说:“宝贝,看看,它都为你激情四射了,你还埋怨什么呢?听哥的话,我们再感受一次昨晚的温情,好不好?”

林芷晗望着余笙剑那个粗壮有力的家伙,竟然地下了头。这让余笙剑意识到了一种默认的兴奋。

他的激情又一次被这个女人激发起来了。

两个人又一次缠绵在一次,林芷晗的**声此起彼伏,余笙剑在她的身体上大汗淋漓地劳作着。

两个小时以后,两个人都像瘫痪了一样,趴在炕上一动也不动了。

林芷晗爬了起来,贴在余笙剑的怀中,温柔地说:“哥哥,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真爽。”

“是吗?那就好,我们在一起,哥哥天天让你爽,爽你一辈子。”

“嗯,哥哥,我爱你。亲我好吗?”

“好啊,亲亲宝贝。好了,该起来撒瓦了,不然这样腻下去的话,我又想要你了。“

“好的,坏蛋。”

余笙剑起来的时候,吃得是林芷晗的煎鸡蛋,这会蹲在屋顶上,太阳烤得膀子疼。

他又坐在屋顶上喊叫起来了:“小寡妇,哥哥我饿了啊”

“叫什么啊?早上吃了这么多,还要吃,你带马桶的啊?”

“我吃的东西昨晚都给你了啊,现在不给点营养的话,看你咋办?”

“疯子!你瞎嚷嚷什么呢?别人听见了怎么办呢?”

“怕啥,睡都睡了,还怕人说?”

“你。”

“我怎么了?我会对你负责的,小寡妇。”

“我才不要你负责呢?”

“那你要谁负责?是曾赫吗?瞧他那副德行,要他对你负责,那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守活寡吧。”

“喂,梁上君子,说话小心点,隔墙有耳。”

“我就大声嚷嚷,怎么了?我要全村人都知道,我睡了曾赫的娃娃亲林芷晗。”

大门咣当地一声,进来了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些东西。

没错,进来的人就是曾赫。

他穿一身浅蓝色的西服,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他似乎真的听到了了什么,进门就说:“打扰你们了!芷晗,这是我母亲包的水饺,她要我给你送来的。我看你们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站住!你刚才说你母亲包的水饺,你母亲不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母亲的病好了,她现在会做饭,会打理家里。”

“那你都没告诉我啊?”

“那你也没问过我啊?”

看来,林芷晗的顾忌只是片面的,她一直以为曾赫最近又有了新的相好了,没想到,他母亲的病好了,想必是一家子人在忙着开心吧。

林芷晗的心里忽然是满满的歉意,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向曾赫解释他第一眼可能到的景象。

曾赫没有正眼看那个蹲在屋顶上说着一些无耻的话的男人,在他看来,林芷晗是喜欢梁上君子的,至少,从她的眼神里,他可以看到她对他的贪恋。

曾赫其实是没有忘记曾经答应林芷晗修屋顶的事,但母亲能够清醒地重新来到他们父子身边,终究是生命里难得的喜事。

曾赫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林芷晗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并带林芷晗去见自己的母亲,让母亲也开心开心,毕竟,儿子找到自己中意的姑娘对做母亲的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喜事。

余笙剑看着曾赫,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在余笙剑的眼里,曾赫是没出息的,一个男人软弱到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表达爱慕之感的话,这个男人就是懦夫。

曾赫低着头,不说话,他似乎看到了令他更绝望的东西。

林芷晗没有再挽留他,她觉得一个男人要是在乎一个女人的话,他是不需要任何人去教他怎么做?

余笙剑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话,看到林芷晗扫兴而归,便在屋顶上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哎呀,曾哥哥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芷晗不管不顾呢?”

“姓余的,你给我滚下来!幸灾乐祸的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凭什么?问得好!就凭我有一个懦弱无能的情敌,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我不会就这样罢手的。”

“哦,没看出来啊,你还倒追你曾哥不成啊?”

“王八蛋!”

“对,我是王八蛋!敢爱敢恨的王八蛋!林芷晗,你听着,我是爷们,说话算话,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林芷晗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面对这样一个愿意把她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来认真做的男人,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面对一个能和自己水乳交融的男人,她还能说什么。

林芷晗微笑着:“下来吧,应该累了吧,吃点东西再干。”

余笙剑乐得像个傻子:“呵呵,吃点东西就想干你了。”

“滚。”林芷晗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离婚创可贴

农尚武有一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觉得从二婶那里听到的话是故意捏造出来的,但又没有办法完全不相信二婶的话。

一担水跌跌撞撞地,刚一进门,放下水桶,扁担就啪啦地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房台子上边叹气便自个揉捏着肩膀。

农宇刚从里屋走了出来,觉得父亲的表现着实有些奇怪:“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哦,没有的,有点累,歇会。”农尚武回答。

农宇刚看父亲的脸色,觉得一定有什么事,但父亲又不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再多问,将两桶水哗啦哗啦地倒进了水缸里。

农宇笙还在里屋看着一部电视剧,嘴里不停地骂着:“这臭女人,背着男人在外边偷情,被当场捉住还死不认账,这男人也太熊了,居然还舍不得离婚。真是龌龊至极。”

农宇刚掀开门帘,进去说:“哥,你当你几岁呢?电视剧那是骗你这些傻子的,你那么投入干撒,爸好像不舒服,你也不帮忙挑水?”

“行了,就你会卖乖,好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你砸不去啊。”

“我去,我去了谁做饭啊,妈又不在。”

“得得,我不看,不看,总行了吧,得瑟啥,不就会做饭吗?好好练吧,到时候找个老婆好伺候人家吧。”

“好啊,伺候就伺候呗,咱爸不也是一样伺候咱妈,就你,就你志气大,可惜没人愿意让你伺候?”

“你”

农宇笙生气地走了出去,仔细想想农宇刚的话,虽然可气,但却实在,交往了这么多女孩子,没啥没有女孩子愿意死心塌地跟着她的,是不是自己太专横了,太私心了呢?

耿芹菜在小学校与二叔话别后,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走。

这是一条熟悉的乡间小道,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叽叽喳喳的鸣叫着,那口井就在这样僻静的小道上,只是在井沿周围,是用木头搭建的踩台,只有踩在踩台上面,才能打上水。

耿芹菜在路上遇见几个人,都很熟悉,看见她,却绕道行走,而且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的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她真得担心二婶回到村子里把二叔跟她的事散播了出去。

农凤竹倒是个奇怪的孩子,她在家里呆不住,尤其是耿芹菜不在家的时候,她更是心急火燎的,家里那两个哥哥,更是和她南北不着调,说不到一起去。

无意中听到二婶和农尚武的对话,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看着农尚武独自痛苦但又没办法安慰他,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农尚武半路上将她捡了回来,她才有了落脚之处。

为感恩,农凤竹决定帮助农尚武这一回,但对于男女之事,她还真的不理解。从她的角度来说,农尚武对农凤英一片热情,就连洗头发这样的小事都帮她洗,而耿芹菜呢,对农尚武也是唯命是从啊。

农凤竹很难理解耿芹菜的作为,但从内心讲,是农凤竹根本没有勇气相信耿芹菜会背叛自己的男人农尚武。

看见耿芹菜高高兴兴地从这边走了过来,农凤竹迎了上去,一把抓住耿芹菜的衣袖,装作可怜的样子乞求:“妈,你干嘛去了呢?你走了我哥哥他欺负我,我爸也是板着一张脸,好像我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农凤竹就是脸上有块疤,脑袋是很聪明的,比农宇笙,农宇刚都强,关键的时候她懂得撒娇,懂得获取别人的信任,比如她可怜兮兮地乞求耿芹菜,为的不是真的希望得到她的同情,而是想从她的嘴中获取点什么重要线索。

“哦,你哥哥欺负你?就拿农宇笙吧,让他等着,今天回去就不准他吃饭。”

“嗯。”

“对了,你刚才说你爸也不高兴了,为什么呢?”

耿芹菜终于问道农凤竹意料中的事,心里美美的,为自己初步计划成功的第一步而庆幸。

“我也不知道,爸为啥不高兴,担了一担水,回家就把扁担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台子上发呆,谁叫都不应。

“哦,是嫌我出去了吗?还是”

农凤竹新鲜,还是什么呢?难道?她真的想问,但忽然觉得一下子没有了继续询问的勇气。

“凤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娘?”

“没有。”

“凤竹,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有事我希望你不要藏着掖着。”

“妈,我今天听见二婶跟我爹的谈话来着。”

“哦,那你信我还是信你那二婶呢?”

“看妈说的,我当然信您的话了。”

“那就好的,妈不会有事的。”

农凤竹一路搀扶着耿芹菜,便说便笑地进了家门。

院子里静静的,外面晾着几件衣服,东倒西歪地搭在晾衣绳上,看样子,不是农尚武洗的,就是农宇笙洗的,就那晾衣服的水准,绝对够得上是大师级别的。

从厨房的窗子里,飘出一阵香喷喷的菜香味,偶尔可听见锅铲与锅的碰撞声。

耿芹菜刚走到院子里,农宇笙就迎了出来:“妹,你怎么跟妈一起回来?是不是偷偷去找妈了?”

“哼,管你啥事啊。我愿怎么样就怎么样。”农凤竹故意把头扭在一边。

“妈,你看看,你都把她宠成啥样了啊?这样下去,就是嫁了人,也是给男人戴绿帽子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她是你妹妹。”

“她是我妹妹?不就是我爸半道上捡的一丑女孩吗?还在我们家横行霸道的,还敢跟我争宠?”

“住口!”咣的一巴掌,没等农宇笙反应过来,一巴掌就安安稳稳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了,一阵疼痛感由内而外让他始料不及。

农宇笙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捂着发疼的脸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只有往后退的份。

“爸,我不是故意的。”农宇笙解释着。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对待杏儿的,你忘记了吗?到现在让你妈和你姨的关系一直闹僵,不就是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吗?你还好意思在这跟农凤竹叫板?”

农尚武在这个家,一般不会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就算农宇笙再怎么无理,他还是会怕三分的。

一段简单地官司就这样理得很清楚了,最终的结果是农宇笙不仅跟农凤竹道歉还被饿了一个晚上当做惩罚。

让耿芹菜感到意外的是农尚武竟然格外的冷静,他并没有像农凤竹说的那样,板着脸,一如往常的平淡,端饭,说话,几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农尚武的平淡让耿芹菜开始害怕,有两种可能来断定他的做法,第一,他对她失望至极,不再抱任何希望了。第二,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耿芹菜这两天格外的小心翼翼,她甚至不敢出门,她怕自己和二叔的一个眼神就可以使农尚武对她判了死刑。

几天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来了,农尚武依旧那样微笑着,依旧帮她打理各种家务,甚至时刻关心耿芹菜和大婶的关系,这让耿芹菜感动得不行,在内心,她发誓与二叔老死不相往来,毕竟二叔已经有了二婶,而她已经有了农尚武这位大度得惊人的男人,她应该感到知足。

有好一阵子都没有看见大婶了,村上有人家小孩过满月,农尚武这种人是很会理事的那种人,所以,不论村里谁家办什么事都缺不了请他帮忙,巧的很,耿芹菜叶被叫了去做厨师的下手。

在耿芹菜去的那天早上,因为走得太匆忙,她突然想去上个厕所,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个厕所,虽然杂草丛生,但好歹也是藏身之所。

耿芹菜刚蹲下来,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飘了过来:“我说的你还不信,我是亲眼看见他们在小学校的教室里怎么关门,怎么拉窗帘,真没想到,那老东西干女人的劲可真不小,看来,你没把你老婆喂饱,要不然,她怎么会背着你去偷人呢?”

耿芹菜听见这声音,差点没晕过去,没错,这女人便是大婶,耿芹菜的姐姐。

“我不明白了,你难不成就是为了农宇笙侮辱了杏儿所以才对芹菜报复吗?”这个声音,几乎让耿芹菜昏厥过去,对,正是耿芹菜的男人农尚武。

“不是的,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呢?那是孩子的事,我怪不了她。只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老实的人被他们那样不当人,说实话,芹菜虽然是我妹妹,但她不敢昧着良心和别人在一起,她在歪路,我做姐姐的,怎么能看着妹妹走歪路呢?”

耿芹菜想到那天在小学校看到大婶,她出了说一些风凉话,再也没有发现她对自己有什么关心的地方啊。

耿芹菜一直不明白农尚武为啥一直这么淡定,她总以为农尚武的心里是有她的,还是很信任她的。

先是二婶的挑唆,接着是大婶的怂恿,他怎么还可以做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一样呢?

二叔总是在家受气,二婶这一回又回了娘家,而且还扬言要和二叔离婚呢?

二叔的家里,像炸了一样,每个人的话题都离不开二婶,大概除了二婶的娘家人,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二婶的话是真的。

二婶平时就是那种说话不着边际的人,好好的事,经她一搅合,就变得乱七八糟的了,因此,和二婶比较起来,二叔的有力面始终大于二婶,就算二叔不说话,二婶也是赢不了。

二婶跑回了娘家,这一次,家里人的反应是特别的尖锐,平时,二叔的岳父会向着二叔,这一回,那老人家听到女儿的哭诉,气得拳头都攥起来了,那样子,如果女婿在场的话,一定能把他从墙缝里砸进去。

二叔自知理亏,又不敢把事实的真相全盘托出,只好一半真一般半假地给家人说了,家人稀里糊涂地,说是二婶给男人不撑体面,就算男人再怎么不对,也不应该跑到小学校去闹啊,太丢人现眼了。

二叔自然心里惬意地很,但实际上呢,他是看见耿芹菜就产生了邪念,这话是他给自己的定义,恐怕只有耿芹菜知道。

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让耿芹菜和二叔都感到他们是最合拍的一对,可实际呢,如果真的在一起,会不会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呢,谁也说不准。

最近,村上的事多,作为村长,二叔更不离不开村委会。

二婶回娘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二叔不知道是忙还是找个借口不想去。这恐怕只有二叔最清楚了。

社火刚从镇上回来,都钻在教室里卸妆换衣服。

耿芹菜,急忙换好了衣服,往出走,被二叔一把给扯住了。

“为什么躲我?”

“没有。”

“还说没有,这会要不是我跑得快,不是又让你溜掉了吗?”

“我想安分一些,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可是我想离婚,你也离吧,离了我们在一起,不用再过这种煎熬的日子了。”

“你胡说,不可能的。”

“你等着我。”说着,便扑过来要拥抱耿芹菜。

二叔这种饿狼扑食使耿芹菜很尴尬,毕竟这里是社火散场的小学校的教室里。

但是,二叔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看他们在一起疯狂的样子,甚至觉得是一种享受。

二叔一边说着温柔的话语,一边走上去,趁着耿芹菜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将她再次俘虏,如亲吻,如摸胸。

每一次好像都是预料好的,每一次他们正在进行时就会有特别的动作发出来,这让两个人都很不爽。

听到响声,耿芹菜迅速追了过去,她看见了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她扑腾地一下坐在地板上,大声哭喊着:“混蛋!你想毁掉我吗?被他发现了,他刚才亲眼目睹了着一切啊。”

“快起来,别哭了,看见了就看见了,反正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他知道了反而好。”二叔扶耿芹菜起来。

农尚武一路小跑着从小学校出来,他来不及看清自己狼狈的样子,一头扑进被窝里,蒙头大哭。

农凤竹几乎吓到了,她头一次看见弄尚武有如此落魄的举动,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站在农尚武的身边:“爸,您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农尚武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猩红的眼睛:“凤竹啊,我已经尽力了,没办法了,离吧。”

农凤竹到底是个女孩,她心思细腻,总觉得耿芹菜不像是那种背弃家庭的女人,而农尚武更是不像那种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她想安慰,却找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

“爸,您别多想了,休息一下,什么事等我妈回来了再做决定。”

耿芹菜回来了,哭丧着脸,低着头,一直做在炕沿上不说话。

农尚武开口了:“离了吧,我按你的意思,随了你的心意,下午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耿芹菜的眼泪流了下来,拉着农尚武的胳膊说:“老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的,你对我这么好,我这样做让你很伤心,说实话,真的离了,我还是不会习惯没有你的日子的。”

农尚武被耿芹菜这么一哭泣,心里拨弄得不是滋味,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耿芹菜。

“随你吧,你要离婚,我这就随你办手续,你要是不相离,那我也没办法,但是,不离的话,你不准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来往了,你不是孩子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我尽量在努力做一个让你幸福的男人,你能走到今天这地步,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我,是我做男人做得太失败了。”

耿芹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没想到农尚武这个男人亲眼目睹了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滚在一起的场面,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宽宏的话,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嗯,我一定不会再和他来往,从现在起,我一定好好待你。”

是谎言也好,是甜言蜜语也罢,农尚武信了。

农尚武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实诚的人,对外人不苛刻,对自己人更是如此。

二婶在娘家呆了一段日子,二叔始终没有去叫她回来。

二叔以为二婶会呆到没趣自己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法院的一张传票。

就这样,二叔不费吹灰之力就和二婶离了,家里老人留的一点家产都给了二婶。

每一天,二叔都孤零零地想着耿芹菜,有时候甚至偷偷在农家的周围去打听耿芹菜的一些消息,真是可怜又可悲。

回到家里的时候,房子里空荡荡的,灶台上的灰尘都落了一层,这个时候,他好怀念二婶,毕竟,二婶在的时候,他至少还能吃上一顿饭,被窝里至少是暖暖的。

有一天,他听见农尚武和妻子并没有离婚,他觉得自己失算了,这是好大的一个陷阱,是他自己挖得,让自己跳下去了。

耿芹菜真的变了好多,每天早早起床,为农尚武准备好鸡蛋和馒头,看他吃饱喝足以后才肯放心。

农宇笙竟然有些不服气:“妈,您也不要偏得这么厉害了啊,虽然我爸是您的老伴,但我也好歹是您的儿子啊,您可以可以这么残忍呢?”

“哼,只要一想起杏儿,我就觉得我对你还是不够狠心。”

“啊,不会吧,妈,就这样要对我仇视一辈子吗?”

“那就争气点,早点给妈找个儿媳妇,赶明儿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哇塞,妈,不会吧,我可没老妈那么魅力十足。”

“去,少贫嘴,正经点,找媳妇才是正事。”

二叔的心里空空的,他整天在寻找见到耿芹菜的机会,可是耿芹菜一直窝在家里不肯出门,于是,二叔,终于又打算起了追求二婶的主意。

给读者的话:

第四十五章:外遇的婚姻岌岌可危

谢岗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他每天除了定时去工地跑一趟,闲暇的时间总是卷着棋包裹走村串户地找人下棋,似乎想寻找一个真正和他厮杀的对手。

对手总是没有找到,他很失望,忽然觉得,原来人生没有对手也是一件很沮丧的事。

到了晚上,谢岗总是约上三五个朋友,商店里提上两瓶二锅头,到约定的地点一杯一杯下肚,伸出五指,叫嚣着,比划着,然后满脸通红,胡言乱语。

回到家,一脚踹开门,一个猛扑,扑到炕上,然后踉踉跄跄地用食指指在亚娃的额头上大骂:“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啥都知道。”

“别喊了,早点歇息吧。”亚娃去扶谢岗。

谢岗胳膊一抡,满脸通红,盯着亚娃骂:“走开,甭装好人了,假惺惺的。”

亚娃扑了个空,一下子扑在床头柜上,牙齿上流血了。

“好的,我不和你计较,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离婚也行。”

听到亚娃说到离婚,谢岗一下子好像清醒了许多,爬起来坐在床沿上说:“要杀要剐都行,就是不会离婚。”

亚娃没有吱声,这是亚娃第二次和谢岗闹离婚,第一次,是一个误会,这一次,因为谢岗最近屡次三番的酒醉,屡次三番的夜不归宿,确实惹毛了亚娃。

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屋子里静的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不一会,就听见谢岗呼呼地打鼾声,亚娃转过脸一看,谢岗鞋子没有脱,斜躺在炕的中间,占去了炕的一半。

以前,谢岗总会跟她说东家的长西家的短,一个晚上的故事似乎很多,多的一个晚上都讲不完。

临近春节的时候,谢岗一早上总是帮亚娃把缸里的水挑得满满的,因为谢岗知道,临近春节,亚娃要洗好多衣物,需要很多的水。

亚娃洗衣服或是在厨房里忙活什么,谢岗都会陪在一边帮忙,有的时候,亚娃甚至觉得他很啰嗦。

这一段时间,谢岗的变化很明显,以前,他才不会拿着棋包裹到处找人下棋,用他的话说,那是在浪费时间,人只有一辈子的时间,浪费在玩上,不值得。

结婚这么多年了,谢岗从不在外喝酒,从没有整宿整宿不回家的记录,偶尔有事不回家,她一定会托人捎信回来或在公话亭打个电话回来。

谢岗的变化让亚娃感到意外,她很敏感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呢?”

接下来的第二句应该是:“是不是他遇见了比我合适的女人呢?”

作为一个女人,担心老公有外遇是正常的,如果不担心,那意味着什么?

如果一个人不在乎一个人了,那么就没有什么非要在一起的意义了。

谢岗睡到晚上,感觉到口渴,翻身,没想到一翻身翻到亚娃的身上,亚娃刚感觉到有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谢岗就爬了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按动冷水键,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

亚娃半睡半醒之间,感觉自己还在梦中,不真实地抓了一把床单,结果,她发现,有东西刺到她的手心了,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她差点叫了出来,但发现谢岗还站在地上,就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嘴。这种疼痛的窒息感是难以忍受的,她不想谢岗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在半梦半醒之间。

亚娃发觉,谢岗正在朝自己走来,她是头一次听到谢岗的脚步感到害怕,她甚至想逃避那样的喘息。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起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你的意思你都不表达的很清楚吗?”

“那你不想跟我谈谈别的吗?比如李仁勇的问题,好歹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亚娃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果然不出乎她的意料,谢岗已经知道了她和李仁勇的事,关于他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谁在嚼舌根子,李仁勇是我的邻居而已,十几年不见,说说话有什么不对?"

“说话当然可以?那睡觉呢?”

“谁说的?”

“没睡觉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好歹我是你丈夫。”

“疯言疯语。”

“不敢承认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明天你喜欢的是李仁勇的东西还是人,告诉我?”

“疯子,走开。”

谢岗一把扯住亚娃的衣领,怒目圆睁:“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问问?在西安的时候,我全身上下不到100块钱,我给你买了一套化妆品,为的是什么?现在,你却在别的男人那里温柔了起来,你的良心呢?”

“放开我!放开我!”亚娃抓住谢岗的手,似乎想把谢岗的手从她领口的方向扯下来一样。

“我不会放手!我会让你永远记住背叛我的结果。”

谢岗放了手,用力撕扯亚娃的上衣,褪去内衣,露出洁白如玉的一对小馒头,樱桃似的小嘴挑弄着他如火如荼的**。

谢岗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极具报复性和战斗性,似乎失去了理智。

他双手不停地揉搓着亚娃的胸部,亚娃一个劲地反抗着,嘴里骂着。

谢岗好像全然不顾亚娃的咒骂,又使上嘴了,用一张大嘴凶猛地吮吸着她的胸部,这个时候,亚娃的反抗似乎已经销声匿迹了,取之而来的是一串低吟的呻吟。

“贱!贱女人!原来缺少的就是这个啊,早说啊,,哈哈。”

“滚!”亚娃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充满了仇恨。

谢岗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一把撕下亚娃的内裤,用手指不停地玩弄她的身体。亚娃被压在身下,哭的勇气都没有。

大概用手指玩了有半个小时,他这才把自己的东西送进亚娃的下身,像疯了一样左拐右转,再狠狠地用力捅一下,报复的**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亚娃看到谢岗疯了一样的折磨她,想到一个词:蹂躏。

啪的一巴掌扇过去,谢岗躺在炕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臭婊子,满意了吧!我要插破你,让你给我再搞别的男人。”

“畜生!离婚!”亚娃说完哭泣着跑出去了。

谢岗瘫坐在地上,他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这一刻,看着亚娃哭着跑了出去,忽然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恼。

窗外,黑乎乎的,还下着小雨,房檐上的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谢岗没有想什么,拉开门就冲进了雨中。

雨下得不大,但也不小,不一会的功夫,谢岗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脖子上滚落的水珠,晶莹剔透。

“亚娃,亚娃,你在哪里啊?”谢岗像疯了一样,房檐下,街道边,田野里,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后悔不该那样粗暴地对待亚娃,心里像被一把匕首插上了似的。

漆黑的夜里,乡间小路变得更加泥泞起来,雨,似乎越来越大,抬起头,满脸的雨水,谢岗抱着头蹲在雨中,痛苦,他的哭声消失在暗淡的夜色里,眼泪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无色无味,但内心,依然如刀绞。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桥,这座桥是村上为上学的学生修建的,每到下雨,望山沟会留下一股很浑浊的水流,汹涌,澎湃,学生们只有通过这座桥才能顺利到上学,放学。

亚娃一个人走到这里,再往南边走就是回民的村子了,在那个村子里,曾发生多起奇怪的案件,比如,媳妇杀了婆婆,公公奸了儿媳等等一些违反伦理道德的事让她害怕又阴森,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家。

小石桥的桥栏上,雕刻着一对狮子,惟妙惟肖,形象生动,亚娃用手抚摸着它,忽然觉得此刻离自己更近的就是这对石狮子,她忽然感觉自己活得很悲哀。

她靠在桥栏上,望着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想着被自己的男人如此这般羞辱和折磨,她真的想一头扎进这汹涌的激流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亚娃恨男人,想想以前自己为谢岗做的,牺牲掉的那些东西都换不来谢岗的一点点柔情吗?

在问谢岗的同时也在问自己:“为什么抗拒不了李仁勇的诱惑呢?如果不是李仁勇,那谢岗现在还会不会这样冷冷地对待我呢?”

一个对等平衡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

亚娃被雨淋湿了身子,蜷缩在石桥上瑟瑟发抖,她心里不止一次地埋怨谢岗:“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又是大半夜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谢岗发现外面的泥路更加不好走,中途回家又拿了手电筒出来。

虽然说亚娃是自己的妻子,但他还真的一时想不出亚娃会在生气时跑向哪里?他开始恨自己对亚娃的态度太僵硬太冰冷,一想起自己在监狱的那段日子,谢岗就后悔得不行,就是亚娃真的出轨一次那又何妨,何况这些话也是出自别人之口,并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怎么可以这样稀里糊涂地为一个谣言折磨自己的妻子呢?想着,想着,他就狠狠的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到了小学校附近,谢岗就想:白天她还念叨着来这转转呢?不知道会不会来这里呢?

谢岗加快了脚步,天这么黑,又这么冷,她一个女人家能去哪呢?他寻思着。

忽然听到几个男子的嬉笑声:“哈哈!这不是谢家那乖儿媳吗?怎么了?这会被谢岗欺负了还是被休了呢?看可怜的。”

“没事的,小媳妇,回头哥带你回去,谢岗不要你我要。”

“你们走开!”

“走开?走哪里?这可不是你家。”

“我喊人了。我喊人”

“你喊吧,这会谢岗也睡成死猪了估计。”

几个小流氓说话就扑向亚娃,拉拉扯扯的,硬是拉亚娃走,亚娃抱着桥栏不肯走,大声喊着:“救命!救命!”

听到呼救声,谢岗懵了,咦,在哪呢?这不是亚娃的声音吗?

谢岗顺着声音跑了过去,果然在石桥上看见几个小流氓对亚娃拉拉扯扯,有一个正在她的脸上胡乱地强吻着,亚娃一手抓住桥栏,一手推搡着那群流氓。

谢岗麻利地从树上折下一个三尺来长的树干,疯了一样,冲上去对那群流氓一顿乱打,有两个见情况不妙,趁机溜走了,剩下一个,就是强吻亚娃的那一个,他留着中长发,打扮时髦,看见谢岗像疯了一样,想逃跑,被谢岗逮个正着,对准脸部,拳头如雨点一样砸在那人的脸上,鼻青脸肿的混混跪地忙喊:“大哥,饶命。”

谢岗大喊了一声:“滚!下次最好不要让老子遇见!”

那人狼狈不堪地跑掉了。

谢岗走了过去,抱起亚娃,怜爱地帮她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看到亚娃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他的心都快碎了,他突然后悔放走了那群畜生。

“对不起!哥错了!”说着,紧紧地搂住亚娃,生怕亚娃会逃走似的。

“滚!”亚娃因为受到流氓的侮辱,情绪显得有些糟糕。

“亚娃,别这样好吗?是哥没保护好你,原谅哥,跟哥回家,好吗?”

亚娃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捶打着谢岗的胸脯。

谢岗没有喊痛,静静地等待亚娃一拳一拳的敲打。

亚娃突然停了下来,她突然想起那个李仁勇,觉得自己不配这样敲打谢岗,心里感到极端的愧疚。

“怎么不打了?”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没事的,别人的话我不应该那么相信的,白白冤枉你那才是我最大的损失呢。”

亚娃不知道谢岗所说的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但她一直感到疑惑的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和李仁勇的事呢?

既然谢岗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多解释什么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令自己无立足之地,她忽然感到庆幸。

亚娃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谢岗面前显得这么无耻和卑微,在诱惑与良知面前,她无法抗拒诱惑,注定她有这么一劫。

谢岗搀扶着亚娃,关切地问:“疼吗?”

亚娃不解还是故意装糊涂,谁也不知道。

谢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以后会学着温柔点的,只要你在乎我,不会有外心我就很知足了。”

亚娃惊奇地问:“为什么?”

“不想让你有外心啊,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啊。”

“不会的,从我进你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遭遇了来自各种环境的压力,那个时候我都挺过来了,现在,更不能说散就散,要不然,我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亚娃说着这些话,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话语,但在邪恶的**面前,她还是无法周全地捍卫自己的立场,一想起这些,亚娃觉得自己很落魄,如一只隐形的丧家之犬。

雨停了,明晃晃的水窝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晶莹的光芒,谢岗像得到一个大奖,兴奋地边走边哼着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娶亚娃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亚娃一不小心踩到了水窝,一下子溅了谢岗一身的泥水。

亚娃一看,谢岗满脸的污水,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大婶好像也听到什么消息了,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赶了过来,带了谢岗喜欢吃的炸薯条,还给亚娃做了新鞋子。

一进门就吆喝:“亚娃,快点给娘拎东西,太重了,勒得我胳膊疼。”

“娘啊,您来了,拿什么东西啊,大远的路。”

“看你说的,不拿东西,拿啥看你呢?”

“您来就行了。”

“那不见得。”

“娘—”

“谢岗呢?”

“出去挑水去了。”

“哦,那刚好,娘跟你问个事。”

“你最近没见到谁吧?”

“怎么了?”亚娃觉得娘的话里有话。

“我是听别人说的谣言,你也别往心里去,既然是谣言,那就让风吹走。”

“娘,您就为这事来看我啊。”

“那可不,这不是小事,亚娃,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已婚,谢岗是你当初拼了命要跟来的,现在可不能胡作非为,不要给我脸色抹黑,不然,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娘,没有的事。”

亚娃忽然觉得自己撒谎的能耐越来越高了,但眼下这事,只有这样瞒着,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亚娃,家里来人了吗?”是谢岗回来了。

“哦,我妈来了。”亚娃回答。

“姨娘,来了啊。”谢岗问候着。

大婶简单和谢岗聊了几句,就跟随女儿进了厨房。

“亚娃,记住我的话没有?”大婶跟在亚娃后面又叮嘱。

“哎呀,妈,知道了。”亚娃似乎有点不耐烦。

“妈,您在屋里看电视,我和谢岗做饭,待会叫你啊。”

“谢岗是个男人家,做啥饭啊?"

“哪呀,他就是帮我打下手,没什么的,您去去去。”亚娃推搡着大婶。

“好好好,只要你们好我还爱看老戏,我看去了。”

一会,厨房里便飘逸着一阵喷香,亚娃出头呼唤大婶:“妈,吃饭了。”

大婶哼着几句不着调的秦腔,走进了厨房。

给读者的话:

更新得晚了,去我妈那里吃饭,回来的晚了,望见谅。

第四十六章:曾良旺的心事

曾良旺夫妻俩守着自己的孙子,吱吱呀呀地逗着,乐着。

曾良旺叹了一口气:“唉,造的这是什么孽啊?你说这孩子妈也不知道咋想的?”

“还能咋想啊,不都是怪你儿子么,让耗子钻了空子么。”

“这贼女人,一点不想孩子吗?三个月大了,多招人疼爱。”

“女人心,海底针,你呀,别想那么多,反正孩子是咱家的,姓曾,随她去吧。”

“哦,你哄孩子啊,整天抱个娃,跟傻了一样。”

“奶奶抱孙子,天经地义。”

曾良旺的妻子抱着孙子在地上走来走去,不停地翻弄着孩子的脖子和小脸儿,一会儿咯咯地笑着。

曾良旺白了一眼:“疯婆子!”

“疯就疯吧,总比有的人唉声叹气好的多,皇上不急还把太监急死了。”

曾良旺不敢再吱声了,他怕自己的话将遭到更残忍的诋毁,在心里对自己的老婆如此冷静的心理投降了。

曾赫整体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守在汽修厂不肯出来,对林芷晗的事不闻不问,这让曾良旺恼到了极点,但是作为父亲的曾良旺在这种事上,还真不知道怎么给儿子说。

他蹲在椅子上,抽着一根老旱烟,还不住地咳嗽着。

“行了,老头子,别在作践自己了,曾赫不是小孩了,他自己的事自己有主张,有的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我这是作践吗?你瞅瞅,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整体守在那个破汽修厂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名堂来。自己的老婆跟别人一起,我不知道他的心思都用在哪了?”

“好,好,我不跟你争。你想啊,一个女人,连这么乖的娃都不管了,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别人还能有什么办法?老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并不是谁能左右得了的。”

曾良旺忽然觉得自己的婆娘说的也对,像这种事情,曾赫肯定也不希望,但眼下既成事实的事,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熬着。

曾良旺的妻子坐了下来,把怀中的孙子横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桌上的奶瓶,熟练地冲了一杯奶。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曾赫再找一个,做做假象,试探一下林芷晗。”

“怎么试探?”

“给你个榆木疙瘩怎么说啊,有机会在林芷晗面前演一场恩爱的戏,看看林芷晗的表现,如果她心里还有我们家曾赫,那她就会有所反应,要是没有的话,就不能再耽搁咱家曾赫了,他也老大不小了。”

曾良旺没有说话,蹲在椅子上抽着烟,好像在思量着这个办法到底可行不可行。

毕竟男人的思维比较大条,他考虑再三,磕了磕烟锅头说:“你说的这办法不是不可行,而是存在风险的。”

“我说你是榆木疙瘩,你咋就不信呢?啥事都有风险的。我哪时候被车撞了做手术要家属签字,你死活不肯签,那才叫风险,你明白,那后来你咋又签了呢?没想到,签了字手术不仅成功而且疯病也给治好了,你说说啥事没风险呢?”

“我说你这是乌鸦嘴,怎么就扯上你了呢?那时候我不敢签字是觉得医院在推卸责任,我只是怕手术不成功,没想到,没想到手术不仅成功了,还把你这疯婆子的疯病也治好了。呵呵,你说的话也在理,任何事都存在风险的,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是好事呢?”

“说来说去,还是有风险的哦,那你怎么能不试试我说的这个法子呢?”

“试试,那就按你说的,可找哪个女娃来试呢?试不好的话”

“没有试不好的话,试好了林芷晗就会回家,试不好的话那女孩跟曾赫说不准就弄假成真了。”

“切,看把你想得美得!”

曾良旺笑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疯了十几年,让他苦闷了这十几年,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相处中,他的妻子却俨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贤惠,善良,幽默,给了他很多的安慰。看来上天还是怜悯他的,不至于让他孤老终生。

曾赫还在汽修车间里忙碌着,穿着一身油污的衣服,连脚上的鞋子也是油叽叽的,一个大花脸在车底下钻来钻去。

曾赫所在的汽修车间的老板是一个身体胖大的女人,她打扮时髦,说话办事均是那种很利索的女人。

曾赫第一次见她是在楼梯口,她开一辆白色的雪铁龙c5,大气却不失优雅。打开车门,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曾赫顶着一顶米黄色的草帽,慌慌张张地冲了过去,因为这是他上班的第一天,再差五分钟就迟到了。

这份工作对曾赫来说,意味着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生怕自己哪天惹怒老板开了他,他将何去何从?

就为了那五分钟,冲撞了自己的老板,但他却不知道那是他的老板。

“喂,你干嘛呢?风风火火的,撞了别人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吗?”

“哦,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急着赶时间啊。”

“什么事这么急啊,真是的。”那女人嘟嚷了一句。

还好,曾赫跑到车间,刚刚好,他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哦,你就是在这上班?”那个女人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档案袋,脚上穿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靴,很摩登的打扮。

听到声音,曾赫抬头一看,惊呆了:“哦,怎么是你?刚才对不起了。”

“哦,不可以吗?”女人神秘地看了曾赫一眼。

车间的地上停放着几辆待维修的车子,毛病不是很明显,却都停放在ng的黄色标线内,女人走到那里,指着那几辆车子,认真地说:“以最快的速度修好它们,给客户提供最优良的售后服务。”

曾赫傻愣在那里,没有理会,他甚至不明白她是什么来路。

“喂,小伙子,听见了吗?说你呢?”

“哦。”曾赫若有所思。

看见曾赫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同事小李着急了,急忙使眼色,可曾赫哪里明白他的意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刚来没多久吧,好好跟小李学,现在我们缺少的是技术人才。”

“哦,我会的。”

那女人出去了,曾赫站在那排待维修的车面前,脑袋里好像在想些什么。

“喂,想什么呢?”

; “没,我没有。”

“我说,你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刚才那女的你真的不认识啊。”

“真的啊,早上被我撞了还骂我的那个女人啊。”

“啊,不会吧,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管我撒事?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有钱的女人。”

“好,你牛,告诉你,你可站稳了,她就是咱这的老板。”

“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给你忙使眼色,你傻啊。”

“唉,不过,早上我往来跑的时候没有人告诉白色的雪铁龙c5里出来的女人就是攥着我小命的女人啊”

“臭小子,再嘚瑟?还说人家是有钱的女人,这下好了,不仅有钱,还有权,有权裁减你,有权克扣你的工资的女人。”

“小李啊,别挖苦我了,你说我今天到底有没有事啊。”

“你是怕她会因为你撞了她找你麻烦给你小鞋穿吗?不会的,绝对不会,可是你如果工作上投机取巧,她一定会给你小鞋穿,一不小心开掉你很正常。”

“哦,这样啊,还好。”

曾赫从这以后,工作上绝对不敢打马虎眼,每一辆待维修的车,他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甚至每一个零件他都不放过。

客户临走时,他还懂得利用自己职位之便,向客户推销公司的产品,渐渐地,客户也信任他了,相信他的技术,还帮他向自己周边的朋友推销公司的产品,很快,曾赫在这家汽修公司便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客源,同时也赢得了老板的器重和尊重。

曾良旺每天守着自己的那份菜地,不停地施肥浇水,他期待的不过就是看到绿油油的蔬菜,对于他的老婆来说,这是一份难得的快乐,当这些菜被端上饭桌的时候,曾良旺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荣耀。

曾良旺的妻子抱着孙子,晃悠着,她最喜欢去大婶那里,大婶的话比较多,从大婶那里,她能得到许多别人给不了的安慰。

其实,是什么样的安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婶曾经救过她一命。

这些,是曾良旺一点一点都告诉她的,她也是一点一滴地全都记下了,用心,用行动,每逢节日,她都会准备一点小礼物去拜访大婶。

大婶当时救人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是野猫野狗她都会救,还别说是个人了,再说,曾良旺确实是个大好人,帮过大婶不少忙,遇上这种事,她怎么能做到冷眼旁观呢?

“婶子,要不是你当时救了我,恐怕我早就”

曾良旺的妻子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大婶用手堵住了嘴巴,而且脸色立即就不对了:“记住,咱们能有今天,就是缘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再说,救你,也在情理之中,你叔不在的那会,村子里的人都在看我孤儿寡母的笑话,而曾老弟却愿意帮我,帮我提水,帮我磨面,在我最困难,最失落的时候。曾老弟给了我生活上的鼓励。”

“婶子,咱们都是邻居,何必说这么多见外的话啊。”

“吆,娃娃哭了,赶紧过去看看娃娃。”大婶听到孩子的哭声。

大婶抱起孩子,麻利地扯出已经尿湿的尿布,熟练地换上干净的尿布,并将孩子放在一张小方被上,紧紧地裹了起来。

“唉,娃是乖得很,招人疼爱,可林芷晗现在和曾赫闹成这样子,愁得人不行了。”

“不要愁,儿孙自有儿孙福,林芷晗现在是鬼迷心窍,曾赫这么实诚的孩子在哪找去,错过了,后悔是她的,咱曾赫不愁找不到媳妇。”

曾良旺的妻子每次在心里又疙瘩解不开的时候,都会去大婶那里倾诉一番,大婶总是耐心地告诉她事情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

“婶子,我想让您帮我找个女娃,演一场戏给林芷晗看。”

“哦,你是想激一下林芷晗,看看她的反应?”

“嗯,如果林芷晗确实有反应,那我就让曾赫去叫她,给她个台阶下。”

“哦,这样也好。如果林芷晗她没有反应的话,那咱就给曾赫再找也不晚,好,这主意可行。”

“我跟老曾说过这事,他有顾虑,但还是勉强同意了,我不知道上哪找这么个女娃,没办法,只好找到婶子这来了。”

“哦,这事,包在婶子身上。”

“对了,婶子,您得给人家说清楚这只是一场戏,做给别人看的戏,免得别人误会了。”曾良旺的妻子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啊,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曾赫的技术日渐成熟,成了公司的维修骨干,顺利地当上了售后经理。

来这里修车的人,大都是赖这里买过车的客户,是一批稳定而成熟的客户。

曾赫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热情地帮客户做他愿意做的事,每一辆来这里等待维修的车主,他都不希望等待,一边跟客户聊着天,一边熟练的拧着零件上的螺丝,那样子,好像他不用眼睛看,都知道那螺丝应该在什么地方,而不应该在什么地方。

“走吧,小曾,吃饭去了。”同事小李叫着。

“哦,好的,小李,你先去吧,我这儿还有一辆车等着维修。”

“唉,哪里还像个售后经理呢?我看就是一个管后勤的。”小李嘟囔着出去了。

修完了车,已经是一点多了,走进餐厅,已经没有多少菜了,碗啊,勺啊扔在一边,曾赫晃荡着又走了出来。

曾良旺好几天没有看见曾赫了,再加上因为林芷晗的事,曾良旺心里老打个结,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他坐在桌子旁,抽了一锅旱烟,便拿起一件外套匆匆出去了。

曾良旺最近心里装着太多的事,他就曾赫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因为一个修屋顶,林芷晗竟然接受了那个小混混去她家修屋顶。

修屋顶是小事,但是曾赫忙于帮助母亲打扫屋子,陪伴母亲在春节前后不住地忙碌着疏忽了林芷晗是真的,但曾良旺觉得曾赫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失去母爱,现在母亲突然痊愈,他重新获得母爱,这对于他是多么大的惊喜啊,可林芷晗这女人,怎么就不明白曾赫的一片心意啊。

林芷晗拿着一把扫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围着一条围巾,正吃力地一下一下地扫着院子。

看见曾良旺披着一件蓝色的外套,正在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那身影像极了一个人:曾赫。她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怎么对曾良旺说这些,尤其是修屋顶的这茬,也许是曾赫早已经忘记了,但林芷晗一直记着,怎么抹也抹不掉。

“叔,您好,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有事跟你说。”

曾良旺不知道跟林芷晗说些什么,林芷晗站在曾良旺的面前,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叔,那进去说吧。”

“好吧。”曾良旺跟着林芷晗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曾良旺扫了一眼,屋子里除了一个灰色的猫,再也看不见其它的活物了。

曾良旺忽然发现这其实是一个误会,事情并不是如别人想象的那样,林芷晗和另外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起码,他来到这里,他觉得他来对了。

“叔,坐下吧。我给你倒杯水喝。”

林芷晗拿下帽子和围巾,顺手理了理额头凌乱的头发,拿起热水瓶,往水杯里倒了水,递了过去。

“孩子,你也坐下吧。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你和曾赫的事,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成今天这样,那么可爱的娃娃放在家里,我这么一看,你也不是多么心狠的娘啊。”

“叔,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您的到来,其实,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当初我让曾赫来帮我把老屋的房顶修一下,毕竟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家产,但是曾赫没有,无意中,我便找了别人来帮忙修屋顶,结果,没想到,被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没有办法在曾赫面前解释,但是曾赫好像比我还生气。”

“哦,这样啊,有些问题,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曾赫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照顾,做饭,洗衣服都是我做的,在他眼里,就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样的,现在他母亲忽然痊愈,你想想他有多开心啊,再加上临近春节,家里的活比较忙,他忙着帮助他母亲干活忽略了你,是他的错,但鉴于这种情况,我想还是跟你说清楚的好,免得你们彼此都误会下去,可怜了孩子。”

“可是,曾赫为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曾赫是个老实的孩子,再说,他觉得自己在帮助母亲,陪伴母亲,理所当然,毕竟,20多年以前,曾赫的母亲痴痴傻傻,是个不懂世事,没有情感分辨力的女人。”

林芷晗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大约三四分钟的样子,她说:“我明白了,是我错怪曾赫了。”

“我回去跟曾赫说清楚,你也别多想了。”

“不用了叔,还是我自己来给曾赫说吧。”林芷晗的脸颊上飘过一丝绯红,如一片迟到的晚霞。

给读者的话:

亲爱的友友,很抱歉,今天还有一章未能完成,望见谅。上架正赶上春节,家里来客人要招待,存稿也不多了,忙完一定追加。

第四十七章:农宇笙的祸端

农凤竹趴在堂屋的炕上,正在用双脚不停地蹬着斜躺在炕上打呼噜的农宇笙。

“你给我起来,快起来,我要睡觉!”

农宇笙跟死猪似的,依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农尚武手里提着一包药走了进来,看见农凤竹正在用双脚不断的蹬着农宇笙,而农宇笙却像一头死猪似的,纹丝不动。

“怎么了?”

“爸,你看我哥啊,他打牌打累了就睡在我房间不走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哦,别着急,爸来帮你。”

农尚武在这个家里最疼农凤竹,虽然说农凤竹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但农凤竹的出身和遭遇都是最值得他同情的,再说,农凤竹的勤快和懂事是他们家这几个孩子没有的。

农尚武脱掉鞋子,一只手拄在炕上,一只脚在空中悬出,露出长着厚厚的茧的脚后跟,用力地靠近农宇笙,对准农宇笙的屁股啪啪的两下。

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农宇笙,一下子,不,受到惊吓的他几乎是从炕上跳起来,然后大叫:“啊,啊,疼啊,我的屁股。”

睁开眼睛一看,终于发现打自己的就是农尚武,他的亲爹。

“喂,老爸,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就往死里打我啊?”

“你是我亲儿子没错,但你看看你睡在哪?”

“爸,睡哪不都是睡在自己家里吗?刚才把我吓得,我以为又跳进别人家的院子里被别人一顿毒打呢,谁知道醒来一看,却是你啊,我的亲爸。”

“你还要多嘴啊,我警告过你,不许欺负你妹妹,不许拿她当外人,你当做耳旁风了,还赖在凤竹的炕上不走,你抬头看看墙上的闹钟都几点了”

“爸,我起来就是,您赶快穿好鞋子,别把脚漏在外面,好臭啊。”

农宇笙油腔滑调地从爬了起来,妖声怪气地穿上鞋子,揉了揉眼睛。

“下次要睡觉去你房间,让我再发现一次,我就让你睡地窖。”

农尚武说着还看了农宇笙一眼,农宇笙吓得吞吞吐吐:“知道了。”

农尚武出去了,农宇笙叹了一口气,伸伸懒腰:“好家伙,农凤竹,你给我记住了,这仇我一定报,就你那丑样子,跟你睡在一起,不是累死,而是吓死。”

农宇笙出去了,一脸的蛮横和霸气,好像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农凤竹趴在炕上,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地哭泣着。她觉得自己在这家里活着好委屈,虽然农尚武对自己很关照,耿芹菜叶很疼爱自己,但一想到这个可恶的农宇笙每次都说些讽刺挖苦的话,她的心里就极度的不平衡。

农凤竹只要想到那个被抛弃的夜晚,心里就不止一次地痛恨后娘,可是痛恨总归痛恨,在受农宇笙侮辱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到自己的爸爸,虽然说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可毕竟养了他,想起他,想起她的后娘,她的心里像插上了一把匕首,流得不光是血。

耿芹菜半夜里听到隔壁屋子里的抽泣,披了件外套,从里屋悄悄地来到农凤竹的屋子。

这是一间整洁的小屋子里,靠窗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一些泛黄的书本,因为农凤竹喜欢读书,所以,农尚武会抽空在地摊小贩那里弄上一两本回来,送给农凤竹。

农凤竹太喜欢书了,虽然不能说是如饥似渴的程度,但只要拿起书,她就会忘乎所有,什么仇恨,什么思念都是过眼云烟了。

这间小屋,是温暖的,光线比较充足,原来,这就是农宇笙的屋子,因为农凤竹的到来,农尚武决定让农凤竹住在这里,毕竟这里离他们的房间比较近,方便照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农凤竹喜欢读书,而农宇笙整天就在外面忙活,很少呆在家里,因此,理所当然地农宇笙就该给农凤竹腾出位置。

为了这间小屋,农宇笙不知使过多少次计谋设计暗害农凤竹,但最后的结果都是农凤竹受到惊吓大哭一场,而农宇笙因为农凤竹受到惊吓被农尚武狠狠地打一顿。

农宇笙恨农凤竹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用农宇笙的话说:“其实,一个人的容貌也很重要的,要是农凤竹稍微漂亮一点,他都可以做出这样不合理的让步,偏偏,她丑的让人恐怖,让出自己心爱的屋子对于农宇笙来说,那好比割肉一样疼痛。”

农宇笙的心里装着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盘算着怎么赶走农凤竹,农凤竹一走,这小屋就是他的了,他也不用再挨打受气了,耿不用再看她那张恐怖的脸庞了。

农宇笙总是计算着自己的利益,不论什么事,他都会首先计算自己的利益,没有利益的事,他打死都不会做。农凤竹现在是他眼中的柴,他只想着拿掉,可如果农凤竹如果变漂亮了,我想他一定不会这样对她,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甚至不惜一切娶她为妻,可惜,她不会漂亮,脸上那条疤痕清晰无比,就这样无情地拦住了农宇笙的美梦。

耿芹菜走进屋子,关上了门,炕上堆着被子,农凤竹抱着一只枕头,伏在被子上,轻轻地抽泣着。

“孩子,还没睡吗?”

“妈,您怎么来了?是我吵到您了吗?”

“没有的,妈想陪你说说话。”

“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不是,妈只是想和你聊聊。”

“你觉得这个家里谁对你最不好呢?”

“妈,都挺好的,我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您和爸收留了我就是我的福气。”

“凤竹,知道妈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你吗?妈只想听你说实话。”

农凤竹不说话了,傻傻地坐在那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孩子,怎么了、跟妈说说。”

“妈—”农凤竹叫了一声耿芹菜,扑到耿芹菜的怀里,激动地抽泣着。

“妈,我想换个房间住,腾出这间房子给哥住。”

“你告诉妈,是不是农宇笙为这事欺负你?”

“没有,也许他就想要回他的房子。”

“别再替他说话!我的儿子我把什么不清楚呢?就他那德行,要那么好的房子也是浪费了,听妈的,喜欢读书就好好读书,别多想了,换房子的事从今天开始就不许再提了。”

耿芹菜的坚决让农凤竹忽然没有了折回的余地,就算还有那么一点争辩的余地,都没有机会再说了,毕竟她是养育自己的母亲。

“凤竹,你现在也长大了,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以后得防着农宇笙,这小子不是个东西,虽然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但他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得很,妈不想让你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不会的,妈,您放心吧,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对了,你想不想去你后妈那里看下你爹,我听说他生病了,当初你后妈扔了你,你爹也许不知道实情,你想去看的话,妈陪你去,毕竟他生了你,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分恩德,要心存感激,至于你后妈,没必要理会她。”

农凤竹听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耿芹菜夫妻把自己养了这么大,现在如果再去找自己的那个亲爹,那他们的心里会怎么想,到时候,指不定村里的那些大嘴巴又会传出什么新闻来呢?她看了耿芹菜一眼,咬紧了嘴唇:“妈,从我爸那天答应收留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只有您和我爸了,所以,我没有什么生病的亲爹,我的亲爹就是农尚武,我的亲娘就是耿芹菜,望山沟出了名的老好人。

耿芹菜一把按住农凤竹的肩膀:“孩子,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和你爸都不是小气的人,如果你想找你那个爸爸,妈会陪着你找,毕竟是一份亲情。”

农凤竹咬紧嘴唇,绝对地说:“妈,请您尊重我的选择吧。”

“好吧,既然这样,妈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妈会保证,以后在这个家里,谁要是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农凤竹像个孩子啊依靠在耿芹菜的肩头,心里涌起无限的感激,自己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丑女孩,有什么资格得到独断的专宠呢?

有那么一点点担忧,担忧以后拿什么来回报耿芹菜和农尚武夫妻的养育之恩。这点担忧是别人看不透的,但在农凤竹的心里,这是自己一生的担忧,只要活着。

农尚武早上起来的时候都会在早上熬一杯浓浓的茶喝,混沌如红糖一样的颜色,却有着中药一般的苦涩,一个软软的馒头,他却硬是要放在炉子上烤上半天,几乎到发焦,他才拿起来就着这苦茶,慢慢地咀嚼着,好像这就是他一天的支柱。

耿芹菜坐在炕上缝着一床棉被,偶尔抬起头来捶捶脊背,然后又接着低头刺刺地飞针走线。

“来,喝点吃点再做吧,看把你累得。”农尚武端来一杯茶。

耿芹菜看了一眼:“哦,没什么,就是感觉脊背发酸。”

耿芹菜喝了一口茶,立即皱起了眉头:“啊,你怎么喝下去的,跟毒药一样,赶紧给我掺点开水。”

“有那么苦吗?真是的。”农尚武起身掺了点开水进去。

夫妻俩围坐在炉子旁边,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着,炉子上的茶杯里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屋子里一片热气腾腾。

“农凤竹,这孩子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昨晚我听到隔壁有抽泣声,过去跟她聊了一会儿,我以为她想家里人了,提起让她回家看看,她却拒绝了,还说,从你答应收养她的那天开始,她的亲爸就是你,亲妈就是我,说得我心里酸了老半天。”

“你让农凤竹回家?你是不是不想要她了,想趁机打发走她?”

“老农,你这是什么话?跟我做了这么几十年的夫妻,白做了,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想孩子长大了,想他的亲爸也是常理,我提议我陪她回去看看,毕竟生了她,没想到这孩子就那么固执。”

“哦,这样啊?她哭了?你没问是不是农宇笙那小子说了什么话让她生气的还是真的想家了?如果真的想了,像你说的,咱们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孩子也长大了,该认得还的认。”

“我问了,农凤竹还不想说,只是说她想换个房子,把这间房子给农宇笙腾出来。这我也想到了,农宇笙肯定为房子的事跟农凤竹吵过,还为此侮辱过她。”

“我记起来了,昨晚都12点了,农宇笙还躺在农凤竹的炕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他,我以为是真的睡死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花花肠子呢?"

“我也很不理解,你说,咱俩都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一点不务实,不上进,整体就把心思全用到村子里这些女人的身上,我真感觉臊得慌。”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敲门声,那声音好像要把这门砸个窟窿似的。敲门声刚停,就夹杂着一阵骂声:“老农,你开门,你管你家的农宇笙吗?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听到骂声和敲门声,农尚武和耿芹菜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去开门。

吱嘎地一声,门开了,门外站着李老头,头上围着头巾但从不戴帽子的古怪老人,平时在村子里他的话不多,见了农宇笙总是客客气气的,有时候还会从老家带点特产送

给他。

李老头是从四川迁到这里来的,说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在望山沟是唯一的外地人家,老人和女儿丫丫生活在一起,以种地为生,生活倒也安逸。

老李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农啊,我老李头也是不容易,老婆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我们父女在这里相依为命,没想到,我女儿却屡遭农宇笙的骚扰,就早上喝了口茶的空档,他竟然把我我家丫丫堵在后院里撕扯她的衣服,要不是我去后院喂猪,那小女可就惨了。”

农宇笙一看,旁边站着一个18岁左右的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嘴角上还有丝丝血迹。

农尚武不知道怎么抬起头,自家的门口,已经围满了村子里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农尚武顿时觉得脸上像烧了一把火似的:“老人家,您起来吧,我这就找他出来。”

耿芹菜转过身,看了农尚武,却没有说话。作为母亲,儿子现在都成这个样子,再不打就要进监狱了。

耿芹菜爱怜地帮丫丫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拍着丫丫的肩膀说:“孩子,别害怕,你农叔一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农尚武找了半截钢管,一个箭步冲进后院:“农宇笙,你给我滚出来。”

农宇笙藏在农凤竹的衣柜后面吓得直哆嗦,农凤竹看见搭在他身上的那件衣服抖得厉害,走上前去按住:“抖什么?行凶作恶的时候怎么不想到后果呢?再抖爸看见了就别赖我。”

“好好好,我现在才后悔了怎么动起那四川人的脑子了,没想到啊,这老家伙居然给我使阴招。”

“那是,谁让你给人家女儿使阴招,你这是活该,再啰嗦,我就告诉爸你在我这。”

“不,不要啊,妹子,就算哥求你了,哥答应了,这房子以后我再也不要了。”

“好,那别出声。”

农尚武听到门外还是一阵沸沸扬扬地议论,有的居然说农尚武怕是趁机溜走了,有的说人家有钱,就算儿子杀了人也会没事的,更何况还是强奸未遂,老头子就别瞎折腾了。

农尚武听到议论声,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跟纣王似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攥紧了钢管,朝农凤竹的屋子里走进去:“凤竹,跟谁说话呢?”

“没,没有谁。”农凤竹小声嘟囔着。

“说实话。”农尚武第一次对农凤竹板起了面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吞掉别人。

农凤竹心虚地往衣柜那里看了一眼,农尚武立马就冲了过去,揭开那件外套,一把揪起农宇笙的头发,撕扯着往外走。

“别扯了,爸,我的亲爸,我头皮快揭了。”农宇笙呲牙咧嘴地乞求。

农尚武哪里会听得进去,将农宇笙扯到院子里,对准屁股一顿钢管,农宇笙在院子里哭天喊地地嚎叫着,站在大门外的人都吓得愣住了,有人提议:“快去拦拦,不然,老农正在气头上,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耿芹菜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进去一把扯住农尚武:“老农,你疯了吗?要打死他吗?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啊。”

“你走开!我今天要打死这个没人性的畜生!我农尚武怎么会有这么不是人的后代?让你再给我脸上抹黑,让你再给我丢人!”说着啪啪地又是几下。

农宇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耿芹菜扑到跟前,大声哭叫:“老农,你把他给打死了,你看啊。”

“死不了,死了我还落得清净。”农尚武看来是气到极限了。

这时候,站在门外等候结果的人都扑了过来,纷纷拉住农尚武,而农尚武还在呼哧呼哧地出着粗气,不知使累得还是被气得,一时安定不下来。

李老头看到农尚武气成这样,忙不停地安慰着:“孩子是你养得,教育是应该,但不能往死里打,赶快请医生帮他看看。”

还好,人群里有个人是医生,他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愿意为农宇笙看看。这一会,空气都凝结在那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毕竟打死人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杏儿的选择

杏儿的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她坐在炕上,硬邦邦的炕上就铺着一张草席,边缘都已经被磨损了,墙上还悬挂着婆婆的针线包,那只针线包是婆婆活着的时候缝制的,黑色的丝绸做底,绣上一对彩色的蝴蝶,张开翅膀,像要飞走却舍不得离开花骨朵。

林绯竹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往小凳子上一搁,摸着杏儿的额头:“孩子,不要伤心了,你婆婆像她那样长期病着,活着也是受罪,人总有那么一天的。”

杏儿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小姨,您也累了吧。厨房里的活比较多,您得悠着点,不要把身体搞垮了,不然,姨夫会埋怨我的。”

杏儿的姨夫就是无痕岭的那个铁维沙,表面看起来凶煞无比的男人,但在老婆面前,却是一副柔情体贴的丈夫,林绯竹的身体比较弱,每逢天气变阴,她的腿部都会很疼,疼得不能走路,而铁维沙在山上捕到一只白色的野兔,拿回家炖着吃了,把皮拔下来,做成护膝,给林绯竹穿上。

林绯竹的活计不多,每天就是缝缝补补,喂喂鸡啊,猪啊的,偶尔会把长长的玉米棒子串起来,挂在门前,辣椒也是,被她串起来,吊在窗户前,红艳艳,黄灿灿,是成熟和丰收的颜色,更是增添了无痕岭独特的农家风味。

铁维沙守在火炉旁,一个人抽着一锅旱烟,烟锅头里偶尔可见火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一闪一闪的,发出奇异的光芒。

林绯竹走了大概有好几个月了吧,炕上的被褥还是保持原来的模样,铁维沙早上从被窝里钻出来,晚上又钻进被窝里,那张被子一直皱皱巴巴地堆在炕上。

铁维沙饿了的时候,会去厨房找东西吃。天寒地冻的,能冻得都冻住了,悬在房梁上的竹篮里放着一个馒头,早已经是硬邦邦的铁馒头了。

“这都几个月了,这婆娘咋不心急么,竹篮里没馍馍了,我吃啥呢?难不成是想你老头子给饿死吗?”

铁维沙翘着二郎腿,把那个铁馒头放在炉子上烤了一会,馒头上的皮便翘起来了,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铁维沙急忙将馒头翻了个过,烘烤了一阵,拿出来咬了一口,忽然感觉牙龈很痛,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磕了,吐了一口,发现里面有血丝。

“唉,还是老婆在的时候好,吃啥喝啥都是她看着端前端后,从来还没有这么受罪过,看来我真是离不了她了,也不知道见上她的姐姐了没有,去了这么久,还真是想念啊。”

铁维沙觉得自己怎么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突然有来了重重的依靠,她不敢想,如果没有老婆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适应没有老婆的日子?

林绯竹最近睡觉比较困难,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铁维沙,有一种感觉:是不是铁维沙发生了什么?

自从葬整个了杏儿的婆婆,林绯竹在家里操持着这一切,大到整个葬礼,小到杏儿的身体。

院子里搭建的帐篷,用了就两天而已,村子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杏儿和婆婆栖身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为了临时解决来客招待,林绯竹在院子外面的场地上搭建了帐篷。

帐篷里,大概有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有六把椅子,来这里大都是村子里的人,另外,邻村有几个也是经常有来往的,再剩下的大婶带来的一帮子亲戚。

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却看不见孝子。

也是,杏儿的婆婆就生了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却不曾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真可谓是膝下无子。

堂屋的草铺上,只有杏儿和铁大山在抹着眼泪,杏儿和她婆婆相依为命,婆婆的离去对她来说是是莫大的打击和伤痛,而铁大山之前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姨妈,感情那纯粹是纸上谈兵,但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和杏儿建立了感情,看到杏儿的伤悲,自己不由自主地悲戚。

这样一来,杏儿和铁大山就是草铺上掉眼泪的孝子了。

有人进来烧香祭拜的时候,杏儿就哭上一鼻子,在望山沟有这样的民俗,有人去世了,儿子女儿使要哭泣的,最忌讳的就是跪草的人不哭泣,灵堂听不到哭声,对后代也不好,哭声越大越好。

每一次哭泣,杏儿都是放声大哭的那种,当然这不是能装出来的,有的人说杏儿是造作,可是,如果真正没有感情的话,这样痛心的哭泣怎么可以造作呢?

铁大山跪在杏儿的一边,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会这样絮叨:“你还真这么伤心吗?我大姨对你很好吗?”

“你懂得什么啊?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伤痛后,一个人要成熟好多,而成熟的背后是什么?就是我婆婆给我的关爱和帮助,遇到天冷的时候,我会为了一点小钱,把整袋的洋芋拖到城里去买,买了回来贴补家用,婆婆知道我节省,背着我把自己手上戴着的一副银镯子卖掉了,所换来的钱不多,就给我买了一对护膝,是的,婆婆比我自己更懂得呵护我,其实我自己有关节疼的毛病,这我也知道,可每次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那个而耽搁了或是故意搁置在那里不去想,但婆婆却想到了,戴上暖暖的护膝,我的眼泪都流出了,我不会忘记,也不打算忘记。”

“杏儿,别太伤心了,看你哭成这样子,我都心疼了,我为我大姨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感到骄傲,我相信她老人家上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没事的,我会坚持,一想到我婆婆临走时拉住我的手交到小姨手上的时候,我真的想跪在爹上喊一声亲娘,可惜,我娘也在,我不想因为这个惹我妈生气。我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幸亏我妈收养了我,将我抚养长大,做人要有点良心。”

“你真是个好人!我想我妈会跟我大姨一样幸福的,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彼此的包容和理解,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她们怎么能不幸运呢?当然,最幸运的还是我了,让我有幸遇见你这么心底善良的人。”

“说什么呢?别说这些了,这是婆婆的灵堂,凡事要以死者为重,有人上香来了,赶紧跪下。”

两个人扑通一下跪下,伴随着一缕黄纸的点燃,一阵哭声又从灵堂上飘了出来。

杏儿的婆婆的丧事办得很顺利,厨房里用的东西都没有剩余和浪费,做的饭菜也都很合大家的口味,在村里的反应也很好。

大婶活像穆桂英一般,站在院子里中间指挥着,村里那帮年轻人还算动作麻利,将院子里的帐篷拆了下来,钢管放在一起,帐布叠放整齐,帐篷里的桌椅板凳也迅速地收拾好,停放在大门口,等车来拉走。

林绯竹在厨房里,围着围裙在锅灶前洗碗洗碟子,几大锅的碟子和碗,都要小心翼翼地,一不小心,碰伤的话就不好还给人家了。

望山沟谁家过个红白喜事,所用的碗碟帐篷桌椅之类的东西都是从外面租用的,有租金的,一天多少钱,损坏一个多少钱,东西都是有数量的,因此大婶和林绯竹就担起了这个重任。

大婶很快就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的一干二净,房子里也打扫得一尘不染。外面晾衣绳上,挂着来客的袋子里,每个袋子里都装有一个馒头,在这里叫回盘。

一般谁家死了人,村民都要去随礼,一副馒头,几张白纸。来客走得时候,袋子不能空,这是乡俗,一定要有回盘的。

厨房里该洗的都洗干净了,就剩下将碗碟装箱了,这活风险系数最高,一不小心,磕碰就要赔偿的,对于杏儿来说,哪怕是几块钱的赔款,她此时都付不起,是一种负担,更是一种伤害。

大婶帮忙,拎进来一篮子麦草,好像全部用铡刀铡过,一截一截的。

“这是干啥?”林绯竹感到奇怪。

“为了防止碰上,瓷器这东西一旦碰上,准受伤,我们装箱的时候将这些麦草夹在中间,这样的话就减少了不必要的损失。”

“哦,好办法,真有几下子。”

“没有,只是经历的事多了,总结出来的经验。”

两个人折腾了一个早上,终于把厨房里的碗碟全部装箱,并清点了数量,确保无误后才送到车上拉走。

大婶和林绯竹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还产生了感情。

林绯竹要走,大婶却拉祝糊的手,依依不舍地絮叨这个絮叨那个就是不肯放林绯竹走。

下午两点的时候,林绯竹就吆喝铁大山:“大山,我们来了都一个月多了,还不想走吗?”

“妈,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啊?这孩子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林绯竹埋怨。

铁大山站在杏儿的身旁,哄着脸,拉着杏儿的手。

林绯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我知道了。”

大婶看着杏儿和铁大山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也犹豫了一下。

林绯竹神秘地凑到大婶的耳边:“她婶,你看,两个孩子都依依不舍的,那你看这事?”

“哦?这样吧,随杏儿的意思吧!以前她是要照顾婆婆,现在婆婆没有了,就随她的意思吧,但我丑话说到前面,让你家大山绝对绝对地要对我家杏儿好,不然,我会找你们的麻烦的。”

“哈哈,她婶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会的,大山要敢对杏儿不好,甭说你了,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铁大山也是个机灵的孩子,一看大婶的样子就明白大婶在担心什么,他松开了牵杏儿的手,径直走到大婶面前,扑通跪下:“婶子,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杏儿,绝不让她吃半点苦头,再说,我大姨临死前给我妈交代过,如果我有负杏儿,我妈,我爹都不会放过我的。”

大婶难为情地笑了,岁月的沟壑里似乎已经堆积了满满的幸福。

“杏儿,告诉我,你的意思呢?”

“妈,我怎么说呢?”杏儿不好意思。

“婶子,我想带杏儿去无痕岭逛逛去,上次因为时间紧蹙,没有好好的逛逛,这次我想让她熟悉一下我们的生活环境。”铁大山拿出勇气说。

“这样,也好,看看那里的景色,让她散散心,自从她婆婆生病,她就一直没有时间休息过,不过,如果结婚的话,我不想让你们留在无痕岭,毕竟那个地方不适合生存。”

林绯竹和铁大山听到这话,都闷了好久。

杏儿这个时候说话了:“妈,无痕岭并不是如你们所说的那么恐怖,那是一个风景很秀丽的地方,我喜欢那里的一草一木。”

“那也不行!”大婶的拒绝不容任何人的反抗。

铁大山急忙拉了一下杏儿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杏儿也知道大婶的脾气,因此这话就在这里划上了句号。

林绯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哦,时间不早了,我们尽快走吧,她婶,你别担心了,杏儿去无痕岭玩几天我就让大山送回来,你别担心了,我就大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会拿杏儿当外人。”

“好吧,那你们尽快走吧,不然,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大婶目送着杏儿及大山一行人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大婶像个落寞的孩子,一个人边走边擦眼泪,她是为杏儿的未来担心,她怕杏儿的明天再回到原来这地方。

给读者的话:

夜,深了,不,是凌晨了,恰逢春节事多,更新速度缓慢,望见谅,过了这阵子,会追加更新的速度。

第四十九章:喜从天而降

谢岗和亚娃自从没有了星星,两个人的话题很少,有时候不是因为一个电视剧的剧情,他们真的还不知道说什么。

谢岗是个孝顺的孩子,每次看到父亲失落的样子,自己就觉得很不是滋味,想想父亲以前那么疼着星星,宁愿不给自己做手术,也要把给自己做手术的钱省下来给星星治病,每次一想到父亲,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亚娃因为家里的活比较多,再加上大婶因为杏儿相亲的事跟自己的妹妹弄得很不愉快,亚娃为此也劝说了好机会,大婶也是个犟脾气,总觉得亚娃在向着别人说话,用当地话说,胳膊肘往外拐,为这个,亚娃也一直在生气。

谢岗其实很想要个孩子,但当她看见亚娃那日渐瘦弱的身体时,每一回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谢岗亲眼目睹了亚娃生星星之前的那种痛苦,抓挠,撕咬自己,因疼痛变形的脸部,当他看见亚娃把自己的手塞到嘴里咬了一个坑的时候,他才明白,做一个女人有多么的不容易,从内心感谢母亲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亚娃,我一定好好待你,感谢你为我付出的这一切。

现在他只要脑海中一浮现亚娃当初生星星的痛苦,不论想要一个孩子的**多么深刻,他都不想在亚娃面前透露一点点消息。

亚娃对星星并没有彻底的忘掉,每次对着星星的照片,还会偷偷地抹眼泪,这些谢岗都看在眼里,他总觉得星星对亚娃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偌再提起孩子,务必耿深地伤害她,就这样,谢岗一直在煎熬,他希望有一天亚娃会亲口告诉他,她想要个孩子。

亚娃在内心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但只要一想到星星,她就没有勇气再要一个孩子。

大婶每次看到亚娃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该生个孩子了吧?老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谢岗一变心,你就完了,男人的心,摸不透。”

“妈,知道了。只要我一想到星星,我就不敢再生了,像星星那样,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生他,怀胎和生养的艰辛就不说了,单说孩子生病大人所付出的煎熬和痛苦,星星没有了,谢岗一下子老了许多,我公公差点拒绝做手术。”

“凡事都有定数,星星是命中该此一劫,至于他给你们大人的痛苦,那准是前辈子欠人家的钱,听妈的话,跟谢岗再生一个,保准你公公一下子精神许多,当然,我这个做外婆的也肯定精神。”

大婶的话,一下子让亚娃明白了好多,虽然她比较迷信一点,但有些道理还是很对的,比如:“听妈的话,跟谢岗再生一个,保准你公公一下子精神许多。”

“妈,您真会说话,这话把我都说动弹了。”

“动弹了就好,不光要嘴动,还要行动。”

“妈—”

“好了,不说了。”

亚娃帮大婶拎着一包东西往家里走去,这一回,大婶的包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沉沉的,勒得亚娃的手臂发麻。

“妈,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给你和谢岗做的鞋子,还有一些红薯,是杏儿从无痕岭带回来的,说来那儿环境好,种出的东西纯天然,不影响健康,我给你们也带了几个,让你们也尝尝。”

“妈,您费那劲干嘛,有空的话就歇歇,纳鞋底很吃力的。”

“不累不累。妈现在是越老越没出息,就惦记你们这几个崽子。”

“妈,说的什么话?我们咋就成崽子了呢?”

“可不是?就是娃的意思?”

“以后别这么叫了,有人在的话,会笑话的。”

走到村口,就看见李医生的诊所门口,坐满了老头,三五一群地在那下棋。

“看,那不是你公公吗?”

亚娃顺着大婶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公公的坐在那里正下棋,下着下着,有两个老头就议论自己的孙子了,这个时候,亚娃的公公脸色一沉,拎个小木凳绕过墙根走了,背影是弱小的,感觉是悲凉的。

“看见了吧,亚娃,那两个死老头卖弄自己孙子呢,你公公受刺激了,气走了,你还不赶紧的?”

“妈,我看见了,我公公真可怜。”

“那你说呢?60多岁的人了,还没有个孙子,如果星星还活着,你公公今天肯定不会走,会和那死老头一起比孙子,可现在,他没得比。”

“妈,我知道了,是我不孝顺。”

“嗯,知道就好了,今天谢岗那小子咋就没看到这一幕,得了,我回去给他说。”

“妈,不要了,也许他都知道,只是为我考虑。

回到家里,亚娃的公公正坐在小木凳上晒着太阳,看见大婶进门了,忙起身招呼:“他姨来了啊,快进屋坐。”

“这么好的太阳还进屋做啥啊,亚娃,给我哥凳子,我做外面。”

亚娃拿了一把凳子,端来一杯水,递给大婶。

“亚娃,把我拿来的红薯,洗干净,切开,煮熟,麻利点得,让你爹爹尝尝。”

“哦,知道了。”

亚娃的公公裂开嘴,呵呵地笑着。

“他姨啊,都是自家人,还客气个啥啊,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呢?”

“不是,杏儿去无痕岭带来的,说是那里环境好,山清水秀的,种的东西没有污染,绿色环保,这不,给你带来尝尝么。”

“他姨,你真有心。谢岗常说自己脚上的鞋都是你做的,那小子还嘚瑟得不行。”

“呵呵,俗话说,女婿是半个儿么,应该的,应该的。”

不一会儿,亚娃便从厨房里端出了热腾腾的红薯。

“快吃!快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大婶招呼着。

“你也吃!”亚娃的公公拿了一块热红薯递给了大婶。

“亚娃,别忘了,给谢岗留一点,放在锅里热着。”

“妈,您就放心吧,锅里还有。”

谢岗回来了,看见自己的丈母娘正在和自己的父亲开心地聊着,手里还啃着红薯,于是便大嚷:“哪里来的红薯?看把二老开心地?”

“嚷嚷啥?你姨带来的,也不问候下你姨,这么没教养?”

“问了啊?刚才不都说二老了吗?”

“好了,快去吃,锅里还有呢?对了,你姨又给你做了新鞋子。”

“呵呵,姨娘啊,你咋知道我这双鞋破了个洞撒,先试试鞋子合不合适再吃。”

“喂,先洗脚再试试。”从厨房里端出一碟热腾腾的红薯的亚娃人没出来声音就出来了。

“真是的,我就说说试试,你赶紧让我洗脚。”

“那是,免得你那臭味熏人。”

大婶这次和亚娃的公公的话真多,以前也见面,但没像今天这么多话,而且还这么投机。

“老伴走了很多年了吧?”大婶居然问了这么一句,着实让谢老头有些意外。

“是啊,走得五个年头了,刚走得那阵子,心理上难以接受,没有人嘘寒问暖,没有人说话,甚至有过死的年头,还好,亚娃孝顺,跟我亲生的女儿一样,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渐渐地习惯了,自己也不那么心慌了。”

“唉,其实,你比我还好点,我对不住我那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我没好好伺候,死了想伺候也伺候不到了,现在想想,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对我好。”

“其实,人都一样,活着的时候,又是打又是骂,一个诅咒一个,一旦有一个不再人世,另一个都会时刻记着他的好,这就是珍惜吧。”

大婶抬起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啊,活着就要珍惜!”

谢岗按亚娃的吩咐,洗了脚,换上大婶做的新鞋子,心里喜滋滋的:“哦,姨娘真是量过我的尺寸,一分一毫不差。”

亚娃看见谢岗今天格外的开心,不晓得为什么。

“岗子,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吧!你看爸也60多岁的人了,疼孙子也疼不了多少年了。”

“啊?你说什么?”

“我们再要一个娃。”

“哈哈哈。”谢岗像傻了一样,抱着亚娃在厨房里转起圈来。

“放下我!快放下我!”

谢岗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热红薯,一股脑塞进嘴巴里,傻傻地笑着。

“乐啥?傻样。还没有怀上呢?”

“只要老婆愿意,剩下的就是我的,对了,先赶紧把我喂饱了,我休息好,养足精神,今晚一定要让你怀上,等你怀上娃,我还有个喜事要跟你说?”

“啥喜事?”

“等你怀上了,再告诉你。”

“你这个坏损。”

亚娃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为了一个孩子,竟然高兴成这个模样。

其实,亚娃也很开心,如果自己能怀上娃,正如大婶所说,自己的公公会精神倍增,不用再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大婶这次来亚娃家,说是要等着让亚娃怀上了再走,不然,她还真的不放心。

谢岗屁颠屁颠地很勤快,天还没有黑下来,就把炕填好了,屋子里暖融融的,大婶和谢老头坐在炕上聊着天,聊得都是一些跟自己没有多大牵连的事,但明显地,谢岗发现他们多像一对夫妻,并肩坐着。

谢岗一直担心自己的父亲会封闭自己,自从星星不在了之后,跟别人的话很少,回到家就那么几句话还是不情不愿地,今天,跟大婶打开了话匣子,脸色红润了许多,一下子像变了个人。

谢岗窃喜:“咦,如果我姨娘和我爸到一起的话,那我和亚娃是不是少了许多麻烦呢,有姨娘陪着我爸,我还用担心他会老年痴呆吗?哈哈,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谢岗不想把这事告诉亚娃,他是想等着亚娃怀上了把这事作为第二个喜事告诉亚娃,那时候,她一定很开心,而且,说不准,谢家就是双喜临门了。

到了晚上,亚娃早早地准备和谢岗入睡的事了。

谢岗倒也奇妙,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洋玩意,在炕头的两侧点燃了两支红色的蜡烛,然后关了灯,整间屋子一片温馨和浪漫。

“你这是跟谁学的?”亚娃问。

“电视上看的,听说女人都喜欢这个,对了,再放点、柔和的音乐,据说,女人在这种时候最容易受孕。”

“啥音乐?鬼哭狼嚎的,赶紧关掉!”

“没品位。”

亚娃穿着一身黑色的内衣斜躺在炕上,红红的脸蛋像一朵正在绽放的桃花。

“哇,没想到,我老婆竟然这么美!对,是烛光下的美人。”

“滚一边去!”亚娃显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滚了,你咋怀孕呢?”

“别废话了,咱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你就别搞那些洋玩意了好不好?”

“好,那你的意思就是速战速决呗。”

谢岗叹了一口气:“唉,不懂得浪漫的媳妇,白白浪费我的蜡烛和我一片精密的筹划。”

折腾了几个小时,两个人都累了,倒头就睡。

蜡烛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微弱的烛光映着他们疲惫的脸庞,像一支在后半夜盛开的玫瑰花,在这间屋子里温馨了一夜,也美丽了一夜。

大婶的窗户还亮着灯,她坐在炕头,正手夹一支烟,咕咚咕咚地吐着烟圈儿。

谢老头也是个怪老头子,今天大婶跟他说了一整天的话,他还是没有困意,用他的话说:“真是奇怪了啊,咱们今个说了一天,我咋还想着说话呢?”

谢老走到大婶的房门前,咚咚地敲了几下门:“她姨,睡了吗?没有睡的话咱们再聊聊。”

“门开着呢,你进来吧。”

谢老走进大婶的房间,满屋子的烟味,呛得谢老头咳个不停。

“唉,我一个女人家抽烟抽成这样了,戒不了么,呛到你了吧,要不,去你那里坐着,我这太呛了。”

“也好吧。”

大婶临走时没有关灯,关了门和谢老头出去了。

“今晚真冷。天气又变了。”大婶说。

“今年一个冬天都没下雪了,天气干燥的很,看能下点雪吗?”

进了谢老头的房间,屋子里暖融融的,炕头上还有一个土炉子,火苗蹿得老高,炉子上还有熬着的茶,着会正咕咚咕咚地冒泡呢。

“坐吧。”谢老头招呼大婶坐。

“倒点茶喝,反正都不困,坐着聊天也不错的。”

谢老头拿出被子,将烧开的茶水倒了进去。

“好了,你也坐下吧,不要忙活了。”

“儿子还孝顺吧?对你。”

“哦,娃娃日子都过得不富裕,还好呢,就是这几年有点想解放。”

“解放还没回来?”

“他现在不回来了,在南方落了户,找了个当地的媳妇。”

“哦,那也好,南方那地方气候比我们这好,我们这一到春天,沙尘暴把眼睛都填了,受罪得很。”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离家几千里啊,现在不觉得有什么,能吃能喝,挺好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想家的,古人都说,叶落归根么。”

“这也是。看你抽烟那么紧,就是想解放了么?”

“嗯。咋能不想,再不好的娃,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疼不疼只有自己清楚。”

“别想得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他们要是想家,自然就回来了,你跟我,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操那么多心,干撒,活一天是一天。”谢老头竟然情不自禁地将大婶的手一把抓住。

“他叔,你这是做啥,让孩子看见了,还说咱们是老不正经呢?”说话间,急忙将手抽了回去。

“哦,我不是故意的,我觉得你一个女人家,也挺不容易的。”

“其实,找一个合适的老伴,也挺好的。”谢老太头忽然又补了这么一句。

“还找啥?孙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被儿女们骂死咧,丢人现眼的。”

“这也没什么。我们又不比年轻人,老了老了就是个依靠,是个伴。”

大婶不再言语什么,她总觉得谢老头的话中有话,看他的眼神,大婶就知道了。

谢老头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大婶:“他姨,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大婶喝了一口。

“天快亮了吧,我恐怕得回去了,让孩子们发现了也不好。”

“再坐会吧!”说着谢老头一把抓住了大婶的手,将嘴巴贴近大婶的耳鬓。

“老不正经!明天吧。"大婶看见这谢老头情绪不对头,赶快找机会溜掉了。

大婶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感觉谢老头温热的口气还留在她的耳鬓,心里也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哎呀,这是怎么了?老了老了,还有感觉了?”

大婶双手捂着发红的脸,不停地来回揉搓着,但只要眼睛一闭上,就感觉谢老头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谢岗半夜起来一次,发现大婶的屋子里等亮着,人却没有了踪迹。

“咦,这大半夜的,姨娘能去哪呢?”

谢岗在经过他父亲房屋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大婶的说话声:“老不正经,明天吧。”

谢岗捂住嘴巴,蹑手蹑脚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阵唏嘘:“哦,原来我爸也看上我姨了,好事啊,老爸,你等着吧,儿子帮你追,一定把姨追到咱家,陪你唠嗑。”

谢岗越想越得劲,嘿嘿地傻笑个不停。

亚娃一把扯开谢岗的被子,怒斥:“笑什么?跟个神经病一样。”

谢岗一伸手,搂住亚娃:“要不,再加个班,确保准确无误!”

给读者的话:

今天是我一个人了,认真地码字,因为春节期间消灭了太多的存货。关注我支持我的朋友,请记得给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给我票票哦。

第五十章:插足不断

曾赫最近情绪反常,上班期间动不动就发火,一拍桌子,一阵怒吼,让底下的员工都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人甚至说:“瞧瞧,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睡一起了,发飙都发到这儿来了,悲催!”

有一个多月,曾赫都没有回家了。

回到办公室,他简单地跟助理小吴交代了一下,顺手拿起一件蓝色的外套就出去了。

夕阳的余晖撒落在河畔上,像是飘着一缕金光闪闪的丝带。绿色的苜蓿地里,紫色和绿色相衬,形成了夕阳下最美丽的一条风景线。

“真美丽!”

“是啊,还有什么比夕阳下的大自然耿美丽的呢?”

曾赫转过身,发现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女上司苏雅,一身雍容的着装,一头黄色的波浪卷,瞬间显得风情万种。

“哦,苏总,怎么会?”

“你是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啊。”

“我是看见你在这里发愣,顺道过来看看。”

“我没有,我想回家看看,好久没回家了。”

“哦,那我送你吧。顺便给你父母买点东西,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那怎么行呢?您这么忙。”

“行,你别拒绝我成吗?我忙的话不会去送你,这礼物是我对员工的一点心意,你就别支吾了,爽快点。”

曾赫没有说话,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抵不上苏总的一句话有力度。

“上车吧。”苏雅有礼貌地打开车门,自己猫下腰,钻进了c5宽大的驾驶舱,钥匙转动了一下,方向盘在她的手中灵活地转动着。

曾赫躺在后座上,看着这个成熟而有定性的女人,忽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渺小得不如一只蚂蚁。

苏雅转过脸,莞尔一笑,曾赫的心忽然纠结了起来:这女人也犯不着这么关心我啊,到底撒用途啊。

苏雅似乎看懂了曾赫的表情:“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鉴于你工作认真,给你一点小小的奖励罢了。”

曾赫急忙说:“没有啊,苏总,我只是担心我母亲,她病好了时间不长,还要帮我哥照看孩子。”

曾赫不想让苏雅知道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如果知道了她会问到关于林芷晗的问题,一提到林芷晗他的头就更大了。

“哦,这样的话,你就回家多陪陪她老人家,反正公司里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你的工作先让助理小吴帮你处理着。准你一周时间,够了吧。”

“够了!够了!”曾赫高兴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这个公司正常休假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三天而已。而苏雅却准了他一个礼拜的假,他怎能不开心?看来她掌握曾赫的不仅是生杀大权,还有出行自由。

“好了,稍微在车上坐一下,我下去买点东西,很快就来。”

“哦,好的,不要买多了,多了提不动。”

苏雅走了,留曾赫一人在车里。

曾赫发现这车太宽敞了,样式也是大气尊贵,于是爬在座椅靠背上研究起这车的方向盘了:“哇,这方向盘我还是头一次见,上面还有按键,几乎集中所有功能于方向盘,对了,听小李说过,这叫什么来着,对,就是中央集控式方向盘。”

刚准备回到座位上,一不小心误按了方向盘上的按键,喇叭嘀嘀地叫了两声。

“好家伙,吓我一跳。”曾赫自言自语。

苏雅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了:“哇,还真沉。”

她把那包东西放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又玩起那方向盘来了。

“你要留神看着点,小心我超过了,到哪停就吭声。”

“哦,我看看。对了,就在前面那个岔路口那里停下。”

“还要走多远呢?”

“没多远,进去拐弯就是。”

车子停了下来,曾赫从后门下车。

苏雅在里面敲着玻璃:“喂,东西啊,忘了拿东西。”

“好了,谢谢你,苏总,也替我父母谢谢你的礼物。”客气话说完,曾赫拎着那包东西关上了车门。

苏雅将车子掉头,猛踩油门,微开的车窗吹进一股风,将苏雅的头发吹起,她用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里嘟囔着:“小样,生怕我知道你家的地址了?我是不想知道,我要想知道,岂是你能瞒得了的?”

曾赫一进门,曾赫的母亲就迎了出来:“吆,赫赫回来了,来妈提上。”

“没事的,这是我们领导硬是要买的,也不沉。”曾赫被母亲拉着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暖融融的,炕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娃手里攥着个铃铛,响个不停。

曾赫放下东西,朝小孩的方向走去,那小孩的脸蛋白白净净的,特爱笑,吱吱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孩也是奇怪,看见曾赫,就不停地咧着嘴巴笑,曾赫看着看着自己也笑了:“妈,您怎么把个男娃打扮成女娃了?”

“娃还小么?穿啥不影响。看看,他多像你啊,眼睛圆圆的,额头宽宽的,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个撒?”曾赫不以为然。

“这是什么话?刚才你也看见了,这孩子一见生人就知道张个嘴哭,哪里还会笑?那你倒是说说,他为啥对你傻傻的笑呢?"

这一问,还真把曾赫给问住了,连曾赫都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曾赫的母亲是直爽的人,说话从不知道拐弯抹角,她直接切入正题:“那你准备去见林芷晗吗?毕竟当时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也不能全部怪她。”

“不去!”曾赫的拒绝更加的决绝。

“为什么?这么乖的孩子,你怎么就忍心让他没娘?”

“不是的,我亲眼看见她和那个余笙剑在一起了,那个余笙剑还帮她修屋顶,看把他嘚瑟得。”

“这是不芷晗的错,人家芷晗早就告诉你修屋顶的事,当时你也答应了,可是你后来就是没修,这能怪谁?”

“妈,你不知道,我就是讨厌那个余笙剑,偏偏要叫那个蠢材去修什么屋顶?现在村里人都传成什么话了,我还能去求她不成?”

“反正,你怎么理解都行。你爸替你去了,而人家芷晗也说了,余笙剑只是帮她修了屋顶,至于余笙剑怎么想都是他的事。你爹把咱家前后发生的事都跟芷晗说了,她也很愧疚的,说是有机会给你当面说清楚。”

“我爸怎么可以这样啊?我都是大人了,这种事还要他给我操心啊。妈,您想想,林芷晗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扔在家里不管,就为了一个破屋顶跟我掐上了,你说,她心里还有我吗?”

“随便你吧,早知道这样,干嘛还生孩子?”曾赫的母亲生气了。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强扭的瓜不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我还要求她吗?”

“你少给我胡搅蛮缠,我不想听你的狡辩,我只是想你们对这个孩子有点责任心,懂吗?”

曾赫不敢再与他的母亲争些什么,他的大男子主义似乎在母亲这里全是胡搅蛮缠,相信,在林芷晗那里同样是不可厚非的狡辩。

曾良旺从外面回来了,拉着个脸,一脸的不高兴,很明显,曾赫和他母亲的谈话让曾良旺全都听见了。

“站住!”曾良旺喝住了正要往外走的曾赫。

曾赫站住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弄不好,曾良旺会给他一个耳光。

“臭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嫌我多管闲事,对吗?”

“不是的。”

“那是什么?”

“只是我不觉得你应该跟林芷晗去解释什么?犯不着,我没有对不起她。”

“你总是有理,林芷晗好歹是个女人家,就算她知道自己不该叫那臭小子修屋顶,可毕竟已经修了,她怎么来跟你说?你若诚心,就应该找林芷晗把误会全都讲清楚,不要把孩子撂给你妈,你妈和我过几天清净日子都不行吗?还要为你们打工,你说你们孝顺吗?”

“可是,爸,这村里的人怎么说的,都说她已经跟余笙剑在一起了?我怎么接受?难道我曾赫真的找不到媳妇了吗?”

“我问你,你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了吗?你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的话,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别人也许是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你想过了没有?这样误会一个人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曾赫想想曾良旺的话,觉得不无道理。

“好的,我下午去找林芷晗谈谈吧。”

林芷晗想找个理由去见见曾赫,毕竟曾赫的父亲都亲自跑了一趟,她再不识趣的话就有点过分了。

林芷晗还是和余笙剑是有关系,男人总归是男人,只要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就会不计一切地将她弄到手。

比如林芷晗,余笙剑硬是用修屋顶的由头进入了她的世界,并利用酒醉将林芷晗占有,这是卑鄙的,但同时也是机智的,只能说明余笙剑的脑袋瓜是有用的,他虽然采用了卑鄙的手段,但总算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林芷晗一直把这事压在心底,她觉得这些事不应该让曾赫知道,她知道曾赫的脾性,以曾赫的性格,他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把她休掉。

余笙剑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行动,林芷晗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也不想知道。

其实,曾赫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掌握在余笙剑的手中,包括曾赫和苏雅的行踪,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只是缺少个合适的机会将它戳穿。

曾赫不敢想象,在公司,在家里,都有一双眼睛在无时不刻地盯着自己,说得好听点是随从,说得难听了就是被监视,被软禁。

余笙剑还把林芷晗的一切,包括那天和他在一起的情形,他都记录了下来,当然,还有今天准备见曾赫前的一举一动。

余笙剑想:“挑个合适的机会,我一定把这些秘密给抖露出去,到时候,你们会彼此相恨,哈哈,林芷晗,看你还再想你那个曾哥。”

余笙剑的卑鄙,只是为了得到林芷晗的真心,如果林芷晗能忘记曾赫和他死心塌地地过日子,那么余笙剑才不会那么无聊地做那种龌龊的损人利己的事呢?

曾赫来到林芷晗住的地方,发现这里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那片小树林还在,只是没有往日的欢乐。

在门口,曾赫看见大门虚掩着,院子里没有人,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干净,窗户外面挂着一串串鲜红的辣椒,就是看不见林芷晗的影子。

曾赫走了进去,推开房门,发现地上站着一个背身穿衣服的男人,上身**着,下身就穿个裤头,好像刚睡起来。

曾赫头一转,就走了出去。

这个背身站在那里的男人正是余笙剑,他看见曾赫生气地走出去了,故意大喊了一声:“芷晗,早饭农好了没?饿死哥哥我了。”

曾赫听见了,也没多想,心里暗暗咒骂着:“林芷晗,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余笙剑看见曾赫生气地走了,心里暗暗笑道:“哈哈,就凭你,哪里会是我余笙剑的对手呢?跟我抢女人,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无能?”

余笙剑得意地笑过,刚一转身,就迎来响亮的一个耳光。

“卑鄙!你无耻!你别忘了,我和曾赫才是真正地夫妻,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我会让你败得很惨,在卑鄙和纯真面前,我还是会选择我纯真的曾赫。”

“好,你也别忘记了,他一进门就看见了我**的半身,你想想,你曾哥会怎么想?还有,他走得时候,我故意喊了一句足可以让他吐血的话,试想一下,他还会信你的话吗?如果我的预计没有错的话,这会他准是和他的女上司在一起暗度陈仓呢?”

“无耻的混蛋!”林芷晗骂了一句就跑了。

还真是神,曾赫真的一气之下回了公司,并且陪苏总一起去外地出差。

出差只是名义上的事,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苏总一直在追求曾赫,而曾赫这小子不领情,一直在变个法地拒绝着,有的员工竟然骂曾赫是个傻瓜,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要,却偏偏要那个穷光蛋。

这一回,让苏雅有些意外,回了一次家,竟然主动地邀请苏雅唱歌,跳舞,甚至公进晚餐,连曾赫的助理都觉得曾赫的反常令人不可思议。

苏雅长期单身,遇上曾赫,她第一眼就看出曾赫是她想要的男人:高高的个子,俊俏的面庞,尤其是那种淡淡的一笑,更是能勾走她的魂魄。

以前,是苏雅一直在追求曾赫,借机对曾赫示好,可惜曾赫丝毫不领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现在,反过来了,曾赫追求苏雅,主动约她做一些她喜欢的事,甚至陪她逛商城。大庭广众之下,曾赫会轻轻地拥吻她,而苏雅,面对曾赫的柔情和浪漫,则是开心地张开双臂迎接着,她甚至期待曾赫与她更近距离的接触。

“亲爱的,我想喝点酒。”

“不行,喝酒对身体不好。”曾赫表示抗议。

“不嘛,就一点点么。”

曾赫无法抗拒苏雅的温柔,就答应了与她一起共进晚餐,并陪她喝几杯。

桌上的菜全是曾赫喜欢吃的,就酒是苏雅自己要的。

“先吃吧,吃点东西再喝酒不会伤身。”曾赫嘱咐苏雅。

“好的。”苏雅淡淡地一笑。

两个人吃了几口,就端起了酒杯。

几杯酒下肚,曾赫已经头晕目眩了,但苏雅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来,亲爱的,再来一杯。”苏雅长期混在商场,免不了喝酒,看来是历练出来的。

曾赫爬在桌子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苏雅叫了几个人,把曾赫送进了自己预订好的酒店包间,自己开车前往目的地。

到了房间,苏雅看着床上躺着这个男人,不禁暗自发笑:“真是个小男人,我勾你的时候给我装纯洁,着会倒是勾起我来了,好啊,这就是勾我的代价。”

苏雅脱了外衣,穿一身黑色性感的内衣,将自己波浪卷的头发拿下来,描上性感的嘴唇,坐在床前,挑逗着她眼中适合她的男人。

曾赫似乎还没有醉,看到苏雅如此性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苏总,我,我喝多了,对不起了。”

“亲爱的,还跟我客气啥。”

曾赫看着苏雅的眼睛,有些情不自禁:“哦,亲爱的,你好美。”

曾赫一把搂住了苏雅,苏雅闭上眼睛,曾赫的情绪如涨潮一样迅速猛升,两个人吻了一阵,苏雅就有些不安定起来。

两个人水深火热了一会,都有些疲惫,昏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曾赫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和苏雅**地搂在一起,他们的衣服胡乱地扔在地上,床上也是一片狼藉。

“苏总,怎么?”

“亲爱的,不要叫我苏总?叫我亲爱的。”

“哦,亲爱的。”

曾赫无法抗拒苏雅的温柔,竟然变得这么听话,仅仅因为苏雅是她的上司吗?

“抱紧我,亲爱的,我想要你!”

“啊?还要啊?不要上班吗?”

“不要,我给你不是准了一周的假吗?再说,我们在外是出差,我们想爱多久就爱多久。”

“好,好好。”曾赫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得到了这么绝对地肯定,心里那份自信比自己夺得世界冠军还要自豪。

给读者的话:

遇到两性描写时,我总是刻意地绕道,有的时候,真正写出来未必就是好的,真正触动心灵的东西需要读者去领会。一段文字,出现太俗的文字时,那就是对文字的一种侮辱和践踏。

第五十一章:又见无痕岭

杏儿走了一半的路,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肯起来了,铁大山看见杏儿捂住肚子大汗淋漓,一下子慌了手脚:“怎么了?杏儿?是不是走得路多了,休息一会吧。 ”

林绯竹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又是摸着杏儿的额头,又是端起杏儿的脸看脸色:“哦,是不是你婆婆在担心你呢?”

“妈,说什么呢?大姨都去世了啊。”铁大山的口气显然带着埋怨。

“我知道啊,你大姨跟杏儿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现在她人不在了,但是灵魂里还是会担心,你小子如果敢对杏儿不好,那就让你大姨好好惩罚你。”

“妈,说什么呢?大姨是死人,你怎么能对你儿子这么残忍,说出这样吓人魂魄的话呢?”

“妈的意思是让你好好照顾杏儿,这样的话你大姨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的。”

“妈,您快过来看看,杏儿怎么在吐?”铁大山看见杏儿在呕吐,忙叫林绯竹过去。

“吆,杏儿,你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怎么会这样?”林绯竹问。

“没有啊,也没吃什么东西啊?”

“张开嘴让小姨看看。”

杏儿张开嘴,嘴唇干裂,舌苔上积着厚厚的一层,其它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妈,是不是受凉了?”铁大山说着赶紧把自己的一件外套披在杏儿身上。

“好像是有一点感冒。杏儿,告诉小姨,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林绯竹询问着杏儿。

杏儿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滴,嘴唇干裂了一层,好像合你困的样子:“小姨,我就感觉浑身酸痛无力,想睡觉。”

“哎呀,妈啊,是不是我大姨她都的来了,附在杏儿的身上了。”

林绯竹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又惊又怕:“是啊,瞧我刚才那臭嘴,说的是啥话啊,许是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啊,离家还有一段路啊。”

“大山,你不是力气大吗?背着杏儿,走一段是一段,再也没办法,只能挨到家了,再想办法。”

铁大山想想也是,这深山老林的,连把扫帚也找不到,有个扫把也好,在杏儿身上拍几下,据说那种东西怕扫帚打。

林绯竹这会后悔了起来:唉,真是的,都怪自己的嘴里乱说。

后悔是没用的,想到杏儿,她赶紧双手作揖,轻轻地念叨了起来:“老姐姐啊,你别吓我们母子了,这深山老林的,离家还有一段路,你放心,我们会对杏儿好的,绝不会让她再受苦,你就放心地去吧,到家了我给你再烧点纸钱,逢年过节我会带杏儿和大山去祭拜你的。”

林绯竹将杏儿扶到铁大山的背上,铁大山背起杏儿一步一步往上走,林绯竹跟在后面不停地唠叨着:“大山啊,慢点走,路还远着呢,杏儿也颠得厉害。”

“不行了啊,娘,天都快要黑了,赶路要紧,回到家的话就好了。”

“哦,那你也悠着点啊。”

铁大山背着杏儿走在最前面,林绯竹提着一个包裹,跟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忽然,铁大山在前面大声喊叫了起来:“妈,您快看啊,我看见我爸爸在林子里伐木了”

林绯竹听见铁大山的吆喝,一下子来了精神:“哦,那赶紧喊,喊你爸过来帮忙。”

“爸,我是大山啊,我和我妈回来了,杏儿半道生病了,赶快来帮忙啊。”

树林里的那个黑影似乎听见了什么,转身,扔下斧子,往前跑了数百米之远,又双手拢住嘴巴大喊:“什么?大山啊?大点声,有风,我听不见。”

林绯竹心急火燎地问铁大山:“大山,你爸说什么了?”

“我爸说,他听不清楚。”

“那你先找个干净的地方,把杏儿放下来,咱们一起喊,他就听见了。”

铁大山把杏儿放在一棵粗壮的杨树下,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什么。

“怎么了?杏儿,是不是口渴了?”

杏儿点了点头,铁大山赶紧跑到山下用树叶接了一点水,喂给了杏儿。

“杏儿,等我一下,我看见我爸了,喊他过来帮忙。”

杏儿看了一铁大山一眼,投来了渴望和感激的目光。

林绯竹和铁大山站在山上,喊了一阵,山下的那个黑影似乎有了反应:“先找个地方歇着,照顾好杏儿,我这就来。”

“哦,这下好了,你爸爸来了,他学过医,兴许能帮杏儿看看。”

“嗯,但愿吧。”

林绯竹和铁山围坐在杏儿身边,杏儿干裂的嘴唇似乎没有一点起色,林绯竹摸了一下杏儿的额头,感觉烫手。

铁大山说:“会不是是发烧,烧糊涂了?”

“有可能。”

铁维沙匆匆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杏儿哪里不舒服了?我看看。”

“一直昏睡不起,额头也很烫。”

铁维沙为杏儿把了脉,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又好像不是,脉象有些奇怪。”

“那怎么办呢?”林绯竹急了。

“还能怎么办?先回家,回家讲讲迷信。”铁维沙回答,

铁大山感觉到很奇怪哦,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他的父亲铁维沙从来都不信这些的。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林绯竹反驳。

“你还好意思说呢?一个老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杏儿。”

“爸,不是的,刚开始我们和杏儿一起走,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捂着肚子头上直冒冷汗。我妈就说了,让我照顾好杏儿,不然,我大姨会惩罚我的,我当时吓得,还埋怨我妈说这话吓人呢?后来问杏儿,杏儿说她哪里不疼,就是想睡觉。”

“糊涂。嘴上没说的了,八成是中了邪了,赶快回家,回家整治整治。”铁维沙不由分说背起杏儿。

杏儿这会嘴里不停地说着糊涂的话:“是你,是你不让我妹妹来认我的。是你阻拦我们姐妹相认的。”

林绯竹一听这话,就吓得直哆嗦:“姐姐,你听我说,这不是维沙的错,因为你执意要嫁个那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家族里的叛逆,维沙是受祖上规定的制约,才不让我们见面的,后来,我能来见你最后一面,也是因为杏儿,是杏儿的真诚打动了维沙,维沙才同意我去见你最后一面的,姐姐,就看在我和杏儿的面子上,别再吓我们了好吗?”

说来也奇怪,;林绯竹念叨了着一阵,杏儿的脸色慢慢变成了红润色,嘴唇也没有那么干裂了,眼睛也睁开了。

“快点,大山,扶住你妈,快点走,前面不远就到家了。”

铁维沙还是担心的,担心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再沾上什么妖气。

“真是见鬼了。”铁维沙嘟囔着。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铁维沙把杏儿放平在炕上,命令林绯竹拿来三根筷子,舀来仪碗凉水,命令铁大山将房门打开,并拿来一把老扫帚。

铁大山也机灵,忙将炕上一床被子拉开,包裹在杏儿身上。

铁维沙将三根筷子立在水碗中,边立筷子,边念叨:“是她大姨吧?是你的话就站住,我给你烧点纸钱,你拿上上路吧,杏儿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会当亲女儿一样来养。”

刚念叨完,筷子就牢牢站在了水碗中央。

然后,铁维沙拿起老扫帚在杏儿身上拍了几下,扔在院子里,然后跪下烧了几张纸钱,扔了几块面包,将自己脚上的鞋子一拖,将碗啊,筷子啊,一起拍打了出去。

还真灵,过了一会儿,杏儿就醒了,睁开眼就嚷着要吃东西。

林绯竹赶忙进去弄吃的,厨房里又冰又冷,这锅台上的土也足足有一尺来厚了。

“唉,你爹啊,咱们走了一个月,你瞅瞅把厨房弄成撒样子了?”

“我爸不会做饭。”铁大山极力维护着父亲。

“我就不信,那一年,我手让铡刀铡了,他做的那面还比我做的劲道呢?”

“那就是你伺候惯了。”

“这话我爱听,不过,你不能学你爸,你得勤快点,处处得照顾这杏儿,知道吗?”

“哎呀,妈,这我当然知道。杏儿马上就是我媳妇了,我能不疼吗?”

“那你就记住了,照顾好杏儿,给我老早得生个胖孙子。”

“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快了。”

厨房里一会功夫就热气腾腾的,烟雾填满了整个屋子。

林绯竹麻利地下好了两碗面,吩咐铁大山:“把饭端过去,给杏儿和你爸。”

“好嘞。”铁大山端着两碗面走了进去。

“杏儿,来吃饭了。”铁大山端着一碗面唤杏儿。

杏儿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大山端碗面坐在自己跟前,脸一下变得通红通红的。

铁维沙发现杏儿有些不好意思,忙安慰:“没事,赶紧吃面,让大山喂你,没关系,你现在有病。”

杏儿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不会吧,还能跳了,好得这么快。”铁大山表示怀疑。

杏儿好了,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面,说着这次林绯竹见面的事,说着说着林绯竹的眼泪就出来了。

“看你娘,这眼泪就那么多。算了,总之,你们总算是见了一面。”

“不是的,爸,你没看见那情景,我都哭了呢?”

“也是的,几十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却是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林绯竹和杏儿都在掩面哭泣,铁维沙急忙抱起双手道歉;“对不起,是我让二位女侠生气了。”

铁大山一看这情形赶忙说:“干净吃饭吧,杏儿,吃完了我带你出去看看无痕岭的风景。”

一提起无痕山秀丽的景色,杏儿就赶紧吃起饭来了。

“对了,大山,别去危险的地方,杏儿刚好,身体还是有点虚弱的。”

“知道了,妈。”

无痕岭上有一块石碑,据说是解放前一位将军的坟墓,因为被敌人砍了头颅,所以人称无头将军,这块石碑自然也就成了无头将军之墓碑了。

铁大山对无痕岭的地形很是熟悉,他告诉杏儿:“我们去山顶上看看,不仅能看到山下的景色,还能看见无头将军的墓碑,累了的话那里还有凉亭。”

“嗯,听你的。”杏儿满脸上充满了期待。

登山无痕岭的顶峰,往山下一看,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葱茏,怪石嶙峋,山崖上长着或高大或粗壮的树,在风中,像一片绿海在微微起伏着。

杏儿激动得大喊:“哇,好美得景色啊,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海。”

铁大山看到杏儿激动的样子,自己也高兴的一把抱起杏儿朝着山下大喊:“杏儿,我爱你!杏儿,我爱你!”

杏儿娇羞地一把扯开铁大山的臂膀跑开了。

铁大山追在后面,边跑边喊:“杏儿,等等我啊,我说的是真的。”

杏儿突然停了下来,咯咯地笑个不停,粉红色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胸前那对耸立的玉峰也不停地跳动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杏儿说。

“当然是真的。”

“好,那你蹲下。”

铁大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乖乖地蹲了下来。

杏儿爬在铁大山的背上,像一只温顺的猫,那喘息在抓挠着铁大山的心。

铁大山背上杏儿,心里乐开了花。

“累不累?”

“不累。”

“真的吗?”

“真的。”

“嫁给我吧?”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这话不真实。”

“你善良,你孝顺,你聪明,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

“这下真实了吗?”

“我没有。”

“你有的。我就是爱你!”

“我我也爱你!”

“真的吗?”

“真的。”

“啊,我铁大山有媳妇了。”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就往会走了。

夕阳照在山坡上,那些葱茏的绿色似乎被撒上了点点碎金,漂亮极了。

杏儿感觉到不舒服,就嚷嚷:“大山,放我下来吧。”

“怎么了?我不累。”

“不是,我不舒服。”

“啊,怎么了?”

“大山,你看那边有人过来了。”

“哦,好像是李三。”

“李三是谁?”

“就是无痕岭的小混混。”

“你怕吗?”

“怕什么?我们又没偷人。”

杏儿和铁大山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着,那李三就冲上来给了铁大山一拳。

铁大山也不是好惹的,咣的一拳回了过去,那人就是满嘴的鲜血。

只见他呸地一下,吐了嘴里的血丝,大声骂道:“铁大山,你他妈的就是个花心犊子,今天玩这个女人,明天玩那个女人,竟然敢玩我的女人?”

铁大山被这小子骂得一头的雾水:“老子警告你,把话说明白点,我怎么玩你的女人了?你的女人是谁?”

“呵呵,好笑,玩过了,玩腻了就不知道了,是吗?好小子,你厉害!这会又把谁家的漂亮妞给玩上了?”

铁大山哪里会听他这么胡言乱语下来,跳起来一脚踹在李三的胸脯上,李三又黑又瘦,力气也不大,但他就是不服输,捂着胸口还要撕扯,那架势跟个泼妇似的。

“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呸,就你那个老婆,给我倒贴我都看不上。”

铁大山忽然记起来,在这之前,那个骚娘们曾经勾引过他,而且还在树林里脱掉了裤子,只穿着一件黄色绣着两朵野花的裤头,对对,歹毒的女人,竟然恬不知耻到这种程度,还好意思让男人找他来算账。

“你是男人就当着这位女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了。”李三把杏儿拉到铁大山面前。

“住手!不许动她!不然老子废了你。”铁大山怒吼。

“回家问问你家那个骚狐狸,在这之前,竟然在树林里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勾引我,我没理,这会倒好,找男人来报复我来了,你回去问问她,看她的裤头是不是红色的,上面绣着两朵野花呢?”

李三听到这里,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骂了一声:“臭婊子!"

杏儿一把扯住铁大山,生气地骂道:“铁大山,你这是做什么?这样回去一说,那个女人还有的活吗?”

“那不然我怎么办?我难道承认吗?我承认了你会怎么看我?”

杏儿没办法回答他,确实,没有的事他怎么能承认呢?

“那你说,这张三被你打了一肚子的气,回家都出在她老婆身上,你想想,外遇这种事,摊上哪个男人都是不得了的事,万一他姨激动将他老婆杀了怎么办?”

“哎呀,杏儿,你这是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着想。那女人她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说错在那女人,可这男人如果回去一气之下杀了人怎么办?”

“哦,这倒也是,刚才给那小子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家肯定就撒气。要不这样吧,我们下山,跟着他看看去。”

“嗯,这样还好。盯着他,毕竟这事与你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唉,我未来的媳妇啊,你咋就这么心眼好呢?”

“不是我心眼好,你想想,女人终究是女人,难道男人就没有一点错吗?按我的意思来说,是男人忽略了女人在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辩着,铁大山看见杏儿执着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想违背她的意思呢,又有那么一点不忍心,再者,一想起林绯竹的话,他还真没有半点敢违抗杏儿的意思。

给读者的话:

下雪了,外面好冷。没存稿了这回。

第五十二章:高家事端又起

高崎一直窝在炕上,用被子把头蒙住,端去的饭也不吃,偶尔起来上个厕所,还拉个脸,好像谁欠了他万二八千似的。

高氏看到高崎一脸的不高兴,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走路都要轻手轻脚,生怕声音稍微一大,又是一顿挨骂。

晚上吃完了饭,高氏把一碗面炖在锅里,等着高崎睡了给儿子高小亮端过去。

高小亮自从没有了妻子,他再也没有出去打工,在镇上找了个活干,虽然累点,但工资还可以,而且还能照顾上儿子学强。

高氏吃一口都惦记着儿子高小亮,她总觉得在李素这个问题上,高崎是对不起高小亮的,但是高崎好像从来没有感到过有任何亏欠,而且还认为高小亮现在这种生活状况是他一手造成的,每一次高崎这样说高小亮的时候,高氏都会忍不住和高崎争上几句,尽管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他。

高小亮很理解高氏,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好过些,他很少去母亲那里,而且还不止一次地嘱咐高氏不要惦记他,照顾好自己就行。

高氏满口答应着高小亮,给儿子说一些宽心的话,让高小亮感觉很踏实。

可是如果真的有了好吃的,高氏怎么能吃得下去?想起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己就忍不住地想偷偷留一份给高小亮和孙子学强。

高小亮最近单位比较忙,晚上还要加班两个小时,而学强还不会做饭,就要在家里等上两个小时,有的时候,高小亮回来自己煮面,有的时候他太累了就随便糊弄一点就睡下了。

高氏总是担心高小亮和学强的饮食起居,有一回,他看见高崎睡着了,在炕上打着鸣天的呼噜,就擅自做主把锅里炖好的饭提给了高小亮。

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来,一个家里没有女人,竟然会感到这么空寂。

房间里发出微弱的光芒,掀开门帘,发现学强一个人正趴在桌子上写字呢?他竟然没有有人进来,可见他是那么认真地一个孩子。

“学强,你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的,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快坐吧。”

“唉,我可怜的孙子。”

“奶奶。”学强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变得那么柔弱。

以前李素在的时候,这孩子她从来没有担心过,现在她只要一想起学强,心就像锥子在刺。

“奶奶给你和你爸提来了饭,热着呢?先把作业放一下,赶快去吃!”

“哦,奶奶,爷爷怕是不知道吧?我怕被爷爷发现了,您又要跟着遭罪,我们饿一晚没有关系的。”

懂事的学强说了这么一句,高氏不禁觉得高崎抬不是人了,这么乖的孙子,他怎么能那么残忍呢?孩子还小,要是孩子稍微大点,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被高崎逼死的,那连孙子恐怕都成他的敌人了。

学强端着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一样。

高氏流泪了,看到学强,她忍不住流泪了。

“奶奶,你怎么哭了?”

“没事,没事,奶奶眼睛里进沙子了。”

听到大门咣当地一下,学强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爸爸回来了。”

高小亮顶着一身疲惫进来了,一身蓝色的西服早已经被水泥溅成花色的了,头发像一堆杂草一样,没个人样。

“妈,您怎么来了?”

“奶奶给咱们送来了饭,爸爸,今晚您不用做饭,累了可以早点休息了。”学强争着回答。

“哦,就是的,我怕你下班晚了,学强正在长身体,没得吃怎么行?”

“妈,我会照顾好的,您别担心了,以后别常往这边跑,省得回家又作难你。”

“你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看看把我孙子饿成啥样了,我都不忍心。”高氏几乎哭了出来。

“妈,我知道,但是让你因为这个挨打受气,我图个啥啊?你倒是说说,你咋是这么苦命的女人,从小没了娘,长大了就嫁给了这么个人”

“儿子,妈理解你,但妈也不忍心看你累成这样啊。”

高氏抽泣着,心里像扎上了千万个银针似的。

高小亮从内心感激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是母亲一手将她抚养长大,从没有高声对自己说过一句话,哪怕是自己做错了事,她最大就是一声叹息,叹息之后,给高小亮的还是满满的母爱。

但是对于高崎,高小亮有的只是仇恨,小的时候,因为他毒辣地痛打高氏,不因为什么,就是一顿毒打,那时候,他希望自己尽快长大,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

当高小亮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别人戏谑玩弄,甚至于践踏凌辱,而高崎作为他的父亲,作为高氏的男人,竟然伙同他人一起奚落这个女人,那时候,高小亮就觉得高崎是自己最大的仇人,而那些相邻并没有错,他们只是迂腐地利用这个男人对女人的轻视游戏一下。

在别人的眼里,高小亮是个孝顺的孩子,但对于高崎,这点是不成立的。

高崎的自私和霸道,**像一个毒瘤,驻扎在高崎的内心,让他一直觉得高氏是他的耻辱,就连出门在一起干活,他都觉得是高氏配不上他,好像自己是天上飞的龙,而高氏连地上的草芥都不如,任人践踏。

高小亮曾这样骂过高崎:“你算什么东西?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你哪里配得上我妈,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

高崎也不示弱:“你是我的种就不会跟我这么说话?”

高崎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了,就是说高小亮不是他的儿子,这句话不仅讽刺了高小亮,更直接地诋毁了高氏的清白。

那一年,高小亮只有16岁,还没有到和高崎轮高低的年龄。

李素莫名地死了,高崎一直在逃避,而高小亮从从一张妻子留下的纸条中得到一切。

也许李素如果活着,还是不愿意挑起这份事端,毕竟,高小亮是高崎的儿子。

李素的作为,没有人能猜得透,高氏却说:“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因为在她死后,她根本就不知道高崎会捏造出什么肮脏的假证据给她,唯一的证据就是自己亲笔写下的东西。”

高小亮萌生想杀高崎的念头并不是凭空想象,是因为高小亮看了妻子临死前留下的那张纸条,是个正常人,无法遏制住这种耻辱和对人性的泯灭的一种仇视。

因为高氏,高小亮的复仇计划失败了,冲动是魔鬼,李素的离去对高小亮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但最终高氏还是拦住了冲动的高小亮。

; 高小亮哭着,闹着,扔了斧头。但最后想想,高氏之所以这么劝他,只是希望高小亮不要搭上自己年轻的生命,不值。

高小亮想通了,就算是为了学强和母亲,他一定要忍着。

高小亮在工地上干活,就看见工友气喘吁吁地来报:“小亮,快点回家,你爸正打你妈呢,我妈说了,谁也拦不住,快点得。”

高小亮赶忙丢下手里的工具,疯了似的往家赶,他又一种预感,高氏往他那跑一回准要回去挨打的,这次果然不出他的意料。

高崎一直都没有睡,他回忆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所经历的种种,忽然觉得都跟高氏有关,比如对儿媳妇起了歹意,也是因为高氏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妻子让他有了外心。

说实话的,像高氏这么个年纪,人又生得臃肿莽撞,会有谁看得上他呢?在村里,他若不是靠着霸道和蛮横,谁还肯把他放在眼里呢?

很自然的,他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媳妇,这事让大婶有所发现,大婶警告过高崎:“是人都是要讲究伦理道德的,我劝你最好把你那歪歪肠子收回来,不然会遭天谴的。”

高崎听了大婶的话,似乎是不想明白的样子,他嬉皮笑脸地说:“看老嫂子说得,我像是那种人吗?”

大婶在心里冷笑:“哼,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说你不像那种人,可你做的事,哪一件是人做出来的。”

高小亮赶到的时候,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高氏正窝在墙角里哭天喊地地抹着眼泪,有几个围观的人,大都是不敢上前阻拦。

高氏发起疯来,逮祝涵救咬谁的那种,村里知道的人,都避而远之,说起高氏,只是一味地摇头叹息:唉,那女人啊,可怜哇。

高小亮一脚把大门踹开,像疯了一样,进去找了一根铁棍,冲了出来,一声大叫对准高崎就是一阵猛打。

高崎哪里会是省油的灯,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敏捷,左一闪又一躲,高小亮自然就扑空了两下。

只见高崎他跳起来大骂:“你这狗娘养的,联合起来欺负老子,老子不死的话,你们休想过一天舒服的日子。”

“你平时在村里为非作歹,调戏人家女人,我和我妈装作不知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吗?我都替你臊得慌,我媳妇怎么死得,她就是不想遭受你的凌辱,你这只老畜生,我没宰了你,是因为我妈抱着我的腿求饶,是我妈救了你一命。没想到我妈给我送了一回饭,你就为这个打她,你糟蹋了她一辈子了,今天有村民为证,我不替天行道,我就妄为男人。”

高小亮一个猛扑,他瘦弱的身体看上去更加敏捷,跳上去一脚,高崎毕竟是年纪大了,他没有力气爬起来。

高小亮的二叔,站在一旁发话了:“高崎,我一直在忍着,看你这么糟践一个女人家,是你,还得小亮现在没有了妻子,没个人照顾,嫂子过去送个饭你还不服气了,你还是学强的爷爷吗?按一个正常人的心,你逼死了小亮的妻子,如果换了我,我一定先宰了你再说,现在,是嫂子拼了命地求小亮饶了你,没想到你却不依不饶地做起山大王来了,从今天起,做兄弟的我要站在嫂子和侄子这一边了。”

“我呸,你还是我兄弟啊?李素的死那能赖我吗?是她不想活了。”

“你还是个人吗?畜生!我亲眼看见你撕扯儿媳的衣服,这事发生了三天都不到,媳妇就没了,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吗?”高氏扑上去扇了高崎一个耳光,怒骂道。

“好啊,臭婊子,这会有人给你撑腰了,还敢打我了?”

高小亮一把扯过高氏:“你说什么了?”

“臭婊子!我看你今天能把老子咋的?”

高小亮一巴掌扇过去,高崎的嘴里就流血了,但高崎还是不依不饶:“狗娘养的,打啊,继续打啊。”

高小亮正在气头上,哪还禁得住高崎这么一激,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抄起那根铁棍,一顿狂轰乱打,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劝阻。

高崎像死人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门外站着一个人,大概有一米五左右的样子,那一张脸,几乎和高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住手!”

所有人都怔住了,对眼前这个人的来历更是感到蹊跷。

“不要打了,就算打死他,你也只是落个不孝的罪名,不值得。”

“你是谁?”

“我是谁?我想我不想介绍,大家都能猜到我是谁。”

“哦,不会是高崎的儿子吧。”人群里有一个人突然这么说。

“对了,就是,我是高崎前妻所生,知道我母亲怎么死得吗?就是被她糟践死得,我为我长这样一幅和他如此相似的脸而丢人,看到你们这里人都没有一个人劝阻,我就知道被打倒的那个人是谁了?”

“那你为什么要拦阻?”

“我拦阻,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么个渣子人而去坐牢!”

那个年轻人走近高氏,扶起她:“您起来吧!看到您,我似乎又看到了我妈被折磨的情形,说实话,我真想宰了他,为我妈出口气,但是我没有,我觉得我活着,才能见证到他的下场。”

“孩子,不要了,他毕竟生了你。”

“你,他都这么糟践你了?你怎么还?”

“不是,这和糟践我是两回事,你和小亮都是他的儿子,他不对自由上天的惩罚,但你们如果不对,就说不过去了。”

高小亮扔下了棍子气呼呼地蹲在一边:“妈,您这样的话,我还能说什么?”

“小亮,这是你哥哥,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娘不想让你们继续错下去,娘想让你们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你爸他会后悔的。”

高小亮生气地说:“他要能悔过的话,这白昼都得颠倒了。”

“听娘的话,把这老东西抬到家里去,说到底,他是你爸,别让外人说高崎有个不孝子,我宁愿别人说高小亮有个不明事理的爸。”

两兄弟第一次见面,居然在这样的场合,面对高氏的宽宏大量,他们连拉带扯地把高崎带回了屋。

“看见了吗?你跟他长得多像?这会他一定不会说你是别人的种了吧,赖也赖不过去。”

“哦,他不承认你是他的种?”

“是啊,这会跟仇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彼此彼此。我妈活着的时候,他也经常打她,而且口不择言,当他得知我母亲患的是肺癌的时候,他就平白无故地从人间消失了,后来,他走了不久,我母亲就死了,我之所以寻到这里来,只是想找他给个说法”

“还指望给你个说法,他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你比我幸运,我媳妇因为受不了他的凌辱喝了毒药死了,要不是我妈没命地阻拦,我估计他这会早跟你妈团聚了。”

“哦?真是个畜生!。”

“现在我可以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条件是不能虐待我妈,他就是不听,我妈就是那晚给我送了一点饭,就回家把我妈打成那样子,幸亏我工友及时告诉我了。”

“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以后记着,再有啥就在家里解决,别让村里人知道,不然,对你名声不好。”

“我知道,但我妈咋弄呢?我让我妈不要惦记我和学强了,她就是不听,吃一嘴喝一嘴都惦记着我们。”

“怎么能不惦记?咱们一个男人家,给孩子做饭一顿两顿可以,时间一长,自然就把孩子忽略了。”

两个男人聊到心里去了,不由一种叹息。

炕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在他们眼里,坏事做尽,但他毕竟给过他们生命。

高氏跪在炕头,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端着一盆温水,给高崎擦拭着。

“唉,可怜的女人。”高小亮兄弟异口同声。

高氏帮高崎拿来铁打损伤的药为他擦拭,高崎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高氏:“滚开!猫哭耗子呢?”

高氏倒在一旁,脸色并没有太大的转变,她平静地说:“两个孩子都在。”

“两个孩子?”

高崎转身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傻了眼:“小虎,你怎么?”

“不错啊,亏你还记得我?”

“你妈呢?她的病怎么样了?”

“还好意思问我妈?那一年你都知道她得是是绝症,竟然抛离我们,现在还好意思问。我之所以还活着,是想看到你死得那一天。”

高氏拉扯了小虎一下:“说什么呢孩子?许是你爸有他的难处呢?”

“他有啥难处?不就是想另娶吗?可另娶了,却还是这个鬼样子?你看看,你把婶子打成啥样子了?婶子还处处护着你,为你擦洗伤口。”

高崎低着头不说话。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高小亮说了一句话:“我尊你是我长辈,警告你一句,对我妈好点。”

高小亮出来了,一身的怒气,忽然想到儿子学强放学了还没得饭吃,急忙往家里赶。

高崎紧跟在高小亮身后:“小亮!小亮!”

“怎么了?”

“把这些饼带上,带回去给学强吃。”

“不要!您以后别惦记我们了,照顾好自己。”

“小亮!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们!你记得,这个家我辛辛苦苦地,有我的那一份,你就吃得理所当然,拿着。”

面对高氏的执着,高小亮没办法,收下了饼,告别了母亲,向家走去。

第五十三章:农凤竹相亲

和往年不一样,今年的粮食收成很不好,农尚武种了三亩多的胡麻,几乎连种子都很难收回来。

农尚武和耿芹菜在麦场里忙活着,农尚武拿起木锨,在风口下一锨一锨地扬着,风把草沫子都刮向一边,剩下的只是为数不多的颗粒瘪瘪的胡麻。

耿芹菜一边用筛子不停地旋转着,一边嘟囔着:“今年这收成,可怜的连种子都收不回来么,看后半年哪来的油吃呢?”

的确,由于天气干旱的原因,大部分人今年都没有收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胡麻是这里重要的粮食作物之一,胡麻没有收成的话,意味着这一年中没有油吃。吃惯了胡麻油的人,总是觉得植物油难吃,不营养。

农尚武似乎心里很烦躁的样子,听到耿芹菜这么念叨,心里不禁就来了气:“看把你愁得,那人家不种胡麻的人还不活了?看人家隔壁家的,一年到头杀两只猪,白花花的猪油两大罐,还愁没油吃?”

“也不知道你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我不就念叨了一句下半年没油吃吗?看看,你一下子说了多少啊?真赶上律师了都,你不就是愁凤竹嫁不出去吗?”

耿芹菜的一句话似乎一下子命中了农尚武的要害,他一下子话多了起来:“你说怪不怪?现在的年轻人就图个外表,你说咱们凤竹哪里不好啊,孝顺体贴又懂事,一个个地却嫌弃她脸上的那个疤。”

“怎么能不嫌弃?凤竹刚来咱家,我也是被她脸上的那个疤吓了一跳。这不是,后来慢慢习惯了吗?”

“是啊,还是缘分没有到,遇到的这几个都是什么人啊?还嫌弃凤竹,看看他们啥德行,一个是大麻子脸,一个是半截水桶,而且经我打听,他们都算不到正经人里面去,别说他们看不上咱们凤竹,我还看不上他们呢?”

“瞧瞧,还真把我家老头子给惹怒了啊,相亲么,看的是缘分,就拿你我来说,那么好的对象你不找,你非要找我这么个长相一般且家庭条件一般的,总有原因吧?”

“就是看你孝顺听话还记得给我老娘扯二尺布做件衣服,就凭这个娶你,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出不了问题,虽然偶尔发一下疯,但都是可以理解的疯。”

“死老头子,你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

“都一样,夸你,你也是农氏,骂你,你也是农氏。”

耿芹菜不说话,低着头旋转着筛子,眼睛盯着那些瘪瘪的颗粒。

农凤竹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系着一个花色的围裙,看样子她是准备做饭呢。

“爸,又有人上门提亲了,怎么办呢?”

耿芹菜一脸的微笑:“看我这傻女儿,说得这是什么话?一家女儿,百家求么?有人来咱家,那证明你的魅力不小啊。”

“妈——”农凤竹娇羞地喊了一下耿芹菜。

“好了,你们娘俩别再墨迹了,收拾一下,跟我进来吧。”农尚武一脸的镇静。

农尚武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里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人,黝黑的脸,额头上已经是岁月沧桑了,看见农尚武走了进来,他便示意身边的那位校蝴很多的年轻人起身并打招呼:“您好,忙着呢?我是邻村赵家的,早知道您几年前收养过一个女儿,你看,我这儿子也长大了,该找媳妇了,今个上门,就是为提亲。”

农尚武倒是很敬佩这位自称是邻村赵家的男人,他直言不讳。

农尚武没有太多的言语,刚开始,他只是摸摸地观察着那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毕竟,凤竹是要和那个年轻人生活一辈子的,而不是眼前这个懂礼貌直言不讳的人。

那位年轻人的个头不高,身体微胖,坐在那儿就像钉了一样,一句话也不好,大约10分钟左右,那位年轻人沏过一杯茶给农尚武,而且端茶的时候,眼睛是看向窗户的,用一只手递茶的,这是农尚武最忌讳的,他不想再等下去,这个年轻人不懂礼貌,没家教,不说话意味着内向,他不喜欢男人斯文的样子,更不想把凤竹嫁给这样一个年轻人。

凤竹进来了,头发扎了起来,脸上的那块疤更加明显了。

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杏儿,往后倒退了几步,嘴里不住地哆嗦着:“爸,她的脸,她的脸!我怕!怕怕她。”

农尚武听到年轻人的说话,不禁也结巴了起来:“哦,原来,你说说话结巴,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肯说话?”

“不是的,这孩子怕生,自小胆小,见人就结巴。”那位自称是邻村赵姓的男人说话。

“什么?见人就结巴?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在这里睁着眼睛说谎话?你把我农尚武当什么人了,现在是相亲,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能哄瞒我?”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好吧,我也是想为我儿子找个媳妇,既然你这女儿是收养的,那对你也没什么损失,我保证她到我家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也不愁。”

“你放屁!我收养的那就是我女儿。自己都口吃还嫌弃别人长得难看,滚,给我滚出去!要吃香的喝辣的,我农家还没有你赵家的日子好过吗?滚!”

农尚武把桌在上的一些礼品连包提起,塞到那人的怀里,连哄带撵地赶出了家。

那结巴的年轻人见情况不妙,傻愣愣地站在后面吐了一口唾沫:“呸!丑八怪!看把你值钱的不行!老子还看不上你呢?”

农尚武听见这话,一下子就火了:“你个小杂种,给老子再说一遍。”

那位中年男人看到农尚武真的发火了,急忙拉起身边的年轻人:“走,走,别丢人现眼了。”

耿芹菜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不情愿:“老农,你倒是怎么回事?上门提亲的人怎么能带赶得呢?你这是堵住咱们的门,不想让别人再上我家来提亲了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凤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嫁给一个傻子啊,就他刚才那德行,我没有棒打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恩惠了。”

“你总是有理,可人家出去会怎么说,至少今天这人会说,那家的女儿谁敢要啊,弄不好被赶了出来。”

“说,就让他们去说好了。”

“可,凤竹还要做人,还要有人给介绍对象,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

“什么?我农尚武自私?我自私的话就不会半夜三更地把凤竹救回来,我自私的话还有这个家吗?”

“你?你是个疯子!”

农尚武和耿芹菜就是因为农凤竹相亲的事大吵了一起,农尚武还摔了桌子上的茶杯和碗,耿芹菜气得一把扯下头巾,钻进被窝里呜呜地哭泣去了。

农凤竹的眼睛里装满了泪水,她觉得自己是个祸害,连个说话结巴的傻子都嫌弃她,农尚武和耿芹菜一向关系很好,现在却为了她的婚事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农凤竹恨她的继母,要不是那个狠心的继母,她怎么会落魄成今天这个样子,不仅自己遭受凌辱,还让农尚武和耿芹菜跟着一起受气。

农尚武和耿芹菜置气的那会,农凤竹带了几件衣服,从家里偷偷地溜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耿芹菜这才发现了农凤竹不在屋子里。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都没有动碗筷,似乎在等着农尚武发话。

“有谁看见凤竹去哪了吗?”

饭桌上几个人都摇头。

农尚武眼睛瞪得圆圆地,怒斥:“平时你们都有谁在关心她?农宇笙,竟然为了一间屋子和她争抢,现在她不在了,没人跟你抢;了,你高兴了?”

“不是的,爸,刚开始,我是觉得爸不公平,后来我装作鬼吓她,她吓得直哭,那一次,我就再没有这个想法了,毕竟,她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农宇笙说。

“凤竹平时干活那么勤快,说说看,你们一个个都还是男人,干的活有他的一半多吗?说实话,在我们这个家里,除了我和你妈,谁还把凤竹当自家人看待了,你说。”

“别说了,这会不是说教的时候,眼下是人没有了,找人要紧。”耿芹菜说话了“凤竹打小遭了后娘,脸上那疤就是后娘刺伤的,今天那臭小子尽然嫌弃她,而你妈又为这事跟我吵,更让凤竹无法接受的是我和你妈的吵架,她肯定觉得自己才是一切的祸根,所以才有了离家的年头。”农尚武分析着农凤竹离家的原因。

“爸,我们和凤竹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怎么就不能成亲呢?为啥非要逼着让她相亲,受那些王八羔子的无端凌辱呢?”农宇笙的这句话让家里的人都为之一振。

“是啊,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这样一来,不是亲上加亲了吗?我们何苦要让凤竹相亲呢?”耿芹菜忽然醒悟似的说着。

“那就这样吧,农宇笙和农宇刚还没有结婚,你们谁找到凤竹,我就把凤竹许配给谁,而且给凤竹的嫁妆就是门口新建的那淀粉厂。”农尚武的这句话让在座的儿子们几乎都傻了眼,看来,农凤竹在农尚武的眼中远远比他们任何一个药重要的多。

农宇笙似乎心有成竹的样子,至少他和凤竹接触过,而且凤竹还救过她,虽然自己还是被父亲痛打了一顿,但农凤竹还是尽力了,她的心是好的,至少没有为争夺房间的事跟他记仇。

农宇刚低着头,过了一会,他说:“爸,凤竹真的很幸运!”

“那你呢?你走狗屎运了?”农尚武反问。

农宇刚咧着嘴,笑着,他其实更加尊敬自己的父亲能把捡来的农凤竹看得比自己起儿子都重要,这足以说明父爱的伟大。

耿芹菜低估着:“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会不会一时想不通,跑回家找她后娘算账去了呢?”农宇笙说。

“不会的,凤竹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恨肯定有,但我断定她不会找她算账。”耿芹菜一口断定。

农凤竹从家里跑了出来,一个人行走在田畔上。

空旷的田野里,这个时候是一片寂静,土坷垃还露在外面,小麦秧子正从土坷垃缝中顽强地长了出来,被风一吹,柔弱的小麦秧子呼啦啦地都倒在一边,剩下的尽是粗糙大块的土坷垃。

夕阳撒在空旷的田野里,遍地的金黄,空得让人落寞。

农凤竹提着自己的包裹,心里乱糟糟的,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农尚武和耿芹菜她还有什么人可以依靠。

太阳快要落山了,农凤竹加快了脚步,走近一个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就10来户人家,住在山上,稀稀落落的,一家离一家比较远,吃的水是山下的一眼清泉,用一个破碗,一碗一碗地舀到桶子里,然后挑回家。

农凤竹看到一个妇女在山下挑水,急忙走了过去:“婶子,您好!挑水呢?我是走到这迷路的人,现在天黑了,能不能在您家里借宿一晚?”

淳朴的山里人,并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示怀疑,而是很同情地答应了她。

这是一间小小的院落,墙壁是用胡基堆起来的,东西两边都是房子,房子里,很旧,但摆放很争气,炕上还打着草席,没有床单,一张被子,棉絮蛋还漏在外面呢?

“进来吧,姑娘,家里穷,将就着住吧,炕我填得热腾腾的,房间里一点都不冷。”

“很好了,谢谢您。”

“不客气,你先坐一下,我弄点吃的给你,走了一天了,也饿了。”热情的主人让农凤竹想起了耿芹菜,心里便一阵抽搐。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赶紧告别了主人来到了镇上,想在这里看能不能碰到熟悉的人给家里稍个话,农凤竹越想越不对劲,她就这样走了,农尚武夫妇该有多伤心啊。

本来以为镇上有认识的人,谁知道,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竟然没有一个是子里熟悉的,她走啊走,走得自己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墙角下歇息。

歇息是一个借口,事到如今,身上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一口干粮了,唯一的办法是坐在这里当乞丐。

农凤竹不敢抬头看,她怕她只要一抬头就会看见自己熟识的人,于是,她也学着其他乞丐的样子,把自己的头发弄乱,在脸上胡乱抓几下,为的就是不让熟悉的人认出她。

奇怪的很,怕什么就来什么。

农宇笙一直在找农凤竹,甚至还去了一次农凤竹的后娘那里,她那后娘现在可怜得很,男人死了,自己拉扯着一个娃,守在一个破窑洞里。

本来,农宇笙想着替农凤竹出一口恶气的,可是看见她的境况,农宇笙的心就软了:“切,还没等到我,老天就给了她一个报应了。”

从农凤竹的后娘那里出来,农宇笙把她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找到了,很失望地回到家,把情况反映给家里人,家里人都显得很失落。

耿芹菜也是因为农凤竹离家出走的事闹得心神不定,现在居然也生病了,躺在炕上望着门外,盼望着农凤竹回来。

农尚武看见耿芹菜不吃不喝的样子,气得咒骂着自己:“我倒是哪根筋不对,半夜三更捡这么一个女娃回来,没想到,却是个揪人心的现世报,现在,凤竹不在了,连你都要折腾我吗?”

“你现在还说这些话做啥?养都养了那么大,现在马上要嫁人了,你还说这些干嘛?我没啥,我就是想这个现世报了。”

农尚武和耿芹菜为了农凤竹吵架,农凤竹离家出走了,他们又吵上了。

农宇笙下了车,径直走向上次来过的那药店,药店不大,但一天看病的人却很多,去晚了事要排队的。

刚走过马路,就看见一群小男孩撕扯着一个女乞丐的头发,骂着,打着,而那个女乞丐却在不断地求饶着:“求求你们,别打我了,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那群小男孩还在打,农宇笙本想赶快去排队,但听到那乞丐说话的声音,他的脚步便慢了一拍,于是,他转过头,一看,那乞丐的脸上有着和农凤竹一样的疤痕,他惊呆了,一声大喝:“滚开!”

那群小男孩听到恐吓,一下子都逃跑了。

“凤竹!凤竹!”农宇笙看见眼前这个身着破衫,头发跟稻草似的乞丐,声音开始瑟缩了起来。

“哥!”农凤竹喊;了一声哥便掉头逃跑。

农宇笙一跃跳上对面的台阶,冲了过去,一把抓祝糊:“凤竹,你还要跑吗?你知道吗?全家都在疯了似的找你呢?妈都急的生病了,这不,我都要镇上抓药来了。”

“哥,你说的真的吗?我觉得我是个祸害,在家里,嫁不出去,爸和妈为我操心,要知道,他们从来都不吵架的,再说,我这么丑,怎么嫁得出去啊??”

“凤竹,别这么说,既然爸收留了你,咱们就是一家人,为你着想是应该的,你不回去,他们还在家里吵呢?你不丑,没人嫌弃你丑,至少咱们家没人会嫌弃你的,听哥的话,跟哥回家,好不好?”

“哥,谢谢你!我只是不想连累爸妈,让别人说他们有个丑女儿,我觉得是自己给他们脸上抹黑了,可是不回去,他们还是着急,其实,我出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是想你们,想我们这个家,但是我没有勇气回去面对爸妈。”

“没事的,以后没人敢说你丑了,爸妈说了,你以后不用相亲了。”

“真的吗?哥。”

“真的。”

“为什么啊?”

“妈说了,让你回去,她跟你说。”

“哦。”

“走,快跟哥去给咱妈抓药去,抓了药咱马上回去,爸妈看见你,准会开心坏的。”

农凤竹和农宇笙并肩走进了药店,还好,药店里人并不多,他们顺利地抓了药,搭上了回家的车。

给读者的话:

补更,晚安!

第五十四章:转危为安

曾良旺和自己的妻子围着孙女,乐呵呵地逗着:“看呀,这小娃娃竟然会笑了,看那一笑多像咱们的曾赫啊。 ”

曾良旺似乎受到了刺激一般,将微笑顿时凝结:“娃是可爱,那曾赫你就甭提了,败坏家风的东西要是再回来我非打死他不可。”

曾良旺的妻子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要好起来呢,整天为你们爷俩这事闹得我很烦心。”

曾良旺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妻子的叹气,虽然最艰苦的时候都是曾良旺熬过来的,但他总觉得,妻子疯疯傻傻被人当傻瓜一样戏弄,这才是他最痛心的,当别人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会说,曾良旺有一个疯婆娘,至少,现在没有人再说这样的话来了。

曾良旺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妻子的肩膀说:“别说这样的疯话了,我是真的担心曾赫啊,你看看别人怎么说的?这次和他那个女老板那是名义上的出差,我还不了解那臭小子啊,他就是在林芷晗那里受了一点气,没地方撒气去,就想借这个机会刺激刺激林芷晗,可他到底想没想过啊,那女人岂是他那么单纯的小子随便玩的,唉,弄不好的话,连饭碗都丢了。”

曾良旺的妻子总是笑着安慰曾良旺:“曾赫也不是一岁两岁了,他的事全凭自己拿捏,我们做父母的管得多了,他还嫌我们多管闲事,如果林芷晗真的是个贤惠的媳妇的话,那后悔的可就是曾赫了,要说媳妇的话,我觉得还是林芷晗可靠些,你看看那个苏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又有能力,到时候把他小子一脚踹了的话,他啥都没有。”

曾良旺随着迎合:“那可不?比较靠谱的还是林芷晗,看来,还是咱们想到一块去了,苏雅那女人有的是钱,要啥样男人没有啊?我看他啊,连个候补都算不上。”

大婶总是喜欢搀和别人的闲事,这一点让亚娃和谢岗很是不满,亚娃为这个还专门跟大婶说了几回呢?

可是说归说,事情一过,大婶还是当做耳旁风。

曾赫和苏雅出差的事,村子里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一夜之间,似乎全村人都知道了,曾良旺早上去挑水,就碰见好几个人都在问同一个话题:“听说你家曾赫出差去了啊,这娃出息了。”

曾良旺听着这话怎么像是话里有话,心里盘算着:“怎么了?这都是谁说出去的啊?怎么一夜之间都知道曾赫出差了,后面没说跟谁出差,那说话的语气似乎隐藏了更深地讽刺意味。”

回到家,曾良旺生气地将扁担扔在一边,大声骂道:“是哪个长舌妇到处招惹是非?“

曾良旺的妻子听到动静,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惊奇地问:“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就咋咋呼呼的?”

曾良旺气得一拍大腿:“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到底是谁把曾赫出差的事给捅出去了?早上我一出去碰了几个人似乎都是一个口吻,而且那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带着刺。”

曾良旺的妻子忽然有所醒悟:“哦,是不是我那天跟大婶说了,她出去给人说了啊,按理,也没这么快啊,我只是想让她给我出个主意,咋就没想到她竟然”

曾良旺手指着妻子,说话结巴了起来:“我说,你你,糊涂啊,大婶这种人说话就得防着,一不小心,话被她说出去都走样了,唉,也难怪,我没告诉过你她有这个毛病。”

曾良旺的妻子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啊?”

曾良旺在妻子面前,即使有再大的火气也烧不起来,他总觉得自己能有今天,也全然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能够苏醒,但拯救妻子的不是他,而是大婶,因此,他终究没有说出一句骂大婶的话,毕竟,在心里,曾良旺还是对大婶充满了感激的。

曾良旺抽了一根烟,掐掉,说:“归根到底,是咱们这个曾赫太不争气了,怎么就跟那个女人混在一起了,瞧瞧村里的人把这女人说得比狐妖还可怕,不行,我得让曾赫辞掉这份工作。”

曾赫还在筹划着自己的美好将来,比如在某市买一座漂亮的房子,把自己的父母接过来,安享天伦之乐,自己将是一位风度翩翩,叱咤风云的商场奇才。

苏雅顶着一身雪白的旗袍走了进来,来开粉色的窗帘,揪了揪耳朵:“快起来啊,懒虫,窝在被窝里跟哪位美女聊天呢?”

曾赫伸了伸懒腰:“唉,还美女呢?这活生生的美女不就在我眼前吗?辛苦一个晚上也不懂得让我多睡一会,悲哀啊,没有一点同情心么。”

苏雅嘟起小嘴,红扑扑的脸蛋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讨厌!那你继续睡吧!”

曾赫示意了一下窗户的位置:“那就做个乖的,把窗帘拉上。”

苏雅还真是听话,刺啦一下就拉上了窗帘,并把曾赫被窝里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曾赫心头窃喜,伸手一把搂过苏雅,他的手臂像一块烙铁,火热地贴在苏雅的身体,苏雅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但也没有抗议,转过身,用自己的芊芊玉手端起曾赫白皙的脸,媚笑了一下:“怎么?又开始你的勾引之术了?”

苏雅顿时感觉浑身一震,伸出自己细长的手指,遮住曾赫的唇部,是在示意什么却犹豫了好久,将指头悬在了空中。

曾赫抓祝赫雅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将苏雅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自己的唇边,闭着眼睛,吻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回味着,似乎刚才吻到的不仅仅是根手指。

苏雅红着脸,任由曾赫抓着自己的手指吻来吻去的,难堪当然不至于,对于苏雅这种女人,什么样的场合她没见过呢?她怎么会对一个乡里来的幼稚小男人毛手毛脚的呢?

苏雅的红唇在昏暗的房间里犹如一只红色的小精灵,扑朔迷离般地诱惑着曾赫的心。

曾赫看着苏雅白皙的脸蛋,一头黄色的波浪卷优雅地披在肩膀上,朱红色的嘴唇在昏暗里发出奇异的光芒,充满着招摇与诱惑,一身黑色,犀利而性感,凸起的秀丽的玉峰,更是有种将曾赫的眼珠子挖出来的**。

让曾赫感到意外的是,苏雅竟然又用自己的一双玉手端住曾赫的脸,直逼到他的嘴唇:“想好了吗?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曾赫瞪大了眼睛,似乎她正在审讯一个做了小偷的犯人,内心充满了罪恶感,一把推开了苏雅。

苏雅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躲在墙角那里,这会倒是她像个可怜的小绵羊了。

曾赫一步一步地逼上前,对准苏雅的朱唇,一口吞住,像一只发疯的野狗,不容苏雅有任何反抗,持续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曾赫的唇移开了,但胳膊仍然将苏雅死死地卡在角落里,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水银:“告诉我,勾引你的代价是什么?”

苏雅震惊了,将玉拳攥得紧紧地,似乎要对曾赫进行一场报复。

曾赫忽然仰头一阵大笑:“哈哈哈!我倒想见识一下勾引你的下场是什么?是被你强奸还是为你卖身?”

苏雅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仇恨:“放开我!你凭什么?”

“凭什么?问得好。就凭我能夜夜让你冲上云霄!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曾赫邪恶的眼睛里看不到平日工作上那个对自己温暖而又听话的曾赫的影子了,相反是一介无耻流氓的下三样。

苏雅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没想到曾赫的一张血盆大口就这样堵住了自己的嘴,使劲地啃着,咬着,苏雅在一味地挣扎着,推搡着,但挣扎了没一会儿,她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了,配合着曾赫的一举一动。

曾赫的手像一只游走的毒蛇,在苏雅的衣服里穿行游走,大概是搜寻到猎物了,猛然抽出手,熟练地解开苏雅的扣子,抚摸着那一对诱人的玉峰。

苏雅低声喘息着,看来她全然已经没有防备与抵触的心里了,她似乎在等待,等待曾赫再一次洪兽般地施暴。

曾赫倒是个奇怪的男人,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冲动,似乎接下来就是自己拍屁股走人的时候了,但他又好像突然像起了什么似的,走了回来。

苏雅的脸更红,像一对红透了的苹果,在这屋子里发出灼人的光。她看到曾赫将自己折磨成这样,不禁一丝仇恨涌上心头:“曾赫,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曾赫用一只手托起苏雅的下巴:“你不是女强人吗?起来啊?看看,这优雅地波浪卷怎么跟我家茅坑旁边那堆野草一样,凌乱不堪,这漂亮的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再看看这胸,一大一小,绝对讽刺的一对啊,也不知道,你的下面会不会跟上面一样的绝对讽刺呢?”

曾赫确实有点变态,他习惯的是男追女,而这个女人却让他那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有了转变,他想奚落一下这个女人,杀杀她的威风。

苏雅蹬着眼睛看着曾赫,曾赫那种得意地眼神丝毫没有褪去半分,似乎更加嘚瑟。

苏雅一下子站了起来,气愤地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在曾赫的脸上,苏雅的手指感到麻木的疼痛,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曾赫捂着脸,站直了身子一把按祝赫雅一阵激吻,这一次比前一次更甚,苏雅甚至没有动弹的余地,他的唇几乎要吞噬她,好像是苏雅的一巴掌激起了曾赫要吞噬她的**。

曾赫的手不住在苏雅的身上来回揉搓着,苏雅先前的反抗忽然没有了,表现出惊人的柔情,含情脉脉的眼睛在曾赫的脸上定格,找不到一个不怒放的理由。

苏雅把手伸到曾赫的裤子里,摸到曾赫的那支枪,脸上的红晕纠结在一起,厮杀着,曾赫努力地抬起苏雅的下巴:“哦,这就是勾你的代价吗?哈哈哈。”

曾赫一阵狂笑之后,便进入一片茂盛的森林地带,这里层峦叠嶂,万水千山,这是一座奇异的迷宫,曾赫没有犹豫,直抵最柔软最幽深的谷底,让苏雅很快达到云霄的顶端。

狂风暴雨之后,两个人早已经是大汗淋漓,床上的被子枕头扔得到处都是,两个人昏天昏地地倒在一起,瞪圆了眼睛相互端详着,随后便是一阵大笑。

苏雅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嘴角飘过一丝媚笑:“呵呵,原来口若悬河自称是情圣的人也不过如此吗?在我这里还不是一个种地的?”

曾赫听到这话噌地站了起来,那支枪依然不倒,不顾羞涩地挺着。

“死女人,竟敢这样蔑视我的劳动,那好,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合法妻子是林芷晗,你只不过是我泄愤的工具而已。”

苏雅本想来为自己的一时口不择言而道歉,但她只要一想到他说林芷晗是他的合法妻子,她只不过是他泄愤的工具的时候,她几乎是跳了起来,平日里的温柔和优雅全然不在,指着曾赫大骂:“你以为你什么东西?不就是一穷得叮当响的小子吗?我是看你实诚才愿意给你口饭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你想好了,你的身家性命可都攥在我的手里,要走可以,这几个月工资为零。”

曾赫本来就觉得自己这次一气之下跟这个女人出来“出差”就是坏事一桩,正想着面对这女人的温柔怎么脱身呢?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给自己来这么一招,曾赫虽然出自农村,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何曾受过一个女人的威胁,更何况这女人比林芷晗大好多岁,从资质和容貌上都不是怎么对曾赫的胃口。

曾赫的反应让苏雅更为震惊:“是啊,我就是穷小子,我靠自己的一双手生活,我有什么过错,靠你施舍吗?老子这三个月的工资要少一分钱,我会做了你,从今天开始,老子我不敢了,通知财务部,给老子结账!”

苏雅一看曾赫真的来了气,连忙上前劝阻:“别啊,真的生气了?小样!”

曾赫一把推开了正在拉他衣袖的苏雅:“走开,我决定的事绝对不会反悔!希望你也是言出必行。”

曾赫甩门而去。

苏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掩面而泣。她不知道是在同情自己还是可怜曾赫?刚才她还说,勾引她要付出代价的,可笑得很,现在呢,付出代价的竟然是自己啊。

相处了一年多,曾赫是个豁达,保守,健谈的男人,只要她能尊重他,曾赫也许还能留下来,即使是为了那几个瘦工资,现在,她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而大大伤害了曾赫的尊严,那么等待她的是失去曾赫,失去这么多年她心里那份失而复得的感觉,可就在她一不小心的时候,这份感觉却又消失了,对于苏雅来说,这是精神上最大的摧残与折磨。

曾赫离开了女人的住处,心里感觉空空的,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那仅仅是一时的冲动吗?像苏雅这么高傲的女人,总有一天她会踹掉自己,说不准又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挥汗如雨?想到这里,他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终于地狱里跳了出来。

林芷晗一直在逃避着余笙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余笙剑回老家探望亲戚去了,于是,林芷晗出现了,一个人拎着一包衣服行走了小路上,穿一身浅蓝色的衣服,一双黑色的小布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奇迹地撞上了余笙剑,一见面,余笙剑阴着一张脸,连连逼问林芷晗:“说,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是鬼吗?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的曾哥啊?你别忘了,你曾哥现在正和那个老女人光荣出差呢,他哪里会想到你?”

林芷晗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悬崖,振振有词地说:“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余笙剑看见林芷晗离那悬崖只有几步之遥,心里有点害怕:“不要啊,我不过来,你千万不要。”

这个时候,曾赫穿一身蓝色的西服,一副俊朗绅士的样子,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林芷晗。

林芷晗一看,抱着她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曾赫,脸上泛起了红晕,嘴里也呢喃着:“你,你怎么没去上班呢?”

曾赫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素颜,浅笑,竟然执着的为他抵御着一切外敌,他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

林芷晗哀求:“放我下来吧。”

曾赫看着林芷晗,含情脉脉:“乖!别怕!有哥在!”

曾赫抱着林芷晗,走到余笙剑的面前:“真的,很佩服你,追别人的老人追到这份上,你还有什么话说?真是用心良苦啊,给我介绍工作又介绍女人,可惜啊,我白费了你的一片心意,不过,我谢谢你,因为你,我才明白了什么才是我最值得珍惜的?”

余笙剑冷笑了一声:“呵呵,是吗?现在才感觉到?那老女人呢?你得到了什么?”

曾赫仰头长笑一声:“哈哈!你和那老女人一样的小见识?告诉你,爷虽然是个穷人家出声,但爷还真不会把那几个臭钱放在眼里,想用钱来压我,门都没有。”

余笙剑面无表情:“好,死女人,我撤!”

给读者的话:

第五十五章:团聚就是福

大婶本是一个很喜欢打探别人是非的女人,而且一旦打探了,就要追根究底地盘问个清楚。

比如,曾赫出差的这事,她就格外上心,大婶关心曾赫,希望曾赫找个有钱的女人,到时候凭借她救过曾赫母亲一命的这层恩人关系,她还能跟着沾沾光呢。

一提起曾赫,曾赫的母亲却避之不谈,而大婶却绕来绕去的想围绕着这个话题和曾赫的母亲说下去,。

大婶接过曾家的孙子,心疼地说:“吆,多乖的娃啊,你看他这张小脸啊,简直和曾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

曾赫的母亲笑了笑:“婶子,杏儿快结婚了吧,那个大山挺有礼貌的。”

大婶一听是夸赞大山,眉开眼笑地说:“是啊,杏儿摊上那短命鬼,着实让我头疼了一阵子,还好,遇上大山这孝顺懂事的孩子我就放心多了.”

曾赫的母亲没有在说话,把自己的孙子的脸蛋摸了摸,心里又一种说不出的感是在埋怨曾赫还是林芷晗,她说不清楚。

大婶说话了:“是不是曾赫发生了什么事啊?”

曾赫的母亲的眉头纠结在一起,她不知道大婶老是拽着这个话题不放倒是什么意思,越是这样盘根问底,她越是谨慎,一想起曾良旺那天发火的样子,她就抖个不停。

“没有的,我只是看着这孩子细皮嫩肉的惹人疼爱啊,尤其是您啊,这么关心他,真是这孩子的福气,等他长大一点,我回去就让老曾让他认你做干奶。”

大婶一听让自己做干奶的话,心里就害怕起来了,这之前,有人说过,凡是做过干爹干妈之类的人,大都因疾病早早地离开人世。

大婶一向好面子,在曾赫母亲面前又不好推辞,急忙说:“这娃又没害病,认什么干奶呢,对孩子不吉利,还是别认了。”

曾赫的而母亲心里暗笑:“呵呵,听别人说的,大婶这人特别惜命,看来这一招果然灵验,她是怕孩子的疾病会到了她自己的身上,一谈起干奶,她的话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曾良旺只要一想起那天早上那些人咄咄逼人的样子,他的心里就恨大婶的不行,但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不想埋怨大婶什么,毕竟是大婶救了他妻子一命,再大的错误在恩人面前还是没有错误的。

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大婶走得这么近,曾良旺不知道自己拿什么来劝解妻子不要老往隔壁大婶家跑,但每一次,他都羞于开口,因为妻子无非是带小孩么,偶尔找个人坐坐也是应该的。

曾良旺在厨房里用铁铲翻炒着锅里的鸡蛋,厨房里烟雾弥漫,一股浓浓的烟雾从窗户里扑了出来。

曾赫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孙子进门了,腋窝底下还夹着孙子的奶瓶,一进门就吆喝着:“老曾,快出来,先把娃抱一下,我进去冲点奶粉,娃饿了。“

曾良旺在厨房里忙活着,眼看着鸡蛋的颜色由黄色慢慢变黑了,曾良旺还在到处找盐,一边找,一边翻炒着:“哎呀,你就先让饿一会儿,我鸡蛋马上就烧焦了,还找不到盐,快来帮我找盐。”

曾赫的母亲抱着孙子,听曾良旺这么说,心里就来气:“什么饿着?盐在窗台下面的三角柜子里,你咋跟亲戚一样?你倒是快点出来我给娃冲奶,啥事都大过咱们这个宝贝呢?”

曾良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一碟子有点发黑的炒鸡蛋,穿着一身俏皮的花围裙,猛一看,特别滑稽,这身花围裙是曾良旺为了庆贺妻子身体康复,特意买回来送给老婆的。

曾赫的面亲看到曾良旺额头上还有一缕黑色,不由得噗嗤地一声笑了:“让你做了几回饭,你看看你啊,鸡蛋炒焦也就算了,看看你自己跟个大花猫似的。很难想象你以前咋照顾我和曾赫的呢?”

曾良旺笑着解下了围裙,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说:“来,我把娃抱上,你去给娃冲奶去,先把这家伙哄着睡了咱们再吃饭。”

曾赫的母亲提起快要见底的奶粉袋子:“唉,这娃的奶粉也快完了,也不知道曾赫那小子这个月怎么迟迟不见音信?”

曾良旺揉捏孩子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了一会:“哦,别提他了,给娃买奶粉的钱咱还是有的,我就当没养那个混蛋!”

曾赫的母亲笑着说:“看你,说着说着又来气了,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么,我总觉得这是个误会,咱曾赫可不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话是这么说,我总是气不过这小子怎么就一走了之,一点音信都没有呢?把我们撂在这里,你看看村子里的那些人,怎么说话呢?这些碎语闲言还要咱们忍着。”曾良旺叹息。

曾赫的母亲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曾良旺的身边,神秘地说:“大婶今天还拐弯抹角地跟我打听曾赫的事呢?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哼。”曾良旺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别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脾性,大婶就那样的性格,但心眼还是蛮不错的,有同情心,要不然怎么会把我送到医院呢?”

“那好,你以后尽量少去她那里,看她还怎么打听?”

“看你说的什么话?大婶这种人,爱说闲话,就要看你怎么回复她了。”曾赫的母亲说。

“照你这么说,你还是想去她家?那你怎么回复她的?”

“我以前从别人那里听过大婶最忌讳做别人的干娘,我就让她做咱孙子的干奶,她说什么,咱们孙子没病,认个干娘对孩子不吉利的,自然她的话就少多了,不再提曾赫的事了。”曾赫的母亲得意地分析着。

曾良旺听了,哈哈地笑出了声,连声夸自己的老婆想的好主意。

曾赫和林芷晗说话的时候,看见村子里有人鬼鬼祟祟地议论着什么,就感觉到有些奇怪,只是曾赫没有想到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曾赫去跟那个女人去出差了。

林芷晗今天打扮得很斯文,上身穿一件深红色的衬衣,下身是一件得体的黑色的牛仔裤,头发柔顺地扎在一起,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蛋。

曾赫牵着林芷晗的手,那柔柔的纤手牵浩一眼温暖的山泉,温暖着曾赫不安定的心。

被曾赫这样牵着,林芷晗走在熟悉的乡间小道上,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感,以前,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浪和绿意如潮的农作物,她总觉得如此大好的景物只是缺少了曾赫这一尤物的出现,现在,似乎是天公作美,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幸福得不知所向了。

曾赫抬起林芷晗的下巴,一副认真的样子:“芷晗,开心吗?一会就要见到咱们的儿子了,开心吗?老实说。”

林芷晗低着头,她的脸蛋像两朵盛开的桃花一样,肚子绽放着林芷晗那种含蓄的温存,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开心!当然开心!主要是见到你了。”

“吆,我的芷晗,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哈哈哈。”曾赫抱起林芷晗在原地不停地转动了起来。

小鸟在天空中叽叽喳喳地,一阵风吹来,路旁的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似乎着一切都在为他们的团聚感到高兴。

; 林芷晗抓着曾赫的肩膀,急忙说:“哥,快放我下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曾赫放下林芷晗,气喘吁吁地追问。

“我那天看见黄三的女人叽叽咕咕地给爸说了好一阵子,随后就看见爸很不高兴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你?”林芷晗想起黄三的那个女人,就有点犯怵,这个女人在村子里更是了不得,经她的挑唆,没有几个不成功的。

曾赫攥紧了拳头,呲牙咧嘴地说:“没事的,只要是没有随便捏造的,我都可以接受,谁捏造的,我就让谁负责到底!”

“对了,芷晗,回家千万别说我辞职的事,我怕爸妈一时接受不了。”曾赫又叮嘱了一句。

林芷晗依偎在曾赫的怀里,快乐得像个孩子:“放心,我不会的,不过,这事依我来看,不一定爸妈就反对,说出来也许会好点。都是一家人,错就错了,没什么要隐瞒的,再说,是那个女人有意勾引你的,你不用担心,辞职反而代表你的一片决心。”

曾赫望着林芷晗,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这几个月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对一个比自己大好多的女人做一些超肉麻的举动,现在想起来,不仅是恶心,、更多是对林芷晗的羞辱,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弄清事情的真相后再去冲动,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说是自己昏了头。

“爸,妈,我们回来了!”曾赫一推开大门就嚷着。

曾良旺从里屋慢慢地走了出来,本想着给曾赫好好上一课,结果走出来却看见林芷晗的手还和曾赫的手挽在一起,好像走丢似的。

林芷晗看见曾良旺一脸的不高兴,心里就有些紧张:“爸,我,我们回来了。”

曾良旺看见林芷晗,强忍着心里的那一些被人讥讽的愤怒,笑着说:“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曾赫的母亲在里屋侍弄着校猴子,听见曾赫回来了,匆忙把孩子裹好,抱了出来。

“吆,你们都回来了啊,好啊,看这娃多招人疼爱啊,你们一个个地都赌气不回家,天知道我是怎么拉扯这孩子的。”

“妈,我知道是我的错,就一个破屋顶,惹出这么多事,都怪我,让您受累了,也委屈了曾赫。”林芷晗赶忙跪了下来,曾赫拉也没有拉住。

“快起来,地上很凉,只要你们都回来了就好。我一直还惦记着曾赫,他一个人在那里做得不好,还得看人脸色,这不比在家里。芷晗这孩子,我一直放心,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是我们曾赫冤枉了你,你就别介意了,看在这孩子份上。”曾赫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

曾赫的心里,十分地纠结,只要一提起那个老女人,他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林芷晗,但事情已经弄成这样,剩下的只有弥补对林芷晗的亏欠了。

曾良旺虽然心里还是窝着一肚子的气,但看到曾赫和林芷晗手挽手地回到了家,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安慰的,毕竟,曾赫还是选择了林芷晗。

林芷晗凑到孩子身边,看见小孩圆圆的脸蛋,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她的心里就开始泛酸,想起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把孩子撂在家这么长时间,就有点过意不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小孩的被单上。

曾赫的母亲看见了,急忙劝解:“孩子,只要你回来就好,你看这孩子这么乖,你们俩个只要和和睦睦的,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林芷晗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

曾良旺打量着儿子曾赫,发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好像禁不住别人用眼睛看,一看的话,就露出破绽。

曾赫的头一直低着,他不敢看父亲曾良旺,从小,当他犯了错误,父亲就用这双眼睛审视自己,知道自己肯招供。

曾赫倒也算聪明,他觉得父亲一定想验证什么,或者想从中知道什么。于是,他抬起头对曾良旺说:“爸,您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曾赫把父亲带到了自己的小屋,曾良旺不明白,心里纳闷:“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平时都是尽量在逃避我才对。”

曾赫把门关上,让父亲曾良旺坐下。

“爸,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去那里上什么班?我错了,求爸的原谅。”

“你错?你跟那女人是真的出差去了吗?为什么别人都说你跟那女人出差?”

“是的,我是上了那女人的当,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认为是天上掉馅饼的工作都是余笙剑那小子帮我找的,这个老女人正是那小子的小姨,先前我以为是芷晗背叛了我,跟那余笙剑在一起,直到这一回,当我看见余笙剑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冤枉了芷晗,她心里还是有我的,爸,原谅我吧。”

“起来吧,既然是一场误会,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什么小孩了,那个女人只是想利用你,真正待你的不还是芷晗吗?她心底善良,孝顺,没什么心眼,适合做我们曾家的儿媳妇。”

“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您。”

“啥事?你说.”

“爸,我辞职了。”

“哦,那敢情好啊?正合我的心意。那一次听到村上人议论你的是非的时候,我就打算去找你把工给辞了,但后来家里又有事给耽搁了就没去。辞了好,省得我们都不安心,跟个老妖精一起上班,弄不好哪天被扒了皮也说不好啊。”

曾赫没有想到曾良旺竟会是这样的反应,感到十分地意外,看来不简单的是这个女人,想尽办法得到他,又想尽办法让他回到以前的穷光蛋的样子。不过,曾赫也感到欣慰,虽然自己的处男之身没有了,但还是美美地把那女人奚落了一番,心里那个舒坦是没得说。

在金钱和自尊面前,曾赫还是愿意选择自尊,如果那天晚上换了林芷晗,打死她都不会说出那样的话,钱虽然是很重要,但在钱的面前,苏雅那样的女人永远只会想到钱,而林芷晗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温暖和情义的。他觉得自己只有跟林芷晗在一起,才是真正金童玉女的结合,跟苏雅在一起,充其量就是一幕淫荡的活春宫。

“爸,谢谢您。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和我妈,对芷晗一定会好好的,像爸对待妈一样。”曾赫看着父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着曾赫和曾良旺从里屋里走了出来,林芷晗和曾赫的母亲终于出了一口气,微笑着说:“说什么呢?你们爷俩。赶快过来把娃哄着,我和芷晗去准备给咱们包饺子。”

曾赫高兴地说:“让爸把娃哄着,我去剁饺子馅。”

曾良旺抱着自己的校猴子,一张古铜色的脸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幸福地笑着。

曾赫卷起袖子,在案板上当当地劳作着,不一会的功夫,一盆有着葱姜萝卜大肉的饺子馅就端上了曾家的餐桌。

曾赫的母亲在盆子里活着面,洁白的面粉活上水,一团一团的,林芷晗用自己独特的秘方制造出的蘸酱,早早地一股清香。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擀面,有的在包饺子,曾良旺翘着二郎腿坐在火炉边,逗着自己的孙子,说着一些莫名的话,引得在座的人哈哈大笑。

曾赫的母亲一边忙活着,一边说:“这下,你爹就解放了,不用趴锅上灶了,以前说他当了男人又当女人,这一回,就让你当男人,当娃娃头去。”

曾赫和林芷晗笑在一起,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了全家的宝贝,心里像开了一朵花似的,娇羞地依靠在曾赫的肩膀上。

曾赫示意了一下,林芷晗好像没懂,他凑上前瞧瞧地说着:“咋就这么笨呢,爸妈都在呢,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了?"

林芷晗马上明白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迅速地包着饺子。

第五十六章:午夜惊魂(一)

村子里大喇叭又响了,大人小孩都站在草场上认真地听着。

这是一棵枯死的老柳树,很多年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一夜之间就死了,原本密不透风的叶子,也落满了一地,只剩下几根枝桠歪歪扭扭地叉向天空,是一种**而固执的凄美。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愿意把这棵枯萎的老柳树砍掉拿回家,在那么多绿树中间,老柳树是那么的醒目,挺在草场的最中央。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要把老柳树的树皮揭掉,在中间两根树杈分开的地方,支起一个大喇叭,村子有啥事只需要在喇叭上喊一声,不用挨家挨户地去通知了,好像这是大多数乡村剧里看到的第一个镜头,而望山沟也一样,走进村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草场上一棵枯萎的老柳树上支起的大喇叭,喇叭的脖子上还飘着一丝红色的绸带,风一吹,红绸子便会巴拉巴拉地发出奇怪的响声。

草场上堆满了人,年轻的男人大都出去打工去了,留在村子里的就是一些老人,妇女和一群光着屁股和脊梁到处跑的小孩子,还有鸡啊,狗啊的,偶尔会有一两个从外面进村子里的货郎,挑着两个竹筐,竹筐里有玩具,有小物件,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挑逗着山里孩子们好奇的心。

大婶拎着一个小板凳坐下,抓了几把头发,有几根白头发留在她的指甲缝里也一起带了下来,她惊奇地叫道:“哦,我头发啥时候白了哇。”

村子里黄三的媳妇是最会说话了,她挑着两个水桶咯吱咯吱地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吆,婶子,这可不,您都是抱孙子的人了,头发不白怎么行?当奶奶,总得像个奶奶的样子啊,”

大婶笑了一下,寒暄了几句,黄三媳妇就扭动着腰板咯吱咯吱地又走了,一副狐狸精附身的样子,充满了十足的妖媚。

大婶哪里会是省油的灯,黄三媳妇刚没走几步,大婶就骂道:“臭婊子,不说话都一副妖精的样子,说起话来,这骚味更是不了得!走就走呗,还跟我扭几下,我又不是你那贼老公公。”

喇叭里说着修村道的事,每家都要有一个人,准时在村南边的土地公庙前汇合,家里没人来不了的,到时候供应粮领不上别来找麻烦。

这是村长一惯的作风,听习惯的人总是不以为然地弥补上一句:唉,到底能不能换一句新鲜的呢?老是这套。

大婶拎起凳子,拍拍衣服,抖擞抖擞身子,拉着身边的二婶说:“我家还真是没有人去修那条路,我家解放媳妇生了娃,还坐月子呢?解放不在,我还得伺候月子呢?”

二婶头上裹着一块灰色的头巾,睁大了眼睛反问:“解放不在啊,那你把米汤炖好放在桌子上就好了啊,现在也都快满月了,也没事啊,路肯定要去修得,别到时候因为这事供应粮又领不到,多不划算啊。”

对于二婶的话,大婶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她只是不屑地说了一句:“我今天就不去修这个路,看他村长能把我咋地,村南边的那路咱又不走,修的哪门子啊,那边的路主要是在村南边有地的人去修,我那边没地,我也不想去。”

二婶不敢再吱声,她觉得大婶有的时候很极端,本来是一件好好的事情,在她眼里就变得复杂了起来,总之是心思多,明明是为了她好,在她看来,却好像是对付她的阴谋家一样,时时提防着别人,生怕别人暗算了自己。

修路这事,大婶就是不愿意去修这路,而且道理还一箩筐一箩筐的,没有几个人能够说得过她。

亚娃很少有时间去浪娘家,这一回,她竟然整整在大婶身边呆了一个礼拜,按大婶的话说:我女儿打从进了他们谢家门,没有一天安生过,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这一回就让她好好浪浪。

亚娃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每次她遇到什么心事都会去大婶这里,大婶总是拉着亚娃的手问长问短地说这个说那个,虽然是母女,但亚娃深知母亲的个性,有些事情,她还是希望藏在自己心里比较踏实些。

看见女儿来了,大婶高兴地从地窖里拿出好多吃的东西,放在案板上洗的洗,切的切,然后装在盘子里,端在炕桌上,硬是拉着亚娃吃,亚娃不想吃,她就装成一副生气的样子,亚娃于是勉强地拿起了筷子。

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大婶扯下了袖套和围裙,坐在炕沿上,看着炕桌上的饭菜,笑着说:“呵呵,吃吧,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平时娘才懒得炒这些呢。”

“嗯,您也吃吧,娘。我本身就不饿。饿了什么菜都觉得很香。”

“看你这瘦不拉几的,还想生个娃,这身体怎么能行呢?谢岗这臭小子把我女儿养成这样了,家里有好吃的就只顾着自个吃了,看这几年就把他吃得跟个猪似的。”

“妈,您说什么呢?谢岗一天也没吃什么,家里吃啥都吃啥,他又没有偷吃,哪里会肥啊。”

“行了吧,你少替他说话。我看你这回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亚娃急忙抬起头,把刘海抓了下来,她是不想让母亲发现自己的反常有意遮掩自己的狼狈,急忙拿起筷子,一个劲地夹菜,并说:“嗯,娘做的菜就是好吃,这么多年了我从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

大婶坐在炕沿上,来回地搓着自己的脚心,她不相信亚娃什么事没有,那紧张的神情还有那匆忙拿筷子夹菜的样子都值得可疑,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大婶的脸色阴了下来:“别吃了,吃啥?你看你那个难受劲,哄谁呢?哄你娘你哄得过去吗?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还说什么事都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亚娃知道大婶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有的事情她宁愿自己来承担。她知道,一旦大婶知道真相后,她绝不会告诉亚娃让亚娃忍气吞声地就这么过,具体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亚娃不敢想象。

“真的,娘,没什么。就是身体不舒服,顺便到医院里看看。”

“真的?没有哄娘吗?”大婶的脸贴近亚娃,她勉强支撑着,她知道在母亲面前撒谎被识破将意味着什么。

大婶和亚娃絮叨了一会,看到大婶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亚娃这才放下了心,她总觉得,这次自己的情绪太反常,以至于差点在大婶面前露馅。

亚娃总觉得谢岗不是那种人,可是那天晚上,她看到的那一切和听到的那一切,到底该不该相信?该不该当真呢?

亚娃只要一想到那个李昌朵,心里就有一股按捺不住地愤怒,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这么愤怒呢?是李昌朵那嘴角狐媚的微笑还是那发癫的让人肉麻的撒娇声呢,她不敢断定,但李昌朵这两种在亚娃看来是讨厌的东西,却恰恰成了亚娃的致命伤。

亚娃晚上做的红烧鱼太咸了,以至于亚娃在半夜起了好几次。

亚娃家的厕所在大门外紧挨着郭家的那块玉米地。

睁开惺忪的双眼,亚娃看了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被窝,不禁笑着说:“啊,看来谢岗也同我一样,喝了好多水,半夜起来上厕所去了。

亚娃起身披了一件外套,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天上还悬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月光均匀地撒在屋脊上,院子里,一片皎洁和宁静。正在这时,一团乌云跑了过来,遮住了月亮,院子里一下子黑暗了起来,狗儿也跟着汪汪地叫了几声。

亚娃有点害怕,赶忙回到屋里,拿了一个手电筒,朝门外走去。

大门是虚掩着,一把印着黄铜色花纹的锁子上挂着一把钥匙,钥匙还拴着一个红绳儿,在大门上还一晃一晃地动呢,看来,谢岗也刚出去不久。

亚娃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大门,然后又轻轻地拉上了门。

刚来到厕所,准备蹲下,就听见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亚娃心里又一点紧张,心想,着都几点了,怎么还有人在这里说话呢?是不是准备偷鸡的贼呢,最近村子里老是无缘无故地丢鸡。

“你怎么这么晚叫我出来呢?怎么一个人睡不着吗?”

亚娃的裤子还没有完全提起来,惊奇地怔在那里,她想继续听下去,看看是谁这么晚叫谢岗出去?

“嗯,我睡不着,我想看看你睡了没有,陪我说说话。“

这女的一说话,亚娃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她天真地以为谢岗不再和那个女人有来往,没想到,背着她,他们竟然半夜三更地在这里幽会。

以前,亚娃还觉得自己对不起谢岗,这一刻,她忽然不这么想了,看起来正正经经的男人,原来是说一套说一套,她的拳头攥得紧紧地,气得浑身打颤。

月亮还悬在半空中,亚娃不想听下去,但又是身不由己地想听听他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这将是一个谜,揭开这个谜底,将意味她要不要继续跟谢岗生活下去。

“我是趁我家亚娃睡着了偷着出来了,让她发现了可是了不得的事。”

“看把你吓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离婚,怕什么?”

"离婚?我可没想过,那样我太对不起亚娃了?"

对不起她?那你就对得起我了?看看我这肚子,再有几个月我就要生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听到这里,亚娃攥紧的拳头忽然没有了力气,心里一阵撞击,像一个玻璃杯遇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一样,磅硠一声,就粉身碎骨了,她噙着眼睛,在月光下,聆听着一男一女如此令人气愤的对话。

“我也是为你好啊,到时候亚娃如果一闹的话,我爸还能轻饶我吗?弄不好还让你打掉我们的孩子。”

“不,我宁可死也要保住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爱的结晶,我不允许任何人来阻挠我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心。”

亚娃再也听不下去,咬着嘴唇,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了下来。

“给我时间,我一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亚娃说离婚的事,毕竟这个时间是最不合适的时间,听话啊,宝贝。”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在家里是我的哥哥,这会又唤这个婊子为宝贝,你他妈的一根破骨头想哄几只狗啊。”亚娃气愤地骂道,真恨不得跳出来一把扯住这对狗男女,让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看看。

“不行!如果你不跟她说,我明天去找她,跟她摊牌!”李昌朵双手叉在腰间,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好,我明天就跟亚娃摊牌,我的姑奶奶,你就别闹了好不?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谢岗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

亚娃的心里像刀子在割一样,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告诉谁好像都觉得是对自己更大的侮辱,她强忍着站了起来,月亮躲在乌云里,似乎和亚娃一样,有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到房子里,她关上了门,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亚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她捂着疼痛的心扑倒在炕上,疼得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这个房里的每一件东西,大到房子,小到锅碗瓢盆,哪一样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拼来的,现在,眼看自己身边的人将要投到别人的怀抱了,她怎么能不心碎?

亚娃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要做条咸的红烧鱼,为什么会半夜三更起来上厕所?又为什么会听到那一对狗男女令人作呕的谈话?太多的为什么,此刻都已是既定的事实,她又何必去自欺欺人地问那么多不相干的为什么呢?

灯光打在房顶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亚娃吃力地爬起来,又颤颤微微地掉了下去,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无能到这种地步,连爬起来关个灯都变得这么困难。

好不容易够到开关,摁了一下,灯关了,她竟然如一具尸体,就那么僵硬地倒在了炕上,闭上眼睛,伸手一拉被子,觉得这个被子谢岗盖过,便狠狠地用脚一踢,被子便踢到了地上,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得在半梦半醒之间。

过了一会,谢岗蹑手蹑脚地进来了,他没有开灯,黑灯瞎火地摸到了床边。

脚下一绊,他下意识地在地上摸了一番,是被子,他抱起被子,轻轻地给亚娃盖上,亚娃的眼睛紧闭着,枕头已经湿了一半,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谢岗在监狱里的那段日子,她的手被镰刀割了,她强忍着痛,做饭的时候又伸进面盘去和面,她的肚子被牛撞了疼了几天,她都没有告诉正在服刑的谢岗,她怕他知道了会担心,现在呢,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要跟自己来离婚,这就是所谓的情义,这就是自己当初拼命要跟来的那个男人吗?

亚娃将自己的头埋在墙角里,静静地留着眼泪,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可信的,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将近20年的男人,竟然背着自己有了私生子,她除了恨自己的无能之外,还能恨谁?

李昌朵固然可恨,是她太爱谢岗了吗?也不全是,爱是什么?说到这个问题,真正为谢岗付出最多的也不过是亚娃,李昌朵付出了什么啊,充其量就是一些甜言蜜语和勾引之术,可男人偏偏好这一口,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认命。

谢岗的眼睛一直睁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亏欠亚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时的糊涂竟然让李昌朵怀孕了,这女人竟然以此为协,几次三番地要求他离婚。

看着已经熟睡的亚娃,谢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两个女人相比较,亚娃温柔贤惠但不懂得撒娇和献媚,而李昌朵却一点不温柔,泼辣任性,但床上功夫可谓一流,总是能在床上让谢岗谢岗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在两个女人之间,他犹豫了。

第五十七章:午夜惊魂(二)

亚娃迷迷糊糊了一个晚上,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从遥远的山间里飘出一缕声音,悠长而富有弹性。

天空中飘荡着那片的乌云已经慢慢地淡化,周围是一片死寂,大地,村庄,山川,田野还在沉睡中,东边已经泛白,那一座突兀在东边的山头,稳稳当当地留出一个缺口,好像被天雷炸开了一个口,在等待黎明的到来。

亚娃不敢想象,昨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心里那种绞痛与精神的崩溃双重地折磨着自己,站在院子里,她摸着自己的脸,这张脸经过这一夜应该是憔悴了不少,苍老的面容更不是李昌朵的对手了。

亚娃拿起扫帚,一下一下地挥动着扫帚,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狗儿拉着铁链子正从狗窝里爬了出来,不住地给亚娃摇着尾巴,看着空空的狗食盆子,她想狗儿一定是饿了,想让她喂点东西。

亚娃扔下扫帚,走进厨房,把一碗剩饭倒进了狗食盆,一会儿的功夫,狗食盆的剩饭便一扫而光,狗儿还不住地向亚娃摇着尾巴

亚娃走近狗儿,抚摸着它光滑的身体,狗儿更是发出呃呃的低吟声,还不住地用舌头舔着亚娃的腿。

亚娃的心里一阵抽搐:狗儿都这么通人情,讲恩德,那人呢,会说话还不如一只不会说话的狗呢?

谢岗卷起被子,发现亚娃已经不在,感到十分的纳闷:“咦,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去哪了呢?”

谢岗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发现亚娃蹲在狗的旁边,一只手搭在狗的身上,一只手拄着下巴,眉头紧锁,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忧伤。

谢岗心里有些发毛,亚娃平时都会在屋子里收拾屋子,然后是在厨房里做吃的,今天怎么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还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地,跟狗儿又这么亲热,是不是她已经发现了什么?这是谢岗此刻最容易想到的问题。

虽然说谢岗的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亚娃谈离婚的事情,但如果真的让亚娃发现他那些难堪的行为,他觉得接下来遭殃的还是自己,父亲那么疼亚娃,当初因为顶撞了大婶,谢岗的父亲便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至今还历历在目,现在自己弄出这么背信弃义的事,止不住父亲会怎么打,打倒是还可以忍受,一旦把父亲气出个好歹来,那该怎么办?

谢岗越想越怕,但只要一想起那个女人用孩子逼自己离婚,他的头就迅速地膨胀,是自己一时糊涂酿成了这样的大错,现在就算谢岗想收手,恐怕都没那么简单了。

谢岗不敢想象失去亚娃他会怎么样,只要一想到李昌朵挺个打肚子在外面胡说的话,被大婶听到耳朵里,更是一发地不可收拾。上次在玉米地里,谢岗用一巴掌取得了大婶的信任,也躲过了父亲的一顿打,如果被大婶知道当初是给她演的一出戏,鬼知道,像大婶那种人,究竟会做出什么狠事都是很难预料的事。

“怎么了?想什么你呢?这么早起来,我以为你去哪了?”谢岗站在亚娃的身后,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亚娃转过脸,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谢岗,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卡通的图案是亚娃最喜欢的样式,现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穿在谢岗身上,她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她不禁觉得这几年来,她浪费得何止是倾注在他身上的一片真心,有好多她认为独具匠心的设计用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真是不值,太不值了。

“走吧。回屋,我有话跟你说。”亚娃的平静,让谢岗的心蹦蹦地跳了起来,他觉得即将面临的是一场生与死的审判。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飘荡着谢岗和亚娃的回忆,墙上挂着他们结婚时的照片,炕上铺着是他们结婚时的被单,床褥,那种花色与样式都是亚娃觉得最漂亮的,包括桌子上带着金黄色色向阳日葵花的玻璃杯,这一切的一切,在亚娃看来都是一件件锋利的匕首,无情而尖锐地刺伤着她脆弱的心。

地上摆放着几双鞋子,凌乱而没有规则,亚娃想将它们捡起来,忍了又忍,她没有捡,亚娃觉得,只要一低头,目光接触到它们,就有一种腐蚀性的毒味将自己无可理由的吞噬。

亚娃轻轻地做在炕沿上,好像觉得自己是坐在别人家的炕上,心里畏缩着,纠结着。

谢岗跟着亚娃走了进来,四周环视了一下,总感觉今天的氛围特别的凝重,炕上凌乱的衣物和被褥,似乎都只是小偷劫来的,而不是这几年来,他和亚娃共同奋斗来的。

看见亚娃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谢岗的心里更是跳个不停,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尽管抽着烟。

“先把你的烟掐掉吧,就几分钟而已,不占用你多少时间的。”亚娃抬起头,这时候,谢岗才发现她憔悴的面容和干裂的嘴唇。

“好吧。”谢岗站了起来,把半截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烟灰缸里冒着烟,烟头还一股股地冒着烟,谢岗端起水杯,对准烟头浇了一点水,就听刺啦一下,烟头灭了。

“我们离婚吧!”谢岗还没有坐稳当,亚娃这一句,让谢岗心里扑腾地一下,就感觉空了半截,他没有想到亚娃会在他之前提到离婚这个问题,她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为什么呢?不能考虑考虑吗?”

“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解答。离婚,不也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不,不是的,亚娃,能不能听我解释解释?”

“不用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待会去办手续。”

“我不要啊,亚娃,非要闹到离婚吗?”

“是的,难道你不想吗?办完手续你就可以交差了,难道你不开心?”

谢岗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他想大喊一声,可声音到了嗓子眼上,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喊出来,静静地窝在沙发又点上了一支烟,整间屋子里,又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

亚娃刚走出去,便遇见了推门而入的老公公,他古铜色的脸上印着一道道岁月的痕迹,两鬓早已斑白,走路也颤微微的,多年来的寒腿病使他走路显得并不是很稳当。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死呢?”谢老头似乎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听到父亲的喊声,谢岗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起身给父亲让座。

“少来给我献殷勤,看看你这副德行,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我也不知道亚娃怎么了?早上起来就觉得她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就跟我提起离婚的事了?”

“爸,您别问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亚娃走了过来,扶住谢岗的父亲。

“真的?亚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你离婚?”谢老头几乎贴在谢岗的脸上。

谢岗把头低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怎么跟父亲说?难道说自己让李昌朵有了身孕,现在受到李昌朵的威胁,要来跟亚娃离婚吗?

亚娃的举动,足以证明谢岗和李昌朵的幽会以及谈话都让亚娃发现了,否则,亚娃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提出离婚二字呢?

“我问你呢?你聋了吗?亚娃为甚要和你离婚?"

谢岗不能再犹豫了,他怕父亲再问一次的话,真正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他抬头看了亚娃一眼,亚娃站在父亲的旁边,阴着脸,好像是等着自己出丑呢?谢岗一看自己是没办法再隐瞒了,只好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跟父亲坦白交代。

“爹,是我的不是,是我喝多了受不了李昌朵的引诱,才,才让他有了孩子,现在,李昌朵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跟亚娃离婚,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确实没有办法。昨天晚上,李昌朵半夜来找我,就是威胁我跟亚娃离婚,她说,我要是不离的话,她就去跟大婶摊牌,为了应付她,我只好答应她跟亚娃离婚,可能是亚娃昨夜起夜的时候发现了,所以,她才她才要离婚的。”

谢岗的父亲话还没有听完就用手指着谢岗的额头说:“你你,你这个畜生!”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岗的父亲就晕了过去。

“爹!爹!爹!”亚娃和谢岗同时扑了上去。

谢岗看到父亲晕了过去,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你还在造作什么呢?赶快先把爹抬在炕上!”亚娃瞪了谢岗一眼,她怎么觉得,就算和谢岗分开了,但这父亲好像还是时刻在牵挂着她,让她有一种难舍的感觉。

两个人好不容易将谢老头抬到了炕上,亚娃准备好了一盆温水,将毛巾蘸上水,敷在老人的额头上。

两个人守在谢老头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谢岗的心里扑腾腾地跳个不停,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就这样把父亲给气过去了,在外人面前,他还怎么做孝子?一时间,从孝子到逆子的距离就是如此的短暂,短暂得他来不及反省。

一会了,谢老头的眼睛睁开了,嘴唇微微动了动:“水,水,我要喝水!”

谢岗听见父亲在要水,赶紧把小茶壶对准了父亲的嘴,谢老头一看是谢岗,手一伸,就将谢岗手里的小茶壶打了个粉碎。

谢岗立在那里,看着打落在地上的碎片,似有万语千言,却很难说出口。

亚娃急忙往杯子里倒了一点水,递到老公公的嘴边:“爹,别生气了,喝口水吧。”

谢老头转过头来,喝了亚娃递过来的水,又示意亚娃把他扶起来。

亚娃把谢老头扶了起来,他靠在墙上,亚娃又在他的背上垫上了一个枕头。

“出去!滚出去!老子从今天起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谢老头一坐起来,就赶着谢岗出去。

谢岗蹲在地上,抽着烟,不言语。

“听不见吗?滚出去!去找你那个妖精去!有你这样的儿子,简直是有辱我谢家的门风!滚!今天不是你滚就是我滚!亚娃是我谢家的媳妇,你告诉李家那妖精变的,让她别做梦了。”

“爹,我错了,求求您,原谅我!"

“我问你,就你做得这丧尽天良的事能原谅得了吗?李家那妖精怀了你的种,咋办?是我能原谅的吗?你是个男人,就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不管你怎么做,你想办法,前提是不能让亚娃受到伤害!”

“爸,别说了,现在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了,您就别操心了,离婚是唯一的办法。”亚娃看到自己的公公这么极力地维护自己的利益,心里一阵纠结,如果真的离婚的话,她舍不得的是自己的老公公,而不是谢岗。

谢岗没有说话,此时他的大脑里有两种方向:第一,选择李昌朵,意味着放弃亚娃失去父亲,从此背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罪名,第二,选择亚娃,意味着放弃李昌朵,,从此,他就是李昌朵眼中的敌人,按照李昌朵那种小心眼,她绝不会放过亚娃和他的,但理性上讲,亚娃的善良和孝顺是有目共睹的,和亚娃在一起,会受到大家的敬仰,和李昌朵在一起,换来的只是唾骂。

谢岗决定了,亚娃才是他生活的重心,但他不知道怎么跟李昌朵去说这个事。

李昌朵为了得到谢岗,制造了怀孕的假象。这事,村子里没有几个知道的,当然,谢岗是重点蒙在鼓里的对象。

李昌朵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母亲改嫁到隔壁村的一个并不算富有的家里。

李昌朵的童年是不幸的,除了地里干粗活重活以外,回到家还要受到后爹的凌辱,就这样,磕磕碰碰地一直到16岁,有一次遇到了谢岗,两个人聊得比较投机,李昌朵第一次把自己遭受后爹凌辱的不齿之事告诉了谢岗,谢岗心生怜悯,偷偷地把这事告诉了李昌朵的母亲。

李昌朵回到家,母亲抱着她莫名地哭了一回,之后又莫名地和后爹吵了一架,又离婚了,离婚的那天晚上,李昌朵的后爹指着她们骂道:“老子能白养你们这么多年吗?想得美!"

自那以后,李昌朵就和母亲住在一间租来的小破屋里,谢岗常去那里,有时候帮她们补补墙,有时候帮她们扛扛面粉,时间久了,李昌朵自然地和谢岗有了感情。

谢岗只要一想起这些,就觉得不知道跟已经怀孕的李昌朵说什么了,但是不说的话,他将面临的是失去亚娃和父亲,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李昌朵的母亲做了一桌子的饭,准备唤女儿吃饭,忽然听见女儿的屋子里传出一种奇怪的响声,李昌朵的母亲感到奇怪,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女儿李昌朵正把一堆衣服不断地往肚子里塞,便塞便发出嗯嗯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了,谢岗人家有家有社,你就别瞎折腾了,那时候,人家没有结婚的时候,你说什么嫌人家穷,现在怎么了?非要跟人家亚娃争吗?”

“妈,我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就别瞎操心了,放心,就凭您女儿这副容貌,那亚娃,一副土包子势,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

“我警告过你,惹出什么事就别怪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呢?”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您那时候不是也找了个吗?”

“住口!不许你再提他!”

“怎么了?我怎么不能提他?要不是您找的那个畜生,我还真不知道谢岗有多好呢?”

“畜生!啪—”李昌朵的母亲大骂一声,打了女儿一个耳光。

“好,你打我?那好,你打啊,打死我算了。我李昌朵成为今天这样子,不是都拜你所赐吗?是你找了个后爹,凌辱你不够,还要把我搭上,你配做我妈吗?”

“滚!别做梦了,想害亚娃,门都没有,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好,从今天开始,你我一刀两断!我没有你这个做娘的,我这就走!”

李昌朵往衣服里塞东西的时候,正好碰上她的母亲,跟母亲吵架的时候忘了这事,这倒好,一生气,她也没想那么,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刚一出门,就碰上了正要准备出门的李昌朵,谢岗看见李昌朵急匆匆的样子,忙问:“这会出门去哪?”

“没什么。你有事吗?有事的话我们出去说。”

“嗯,我有事。这么晚了,就在家里说,婶子正好都在。”谢岗说。r /> “不,出去说。”李昌朵态度坚决。

“有什么话进来说!”李昌朵还没来得及阻拦,谢岗就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李昌朵跺了跺脚,无奈地跟着走了进去。

谢岗和李昌朵的母亲寒暄立刻几句,就在沙发上做了下来。

“昌朵,我们的事我爹知道了,气得晕过去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啥?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李昌朵双手叉在腰间,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我爹就这样气死吧?”

“死就死,难道还想个60岁吗?”

“住嘴!你疯了吧!别再继续丢人现眼了,停手吧。”李昌朵的母亲怒斥李昌朵。

李昌朵似乎并没有听到母亲的劝告。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想这样松手,姓谢的,别做梦了!”

李昌朵的母亲一下子扑了上去,从后背的方向一下子抱住了李昌朵,从她的衣服下拉出那个巨大而圆鼓鼓的用一件件衣服塞在一起的包袱,啪的一声甩在谢岗的面前。

“你这个疯女人,你去死吧。”李昌朵一把推倒了自己的母亲,转身跑了。

谢岗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差一点,他万劫不复,要不是父亲的一顿臭骂,他怎么会跑到这里,要不是跑到这里,他怎么会看到李昌朵如此骇人的一面?

第五十八章:福音来到无痕岭

朦胧的雾气还升腾在无痕岭的上空,直到一缕金黄色的阳光从东边升了起来,均匀地洒落在无痕岭那郁郁葱葱的树木上,那些雾气才像猫遇到老鼠一般悄然而逝。

湿漉漉的草地上,走上不一会儿,鞋子便可以全部湿透。

铁大山搀扶着杏儿,小心翼翼:“慢点,杏儿,这地方草密,有的时候会出现蛇。”

“啊—”杏儿大叫一声,急忙扑进铁大山的怀里。

“怎么了?我一说就有蛇了吗?我看看,在哪里?”铁大山以自己常混迹在无痕岭的经验断定,杏儿只不过是听到蛇,有些害怕而已。

“那,不行的话这样吧,我背上你,从这里走出去。”

“那,怎么行?你看你的裤腿和鞋子上全都湿透了,我怎么能让你来背我呢?”

“你走的话,不也是一样湿透了吗?再说,你那么怕蛇,怎么走出去呢,一旦不小心被蛇咬伤,那还不把我心疼死了。”

“去,少贫嘴了,那好吧,先奖励一下!”杏儿说着亲了铁大山一下。

铁大山是因为从没有和女人接过吻还是激动得转不弯来,浑身一股暖流激荡着他的心。

“亲爱的,真乖,让哥心疼死了!”铁大山一把搂过杏儿,抱着杏儿亲吻了起来。

杏儿薄薄的嘴唇在铁大山步步逼近的时候显得红润而微颤,她的眼神怔在那里,一动不动,杏儿白皙的脸蛋上显得更加有红润,斜斜的刘海搭落在额头上,紫红色的上衣更显出她肤色的粉嫩,胸部两座秀峰,因为铁大山步步相逼的唇,此刻也微微地起伏着。

那个吻不受控制,来势汹汹,仿佛要夺走一切。两个人毫无缝隙,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急促的喘息和身体里的起伏,肌肤紧密相贴的触感引起一波又一波的战栗和酥麻。

清醒的时候,她想尽力推开他她,可是她有多大力气,他也用了数倍的力气来拥紧她和吻她,唇舌一寸一寸的深入,属于他人的气息一路攻城略地,辗转吸吮着夺走了她的呼吸和空气,和一切。

杏儿仿佛也迷惑在来自大自然的亲吻里;挣扎时她瞥到周围葱茏一片,再瞥到他浓黑的睫毛和眼睛,意识瞬间全部溃散,力气诡异的消失殆尽;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都不再管。数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统统背弃她,绝尘而去,躲在葱茏的无痕岭,对她时而微笑,时而拥抱,那细微处的颤动和紧紧的拥抱回荡在无痕岭的上空,久久回旋。

她的手此刻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从他的后背挪上去,紧紧攀祝蝴的脖子。她触碰到他颈上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带着一层温韵的湿润和激动。

彼此热烈的回应使他们在无痕岭的那一天更加混乱和不可收拾,谁也不知道最后两个人到底是终于因为窒息而分开还是因为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而分开。

还真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果然传了过来,由远及近,好像不是一个人的。

“他妈的,真扫兴!“铁大山似乎意犹未尽,咒骂了一句。

杏儿站了起来,匆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慌乱,那种粘人的眼神游离在她的眉眼之间,分外的妖媚。

“起来吧,好像真的有人走过来了,我预料,不止三个人。”

“谁啊?谁会这么早来无痕岭呢?”

“不知道啊,也许是找你的,也说不准啊。”

“不会啊,谁会来找我呢?”

“就是的话,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以前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除非我死。”

“说什么呢?这一辈子,我杏儿绝不会离开无痕岭!离开铁大山!”

“宝贝!真是哥的宝贝!”铁大山抱起杏儿高兴地叫着。

“快点放我下来,那些人过来了。”杏儿好像看到了那帮人。

果然这一帮人超过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大概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算不上是多么潮流的人,但绝对不是和无痕岭的那些人可以相提并论的,看样子,是从外面来的。

走在男人两边的是两个女人,白皙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扑朔迷离的双眼,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那衣服的样式,甚至连衣服的袖口衣领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发型不一样,一个是直的短发,一个是长的烫卷,两个女人看起来各有千秋,韵味不同。

走在最后面的是两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孩子,留着平头,穿一身白蓝相间的运动服,一双眼睛发出漆黑而明亮的光泽,两个孩子的打扮似乎没有太大的出入,他们的语言,似懂非懂,好像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得懂,在外人看来,是一串生疏的哇啦哇啦。

“真是一块世外桃源的好地方,山下潺潺流水声,山上树木葱茏,怪石嶙峋,头顶上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掠过,想必这里的人都属于思想封闭之人,我们在传教的过程中,一定要有相当的耐心。”那男的环视周围的一切,随即感叹。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没想到这么个穷山僻壤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块风景秀丽的地盘,我还真是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留在这里传教,相信神父一定会很理解我的。”直的短发的女子说道。

“是吗?你喜欢这个地方啊?那好,到时候我们走得时候就别跟了。”长的烫卷的女人暧昧地望了望男人,一声唏嘘。

“吆,我怎么忘了啊,原来你打着就是这么个算盘啊,看把你想得美!”

“别吵了,还不够丢人的额,赶快走,别忘了你们都是神的儿女,怎么能这么没有礼数?”那男的呵斥道。

那两个女的看见铁大山和杏儿,忙大声喊叫:“看,快看啊,那男的和那女的在这里干嘛呢,好像在偷情哩。”

“别嚷嚷了,看看你们,就那点出息啊。”男人蹬了一眼。

铁大山看着那男人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面带微笑,带着一种虔诚和沉稳,而跟随在那男人身后的两个女人却指手画脚,叽叽咕咕,那狐媚的眼睛里藏满了挖苦与嘲讽。

“哎呀,原来山清水秀的无痕岭竟然有这样的男人?”

“是啊,是啊,不过,那个女人倒是蛮水灵的哦。”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全然不把铁大山和杏儿放在眼睛里,更让人感到气愤的是这男人的眼光却紧紧地盯着杏儿的胸脯。

“请问,无痕岭共有几户人家,从这里走过去哪条路更近一些呢?年轻人?”男人走到铁大山面前,一股刺鼻的烟味迎面袭来。

“哦,共有五户人家,从这里一直往下走,左拐就行。”铁大山一想起刚才那两个女人讽刺的目光还有这个男人盯着杏儿的贼眉鼠眼,心里便多了一个心眼,把右拐说成了左拐。

“吆,那妞倒是长得不错啊,可惜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你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边?”铁大山像一只发了疯的母狮子,一跃冲到那女人面前。

女人吓得哆嗦成一团,嘴唇干裂,嘟嘟囔囔着。

那男人呼地一下出现在铁大山面前:“怎么了?小子?跟个女人要一般见识吗?”

铁大山哪里会听这个男人的话,一拳打上去,那男的就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给老子再犟一声,老子在无痕岭混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你们这群无赖加**,”铁大山暴着粗口。

两个女人急忙跑上前,围在那男的周围,抽泣着,哽咽着,其中一个还跪在地上,念叨着什么,好像是求神父帮忙之类的话。

铁大山一阵狂笑,这肆虐的笑声回荡在无痕岭的上空,久久回旋着。

“我靠!还神父?你爹来恐怕都没辙,请你们给老子记住,无痕岭没有神父!无痕岭只有你爹我铁大山!哈哈哈!”

“你,你是地头蛇?”那男人蠕动着嘴唇。

“对,你如果是从城里来的,那你应该清楚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说话,让你那两个骚娘们最好说话留点口德!”

“哥,咱们走吧!反正是外面来的,咱也别把事做绝了。”杏儿拉着铁大山的胳膊说。

“你看啊,咱们啥也没说,那两个女人就一直在嘲讽和戏谑我们,我一直忍着,没想到他们竟然得寸进尺,拿我当病猫看了。”铁大山说。

杏儿不敢再多留一分钟,生怕那帮人再说个什么,铁大山一定会闯下祸端,她恁是把铁大山连推带搡地推回了家。

那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整齐的头发已经变得很乱,像一团杂草。嘴角上残留着鲜血,衣服已经被地上的草染成了绿色,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女人在他的嘴角上用纸擦拭了一下,那男人呲牙咧嘴地叫喊着:“啊呀,疼死了,滚!都怪你们这两个臭女人,把事情挑大了了,就爬在这里装可怜虫,滚开!”

两个女人吓得退到一边,哆嗦着,支吾着。

男人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呸地吐了一口,狠狠地骂道:“臭小子,咱走着瞧,我让你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全然不顾这个男人的感受。

“又高又大的,怎么就打不过一个破小孩?”

“这就不说了,咱还是神的儿女,怎么能出口骂人呢?我觉得错在我们。”

“呸,臭小子!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你怎么信神的?”那男人骂道。

“本来啊,不是你教我们做神的儿女要温柔,要善良,不能恨人,你怎么能随便诅咒人家呢?再说,是她们两个首先挑衅了人家在先。”

“呵呵,真看不出来的,臭小子,都快成我师父了。”

“没有的。”

这男人带着这一行人来到山底,按照铁大山告诉他们的路线,忽然发现没有路可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百米来深的深沟,站在上面一看,眩晕得让人害怕。

“不对,没路了,是不是那臭小子骗了我们?一开始就对咱们没按好心?”卷发的那个女人走在最前面。

“对了,应该是右拐,那小子居然让我们左拐,你们看看,那边有人烟,这边出了一条沟以外都是悬崖。”

那男人觉得女人的话有道理,调动方向,向右拐,这才发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姓丁,是无痕岭上住的最低的一户人家。丁家一共三口人,丁家老两口,还有一个孙子,大约5岁左右的样子。

门前的溪水潺潺地流淌着,周围栽满了树木,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盘绕在山间。两间石头堆砌的房间里,阴暗潮湿,简单地堆着做饭的一些家具,住的地方也是极其的简陋,地上放着一张木床,上面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老汉,抽着老旱烟,眉宇间塞满着幽怨。

“老婆子,我怎么感觉像是有人要来似的?”

“你天天都在感觉呢,也没见啥人来这地方?”

丁家老两口正说着,一行人便来到了他们的家。

“婶子,您好,我们是奉主耶稣的命来到咱这里传福音的,信了这位神奇的神,我们要啥有啥,不愁吃也不愁穿。”说着,那女人还掏出一张类似荣誉证书的样子的红色小册子,上面几个烫金色的小字:耶稣送福音。

“啥?耶稣?不认识,那是洋玩意。”丁老汉看都没看,就说了一句。

那男人急忙迎上前,拉住丁老汉,苦苦相劝:“你看,老叔,耶稣为拯救人类上了一次十字架,因为世人的贪,色,痴,耶稣背上了十字架。今天能把福音传到这里,能听到的人就证明是我们的福音到了。世界即将毁灭,你看这样那样的灾难,我们还不信神等什么?信了神,灾难来临时,神会拯救我们不然,就只有下地狱。”

丁老汉联系实际想了一下,也是,近几年,这样那样的灾难太多了,人们都在传言世界末日,那么,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不想那么早就死了,于是,他答应了,并将这群人带到自己的家里。

这一行人在丁老汉家又是聚会,又是吃吃喝喝的,还教会了丁老汉夫妻祷告,赢得了丁老汉的信任后,丁老汉就把铁维沙一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那个男人。

天还没有黑,这一帮人就找到了铁维沙家。

铁维沙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杏儿围着个围裙,麻利地往桌子上摆放着碗筷。

“吆,正赶上吃饭么?”那男人显得很熟悉的样子上前搭讪。

“你们是?”铁维沙起身,并不解地问。

“我们是上帝派来送福音的,只要信了这个神,啥事都不用愁,就算世界末日来临,咱也不怕,有上帝保护着”

“打住!什么破福音?就你这德行还懂得什么是福音啊,滚!麻溜得给我滚开!别影响老子的胃口。”铁大山一看正是这猥亵的一行人,心里便来了气。

“你们见过啊?”铁维沙转头问儿子。

“何止见过呢?这滚孙子,我没招没惹的,竟然怂恿两个女人来骂我?”铁大山回答。

杏儿凑到林绯竹面前,悄悄地说:“小姨,这就是我跟您说到过的,假耶稣的骗子,骗吃骗喝,骗得一家子家破人亡,千万不可招惹这种人。”

林绯竹走上前,平静地说:“对不起,我们家是啥也不信,你就别浪费那心机了,去到别处看看吧。”

“呵呵,啥也不信?算了,走,世界末日来临了甭来找我们?”/> “呸,你看看你一身的狐狸骚,哪像个传福音的,还世界末日了甭找你,等到那一天,先保住你的贱命吧。”铁大山一生气便动粗嘴。

就这样,铁大山把这一行人赶了出去,天已经完全黑了,没办法,丁老头再一次给这一行人提供了一晚大吃大喝肆意妄为的常葫。

到了晚上,这一行人先是以祷告的样子聚在一起,有吃有喝,而这些吃的东西,都是丁老汉存在地窖里的好东西,当然,他们不觉得这是在吃丁老汉的东西,而是荒唐地以为这是上帝是对他们做工的一种奖励。

一晚上都是吃吃喝喝,祷告再祷告。睡觉的时候几个人凑在一间小屋子说着一些不伦不类的话,这全然是一种诈骗,但丁老汉却以为真的掉在福音里面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丁老汉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吃的瓜果纸皮都乱扔在那里,屋子里一片狼藉,更加气人的是,丁老汉居然发现拴在外面的两只羊不见了。

丁老汉立在那里,像傻了一样,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唉,老头子啊,算了,该我们倒霉,什么耶稣福音,全是假的,骗子啊”

“老婆子啊,我的羊啊,”丁老汉跪在地上,狠狠地锤着自己的胸脯。

给读者的话:

第五十九章:全力营救杏儿

大婶坐在门口捡着豆子,眼看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家里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却整天为自己的这盆豆豆生不芽芽来而郁闷。

“妈,生不来就算了,您整天对着那一盆豆豆,琢磨个啥啊,倒掉算了!”解放说。

“说得怎么那么轻巧,这一盆子的豆豆熬上一年不一定能种得出来,而且还不算话费的人工成本。”

“唉,妈呀,这不是已经坏掉了吗?您还讲那么多道理干嘛?”

“不是妈讲道理,是那一点粮食确实来之不易,像你们这代人都没遭过什么罪,像我们这代人,啥罪没受过,有的人甚至连树皮都啃过,你们是不知道挨饿的滋味。”

大婶的叹息,是对解放有这样的想法而惋惜,在解放的眼里,那不过是一盆坏了的豆豆,而在大婶的眼里,却是一盆对过去挨饿时间的一种回忆。

邻居家高小亮的儿子学强,一放学回家就慌慌张张地跑到大婶家,看到大婶坐在院子里捡着豆子,急忙一把夺过大婶的盆子,气喘吁吁地说:“陈家奶奶,快别捡这破豆子了,出大事了!杏儿姑姑被人绑架了!学校里有人让我捎话给您的。”

“什么?杏儿被绑架?”大婶手里盆子咣当地掉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豆豆,七零八落的。

大婶慌慌张张地走进了屋子,蹲在地上,拉开柜子,胡乱翻出了几件衣服,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急急忙忙换上衣服,随便穿上了一双鞋子,就往外边走。

解放见状,一把拉住母亲:“妈,您的鞋子?”

大婶低头一看:“呀,我怎么连鞋都穿反了呢?”

大婶低下头把鞋子换了过来。

“妈,铁大山不是说好的药保护好杏儿呢?怎么会被绑架呢?”

“我也说不上,当初我就说那无痕岭不是什么好地方?算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先去探个究竟,不行就把杏儿带回来。”大婶心急如焚。

“妈,您先别急,我收拾一下,陪您去!连杏儿都绑架了,您孤身一人去,我不是更担心了吗?”

“不要了,你走了你媳妇咋办?你媳妇刚满月,身子还很虚弱,正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

“妈,这个我知道,但她毕竟是在家,比不上出门,房子里有炉子,面条啥都有,想吃的话自己先煮着吃,凑合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在里屋给孩子喂奶的儿媳妇听见了,便走了出来,笑着说:“妈,我没事的,让解放去,我一个人可以,杏儿的安危最重要。”

大婶激动得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说:“好吧,那你照顾好你和孩子,天黑了,早点把门拴上,谁敲门都别应。我和解放去去就来。”

“妈,知道了,您放心地去吧。不行的话就让杏儿回咱们望山沟来。”

大婶和解放从家里走了出来,眼睛有点潮湿,她的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儿媳妇自从有了孩子,咋态度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快呢?

“妈,你说是不是铁家得罪了什么人呢?”解放并不能判断此时的母亲在想些什么,他觉得母亲的心里此时正在想杏儿的安危。

“听你和杏儿上次回来讲的那样,铁维沙那种人能得罪什么人呢?就算是真的得罪了,也不至于那杏儿的性命做筹码吧。”

“是啊,铁维沙那么老实正义的人会得罪什么人啊,要担心我也是担心那铁大山,铁大山的那脾气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也说不准,唉,我苦命的行儿,怎么会成这样啊?好不容易遇到了大山这样的人,没想到她却被人绑架了?”

“肯定绑架杏儿的人也不简单,要么,就是那个人对杏儿早有打算,咱们杏儿可是人见人爱,你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有绑架抢亲一说吗?这无痕岭倒是很奇怪的地方啊。”

大婶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捏着一股子劲,她始终不明白,铁家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让绑架了杏儿呢?难道传说中的铁家的势力是假的吗?

“妈,您是担心杏儿的安慰吧?”

“看你说的,虽然说杏儿是妈收养的女儿,但从小杏儿就懂事,妈从来就没把她当外人来看待,这样一来,我更是觉得杏儿的可怜,本以为她遇见了大山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罕见的事?”

“还是赶紧去铁家看个究竟吧!到了铁家,您别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咱先听听铁维沙是怎么说的?我相信他们一家也不是什么坏人,总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把杏儿救出来,别伤了和气。”

“到底是妈的儿子,这么了解妈,但你放心,妈不会的,但前提是铁家必须和我们站在一条线上,要不然的话,妈就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管向铁家要回我的杏儿便是!”

听着母亲的话,解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确实,如果铁维沙一家能和大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大婶一定不会大喊大叫,相反的话,大婶就算是野蛮村妇,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无痕岭的几户人家都在纷纷议论着一件事,那就是杏儿被传教头陈川劫走的事,铁大山为了寻找杏儿,也没有了音信,林绯竹听说铁大山为寻找杏儿也没有了音信,一气之下晕倒,铁维沙像热锅上的蚂蚁,记得团团转。

“什么?传教头劫走了杏儿?”大婶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一群正在议论此事的村民闻声便纷纷离去了。

“妈,您忘了吗?咱们村前段时间不是也来了个传教的吗?说什么万能的真神,怂恿别人相信,并在家里大设讲座,摆上各种水果瓜子,供他们吃吃喝喝,名义上是讲一些善道,要信徒做人诚实善良,实际上,这些人什么都干,就说那个传教头陈川吧,身边跟着多少漂亮的女人,而且从不跟别人说是什么借宿,而是以所谓神的名义说成是赐福,只要借宿成功,他们的偷窃计划也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哦,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你王婶不是说过了,她们亲戚家都在信这个,说什么,不用劳动,不用辛苦,只要心里有神念叨几下,什么都有,要啥有啥,结果呢,临走的时候把门没锁,说是有神在看家,不用锁,结果,等晚上回来,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无处藏身,生活困难,女人离家出走了,男人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为瓦解人生活的信心,从而将生活建立在美好的想象中。”

“这挨了千刀的,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害人了,走,我们赶紧去铁家看看情况,商量一下怎么救杏儿和大山?”

“赶紧走,再晚一点,我们真的不知道上哪去找他们了。”

铁维沙坐在炕沿上,端着一碗米汤,叹了一口气:“唉,老婆子,你快点喝一口吧,都几天了,不吃一口怎么行,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到现在杳无音信,我这心里跟着了火似的。”

林绯竹躺在炕上,侧着身子,依然没有说话。她好像在生铁维沙的气,铁维沙端着一碗米汤,眉头纠结在一起,憔悴的脸似乎隐藏了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别闹了,我看好像是杏儿的哥哥来了,你快起来,听话!”铁维沙哄着自己的妻子林绯竹。

林绯竹吃力地坐了起来,干裂的嘴唇像涂上了一层银粉似的,瘦弱的身子,几根稀疏的头发飘在额前,一张苍白的脸更显得林绯竹的憔悴和压抑。

“她姨,怎么了?这脸色咋成这样了?”大婶一进门就扑向坐在炕上的林绯竹。

听到大婶这么说,林绯竹不知道怎么跟大婶说这事,眼睛里扑朔着泪花,一把抓住大婶的手:“她婶,你说,我老姐姐走得时候千叮嘱万嘱咐说我要照顾好杏儿,没想到,无痕岭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招来了这么一群魔鬼啊,名义上是传福音,实际上是灾难啊。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那些人了,跑到我家要借宿,结果被大山痛骂了一顿,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杏儿出去上了一趟厕所就没了人影了,大山发现杏儿不在,就赶紧跟他爹去找,找遍了无痕岭的每个角落,就是没有找到,现在倒好,连大山也没有了踪迹。”

“这群人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你也别担心了,我和解放来的意思就是找人,找到了人啥事都好说。”大婶安慰着林绯竹。

铁维沙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女人,心里有些难过,是啊,他一个堂堂大男人都不能想出一个救人的办法,竟然让两个女人在想办法,难怪林绯竹不理自己呢?

“这样吧,我和解放先去丁老头那里打探一下虚实,找到这群人的窝点,再伺机行事,免得打草惊蛇。”铁维沙说。

“也好,你先去丁老头那里,上次丁老头丢了羊,兴许能和我们一起寻找两个孩子的下落呢?”林绯竹终于给铁维沙说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铁维沙的心终于安了下来,一把抓住大婶的手激动地说:“老嫂子,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咋整啊。”

大婶感到有些很是意外,急忙站起来连声说:“哎呀,快别客气了,先找到娃再说,这群狗娘养得。”

丁老汉只要谈起那群人,恨得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群畜生!吃了喝了还不够,还连我的家底都抄了,这会竟然连杏儿都给拐走了!走!我丁老汉一定要看着这群畜生就地正法。”

铁维沙看见丁老汉气愤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显得很难为的样子:“丁哥,吃一堑长一智,别再生气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找你的意思就是想让老哥帮我提供一下他们的踪迹,只要有他们的踪迹,找到两个娃就有希望了。

丁老汉坐了下来,抽起了一锅老旱烟,烟雾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唉,这无痕岭,就咱这五户人家,说不难找吗?也难找,说难找,也不外乎这五家人,据我所知,他们就在你们的隔壁,那是老李家原来的一间老房子,老李家搬了也有大半年了,那屋子一直空着,没想到,为这群王八蛋提供了一个免费的非法聚集地。”

铁维沙感到很意外,这群人怎么会选择在那里作为窝点呢?

“那就咱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地去找,看看在那周围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丁老哥负责带路,路上刚下过雨,不好走,需要个熟悉的人带路,解放你抄近道,走后门,必要的时候翻墙,毕竟他们只有一个男人,解放进去尽量打听杏儿和大山的下落,若能找到他们,并没有被发现,及时逃脱,出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丁老汉觉得铁维沙的话很有道理,急忙举双手赞成,并找出了三根一模一样的棍子,给铁维沙和解放每人一把,并给自己也留了一把。

“拿上家当,必要的时候自卫,我看那男人还有两下子,别还没就出人就把自己给陷进去了”丁老汉说着。

解放心里一直在发毛,在这之前,他听别人说,这种人得罪不得,遇到不测的时候,他们的预感是非诚强烈的,但一想到杏儿,他便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说:“那就出发吧。”

走到老李家的老房子前,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丁老汉急忙转身嘘的一声,铁维沙和解放赶紧悄悄地凑了上来:“怎么了?什么动静?”

丁老汉压低了声音说:“听,里面有人说话。”

隔着一堵即将倒塌的墙,就听见两个女人叽叽咕咕地说:“我看咱们还是趁早走吧,这地方好事好,但不能长久地呆在这里,老大又押了两个人,还把丁老头的两只羊给杀了,要是这些人联合起来,那就完蛋了,我们还年轻呢”

铁维沙使了一个眼色,解放嗖地一下,爬上了那棵树,由那棵树翻进了老李家的旧宅。

这是一间四方四正的院子,两边都是石头房子,窗户是用塑料纸封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房门也紧闭着,只是从正房里不断地走出这样那样的人,解放躲在墙角,一直观看着从屋子里走出的人,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踪影。

“陈大哥呢?我怎么一起来就没看见他?”一个穿着红色褂子的女人说。

“你还做梦呢?你陈大哥早在后院里去看人家的杏儿去了。”

“哼!去就去呗!我有大山哥哥呢?”

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解放不由得在心里大骂:“什么传福音的,我看他娘的就是一个嫖娼窝点。看来,杏儿和大山没有被关在一起,现在陈川去后院看杏儿了,眼下只能先去找大山。”

解放跟随两个女人来到侧边的屋子里,走到窗前,听到有人咒骂着:“放老子出去!有本事就放老子出去!杏儿是我的女人,谁动了她,老子就灭他全家!|”

解放有点兴奋,他觉得自己总算有一线希望了,能救出大山,救杏儿那就轻松多了。

解放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窗户上用手指戳了个洞,对着那个洞小声说:“大山!大山!我是解放,记得吗?我来救你和杏儿来了,告诉我,我现在怎么做才能救你!”

“解放!哥!那你在这间房子的后面去找那根长梯子,拿到梯子立在后窗那里,我从窗户那里翻出去,你在正房后面的院子那里等我,我出来了咱们就去就杏儿。你要小心,别被陈川那老狐狸发现了。”

“哦,知道了。那你也小心。”

解放按照大山所说的那样,在后院里立好了梯子,然后小心地顺着墙根一直溜到正房后的院子里,等待着大山的出现。

忽然,解放听到一声口哨声,抬头一看,发现大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招手呢,解放跟随大山来到一个地窖口,解放忽然说:“稍微等一下,我刚才听两个女人说,陈川看杏儿去了,咱在等一会。”

大山凑到解放耳边:“哥,我刚才看见了陈川刚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拉着个脸,估计杏儿又给骂了一顿。”

“哦,我怎么没看见?好险啊。”

“没事,我盯着他呢,他是从这边过来的。没注意那边。”

“哦”

“走,从这边下去,wiod先下,你跟上。”大山吩咐。

杏儿蜷缩在地窖的一个角落里,头发乱成一团,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恐怕,一副无助可怜的样子,手脚用绳子捆着。

“杏儿!杏儿!我和哥来救你了!”大山看见杏儿的样子,心里直泛酸,但还是喊出了这么一句。

“哥?解放哥?大山?”杏儿看见解放和大山,哇地一声不顾羞涩地大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都是我的不好。让你受罪了!”

“我听陈川说你也被抓了进来,你怎么?”

“我是被哥救的,然后我们一起来救你的。”

杏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山和解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解放急忙把束缚杏儿手脚的麻绳一一解开,抓住杏儿的手激动地说:“傻妹妹,别难过了,我和妈都来了,妈一听见你被绑架,着急得就不行了。”

“哥——”杏儿大哭了起来。

“是那陈川欺负了你吗?”大山问。

“他打我,他要我做他的夫人,我不肯,他就把我关在这里,用鞭子打,用凉水泼,我晚上梦见我进地狱了,没想到,第二天,我还活着”

“狗娘养得,看老子出去怎么弄死你们!”大山愤恨地骂道。

“快走!,着不是说话的地方,别让陈川那老狐狸发现了,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逃离这里再做打算。”

两个人吃力地把杏儿从地窖里挪了出来,杏儿的眼睛好像被光线刺了一下,疼得睁不开眼睛。

“哥,把杏儿扶到我背上,我力气大,我背上杏儿,咱们从这梯子上翻墙过去。”

“好的。”

还好,刚爬上墙,就听见一个女的大声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我的大山哥不见了,大山哥不见了!”

院子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不好,逃跑了,那边有梯子!”有一个女人喊道。

“臭小子,想跑,没那么容易,快追。”陈川大喊。

第六十章:下雪了

大婶一边用一把扫帚吃力地清扫着院子里的积雪,一边诅咒着自己的儿媳妇:“哼,都几点了,一个女人家也不晓得起来早点,干点家务,就知道搂个孩子睡。 我真是遭了什么孽了,在这家就有干活和操心的命!”

“妈,您进屋歇着,我来吧。”解放的媳妇从里屋走出来,头上裹着一个红色的纱巾,带着一双花色的小手套。

“不要的,我这都扫完了。”显然大婶在生气了,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妈,我早上起来胃疼,就多躺了一会。”解放媳妇解释着。

“胃疼?怎么搞的?是不是炕不热?快去吃点药,歇着去。”大婶一听见儿媳妇说胃疼,心里又不免地心疼了起来,忙嘱咐儿媳妇进屋休息。

大婶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会儿诅咒着,一会儿又心疼得不行,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林芷晗一大早也在那握着扫帚在扫雪,看见大婶变热情地打着招呼:“婶子,您也扫雪啊,起得真早呢。”

大婶一向是对林芷晗有看法,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主要是因为修屋顶的那事,在别人看来这是一段误会,但在大婶的眼里,林芷晗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而已。

“哦,是啊,是啊。”大婶的回答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塞责,更别说是林芷晗了。

林芷晗倒是不以为然,她总觉得大婶的心情谁也摸不透,连她媳妇都摸不透她的心情,更何况她呢?

林芷晗不以为然地进去了,雪还在下,稀薄的雪面上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大婶看着林芷晗远去的声影,心里暗暗骂道:“人模人样的,就算你骗得了曾家的人,我还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修屋顶,修了三天三夜,鬼知道你都干了谢什么,现在把曾赫哄得团团转,也只有曾赫是个傻的。”

林芷晗一进门就搁下扫帚,拍拍身上的雪,走了进去,看见曾赫还在被窝,就走过去,坐在炕沿上拧了一下曾赫的鼻子。

曾赫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啊,我还想睡啊。”

“不让你睡,快点起来,院子里外的雪我都扫完了,还要睡吗?”林芷晗抗议着。

“那刚好,反正还下雪呢,你就上来,陪我睡会。”曾赫一脸的坏主意。

林芷晗装作没有听见,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怎么老觉得隔壁大婶对我有很重的成见呢?早上扫雪碰见她就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她爱理不理的,弄得我还蛮尴尬的。”

“我说你们女人家啊,怎么就为这点小事想不开呢?大婶那种人就是那样,心情随天气,你能管得了那么多吗?不过,没有坏心眼,当初要不是她救咱妈”

“这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她老看不起我似的。”

“做好自己,让别人去说。上来吧。”曾赫一把将林芷晗拉了上来,并迅速地关上门窗,将她按倒在自己的被窝里。

林芷晗的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虽然说这不是她和曾赫的第一回,但奇怪的是,曾赫的这种霸道和鲁莽让自己的心跳加速,她忽然有一种渴望,渴望曾赫这种原始的冲动。

“今天外面下雪呢,活也干不了,咱们就干这个活,来点新鲜的。”

“得了吧,你能有啥新鲜的?”林芷晗看了曾赫一眼,也许是因为曾赫太久没有给过她温柔了还是?说不清。

林芷晗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高领带花纹的那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曾赫,林芷晗那黄色的波浪卷的头发顺着她白皙的脸披了下来,看似温柔却风情万种。胸前那两座凸起的秀峰,在曾赫的怀里,呼哧呼哧地上下起伏着,像一股热浪从里而外。

曾赫明显地感觉到林芷晗身体的异常,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这才发现,她的双颊早已缀满了桃花。

“张开嘴,让哥看看!”曾赫看着林芷晗的脸,温柔地说着。

林芷晗的脸像一朵绽开的桃花,极具暧昧与诱惑。

只见她微微张开了嘴巴,里面是一条猩红的舌头,那股滚烫的热流似乎在她的口中升腾。

曾赫的嘴印上林芷晗的嘴巴,一股暖流侵袭着彼此的心,像一阵电流,猛击林芷晗的身体。

曾赫的舌头像一只温柔的小火蛇,钻进林芷晗的口腔,而林芷晗的那只小火蛇也在热烈地与曾赫的小火蛇相互碰撞着,搅动着,互相传递着爱的信息。

曾赫像一只猛兽,疯狂地吮吸着林芷晗的唇,林芷晗的下身忽然发出一阵微微的颤动,曾赫感觉到林芷晗的呼应,那种自信与勇气幻化成一种无形的力量,猛击着林芷晗的身体。

曾赫贴到林芷晗的耳边,轻轻地问:“舒服吗?”

“嗯。”林芷晗温柔地答应着。

曾赫温柔地脱掉林芷晗的内衣,看见那粉红色的内衣,曾赫忽然停手了:“咦,这内衣我怎么没见过你穿呢?”

“是啊,你上次给我买的,我一直没有穿,今天穿上了。”

“哦,好漂亮的小罩罩。看哥的眼光咋样啊?”

“臭美吧。”

解开林芷晗的上衣的,她的一对小馒头就露了出来,圆润而白皙,极具诱惑力。

曾赫一张大口迎了上去,一手抚摸着另外一只,一只嘴紧紧地将另外一只小馒头包裹着。

林芷晗发出嗯啊的声音,将自己的手伸到曾赫的下身,去触摸那根能给自己兴奋的武器。

摸到那坚硬的武器,她的手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怎么了?”

“怎么这么烫啊?”

“笨啊?哥已经是热血沸腾了。”

曾赫的手伸到林芷晗的私密处,那是一片黑色的原始森林地带,郁郁葱葱的黑色森林,独具神秘的内涵。

曾赫的手碰到那两瓣紫色的花瓣时,捞了一手的水出来,他兴奋地叫:“宝贝,等着,哥这就进来!”

林芷晗支支吾吾地,大概是身体的反应让她有些欲罢不能了吧。

曾赫握着自己的武器,从花蕊直抵云霄深处,每一次**,都让林芷晗一阵欢快地呼叫,随着一阵阵加速,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强烈的呼叫,林芷晗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她不是第一次和曾赫做,但这一次,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如此的大起大落竟是她头一次遇见。

“怎么了?宝贝?疼吗?”

“不疼。”

“那你怎么哭了?”

“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

“傻瓜。我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

一阵**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了,倒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起来吧,孩子醒了,快给她喂奶吧。”曾赫看到睁着眼睛的儿子说。

“我擦一下。”

“等等!”曾赫扑了上去,在林芷晗的花蕊处,猛吸了一口,林芷晗浑身一颤,紧紧地拥抱着曾赫。

“乖!起来喂咱儿子!”

林芷晗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发癫地说:“那很脏的,你怎么?”

“傻瓜!那东西可是滋补养颜的好东西,我怎么可以浪费?”

林芷晗看着曾赫,低头穿上了衣服,把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哄着。

曾良旺坐在炕头上,抽着一锅旱烟,满屋子一股浓浓的烟味。

“怎么了?老头子?”曾良旺的妻子看见曾良旺抽烟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有心事。

“这曾赫,自从辞职了以后,就知道个睡觉,你说这日子还咋过?着些年,我还能干动,再过上几年,咱都老了,我看他咋办?”

“我说,老头子啊,今天不是下雪吗?他爱睡就让他睡去么,再说,年轻人嘛。”

“你老是这样护着他,我看曾赫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再变他还是我儿子,倒是你啊,不敢变,一变就变成别人的老汉了。”

“唉,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变个啥?能变得话早都变了,还能等到现在?”

曾良旺夫妻争辩了一会儿,都不肯说话了,也不知道他们终究是谁败给了谁?

林芷晗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馒头,放在炕桌上,笑着说:“爸妈,不好意思,今天起来的晚了,饿着了吧,赶快吃点吧。”

“芷晗,曾赫呢?他还在睡?”

“没有,爸,我让他挑水去了,缸里没水了。”林芷晗说着。

“哦.”曾良旺好像没有啥可说得了。

看着林芷晗端上来的热腾腾的馒头,曾良旺裂开了嘴,高兴地说:“还是媳妇孝顺,看这望山沟谁家的媳妇能抵得上咱家芷晗啊,又孝顺又贤惠。”

“好好好!都是你老曾的福气好,我们都跟着你享福么。”

“看你说的,这有福气,也是大家的福气,怎么能说是我的福气呢?”曾良旺磕了磕烟锅头。

“快点吃吧,馒头热得时候好吃。”曾良旺的老婆催促着。

“好,都吃。”夫妻俩客气着。

雪还在下着,林芷晗戴着袖套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看见曾赫挑着一担水咯吱咯吱地走了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路上很滑吧,赶快放下,过来又热菜和馒头呢,吃点。”

“呵呵,好感动啊,老婆,看来我早上的力气也没白出啊。”

“快点去吃,别油腔滑调了,爸妈的我都端过去了。”

林芷晗提起一桶水就要往缸里倒,曾赫一把拉住:“撑什么能?过来,先吃了再说,水桶先搁那,又没漏,怕啥,过来一起吃。”

林芷晗被曾赫拉了过去,坐在餐桌上,头对头,咯咯地笑个不停。

曾赫抓起一个馒头,呵呵地坏笑:“看啊,芷晗,这个馒头像不像你那个?”

“臭流氓!吃东西能安生不了。”

第六十一章:双双反目

李仁勇的妻子曲露还窝在炕上,一边缝着被子,一边盯着坐在凳子上抽烟的李仁勇大声骂道:“你说你有啥本事?同样的年龄,人家黄三要房有房,要车有车,你啥本事没有,跟了你这么多年,住的还不是烂坍房,没想到勾引女人的本事却是一流!”

“我说,你别胡说了行吗?黄三有房,我也有,他的车还不是一辆破拖拉机,你想要拖拉机我也给你弄一辆,前提是我不会开那玩意,勾引女人?那还不是被你逼的。 ”

“你?你见过谁家的女人会开拖拉机?自己没本事就说,还死皮赖脸地说你不会开?玩女人就玩女人,还说我逼的,我怎么逼你的?我逼你赚钱,你怎么不去?”

“亚娃有什么好?不就是成天摆着一张臭脸吗?跟自己的男人不来电,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恬不知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就说亚娃不是正牌货,勾引别人,恬不知耻的**!”

李仁勇站了起来,扑上前就是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曲露就捂着脸斜倚在炕上。

“你这个疯女人,说话不能留点口德,亚娃招你惹你了?”

“我就是疯了,没想到你竟然为了那个**打我,你有能耐再打啊,把我打死算了。”

李仁勇看到曲露披头散发,又哭又闹,不怕别人笑话在屋子里疯狂地喊叫,内心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曲露如果因为这是闹到娘家,牵扯到亚娃,那自己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李仁勇坐了下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闹了啊,你跟我吵架,管人家亚娃什么事,你说我什么都行,可不能随随便便诬陷人家亚娃,这要是让谢岗知道了,没影的事他都怀疑上了呢?”

“我呸!还没影,别把我当傻瓜,你们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嘛?身正不怕影子斜,亚娃她要是真是个贞洁烈妇,那死了还怕没人立牌坊吗?”曲露的话更是绝到顶。

“好,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今天要让你见识一下胡说八道的下场。”

李仁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他本来想安慰一下曲露,这事能过去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不识好歹。

李仁勇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曲露的嘴角就有血流了出来。

曲露更是嘴巴不饶人,她撕扯着李仁勇的衣服大骂:“臭婊子!竟然为了那个臭婊子打我,你打,今天你若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你妈养得。”

曲露的这句话激起了李仁勇的愤怒,他的脑袋里此刻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一脚踹在曲露的肚子上,曲露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让你给老子再嘴硬!装!我让你装个够!”李仁勇在气头上,走过去又踹了几脚。

曲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仁勇感觉事情的不妙,急忙跑过去抓住曲露大喊:“曲露!曲露!”

李仁勇叫了半天,曲露没有反应,就这样,李仁勇又急急忙忙地将晕过去的曲露送进了医院。

还好,曲露并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吓晕了过去。

李仁勇的岳母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听到自己的女儿使被女婿打晕过去才住院的,肚子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在心里盘算着:“哼,臭小子!你脚踩两只船也就算了,如今却把我女儿打成这样,我岂能这样随随便便放过你,我们曲家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曲母气冲冲地来到医院,在医院的走廊上就看到了神色慌张的李仁勇,她拉着脸,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皱纹,身穿一件灰色的棉布衫,嘴角上有一颗暗色的痣,走起路来一点不驼背,生气的时候更是像一阵旋风。

李仁勇看见曲母的情形,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他真的事无法预料曲母此刻会对自己做什么。

“岳母,您来了。”李仁勇说话战战兢兢。

曲母站在李仁勇面前像一尊石像,除了冰冷就是高大。

啪的一巴掌打过去,李仁勇就一个趔趄,还别说,这老太婆的劲儿就是大。

“这一巴掌我是替你死去的爹娘教训你的。”曲母声威俱下。

李仁勇嘀咕着:“完了,看这情形,还有巴掌要挨呢?”

啪的一巴掌又打了过去,李仁勇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子,被一个老太婆打倒在地上,实属是一件丢人的事。

“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女儿来管教你,你勾引别的女人,胡作非为,无人管教。”曲母说着话的时候似乎亲眼目睹了李仁勇和亚娃**的全部过程,不然,她怎么能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些丝毫没有根据的话呢?

李仁勇站了起来,先是疑惑,疑惑她怎么会知道他跟亚娃的事,莫非?最后想了又想,即使知道没有证据,那她的话又有几个人能信啊?李仁勇的脸部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我敬重您是我的长辈,不说话就算了,你还是跟你女儿的那一套么?胡说八道。”

曲母听闻这话勃然大怒,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喊大叫,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李仁勇倒是没有一丝紧张的意思,而是振振有词:“你女儿胡说八道我也认了,没想到你作为一个长辈,竟然也无理由地胡说一通,就是有人杀了人,总得有证据吧,岂能是你一张嘴就能给那个人定罪的?”

“你嘴还犟,被别人看见了你跟亚娃扭在一起,我不在现场,我要在现场非抓住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行,现在打了人,还跟我老太婆理论!你年纪轻轻,做事要对得起良心,人在做,天在看。”

李仁勇一听曲母提到亚娃,心里就紧张得不行:难道真是被人看见了?是哪个长舌妇竟然这样缺德,好不容易遇到亚娃勾她一回还被发现

“您也一把年纪了,说话注点意,亚娃人家是有家的人,怎么任由你们随口污蔑?”

“哼,这会知道有家了?那当初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那么多呢?”

“我没做,我做了我会承认,倒是你女儿,口口声声说我跟别的女人鬼混,但责任呢,去问问你女儿再在这里奚落我吧。”

“好,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向着那个贱女人说话!小子,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我李仁勇至今还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娶了你女儿!”

“好,有出息的话你就去找你那个亚娃,呸,口口声声说什么孝顺贤惠,这贤惠得都给男人戴上绿帽子了,贤惠个屁!”

“告诉曲露,我要跟她离婚!有你这样的岳母,我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好,你,你有种!”

李仁勇这不是第一次跟岳母吵,每一次他都乖乖地承认自己有错,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错误他都揽过来,这一次,他的行为却让在场的人都跌落了眼睛。

来这个医院看病的,大多是一个镇上的人,谁不晓得谢家那个贤惠善良的未过门的儿媳妇,谁都晓得,如今听到这茬事,有的人还是半信半疑:“会不会是曲家母子乱嚼舌头根呢?再说,曲家跟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曲母看见李仁勇走了,就跪在楼道里大哭了起来:“我孤女寡母,活着真是不容易啊,你们大家都看见了,李仁勇有了外遇,还把我女儿打伤住到这医院来,我还不能说说,大家评评理,这世界哪来的公道啊?”

众人一下议论纷纷,有的说是李仁勇的错,有的说是曲露的错,大家各抒己见。这个时候,一个戴着草帽,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人出现了,他迎了上去,扶起曲母:“老人家,您起来,我想问问,您是亲眼看到亚娃和李仁勇在一起吗?还是道听途说?”

曲母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一屁股坐在了楼梯的长凳子上:“唉,不瞒你说,我要是亲眼看见,我非把他们揪出来不可,是我隔壁的林聪看见的,他也是去镇上给他父亲抓药,那是多老实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说谎的,他说他看见李仁勇的时候,正手提两包药,紧紧跟随着亚娃”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男人问明白事情的缘由之后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曲母照顾着女人,把先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曲露,曲露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地说:“早就该离了,我就等他着句话,太好了!”

“你,你难道?”

“对,我曲露是什么人?能让他这么呼来喝去,我早就有人了,只是我一直找不到离婚的借口而已。哈哈哈!”

“你,你没有发烧吧?人家都说头一碗饭好吃,你别犟了,李仁勇好歹和你生活了这么久,建立一个家庭不容易,你能保证你后来的能好过李仁勇吗?”

“妈,你就别叨叨了,我就不信这个邪,既然李仁勇要离,那么我是求之不得,至于后来者怎么样,那就是后来的事了,我管不了那么多。”

“那你就执拗吧,离了你就甭后悔!”

“妈,我不会后悔的。”

“好的,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医院里开销也大,那你收拾一下,咱们回家。”

“好的。”

曲露还真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跟在曲母身后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

“你真的高兴?”

“高兴啊?这么几年来,我一直在磨难中生活,从来没感觉到幸福的滋味,现在是时候了,我该争取属于我的幸福了,妈,您为我高兴吧。”

李仁勇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了将近一盒烟,满屋子一股浓浓的烟味,呛得人是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狼狈不堪,炕上被套,被褥堆在一起,桌子上杯盏随便堆放,地板是是一堆碎的玻璃片。

这个自己的狗窝,如今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李仁勇倍感凄凉和孤独。

“臭婊子!跟我睡在一起,我居然没有感觉?还诬陷我阳痿,幸亏去了一次诊所检查了一下并遇见亚娃了,否则我还不被她冤枉一辈子?人前人后,她总是说我阳痿,这么几年没有怀上孩子,难道是因为她给自己一直在做手脚?”

李仁勇越想越来气,总觉得自己跳进了曲露挖的陷阱,是她背叛了他在先,故意用暴虐和侮辱使他对她失去了兴趣,慢慢地,他的家伙就对曲露没有兴趣。他一步步地分析着,最后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离就离,我看你跟你哪个爹来电?”

李仁勇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抽烟,亚娃就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门。

“姓李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亚娃啊?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岳母都找上门来了,镇子里的人也都议论开了,你让我怎么有脸在那个家继续待下去?”

“老女人还真他妈的不要脸啊?好,看来,这婚离定了。”

“怕什么?有事别怕事,真的捅破的话,你也离婚,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胡说八道!我那天是被你利用了?”

“没错,可是你敢承认你那天完全没有感觉吗?你敢吗?”

亚娃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有什么可怕的?”

亚娃捶胸顿足,她很后悔那天发生的事,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亚娃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套装,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圆滚的胸部似乎要从衣领里挤露出来,她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掉在她的身后,虽然说亚娃也算是个老媳妇了,那亚娃的身材在这望山沟还是数一数二的,就是没钱买衣服,要是摊上有钱人家,打扮一番,她一定是个绝色的美人坯子。

李仁勇盯着亚娃的胸部,眼睛一动也不动,好像这就是男人的通病。

“喂,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觉得你今天这身打扮太勾人眼球了。”

“无聊。”

李仁勇一把拽住亚娃,将她拉到沙发上,抱起她:“想哥了没?哥可是想死你了哦。”

李仁勇双眼的贼光,让亚娃一下子没有魂。

“快,快放开我,你老婆一会回来了咋办?”

“别提那个女人,她看见了更好,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好好爱,谁想进来看就看个够。”

“你疯了?”

“我是疯了,遇见你就疯了,那就让我们一起疯吧,宝贝。”

亚娃被李仁勇按在身上,亚娃尽力地推着李仁勇,但李仁勇的唇吻在亚娃的唇上,她的挣扎立刻就减半,亚娃只是感觉有条柔软的火蛇进入自己的口腔,横冲直撞,而亚娃也尝试着将自己的舌头去接触对方的舌头,忽然,一阵激烈的颤抖,亚娃不再有半点抵抗了,而是乖乖地任由李仁勇啃咬,吸吮。

很快,李仁勇的下身就急速地勃起,这是和曲露在一起永远无法达到的效果。李仁勇一阵兴奋和激情涌上心头,他忘情地吻着亚娃的唇和脖子。

亚娃在他的身下发出柔软的缠绵声。

李仁勇褪去亚娃的内衣,亚娃的那对酥胸就挤了出来。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一只手玩弄着,一张嘴便完全地吞住了。

亚娃一阵颤抖,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李仁勇的下手,抚摸到一个滚烫的东西,她急忙一缩手,之后又伸了回去,用手玩弄着这滚烫的家伙,想象着它进入自己身体的感受。

“亲爱的,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嗯。”

亚娃的温柔更加激起了李仁勇的激情。他伸手摸到亚娃的花蕊,一股湿润而热乎乎的感觉通过他的手传递到他的周身,一阵颤抖,他便再也等不急地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了亚娃的花蕾,一阵磨合和**,两个人呻吟着,彼此都已经汗水淋漓了。

这个时候,门开了,曲露走了进来,看到沙发上这**裸的一切,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抓住李仁勇就是一顿脚踢。

亚娃蜷缩成一团,用毛毯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曲露一巴掌打在亚娃的脸上,一把扯开毛毯,大声骂道:“臭婊子,这会还盖什么毯子,掀开啊,掀开让大家都看看。”

李仁勇一把掌打了过去,怒斥:“少碰她!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没有资格在这里骂她,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再说。”

“好,曲露没有资格说她,我有资格吗?我带来的这些人有资格吗?”曲母阴着脸说。

李仁勇转身一看,身后竟然跟着谢岗等人。

“怎么了?不说话了?刚才不是理直气壮的吗?好一对奸夫淫妇!”

“亚娃,你!离婚!”谢岗看到坐在沙发上紧裹着自己身体的亚娃,忽然觉得她好陌生,虽然有些痛心,但他还是说了离婚那两个字。

亚娃没有抬头,脑袋里嗡嗡地乱作一团,听不清这些人说什么?

“离婚!”李仁勇叫嚣着。

“离就离!”曲露更是干脆得了不得。

曲母抱着手臂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遍,最后她说:“好吧!离,离了你们各走各的,希望像刚才这不要脸的一幕不再重复在我眼前,我是觉得恶心。”

“你恶心?你是没看见你女儿恶心的时候,你女儿恶心的我实在恶心不下去了,真正配的上臭婊子的是她,当之无愧!”

“你?”

“滚!赶快滚出去!”

李仁勇赶走了娶家母女,怜爱地抱着亚娃:“亲爱的,别怕,我们继续。”

“啊?”

没等亚娃反应过了,李仁勇就用自己的嘴巴堵上了亚娃的嘴。

第六十二章:曾良旺以恩报恩

昏暗的灯光下,曾良旺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脸上明显地瘦了一圈。

曾赫的母亲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一张被子,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房间里烟雾弥漫。曾良旺在炕沿上将烟锅头磕了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曾赫的母亲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活,揉着自己的腿说:“这腿呀,也不争气,正忙的时候,它就开始疼了。”

曾良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个人兀自抽烟,叹息。

曾良旺的一个老同学老李被儿子打伤了,现在没钱进不了医院正在发愁呢?

说起曾良旺的这老同学老李,那可是一位大好人,他总是为别人考虑,对曾良旺那更是没得说。

那是一年灾荒年,曾良旺在油坊里做事不小心摔伤了腿。

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靠曾良旺生活,这样一来,生活便没有了着落,再加上地理颗粒无收,哪有钱给曾良旺治病呢?

白天,黑夜,曾良旺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发愁,他瘦弱的身体怎么能支撑起这个重挑?

当曾良旺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曾良旺的同学老李捏着200元钱,提着一袋小麦来看曾良旺了。

老李看见躺在炕上骨瘦如柴的曾良旺,眼睛突然湿润了,一把抓住曾良旺的手激动地说:“老同学,让你受苦了!再难,饭是要吃的,我带了几斤鸡蛋。”

“你哪来的粮食还给我呢?”曾良旺感到奇怪,按说,他这同学的日子也并不宽裕啊。

“不瞒老同学,我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粮食,但如果被窝那个丧家犬儿子知道了,定要买个一干二净,今天,我托人给嫂子送了几代,你呀,就别再操心了。”

曾良旺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我这辈子竟能遇到你这么一个好兄弟,真是三生有幸啊”

老李隔三差五地来看看曾良旺,说一些宽心的话,还为曾良旺找来了一个偏方,曾良旺的老寒腿也意外地治好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老李不仅救了曾良旺的命,还救了曾家一家的命。现在老李有了困难,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虽然家里还不是很富裕,但曾良旺还是决定把自己身上仅有的500元钱给老李拿去治病。

一大早,曾良旺买了一包蛋糕,提在手里,匆匆向老李家走去。

太阳刚露出半边脸,公鸡也在喔喔地叫,门前的猪儿也哼个不停。老李的房门是紧闭的,曾良旺在窗口一望,,那个臭小子斜躺在炕上,一个劲地冒着烟,脸上横肉直飞。

“你爹呢?”曾良旺问。

“到柴房里去看看吧。”好半天,从窗口里飞出这样一句话。

曾良旺向柴房的方向走去,这是一座已破塌的房子,房顶上长满了蒿草,门前阴暗潮湿,门只是一捆干蒿草,推开门,老林躺在一堆草中,不住地咳嗽,时而又伤心地抹着眼泪。

“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曾良旺激动地一把握住了老李的手。

“唉,一言难尽啊,我这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一个人又要干活,又得拉扯孩子,现在孩子都长大了,我也不指望啥,只盼着给儿子早点成家。我也不嫌你笑话我,邻村的马老妇人,男人死得也早,日子过得挺艰难的,人也好,对我很照顾,咱也这把年纪了,不图个啥,就是人老了有个伴,不闷不慌,找个日子把她接过来,谁知道这逆子竟然骂得那么难听,我想着,既然他不想要马老妇人过来,那我就过去,结果,被那臭小子打了一顿,你说说,养儿图了个啥?到头来还不是这样对待咱。“”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先不要生气,好好歇着,我去跟那小子说去。”曾良旺安慰着老李。

“小子,我想谈谈你爹的事,跟你。”曾良旺说。

那儿子半天一直不说话,只顾一个劲的抽烟。

“你也长大了,凡事要想一想,不是我多管闲事,你爹也是我的老朋友了,现在你把他打了,还扔在一个班潮湿的柴房里,你爹拉扯你这么打,也不容易。”

“叔叔,我也有苦处啊。”老李的儿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孩子,你这是干嘛,快起来,起来慢慢说。”

“我爹要娶那个马老妇人,多丢人的事啊。我们爷俩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这个时候插进一个外人来,叫我哪有脸去见人?”老李的儿子哭丧着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孩子,你看你爹担心的是你成家后,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闷得慌,想找个老伴,你就答应了他么,只要她高兴也算你尽了孝心。”曾良旺说着。

“我知道这一次打了我爹,是我的不对,可他也应该为我想一想,这种事在咱们望山沟并不多见,传出去了,别人肯定会笑话的。”老李的儿子担心得也并无道理。

“主意由你来定,想好了就跟我说,我去看看你爹。”曾良旺走了出来。

“怎么样?那小子有没有顶撞你啊”老李看见曾良旺一进门便问。

“没有,娃也有他的难处啊,我给说了,现在行不行全凭小子的一句话了。”曾良旺说着。

咯吱一声,门开了,老李的儿子提着一篮子鸡蛋进来了,他似乎只看见了斜躺在草铺上的父亲,关于曾良旺,他似乎没有看见。

老李见儿子进来了,转过脸去,不予理睬。

“爹——”

儿子哭着跪下了,两只伤神的眼睛似乎装满了委屈,这不,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破天荒地地哭了起来。

“猫哭耗子呢?老子还没死呢?”老李的这句话太冒失了点,曾良旺瞪了老李一眼,意思是示意老李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爹,我知道自己打了你是不应该的,但一听到您要娶别人了,我就伤心,这么多年来,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这么打不容易,当了男人又当女人,可咱们的日子并不比别人过得差呀,人家像您这么打年纪的,都定吃定坐的一副老爷相,可您呢,我都这么大了还要您三更半夜地起来为我盖被子,您若娶了马家老妇人,谁还疼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啊”

老李的儿子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他是多么有感触地讲出自己的心里话呀。

曾良旺不由一阵心酸,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怜啊,一生下来就没了娘,父子俩相依为命,难怪他不让老李娶个后婆娘。”曾良旺念叨着。

老李也泪水连连:“傻儿子,你起来吧!爹这一辈子也没为啥,就想让你跟别人一样,爹以前不晓得疼惜人,现在爹懂了,起来吧。”

“爹,既然你一心想跟那个马老妇人过日子,我不阻拦,您就把她接过来吧,我会好好待她,只要您还像以前那样,我们爷俩在一起做饭,喝茶,聊聊天就行。”

> “儿子,过来,让爹看看。”

老李摸着儿子的头激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长成了大小伙子,爹,答应你,咱爷俩还像以前那样,马老婆子我也不想娶了,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这就够了。”

“爹:儿子又想劝,老李忙摇了摇手。

“等爹歇好了,就给你找个媳妇,然后爹就等着抱孙子了。”老李高兴地说。

“嗯,爹,咱们回家吧。”

“好嘞!”

老李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曾良旺也放心地回来了。

第六十三章:改姓之风波

高崎的二儿子,原本是跟高崎的前妻姓,姓吕,名叫建伟。

为了儿子的姓氏,高崎心里很是不悦,阴着脸,动不动摔杯子,砸门,做些很极端的事,但他就是不肯把自己的心玻旱出来。

高氏虽然在这个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但她的心里对一些是非曲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当然包括高崎的那点花花肠子。

高崎坐在桌子上抽着烟,一锅烟塞得满满得,狠狠地用拇指摁了摁,然后用火柴点着,划了一根又一根火柴,好不容易才点着,发出缕缕烟雾,弥漫在整个屋子,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

高氏坐在炕头上纳着鞋底,这是给高崎的一双鞋底,麻绳穿过鞋底需要费好大的力气,虽然高氏戴着顶针,但有什么针还是会弄伤她的手指,呲牙咧嘴之后,她又继续刺刺地穿针引线。

“我说,你啊,现在娃娃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了,他姓啥还不是你儿子吗?一定跟你姓有个啥么,只要建伟孝顺就好了啊。”高氏似乎能看透高崎的心。

“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跟着他妈姓,我算个啥?我还有什么义务养活他?”

“你快别丢人了,现在孩子他妈没了,你就有义务养活他,再说了,人家建伟自食其力,哪需要你养活?让孩子听见,这多么伤孩子的心,你咋是心肠这么狠毒的人?”

“你别装大善人了,整天把建伟哄得晕头转向的,是不是准备以后你娘三来对付我?我让他姓高,有错吗?他出去人家都喊他吕建伟,我高崎颜面何在?你还护着他说话,高小亮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杀我的心都有了,建伟你又宠,我告诉你,吕建伟他可是我高崎的儿子,你少打那馊主意。”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才没有你那样的心机呢,高小亮有杀你的心,那不都是因为你吗?如果不要你对媳妇起歹意,媳妇还在的话,你说小亮会杀你吗?没想到,这事过去这么久,你还是觉得你做得对,当初不是我拼命地将你救下,别说小亮一冲动杀了你,法律都不会放过你的,连大婶都说,这叫间接杀人犯。建伟是你的儿子没错,但我总还是他的后娘吧,我对他好是我的事,你记住了我是建伟的后娘,而你却不是建伟的后爹。孩子老觉得对他的母亲有亏,你就依着他,跟母亲姓,是他唯一报答母亲养育之恩的方式,现在,你,竟然连他这种唯一报恩的方式也要取消,你说,你让建伟怎么能接受你?”

“你这个疯女人,你懂什么?平时装得跟个傻子一样,这会倒是能说得很!你这么能说,让建伟改姓高,我高崎感谢你八辈子。”

“你想得美!让我做大恶人!我支持建伟跟他母亲姓,有什么不对,想想你那时候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了,她是多么可怜且不要说,建伟那个时候才几岁啊,母亲死了,吓都把他吓死了,要不是邻居帮忙,你让他一个孩子可怎么办?跟你姓,跟他母亲姓,不都是你高崎的儿子吗?你就别执拗了,尊重孩子,也尊重你!|”

“好好,死女人,你是成心和两个娃拧成一股绳气死我吗?大道理一箩筐一箩筐的,我高崎说不过你,但我有言在先,如果跟他母亲姓,就从这家里滚出去!”

“好,那我跟两个儿子搬出去!了却你的一片心意!”

“臭女人,这就跟我杠上了,好了,你们都出去,我高崎马路上随便抓一个女人都比你热乎。”

“那你随便去抓,看还有哪个女人比我更傻的。”

高崎一生气,便将桌子上的一堆茶杯子全部摔倒了地上,玻璃杯砸到了地上,立时粉身碎骨,高氏急忙跪在地上,心疼得不行:“哎呀,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茶杯,你怎么能不惜疼地摔了,这都是钱买来的啊?”

“又怎么了?这是惜疼啥呢?”大婶走了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高氏,急忙扶了起来,大声地骂道:“高崎,你这是做什么?地里的活你是一把也不干,他婶子买菜换了几个钱,变卖一点家什,你倒摔得有理由啊?"

高崎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对谁都摆出一副凶悍无比的样子,唯独看见大婶,乖得跟猫一样,大婶说什么,他都低着头不说话,时而嘴里还不断地应着:“对,对,对。”

高氏看见大婶进来了,急忙站了起来,一副叫苦不迭的样子:“他婶子,你倒是看看啊,这日子就叫个活不成了,建伟跟他妈姓就姓么,他非要让建伟姓高,心里窝着气,我一说,还给我较上劲了,这不,连我的茶杯都摔碎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茶杯啊。”

大婶坐在炕沿上,将自己的腿支起来,随手在桌子上拿起一盒烟,取了一根,抽了起来,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

“我说高崎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脑袋就不会转一下弯吗?建伟既然能找到你,就算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气,你还折腾个啥?当初你抛弃他们娘俩的时候,咋就没考虑过将来会有一个孩子姓高,这会你不服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让建伟姓高,冲他母亲,抚养建伟长大的是他的母亲,姓吕,理所当然。”

“看看,他婶子都是这么说的,就你,非要让建伟姓高,姓高了又怎么样?你让建伟怎么看待你这个做亲爹的呢?”高氏说了一句。

“你就住嘴吧!少在这里装好人?你就知道和两个儿子拧成一股绳来欺负我,你还有个什么能耐?”高崎很不满地发出鼻音。

“我在呢?你还数落他婶,母亲不跟儿子拧成一股绳,那还叫一家人吗?就你分得这么清,难怪两个儿子对你不咋地?高小亮的那事,你以后在外人面前就甭说了,丢人的很,原因都不在你吗?要不是他婶拼命地将你救下,你说现在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你想过吗?还动不动骂他婶?”

大婶数落了一阵子高崎,又拉着高氏出去了,说是帮着高氏做什么饼,高氏基本上做出的吃食很一般,但大婶做出的就是很不一般了,所以高氏总是要大婶教她怎么做,大婶呢,也乐意去教高氏怎么做。

高崎站了起来,伸伸懒腰,没好气地骂道:“笨女人,让你做个吃食还不是等于给猪和食,谁能给你教会?”

吕建伟从外边回来了,扛着一把锄头,脚上还穿着一双球鞋,鞋头已经破了,还露出脚趾头。

他一屁股坐在房台子上,脱下破球鞋,用力在地上磕了磕,从鞋里倒出一堆土来。

听见大婶在说话,吕建伟走了进去.

“哦,是婶子啊?怎么?教我妈做饼呢么?”

“呵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你妈唠唠嗑也好啊,在家里一个人闷的。”

大婶一边说着,一边去抚摸吕建伟的额头:“多实诚的孩子,看给累得满头都是汗,快点,我跟你妈刚烙的热饼,先吃一点,填填肚子。”

“妈,我爹呢?他还没吃吧?我先端过去让他吃吃。”吕建伟端了一盘子热饼向房间里走去。

高崎看见吕建伟进来了,还端着一盘饼,忙把手里的烟锅在桌子上磕了磕。

“你去哪里了?一早上不见你的人影子。”

“我去耕过的地里看看,有些地脚嘎啦没有耕到的地方,我用铁锹挖了几下。”

“哦,那一起来吃吧。”

高崎心里嘀咕着:这孩子,还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连这么一点活,他都看在眼里,用铁锹把没耕到的地方都挖了一遍,看着建伟大海淋漓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心疼。

高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建伟,几次想张口说说改姓的事,但想到早上高氏和大婶所说的话,他又将到嘴边的话活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高崎的桌子上摆着祖宗的灵位,高崎每看到那个灵位,就有一次叹息:“唉,我真是不孝啊,自己的儿子却跟别人姓了,死了以后还有脸见祖宗吗?”

吕建伟抬起头,看着高崎:“怎么了,爹?是不是有心事?”

“哦,你说我啊?”

“嗯,就咱们两个人,当然是问你了。”

“没有,没有。”

“哥那事都过去了,您也别往心里去,我哥的心情你也理解一下。”

“哦。”

听到吕建伟这么说,高崎还真的没有话说了,他不敢再提让吕建伟改姓的事了。

大婶将锅台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跟高氏说:“看看,建伟这孩子多孝顺啊,能有这样孝顺的孩子,高崎高兴都来不及,还瞎折腾啥啊,弄不好白白丢掉一个儿子。”

高氏端着一盆脏水倒了出去,边擦盆子边说:“我一直给他说,孩子跟谁姓还是他的儿子,这么固执干撒?他就是不听。”

“你以后别再劝他,有时间给小亮和建伟说说,都比给他说要强得多。”

“哦,对了,他婶,今天让建伟改姓的话给别人别说了,我怕孩子听见了伤心。|”

“你的心眼太好了,建伟有你这样的娘,真是他的福气。”

晚上,高氏做完了活计,早早地就准备上炕休息了。

高崎守在电视跟前,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电视看完了,还趴在炕上抽个不停。

高氏被高崎的旱烟味呛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满屋子的烟雾,心里就有些郁闷了:“你倒是折腾啥啊,这么半夜了还抽啥么不睡觉?”

“你睡你的!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是个外人,给你说个啥?”

“好,我是外人,你不是外人,你是建伟的亲爹,那就考虑考虑孩子的感受吧,别那么固执,到头来,还不是你自己受气又丢人?”

“我受气?还不是受你的气?好人都被你做尽了,我就是和大坏人,现在连我高崎的儿子都被你收买了,我承认了,你给建伟去说,他不改姓,就让他从高家搬出去。你想搬的话也可以。”

高氏生气地一骨碌做看了起来:“怎么?睡个安稳觉也不行吗?好,既然你非要这么闹腾下去,我也没折,你去把村上领导都叫来,咱们说说这事,看看到底是谁的错?是我和孩子的错,我就走。是你的错,就随便你!”

“好你个臭女人,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傻呢,现在居然这种话说出来,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傻,好,你要整我,那就让我颜面扫地吧,这样你就满意了?”

“我是傻,傻到被你高崎这么不当人看待,在我面前调戏儿媳妇,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做不要脸的事,难道我还不傻吗?”

“那你想怎么样?看来让建伟改姓的事就不可能了,对吗?”高崎一听到高氏要在村领导面前说这事,他的心里就抽成一团,提起高小亮的那事,自己哪还有脸叫村领导来参与自己的家事呢,在心里,高崎还是怕自己的这位夫人的,他真的没有想到傻不拉几的高氏竟然会出这样的馊主意来为难自己。

“对,休想让建伟改姓!不仅如此,以后永远别再提改姓的事!我相信我这样做,对你也是好事,一旦让建伟知道这事了,想想,你在他心中的那点好感还会存在吗?”

“好,你厉害!我不提,我再也不提。祖宗啊,我没脸啊。”高崎叫嚣着,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你没脸的是咱大媳妇的那事,这事祖宗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我相信高家的祖宗一定会理解建伟的心情,只要建伟孝顺,任何时候他都是高家的后代!”

“哎呀,我是遭了什么孽了,找了你这么个八婆,平时装得可怜兮兮的,一副窝囊又傻傻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会说,要不是看在两个娃的面子上,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看两个娃的面子,看你还生了一副慈悲心肠,你是怕两个娃吧。”

“对,对,我就是怕那两个小子打我,我怕啊。”

高氏的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一直担心高崎会因为改姓的事跟建伟又闹起来,这样不仅伤了他们的父子关系,更是让外人看笑话。

“睡吧,睡。”高崎无助地叹息着。

睡到了半夜,他又爬了起来,端起烟锅又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他总觉得让建伟姓吕是自己的一块心病,但为什么大多人都同意建伟姓吕呢?

用建伟的话说,吕是他母亲的姓,他母亲患了绝症,还想着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拿来供他念书,他唯一可以报答母亲的方式就是跟随母亲姓。

如果有谁剥夺了他这唯一的权利,他一定会记恨在心里。

想起大婶说的那些话,高崎不禁感叹:“老嫂子啊,你说的都是对的,可如今我总觉得自己以后没法跟祖宗交代,建伟是个好孩子,到什么时候,他都是高家的后代,好话都被那臭女人说尽了,我现在被她逼上了,我非要建伟改姓的话,这女人就要在村领导面前揭我的老底了。”

高崎之所以尊重大婶,不在大婶面前胡说八道,主要是因为大婶曾经救过高崎。

高崎那时候流落在这里,正赶上饥荒,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望山沟没有几乎能够吃饱肚子的。

高崎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说是有吃的,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走到哪儿,别人都会赶走他,最后没办法和一个乞丐挤在一个桥洞下面。

乞丐也是不欢迎他,用棍子将他赶跑,口中还不断地骂着:“外地鬼,这可是我的地盘。”

大婶看见高崎一副可怜的样子,就把自家的柴房腾了出来,打扫干净,找人盘了炕,这样,高崎总算在望山沟有了个窝。

平时的时候,高崎会帮大婶干点零活,比如铡草,比如放牛,等等,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婶会端一碗面到柴房。

高崎到底是个男人家,屋子里总是摆的乱七八糟的,大婶有空的时候会帮他收拾,还帮他洗衣服。

直到后来,高崎承包了河对岸的几块地,种了土豆玉米,这才算不挨饿了,有了钱,他便买了几亩地,在那里建了自己的房子,大婶还托亲戚给找了一个老婆,这个老婆就是高氏。

为了感激大婶,高崎先后把两头小妞送给了大婶,还跪拜大婶为恩人,每逢节日,他都会去看望大婶,在他内心,大婶不光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长辈。

高崎对大婶的恩情,高氏是很明白的,有的时候遇到很棘手的问题的时候,高氏总是会想到大婶,给大婶一说,大婶便会跑来狠狠数落高崎一番,高崎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乖乖地听着大婶的说落。

高氏在内心里很感激大婶,有很多事情大婶都多亏了大婶。比如让建伟改姓的这事,比如给高小亮分地的事,只要大婶在,高崎多多少少会说一些人话。

吕建伟一直觉得高氏在这个家才是最大的功臣,无论事情大小,都是高氏一手操办,尤其对他自己,更是没得说。身边有好多遭遇后娘的实例,而高氏作为建伟的后娘,却扮演着连亲爹都无法做到的重要角色。

“妈,这是我工钱发了给你买的一件衬衣,您试试,看合身不?”

高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红着脸,半天,终于说了一句:“孩子,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以后这钱可不能乱花,留着给你娶媳妇呢?”

“妈——,说什么呢?”

“吆哇,这哪是后娘啊,分明是亲娘么?真会造作,跟妖精一样。”高崎冷不丁冒了一句。

“爹,以后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建伟不服气了。

“好好好。”高崎一副气很不顺的样子,悻悻地走开了。

给读者的话:

第六十四章:拯救杏儿

大婶和林绯竹絮叨着,两个女人在一起的话题突然变得少了起来,大婶在地上踱着步子,林绯竹也在不住地叹气。

铁大山纵身一跃,跳到这老李家旧宅的后面,沿着墙根一直向前往前跑。

解放招了招手:“这边走,小心点。”

铁大山尽管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但背着杏儿,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被陈川那畜生发现了,又劫了回去。

忽然,脚底一绊,铁大山半个身子倾斜了下去,他想用力抓住杏儿,可杏儿已经从自己背上滚了下来,滚落到山坡的下面。

“杏儿!杏儿!”铁大山忘了身后正有人追赶,急得大声呼叫杏儿。这一喊,陈川等人就发现了。

“快追,在那边!”陈川命令他的人,一男一女正在朝铁大山的方向跑了过来。

解放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大喊一声:“大山,快跑,引开他们!”

大山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望了望杏儿,一阵无形的愧疚袭来:“对不起,杏儿,我不是故意的。”

“快跑,赶快引开他们,我去救杏儿。”解放再一次冲着铁大山喊叫着。

铁大山一看,身后张牙舞爪的他们离自己仅仅就有几十米的距离了,他急忙转身呼叫:“杏儿,别跑,等等我!”

陈川的那一帮人根本没注意到杏儿的存在,听到铁大山的叫声,他们觉得自己胜利在握来,一男一女冲着铁大山跑去的方向拼命地追,边追边喊:“臭小子,别跑了,再跑,逮住你,非拨了你的皮不可!”

解放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铁大山这小子竟然这么机灵,懂得喊上一句引开那两个恶棍,不过,眼下并不是权宜之计,尽快救杏儿,与铁维沙他们汇合,再想办法救大山。

杏儿还窝在那里,全身上下刺骨的疼,头好像碰到一块石头上了,很疼,她抬头一看,那坡地,不算陡峭,但也绝对算不上平坦,她不敢想象自己掉下来的那种恐惧。

“杏儿,杏儿。”解放不停地摇着杏儿的手臂。

“哥,我怎么掉下来的?好高啊?”

“是大山背着你,听见后面有人追,不小心失足将你跌落在山谷里了。”

“哦,那大山呢?”

“大山,他为了不让那群恶棍发现你,将它们引开了,咱们得赶快走,到前面老李家旧宅后面与铁维沙他们汇合,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大山。”

“唉,也只有这样了,那咱们赶紧点。”

“来,杏儿,哥背你,赶快。”

“哥,我想自己走。”

“快点,听话,再晚点的话,大山又被他们逮住了。”

“哦。”杏儿爬上解放的背,解放便小跑了起来。

“快看,解放背着杏儿出来了,怎么不见大山?”丁老汉老远就看见有人过来了,但他不敢确定就是这几个孩子。

“哦,真的是解放,背上背的一定就是杏儿了,那大山这小子去哪了呢?”铁维沙嘴里嘟囔着。

“叔,杏儿救出来了,现在赶紧想办法救大山。”解放气喘吁吁地说着。

“别急,孩子,慢慢说怎么回事?”

“我在这旧宅里救出了大山,大山和我在地窖里又背出了杏儿,越墙逃跑的时候有一个女的忽然发现大山不见了,就在院子里喊了起来,惊动了陈川一伙人,在大山背着杏儿逃跑的时候,大山脚下一绊,将杏儿摔下山谷,还好不是怎么高,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大山怕那伙人发现了谷底的杏儿,就声东击西地引那伙人离开了,这样,我才把杏儿背了出来。”

“哦,那现在杏儿的伤势如何?”

“后脑勺磕在一块石头上了,脸上也被树枝擦破了点皮,不知道腿和胳膊好着么?”解放看着躺在地上的杏儿,无奈地说。

“杏儿,杏儿,告诉叔,你哪里不舒服?”铁维沙蹲在杏儿面前。

“叔,我头有点疼。大山哥呢?你赶快去就大山哥,陈川那个畜生再抓到大山会打他的,”杏儿睁开眼睛,嘴唇干裂,眼巴巴地望着铁维沙,用乞求的眼神在望着铁维沙,那一刻,谁都明白,杏儿对大山的感情。

“没事的,要不这样,让你哥把你背回去,我们去找大山,对了,回去看见你姨,就说大山和我们在一起,不然她会担心的。”

“不,我要在这里等着,等着大山回来一起回去!”杏儿执拗着,不肯跟解放回去。

“孩子,要听话,你在这里,我们还得腾出一个人照顾你,一不留神,陈川又弄走你,我们顾哪头都不是个办法啊?”铁维沙劝着执拗的杏儿。

“那好,叔,那我先跟我哥回去,你们要快去快回!”

“好的,一定的。”

大婶看见解放背着杏儿回来了,急忙丢下手中的东西,扑了过去,风风火火地说:“杏儿,到底怎么了?吆喂,我的杏儿怎么成这样子了?”

“妈,杏儿是大山不小心跌落谷底的,脸上擦破了点皮,赶紧给用热水敷敷。”解放简要地解释着。

大婶更是不依不饶:“大山怎么会把杏儿丢下谷底呢?这小子太过分了。”

“妈,不是您想得那样,当时情况紧急,被那群恶棍发现了,大山不是故意的,再者,大山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杏儿,声东击西地将那伙恶棍引开了。”解放给大婶做着解释,大婶似乎还是一头的雾水。

“那大山呢?大山哪去啦?”大婶这才问起大山来。

林绯竹守在门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解放,好像在期待解放能够说出大山的下落。

“大山引开了那伙恶棍,那伙人还在追大山,趁着这机会,我才把谷底的杏儿救了出来。”

“哦,那你叔呢?他们怎么不去救大山呢?”大婶忽然着急地拍着大腿叫道。

“去了,我把杏儿背走的时候,他们就去救大山了。

杏儿微微蠕动干裂的嘴唇:“我,我要喝水。”

大婶转过身,急忙递过一杯水喂给杏儿:“来,杏儿,喝点水。”

“告诉我,哪里疼?”

杏儿摇摇头,抿了抿嘴唇。

“大山呢?大山。”杏儿念叨着。

“没事的,你叔他们去救了,可能待会就回来了,你在这好好休息着,不要乱动。”大婶爱怜地安慰着杏儿。

站在一旁的林绯竹走了过去,帮杏儿把额头的一绺头发揽在后面,摸摸她苍白的小脸说:“杏儿,别担心,你叔一定会救大山回来的,只要你没事我就万事大吉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该向我死去的老姐姐交代。”

“小姨,别,我好着呢,别为我担心。”杏儿咧着嘴,勉强微笑着。

杏儿感觉到头特别的疼,嘴巴一咧开,就感觉一股撕心的疼痛感袭来,但在林绯竹和大婶的面前,她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杏儿害真的怕大婶和林绯竹为她担心,毕竟,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视如己出的小姨,她不忍心看她们为自己担心。

铁大山跑着跑着,实在是跑不动了,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他转身一看,那两个坏蛋就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呢。

铁大山真是机灵,趁着他们不注意,就跳进山底下的一个破的窑洞里,这间窑洞,外面破烂不堪,从入口进去左右两边都可以钻进去,而且里面的空间很大,又很隐蔽,藏几个人都没有问题。

两个人忽然发现前面不见了大山的人影,在山上喊了起来,彼此埋怨着,诅咒着。

铁维沙跟丁老头赶了上来,看见陈川的那两个人满山便遍野地喊大山,铁维沙心里一乐:“呵呵,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机灵得很,他准是藏起来了。”

丁老头腿脚不便,走路比较慢,但这个时候,他看见陈川的这两个人像发现了新大路一样,猛抄了过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大声呵斥:“骗子!我问你!到底把大山藏到哪了?看见我们来了,你倒装模作样地瞎喊喊起来了。”

一个男的,身高一米七几的样子,瘦瘦的,留着一点八字须,皮肤白白的,有一点奇怪,他看见丁老头凶恶的样子,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我们,没有,真的没见大山,走着走着,就看不见了。”

“胡说八道!不说我老汉今天就掀了你的脑门信不信?”丁老头似乎对这伙人恨到了骨头里。

铁维沙一把拉过丁老头,暗示了一下,丁老头这才冷冷地哼了一声离开了。

“怎么回事?你不想找大山了?”

“不是的,大山肯定是躲起来了,这无痕岭他从小就在这长大,总比这些人熟悉得多,他一定是趁机逃跑了,兴许是藏在哪里了。”

“那咱们怎么办?回去还是继续找呢?”

“不用了,既然是那小子逃了,我估计说不准这会正在家里呢?”

“哦,那好吧。”

铁维沙的家里,坐满了人,都在商量这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伙骗子弄走?

丁老汉倒是有趣得多,他捋了捋胡须:“这样吧,断了李家老宅的电,再把各家的水源都上锁,看那些王八蛋去哪里找水,渴也要渴死他们。”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不能剜根,兴许从我们这里出去又倒别处去祸害人,也说不准呢。”铁维沙的一只胳膊放在炕桌上。

“这样吧,报警吧!只是无痕岭山高路远,恐怕没人愿意来这里执法?”解放站在门后,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不会的,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伙人的罪行还怕执法人员不来这里?对了,杏儿,她不仅头部摔伤,脸部也有大面积的擦伤,这足以证明这些人的罪行,还有丁老家的羊被偷,这都是活生生的证据。”铁大山卯足了一股劲,恨不得杀了那群人。

“我赞成大山的话,这样吧,就报警,用国家的法律制裁这种坏人,跑到这无痕岭来害人了,到时候,没人说的话,我做证人,我说,我不信就任由这群王八蛋肆意妄为地做伤害村民的事。”大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扯起一丝鬼魅的笑意,恶狠狠地说。

大婶是个倔性子,她说话算话,还真把警察请进了无痕岭,看那帮恶人被送下山的时候,大婶乐得像个孩子:“好啊,报应啊,真是报应!活该,老天终于开眼了,让恶人有恶报。”

“妈,别啊,看把你高兴的。”

“那可不?坏人得到报应了,。我女儿和我女婿要结婚了,我就等着抱孙子,我当然高兴了。”

“妈!”

“哦,杏儿还会害羞?没事的,很正常。”

大山走了过来,看了杏儿一眼,眼睛里撩起了无限的春波与温情。

“好小子,以后好好替我照顾杏儿,别让我操心了,这一大把骨头为你们这事都快累得散架了?”

“岳母,对不起。”

“唉,一家人,客气个啥。”大婶抬起小脚,走得很快,好像生怕杏儿跟大山跑了似的。

第六十五章:大婶的把一把火

最近大婶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眼皮吧嗒吧嗒地跳得她心烦意乱。

果然,亚娃提着一个包裹来了,哭丧着脸,一副很少疲惫的样子,一进门就抱着大婶哭了起来。

“怎么了?给妈说说,是不是谢岗又欺负了你呢?”

“没有。”

亚娃只是埋头哭泣,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大婶一眼,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告诉大婶这些事,心里像揣个小兔子蹦蹦地跳个不停。

“别哭了,有事就说,老哭啥,没事就没事,有事别怕事,你哭顶啥用?”大婶一把扯开怀里的亚娃,生气地骂道。

“妈,我,我们离婚了。”

“说什么疯话?你拼命跟的男人,怎么会发展到离婚?是不是谢岗那小子又跟那个女人搞在一起了?”

“不是的,谢岗没有。”

“谢岗没有?难不成是你?”

亚娃点了点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她在担心,担心大婶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你,你……”大婶的牙关哆嗦着,一句话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亚娃急了,急忙拽着大婶的衣领没命地哭喊着:“妈,妈,你醒醒,你听我说,我是被骗的。”

亚娃厚着脸皮给晕过去的大婶做着违心的解释,谁又说亚娃不是心甘情愿得呢?只不过,在大婶一再盘查后,她只能将诸多的不是都推给了那个压倒她的男人。

亚娃打来一盆温水,急忙给大婶热敷。

大婶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并不在自己的身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隐隐地疼痛,她不相信一向乖巧的亚娃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宁愿相信谢岗背叛了亚娃,也不愿意相信是亚娃背叛了谢岗。

亚娃的心里更是安宁不了,怎么跟大婶说这些丢人的事呢?

亚娃轻轻地推开门,从窗户里反射进来的一丝光线投射在大婶的炕上,那张淡黄色的床单依然那么绚丽,好像从没有用过一样。

“这死亚娃,怎么回事啊?真的药闹到离婚吗?这到底丢人不丢人,让村里人怎么说呢?唉,我怎么这么苦命啊,杏儿的使刚完,亚娃又跟上了,死老头子,你倒是死得轻巧,现在留下我一个人,照顾这个照顾那个还不得安稳,这到底让我这个老婆子还咋活呢?”

大婶看见亚娃走了进去,故意将身子侧在一边,眼睛微闭,不住地叹息着。

“妈,您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不好,是我太大意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除了离婚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婶一骨碌爬了起来,睁大眼睛,指着亚娃的额头骂开了:“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说你做得什么事?不光你在村里难做人,连我都要低着头走路,你说,我到底欠了你多少啊?你爹染上那种怪病,去得早,你们姐妹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可我怎么没想到,亚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亚娃,你知道吗?我的心都碎了,为你们操心操到什么时候,你说?”

亚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妈,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我也没有到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谢岗对我不好,是我不懂得这个社会的阴险。”

大婶平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叹息道:“算了,也是你的命!离吧,看离了谢岗还能找个啥样的?”

“妈,我不想找,我想陪着您,伺候着您。”亚娃说。

“胡闹!你陪我?伺候我?不用了,你还是早点为你以后做准备吧!要真的孝顺老娘,就做个规规矩矩的女人,从一而终。”

大婶瞪了亚娃一眼,将两腿翘起来,斜倚在被子上抽着一根卷烟,烟雾缭绕的时候,她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咳个不停。

“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现在我能去哪里啊?我已经没地方去了啊?”亚娃乞求着,希望大婶能给自己陪伴她的机会,好让她好好守在大婶身边尽孝,毕竟大婶为了抓养他们姐妹几个,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大半辈子过来了,大婶却还是为她们奔波操劳,亚娃想趁这个机会,好好陪大婶一段时间。

“好吧,那就暂时住我这里,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必须早点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尽快找个合适的搬走,我这里不是你长久呆的地方。”

“哦,知道了,妈。”亚娃回答。

亚娃知道即使大婶想留她一段时间,可不是还有弟媳吗?时间长了,弟媳肯定会和自己闹别扭,俗话说,牙齿和舌头那么好都有碰上的时候,还别说不是一奶同胞的弟媳和小姑了。

谢岗像一具行尸走肉行走在郊外,他觉得看到亚娃那一丝不挂的样子,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的心里脆弱得经不起一点点打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亚娃这么柔弱善良的女人怎么会背叛他呢?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接受不了亚娃刚进他们家的那份执着,那个时候他还子啊监狱里,没有人陪他说说话,每一次来信,亚娃总是期望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可真正在一起了,还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因为那个生气,现在倒好,亚娃和奸夫在一起的情形活生生地映在他的眼帘里,这让谢岗怎么接受?

亚娃在厨房里帮大婶收拾着一些碗筷,心不在焉,忽然,一只碟子从案板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大婶惊愕地跑了过来,站在那里怔了一会了,无奈地摊出两手:“完了,这就是你们的结局?彻底碎了!”

“妈,不就是一只碟子吗?不要那么迷信好不好?”解放媳妇迎了过来。

“可是你说,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间摔了碟子呢?今天是初一,。这种事情很灵验的,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好多事情不是我迷信,是生活的预报信息,你们都不懂的。”

大婶的解说让亚娃的媳妇变得哑口无言,正在洗碗的亚娃看到大婶认真地分析这事,急忙拿了簸箕和扫把去扫地上的碎片。

“别动!先别动!”大婶拦阻住了正要清扫碎片的亚娃。

“怎么了?妈,碟子都已经碎了,还要一堆碎片干嘛呢?”

大婶急忙端来金丝猴的酒壶,点了三支香,在有碎片的地方浇上酒,烧了黄纸,一把拉下亚娃,命令道:“快跪下,给你死去的爷爷奶奶说说,兴许他们能帮你度过这一劫呢?”

亚娃没有反抗,稀里糊涂地跪下。

大婶不知道再嘀咕着什么,一会往亚娃头上喷洒酒,一会拿着点燃的黄纸在亚娃身上绕来绕去。

“妈,您这是做啥?不就打了一只碟子吗?这活都烧到我头上来了。”亚娃抱怨着。

“死丫头,住嘴!”

大婶咒骂一声亚娃又接着嘟囔开了。

一阵嘟囔之后,撒在碎片上的酒借着烧黄纸的劲上,一下子遍地燃烧了起来,亚娃见情况不妙,赶紧把大婶一把推开,急忙从水桶里舀出一勺子年水,想直接泼到顺势蔓延的火苗上。

“你干什么?用脚踩,踩灭这些火,你和谢岗就没事。”大婶命令亚娃用脚去踩灭这些火。

亚娃犹豫了,担心大婶是因为自己的事受了什么刺激?这么凶猛的活,自己用脚踩,那不是等于葬身火海吗?看看自己脚上穿着一双黑布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用这双老布鞋去踩灭这些熊熊的烈火。

“踩啊,你愣个什么?快点踩。”大婶站在一边,厉声命令亚娃。

解放媳妇急忙奔了过来,大声喊叫着:“妈,快点灭火,再不灭咱们就要被火烧了。”

“亚娃,快踩啊,再不睬咱们都会被烧成灰烬的,你怎么忍心看见你的弟弟,弟媳,侄儿无家可归呢?”

亚娃咬了咬牙齿,闭着眼睛走进活里,解放媳妇一看,急忙拽住亚娃,大声喊叫:“你疯了吗?这么大的活,你怎么可以踩灭啊?你不是找死吗?”

“解放!解放!你快出来看看啊。”解放媳妇一看自己有点把持不住局面,一手抓住亚娃的手,一边向门外干活的解放喊叫着。

“怎么了?怎么了?”解放跑进来一看,半个院子里都是火,急忙将厨房地上的两桶水泼到了正在燃烧的火上,那些火一下子变得小了许多,个别的地方没有了火,只见黑乎乎的地面,露出中间的一对碎片,也烧得黑乎乎的,亚娃立在一边,看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上边冒着气,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

解放把水桶一扔,生气地冲着大婶喊:“妈,你是疯了吗?这么大的火,怎么让姐姐穿个布鞋去踩呢?你看看,那些碎片被火烧红了,别说布鞋,是铁鞋都抵不祝狐的烫热程度,这幸亏我及时浇灭了不少,要不然,这院子里的房子都会烧个一干二净,弄不好还出人命,你迷信怎么就迷成这样?”

“你别说我迷信,是你姐姐她不守规矩,理应受到惩罚。”

“妈,不会吧,你是想烧死我姐姐吗?我看你是疯了吧。你怎么没有想到两个人能闹到离婚,并不全然是一个人的错误,我姐姐什么脾性难道你不知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谢岗他深更半夜地跟那个臭女人见面,我姐姐好欺负?按理说,这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解放心里着实不好受,他理解亚娃,每次受了委屈,她都独自默默的忍受着。包括谢岗和李昌朵半夜私会,恐怕亚娃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亚娃不想让家人担心,从小,她就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家里有纷争,她总是在外人面前极力维护着,生怕外人知道了笑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么说来谢岗和那个李昌朵还在一起,不会吧,我明明看看谢岗还当着我的面打了李昌朵一个耳光呢?他怎么还会跟她再一起呢?”

“我说妈呀,你是说那天在玉米地看到的那一幕吧。老实说,谢岗老早就发现了你,因此后来你所听到的那些鬼话都是骗你的,至于,那一巴掌,谢岗不打那个女人一巴掌,你还会心谢岗的话吗?总之,是谢岗和那个女人给你演了一场戏而已。”

“我呸呸!谢岗,好你个混蛋!骗我女儿,竟然连我也敢欺骗,我看你小子是长了几个胆?我非拔了你的皮不可!”大婶的眼睛里似乎都要蹦出火光来。

“妈,您要冷静!这个时候,怪就怪我们没有活生生的证据,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谢岗给我们的证据,因此,我们只有忍耐,看看谢岗那小子什么动静?”解放急忙拉住大婶,大婶痛恨得直跺脚。

“亚娃,你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大婶一步跳到亚娃面前,咄咄逼人。

“嗯。”

“那你哑巴了,你怎么不跳出来当场捉祝蝴们?你怎么不会?看看那个李昌朵,多么有心计,你怎么就成这样了,难怪任由人家欺负?”

“哦,对了,妈,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解放媳妇说着。

“什么事?”

“上个礼拜,我堂妹结婚,我随礼的时候在饭桌上看见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话特别多,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她跟她旁边的一个女人说什么,要换了她,谁跟她抢男人,她就让那个男人看到她最羞耻最下作的一面,当时我也没在意,只是觉得这女人好阴险,后来走的时候,听那个女人叫她昌朵?会不会是李昌朵对姐姐做了什么手脚,故意拆散姐姐她们夫妻的?”

“哦?会有这种事?这个李昌朵,阴险狠毒,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上次因为假怀孕的事推倒了自己的母亲,就从此没了音信,以为那一次她会死心,没想到她还在暗地里害亚娃。?

“这个很难说,为了男人,竟然连自己亲妈都推倒的女人,还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呢?”解放分析着。

“亚娃,说说那个男人是谁?我像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和李昌朵有什么牵连?”大婶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

“就是咱们以前的邻居李仁勇。”亚娃低着头,语速并不是很慢。

“啊?姐姐,李仁勇正是李昌朵的堂哥,你八成是被他们暗算了?”解放一阵见血地回答。

大婶扑了过来,两手叉在腰间,愤恨地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眼的东西,你怎么这么大意呢,按解放和解放媳妇所言,你就是上了李昌朵的贼船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换来的是什么?你的柔弱和善良更好给阴险毒辣的李昌朵一个攀爬的机会,你清醒了没有。”

大婶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大叫了一声:“啊!我要杀了李昌朵这个婊子!竟然唆使她的堂哥李仁勇来暗害我女儿,我不将你碎尸万段我还真是对不起我女儿了。”

“妈,不要啊,我们犯不着跟这种下三滥的人计较,我们等着寻找机会,现在我们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只要他们稍微有动静,我们就来个顺手牵羊,姐姐这段时间不要提离婚的事,一切要等真相大白,谢岗那边自然不需要我们大费周折地解释什么?”

大婶觉得解放说得蛮有道理,就没有再做更多的抗议。

解放媳妇扶着亚娃,走进了屋子,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炕上堆满了孩子的衣服,鞋子等等。

“姐姐,你先休息一下,我把炕上收拾一下,这几个娃娃把炕上弄得跟猪窝一样,我也没空收拾。”

“不用了,都是自己家人,这么客气干嘛,我坐会。”

解放媳妇笑着说:“姐姐,妈说的话别往心里去,李昌朵那个女人的心计就是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仁勇正是受了她的唆使,不然,这么多年,迟不找你,早不找你,为什么现在去找你呢?”

亚娃怔住了,确实,解放媳妇说得没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而且每次她都觉得李仁勇都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但令亚娃奇怪的是,为什么每一次霸王硬上弓她都没有反感的意思,而是充满了希冀。

“看来,我是真的跳进了李昌朵设计好的一个陷阱里了,这个女人,天下是不是没有男人了?”

“是啊,姐姐,你不要那么善良,把别人想得那么好,看看李昌朵,为了能嫁给谢岗,不惜假怀孕,被她母亲识破后,她不惜推倒自己的母亲逃走,想想,这个女人多么有心计,姐姐你也不是那种人,但在男女问题上,我觉得你还得学学李昌朵的心计,不然,吃亏的总是你自己。”

“嗯,姐姐明白。”亚娃点了点头。

解放将大婶扶回她的房间,大婶一把甩开了解放:“我又没病,你扶着我干嘛?”

“妈,你知道吗?你差点闯了大祸了,还说你没病?”

“那像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直不相信你姐姐能做出这种事?想用这个吓吓她,没想到她居然闭上眼睛往火坑里钻,唉,我怎么就生了你姐姐这么固执的一个丫头呢?”

“姐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小的时候,家里你和爸吵架,她老是在外人面前极力掩饰,而我和哥哥还实实在在地给别人说,回来就被姐姐训斥一顿,还骂我俩是傻子。”

“对对对。可怜我亚娃了,你说谢岗啥时候勾引了这么一个狐狸精,这会谢岗准是再盘算着怎么和那个狐狸精幸福呢?”

“他敢?再要让我发现,我非劈了他不可!要不是因为他,李昌朵怎么会有胆量去陷害我姐姐呢?”

解放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想着怎么为亚娃出这口气,而大婶也是,她低着头,回想着解放和解放媳妇反应的情况,总觉得这样阴险的女人肯定还会对亚娃不依不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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