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王妃不温柔 - xp1024.com
《这个王妃不温柔》


后记:一直写下去的我和看下去的你们

2014年结束了,我的小说也结束了,谢谢这么久以来所有支持我的人,爱你们。一月我要准备考试了,等寒假了我再挖新坑,名《长恨与君绝》估计是中篇的古文~希望你们还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哦~祝所有人新年快乐!

感谢这几个月一直跟随我的你们,从高考完之后一直写到2014的尾声,迎接了全新的2015.一月我要忙着期末考了,大学的第一次考试,希望能考好,大家有考试的也加油抓紧时间复习。预祝2015中考高考的孩子们都考出出色的成绩。

我说过要一直写下去,哪怕只剩最后一个读者.很谢谢exofanfan这个读者,这一个月你一直在,有时候没多少人看得时候,你也在,很感谢.还有我的国民好室友,她喜欢看小说,知道我写小说,专门去下载,时时关注我的更文动态,爱你,谢谢你,硕硕.

还有我要特别感谢的一个人是我干爸,写言情小说一般是不被家长祝福的,还好我的爸妈不在乎,而我干爸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小时候就很崇拜他,而现在他也一直默默关注我的文,想起这些就觉得感动感恩.人总要有些感动的东西用来感恩,所有看过的和正在看的以及将要看的你们,万分感激.你们是我坚持的动力.

等考试完了,我又要出来和大家见面了哦,新坑来源于一次恶搞班上三个男生想的剧情,后来就想写成言情小说也不错,当然,不是恶搞了.

好了,时间还早,及时行乐,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珍惜身边的人,热爱生活,坚持理想,祝所有人2015幸福快乐,梦想成真,与爱同行.

爱你们的本宫无耻

2015.1.1.

圣上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丞相之女玉颜品性淑良、温柔端庄,朕心悦之,特赐于齐王为正妃,七日后成婚,钦此!”皇上跟前的老红人吴总管念完圣旨眯着眼笑道,“丞相大人,接旨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上赐婚本是件大喜的事儿,然而丞相玉伯彦却是面如蜡纸,神情忐忑地谢恩接了圣旨。

“恭喜丞相大人!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先行告辞了!”吴总管将丞相的神情默记于心,也不多问,只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大人还是高高兴兴地为五小姐筹备大婚为好,这恩赐也不是谁都能得的”便阔步出了相府。

待传旨一行人离去,玉伯彦这才脸色阴郁地将圣旨放下,扶着朱木桌坐下,屏退一干人等,留下夫人与两对儿女。

“老爷,这下该怎么办……”丞相夫人李氏咬着绣帕,十分不甘地询问丞相的意见。

这齐王楚略是皇上最看好的儿子,自小天赋异禀,成年后更是武艺不凡,且容貌俊美,是夜国第一美男子,手握兵权,军功赫赫。然而,即便这齐王有着天下女子皆钦慕的出色条件,已二十又一的他却是无人敢嫁。冷傲无双的齐王对女人从不温柔,并且十分手狠,从不近女色……丞相府有两位少爷三位小姐,众所周知,这五小姐乃是姨娘所生,自幼丧母,资质平平,不受相爷与夫人待见。一个是尊贵无比的王爷,一个是深闺不出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皇上竟然下旨赐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一向不喜臣子与皇子们勾结,我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对我自是不放心的,前些日子大皇子与三皇子有意与相府结亲,皇上估计是听见了风声才来此一招。要知道,自开国皇帝以来,夜国便有铁血规定,皇室子弟与二品以上大臣结亲,大臣只可将女儿嫁与一位皇子,为的是防止大臣借皇子们的权力专权谋反。现今齐王自幼便被封王,失去皇储资格,与他结亲也威胁不到皇上的江山。且齐王不近女色,对近身女子一律格杀勿论,朝中大臣无人敢将女儿嫁与他,而玉颜是相府庶出不受宠信,表面上是皇恩浩荡将一庶女赐为王妃,实质上是既安抚了丞相府给了相府小姐正妃之位,再者若是齐王‘不慎’将王妃打死,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相府也不会追究……”

玉伯彦目光沉了沉,接着说,“皇上这是一举多得,既断了相府参与皇储之争的路,又为齐王铺了后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玉颜代表的是整个相府,日后本相为自保便不得不在皇储之争中护齐王周全。但是玉颜与我们又甚是疏远,不会多辅助相府,这样一来,受益的,便只有皇室。”

好一个赐婚,如此一来,相府再无腾飞之可能,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

李氏眸中含泪,恨恨地绞着手帕,“怎么可以,这样一来,娆儿与芙儿便再无嫁入皇室,母仪天下的机会……老爷,妾身不甘心不甘心啊!”都怪玉颜那个小贱人,若是她死了……思及至此,李氏双目渐起杀意……口上便将想法给说了出来,哪知——“混账,别打杀玉颜的主意,你当皇上是好欺与的吗?既然皇上下旨赐婚就已经将这事思虑妥当,若是在这个时候贸然杀了玉颜,保不齐明天相府就将落个‘违逆圣旨,满门抄斩’的下场!”玉伯彦本就因圣旨一事心中郁挫,李氏在这个当口上又想给他添乱,当场便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李氏,将其间的利害吼出。

“老爷……妾身知错,妾身也是为老爷着想这才一时情急出此下策……”李氏被“满门抄斩”四个字吓得软身倒地,身侧一直不敢吱声的大女儿与二女儿连忙将她扶起,这才站稳,戚戚小声安抚丞相。

三小姐也就是相府长女玉娆咬了咬唇瓣,艳丽的小脸上满是怒意,沉声质问道,“爹,那女儿同四妹岂不是要屈居于那个贱人之下了?”一想到那个庶出的小贱人竟然嫁与夜国第一美男齐王,而她堂堂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却只能嫁给朝中大臣之子,玉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住口!别张口一个贱人闭口一个贱人的,为父虽不宠爱她,但她好歹是我玉伯彦的亲生女儿,是你们的妹妹。不日她便是齐王王妃,你们以后注意措辞,多与她走动走动,搞好关系,别再整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玉伯彦出声斥责,眼下木已成舟,娆儿这个时候断不可惹是生非,只盼着玉颜那臭丫头能知恩图报,多替相府着想。

“爹,你……”玉娆不敢置信地望着往日对自温声细语的父亲,爹爹往日从不指责他们骂玉颜那个小贱人,如今……可恶,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玉芙显然比姐姐玉娆沉得住气,适时地制止了玉娆想与父亲理论的行为,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哥和气狠狠的二哥,最后稳住母亲李氏的身子,清丽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福了福身子,温声道,“谨遵爹爹教诲,芙儿与哥哥姐姐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丞相的怒气平息,满意地看了眼乖巧聪慧的二女儿,“嗯。”

他这四个孩子,长子玉文沉默寡言、心思难猜;次子玉武脾气火爆、不学无术;长女玉娆人如其名容貌倾城却沉不住气;而小女儿(在他心里玉颜只是酒后同卑贱的奴婢生的意外,算不上是相府的小小姐)玉芙清丽可人、聪慧乖巧,最深得他心。可惜了,两个女儿一个美丽一个聪慧,若非圣上下旨,他便能将二人都许配给能登大位的皇子,日后必定荣宠不断为他的仕途锦上添花,实在是可惜了……

这边玉伯彦等人因着这门亲事而愁云惨淡,然而相府一偏僻的小院“杏园”里此刻却正回荡着少女清脆的笑声——如魔音绕耳,好在正厅离得远听不见,否则玉伯彦他们还不气死?能在这个时候笑得欢乐的除了玉家五小姐玉颜,还能有谁。

“哈哈哈,绿绕,你家小姐以后可就是呼风唤雨的齐王妃了。王妃啊,那该是多享福的身份……”玉颜手持一油腻腻的鸡腿,被白色不明液体覆盖的脸辨不清美丑,但是随着她的大笑而一皱一皱的,着实有些吓人。

皇上也真是厉害,竟然能用“品性淑良,温柔端庄”这八个字来形容玉颜,而眼前这位所谓的“品性淑良,温柔端庄”的正主,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贴身丫鬟绿绕已经习以为常,不再被这小姐命名的什么美容的“面膜”吓到,十分淡定(额头上却隐隐可见青筋暴动),“小姐,听说这齐王爷脾性不太好……连女人都杀,尤其是——近身的女人……”所以啊,您别高兴得太早。

玉家五小姐却是一拍而起,扔掉花费杏园一天开销的鸡腿(可见平时被相府的其他主子们欺压得多厉害),双手叉腰,“难道你家小姐我就是脾气好,说个话能温柔得掐得出水的人?”

“……”

就是因为你太不温柔,我才担心……绿绕默默扶额腹诽。

“没关系,只要能逃离这个阴暗的破相府,到哪都成!哈哈,玉娆那女人不是一直念叨着却不敢嫁那啥齐王吗?现在姑奶奶我才是齐王妃,她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姨娘生的妹妹吗,我让她连姨娘都做不成!”

哼哼,看玉娆怎么嚣张,这下哭不死她!哎呀呀,这皇帝真是个大好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对他进行一番顶礼膜拜的。想她玉颜穿越过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好不容易让侍女绿绕相信自己的“失忆导致的性情大变”,却一直被娆园、芙园还有那什么大少爷二少爷、丞相夫人欺压,这副身子的主人的亲爹也是见死不救、坐视不理的,憋着这些恶气她还愁着怎么一鼓作气或是各个击破。这下好了,皇帝老子一道圣旨直接解决了,想到这,玉颜又开始仰天大笑不止。

绿绕堪堪扶额,抽了抽嘴角,怎么她瞧着自家小姐这副小人得意的模样就那么欠揍呢,圣上这婚赐得她这未来齐王妃的贴身侍女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五小姐刁难

“五小姐,这是老爷和夫人为您准备的嫁妆,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奴再去禀告老爷和夫人。”圣旨下来的第三天,一大早一群嬷嬷丫鬟进了杏园,李氏身边的老红人郭嬷嬷努力挤着脸上的褶子,保持笑脸毕恭毕敬地对着躺在贵妃榻上闭眼小憩的玉颜。

玉颜微掀了眼帘,目光如炬却又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良久,睨了一眼有些诚惶诚恐的郭嬷嬷,笑笑,“哟,这不是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郭嬷嬷吗,今儿怎么有空光顾我杏园了?嬷嬷来了多久了,刚刚又有什么吩咐?哎,绿绕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郭嬷嬷来了也不上茶……”

面对五小姐明知故问装傻充愣的模样,郭嬷嬷心里是十二分地愤恨。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不起眼的五小姐现在可是一跃成为准王妃了,她一个下人,依仗着夫人的信任在这相府也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然而今天对着这她曾百般刁难的五小姐,她是又恨又怕……唯恐玉颜公报私仇,郭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五小姐,往日老奴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小姐之处,还望小姐念在老奴只是个伺候听命于主子的奴才的份上,不要同老奴计较……”战战兢兢地将这番话说完,郭嬷嬷偷偷瞄了瞄玉颜,背上已是濡湿一片。

“五小姐开恩……”一时之间,同行的嬷嬷、丫鬟们纷纷跪下,低着头。

玉颜故作不知地“哦”了声,“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却根本没有让她们起来的意思。

慢条斯理地接过绿绕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口茶,啧,这茶可比以往的好得多了,看来她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眼睛状似无意地环视下方跪着的人,这群该死的东西,平时帮着那几个贼主子可没少欺压她和绿绕,趁着还有四天的时间,该是她“回敬”一下的时候了。

“哎,这杏园的花花草草是该修理修理了……”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玉颜突然冒出来的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愣了。然而郭嬷嬷到底是伺候了李氏多年,惯会看人脸色,不到一会儿便明白了,忙说道:“老奴这就叫人修理,小姐还有什么吩咐?”说着,朝后面的小丫鬟递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下去修理花草。

玉颜勾了勾嘴角,“这屋子里的陈设也该换换了。”

“是是……”

“还有这这这,通通换了……”玉颜随手一指,好不自在。

“老奴这就去叫人来……”

“恩,还有……”

……

忙碌了一上午的郭嬷嬷和丫鬟们强撑着身子站在高高在上好不享受的玉颜下方,听候这没完没了的姑奶奶调遣。

“这燕窝是谁炖的,怎么这么难吃?”玉颜坐在朱木椅上,尝了尝所谓的血燕,当即眉头一皱吐了出来。

已经被这五小姐整的只剩半条命的郭嬷嬷等人立即惨白了脸,敢怒不敢言,“回五小姐,是张厨娘……”

“哦,拉出去掌嘴二十!”张厨娘,她记得,总是扣压杏园的伙食,还害她老是吃坏肚子。身旁的绿绕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心里却是有些得意,小姐这么做并不过分,同这些狗仗人势的嬷嬷丫鬟相比,这些算轻的。

“五妹这是干什么?”远远的,只见身着华丽的玉娆携着妆容淡雅的玉芙缓缓走来,见杏园这番景象,玉娆故作讶异地询问,眼底浓浓的嘲讽和怨恨却是不容忽视。

玉颜挑了挑眉,心道,可算来了,就怕你们不来找茬,送上门来的,可就别怪她了。

“三姐和四姐怎么有空来,不巧妹妹我在调教下人,让姐姐们见笑了。”玉颜懒得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各怀鬼胎的姐妹二人。

玉芙轻轻扯了扯玉娆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后者不领情地拂去玉芙的手,瞪了她一眼,却是不做声。玉颜将这番小动作尽收于眼底,微不可闻地笑了笑,玉娆就是个空有美貌却没有脑子的绣花枕头,而这玉芙心机深重,若不是领教过她的手段,恐怕她还以为这素雅温婉的四姐是个好人呢。呸,李氏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人,怎么可能?

“五妹你小小年纪就要出嫁,我和三姐怕你一个人寂寞,便来看看你。”玉芙沉静如水,亲密地拉过玉颜的手,说得深情。

玉颜强忍住吐她一脸口水的念头,假装整理头花而避免与这个佛面蛇心的女人肢体接触,故作羞涩地垂下眼,“四姐取笑了,妹妹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倒是赶在姐姐们前面先嫁了。姐姐们也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了……”

这话玉娆听了只觉得玉颜这是在炫耀,当即气得小脸通红,恨恨地瞪着她。而玉芙却听出了玉颜的弦外之意,玉颜今年十五,夜国女子十五便可订亲,一般十六成亲,三姐玉娆刚满十六,而她比玉颜只大四个月,爹爹为给她们物色合适的皇子,迟迟不肯给她们订亲。玉颜这话分明是暗指两人已到了适婚年龄却让玉颜这个妹妹先嫁了出去,明知二人已不能嫁与皇室,婚事便更加难办,玉颜这个贱丫头竟然还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真是可恶。面上不见恼怒,可隐隐颤抖的双手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妹妹都快嫁人了,应该多操心怎么服侍好齐王爷,就不用为姐姐们操劳了。妹妹该多花点心思在王爷身上,摸清王爷的喜恶才是。”喜好就不说了,单这“恶”看你玉颜如何得意,哼,用不了多久,“齐王妃暴毙”一言就会人尽皆知……

玉颜心领神会,却不怒反笑,“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我一定会好好侍候王爷,只可惜这怎么侍候就不能让姐姐们‘参与’了,哎……”哼哼,别以为拿变态王爷来压她她就会怕了,她也没打算和那什么王爷洞房来着,以后尽量离他远点,保持安全距离就是了,她只管安心做她好吃懒做的王妃,其他的懒得理会。

最后玉娆玉芙脸色阴郁地带着丫鬟离开了杏园,望着她们的背影,某人心情愉悦地挥手,“姐姐们走好,下次再来啊!”然后成功地看到前方两个女人身形不稳的狼狈模样,某女咧嘴笑得无害。

绿绕看着自家小姐这副客栈老板娘的样子,叹气暗道,一朝得意,鸡犬不宁啊。

偏生玉颜心情过分地好,扶着绿绕的肩膀,看了看已经到了正午的天色,说,“绿绕啊,到了吃饭的时候了,走,咱们好好吃上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嬷嬷丫头们继续聊天玩耍……”

众人听见这话,脸色又是白上几分,惨兮兮的。绿绕抬头望天,心道,我们一点都不想玩了,小姐你适可而止吧,再刁难下去,杏园该尸横遍野了……

大婚

在玉颜无所不用其极的各种刁难之下,相府下人们哀鸿遍野,整个相府喜庆的装扮下是一片愁云惨淡,除了一人得道的杏园正主。

好在,七日期限一晃就过了,在各种期盼怨恨不甘中,我们的五小姐玉颜终于踏上了去齐王府的花轿。

“小姐,待会儿拜堂你记得离王爷远些。”绿绕作为陪嫁丫鬟跟随花轿前行,不忘提醒轿子里昏昏入睡的某人。

“知道了……”第N次的提醒,玉颜闭着眼偷懒,敷衍性的答了句。

玉颜倒是在花轿里睡得舒坦,可这京城百姓(尤其是女的)却是早早就在街道边翘首以盼了。

“唉,你说这新娘子长得怎么样啊?”一年轻女子拉着自己的闺中好友,半是幽怨半是好奇地问道。

“相府千金,肯定是不错的,要知道相府三小姐可是夜国第一美人,这四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虽说是姨娘生的,这五小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但是再怎么美也配不上我们夜国第一美男子啊……”无限悲痛的声音道出了一干女子的心声。

“就是就是,真是可恶,我们心目中天神般的男子竟然要娶亲了,京城多少女子该哭碎了心……”

一句话引起千层浪,已婚的未婚的年长的年幼的女人们开始小声啜泣……虽说王爷不近女色,冷酷无情,可到底是夜国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女子的梦中情人,就这么突然地娶了什么相府的小姐——还是个庶出的,就算夜国不太注重嫡庶之分,这王爷娶的话也该是那第一美人玉娆啊……在她们看来,王爷杀伐果断,对近身女子毫不留情,让她们望而却步,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嫁,可如今竟然有人如此幸运顶着“齐王妃”的名号(虽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死于王爷之手),真真是太伤她们的心了!

“绿绕啊,外面怎么这么吵啊……”轿子里浑然不觉的某人终是被外头的骚动吵醒,含糊地问着轿边的绿绕。

绿绕自是听见了百姓们的议论,听到玉颜的问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姐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她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她嫁的这位王爷有多么地受人拥护吧。“没什么,小姐大喜,百姓们凑凑热闹罢了。”

“啊咧,原来我这么出名啊,我是不是要和他们打打招呼?”某人十分自以为是地就准备掀帘子了。

“哎哎,小姐使不得!新娘子怎么可以抛头露脸……”绿绕忍啊忍,强忍住掐死这自恋的姑奶奶,苦笑地劝止。

某人似乎也觉得不太妥就没再添乱了。但是——“绿绕,我肚子好饿啊,可以吃东西吗……”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然而绿绕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如临大敌,痛不欲生。

“不可以!”很好,连一向沉稳好脾气的绿绕都被惹毛了,玉颜自知无趣地摸摸鼻子。

玉颜是饿得稀里糊涂地被喜婆搀着进了齐王府正厅的。

高朋满座,皇子公主以及朝中大臣们都来观礼——史无前例轰动的婚礼。

玉颜只觉两道凉飕飕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会。玉颜被喜婆帮着握住了红绸,从喜帕底下可以看见一米之外的一双脚,于是她明白刚刚那两道视线就是站在她一侧的齐王爷的。妈妈咪呀,戴着喜帕都能感受到那瘆人的目光,玉颜冷汗涔涔,小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一拜天地!”

“二拜皇上!”纳尼,皇上也来了,也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最宠爱的一个娶媳妇,作为老爹肯定是要来的。

“等一下!”玉颜灵机一动,竟然不知死活地高声道。身旁的齐王凉薄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耐的表情,这女人想搞什么名堂,不想活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大气都没人敢吭一声,这这新娘也太大胆了吧!丞相和李氏更是吓得抖了抖,这该死的丫头不想活了!

威严的皇帝却是笑笑,“丫头你想说什么?”这儿媳妇胆儿挺大呀,有趣有趣。

玉颜自知骑虎难下,便厚着脸皮上前几步走到皇帝跟前,一旁的侍卫刚想拦下她,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皇上,玉颜想向皇上讨一个东西,可不可以呀?”眨眨眼,玉颜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同皇帝说着。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东西。”皇帝闻言,抚了抚下巴,心情愉悦得很。

“免死金牌!”玉颜毫不犹豫地开口,然后生怕皇帝生气,解释道,“您也知道这齐王爷嘛,脾气——有点不太好,玉颜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是惹得王爷不高兴,那……毕竟玉颜是皇上指给王爷的,玉颜也不想辜负皇上一片苦心……”后面的不言而喻了。您儿子哪是脾气不好,分明就是变态,而我玉颜是您下旨赐婚给他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这圣明就……

皇帝到底是一国之君,哪会听不懂这小丫头片子的意思,当即不怒反笑,“好好好,果真是有趣的丫头,朕这个决定果然没错!”

听不见玉颜说的话的众人皆是一脸莫名,皇上怎么突然龙颜大悦了?

“略儿,你也听见了,那么父皇可警告你,这个儿媳妇父皇可是保定了,你收敛些,别一个不留情将人伤着了。”对脸色不悦的齐王吩咐着,皇帝又和颜悦色地对玉颜说道,“丫头,略儿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着,父皇以后就是你的靠山了!”

“谢谢父皇,父皇英明,玉颜一定会记得离王爷远远的,保证不打扰王爷清净……”哈哈她现在有了最大的靠山了,这好运要来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那可不行,朕还指望着你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龙孙呢!”

纳尼?玉颜被震惊到了,生孩子?给变态?!

“父皇!”身边的大冰山不满了,“儿臣可以尽量忍住不杀她,但是像她说的,她必须离儿臣远远的。”

玉颜小声“切”了下,谁稀罕啊,你这变态的杀人狂。

于是这乌龙的婚礼就在众宾客的好奇与疑惑中算是圆满地结束了。

“送入洞房,礼成——”

在太监总管的高呼声中,玉颜被扶着朝新房走去,心里却在暗忖着怎么搞定这冰山王爷,她是不担心会洞房了(就凭这齐王见了女人就跟见了仇人的样子,别说洞房了,一米以内都是女鬼好吧),当下最重要的是和他表明立场,顺便谈谈条件,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唉,她玉颜真是任重而道远,能活到现在,真他妈的不容易!

和冷面王爷的初次交锋

“啊,饿死我了,终于可以吃东西了!”一到新房,玉颜便迅速地掀掉碍事的红盖头,双眼放光地拿起桌上的糕点便吃了起来。

“小姐(王妃)不可以——”掀盖头啊,可惜绿绕和喜婆丫鬟们还是没来得及阻止饿昏了头的王妃娘娘。

玉颜三两口填饱了肚子,抬起着了妆的精致容颜,众人不禁惊叹,这准王妃娘娘真美:鹅蛋小脸,柳烟眉,一双桃花眼缀满了星星点点的暖芒,让人不由陷入那双令人一眼就心生好感的眸中。小巧的鼻子,樱唇微启,在大红嫁衣的映衬下,原本白瓷般的肌肤更是雪白剔透……

众人久久未回过神,绿绕自是已经见过自家小姐的妆容,但再次注视也不能免俗地为之惊艳:小姐的美不同于三小姐的绝色艳丽和四小姐的淡雅,那是种能直入心底,犹如翡翠温润精致的美,因着一双独特的桃花眼和狡黠的气质,整个人就像误入凡间的精灵,十足灵气。

“小姐,你怎么能自己掀了盖头呢!”绿绕最先反应过来,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自家小姐这纯良美好的外貌给欺骗了,这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惹祸精,惹祸精。

玉颜摆摆手,不以为意,“我不自己掀,难道还等着那个大冰块掀?”

一句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齐王分明就没成亲的意思,要不是碍于皇上的圣旨,哪会乖乖拜堂。王府唯一的四个丫鬟现在都在新房里,面面相觑,这王妃也真是想得开,嫁给她们的王爷,只能守着清白的身子躲着夫君保命安度了。可是看着王妃瘦瘦弱弱又亲善的样子,她们不由得同情她。

“王妃切莫伤心,王爷虽然不温柔,但也不是恶人,况且这王妃里以后就只有您一个女主人。以后奴婢几个会好好服侍王妃……”年长写的粉衣丫鬟语气轻柔地对玉颜说道。

玉颜闻言看了眼她,甜甜地对她一笑,漂亮的双眼顿时像有无数桃花盛开般明媚动人,“谢谢姐姐,姐姐我好困哦,那个我的房间在哪啊,可以睡觉了么现在?”

被玉颜的一笑惊艳到的丫鬟愣了愣,连忙低下眸子,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王妃折煞奴婢了,奴婢叫雨儿,王妃直接叫奴婢的名字就好了。这个,王爷在前厅招呼客人,王妃的房间在西苑,但今晚毕竟是新婚之夜,皇后娘娘吩咐过要……王妃和王爷喝过合卺酒才能……”不敢说下去了,雨儿直接扑通跪下,王爷早就吩咐将西苑收拾好给王妃住下,在皇上的压制下王爷和王妃先不必同房,说是等王爷的病好了些再说……可是皇后娘娘却坚持新人要喝了合卺酒才算给新娘子一个交代。

玉颜顿时气得牙痒痒,这皇后娘娘有病吧,喝合卺酒——这不止一米的距离啊,这不存心要她血溅新房吗!

“这酒本王是不会喝的!”在新房里一片压抑的死寂中,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大红嫁衣佩带纷飞,玉冠冰容的男子立在门口,冷漠地盯着玉颜。

好美的男人!颀长的身材,剑眉凤眼,高挺的鼻梁,性感凉薄的嘴唇,皮肤还那么白,我靠,这男人还要不要女人活了!玉颜毫不掩饰地打量,不忘小小的嫉妒下。她却没发现房里的气氛更压抑了,绿绕不敢看(已经在拜堂时偷偷看过),死死低着头,王府里的丫鬟更是低着头,在生命面前,美色就不算什么了。

见眼前的所谓的齐王妃毫不畏惧地盯着自己看,楚略轻轻拧了下眉头,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偏偏玉颜不懂看人脸色,完全忘了身份和处境,竟然突然冲到楚略面前,拉住他的手,高呼道:“偶像啊,你长得怎么那么像李准基?不不不,你比李准基还好看,欧巴,你也是穿越的?可以签个名不?”

“嘶——”集体吸气声,吸气声……众人抬头便看见了这样一幅惊天动地的画面:王妃竟然近了王爷的身,还、还握着王爷的手?!

最震惊的当是楚略,他惊大双眼,不敢相信地死死瞪着抓住自己双手的白嫩嫩的小手,温温热热的,两人离的很近,他第一次闻到女子身上没有令他作呕的味道,没有香料,反而是一种自然的清香……这个女人竟然不怕死地靠近他!

过于刺激众人的举动让大家一致忽略了玉颜那奇怪的言语。玉颜想必是被这尴尬的氛围惊醒,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抓着齐王的手!

飞快地甩开凉凉的大手,玉颜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快速地躲到绿绕身后,露出小脑袋,怯怯地望了眼面无表情(内心已经波涛汹涌)的齐王,飞快地道歉:“那个王爷对不起,您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我,我没忍住……您大人不计小女子过,千万不要杀我啊!”

“你再说本王漂亮试试?”奇怪的是齐王的重点竟然在“漂亮”二字上,众人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表示王爷没有要杀王妃的意思,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以王爷的性子光是离得近就会死翘翘了,何况是肌肤之亲?想来王妃活泼可爱长得美,王爷生了怜惜之意?众人立马摇头否决这个可能,怜惜女子不是王爷的作风。肯定是皇上的原因,恩,只能是这个原因。

玉颜不知道在这么会房里的丫鬟们心里竟然已经转了这么多圈了。她眼下只知道,她刚刚是死里逃生,现在要紧的是和这冷面王爷心平气和谈好,不然她以后没好日子过……该死的,她刚刚怎么就管不住这该死的臭手,做出那么不要命的举动来?

“那个我错了,您是英伟不凡,英伟不凡……你们都下去吧,我,我同王爷有话要说。”玉颜吞了吞口水,稳住自己隐隐有些颤抖的手,对其他人说道。

“小姐(王妃)!”绿绕护住玉颜,严厉地看着她,眼里写着不赞同。雨儿等人也是惊呼,经过刚刚玉颜的惊人之举,她们已经充分明白如果没有她们看着,这个咋咋呼呼的王妃保不准还会做出什么来……

玉颜却很坚定地直视楚略的双眼,“王爷,可以吗?”

楚略冷冷地睨着她,良久,吩咐道:“都下去。”不容拒绝的命令。

众人无奈离去,不忘挨着王爷站的另一门边走,保持着安全距离。绿绕边走边担忧地看了看玉颜,后者扯了个笑脸安抚她。

然后,新房里就剩下笑得谄媚的玉颜和冷着脸的王爷楚略,大眼对小眼。

协议

“你想说什么。”待人走远了,楚略双手环胸,倚着门开口。在拜堂时就已经见识了她的厉害了,很好,敢同父皇讨价还价。更想不到,她竟然是第一个碰到他手还没死的女人,胆子够大,希望也够聪明,别和他楚略耍花招。否则——

“王爷无须多虑,我嘛对您不太感兴趣,也不会愚蠢地和您耍花招。”玉颜随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便多倒了一杯,冲神情微愣的楚略指了指茶杯,淡定地笑着,“王爷不进来坐下喝喝茶?”

被洞悉了想法的楚略有些不悦,正要发作,玉颜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抢先响起——“王爷想一直站在门外同我说话也没关系,可是玉颜要说的可是机密,声音大了未免隔墙有耳。王爷担心什么?这桌子挺大的,就算您坐在我对面,距离也挺远的,一尺之外。”一米他肯定是听不懂的,玉颜想。

“你胆子挺大。”玉颜思忖间,楚略已经轻拂衣袖,关上房门,缓缓坐在她对面,有些凌厉地打量着她。这个女人乍一看,毫无端庄温柔可言,咋咋呼呼却心思敏锐过人,不同寻常的女子娇柔做作,倒不是那么讨厌。难道,父皇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

“王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楚略的思绪被拉回,平静无波地看着她,并不回答她的提议,但神情却是示意她说下去。

玉颜放下茶杯,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可惜绿绕也看不见。只听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徐徐说道,“想必王爷也将我的底细查得很清楚,我也不打算兜圈子,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你,我是相府不受待见备受哥哥姐姐父亲和夫人欺凌的庶出小姐,同相府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我绝不会充当相府的棋子帮那群毒蛇牟取利益。相反,我可以帮助王爷。”

说到这儿,玉颜看向他,没再说下去。

楚略有些讶异于眼前女子的坦白,他是有将她的底细查清楚,也知道相府的人对她很不好,她说的也句句中要害。丞相野心勃勃,所以对相府的人他不能掉以轻心。但是,这个女人说要帮他?!

“凭你,帮本王?”楚略嗤之以鼻,这女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玉颜对他的轻视并不介意,“是,我可以帮你,并且只有我可以。王爷您忘了,我现在是您的王妃,这意味着我可以帮你对付宫中的那些女人,譬如皇后。”

从刚刚雨儿的话她心里便有了计量,加上之前她也有暗中搜集了些资料,齐王同皇后之间并不亲厚(当然,她是个女的,便没人觉得奇怪)。然而这齐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自幼丧母,且她认为他的母妃死得也颇蹊跷,据说是身子弱生下楚略元气大伤后病死的。她是现代人,对这些东西也有些了解,若母体真的如传言般虚弱,这齐王便不会像眼前这般虽瘦却不弱,还武功卓绝。宫斗看多了,不难猜,一个宠冠后宫的妃子还生下皇子,身为后宫之首的皇后怎么可能于动无衷?当然,这些她不能说出来,没有证据。

楚略身形一震,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茶水洒了出来。杀意渐起,这女人,竟然敢说……“大胆,你敢以下犯上,找死!”

“你别恼羞成怒啊……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你看啊,这皇后明知你不近女色还硬是要我们喝合卺酒,女人心啊,身为女人我最了解了。你天天冷着脸,又喜欢杀女人,宫里的娘娘公主们估摸着也被你得罪了遍。好吧,虽然你是手握兵权深受皇上信赖的齐王,可你难保不会碰上棘手的情况,比如皇后你又不能打不能杀是吧,这时候我就可以出面了,你也看出来了,我别的不会,打太极玩玩心计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上他很爱你,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天性而得罪他的枕边之人,让他难做吧!”玉颜见他不为所动,当即下了个猛料,搬出了皇帝老头。

果然,楚略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温情,平复情绪,看着玉颜,“你有什么条件。”

“哎呀我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玉颜顿时笑逐颜开,桃花眼晃着楚略的心神有些不稳。

“我要王爷答应将王府这后院之事交与我,保证我的性命,供我好吃好喝的就行了。在事情差不多之时,赐我一纸休书,放我自由。”

“休书?”显然同意了前面的事宜,心道这女人的要求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对,我对相夫教子什么的不感兴趣,还望王爷届时给我一封休书,给我一笔银两,让我带着侍女远离京城,浪迹江湖。到时候,你我归于陌路,各不相欠!”

楚略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这原本就是他的打算,找个机会休了她,可是被她主动说出来,让他莫名地不爽,这女人何止是说得对他不感兴趣,分明很不待见。

“好,但是注意离本王远远的。”虽然好像离得近也没有要杀她的念头。

“没问题,那成交!”一时得意忘形的某人一改严肃啊正经啊,十分豪爽地和他碰杯(孩子啊,一米的距离啊又忘了)。

“有人!”本来要发作的楚略突然脸色一敛。

玉颜见窗外人影渐行渐近,心思转了转,灵机一动,故意大声道,“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臣妾知错……臣妾也是遵从皇后娘娘的命令才斗胆,这合卺酒不得不喝,臣妾是皇上下旨赐给您的,求您看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上,饶了臣妾吧!呜呜呜呜……”搞笑,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天天在各种类型的宫斗剧的熏染下,演技可不是盖的!

楚略怔了怔,旋即明白了玉颜的用意,也知道门外是皇后的人,雨儿等人没有他的命令是不敢过来的,之前玉颜同雨儿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于是,沉声怒道,“看在父皇母后的面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窗外之人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救命呼声,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楚略眯起眼睛,皇后,是想看他在大婚之夜错手杀了新娶的王妃吗……

玉颜见人已经走了,清清嗓子,对楚略说,“看到了吧,皇后娘娘可不是个善茬儿,要不是本姑娘聪明,哪能蒙混过去。”这个臭皇后,竟然拿她当靶子使,不给点回礼她也太对不起了。

楚略对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予理会,垂下眼,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屋外月色朦胧,晚风拂过门前的杏树,带来杏花的香味。屋内,两个性格大相径庭绝无交集可能的人,却在这美好的夜晚,瞥开对方身份,达成了协议。

玉影后VS董皇后

经过大婚之夜的长谈,和冰山王爷达成协议,玉颜便回楚略给她准备的西苑美美地睡了一觉。

“小姐,哦不,王妃该起身了。”绿绕轻轻推开门,将手里的洗脸盆放下,然后走到床前,将淡紫色的帷幔拉开,摇了摇睡姿不雅的玉颜。

某人正做着吃鸡腿大餐的美梦,嘴巴微张,嘴角还留有“不明液体”,懒懒地动了动,扭着身子远离摇晃她的手,屁股对着绿绕,继续呼呼大睡。

绿绕银牙一咬,索性豁出去了,大喊道,“小姐,有蛇!”

然后成功地看到某女浑身一震,跳了起来。绿绕阴笑,小姐啊小姐,你怕蛇还真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儿,最起码喊你起床就容易多了。

玉颜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前世起床气严重的她拉着一张脸瞪啊瞪,“绿绕你也太不可爱了,扰人清梦等于谋杀你知不知道……”

“绿绕只知道王妃今天要随王爷进宫面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为所动,绿绕转身,将木架上的锦帕拿下来放入水中浸湿,然后拧了拧,一点都不温柔地在玉颜脸上抹了抹,那力度让玉颜疼得哇哇叫。

“绿绕你太过分了,怎么姑娘家家的这么不温柔?”怨念地任绿绕帮自己穿上繁复的宫装,不满地抱怨着。

绿绕熟练地一一给她穿好,最后将腰带系好,将漱口水递给她,让她漱了口,再将鞋子给她穿上。最后拉着玉颜在梳妆台前坐下,边拿起玉梳给她梳头,边淡淡地回道,“上梁不正可是会下梁歪的,王妃该给绿绕做个好榜样了。”

玉颜顿时咋舌无言。翻了个白眼,“我这个主子当得好失败……别叫王妃了,还是叫我小姐吧。”

“哦,在外头还是得称呼您为王妃的。”

等玉颜来到厅中,楚略已经在那用早膳了。感觉到有人来,他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快得不易察觉。

玉颜今日梳的是夜国的妇人头,长发挽起,在头顶盘成一个望云髻,只用了枝镶翠碧绿簪固定,白净的小脸只略施了粉黛(那还是被逼的,玉颜要不是怕被皇后找茬才不会化妆),唇色本就朱润便没有施胭脂,一身杏色曳地裙,上面绣着朵大红杜鹃,整个人简单大方又不失高贵。王府里的下人以男子为主,王爷又不近女色,头一次见着这么貌若天仙的女子,登时一片吸气声。

满意地将众人的神情尽收于眼底,玉颜轻轻一笑,大大方方地在楚略对面坐下,“王爷怎么也不等等我就自己先吃了?太没风度了……”

“嘶——”吸气声又起,好大胆的女子,不禁望了望王爷的脸色,众人颤巍巍地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楚略早就领教过,也懒得和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计较,沉着声,“早点吃完,一会还要进宫。”

撇撇嘴,玉颜漫不经心应了声。

……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到了皇宫,玉颜思忖着怎么对付皇后便没心情欣赏皇宫的壮丽奢华,等见到了皇帝皇后,楚略平淡地给皇帝皇后请了安就站到一旁,将玉颜晾在殿中,成为焦点。

玉颜头皮发麻,心里将楚略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察觉殿中皇子公主们还有上头的皇帝皇后的打量,玉颜掐掐手心,乖乖跪下。柔柔地说道,“臣妾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来吧。”皇帝老头笑眯眯地看了眼“害怕得发抖”的玉颜,心道这丫头演戏呢这是。

玉颜唯唯诺诺地应了声“谢父皇、母后。”丫丫的,你个王八蛋楚略还真打算将老娘当枪使,忍住瞪人的冲动,玉颜垂着头退到楚略一侧,状似害怕地远离了些。

皇后眸中精光一闪,默了会,良久开口,“略儿媳妇儿初来宫中怕是不习惯,皇上,臣妾瞧这孩子乖巧可人,十分喜欢,想带她去翊坤宫中叙叙如何?”

“既然皇后喜欢,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吧!”皇帝抚了抚皇后的手,对殿中众人说道,“安也请了,这略儿的王妃也见了,朕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清心殿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皇上起驾清心殿!”吴总管见状高呼。

众人连忙行礼,玉颜也学着装模作样地说着“儿臣(臣妾)恭送父皇(皇上)!”

待人群散去,楚略冷淡地对玉颜说道,“你就先在宫里陪母后聊聊天,本王就先回府了。”

玉颜气急,在皇后看不到的角度瞪着楚略,声音仍装作柔柔弱弱的,“那臣妾怎么回去……”

“本王命小厮在宫门口候着,你坐王府的马车回去。”然后不等玉颜回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奶奶的楚略,你等着,总有一天姑奶奶我要让你哭着求我!

“略儿的媳妇,走吧,陪本宫说说话。”皇后看着楚略的冷漠和玉颜的“委屈伤心”,微不可闻地扯了扯嘴角,扶着嬷嬷的手对玉颜说道。

玉颜眼睛眯起来,转身低头作“小媳妇儿”状,“是。”楚略将她扔在老妖婆这,看来她是要好好同这皇后娘娘PK一下演技了……

一路低着头温顺地随着皇后和宫女们来到翊坤宫,玉颜充分发挥了一个自小备受欺凌的庶出小姐的懦弱胆怯。啧啧,想当年她该去读电影表演系的,这样的演技派怎么也会红啊,哎,失策失策……

“怎么叹起气来了,孩子?”皇后突然一句吓得玉颜六神归位,这才发现自己竟神游得不知不觉真的叹了口气。

“没,没,没什么……”立即装结巴,小鹿受惊般地刚看了眼皇后就低下头,然后任由老妖婆审视着她。

翊坤宫不愧是当今皇后的宫殿,处处透着雍容华贵,玉颜却忍着瞻仰一番的念头,一味地低着头扮弱。皇后良久故作讶异,上前虚扶了玉颜一把,十分和颜悦色地拉着玉颜的手,“瞧本宫,一时高兴竟忘了你还站着。来来,陪母后坐下——迎翠,给王妃上茶。”

玉颜被“温柔热情”的皇后拉着坐下,“诚惶诚恐”地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吱一声。心里狠狠碎了口,呸,自称母后,你个老戏骨!

皇后见状,更加“和颜悦色”,双眸划过一丝犀利的光芒,“瞧你这孩子,怎么不抬起头来,像是怕母后似的……”

玉颜自是听出她话语里的试探,捏紧手帕,怯怯地抬起头看了眼皇后,眼中故意流露出几分惊艳,“不自觉”地喃喃道“好漂亮”,然后像是幡然醒悟过来,吓得像只小白兔,低头连连道,“母后恕罪,母后恕罪,臣妾失礼……”

皇后董氏今年已是近四十的年纪,年轻时也是夜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奈何美人迟暮是每个女人的死穴,虽然常年保养得当,但是美丽的容颜上仍是有掩不去的岁月的痕迹。初初见了玉颜这般年轻漂亮的女子,内心难免一番计较对她产生嫉妒,玉颜正是深谙此道,便有了刚刚的举动,不得不说她的演技是真的精湛啊。

果然,董皇后威严的脸上因着玉颜的“失礼”而笑意深了几分,看着玉颜的目光也微微带了些满意。“你这孩子,在母后面前不必如此拘谨的。颜儿对吧,和母后说说,略儿对你怎么样?”

玉颜恭恭敬敬地看了眼董皇后,脸色微微不自然,咬着粉唇,支支吾吾,“王爷,王爷对臣妾,很好……”但那隐隐颤抖的小肩膀和颤音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董氏“王爷对我很不好,我很怕他”的意思。

闻言,董氏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神情,掩去情绪,轻轻拍了拍玉颜的手,“好孩子,母后知道你受苦了,略儿的性子……哎,母后知道你受委屈了,听说昨夜略儿没在你那留宿?”

明知故问!玉颜在心底翻个白眼,立马进入角色:小脸先红了又白,咬着唇,小声回答“是”。

“唉——委屈你了!”董氏双眼泛红(玉颜暗暗为她竖起大拇指),一脸慈母相。

玉颜掐准时机,狠狠掐了把大腿,疼得眼泪上涌,然后大呼着“求母后为臣妾做主!”,扑通在董皇后跟前跪下,声泪俱下,好不凄楚,我见犹怜。

董皇后见状,先是在玉颜脸上凝视片刻,看不出任何虚假,便神色戚戚,作势去扶她,“这又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委屈同母后说,母后一定替你做主!”说罢,扶起玉颜,掏出手帕轻柔地和玉颜亲娘似的抹去玉颜的泪水。如果不是捕捉到董皇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和算计,玉颜恐怕都要相信这女人是个圣母了。

可惜啊,碰上她玉颜,演技PK这事,玉“影后”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果真不是盖的,堪比奥斯卡影后啊!任由皇后的虚情假意恶心自己,玉颜在内心阴测测地大笑,鱼儿上钩了,臭女人,谁让你将本小姐当枪使的,这下你栽在我手里了吧!

皇后诡计

皇后面上故作惊讶,内心却是暗暗窃喜,忙道,“傻孩子,何出此言?”

“母后,王爷他,他不喜女子近身,昨夜只是喝合卺酒,王爷便差点……差点动手杀了颜儿!”玉颜惨白着脸,身子微微发抖,仿佛整个人仍陷在齐王要杀她的那一幕中。

皇后一边安抚着拍拍玉颜的背,一边不动声色地作着自己的打算: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三皇子楚易,虽是嫡出却不得皇帝宠爱,而大皇子楚誉既是长子又诡计多端;五皇子楚赐年纪尚小但其母妃苏贵妃宠冠后宫不容小觑;这楚略是二皇子却早早封了王并失去立储资格,然而皇上对这个儿子一向疼爱有加、另眼相待……眼下对易儿的皇位最构成威胁的当属大皇子,前不久大皇子竟也打起同玉丞相联姻的主意,谁知皇上竟将玉家一个庶出的女儿指给楚略!大皇子虎视眈眈,苏贵妃又狼子野心,而这齐王……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生的,想到那个女人,皇后心里就像针刺般痛。那个女人死了,可是却给皇上生了个出色的儿子,即使为了保护他皇上下诏免去他皇储资格,可帝王心难测,楚略又手握重兵,难保这不是皇上的迂回之策,倘若楚略有了夺位的野心,那将是易儿最大的隐患!假若能够掌握楚略的把柄,或者……

眼中诡异的光芒掠过,皇后盯着受了惊吓的玉颜,良久,试探道:“颜儿,母后倒可以帮你,不过……”

“母后帮颜儿?谢谢母后,谢谢母后,只要母后能救颜儿,保颜儿不死,颜儿什么都听您的!”玉颜苍白的小脸上燃起希望,欣喜地跪下连连磕头。尼玛的,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奔过,给这个老妖婆磕头,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皇后十分满意这个结果,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于她,眸中光华流转,隐有阴森之意,“只要你将这个香囊放在身上,略儿闻久了,武功便会慢慢消失……这样,就不能轻易伤了你的性命。”

“可,可是,这……万一王爷发现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玉颜装作惊骇之样,心里却是一咯噔,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香囊恐怕不止是让人武功尽失的作用吧!

皇后像是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便趁机给她一记“定心丸”,“放心,母后说了会保你,便不会害你。这香囊味道极淡,不近身根本闻不出香味,且只对懂武功的人有用,对寻常人构不成伤害,你尽管可以放心……”

见玉颜神色有些犹豫,皇后却是更加满意,这充分证明这玉颜是个懦弱怕死之辈,那么就好拿捏了。“你可要想清楚了,母后这是为你好,母后不忍你年纪轻轻嫁给一个不会疼惜你,反而时时想着要了你性命的夫君,也不忍伤了略儿那孩子,这才无奈出此下策。”

玉颜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手握成拳,将香囊放于袖中,坚定地看着皇后,眼里充满着感激,再次跪拜,“颜儿谢母后救命之恩,定当听候母后差遣!”

“嗯,很好。天色也不早了,未免略儿怀疑,你早些出宫回王府吧!”皇后满意地笑了,对身旁的迎翠吩咐道,“送王妃出宫。”

“奴婢遵命。”

“颜儿告退。”

望着远去的玉颜,皇后渐渐露出一个诡异而阴狠的笑容,玉颜这一去,便成功地替她和易儿除去了一个劲敌。“易儿,出来吧。”

帘子后走出一个华服玉面的男子,面上带着得意之色,对着皇后笑道,“母后,您的计策当真是天衣无缝,谁会想到我们会利用齐王妃来除去二皇兄呢!不过——母后,这个玉颜能信任吗?”

皇后宠溺地为楚易整理衣襟,笑笑,很是高兴儿子的心思缜密,“这玉颜只是相府庶出的小姐,又自幼丧母,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撑,夫君齐王又是不喜女子接近的冷清之人。这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依靠是母家的支持、夫君的宠爱和子嗣,然而,她一样都没有,你也看到了,同你调查的一样这玉家五小姐自小备受欺凌,性子软弱,为保命她不得不寻求靠山……自然而然的母后的‘指点’对她而言便是救命稻草,她,没得选择!”

“更何况母后给她的那个香囊里的可是秘制毒药,她查不出。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这香囊会是要了她和楚略两个人性命的毒药吧,哈哈哈……”楚易露出残忍嗜血的笑容,脑海中幻想楚略毒发身亡的模样,顿时猖狂地大笑起来。

皇后也是极为高兴,“这毒药对一般功力深厚、嗅觉敏锐的人不管用,但是对总离玉颜一尺之外的楚略来说,却是极为管用的……”之前齐王府守备森严,他们想方设法都不能安插内线进去,如今皇上的赐婚却给了他们一个大好时机。这两人的阴毒如出一辙,若说他们不是母子,怕也没人会信!

再说玉颜被迎翠送到宫门口,便坐着齐王府的专用马车回了齐王府。

“王爷人呢,在不在里面?”风风火火地进了王府,玉颜直冲楚略的书房,被书房外守着的亲信侍卫拦下。

侍卫面无表情地在玉颜跟前立着不动,语气不卑不亢,“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书房打扰。”

玉颜眯起漂亮的眸子,恶狠狠地威胁道,“大胆,你看清楚,我是王妃!本王妃有重要的事要见王爷,你让开!”奶奶的,她在翊坤宫对付老妖婆又是磕头又是掐腿演哭戏的,他楚略倒好,躲在书房清闲,还拽什么拽不让她进去,真是岂有此理!

“王妃请回!”仍然不为所动。

玉颜怒了,双手叉腰,小脸气得通红,“你这个面瘫侍卫,你叫什么名字?今天这笔账姑奶奶我记下了!”

“卑职叫幻影。”幻影对这位王妃的怒气和威胁依然不为所动。

气死我了!玉颜直跺脚,火冒三丈,当即对着书房大喊道,“楚略你给本小姐出来,我有大事要告诉你!再不出来我踹门了!”

书房里潜心看书的楚略听到喊声,不悦地皱了眉,放下书,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袍子,不急不慢地打开门,走了出来。

幻影见状,立即低头拱手,“主子,卑职拦不住王妃,请主子惩罚!”要知道楚略看书时最不喜被打扰,这王妃也太刁蛮了。

楚略抬手,淡淡道,“这次是特殊情况,惩罚便免了。”也就是说不能有下次。

然后冰冷的眸子看向玉颜,“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本王的院子很安全,都是自己人。”也就是说幻影也可以旁听。

玉颜懒得管这主仆之间的事,拿出皇后给的香囊,神情严肃起来,“皇后果然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这是她让我放在身上的。”

楚略没有说话,凤眼盯着香囊看了会,然后接过。从玉颜的神情和话语里不难猜出这香囊的用处。

一旁的幻影内心难掩惊异,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要王妃对主子下毒手,更没想到王妃竟然直接来找王爷,不由得抬眼打量起眼前灵丽的女子,心里多了些信任。

玉颜却是没空理会幻影的打量,沉声对楚略说:“皇后那个老妖婆说这香囊里的毒药只对武功好的人有用,说是会令你丧失功力,依我看,她怕是不只是想让你成为废人,依我看这香囊里的毒药足以让你我都命丧黄泉……”

楚略微微讶异地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的脸蛋,平静道,“这个不用你说本王也清楚。幻影,将香囊拿下去,查清楚里面是什么毒。”

幻影领命正要飞身离去,玉颜适时地叫住他,“慢着,不要毁坏香囊,记得将里面有毒的香料取出处理掉,再换上味道相似的香料给我。”

“既然她想玩卧底游戏,那姑奶奶我就来个无间道!”玉颜怕幻影不理解,扬声解释道,小脸上尽是兴奋的神采。

被她脸上明亮的笑容惊艳到,幻影第一次没有问楚略的意思便应了声“是”,飞身离去。

楚略微怔,在这王府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侍卫对他敬畏,下人对他只有尊敬与恐惧,唯独眼前这个女人中的异类似乎一点都不怕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绝不是讨厌,这样看来这女人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

玉颜哪会知道自己这个新世纪独立自由女性竟然不知不觉成为楚略眼中的异类,如果知道楚略心中所想,她一定会跳起脚来同他理论。

良久,楚略意识到同玉颜待得时间长了,微微甩了甩衣袖,“就这样吧,皇后的诡计既然已经被你识穿,那么以后你便只能选择同她对立,与本王站一边了。”

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玉颜语气不善,“本小姐和那老妖婆斗戏又是磕头又是哭的,膝盖痛死了,可恶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真是没良心!”

楚略一针见血,“从你当了齐王妃那一刻起,你便只能同皇后为敌,你要清楚,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本王,是你自己。”

玉颜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一股闷气难以发泄,跺了跺脚,狠狠瞪了一眼楚略,“你个冰块脸冰块心!”赌气般地甩了甩长袖,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长身如玉的男子站在原地,无意识地勾起嘴角,流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的微笑。

对付玉娆

从进宫回来后,玉颜便再没见过楚略,只安心待在自己的西苑好吃好喝地由丫鬟们伺候着,享受王妃的福利,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王妃不好了!”这日,玉颜正坐在小院里品尝美味的点心,突然雨儿风风火火地进了西苑。

玉颜蹙起好看的眉,蓝缎衣裙衬着凹凸有致的体态,收身玉带将纤细的腰身突的更是盈盈一握,整个人透着一丝贵气的慵懒,脸上淡淡的,似是对被打扰到享受美食而不悦。

雨儿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这位王妃也是有些了解的:从不摆王妃的架子,待她们这些奴婢也是极好的,虽说性子有些泼辣与无赖,有时候胆子大得可以挑战王爷的权威,但却不令人讨厌。然而,王妃最不喜在吃东西时被人打扰,但眼下她也是不得已,不然谁会没事惹这个姑奶奶啊!

“王妃,您的姐姐说是来看望您,被王府侍卫拦在门口,现在正不依不饶地在外面吵闹呢!你看,是不是……”见玉颜没有说话,雨儿便福福身子,将事情说与她听。

“哦?可是相府三小姐。”微微扬了扬眉,玉颜却是露出一丝笑容,虽是问句却是陈述语气。她那两个姐姐,一个胸大无脑,一个诡计多端,不用猜也知道能在王府门口大吵大闹的除了玉娆还会有谁。

雨儿也是听人说过,王妃与母家的关系并不融洽,而这相府三小姐……怕是来者不善!

像是洞察出雨儿的担忧,玉颜拿过绿绕递过来的帕子将手上的糕点屑拭去,起身笑着安慰道,“没事,既然三姐她这么挂念小妹,那就让她进来吧!”故意将“挂念”二字咬得很重,玉颜漂亮的桃花眼光彩熠熠,隐隐跳跃着兴奋的火焰。一旁的绿绕望天,小姐这是又要整人了……

得了玉颜的命令,侍卫放玉娆进了王府,没多久在雨儿的带引下进了玉颜住的西苑。

远远的便看见玉颜正舒坦地靠着贵妃椅闭目养神,旁边两个美婢霜儿、云儿正轻摇罗扇伺候着,绿绕弓着身子给她捶腿……玉娆美目盛满妒火,凭什么这个贱人心安理得地霸占她的齐王妃之位,还活得如此惬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玉娆却忘了,就算玉颜没有嫁给齐王,她玉娆只可能是大皇子或三皇子的皇子妃,而不可能是楚略的王妃。如果今日的她嫁给了大皇子或者三皇子,她的心情是否还会是这样呢?不,肯定不是。

“妹妹真是好雅兴!”玉娆不请自来还目中无人地直接在玉颜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语气酸溜溜的。

玉颜睁开眼,似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姐姐说笑了,这里是齐王府,妹妹是齐王妃——这王府的主母,自然是有这份雅兴。倒是姐姐,不在家中侍奉父亲母亲,来王府作什么?”戏谑的眸子轻飘飘地看了玉娆一眼,还打扮得如此隆重,真是司马昭之心……

玉娆见她这副温温吞吞的模样就怒火中烧,然而想到今日来的用意,便忍了忍,故意理了理整齐的裙子。

今日她依旧是穿了身似火的上好的苏州云锦制的湘妃红裙,头戴缀金牡丹钗,耳戴粉珍珠耳环,手上更是戴着只价值不菲的血玛瑙手钏,肤白唇红,不得不说玉娆这夜国第一美女的称号委实不假,不仅是雨儿等人被惊艳得移不开眼,就连玉颜都难免俗地晃了眼。看到玉颜被自己的美晃了心神,玉娆嘴角勾起,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然而玉颜也仅是片刻失神,毕竟对着这张脸她看了不下十次,更何况这王府里还有一个惊为天人的美男,对玉娆这种美得空洞的容貌,并不是很感兴趣。要知道在气质上,这玉娆便逊色于玉芙那个坏丫头,只知道装饰外表,不修于内的花瓶,不足为惧。

“妹妹嫁给王爷也有些日子了,姐姐想着后天便是妹妹归宁之日,心里高兴,竟迫不及待地想来见上一见,妹妹不会怪姐姐吧?”玉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至少她的智慧能够保存十秒,假惺惺地说完这番话,她也不觉得不妥,还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玉颜。

呵,是迫不及待看她,还是迫不及待借机勾引楚略,她自己明白。竟然如此,这还真的不能枉费人家一番心意啊。

“劳姐姐挂念了,妹妹一切都好。”玉颜不看玉娆虚伪的嘴脸,自顾拿起一盏茶,轻抿。

见玉颜神色淡淡,不怎么领情,玉娆恨恨地握紧拳头,任指甲陷入肉里,这个贱人,难道看不出来她是来找王爷的吗!她精心打扮就是想让王爷对她动心,虽然一直传言王爷冷心冷情,可是玉颜嫁入王府也有些时日了,并未出事,那么她堂堂相府嫡千金、夜国第一美人,做齐王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只要王爷喜欢她,她便有法子将玉颜从齐王妃的位子上拉下来,取代她!

“妹妹这是哪里话,姐姐知道嫁给王爷不受宠,妹妹有苦难言,但是我是你亲姐姐,自然是关心挂念妹妹的幸福……哎,对了,怎么不见王爷呢”

玉颜不动声色,装听不懂,“姐姐误会了,妹妹不苦,王爷虽性子冷漠,待我也是不错的。如今这王府后院都是妹妹在管呢!”哈哈气不死你!

果然玉娆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脸色发青,“是吗……王爷将王府大权交给了妹妹啊……”可恶,王爷怎么可以将大权给了这个样样不如她的庶妹!“妹妹啊,做姐姐的总是不放心啊,若不亲眼看着王爷对你好,这心里也是不安的。来人,你,对,就是你,去将王爷请来,就说是王妃的姐姐——不,就说是相府的大小姐来府中做客……”竟是直接绕过玉颜,伸手指着雨儿,命令她直接去请楚略来。

玉颜眯起美目,有些冒火,这个女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以为这里是相府可以由着她胡来?

“姐姐这就逾矩了,虽说你我姐妹情深,但妹妹我好歹也是‘齐王妃’,是朝廷二品命妇,姐姐见了我不行礼就算了,怎么使唤起妹妹的丫鬟了?”玉颜故意将齐王妃三个字咬得重重的,戳玉娆的痛处,既然她如此冥顽不宁,她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她那智商也不用拐弯抹角,因为看样子她根本就听不懂!

玉娆拍桌而起,美目冒火,“你这个贱人,好说歹说不让本小姐见王爷,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王妃之位!”

绿绕摇头,这三小姐真是沉不住气,就这气度怎么同她们花花肠子的小姐斗。

雨儿等几个王府的丫鬟却是脸色难看地瞪着玉娆,这相府的三小姐真是骄纵跋扈,且不说王爷不会看上她这种庸脂俗粉,更不用说抢了王妃之位,出言辱骂王府当家主母,这就是公然与王府作对!思及至此,对玉娆是愈发厌恶了。

玉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三言两语就激怒了玉娆,啧啧啧这个蠢女人,真是来送死!

“姐姐,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可是我现在好歹也是齐王妃,你当众辱骂我,我是不会计较,可是,这里毕竟是齐王府,是王爷的地盘,你口中我这个贱人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难不成姐姐的眼里王爷也是贱人,这王府的下人们也是贱人?”玉颜字字珠玑,不给玉娆丝毫反击的机会,站起身目光如炬。

“追风,辱骂王府,按照王府的规定该当如何处置?”玉颜一声唤,一个暗卫现身,这还是她想尽办法才从盟友楚略那要来的呢。

“启禀王府,按照王府规定,三十大板!”追风虽然对做这个懒散刁蛮还一肚子坏水儿的王妃的护卫十分不满,但此刻仍是恭恭敬敬地拱手回复道。刚刚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其实他除了保护王妃安全,还起着监视的作用,对于这一幕自是会如实告与主子。这个王妃的姐姐着实令人讨厌,因此对王妃的话很是臣服。

不等玉娆多说,玉颜挥手,“看在是本王妃的姐姐的份上,从轻发落吧,就十大板!”

然后冷冷地看着花容失色的玉娆被侍卫拖下去。怪只怪她自己要往火坑里跳,十大板子算是便宜她了!

入夜,追风将白天之事禀告于楚略,末了问一句“王爷,这样任由王妃处置,真的没问题吗?”毕竟对象是当朝丞相的爱女,虽然他对那个三小姐不甚厌恶,却也不得不顾全大局。

灯火中,楚略冷清的面容上如覆寒冰,半晌,抬手道,“无妨,那个女人是该整治整治,以后这种事不必汇报。就听王妃的吧。”他却没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称呼玉颜为王妃,像是接受和肯定了般。这种异样,一旁的追风却是敛眉不语,他只是手下,不能多言。

内心却不禁想:在某些方面而言,娶了玉颜这个女人,倒是给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相府大杂烩(上)

玉颜打了玉娆十大板子,心里倒是舒坦了,可是日子一晃就到了归宁之日了。这出嫁的女子归宁是必须带上丈夫的,这点让玉颜无比头疼,指望楚略那家伙陪同自己一起回相府,简直是痴人说梦,逗她玩呢!

绿绕眼见着自家小姐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记得走来走去,实在是被她转得头晕,哀怨地开口,“小姐,你已经转了十四圈了。”能不能别转了啊,这句话没敢说,生怕心烦气躁的玉颜迁怒于她。

玉颜停下步子,视死如归地看向绿绕,“一定要去吗……”娘的,她倒不怕相府那群渣渣,可是丢人啊,这外面的百姓不笑死她啊。其实,她忘了,夜国上上下下就没人觉得楚略会陪她归宁……

绿绕维持一个“安抚”的表情,轻点头,温柔而坚定,“我们还有半个时辰就动身。”无视玉颜暗淡的小眼神儿,回去丢人,不回去丢的可不只是人。

“好吧!”玉颜更加视死如归了,抬头挺胸阔步,“我试试能不能动用皇威将楚略带去……”

然后,留下一脸惊悚傻掉的绿绕,提起裙摆,小跑出去。

“小姐你说笑呢……”

东苑,楚略的房间外。

“幻影啊,你家主子起来了没?”因为绿绕的不懈努力的打扰,玉颜今天是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望着紧闭的房门,她略带讨好地用最温和的语气问房外如磐石般巍然不动的幻影。

幻影神情带着些狐疑与戒备,他可没忘记上回王妃语气不善地要和他算账的一幕,这突然温柔起来,怎么看都像有阴谋。心思转了圈,又恢复面无表情,“王爷已经起了,在沐浴。”

“哦哦,这样啊,那我在这等他好了。”玉颜越发和颜悦色,幻影却第一次有种想逃的感觉,王妃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见幻影低头不搭理她,玉颜自知无趣就默默在心里数数,数啊数数到一千一百一十时,房门开了,一身清爽的楚略出来了。

玉颜挑眉,这厮貌似心情不错,听说他每次沐浴后心情就不错,果然是洁癖到变态了。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挤出谄媚的笑容,“王爷,江湖救急!”

似是意外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到玉颜,楚略习惯性的拧了拧眉头,对玉颜可以讨好的笑脸微露鄙夷,“有事求本王?”

玉颜嘿嘿傻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明自己的来意。

“本王不去。”听完,楚略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拒绝。

玉颜立即哀恸假哭,“王爷,我可是你的合作伙伴,你不能见死不救——你看哈,相府那帮人虎视眈眈,万一对我下毒手,遭殃的可是王爷您!”你这个死冰块,就知道会拒绝,本姑娘还偏不信说不动你。

楚略被玉颜那明显带恨却又不得不服软的滑稽表情取悦到了,当即竟也耐着性子,“哦,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

“您也知道那玉娆对您有意思,一旦除掉我这个绊脚石,那我爹肯定是要将玉娆送来的。”玉伯彦知道皇帝不会同意玉家的女儿嫁与皇储们,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楚略,从玉娆不怕死地闯入王府就知道了。

“好,本王便同你前去。”楚略听到玉颜提及玉娆,也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片刻,竟然答应了。

“什么?”玉颜正琢磨着再来点猛料,哪知楚略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立即喜笑颜开,然后就做出了得意忘形的举动,飞奔,抱住楚略,大笑,“楚略,你真是好人啊!”然后不等人有所反应就飞快地赶回西苑通知绿绕。

僵硬,全身僵硬。楚略始料未及,凤眼微睁,温香软玉在怀,少女独有的清香残留在鼻息间,带来一种奇妙的心悸。她,她竟然抱了自己!半晌,反应过来的楚略十分恼怒,凉薄的脸上起了丝红晕,这个女人又碰了自己,该死!

要说,幻影才是最震惊的,王妃她她她近了主子的身,还如此亲密!天呐,他不是做梦吧,主子的清白……还有,主子竟然没有杀人,这太匪夷所思了。

西苑。

同样震惊的还有绿绕,“什么?王爷答应了!小姐你别开玩笑了,不应该啊,怎么可能?!”本以为小姐会无功而返,哪曾想小姐居然说动了王爷,太难以置信了。

“你这什么反应啊,怎么,你巴不得你家小姐碰一鼻子灰啊。也不看看你家小姐是谁,巧舌如簧,他楚略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兀自陷入对自己的盲目崇拜的某人完完全全忘了自己方才在东苑——人楚略的地盘上轻薄了他。

“我去和管家打点归宁的礼品。”绿绕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选择离自家小姐远远的。

“去吧去吧,记得拿些不值钱的,值钱的都搬回西苑来!”玉颜摆摆手,吩咐道。

你是有多无耻,连这个都贪!绿绕边走边唾弃着。

半个时辰后,玉颜已经坐上了王府的马车,而被占了便宜还没想过要杀人的某王此刻正郁闷地坐在自己的专用马车里,纠结着。他对这个挂名王妃是不是太容忍了些,一而再地原谅她的行径,不,这不像他楚略的作风。一定是因为父皇,父皇给她作保,他不得不忍耐她……俊美无双的楚王爷自己都没发觉,这个理由是有多牵强。

王府离相府并不远,转过一条街便到了。

“王妃请下车。”玉颜掀开车帘,驾驶马车的小厮已经蹲下身子。

玉颜皱皱鼻子,很是不喜欢这种踩着别人的背下车的行为,古代就是尊卑礼仪又多又不合理。生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的玉颜在这点上并不“入乡随俗”,“行了,我自己可以下来,你站一边去。”说罢,自己跳了下来。

小厮惊讶地看着玉颜的动作,这这……王妃虽然和那些名门淑女不太一样,可是今日他见识到了这个新主子对下人的体恤,原先对她庶女身份嫁给他们尊贵无比的王爷还有些不满的他,此刻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对这个王妃尊敬佩服了。

玉颜不知道自己这小小举动竟起到了收服人心的作用,只是微微拉了绿绕一把,将她安然带了下来。绿绕是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忘了顾及身份这一茬。

先下车的楚略以及穿着普通侍从服饰的充当赶车的幻影都被眼前这瞠目结舌的场景怔住了,这个王妃还真是让人好奇,完全没有一点上位者的风范,却那么自然明亮,让人眼前一亮,不容忽视。

“走吧,进去会会我这些‘友好’的家人们。”玉颜一对桃花眼盛满笑意,明亮如星,对着楚略说道。

似是被她真挚明媚的笑容感染,楚略眸中带了一丝笑意,对玉颜越来越好奇了:能够坦然地笑着应对欺负她的人,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还有多少不同寻常之处,他倒是有些想一一发掘了。

“告诉丞相,就说王妃协同王爷归宁了。”玉颜心情甚好,嘱咐了相府守门的小厮。小厮打量了下来人,确认无误,便去通报了。不一会儿,玉伯彦面带笑意携着相府一干人前来迎接——齐王大驾了。

于是,除了守着马车的小厮,各怀心思的一行人进了相府。

相府大荟萃(下)

相府一如既往地恢弘大气,玉颜抬眼仰视高高的屋瓴却只觉得心寒,就是这样一个恢弘的大宅、这样一群高贵在上的“亲人”亲手葬送了玉家真正的五小姐玉颜短暂的一生。而她,踏错时空从一名不幸坠楼的大学毕业生摇身一变,以玉家五小姐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活了下来。于这具身体的主人,她是不甚感激的,于相府,她是厌恶和憎恨的,这份憎恨不是来自她,而是那个香消玉殒的可怜少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玉颜的出神让楚略察觉,不知怎地看见她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露出那般复杂的带有厌恶哀怨叹息的神情,眸中没有笑意,空洞无比,他就不由得一阵烦闷,仿佛这个女人该是一直笑着的,不应有这样的表情。于是停住脚步,不做声,微微给绿绕使了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轻拉扯玉颜的衣袖。

玉颜被唤回心神,自然而然地冲面露担忧的绿绕笑笑,“没事。”

玉伯彦原是站在楚略右侧偏后位置,见楚略面露不满,顺着楚略的视线望去便也见到了玉颜发呆的样子,于是自然理解为王爷对玉颜这丫头不满了,于是沉着脸责备起玉颜:“玉颜,王爷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为父,你怎地如此不知礼数!”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的人包括下人们都挺清楚了,乍一听上去只会让人觉得玉伯彦教女有方,可是知情人都知道这相爷一向不喜五小姐,仗着五小姐不会得宠便也不顾及“王妃”的头衔。

玉颜并不觉得尴尬,右嘴角习惯性上扬一个嘲讽的弧度,正要开口反击,不料有人比她先作声,竟是楚略。

“丞相说错了,本王不是抽空来看望你的,是陪王妃归宁——还有,丞相虽是王妃的父亲,但出嫁从夫,既已是齐王妃,丞相以后说话还是要斟酌再三的。”说罢不理会瞠目结舌的众人,径自大步进了正厅。

原本看笑话的玉家几位少爷小姐还有下人们此刻都难掩惊讶,这这齐王什么时候为一个女子说过话?最为气愤的当是伤势未愈的玉娆,从楚略进门起她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听了楚略维护玉颜的话,登时气火攻心,眼刀子嗖嗖地朝玉颜飞去。

“爹,小妹如今到底是齐王妃,当众训斥小妹,着实有欠考虑。”在玉伯彦尴尬错愕不已之时,大公子玉文却出声打破僵局。

玉颜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没听错吧,楚略这小子是在帮她说话啊,但在听了玉文的解释后,一丝失落飞快而逝,也是啊,楚略这个死要面子的。却还是笑笑,对着一行吃瘪的相府众人说:“大公子说得对,如今本王妃也不是人人都能欺与的庶出五小姐了。”语罢,也不等众人,直接带着绿绕昂首挺胸先走了。

“你瞧瞧,瞧瞧她那神奇的样子!真是飞上枝头就把自己当成凤凰了!”玉娆见不得玉颜一个庶妹比自己这个嫡出大小姐还威风,当下嘲讽之话便脱口而出。

哪知,玉颜却是嘴角噙着笑,视线似不经意地在玉文、玉武、玉芙以及李氏和玉伯彦身上逡巡了圈,最后看向玉娆,“三姐可要沉住气啊,不然细皮嫩肉的相府千金大小姐一不小心又挨了十大板子可就不妙了……你说是吗,父亲大人?”

玉伯彦老脸实在挂不住了,就算自己不待见玉颜这个女儿,可说到底他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她怎么可以如此不顾父女、姐妹之情?“颜儿,娆儿好歹也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不顾姐妹情分让人打她呢!你这不仅是打了她,更是打了为父的脸面啊!”

玉伯彦不提什么父女、姐妹情分还好,这一提,玉颜冷笑不止,情分?亏他有脸说,是谁将原先的玉颜逼入死境、含恨而终的?就是这些所谓的父亲兄长姐妹!“本王妃倒是念了情分才少打了,丞相不要咄咄逼人才好!绿绕,王爷怕是等得不耐烦了,走吧。”这次却是不再回头。话说到这个份上,玉颜也不想再和这帮人多来往,这个时候她竟无比想念齐王府,没有虚伪阴谋,落得清静自在!

一一落座,楚略看了玉颜一眼,只见后者有些漫不经心,眉间隐隐露了倦色,再看丞相及玉家少爷小姐们的脸色,心下了然,对着相府更是厌倦了。

“按照礼俗,本王命人挑了些礼品,丞相请见笑。”楚略一身白玉色的便衣锦袍,雍容华贵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放下。

玉伯彦暗暗计量着,这齐王竟肯陪同玉颜归宁,也不只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不,若是因为玉颜,似乎说不过去。论美貌,玉颜远不及玉娆,论品性才情,也不及玉芙,王爷断不可能看上她的,更何况是不近女色的齐王。若是皇上的意思,那拉拢玉颜为自己做事也行得通。此刻只知为自己的仕途谋划的玉伯彦似是忘了刚刚还和玉颜产生了口角。

“老臣多谢王爷厚爱!”玉伯彦微微站起拱了拱身子,话锋一转,“小女玉颜虽是庶出,却是自小聪颖,就是有些顽劣,还望王爷多多包涵。颜儿,你好不容易回趟府,你大娘和姐姐们也想你了,要不你们母女几个去后院聊聊?”玉伯彦对着玉颜十分慈爱笑了笑,等她答应。

“爹——”玉娆一听就不依了,一旁的玉芙却眼疾手快地拉住玉娆,蹙着眉对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作声。李氏与玉伯彦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对丈夫的那点心思心领神会。当即走到玉颜身边,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是啊,大娘好久没看过你了,你看你都瘦了……”

玉颜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忍住吐口水的冲动,盈盈一笑,“大娘这哪的话,王爷待我极好,饮食方面从未克扣,王府里天天好吃好喝的,颜儿又怎么会瘦了呢!”

这话可谓一语三关,一边暗讽李氏虚情假意竟看错自己的胖瘦,另一边又故意提醒自己以前被克扣饮食,再者又故意将李氏的话理解为楚略对自己苛刻。果然,相府一大家子齐齐变了脸色。

楚略何其聪明又岂会听不出玉颜的弦外之意,不知怎地更加烦闷了,起了身,沉声道,“丞相夫人这话是在怀疑本王对王妃不好?本王虽是不解风情之人,但玉颜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不至于连饭都不给她吃!”

众人脸色顿时白了又白,玉颜对楚略今天的行为大为不解,却欣然接受,对自己有利不是吗?瞧瞧这一大家子,变脸变得还真是如出一辙,啧啧,演京剧呢!还真是相府大荟萃,可笑可笑。

玉文上前福了福身子,声音沉稳有力,“王爷息怒,家母只是关心则乱才说错了话。小妹还是一如既往地调皮呢,怎么能和母亲开这样的玩笑?”温润深谙的眸子看向玉颜,后者不由一阵发怵,要知道相府一个玉文一个玉芙都是心计深沉之人,玉芙到底和自己这副身体是同年,小女孩一个还不是很厉害,但是这个玉文,连她那个丞相的爹都捉摸不透,更何况自己了。如今见他分明温和却给人一股无形压力的双眼,她突然想掉头就走了。

楚略不经意看向玉颜,那略带慌乱害怕的神色是因为这个深不可测的相府大公子?眯起眼,这女人连自己这个冷面战神都不怕,却怕了这个看似温吞的玉文……

“时辰不早了,本王还有事,王妃,回王府。”也不拖泥带水,楚略直接走人。

玉颜不理会玉伯彦在后面惺惺作态的挽留,跟在楚略后面。还没走几步,楚略却是停下,转身对着丞相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还希望以后没什么事三小姐别往王府跑,要知道王府守备森严,若不是王妃在,下次误闯,可能就不止十大板子这么简单了……”这明显的警告之意,让玉伯彦的脸色青了几分,玉娆更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小脸通红却是被气的。咬着唇瓣,眼中隐有泪意,原来王爷默许侍卫杖刑她,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无情。

“王爷!玉娆……”想要理论却被父亲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戚戚地咬着锦帕,哭着跑开了。

“王爷恕罪,老臣定当严加管教。”低头,十分不甘。

玉颜真想竖起大拇指给楚略点赞了,这小子真不错,她太喜欢了!看看这一大帮人吃瘪又有气不能发泄的样子,实在是——大快人心!

出了相府,玉颜如释重负,又恢复往日的大大咧咧,龇牙咧嘴地冲楚略笑笑,“哈哈哈,楚略你今天说的话太合我胃口了。哎,你说,有了你这番话,我是不是该想想法子将玉娆那丫头引进王府,然后让人捉起来再打一顿呢?”说罢还真咬着手指认真思考起来了。

绿绕和幻影同时汗颜,小姐(王妃)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他们的面说出算计亲姐的话来,太坏了!

“随你,只要别将本王牵扯进来就行。”楚略苦笑,这女人报复心真重,他白担心了,就她这性子怎么可能吃亏!不过他为什么要担心啊,真是奇怪。撂下话,楚略上了马车。

留下一脸莫名的两个随从:王爷这这……这算是默许了,怎么可能?!

宫宴风云(上)

又过了几天安闲日子,玉颜正闷得发慌想出府走走,谁知追风前来告知过几日宫中设宴,说是为皇后祝寿。玉颜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宫宴啊,小说里磕头啊致敬啊谢恩啊奉承啊,最重要的是好吃的都是摆设,还不能让你吃饱!作为一个吃货,不让大快朵颐,还不如赐她三尺白绫呢。到时候见着那些娘娘皇子们少不了明枪暗箭,哎哎,楚略又不是个护妻的主,别到时候又把她往那一扔,丢女人堆里当炮灰她就谢天谢地了。

“楚略楚大王爷,这皇后大寿我该送什么啊?”吃晚饭时,玉颜借机询问楚略,摊摊手,作无谓状,“反正我是没钱,皇后是你父皇的媳妇,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所以这寿礼的钱你出。”

楚略难得的搭理她,放下筷子,趣味盎然地欣赏她那耍赖的模样,微勾起嘴角,“哦?那你还是我媳妇,怎么就没关系了……”这次他竟直呼“我”而不是“本王”。

玉颜闻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他,愤愤有词,“我现在才发现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这么抠,为了省钱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啧啧啧,哪还有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仙人范……”

噗,一旁伺候的绿绕和雨儿齐齐掩嘴乐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们已经发现自从有王妃在,王府的生活是越来越轻松快乐了,这王爷对着王妃也偶有笑意,起初她们一个个是不敢相信,先下想想王妃这样的性子,就算是王爷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也难免有了七情六欲。

楚略也不恼,冷若寒霜的脸上多了些情愫,“尽管放心,不会要你出银子的,寿礼早就备好了。”压根就没指望你这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闲散王妃筹备。当然这话楚略是没说出来的,免得对面的人儿一个火气上涌掀了桌子。

“呼,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让人把宫里各位娘娘还有皇子皇妃公主们以及那些官大的大臣的夫人小妾女儿们的性子爱好给我大致讲讲,我好见招拆招,投其所好……”玉颜如释重负,桃花眼又盛满光华,握起粉拳,热血少女附身。

“你倒想得周全,一会我让幻影将收集的情报整理一下给你送过去。”楚略抿了口美酒,许是心情好多喝了几杯,脸上微醺,眼里带了三分惫懒,看得玉颜色心大起,忙顿了心神,暗道这真是个妖孽啊。。。

一旁的绿绕却是伸出手指数数,啧,小姐平时看一炷香时辰的书就嚷着不行要睡觉,这么多贵族的资料,怕是看都看不进去,别说记下来了。

四日后,皇后的寿宴之日。

“小姐,这是云锦轩送来的紫云锦,今日进宫可得好好打扮一番,不能输了礼数。”绿绕将一套粉紫色云锦湘裙拿给玉颜看。

玉颜敷衍地看了眼,就叫绿绕帮她换上,这劳什子裙子看是好看就是穿起来太麻烦,还不如塞给她一套牛仔裙来得干净利落。

“打扮是要好好打扮,但是也不能抢了那些娘娘公主们的风头,尤其是皇后娘娘,紫色尚好,我估计着这皇后娘娘今天定是穿大红色衣裳。首饰也注意了,凤钗就不必戴了,免得落人口实,就简单地一枝珠花吧,其余的你看着办!”玉颜将自己的要求说了说,然后就闭着眼偷懒了,尼玛的,大清早就起来梳洗打扮,这该死的老妖婆,又得罪姑奶奶我了。

“小姐说的是。”绿绕十分认同,便手脚麻利地给她打扮了,本来雨儿几个也是要来的,但是玉颜嫌人多烦,就只让她来。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小姐对自己全然信赖,绿绕心里自是美滋滋的。

等打点好一切,玉颜就在去了前厅,到的时候,楚略已经在前厅坐着等了。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去,眼里便有难掩的惊艳。玉颜为了不在宴会上失礼而又不过于引人注目,一身打扮便十分考究:紫云锦湘裙收腰效果极好,将她盈盈不能一握的腰肢显了出来,雪白的脖颈没有佩戴饰物显得尤其美妙,轻纱水袖使得玉藕般的手臂若隐若现,美却不失保守。为凸显少女与少妇相结合的活泼与美艳,特意梳了个追月髻,一支珍珠珠花点缀,手上戴了只碧绿翡翠玉镯,晶莹剔透……总之美得端庄高贵又不失玉颜个人风采,让人移不开眼。

玉颜见了楚略也是难掩惊艳赞叹的,本身就妖孽的长相,白色的华袍与高贵冷漠的神情气息相得益彰,腰际别了块红绳系着的玉佩,头顶带着白玉冠,这身打扮若再配把扇子倒有几分闲云野鹤的谪仙意味,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块晶莹剔透、通体生辉的玉扳指。妖孽啊实在是妖孽,这还要不要她这个女的活了……

“走吧。”楚略似满意玉颜对自己发呆,起身对他不温不淡地说了声,便习惯性地走在前头。

“绿绕啊,你说你家小姐这么精心打扮半天,结果就被他马马虎虎的扮相比下去了,这真的是让人吐血的耻辱啊!”玉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楚略的背影,怨念不已。

绿绕失笑地摇摇头,“小姐,这王爷本就是夜国最好看的男子,连那玉娆小姐都不及的容貌,您还是别攀比了。同女子比,你已经是顶尖的了,在绿绕看来比那玉娆玉芙小姐都要美。”

“就你会说话!好吧,反正这么美的男人也是你家小姐挂名的丈夫,那玉娆怎么比都比不上的哈哈~”又开始得瑟的某人,心情大好。

……

玉颜坐着马车不一会就到了宫门口,禁卫军在门口把守,幻影将楚略的玉牌出示给守卫看,守卫见是齐王及其王妃侍从,便恭恭敬敬地让通行了。楚略掀帘下了马车,玉颜带着绿绕也跟着下了另外一辆。

“妹妹……”玉颜刚要迈开的步子,被一声娇呼制止了。哎,这玉娆肯定是冲着楚略早早的就在这等了,头疼啊,你说本小姐见到你就和吞了苍蝇似的,你也好不到哪去,干吗还要黏上来互相恶心呢?

无奈地整理表情,露出一个自觉是及其温婉淑女的笑容,回头对着来人说,“三姐真巧啊。”细细打量了番玉娆的穿着,玉颜忍不住勾起嘴角,大红云锦啊,还有八尾凤钗,啧啧上好的夜明珠镶嵌的珠钗,这是要选妃吗这女人?“三姐今日可真好看!”得,既然她愿意现,她也不妨先随了她的意,等下子有的她哭。

玉娆听罢,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双眼含情地看着离自己有些远的楚略。

感觉周围无数炙热的视线射来,却不是对自己,玉颜一看,啧啧,原来这么多官家小姐都在这等着啊,再看向洋洋得意只知道给楚略暗送秋波的玉娆,玉颜真是心情——太好了。

“见过齐王。五妹,好久不见,近日可好。”一身荷叶裙的清俏佳人玉芙得体的对楚略施礼,然后和颜悦色地问玉颜的近况。

见着众人终于将嫉妒的眼神投向自己,玉颜有些不悦地轻皱眉头,这玉芙真是四言拨千斤,一下子就为玉娆解了围。不过,她是真心帮玉娆的吗?虽说二人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妹,但是以玉芙的聪明才智没道理玉娆是一点谋略都没有,今日这身打扮看似清秀却高贵优雅,由此可见玉芙也是知道今日断不可抢风头,那么她为何不劝解玉娆,反而任由她招人嫉恨?难道——玉颜豁然开朗,难怪难怪,原来如此。想通了这点,她便安心地回应玉芙的字字珠玑,故作为难地低头,“劳四姐姐挂念了,王爷——待妹妹……相敬如宾,妹妹自是过得很好……”话是这么说,可在场的小姐们见她怯怯地低头、支支吾吾的模样,心下了然,反而不相信她说的,相敬如宾,也对,王爷不近女色,这位无权无势的王妃怕是只能夜夜独守空闺、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不免对她多了些同情也不乏嘲讽。

“两位姐姐今日的装扮真是明媚动人,让妹妹这个做王妃的反倒惭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齐王妃呢!”玉颜却并不止于此,故作羡慕地打趣,实则让诸位盛装打扮得官家小姐们心生嫉妒。

“哟哟,你看,多不要脸啊,竟然直勾勾地就盯着王爷看,还真当自己是貌若天仙呢!”不只是谁起了个头,讽刺谩骂声四起。

“就是就是,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哎,我听说前几日某人还干巴巴跑到齐王府,结果你猜怎么着——被王府侍卫打了十大板子扔了出来呢!”

“哈哈哈真可笑……不知羞耻啊,你看那俩姐妹穿得跟红花绿叶似的,怎么看都滑稽!”

……

玉娆气得甩脸就骂,“王宣、成艳艳,你们别太过分,本小姐知道你们这是嫉妒,你们长得丑就算了,还在这丢人现眼,滚回家算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你爹是丞相了不起啊,我爹可是尚书,艳艳她爹还是兵部侍郎!”那叫王宣的立即同玉娆对骂了起来。

玉颜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三皇子一派的,难怪敢跟丞相府叫嚣,玉伯彦近来有意向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靠拢,那么玉家两位貌若天仙的千金就会是三皇子一派其他大臣之女的阻碍,她们自是逮住机会就打压的。有意看了看沉静如水的玉芙,她仍是优雅地笑着,可是眼底隐有怒色,玉颜知道总是陷害别人的她今天栽在她玉颜手上,还因为玉娆的拖累而被当众嘲笑,心里定是怒极的,但又不能像玉娆那样表现出来。

楚略早就看烦了这场闹剧,语气带着寒冰,“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王爷别生气……”玉颜知他不喜这种场面,又碍于这么多人,她便故作小女子模样,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不过,这还只是在宫门口只是些未出阁的小丫头们就这么热闹了,等宫宴开始,面对那些成了精的妃嫔贵妇们,那就不是言语上的对骂这么肤浅简单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宫宴风云(下)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偌大的宣宇殿,玉颜才刚由宫女引着到了女眷区找到位置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得吴总管尖尖细细的通传声。

“参见皇上(父皇)、皇后娘娘(母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玉颜低头随着贵女们福福身子。

“平身,今日是皇后寿诞之日,随意即好,不必多礼。”皇帝威严的声音里透着易察觉的喜悦,话是这么说,但谁敢真的随意?

“是!”嘴上还是一致地恭敬地应着。

“劳各位卿家、夫人小姐们给本宫薄面,今日诸位都尽兴……”老妖婆倒是装出一副母仪天下的端庄大气,玉颜颇为不屑地腹诽。

然后就是各种太极,大臣皇子公主们都送上祝寿的礼物。

“儿臣知母后喜爱牡丹,便四下搜集,不日前得到一盆稀有的三色牡丹,希望母后喜欢。”大皇子一身藏青色长袍,长身如玉,恭顺地命人将那三色牡丹端了上来。

只见那牡丹果真有大红、白色、明黄三色,三簇相拥,好不明艳。玉颜偷偷打量这位传说中与皇后嫡出三皇子争储、手腕厉害的大皇子,这大皇子的生母也是位皇后,据说生产之时血崩,年纪轻轻便没了。这大皇子与皇后一派是势如水火,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上心地给皇后筹备寿礼,哎,这些个王孙贵胄也真是会演戏,对着敌人也能笑得像朋友,厉害厉害。

再看向高位上一身大红华裙、妆容精致的皇后,她笑着说了句“誉儿费心了,能想到送这三色牡丹,倒也有心。”,不知为何,玉颜却隐隐听出了咬牙切齿之意,再看那盆漂亮的牡丹,三色牡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哈哈杂色,不纯,大皇子这招厉害,殿中恐怕也只有皇后一人明白这意思吧,大皇子这是借献花之机讽刺皇后这后位来得不纯。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对这个大皇子越发感兴趣了。

“谢母后夸奖。”不骄不躁,心机挺深的呀这人……

突的,大皇子朝玉颜看来,玉颜吓得笑容僵在脸上,这是被发现偷窥了吗……玉颜连忙收回视线,直到感觉不到那双如鹰的视线在她身上。

轮到楚略了,楚略从位子上走到正中,“儿臣为母后献上一颗南海夜明珠。”幻影听言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只见一颗熠熠生辉、光芒四射的巴掌那么大的夜明珠躺在盒子里。顿时大殿一片抽气声。

“齐王果真是大手笔啊,这一看就是世间罕有之物,本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夜明珠!”

“是啊,看那光,怕是能将整个翊坤宫照亮,啧啧……”

众人窃窃私语,反观楚略却是不见骄傲得意之色,淡淡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显得清澈如玉,“儿臣也是偶然得此珠,还望母后笑纳。”然后就径直退到自己的位子上。

皇后虽然不喜欢楚略,但是从那笑意盈盈的眼睛里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喜悦的,“略儿有心了,母后很喜欢。”

然后是三皇子献上一幅锦绣山水图,皇后却是由内而外地高兴,直点头,一看便知到底是偏向亲儿子的。

玉颜对后面小皇子和两个公主的寿礼兴趣缺缺,哀怨地看向楚略,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那个老妖婆呢?嗷嗷嗷,一想到楚略有这般好的宝贝竟然说都不和她说一声就送出去了,要送就送小点的啊,实在不成让她玩几天过过瘾再送也行啊……无数怨念的眼刀子直直飞向正在旁若无人地饮着酒的楚略。哪知,一直专心饮酒的楚略突然看向她,她来不及收回怨怼的眼神,便被楚略抓了个正着,后者不知是心情好还是酒喝多了,竟朝着她微微一笑。

玉颜那个吓啊,一不小心差点咬了舌头。正想着再瞪几眼,却感觉有几道不同的眼神扫向她,一看,却是满眼嫉妒恨意的玉娆和阴沉沉不知想什么的玉芙,最重要的是充满探寻的大皇子的,还有来自皇后那个老妖婆的,不过老妖婆却是将视线停留在她腰际的香囊,然后意味不明地笑着收回视线同皇帝小声说着话。

“今日在座有不少名门淑媛,皇上,不如就让这些年轻人展示展示才情?”皇后含笑地朗声建议道。

皇帝狐狸般的眸子眯了眯,笑道,“好啊,就依皇后所言。”

玉颜注意到,不少女子跃跃欲试了,想来皇后这是想借机给三皇子选妃拉拢势力呢。有趣啊,今晚又有好戏看了,玉娆那爱出风头的,一会少不了要栽跟头的,谁叫现在的情形丞相府是不占任何优势的,何况敢和皇后比风头……哼,瞧刚刚皇后看玉娆装扮时那眼中厉光闪闪的样子,呵呵……

“臣女玉娆愿意为娘娘献上一段长袖舞。”万籁俱静,玉娆微微笑着,迈着小碎步,走到殿中,行礼。

玉颜微微摇头叹息,玉娆是长得好看,听那些年轻大臣的赞啧声就知道了,可是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白痴的姐姐啊,她和玉芙真的是亲姐妹?玉伯彦显然也是为这个大胆的女儿汗颜,但是并没有制止,想来是对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儿十分自信的。

皇后笑笑,笑意不达眼底,“玉相的千金果真是个个国色天香,这三小姐还真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夜国第一美人当之无愧啊……既然玉小姐有意,那就开始吧!”说完,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玉娆大红云锦裙和八尾凤凰牡丹钗。

玉娆大喜,脸上也微露了得意,连忙跪谢,“多谢娘娘称赞。”

乐曲声响起,红裙翻动,水蛇腰扭动,倾国倾城的艳丽容颜染上了几分妩媚,莲步轻移,水眸似羞带怯,玉颜注意到玉娆有意看向楚略的方向,啧啧这么个尤物看着,那男人也能保持着一张寒冰脸看都不看一眼地饮酒。话说,他怎么从宴会一开始就在饮酒,他不像是贪杯之人啊。

“拍拍拍……”鼓动的掌声拉回玉颜心神,原来是玉娆一舞舞罢满堂喝彩啊。不过,出风头赢尽男子眼球注目可不是好事啊。

果然,因着大皇子、三皇子及各年轻的王孙大臣们都毫不掩饰惊艳或钦慕,玉颜这一桌的贵女们就开始泼冷水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点狐媚本事,在座的谁不是才情满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哼,她当自己是舞姬吗!”起头的正是那尚书千金王宣,想来她是想做三皇子侧妃的,听闻三皇子妃身体一向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今日的宴会也抱恙没来,看情形迟早是要挂掉的。那么三皇子一派的要臣肯定是想法设法想让自己的爱女当上侧妃,然后去争正妃之位。如今三皇子对着玉娆看得如痴如醉,这些小姐们不恨死玉娆才怪,同样的,三皇子一派的大臣之女也第一次和大皇子一派的贵女连成一气了。而不少大皇子一派的大臣之女见稳重的大皇子也对玉娆另眼相看,也是气得罕见地合起火来挤兑玉娆了。

不过,玉颜看了眼大皇子,楚誉会因为玉娆的美貌深陷?这不大可能……

“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个贱人就等着挨揍吧!”兵部侍郎之女成艳艳鹅黄色衣袖一甩,就走到殿中,“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成艳艳想表演一段剑舞!”

“哦?可是兵部侍郎成礼之女?”皇帝笑笑,望着下方明媚的少女问道。

“正是臣女。”成艳艳答。

皇帝点点头,“你父亲武艺不凡,想必你也是不错的,来人,给成小姐拿把剑!”

“多谢皇上!”成艳艳挑衅地看向已经回到位子上的玉娆,接过太监递来的剑,一个翻身,剑出销,只见鹅黄身影翩若惊鸿,英姿飒爽。招式干净利落,玉颜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倒是不差的,口直心快,不掖着藏着,虽说刁蛮跋扈了些,比起玉娆那在人前装柔弱,人后恶毒,玉芙那一直阴阳怪气只会耍心机好得多。

“好!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成爱卿,你这女儿不错!”末了,成艳艳漂亮地拱手将剑插入剑鞘。皇帝第一个叫好,成礼立即“惶恐”地上前谢恩,“皇上谬赞了,小女花拳绣腿,让皇上、娘娘见笑了!”

“成大人过谦了,令千金巾帼不让须眉,实为难得。”皇后见状虚伪地赞道。

然后王宣表演画画,玉芙低调又不失大方地弹奏一曲,引得皇帝皇后称赞,玉颜一直专心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并不太感兴趣。尽量让自己做隐形人。哪知,别人却不这么想——“略儿的王妃,易儿的王妃身体抱恙没来,算起来你还是在座中唯一一个皇子妃,可有什么才艺展示?”皇帝老狐狸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装不存在的玉颜,一句话引起千层浪,玉颜本来无人问津的小身板现在硬是盯着千万炽热视线。就连一直漠不关心宴会的楚略都放下酒杯,目光望向战战兢兢站起来的某人。

暗自呸了老狐狸一口,面上作恐慌状,出席,“回父皇,儿媳才疏学浅,比不上在座的各位公主小姐,实在登不上大场面……”姑奶奶都自曝无能了,所以啊,您老人家就放过我好了……

遭陷害

“哪里的话,略儿媳妇就不要谦虚了。”

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小姐看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那……儿媳就作首诗助兴好了,还望父皇母后不怪罪儿媳的才疏……”玉颜硬着头皮,脑海里把高中背的那些个古诗一一在脑海里回想一遍,寻思着自己要盗用那个古人的大作才好。

有了,玉颜桃花眼一亮,娓娓道来,“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浪漫时,她在丛中笑。”对不起了毛爷爷,借用一下您的名作啦~满座寂静,寂静。玉颜心惊,她没说错什么吧,这《咏梅》没带什么忌讳词啊,都什么眼神……

“好好好,好诗,略儿,你这王妃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难得啊,哈哈,玉爱卿你教女有方,各个都是才女!”哪知龙颜大悦得突然,玉颜听得那大笑声,真想竖中指,尼玛的,耍着她玩啊。

“二弟妹好才情,好一个‘俏也不争春’,本皇子佩服。”大皇子笑意不明,鹰勾眼盯着故作惶恐的玉颜。

“是啊是啊,好才情,比她姐姐强多了!”玉颜汗,没想到这成艳艳竟然当众挺她,不过这又是招引仇恨了。

成艳艳不喜欢玉娆玉芙是因为那两人未出嫁,而玉颜一个已婚的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再加上方才表演她可没忘当女眷们多是嫉妒时,这个柔柔弱弱低调的齐王妃却是拍手叫好,不带一丝妒意。

“父皇谬赞,儿媳也不是见着皇后娘娘气质如梅,傲然风雪,才有感而作……成小姐抬举了,两位姐姐才情皆在我之上,成小姐英姿飒爽,在座的无不是才貌双全,玉颜献丑了。”然后在皇后的点头中低头平静地退到自己的位子上。

玉颜这一装,可把在场女子都夸个遍,皇后连连说好,就连她那桌的夫人小姐们也对她存了好意,少了些审视和敌意。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下意识看了眼楚略,只见楚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明显的嘲讽,好吧,自己刚刚演得他看不下去了,哼,意味本小姐乐意啊。玉颜撇撇嘴,心里问候对桌那位王爷的全家……都忘了名义上,她也是他家的。。。

“小妹。”皇帝让尽情享用美食了,玉颜貌似矜持,实则已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在消灭着眼前的美食。哪知,玉娆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小妹,你刚刚的诗作的真好,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姐姐替你高兴……来,姐姐敬你一杯。”

玉颜嘴角翘起,暗道,无事献殷勤,有猫腻啊这蠢女人。面上却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玉颜举起酒杯,不甚娇弱,“妹妹身体一向不大好,饮不得多,不过三姐盛情难却……”

“啊……不好意思啊小妹,姐姐有些醉了,手上无力不小心将酒洒到你身上,真对不住……”玉娆捂着小嘴还装得挺像的,玉颜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这女人是想让自己出丑来着,这“一不小心”洒得还真准,竟然就洒到她的胸前了,可恶的是她还不能暴走揍人……

“没事……姐姐想必是想着今日艳压群芳,一时高兴就多饮了些酒,姐姐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喝点,‘保重身体’啊!”那些个夫人小姐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打算一旁隔岸观火,不过,玉颜哪能遂了他们的意,非得拖下水不可!

果不其然,听了玉颜的话,再加上顶着张漂亮的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玉娆那娇柔的模样,那些小姐一想到“艳压群芳”这四个字,对她那是恨之入骨。这个贱人得意什么,还来挑衅自家妹妹,当她们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啊……

“玉家三小姐真是有教养,酒量好得我还以为是在那种‘地方’练过呢!”王宣款款走过来,冷嘲热讽。

“哈哈哈哈……王小姐不愧是尚书大人的千金,这说话真真是幽默风趣啊!”众小姐听出来王宣是在骂玉娆是妓/女,幸灾乐祸地应和了。

玉娆气得狠狠将指甲陷入肉里,转眼一想到自己的大计,便不怒反笑,挽过玉颜的手,关切道,“妹妹,姐姐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这裙子也不能穿了,天气凉,打湿了容易染上风寒,不如姐姐陪你去换身衣服吧!”

玉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玉娆会那么好心来关心她会不会生病?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既然她想玩,那她就将计就计陪她玩玩……

“不成!你这蛇蝎心肠不知道到时候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玉颜点头正要和玉娆一起走,哪知胳膊就被人用力拽住,回头一看正是那刁蛮的成艳艳,只见她霸道地抱住玉颜一只胳膊,扬起下巴,对玉娆不客气道,“我陪齐王妃一起去,你这恶毒的丫头要敢耍花招,本小姐一掌废了你!”

玉颜感觉到身旁的玉娆明显地因为成艳艳的威胁而吓得瑟缩了下,不过这个成艳艳心眼倒还是不坏的,玉颜不由得打量她,心下对这个直来直去的小丫头多了些好感。

察觉到玉颜的注视,成艳艳努努嘴,尽量将语气放轻,“我说玉什么,你太软弱了,你这个姐姐可坏着呢,和我那后母生的贱丫头一样只会装柔弱!放心,有本小姐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玉颜哑言失笑,轻咳了两声,“有劳成小姐了,我叫玉颜,成小姐不介意就直接叫我玉颜吧!”真可爱啊这孩子,只不过她要是知道她玉颜才是装模作样地鼻祖,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玉颜向皇帝皇后说明后,皇后让四公主带她们去元淑殿换身衣服,玉颜谢恩,然后就跟着年纪和她一般大的四公主楚月向元淑殿走去。离席之时却发现一抹碧绿的身影悄然离去,玉颜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了。

“二皇嫂先去里头换衣服,月儿和玉小姐、成小姐在外头等你。”四公主命人给玉颜拿了套自己的裙子,笑笑道。

“谢谢公主。”玉颜拿过浅绿色百褶广袖裙,进了寝宫里间。

四公主楚月眼睛弯成一弯月牙,清纯可爱,“皇嫂不要这么见外嘛,别公主公主地叫了,唤我月儿就可以了。月儿早就想见见二皇兄娶的王妃了,今日一见,嫂嫂果真是气质脱俗,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玉颜觉得这小公主天真可爱,毫无骄纵之气,便笑笑,“月儿可真是嘴甜,嫂嫂倒觉得我们月儿天生丽质、清纯可爱呢!”

“哎呀,嫂嫂取笑我!”小丫头脸上一红,故作娇嗔,眼里却是喜悦不已,转过身拉着成艳艳的手,“成姐姐你好厉害啊,可不可以和月儿讲讲你练武功的趣事啊?”

玉娆被晾在一边,成艳艳喜不自胜,得意地朝着玉娆哼一声,然后就拉着小公主出了殿,“当然可以,本小姐可厉害着呢,公主想听就给你讲讲吧!”

等玉颜换好衣服出来,没见着楚月和成艳艳,却见玉娆手里拽着什么东西,神色有些慌张。玉颜不动声色地将这幕收于眼底。

“妹妹出来了。”玉娆似有些紧张,身子微微发颤,不自然地笑笑,“公主和成小姐在殿外等咱们了,快出去吧。哦,对了,你这裙子四公主叫人拿去洗了,这香囊我便帮妹妹收着了,喏,戴上吧!”

伸出手,原来玉娆手里拽着的竟是之前皇后给玉颜的那个紫色香囊。接过,状似不经意地摸了下,玉颜嘴角勾起,低头掩住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佩戴好香囊。“啊!”然后似没站稳,一个趔趄撞向玉娆,扶着玉娆的肩膀才堪堪稳住身形。

“三姐不好意思,妹妹一时没站稳,还好姐姐扶住了,不然可要出糗了!”玉颜眨眨眼,无辜道。

玉娆没好气地白了眼,差点就说“巴不得你出糗呢”,可一想,又忍住了,有气无力,“妹妹没事就好。”

四人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回到宫宴上。

“呀,小妹,姐姐刚刚不小心撞到你了,都把你‘贴身不离’的香囊撞掉了!”经过殿中央,玉娆似无意地崴了脚撞向玉颜,然后手一拉扯将玉颜的香囊拉下来,滚到一旁。玉颜蹙起眉,玉娆这么大声,明显是故意引起殿中人的注意,这么心急,看来那香囊果真有问题了。

玉娆这一娇呼,果真满座皆寂。皇后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香囊,有些带恨地看了眼玉娆,这小贱人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若经御医检查发现里面藏了慢性剧毒,那可就遭了。

玉颜故意白了脸色,慌慌忙忙就准备去捡香囊。哪知玉娆抢先道,“姐姐帮你捡起来吧!”然后飞快捡起,楚略见状眯起好看的凤眼,然后看向玉颜,发现后者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便放下心来,他刚刚竟然担心起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来……

“小妹,你这香囊里面好像有东西……啊!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玉娆拿过香囊,走向玉颜的时候却突然面容惊恐地失声尖叫。这一嚷嚷,满殿的人都好奇地看向殿中的两姐妹和那个香囊……

“玉小姐,香囊里到底有什么?”皇帝也发现了不对劲,锐利的双眼盯着玉娆,不知在想什么地问道。

玉娆有些胆怯,咬咬唇,硬着头皮,从香囊里拿出一张字条,颤颤巍巍地跪下,“皇上饶命,求皇上饶了玉颜,妹妹她不是故意要和侍卫私通的!”

“哗——”顿时满殿哗然,这这……这齐王妃竟然与侍卫私通?!那三小姐手里的字条莫不就是私通的证据,不然怎么会这么说?众人不禁看向楚略,齐王可是不近女色的,这齐王妃出墙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是齐王啊,皇上的儿子!众人不禁又看向殿中柔柔弱弱的女子,似已经预见了她的凄惨下场……

玉颜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做声,若仔细看却会发现,她正无声笑着,在这种场景下,诡异之极。

玉娆啊玉娆,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好,很好,你竟是想要我的命!没想到,你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陷害我,真是勇气可嘉,最毒妇人心啊……

楚略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玉颜微勾起的嘲讽的嘴角和眼底浓浓的失望与寒意。再望向为亲妹妹“求情”哭得梨花带雨的玉娆,心里紧了紧,被自己的至亲陷害,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吧。想到这里,楚略竟一个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砰”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殿里格外刺耳,众人不禁发怵,这齐王知道被戴了绿帽子,这会可是庞然大怒了啊……

反陷害,玉娆惨败出局(上)

“吴全,将东西呈上来!”皇帝收起笑意,威严地吩咐吴总管。

“嗻。”吴总管胆战心惊,稳住身形,走下去将玉娆手里的字条呈给了皇帝。

“岂有此理!传皇宫侍卫孙恭!”皇帝看了字条上的内容,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御座的龙头上,阴狠地望着下方不知是玉娆还是玉颜,“齐王妃,跪下!你看看这可是你的!”

众人这会已是明了情形,看来这齐王妃果真是同一个叫孙恭的侍卫有染……

玉颜接过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夜夜思卿卿不知,宫宴罢后御花园会面,好一解相思之苦。郎:孙恭。

玉颜心中嗤之以鼻,玉娆这下子显然是有备而来,恐怕那侍卫也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嘴上却是答道,“回父皇,儿媳并不知道香囊里会有这字条,也并不认识叫孙恭的侍卫。”不慌不忙地应着,丝毫不见怯懦,玉颜这倒让看好戏的皇后讶异了,有什么是她没查清楚的看来……当然她之前查的是以前那个玉颜的情况,自是不知道现今的玉颜已是今非昔比了。

不一会儿,一名模样清俊的侍卫被带到,众人见这侍卫模样,对玉颜私通一事更是信了几分,这侍卫长得倒是不错,也难怪齐王妃会……玉娆得意一笑,她早就料到了这些个大臣、夫人、小姐们的反应,还好当初那人帮她找了个长得不错的奴才来。

“卑职孙恭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

“可以了!大胆侍卫,朕问你,这可是你的字迹……”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让吴总管将字条递给他看。

这侍卫孙恭倒也会演戏,故作惶恐状地看完字条,然后结结巴巴道,“确是小人字迹……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是王妃勾引奴才的,是王妃勾引奴才的,求皇上饶奴才不死!”

“嘶——”这侍卫样子不像作假,于是众人便默认了玉颜与侍卫私通之事,看向玉颜的眼神带着嘲笑不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夫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玉伯彦见状,“痛心疾首”,“没想到你竟和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样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老夫没你这样的女儿,从此你玉颜再不是丞相府的五小姐,你我父女恩断义绝!”

玉颜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笑声怪异无比,有些阴森之意,众人还以为她是吓疯了。

“玉丞相,本王妃本来就不是你女儿!你何曾将我当做你的女儿?你酒后玷污了我娘,她虽只是个丫鬟,却生我养我待我极好,可你呢,视我为耻辱——将我和我娘丢进杏园不管不问,任由你的夫人李氏百般刁难折磨,可怜我那苦命的娘年纪轻轻便死于李氏之手……而你的宝贝儿子女儿们从小就处处欺压迫害我,若不是皇上开恩让我嫁入王府,我恐怕早就死无全尸了吧!”玉颜笑得愈发明艳动人,偏偏这番话让人心惊心寒,庶女自古就不受嫡出所待见,这玉颜倒是有些可怜……大皇子听到玉颜这番话,有些出神,似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对玉颜多了些同情,但是不代表他会出手搀和。见惯了宫中明争暗斗,他早已学会袖手旁观、冷血无情。弱肉强食,这玉颜不够强大,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是啊,我瞧着这齐王妃不会这么做,丞相大人是怕牵连自己吧?啧,还没见过这么狠心的!”成艳艳看不下去了,哪知刚说完便被自家父亲恶狠狠地威胁着将肚子里剩下的话瞪了回去。

“你你,你血口喷人!”李氏没想到玉颜竟然当众撕破脸皮,原本得意的笑脸立即被怒意取代。

“玉颜知道自己福薄,能嫁入齐王府已经感激不尽,虽说王爷不曾宠爱过我,但王爷也不曾打骂苛刻于玉颜,玉颜哪还会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和这低下的奴才有染?!”玉颜跪着,头垂着硬挤出几滴眼泪,说得凄凄惨惨,不过刚刚对着玉伯彦的一番话却是发自内心地怨怼恨,可能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怨念支使。

“是啊,皇上明鉴,奴婢以脑袋担保,小姐绝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绿绕从人群中挤出来,扑通跪了下来,哭着磕头道。玉颜眼里心疼之意闪过,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要命地跑来出来呢楚略听了,微怔,心不由得纠起,他从未见过这样凄厉的玉颜,就像随时会碎的瓷器。

“既然丞相和本王的王妃断绝父女之情,那自今日起,玉氏便只是我楚略的王妃,与相府再无瓜葛!”众人讶异不已,这这……齐王竟然开口了,太不可思议了。

玉伯彦怔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他真的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符……

玉娆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既然这样,那就请妹妹——不,玉颜你解释一下,这字条和侍卫是怎么回事?”没关系,玉颜这丫头得意不了了,她会让她真的死无全尸!

“本王妃还正要问问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呢!皇上,可容玉颜起身回话,玉颜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玉颜嘴角一勾,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玉娆。

“父皇,儿臣觉得二皇嫂是清白的,您就让她起身解释吧!”一旁的楚月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这小嫂子身世凄惨,看着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便出口帮忙道。

玉颜对着楚月感激地望了一眼,在这事上,她最起码看清楚了人心,她所谓的亲人想着怎么谋害她,而只有绿绕、楚略这个挂名丈夫、成艳艳和楚月这两个今天才认识的四个人帮她。这便够了,本来就不需要有人求情她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帝这个老狐狸自是看出了一丝端倪,便应了玉颜的要求,玉颜缓缓起了身。

“孙侍卫是吧,本王妃问你,你可认识我?”玉颜目光阴沉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侍卫,问道。

“奴才当然认得王妃,奴才与王妃是两情相悦,王妃奴才知道配不上你,但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不承认了……”侍卫不敢看玉颜的眼睛,但仍然低头咬定不放。

玉颜冷笑,“这样啊,那我就觉得奇怪了,本王妃在此之前从未进宫,你一个皇宫侍卫和我一个闺中妇人怎么认识?”

“王妃说得有道理啊,这皇宫侍卫没有令牌是不能随意出宫的,齐王妃又不是宫里人,怎么会认识这个侍卫的?”立即有人附和着。若是这齐王妃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这时候帮忙说话就能承一个人情了。

侍卫似乎料到玉颜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答道,“王妃你忘了,上次你和齐王进宫面见皇上皇后后,王爷先回的王府,你在皇后娘娘宫中待了会便遇见了小人……你见小人模样还算清俊,就说王爷对你不好,你对小人一见钟情,希望……”

“哼,满嘴胡言!当日本王妃可是由母后身边的宫女陪同下出的宫,再说了本王妃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你如何污蔑本王妃与你有染!”玉颜伸出白皙的手臂,露出嫣红的一点。

皇后见玉颜扯到自己身上来,随机沉声问自己身边的迎翠,“迎翠,你可记得那日是谁送的王妃出的宫?”眼里却透着一丝厉光。

“回娘娘,时隔多日,奴婢……不记得了。”迎翠心领神会,犹豫地就似真的努力回想却不记得了一样。

玉颜嗤笑,不记得没关系,老妖婆想撇清也没关系,她本就没指望皇后帮忙。

倒是坐在皇后下方的华衣年轻女子将皇后同迎翠的眼神交流看了个仔细,摸了摸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似笑非笑地看着玉颜。玉颜暗忖,肤若凝脂、丰腴妩媚,想必这女子就是小皇子楚赐的母妃苏贵妃无疑了。还真是韵味十足、我见犹怜的大美人,难怪能宠冠后宫,成为皇后的劲敌。

“王妃你上回说王爷不会与你圆房,而你又不忍闺中寂寞,便约着小人这次宫宴浑水摸鱼,行那等事……”侍卫孙恭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句一句答得有模有样。玉颜的心思被这奴才的污蔑给拉了回来,冷冷地笑了,笑不达眼底。

“大胆奴才,小心你脑袋!”楚略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阴寒的视线盯向侍卫孙恭,那侍卫只觉通体冰凉,瑟缩地抖了抖。

“略儿,让他说。”老狐狸见一向不爱插足这些事的儿子竟然破天荒话多了,管起来,心里有些满意玉颜这个儿媳了。不过,他倒要看看这丫头怎么洗清自己……

楚略冷着脸不语,玉颜有些感动地冲他笑了下,复又板起脸来,“回父皇,这奴才的话儿媳已经问完了,现在儿媳就要拿出证据了。”

“什么证据?”皇帝老儿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作为皇室的媳妇,宠辱不惊和超人的智慧手段是必须具备的,更何况是他最宠爱的儿子的王妃……

反陷害,玉娆惨败出局(下)

玉颜一笑,明媚生花,“吴总管,可否将香囊拿给我。”

吴总管看向高坐之上的皇帝,等后者同意地恩了一声,便双手将香囊递给玉颜。玉颜拿过香囊和字条,将字条展现给人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纸是上好的桃花纸,是我国贵族女子书写最喜的一种纸,有哪位夫人或是小姐可以帮玉颜验证一下吗?”

玉颜话落,众人心里隐隐有了底,半晌只见一华服妇人走到玉颜跟前,细细看了会,“回皇上,这的确是桃花纸。”

“连苏御史夫人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桃花纸无异议了。”皇帝点头认可了。苏御史夫人?玉颜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她记得幻影给她的资料里提到过这个女子,曾是夜国第一才女,是个传奇女子。玉颜不禁多看了几眼,“多谢夫人了。”

“举手之劳,王妃不必道谢。”苏夫人淡淡地回复道,然后退到一边。

“那么试问一个小小的侍卫如何买得起这么名贵的女子专用的桃花纸?”玉颜笑着反问道。

玉娆恨恨地朝玉芙的位置瞪了眼,“也许是你送的也不一定呢!”

“哦?可是父皇派人去京城专卖桃花纸的店铺一查便知,儿媳从未买过这种纸。王爷也可以作证,儿媳用的都是王府专用的墨香纸。”

“这个本王可以作证。”楚略心中有些好笑,玉颜懒死了,都不写什么字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去买什么纸。

玉颜趁胜追击,不给玉娆和孙恭狡辩的机会,“还有,这香囊里真的只有一张字条吗?儿媳方才同四公主还有成小姐以及玉三小姐一同去元淑殿换衣服,这香囊其间一直在玉三小姐手中呢!然后儿媳一直同她们一起未单独离开过……”这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换个衣服香囊里便有了字条,自是和玉娆脱不了干系,何况发现字条的也是玉娆,思及至此,众人不禁略带怀疑地看向玉娆。

“玉颜说的没错,其间她去元淑殿里间换衣服,只有玉娆在外头,而我和四公主在殿外玩耍。”成艳艳见机便帮忙做口供。

“这字条也极有可能是换衣服之前收到的……”玉娆辩解。

“三小姐怎么像是亲眼目睹似的,比这侍卫还要清楚?”玉颜讽刺玉娆道,自乱阵脚,谁都救不了你了,然后将香囊打开的口朝下,里面的香料和一只耳环掉了下来。

“呀,那不是玉家三小姐的耳环吗?难怪刚刚看着她觉得别扭,原来是少了一只耳环!”适时便有夫人喊了出声。

玉娆下意识地摸向耳朵的位置,只觉右耳一片光华,顿时花容失色。“臣女不知道耳环怎么就掉了,皇上明鉴啊!一定是玉颜想诬陷我!”

“呵呵,这话说的……本王妃要诬陷你什么,三小姐?难道本王妃料到你要加害于我,事先将耳环放进香囊,不过……如果本王妃要害你,为什么会留着这张字条陷自己于不利之地?还是——你趁本王妃换衣服、公主和成小姐不在之际拿着本王妃的香囊去与这奴才合伙暗害我,却在慌忙之中将耳环落入香囊之中?”玉颜字字珠玑,毫不见当初的怯懦之色,这让皇后和三皇子齐齐变了脸色,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被耍了。

“我我……我没有!”

玉娆当然不会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不会想到玉颜竟是事先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幕。啊,原来在元淑殿……“你是故意撞我的,故意的!”

只有玉颜听懂这话,但是没关系,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小的一时财迷心窍,又被这玉家三小姐诱惑,难抵美色才会污蔑王妃的,求皇上饶命啊……”那侍卫却是咬牙,突然视死如归地一口咬定了玉娆。连玉颜都觉得蹊跷了,没想到这侍卫会这么快改口……

“你胡说,胡说……”玉娆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冲到侍卫前作势要打他。

“皇上救命,三小姐要杀人灭口了!”孙恭这一呼叫,皇帝怒气便起了。

“大胆玉娆,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来人啊,将这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传朕旨意,丞相之女玉娆心思歹毒,谋害皇室媳妇,欺君罔上,念在丞相兢兢业业为我夜国操劳的份上,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流放,终生不得踏进京城一步!”

“皇上开恩!”玉伯彦震惊伤心不已,颤巍巍地跪下求饶。

“丞相,朕已经格外开恩了,不得再求情!同是亲女儿,你如此厚此薄彼、善恶不分,实在令朕失望,朕罚你回府闭门思过一月。略儿媳妇受委屈了,吴全赐齐王妃玉如意一对、金丝云锦十匹、黄金千两以示抚慰……散席!”说完不理会众人甩袖离去。皇后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了,好好的寿宴硬是被搅得不欢而散,脸色阴郁地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去,临走之前意味不明地看了玉颜一眼。玉伯彦当即身形不稳地瘫坐在地,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要是换在平时,受到这么大赏赐,那么多金子,玉颜恐怕会高兴地跳起来。可是现在她还真没什么心情理会这所谓的“抚慰”,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这皇帝老狐狸真狠啊,明摆着考验她来着,若是自己没洗清自己的清白,恐怕被驱逐的就是自己了吧!

“诸位失陪,本宫先回宫了,赐儿,随母妃回宫!”戏散场,苏贵妃也是没什么兴趣待下去了,不过搅了皇后那个老女人的寿宴,嘴角愉悦地上扬,拉着小皇子楚赐的小手也回了锦绣宫。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苏贵妃娘娘……”

然后只听见侍卫的喊救命声和李氏抱着脸色惨白的玉娆痛苦的声音。

玉颜只觉得讽刺,然后状似无意地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玉芙,如果她没看错,刚刚听到皇帝对亲姐姐的处罚,她是笑了吧,虽说转瞬即逝。

“走吧,我们回府。”楚略走到玉颜身旁,第一次主动离她一丈以内,这让还未走的大殿之人惊得嘴巴都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了。

“恭喜王爷、王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陌生的原本在看戏的“观众们”见机就奉承起来。

“多谢。”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嫂嫂,恭喜!真替你高兴。”楚月可爱地笑了,玉颜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有空来王府玩,还有成小姐今日之事有劳了,玉颜改日登门道谢。”

楚月高兴极了,然后有些怯怯地看着楚略,“二皇兄同意吗?”

“你又不是找本王的,本王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算是变态式地同意。

成艳艳高傲地昂起头,“你那姐姐真不是个东西,不过以后都看不着了,真是大快人心,唉,还以为你真是个软柿子呢,没想到你也挺厉害的,当然比起本小姐还是差了点!那就说好了,得登门道谢的,还有本小姐也要去齐王府玩,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说完也不等人作何反应就叫过丫鬟,大大咧咧地先走了。徒留玉颜失笑地扶额。

“绿绕,我们也走吧!”玉颜脸色有些白,像是很累,便扶着绿绕的手,同楚略一起出了殿。

从今晚起,玉娆这个女人便出局了,但是她要打的仗还多着呢,就像玩游戏,玉娆顶多是个小怪,后面的可都是大BOSS呢,哎……

决心

本王以后……会尽量对你好的,有本王在,没人敢欺了你。

哎……哎……哎……哎……哎……玉颜眉头紧锁,十分疑惑不解,楚略为什么对她这么说呢?是因为听说了她的身世?不不,他才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那,是因为喜欢上她了?不不不,不可能!立即摇头否认,她还有点自知之名,她长得是不赖,但玉娆那么个娇滴滴大美人也不见人楚略正眼瞧过,她还没魅力大到让一个不近女色的“和尚”王爷动心……那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吗!!!

绿绕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姐自从宫宴回来那晚同王爷单独说了几句话后这副魂不守舍、唉声叹气的样子。

“我说小姐,王爷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要这样魂不守舍的?”绿绕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鼓起勇气问道,虽说她预感小姐不会告诉她。

玉颜回神,听了绿绕的问话,再想起那似承诺的话,脸上没由来的一红,撇过头不与绿绕对视,支支吾吾道,“哪有说什么,我……我忘了!”

切,鬼信!绿绕见她支支吾吾心虚的样子也不拆穿,暗道小姐果真不告诉她,不过,“小姐你脸红什么啊?”

“啊?我哪有!你眼花了吧,我,我这是被热的!哎哎哎,一边玩去,别打扰本小姐清闲,去去去……”玉颜神情一滞,恼羞成怒地推搡着绿绕,将她赶出去,反手关上门。

“哎,小姐!”门外绿绕一脸无辜,她说错什么了,小姐至于这么大反应将她赶了出来?哎,这脾气古怪的小姐……

第二天玉颜终于闷不住了,让人告知楚略一声,她要出府。

“哦,她去哪儿。”楚略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眼追风,复又低头练字,行云流水地写完长长的一卷宣纸。仔细一看,遒劲有力的字写得正是玉颜在宫宴上“作”的《咏梅》。

追风剑眉微皱,“王妃说去成侍郎府上,还让管家准备了礼品,说是去看望成小姐。”

“哦,无妨,你跟着她,确保她的安全。”楚略却是爽快地同意了。

“回主子,属下有一句不得不说。”追风没有立即领命离去,而是有些不赞同地拱手道。

楚略没说话,也没反对他开口,多年的主仆默契,追风知道主人这是在等自己说完。

“成礼是大皇子一派的人,主子一贯的作风是不与大皇子、三皇子、苏贵妃等党派来往的。王妃这样公然去看望成小姐,恐不太好……”

楚略不以为意,“本王不与争储党派来往是没兴趣参与,但不参与不代表皇后同楚易会放过本王,那对母子狼子野心,皇位绝不可以给他们。大皇兄能力不错,但是本王没兴趣助他一臂之力。王妃好不容易交到朋友,随她开心吧。”

追风讶异今天主子竟一次说了这么多,而且主子对王妃看来是上了心思的,也罢,主子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作属下的只管听命行事。抱拳朗声道,“属下遵命!”便迅速离去。

望着墨迹微干的字,楚略细长的凤眼缓缓染上了笑意……

终于出了府,玉颜没有坐马车,而是在集市上走走停停,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的,倒是买了点新奇的小玩意,然后丢给本来是做保镖却被她用来当小厮的脸黑得媲美锅底的追风。他就知道,王妃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压榨他这暗卫,呜呜,王爷救命,主子他不要伺候这坏心眼的王妃,他一世英名啊,暗卫里仅次于幻影的高手,这传出去多丢人……

好心情的玉颜玩得不亦乐乎,自是不会管身后追风的怨念,正当她第N次掏腰包时,追风及时地闷闷地制止,“王妃,您不是还要去成府吗……”那就快去快回,别在这害人了……

“哦哦,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哈哈多亏你了追风!”玉颜像是才记起来这回事,豪爽地一巴掌拍在追风肩上,力道震得后者差点内伤。

绿绕早就看出追风不耐烦了,但一想到这死木头天天冷着张脸高傲得形同主子的模样,她就咬牙切齿,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粗神经的玉颜折腾。看他吃瘪的样子,哈哈哈不由心头暗爽,活该!

追风很想抽剑砍人,搞半天您老人家不记得出门要做什么了啊,有没有搞错!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忍……

“追风你这是怎么了,病了?”玉颜见追风脸色一会白一会青的,天真地问道。

姑奶奶,你赶紧走我就没事了!追风咬牙,沉声,“属下很好,王妃还是早点去成府,回来晚了王爷该生气了。”

拿楚略压她?玉颜挑眉,和颜悦色,“没事,我去和王爷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他没权随便处罚你!怎么样,感激感动吧?”

饶是武功高强,追风还是差点内伤吐血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用!谢谢王妃好心,属下还是现在这样挺好挺好……”跟着你做苦力作小厮的还不如跟着英勇无敌的主子上阵杀敌、浴血奋战呢!

“那好吧,先去成府,这事回来再说。”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的追风显然忽略了玉颜“回来再说”四字,等到后来他真的成了玉颜的专用保镖时,那个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样子啊,让暗卫的兄弟们都以为跟着王妃是多么生不如死的事呢……

“玉颜!”刚由着成府小厮领进成府,没走几步,只见一鲜衣如火的少女提着剑飞奔而来。

玉颜只想到了八个字“鲜衣怒马,持剑红颜”来形容眼前明亮的少女,其实她早就知道成艳艳是比玉娆还要适合红衣的,她那火辣的性子般明亮耀眼的红最适合不过。不过提着剑飞奔而来,玉颜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望着笑得豪爽的成大小姐一阵无语。

“那个,艳艳啊,你能把剑放下再靠近我吗?”玉颜嘴角抽着,干咳两声商量道。

成艳艳也不多说,随手将剑一扔,身后便有小厮吓得手脚发颤地接过放好。

“我都等你大半晌了,你怎么这么慢啊!”成艳艳不拘小节地一手拍在玉颜瘦弱的肩上,玉颜登时小脸一皱,瞥见追风解恨的眼色,苦笑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追风,对不住啊。

玉颜小心翼翼地将成艳艳那只爪子搬离自己的小肩膀,“我是走来的,路上逛了会。”心想你哪知道我今天要来啊,这大小姐脾气明明刚刚在练剑,还好意思说是等她大半晌。

“哦,好吧,我带你去我苑里玩,我最近练了套新剑法,正好没人指点,你来看看……”成艳艳大大咧咧地一把握住玉颜白嫩的手腕抬脚就走。

翻翻白眼,“我又不懂武功,我哪敢指点啊!”玉颜无语了,这大小姐是外星来的吗,思维逻辑和她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成艳艳脚步不停,豪爽地说道,“知道你个柿子不会武功,这不你身边的侍卫会吗,让他同本小姐切磋切磋……”被点到名的追风原本见王妃终于尝到“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滋味而窃喜,顿时恭敬地回道,“小人不敢!”这成大小姐刁蛮跋扈可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敢伤了她。

像是识破追风的心思,成艳艳突然回头,扬起下巴,高傲不已,“哼,你以为你能伤了本小姐?少废话,你不打,我就打你家王妃!”

“咳……”无辜的玉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有成艳艳这么不讲理的吗……转过身,对追风说道,“你尽管打,不然她真的会打你家王妃我的……”

“遵命……”还有没有个头啊,这两个一文一武的姑奶奶!追风闷闷地只好同意。

然后……说来道谢的玉颜,就坐在成艳艳的园子里看了一下午的比试,其间她呵欠打了不下二十个,但是成艳艳对丫鬟们说了“要是王妃睡着了记得打也要打醒”,所以玉颜苦着脸不敢睡……心里那个泪啊。

回去的时候是坐轿子的,玉颜头一挨着轿沿就呼呼大睡了。

睡着之前却是扬起嘴角,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强大有钱的夫君,现在又有了一个直爽豪迈的千金小姐作闺蜜,这日子过得还不赖。那么就安安心心在古代混吃等死好了,然后带着这样的心情进入梦乡。

巡视江南

“你说什么?皇帝叫楚略去巡视江南?!”软榻之上正伸出葱白玉手试图去拿糕点的玉颜听了雨儿的来报,立即跳腾起来,大眼一瞪,声音不由地还拔高了。

雨儿稳了稳经常被惊吓的心脏,小声地继续道,“管家让奴婢告知您一声,王爷说了,此次前去江南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特请示了陛下,准许您一同去。”她也不去纠正王妃没大没小地直呼王爷姓名的毛病了,毕竟她家王爷貌似也不在意来着。

玉颜左手拍右手,顿时眉飞色舞激动了起来,江南啊,这个不论现代还是古代都是风景如画的好地方,来这夜国走一遭,怎么能不去江南这样好的地方玩玩?啧啧,这楚略真是够义气,好小子,知道老爹给他一美差也不忘带上她这个一条绳上的“蚂蚱”(有自比为蚂蚱的吗===)……

“绿绕啊听见没,咱们要去江南玩了?!哟呵,快快快,收拾几件我常穿的衣裳,不要繁琐的,越简单越好……还有记得把我前几日从成艳艳那拿来的武侠传记带上,还有睡衣、眼罩(她自制的)、木扑克牌……等等等,千万要把我的卫生棉带上,我癸水也快了,还有什么来着?”一想到出去游玩,这必备的东西还真不少,玉颜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一路上舟车劳顿无聊死了,她进了王府后就命人制作了大小一样的五十四块小木牌,然后画上符号,经过几天的传授,总算将这中国人小赌怡情的扑克牌教给了绿绕和雨儿几个。这几个小丫头开始还一本正经地拒绝“胡来”,结果学会后,嚷着要同玉颜打牌,六个人没办法,她只好再做了一副。说到卫生棉,这个可是她花好长时间才同绿绕解释清楚做法用途,然后幸亏夜国有棉花,她就拿布带将棉花包裹好,缝上,最后叫上五个丫头一起赶制,总算储备了不少……要按她们古人这样都用布带,那多别扭啊,她堂堂一二十一世纪先进女性,当然不会随波逐流了。说起来,上回将这法子告诉艳艳和楚月两个,她们回去用了后都纷纷夸赞她聪明。哈哈,她真想大声告诉她们,在现代这东西更方便,并且全面普及。

绿绕见玉颜笑得傻气,叹气,自家小姐又不知道走神走哪去了,对她那些要求也一一办好,最后摊手罢工,“我说小姐啊,雨儿不是刚说了吗,王爷是后天启程,你这不还有两天时间?你这么想到一茬是一茬的,绿绕头都大了!”

听出小妮子的不满,玉颜嘿嘿笑笑,亲昵地抱抱绿绕,撒娇道,“好绿绕,我这不是高兴吗!来来来,别生气哦,你要是真的不想干了,那我带雨儿去好了,你就别跟着了……”连哄带威胁的,在玉颜的无耻之下,绿绕瞪了瞪,投降了。

“哎哎,绿绕你看王妃多疼你,去江南都只带上你的,我们这些丫鬟可没这个福气……”雨儿见绿绕还是拉着脸,也故作羡慕地帮腔。

听了雨儿的话,绿绕立即喜笑颜开,颇为骄傲地抬头,“那是自然,我与小姐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如姐妹,小姐自然是带我去的!不过你们也别失落,随王爷巡视江南不是单纯地去游玩,我跟着小姐是去伺候她饮食住行,还少不了要吃苦的。你们跟着不方便,王爷又不喜欢女子,在王府安安心心地待着,小姐回头一定会带特产和小礼物你们的!”虽是得意,却又很好地安抚了不能同去的丫鬟们,绿绕这是帮玉颜说话,知晓绿绕的心思,玉颜心中感动不已,面上仍是嘻嘻之色。

“是啊,你们几个乖乖地守好西苑,别让贼进了王府作乱,待我回来,带好吃的你们!我与我与不在府上的日子,你就同管家一起打理王府。”

雨儿本也只是随口说说,不曾想作为主子的玉颜还同绿绕一起安抚她这个丫鬟,大为诧异更为感动,直点头,听到“贼”的字眼,小脸严肃起来,以发誓的口吻说,“王妃放心吧,奴婢和周管家还有府中侍卫在主子们外出的日子里会提高警惕,打理好府中事务,绝不叫王妃失望!”

本来就是说说,哪知这丫头这么认真,不过也好,她和楚略不在,王府是要提高守卫,免得那些个对王府虎视眈眈的小人趁虚而入。想到这,玉颜便笑笑,点头,“恩,很好。”

吃过午饭,玉颜便同楚略说有事要商量,就在后者不温不火的表情下,随着他进了那百年难得一进的书房。

哇,真是壮观,这厮怎么藏书有这么多!玉颜望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一时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没见识地忘了来时的目的了。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被忽略的某王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然估计对面的女人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到晚上都不会停。

“哦,我是想问,皇上派你去巡视江南干什么?”玉颜回神,记起来时的目的,问了,见后者盯着自己不说话,吞了吞口水,“这个不是机密吧?”是机密就算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楚略随手拿起一本书,没再看她,“不是。今日早朝父皇说昨夜收到急报,江南连日发大水,庄稼冲毁,作为粮米之都的江南损失惨重,父皇打算派一位皇子押着救灾物资代由天子抚恤救济江南百姓,顺便了解灾情。然后就让我们兄弟几个自荐。”

“那你自荐了?”玉颜觉得这事怎么也不会落在楚略身上啊,他怎么会主动找活干?

楚略看了她一眼,读懂她的眼神,继续解释,“没错,我没有想去,不过大皇兄和三皇帝两人最近斗得厉害,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京,两人都怕离京数月,朝堂有变对他们不利,五皇弟又年幼,两人便一致推荐了我。”

说完,厌恶般地拧了拧眉,玉颜多少也猜得到朝堂上的情形,看来大皇子与三皇子权衡利弊还是将楚略这个名义上无法继承皇位的王爷给推了出去。

“那你怎么想到带上我?”

“你已经同相府撕破脸皮,而皇后也知道你装傻扮弱欺瞒她,对你肯定存了杀意,本王一走,你小命还有吗?”楚略嗤笑。

虽然被赤果果地歧视了,但是深有自知之明的玉颜还是摸摸鼻子,十分感谢楚略的援手,“楚略,那个多谢啦!”

楚略微微一笑,“本王说过会保护你。”

玉颜则是被这一笑彻底晃花了眼,好漂亮啊,一笑倾城,说的就是他吧……啧啧,敢情冰块也有开花的时候啊,真是太他妈的亮眼了!

马车上斗地主

鲜有人路过的官道上,两辆稳有紫色麒麟图案的华贵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马车前方与后方都有骑马的护卫,大约三十人,各个警惕待命。

而第二辆马车里此时正上演着数见不鲜的斗嘴戏码。

“小姐啊你怎么能让他进马车呢,他不过是个暗卫,你不必对他那么好,再说了,他可是男子!”永远一身绿色的绿绕恶狠狠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黑衣大块头——追风,虽说话是对玉颜说的,却从始至终视线就没离开过追风,当然如果忽视那明显的敌意的话,不知道的一定以为绿绕看上这闷葫芦了。

玉颜无奈摇头,被自家婢女忽视谴责,她也不觉得没面子,只一个劲儿看热闹,时不时往嘴里塞块糕点。

追风暗暗鄙视玉颜这没一点主子应有的气度,又忍住怒气,无奈地看向一直不怎么待见他的绿衣少女,老半天还是那句,“绿绕姑娘,追风已经是王妃的专属暗卫了,唯王妃命令是从,追风只是属下,你也只是个婢女,何必总是和追风过不去……”

“暗卫怎么了?婢女又怎么了?本姑娘好歹也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和你是一样的吗?你天天摆着个臭脸,是不是瞧不起我家小姐!我告诉你,你少仗着自己武功好就目中无人……”绿绕喋喋不休,双目喷火,玉颜自知再不救火这丫头该爆发了。

只是她真的很惊讶,绿绕啊,自她穿越过来以后,认识绿绕那么久,印象中这丫头一直都是少年老成,稳重、成熟、内向寡言,慢慢的在她玉颜的影响下也开始有了笑容,话也多了,但是什么时候她在一个不算熟的男子面前如此……额,如此泼辣。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玉颜突然微不可见地笑了,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那个,追风啊,我突然想起有要事要同你家王爷商量,这个绿绕就交给你照顾了,保护好她知道吗?”玉颜提起裙子不等两人作何反应就灵巧地跳下马车。

“小姐,你找王爷有事商量,干吗带上扑克牌!”绿绕掀开车帘,杏眼圆瞪,气呼呼的,小姐这是撇下她不管了,这就算了,干吗将这个木头留在车里。

“喂,你懂不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女子名节啊,你下去!”

原本也觉得玉颜此举不妥的追风一听绿绕这毫不掩饰火药味的嚷嚷,立即沉着脸,双手环胸抱住剑,一动不动地坐好,“王妃吩咐了,我便死都不下车,绿绕姑娘要是实在不情愿,就自己下车去找王妃……”

绿绕立即白了脸,找王妃?亏这木头敢说,小姐去找王爷了,她不要命才去招惹冷血王爷!可恶,这个死木头,他讨厌了!绿绕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瞪着追风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咬死似的,后者却真的像是听吩咐,一动不动,正襟危坐。

……

玉颜蹦蹦跳跳来到楚略的马车前,负责驾车的暗卫见了她,将车停下,玉颜见状展颜一笑,弄得这年轻的暗卫脸色一红,这王妃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

“何事停下?”马车刚停下,楚略冷冰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暗卫看了玉颜一眼,似是斟酌怎么说,哪知玉颜竟是直接便掀帘子便笑着说道,“王爷,玉颜找您玩来了!”话音一落,人就已经上了车,在面若寒玉的男子对面坐好。

楚略听是玉颜的声音,原本闭着的一双凤眼睁开了来,手杵着下巴,似是在小憩,明显的玉颜打扰了人家。意识到这一点,玉颜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模样十分讨喜,楚略见了竟觉得她有些可爱……

“那个幻影也在啊……”玉颜笑着和幻影打了个招呼,后者却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复,玉颜也不理会,继续说道,“我那马车里两个家伙一路上就只知道拌嘴吵架,我都不能偷懒睡会,闲来无事,就来找你玩游戏!”

楚略对玉颜的不请自来和厚脸皮已经有了免疫,且态度分明在转变,就连不离左右的幻影也察觉了。楚略放下撑着下巴的右手,缓缓拿起小桌上的茶壶给玉颜倒了杯茶,语气依旧冷淡,神情也依旧冷漠,不过眼底的寒冰却不知不觉消融殆尽,“你又想什么鬼主意?”

见楚略心情约莫是不错的,玉颜便献宝似的将袖中的扑克牌拿出来,轻轻一推,整齐地在小桌上排成一排,“这个叫扑克牌,是我……额,我新发明的游戏。”然后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玩法,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楚略的神情,只见楚略表情淡淡的,却没表现出不解什么的,想来以他的智商,扑克牌而已,并不难。倒是幻影被这大小一样、图案古怪的玩意吸引住了,没搞清楚游戏规则,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玉颜看他感兴趣,十分高兴地又讲了一遍。

“你玩吗?”玉颜有些期待地望着楚略的凤眸,试探地问了。

楚略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拿过一张扑克牌,内心竟有些不忍让她充满期待的眼睛黯淡下去,于是顿了顿,“赌注?”

“那就直接来钱的吧!”玉颜瞬间眉开眼笑,豪爽地将桌上的排三两下洗了洗,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牌友了啊,楚略这家伙这么有钱,刚好她可以借机讹他一笔,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玉颜就忍不住摩拳擦掌。

“刚好有三个人,幻影你一定要参与,不然让你家主子扫兴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玉颜将牌发好,对面露为难的幻影威胁着。

楚略很想笑,还是忍住了,半晌对幻影说,“就听王妃的。”

幻影无奈抱拳,“是!”

于是枯燥的前往江南的齐王专座马车里渐渐传出女子的得逞大笑和冷冰冰的斥责还有低沉有力的哀呼——这当然是被宰得老婆本都没了的幻影了。

“楚略你太坏了!你竟然炸了我的牌,嗷嗷嗷气死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还这么厉害?!”车里女子轻灵的声音带着怒意不满还有嫉妒。

“是你自己要玩这个的,愿赌服输。不能怪别人太厉害是不是?”楚略渐渐学会技巧,将下手的‘地主’小姐玉颜杀得溃不成军,这天才般的能力顿时气死某玉,学着大猩猩开始捶胸顿足。

“王妃,你怎么又偷我牌!”幻影咬牙切齿不止中……

“什么偷你的牌?你说话要讲证据,赢不了也不能血口喷人啊,这不是歧视本王妃的人格吗!”

人格……她确定她有这个?!

于是楚略的马车上开始上演一场较为长久的斗地主……

遇刺

太阳落山,暮色袭来,不知不觉天黑了。

楚略的马车里,紫金香炉极淡熏香袅袅,玉颜在被楚略杀得身上银两所剩无几后,悲痛不已,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渐渐地有些遇挫感,生物钟作祟,月亮升起,她瞌睡也来了,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软身倒在小桌上睡着了。

“王妃,王妃……”幻影玩得很带劲,虽说也没赢过几把,轮到玉颜出牌却久久没动作,抬眼一看,王妃竟然睡着了……

楚略斜了一眼酣睡香甜的某女,不自觉声音放轻,“你出去守着好了,别吵醒她。”见玉颜睡得香甜,模样分外可爱,不忍叫醒她,本打算让幻影抱她回她的马车,又觉得当着众多侍卫面幻影抱着齐王妃,有损她名节更于他不利,但他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是这个原因,一想到——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就无名地有些窝火……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不像他,不像……

幻影知趣出了马车,细心的他不忘去通知守在绿绕在的马车外充当车夫的追风,后者听到王妃要留宿王爷的马车,那被绿绕嘲讽的木头表情无限龟裂,嘴巴张得大大的,活见鬼的表情。

时间似乎静止,楚略有些失神地凝视趴在桌上熟睡的玉颜,长长卷卷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扇形的阴影,粉唇微嘟,似是梦到了好吃的,偶尔咋咋嘴巴,恬静美好可爱惹人怜惜。他不讨厌她,这一点越来越明显,甚至对她有了微妙的情绪,丝丝麻麻的缠绕心间,她的无赖、迷糊、勇敢、坚韧、小聪明……生气的脸,开心的脸,伤心的脸,都在脑海里留下不深不浅的印记,不深刻,却如影随形。

他不太懂男女情爱,却也知道对她的不同,大约就是那种男女之情。想要试探般,不由自主伸出葱白玉手,小心翼翼覆上她的脸,感受到手掌下温暖细腻的触感,他缓缓笑了,果真是不讨厌的,肌肤之亲也不厌恶……

睡梦中的玉颜感觉脸上痒痒的,下意识地动了动,脸颊蹭了蹭楚略的手掌,像只慵懒可爱的小狐狸,楚略不由轻轻掐了把粉嫩的脸蛋,此时竟像只偷腥的猫,流露出无法言表的柔情。

“你是第一个我不讨厌还想接近的女人,那就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似自言自语地呢喃,楚略勾起嘴角,薄唇微启。

“咻——”一阵破空声,楚略收敛心神,迅速抱着玉颜矮身躲过一支飞箭。

“有刺客!王爷,您没事吧?”车外的幻影抽出佩剑,挡住突然如雨的飞箭,便朗声询问楚略的情况。

“没事,幻影,传本王命令,一个不留!”楚略冰冷的声音里隐隐夹着怒气,刚说要保护怀中的人的,结果就有刺客,若不是他反应够灵敏,刚刚那支刚好射向玉颜方向的飞箭就可能要了她的性命,一想到这种后果,他就难以接受,该死的刺客,不可饶恕!

车外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终于吵醒了玉颜,一睁开眼入目的是楚略冰寒的脸,纳尼?她,她她她竟然在楚略怀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睡着了色胆包天滚到冰块怀里了?!妈妈咪呀,她不会死吧不会死吧???!!!

楚略用掌风挥掉接踵而至的羽箭,低头见怀里的人儿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伤着了?”

玉颜这才回过神来,等明白自己和楚略竟是在被刺杀,立即花容失色,再也不管碰了冷面王爷会不会死的问题,死死抱紧高大的身躯,她现在只知道楚略是她的救命稻草,抓住他最可靠……

手中动作就顿了顿,楚略有些异样的心情,温温软软的小身子紧紧贴着自己,淡淡的发香萦绕鼻尖。

“恩……”玉颜发觉抱着的人胸腔一阵收缩,隐忍的闷哼声……连忙抬起头,这一看可吓坏了玉颜,楚略的右臂中了一箭!

原来在楚略失神动作放缓的档子,不小心就中箭了,伤口开始流血,血腥味在车里蔓延开来,玉颜心情复杂地盯着唇色渐渐发白却仍用受伤的手臂紧紧抱着自己,单手抵御飞箭的绝美男子,心里有什么地方开始坍塌……

“你要不要紧?伤口流血了,你快松开我,不要再使力了,你手臂受伤了!”玉颜再贪身怕死、没心没肺也看不下去了,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楚略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她实在过意不去。

“别动,不想我伤口裂开的话。”不由分说地抱紧,制止了她的挣扎。

玉颜听了,果真乖乖不动了,安安分分地躺在他怀里。

“幻影,本王养你们不是用来装饰的。”低沉如寒冰、不怒而威的声音让外面战斗的幻影及护卫心里一怔,旋即手下动作更加迅速、狠辣起来,渐渐敌人的进攻弱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制服头领,幻影冷声审问。

“哼,死士是不会供出主人的。”头领脖子一偏,直接撞在幻影额刀口上,立即就有鲜血肆意开来……

“属下无能,他们自尽了……”幻影来不及阻止,剩下的几个死士也纷纷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楚略将玉颜轻轻放在软榻之上,眉头也不皱一下拔出羽箭,打量了下箭身,继而冷笑,“不用查了,本王已经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又吩咐幻影处理刺客的尸首,给手上的护卫治疗,染血的紫衣衣袖,看在玉颜眼里,只觉刺痛。

“幻影拿止血药和金创药来!”有些懊恼不顾伤势的楚略,玉颜蹙眉大声对幻影吩咐着。

幻影依言拿来金创药,眼里掩饰不住担心地欲言又止,玉颜说:“他交给我,你去做你的事吧!”

等幻影走远,玉颜一屁股坐下,气鼓鼓地瞪着气定神闲的楚略,语气不善,“过来,我给你上药!”

难得的福利,楚略虽因对方突然的火药味而蹙眉,还是乖乖坐下,伸出手任由玉颜摆弄了。

小心翼翼地撕开衣袖,露出中箭的鲜血汨汨的伤口,玉颜动作轻柔无比,生怕弄痛对方,轻轻吹了吹伤口,开始给他上药。上辈子她也学了点医药知识,上药这种事还是绰绰有余,电视上也不是没见过不是?

车里温馨静谧地就像没有过厮杀打斗,楚略目光温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细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女子,两缕调皮的发绺垂下,露出小巧粉嫩的耳垂。楚略心神微荡,情不自禁用完好的左手将两缕发绺替她别到耳后。

手一顿,差点将药洒出去,玉颜感觉心里有几头小鹿在砰砰乱撞。

巡察灾情

楚略玉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南,在一家名为“云水”的客栈住了下来,美其名曰不惊动官府先来个微服私访。

“楚略,该换药了。”玉颜端着装满药的托盘,来到天字一号房,先出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推开房门,神情纠结地进了屋。为什么纠结?楚略为她受伤了,她照顾他无可厚非,可是讨厌女人脾气不好搞不好会杀人的冰山王爷竟也好不推辞,并且指明了让玉颜帮忙上药……且不说她技术不好,就算她会上药,她愿意报答救命之恩,可这楚略大爷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还有,马车上两人那么亲密的举动,让她这个一向脸皮厚的现代人也有些难为情,他倒一反常态。哎,纠结啊……

似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叹息,半躺着,单手倚着床沿,绝代风华的男子清亮的眸子染了几分戏谑,凉薄的唇微微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看你这样子,不太情愿啊。”又是蹙眉又是撇嘴的,真是有意思。

玉颜闻言,惊了惊,对这明显的戏谑感到莫名其妙,咽了咽口水,走到他跟前,缓慢地将他的袖子撸上去,动作十分轻柔地开始给他上药,脸颊微红,“哪有哪有,您可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情愿情愿,十二万分的情愿……”被识破心思,尴尬地红了脸的样子在已经明白对她的心思的男人看来怎么都是可爱的。

笑了笑,楚略也不觉得伤口疼,“你有疑问。”本该是疑问句,他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上好药,将楚略的袖子轻轻撸下来,双眼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对我的态度……”

在这样真挚炯炯的注视下,楚略还能保持云淡风轻的笑容,真是够强大。身子前倾,故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鼻息打在她的脸上,满意地欣赏小狐狸红扑扑的脸蛋,见她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向后退了退,顿时笑得更加意味不明,“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语调里带了少有的魅惑,就像小爪子挠过心间,玉颜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

冷汗涔涔,玉颜吞了吞口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哆哆嗦嗦地来了句,“我怎么知道!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望着落跑的小狐狸曼妙的背影,楚略心情愉悦地轻笑出声来,自己冷心冷情了二十多年,这般的转变虽不在控制之内,却不可思议地美妙,不急,来日方长,小狐狸还没有爱上自己,那他就放长线好了,不管这只小狐狸有多狡猾,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是吗。

可怜的玉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做猎物盯上了,哎……

短暂地休息了晚,第二日大早,玉颜便被叫起来,楚略让人给她一套男装,说是带她巡视民情,顺便出去逛逛。

起床气作祟的某女一听,乐了,逛街好啊,江南风景那肯定是杠杠的,当下三两下迅速洗漱穿戴好,装模作样地要了把扇子就大步出了门。

“哇塞,不是说江南闹灾情吗,怎么这街上还是这么热闹?”只见白色华袍、粉琢玉砌的翩翩小“少年”摇着纸扇,双眼放光地忍不住赞叹,这人不是女扮男装的玉颜还能有谁。

一身紫袍、面容绝美的楚略眼里含笑,冰冷的面容带了柔意,起初看见玉颜的男装扮相,他眼里掩饰不住赞色,俏生生的,惹人怜爱。

“江南好歹也是富庶之地,即使发了水灾,也只是对耕作的老百姓和粮商影响较大,这些手工小玩意的商贩却是无大碍。”两人衣着虽低调却不失华贵,气质脱俗,面容不凡,在这热闹的街市,引起不小的骚动。

幻影、追风依旧一身黑衣,绿绕绿衫不改,紧紧跟在两主子后面。有不少年轻姑娘忍不住想要上前接近楚略和玉颜,幻影和追风总是眼疾手快地挡住,让除玉颜以外的雌性生物保持安全距离。楚略微微皱眉,沉下脸,但是玉颜却突然挽上他的手臂,‘娇羞不已’,“略,这里好多人看着怪难为情的,我们去前面吧……”

“嘶——”吸气声连连,但是这次不知情的百姓们不是为不近女色的王爷和王妃亲密吸气,而是——“天呐,这么俊俏的公子竟然是断袖!”

“苍天无眼啊……”

……

楚略原本因小狐狸的主动亲近而窃喜的心情立即消散了,脸色阴郁,却没发作,只是无奈地仍由百姓们惋惜指点,不得不说这一招倒是省了一桩麻烦事。不过,断袖——这账先记着。

幻影等人吞口水瞪眼睛,面面相觑,默契地接受了一向语出惊人的王妃娘娘的言辞。

“没想到热闹的集市背后却是这样一番景象……”待出了集市,来到人少的地方,玉颜却被眼前凄惨的景象怔住,笑容僵在脸上。

老人小孩妇女衣着褴褛,成百的难民窝在集市尽头的角落里,哭声、呻吟声一一砸在几人耳中。

“之前父皇就下旨让江南知府开仓救济灾民,这个梁勇却中巴私囊,置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楚略凉薄的脸上不带一丝怜悯或愤怒,因为他本就不是善心之人,何况这些也没用,关键还是赈灾和惩治贪官污吏。

“漂亮哥哥,小宝好饿,可以给点吃的小宝吗?”玉颜正为眼前的情景感怀着,突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扑了过来抱着她的大腿。

追风飞快地抽出利剑,玉颜被猝不及防地扑了正着,反应灵敏地制止,“没事,将剑收起来,别吓着孩子。”说罢蹲下身子平视脏兮兮的小男孩。

小宝的娘亲见状吓得尖叫,“小宝快回来!别弄脏了贵少爷的衣裳!”妇人是见多了玉颜这般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生怕小孩子弄脏了衣裳得罪有钱人,看到追风刚刚拔剑的样子更是吓得不知如何。

玉颜温和地对妇人笑笑,“大姐不碍事的,这衣服本来就是要洗的,脏就脏了。”有些无奈地看了眼白袍下衣上的黑黑的爪印,看向瘦瘦小小的小宝却很是温柔宠溺,“哥哥我身上没带吃的,不过哥哥的丫鬟有。绿绕,给这孩子一些点心。”

“是。”绿绕依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原本是为嘴馋的玉颜准备的,上前递给了小宝。

小宝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点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谢谢哥哥,我可以把这点心给我娘吃吗?她也饿了好几天了。”得到玉颜点头,小宝飞快地奔回娘亲身边,孝顺地将剩下的点心给了娘亲。

难民们见这俊秀的小公子样貌不凡,心地善良,都齐齐跪下磕头,“求公子赏我们点吃的吧,求求公子大发善心……”

玉颜有些为难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注视她的行径的楚略,她身上也没带钱,这可如何是好……

楚略收到小娇妻求助的小眼神,立即出面帮场,“乡亲们,我们出门也没带什么银两,这样,我让侍从回去拿些银两先接济一下。”

追风闻言自觉地折回客栈。

“诸位请放心,圣上已经派了齐王爷押送赈灾物资,不日救济银粮便会发放到大家手中,大家再也不用挨饿乞讨了。”玉颜话一落,灾民们无不激动地哭了起来——“皇上开恩了,齐王爷要来了,我们不用挨饿了,再也不用受狗官的欺负了……”

“皇上万岁,齐王爷,我们夜国的战神齐王爷来救我们了!”

楚略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形象没想到如此之好,玉颜感叹的同时不忘望望身旁宠辱不惊的男人,心里隐隐有些高兴。楚略是个爱护百姓的好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江南的百姓总算有盼头了……

感受到玉颜的注视,楚略朝她微微一笑,后者顿觉天地万物为之失色,美不可方物,吃吃地不知作何反应,妖孽啊妖孽,真是太妖孽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笑啊,这不像你,太考验人心理承受能力了!我觉得你笑起来好可怕……”玉颜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还是冷着一张脸比较正常,终于,在她的话之下,某人的冰块脸又回来了,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还是对她冷冰冰的比较适应啊,啊咧,不对啊,难不成其实她是犯贱的本质?

楚略却绷着脸,心里骂道,不解风情的女人。

再见玉娆

从集市回到客栈,楚略便让人通知知府梁勇他已经到了江南的消息。玉颜换下男装,洗漱一番突然想起刺客的事,也不顾到了睡觉的点,披头散发地直奔隔壁——楚略的房间了。

“楚略啊,我突然想起昨晚我们遇刺的事,来找你说说。”楚略已经习惯了自家王妃这大大咧咧不分昼夜乱闯房间的毛病,耐心开了门,还体贴地倒了茶。

一头瀑布般的青丝随意地披着,又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脸蛋又白皙,双眸黑亮,她不知道这幅模样很容易让人以为见鬼了?还好他胆识过人,不过,就穿亵衣跑出来,她怎么这么不注意……楚略无语地想着嘴里也就说出来了。

玉颜看了看自己这身比现代包裹得厚实多了的保守睡衣,冲楚略无所谓地摆摆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这又不是没穿……再说了,我就是脱光了,你楚大爷也没兴趣不是?”

楚略一口茶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喷了出来,茶水呛得他直咳嗽,脸上不禁娆染上几抹红晕,也不只是呛出来的还是被玉颜惊世骇俗的话给羞的。真要在他面前脱光了,他绝对不会不感兴趣了,在确定对这小狐狸的心意之后还能柳下惠,那他还是男人吗。。。

“什么江湖儿女,尽瞎说,咳咳,你来时想说什么的?”楚略平复了会,就把话题给转移了,免得想入非非,把持不住。

玉颜这才想起来意,正色道,“查出来是谁要加害我们吗?看这情形,不像是江湖仇杀——我们毕竟不是江湖人,我看不是大皇子就是三皇子和皇后那个老妖婆,苏贵妃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作为手握兵权并且只听从皇帝不参与夺位的战神齐王,对大皇子和三皇子两派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而苏贵妃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毕竟这个时候楚略的实力可以牵制成了年的两位皇子,对五皇子的即位有帮助。

楚略凝视小狐狸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下欣然,自己看中的女人果真是智慧与美貌并驱的,这样的女人才可以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躲在身后成为他的包袱,虽然他挺喜欢这样一个开心果的包袱,但自己的立场注定凶险极多,她没有武功防身,那就必须足够机智,才能活命。

想到这,楚略眼神里流露出几丝柔情,语气却还是冷然,“箭上刻有大皇兄的侍卫的标志。”然后不做言语,想听听看她的想法。

玉颜掀唇笑了,略带讽刺,眸中点点光亮,“那就首先可以排除大皇子了,这么刻意的做法,很明显是栽赃嫁祸,那么极有可能就是三皇子和皇后了。”只是,这么明显的纰漏,楚略这样聪明不会想不到,皇后精明深算也应该料想到这么做是引火上身才对,有点说不通啊……

似是看出了玉颜的疑惑,楚略放下茶杯,语气嘲讽,“哼,皇后久居深宫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对付我们,不过倒是我那三皇弟脾性暴虐,沉不住气,他定是对你骗过他和皇后没能一举毒死我们这事怀恨在心,这才派了他暗中养的那些死士来。”

玉颜脸色一沉,“死士?难怪都服毒自尽也不供认幕后之人,看来这个三皇子并不是很难对付,难的是为他打理布局一切的皇后。”

“没错,我想这次刺杀他肯定没有同皇后商量,不然皇后那么谨慎的人一定会阻止,不过,我已经命人给他送了份大礼……”楚略突然诡异地一笑,玉颜怔了怔,突然觉得三皇子真是愚不可及,招惹谁不好,要招惹这个瑕疵必报的恶魔……

“什么大礼,可以告诉我吗?”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玉颜犹豫了下,还是抛弃“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少问少说”的宫廷生活法则。

楚略不以为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说:“没什么,就是将冒充大皇兄手下使用的箭附带我遭到暗杀的书信送到了大皇子宫中。”

玉颜愣了下,随即竖起大拇指,啧啧叹道,“三皇子近来怕是不好过啊。”大皇子其人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比起凡事靠亲妈上阵的三皇子,那段数还不知道高了多少。

“说起来,大皇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胜任皇位,不那么偏激的话。”玉颜临离开楚略房间时,身后的楚略突然极轻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玉颜听地来了句。玉颜怔住,这还是楚略第一次向她这个外人吐露对皇储之位的看法,这是开始信任她了吗……感觉也不错的说。

……

“小姐,哦,不是,公子,我们这样回去会不会被王爷责罚啊?”夜色下,两个娇小的身影大摇大摆地在依旧热闹的街上走着,正是女扮男装的玉颜和绿绕。玉颜摇着扇子,大眼睛四处瞅,很是兴奋,反观绿绕则是苦着一张小脸,瞻前顾后。

她正打算帮小姐吹熄灯笼的,哪知已经躺在床上的小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绿绕啊,晚上逛逛江南的街市肯定不错的……”于是被逼着换上男装,避开追风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走,来了街上。这个已经身为王妃的小姐真是一点都不收心,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可苦了她这个婢女了。

正幽怨着呢,一记扇子就打在头上了,绿绕更加哀怨地瞪着罪魁祸首,“小姐……”

玉颜却毫无愧意,继续大摇大摆往前走,边走边说道,“绿绕啊绿绕你怎么就这么胆小呢,跟着你家公子,记住,是公子,还怕什么?”哎哎,这个卖面具的摊子不错,去看看,玉颜蹦蹦跳跳几十步,走到卖面具的小摊停下挑起面具来了。

“哎,绿绕你来看看这个狐狸模样的面具怎么样?绿绕?”感觉身后有人走近,料想是绿绕那丫头,玉颜手里把玩着白色的狐狸面具,兴奋地叫着绿绕来看。半天不见这丫头作声,还以为她和自己闹脾气了,回头一看,“唔……”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神智不清。

“公子?公子你去哪了?”绿绕低着头抱怨自家小姐不厚道,细细埋怨了会才抬头,却发现玉颜已不知去向,顿时慌乱起来……

“大爷,刚刚是不是有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来过?”绿绕焦急地寻着玉颜,走到面具摊,看到落在地上的狐狸面具,然后发现面具旁边躺着一块玉佩,这是——这是小姐从王爷那要来的蓝田暖玉!小姐对这块暖玉喜爱得不得了,总是系在腰际,怎么会掉在这儿?难不成——小姐出事了?!绿绕收起玉佩放好,便焦急地询问起卖面具的老大爷。

老大爷弓着背,说话有些吃力,“刚刚是有个小公子来看面具,小老儿在雕刻新面具,便没怎么留意,也奇怪了,怎么突然人就不见了,面具还丢在地上……”

绿绕一听,大喊不妙,小姐这十有八九是被贼人给绑了去,怎么办……对了,去找王爷!想到这,绿绕飞快地向云水客栈跑回去。

另一边被两黑衣大汉迷晕了的玉颜过了一个小时后转醒,浑身无力,吃力地睁开眼,环视四周,是个密闭的小屋,自己怎么在这?她想起来了,好像是被人用迷药迷晕了……

“来人啊,这是哪放我出去!”想动发现双手被束在身后,腿也发软无力,只好喊人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一身驼色布衣,放下遮掩的斗笠,玉颜顿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玉娆?是你!”

没错,正是乔装一番的玉娆,被逐出京城的玉娆竟然来了江南……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女人,她绑架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这女人对她恨之入骨,看来是报仇来了,哎哎,保不齐会变着法子整死她,怎么办?她刚刚察觉自己的蓝天暖玉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在途中,希望绿绕发现自己不见会找到玉佩,这样楚略就可以来救自己了……呜呜u,早知道就把追风带上了,她怎么这么笨,这下完蛋了。

脸色有些苍白,失去相府庇佑,早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的玉娆,此刻艳丽的脸上布满狠厉之色,分外恐怖,双眼狠狠地盯着玉颜,突然大笑起来,神情越发狰狞,“玉颜,你也有今天!贱人,今天我就让你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以泄我心头之恨!”

面对这样疯狂的玉娆,玉颜不禁瑟缩了下身子,有些发怵,这动作让玉娆看了更加痛快了,眸中闪过厉光,诡异地看着跪坐在地的玉颜,“齐王不能满足你房事需求,我这个做姐姐的今天帮帮你,嗯?”

玉颜听了这话忍不住发抖,咬着唇瓣,不甘示弱地看向玉娆,“你你,你敢?楚略虽不爱我,可绝不允许自己的王妃被人糟蹋,他会杀了你的!”故意将“不爱我”三个字咬得重重的,玉颜心里打鼓,大姐啊,你的王爷不喜欢我的,你就别折磨我了……

哪想玉娆却不为所动,“你该死,你害我不能回相府,成为笑柄,沦落至此,我一定要让你受人唾弃,羞愧而死!来人,好好伺候着!”

玉颜只觉心中某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完了,这女人真的要让人把她OOXX掉了,怎么办……楚略,你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真相

“敢动本王的女人,你胆子可不小!”哪知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来人正是一脸寒霜的楚略。

玉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痴迷爱恋又恨着的男人,脸上是止不住的泪水,她苍白的脸看上去楚楚可怜,声音也是柔弱惹人怜,“王爷……娆儿想你想得好苦啊……啊!”正打算黏上去一诉相思之苦,却被楚略一掌打开,只觉五脏六腑撕裂般地疼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玉颜还未从这变数中反应过来,傻乎乎地看看传说中一尺之内就有女鬼的冰山王爷和奄奄一息满脸不甘地玉娆,呐,果真是这样啊,百闻不如一见,敢情楚略这小子条件反射了都……浑然不觉自己虎口逃生了多少回。

身体一轻,玉颜一惊,自己竟是被这冰山王爷给横抱了起来,束缚双手的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楚略解开了。怔愣,怔愣,还是怔愣,缓过心神,玉颜却是一脸惊恐求饶地叫道,“你别杀我啊,我没有被怎么样,我还是黄花闺女!你千万别一掌捏碎我……”

闻言,楚略脸上黑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化作无可奈何的一声轻喃,“你这脑袋瓜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你当然没被怎么样,他们也敢?”突然话锋一转,语气里杀意明显。

玉颜对楚略这么反复无常的态度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把他们怎么了?”

“杀了。敢动我的女人,他们就不能活着。你,是我的。”露骨地霸道和占有欲,玉颜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这话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上你了,小狐狸。”楚略盯着她闪躲的眼睛,牢牢抱紧她,竟也一点都不扭捏地告白了。

OMG!玉颜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生动精彩,小嘴张得大大的,一对桃花眼也硬是被瞪成了铜铃……心中如火山爆发般沸腾起来了,楚略啊,这个说他是gay她都信的不近女色的冰山啊,竟然说喜欢她!妈妈咪呀,这比告诉她中国男足夺得世界杯冠军、杨幂和唐嫣抢男人了还要让她震惊……但是,楚略从不开玩笑的,也没理由更没必要耍她啊!等等,她怎么会有点心花怒放的感觉,这不正常……

“你是怎么找来的?那个,放我下来。”咳咳,轻咳几声,玉颜不敢直视楚略的眼睛,便别过头专心致志地研究他身上这身白色月牙衫的纹路,将尴尬的话题带过。

楚略也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不适合继续方才的谈话,却没有听话地放下她,凌厉不带温度的眼神射向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玉娆,“白天你听小二说这里的夜景不错,就一直兴奋地转眼睛,我便知道你肯定会夜里偷跑出来,于是叫追风看好后门,暗地里跟着你,发现你被绑他便发了信号弹给我。”看向玉娆的眼神是那么的冷若冰霜,令地上奄奄一息的玉娆更是背脊都凉了凉,然而玉娆妒恨地看着这个天神一般冷酷的男人在看向怀里的玉颜时,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玉颜浑然不觉,完全忽略楚略的温柔宠溺,小脸气呼呼的,粗鲁地抓着他的前襟,“好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一早叫追风救我,害我刚刚差点……楚略,你这个王八蛋!”

“不抓住幕后黑手,你能保证下一次不会让自己落入歹人手中?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以后会乖吗?”楚略的温柔昙花一现,又冷着脸了。不好好教训她,她是不会学乖,毕竟他不是神,不能未卜先知,下次若再因为她的贪玩而出事,他不敢想象后果。

玉颜被这带着怒气的连问给吓懵了,转念一想,若不是楚略未雨绸缪,这会她早就……仔细想想,楚略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玉颜有时候也是个死要面子鸭子嘴的主,便别过脸,不吭声。

玉娆被这两人晾在一边,待嘴里的血腥味不再那么浓郁,恨恨地指着玉颜,“是你,是你害我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是你抢走了王爷!都是你……咳咳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她好恨,好恨这个明明美貌身世都不及她的庶妹,好恨,自己的一切全被她抢走了……

玉颜此刻才想起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女人,渐渐冷静下来,她不带温度的声音就这么飘到玉娆的耳朵里,像是咒语,痛不可遏。

“玉娆,你真是可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不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子,我也从来没有从你那抢走什么。令你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你自己,哦,还有你的好妹妹玉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玉娆听到这话,整个人激动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玉颜,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是没有。

“你真是愚不可及,你想想那次宫宴策划陷害我的人是不是玉芙?她那么聪明找来的侍卫怎么会如此轻易反咬你一口,还有,桃花纸这么简单的纰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还是,这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她是想一箭双雕,要么毁了我,要么毁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妹妹说了只要除掉你,我就是齐王妃,她就是侧妃,就算不能嫁给王爷,我们也是皇子妃!她不会害我的,她不可能害我的……”

满意地看到玉娆越来越惨白的脸色,玉颜继续说道,“你想想,我们两个要是都没了,最得利的该是谁?是玉芙,你太天真了,以玉芙的聪明才智她会屈居于你之下将来做个小小的侧妃?不,我说错了,她想毁掉的是你,还不是我,因为她想做的是三皇子妃,以及未来的皇后!”

这话无疑不是压垮玉娆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那么信任的妹妹,竟然是如此蛇蝎心肠,亲手将她推向悬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我玉娆骄横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啊,最后竟是栽在了自己嫡亲的妹妹手里!我好恨我好恨啊……玉芙,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玉颜哀叹一声,玉娆怕是疯了,也是啊,被最信任的亲人背叛,不疯才怪!她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姐姐了,说她毒,可是她对玉芙到底是有真情的,她只是被宠坏了,被自己的妹妹蓄意地纵容成今天的性格,真相残忍至极,她万万没想到会落得如斯境地。她是可恨,却也是可怜之人……

“走吧,饶她性命吧,她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差别了……”玉颜不忍再看,拽着楚略的袖子,有些疲惫地靠在他怀里,闭眼。

楚略本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玉娆的,但是见怀中人一脸疲惫与无奈,还是忍了,转身离开。

“玉颜,我不会感激你的!但是,今天你放过我,日后,我也会还你一命!”身后玉娆坚定倔强的声音久久地回绕。

玉颜不予理会,却不知道正是她今天的一个不忍留下玉娆的性命,竟在后来的一天,帮了她和楚略一个不小的忙。

楚略,你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楚略大坏蛋,乌龟王八蛋,混蛋啊啊啊啊!”

绿绕手拿托盘推门进来见着的便是玉颜盘着腿坐在桌子旁苦着脸抄写宫规女戒,嘴中骂骂咧咧,令人忍俊不禁的样子。将托盘里的雪软豆糕轻轻放在桌子上,定睛一看,啧,小姐的字还是——好丑啊。扭扭歪歪的、粗细不一,不堪入目……

想起王爷拎着除了衣服有些脏乱一切安好的小姐丢在地上,冷若冰霜地扔下一句“不将宫规女戒抄完不许睡!”那眼神简直可以杀死人,吓得绿绕都不敢去想王爷怎么离小姐那么近,小姐还没怎么样。不解地去问臭木头追风怎么一回事,听追风一说,才知道王爷这是在惩罚小姐乱跑不听话呢,想想王爷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正好这小祖宗不服管教,也只有王爷这样的才降得住,要是能一举灭下这姑奶奶爱惹祸添乱的毛病,那她绿绕无疑是最高兴的了,哈哈。

“你思春呢绿绕,笑得那么荡漾!”玉颜左手捏着块豆糕就往嘴里送,抬头便看见自家绿绕笑得一脸额——猥琐啊。

绿绕娇嗔地斜了口无遮拦的玉颜,作势将盘子收回去,玉颜眼尖着呢,立马护住食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别别啊,我都被楚略那个王八蛋整得这么惨了,你看看狗都睡了回笼觉了,我还在这抄写什么宫规女戒的破玩意儿,多可怜啊,你看看,这黑眼圈……”

哪知人绿绕丝毫不带同情心的,反倒有些暗爽,面上却是深明大义般地拍拍玉颜的肩,“王爷这也是为你好,修身养性,小姐是需要了。至于少睡一晚,小姐你平日里睡得早起得晚,现在刚好试试你平日里的精神头儿这会儿管不管用。”你倒是天天吃吃喝喝睡睡,惹祸捣乱拍拍屁股走人,收拾乱摊子的尽是她这苦命的小丫鬟,现在有了王爷,就不怕了,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天理循环。

玉颜听了这话,差点一口鲜血呕出来,白眼狼啊白眼狼,她养了这么久的丫鬟,现在成楚略的说客了,那还得了,得赶紧给这风向不定的丫头洗洗脑。

“绿绕啊,你怎么能为那个王八蛋说话呢……”

“小姐你怎么能辱骂王爷呢!不用狡辩了,私自外出,差点落入坏人之手,小姐你是该收敛收敛了,王爷政务繁忙,不能天天看着你啊……”

“……”得得,她还没说完呢,就被无情地打断了,看来是彻底卖主求荣、投靠敌军了。

玉颜是不知道,她被绑架,绿绕是吓得六神无主,可是王爷却告诉她小姐会没事的,他早就派了追风去暗中保护她。那一刻,对于王爷她是真真切切地佩服敬畏,不再是因为他的身份、军功,而是作为王妃的侍女。还有,王爷对小姐是有心了的,不然不必大费周章,让小姐汲取教训,又只是罚抄写宫规女戒。当然她是无法理解玉颜的思维的,你让她罚站她可以,她不怕别的,这枯燥难写的什么规矩戒律和毛笔真心让一个拿中性笔写字、电脑打字十几年的现代人肝胆俱裂、头疼不已。

见玉颜仍是一脸“楚略不是个东西”,绿绕继续帮王爷老大说话,“王爷对你是真不错了,这几个月来,王爷对小姐是一点一点在慢慢变好,越来越像一个夫君了。你看,小姐碰了王爷那么多次,却安然无恙,小姐你要惜福,贪得无厌可不好了……”

“滚滚滚,绿绕你赶紧给我出去!什么夫君不夫君,惜福不惜福的,谁稀罕啊,我看你是恨嫁了,赶明儿我叫人把你和追风的婚事办了得了!”玉颜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应该是羞怒交加,一听到楚略的名字,一听到绿绕帮他说话就急了,扔了毛笔,将写烂了的纸张揉成一团,站起身来,乱吼一气。

绿绕愣了,这是玉颜第一次这么激动和恼怒,而且这话说得好像她和追风有什么似的,她可没忘追风此时该是在门外某个隐蔽的地方守着呢。顿时,绿绕脸上红白交加,闷闷地丢下一句“小姐好好抄写,绿绕告退”,有些不高兴地退出去。

玉颜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这么迁怒于绿绕了,完了,连绿绕都不理她了。玉颜此时才觉得委屈难过,不论在前世还是现在她都只是个一二十岁的小姑娘,没心没肺却也是曾被父母宠着爱护着的,今晚经玉娆绑架差点被强暴已经是受到不小惊吓了,哪知道回到客栈楚略还要罚她,本来就不甘心,现在绿绕也觉得楚略是对的,自己有错……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她是贪玩了,可是她也不想的啊也不想出门就被绑架啊,在二十一世纪这些狗屁的宫斗都是虚构,她不想的啊……

越想越委屈,玉颜索性甩掉绣花鞋,双腿放在凳子上,曲膝将头枕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就成了嚎啕大哭。

门开了,玉颜以为是绿绕,懒得抬头,兀自扯着嗓子,边哭边骂,“楚略是坏蛋,王八蛋……呜呜呜,凭什么都这么严厉……我,我也是会害怕伤心……的呀……呜呜……”

楚略就站在门口,迟疑了,听着小狐狸断断续续,扯着小嗓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只觉得那哭声揪着他一颗心生疼,他是气急,却也觉得这么晚了她怕是倦了累了,肯定在骂他额,他便也睡不着,一直留意隔壁的动向,听到她和绿绕争吵,便穿了鞋子,只着中衣就来了她的屋子。没想到看到的便是赤着脚、向小兽般蜷缩成一团哭得这般伤心的小狐狸。

不禁有些自责,是啊,他向来雷厉风行,虽下意识减轻惩罚,但还是依着对下属这些大老爷们的赏罚来,做错了就接受处罚。可是他忘了,这只小狐狸有比任何女人都要乐观坚强的心,却也只是偶尔调皮不懂事的金枝玉叶,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应该是的,他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从来没有过,就忘了现在她需要安慰,受到伤害她自己也已经知道错了。

走上前,楚略及其困难地轻轻拥着哭到最后直哆嗦的玉颜,思虑再三,斟酌着才决定开口,“是我不好,乖……咳咳,不要哭了,我在。”

这已经是超出了楚略的极限了,他冷漠惯了,哪懂得怎么哄人,这些还是隐约凭着母妃生前哄年幼的他时的记忆现学的。

玉颜本来觉得绿绕的怀抱怎么今天格外令她安心了,默默在“她”怀里抽噎,哪知听到楚略的声音——不是,做梦吧!而且大冰块还道歉了,还还,还哄她……这这这,这恐怕才是今天最大的惊吓之一了,哦哦,告白也是之一,这样一来,他才是最大的惊吓了。可是这样的楚略,别扭的笨拙的不善言辞的安抚,莫名地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父亲,想着想着又觉得鼻子泛酸,眼睛一眨眼泪又哗哗不停了,不一会就打湿了楚略的衣裳。

“哇哇……楚略我没有亲人了,我是没人要的!楚略,楚略,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我再也不乱跑了,我不敢了,我害怕,我怕……”

微微平复的小狐狸又嚎啕大哭起来,楚略有些手脚无措,只知道僵硬地抱着她,一边不自然地拍着她的后背,“我在,你还有我,我要你,以后我是你的亲人,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别害怕……”轻叹一声,这般脆弱的,和他见过的女人差不多,那些女人的眼泪只让他厌恶心烦,可是怀里的人儿一滴眼泪却足以让他心疼和不知所措。罢了,只对她妥协,只为她。

我在。

这两个字,此刻是玉颜世界里最甜蜜的情话,他是真的变了,楚略啊楚略,以往的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孤傲的齐王,这个时候,放下所有骄傲冷漠,就像一个丈夫,一个普通男人,拥着她,安慰她。她想,这种感觉真的不坏,在这个虚渺的世界,有这么一个保护伞、避风港,就像是注定的归宿。

“那我们约定,你以后……会一直,一直……对我好……”

细弱蚊蝇,却明显的有什么不一样了,楚略捕捉到这一微妙的变化,腰上两只紧紧抱着自己的小手,像是交付像是决定。

笑了,如三月春风,“嗯。”

“那我接受你的喜欢,我也会慢慢喜欢你的。”玉颜本就不是矫情的人,感觉来了,就绝不拖泥带水,楚略反正已经是她合法丈夫了,条件又是完美的无可挑剔,不近女色这个她曾最怕会要命的一点现在却是优点了,这代表他不会拈花惹草,他不会也没人敢贴。不过,这个夫君不温柔,这也没关系,她又何曾温柔过,夫君是需要慢慢调教的,不急……

这个如水的夜晚,玉颜第一次觉得被拥在怀,被一个男人宠爱是这样的——美不可言。

惩治梁勇

正午,云水客栈天字一号房,床上某不明物体扭动几下,“唔”,玉颜皱着脸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地抓了抓头发,脑袋好晕,啊咧,看这天色,她一觉睡到中午了额。哎哎,她记得她昨晚抄宫规女戒到凌晨,然后——扯着嗓子哭了,再然后——楚略抱着安慰她来着(尼玛这里确定没有记忆混乱,冰山安慰她了?),最后——她就哭累了睡着了……

“我好像很没个性地就接受了他那完全不浪漫的告白来着?嗷嗷嗷,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嘤嘤嘤,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整整再说的……”玉颜单手撑在床沿,单手捶脑袋,残留睡痕的脸上满是懊悔。

“小姐,开门,该洗漱用膳了。”门外绿绕的声音将懊悔不已的玉颜的思绪拉了回来,随意地踏上鞋子,丝毫不见磨蹭地开门了,她还没忘自己昨晚得罪了绿绕小姑奶奶。

绿绕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对她笑得谄媚的玉颜,如往常般将洗脸水放好,拧干锦帕递给她。玉颜立即乖乖洗脸、漱口。

“那个,绿绕啊,昨晚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玉颜掐好时机,像条哈士奇黏上绿绕,卖萌求原谅。

无语地望天翻了个白眼,绿绕对这个不雅的动作已经熟稔有加,没好气地对玉颜说道,“王爷出门前吩咐了小姐昨晚太劳累了让你今天都好好休息。”不理会玉颜之前的道歉,没必要,她也不是很生气,何况她只是婢女,小姐对她已经格外照顾,她可没有恃宠而骄的“觉悟”。

“出门?他去哪了?”玉颜看人绿绕肯和她说话,也就权当被原谅了,恢复了正常样子,开始留意楚略的动向了。

绿绕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将玉颜弄得乱糟糟的被子整理好,“王爷去赈灾给灾民发放救济物资了。”

“什么?他亲自去的吗?”不大可能啊,他那么讨厌人多,万一女性灾民离得近了,他一个错手,那不大乱了!玉颜眉头一跳,大呼不要不要啊。

“小姐你尽管放心好了,听追风说王爷去知府府将那梁大人抓来开仓赈灾,他只负责监督梁知府,离灾民们远远的。”绿绕看出玉颜担心什么,忙宽慰她。

“噗嗤”一声,玉颜忍不住笑了,这还真是非暴力不合作啊,那梁勇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中饱私囊的贪官,碰上这夜国杀神王爷,那是老鼠见了猫,楚略肯定是二话不说就去提人了。

楚略给两人选的房间是二楼最好的雅间,推开另一侧的门,便可以凭栏看下面热闹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玉颜着一身白色飘渺水袖裙,袖口宽大显得纤纤细腕,领口缀着同色珠串,长发披泄,两髻梳了未出嫁女子的流云辫,用玉簪别上,整个人如梦如幻,多了几分仙气,美不可言。

“小姐,将这个戴上。”绿绕很是满意自己的手艺,但看自己小姐凭栏观望下面的闹市,已有不少行人注意到她而驻足,人群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难猜出老百姓是被美若天仙的小姐给惊艳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绿绕进了屋找出一条淡紫色丝巾,连忙递给浑然不知自己的美貌引起轰动的玉颜。

玉颜先愣了愣,继而看了看楼下指指点点的百姓,便听话地戴上丝巾。原本灵丽的小脸被这淡紫色丝巾一遮,只露出漂亮的桃花眼,平添了些神秘。绿绕一看,得,还不如不遮,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是个美得不能让人看见的主?

“算了,还是进去吧,楚略不在,我还是尽量待在屋里好了。”玉颜此时也没了兴致,便转身进了屋。

绿绕纳闷了,她家小姐原来也有这么肯配合的时候啊,稀奇稀奇,这还真多亏了王爷了。

然而,下面窥见玉颜容貌的人群里,就有一个麻烦的主,此人正是夜宿青楼一夜笙箫作乐,这时才回府,恰巧路过云水客栈的江南知府梁勇之子——梁天宝。

由于宿醉脸上还带着颓废的晕红,衣衫不整,本只是经过,看人群热闹非凡,随着老百姓惊艳的视线一看,一眼便看得痴了,这样标志的大美人儿啊,啧啧,长得水灵灵的,这身段也柔美,比起青楼里的姑娘们那不知抢了多少倍!自古江南出美女,他堂堂知府之子,江南小霸王,什么美女没见过,这小美人可是眼生啊,怕是外地人,不管了,这样的美人儿,不抢来玩玩就太可惜了。想着想着,一身肥肉的梁天宝油腻的脸上展开一个淫笑。

“阿七,你去请那美人儿下来,记住,别吓坏了人家,嘿嘿……”梁天宝咽咽口水,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命令他的跟班去云水客栈“请”玉颜了。

“是是,少爷您等着,阿七这就去把那小美人给您请下来……”作恶多端的阿七知道自家少爷又要强抢良家女子了,十分熟练地应了这差事。

“天呐,这天杀的梁天宝又要强抢民女了,可惜了,多漂亮的一小姑娘,就要毁在这么个人渣手上了!”远处的一卖菜大婶听说了云水客栈出了一绝世美人,被恶霸梁天宝看中了,叹息不已地和交好的妇女聊起这事。

“可不是吗,这丧尽天良的狗官生的色鬼儿子,只知道欺压百姓,强暴良家女子,简直不是东西!我还听说这姑娘就住云水客栈天字一号房,路过的人都说美得跟仙女似的,可惜这鲜花就要被牛粪糟蹋了!”

“住口!信口雌黄,你们不想活了!”被迫劳累一上午,发放完赈灾物品的梁勇狗腿地说要护送楚略回客栈,正同这最受圣宠的王爷说起晚上下榻他知府府的事情,哪知路上就听到了这些该死的娘儿们在说他和儿子的不是。气不过,开口唬住卖菜妇女,这要继续说下去指不定还要抖出大事来。

楚略冷冷地睨了梁勇一眼,那眼神里竟染了些怒意与杀气,后者肥胖的身子不由打了个寒战,只听楚略用冰凉的声音说道,“梁大人,本王是否应该提醒你一下,本王的王妃还在云水客栈。”

闻言,梁勇浑身一震,王妃,王妃在云水客栈,王爷这意思是——天宝那小兔崽子惹上齐王妃了?!天啊,这罗刹王爷还不立即要了他和天宝的小命,敢染指王爷的女人,这逆子胆子也太大了!

“王爷,您您您,您别动怒,犬子怎么可能敢对王妃不敬呢!下官这就去弄个明白……”

“不必了,本王自会弄个明白。”楚略倒并不担心玉颜会被轻薄,毕竟他留给她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那梁天宝敢动歪脑筋,就是死路一条。只是,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这让他很不爽,梁勇梁天宝你们嫌活得长了是吧。

人群又沸腾了,天呐,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这般天人之姿的美男子,一睹这第一美男的风华,这这就是夜国赫赫有名的齐王!

楚略不悦地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很不喜欢。于是,干脆使用轻功直接飞到云水客栈二楼。

“啊,大胆,快松脚,本少爷的手要断了!”楚略进了屋,便看到玉颜屋外被追风一脚踩着手腕的梁天宝痛得地上惨叫的模样,小厮吓得一旁跪着求饶。

而玉颜,从始至终,就坐在那儿,事不关己地看好戏,笑意盈盈,见到楚略,很自觉地走到他身旁,小鸟依人,故作无辜。

“王爷饶命饶命啊,犬子无知,求王爷放过他!”气喘呼呼的梁勇赶来见到这一幕,心疼地跪下求饶。

楚略不为所动,拉着玉颜坐下,细细把玩她白嫩的小手,一旁的幻影和绿绕惊讶地互相瞪眼,面面相觑,这这这,这太令人惊吓了,王爷竟然这么自热地就亲近了王妃……

“梁勇,身为江南知府,不体恤百姓,中饱私囊,更是纵容其子与手下作恶多端,引来民怨沸腾——本王奉圣上之命,惩罚贪官污吏,来人,将梁勇、梁天宝收押送入天牢,这簿上党羽全部收押,一并听候圣上发落。”

甩出一本册子,楚略便三两下定了这梁勇的罪,证据确凿,谁能想到来江南这么两天楚略便掌握了梁勇的犯罪证据,玉颜在一旁忍不住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实在厉害。

在呼天喊地的救命声中,楚略的侍卫将梁勇父子带了下去收押。

玉颜想,江南之行未免太过迅速了,不过,雷厉风行,一举致命,这才是楚略的行事风格。

楚略的秘密

解决了梁勇这个祸害,所谓的江南之行也就到头了。玉颜悲哀地发现她来了一个星期啊都要在客栈中发霉了,楚略忙着揪出梁勇的党羽就用了三天时间,而这三天他忙得没空搭理无所事事的玉颜,也不允许她出门,说梁勇的党羽没抓获出门就极可能遭到袭击报复。对此,玉颜恨恨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什么都没做,就因为是你老婆就要活活被人当假想敌,当靶子使,这不公平,凭什么啊!”

玉颜只记得万年冷冰山斜了她一眼,凉薄而又残忍地回答她,“恨死本王的人实在太多了,可惜武功都不济,只好拿你这弱得似蚂蚁的王妃出气了。”

尼玛你见过祸及老婆还这么嚣张理所当然的人吗?!她自认够无耻了,哪想这楚略有过之而无不及。哎……

“今日可以出去游玩一番了,这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琐事交付给地方官了。”第四天,楚略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一脸阴云的玉颜面前,寒霜依旧,却在见到她而多了暖意。可惜,玉王妃很不爽,这不爽的低气压整整持续了三天,这第四天仍是兴趣缺缺,如霜打了的茄子。

懒得抬头,双手撑着脸颊,玉颜无聊地数着桌子上的紫蝶兰的花瓣。绿绕见了,咳出声来企图唤醒自家闹别扭的小姐。

充耳不闻。玉颜心中冷哼,说得好听,他叫她别出门就别出门,叫她出门她就出门,她像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绿绕尴尬地看向脸色阴沉的王爷,完了,小姐这么不给王爷面子,王爷肯定恼了(其实楚略冷着脸的样子什么时候都有些阴沉,纯粹是绿绕心里想多了)……

楚略却突然嘴角牵出一丝笑,起身故作惋惜地说道,“既然不想去——那便罢了,本来我想说,今日无事可以陪你去游湖,据说翠玉湖景色极美,尤以美食著称……”许是很少说这么多话,楚略有些不适应,中间总是微微停顿。

作势要走,玉颜却是听到“美食”二字,眼睛一亮,恢复生机,也就将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楚略脸色看看这事丢一边了,飞快地抓住楚略的衣袖。“谁说我不去了!我刚刚在深思,没听清楚而已!”开玩笑,楚略陪同的话,小命无忧,还不用带银子,还有——游湖啊,听上去就不错哒~绿绕十分瞧不起玉颜的瞬间因美食而变得狗腿的神情,已经眼不见为净地撇过头望天,小姐啊小姐,别再让绿绕我不断加深对您的鄙视了……

反观楚略却是一副“鱼儿上钩了”的模样,眼眸含笑,一双凤眼别有风情,“哦?我还以为爱妃还在生我气……”

楚略这声“爱妃”喊得还真是顺口,玉颜努努嘴还是红了脸,却又死鸭子嘴硬地不去看他戏谑的眼,“哪有,本王妃一向大度,怎会因小事生气!哎哎,你快出去,我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就走!”说完,玉颜有些恼羞成怒地推搡着将楚略推了出去。

……

“哇哇哇,好棒啊!”郁郁葱葱围绕的翠玉湖上一艘低调漂亮的小船缓慢地游着,船夫不时打量坐船之人,只见几人衣着样貌都不凡,怕也不是寻常人。这几人正是玉颜、楚略以及幻影、追风还有绿绕了。而一直开心大呼大叫的也只有玉颜这厮了。

绿绕和幻影、追风自觉地在外头守着,船上有个供休息的雅间,隔音效果极好,估摸着是为那些带了女伴的公子哥们寻欢作乐而设计。玉颜和楚略欣赏了会怡人景色,累了就进了雅间喝茶聊天——虽说大多只是玉颜一个人在那滔滔不绝,楚略只负责听(当然有没有听还值得推敲)。

玉颜说着说着就觉得没意思,单口相声能有意思才怪!于是她将话题转向了她一直好奇而不敢问的事上。

“那个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问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发火!”玉颜瞥了眼楚略的表情,恩,应该是心情不错的。

楚略闻言,心中警铃大作,要知道,玉颜每次这么开头,后面的话题就很难以让他——心平气和地进行下去。但是看她似乎没话可说了,又一副极想知道的渴求模样,楚略还是微一思索就点头了。

玉颜见状,飞快问道:“你为什么会讨厌女人,还有你失去皇储资格和你母妃有关系吗?”问完还下意识坐得离楚略远了些。

楚略果然脸色一沉,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种冷到骨子里,不,就像触了逆鳞,有些阴沉恐怖……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问就是了!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是夫妻,我应该多了解了解你才……唔……”玉颜见情形不对,立马乖乖作罢,哪知还没说完就被扣住手腕,一个大力便被拉入他怀中,顿时不知所措,身体僵硬起来……

楚略抱得有些紧,他听到她说“夫妻”二字之时是震撼和开心的,孤寂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而这人是她,只有她。

“别抬头,就这样让我抱着,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他如是说,于是她便乖乖不动,伸手抱住他的腰。

“自我记事时起便知道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父皇总是处理完政事就来陪母妃和我,就算很忙他也不忘抽空看望母妃……”

玉颜见他停顿,便柔声说,“你母妃一定很漂亮……”能得到帝王的爱的容妃,该是多么貌美出众。她看得出来楚略除了眉目,长得并不像皇帝,那么他是随了容妃的容貌的。第一美男的母亲,可惜了有生之年不能一睹风采了。

提及母妃,楚略的声音都不自觉放柔,眼中流露无限怀念,“是啊,母妃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她曾是夜国第一美人,连邻国的第一美人都不及她的风采……母妃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生下我后便一直身子弱,她说她不希望父皇立我为太子,她只希望我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五岁时,父皇为平衡朝中势力,立了董贵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为后,父皇以为这样母妃的日子就会好过些,哪知道——那一年冬天父皇出征西南,冷宫中疯了的于妃、珍妃几人逃出冷宫,将正在御花园玩耍的我和母妃推进荷花池,母妃拼命将我救上岸……”

温热的液体滴在玉颜的颈侧,玉颜一愣,楚略哭了?五岁啊,一群疯女人将本就身子弱的容妃推进冰冷的池里,那种噩梦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吧……

“等吴全带着侍卫救下母妃,母妃已经气若游丝,太医开的药吃了也不见起色。父皇终于凯旋归来,可是只来得及见母妃最后一面,那是第一次见父皇哭……母妃将我的手递给父皇,让父皇好好保护我长大,并且在她走后——封我为王,远离皇储之争……父皇一一应允了,然后母妃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父皇,父皇抱着母妃的尸体整夜整夜地不合眼……后来,吴全劝他说‘让娘娘安安心心地走吧’,父皇才放开母妃,然后原本总是在我和母妃面前笑盈盈的父皇一夜变得有些残暴,他杀光了冷宫的妃子,杖毙母妃宫里的奴婢太监,不许任何人再谈及母妃……”

“父皇将我带到他的寝宫,母妃下葬后,封我为齐王,手把手将我骑射,对我无微不至。可是那些浑身脂粉味妆容恐怖的疯女人杀了母妃成为我摆脱不了的梦魇,我开始厌恶女人,我也察觉父皇对董氏开始疏远,后来我懂事了,也开始疑惑那些冷宫的女人怎么会突然逃出冷宫,又恰巧去御花园对母妃下手……我也开始疏远父皇,我怨他,他深爱母妃却没有保护好她,他知道母妃是被谁害死的却无能为力……可是父皇说,身为帝王,他不但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还不能为她报仇,因为没有证据,因为董氏背后的董家势力,他说——‘略儿,你母妃的仇你来报’,我便有些同情这个寂寥的男人。”

玉颜一直安静地听着,越听心越疼,自古无情帝王家,这个皇帝却对楚略的母妃用情至深,可是身为帝王,他却不得不与杀害心爱之人的凶手同塌而眠多年……拥有这样的无上宠爱,是该替容妃这个薄命女子庆幸还是同情?她得到了三千女子渴慕的真情,却因此饱受伤害,香消玉殒。

紧了紧手臂,玉颜有些哽咽,“不要伤心了,母妃在最美的时候离去,得到了帝王最深最真的爱,让他铭记一生,她一定很幸福了,我就很羡慕,我想我要是在最美的年华离去,你记得的也是我最好最美的模样。更何况,他还有你这么出色的儿子……”

楚略却是冷冷地瞪着她,“不许胡说,你还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母妃与父皇爱得太苦,铭记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玉颜觉得最美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此刻楚略的“一起白头到老”,是啊,不需要轰轰烈烈,能白头到老的爱情才是最幸福的。爱情?她爱楚略吗?听起来也不错,她倒可以试着去爱这个外表冷漠无情心底里却比任何人需要爱渴望爱的男人。

楚略藏于心底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第一次说这么久的话,可是如果对象是她,好像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楚略,我们回家吧。”玉颜伏在他胸前,眼睛笑成两弯明月。

回家……

“好,回家。”

京中情形

在楚略的陪同下,玉颜愉快地在江南几个特色景点完了一番,然后楚略收到京中消息——五皇子楚赐失足落水夭折了,皇帝急召楚略回京,所有人都是一惊,于是楚略将后续事情安排妥当后立即启程回京。

途中,玉颜和楚略共一辆马车,为了早点赶回去,车速比来时快了不止一点,导致玉颜有些晕车,一直缩在一角皱着眉忍着。

楚略不由心疼,揽过她抱在怀里,轻声问她,“实在难受就停下来休息会怎么样?”

玉颜难受地在他怀里扭了扭,有气无力地回道:“不用了,还是早点回京城重要。我这两天心绪不灵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五皇子突然就没了,看来京中要变天了。”现在皇储之争进入了白热化,只剩下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人,之前有苏贵妃和楚赐在,两人之间大多只是暗斗,也怕伤了元气让苏贵妃渔翁得利,现下没了五皇子,苏贵妃大势已去,这两人的争斗就该登到台面上来了。

她有些担心,总觉得这太平日子不长了。虽说楚略看上去是安全的,与皇位无关,可老皇帝的心思难说,他最宠爱这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又是可塑之才,难保最后他不会圣旨一甩定下楚略,可是她不想楚略做皇帝,皇宫是囚牢,注定没有幸福。

“你在担心什么?”楚略见她一直愁眉紧锁,不由地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安慰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玉颜摇摇头,问道,“五皇子真的是不小心失足落水?”她对楚赐印象不深,只见过一次,在皇后的寿宴上,只记得是个粉琢玉砌的小男孩,但有些骄纵,脾气不大好,大约是苏贵妃太宠这个儿子了。总之,对这样一个孩子印象不深也不大好,但是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就因为生在帝王家,才早夭……

“从暗卫那收到的消息据五皇弟身边的小太监说当天楚赐是和楚誉一起玩耍,然后过了一个时辰小太监去找贪玩的五皇弟回储秀宫,却在玉华池发现五皇弟的尸体。不过,我的人来报,那晚出事时楚易不在自己的寝宫……”楚略点到为止,看着玉颜。

玉颜瞪大眼睛,这意思是……楚易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可是这么冒险的做法,楚易就不怕东窗事发吗?还有如果是为了嫁祸楚誉,何必亲自动手?疑点重重,玉颜无奈看向楚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的疑虑。

楚略把玩着玉颜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疑问,“我想是楚赐无意撞见了什么,楚易才灭了口,除此之外好想说不通。”线人来报,那晚楚易惊慌失措半夜才一身狼狈地回了寝宫。

“也有可能,那大皇子岂不麻烦了。”玉颜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是她觉得那个大皇子做不出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的事——何况是自己亲弟弟,据说楚赐很喜欢和楚誉来往,那么楚誉更不可能杀他了。

楚略却是轻笑,“我这个大皇兄可不是吃素的,上回楚易栽赃他刺杀我被他知道后,第二天朝堂之上楚易一派的两名官职不小的大臣便因贪污罪而被父皇下令革职查办了。他可是亲眼目睹自己母后惨死,也能忍气吞声到现在的人。”

也是因此,他们才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玉颜却是浑身一怔,楚誉亲眼目睹先皇后惨死?这是怎么回事,楚略怎么知道?

“呵呵,你夫君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当年先皇后带着七岁的楚誉去相国寺祈福,途中被前朝余孽袭击,先皇后将楚誉藏于轿底,自己却被乱刀砍死。这事很轰动,后来前朝余孽尽数铲除,而楚誉也从温文尔雅的小皇子变成现在这样笑里藏刀、心思沉稳。”

玉颜愕然,“我怎么觉得这事好像又和皇后那老妖婆脱不了干系呢!”

楚略闻言,十分欣慰,自己果然娶了个女诸葛,“没错,是董氏安排的,她与前朝余党勾结合伙杀了先皇后,而楚誉似乎这两年也查出什么,所以与皇后还有楚易更是水火不容了。”

哎,玉颜无声叹息,这皇后之位、皇帝之位就那么吸引董氏?先是想方设法除掉先皇后和皇帝的宠妃抢得皇后之位,现在又开始谋划怎么铲除皇子们,帮自己儿子夺得皇帝之位。

“楚略,你想做皇帝吗?”玉颜突然问了句。那些人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这楚略虽然失去皇储资格,但是他的能力比他的兄弟们强多了,他心底深处会不会对那个位子也……

楚略沉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玉颜,严肃地反问,“你希望吗?”

玉颜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希望,我不希望你去抢那个位子,一帝功成万骨枯,皇帝是不快乐的,你看你父皇就知道了。而我,不喜欢皇宫,如果你当了皇帝,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你休想,这辈子除了本王谁还敢要你?”楚略闻言不悦地皱眉打断她,然后笑了,“我对皇位一点都不感兴趣,母妃生前也希望我做个普通人。虽然曾经我也想过如果我当了皇帝,就能早点为母妃报仇,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母妃想看到的。何况我有信心,不用坐上那个位子,我也能手刃董氏。”

玉颜只觉难受之感瞬间消失了,“恩,我会站在你身旁,帮你报仇,然后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怎么样?”

似是想到了美好的未来画面,玉颜笑得很开心,她神往的表情让楚略心一动,鬼使神差地吻了吻她的嘴角,“好,听你的,等董氏一死,我们就离开京城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玉颜没料到他会突然吻过来,脸上一红,心跳都漏了几拍,不好意思地微微移开自己的身子,含含糊糊地应着,这副娇羞的模样让楚略心情愉悦不已,“真是害羞,不过这马车上亲吻肯定不及王府来的舒服,回去……”

“流氓!你别再说了……”天呐,楚略怎么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玉颜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

两人刚回王府就去了皇宫,楚略去找皇帝,玉颜便去找楚月了。一路上,人人低头不语,整个皇宫弥漫着一股死气,让玉颜觉得无比压抑。

来时楚略的手下有将京中情形汇报给他,楚略说楚易已经有所动作,宫中禁卫军已经安插了他的人,而楚誉意料之中地没有被牵扯进楚赐之死,皇帝老儿说当晚楚誉陪楚赐玩耍后便一直在清心殿陪他下棋。而苏贵妃竟然也没有丝毫要理论的意思,这样一来,五皇子的死便被归为失足落水了,皇帝杖毙了五皇子身边的太监们,而苏贵妃痛失爱子,一蹶不振,终日抱着五皇子的衣服在储秀宫以泪洗面。

说不出的怪异,按理说苏贵妃一定会揪着不放才对啊,毕竟表面上楚赐的死和楚誉有干系,她怎么表现得如此反常?还是真的是受不住丧子之痛,一蹶不振了?

玉颜抬头看看阴晴不定的天色,心中复杂难耐,这京中的情形越来越不乐观了啊……

玉贵妃

玉颜跟在引路的宫女后面,经过灯火通明的储秀宫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储秀宫作为后宫最受荣宠的宠妃的寝宫,依旧富丽堂皇地让人艳羡,但是此刻看这所大气奢华的宫殿,玉颜却觉得就连门前的雕红石柱都开始泛着死气的白……

“王妃您怎么了?”楚月宫里的小宫女见玉颜望着储秀宫发呆,不由地驻足,出声询问。

回过神来,玉颜冲小宫女歉意地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储秀宫真是耀眼。”

宫女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玉颜说:“王妃有所不知,自从五皇子没了,苏贵妃就一直守着五皇子的遗物不出门,还吩咐宫女们将储秀宫弄得灯火通明,说是……五皇子怕黑找不到回来的路……”

玉颜愕然,但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定定地看着小宫女,“带我去找四公主吧。”小宫女也是心思通透的,见此便乖乖地带路,不再多言。

绕过一处景致清雅的宫殿,玉颜被殿前一排艳丽鲜红的杜鹃花吸引住,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这么鲜艳的花朵与这低调的宫殿倒是形成鲜明的对比。抬眼仔细在殿前灯笼照耀下进入视线的几个大字——未央宫。

“这又是哪位娘娘的寝宫?”玉颜不禁有些好奇。

小宫女答,“是新进的小主,据说是前些日子陛下在狩猎场狩猎时被野兽袭击,这位小主及时出现救驾,就被陛下带回宫封为玉妃……”

玉颜眉头一挑,玉妃……救驾?“这玉妃娘娘是个什么来历,你见过她的样子吗?”

“回王妃,奴婢不知。这玉妃娘娘很是神秘,没见出门,刚得宠宫里五皇子就出了事,所以她也没来得及见各宫主子。”

“嫂嫂!”在元淑殿等了好久也不见玉颜身影的楚月带着两个婢女向玉颜奔来,小跑到玉颜跟前,兴高采烈地拉着玉颜的手亲亲热热的一口一个嫂嫂的叫。

“月儿怎么出来了,还穿这么点,虽然四月了,入夜还是有些凉的,应该带件披风再出来的……”玉颜见了楚月也是很高兴,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但是见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她就不自觉地像个长辈似的叮嘱起来。

楚月挽着玉颜的胳膊向来时的路走,“嫂嫂怎么一见面就说起我来了,月儿这不是想早点见到嫂嫂吗?”楚月可爱地吐吐舌头,但是神情又暗淡了下来,语气也带了些惆怅,“五皇弟出事后,父皇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出宫玩。虽然五皇弟平日里调皮了些,但是这么小就……毕竟是最小的皇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嫂嫂,这皇宫好像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我好怕……”楚月说到最后声音都颤了颤,抬起泪眼迷蒙的小脸,看着玉颜。

哎,玉颜无声叹气,安抚地拍拍楚月的手背,轻柔地安慰她,“别难过了,逝者已矣。你还有你父皇、二皇兄和我,别怕。”玉颜听楚略提起过楚月的身世,她的母妃生她时难产,宫中又只有两位公主,自古公主比起皇子要受皇帝喜爱信任(毕竟公主不会争夺皇位),皇帝对这个女儿还是很宠爱的。楚略小时候常常和这个妹妹待在皇帝的寝宫里,虽然不亲近,却也不讨厌。

玉颜想,自幼丧母,还能这么活泼天真长大,实属不易,她不忍心见这份纯真被破坏,对楚月总是带有保护欲的。

陪楚月在元淑殿聊了些江南的事,直到楚略从清心殿和皇帝谈完,亲自来接她时,楚月才依依不舍地让玉颜离去。

“嫂嫂,我可以去王府和你睡吗?”临走时,楚月还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想征求玉颜的同意去和她睡。

玉颜当然会说好,哪知还没开口,身旁冷霜般的男人抢先一步,拒绝了,“不行,你哥的娘子陪你睡,那我睡哪?”然后在楚月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揽着玉颜的纤腰,大步走出元淑殿。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被揽着带走的玉颜,他他他怎么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他对楚月的态度亲了不少,用“哥”来称呼了。喂喂,这不是重点好吧,玉颜自我纠正,他这意思是说她和他一起睡?!

“虽然很突然,不过我好高兴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楚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反反复复问了自己的婢女刚刚是不是做梦,得到“不是”的肯定答案后,抓着婢女的手,傻乐了。

回去的路上,玉颜为了缓解尴尬,主动找话题,想来想去还是和楚略说起这苏贵妃还有玉妃的事。

“这玉妃到底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啊?”

楚略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意味不明地凝视她,良久,“说出来你别吓着,我刚从父皇那出来听他说了这事,那玉妃你也认识,还很熟……”

玉颜怔愣,看楚略这神情,恍然大悟又似不敢相信,瞪大眼,激动地抓着他的袖子,“你你,你是说这玉妃是……不会是,玉娆吧!”说出玉娆的名字,她突然就很是肯定这玉妃不是别人就是玉娆,难怪她见了未央宫外的红杜鹃,觉得那么熟悉——这分明就和玉娆的娆园里种的是一样的杜鹃!那么鲜红艳丽的花,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玉娆会喜欢了。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成为了皇上的妃子?

回到王府,楚略的人将玉娆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原来当日玉颜将真相告知玉娆后,玉娆便收拾行囊秘密回了京城,然后直奔皇帝狩猎的狩猎场,找准时机演了一出救驾的戏,本来就长得极美的玉娆,又为了救驾而“受伤昏迷”,被带回皇宫养伤,一来二去便和皇帝擦出火花来……真没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爱慕齐王的相府三小姐,竟然放下自尊骄傲成为皇帝——一个比她爹还大了几岁的男人的妃子。玉颜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了还是愚笨,也不知道当日放她一马是对还是错……

这厢玉颜还沉浸在玉娆就是玉妃这件事的震惊之中,哪知一个多月后,五皇子头七刚过没多久,宫里便传来消息——玉妃怀孕了,皇上龙颜大悦,下旨封玉娆为贵妃,与苏贵妃同级。这无疑不是一个重磅炸弹,朝堂之上众大臣反对之声高涨,说玉娆身为戴罪之身,违抗圣旨私自回京,根本不配做贵妃。皇帝听了大怒,直接叫人将几个大臣拖出去打板子,便再无人敢反对。皇宫也因又要添小皇子(公主)而重焕生机,一扫阴霾。

玉颜靠在窗台边,有些烦闷,玉娆荣升贵妃,那么玉伯彦那老家伙又该兴风作浪了。不过,这样一来,三皇子同相府之间的联盟算是吹了,谁会想到玉娆直接跳过三皇子,攀上皇上这棵大树,还怀上龙种。玉伯彦不会不动心,这样一来,原来的两极对峙又有变动了,只是不知道这“玉贵妃”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又能不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这一切又有谁说得准呢……

“玉娆啊玉娆你这么做是单纯要玉芙嫁不了三皇子,还是不只是要这样……”

番邦使者

玉娆被封为贵妃后,反而更加低调,除了回相府省亲一趟,便一直乖乖待在未央宮养胎,不见客。皇帝刚失去一个儿子,玉娆这个时候却怀上龙种,皇帝对她便更加宠爱,甚至冷落了本应受到安抚的苏贵妃。未央宫的守备都严了不少,皇上还下旨不许人打扰玉贵妃养胎,可见皇帝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玉颜有些疑惑,一日她问正在看书的楚略,“皇上不像是会贪图美色之人啊,这玉娆是长得美,可是皇上之前也没表现出对她感兴趣,怎么现在……”

楚略依旧维持看书的姿式,语气里夹杂了些嘲讽,“那是之前,之前父皇仅当她是晚辈,现在这样年轻又姿色过人的女人成了他的妃子,他当然把持不住,何况那女人刻意模仿母妃,还学会了母妃的霓裳舞。”

玉娆竟然模仿当年的容贵妃?这说不通啊,玉娆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些,就算遭嫡亲妹妹暗算开始学聪明了,那也不至于短短几月就变得沉得住气、掌握人心……

看出玉颜的不解,楚略放下书,“不用想了,当然是有人在背后帮忙支招了。”

“是谁?”玉颜愣了愣,李氏没那么聪明,玉伯彦又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玉芙是有这本事,不过玉娆现在恨死她了,怎么可能还信任她……

“你就没想过后宫那些女人?”楚略听了玉颜的分析,但笑不语,而后受不住玉颜的软磨硬泡,还是决定给她一点提示,让她一旁猜去。

玉颜一心专注这事,便也没和楚略纠结,“后宫?难不成是皇后?不对呀,她有了楚易,也不必找个年轻漂亮的来帮她争宠,她又不爱皇上。可除了皇后,后宫之中还有谁会有这个本事……哎,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眼见跟前的小狐狸头想破了都没个答案而面有不耐烦之色,楚略无奈笑笑,手指轻点她的额头,“是苏贵妃。”

“不可能……苏贵妃刚刚死了儿子,她怎么还有心情去帮又怎么可能去帮别的女人去夺宠?”玉颜是将苏贵妃排除了的,玉娆得宠对苏贵妃有害无利,她没道理这么做……

楚略叹她将后宫的女人想得还是过于简单善良了。“就是因为苏贵妃痛失爱子,所以知道了仇人是谁后她想利用玉娆去帮她复仇,而且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有子嗣的妃嫔是个什么下场她再明白不过,因此更需要提前作好准备,而玉娆无疑不是最好的人选。我母妃的霓裳舞也只有玉娆这样长年习舞又是第一美人的女人最适合。”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些不应该是秘密吗?还有苏贵妃怎么知道凶手是谁的?”玉颜越听越觉得苏贵妃可怕,谁都不会想到玉娆背后之人是她的,同时又觉得她可怜,她的儿子死了,她却还要帮玉娆怀上皇上的孩子。

“苏贵妃的心腹是我的人,当年苏贵妃还是小小的一个贵人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救了她一命,于是苏贵妃对他极为信任,只不过这小太监是我安插的眼线。至于苏贵妃如何得知杀了楚赐的人就是楚易的,这还多亏了玉娆,她刚好撞见楚易将楚赐扔进玉华池。”

玉颜无语望天,她发现楚略就和游戏里的大BOSS似的,什么都掌控在他手里,跟开了外挂,畅通无阻……

“番邦使者这几日会来朝见父皇,听说有宝物要献上。”楚略突然话锋一转。

“番邦,什么国?”玉颜随口问道。

“近日来有些蠢蠢欲动的一个小国,自从三年前与我国一战,惨败后便投降,甘愿隶属夜国,年年进贡。但近日又开始不安份了。”

玉颜问,“你打的?”

对于玉颜对自己之前的事几乎是毫不知情这点,楚略表示受挫,声音也沉了沉。“恩……”

…………

番邦使者觐见,皇帝也不怠慢,设宴款待使者,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可赴宴,楚略和玉颜自然也在参宴名单之中。

和玉颜料想得没有什么出入,虚与委蛇地敬酒,欣赏跟做了慢镜头处理一样的舞蹈,玉颜对这样枯燥的宴会不感兴趣。不过,她倒是一直打量端坐在皇帝下方、弱柳扶风的玉娆。一身脱俗的暗红妃裙,艳丽的脸上粉黛微失,安安静静的,偶尔皇帝和她说两句,便羞答答的垂目抿唇,本就生得倾国倾城,这样一来倒与往日骄纵跋扈、尖酸刻薄的玉家三小姐大为不同。玉颜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玉娆,美得让人触目惊心,她没看错的话刚刚三皇子的灼灼的视线可就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反观那苏贵妃,一身素淡的宫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咋一看还真没认出这憔悴木讷的女人便是当日身上环佩叮当作响,华贵美丽的宠妃。若不是楚略告知她真相,她还真的看不出这女人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对自己都这么狠,那——玉颜下意识看了一眼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三皇子,她有预感,这三皇子迟早是要死在这后宫两个宠妃手里的。

似乎察觉玉颜在看自己,玉娆突然对着玉颜一笑,诡异无比,有些幸灾乐祸?待愣了一愣的玉颜再去看时,她已经收回视线,温声软语地和皇帝调、情了。玉颜心里不解,但是看她那模样,应该不是要害她……

待使者献上所谓的“宝物”时,玉颜才明白玉娆为什么会那样笑了……

众人满怀期待地看着使者叫人抬上一个大木箱子,箱子打开,里面竟跳出一个穿着十分暴露,带有印度风情的美貌少女。少女赤着脚,在空地上跳起舞来,脚上的铃铛随着脚步移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座的男子,大多看得眼睛发直了,连皇帝都看得眸光微闪。玉颜是个女人都有些看出神,还是楚略拉着她的手拽了拽才回过神来。

“回禀天朝君主,这是我国的塔塔公主,这次我国大王命小人前来,便是献上我国美丽的塔塔公主与夜国年轻有为的皇子联姻的……”

“哗……”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敢情这番邦使者是来联姻的,啧啧只是不知道是选中哪位皇子……

“哦?那还请使者说说看,贵国公主看上了朕的哪位皇子……”皇帝此时锋利的眸子冷芒闪闪,收起欣赏表演的神情,帝王风范显露无疑。

这时玉娆又对玉颜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玉颜见状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玉娆这女人肯定是听皇帝说了什么,这情形,难不成……

“回皇帝陛下,本公主看中了战神齐王爷!”哪知塔塔公主竟然毫不羞怯地主动开口了。

“什么?这公主也太大胆了,竟然看中齐王!要知道王爷不近女色……”一大臣忍不住惊呼出口。

身旁的武将模样的大臣中气十足,“那有什么,我们的齐王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又是夜国第一美男子,何况你没看到王爷和王妃现在多恩爱啊!这小公主看中王爷是必然的,只不过王爷已经有了王妃了,怎么可能娶她,难不成她想做妾!”

这一声“妾”可让那心高气傲的异域公主不乐了,她径自走到玉颜面前,离楚略还是保持了安全距离(想必也是知道楚略的怪癖),“本公主知道你只是一届小小丞相之女,还是庶出,所以正妃本公主来做,你就当个侧妃好了!”

塔塔出言不逊,不仅是让楚略心生怒意,也让旁观的玉伯彦沉了脸,这小国公主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当众羞辱了他。正要发作,一旁的玉芙却是拉住玉伯彦,沉声,“爹,别冲动。”这才冷着脸,默不作声。

玉颜心里有气,面上却是笑得灿烂得体,“塔塔公主真是会说笑,王爷与我十分恩爱,本王妃自是不会同意公主的提议,不舍公主嫁入王府日日独守空闺、以泪洗面的。”

塔塔似是没料到玉颜会这样说,来气了,向前一步,骄纵道,“本宫身份高贵,能歌善舞,王爷会喜欢的!”

“公主未免过于自信,本王不喜女子接近,如今除了王妃能近身,旁人依然如此。”楚略搂过玉颜,移了移位子,冷笑,“身份高贵也只是一小国公主,不及本王的皇妹高贵;能歌善舞,不好意思,本王向来讨厌这些,何况宫中舞姬数不胜数。”

塔塔见楚略这样不留情面地羞辱自己,心中有气,面上还是不肯放弃,“可是塔塔喜欢你,塔塔要嫁就嫁夜国最出色的男子!”

皇帝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宝贝儿子和儿媳如何应付胡搅蛮缠的塔塔公主,有意思啊,有意思,这混小子竟然真的能接受女子了,起初听到外面“齐王与王妃恩爱非常,齐王终于亲近女子”的传言可是将信将疑的,如今嘛……

玉娆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可是已经淡了很多,她已经看开了,楚略这男人她沾不得。所以她索性也看戏,不论是玉颜受委屈还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塔塔公主受挫,她都乐见其成的。

但是看戏的皇帝和玉娆脸上的笑意却因玉颜接下来的一句话僵住了。

出征

“公主说要嫁这夜国最优秀的男子?那公主找错人了,这夜国最优秀的男子是我们英明的陛下,公主您说不是吗?”玉颜浅笑倩兮,一句话让满座皆惊,皇帝是没想到,皇后和玉娆还有苏贵妃却是不自然,仔细看便知脸色都不好看,而最为惊讶的是塔塔公主。

塔塔怎么也没想到这玉颜竟然会三言两语将自己绕进两难的境地。她是为了见一见将她的父皇打败的楚略,见到后,更加坚定自己要嫁给这样绝色出众的男人,哪知他的王妃这么难对付,一时之间,塔塔急得都快哭了。

“略儿媳妇这是开朕的玩笑?”皇帝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打破尴尬。

玉颜心底暗骂,谁叫你和你的妃子在那看笑话,这下活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谅你也不敢接啊。

面上却是无辜,“儿媳这是实话实说,父皇本就是我夜国最出众最优秀的!”

皇帝是第一次觉得被人奉承是这么如坐针毡,他可不喜欢这什么公主,“使者你说现在怎么办?”于是干脆将这难题扔给冷汗涔涔、坐立不安的使者。

一边是公主泪眼迷蒙的求助,一边要顾及夜国皇帝的颜面,左右为难之下,使者只好狠狠一咬牙,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不瞒陛下,其实塔塔公主早已订亲,只是公主年少无知,心性不定,吵着要来见见俊伟不凡的陛下和陛下几个出色的皇子。刚刚只是小女孩不懂事和王爷王妃开玩笑,还请见谅。其实宝物还没献上,方才敝国公主献舞一支只为助兴,接下来由我为诸位献上敝国宝物。”

玉颜好笑,真是难为这使者了,这反应倒是机灵。

皇帝但笑不语,倒是一旁的皇后沉默太久,突然出声,“贵国公主倒是天真烂漫,陛下是天子,自不会与使者计较。”

要不是她开口,玉颜恐怕要忘了皇后这一人物,只见她面上难掩倦色,恐怕这些日子在玉娆那没少吃暗亏,哈哈哈,有趣有趣。

“别将你的喜悦表现得那么明显。”楚略突然近身,在她耳边戏谑地提醒着,玉颜被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得一哆嗦,看着边上不少人暧昧的眼神,她脸上一红,欲哭无泪,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因为楚略,玉颜对后面献的什么宝物以及发生什么都没留意,最后迷迷糊糊地跟着楚略回了王府,为此玉颜生了好几天的闷气,躲着楚略闭门不见。

但是她可以躲着不去见,人楚略又不笨,难道不会自己来找吗?于是就出现眼前这幅画面——楚略抱臂神清气爽、堂而皇之地坐在玉颜的小院里喝茶,而玉颜坐在他对面,眼神幽怨地盯着他。两人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半个时辰了,绿绕在心里默默说了句。

打破这僵局的是风风火火一路冲破侍卫阻拦的成艳艳。

“哎,我说玉颜你们这守卫也不咋地啊,本姑娘三两下就搞定了,传说中守卫森严堪比皇宫的齐王府也不过如此嘛!”在玉颜旁边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成艳艳口吐明珠似地说完,然后大气也不喘地自觉为自己倒上茶,等她喝完一口香茶,抬头才发现她口中“不过如此”的王府主人此刻正神情莫名地看着自己。再粗线条的成艳艳也看出齐王对自己好像不待见啊……

“那是因为来的是你,要是别人这么闯进来,还不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玉颜将心思转到不请自来的成艳艳身上,好笑地替她解围。

成艳艳颇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那个齐王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了,我去王宣府上都这样的,你别见外,嘿嘿……”

玉颜汗,你去好姐妹王宣家都这样,我们还能说什么……楚略虽然对自己的王府被人这么堂而皇之地闯了十分不悦,但是接收到玉颜讨好的眼神示意,也不好说什么,自知自己在这待着会让这俩女人不自在,非常善解人意地丢下一句“你们聊,我去书房了。”然后衣袖飘飘地离去。

冰山一走,成艳艳顿感无压力,十分自觉将西苑当自己家了,吩咐绿绕给自己捏捏肩,闭眼享受了。

绿绕翻翻白眼照做,玉颜却是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做主子的都没这待遇呢,怎么成艳艳使唤起自己的丫鬟这么得心应手呢……

“额额,我说,艳艳啊,你找我事有什么事啊?”不要告诉我就是试试王府的守卫的。

成艳艳似才想起来自己有重要的事找玉颜,一把跳起来,差点将绿绕震飞出去。她在玉颜跟前边走来走去便说道,“我还真有好多事找你来着,第一件事,王宣那蠢货马上就要嫁给三皇子做侧妃了,我可烦着呢,正好找你出出气……”

“噗,咳咳咳……”玉颜承受能力太低,一口茶水呛住。

“啊,你别误会,你又不是我那庶妹,我才不会对你动粗,我就是找你发发牢骚。”成艳艳见状,颇嫌弃地坐远点,不忘解释。

无语地翻个白眼,大姐,你还嫌弃我呢,你自己说话不说清楚好吧……

“你烦什么,你喜欢三皇子?”玉颜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她可是记得当初她和王宣在玉娆玉芙面前说过,她们是三皇子妃的人选……

成艳艳丢了个“你白痴啊”的眼神,“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那个人前一表人才,人后不是人的家伙?!你是不知道,我有次去皇宫撞见那家伙和宫女调情,别提多下流了,我现在看到他就绕道……你记得上次什么番邦使者进宫那次吧,我谎称生病没去就是怕和他见面!”

那一脸嫌弃的没有丝毫做作的样子,玉颜深信成艳艳是不会看上三皇子的,自从与她交好,她就常常担心这事,幸好,这丫头爱乱跑的毛病帮她认清三皇子的人品。

“为什么不愿意见面,他还能当众调戏你不成?”玉颜帮唾沫横飞的成艳艳倒了杯茶,故意打趣道。

成艳艳果不其然,拍着桌子,嗓门不失一般地大,“他敢?姑奶奶我废了他!哎,还不是我那二娘做的好事,她和我爹说该给我找一门亲事,我爹一直想着让我做皇子妃来着,我这不是怕被那下流坯子看上吗!”

玉颜掏掏被震得快要崩溃的耳朵,无奈摇头,却是小声问了一句,“你爹,他真的是三皇子一派的?如果这样,你很难摆脱嫁给三皇子的命运。”

“不是,我爹是墙头草,他最疼我了,我看我嫁谁他就站哪边!”成艳艳摆摆手。

“这样啊,”玉颜如释重负,“艳艳,我有办法叫那三皇子不敢娶你,你要不要听?”

成艳艳见她有办法,立即笑道,“快说快说,你这么聪明肯定有效!”然后按照玉颜的示意,附耳听完,最后笑得合不拢嘴,“玉颜你真厉害,这个成!”

玉颜见能帮上她的忙,心情也是极好,“恩,对了,你还有什么事啊?”

“还有就是,我听我爹说,过几日王爷要出征了,特意来安抚你的!”成艳艳解决了心事,便心情愉悦地将另一件事告知玉颜了。

“出征?”玉颜一惊,手里的茶水洒了出来,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会知道,这几天她都不理楚略!

成艳艳一愣,“不是吧你这王妃这么当的啊,王爷要去攻打上回来的那个番邦小国,连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哎哎,你干吗去啊?”

没等她说完,玉颜就提着裙子飞奔出西苑。“艳艳你先回去,我去找楚略……”

边跑边骂,你个死冰山就不能直接告诉她啊,出征上战场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全然忘了是她不理会人楚略,人家是想说没机会。

“你家小姐真没礼貌……”成艳艳哀怨地看着院子里剩下的唯一一个活物——绿绕,抱怨道。

绿绕嘴角抽搐,心道,成小姐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大皇子楚誉

“楚略,你给我滚出来!”玉颜一路飞奔到楚略的书房门口,在幻影见怪不怪地注目下,一记狮子吼,将正在筹备出征事务的楚略震了出来。

楚略满脸寒霜,视线所及之处似都能结冰,他冷冷地睨了一眼幻影,后者诚惶诚恐有苦难言地低头哈腰,“主子,您说过王妃可以不用拦的……”意思是说你自己这样吩咐的不要赖我。

“玉颜,本王好像说过,在办事时尽量不要来打扰。”

玉颜本来就有气,此刻听他又用上“本王”这带有尊卑等级烙印的称呼,登时就觉得委屈,咬着唇,扑通直接坐在地上,哇哇大声干哭起来……“你又凶我!说什么以后对我好,原来都是骗我的……呜呜呜……”

幻影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深知再多留一刻很有可能会被王妃给“灭口”,这完全没有大家闺秀模样的耍赖,主子肯定觉得丢人,他还是先偷偷溜吧。

楚略本想教训这横冲直撞不懂规矩的小妮子的话就这么生生咽了回去,认栽地扶额,真是拿她没办法。可是,他真的没空和她在这闹着玩,他原本今天去找她就是想和她说说出征的事,哪知她还在气头上不说,那刁蛮难缠的兵部侍郎的女儿跑来插一脚,只好作罢。

“多大的人了,起来,有什么事快说,我现在很忙。”揉了揉眉间,楚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这也让哭闹的玉颜停止动作。

玉颜眼眶红红的,眨巴眼睛又不肯掉眼泪的模样比哭了还让楚略觉得心疼,安抚地拉过玉颜的手,轻轻一提就将她带了起来。

“你出征这么大事怎么都不和我说?你不知道战场凶险难料,我会很担心的吗?你不和我说,让我跟个白痴似的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夫君要出征,而我这个最应该知道的却是最后一个!”

玉颜情绪十分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气得不轻,撇过头,连总是带笑的眼睛都隐去笑意。

“你从皇宫回来后就没见我,我抽出时间去西苑找你,你还在生闷气,成艳艳来了,我不回避的话你们又会尴尬。玉颜,我是喜欢你,宠着你,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恃宠而骄。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攻打一个番邦小国,还是第二次,我有分寸。”楚略到底是冷了那么多年,这会让他哄女人,还真——不大可能。

“王爷真对不起,臣妾逾矩了。”玉颜觉得这话说得很伤人,要不是喜欢的人,她有病才去耍小性子,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次是玩过了头,可是他说她“恃宠而骄”,难不成她只是他养的一只宠物?!

“注意安全,等你回来。”明显的不开心,但一想到他是要上战场,她这个时候和他吵架只会让他分心,便闷闷不乐地叮嘱了一句,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离去。

待楚略出发那天,玉颜不凑巧感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楚略便没舍得吵醒她,留下“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的字条天微亮就走了。等玉颜睡醒出征队伍早就走远了,于是她拽着字迹刚劲有力的字条,靠在床上发了一上午的呆。

楚略走后,玉颜觉得时间仿佛变慢了,她天天数着日子,离开的第三天,据追风说这时应该还在路上。说到追风,楚略将除了幻影以外的暗卫都留给了她,吩咐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出门去女装店都有女暗卫陪着。玉颜感冒刚好,烦闷不已,天天被一群人明里暗里跟着,她反倒不怎么出门了,没兴趣。

“小姐,四公主和成小姐来了。”一日,玉颜蹲在自己苑里荡秋千,绿绕小跑着说楚月和成艳艳来了。

从秋千椅子上下来,玉颜脸上总算有了笑意,提着裙摆向外走去,到了正厅,见到粉裙的楚月和红裙的成艳艳,笑道,“你们怎么想到一起来看我了!”

楚月乖乖叫了声嫂嫂,一旁的成艳艳端坐在楚略平时坐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嘴角向上拉,“我是来谢谢你帮我出的好主意,效果很好,三皇子主动拒绝了与成府结亲,走,我心情好,请你吃饭!”

玉颜勾唇笑笑,“好啊,月儿,一起吧!”

楚月听得云里雾里的,天真地看着二人,问,“三皇兄主动拒绝了娶你?嫂嫂出的主意?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想知道就跟姐姐们一起,边走边告诉你!”成艳艳不拘小节地将手搭在玉颜和楚月肩上,笑眯眯地揽着二人出王府。

“管家,午膳我就在外面和月儿还有艳艳一起用了,不必为我准备了。”玉颜细心地和管家打声招呼就带着绿绕,当然还有始终与一行人保持距离却又在安全范围的女暗卫——莫愁。

听了成艳艳说玉颜叫她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出平常撒泼欺负庶妹的样子来,成艳艳还故意表现得比平时还跋扈,果然三皇子连饭都吃不下去就回宫了,这才阻止了这场婚事,楚月既惊讶又替她高兴。玉颜但笑不语,她是知道三皇子的,风流成性,喜爱的不是热情妩媚的就是小鸟依人的,像成艳艳这种小辣椒,他是不敢沾惹的。

她们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成艳艳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在小二地带领下,熟门熟路地上楼。三人都是容貌出众的二八年华的少女(玉颜坚决不承认是已婚少妇),一路没少吸引百姓注目,还好有刁蛮泼辣的成艳艳在,估计她这京城小霸王的恶名也深入人心了,好几个想上前搭讪的地痞一见到成艳艳那张脸就吓得飞跑……

楚月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性子比较腼腆,平日里都在深宫待着,很少出宫,对这种引人注目的场景有些不适应,一直红着脸低头躲在玉颜身后。玉颜好笑地牵着她的手,一直到上楼。

成艳艳走路带风,也不看路,迎面就撞上人,这小妮子飞弹不觉得歉疚,竟反咬一口,头也没抬就骂道,“你走路没长眼……啊……”

待抬头一看,成艳艳就没声了,因为这撞的人可是她惹不起的……

丰神俊朗、翩翩如玉的楚誉眼中含笑,那笑却不见有多真实,有些虚幻,折扇收起,“不好意思,成小姐没事吧?”后者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了句没事。

“大皇兄?你怎么来了?!”玉颜身后的楚月看清面前的男子,当即惊讶地出声问道。

“大皇兄。”玉颜得地地福了福身子,也随着楚月喚了一声,当是打招呼了。

对上玉娆

楚誉也算自觉,只和玉颜几人打了个招呼就不作纠缠,这让三人狠狠舒了口气,开开心心地在醉仙楼用膳。

自从成艳艳和楚月找玉颜去醉仙楼回来后,玉颜一扫楚略带来的阴霾,天天不是去成府就是招待成艳艳和楚月来王府。玉颜教会二人玩扑克牌、五子棋,连真心话大冒险都玩上了。成艳艳真是不拘小节,玉颜都觉得她才是穿越来的,真是越玩越开,而楚月就不行,自小的皇宫礼仪教导,虽然活泼烂漫却还是谨守本分,不过也是越玩越开了……

“绿绕啊,我会不会教坏良家女子啊?”目送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出府,玉颜突然神来一问。

绿绕轻咳几声,一本正经,“成小姐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公主殿下的确有被你带坏的倾向,你看她现在坐姿都不像以前那样规规矩矩的了。”

玉颜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讪讪地打着哈哈,“哈哈哈,肚子饿了,咱们去吃晚饭好了!”说完脚底抹油,终止话题。

身后的绿绕望天,王爷啊,您再不回来,小姐真的会教坏贵族女子,奴婢怕成侍郎上门算账,更怕哪天皇上发现自己的女儿淑女不再,会龙颜大怒……

“雨儿,今天是王爷出征的第几天了?”晚饭时,玉颜扒了两口饭就没胃口了,见一旁的雨儿面露担忧,无所谓地笑了笑,状似很随口地问了句。

雨儿心里叹气,王妃明明很关心王爷,却总是口不对心,也不知道两人又怎么了,王爷好不容易肯亲近女子,这两人还没好上几天,怎么又闹别扭了,不用想也是王妃单方面闹别扭。哎,想到这她就头疼,王爷的幸福重要,她得好好调解调解。

“回王妃,算上今天,王爷出征的第二十九天。”雨儿心思百转千回,嘴上还是利索地回答玉颜。

“哦……”快一个月了啊,该死,自己怎么就有点想他呢?追风时不时向她透露战况,说是一切顺利,她也觉得像楚略这种开外挂般的存在,一个打败过的小国不在话下。哎哎,不行啊,她无聊啊,没他在身边偶尔讽刺挖苦,她竟然会觉得不习惯,难不成她还真是受虐倾向,不要啊……

“王妃,宫里来人了。”这时管家走进来,躬身对玉颜说道。

玉颜一愣,“什么事?”

“说是奉玉贵妃之命前来……”管家有些担忧地看了玉颜一眼,谁不知道这所谓的玉贵妃可是曾经闯王府被王妃命人拖出去打了板子的,这个时候派人来接王妃,恐怕……

“王妃,王爷说了他不在的期间您不必会见宫中任何人,王爷也和皇上讲明了您身子弱就不用去宫里请安。”雨儿见状,立即开口劝玉颜。

玉颜还没作回应,那未央宫玉娆身边的小喜子却似等不及直接进了正厅,拂尘一甩,施礼,“奴才小喜子给王妃娘娘请安。”

玉颜是真的不喜欢太监尖尖细细的嗓子,听得身上起鸡皮疙瘩,但是她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强忍着开口,“免礼吧,这么晚了,玉贵妃找本王妃有什么事吗?”肯定不是好事,那条美女蛇……

小喜子不急不缓地回答,“回王妃,贵妃主子最近总是待在未央宫养胎,皇上怕她闷坏了对身子骨不好,就准许贵妃娘娘宣家人进宫陪她聊聊家常之类的。王妃可用了晚膳?若是没用就随奴才去未央宫用吧……”说完低眉顺目,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翻翻白眼,玉颜看来一眼明显动过的饭菜,用眼神示意雨儿和绿绕别多事,起身抖了抖宽大的水云袖,“那便有劳公公在前边带路了,这未央宫本王妃还没去过,不识路。”撒起谎来,玉颜是真的脸不红心不跳的。玉娆这与其说是请,还不如说是宣,连皇上都摆出来了,她能说不吗?呵呵,玉娆家人可多着呢,唯独她玉颜和她还真不算是,那点稀薄的父系血缘根本不值一提,皇帝不傻,这玉娆当日在这么多人面前陷害她,他可是目睹了的,现在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哎,这些王孙贵胄真是喜欢折腾,偏偏她还不能反抗,这时候她真是想念楚略了,有楚略在,谁都不敢使唤她……

远方的某人,正在营帐里看书,突然“阿切”一个喷嚏,只觉后背生寒,苦笑,不会是那丫头又在骂自己吧……(这回还真不是)再说跟着小喜子进宫的玉颜,经过储秀宫下意识地驻足,忍不住就看了眼辉煌不再的宫殿,才一月的时间,就冷清地不像样子,哪还有当初的奢华。玉颜只是随意一看,哪承想,一身素白罗裙的苏贵妃素颜朝天伫立在黄昏之中,凉凉地看了一眼玉颜,嘴角诡异地勾起,让玉颜不由地心底生寒,赶紧跟上小喜子的步伐,下意识远离这是非之地。

“王妃先在这耐心等会,娘娘在沐浴,一会出来。奴才先去给您上茶。”

玉颜无所谓地耸耸肩,“有劳公公了。”这玉娆早不洗晚不洗,偏偏这个时候洗澡,分明就是故意的,哎,好幼稚……

索性参观起玉娆的未央宫,玉颜不禁啧啧称赞,这墙上的字画、柱子上的红漆、软榻上的蚕丝锦披风、镶金的桌子、上好的安神焚香、照明的夜明珠……要不要这么奢侈!这简直是藏宝的,要是小贼进来,随便摸两把出去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还能不能低调地宫斗了,皇后宫中都不及这未央宫来得富丽堂皇……

“妹妹来了,没等急吧?”玉颜正在唾弃未央宫的奢侈,玉娆却在此时众星捧月地从屏风后施施然走出来,亲切地拉过玉颜的手,就座镶金圆木桌,“不好意思,本宫有了身孕,沐浴便久了些,以防万一嘛不是……”

玉颜内心无比嫌恶这洗澡还要特意着装施粉的女人,身上那浓郁的香脂气让不爱化妆的她不适应,闻了脸色都变几变,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整了整头上的玉簪。“贵妃娘娘说笑了,您现在身怀龙种,自然要小心的,我等得。”

近看果真是今非昔比,以前的玉娆骄纵跋扈、浓妆艳抹,却还是透露出小女孩的习性,如今的她依旧浓妆艳抹,却是魅惑人心的妖媚,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个后宫宠妃应有的高傲和华贵。笑容都难辨真假了,后宫都将她磨练成精了,她可是听楚月说了,这一个月她又成功踢走皇上身边的一宠妃,还让人进了冷宫,可见手段已经非一般。

“妹妹,妹妹这样看着姐姐作甚?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去给齐王妃收拾收拾,今夜王妃就和本宫睡了。皇上今夜有事,本宫和王妃叙旧,不用伺候。”玉娆挥退一干婢女太监,使唤起人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我有答应和你睡一起了吗?玉颜心中腹诽,面上却是笑而不语,两人笑得无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姐妹情深,只是仔细看就知道两人眼底都没有笑意,笑里藏针。

撞见丑事

“好了,人都走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等宫人散去,玉颜收起笑容,冷着脸毫不客气地站起身,离玉娆远远的。

玉娆以袖掩嘴,娇笑不已,“呵呵,虽然不喜欢你,不过你这性子比玉芙那贱人的两面三刀来的爽快……”提及玉芙,她眼中闪过厉色,面上表情阴狠,可见对玉芙是恨之入骨了。

玉颜并不想听这些,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别扯这些,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并不想和你有过多交集!”

“呵,你以为我想?我讨厌你,玉颜,我到现在还是讨厌你,不过我也没忘你放我一条生路的恩情,我玉娆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会还你一个人情。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对付玉芙……”玉娆毫不掩饰对玉颜的讨厌,秀眉紧蹙。

“不可能,你们的恩怨,我不想搀和其中……”玉颜想都没想就出声拒绝,玉芙是厉害角色,玉娆又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会趟这一趟浑水。

玉娆不怒反笑,起身华裙摆动,声音里染了几丝诱惑意味,“别急着拒绝,玉芙不除,你和楚略都没好果子吃。”

“楚略?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有话就快说!”玉颜一听楚略的名字,就稍显激动了,看她关切的样子,玉娆既嘲讽又怨恨地哼了声。

“你知道玉芙在为楚易出谋划策的事吗?楚易有了玉芙的帮衬,最近可是将楚誉打压得够呛,而皇后和楚易有多容不下楚略你不是不知道,眼下玉芙还没许给楚易,不能随意进宫,就已经起到这般作用。若是成为三皇子妃,你自信能够对付心狠手辣的她?你确定楚略不会出什么闪失,像出征做手脚这种事……”

“好了,别说了!”玉颜心烦气躁地打断玉娆的话,她说得不无道理,楚略是战神,上场杀敌必不可少,玉芙心机手段都厉害,她虽自信楚略的能力,但还是忍不住担忧,玉芙竟然和楚易勾结在一起,这也就是说——“难不成相府也要投靠楚易?”

玉娆暗叹玉颜的慧黠,心中不服气,面上还是镇定,脸色沉了沉,“我没想到就算入了宫,我爹还是将希望寄托在玉芙那个贱人身上,我肚子里的龙种都不及那贱人的歪脑筋受他信任……”可恶,从小到大,爹娘都喜欢玉芙,连二哥那个酒囊饭袋都喜欢她,爹说不要就不要她,被驱逐京城他肯定不觉得有多惋惜,反倒给了他们培养玉芙的机会……哼哼,她偏不让玉芙如意,她毁了她的一生,一生啊……

玉娆精致的妆容下掩饰不住的恨意,让玉颜不寒而栗,这玉娆对玉芙的恨意还真不是一般地深啊,也难怪,这玉伯彦明显是对玉芙期望高些,依他那弱懦的性子,也不敢和党羽众多的三皇子和老谋深算的皇后作对,哪怕玉娆圣宠在身,怀有龙种。哎哎,“我很困,就先睡了,先声明,我要自己一个人睡。”伸出一根食指,玉颜不容拒绝地加了一句,然后去找宫女帮她整理偏殿,睡她的觉了。

见玉颜毫不避讳自己在场就侧身躺下,一直跟在身后的玉娆欲言又止,最后恨恨地瞪了熟睡的某人的背影,甩甩袖子,出了偏殿。

玉娆一走,侧躺的玉颜就睁开眼,翻过身子,平躺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她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和玉娆再共处,她原本嫁到齐王府是抱着吃喝玩乐享福来着,可如今却陷入这无休无止地争斗之中,不得抽身。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她已经不能对那些虎视眈眈想谋害楚略的人熟视无睹了。会想念,会埋怨,会怨怼,心里一会酸一会甜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比喜欢深了,可是这就是——爱吗……

窗外明月当空,月光透过稀薄的窗户纸洒进屋内,微风带来阵阵杜鹃花香,蝉声、蛐蛐声此起彼伏,更显得这夜的静谧,有多久没见过这般宁静美好的夜晚了,可是身处未央宫,连美景都蒙上了阴影之色,如果那人陪在身边,该有多好。

玉颜不想让自己静下来,一旦静下来就忍不住去想,就会陷入低落与迷惘,这会儿,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床上,闻着陌生的香气,就越发不安与低落。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索性披件外衣,踏着软软的绣花鞋,轻轻推开窗,仰望无污染的景色。

耳边传来一阵悉簌声,玉颜警惕地看向声源处,待看清出现在房梁上的人是一身黑衣的莫愁时,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莫愁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这这——皇宫守卫是摆设的吗,当然不是。只能说明这楚略手下唯一的女暗卫,武功着实高……

“王妃别出声,莫愁在执行主子的命令。”莫愁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就跳了下来,冷毅的脸上不见波澜。莫愁一向就是这样的,武功高强,不张扬,只听命令,哪怕楚略是让她从一个职业杀手出身的暗卫充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主子的保镖,她也不会质问不会心生不满,麻木的冷漠的,一如既往。对,玉颜发现莫愁就是麻木的,仿佛没有什么是她在乎的,就像杀人利器,完美的利器。

“知道了,你来了多久了,怎么来的?”玉颜谨慎地关上窗户,压低声音问,想必莫愁从她出王府就一直跟着了。

“不久,用轻功。”言简意赅,莫愁双手环臂抱着剑,不卑不亢,平视玉颜。

玉颜哦了声,正酝酿着该怎么继续话题,莫愁却突然接过这个任务,“我来时见玉贵妃和三皇子在一起。”

莫愁的话引起玉颜的深思,又打开窗户,转身抓住莫愁的手臂,沉着脸说,“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你用轻功带我去看看。”

的确不可告人……莫愁若有所思,想了下,还是听命令带着玉颜纵身跃出窗外。

玉颜没想到所谓的不可告人竟然是——现场版的动作戏……

看着那在花丛中赤身交缠的两人,坐在不远处的大槐树粗壮的枝桠上的玉颜面红耳赤,难怪莫愁会多此一举说“的确不可告人”!这这玉娆也太大胆了,公然和皇帝的儿子在这偷情……天呐,这不是乱——伦吗!

“嗯……你轻点,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玉娆的娇喝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敢情这两人早就珠胎暗结,这太令人震惊了,她有些难以接受。

三皇子笑得淫邪,“本皇子有分寸,老东西怎么也想不到你这妖精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同本皇子……嘿嘿,他还以为你真给他怀了个儿子呢!”

……

玉颜拉拉一脸坦然地观看限制级画面的莫愁,不自然地小声说,“走吧。”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两个道德沦丧的败类,儿子和小妈搞在一起,他们竟然敢给当今皇帝戴绿帽子,疯子,真是疯子。

而她竟然撞破皇帝的妃子和儿子苟且的丑事,怎么办,要不要揭发?兴许这时喊皇帝过来,这三皇子和玉娆就都完蛋,省了她的事;但这可是奇耻大辱,九五之尊会勃然大怒,为了皇家颜面,说不准还要灭她的口——她还是不要说,要说也是等楚略回来说。恩,就这样决定了。玉颜暗自做好决定,在莫愁的轻功下,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偏殿,脱鞋脱衣,躺好,睡觉。

楚略回来

撞破穿越以来最惊人的丑闻,玉颜就如坐针毡,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的越来越多了,若说被灭口也不知道该死多少回了。经历昨晚,她更加确认不能和玉娆合作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同她合作岂不是自寻死路……越想越觉得玉娆危险,洗漱后玉颜索性直奔玉娆那,说自己不会合作,要回王府。

玉娆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接过一旁的婢女剥好的一瓣瓣桔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玉颜也耐着性子等她的回话,直到慢悠悠地吃完一整个,慢条斯理地由着婢女将指尖的汁液拭去,玉娆这才挥挥手,让婢女下去。

单手抚在还未隆起的小腹上,玉娆起身走下台阶,斜长的眼睛看着玉颜,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就这样对视了良久,玉娆轻笑,“真有意思,你胆子不小,再三拒绝本宫。不过,姐妹一场,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但是你替本宫出个主意,好叫本宫整整那个小贱人,不过就放你走,怎么样?”

玉颜隐在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骨节泛白,她在忍,这玉娆袖子可不好打发,只是——“贵妃娘娘不是有军师吗?”见玉娆闻言脸色几变,玉颜展颜一笑,“别这么惊讶,才短短数月便变得如此有手段,背后没人指点,我是不会信的。”她没将苏贵妃说出来,就是觉得还是装作不知道二人的勾当比较好。

玉娆脸上闪过阴厉之色,苏贵妃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她不会笨到真的将那皇帝的女人当做盟友,何况走得近了,她和三皇子的事难保不会暴露。相比较之下,住在宫外对她没什么威胁并且同样不喜玉芙的玉颜就可靠得多了。“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就说说你的计策。”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不过,贵妃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打击玉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嫁不了想嫁的人。玉颜言尽于此,贵妃自己斟酌,我先告辞了。”玉颜斟酌了下,还是先走为妙,提醒了玉娆一句,就挺直胸膛大步走出未央宫。

玉颜还好不是路痴,自己摸索着绕啊绕绕出去了,然后直接去找楚月。

路上刚好看见两小宫女在激动地讨论,好像是关于楚略的?

“听说了吗,齐王凯旋而归,天未亮趁街上没什么人就进了城,这会儿在前殿同皇上复命呢!”宫女甲手里提着装满新鲜花朵的小花篮,拉着宫女乙激动地直蹦。

玉颜一听,好啊,楚略这厮终于知道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再一想,你这小宫女激动个毛线,那是我男人,我男人好吧!

“你激动也没戏,王爷是王妃的!”宫女乙泼冷水道。玉颜在此默默欣慰,自己果真深得民心。哪知宫女乙下一句话将她打回原形——“我可听说了啊,这王妃娘娘脾气不好,是母老虎呢!我见过一次,长得很美,性格和深闺女子不同,难怪咱们不近女色的王爷喜欢——我看呐,王爷就是喜欢凶悍型的,你还是别妄想了,小心王妃娘娘看到,拉我们出去打板子!”

宫女乙绘声绘色地将玉颜悍妇的形象在宫女甲心中树立起来了,宫女甲哭丧着脸小声啜泣,“我的王爷啊,来生我再爱慕您……”

“咳咳,小姑娘,以后说话先看看四周。”玉颜握拳,心中草泥马咆哮着奔过,额头隐隐青筋暴起,硬是忍住,摆出了一副出尘优雅的模样幽幽地从小宫女面前走过。老娘什么时候成悍妇了,这群乱嚼舌根子的,气死她了!

“王妃饶命啊,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俩宫女立即面如死灰,如被雷劈地跪地哭喊。

玉颜幽幽地回头,挤出一个笑来,“起来吧,我不怪罪你们……”然后步行急促地离去,她是怕再不走就忍不住质问人哪只眼睛看出她这小鸟依人、温柔大方的齐王妃是悍妇了……

这厢玉颜为自己形象而郁闷不已地回了王府,想着还是不和人楚略怄气了,她是实在人,想念就是想念,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惊喜。另一边,楚略和皇帝汇报了此次出征的情况,正要走时,皇帝开口了。

“略儿,你是真的喜欢那丫头吗?”脸上依旧慈爱地笑着,语气很严肃。

楚略回头,长身如玉、面容冷漠的男子想起那人,脸上拂过一丝暖色,阳光洒在他的背影上,美得难以置信,良久,他回道,“以前总是不懂父皇与母妃的感情,我想,现在我懂了。”

皇帝似感叹似欣慰地长叹,“容儿一定很高兴……看来如了圆大师所说,玉家五小姐十五岁一过,命数会改变,是你命定之人。父皇替你高兴,略儿,爱她,就保护好她……”后面的话楚略自然心领神会,不能护住母妃,是他永远的痛。

“那父皇宠幸玉娆,是将她当成母妃的影子?”楚略突然问了一句,带着些讽刺。

皇帝笑了,笑意不达眼底,“这世上只有一个容儿,没有谁可以取代,连影子都没有人够资格。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能做的就是趁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造反之前,削弱他们。”

说到这儿,楚略真的懂了,他从不否认,这个男人是最痴情的皇帝,也是最狠心的男人。所谓的玉娆只不过是他江山社稷的一枚棋子,老谋深算,说的就是他。

“我丝毫不会怀疑,若母妃在世,你还是会为了你的江山,纳一群不爱的女人。可我不会,也不必,我只要一人就够了。”最后,楚略深深看了眼皇帝,转身一步一步走出这座高高在上的宫殿。

回了王府,楚略就发现下人们都不怎么对劲,一个个欲言又止,仔细看,好像都在忍着笑……

“管家,王府出什么事了,王妃呢?”唤来管家,楚略心想,怎么看都和玉颜脱不了干系。

管家良久沉默不语,最后只蹦出一句,“您去厨房就知道了。”

楚略眼皮一跳,步伐加快,穿过正厅径直进了厨房。门口的厨子、两丫鬟都为难地看着楚略,行礼。

“啊啊,雨儿,快来,又着火了!”里面爆出一阵尖叫,雨儿差点晕眩,王妃非说要下厨,可是这无敌破坏王,快把这厨房给烧了。

“王爷,求您劝劝王妃吧!”大厨终于扑通跪下欲哭无泪,“王妃想亲自下厨给您接风,可是,王妃千金之躯实在不适合……”您看看这厨房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楚略愣了片刻,她要下厨给他接风?楚略心里觉得甜蜜,可当他看到乌烟瘴气的厨房和一脸烟灰的小黑猫玉颜的时候,很是赞同厨子的话,这女人必须远离厨房!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楚略,你终于回来了!”玉颜一回头就看到楚略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玉颜扔下锅铲,奔向他。

某人暗叹,犹豫着要不要闪开小黑猫的袭击,最终还是无奈地拥着她,语气尽量轻柔,“恩,我回来了,你还是别做了,我们出去吃。”

玉颜从他怀里抬起头,“不用,我在试着做鸡汤呢!”

实在不想打击她好不容易贤惠一次的心情,但是楚略真的不想碰那黑乎乎的“鸡汤”,诱哄着说,“乖,我带你去醉仙楼,听说有新制的点心。”

这一招果然管用,玉颜大呼万岁,蹦蹦跳跳地回西苑换衣服,余下的人无不向楚略投去感激的小眼神,楚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府上的人如此热切的注视,再不忍直视厨房,无语地扶额,这王府真是被这女人弄得鸡飞狗跳啊……

“以后别让王妃进厨房了。”

众人皆呼王爷英明,楚略此刻竟有些哭笑不得,要是玉颜见了,又该炸毛了。

最毒妇人心(上)

楚略回来后,两人冰释前嫌,谁也没提之前的不愉快,玉颜又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腐败生活。不过,玉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玉芙麻烦了。

三皇子新纳的侧妃王宣流产了,据说和玉芙有干系。

成艳艳将这消息告诉玉颜时,玉颜第一时间想到了玉娆。这两人怎么会对上,八竿子打不着,除了玉娆谁会知道大门不出的乖乖千金玉芙和三皇子有一腿?当然她和楚略也是知道,但显然王宣那没头脑的不是玉芙的对手,根本发现不了楚易和玉芙之间的猫腻。

成艳艳十分气愤地告诉玉颜,王宣从宫里出来偶遇玉芙,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王宣和玉芙拉扯之间,就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腹痛不止,两腿有血流出,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可是回宫找来太医,却发现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三皇子当即甩袖离去,罚王宣一个月不许出自己的院子。王大人知道这事气得上门找玉伯彦理论,这事就闹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没有孙子,这好不容易有一个就这么没了,很是生气,但是毕竟是王宣不对在先,只是同样罚了玉芙一月的禁闭。为了安抚王大人,赏赐了王宣上好的补品。

玉颜听完沉思片刻,这王宣在宫里住,和这玉娆要是见一面倒是不难的,而王宣虽说和成艳艳一样大小姐脾气,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和玉芙闹起来,毕竟玉芙心机那么深,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的。这事怎么看都是玉娆得利,既让她素来交恶的王宣没了孩子,又惩罚了玉芙,而且难保她不会在三皇子面前煽风点火,让三皇子对玉芙心生间隙。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啊,总是喜欢谋害那些未出生的无辜孩子……

“玉颜,玉颜你想什么呢,都回我的话?”成艳艳在那义愤填膺地说着要找玉芙算账的事,见玉颜老半天不搭理只知道出神,不乐意了。

玉颜回神,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成艳艳不爽地白了她一眼,“我说,我现在去相府给那贱人一鞭子,怎么样?”

“哎,不成不成,艳艳你千万别冲动,你这一鞭子下去,这下一个关禁闭的可就是你了。”虽然很多时候玉颜也很想抽玉芙几鞭子,但是那也只是想想,可眼前这小祖宗,那可真的是说到做到。一把稳住暴走的成艳艳,玉颜无奈地叹气,女人,果然都是麻烦的生物啊。显然忘了自己也是这麻烦的生物之一。

在玉颜的再三劝阻之下,成艳艳才放弃抽玉芙鞭子的念头,心情不好的她看着绿绕,开口就是,“本小姐心情不好,干脆拿你这丫鬟练练鞭子!”

绿绕一个抖索,端茶的手差点将茶盏抖了出去,玉颜还来不及说不,哪知已经有人跳出来护在绿绕身前,“成小姐,绿绕可经受不住你的鞭子。”

玉颜没想到护着绿绕的竟是追风,她云里雾里地看看状似羞涩感动的绿绕,再看看颇有男子气概的追风,她突然就泪了,尼玛她养大的妹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追风这木头拱了!当即幽怨地看着绿绕,“绿绕啊绿绕,没想到你们背着我,已经暗通款曲了……”

“小姐……我……”绿绕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见“奸情”暴露,小手干脆就拽着追风的袖子,毫不避讳。玉颜心想着丫头和谁学的,这么不矜持……其实,绿绕若是知道玉颜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她这不矜持的丫鬟是和玉颜这不矜持的主子学的。

“王妃,您之前不还是撮合我们吗,您不是想棒打鸳鸯吧?”追风索性豁出去了,直挺挺地站着,一副“你敢棒打鸳鸯,老子就带人私奔”的架势,玉颜苦笑不能啊。

成艳艳却是大咧咧坐下,翘起二郎腿看好戏,本来她就是说着玩的,哪知道会歪打正着,知道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玉颜啊,你说浸猪笼怎么样啊……”

“艳艳你够了!”玉颜恶狠狠地吼了幸灾乐祸的成艳艳,然后颇为心痛地对着绿绕和追风说,“算了,我祝福你们……哎哎,我自己栽在楚略那大冰块的手里就算了,没想到我的丫鬟也被这厮的手下给拐带了,想想就觉得赔本,哎哎……”

“听你这话,对本王很是不满嘛……”玉颜摇头叹息,哪知身后传来恶魔般的声音,啧,打了个寒颤,完了,听这声“本王”就知道这厮对她有意见了……哎,她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霉!

转过身,玉颜狗腿地走到面若寒霜的美男子身旁,谄媚道,“呀呀,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英明神武、风华绝代的夜国第一战神齐王爷吗,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对了,您饿否?渴否?累否?要不要我去给你沏茶……”

最毒妇人心(下)

不顾众人赤果果的鄙视与唾弃,玉颜拔腿就要走,却被人楚略眼明手快地提着领子往外走。楚略心中好笑,面上却是冷意不减,“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对我可不管用,看来出征久了,颜儿忘了我教的规矩了……”这意思很明显是要带她去书房教“规矩”了……

“世风日下啊,齐王果真禽兽……我这贵客,总是被无视,这王府的规矩啊。”成艳艳起身目送小俩口走远,啧啧不已,说的话有模有样,着实让绿绕和追风汗颜,这都什么人啊,一群不正常的主子……

被一路提着进了楚略书房的玉颜,眼见楚略脸上尽是不肯放过的意思,索性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眼一闭,牙一咬,“要打就打手,来吧!”

楚略坐着,见玉颜壮士扼腕的模样,不由一笑,用自己宽厚的大手将面前的小手裹住,轻轻一拉,玉颜整个人便坐在他怀里,大眼对小眼。

“不吓你一下,你怎么会乖乖跟我走?”楚略宠溺地捏捏玉颜的鼻子,这样温柔宠溺的动作让他这冷心冷情的人做出来,倒是丝毫不别扭。

玉颜一愣,这敢情好啊,不用挨打的(你当楚略是暴力狂啊==)。“那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

楚略从紫檀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四方盒子,放到玉颜手里,眸中笑意点点,“打开来看看。”

依言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枚拇指大小、通体血红的漂亮珠子,用金丝细线做成类似铃铛样的挂饰,珠子晶莹剔透,正中有一米粒大小的小黑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煞是好看,一看就不是凡品。玉颜把弄着珠子,爱不释手,对着楚略笑意盈盈,“这是送给我的?哪来的?真好看……”

“在那什么小国的皇宫里找到的,这不是普通的珠子,你看——”楚略见她喜欢,心里也挺高兴,指着腰间同样的挂饰,“我们这是一对,这是南疆之物,叫‘千里珠’,你刚刚也看到了这血玉主里面的小黑点,其实是一种蛊。这两只蛊是罕见的同心蛊,只要摇动其中一只珠子,哪怕千里之外另一只珠子里的蛊虫也能感应到对方。”

楚略说罢轻轻摇动自己腰间的血玉珠,只见珠子里的小黑点吐出细细的金丝来,金丝一直延伸到玉颜的主子里头,和里面的蛊虫吐的丝连接在一起。

“好神奇啊!”玉颜目瞪口呆,这东西也太牛了吧,竟然可以吐丝用来追踪!

楚略再轻轻扣了扣珠子的外沿,金丝便又收回去了。他看着玉颜,亲手帮她将珠子系在腰间,“要随身系带知道吗?外面太乱,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看着腰间和楚略一模一样的情侣“千里珠”,玉颜眉眼弯弯,心道,这玩意就和GPS定位似的,这样她的安全保障又多了一重,于是心情愉悦地猛点头。

楚略若有所思地告诉她,“今早上朝,有官员参了楚易一本。”

玉颜:“什么事?”

“前些日子,父皇将官盐走私一案交给了楚易,哪知楚易不但没有破案,还和犯案的官员勾结,此事被揭发,不过皇后早就派人将楚易走私的证据毁了,所以父皇只治了楚易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小惩一番。”

“这楚易实在是不成大器,若不是背后有个诡计多端的皇后,只怕早就垮台了。”玉颜颇为不屑地哼一声,对楚易的智商再次表示唾弃。

楚略不置可否,目光幽深,“这事是苏贵妃干的。那参本的官员是她的人,只不过没有什么人知道。用不了多久皇后便会查出来,到那时,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而眼下宫中朝中斗争不断,他怕无暇顾及到玉颜,现在谁不知道她是他的禁区,他就怕到时候为了拉拢他,这些人会打玉颜的主意……

罕见的忧虑,玉颜自是看出楚略的顾虑,所以他才会叮嘱自己随身带着这千里珠,就是为以防万一。

“这些女人一个个的真是心狠手辣,难怪说最毒妇人心啊。”玉颜亲昵地搂着楚略的脖子,桃花眼里盈盈笑意,像璀璨的繁星,粉唇一启一合,“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虽然呢,你家娘子不会武功,但是脑子好使啊,何况还有像追风、莫愁、成艳艳这样的高手在旁呢!”

楚略轻笑出声,然后紧了紧放在她腰肢的手,“如果成侍郎站在楚易那边,那么成艳艳这女人,你最好不要太过亲近。”

玉颜自然知道,坚定地看着他,“我自有分寸。”所以为了成艳艳也为了她自己,必须将成艳艳的结婚对象选好。

可怜的成艳艳此刻已经回到成府逍遥自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又多了一个人惦记了。

哪有少女不怀春(上)

成府的小厮前来通传说成艳艳生病卧床不起的时候,玉颜正和楚略下棋,不得不说玉颜的棋艺不是一般的烂,棋品也不好,总是悔棋。

听闻女猩猩(玉颜觉得成艳艳太过强悍,又喜欢上蹿下跳,便暗地里给她起了个外号)生病了,玉颜扔下手里的白子,丝毫不见同情和担心的,反是大喜的模样,乐呵呵地问成艳艳派来的小厮,“你家小姐那么壮实,怎么会生病?哈哈,平日里还总吹牛说不知生病为何滋味呢,啧啧啧……”

小厮尴尬地红了脸,这王妃这么看都不像和大小姐交好的样子,反倒幸灾乐祸……不过他是没见过成艳艳叉腰笑话感冒的玉颜时那副模样,不然一定特别理解玉颜的心情。

“老爷请了大夫看过了,说大小姐这是心病,大小姐这几日茶饭不思,可急坏了老爷。今早,大小姐让小的来请王妃去帮她治病……”虽然不知道大小姐突然让他来请齐王妃对她的病有什么关系,不过小厮不敢违抗那脾气火爆的大小姐,只好乖乖跑腿了。

楚略微怔,观棋不语,心里却在想这小厮说的话可信与否。反观玉颜却是拍拍胸脯,“管你家小姐什么病,我啊不是大夫,不过这心病啊,倒是可以瞧瞧。走吧,带路!”她成艳艳天天吃喝玩乐、骄纵跋扈的,不让别人有心病就不错了,这会儿竟然生病——一生还是什么狗屁心病,难怪这么多天也不见女猩猩来找她出去闯祸。

玉颜一时竟将楚略给忘了,大摇大摆地跟着小厮身后走着,完全感受不到后方森然的注视。被忽视丢下的楚王爷,盯着某女的后脑勺,十分郁闷地收起棋子,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冷气……

坐着成府特地为她准备的软轿,玉颜带着绿绕,不一会就到了成府。

“参见(见过)齐王妃娘娘!”知晓玉颜要来,成侍郎的现任夫人(也就是成艳艳的后妈)带着女儿成薇薇以及府中下人在门口行礼迎接。

“免礼,成夫人,不好意思叨扰了。”玉颜对成艳艳这后妈继妹没什么好感,也不讨厌,顶着这个头衔出门就是麻烦,她不得不摆出大家闺秀的风范(虽说,这个东西她本身是没有)。

虚与委蛇两句就够了,成氏见玉颜并没有和她继续说话的兴致,只好让人带玉颜去见成艳艳。

“不必了,我认识路,自己去就行了。”玉颜拒绝,带着绿绕熟门熟路地朝成艳艳住的院子走去。

玉颜走远,下人们都散去后,成氏收起笑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自己的女儿道,“你这没用的丫头,不是告诉你了多和皇子妃、王妃攀谈,你看看,那不懂礼数的丫头都能和这齐王妃交好,你怎么就不行?!”她母女俩被成艳艳欺压得久了,斗不过便只好躲了,只盼着这个女儿争点气嫁个好人家,让她也过上好日子。

成薇薇平日里总是娇娇弱弱的,不能和贵女打交道,攀上关系,又不是她愿意的,此刻脸色也不好看,对自己的母亲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言好语,“母亲这么厉害不照样斗不过一个小小的成艳艳吗!母亲有本事还是多去吹吹父亲的枕头风,少管女儿的闲事!女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你,你这个逆女!你气死我了你!”成氏看着平日里乖巧的女儿走远,气得脸都青了。

玉颜不知道自己刚走,成氏和成薇薇还有这么一出,来到成艳艳的闺房,贴身婢女见到玉颜,掀开红色纱幔,玉颜一眼便望见半躺着的成艳艳,气色不大好地看着自己。

“你们都出去,我和玉颜有话说,都在门外守着,还有你——绿绕!”成艳艳虽然气色不大好,这说话却还是中气十足,指着丫鬟们,颐指气使的模样真看不出是病到“卧床不起”的人。

“你不知道,我这是心病,心病!”玉颜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成艳艳听后只是白了她一眼,想到还要找她帮忙,就难得地没和玉颜计较,食指指着自己的心,幽幽地控诉。

玉颜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在某只女猩猩恶狠狠的瞪视之下,这才敛住笑意。“说吧,你又怎么了。”

见玉颜自觉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成艳艳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我想,我大约是……呃,得了相思病!”

“噗——”玉颜一口茶水尽数喷到成艳艳脸上。

“玉——颜——”玉颜呛得猛咳嗽,边咳嗽便大笑不止,耳边响起成艳艳的磨牙声,女猩猩十分生气……

玉颜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朝成艳艳举手投降,“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吓着我了,真的。你说你得了相思病?艳艳,别逗我了,这千万别这么文艺,你这么生猛怎么可能会得……哈哈哈,怎么会得,相思病这么优雅的病……”

成艳艳握拳,深呼吸,呼气,吐气,呼气,吐气……她忍,她打不过这女人的相公,不能动粗,不能动粗,还有她就为数不多的两三个朋友,王宣楚月住在宫里不靠谱,面前这女人又阴谋诡计聪明得很,她斗不过,她忍。

哪有少女不怀春(下)

“是真的,自从上次醉仙楼的一撞,再加上五天前他帮我付了饭钱,我就……就开始天天想着他,我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就是所谓的什么日思夜想,每次想起他,我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快,见不到他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以前听王宣说过,我这种症状是患了相思病。”

成艳艳两颊绯红,提起她口中的那个人,眼神都不自觉温柔起来,这可是玉颜见所未见的。玉颜懵了,这娃还真患上相思病了,再一想,郁闷了,怎么就一顿饭钱就收买了她的女金刚心?再转念一想,醉仙楼的一撞……脑中立即浮现一个人,玉颜大惊,妈呀,该不会是——“艳艳,你去醉仙楼撞过多少人?”玉颜咽咽口水,心中祈祷,不要是那个人啊,问。

成艳艳:“就他一个啊……”

嘶——玉颜猛吸一口冷气,面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颤着嗓子说,“你喜欢大皇子!”

“……”成艳艳不作回答,但是那含羞带怯,欲说还休的样子,比回答“是”还要让玉颜肯定,这人还真是楚誉。只是——“你不能喜欢他,艳艳,你不傻,该知道你爹现在的立场……”玉颜不想打击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可是抛开立场一说,楚誉的身份、性格都不适合成艳艳。如果没意外他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艳艳想嫁他不难,可是那个华丽的大牢笼会禁锢她一生,不计可数的女人会一点一点蚕食她的快乐,成艳艳心直口快、心思简单,不适合后、皇宫。

“我爹说过他觉得大皇子比三皇子适合扶持,我喜欢他,他也没有正妃,我爹如果帮他,你说他是不是就会娶我为妃?”成艳艳期冀的眼神让玉颜一阵心酸,这个傻姑娘啊,那样换来的又怎么会是爱呢。

“先不说他能不能当上皇帝,就算他只是个王爷,三皇子和皇后会放过他吗?还有你爹那么疼你,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楚誉的,之前你吓走三皇子,你爹没追究,就代表了他的决心。再说,楚誉这人虽然比起楚易人品是好了许多,可是他心机重,他的眼里只有江山,你带着你爹的扶持嫁过去,你也只是皇位的垫脚石,他也许会因为你爹而宠你,可是却不会爱你,你知不知道!”玉颜有些气愤,楚誉是不是有意接近成艳艳进而取得成侍郎的支持这都还说不定,成艳艳怎么就能如此轻易地将心交出去!

成艳艳似是被玉颜第一次对自己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给吓住了,良久愣愣的不说话,然后,她嚎啕大哭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抱着玉颜痛哭不止。玉颜叹气,自己可能说得重了,可是,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门外的侍女听到了哭声,焦急地在问道,“王妃,王妃,小姐怎么了?”

玉颜轻轻拍着成艳艳的肩,对着门的方向提高音量说道:“没事,你们去给你家小姐打点水,洗漱一番,等你们家老爷回来记得说一声,今天你家小姐就去齐王府小住几日。”

等成艳艳哭完,玉颜亲自替她抹脸,然后带着恹恹的她直接回了王府。免得这小妮子想不开,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

玉颜没想到的是,等她回到王府,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一把挂在自己身上,玉颜稳住心神,看清不明物体正是另一个令她头疼的闺蜜——小公主楚月。

“嫂嫂,嫂嫂,月儿有心事,你帮月儿开解开解……”玉颜看着楚月身后,玄衣冷面的楚略,眼神示意他怎么回事,后者撇撇嘴,耸肩表示不知情。

又是心事……玉颜无语望天,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一个的当她是知心姐姐?“月儿你总不会也是看上哪家公子了吧!”

本是打趣,哪知楚月这孩子竟然红了脸,羞涩地拽着玉颜的袖子,垂下头,望着自己的绣花鞋。这反映顿时让玉颜风中凌乱、里焦外嫩了。

天呐,一雷劈死她吧!今天月老是下起红线雨了吗,你们一个个在这凉爽的夏天,发起了春?!

“楚略,我突然觉得,‘哪有少女不怀春’这话说得比什么都准……”玉颜看看旁边失恋模式开启的忧桑女猩猩和拽着自己袖子的情窦开了的小公主楚月,玉颜最终选择幽幽地看向事不关己的楚略,用仿佛历经沧桑的语气,如此说道。

“你这少妇都怀春,更别说少女了。”哪承想楚略面无表情地突然来了个神回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玉颜:……

王妃不温柔(上)

玉颜这几天头很大……成艳艳持续低气压,她不敢惹,只好让她在西厢房好好住下,她爹也不急着接她回去——玉颜想成侍郎登门道谢的急切模样,很可能他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将这小祖宗送出来了。

而楚月这小不点,玉颜就更无语了,才十四岁的娃娃,现在盯着个玉佩笑得春心荡漾……只是——这破玉佩怎么好像挺眼熟的?尼妹的,不会又是她认识的吧!据她所知,她认识的男人除了自家楚略可都不是好货……

这个忧虑在带楚月出门后得到了证实。玉颜觉得带着个楚月天天抛头露面也不好,就将楚月打扮成自己的小丫鬟,好在后者就没什么公主架子,反倒觉得这样很刺激——玉颜默了,这孩子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这样就刺激了!

“什么?你你,你给我再说一遍!”大街之上,玉颜这一声吼,可真是引来无数注目。她一身男子扮相,手持一把玉骨扇,唇红齿白的,这一高声实在和气质不符,这是“小丫鬟”楚月的心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玉颜甩开骨扇,佯装咳嗽几声,而后压低声音,脸色阴郁地问低头不语的楚月,“你喜欢的是玉文!你确定没认错,要知道你们俩以前不认识?”天呐,一雷劈死——月老吧!怎么就都看上这些个表面温润内底坏透了的心机男啊……

这玉文面上翩翩公子、文弱书生模样,却是个不爱说话、心思深沉的家伙;楚誉虽长得温润如玉,可是到底是皇家子弟,眉宇间透露的是难以忽视的王者之气,再者他虽也不多话,却与玉文不同,为了拉拢势力,口舌之废在所难免。这两个人,相似之处就是心机,心思缜密,睿智、果决。要说玉文,虽然从没真正地害过自己,但是他毕竟是李氏的长子,对他,玉颜是自动将之化为敌方阵营的。

楚月被玉颜这神情给吓住了,小脸惨白,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玉颜,颇为委屈地说道,“不会错的,那天私自出宫去找艳艳姐,路上遇到了坏人——想要轻薄我,是他帮我打跑了坏人救了我的。我在宫里见过他一两次,不会认错的。”

楚月告诉玉颜,玉文救下她,似是不认识她也没多说就走了,不过打斗时玉佩掉了,被楚月捡到,追上去想要还给人时,却不见人影。

好一个英雄救美!这些深宫闺阁女子,大多都是有英雄情结的,楚月就是典型的一个。玉文这做好事不留名(虽说楚月知道),偏偏美男,难怪了。

“你难道不怕他是故意自导自演以来博取你的青睐,好飞上枝头当驸马?”玉颜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要知道对这种刚萌芽的东西,快刀斩乱麻才是真理。

楚月听了这话,果不其然大眼睛就红了,有些愤愤,“嫂嫂,你不可以这么说玉公子的,他不像这种人,还有,他到底是你的兄长……”

到底是你的兄长……玉颜没料到楚月会说这句话,怔愣了半天,再次开口已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月儿,你身为公主更应懂得什么兄弟姐妹血缘至亲,在涉及利益时,脆弱的不堪一击。我是相府庶出的小姐,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一丝的温情对待。若不是嫁给你二哥,此刻怕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所以,兄长,玉文何曾当过一天的好哥哥,不然这个身体的主人怎么会死得那么凄惨。

楚月再单纯天真,也深谙玉颜所说的,当下觉得自己指责她是不对的,连忙说,“嫂嫂,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算了,算了,走吧,我们出来了就别说这些不开心的,好好玩!”玉颜摆手,并不在意,合上骨扇,笑着拍拍楚月的头。

“嫂嫂,我想将这玉佩还给玉公子,这玉佩想必对他很重要。”楚月细细抚摸玉佩上的纹路,他贴身携带,且这是上好的暖玉,玉佩上刻有“子修”二字,她打听过,这是玉文的字。玉文,字子修,翠儿是这样说的。那么,这应该很重要吧,她承认,她是存着私心,想着也许能借此再见上他一面。

玉颜认真想了会,点头,“这个不难,给我吧,我找个人送到相府去。”说着伸手欲拿楚月手中的玉佩,后者下意识退了一步,错开玉颜伸过来的手。

“别想着亲自送去的事,你堂堂一个公主,若被有心人看见,对你名誉不好……”玉颜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姑子,她几个哥哥都挺精明的,怎么基因到她这生生突变了呢。

楚月不情不愿,撅嘴,“嫂嫂……”还是听话地将玉佩给了玉颜,那小眼神啊,别提多忧郁舍不得了。

“这才乖啦……”玉颜立即眉开眼笑,捏了捏楚月粉嫩粉嫩的脸蛋儿。

“哟,好水灵的小丫头——这小哥,你这丫鬟模样真好,小爷给你银子,买下她如何?”玉颜和楚月万万没想到才走几步就遇上恶霸了。而这恶霸不是别人,却是玉颜的死对头之一——玉武。

王妃不温柔(下)

玉武那对老鼠眼眯起来,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打量楚月,楚月被这般大胆、恶心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连连后退,最后直接跑到玉颜身后,扯着玉颜的袖子,羞愤不已,“嫂嫂,这人也太轻浮了……”

玉颜脸色沉了沉,却是不怒反笑,玉武并没有认出她来,她正因为他那劳什子大哥而犯难呢,这不学无术、油脑肥肠的色胚还来招引仇恨……

“想得美!”当下,右手中的骨扇不疾不徐地轻轻敲打左手心,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字说道。

玉武可是出了名的好色嗜酒之徒,街上人见了这仗式,能躲就躲,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小爷的老子是丞相,今个儿你要不愿意卖,那别怪小爷不客气了!”玉武是个急脾气,从小被李氏宠得无法无天,这会子竟有人敢忤逆他,当下挥手示意身后的两小厮上去抢人,“给我狠狠地打!”

玉颜美目一凛,“慢着!玉武,你胆子可真不小,连本王妃也敢打?”

玉武手下的两个小厮听了,一时无主地看着玉武等着他发话,其中一个小厮曾经常常欺负绿绕,这一仔细看,眼前俏生生的小公子可不就是五小姐,如今的齐王妃。“少爷,真的是五小姐!”

玉武当然也认出了玉颜,一时讪讪却又心中有气,街上这么多人,听到小厮的高呼,都一脸嘲笑地盯着他看……没想到啊,自己喝多了,竟然连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庶妹都没认出来。

“玉颜,你也别多得意,齐王不在,你就带着个丫鬟,你能把小爷怎么着!”玉武死撑,就是不肯退让。

“你想和齐王府作对吗?”玉颜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着玉武,那眼神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讽刺和鄙视。

“你别拿齐王府压我,我,我才不怕呢!”玉武被激怒,面红耳赤,凶狠地对玉颜说。

玉颜轻轻笑了,提高音量,“追风啊,把那两个撂倒,玉武留给我。”活落,不远处一直跟着的追风闻令瞬间完成了任务,然后抱剑立在玉武身旁,一身杀气完全震住了玉武。

玉武被追风吓得腿发软,而玉颜却是笑得越发温柔,楚月看了,只觉得,玉武要吃苦头了,真是自找的,她这二嫂可不是好欺负的。

“拍拍拍”玉颜提起手对着玉武就是几巴掌,干脆利落,眼都不眨的。

百姓看了,再听这响亮的巴掌声和玉武的叫声,纷纷吸气,这王妃还真是不手软啊。看似温柔,原来如传言般,骨子里可不温柔。

玉颜甩了十来个巴掌,力的作用到底是相互的,这样一来,自己的手也麻和疼,便停了动作,盯着玉武红肿的脸,嘴角勾起,眼里却是凛凛冷意,对着一直站着的追风说道,“最好是双手脱臼。”

这莫名其妙的话,旁人自是听不懂,但是追风心领神会,看了眼玉颜,“属下明白。”

然后玉武真的脱臼了,那杀猪般的惨叫,让一旁的百姓心里发怵,这王妃对自己哥哥也下得了手啊。不过,玉武这种人,百姓巴不得他被打死,谁都没有觉得玉颜这样有什么不对。

“玉颜,我好歹是你哥,你竟然这么对我!”玉武痛得眼泪鼻涕横流。

玉颜牵着楚月的手,对玉武不屑道,“你当年把我挂在树上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我哥哥?”这话玉颜是替这身体原来的主人问的,她承接了真正的五小姐玉颜的记忆,眼前这个人——这个所谓的二哥,对十岁的妹妹都下得去手,她只是让他脱臼,没废了他就不错了!

楚月听这话,身子一怔,嫂嫂以前竟过的这般日子,下意识握紧玉颜的手。玉颜察觉,从她眼里看出怜惜,一愣,而后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我们走吧。”然后就带着楚月和追风离去。她已不是处处挨打、受尽欺凌的软弱小姐,她是玉颜,是不一样的玉颜,有仇必报。

“这相府二少爷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这么对待自己妹妹!王妃打得好,这种人就该打!”

“对对,王妃不温柔就不温柔吧,但是也没对他这不学无术的混账哥哥赶尽杀绝,他不感恩反倒恶言相向……”

“可不是嘛,明明王妃娘娘不久前已经和相府断绝关系了,我呸,还好意思说是哥哥!”对当天玉颜和玉伯彦断绝父女关系一事的知情人也站出来指着已然痛得昏厥的玉武骂道。

“断绝关系?什么时候的事……”有细心的,立即追问。

“哎,你不知道?我跟你说啊……”

……

玉颜未走远,便也听到了这些。心中好笑又好气,突然问追风,“我明明很温柔啊……不是吗?”

一直保持一定距离,走在后头的追风闻言,楞了,可是一张木头脸为难地皱了起来,不用说,玉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加快脚步,“月儿,咱们走!”

身后的追风倒是舒了口气,本来就不温柔,看吧,这一下子就暴露无遗了。看着明显加快的步伐,喟叹,早知道这样可以让这姑奶奶走快点,不磨磨唧唧的,他该一早就说“王妃您不温柔的”。

李氏找茬(上)

玉颜回到王府,恰巧在门口和正要进府的楚略打了个照面。楚略下朝回府,见着玉颜这身男装,眼底戏谑之意划过,“我竟不知我的王妃打扮起来也是翩翩美少年。”

玉颜心中郁闷之气顿时消散无几,抿着嘴,故作不满,“我还不知道我们冷面王爷也会开玩笑呢!”然后也无视身后楚月那见鬼的表情和追风痛心疾首(主子不应该是威风八面震撼寰宇的高贵冷漠模样吗!)的神色,自然地走到楚略跟前,主动将小手伸到他的大手里。

“我今天又狐假虎威,打着你的名号得罪人了,怎么办……”楚略大手包裹着玉颜白嫩的小手,听到她理直气壮地说貌似又给他添麻烦的事,顿觉好笑,心情愉悦地凝视她的眼睛。

“说吧,这又是出门惹什么事了?”宠溺之意显而易见。

“二哥,是那玉武好生轻浮,竟然想要轻薄于我,嫂嫂,只是替我教训他。”楚月见玉颜和楚略两人似全不在意地讨论这事,心下羡慕哥嫂之间伉俪情深,不过这事毕竟是因她而起,还是出面解释起因。

楚略听了并未做何反应,脚下步子依旧,只是对着楚月微点头,然后看向玉颜。“追风应该教训了,可还能走路?”

玉颜抹抹不存在的冷汗,心道和这杀人不眨眼的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温柔善良啊。

“只是双手脱臼。”玉颜展颜一笑,而后努努嘴,对着楚略挤眉弄眼,“不过这下梁子可结大了,要知道在相府的时候我和玉武就有仇,如今只怕连丞相和李氏都不会罢休的。”说起丞相二字,语气里竟多了些讽刺意味,既然已经断绝关系,那就再不用假惺惺喊他爹了。

楚略自是听出了她的讽刺,心中没由地生出一股怒意,自己视若珍宝的人,竟被相府如此欺负,这玉武连他楚略的妹妹皇室的公主都敢沾染,简直该死!玉伯彦,这笔账本王先跟你记下了。“哼,区区一个相府,就是杀了那玉武,他玉伯彦也不敢造次,连公主都敢调戏,还真是找死。”冷冰冰的字句,却莫名地让玉颜觉得温暖。

抽出手,牵手换为挽着楚略的胳膊,玉颜笑靥如花,“夫君真厉害,我这靠山好强呢!”

这似乎是玉颜第一次喊自己“夫君”,楚略觉得从她嘴里听到这两字,十分悦耳,眼底含笑,摇头,“你别把小月带坏就不错了,你惹祸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

楚月一直低头不语,三人走到西苑时,哪知楚略开口,她怔愣良久,二哥竟然喊她小月了!忍不住雀跃,楚月上前撒娇般地做了一个动作——很多年前就想做的,抱住楚略的胳膊。乖巧可爱不已,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二哥~”

楚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却在这难掩饰的期冀中忘了动作。一旁见状的玉颜,先是捏了把汗,松了松紧拽住楚略手臂的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心想这楚月还真是不怕死啊,这时候突然明白绿绕她们的心情,自己当初的冒冒失失肯定将她们几个吓得不轻。

“看你们兄妹这样,我真替你们高兴。不过,月儿,你可不能和我抢你二哥噢!”玉颜这俏皮的话很好地起到了调节气氛的作用,楚略只是微微一笑,原本冰霜的脸上温柔之色染上,心里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挽着自己胳膊的是心爱的女子和宠爱的妹妹,这大约就是齐人之福吧。

玉颜料到相府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没想到李氏竟会亲自登门“问候”。这个时辰楚略去上朝了,想必李氏是趁玉伯彦上朝偷偷来的吧’玉颜懒懒地站在门口,望着天色再看了眼对面来者不善的李氏,幽幽地想到。

李氏有意选了件素色的衫裙,脸上不施粉黛,整个人显得异常朴素单薄,看上去和柔弱的妇人一般无二。反观玉颜,浅绿湘裙,虽也没抹粉描唇,但她这王妃的小日子过得滋润,连带气色红润,唇红齿白,明艳动人。一个愁云惨淡,一个如沐春风,就这样对视,行人不禁驻足,这王妃站在门口同这妇人干吗?

见围观的人够多了,李氏心底冷笑,看向玉颜的眼神带着冷意,率先开口,声音带着颤意,“王妃,臣妇虽不是你生母,但武儿到底是你亲哥哥,你怎可如此狠心把他打得重伤不起!今天算臣妇求你,你就放过我儿子吧!”

这般声泪俱下,衣袖掩面的柔弱母亲形象,啧啧,玉颜不禁摇头越发笑得明媚,这无疑是让不明真相的路人加深对李氏的同情和她这王妃的愤慨。

李氏找茬(下)

路人开始指指点点,更有胆大的热心肠大婶,跑过去扶着掩面“哭泣”的李氏,问道,“您是丞相夫人吧!好歹这王妃也是要叫您一声母亲的,哪有母亲向女儿求饶的!”说罢还不满地看了眼玉颜,但是碍于玉颜的身份以及身边的护卫,不好直接质问,心底却是对这齐王妃有意见的。

“是啊是啊,您好歹也是丞相夫人,王妃再大也不能打自己的哥哥啊!不像话……”立即有人跟着同情起李氏。

李氏听着这些个粗鄙的老百姓的话,心底乐开了花,虽然很是不乐意被眼中下贱的穷酸货碰触,但是为了教训玉颜这个小蹄子,还是强忍住恶心,向妇人靠去。哼,玉颜,看你怎么堵住这悠悠之口……

“你们也别这样说,不怪她,是我看她自幼丧母平日里舍不得管教……现在她是王妃了,我怎敢造次……”假惺惺地说罢,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

妇人看向玉颜就更加鄙夷了,“难怪了,哎,都说后娘难当,你这大娘就是心善!王妃怎么了,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天子犯法还渔民同罪呢,何况是王妃!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时之间,附和赞同之声就更加高涨了。

自始至终玉颜都只是微笑不语,一点都不介意不明真相的百姓的“见风就是雨”行为,看着李氏,目光清澈,像是看到她心底里去了似的。

一旁的守门护卫虽说多年训练有素,没有主子命令就不能擅自行动,可是眼见王府女主子被这群无知百姓越抹越黑,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做了拔剑的动作,哪知,一阵劲风强行将他们的动作制止了。两人顺着压力的方向看去,只见追风大人警告的眼神扫来,看了眼抱臂环胸的玉颜,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听从玉颜的命令。

玉颜自是没看见护卫同这番交流,她无聊地抠了抠指甲,然后展颜笑得无害,“你们也不听听我怎么说,我好没存在感……”

李氏被她这不痛不痒的反应气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继续演戏。咬咬唇,她抬起婆娑泪眼,声音止不住地颤栗,“王妃,你就算不认我这个母亲,那也不能对自己的哥哥下毒手啊!他被抬回来的时候都昏迷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王妃娘娘,早就有传言说您不温柔贤淑,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罔顾孝道之人!实在是王爷的不幸,王爷是战神,是夜国最优秀的男儿,怎可配你这毒妇!”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酸书生,一腔愤慨,指着玉颜毫无惧色地声讨。

“刷”,这下子有眼力劲的可都看到一直保持微笑的王妃脸色沉了下去,这书生胆子真大,公然这般骂王妃“毒妇”……

“注意你的措辞,王府岂是尔等随意评判之地!方才一直不动手,是王妃宅心仁厚,而现在……你挑衅的可是整个齐王府。”追风身影瞬间移到书生身后,长剑架在他脖子上,眼中杀意凛然。

玉颜脸色不好看,她不在意这些没有判断能力的普通老百姓的误解和辱骂,人言可畏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一直忍了,可是——他竟然说娶了她是楚略的不幸,她配不上楚略?!她介意,对,她介意,她不是不知道她一点都不符合这些古人心中的选妻标准,但她忍受不了自己配不上楚略之类的话。他是这夜国最优秀的男人,没有之一,她相貌才智都不是最出众的,但也不差劲啊……有时候看到楚略她也会心生自卑的,饶是再乐观的人对上比自己优秀不止一点半点的,也或多或少都有心理上的不平衡。

“如传言那般,本王妃不温柔贤淑,但是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这位公子口口声声说我毒妇,那么请问你有看到我毒辣的一面了吗?”玉颜被激怒了,越是生气口上就越顺溜,见书生被追风这一吓已经惨白的脸又因这话而红了两分,心中快意,玉颜不给他缓过神来的机会,继续说:

“反倒是你,听了这李氏几句就妄下结论,指着我一堂堂王妃,说我罔顾孝道,指责我是毒妇,毁我清誉……我倒想问问诸位,就今天这番而言,到底是谁毒?枉你读了圣贤书!”

胸口剧烈起伏,可见玉颜被这迂腐的书生气得不轻,冷冷地扫了一眼哑口无言的书生,然后一一扫视被李氏骗了的路人,朱唇一弯,冷笑,“诸位乡亲,我本想息事宁人,可是今天这李氏上门找茬,污我名声,我想,大家心地善良容易受小人蒙骗,今天我不得不同相府撕破脸,告知大家一些真相了。”

收拾李氏

追风收起剑,回到玉颜身边。百姓们也都竖起耳朵听玉颜怎么说。

玉颜抚了抚耳际被微风吹得略凌乱的发丝,清澈的眼睛直视下方的李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命人打了我那名义上的二哥玉武。”无视人群中不约而同的质疑声,玉颜继续道,“但是,是他强抢名女在先,诸位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二哥恶名在外,多少无辜少女被他糟蹋,我只是让他双手脱臼小惩大诫罢了。怎么到了丞相夫人这儿就成了重伤在身、卧床不起了?”

李氏咬牙切齿,“你血口喷人,武儿怎会做这种事,分明是那些个不知羞耻的姑娘们看中他的家世而纠缠!”

“丞相夫人,你说这话要摸摸你的良心!”不知什么时候李氏身边出现了个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她指着李氏的鼻子,气急败坏,“我家小翠被你那丧尽天良的儿子糟蹋了,至今还寻死觅活的,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原来那玉武是这么个禽兽!”原先扶着李氏的大婶听完立即离李氏远远的,对李氏的同情不复存在。

“这丞相二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天天逛花楼!”有知晓的人之前不敢贸然说话,现在见有人出来了,便也壮着胆子道出实情。

玉颜却是不管这些老百姓的热议,盯着脸色不好看的李氏,在李氏开口狡辩之前先声夺人,“再者,方才这位公子说我罔顾孝道,我想在这里澄清一件事,我玉颜与相府早已脱离关系,丞相当日在皇后娘娘寿宴上当着皇上皇后及百官的面上亲口说从此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这怎么可能?”书生还是不愿相信。

“本公主可以作证!”

“还有我!”

这时两道清丽的声音从玉颜身后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色裙衫的可爱少女与红衣明艳少女款款走来。

“红衣服的是成侍郎的千金,京城小霸王!”有人一眼就认出成艳艳,小声在下面说道。

这时李氏却是震惊不已,她也随着玉伯彦参加过几次宫宴,宫里就两位公主,六公主才五岁,而眼前这位她有印象,正是皇上宠爱的四公主楚月。没想到楚月竟出现在齐王府,还插手她与玉颜的恩怨。

“这小姑娘刚刚自称是公主!难不成是四公主?”有心人留意到楚月方才说的话,高声道。

李氏颤巍巍地福下身子给楚月行礼,“臣妇见过四公主殿下。”

这一行礼,楚月的身份便再也无人质疑了,百姓见状也都手忙脚乱地行礼,“草民见过四公主……”

楚月小脸不带笑意,“都免礼。”

这天生的皇家威仪让玉颜不禁心中啧叹,顺便也抱怨了下,她这个王妃怎么不见这帮人这么自觉行礼什么的……哎,到底不是天生的,后天补上也落人一截。额,好吧,扯远了。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身体不适吗?”玉颜看向一旁红衣依旧却气色不大好的成艳艳,关切道。

成艳艳摇头,瞪了李氏一眼,再趾高气扬地回道,“我不出来难不成还让你一个人对付这耍花招的老太婆?”这声音刚好让下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也让一向爱面子的李氏青了脸。偏偏这成艳艳是不讲理的蛮横大小姐,她惹不起。

玉颜无奈摇头,自信满满地说:“区区一个李氏,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过心里还是很感动。

“四公主,臣妇知道王妃是您二嫂,您难免会偏帮些,可是您贵为公主更要公道……”李氏这婉转无耻的话,瞬间让楚月对相府的印象差了几分,一想到玉文的母亲是这种人,心底对玉文的人品都连带着产生了怀疑。

“本公主从不说谎,倒是丞相夫人你,好大的胆子!”楚月一向细细软软的声音突然威严起来,不止李氏吓愣了,玉颜和成艳艳都傻眼了。

“公主恕罪,成府不知哪里惹公主不高兴了,请公主明示!”李氏强撑着身子,其实后背已经濡湿一片,她不该冲动地跑来的,这下子棘手了。

楚月冷哼一声,稚气未退的小脸上拂过愠怒,“你可知昨个你那二儿子想要轻薄的是何人?正是本公主!若不是我嫂嫂在,这会你们都等着父皇的处置吧!”楚月也不怕对自己名声不好,就这么抖露出来,玉颜有些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后者却是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又是一副愠怒的模样对着李氏。

哎,人小鬼大……玉颜扶额,果然是楚略的妹妹,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善茬。

李氏万万没想到昨日,她那不听话的武儿竟是惹上公主了!这可如何是好,这事要是捅到皇上那……老爷一定饶不了武儿,到时候……

“公主恕罪!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李氏立即跪下直磕头。

楚月却是不理会她,直接对着百姓们说,“当日相府的三小姐也就是如今的玉贵妃诬陷我嫂嫂,丞相不分青红皂白就断定了嫂嫂的罪名,还当众宣称与嫂嫂断绝父女关系,这事本宫和成小姐都在场,可以作证。事情澄清了,嫂嫂对相府的冷漠无情彻底失望,便在父皇及百官面前扬言脱离相府。如今嫂嫂是我二哥的妻子,是皇室的媳妇,与相府无任何瓜葛,更谈不上什么罔顾孝道的话了……”这番话说完,自己与那玉文便是真的不可能了,李氏心里肯定恨死自己了,她怎么可能再嫁入相府做她儿媳?楚月心里微微苦嘲,罢了,这一家人都欺负嫂嫂,都不是好人……

玉颜拍拍楚月的手背,目光炯炯,“李氏,你还有何话可说!你利用不知真相的老百姓的同情心在这里颠倒是非,污我名声,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也不怕撕破脸皮,今日,你非得给我一个说法不可!”

“好歹毒的一家人!没想到这丞相夫人竟是这般无耻之人……”百姓恍然大悟,忍不住指责李氏的居心叵测。

“连公主都敢非礼,这样的淫贼,都是相府教子无方!”

妇人看向李氏的眼神更加充满鄙夷了,“亏得大家伙被你蒙骗冤枉了王妃娘娘!”

书生听了,自知理亏,红着脸,颇为愧疚地向玉颜跪下,朗声道,“小生有愧,枉我饱读圣贤书,竟一点分辨是非之力都没有,小生言语多有不敬之处,还请王妃处罚……”

玉颜微微一笑,这时候她怎么能罚呢,大度啊大度,“公子严重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只希望公子以后不要再像这般好心过了头,凡事要考虑清楚……”

李氏不甘地抬起眼,被玉颜她们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这个丞相夫人的颜面可谓是丢尽。

“臣妇也只是护子心切,一时冲动,还望王妃宽容臣妇的不是。”无奈咬牙服软,这个时候只有低头才能自保。

但是玉颜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她眼底波光粼粼,对着守门护卫笑道,“交给你们,按王府的规矩,污蔑王妃,以下犯上,你们将她带下去。可不能坏了王府的规矩。”最后那句却是对着面如蜡纸的李氏说的。

“是!”早就看不惯的护卫手脚利索地将吓软了的李氏拖走。

“王妃娘娘,小人们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恕罪……”不少人站出来给玉颜请罪道歉。

玉颜一手挽着楚月,一手拉着成艳艳,并不在意地摇头,“你们也不是有意为之,都散了吧。”

然后拖着两闺蜜去看护卫们怎么收拾处置李氏那坏女人……

生男生女问题(上)

玉颜让李氏挨了板子,本做好了相府的人上门找茬,奇怪的是相府也没人敢来算账。后来玉颜见楚略一副淡定不关几的样子,心里便也猜出几分了,不禁又沾沾自喜,有个又帅又有钱还有权的老公,尼玛不要太美好了。成艳艳一直住在王府,大有长住不走的嫌疑,然后楚略说成亲这么久了他们还分房,让成艳艳这个外人见了不好(她其实想说,要是一个房间,她更会不好了。),每天去找她都有俩女人对她们名声不好……玉颜特别淡定地看了同意淡定成魔的某人,然后比划了两下,“你觉得,你这特殊的癖好,外人会传什么?哈哈哈,更别提她们什么名声,一个是你亲妹妹不存在,一个是根本就没有名声这东西好吧……啊哈哈哈哈……”

“玉颜你死定了!王爷,把这女人扛走,西苑归我了!”成艳艳偷听没被楚略打飞不说,她厚颜无耻地鸠占鹊巢他也没说什么,最后还考虑了她的提议,竟真的将玉颜当麻布袋子扛走了……

玉颜一路哀嚎,“你好歹来公主抱啊……”

“……”

楚月默默摇头,对这越来越鸡飞狗跳却乐趣横生的王府生活又喜又叹。

“楚略,你这样不好。”被楚略放下,在紫檀木椅上坐好的玉颜不满地瞪着心情愉悦地喝着茶的楚略。“你这样迫不及待地抢我进你房,你刚刚是没看到,下人们那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哪还有以前那个拒人千里的冰山王爷的样子……”

玉颜絮絮叨叨地说完,楚略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然后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又夸大其词了,府里都是谨言慎行的,不想脑袋掉地上就不能随便掉下巴。”

啧啧,这楚略还耍起无赖痞子的一套了,玉颜一时哑口无言,对这人的脸皮有了新的领教。

“楚略你知不知道你这房间太单调冷淡,哪有我在西苑的房间温暖温馨?我不喜欢这个,还有这个,这个,那个,还有那个,就那个屏风……呜呜……”无理取闹地对着楚略房里的摆设饰物一通乱指,这番喋喋不休终于让我们的楚某人丧失耐心,直接一步走到她跟前,一手拖着玉颜的头,俯下身子,对准纯色饱满的小嘴亲了下去。玉颜不禁睁大眼睛,一时呆呆的任由唇上略带凉意的柔软温柔缱绻。

“唔”,玉颜低呼,唇上一痛,楚略竟是不满她的不配合,咬了一口。眼底染了两分媚色,“闭上眼睛。”声音略沙哑,然后满意地看着闭上眼红着脸乖乖回应他的玉颜。

一吻作罢,玉颜已经浑身无力地软倒在楚略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等待脸上的热度消退。楚略气息有些不稳,刚刚差点就失控了,要是他再吻下去恐怕这笨蛋要憋死了。如此青涩连吻都接不好,谁会相信她已为人妇近半年光阴?看来,圆房还是要的,总不能有了感情还一直这样吧,他又不是和尚……

“你说我们以后生男孩还是女孩好?”玉颜靠在楚略怀里,把玩着他漂亮的黑发,忽地头顶传来他温柔暖意的声音。

听到这么句无厘头的话,玉颜猝不及防,回过味来,噗嗤笑了,“我们连房都没圆,哪来的孩子?”

“哦,原来颜儿这么性急,这么想圆房?”楚略越来越厚颜了,偏偏要把急着圆房的牌子挂到玉颜这儿。

玉颜听了,顿时羞恼不已,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流氓……”她发现楚略越来越腹黑无耻了,而每次接吻后他便更加无所顾忌地与她调情了。

“儿子好。”不理会玉颜的羞赧,楚略自顾自地说道。

玉颜一听,不乐意了,双手抵着他结实的胸膛,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也重男轻女!”女儿哪里不好了……

楚略搂紧玉颜,安抚炸毛的小猫,“没有,怎么会。”然后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洒在大槐树叶子上,留下斑驳的圆点,突然轻叹,“我想要儿子是因为……女儿的话,我怕我会伤着她……”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对玉颜不设防,现在又多了个楚月,以后若真是有了个女儿,小小的一个,粉嫩粉嫩的,长得还和她像,一定很可爱——可是,那么弱小,根本经不起他一掌。其实,如果玉颜听到他这心声,一定会翻白眼,吐槽一句,你这一掌不会武功的都经不起好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玉颜突然有些难过,他肯定喜欢女孩子,做爸爸的不都是偏爱女儿吗,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他是怕伤着女儿吧!哎哎,想远了,床都没上过,哪来的孩子啊——“到底是你的孩子,血肉至亲,你怎么会伤着她,你说是与不是?”玉颜歪头笑了,拍拍他的头顶,直视他幽深的双眸,语气充满坚定。

心里一怔,楚略旋即也笑开,俊美容颜顿时犹如寒玉生花,玉颜看得出神,心跳都漏了几拍。

还是嘴巴先缓过来,“再说了,生男生女又不是我们说了算,儿子太调皮,我怕治不了。”

生男生女问题(下)

楚略似是真的开始认真考虑玉颜说的这个问题,然后良久才语重心长地点头,看着玉颜的目光貌似带了些嫌弃意味,“也是,都说儿子像娘,要是我们的儿子长得像你也还凑合,就怕这里也随了你,那可麻烦了……”楚略说到“这里”时,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楚略,你丫的给我说清楚,儿子智商遗传我怎么就麻烦了!我这么聪明的娘,哪个投胎到我肚子里,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玉颜双眼一瞪,就从楚略怀里跳了下来,双手叉腰,整个一泼妇骂街的势头。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奶奶的楚略,竟敢嫌弃起她的智商了——也不看看,在这古代有几个女的斗得过她的聪明才智,这么好的基因,怎么到楚略那就成残次品了呢!她完全忽视人家齐王可是赫赫有名的文武双全、智慧过人还内外兼修地长了张颠倒众生的脸。

楚略慢条斯理地伸出左手端起青花瓷茶杯,右手优雅地提起同色茶壶,只听得见水声潺潺,闻得到茶香清冽,倒了杯递给玉颜,展颜一笑,有些无奈又包含着可见的宠溺,“的确,你小聪明是挺多的,别生气,喝杯茶消消气。”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玉颜小声“切”了下,坦然接过茶,灌了一口,只觉齿间留香,怒气也平复了,但还是强调,“大智慧也不少!”然后听着某人毫不犹豫地笑出声,眼飞刀刷刷射去,可恶的是这厮笑起来真他妈的好看——怎么他什么样子都是美的,呜呜……

“哎哎,我们讨论这个有意思吗?”一口气喝完,玉颜重重地放下杯子,楚略下意识地皱起眉——这杯子经不起摔。当然玉颜粗神经是没发现啦,她唉声叹气,自己这是步入主妇的节奏了吗,还没圆房就担心生孩子的问题了……可笑的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这么幼稚没谱的问题,是他们争争就能定下来的吗?

————————————————“艳艳,你说我二哥和嫂嫂两个是不是吃错药啦,怎么关起房门就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啊?”屋里的两位热火朝天地探讨生男生女问题,屋外猫着身子,耳朵贴着门的两偷听少女——成艳艳和楚月倒是像听说书般来劲了。

楚月一身得体的流仙裙,偏偏做出这般——额,有辱形象的行为,实在让不远处的暗影汗了又汗,他深深觉得以后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女儿,一定要离王妃还有成小姐这两个可怕的危险人物远远的——这不带坏乖乖女吗,连公主这样懂礼仪、端庄温婉的斗被黑化了……

成艳艳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白衣——据她自己说是为了凸显怀春失意少女的憔悴落魄感(众人齐齐吐槽:屁!),撅着屁股在门外听着有声有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猥琐,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怎么了呢……成艳艳她此时的心理活动其实是这样的:

哎呀,楚略武功这样高的家伙,竟然也会有没发现有人偷听的时候!原来她武功精进了这么多,果然啊,情场失意,武场得意(阿诺,你哪来的情场失意,又哪来的武场得意……)。这俩人也真好笑,关起大门什么都不做,就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去了,好歹生孩子也需要那啥啥啊。是不是一会就有所谓的少女不宜情节了……哈哈哈哈,快点快点开始吧!

这么猥琐的想法也只有成艳艳才有,楚月小声的问话,她听到了,觉得这楚月真是笨,武功弱还偷听,偷听还敢说话,就不怕一个声音大了就被发现啦!“你别出声啊,我还没看到玉颜和楚略做生孩子的前戏呢!”可是,很悲哀的,心无二用,神游太远的成艳艳这一声十足十地忠气十足。

“嘶——”楚月倒吸一口冷气,“嘶”——暗影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瞬间消失,跑远了。“嘶嘶嘶——”成艳艳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门已经开了,楚略的冰块脸很黑,玉颜漂亮的脸隐隐有瘆人的笑意流出,成艳艳不禁倒吸几口冷气,祸大了……

“哥哥嫂嫂,是艳艳拖我来的!”楚月这个墙头草,怕挨罚,直接跳开老远,关键时刻毅然决定抛弃队友,自保为上计。笑得那叫一个天真烂漫,无辜可爱。

成艳艳一边小心翼翼地对着黑吧双煞夫妻傻笑,一边飞快地瞪了“叛徒”一眼,满满都是杀意……

“成艳艳,成侍郎今晚应该很闲吧……”楚略额头隐有青筋暴起,冷刀子嗖嗖地瞄准成艳艳,后者脊背一凉,顿时苦瓜脸。

拉着玉颜的水云袖,成艳艳笑得谄媚,玉颜心道笑得褶子都快挤出来了。“颜颜~”

“呕——你别叫我,我不认识你,不认识……”立即躲在楚略后面假装呕吐,“你嗲到我孩子都要吐出来了……”

成艳艳+楚略+楚月:……

果然,生男生女这问题,不能过多讨论,看吧,玉颜都能张口吐出就是一孩子了。

众人,如是想。

谁设计了谁(1)

玉颜是没想到,李氏没来找麻烦,她女儿——玉娆倒是传召她入宫了。

“她能有什么事找你,怕又是不怀好意。”楚略听到宫人的禀报,眉头微微一皱,挥退来人和玉颜说道。

玉颜单手支着下巴,神色不明,良久放下手中把玩的裙子上的璎珞,抬头笑笑,“那又如何,见招拆招吧,总归还是要去的,好歹她如今是父皇身边的宠妃。”

叫上绿绕,玉颜换了身颜色较深的宫裙,系上千里珠,就出门了。走到门口,楚略和幻影以及莫愁都已经在马车旁等候了。

“这是?”玉颜抬脚跨过台阶,绯色宫裙衣袋翩跹,头上八宝玲珑钗的穗子随着走动而轻轻摇晃,微微着了妆的脸蛋更添了几分娇艳,远远望去,玲珑有致、气质清雅脱俗,好不令人惊艳,移不开眼。

楚略收回视线,略垂眸片刻,再抬起眼来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微微带了丝笑意地上前将玉颜肩处半透明丝纱拢了拢,刚好遮住了漂亮的锁骨,然后拍拍她的手背,“你一个人去,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言下之意是陪她一起了。玉颜咧嘴一笑,“可是未央宫你去不大合适吧!”他担心自己,心里是觉得温暖甜蜜,但是不请自去真的可以吗?

轻摇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清冽的声音里似也染了笑意,“我只说陪你进宫,可没打算陪你去未央宫,后宫妃嫔总是要避嫌的。虽说没人会说什么。再者那么多女人,我看了都头疼。”说到最后眉头都皱了起来,好像宫中粉黛都是苍蝇蚊虫让他反感似的。

玉颜知他仍是对其他女子不喜,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收住,故作严肃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这个觉悟是好的,小楚略你记住,除了我和月儿,恩,还有以后咱们的女儿,这人间的雌性生物你都要退避三舍。恩,她们都是洪水猛兽,记住没?”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母亲告诫儿子般语重心长,可是这话却让人猛汗,幻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王妃这是要教坏主子——不对,这算什么跟什么啊!绿绕则见怪不怪,只愣了一会就淡定了,要知道耳濡目染已久,习惯成灾。莫愁根本就自动开启免疫系统,本来就面无表情,淡定什么的,都不需要练。

楚略无语,睨了玉颜一眼,只是转身对莫愁吩咐了句,“记得到时候寸步不离地跟在王妃身旁。”然后才转过头对玉、玉颜说,“好了,上马车吧。”

一路畅通无阻,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楚略将玉颜送到未央宫门口,定定地看着她,严肃地叮嘱着,“记住,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好奇的不要好奇,不要单独行动,带着莫愁保护好自己。有事就摇你的千里珠。”

楚略这么严肃的警告,玉颜也不好再嬉皮笑脸,乖巧地应了,“放心吧,我有分寸。”她知道玉娆这个时候想整的一定不是她,不过她还是会小心提防的。

见玉颜难得这么配合,楚略不禁笑笑,摸摸她的脑袋,“我去看望父皇,过会来接你。”

玉颜点点头,“好。”

然后楚略看着玉颜进了未央宫的大门才转身带着幻影翩然而去。

“参见王妃!”玉颜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主殿,宫女太监跪下行礼,她颇起范儿地高声,“免礼。”

却不知等她穿过主殿到了后花园,才知道这玉娆分明摆了个不算是针对她的鸿门宴。皇后董氏、苏贵妃还有玉芙竟然这三人同玉娆凑一桌了。

玉颜到时,几人有说有笑的竟没发现她,还是宫女的提醒,几个女人这才将视线落在玉颜身上,玉颜垂着头一一给皇后、苏贵妃还有玉娆行礼,不用看也知道炙热的针扎般的视线是皇后,冷热不知、意味不明的是苏贵妃,带着笑意却眼底肯定会有算计的是玉娆,至于玉芙,大多是不动声色却不放过一丝机会打量自己了。

“小妹太多礼了,都是自家人,皇后娘娘、贵妃姐姐你们说是与不是?”玉娆先声制人地上前扶过玉颜,竟是越过皇后这一茬,然而她如今是皇帝身边的宠妃,又怀着身孕,皇后都不能说什么。

“谁说不是呢。”皇后笑意吟吟地看着玉颜,可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玉颜却是没有漏看。

“玉芙见过王妃。”玉芙仍是一贯的出水芙蓉般的打扮,荷叶绿湘裙曳地,楚楚动人,看上去就是一般名门淑女,很难同“心机深”、“手段毒”这样的字眼挂上。但是在场的谁不是戏骨?皇后多年的后宫争斗练就了收放自如的演技,苏贵妃柔弱美艳、看似说话爽朗直率,让人第一眼总以为只是个心直口快的美人,如今丧子、失宠令她一改高调傲气,心机也不是一般深,玉娆就一张脸便可以完败对手,何况如今渐渐在宫里学会如何生存后,美貌与智慧兼并,加上不到二九的年华,在男人眼里就是一个美貌过人有些娇气的小姑娘罢了……

玉颜收回心思,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亲切地扶起玉芙,“四姐姐这是干什么,自家姐妹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故作生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真的好呢,但这几个都是人精,对这种面上的一套已见怪不怪。

谁设计了谁(2)

玉芙心底不免冷笑,自家人?哼,自己给玉娆行礼之时她可是自然地接受了,也没见她说这番话,现在这玉颜行个礼她倒拿自家人这一套说辞来了?原以为玉娆这个笨蛋会在外面自生自灭,没想到她不但翻身了,还成为皇帝的女人。可那又怎样,三皇子妃这个位置还是她玉芙的,只能是人、她的,同样是嫡出,她凭什么给她玉娆——这个空有好皮囊却不长脑子的姐姐的垫底?从小到大她仗着自己是长女什么都要最好的,什么都和她抢——好看的裙子、漂亮的首饰、名贵的胭脂水粉……她一再忍让,嘴里说着违心的话,心里的恨意却是与日俱增,偏偏这个蠢货还当她真的是心甘情愿、与世无争。于是她故意纵容她越来越跋扈、刁蛮,为她出点子害人,处处让她出风头成为枪头鸟,让这夜国第一美人名声失尽,谁不知道相府四小姐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温柔娴淑?她帮她逃课、作弊,令她荒废学业,成为胸无点墨的花瓶……但是好歹还念在姐妹一场,没下狠手,但是如今是正妃的位置,她样样不比她差却还是被当做她的军师,帮助她成为正妃,自己去做个侧室,她怎么甘心,怎么能……

现在她做到了,虽然没有赶走玉娆这个阴影,但好歹三皇子妃的位置她胜券在握,从小她就学会韬光养晦,总是为了最想要的付诸心血努力,她为三皇子出谋划策,以巩固自己日后的地位。但是,这个一向愚钝的姐姐自从做了贵妃,便不怎么与自己亲近,这一点正是让她今天惴惴不安的所在。难不成她知道是自己在设计的这一切?不,以她的脑子怎么可能,何况她可一直当自己是听话的好妹妹……那就是,她在埋怨被赶出京城,玉家没有帮上忙?那也不像,按理说她该恨死“害”她的玉颜才是,难道——是在演戏?也对,她如今好歹也在宫里呆了半年,总不会什么都没学会。呵呵,以前是她设计玉娆,没想到现在要免费观看她算计玉颜……

现在这情形,皇后的立场,看三皇子的态度她便知道皇后对玉颜是存了杀心的,苏贵妃已然失宠失势,这时候怕是想和皇后作对也没那个势力,应该是来向玉娆示好……

只是她玉芙聪明反被聪明误,她错在太小看玉娆,太小看女人的报复心了,可是,等她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齐王妃来得正好,方才皇后娘娘还夸奖你们玉家几个姐妹个个出色呢!”苏贵妃一身素雅,妆容简单,丝毫不见往日的盛气凌人。

也许是知道了苏贵妃的计划(替小皇子报仇),玉颜总觉得苏贵妃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后面某种计划而作铺垫的,许是多心了,这么一句话有能看出什么。

“是吗,母后太抬爱了。”玉颜还是福了福身子,看着皇后盈盈一笑。后者笑意不明,恐怕是见到自己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吧,玉颜心底暗笑。

苏贵妃亲切地拉着玉颜的手,粉黛微失的娇颜上露出亲切的笑,“你看你三姐姐如今怀有龙种,你四姐姐就亲自缝制安神的香囊送来,你们姐妹感情真好。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和家中姐姐也是这般友爱……”说着竟低头拿起锦帕抹了抹眼角,再抬起脸,眼眶红着,倒真像是触景生情似的——这是玉颜的心声,她可不认为苏贵妃会被一对虚情假意的姐妹感动,不过,总觉得这时候提及这香囊是有意为之……

下意识看向玉娆从腰间取下来递给玉颜的香囊,只听玉娆笑道,“四妹一向擅长女红,这个换做本宫自是不成的。”苏贵妃不用“本宫”称呼,而这玉娆现在却是开口闭口一个“本宫”,哎,比起苏贵妃,她还是太锋芒毕露了,就像从前的苏贵妃。

香囊是用酒红色的苏锦缝制的,绣有一朵盛放的杜鹃花,上面有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看得出绣这香囊之人手艺相当精湛。玉颜觉得玉娆和玉芙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就没接,而是双手合十,避开了,一脸惊喜羡慕,“四姐姐这刺绣技艺真厉害,什么时候姐姐给妹妹我也绣一个可好?”

玉芙被夸奖,不管这话里有几分真心,还是情不自禁面露笑容,含蓄似不好意思般地垂目,“你就会打趣姐姐,改日一定给你送去一个!”

玉颜笑笑,借机偷偷观察了苏贵妃,只见她慢慢倒着茶,恭敬地递给皇后一杯,再递给玉娆一杯,而后是她,再是玉芙,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总觉得她端给玉娆时那笑意有些瘆人,难道——不可能,苏贵妃可不蠢,那是她多心了吗?

皇后一直默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玉颜只觉在座的都是貌合神离的危险人物,这花园的景物连带着都有些令人心烦,也不知楚略什么时候来接她……要不用千里珠?看了眼身后婢女打扮的莫愁,再看看绿绕,心里还是否定这个想法了,又没什么事发生,就不给楚略添乱了,再说,还有莫愁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谨慎些就是了。这样想着,手中的茶也不喝了,只是抬手用袖子掩饰,假装抿了一口,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谁设计了谁(3)

“苏妹妹最近可是清瘦不少啊,可要注意着身子骨!”皇后没有喝茶,只是将茶杯握了会就放回石桌上,面露关怀地拉着苏贵妃的手,只觉触手冰凉,眉头一挑,嘴上说得情真意切。

苏贵妃温温婉婉报以一笑,轻轻抽出手,从腰侧取过锦帕拭了拭眼角,声音哽咽,望着皇后一派赤诚,“皇后姐姐,以前妹妹年轻不懂事,总是让你为我操心,现在……赐儿去了……我才知道什么都没有我的儿子重要……”

虽然这情景虚伪不已,可是苏贵妃提及儿子的时候,那脸上流露出的身为母亲的温柔和眷恋却是真真切切的,玉颜不禁想起那个年幼骄纵的小皇子楚赐,粉琢玉砌的漂亮孩子,就那么凄惨地溺水——被亲哥哥推下水淹死……

皇后心下不定,琢磨不透苏玉兰的心思,便存了几分小心,面上还是一派国母的气度,暗红留底的金色衣袖轻轻一甩,十足十的气派。“苏妹妹,赐儿那孩子既然已经去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还年轻,孩子……以后总归是有的。”故意在最后一句时看了眼玉娆,然而苏贵妃早已经不想和谁争宠了,对皇后的坐山观虎斗和挑拨也不上当,只是凄凄笑了笑。

孩子?她苏玉兰如今只是空有贵妃的头衔,却再不复往日的恩宠,皇上真是狠心啊,有了新宠就将她弃掉。呵,得宠又能怎样,在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年轻美貌的妃嫔,她一直争啊争,可到头来除了树敌无数、勾心斗角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儿子是她漫漫宫中长夜唯一的寄托了,自从有了赐儿,她可以在不侍寝的夜里抱着小小的他安眠,卸下心防,做一个平凡的母亲……但是现在赐儿没了,她心痛,不是没了巩固地位的王牌,而是割骨剜心之痛啊!抱着冰冷的儿子,她整夜整夜地没合眼,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就这么离她而去了。皇后,楚易,你们等着,我就算死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给我儿子陪葬!

苏贵妃眼底恨意与决绝一闪而过,敛了眉,再抬头已是无悲无喜,皇后怎么也伤害不了她了,“谢皇后姐姐,玉兰想通了,五皇子离我而去后,富贵荣华都不再重要了,日后玉兰只愿日日为五皇子祈福,向菩萨祈祷让他拖个好人家,平安喜乐。”

皇后听她此番说辞,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易儿不慎弄死了那小杂种,她心里对苏玉兰就不能抱休兵言和的心思,苏玉兰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能安心。眼下,还不是时候,玉娆才是个隐患,她隐隐察觉易儿对这贱人有意思。易儿未行弱冠之礼(夜国男子十八岁弱冠之礼,皇子行了弱冠之礼后才能搬出皇宫,有自己的府邸。楚誉现今二十四,楚略二十二,楚易十七。),虽然他有些爱色,纳了不少妾,可毕竟住在宫里,玉娆又年轻美貌,两人难保不会……只是皇后只忙着自己的谋划和揣摩皇帝心思,对楚易的情况还真是不太了解,以至于她都不知道楚易早就和暗通款曲了。

想到玉娆,皇后就不禁看向玉娆的肚子,孕肚隆起,五个月的身孕已是很明显了。她怎么能允许不该存在的孩子出世呢,之前玉娆深居简出的,皇上又对玉娆这一胎很是看重,未央宫换上了几个宫中得力的姑姑,她的人根本难以接触,更别提下手了。得想想办法,收回视线,皇后一时忘记所处之地,下意识端起茶喝了口,然后应了苏贵妃一句,“妹妹能够想通就好,赐儿在天有灵也会替你高兴的……”

“姐姐们今天难得大家聚一聚,就别提伤心的事了。”玉娆被这俩女人晾久了,有些不满,单手抚了抚凸起的肚子,插进两人的虚与委蛇。

相比之下玉芙却是始终耐心地听着,恭恭敬敬的,十分沉得住气,对玉娆的急性,也不做反应,只是心底里嗤笑了下。

皇后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转瞬即逝,却是突然将话题转到一直索然无味地神游太虚的玉颜身上,“说起来,颜儿你嫁入齐王府也近半年了吧。”

玉颜还在默默数着秒钟,被皇后这一提及,愣了半会,直到所有人都看向她,身后的绿绕十分机灵地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回母后……有半年了。”玉颜低眉顺眼,心底倒是没谱,也不知道老妖婆聊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见玉颜失态,玉娆暗笑,这个玉颜也有这般时候……皇后倒是像未察觉般,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听闻现在略儿待你极好,母后看到你夫妻二人恩爱,打心底里高兴。不过这话母后不知该不该问……”

死妖婆,你这是不要问的意思吗?玉颜无语地在心底翻着白眼,面上露出恭顺,“母后哪里的话,有什么想问的,母后尽管开口即是,玉颜不敢有半句隐瞒。”

“你这孩子,言重了。母后只是想知道你和略儿……可曾圆房?”皇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状似不好开口地犹豫着。

玉颜乍一听,傻了,反应过来后满脸通红,她怎么回答,这老妖婆连别人房事都开始过问了,太过了吧!

这话几个已为人妇的倒还好,玉芙适时表现出自己未出阁少女的正常反应,小脸跟着红了。对于这事,连同苏贵妃在内,还真是好奇,这齐王的“病”好了,对玉颜宠爱有加,她们很想知道,他已经好到哪种程度了。

所有人都等着玉颜的回复,玉颜是骑虎难下,憋着大红脸,半晌,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自从楚略把她扛到他的院子后,她就被这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的王爷拿来进行造人工程了——哎,说起来满满都是泪啊,她当初就不该嘴贱问他什么生男生女的问题……

谁设计了谁(4)

看到玉颜垂头,半天后羞赧地点头,皇后不知何种情绪地笑了笑,苏贵妃只是眉一挑,不是很在意,不过她有意看向玉娆,只见后者垂着的那只手死死拽着身上锦袍的带子,指尖都泛白了,脸上笑容也有些不自在。苏玉兰不禁心里笑了,都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竟然还惦记着人楚略,还和楚易纠缠在一起……呵呵,真不知道该说这女人什么,仗着美貌倒是起到了红颜祸水的作用。

“坐久了,突然就觉得腿麻,两位姐姐还有妹妹,要不,去御花园走一走?御花园这时候荷花开得正好……”玉娆扯了扯嘴角,有些牵强地开口。楚略,这人她一辈子都别妄想了,现在的她只想向玉芙讨回欠自己的账。

听到御花园的荷花,皇后不禁手一抖,将茶杯碰倒在石桌上,苏贵妃眼尖,立即命了宫女收拾。玉颜自然也发现了皇后的不对劲,再一联想,御花园,荷花——容贵妃!楚略的生母,那个唯一得到当今圣上全部爱情的传奇女子……皇后啊皇后,你这是心虚了吗?当年你害死容贵妃,恐怕你这后来的日子里,最难以提及的事便是这个吧,你除掉最得宠的妃子,皇帝血洗御花园,你恐怕在夜里都难以安枕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

“那就走走吧……”怕被人察觉自己的失态,皇后拢了拢头发,仪态大方地起身。

苏贵妃望了眼已经没有杯盏的石桌,嘴角轻轻勾起,笑意飞快不见,轻声道,“也好。”

玉娆这时看向玉芙,展演笑道,“四妹妹,你不介意来扶扶姐姐吧?”

“哪里的话,玉芙还怕没这样的机会呢。”玉芙乖巧地走到玉娆身边,笑意盈盈。

“你们姐妹感情真是好,看得我都嫉妒了。”苏贵妃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至二人跟前,说。

皇后见了走过来,也笑道,“可不是嘛……”才说了一句就觉得有些晕软,身子向前,竟是朝着玉娆的方向倒去。玉芙见状,本打算扶着行动不便的玉娆躲过,哪知脚下一滑向后仰……

“玉妹妹(三姐、娘娘)!”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玉芙压着玉娆,两人都倒在地,玉娆脸色惨白,众人不禁看向她的肚子……

皇后被及时扶住,没有摔着,玉颜没有弄清楚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片刻之间,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宫女连忙将玉芙扶起来,再去搀扶玉娆。“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流血了!”玉娆身边的茱萸一声尖叫,让玉颜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玉娆额头布满汗,只觉下身一阵阵疼痛,听到茱萸的尖叫更是吓得喊叫,“好痛,本宫的肚子,我的肚子……”

“快,快去传太医!”玉颜看着被宫女抱着的玉娆鲜血弥漫的裙子,尽量稳了稳心神,声音带了些颤抖地喊道。

皇后早就吓得瘫软在身边的嬷嬷怀里,死死抓着嬷嬷的手臂,“玉贵妃的孩子……”千万不能掉!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头晕目眩,可能是坐久了,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如果玉娆这个孩子保不住,那她怎么向皇上交代!

玉芙才是最恐慌的那个,她压着了玉娆的肚子——如果玉娆有什么闪失她难辞其咎,万一孩子没了,别说皇帝就是爹爹也不会饶了她的。想到这些,她脸色不比玉娆好看到哪去,贴身婢女也吓得不浅,扶住玉芙,宽慰道,“小姐,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对,一定会平安的,一定会的……”这时候玉芙才像一个十六岁少女,也有她恐慌无措的时候。

莫愁不动声色地走至玉颜一边,附耳说了句,“苏贵妃会武功。”

玉颜沉浸在这手忙脚乱的乱局中,听到莫愁这无厘头的话竟然十分迅速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虽是问莫愁,可凝重的神情告诉莫愁,玉颜是猜到了。

“玉芙摔倒是因为脚下踩着一块石子。”莫愁面无表情地说。苏贵妃的武功并不高,但是对付这些弱质女流却是绰绰有余,刚刚混乱之时她有留意到苏贵妃趁众人将视线放在皇后身上时,伸出脚踢了一块石子,导致如今的场面。

玉颜一时脸色无比阴沉,她看得出来,本来玉娆是想设计玉芙,让她受点苦头的,这苏贵妃本来应该也是要帮玉娆对付玉芙的,只是苏贵妃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放过皇后?所以一面答应了玉娆,一面又策划了这一切,只有玉娆这个孩子保不住了,皇帝才会治皇后的罪,但是恐怕她自己也知道,仅此皇后不会受多大的惩罚……所以即便如此,她也要牺牲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吗……

玉娆自己设的局却没想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吧,到头来这场局到底是谁设计了谁,谁又分得清楚呢……

太医赶到,玉娆被抬走救治,玉颜揽了揽身上的薄纱,不禁叹了声,看了眼苏贵妃,扶着绿绕的手,向玉娆的未央宫寝殿走去……这后宫的算计来算计去的伎俩,真是够了,她一刻也不想待了。以后若非必要,她就是装病也不要进宫了。

棋局(上)

未央宫里,太医院的众太医跪了一地,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帘帐外,此时皇帝楚啸威严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金黄龙袍,镶了金丝的宽大袖子狠狠一甩,厉声道,“你们再说一遍!”

太医们年纪都不小了,被这一吓,老骨头都不禁抖了抖,为首的陈太医颤颤回答,“启禀陛下,娘娘……娘娘这胎没了……”

皇帝没有说话,寝宫一片死寂,大气都没人敢喘一下。

良久,只听皇帝略显沧桑疲惫地问了句,“是男是女?”

陈太医反应过来,五个月的身孕是可以看出胎儿性别的,只是——“回陛下,是,是个,是个皇子……”艰难地开口,陈太医后背已经濡湿一片。

“皇上……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我的儿子啊……”躺在床上的玉娆听到太医的回话,不禁痛哭,断断续续地哭喊着。

皇帝闭了闭眼,半晌睁开眼,似无奈似哀伤地叹了声,然后走至玉娆床前,轻轻揽了揽滑落的锦被,温声安慰她,“爱妃别伤心了,好好养着身子。”

这么多年了,皇宫皇子公主并不多,他近五十的年纪,只有四个儿子,谁知最小的赐儿就那么没了,现在好不容易玉娆怀有龙种,却还未出世就没了……上天这是在惩罚我楚啸吗!你让朕失去心爱的女人,接连再三失去孩子,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玉娆并没有发现皇帝的悲伤,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在乎这个孩子,当即心底怒气上涌,面上也带了几分急切,“皇上!太医都说了,是个皇子啊……臣妾的孩子是怎么没的?皇上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替小皇子做主!”

她没想过要这个孩子死的,她只是想故意陷害玉芙,让她受受苦,她只是想着假装动了胎气,没想到……皇后,对,是皇后,皇后你真狠!这孩子是你儿子的骨肉,你竟然害死了他!她玉娆不爱皇帝也不爱楚易,可是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待了五个月了,她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她想以后她有了依靠,有了个自己的骨肉……谁知,他竟然不明不白地没了,她不甘,不甘啊!

“好了,朕自会给你个满意的解释!来人啊,好好伺候贵妃,若有什么闪失,拿你们是问!”皇帝起身,脸上已是露出不耐,吩咐完了,对身边的吴全吩咐道,“宣皇后、苏贵妃、齐王妃还有相府四小姐,以及当时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去清心殿,朕要亲自审问!”

“恭送皇上!”皇帝毫无眷恋地阔步走出未央宫,一干人等皆朗声恭送。

玉娆颓然无力地倒在软枕上,脸上一片灰败无神,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句,“都给本宫滚下去……”

谁都不敢再待下去,巴不得脚下安了轮子,全退了出去,只留玉娆不见悲喜的双眼空洞地盯着暗红色床幔,双手死死揪着被子,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松口,先是低声小啜,继而像是满腔苦恨一并涌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玉颜一直在未央宫门口候着,苏贵妃衣着单薄,似是禁不住久站,有些晕眩,但是仍坚持等候,皇后身体不适被宫人扶回翊坤宫小憩。听到吴总管的传唤,皇后心里咯噔一下,扶着嬷嬷的手都颤了几颤,勉为其难地在嬷嬷的搀扶下上了步撵。

另一边,玉颜刚到清心殿,楚略已经在那等着了,看样子是听到了宫人的通传。原本心里没底的玉颜见到他平淡无波的模样之后,也平静了不少。

楚略见到她,不理会旁人,直接走到她跟前,拉过她的一双揉夷,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手背,“吓着你了吧。”竟是肯定的语气说出这话,他担心的不是玉娆突然没了孩子这回事,也不是她牵扯进这些暗斗的事,而是有没有吓到她。玉颜觉得心底一暖,眼角微润,开口都带了些撒娇意味。“恩……那你陪着我。”

眼前的男人宠溺地对着玉颜笑了笑,“好。”他知道父皇不会为难她,自己也不想见这些人,但还是想留下陪着她,心里才能放心。

……

这厢皇帝审问玉娆流产一事,宫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相府,玉伯彦的卧房。玉伯彦正和一直因玉颜打板子而玉伯彦迫于楚略以及公主的压力就忍气吞声的事闷闷不乐的李氏说话,只见玉芙带进宫的两个丫鬟中的小燕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燕冲进屋里直接扑通跪下,急切地喊道。

玉伯彦本来在李氏这碰了一鼻子灰,无处可发,这不懂规矩的臭丫头竟然横冲直撞,都不通传一声就闯了进来,当即玉伯彦沉了脸,正要发作,只见李氏突然从床沿站起,有些慌张,“你不是陪四小姐进宫了吗,怎么回来了?到底什么事不好了,是不是四小姐?!”

小燕哭着回答,“不是四小姐,不,也有四小姐……夫人,三小姐流产了!”

“轰”——李氏只觉从脚底生出一股凉气,直串到头顶,一旁的玉伯彦也是惊讶万分,身形不稳,他扶住脸色越来越惨白的李氏摇摇欲坠的身子,阴沉地问,“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流产了,你快如实告来!”

小燕抖了抖,咬咬牙,“四小姐命奴婢在未央宫外守着,只带了小蝶,后来不知怎么就有宫女去找太医,这才得知三小姐在后花园同皇后娘娘、苏贵妃娘娘还有齐王妃说是去御花园赏花,哪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倒向三小姐,四小姐本来是想拉住三小姐的,没想到摔倒,压着三小姐的肚子了……三小姐就,就这样没了小皇子……”这时候她再也不羡慕嫉妒小蝶能得四小姐信任、常伴左右了,若不是自己在宫门口没进去,此刻被审问的可就是她了……

李氏听了,一时气息不稳,颤着手指指着小燕,“怎么会,怎么会……”然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快,快叫大夫!小燕,你好好照顾夫人,我这就进宫面圣!”玉伯彦将李氏抱上床,便急匆匆地连官服都没换上就坐上相府的马车赶进宫。

马车上,玉伯彦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一下子赔出去的可是两个女儿啊!玉娆正得宠,怀有龙胎,连带着他也被陛下厚待,玉芙本打算让嫁给三皇子的,可眼下,玉娆的孩子没了,这玉芙也牵扯进去——一不小心,两个女儿就都搭进去了!哎,没想到,他最宠爱的两个女儿总是诸多波折,让他操心,玉颜那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却是越来越好,深受圣上最宠爱的齐王的宠爱,前途无量……可惜,可惜,他太低估这个女儿了,竟然就那么放弃了。

棋局(下)

夜幕降临,玉贵妃流产一事已是传开,然而大皇子府里却是一片宁静,府里的人如往常一般各司其职。而楚誉正坐在凉亭里,和一黑衣男子对弈。

白子落下,黑子被围杀,死伤一片,白衣黑发飘飘,凌厉果决的同温润的外表全然不符。

黑衣男子放下手中的黑子,起身弹了弹身上的袍子,亮如星辰的眼睛在夜色中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情绪,良久他轻叹,“殿下,子修的棋艺实在不能与你匹敌,还是不下了。”

这黑衣男子不是旁人,竟是玉文。

楚誉却是但笑不语,继续落子,只见最后一粒白子落下,黑子所有的防线被攻陷,白子如入无人之境,直捣黄龙。顷刻,白子全数被吞……

玉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残局,楚誉这人,深谋远虑,一步看三步,从下棋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子修,你可知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赢过我?”楚誉伸出玉质般的手一粒一粒将棋子收回棋盒,未曾抬眼看玉文,却是像知晓玉文想法似的,主动问了句。

玉文身形一震,他刚刚是有这个想法……而后无奈地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楚誉不是一直都有这种掌握人心的本领吗。

“因为我从来只看目标,为了目标布局,不会瞻前顾后,也不会有所犹豫。”楚誉停下手,这才抬眼,定定地看着玉文,“从我想要替母后报仇,想要登上那个位置起,我就没有任何可顾虑的,包括生命,必要时包括亲人与友人。”

这是玉文所知晓的楚誉的做法,对,为了他的大业,他不怕牺牲任何人,所以才会狠心地目睹楚赐被一时冲动的楚易推进水里淹死而不相救,反而让自己去找人引来玉娆,进而瓦解苏贵妃,让苏贵妃成为他楚誉的助手,对付楚易。他从五岁认识楚誉后就知道他是这种人,也甘愿替他效力,做他的左右手和挚友。可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楚誉在他面前这样坦白自己的无情和果断,倒是让他意外,他总是翩翩如玉、温润如水的样子,做什么都淡淡地笑着,从不解释。

见玉文不说话,楚誉轻笑,并不是愉悦,继续收棋子,他喜欢自己一粒一粒收好棋子,这是玉文所知道的习惯。

“我只是想提醒你,六岁时,我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你说过誓死追随,我也不想你豁出性命,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心软的余地。”

说完,又看了眼自己剩下的棋局,眼底精光闪过。“哪怕那人是你妹妹,你当初选择放弃她们,现在就不要犹豫,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你的下棋方式那样瞻前顾后。”

楚誉很少说这么多,打破常规说这些,玉文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自己的确是犹豫了,这么多年也一直瞻前顾后……楚誉说的没错,早就走上不归路,又怎么能回头,他没有心软的余地。

“殿下放心,子修,都明白……”玉文沉默良久,望了眼专心收棋的楚誉,似下定决心,郑重地回答。

楚誉手下动作不停,只是意料之中地笑了,“我信你。”

我信你。

这么多年,一句我信你总是让玉文可以为了楚誉做任何可为之、不可为之的事情,这三个字真是沉重的光荣。玉文不禁想。

“殿下,陛下已经下令暂夺皇后治理六宫的权力,由苏贵妃暂时管理后宫,并给玉贵妃协理六宫之权。”楚誉安排打探宫中消息的暗卫出现,抱拳禀告楚誉。

楚誉眉头挑了挑,不作声,倒是一旁的玉文忍不住问了句,“那陛下怎么处置的玉芙……”没想到,陛下竟不再多审,就这么治了皇后的罪。

暗卫跟随楚誉多年,知晓玉文是楚誉最信任的人,碍于玉文的身份还是犹豫了下,不过还是回了话。“太医回话说是玉小姐的那一压,才让玉贵妃的孩子流掉,陛下正当大怒,本打算斩了玉小姐,不过丞相进宫求情,玉贵妃也替玉小姐求了情,陛下只是——命人砍掉玉小姐的双手……”

砍掉双手!玉文料到因相府的原因,玉娆不会要玉芙的命,皇上也会念在玉芙是玉娆亲妹妹而从轻发落,只是——砍掉双手,对于一向心高气傲,自信于自己的琴艺的玉芙来说,生不如死。

楚誉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玉文,然后命暗卫退下。棋子已经收好,起身走到玉文身旁,看着灯火点点的庭院,说:“棋局已经摆了,这些该是早就料到的。父皇到底精明,趁机断了楚易与玉伯彦结亲的机会,还可以打压皇后,只是——还不够呢。”怎么够呢,才只是暂夺她的权,怎么够……

“殿下,你觉得苏贵妃可靠吗。”玉文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句问句。

眼下苏贵妃暂时管理后宫,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有利,不过,这个曾经也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女人,真的愿意这样协助楚誉吗?这就难说了。

楚誉嗤笑,继而有些调侃般地对玉文说道,“果然和相府无关的事情上,子修你就冷静多了。”

玉文看着这草木葱茏的庭院,永远这般灯火点点,有些虚浮地应着,“当局者总是迷,旁观便清。”

“苏贵妃最在乎的是楚赐,楚赐一死,她就没了争位的资格,如今她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在楚易垮台之前不用担心她有二心。不过,留着她迟早是个麻烦,等等吧。”

楚誉却是话题跳到上一句,回答玉文的问题。神情是外人难以见到的寡情淡薄。

“接下来就看苏贵妃能够招架董皇后几招了。”玉文在皇后之前加了个“董”字,楚誉耳尖当然发现了,收回看灯火的视线,深深看了玉文一眼。

“太好对付岂不轮不到我手刃,董婉的性命,必须由我亲自了结。”语气里带着几分狠厉,这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良久,伸出手,掌风一出,正前的灯火灭了。一下子原本就暗的庭院更加暗了下来,使得玉文看不清楚誉脸上何种表情,只听到他说,“谢谢。”

声音极轻极轻,可还是让玉文听到了,并为之一震,这倒是难得,今晚楚誉有些不同,往日可不会这般,想必是离他的宏愿终于又近了一步的缘故吧。

“来人,去拿酒来,今夜本王与子修一醉方休!”扬声唤来近身暗卫,让暗卫拿酒。

玉文不禁眉头一挑,据他所知楚誉可是极少沾酒的,像他们两个这样生活在仇人身边长大,心里有秘密的人,都是避免自己在人前醉酒的。上一次醉酒,是楚赐死的那晚。虽然楚誉不后悔牺牲楚赐,可是楚赐素来最喜粘着楚誉,日久怎能不生情……其实他们都一样,不一样的是楚誉要做上位者,取舍的比他更多,而他只想了结心愿,然后尽早抽身,快意江湖。

“一醉方休,不醉不归!”想到这里,玉文眼底火花闪过,继而开怀笑道。

把酒言欢

婢女拿来两坛楚誉珍藏的酒酿,将玉质的酒盏放好,然后在楚誉的示意下,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楚誉拔掉酒坛上的木塞子,顿时酒香四溢,这香气里还带了些杏花的香味。闻之便知道是难得一见的美酒。

“殿下虽不爱酒,不过对饮酒倒挺讲究。”玉文翩翩一笑,打趣着。

低头将杯盏满上,楚誉的声音混合着酒水的清脆之音,“也并不是不爱,只是能少饮些就不多饮,毕竟,醉酒不是件好事。”

接过楚誉递过来的杯盏,玉文就着杯口问了问清冽的香气,不禁大叹,“果真是上好的杏花酿,光这香气就让我有些微醉了。”

楚誉径自拿起自己的那杯,轻轻抿了一口美酒,齿间一时微酸微甜的清冽蔓延,不由地弯了弯眉眼。“这是我酒窖里珍藏的五十年的杏花谷雨,你尝尝。”

玉文双手握着酒盏,宽大衣袖一动,仰头就是一杯。喝完又自觉地给自己满上,笑道,“殿下的珍藏那自是人间极品,果真是唇齿留香的美酒!”这般洒脱豪迈,倒有了几分江湖侠客的味道。

楚誉先是一愣,随即也爽朗大笑,这笑容却是少见的真实自然,“这可是五十年的佳酿,只此两坛,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好酒是得细细品尝,不过今日何不借此美酒畅饮快意一回!”玉文又仰头一杯,毫不在意。

楚誉很是赞同地学着玉文一口一杯,道:“这酒后劲可厉害着呢,子修到时候别醉的不省人事才好。”

玉文眉眼因着酒意染上了几丝慵懒,眼睛仍是清醒地明亮,“殿下,那就比比,看今晚谁会先趴下……”

“好!”楚誉眉头一挑,也如十七八男儿意气风发、争强好胜般应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直接拿起酒坛干了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玉文单脚支在长长的石凳上,靠着石柱,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仰天笑道,笑里夹杂难以言喻的淡淡的感伤。

楚誉依旧优雅,哪怕举着酒坛畅饮,也丝毫不减他的优雅天成,玉刻般的脸上是一种洗净了铅华的光华,琉璃般的眸子微微眯着,从喉间轻轻发出一声嗤笑,“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等来日无空闲……子修,我们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

玉文别过头看了楚誉一眼,然后望着弯月高挂、繁星点点的夜空,似叹非叹地说,“是啊,有好多年了。五岁开始,我委曲求全地叫那女人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活着,低调、中庸,不和玉武争抢任何东西,看着玉娆玉芙欺负柔弱的小妹,甚至还助纣为虐……有的时候我看玉颜被欺负得很惨还笑着安慰婢女,也不抱怨,我就觉得难以理解,她眼里没有恨,同样生母被李氏害死,她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我讨厌她的天真善良,因为会显得我卑鄙阴暗,所以我从不出手相助,只是眼睁睁地旁观她的无助和凄惨……”

见楚誉看着自己,玉文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最后一次,玉武将她推倒撞到石头,本以为会死的,那么弱不禁风的少女,结果她醒来却是变了个人——机敏、狡猾,依旧乐观,后来她嫁入了齐王府,我就有些恶劣地想,她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死穴。没想到,她真的很聪明,竟然说服了楚略,两人就像达成了协议般,她相安无事,甚至如鱼得水……慢慢的,我对这个小妹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连楚略那般冷心冷情的人都可以被她降服,我就明白她非同寻常女子。我看到玉武被她打得灰头土脸,李氏被她气得一病不起,玉娆更是因为她和玉芙内讧——我就想,这个我并没有关爱过的妹妹,她也在做着与我相同的事情,只是她从后院下手,帮我瓦解了不可忽视的威胁,而我将给相府最后一击,致命的一击。”

眼底冷芒闪过,玉文借着酒意将心底话尽数倾诉于楚誉。楚誉听完,眼前浮现玉颜狡黠的笑脸,不禁一笑,仰头一口美酒,然后有些啼笑皆非地提起这个令人好奇的齐王妃,“这个玉颜的确不同一般女子,可惜了,是楚略的王妃,早知道她如此聪慧,就娶回来为我所用了。”

玉文一愣,不想楚誉还有这层思量,“殿下莫不是看上了玉颜。”

楚誉似笑非笑地看向玉文,“子修你真是说笑了,女人之于我,只有有用无用之分,我只是欣赏她这份蕙质兰心、与众不同罢了。”更何况,楚略好不容易接受了一个女人,他还不至于傻到同这个不好惹的弟弟抢女人。

“谁?”正说着,玉文却是突然目光凌厉地看向不远处的草丛,沉着嗓子,道。

“喵——”话音刚落,一只猫窜了出来。

楚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草丛和那棵大树,拉住本欲上前一看究竟的玉文,“不过是一只野猫罢了,子修你未免太草木皆兵。”然后再次看了眼仿佛被风带着拂动的草丛,收回视线,低头,眼底光华流过,深不见底。

玉文无奈笑道,“可能是我太多心了。来,我们继续喝!”

“子修,要不了多久我们都能报仇,达成愿望了。为我们的大业,干。”楚誉提起酒坛伸向玉文,意气风发地说。

“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快等到这一天了,干。”玉文也提起酒坛,两人相视而笑,把酒言欢。

两人喝完两坛杏花谷雨陈酿,已快子时了,玉文脸上醉意朦胧,摇摇晃晃地起身,“今夜喝得很痛快,时辰已晚,子修就告辞了。”说着有些身形不稳地走出凉亭。

月光打在楚誉脸上,白玉肤色染上醉熏的红色,眉眼舒张,靠着石柱,眼睛依旧明亮,虽然是真的有些醉了。望着玉文的背影,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只见那慢慢移动的身形顿了顿,听得到那人清泉般的声音传来。

“快了……”

“快了……啊,的确,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也不急于一时。呵……”风中传来树木草香,楚誉闭上眼,自言自语地呢喃。耳边似乎又传来那温柔的女音。

“誉儿,母后多希望你将来只做个平凡快乐的普通人……”

“誉儿,如果可以,离开皇宫吧,去哪都好……”

母后,誉儿也希望做一个平凡快乐的普通人,只可惜此世脱身于帝王家,注定做不了平凡人,注定走上这条充满鲜血阴谋的道路。

母后,对不起,誉儿一定会为您报仇,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一定……

了圆大师

玉颜从宫里回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夜里噩梦连连,一旁的楚略料想是宫中玉娆流产失血以及玉芙被砍去双手的凄厉叫声与惨状吓到了她,心疼地陪在她身边。

“楚略,楚略,我梦见好多血,好可怕……”玉颜再次从梦中惊醒,满头虚汗,抓着身旁楚略的胳膊,哭着喊道。

楚略叹气,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揽过她,尽量语气放轻柔,“没事了,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玉颜这三天来总是被噩梦惊醒,白日里也没什么精神,连饭都不怎么吃了,楚略见惯了腥风血雨,是上战场的人,死人见多了。可是,玉颜到底是深闺女子,再怎么厉害也没见过血腥的场面,也难怪会吓到。

因着玉颜被吓一事,楚略对皇帝不满了,直接闲歇在家,也不上朝了。这个时候皇帝的心情正不好,也只有他楚略敢这样火上浇油,偏偏皇帝不会追究。

“要不,我明日带你去法华寺上香吧。”楚略思虑良久,说道。

玉颜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嘴唇泛白,整个人柔柔弱弱地靠在楚略怀里,心有余悸,听他这话,却是愣了,“上香?我不知道你也信这个……”

楚略无语地睨了她一眼,“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只不过天一大师佛法精深,早就想待你去见一见,只是没有机会。说起来你我这段姻缘还是他促成的。”

说到这,楚略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当初大师的占卜如今倒是真的都一一灵验了。

玉颜立马来了兴致,从楚略怀里探出脑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父皇去见了圆大师,拜托他替我占算姻缘,想要帮我解了厌恶女人的心结。了圆大师给我占了一卦,说是京城西南方位重臣庶女有浴火重生之命相,且是我命中的贵人,能帮我躲过命中大劫。”

玉颜不知是何心情,浴火重生,这大师难不成可以算出她的命格,可是,天命一说她是不太信的。“那怎么就选中了我?”西南方位的重臣除了玉伯彦还有成礼,成薇薇的母亲至今也还只是二夫人,大夫人之位一直悬空,按理说成薇薇也算是人选……

“父皇有派人去调查,浴火重生一说在成薇薇身上不成立,而你,自从头受伤失忆后,性情就大变。而且父皇有合过我二人的八字,是大吉。因此,父皇就确定了你。”楚略理了理玉颜松松垮垮的亵衣,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给她听。

他当初是极力反对这无厘头的命理之说,从而给他赐婚的决定的,可是拗不过父皇那老狐狸,要知道他固执起来是谁也拦不住的。

玉颜脸色几变,最后有些颓丧,直接滚回被窝,被子蒙头装尸体。楚略有些搞不清状况地愣了,怎么好像突然这丫头就不高兴了似的?

“颜儿,又怎么了。”冷面冰山表示他真的不懂女人的心思,这翻脸比翻书还快,满肚子弯弯的玉颜,他就更没办法了。

被子里传来玉颜嗡嗡的细蚊声,“没什么,我要睡觉了,别打扰!”火药味十足,还说没事,楚略再不懂女人心思,也知道自己又不小心惹到这姑奶奶了。

“那你好好睡吧,我去书房了。”望望开始泛白的天际,楚略整理衣衫,下了床,穿上鞋子,体贴地帮玉颜放下纱幔,轻步离去。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玉颜才无精打采地掀开被子,双手抱膝,将下巴放到膝盖上,幽幽叹气。

她不高兴是介意自己是这么随便又不随便的被选中,她介意楚略起先只不过是按照他父皇的意愿娶了个有利他命数的王妃,她想想就会心里泛酸……可是,她又明白这不能怪任何人,他们也算是缘分,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如果不是命理之说,京城贵女、美女不可胜数,怎么都轮不到她玉颜一个不起眼的相府庶出小姐的。她一直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单单就选中了自己,虽然也有阻止相府参与皇储之争的目的,可是如果楚略不做皇帝,那老皇帝不是应该将玉伯彦的女儿赐给他中意的皇子吗?三皇子恶行渐渐暴露,皇帝那么精明怎么会不知道,五皇子那么小,其母妃又是不安分的主,那么换做是她也会选择大皇子……

如今想来,皇帝最疼爱的果然是楚略,为了最宠爱的儿子,放弃相府这个助力,不过也难说不是因为皇帝知道玉伯彦懦弱没胆识、贪图小利,从而想废弃这个丞相。

天子的心思,谁又真的猜得出呢,总之她已经是齐王妃了,这是无可改变的定局,她又何必再庸人自扰。呼,玉颜深呼一口气,拍拍脸,挤出一个算得上明媚的笑脸来,“玉颜加油!”

想通了的玉颜,第二天一早便同楚略乘马车去法华寺上香。

他们到的时候还很早,香客也不多,玉颜诚心诚意地在佛祖、菩萨面前跪下,闭眼祈福,然后在小沙弥的帮助下上了香。

“女施主,请随小僧来。”玉颜在小沙弥的指导下求了签,小沙弥帮她领了签文,然后带着玉颜和楚略去后堂见了圆大师。

因为楚略打过招呼,他们才能这么轻易见到这有名的高僧——了圆大师。

一路绕过红柱长廊,玉颜和楚略才来到了圆大师的禅房。

“王妃,贫僧等候多时,终于得见。”玉颜才踏进去,一个让人一听便心生好感的温润醇厚的声音响起。玉颜循声望去,只见一五十来岁的清瘦和尚慈眉善目,手里挂着一串佛珠,坐着打禅。

“了圆大师,小王携王妃,叨扰了。”楚略向和尚点点头,说道。玉颜心道,原来这就是了圆大师,看起来好亲切。

玉颜按捺住好奇心,礼貌地微微弯了弯腰,“玉颜见过大师。”

了圆大师微笑点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齐王爷,好久不见。王妃似乎有话要说。”最后看向玉颜,笑着道破玉颜的心事。

玉颜一愣,心想,这还好不会读心术,不然还不吓死。扯了扯嘴角,玉颜看了看了圆,又转头看了看楚略,有些为难,楚略却是十分聪明,明白了。

“那我去外面等你好了。”然后向了圆抱了抱拳,带着小沙弥转身除了禅房。

玉颜有些感动楚略的细心和不多言,而后看着了圆,拽着签文的手有些用力,都可以看出骨节,“大师,我想问这签文是什么意思。”

此身非吾身,本是异世魂,不渡奈何桥,浴火可重生。

看到这奇怪的诗句,她着实震惊的,这几句诗并不难懂,看到第一句“此身非吾身”她就不淡定了,她求的是命数签,这签文不就是说她现在占的别人的身体,她只是异世一缕魂,没有度奈何桥,重生到这身体上了?只是浴火可重生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了。

了圆大师高深莫测地笑了,良久,“女施主不是心里都明白吗,贫僧不过是如实写的。”这会儿楚略不在,了圆大师倒直接叫她“女施主”了。

“大师你知道我的来历?”既然了圆大师这么说了,玉颜便开门见山。

了圆大师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命格非一般人,贫僧只知道你与齐王的姻缘乃是天注定。”

玉颜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道自己来历的人,一时觉得有了知音,可是——“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我会有回去的那一天吗?”穿越这么久,她早就放弃了回去的希望,尤其是遇上楚略,有了绿绕、成艳艳、楚月几个知心闺蜜,她都开始融入这里的生活,开始忘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里了。可如今,了圆大师神通广大,说不定她还是可以回去的,这种回去还是不回去的矛盾心理让她有些烦躁、无奈……

了圆大师似看出玉颜心中所想,了然地叹气,“女施主已经改变了夜国帝王星、凤鸾星、帝姬星的命格,还说不属于这里吗?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贫僧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天机不可窥探,阿弥陀佛……”

玉颜睁大眼睛,震惊不已,“帝王星、凤鸾星、帝姬星……我改变了?”帝王星应该是楚略和楚誉的命格,有她在,楚略不会登位……突然她从了圆的眼里就懂了这一点,可是凤鸾星和帝姬星又是怎么回事……

“贫僧只能再透露,这三人是将来的帝王、国母,还有如今的公主,贫僧言尽于此,只望女施主不要忘记为夜国的百姓着想,帮助明君登上御宝之位才好。请回吧。”

玉颜带着满腹的疑虑与震惊有些虚脱地出了禅房,走到门口差点被台阶绊倒,幸好楚略伸手一把扶住,这才稳住了身形。

“你没事吧?”楚略感觉握着的小手触手冰凉,不禁皱了皱眉头。

“没事,我们走吧。”将手心里的签文拽紧,玉颜对着楚略笑了笑,有些虚脱,借着楚略的力勉强走着。

楚略当然感觉到了,便微微使劲一拽,将玉颜打横抱起,“你还说没事,走路都走不稳了。别瞪,我抱你走。”

玉颜闻言不由噗嗤一笑,只觉得这人的温度直暖进心里,不由地靠近他,“那你要抱紧我。”

千万不要弄丢了我。玉颜心里这样补充着。

相府覆灭(上)

相府芙园。

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漫整个芙园,李氏守在玉芙床前,以帕拭泪,往日风光高傲的相府夫人,此刻只剩下两鬓一夜增多的白发和憔悴的面容,再不复昔日的犀利华贵。

玉芙自从被砍去双手就一直昏迷不醒,请了大夫说是失血过多,再加上玉芙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愿醒来。当日,玉伯彦赶到时,正值皇帝龙颜大怒要下令斩了玉芙,他跪地不起求情,这才保住了最宠爱的女儿的性命,可是——失去双手,玉芙那么要强的人,这是比死还要折磨她的惩罚啊!玉伯彦心力交瘁,带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玉芙回了府,李氏见到心爱的女儿的惨状,当场就晕了过去。相府一时之间上上下下一团乱。玉武不争气的伤刚好就出去花天酒地,玉伯彦和李氏对打理相府力不从心,玉伯彦要忙着朝中大事,李氏要照顾玉芙还要兼顾派人去看望小产的玉娆,更是无暇顾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于是,这个时候,玉伯彦将府中事务交给了一向低调、不问世事的长子——玉文。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被他们一直防备、不重视的文弱书生般的儿子,会给他们意想不到的一击……

“夫人,三小姐回来了。”李氏正给玉芙擦脸,有丫鬟进来小声告诉她。

手中动作一滞,李氏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玉芙,然后将湿巾递给丫鬟,“你在这好生照顾着四小姐,我去见见她。”说完眼里有怒意也有悲伤地慢步走出房间。

玉娆直接来到芙园,一身暗红罗裳裙,披了件同色披风,背对着李氏而立。从背影只觉她清瘦得我见犹怜……李氏见着这身红裙,脑海里闪现玉芙一身浅绿衣裳、满身是血的惨状,只觉刺目不已。心中就不由生出一股怨气。然后快步上前,走到玉娆面前就是甩手一巴掌。

“娘娘!”玉娆身旁的宫女见状吓得叫出声,赶紧扶住差点被这响亮的一巴掌扇倒的玉娆。

“没事,一巴掌而已,本宫已经习惯了。”玉娆却是推开宫女,细长的美目里缀满点点笑意,却是冷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伸手拭了拭嘴角的血丝,直勾勾地盯着李氏。

李氏打完一巴掌就后悔了,毕竟这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可是看到玉娆如此陌生的笑容,她只觉得心里发怵,这个女儿可以说是没什么心眼,冲动好胜,总是惹事,可是自从她成为皇上的妃子以后,就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她去未央宫看她,她不像以前那样撒娇或者毛毛躁躁,她本以为她是学聪明了,现在想来,她错了,这个女儿分明是变了,她对自己有怨。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不救你妹妹的!”想通了这点,李氏更加笃定玉芙的事和玉娆脱不了干系。

玉娆冷笑,把玩着手上的珊瑚手串,“你们将补品给四小姐送去,本宫还有话要同本宫的‘亲娘’讲。”

故意在“亲娘”二字上咬得重些,玉娆屏退下人后,微笑着看着李氏。后者不禁后背发凉。

“娘可真是偏心,妹妹不过是没了双手,娘亲就日夜不合眼地在床前照顾;同样是亲生女儿的我,小产了,是小产了啊,娘你却只是派了一个丫鬟送点人参就打发了——怎么不见你这么担心娆儿的身体?!”玉娆原本还云淡风轻地说话,说到后面却忍不住拔高音量,再也装不了无所谓和淡定了。

李氏没有料到玉娆会说这话,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吧,最后有些颓废地叹道,“娆儿,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还这么年轻,没了孩子还可以再怀。可是芙儿还没嫁人就没了双手,你让她以后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还任性地和她争这些?”

玉娆嗤笑,“我没了孩子还可以再怀?这就是区别啊,娘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来,我没替她求情吗?再说了,娘您别担心,凭女儿如今在宫中的地位,还是可以帮妹妹寻得一门不错的亲事,高门妾也不错……”

“住口!”李氏听到玉娆要玉芙做妾的话,气得脸色通红,“你妹妹哪里不如你,怎么能给人做妾!娆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陷害芙儿?”

“娘不是已经认定了吗,还来问我作甚?是啊,玉芙样样比我强,所以你和爹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她一步一步害成现在这模样!你和爹让我在外自生自灭,我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你以为皇帝的妃子真的那么好做?你知不知道我每日每夜担惊受怕,夜里总是梦到其他妃嫔要害我,我不得不同那些心狠手辣的女人假惺惺演姐妹情深,不得不想方设法取悦皇上——取悦一个比我爹还老的男人!唔……”

玉娆已经是情绪激动到失控了,口无遮拦,李氏越听越心惊,到最后听到玉娆对皇帝都敢大不敬的时候,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而玉娆则是挥掉李氏的手,冷笑,“怎么,怕了,怕被杀头?呵呵,但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我现在没什么盼头了,本来我可以有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血亲,现在又被我的好妹妹给毁了!她毁了我一生你知道吗!”

李氏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道,“芙儿不争不抢的,怎么就害了你?你自己不够聪明输给玉颜那个小贱人才会被赶出去,这和芙儿半点干系都没有!你不要每次失败了都迁怒旁人……”这个大女儿真是不让人省心,成了贵妃后原以为她会对付玉颜,哪知道她将矛头对准自己的亲妹妹,一想到芙儿如今这惨状和玉娆脱不了干系,李氏心里就是又气又疼。姐妹相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对玉娆真的是失望了。

玉娆逼近李氏两步,面容有些狰狞,心里对这个娘亲怨气更深,“你还替她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子都是玉芙,都是你们眼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造成的,她诱导我去陷害玉颜,又故意让我破绽百出,被玉颜拆穿,不然你以为以玉芙的心机,我会连什么桃花纸的破绽也会出吗?都是她,都是她,她怎么不去死……”

“啪”,李氏怒意难遏地扇了玉娆一巴掌,玉娆原本有些红肿的那边脸蛋顿时又红了几分。

“你还胡搅蛮缠!芙儿都告诉我了,她当初劝你不要在陛下面前耍花招,你不听,出了事现在就都推到好欺负的妹妹身上,现在还诅咒她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早知道当初就该掐死你!”

李氏气急攻心说出掐死玉娆的话来,话出口就后悔了,可是覆水难收,玉娆这时候本就满腹委屈怨气,李氏这话无疑不是火上浇油。

玉娆只觉得五雷轰顶,心底凉了一大截,玉芙竟然这么卑鄙,呵呵,可是谁还会信她?自己的生母说该掐死自己,她的生母啊,竟然这么无情,这么狠毒!

“女儿记住母亲的话了,今日这两巴掌算是还了往日的恩情。日后相府存亡与我玉娆再无瓜葛!”玉娆狠狠甩了一下衣袖,下定决心地说道。

李氏心里一惊,身形不稳连连后退两步,指着玉娆,脸上血色全无,“你,你,你你你……不孝女!”

“夫人,四小姐醒了,嚷着要自尽!您快去看看吧!”这时,照看玉芙的小丫鬟跑来,气喘吁吁喊道。

“芙儿!”李氏听了,都顾不得玉娆,直接跑向玉芙的房间。

玉娆面无表情地目送因为玉芙这个残废上蹿下跳的一行人,最后冷笑地勾起嘴角,什么都没说地转身离去。

“三妹。”经过玉文的院子,玉娆被玉文叫住。

玉娆冷着脸,丝毫不在意玉文打量自己红肿的右脸,对这个温和到有些窝囊的大哥,她没什么好说的,“大哥有事吗。”

玉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对玉娆的冷漠毫不介意,温润笑道,“这是消肿化瘀的药。虽然我不太过问,但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母亲又打你了吧!从小只要和四妹有关,父亲和母亲就容易冲动,你别往心里去……”

这话看起来是宽慰玉娆,实则让玉娆对玉伯彦夫妇的更加心生怨怼,果不其然,玉娆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你不也只是爹娘身边的一条尾巴狗?他们对你还不如二哥那个败家子,你知道什么,你比我还不如!”

玉文说得对,从小只要和玉芙有关,爹娘就会激动,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又一次不小心将玉芙推到池塘里(现在想想,她当时没有使力,玉芙说不定就是苦肉计),爹看到了上前就是一巴掌,还罚她跪祠堂……往事历历在目,越想越气,她本来打算放过玉芙,来看看她,哪知道娘对自己这么不待见,她对这个家是彻底死心了。

“三妹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思简单,很多事不是你的错,四妹……罢了,三妹刚小产就来看望四妹和母亲,母亲怎么打你呢?这是不是有误会……”玉文清俊的脸上挂着担忧,这让备受亲人冷淡的玉娆心里微微一暖,连这个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哥哥都知道自己小产身体还没复原,自己的爹娘却狠心地教训自己,真是寒心……

“谢谢——大哥,你别演了,你不是也讨厌我吗?不,你讨厌整个相府,你肯定不会忘记,是爹娘害死你亲生母亲……”哪曾想玉娆突然一笑,有些嘲讽却没恶意,直视玉文的眼睛,说道。

玉文一愣,而后沉默。玉娆见了,笑了,“大哥,你放心,我也同样讨厌这个相府,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相府的三小姐……”

“三妹,好好照顾自己,你和相府没关系。”所以我不讨厌你了。玉文相信玉娆认真想想听得懂他的意思,玉文有些释然地叫住转身的玉娆,说。

玉娆没有回头,似笑非笑、似叹非叹,“看来真是气数已尽了。”

望着玉娆渐行渐远的背影,玉文看了眼有些灰白的天空,良久,一声叹息,“谁说不是呢。”

相府覆灭(下)

“你们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芙园,玉芙自从醒来后就一直闹自尽,不吃不喝两天了,整个人憔悴不堪,芙园的丫鬟个个不敢大声说话,连镜子也撤下去了,生怕深受打击的四小姐见到自己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会更癫狂。可没了双手,空荡荡的袖子昭示着她已经被砍去双手的事实。

玉芙将头埋进被子里,嘶哑着嗓子,哭都哭不出来了,眼泪都流干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靠的就是这双手啊,现在她没了双手,还怎么活……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她步步为营走到今天,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吧!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李氏身边的嬷嬷跟在李氏身边多年,在府里说话也是有分量的,眼见丫鬟们不敢说话,她又不好同夫人交差,只好开口劝解玉芙。

玉芙知晓自己如今的状况,三皇子是不会要她了,她这样子想别说正室了,就是个侧室都困难了。因此,这个时候,她彻底撕破往日的伪装,不再扮演懂事乖巧、和气的相府四小姐,对着这些个下人也不再有好脸色。“滚,你算什么东西,都给本小姐滚出去!不吃,我不吃,滚啊,滚啊……”

“芙儿!别再闹了!”玉伯彦刚一脚踏进玉芙的闺房就听到温顺乖巧的女儿大喊大叫,听到说不吃东西,他不由地皱紧眉头,沉声喝止。

“见过老爷。”嬷嬷和丫鬟连忙给玉伯彦行礼,玉伯彦无奈地挥手,示意众人都下去。

玉伯彦似一夜衰老,从宫里带回半死不活的玉芙后,他整个人就苍老不少,和李氏一样,一夜白了好多头发,他也不上朝了,他活了大半辈子,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他不想看同僚幸灾乐祸或者同情他,干脆写奏折请了病假。玉娆已经不打算认他们这些亲人了,唯一聪明懂事的玉芙却又是这个模样,两个儿子不是沉默寡言不与他亲近就是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他这么多子女到头来都倚靠不了,做人做的失败啊!当年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眼睁睁看着高门女(李氏)逼迫糟糠妻子喝毒药自尽……他为了前途昧着良心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坏事,到头来,报应到自己的子女这一辈了,又何尝不是报应自己……

“芙儿,事已至此……”玉伯彦从回忆中走出来,眼里多了一抹痛色,看着玉芙,柔声劝慰,却说到一半被玉芙打断。

“爹,没了手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们可以那么轻易接受,可是我不能!”玉芙站起来,长发披散,赤着脚踩在被子上,双眼通红地瞪着玉伯彦。

玉伯彦有些无力地以手撑额,看着已经快癫狂了的玉芙,最后用哀伤而又心痛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爹先走了。你放心,爹和娘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不需要!我做不了皇子妃了,我做不了皇子妃了,我做不了皇子妃了……啊啊啊啊……”玉芙用空洞的眼神注视前方,喃喃自语地重复一句,最后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只觉喉头一股腥甜涌上,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玉伯彦大骇,“芙儿!来人,快来人,请大夫!”立即喊人叫大夫。

丞相府这会儿人人手忙脚乱,而朝堂之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在早朝临近尾声之时,楚誉高声道。

大臣皆看向他,楚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漠不关心地站着。

皇帝晦涩的眼神有芒光闪过,捋了捋胡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誉,“说。”

楚誉抬头,薄唇轻启,“儿臣要向父皇上禀的是关于丞相玉伯彦贩卖私盐、贪污受贿一事。”

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贪污的事,一时之间千层浪惊起,满朝文武哗然,玉伯彦好歹是当今丞相,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一向谨慎缜密的大皇子又怎会如此笃定地说出口?大臣们一时都不敢轻言妄动,只得竖起耳朵听九五至尊发话。

“可有证据呈上来。”皇帝曲起手指轻轻敲着龙椅的扶手,半晌才波澜不惊地开口,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下面的一干大臣。

楚誉垂首勾唇一笑,然后抬头,直视皇帝,不带一丝畏惧,父子俩的眼神出人的相似,“儿臣有一重要证人,他手中掌握了玉丞相多年罪证。”

皇帝停止手中动作,“宣。”

但是谁都不会想到走进大殿的是一翩翩公子,更重要的是这人不是旁人,竟是玉伯彦的长子——玉文。

“草民玉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玉文无视众人的讶异不解,不卑不亢地跪下给皇帝行礼。

皇帝却似一点都不意外,目光在玉文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深有意味地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楚誉,眼底光芒闪过,最后看着玉文说,“你可是要指认自己的父亲贪赃枉法?”

“自古忠孝难两全,玉文发现家父做出有悖国家利益之事,深感痛心,可是身为夜国子民,草民不得不违背孝道……还请陛下念在家父年事已高的份上,从轻发落……”玉文挺直背跪着,垂着头,将袖子里的册子拿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呈在头顶。

满朝文武都盯着玉文手上的册子,心底对玉文是恼怒有之,赞许有之,鄙夷有之的。皇帝让吴全将册子呈上来,慢慢看完后,脸上怒意难耐,最后气愤地将册子甩出去,一掌拍向龙椅,“此有此理,玉伯彦这老家伙竟敢欺瞒于朕,做出诸多贪赃枉法、勾结商贩之事!来人,传朕旨意,玉伯彦身为夜国丞相,不顾国家利益,欺君罔上,贪赃枉法,罢免他丞相一职,没收其家产,玉家除了舍孝取忠的玉文之外的所有人发配边疆,终身不得回京!”

“皇上!万万不可啊,这事还没彻查,丞相贪污一事证据尚不能证实真伪……”和玉伯彦交情甚好的礼部侍郎听到天子怒气之下的旨意,顿时身体僵立,如果玉伯彦获罪,这样一来他多多少少也是要被牵连的,所以他硬着头皮上前给玉伯彦争取。

“证据?哼,这本账簿真真切切记载了玉伯彦这十几年来所贪赃的细目,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字,还有与不法商贩勾结的书信,谁还敢为他求情,朕一并处置!”皇帝不容置喙,原本想给玉伯彦求情的几个官员也都吓得不敢做声。

……

“听说了吗,丞相府被抄家了,啧啧,你快看,官兵已经押着他们前往边疆之地了!这玉伯彦想要见皇上,结果皇上直接命人着手玉家发配边疆一事……”丞相府外,行人驻足,眼见这风光一时的丞相府就这么没了,难免唏嘘。

“可是玉家不是出了一个贵妃吗?玉贵妃可是皇帝身边的宠妃,陛下怎么会不念及?”

“哼,玉伯彦这些年贪污了多少?陛下早就想惩治了,区区一个贵妃又能怎样?何况这玉贵妃刚小产,此刻哪管的了……哎,你可是不知道,这相府覆灭可是玉家大公子玉文一手促成的!”精明的相府斜对面路边卖茶的店小二和一老主顾压低声音谈论着。

“哦?这又是为何?”老主顾听了不解道。

店小二巡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说,“老哥这你就消息不灵通了,这玉伯彦贪赃枉法的证据可是玉文亲自呈给圣上的。你还别说,这相府啊,注定不能长久,你看这玉伯彦宠爱的三个子女,二公子玉武游手好闲、无恶不作,三小姐进宫做了妃子却不能帮衬什么,这四小姐原也是个聪慧可人儿的,如今却成了残废……恰恰这低调的大公子最后却给了相府致命一击。想起来,那最不受宠的五小姐也就是当今的齐王妃,最是能帮相府的,齐王手握兵权,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更可贵的是他只有五小姐这一个女人……可这玉伯彦倒好,为了偏爱的嫡女与齐王妃断绝父女关系,这下,活该了……”

二人的对话却是落入一旁低头喝茶没被发现的玉文耳中,他放下茶杯,轻轻离开,最后看了一眼颓败的相府和远去的玉伯彦一行人,望了望有些灰蒙蒙的天,良久怅然而又释怀地念了一句,“娘,孩儿总算替你报仇了。”

“没想到吧,最后你的富贵梦还是落空了。”

“李氏,你当年逼死我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想起最后一次见玉伯彦和李氏,他冷笑着对愤恨、震惊的二人说的话,忍气吞声十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远处,鹅黄衣衫的女子静静地看了一眼朱红大门上的白色封条,最后叹了句,“在我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

楚略一身玄色袍子,轻轻揽了揽玉颜身上的风衣,大手揽着她的纤纤细腰,“走吧。”

二人慢慢离去,那相府的大门关的再也不是她玉颜的记忆,关的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悲惨死去的女子一生的故事。但再多辛酸坎坷也终是随着相府的覆灭一并消散……

心悸

朝堂风云变幻,玉伯彦当了十几年呼风唤雨的丞相,最后照样落得个全家发配边疆的下场,这场政治风云十分迅速,开始时所有人措手不及,迅速波及到几个平日里和玉伯彦交好的官员,天子盛怒之下惩处了许多商贩,杀头的杀头,抄家的抄家,大肃官员之风。而此次事件让大皇子备受皇帝嘉许,将相关大事全权交予他处理,玉文这个备受争议的重要证人被皇帝提拔为户部侍郎,替补了获罪被罢免的原户部侍郎。

“子修,这杯酒本王敬你。”醉仙楼二楼雅间,楚誉一身月白锦袍,双手举着酒盏,脸上笑意比往常多了几许,眼底光华流淌,看着玉文。

玉文站起来,举过酒杯,脸上淡淡笑着,不悲不喜,“怎能让殿下敬子修呢,应该是子修敬殿下,殿下的大计眼见快实现,子修恭祝殿下早日完成大业。”

楚誉笑意深了深,由衷地笑道,“若没有你,我怎么去完成,子修,这些年,多亏有你。你我兄弟二人也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来,今日我们痛饮开怀!”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坐下开怀畅饮。

这一喝就到了天黑,楚誉有公事处理就回府了,玉文独自步行回新府,虽说喝了不少,但是自小酒量不错,只是微醺,人倒十分清醒。在一片寂静的街道上走着,感受着习习微风拂过面颊,没由来地觉得心底有一股孤独感涌上。他为已故的母亲报了仇,报复了嫌贫爱富的父亲,惩罚了不择手段、恶毒的李氏,可是做了这些又能怎样?娘亲还是回不来了,他还是六亲缘薄,形单影只。

“玉大人请留步。”玉文的思绪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衣女子打断,此人却是留在玉颜身边的莫愁。

玉文下意识警惕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面前,可见这女子武功很高,在不知对方有何来意的时候,他还是十分警惕的。“不知姑娘有何事。”

莫愁面无表情地看着玉文,然后往后退了两步,“我家小主子想见你。”刚好退出挡住的视线,玉文便见到一身黑色连帽衣服的少女娉婷地站在自己的正前方。少女抬头,明媚的小脸露了出来,竟是楚月……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玉文不急不躁,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楚月见了,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垮了不少,上前急忙说,“玉公子,快免礼,这里是宫外,没有什么公主,不必拘谨这些礼数。”好不容易说服嫂嫂出来,为了安全和声誉不得不乔装一番带着不爱说话的冷面女暗卫,哪知道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却是这样一种场面。玉文明显的疏离恭敬让楚月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玉文不动声色地退了退,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拱手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没想到要见他的是四公主,玉文心下警惕少了些,但是仍保持距离。

见玉文这样,楚月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正是当日玉文救她掉下的,一直苦于机会交还给玉文,嫂嫂让她托人送去,一直耽搁,其实她是存着私心,现如今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是大皇兄的人,嫂嫂也说了这样算来他不是坏人……嫂嫂同意她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让她原本沉下去的心再次心悸起来。

“当日多谢玉公子出手相救,这块玉佩,物归原主。”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楚月脸上染了红晕,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纤纤素手伸出来。

玉文下意识看了一眼人面桃花的娇俏少女,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接过玉佩,只觉触手留有对方的余温,收进衣袖里,他敛了敛眉目,“当日微臣并未认出公主,还请公主不要怪罪。保护公主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公主言重了。”

“玉公子是一定要这样疏离客套吗?”楚月有些激动,被玉文这公事公办、俨然以下属的身份说话的语气气到。

“公主何出此言……”玉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底有些茫然了,这四公主该不会……

莫愁一直抱剑环胸像标杆一样立着,对楚月和玉文的对话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对这差事是真的感到无语,这小公主还真是有点麻烦……

楚月咬了咬下唇瓣,索性开口道,“你觉得我怎么样?如果做你妻子合不合格?”

轰,不仅玉文震惊了,连面无表情的莫愁也讶异了,要知道楚月可是皇家公主,皇帝的女儿从不愁嫁,何况当今圣上只有两位公主,小公主如今才牙牙学语年纪,楚月便是这夜国唯一适婚的公主,想要娶她的名门公子不可胜数,哪曾想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实在让人震惊。

其实以前的楚月的确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她时刻铭记自己是皇室子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天家的女儿要么联姻要么看中哪家公子就可以找后宫的哪位娘娘帮忙在皇上面前说说,直接赐婚。可是自从认识了玉颜,看到了她的勇敢机智和无畏,越来越被她那无惧世俗眼光,随心所欲的活法折服,也深受她的感染,渐渐不再总是束缚自己的天性,也向往无拘无束、追求自由幸福的生活了。玉颜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去争取,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会留下遗憾。

玉文深深被楚月的直率震撼了,这话从女子口中说出实属不易,更别提高贵的一国公主了。他没想到他无心之举让公主倾心,可是——“公主殿下说笑了,您姿色、才智过人,高贵优雅,玉文区区一介凡夫俗子,高攀不起。”

楚月听完,脸刷地一下白了,这也就是拒绝了……“你别把我当公主,别说什么配不配,高攀不高攀……我……”

玉文叹气,直视楚月的双眼,温和却残忍地说道,“公主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是公主,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一切假设都不成立,您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自有良人来相配。子修,只想好好辅佐陛下,无心去想儿女情长。”

楚月只觉像被人扇了一耳光,强撑着,“是我太唐突了,毕竟还不熟悉,我先告辞了,玉公子早些回府歇息。”

不等玉文说话,楚月转身抬腿就跑了,莫愁冷冰冰地扫了玉文一眼,然后跟上楚月。

看着瘦弱的背影跑远,玉文有些莫名地苦涩,天真可爱的公主怎会懂不是她想嫁谁就可以嫁谁的,他不想刚受封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想到这样简单纯净的少女会被追逐富贵、利益的人争抢,最后嫁给不知居心如何的人,他就有些惋惜,说不出的。

楚月回到齐王府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玉颜从莫愁那将事情了解了下,就又开始头疼了。没想到玉文那家伙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说话这么伤人,哎,好不容易将成艳艳搞定,这楚月又让她崩溃了。成艳艳本来就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和她性格挺像的,所以恢复的快,倒是楚月难办了,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虽然没有骄纵之气,但好歹是众星捧月的宝贝,头一次表白就受到打击……

“玉文这王八蛋什么眼光啊,连公主都看不上!真想灭了他!”玉颜无数次地在楚略面前晃悠,一直在咒骂玉文,来来回回的,最终将一直无视她的楚略惹烦了——“左转五步上方有把削铁如泥的好剑。”某王爷放下手中的兵书,面无表情地对一直晃悠晃得他不能好好看书的玉颜。

玉颜咦了一声,“干什么?”停下了脚步,站在他面前。

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楚略起身,“给你,砍了玉文。”然后出了书房。

“楚略,你什么意思!哎,你要去哪啊?”玉颜听了气得跺脚,可是某人直接无视她走了。

中午,玉颜端着小厨房做的清淡小菜和一碗粥,轻轻敲了敲楚月房间的门,“月儿,是我。我给你带了开胃的小菜和清粥,开门吧。”

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楚月除了脸色不怎么好之外并没有多憔悴郁闷。楚月让玉颜进了门,给玉颜倒了茶,“嫂嫂真是及时,刚好我饿了。”楚月淡淡笑了笑,接过清粥便小口吃了起来。

玉颜愣了愣,半晌才找回语言功能,“你没事?”

楚月放下汤匙,看着玉颜,“没事啊,你也说过,他多半是会拒绝的,还说心情不好就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玉颜都觉得额头一滴大汗挂着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哪知这丫头完全奉为行为准则了,感觉真的要带坏乖宝宝了……不过,没想到这孩子抗打击能力这么强,实在出乎意料……

“嫂嫂,时机未到,我可不会就此放弃。”楚月几口吃完,然后舒展了下身体,打起精神,笑着对玉颜说,脸上洋溢的是坚定而又明媚的决意。

欧阳燕飞

楚月在齐王府又住了几天,宫里就有人来,说是皇上召见四公主。楚月只得依依不舍地回了宫。

翊坤宫内,皇后高坐软榻之上,身旁两个宫女给她揉肩捏退,单手支着额头,闭目小憩。这时有宫女走过来,小声喚了句,“娘娘,四公主回宫了。”

皇后睁开凤眼,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一旁的宫女,“退下。”然后等两宫女退下后,她理了理袖子上的褶子,微眯着眼,对着弓着身子的宫女说道,“好好给本宫盯着那丫头的一举一动。”

原来这宫女是皇后安插在楚月身边的眼线,宫女唤作春泥,只是楚月身边的二等宫女,她垂着头,“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最近这丫头和玉颜走得近,你好好注意这两人动向。只要你听话,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皇后笑笑,眸中光芒闪过,眼底的算计飞快掠过。“不过,这丫头也在这宫里待不了多久了……”

淑元殿里,楚月换下宫装沐浴完,穿上睡袍,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青丝,安静地躺上床榻,枕着手臂侧着睡下。“下去吧,今夜不必守夜了。”

贴身的婢女知晓公主这是心情不好了,就识相地将灯烛吹熄,乖乖地回了一个“是”,就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等到关门声落下,楚月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望着幔帐里的黑漆漆一片发呆。想起白日里,回宫面见父皇,父皇突然问她的那句“月儿,如果有一天,父皇将你远嫁,你会不会怨父皇狠心”,她当时就怔愣在那,她太了解自己的父皇,那是个绝不会随口开玩笑的人——而她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父皇是一国之君,做的决定自然是为着黎民百姓的,哪怕是女儿的婚事……

父皇让她退下时那如释重负的笑容,越来越让她心底慌乱害怕,突然召她回宫,又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她没有玲珑七窍,却也是有几分聪敏的。父皇这是要将她远嫁了吗……可是为什么二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嫂嫂也就知道,那么他们肯定要事先知会自己的……也就是说,父皇是瞒着二哥,不,应该说他只是间接告知了她……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别多想……”楚月双手抵在胸口,咬着唇,自我安慰着喃喃道。

第二天,夜国的邻国宸国太子欧阳燕飞带着宸国使者团突然拜访……等到他们进了夜国境内,宸国太子才修书一封表明代表宸国皇帝出使夜国,缔结两国友好。满朝哗然,多数大臣愤慨表示宸国这是目中无人不尊重夜国,藐视夜国君王的行为。然而皇帝却只是抬手打断了众大臣的言论——“宸国皇帝五日前有给朕发过密函,说太子喜爱游历山水,此次出使夜国也是低调出行,希望朕谅解暂不透露太子行踪。诸位爱卿不必太在意,别伤了两国友好。”

众大臣果然闭嘴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有强国才有这种嚣张肆意的要求,宸国这些年一直国力强盛赛过夜国,夜国天子这些年对宸国也是能忍则忍,恐引起战争。但是毕竟一国之君,心底对这宸国皇帝的做法自是有气的。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唯恐触及逆鳞……

“宸国太子前来觐见……”通传声响起,大臣们自然地排成两列。

众人朝殿门口望去,只见一袭紫色袍角展露,而后披着紫色金丝边风衣的颀长男子慢慢走入众人视线之中。

月华般的脸,眉目淡淡的,如泼墨的画卷,一双浅灰色的琉璃眸子格外吸引人,比女子还娇嫩水润的樱唇,他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和感,却又有皇室浑然天成的优雅高贵,不似楚略容颜的惊为天人的绝美不可接触,不似楚誉的温润如玉却又深蕴似海,不似玉文的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谪仙的味道。

“欧阳燕飞见过夜国陛下。”谪仙般的男子声音也是如春风般的动人。

夜国皇帝点头笑道,“早就听闻宸国太子有貌比谪仙、气质出尘,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这欧阳燕飞是宸国第一美男,民间早就有“夜似罂粟齐王,宸似白莲欧阳”的美谈,说是楚略美得像罂粟有毒,不敢接近,而这欧阳燕飞则是美似白莲,气质如仙让人不忍染指。二人皆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并且一个是来日荣登宝座的太子,一个是深受爱戴的战神王爷,可谓是比肩的人物。

欧阳燕飞淡笑道,“陛下谬赞了,素闻贵国齐王才是这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还是战名赫赫的战神,燕飞这次来很想见识一见。”说着眼睛看向楚略站的方向,“想必你就是齐王殿下吧。”

众人倒是很想见见两个同样绝代风华的男子对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便默不作声地看着。

楚略眉头轻皱,十分冷淡,“有事?”

众人吸气,这两人气场完全相反的,一个像春风,一个就是冰霜,不过也就齐王敢这么对宸国太子说话了。

欧阳燕飞笑意不减,身后的随从似有些恼怒,被他一个细微的手势制止,他看着楚略,说:“齐王果然不一般,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去齐王府小住?”

这话一说出来,又是惊起千层浪,哪有出使别国的主动要求去一国皇子王爷府上住的?一般都是安排好了的驿馆招待,更何况,这一住还直接选了最不好说话的冷面王爷……

“不欢迎。”楚略懒得看欧阳燕飞,直接撇过头,拒绝地很无情。

某位太子却毫不介怀,“听闻齐王不近女色,却对齐王妃情有独钟,小王倒是对能让齐王另眼相待的这位王妃挺好奇的。请问这位大人,齐王妃可是貌若天仙、才色过人?”没想到欧阳燕飞转移说话对象,竟是对着玉文问道。

玉文面不改色,淡然一笑,拱了拱手,“家妹只是略有几分姿色和小聪明罢了,太子殿下高抬了。”

欧阳燕飞似没想到这随便找的一个大臣竟是齐王妃的兄长,下意思地挑了挑眉头,“哦?原来是王妃的兄长,见这位大人的风姿便能猜得出王妃定是美貌过人的。”

“欧阳燕飞,本王的王妃是否美貌过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楚略冷冷地打断。

“略儿,不得无礼。”皇帝看了会,最后打圆场。

欧阳燕飞却是笑得无害,“无碍,齐王说话直爽,小王喜欢,还望陛下能全了小王这个请求,能准许我去齐王府小住。齐王这个朋友,小王很想结交。”

“对不起,本王不感兴趣。”楚略依旧冷漠。

但是,天子发话了,“殿下言重了,既是如此,本皇就依你所言。”

楚略就不说话了,到底是使者,他也不能当众忤逆一国之君的决定,只是脸色很难看……

和亲

和亲

“父皇,欧阳燕飞这次来不止是出使夜国欣赏风景吧。”早朝结束后,欧阳燕飞带着两个宸国大臣和侍从先去了驿馆,照他的意思是他带着自己的心腹小太监和侍卫住进齐王府,那些大臣和侍从就去驿馆住……虽然两大臣极力反对太子殿下的决定,但是还是拗不过这位未来的国君。

而楚略、楚誉、楚易则被皇帝叫到了议政殿。

皇帝坐在雕龙金色大椅上,从一堆奏折之下拿出一封已经开启过的信函,递给楚略。

楚易见状直接从楚略手中抢过信函,自己快速浏览了起来,看完笑道,“原来是联姻,这还不简单吗!”

楚略冷冷看了楚易一眼拿过信函同楚誉一起看完,看完之后,脸色沉了下来,将信函捏成一团,“这是要将四皇妹嫁过去……”

“别激动,听听父皇怎么说。”楚誉十分平静地拍了拍楚略的肩膀,轻声道。

“朕也不知如何,毕竟月儿母妃早逝,朕的公主不多,颖儿(六公主)还是小孩子,月儿懂事乖巧,朕一直宠爱有加,怎么舍得将她远嫁……”皇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楚易暗暗得意,面上却是故作忧伤,“父皇心疼皇妹的心情,儿臣也感同身受,只是父皇是一国之君,为了黎民百姓,割舍皇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妹身为夜国皇室公主,应有这份决心,才不枉父皇对她的疼爱。”

皇帝看了楚易一眼,然后有些惆怅地说,“月儿很聪明,朕其实昨日便试探过,她虽不愿却深明大义……这事,誉儿你怎么看?”

“欧阳燕飞无论样貌还是才学都是配得上皇妹……不过作为唯一的皇子不出意外他将来要接管宸国,如此一来皇妹的处境便有些尴尬……”楚誉见皇帝将问题扔给他,也不急不忙,不表态,只是作了客观分析。

楚易不屑地嗤了一声,“大皇兄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照大皇兄所言,这欧阳燕飞是宸国储君,若是四皇妹嫁过去,以她堂堂公主身份,极有可能登上后位,那对我们夜国是有利无弊!先不说这些,就眼下这形势,宸国国力强盛,夜国正好借此机会答应宸国皇帝和亲的要求,缔结两国友好之约,建立盟友关系……”

楚略自始至终没发表意见,直到楚易道貌岸然地说完,皇帝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楚易的说法时,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三皇弟未免太天真,宸国与夜国的关系可谓如履薄冰,你觉得我们夜国的公主嫁过去能受到重视和厚待吗?再者,四皇妹若嫁去宸国,那之前向我夜国求亲的燕国怎么想?父皇,儿臣并不赞成和亲,用皇妹的幸福做两国本就脆弱的邦交的垫脚石……”

皇帝听了有些触动,垫脚石……他仿佛又看到当初静妃临死前恳求他照顾好月儿,给她许个好人家的样子……

楚易不依不饶,“你怎么就知道四皇妹不会相中欧阳燕飞,怎么就是牺牲她的幸福了?父皇,儿臣想还是让四皇妹和宸国太子接触一下,能相互相中最好不过……”能够和楚誉楚略呛上,楚易是喜闻乐见的,偏生就跟他们唱反调了……

皇帝意味不明地一一看了几个儿子几眼,最后拿出奏折,淡淡道,“先按易儿说的让他们接触一下,若能相中就好办,若不能,朕也希望尽最大可能尊重月儿的意愿,宸国与夜国皇城相差千里,到底舍不得。先这样吧,你们散了吧!”

三人福了福身子,“儿臣告退。”

出了议政殿,楚易便露出小人脸色,但对楚略他是不敢太造次,毕竟惹火了这尊冰山,他的下场不会好,于是便对着楚誉笑道,“大皇兄今天这番话挺有意思的,为了个没后台的皇妹还考虑得很周到。”

“三皇弟此言差矣,做兄长的哪能不为妹妹考虑。”楚誉眉眼含笑,像看不懂事的孩童般看着楚易。

楚易最不喜欢楚誉处变不惊任何时候都笑得和煦,让他总觉得自己的攻击都打在了棉花上……“呵,公主而已,不是被送去和亲就是许给大家世族巩固我们天家,说白了也就是养着当宠物玩玩,到了时候就送人……”

“哧——”楚易没说完,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柄锃亮的长剑,吓得他不敢说话,惊恐地看向执剑的楚略。“你你你,你想干嘛……”

“皇室尊贵的公主什么时候成了想送就送的宠物了?月儿是我妹妹,你再敢污言秽语一句,现在我就可以割了你的舌头。”楚略全身散发着森然的寒意,眼神仿似结冰。

楚易吓得腿都发抖,颤着声音,“你别乱来,不然我告诉父皇……”

楚略轻蔑笑了,“藐视父皇血脉,你瞧不起的公主也是父皇的骨血,你说我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对不肖之人小惩大诫,父皇会不会怪我。”

楚略这人就是有这样的胆量,说得出就做得到,楚易不傻,再不服软认错自己这舌头还真的凶多吉少了。

“二皇兄,我错了,我错了,我口无遮拦,再不敢了……”心底里对楚略的憎恨是又多了几分,但是为了保命,楚易不得不放下身段自尊……

“二皇弟别吓唬三皇弟了,他年纪尚小,说话难免不够稳重。”楚誉眼底波光流转,让人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楚略收回长剑,径直向出宫的方向走,不再看楚易,楚易见状飞快地溜了,生怕多留一刻就舌头不保。

等楚易跑远,楚略才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对着身后的楚誉说,“楚易这样的人是决不能继任皇位的,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得到你想要的。”

楚誉笑了,阳光打在他温润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温暖的色彩,眼里含笑,“比如呢?”

“小的时候,你不是也很疼她吗。我不想见这宫里仅有的纯净温暖沦为利益算计的牺牲品。”

“你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放心,我们这些心存阴暗的人,也是会不忍见纯净温暖被玷污……”楚誉收起笑容,不知是对楚略说,还是说给自己听,但像是在坚定地许下一个承诺……

多年以后,那个永远温润如玉却又心扉难开的男子终于登上高位,有了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依然记得曾答应过的,履行承诺,使得楚月成为夜国历史上最受人羡慕的公主,这个两代帝王视为掌上明珠,得到美好姻缘的女子,连同那另外两个传奇女子载入史册,成为千古美谈。

“公主,刚刚王爷命人将这个交给你。”楚月坐在元淑殿后花园的秋千上发呆,这时贴身宫女小园小跑着过来,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有些气息不稳。

楚月以脚垫地停止了秋千的晃动,歪着头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头,“你说谁?”

“就是齐王殿下。”小园回答,然后走到楚月跟前,将字条递给她。

楚月没想到楚略突然叫人给她字条……拿过字条赶紧打开看——一切有我,勿担心。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楚月一下子湿了眼眶,二哥知道了她可能去和亲的事,她就知道他知道了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原本在宫中唯一亲厚的亲人要将她送去和亲,母妃早逝,皇后那不能依靠,她在宫里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她都要认命了,安慰自己,宸国太子的品性素闻极好,自己嫁不了心里喜欢的人,最起码可以嫁一个人中翘楚,可是——她就是深信,有二皇兄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小园,我要好好吃饭,快去叫小厨房做些好吃的!”想通了,楚月擦掉眼泪,红着鼻子,又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玉颜支招(上)

楚略回到王府,刚进正门,便见一绯色身影扑过来,认出是玉颜,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这绯色身影便已经迅速地扑到他怀里。

稳稳接住瘦弱的娇躯,楚略有些无奈却宠溺地点了点玉颜娇俏的鼻子,“堂堂王妃怎么老是跟野丫头似的,好歹顾忌下我这王爷的威信吧。”

说完看了一眼周围偷笑看他们的下人们,看到他扫过去的眼神,他们都识相地掩嘴偷乐走开……他们胆子也是被玉颜惯的越来越大了……楚略心中腹诽。

玉颜有些撒娇地像只无尾熊挂在楚略身上,手里拽着楚略一缕头发,故作凶狠,“怎么,你嫌弃我了?”

“哪敢。”楚略摇头忍笑,他的确变了好多,像现在这样和玉颜开开玩笑的事在以前是绝不会有,现在却是家常便饭了。

玉颜秀眉一挑,“最好是这样!对了,你最近老是说忙忙忙的,都不带我出去玩了,你到底在忙什么呢,还能不能重视一下你面前的大美女了!”

玉颜美目瞪得圆圆的,嘴帮子也微微鼓起来,平添几分孩子气,夸起自己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着实让楚略因为在宫里而有些气愤和疲惫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替玉颜整了下松松垮垮的衣领,楚略微微笑道,“大美女这话你也随口就说,不害臊。说起来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玉颜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最后一副求知欲并不大的表情,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啊……”

一路抱着玉颜,楚略习以为常地接受幻影忍笑的窥视,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回房说。”

门外幻影看着紧闭的门,叹道,“这是谈事还是谈情呢……”刚说完,旁边就幽幽地传来低低的女声,“你很闲啊,幻影!”

“绿绕姐姐……”循声便见到绿绕双手叉腰,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说起来,本来王妃那跳腾的性子,加上主子又宠她宠得厉害,他这暗卫头领就怂得不行。而现在王妃身边的绿绕又是深受王妃熏陶的缠人的主,偏偏王妃处处包庇,甚至这闹腾的王妃还有些怕自己的贴身婢女,这个死循环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直接在绿绕面前成了“孙子”……

“呵呵……少在这议论王爷王妃,没事做去厨房帮我忙好了!”绿绕这架子摆的也挺娴熟,要是让楚略看到自己最优秀的暗卫被玉颜的婢女镇压得一点杀气气场都没,不知会作何感想啊……

屋内。

“和亲?”玉颜听完楚略简短的陈述之后,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真的瞪成铜铃般大,声音都高了几度。

楚略微微汗颜,将玉颜按回座位,淡淡地说,“小点声,这事还没定。”

“什么叫还没定?意思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就定下来了?凭什么呀,我完全不能理解,更不可能同意!”玉颜一想到皇帝老狐狸要将楚月送到那什么宸国,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日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公主,怎么可以说和亲就和亲呢?她不知道那宸国太子是个什么东西,样貌、人品、性格全部不清楚,楚月嫁给一个她根本素未谋面的男人,怎么幸福?更何况,这丫头喜欢的事玉文啊……

料想到玉颜会情绪激动,但没想到玉颜如此激动,楚略微微吃惊,随后安抚道,“别着急,有我在,是不会看着月儿去和亲的。”他当然不知道作为一个思想前卫的现代人,玉颜根本就不能理解包办婚姻,何况是这种压根就没什么未来和幸福可言的联姻和亲了。两国之间哪有什么长久的友谊,自古和亲的公主大多没什么好下场,若是夜国比宸国强倒没什么,关键是夜国斗不过宸国……总之在她的世界里,结婚必须要是了解的有感情基础的——她貌似是忘了当初她和楚略是怎么成亲的……

“那什么欧阳燕飞怎么样?”冷静下来,玉颜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便问到正点上来。

楚略松了口气,唯恐这小祖宗一时冲动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你没听说过,‘夜似罂粟齐王,宸似白莲欧阳’吗,这人是宸国第一美男,据我所知武功高强、精通五行八卦之阵,很有治国谋略——不得不承认,是世上仅有可以让我佩服的对手。”

什么?玉颜听了就傻眼了,这还是个大美男!还和楚略旗鼓相当,天哪,这意思就是优质美男?玉颜真想竖中指问问苍天,为什么妖孽般的人物一出要出俩……

“你了解他性格吗?”

楚略微微皱眉,有些不太想提及似的,最后别扭地说:“世人都赞美他貌若谪仙,性子也似仙人温和,但是我看他绝不是单纯简单的人,上位者没有一点手段和脾气怎么可能治理国家……要知道,宸国朝政目前多数是由欧阳燕飞处理的,宸国皇帝只有这一个儿子,十分信赖和宠爱。”

玉颜挑眉,“怎么感觉楚略你提起这个欧阳燕飞时,说话有点不一样啊……”

“咳咳,你为什么听他的事听得这么感兴趣?”而且听到是宸国第一美男就脸色绯红,楚略假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思,反问玉颜。

玉颜耸耸肩,笑得不怀好意,“敢情你是在吃醋啊,难怪这语气酸的……哈哈哈哈,没想到,楚略你这是忌惮和嫉妒吗?!”也是足够机敏,玉颜竟然马上反应过来了。

“哼,不知道齐王在前,欧阳在后吗,何须忌惮和嫉妒……”楚略微微不自在地将视线从玉颜身上转移,看向床幔,依旧高冷。玉颜小声“切”了下,对自家夫君傲娇别扭的性格再次无语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就说说眼下那什么白莲花是个什么态度和意思?”玉颜索性摆手,换话题。

楚略白了玉颜一眼,对她这总是话题跳跃地让人无法招架的性子无言以对……“白莲花……”

“就那欧阳燕飞,这名字不好记,他不是被世人称为白莲吗,那就叫白莲花多好!”玉颜豪气地拍了拍楚略的肩膀,笑得纯良无害。

“……”

楚略什么都不想回答她了。

“还是说说你想的点子吧!”楚略似笑非笑地睨了玉颜一眼,“就你点子多,说说看吧。”

玉颜支招(下)

齐王府里一片祥和,东厢楚略和玉颜的房间。

“等等等,你说,欧阳燕飞要住我们家?!”玉颜再次受到了惊吓,拍桌而起,简直难以承受一天之中如此多的惊吓。

楚略第无数次汗颜,但是嘴角因玉颜那句“我们家”而愉悦地勾起,“我就是怕你难以接受,才选择最后告诉你。”

玉颜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宸国第一美男啊,还是和楚略截然不同风格的美男子,想想她就很激动;但是,好歹一国皇子,她这女主人岂不是要忙死了,接待什么的,想想也是蛮多事的;不过这又是一个了解他的机会,知己知彼才能见招拆招帮助楚月……

“你说他好歹大美男,小月会不会移情别恋?那我是支持她自由恋爱还是力挺我那名义上的大哥呢?哎哎,我瞬间觉得好为难呐!”

楚略闭了闭眼,忍住一掌拍死突然又跑题的女人,开口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不是说好你出主意的吗……”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玉颜下意识地缩缩脑袋,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地笑了笑,“我这不是全方位分析问题吗!不过你不早说这白莲花要来王府住,让我这个女主人好被动,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我得安排好厢房、饮食、装饰……”

“你这么懒的性子,就不用操心这个了。”楚略有些鄙视地看了玉颜一眼,“你还是负责吃吃喝喝斗斗地主玩玩纸牌,这些我让管家去安排。”

某王妃一听,马上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十分义愤填膺,“身为齐王府的女主人,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何况我是天天吃吃睡睡斗地主玩纸牌的那种没追求的米虫吗!”

如此真挚正经的神情说出这种话,楚略不禁摇头暗叹脸皮这东西还真是百炼成钢,水火不化……他每次回府管家都要抱怨王妃天天在府里怂恿仅有的几个丫鬟斗地主玩纸牌,连带着一些小厮都开始玩——整个王府乌烟瘴气不说,王妃还有事没事去帮他修剪花花草草以示自己尊老爱幼……问题是每次她都毁掉了最希贵的花草——这让管家十分痛心疾首,常常老泪纵横地数落玉颜的“罪行”……

楚略每次都很疑惑,管家那么沉默寡言、忠厚老实的人,也能有找他诉苦的一天……可想而知,玉颜的破坏力有多强。虽说宠她,但是一直纪律严明的齐王府也不能被她整成菜市场对吧……看来,是得好好趁机管教管教了。

玉颜哪里知道自家冰块王爷这么会心里转了这么多弯,面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还自觉不理亏。

“哦,这样说来,颜儿还是深明大义、善解人意的?”低头摸了摸腰际的“千里珠”,楚略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那是当然!”玉颜傲娇地挺了挺胸脯,厚颜地接受。

抬头淡淡笑了,楚略眼底戏谑之意飞快闪过,“那好吧,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那现在先说说你的点子。”

玉颜清了清嗓子,摸了摸下巴,微沉思道:“照我看来这欧阳燕飞不像会乖乖听他父皇的话联姻的人,我觉得可以从他身上下手,先说服他放弃联姻,才能打消宸国皇帝联姻的念头……”

“你又没见过怎知欧阳燕飞是怎样的人?”楚略也知道玉颜说的这些,只是听她像老友一样分析欧阳燕飞,他不禁有些郁闷,忍不住打住她的话。

玉颜白了他一眼,“废话,像他这种各方面都优秀得不得了的贵胄自然眼高于顶,当然也不是小月不好,但我有预感,白莲花肯定不会相中小月,小月性格太温和单纯,他们是形似神不似……我怎么觉得按照一贯小说套路,这白莲花可能会看上一个看不上他的女子呢?哈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种场景……”

摸着下巴,玉颜若有所思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让楚略心情转好,尤其听到她对欧阳燕飞的揣测之后,心中那点不悦就消散不见……

“回正题。”但是见某女又沉溺于自己世界里,本来想问小说是什么的楚略轻飘飘地从凉薄性感的唇吐出两个字。

“哦哦,”玉颜淡定地回神,漂亮的桃花眼转了几转,而后眼睛一亮,道,“既然父皇赞同让他们两个见面相处一下,何不借此机会,我们推波助澜让他对小月不感兴趣呢!”

楚略闻言,挑眉,“哦?怎么个推波助澜法?”对玉颜总是突发奇想这点,楚略倒是见怪不怪,很是感兴趣,她这脑袋里又有什么鬼主意。

玉颜展颜一笑,转身推开房门,然后回头冲着楚略咧嘴笑,“这个嘛,先不告诉你!”然后做了个鬼脸就跑出去了。

“肚子饿了,去吃饭啦啦啦啦啦……”楚略听着玉颜渐行渐远的声音,无奈地摇头,娶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王妃,实在是让他啼笑皆非。

皇宫,未央宫。

“妹妹也不必如此伤心,陛下对你还是念及情分的。”苏贵妃踩着三寸金莲,一身绯色宫裙,伸出素白的手搭上披散头发靠坐在床上的玉娆的手上。脸上情真意切的关心就连玉娆都辨不清真伪。

相府覆灭已有一些时日,玉颜对整个相府没有感情,也就不会有多大触动,而玉娆不同,她怨爹娘对妹妹的偏爱,恨玉芙将她逼进这暗无天日、枯骨鸣泣的后宫,在这么一座阴冷的宫殿里千方百计用自己的美色去取悦年事已高的君王,睡在一个她不爱更不会爱她的男人身边,忍受诸多口腹蜜剑的女人,去算计去争宠……可是在相府里她是无法无天的大小姐,那毕竟是自己最亲的人,心里怎么不会难过……更何况,如今皇上对她不似从前那般看重了,她的恩宠一天比一天少了,心中诸多郁结,便病了一场,但是除了眼前的苏贵妃便没人来关心她——皇上也才匆匆看了她一回,就再没来过,只是派人送了名贵的药材……皇后就更别提了,自从她的孩子没了,皇后被皇上罚禁足一月之后,对她更加不好,如今她失宠,皇后高兴还来不及……更可笑的是,楚易最近看中了“姐姐,谢谢你还肯来看我。”玉娆是极骄傲的人,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闭了闭眼,侧过身子,有些疲惫,“不过我有点累,你请回吧!”然后闭上眼躺好。

苏贵妃兀自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轻轻说,“妹妹你好好休息,姐姐就先告辞了。”

等步伐声远了,玉娆才幽幽睁开眼,唤来婢女,“给本宫沐浴更衣……”

“是!”

未央宫外,苏贵妃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未央宫,最后在嬷嬷的虚扶下娉婷离去。谁都没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和算计。

这后宫中,最后胜利的不会是女人,但不会演戏的女人,注定没有赢的机会,而她苏玉兰,从来就是个会演戏的。

白莲花

玉颜为了兑现自己在楚略面前夸下的海口之说,做了她出生以来最多的体力活——其实她就是不停地动嘴皮子,事无巨细地打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将府里装饰一番,给平日里略显清冷和肃穆的齐王府添了几分温馨。

“这盆四季兰放那,对对,放窗台那。”南苑听雨轩,小厮抱着一盆盛开的四季兰听从玉颜的吩咐,将四季兰小心摆置好。

玉颜满意地点点头,水蓝色锦裙裙裾一摇一晃,正值秋日,她偏生有点怕冷,上身便加了件同色的丝织云锦马甲披肩,青丝挽起,梳了一个简单大气的流云髻,只描了眉,整个人素脸朝天,简单大气,环佩丁玲,腰际漂亮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摆动,让人眼前一亮。

欧阳燕飞看到的便是这样清灵素雅的玉颜,当时他和楚略一起,他素来不喜大张旗鼓,只带了从小服侍自己的小宝子和武功高强的护卫萧峰,楚略也不觉得突兀,两人一白一紫,气质不同却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有劳齐王带小王去参观住处了。”

欧阳燕飞五更起的,梳洗一番,收拾了一些东西就低调地坐上齐王府的马车。楚略是一早就在门外等了,他虽不喜,却知欧阳燕飞此刻是使者身份,为了两国交往,他便也忍了。

可是他起身的时候没舍得吵醒玉颜,玉颜虽然平日里懒散,但昨日说了要全权接手接待欧阳燕飞的事,忙到半夜,最后累坏了就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因此天刚亮他便悄悄起身,替她掖好被子,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去驿馆接欧阳燕飞。

带着欧阳燕飞穿过正厅,走过长长的走廊,每个地方都有被玉颜别出心裁地装饰过。例如走廊两侧用红绳串起来的草编的千纸鹤(她说是祝福的象征,还将这个教给府里的几个丫鬟。)还有新加的一些清新淡雅的花卉……

“这是什么?”欧阳燕飞自是被千纸鹤吸引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回殿下,这是我们王妃想出来的一种用香草折出来的祈福物,叫千纸鹤。”管家笑着替楚略回答,言语里满是自豪,要知道王妃平日里没少添乱,没想到认真做起事来,竟然也有这般令人惊叹的效果。

“不想,王妃如此心灵手巧。”欧阳燕飞眼底波光流转,白衣飘飘,绝代风华,赞道。

走至南苑听雨轩门口,这是一个雅致独立的苑,建于水榭之上,有一条长廊通行。

“齐王有心了,这听雨轩环境清幽雅致,小王很喜欢。”欧阳燕飞看了眼碧绿清澈的湖水,以及水榭中央的凉亭,而后满意地点头笑道。

楚略还未开口,一行人就被庭院内女子清灵的笑声吸引住——欧阳燕飞随着明显脸上有了笑意的楚略进了院,只见一身材姣好,身着水蓝色锦裙,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在指挥小厮摆置四季兰。“富贵,你别紧张,放个花盆而已,要是碎了,恩,你也就是挨个几十板子……哈哈哈……”

调皮地说完,果然叫富贵的小厮差点从台阶滚下来,但是仍死死抱住花盆。看他那紧张得快哭的模样,玉颜恶趣味地开怀大笑,就连一旁的绿绕和雨儿几人也笑了。

“颜儿,你又欺负下人。”欧阳燕飞对这个声音清脆的女子产生一丝趣味,就听一直冷面的楚略声音放柔,说。

心中便肯定了这女子的身份。

玉颜听到楚略的声音立即转身,素净漂亮的小脸便展露在欧阳燕飞眼前,只觉那双桃花眼格外漂亮有神,清灵素雅,不是数一数二的绝色却比大多女子更具灵气。

“楚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玉颜却是第一时间只看到楚略,直接提着裙子小跑到楚略面前,笑意盈盈地说。

下人们一一行礼,楚略宠溺地看了眼玉颜,对她没看到他身后的欧阳燕飞而只是看到他一个人感到很高兴,然后拉过她的手,微微侧过身,“来,这位就是宸国太子殿下。”

玉颜这才将视线落在欧阳燕飞身上,漂亮的桃花眼闪过惊艳之色,对这气质如仙、貌似白莲的男子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艳,然而仅仅只是欣赏。微微福了福身子,“见过殿下。”然后将视线收回,看着楚略。

“本以为你和殿下不会这么早来,这四季兰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今早才运回来,我便让人送来……”然后又笑笑看着欧阳燕飞,“竟不知殿下已经来了,刚刚让殿下见笑了。”

欧阳燕飞从始至终都有意无意地观察玉颜,主要是他听闻不近女色的齐王宠爱夜国皇帝赐婚的王妃,让他难以置信,此次来一方面是想游览夜国风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想见识一下与他齐肩、名动天下的战神楚略以及传说中深受宠爱的齐王妃。昨日已见过楚略,果真如传闻中器宇轩昂、冷漠如冰。现在见到了他的王妃,果真有些与众不同,性子应是极好的,不然不会和下人说笑嬉闹,性格蛮活泼,娇俏可人——对他不掩饰惊艳却很淡定并无羞赧和失态,这与他见过的大多女子不同。只注视着楚略,那看向楚略时明显柔和调皮的眼神让他不禁心里有点闷,第一次感觉被忽视的失落……

“早就想见见能让齐王殿下倾心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寻常。是燕飞叨扰,王妃不必多心。”欧阳燕飞轻轻浅浅地笑着,犹如白莲盛开,美得不可亵渎。

面对如此男色,玉颜不禁在心里暗骂上天重男轻女得厉害,将这般绝世皮囊赐给了眼前的两个人,都美得让女子自惭形秽。这么大一朵白莲花简直亮瞎了她2.0的眼……

“殿下谬赞,您能大驾光临王府,是我和王爷的荣幸,对吧?”玉颜为了维持仪态,不得不移开眼不去看笑得如沐春风的白莲花,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楚略。可是,在某白莲花看来,就是自己被嫌弃了……欧阳燕飞眼底一丝诧异闪过,这齐王妃对自己怎么还有点不待见的感觉……

其实他完全想多了……玉颜分明是怕自己抵挡不了美色犯花痴被楚略冷飞刀好吗……唉,某女是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地高冷了回,被白莲花记住了。

“王妃太谦虚了,能让素来不沾女色的齐王视若珍宝,定是才智过人。叨扰之处还请见谅,望齐王殿下和王妃能带小王熟悉一下京城。”

玉颜对这种长得美若天仙,气质如仙,声音又极富魔力的帅哥是真的没有抵抗力……小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楚略的脸色,不禁扼腕,这样一朵绝世的白莲花,可惜了可惜了,看都不敢看……v

遇上白莲花(上)

遇上白莲花(上)

玉颜很狂躁,整个王府都感到了王妃深深的不悦和暴躁……因为,宸国太子说自己喜静婉拒了皇帝为他设宴,但是作为一国太子兼任使者,怎么也得设宴好好款待……所以,皇帝当下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齐王府设宴款待欧阳燕飞,受邀的只有帝后以及几位皇子公主,总之就是一个皇室见面会!

这样一来,她玉颜作为齐王府的女主人,又首当其冲了……这可是两国皇室子弟,让她去办一个宴会,这是要累死她的节奏。只给了三天时间,这是要搞死她……

“不行不行……重来,重来!”第一天下午,吃过午饭,玉颜连午休都取消了,直奔西苑(闲置下来的西苑被她暂时用做晚宴地点)……然后指挥着请来的戏班子,亲自担任导演,教她们《梁祝》。

但是,明显戏班子的男女主不能让玉颜满意,这都重来了几次了!玉颜额头青筋隐隐暴起,“亏你们还号称是京城第一大戏班,怎么让你们演个千金小姐女扮男装上书院邂逅没落书生的爱情故事都不行呢?!眼神,眼神知道吗,这时候祝英台还是男儿身,你这花旦怎么能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看梁山伯?含蓄、忐忑、矜持,你懂吗!”

玉颜白嫩的小脸通红,瞪着一双美目,指着演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小生还有花旦,批得那叫一个快准狠。班主不敢惹这脾气火爆的王妃,只能默默擦汗点头哈腰地给玉颜赔罪,玉颜却是鸟都不鸟他,只管纠正演员。

演员也是敢怒不敢言,有苦难说,生怕又惹着这小祖宗,都乖乖地排练。雨儿几个人也不敢多说话,傻子也看出来没睡午觉的王妃简直从地狱来的,一点就炸要人命。绿绕倒是很淡定,已经习惯了没睡午觉或者懒人被安排了事做就各种不爽变态严谨的玉颜,一直安静地倒茶,等玉颜批评地累了就贴心地递茶。

“错错错,马文才不是这么没头脑的,要演出霸道少爷睿智和暗黑以及为得到心上人不择手段的那种感觉,你这样一上台就知道是恶人……重来!”再次NG,玉颜拍桌而起,十分痛心疾首地指了指演马文才的小生,努力压抑自己的暴力因子,控制自己不去揍人……

“王妃辛苦了。”玉颜训完就习惯性地向后方伸手示意绿绕给她递茶,哪知茶是接到了却听到一个陌生却独特好辩识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看似闲的没事做的宸国太子——欧阳燕飞。

握茶杯的手微微抖了抖,玉颜脸色本就不好看,这么一吓,顿时我见犹怜的柔弱,但仅限于表面,也只维持了几秒钟。“太子殿下怎么来西苑了。”玉颜稍稍福了福身子,其余一干人都给欧阳燕飞行礼。

欧阳燕飞一身银灰色长袍,手执羽扇,“我来了有一会儿了,见王妃忙不好出声打扰。本王也是闲来无事想一个人四处走走,不想对王府不熟悉就走到这儿来了,打扰了王妃真不好意思……”

闻言,玉颜狠狠地瞪了一眼绿绕,后者面无表情故作无辜地回了她一个“这位太子不让出声的,怨不得我”的眼神,然后别过头看风景去了……

气得玉颜呕血三升,但又不能发作……“都先休息会儿,你们仨好好对对台词。太子殿下,您现在是想回去了吗?”对着戏班子的班主及众人吩咐了下,然后转而看向欧阳燕飞,玉颜尽量和蔼可亲温柔端庄,笑笑问道。心里却把这没事做却害她一堆事的白莲花骂了个狗血淋头,奶奶的,老娘在这累死累活,你还有心情闲逛,还迷路!这会儿巴不得他说想回去……

“那就麻烦王妃送本王回听雨轩吧。”哪知,某太子根本就会错意了……

竟然直接要她送……一整天都在神经衰弱的玉颜顿感疲软无力,眼冒金星,千万头草泥马在心头汹涌奔腾……

遇上白莲花(下)

穿过西苑长长的石子路,玉颜带着欧阳燕飞走出西苑。绿绕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心底里也是为这面容绝美的宸国太子殿下捏了把汗,鲜少见自家小姐走路如此带风,沉默寡言的,想必是心里将这悠闲的太子骂得够呛,要知道小姐越是安静越是代表她心情不好……

欧阳燕飞显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玉颜有趣,偏偏她似乎不太待见她,于是他不带侍卫和小宝子,专门打探到她在西苑,才摸索着去了西苑,然后借口迷路让她送他回听雨轩……哪知,她不是很情愿地吩咐了那些好像是戏班的人继续练,带着贴身丫鬟一路带着他走,真的就只带路不说话。意识到这一点,欧阳燕飞苦笑不已。

“王妃方才排的是什么戏?”主动打破沉默,欧阳燕飞温润的声音响起。

玉颜“健步如飞”的步伐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头上金步摇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深呼吸,努力控制她这个暴脾气,然后转过身十分温婉恬静地笑了笑,“回殿下,此戏名为《梁祝》。”

欧阳燕飞感觉自己碰了个软钉子,不自觉地摸摸鼻子,这动作他做起来竟毫无违和感,反倒多了丝可爱——当然,懒人颜是暂时欣赏不了了。

“那可否有劳王妃给小王讲讲这《梁祝》讲的是什么。”

玉颜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尽量维持脸上的笑容,“这个不能讲,讲了到时候太子殿下看戏时就没新鲜感了。”她也是服了这朵白莲花,怎么感觉他脑子有点秀逗了,尽是些让人无语的问题。

欧阳燕飞愣了下,这理由还真是毫无辩驳之处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话题可聊的话,也算脸皮厚。

“王妃似乎很喜欢这珠子。”

显然欧阳太子的脸皮不是很薄,马上找到了新的话题。

玉颜看了眼腰际挂着的千里珠,眼神一下子放柔了,未作声。倒是绿绕开口帮她解释道,“回太子殿下,这是王爷送给王妃的,是一对的,王妃自然十分喜爱。”

听了绿绕的话,欧阳燕飞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原来如此。看着玉颜那一刹那温柔下来的眼神,欧阳燕飞觉得楚略的运气真好。都令人羡慕甚至有点嫉妒了。

“很好奇像齐王的性子,居然会宠爱王妃如斯地步,小王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我们总是被拿来比较,虽说在此之前从未谋面。总是从别人那听到他年少军功赫赫之类的美谈,但是众所周知他不近女色,有不少女子因为爱慕他而送命……”顿了顿,“原以为这样的人一生都不会有倾心之人,不曾想……”

“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不曾遇见。楚略,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只有我知道并享受到。”玉颜粲然一笑,想起大冰块以前的恶迹也是哭笑不得,但回答白莲花的问题时,她是非常自信和自豪。

好一个,因为我们不曾遇见。欧阳燕飞眼神晃了晃,她笃定甚至自大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偏偏是别人无可辩驳的事实。这个齐王妃还真是特别,难怪会让楚略另眼相待,视若珍宝。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水榭,玉颜抚平袖子上的褶子,“殿下,听雨轩到了。”

“恩……”欧阳燕飞一阵懊恼,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可是他对她的了解还只是初入的,还想着能不能再发掘一点这齐王妃的独特之处呢……

玉颜却是心里了开了花,面上自然没表现出来,遇上这白莲花她就苦逼了,总算不用再回答问题了……’“那我就不再多送殿下了,玉颜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

王府设宴(上)

王府设宴

三日后,齐王府。

“略儿媳妇做的不错,今夜这菜肴倒是别出心裁,模样好看,味道也极好。不知贤侄可否满意?”皇帝高坐众人之上,皇后坐在他旁边,另一侧则是欧阳燕飞。菜肴上完,众人品尝了一番,皇帝心情极好地称赞,然后看向欧阳燕飞,如此问道。

贤侄都叫上了……被夸奖的玉颜低着头状似乖巧,却是在众人看不见的情况下,嘴角噙动,无声吐槽。

欧阳燕飞微微一笑,眼神扫过垂着头只能看到发顶的玉颜,“王妃心思独特,这些菜式无一不新颖精致,味道美妙,燕飞自然满意。”

“多谢父皇和殿下的赞赏!”玉颜福身,然后抬头,笑着拍了拍手,“那么接下来,请欣赏京城第一大戏班‘迎春班’带来的表演。”

悠扬的笛声响起,花旦扮演的女扮男装的祝英台登场……与梁山伯的相识相知,相爱却不能相守,有情人被逼分开的悲哀……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最后祝英台和梁山伯双双死去,化作蝴蝶飞走。

直到花旦和小生齐齐谢幕,众人还是沉溺于方才那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爱情悲剧里。当然除了神色淡定的楚誉和欧阳燕飞,以及根本不懂这化蝶有何用的楚略,还有已经免疫了的玉娆。

等到玉颜脆生生地道,“戏演完了,陛下和及诸位娘娘、殿下可满意?”

皇帝第一个拍手叫好,“真没想到略儿娶了这么个聪慧能干的王妃,今夜朕十分高兴。对了,这出戏叫什么名字,《梁祝》是吧,以后宫里也可以表演这个,皇后你意下如何?”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但又不能失了一国之母的风范,于是也点头笑笑,只是怎么看都很牵强……

“臣妾全听陛下的。”

“皇嫂,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死呢……”楚月一身湛蓝色宫装,被有意安排在欧阳燕飞的下手位置,两人离得挺近,方便他们接触。但是,显然,两人都只是象征性地点头示意问好,再无多余交流。

玉颜有些无语,毕竟对还有帝后和贵妃在,她无语甚至不想回答都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因为情到深处。”

楚月不懂,又似懂的点头,感觉嫂嫂不是很想回答她的问题,便岔开道,“有情人总是要面对诸多坎坷……”说完兀自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双眼无神地放空,玉颜心想,不用猜也知道为什么,肯定是想她那表面温文尔雅,内心一肚子坏水的玉文。

反观欧阳燕飞,从始至终都事不关己地优雅微笑,对楚月几乎就是不太理睬,当然人家楚月也是巴不得。。。

“我很好奇,弟媳怎么懂得这么多。”这时候一直默默不语的楚誉突然开口了,看向玉颜,双眼格外明亮。

玉颜似乎没想到话题一转,突然就转到她身上来了……嘿嘿一笑,掩饰住内心的激动,玉颜说:“只是杂书看的多了罢了,这故事也是听下人们偶尔交谈有提及。”

王府设宴(下)

王府设宴(下)

《梁祝》演完,玉颜安排的歌舞节目也陆续上了,由于时间仓促,她也没加入多少现代元素,只挑选了舞曲,督促排练。歌舞挺不错,但是她天天看,都看腻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一会,出去透透气。

“别乱跑,带上莫愁。”楚略自是看出她的兴趣缺缺,没有反对,只是小声叮嘱她,顺便叫她带上莫愁。

说起来,莫愁现在比追风待在玉颜身边的时间还要多,原本作为仅次于暗影的实力杀手,她是不屑于做护卫的,起初楚略给她下命令,她也没异义,但是绝对不情愿。而现在,即使楚略不命令她,她似乎也愿意保护玉颜,楚略想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像玉颜这种善良聪敏、直率坚强的性子,很难让人不去喜欢吧。做久了不见天日的暗卫,被这样难得的温暖对待,就算是莫愁也会生情,虽说他一直要求暗卫不要有感情,会影响暗卫的工作,拉低暗卫的整体水准。可如今,有了玉颜他才觉得,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并不是他想要的。

楚略坐在席位上时不时被楚月搭话,他不怎么应,但是却安静地听。而玉颜则带着莫愁跑到西苑的假山相邻的湖边透气。

“累成死狗,我都瘦了!我三天三夜没休息好就是为了这么个宴会,好忧伤……”玉颜一走出宴会场地脸上端庄优雅的笑容就皲裂了,整个脸皱成一团,在湖边走来走去,小声抱怨。莫愁听了下意识看了眼玉颜,“没瘦。”

“噗……”玉颜被呛到,剜了莫愁一眼,“你老是拆我台!”

“嘘,有人。”玉颜刚喊完,莫愁突然拉着她迅速隐匿起来。

玉颜立即噤声,然后小声问,“有人怎么了?”她们俩女的又不是偷情,而且这里是齐王府,兴许是下人经过呀,未免……大惊小怪了吧!

莫愁整个人紧绷,让自己的感官更加敏锐,“是楚易,假山那,我熟悉他的步伐气息。”

纳尼?!玉颜听了十分惊讶,听是楚易,下意识地将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做到的这么神乎其神……”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绝对相信莫愁说的,早知道她从不开玩笑,并且有能力做到。

莫愁一边紧顶着假山那边的动静,一边淡淡地回答玉颜,“在保护你之前,我是负责监视楚易那边的,他武功不高,很容易跟,久了就熟悉了步伐气息。”

这么厉害!“你看到的,除了他还有别人吗?”原谅玉颜这个身体实在没那么好的视力,尤其自己被莫愁挡住,根本看不清假山那边的情形。

“是……玉娆。”楚易正和红裙女子对话,虽然隔的有些远,莫愁还是认出那女子。

玉颜心里咯噔一下,愣了愣,“你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我在这等你。”这俩人还在联系!玉娆的孩子不是没了吗,难道还想要依附楚易?

“不行,属下的任务是保护王妃。”莫愁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玉颜拽住莫愁的袖子,一本正经地说,“这里毕竟是齐王府,我能有什么危险?反倒是楚易和玉娆,这俩人说不定又在谋划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快去吧,打听完我们就走。”

犹豫了片刻,也仅是片刻,莫愁“嗯”了声,便飞身无声无息地掠过湖面,轻轻立在假山的另一侧,敛住气息。

“你不要命了吗!竟然选在这个时候找我!”楚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玉娆越发瘦削的身子在深秋的凉风里轻颤,声音楚楚可怜,“那我还能怎么做?自从我小产、相府被抄,皇上就冷落我,殿下更是如此,每次我差婢女给您发消息,您都不回……玉娆,只不过太想念殿下……”说着说着就小声啜泣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纵使喜新厌旧如楚易,也不能抵抗第一美人这般娇弱,梨花带雨。

果然,楚易假咳了两声,放柔了语气,“你也知道,最近我比较忙,不是不想去看你,是真的抽不出身来。”

玉娆又不是傻子,她叫人打探得很清楚,楚易最近看上了一个茶楼卖唱的歌妓,竟偷偷将那女人放在宫外的宅子里养着,别提多风流快活了。楚易好色,还喜新厌旧,这本就是男人的本质,在他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可她是玉娆,她看不上的男人要了她的身子,怎么可以还对她腻烦?更何况,现在她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昔日圣宠在身,顶着丞相嫡女的尊贵身份和夜国第一美女的脸蛋,她在宫里横行跋扈也无所顾忌,可如今,相府没了,孩子也没了,皇帝对她也就不宠了。呵呵,或许一开始,皇上就是因为相府才对她格外宠爱,最后拔出相府这根心头刺就可以把她一脚踢开……

想想自己之前对相府的怨怼,就觉得自己太蠢,如今为了生存,她还不得不放下身段来取悦楚易……

“玉娆明白,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只是……呜呜呜……”

发挥了柔弱美人儿的优势,玉娆三言两语又让楚易怜惜起来,连忙拥住玉娆,楚易安抚道,“乖,本皇子怎么舍得美人儿掉泪呢……”温香软玉在怀,闻着玉娆身上极致诱惑的幽香,楚易开始心猿意马,大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在玉娆身上游走……

被抱住的玉娆脸上的泪水还没褪去,双眼却是亮晶晶一片,冷芒闪过,既嘲讽又得意地勾起嘴角……

莫愁听到对话声中断,依着对楚易的了解,能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不屑地看了眼假山另一侧,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掠过湖面,飞身落地,回到玉颜身边,一一将刚刚偷听到的对话叙述给玉颜。

玉颜听完只是皱皱眉,对玉娆的行径不置一词,只是心里有些不舒坦,那个意气风发、张扬跋扈的大小姐,现如今为了讨好楚易这么个烂人不惜做戏出肉体6不做多停留,两人悄悄离去,回到宴席。

示好

示好

“王妃请留步。”

玉颜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想要在府里散散步,走到花园门口,被一声温润之音叫住。

今早她醒来的时候,楚略已经穿戴整齐,见她醒了,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再多睡会儿,我去上朝。”

她却睡意全无,踢了踢被子,有些不满地嘟囔,“你晚上能不能节制点!”哀怨地指控某人夜里精力过于旺盛。

楚略闻言有些戏谑地看了眼玉颜露在被子外的白嫩的小腿,“爱妃不是很满意吗,呵呵呵……”说完趁玉颜横眉冷对之前离去。

思绪被拉回,玉颜有些不解地看着从身后走到自己面前的欧阳燕飞,“殿下有何事?”

玉颜今日穿了一身浅绿碎花及地长裙,披了件白色荣锦绒毛小马甲,嫌麻烦,头发便并未挽起,而是披泄两肩,只将几缕头发盘起用一根碧玉簪固定。粉黛未施,格外清丽秀雅,比时微微歪着头,扑闪的桃花眼带着疑惑,显得整个人分外可爱娇俏。欧阳燕飞自诩阅美人无数,自己更是有着无人能比的姿色,他见过夜国第一美人,现如今的玉贵妃——玉娆也就是她的姐姐那种妖娆绝色,也见过夜国四公主楚月的端庄高雅的出尘,她们无一不是夜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却都不及此刻,这个被楚略宠到极致,让他颇为好奇的容貌不算绝色的有趣女子,她素颜朝天、浅绿衣裙拂摆、双眸望向自己时带给他的悸动。有美人如斯,容貌气质都不绝佳,却能将二者融合,让人愈见愈觉得妙不可言,难以忘记。

敛了心神,欧阳燕飞轻轻勾起嘴角,美人一笑顿时惊艳无数人,玉颜身后的绿绕都不禁低头心里赞叹,这样玉一般无暇的美男,还常常浅笑盼兮,实在让人难以抵挡,就连她这心里已经有了追风的女子都不能幸免,可见其魅力。

“王妃可有空陪燕飞去街上走走?”似是怕玉颜觉得他唐突从而拒绝,欧阳燕飞思忖了下,“燕飞也是第一次来夜国,很想领略一下夜国的风土人情,看看京城繁华热闹。”

玉颜歪着脑袋想了想,白莲花毕竟是一国太子,她直接拒绝不太好,但是她和这人不熟,逛街多没意思不是?那么……

“雨儿,叫小厮去成府找成小姐,就说有些日子没见了,我要约她一起出去逛逛。”玉颜微微侧过头对雨儿说。这样一来也避嫌,更何况楚略可是千叮铃万嘱咐,不要单独和男子一起,这冰块做的醋坛子威力可不是盖的,她可不想惹着修罗战神。

欧阳燕飞听了眼神暗了暗,然后和煦地笑了,“成小姐是?”

“我朋友,兵部侍郎之女。”玉颜淡笑,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对雨儿说道,“我记得今日我大哥是不必上早朝的对吧?那顺道叫上他好了。”

雨儿似不解,王妃似乎从来不同相府的兄弟姐妹聚一起玩的,怎么今日想起约玉侍郎?微迟疑下,雨儿规规矩矩地给玉颜和欧阳燕飞福了福身子,“是,雨儿这就去。”

待雨儿走远,玉颜这才笑着和欧阳燕飞解释,“殿下不介意我叫上大哥吧?”

“当然不会。”欧阳燕飞心里有点郁闷,这是要彻底避嫌啊,连大哥都叫上了……

玉颜闻言嘴角的弧度深了深,“大哥文武双全,对京城风情更是了如指掌,有他陪同,殿下反倒能了解更多。玉颜只是闺阁女子,甚少出门,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店,对其他的反而不太清楚。”

身后的绿绕默默翻了个白眼,甚少出门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天天想着怎么出去疯,什么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你根本就不看好吗!每次都是出去找好吃的好玩的,别说得自己好像大家闺秀似的……

玉颜厚颜无耻地说完,也觉得有些扯,可是在这么大一朵白莲花面前,她总不好说自己只会吃吧,那多丢人……当然,忘了她丢脸已经成习惯了。

欧阳燕飞笑了笑,似想起什么,从宽大的衣袖内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躺在他同样玉质般的手中。“燕飞在游历途中偶得此玉镯,叨扰王妃数日,也没什么可送的,不如王妃收下这玉镯,权当燕飞一片心意。”

玉颜见了这么好的玉镯,第一反应是不收下太傻,第二反应是拿人手软,万一他最后拜托她将楚月搞到手怎么办(这完全是某女想多了,你确定别人需要你来帮忙搞定妹子?)……

“太贵重了,这不能收……”痛定思痛,玉颜心在滴血,嘴上却硬气。

“怎么会,这玉镯于我也没什么用处,倒是与王妃的气质甚是匹配。王妃莫不是嫌这礼物太轻?”欧阳燕飞有些失落地看着手中的玉镯,低眉的时候长长卷卷的睫毛像是一只只扑翅欲飞的蝴蝶,那模样让人不禁有了罪恶感,让如此白脂玉般的人眉间染了失落之意。

于是,被美色误导的玉颜很没骨气地改变心意,“没有没有,既是殿下一番心意,那玉颜就却之不恭了。”然后接过玉镯,直接套上手腕,盈盈笑道。

欧阳燕飞立即眉开眼笑,转换太快,玉颜一时看得有些出神,随后才反应过来,这这这——这白莲花敢情在演戏!

但是她偏偏不能说什么,毕竟别人主动示好送东西,不管过程是怎样的,结果是她赚到了!

玉府(相府覆灭,玉文上任侍郎之职后,皇上赐了他新的府邸。),玉文微微吃惊地望着前来传口信的小厮,玉颜请他一同陪欧阳燕飞逛京城……自记事起,这小妹就从不和他亲近,这会儿竟是主动邀请,袖子里的大手握成拳,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有点五味杂陈。

小厮良久不见玉文表态,便恭敬地再问了一便,“玉大人?”

玉文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小厮说道,“你且在外面候着,我去换身衣服便随你去。”离去时的背影竟是极少见的慌张,也许,在心底里,他也是渴望亲人亲近,有个妹妹让他疼爱的吧!既然如此,不管出于什么用意,她找的是自己,那么接下来就由他来示好,做一些弥补。孤独太久,报了仇后,他也看开了很多,能够在自己有生之年享受天伦之乐,那就珍惜。

玉颜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心无心地就已经或将要被两个男人示好了……

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玉颜!”王府门口,玉颜和长身如玉的欧阳燕飞并肩而立,玉颜带了绿绕和莫愁,欧阳燕飞则带了小宝子和护卫萧峰。须臾,成艳艳的声音响起,玉颜朝自己右手方向看去,只见红衣少女鲜衣怒马,好不飒爽。

“吁——”勒紧缰绳,马儿一身嘶鸣,停下。成艳艳翻身下马,有小厮自觉地上前将马牵走。欧阳燕飞看了眼红衣美人,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子英气,唇红齿白,比玉颜高了半个头,不胖不瘦,双眼黑亮有神。见小厮那熟稔的动作,心下明了,这少女怕是常来王府做客。

玉颜上前拉过成艳艳的手,笑骂道,“你这野丫头,都入秋了,天凉怎么穿得这么单薄,还骑马骑得跟飞似的,看你手凉的!”但是眼中笑意盈盈,是得见好友的喜悦,比之对欧阳燕飞的笑容自然明亮了许多。这个认知,让欧阳燕飞有些郁催,但转念一想,毕竟相识不久,还不算朋友,怎么会真性情相待。

“我哪有你这么弱不禁风,我可是侠女!唉唉,这就是宸国太子吧,长得真是好看!”成艳艳毫不留情面地拍掉玉颜的手,十分嫌弃地看了下她略显纤瘦的身材,而后视线落在一旁的欧阳燕飞身上,双眼一亮,走到他跟前,十分真诚直接地赞美道。

成艳艳这直接的赞美让欧阳燕飞脸上微赧,“成小姐过奖。”

“咳咳,艳艳……”玉颜有些无语地以手掩唇假咳两声提醒某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对着别国的太子殿下,你还能不能稍微有点礼节了,!玉颜简直想自抽耳光,叫成艳艳出来这不自找麻烦吗……

要是玉颜咳两声就能让成艳艳这混世小魔王收敛,那成父宁可咳血几升也要治住这疯丫头……

“出来玩干吗拘谨礼数的,难不成这宸国太子殿下还是个装腔作势的人?”成艳艳不拘小节地拍了拍玉颜的背,下手没个轻重,差点将玉颜拍趴下,结果前者对着她哀怨的眼神还能笑得狼心狗肺……

欧阳燕飞自是看到玉颜和成艳艳的小互动,当下只觉得这成艳艳煞是可爱,总算让一直在他面前端着的玉颜流露一些真性情了。“成小姐说的有道理,既是游玩,大家何必拘谨于我的身份。”

“小妹。”正说着,一温润的男声打断他们,玉颜听出是玉文的声音,却是面色一怔,为的是这一声“小妹”。

脸上的怔愣未褪,被玉文见了,他心下一阵苦涩,自己似乎没这么叫过她。复而脸上又有了温润的笑容,对着欧阳燕飞拱拱手,“太子殿下。”然后和煦地看着玉颜——“小妹。”

这一声叫得却是顺口,一旁的绿绕听了都微怔,有一丝狐疑,却明事理地保持缄默。

欧阳燕飞此前也对相府概况略知一二了,据他调查的,玉颜是相府唯一庶出小姐,从小便不受玉伯彦宠爱,更是被李氏及其子女欺负,这玉文虽后来大义灭亲,但同玉颜的关系也并不亲厚。其实听到玉颜命人去请玉文一同的时候,他心底是存了疑惑与惊讶的。

成艳艳却没有在场的人那么沉得住气,见是玉文,立马横眉冷对地指着他,“这儿没你小妹,玉大人这是来干嘛!”但成艳艳还是念及了那个人,知道玉文是他的人,虽然不喜他,却也没有冲动大打出手。

“艳艳,他是我请来的。”玉颜从玉文的眼神里分明看出了歉意和疼惜,也许是这身体里和他一样留着玉伯彦的血,像是能看懂他此刻的心思似的,或许是血浓于水作祟,竟对这样萧条落寞的他给不了冷脸色。

“你傻啊!”成艳艳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呼出口,却被玉颜坚定的眼神制住继续说下去,感觉自己白担心了半天,结果别人也不领情……成艳艳索性闭嘴,冷着脸。完了,惹着小霸王了,公主病又犯了,玉颜无奈地扶额,也罢,一会再哄哄这丫头。

打破尴尬,玉颜对着玉文暖暖一笑,“大哥,京城风土人情还得你来带殿下领略呢,小妹这方面可是不行的。殿下,那咱们这就走吧!”

听了玉颜这话,玉文笑意不由增了几分,原本就是温文尔雅的玉人,这一笑也是美胜过无数美景。

“好。”欧阳燕飞见这兄妹俩似是在冰释前嫌,也觉得是桩好事,便弯弯嘴角,应道。

一直不吭声的小宝子看着前面慢慢走着的主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侧过头问一旁抱剑的大汉萧峰,“我就不明白了,太子爷怎么对这齐王妃这般感兴趣?比起她姐姐玉贵妃,算不上多大的美人啊,还是有夫之妇……”

他们和欧阳燕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小宝子这话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只有萧峰听得清楚。但是高大黝黑的黑面护卫萧峰只是不屑地看了小宝子圆滚滚的肚子一眼,“爷的事,少管,你看你天天只知道吃,肚子又肥了一圈。”

说完加快了步伐,走到小宝子前面,气得身后的小宝子鼓着肉乎乎的脸连连骂道,“黑面鬼,黑面鬼!”

“这是——”玩了一上午,一行人行至醉仙楼时,玉文指着醉仙楼刚要介绍,玉颜就双眼发亮地替他说道——“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这里的美味佳肴还蛮多的!说起来,殿下你也该饿了是吧,要不先去吃饭?”

绿绕和莫愁默默望着地面,分明是她们主子自己饿了……也难为她了,一路上也不嚷嚷买这个那个的吃的,倒是玉文似看出她每次都会在卖吃的的小摊贩旁多停留会儿,便给她买了些,但为了王妃的端庄,某女死要面子活受罪好几回都忍住,拒绝了。

其实欧阳燕飞都发现了,玉颜原来是个爱吃的,这倒让他有些惊喜,至少了解了一点,她的可爱之处嘛。

见众人都没回应,成艳艳也急了,“对对,我也饿了,更何况玉颜,估摸着她快饿晕了,她最怕饿了……唔唔……”还没说完,便被玉颜狠狠捂住嘴巴,一双杏眼瞪着玉颜,唔唔叫着。

“嘿嘿,艳艳又在开玩笑了。”嘿嘿地对众人笑笑,玉颜虚虚地说。

玉文笑笑,不自觉眼神宠溺起来,看了看玉颜,然后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既然到了,今日便由子修做东,殿下请。”

“那就有劳了。”欧阳燕飞率先走了进去。

成艳艳恶狠狠地瞪了玉颜一眼,“回头收拾你!”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醉仙楼。

留下哭笑不得的玉颜和温文尔雅的玉文面面相觑。

“今时今日,我唯有你这么个亲人了,玉娆心里定是恨极了我的。回眸往事,我一直为报仇而活,从未关怀过你,眼睁睁看你受欺凌……”

玉颜却是轻轻地笑了笑,打断他,“大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谁对谁错也已经没有意义。我也希望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哥哥,我们到底是血脉相连,血缘这东西是无论无何也改变不了的。”

“所以,好大哥,以后你可得对我好点哦!”玉颜顿了顿,桃花眼弯成一轮新月,伸出白嫩的左手拍了拍玉文的肩膀,娇俏调皮地说。

玉文震惊无比,没想到这么容易玉颜就原谅了自己,随即又似明了了,最后伸出大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大哥以后会加倍地对你好,走,大哥带你去吃饭。”

身后,绿绕红了眼眶,她知道小姐此刻定也是含泪笑着,血缘相连,对这一对终于冰释前嫌的兄妹,她由衷地感动与高兴。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奇妙,原以为不会有其乐融融相处的一天,谁又能料想会有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兄妹相依和乐的温馨场面。不论玉文,还是玉颜,到底最后血浓于水,恩恩怨怨一并勾销,冰释前嫌。

朋友?

朋友?

玉颜和欧阳燕飞出去玩,在醉仙楼吃的午饭,导致的后果是某王爷下朝回王府一个人寒着一张冰块脸吃饭……

楚略不爽,玉颜发现了。从哪发现的?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玉颜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而某王爷脸色不佳地吃了两口饭就回房间了,根本就不理睬她。

“追风啊,你说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玉颜默默望着丰盛的菜肴,然后问追风。说起来自从有了莫愁,追风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在玉颜面前是彻底“失宠”了……追风心里那个泪啊,王妃都不带他出门了,这是要舍弃他了吗嘤嘤嘤……本来有玉颜这么个麻烦的主子,失宠反而是解脱,只是他好不容易将绿绕妹子追到手,这王妃去哪儿都不忘带绿绕的,他不能跟着一起出去,岂不是不能见佳人以慰相思了!王妃这棒打鸳鸯的,太过分了……

“属下也不知道。”于是就连追风都敢对玉颜冷淡了。

很好很好,玉颜咬牙,这一群生理期拜访,大姨爹暴走的男神经病!

“王妃这是怎么了?”玉颜一脸杀气地奔向东苑,结果在途中遇上欧阳燕飞。这明显的不爽让欧阳燕飞愣了一愣,才问出口。

玉颜立即敛了敛脸上的怒气,“没事没事,殿下这是去哪?”

对玉颜这种疏离客气的态度再度受挫,欧阳燕飞笑意浅了几许,“用过午膳想散散步。王妃可是讨厌燕飞?”

白莲花突然的沮丧……欧阳燕飞此时的神情,玉颜只能用这句话形容。怔愣半晌,玉颜道,“殿下何出此言?玉颜怎么会讨厌殿下!”

“那为何王妃对其他人随性而为,对燕飞却甚是客气疏远……”欧阳燕飞抿了抿嘴角,轻声细语,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心理压力。

“哎呀跟你这么说吧,我俩还只是萍水相逢,我对其他人那是因为熟悉了,是朋友,我才会不拘小节。但是殿下你是一国太子,我怎么敢造次,要是不小心冒犯,掉头事小,引起两国交恶那就罪孽深重了……”玉颜原本在楚略那受的莫名其妙的气不知为何就这么没了,反倒笑了,被欧阳燕飞这显而易见的问题逗乐了,几天下来,对这人也有一点了解了,知道他脾气好的确没什么太子架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没料到玉颜会这么说,大大的眼睛微微弯起,生动不少,比平日里欧阳燕飞见到的齐王妃少了端庄高贵,却多了一丝亲切和真性情。

“那么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对着这样随性的玉颜,欧阳燕飞也随性下来,轻轻笑了笑,打趣道。

玉颜挑眉(天知道为了维持淑女形象她多少次在欧阳燕飞面前忍住做这个动作。),嗯哼一声,“这个嘛,看你啰!殿下要是不怕我口无遮拦、动作粗鲁什么的,玉颜不介意在新朋友面前偶尔小小展示下。”

欧阳燕飞失笑,“不怕,燕飞倒是很期待。”

两人两眼相对,最后齐齐笑出声来。

楚略撂下玉颜回房间后就有点儿后悔了,他至于为玉颜没在府里等他吃午饭而是陪欧阳燕飞那家伙出去吃置气吗?冷静下来想想,玉颜不好推脱欧阳燕飞的请求,更何况这丫头挺懂事知道叫上成艳艳和玉文,免了落人口实一说。当然,他也不怕有人议论,谁敢动他的女人?

于是想通了的楚略又折回来找玉颜,哪知道却撞见这一幕:玉颜和欧阳燕飞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笑得很开心!

“砰”,楚略不自觉握紧拳头将扶着的假山石头捏碎了一块……

听到响声的两人一齐看过来,楚略黑着脸走过去,声音带着冰渣似的令人生寒,“找本王爱妃有事吗。”

拉过玉颜,挡住欧阳燕飞的视线,眼底波涛暗涌,自己不知此刻完全是以占有者的姿态的。

欧阳燕飞怔了怔,最后收住笑意,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楚略和玉颜相握的手,然后淡淡地笑了下,“王爷这是做什么?本宫只是见王妃似心情不大好,故而关心两句,不知王爷这番是何意?”

玉颜愣了,这还是第一次听欧阳燕飞以“本宫”二字自居,而楚略也拿出了王爷架子,这俩人怎么——总是互看不顺眼呢,当然主要是她家冰块脸不给人好脸色。

“多谢你关心,不过不必了。”楚略不禁用了用力,玉颜立即痛得脸都变了形——“那个,楚略,啊……”

欧阳燕飞眼睛一眯,“我不过是想和王妃交个朋友罢了,王爷不高兴,燕飞走便是,放开王妃吧。”

楚略听得玉颜痛呼的时候就心疼了,他竟然不小心捏痛了她,太不应该了。

但是听欧阳燕飞的话,不禁脸色又一沉,“不送了,我带颜儿回房,殿下好走。”

朋友?哼,怕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楚略嘲讽地看了眼欧阳燕飞,他的女人岂能让别人惦记上……

欧阳燕飞只是和煦地看了看玉颜,然后转身走了。

玉颜一直默默不吭声,被楚略拉着回了房间,等房门关上,她立马甩开楚略的手,冷着脸坐到一边去,别开脸不去看他。

“手还痛不痛?”楚略却是不理会她的别扭,径自牵起玉颜的右手,揉了揉,蹙着眉盯着玉颜被他捏红的部位,手下力气不自觉轻了又轻。

玉颜见他难得温柔下,本来绷着的脸又不受控制地放柔,只是嘴上还不饶人,“你怎么不再用点力像捏那石块似的直接给我捏碎啊!你下手不知轻重,痛死了知不知道……”

见她肯开口数落他,知道这是消了消气,楚略微叹道,“谁叫你中午都不回来陪我用膳,还和那欧阳燕飞走得那么近……”

极富磁性的声音里竟然也带着委屈意味,玉颜听了忍俊不禁,“什么嘛,怎么今天这屋子里这么大醋味啊~”

成功看到某王爷面红耳赤的表情之后,玉颜得意9地大笑,笑完以后又想起来欧阳燕飞这一档子事,立马板起脸,严肃地一字一句和楚略说道,“不能不信任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应该相信我的。欧阳燕飞只是普通朋友,你这醋坛子别吃他的醋啊,哈哈哈哈!”

说到吃醋,玉颜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楚略这冰块也有今天,简直笑死人了。

楚略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少和他见面吗,笑什么,我哪有吃醋,我堂堂男子汉……”

“打住吧你!”玉颜无情地打断楚略的话,第一次这么硬气地睨了他一眼,“小气的男人,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是朋友而已,你至于吗!”

“呵,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楚略被玉颜这么一戏弄,心里的郁闷之意也就淡了,但还是没好气地瞪了瞪她,“没下次了,离那白莲花远一点,看他就不爽。”

玉颜吐了吐舌头,眉眼弯弯,心里笑岔了气,楚略也会说看人不爽这话,被她传染了啊,哈哈。

而楚略则是在玉颜看不见的角度,眼神暗了暗,朋友?哼,恐怕欧阳燕飞不这么想,不过,他会让他只能这么想的。

怪异的六人游(上)

怪异的六人游(上)

欧阳燕飞在夜国待了半个月,大多时间在齐王府里作画,偶尔玉颜也会带他出去玩。奇怪的是,这期间和楚月竟一次面也未见。

原本想好的计划也都落空,玉颜实在忍不住,最后趁楚略上朝的空档,跑去问他,“你是怎么想的,对于联姻一说。”

停下手中的画笔,欧阳燕飞也不恼玉颜打断他作画,慢条斯理地将未完成的山水画收起来,拿起紫砂壶给玉颜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玉颜一脸正经,拿过茶杯,却是放下。定定地看着欧阳燕飞,“别不说话,我想听你的想法。”

“你这是为谁而问?是关心我娶不娶楚月,还是担心楚月嫁去宸国?”欧阳燕飞似笑非笑,一双浅灰色琉璃眸子像是看穿一切般,分外清明。

玉颜闻言一愣,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当然是担心楚月”,却生生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起初她就是为了楚月,可是半个多月了,对这个气质如仙、性子温和、满面春风的宸国太子,也有了友情,此时他清澈的眼神竟让她不忍开口。到现在,她既希望楚月得到幸福,又希望不伤害到他。

见玉颜不说话,脸上为难歉疚之意闪过,欧阳燕飞不禁低头暗嘲自己无理取闹,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不希望夜国的四公主嫁去宸国,明知如此,他还为难她,什么时候他也这般无理取闹了。

“我知晓你的意思,我对这位四公主并不感兴趣。”

“真的?可是,说真的,你这么好的条件,要什么女人没有,别说宸国了,我看就我们夜国,想做你太子妃的女子就千千万了!但是楚月不行,不只因为她是楚略的妹妹,也不是因为她是我知心朋友,坦白告诉你,她有意中人了,深宫之中有多少真情实意?我希望单纯可爱的小月永远这么天真无邪,能嫁给她喜欢的男子,做一个普通女子。

皇家儿女担负的太多了,你将来会是一国君王,后宫三千,她在那寂寂深宫里举目无亲,时光和阴谋会抹杀她所有单纯。最重要的是,你们不相爱,你也不能爱。一个女子,一身最想要的到头来不过是一份安稳的生活,心爱的人陪伴左右。”

玉颜深深地看了欧阳燕飞一眼,并不隐瞒自己心中所想。

欧阳燕飞怔愣不已,随后微嘲地有些多此一举问,“那你得到想要的了吗?”问完又觉得自己傻,那样冷情的人愿意为她改变那么多,谁都看得出也感受得到楚略对玉颜的宠爱。而像玉颜这般不爱拘束的随性性子,也甘愿为了他学习宫廷礼仪,学会收敛性子和情绪,除了爱还会有什么原因……

但是玉颜却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看似多此一举的问题,“得到了,虽然前路还会有艰辛困苦,但我会牵着那人的手一直走到最后。”

这样深厚的情感……欧阳燕飞不禁苦笑,自己对玉颜挺感兴趣,但那淡淡的心动恐怕也是要断了,在这般相爱的两人面前,自己的这点情意实在微不足道。

玉颜并没察觉欧阳燕飞的情绪转变,只是略带恳求地看了眼他,等他的回复。

“好,你放心吧,我也不希望我未来的太子妃心里有别的男人,强人所难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欧阳燕飞和煦地笑了,淡紫色长袍衬得雍容华贵,妙不可言。

“但是,也该让我知道,那个让四公主倾心的男子到底是哪位?”

欧阳燕飞戏谑地望着玉颜,“好歹让我看看是输给怎样的人,毕竟还没输过……”

玉颜嫌弃地看了眼“自恋的”某太子,“那可不巧,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后台硬。”

挑眉,欧阳燕飞听了啼笑皆非,“哦,你倒是说说看,后台是有多硬。”

“他有个智勇双全、美貌与智慧并列的好妹妹——也就是我……”玉颜昂了昂下巴,十分得意地说道。

“……”

“所以……这人是你大哥,玉文?”最后嘴角抽搐完,欧阳燕飞笑道。

“正是,所以啊,你就无情地被淘汰了,不好意思啊,家兄也是沾了我的光才这么走运……”

怪异的六人游(下)

怪异的六人游(下)

“不如我们游湖好了!”两人瞎聊半天,玉颜想起欧阳燕飞来了半个多月还没真正意义上的带他出去游玩过,再想着借欧阳燕飞可以试试她大哥对楚月的心思,若能加深两人情感,那再好不过。

欧阳燕飞见她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四处转,心下便知道这丫头又有鬼主意了,不过也不拆穿,毕竟又无伤大雅,便笑笑应允了,“这个主意不错,你安排吧。”

“好说好说,我现在就去安排,明早我们用过早膳就去……”说着,提起裙摆就往房间的方向跑,这般雷厉风行,让欧阳燕飞不禁咋舌。

第二日清晨,齐王府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藏青色长袍的楚略、妃色罗裙白色披风的玉颜还有烟灰色长袍的欧阳燕飞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你还邀请了大皇兄?”玉颜和楚略走向已经备好的楚略专用马车,突然驻足问了下。

楚略对于玉颜要带欧阳燕飞出去游湖表示很不乐意,但是拗不过她“用欧阳燕飞刺激玉文,撮合玉文和小月”的所谓的“妙计”,只好同意。父皇也说欧阳燕飞毕竟是贵客,他作为皇室子弟陪同一起玩游是应该的,还因此免了他的早朝,顺便让他叫上楚誉,却唯独没提到楚易。略加思索,他便明白父皇的用意,楚誉已经是储君的人选了,近年来他越来越崭露头角,而楚易越来越淫奢享乐,两相对比,父皇对楚易这个原本天资聪颖的儿子彻底死心……两国储君关系打好是必要的,而楚易只会添乱,不来更好。

“恩,刚好他也有空。”想到这些,楚略却只是淡淡地回复了玉颜。

玉颜只是干瞪着他,心想怎么不早说,早说就把成艳艳也约出来,刚好凑两对。

身后欧阳燕飞笑得如沐春风,似什么都懂又似毫不在乎,“人多也算热闹。”然后优雅地带着小宝子和萧峰走到楚略和玉颜共乘的马车前面的马车。轻轻松松地带着小宝子上了马车,放下车帘。萧峰跳上马车夫旁边的位置,抱着剑木着脸。

到了清水湖,玉颜脚步愉快地进了湖边的清水亭,靠着栏杆,欣赏秋日寂清的湖水,有一群野鸭子“嘎嘎嘎”叫着游过,凉凉的还不算萧瑟的秋风阵阵拂来,甚是凉爽。

不一会儿,楚月玉文楚誉如期而至,楚月今天装扮很清新淡雅,淡紫色珊裙清新雅致;楚誉着了身明黄色袍子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玉文则是月白长袍——玉颜不禁感叹,楚誉和玉文还有欧阳燕飞都是温润之人也都蛮喜欢白袍的,竟然没有撞色,也是运气……

楚月见了玉颜立即像只欢脱的小白兔,急急走过来,“嫂嫂,二哥!嗯……见过太子殿下。”拉着玉颜的手撒娇不已的楚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红了脸和欧阳燕飞打招呼。

“大皇兄(大皇子)。”玉颜和欧阳燕飞见了楚誉,也唤了声。

楚誉回以淡淡笑意,月朗风清,“殿下好久不见可还好?弟妹精神头不错。”

欧阳燕飞点头示意,“劳大皇子挂心,燕飞一切都好。”

玉颜今天没带绿绕,莫愁也在暗处,本来就没什么可说话人,这楚誉一来又开始虚与委蛇了,她听二人的对话直翻白眼,“两位大哥,拜托,今天是出来玩耍的,收起平时的那套吧!”

欧阳燕飞没好气地睨了玉颜一眼,“就你拆台。”而楚誉是没料到玉颜会如此肆意,愣了一愣,更是对欧阳燕飞仿佛习以为常的反应感到惊讶,随后失笑,也是,像玉颜这种性子很容易和人相处,交到朋友不难。想必半个月王府生活,让欧阳燕飞和玉颜成了朋友,如此说来,他倒是虚伪了,也罢,就肆意妄为一回。

“弟妹教训的是,呵呵。”楚誉爽朗笑道,倒是惊艳了一干人。

玉文笑笑,佯怒着教训玉颜,“小妹你怎么和大皇子说话的,这么没规矩!”

玉颜挑眉,吐了吐舌头,然后走到楚略身边,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扬了扬眉,“大哥,我后台太硬,怎么滴!”

语罢又是一阵笑语,就连楚略都抿了抿嘴角,笑得极浅,眼神却充满宠溺。

一旁的楚月一直偷偷关注玉文,十分羡慕玉颜可以得到他的宠溺和关怀,心里有些酸涩,脸上小小的失落,开口的话却并没有打破好气氛,“怎么两个哥哥都围着二嫂嬉笑,把我这亲妹妹冷落得厉害!”

说罢,小嘴一撅,假装不乐意了。

楚誉近日来对楚月越来越关心爱护,两人关系突飞猛进,亲厚得很,当下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皇妹少装了。”

“玉颜和公主在兄长面前都这么天真烂漫,害得燕飞也想要个妹妹了。”几人踏上已经备好的大船,进了宽阔的里间,众人坐下,欧阳燕飞心情十分愉悦,不禁打趣道。

里间似大气华丽的客栈上间,日常用品一一齐全,玉颜亲自给在坐的人倒茶,眉眼弯弯,“那你还是继续羡慕好了~”

玉文接过玉颜递来的茶杯,温温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以往的他翩翩公子却不苟言笑,比之楚誉少了太多笑容,如今有了小妹,整个人不再孤寂,笑容也多了。楚月呆呆地望着玉文出神,玉颜眼尖,不动声色地将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她回神。

自觉失态,楚月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抿了抿,掩饰自己。

玉颜和欧阳燕飞对了对眼色,后者挑眉有些欠揍地摇摇头,气得玉颜又去看楚略,结果楚略好像是看到了她和欧阳燕飞“眉来眼去”而一副被戴了绿帽子的黑脸状,玉颜吓得挪了挪位子,向楚月靠近一点点……再看楚誉,他却是优雅地喝茶,感觉她的注视,又故意在楚月和玉文之间看了几眼,示意玉颜他是知情人士,但是不打算插手……

玉颜悲催地发现环视一周都没有一个忠实的小伙伴,无语泪千行,好想骂娘……

这特么怪异的六人游,太整她了!

说好的撮合呢,欧阳燕飞这种队友可还好……

楚月落水

楚月落水

“我给你们唱首歌吧!”玉颜见冷场了,硬着头皮来了句。

众人皆是看着她,竟异口同声,“好啊。”

“额……”算她嘴贱!没办法,她便清了请嗓子,在这幽静的船舱里间轻轻唱到:

落叶堆积了好几层而我踩过青春听见前世谁在泪语纷纷一次缘份结一次绳我今生还在等一世就只能有一次的认真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洛阳城旁的老树根像回忆般延伸你问经过是谁的心跳声我拿醇酒一坛饮恨你那千年眼神是我醉醉坠入赤壁的伤痕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淡淡的忧伤的旋律,哀婉富有才华的歌词,加上玉颜清丽脱俗的嗓音,将一首《醉赤壁》唱得别有一番韵味。在坐的人无不被这歌声这营造的氛围所感染,沉醉不已。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玉颜唱这句的时候,是看着他的,楚略心里一阵暖意,是啊,一个眼神,就足以确认,他们是彼此对的人,不用多言语。

林俊杰的《醉赤壁》是玉颜最喜欢的一首歌,以前和同学去KTV,这是她必点之一,久而久之,这歌唱得也有模有样了。无论歌词还是曲调,她都觉得这是首在这古代也能火起来的经典之作。看众人陶醉的表情,她心里也很有成就感,微微一笑,“好听吧!”然后给自己鼓起掌来,大家忍俊不禁,也配合地给了掌声。她果然是能有办法将众人从歌里的意境拉出来。

楚月羡慕地望着玉颜,“嫂嫂,这是什么歌,真好听,怎么从未听过?”嫂嫂能歌能诗,总是在给人惊喜,让人赞叹不绝。

玉颜囧,望望天,最后信手拈来地撒了个小谎,“这也是我偶然听到的,名字叫《醉赤壁》,好像是我娘故乡的一个小地方,其他的我也记不大清了。”摊摊手,玉颜索性说不记得了。

“没想到弟妹不仅能作一首好诗,还会唱曲,果真才女。”楚誉温润如玉,笑起来煞是月朗风清地好看。

玉颜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下意识地看了看楚略,后者虽依旧神色冷冷的,但是眼神透着柔意,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这样的楚略,她不禁咧嘴笑了笑。然后对着楚誉说:“大皇兄别夸我了,都是雕虫小技罢了。”

“怎么突然这么谦虚。”欧阳燕飞抿了口这夜国的“烟雨茶”,觉得唇齿留香,不觉就多喝了几口。见玉颜谦虚,他忍不住就拆台了。

玉颜瞪了瞪损人不倦的不合群队友,无语凝噎,两人不知怎的,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却特别熟练地互相拆台,白莲花其实也是个腹黑,她算是看透了……

“哪有我们月儿小公主谦虚,是吧?”玉颜灵光一闪,突然挤眉弄眼起来,这话说得颇令人浮想联翩。

欧阳燕飞一愣,随即知道她想做什么了,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脸上故意流露出不自然的绯色,“说什么呢,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轰,楚月是真的没想到聊着聊着会扯上她,而且还是……欧阳燕飞刚刚的表现和说的话简直就是在……楚月小脸通红,握着茶杯的手慌乱地抖了抖,令里面碧绿的茶水漾了漾,“嫂嫂……你,你在说什么……呢……”

语气尽是小女子的娇羞不自然,玉颜虽然是看着欧阳燕飞说话,眼角却一直不忘盯着自家大哥,她说出那番话时他的神情没什么不对劲,欧阳燕飞的添油加醋他也只是神色动了动,但是楚月的娇羞(其实只是正常的害羞了~)让他手抖了抖,杯中的茶水撒了些许,被他飞快地掩袖遮住……

当然还有楚誉和楚略不动声色地观察玉文的反应,六人里,恐怕也就玉文和楚月两人不知道玉颜这心思,其余人都是知情人且耳聪目明得厉害,楚氏俩兄弟是坐观玉颜和欧阳燕飞的演戏,按兵不动,当然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介意推波助澜一番……

玉颜很满意这结果,唉唉,大哥这么聪明也是过不了情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怎么玩得过三个皇室子弟和她这个言情剧看到吐的现代人呢……大哥,你就等着抱得美人归吧!

“呵呵,小月你是不知道啊,欧阳燕飞在王府宴会上见到你之后老是跟我说什么你如花似玉、气质高贵,让人见之不忘……”

“咳咳咳……”

玉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燕飞瘆人的咳嗽声打断。欧阳燕飞一口茶水就那么生生地呛在喉咙里,咳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玉颜!心里恨恨地念叨这名字,恨不得掐死她,要不是碍着这么多人在,要不是她那护短不讲理的怪癖夫君!!!

玉颜再怎么强大也被这寒意震住了,妈呀,说过了吗……

“我,我,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楚月羞着脸偷偷打量了下玉文,却发现他脸上并无任何异样,温温润润的坐在那,安静地听他们说话,安静地喝自己的茶……楚月只觉得胸中一股酸涩难堪,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让她无法呼吸,他果然是不在意的……

望着楚月近乎逃跑似的离去,玉颜脸色变了几变,她只想着从玉文这边下手借用欧阳燕飞来刺激他一下,但却忘了楚月毫不知情,并且以她的单纯简单也看不出玉文隐藏极深的情绪。难免最后伤到了心思简单的她……

“我,我出去看看。”楚月一走,一屋子男的都目光不善地盯着她,楚略和楚誉估计是觉得她过火了让楚月难堪,欧阳燕飞是怪她瞎说毁了他名声,至于大哥玉文——那是有点无奈又有点晦涩难懂的眼神,但玉颜有感觉,那是对楚月的。

大家都没意见,不说话。楚略给了玉颜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无奈硬着头皮,玉颜掀开帘子,走出船舱。

玉颜一走,原本就话不多的几个绝色男人就更没什么话说了。

“不好了,小月落水了!”忽的,过了会,外面传来玉颜惊慌的尖叫声。

几个男人神色都是一震,楚月落水了!

成艳艳的决心

成艳艳的决心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冲出去跳下水救楚月的人是玉文。那天玉文救下落水的楚月,楚月小脸冻得发紫,楚誉连忙解下自己的风衣给她盖上,玉文也好不到哪去,但好歹是习过武的七尺男儿,楚月就惨多了,深秋湖水寒得很,金枝玉叶的就算泡了半刻钟也是差点要了半条命。

楚略将楚月带回齐王府,命人去宫里给皇帝说了声,不过隐瞒了落水一事,只说是让楚月在王府玩几天再回宫。

被心仪的男子救上来,楚月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是昏昏沉沉地烧了一天一夜。所幸的是府医说她只是寒气入体而感染风寒,好好睡睡吃几副药就好了。

“哥,快把这药喝了!”玉府,玉颜端着一碗难闻的药小心地看着路边走到门口边喊道。

玉颜怎么会出现在玉府?说起来都是泪,府医说楚月没什么大碍后,楚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玉文怎么样,玉颜原也是打算等楚月醒了就去玉府看玉文,便安慰她说自己马上去看看他怎么样……结果楚月小姑娘虚弱地躺在床上催促玉颜马不停蹄最好脚踏风火轮飞过去看她心上人……

拗不过带病的公主殿下,玉颜只好和楚略说了下带着绿绕去了玉府。她到的时候把看门的大叔给吓了一跳,原来这大叔是以前在相府做事的,后来被玉武赶走,没想到被玉文收留。看到玉颜来,安叔喜笑颜开地说着“到底是兄妹,少爷总算有亲人关心了”都把玉颜感动了。

结果安叔告诉他,玉文那天一身湿透了回来,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就开始处理公事,然后夜里发热咳嗽,为了不耽误公事竟不看大夫,安叔怎么劝都没用,这下五小姐来了就好了,有人帮着劝了。安叔想着憨厚老实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玉颜那天见到的玉文就是像现在这样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俯首拿着毛笔认真办公务,肤如脂玉的脸庞微微透着病态的苍白,唇色粉白,眼下一圈青黑……没由来地玉颜为除了楚略以外的男人这么心疼,他一直在相府韬光养晦地活着,在楚誉背后帮着出谋划策,没有亲人,亲人是仇人,就这么孤独冷漠地揣着复仇的心过了这么多年。不只是天资过人,还有挥洒汗水的努力,带病伏案工作的身影触动玉颜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心弦。

“怎么傻愣愣地不进来?”抬头见玉颜端着药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玉文不由地抿唇笑了笑,温柔地问道。

玉颜也是一笑,踏过门槛,走到他旁边,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他正对面位置。然后收起笑容,说,“哥你怎么又不听我话好好休息?你看你这脸色,公务事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啊。”

看到玉颜难得严肃正经的模样,眼里的担忧关心一览无余,玉文心里暖暖的,放下毛笔,伸出一只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边噙着笑意,“陛下交代五日之内完成的差事,大哥不能误了皇命。你看大哥不是听你的话喝药了吗。”

玉颜不禁笑了,“我才知道大哥这么大的人竟然怕吃药!”

“你这丫头……”玉文毫不介意,只摇摇头对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十分无奈。

……………………

另一边,成艳艳去齐王府看望生病卧床的楚月,陪着她讲了许多这京城的趣事,连她小时候做的糗事都爆出来了,逗得楚月频频发笑。

“老远便听见欢快的笑声,看来皇妹心情不错。”两人呵呵笑着,这时帘子掀开,雨儿领着嘴角噙着浅笑的楚誉进来。

成艳艳听到这温润的声音,身子震了震,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低头对楚誉行礼,“大皇子殿下。”

楚誉笑笑,眸光闪了闪,“成小姐,别来无恙。”

成艳艳一直安静地坐着,听楚誉和楚月融洽地聊天,偶尔楚月问她她才回一句。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成艳艳的羞涩和不自然被楚月察觉,为了帮好友追求自己大皇兄,她最后说了句,“大皇兄,我有点累了,改天我们再聊好了。现在,麻烦你帮我送艳艳回去好吗?”

望着楚月期盼的眼神和成艳艳更加晕红的脸庞,楚誉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随后淡淡地应允着,“好。”

出了楚月的房间,两人不快不慢地走着,面容如玉的白衣男子和红衣似火的粉面少女,一前一后,身影交织,影子看上去就像相依在一起的情侣……

“那夜,躲在葱木之中的是成小姐对吧。”一路也没什么人,突然楚誉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低头不语的成艳艳,不知眼底有何光华流淌,一双眸子似深潭深不可测。

成艳艳抬起头,绯红的脸颊上惊讶之色一览无余,最后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是我,原来你知道了。殿下,可以叫我名字的……成小姐成小姐的,听着怪别扭的。”

然而楚誉却似乎不太热情,声音竟是骤然有点低沉,但一向温润的脸上仍是让人辨不清喜怒,“成小姐,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上次这种事,”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梧桐树,神色有些飘忽,“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可能就被我的暗卫杀死。大皇子府的戒备并不比齐王府的松懈,相反,对于偷偷潜进皇子府的贼人,是从不过问直接处理掉的。本不想说这些,只是鉴于你是小月的朋友,不得不提醒。”

成艳艳显然没想到她只是按捺不住想和他见上一见才偷偷潜进皇子府,发现他在和玉文喝酒,然后自己不小心弄出声响差点被玉文察觉,结果自己还是没事,躲在葱木之中……却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那晚躲在葱木力的人,却原来自己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

“殿下是舍不得杀我对吗?”想到此,成艳艳反倒脸皮厚了起来,竟是突然回复了这么个问题。

楚誉明显愣住,对成艳艳的直肠子和没脑子已经有所耳闻,现在是开始慢慢体验到了。“坦白而言,我的意思是,成小姐以后不必再在我身上做什么劳心劳力的事,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成小姐可以自己走回去的对吧,那恕我有公务缠身,没时间陪你了,不好意思。”然后就昂手阔步地走了。

过了一会,当楚誉都以为是说清楚了,可是,身后却最后传来成艳艳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这是我的决心。”声音清脆却坚定。

那么坚定果敢的少女,这一刻,楚誉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

成艳艳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火光,这是她成艳艳的决心,她喜欢楚誉,就不会因为这什么狗屁话退缩。到底以后会怎样,那就等着看吧!

伤害

伤害

楚月的风寒好了,病一好就跑去找玉文,说是道谢,玉颜嘲笑她迫不及待想做她嫂子,“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我得叫你嫂子了!唉唉,这辈分不得乱套啊,你看,楚略是你哥,玉文是我哥,我是你嫂子,你又是我嫂子……嫂子和嫂子傻傻分不清了!哈哈哈哈……”

楚月红透了脸,嗔道,“嫂嫂!你别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有,就算,就算,那个,以后……你也还是我嫂子……”低下头,楚月娇羞地绞着手帕,小声支吾着。

然而,明明那么急切救她上岸的玉文却躲着楚月不见,着实让精心打扮一番的楚月失落至极。

看到焉搭搭回齐王府的楚月,玉颜转念一想便知个中原委。安慰低落的楚月,“虽然我和他解释过,欧阳燕飞只是我用来刺激他的,但他还是没表示,只说,救你是应尽的职责。但我看得出来,我哥对你是有情分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情急地跳下水救你不是?”

听了玉颜的安慰,楚月先是高兴然后又叹气,眉宇间添了愁情,“有情分又能怎么样,他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着他娶我。虽然欧阳燕飞答应了劝阻宸国皇帝联姻一事,但在旁人眼里,包括父皇,我都是宸国太子妃不二人选……他会不会因为我公主的身份而讨厌我。”

玉颜微愣,楚月公主的身份的确是两人之间一道坎儿,大哥心气高,而当上驸马爷难免让人用有色眼光去看待他,靠女人上位,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玉颜选择沉默,而楚月则是忧心忡忡地回宫了。

大皇子府上。此刻一股怪味道从厨房飘出来——一股子糊味。

“成小姐,算小的求您了,厨房快烧起来了,您还是让小的们来吧!”大皇子府上的大厨现在灶台看着冒烟的一锅不明物欲哭无泪,不住地劝阻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做菜的成艳艳。

到底谁让这位小姐进来的!!!将这干净的厨房整成杀人现场,这要是让素来爱干净的大皇子回来知道了,他铁定挨板子!

与此同时最忧伤的是管家,他委婉地表达了大皇子不在府上,成小姐请回之类的意思,奈何这大小姐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十分开心地说,“那正好,我下厨给他坐几个菜,等他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了!”

说罢还抽出鞭子挑眉对他说,“如果到耽误了殿下用膳的时辰,我可就不客气了!”然后竟然直接闯了……管家真是欲哭无泪,真正耽误用膳时辰的是您这大小姐啊!楚誉的暗卫隐匿起来,因为成艳艳不是危险人物,他们也不好拿主意,尤其是主子将他们的头儿带出去办事了,他们只好按兵不动,只是监视成艳艳的一举一动。

成艳艳从没下过厨,但是为了给楚誉做顿饭,在府里捣鼓了一上午,整垮一群下人,连她那讨厌的继母和妹妹都差点被她的飞刀伤到,敢怒不敢言,生怕这小祖宗要了她们的小命。

成艳艳皱眉,“那个,小红是吧,把这个倒掉,我再做一次好了。啊呀——”

“成小姐……流血了!成小姐您还是别碰这些了,呜呜呜,奴婢家里还有年迈的爹娘和幼小的弟妹,求成小姐别再为难奴婢了!”望着成艳艳切菜不小心切到的左手食指,唤作小红的丫鬟扑通跪下,声泪俱下,抬头眼睛里分明写着的恐惧和厌恶……让成艳艳的身子不禁往后退了退,手指在流血,可是疼痛都不及这丫鬟眼里的嫌恶让她难受,自己貌似又添乱了……要是以往的成艳艳一定会恼羞成怒,可是玉颜教过她,要明辨是非不能欺凌弱小……

楚誉没有回来,成艳艳默默看着厨子和婢女们在那收拾残局,眼角有点酸涩,然后在管家的谢天谢地之中失魂落魄地出了大皇子府。

走到街上,成艳艳手握长鞭,手上还滴着血,一看便让人想歪……老百姓立即吓得四散,这女霸王不会是拿鞭子打人了吧?看那鞭子上还滴着血……

这时,突然一匹飞奔的黑马朝着人们奔来……人们惊慌失措,“快躲开!!!”尖叫者甚多。

成艳艳毕竟是学武之人,耳力极好,虽然心里有事,却还是敏锐地发现了黑马,只是她突然飞身朝着黑马正前方掠去,原来在黑马前方有一个稚子!成艳艳那鞭子卷上小孩子的身体,然后抱着孩子躲开了黑马……

小孩子显然吓坏了,但成艳艳却眉毛一竖,恶狠狠地教训他道,“你这小王八蛋不要命吗!怎么这么顽皮,往路中间跑!”成艳艳嗓门大,周围人也多,小孩子被她救了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大家挺惊讶的,京城有名的女霸王也有这么善良仗义的时候!但是小孩子被她吼得嚎啕大哭起来,本来就受到惊吓,这么一吼,哭得那是一个惊天动地地惨绝人寰。

“毕竟是小孩子,成小姐算了吧……”有胆大的大婶不禁上前劝道。

成艳艳瞪了那人一眼,吓得对方不敢再说话……她皱眉看着小孩子,“哭哭哭,别哭了!再哭信不信我打你!”

本是吓唬人的,却不料小孩子的娘亲刚好过来找儿子恰巧听到了成艳艳的恐吓,登时上前将儿子护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成艳艳。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羞耻,竟然欺负一个不懂事的稚童!姑娘家家的嚷嚷打打杀杀的真是不像样……”

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是被成艳艳救的,这妇人牙尖嘴利,护犊护得厉害,出口便不留情。

成艳艳从小刁蛮无礼横行无忌,什么时候有人敢这般对她说话,而且自己奋不顾身地救了这妇人的儿子,她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这样忘恩负义,当下成艳艳脸上便有了怒意。知情的少数百姓又不敢出面怕惹祸上身,何况有了刚刚那大婶的例子,更没人敢同这女霸王说话了。

妇人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主,见成艳艳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对了,让人无言以对了,登时有几分得意,见成艳艳红衣粉面美貌如花,心里嫉妒不已,嘴上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一看就是没娘交的野丫头,仗着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不安分……”

“你再说一遍……”哪知,成艳艳却突然脸色一变,眼里杀死腾腾,握着长鞭的手紧了紧,将鞭子从左手移到右手,自从决心做好人后,为了控制自己的暴脾气,成艳艳总是用左手握鞭,这样即使她控制不住脾气也能减小力度,以免错手打伤人。此刻听了妇人的话,她右手握紧鞭子,冷着脸沉沉地吐出一句,“信不信我一鞭子就让你死?”

成艳艳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一句话——她没娘教。这是她的雷区,一触即死。亲生娘亲生她时难产,她从小没了娘,爹爹宠她宠得无法无天,脾气坏人缘差,从小就被表兄弟姐妹嘲笑,但只要有人说她是野孩子没娘教没教养,她就会给那人好颜色看。小的时候将一个表妹推到池子里,后来姨母生气得厉害,爹无奈之下打了她让她认错给人家道歉,可是她就是不认错……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她没有享受过母爱,但她知道娘肯定很爱她,用生命换来她的出世,她不允许任何人拿她生母开玩笑……

扬了扬手,成艳艳挥着鞭子作势要抽下去,那妇人立即吓得抱着儿子扑通坐到地上,脸色惨白,“饶命啊!救命救命,杀人了!!”

人群没人敢吱声,都战战兢兢地看着,而成艳艳始终冷着脸,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她答应过玉颜不伤人,那吓唬吓唬出出恶气总可以吧!哪知——鞭子还没挥下去,手腕便一痛,鞭子掉了下来。

一颗飞来的珠子正好打中她的手腕,力度不小,手腕立即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痛。顺着震飞她鞭子的珠子来的方向望去,成艳艳原本怒意昂然的小脸立即惨白,焉了。这人竟是坐在马车里的楚誉,车帘被小厮掀开,露出白玉无双的容颜,淡淡的眉目,流光溢彩的眸子,薄凉的红唇……百姓不少人认出了楚誉,纷纷跪下行李,“见过大皇子殿下!”

楚誉淡淡地看了眼人群,然后温和地说了句,“都起来。”

复而看向已经跑远的妇人的背影,再看看握着手腕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成艳艳,楚誉的眉不由轻蹙,这一蹙眉,让成艳艳脸色更是白了又白,在楚誉看来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心虚似的,当下声音里已是有了些威严淡漠——“成小姐为何对妇孺动武,他们那么弱,怎经得起你这一鞭子?”

听了这话,成艳艳雪白的脸上神色暗了暗,心里有难以压制的怨,开口便十分强硬倔强,“怎么不可以,只是一鞭子又不会死。”

明明只是想吓吓那不讲理的妇人,但面对楚誉的质问,成艳艳想起自己在大皇子府上不被待见辛辛苦苦做的东西被扔掉,手还受伤了,而她心心念念的这个男人毫不知情地坐在马车里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她质问她。种种委屈涌上心头,出口便言不由衷。

“身为朝廷命官之女应当关怀百姓,怎能骄横跋扈,齐王妃虽不是淑女温柔娴雅,但心地善良待人亲和,原以为你和齐王妃走得近了也会感染些,哪知——”楚誉一想到楚月和玉颜同成艳艳交好,前些日子这女子的确行径有所改变,结果,让他撞见今日这一幕,顿时感觉自己蒙受欺骗,心里一股怒意涌上,竟然少有的在外人面前语气冷了冷。

成艳艳身子一震,全身血液凝固了,第一次听到素来温润如玉性格温和的大皇子说这样的话,还是对她……

呵呵,“看来殿下不是一般的讨厌我呢。”成艳艳却是笑了,冷笑不已,心底里一阵阵抽疼。

“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玉颜说过追求喜欢的人是每个人的权利,可是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这么不堪!是,我没娘亲教我怎么做一个温婉乖巧贤淑的名门庶女,我骄横跋扈一无是处,从小除了我爹没人喜欢我……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我不要脸,缠着你不放很讨厌?没关系,不会了,我不会再往大皇子府上送东西,不会再跑去添乱,您放心。那么,殿下也教训完了,成艳艳就先告退了,对了,我的没教养和我爹没关系,还求殿下不要为难家父。”

成艳艳是受到伤害了,十几年来最不愿意别人触的逆鳞被触了,自己最不愿意被楚誉误解讨厌,结果还是让他生厌了,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还有大皇子府上那小红,还有许许多多的老百姓……也罢,也罢。

少女红衣似火,肌肤胜雪,眉目冷然寂寥,弯腰捡起长鞭,放在腰间别好,挺直背脊一步一步从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来的人群,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和停下脚步。那背影竟莫名让人看得有些怜惜,楚誉还没从成艳艳的话里回过神来,看着她孤单微微纤瘦的背影远去,心里涌上一丝异样………

安慰艳艳

安慰艳艳

成艳艳大胆当街表白楚誉却被拒绝,迁怒无辜妇孺被大皇子嫌弃的谣言在大街小巷传开……齐王府里,玉颜听到传言,气得大拍桌子,为好友打抱不平。楚略安抚她,下令严惩造谣的人,谣言是淡了……可是,成艳艳的名声还是受损了,而且楚誉拒绝这事肯定不是假的,玉颜相信什么拿鞭子打无辜妇孺之类的肯定不是成艳艳做的,那么——这丫头想必很难过吧这会儿!

“担心就去看看她。”楚略放下手里的书,眼中冰寒晕开,淡淡的温柔之意流淌。

“恩,我得去看看,指不定这丫头想不开……”

不待玉颜说完,楚略便斜了她一眼,“你觉得她会吗?”

玉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毁坏气氛的某人,“不拆台会死吗!”然后火急火燎地带上绿绕和莫愁,赶去成府了。

成艳艳回到成府后,丫鬟被她木然的表情吓到,连忙扶她进屋,给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最后见怎么问都不能从成艳艳嘴里要到一句,便也放弃了。只是,这样木然安静的小姐,着实不安,连老爷都劝不了,听了外面的传言,老爷气得把小姐骂了一顿,小姐却只是白着脸不做声,于是当玉颜出现在成府的时候,成艳艳园里的丫鬟们都十分开心。有齐王妃出马,她们就不必担心了,不知从何时起,这些丫鬟们都将玉颜奉为万能的救星了……要让玉颜知道她们的想法,这估摸着又要自恋好久。

“娘,你看,成艳艳凭什么老是有齐王妃撑腰!”成薇薇看着玉颜的背影,手指甲深深嵌在肉里,眼中满是不甘和妒忌。

成夫人脸色也很难看,绞了绞手里的丝帕,“你以为我不气吗!好不容易逮着这小蹄子的把柄,我花了这么多银子找人在外面造谣,结果呢,被压下来了,齐王下的命令,谁敢再说这小蹄子一句不是?!”两人心知肚明,若不是看着齐王妃的面子上,这齐王怎么会管这种事,母女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艳艳春风得意,心里那个恨啊……

“那又怎样,哼,就她那野蛮的性子,大皇子殿下永远都不会拿正眼看她的,想做大皇子妃,哼哼,简直做梦!”成薇薇却是冷笑,楚誉拒绝成艳艳的事,她可没忘,既然成艳艳喜欢大皇子,那么……

望着女儿眼中的精光,成夫人笑了,母女连心,她自是懂了成薇薇的心思。

成艳艳的房间,玉颜悠然地坐下,慢慢品着香茗,桃花眼始终带着笑意,丝毫看不出是来担心安慰好友的样子……

小丫鬟们急坏了,但又不敢催这位主子陪她们小姐说话什么的,只好干着急……绿绕习以为常,看着自家小姐在那装模作样吓唬丫鬟们,她也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微微侧过头,莫愁是隐在暗处的,不知道看到小姐这么装会不会也忍不住翻白眼。

“玉颜,你茶喝够了吧!你要有什么话想说就快说,没有就滚出去!”没人料到一直躺床上闭眼假睡的成艳艳突然一个起身,穿着中衣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

轻轻吹了吹浮动在水面上的一片茶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脸色阴戾的成艳艳,挥了挥手,屋里一干丫鬟包括绿绕都退了出去,绿绕出去之前还不忘小声在玉颜耳边提醒,“别装过头了啊。”

玉颜:“……”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成艳艳最讨厌看到玉颜这似笑非笑的样子了,每次都感觉像是被看透了内心想法,很让她难堪……

玉颜适可而止地收住嘴边的笑意,淡淡地看着已经沉淀下去的茶叶,“感到受委屈了对吗。”陈述语气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成艳艳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只是撇过头不做声。

“不回答我也知道,你觉得很委屈很难过,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说话不想出门,没关系,这很正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并不赞同你这种缩头乌龟行径。”

玉颜突然不留情的话,让成艳艳感到自尊心受挫,偏偏她不能把玉颜怎样,而且在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再听听看,她肯定有独到的见解可以帮自己……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喜欢一个太过优秀的人,付出的代价也很大?我是不是也说过,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要承受的委屈和心酸也很多?我是不是还和你说过,楚誉这种人不适合你,喜欢他就如同飞蛾扑火,你可能就是自取灭亡?”

妙语连炮,成艳艳有些难堪地咬着下唇瓣,最后艰难地回了句,“恩。”她都说过,一一说过,玉颜告诉她的这些她怎么不记得。

玉颜见平日里活蹦乱跳、粗鲁野蛮却可爱直率的成艳艳这副德行,心里是又气有心疼,这个楚誉真不是个东西,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既然你都记得,那现如今的状况不应该是你能预料的吗?所以自取灭亡的你凭什么不好好吃饭睡觉,凭什么让伯父和丫鬟们操心还不给人好脸色看?不是我说你,成艳艳你也不小了,不要老是这么愚钝不堪,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大有所在,你何苦为了个有眼无珠的楚誉在这伤感缅怀惆怅!老娘还不信了,就你这脸蛋身材,还没有追求者?”

看着明显越来越激愤,还有向给做媒的倾向的玉颜,成艳艳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绿,最后扶脸无奈地制止玉颜道,“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懂了懂了真的,求你了,休息下注意下,别说这么多了,还是继续喝茶好了……”经玉颜一闹,成艳艳的脸色隐隐好了点,只是仍有些难以掩饰的落寞。

唉,暗自叹了口气,玉颜真的是快哭了,一个楚月一个成艳艳,怎么她身边两个挚友都要出情感难题给她……

斟酌了下,玉颜缓了缓语气,“他不相信你,那是他不对,但是你们毕竟相处得少,人与人之间免不了误会,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真正难受的是什么?”

成艳艳闻言没说话,良久,她才像是全身蒙了层薄纱似的,有几分缥缈感,“我自小没了娘亲,但我很爱她,不允许别人说她不是,楚誉,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是没娘教的野丫头……这是我无法忍受的,他用那种从小看到大的眼神望着我的时候,我就想,我怎么会喜欢了一个发现不了我好的人呢……”

不抱怨不责怪,成艳艳只是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却莫名地让人更加心疼,这样鲜活明亮的少女,凭什么不被世界温柔对待?楚誉,看来,她得想想办法了……如果艳艳非他不可的话,她就出马一定想办法帮她搞定这男人。当然,她心里是希望艳艳可以移情别恋的,毕竟楚誉这人非池中之物,日后也不可能专宠艳艳,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样,拥有一个爱她至深的冷面修罗夫君,多么幸运,此刻她真诚地感谢老天爷,让她遇见……

成艳艳最后还是因为和玉颜推心置腹说的一番话感触到,乖乖吃饭睡觉,只是没想到的是——成侍郎对成艳艳当街表白楚誉这种胆大妄为的行径气得不轻,更为楚誉不顾他面子就拒绝了自己宝贝女儿气愤不已:自己家艳艳美艳动人、武艺高强,哪点配不上他大皇子?竟将他视若珍宝的宝贝当做草芥不屑一顾,好,很好,既然这样,他这个做爹的,就亲自替女儿择一个好夫婿!

成艳艳恢复正常后的第三天,成侍郎成礼便开始给她秘密着手相亲了,等到成艳艳到了相亲地,看清来人和听了来人的来意后,整张脸绿的啊,那叫一个颜色鲜艳明丽……

遇上苏贵妃(上)

遇上苏贵妃(上)

(成艳艳为躲避相亲跑到齐王府躲难。玉颜在宫外碰到了苏贵妃……苏贵妃提醒她小心皇后。)一大清早,齐王府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黄裙飘飘,手执长鞭,气势汹汹地冲进王府,要不是王府上上下下认识这嚣张跋扈的小主,估计这会儿王府的暗卫和侍卫就该出动了……

对于成艳艳越来越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行为,楚略是眉头轻皱,颇有要发作的趋势,奈何最后被玉颜讨好般的一个香吻给压下去了,只冷不丁地对着暗影吩咐了句,“以后这女人再不通报就闯王府——让下面的人不必手软,死不了就成。”最后那句死不了就成,玉颜听了不禁哆嗦,心底里默默为成艳艳捏了把汗,这女人下次再这么闯,她也要揍她了,只是,有楚略大魔王在,似乎用不着她出手……

“成礼这老家伙竟然逼我相亲!”但是,即使玉颜神游地想着怎么让成艳艳对王府的规矩长点心记牢,成艳艳也能自顾自地拍桌子大声嚷嚷。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一句,”玉颜额头青筋跳了跳,对成艳艳大逆不道地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也不做说辞了,毕竟这大小姐还在和她爹置气,她可不敢惹毛她,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被成艳艳拍得摇摇晃晃的茶杯,凉凉的开口,“这茶具,是前几天楚略亲自挑选的,他挺喜欢的……”

然后也就不说了,只给了个“你懂的”眼神,成艳艳立马将青色纹底茶杯摆好,远离桌子边缘,保护它不掉下去。楚略喜欢的……妈呀,她刚刚差点拍碎了,想到楚略那张冷得掉冰渣的脸,成艳艳就忍不住小心肝抖了抖,端正坐姿。

玉颜好笑地看着成艳艳一系列的小动作和表情,内心不禁感叹,这楚略的名号太好用了,看把这混世小魔王吓的……

“好了,别和你爹置气,多大点事,不就是相亲吗!”玉颜把弄腰间的千里珠,语气闲闲的,差点没把成艳艳气死。

成艳艳昨天在府里追杀了自己老爹几个时辰,把成侍郎吓得不轻,玉颜听了笑得软趴在楚略身上,这对父女也是逗,做父亲的四处搜罗着给自己宝贝女儿招夫婿,这做女儿的竟然气得拿鞭子追杀亲爹……还好,俩父女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成礼对成艳艳又是宠的没有章法没有下限的,打打闹闹的纯属日常,毕竟成礼是兵部侍郎还是上过战场的,女儿爱武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你是没看见当时那情形,我被他骗去见什么远房亲戚,结果去了就只看到几个花枝招展、卖弄风骚的男的,听了他们的来意,我脸都绿了……”成艳艳口水横飞地讲着相亲的事,玉颜默默坐得离她远了又远,生怕被口水喷到。

最后的结果是……成艳艳为躲避相亲,直接在齐王府住了下来……听到成艳艳的决定时,玉颜差点失手打翻她口中“楚略挺喜欢的”的茶杯,眉头跳了跳,心里翻江倒海,面上无奈地笑了应允。只怕楚略不会赞同啊,每次成艳艳来齐王府不是捣乱就是添祸,还老是带着玉颜到处跑,害得他和玉颜的亲密时间短了又短……

“小姐,咱们背着王爷和——成小姐偷跑出来,真的没关系吗?”绿绕跟着玉颜身后,看着她在那手舞足蹈地挑选胭脂水粉,不由地泼了盆冷水……

玉颜横了她一眼,被她的胆小急哭,“怕什么,有我在,你死不了!”

绿绕……不想说话了,这种主子真是……

遇上苏贵妃(下)

没有成艳艳的聒噪,玉颜带上精明能干的绿绕和武功高强沉默寡言的莫愁,逛街逛得非常开心,玩了一上午,最后饿了直接熟门熟路跑去醉仙楼,拿着楚略的银子点最贵的菜。老板见了这位总是光临还出手阔绰的王妃娘娘比见自己亲娘还要开心,两眼放光,将玉颜安排到她最喜欢的二楼雅阁。

“小姐,你最近越来越能吃了,小心小肚子长出来!”绿绕撇撇嘴,她和莫愁坐在玉颜旁边根本就不怎么吃,全看这位大小姐在那表演吃了……

玉颜也不恼,嘴里不停,瞪了一眼绿绕,心想这丫头怕是想和她情郎追风过二人世界,结果被她插足,不得不出来玩,心里怨念了。

“有人来了。”不待玉颜说话,莫愁突然凝眉,手中剑柄转了下,沉声,“是个女子,不会武功……”

玉颜闻言挑了挑眉,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继续拿起鸡腿开始啃,既然不会武功,又有莫愁在,她怕什么!

“这位夫人,雅阁已经有贵客在里面了……”店小二为难的声音响起。

只听见一低沉的女声说道,“本……我知道里面的是齐王妃,我就是看着她进了雅阁才过来的,我和她是朋友。”语气里隐隐有些盛气凌人和不耐,却隐忍得可以。

玉颜听了神色一动,这是冲着她来的?不过,这声音貌似有点耳熟啊,刻意压低应该是不想别人知道。夫人?她认识这样的人吗?奇怪了,她有认识这样的人吗……

“可是……”店小二也是个机灵懂事的,这种事没有王妃的首肯,他若随意将人放进去,惹着王妃不开心或者将不怀好意之人放进去冲撞了这位齐王爷心尖尖儿上的人,那他可就少不了罚的了……

“让开。”门外女子声音陡然威严了几分,冷冷的,明显是生气了。

“让她进来吧。”玉颜眸子暗了暗,放下筷子,拿过绿绕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巴,高声对着门外道。

店小二听了玉颜的吩咐,顿时愉悦无比,“您请。”然后门打开,一气质高贵、肤白唇红的娉婷美人儿走了进来,一对杏眼微微带着笑意,让人猜摸不透的笑。

“苏贵妃!”玉颜立马认出面前的少妇,不是别人,正是苏贵妃。

苏贵妃掀了掀唇,“正巧出宫逛了一逛,在街上见王妃和婢子进了醉仙楼,想着来打个招呼,王妃不会见怪吧。”

玉颜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下,对于宫中女人动不动表演演技已经习惯了,“当然不会。娘娘能来是玉颜的荣幸,近来可好,不知娘娘出宫所谓何事?”

“只是想给你打声招呼罢了,对了,有一点我得提醒王妃,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王妃不要太忘形而疏忽了。”

说罢苏贵妃也不坐下来,转身留一个漂亮的背影……

“告辞了。”

玉颜一脸莫名其妙,望着离去的苏贵妃,一阵无语,这女人搞啥啊这是……

有喜

有喜

被苏贵妃莫名其妙的话闹得没心情,玉颜带着绿绕和莫愁回了王府,刚好碰上成艳艳……

“好样的啊,玉颜你出去玩都不带上我了!还是不是朋友了,我都这么凄惨难受了,你不是应该把我当祖宗似的供着哄着吗!”成艳艳脸色涨红,双手叉腰做泼妇骂街状,对着玉颜一阵数落。

玉颜几人汗颜,哪有像成艳艳这样“凄惨难受”的人这么中气十足主动要求别人把她当祖宗供着的……她这么一说还有谁会同情她,玉颜哭笑不得地瞥了眼四周看着她们的下人们,只觉丢脸丢大发了。

“你要谁把你当祖宗?”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从玉颜身后响起。

听这声音,成艳艳心中就警铃大作,妈呀这楚略不是有事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着站在玉颜身后的高大身影,再看玉颜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样,成艳艳闭了闭眼,然后瞬间变了个脸色,狗腿般地笑着,“你听错了,我是说我要把玉颜当祖宗供着,没说我,嘿嘿……”

玉颜含笑地看着成艳艳吃瘪,也不做声,只懒懒地靠着楚略,有人罩的感觉真好啊,她这后台找得那叫一个好。

楚略淡淡地瞥了眼成艳艳,那眼神让成艳艳觉得周身一片冰天雪地……“她是你祖宗岂不便宜你了。”

噗……

就连莫愁都差点破功了,绿绕捂着嘴巴憋笑,暗影默默扶额,玉颜愣了愣,随即十分配合地大笑,哈哈哈哈,太搞笑了,楚略这么毒舌可还好!

成艳艳石化中……最后敢怒不敢言地僵着一张小脸,干笑几声,只能在心底里默默鞭挞楚略这恶魔瘟神……可惜技不如人打不过不然女霸王肯定要上去抽几鞭子解解恨的……

“又出去玩了。”楚略眼底也有笑意,放过成艳艳这才看向玉颜,似笑非笑地说道。

玉颜:“额,就玩了一会会儿……”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乖巧地像主动认错的小孩子,看得楚略嘴角微微上扬,眸子里也攒了柔意。

“又不是要责怪你,爱妃这委屈的小模样是做甚?”嗓音低沉冷淡的楚略这会因调侃玉颜而带着暖暖的尾音,分外性感,玉颜不禁红了红脸,想起每次他这邪魅性感的时候都是在……晚上来着……

玉颜掩饰性地咳了咳,然后掐了下楚略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道,“艳艳啊,我和楚略还有事你不介意我们先走吧?”

成艳艳此刻哪还有教训玉颜的心思,巴不得她带着这尊瘟神赶紧走呢。于是,她慢慢地点头,动作那叫一个温婉懂事,心底里却是乐开了花的咆哮,“没关系,你们忙,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晚上,玉颜和楚略、欧阳燕飞还有成艳艳一起用晚膳,玉颜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坐着。成艳艳小心地打量了下楚略,而后才开口,“玉颜啊,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夜里……没休息好吗?”说着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玉颜脖间的暧昧红痕,一副“我都懂的”的猥琐表情……

玉颜被她弄得闹红了脸,原本有点苍白的脸蛋如烟霞,添了几分经人事的妩媚娇美,令一旁的楚略眼神不觉暗了暗,隐隐有火焰跳动,喉结微微动了动。

欧阳燕飞见了玉颜这模样反倒笑了,“我倒不知道王妃还会脸红娇羞,真是惊、喜啊……”语调悠扬起转,嘴角噙笑,让人如沐春风,仿似春日百花齐放,一时之间将府里仅有的四个丫鬟迷得团团转……

无语望天,玉颜还是觉得很困,但是精神头还是极好的,见府里素来懂规矩安守本分的四个丫鬟此刻失神花痴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翻白眼,纤纤玉指指着欧阳燕飞,慵懒地靠着椅背说道,“妖孽,别色,诱我家的丫鬟,不然赶出去!”

这气势,懒洋洋的却有了王妃应有的气势,若不是知道她在开玩笑,恐怕欧阳燕飞会以为她是真的要赶他了……

正要说什么,负责厨房的下人端着菜,一一上菜了。

玉颜闻着菜香刚有的一点食欲却被糖醋鱼的鱼味给恶心到,胃里翻涌,她下意识按住胸口部位,请抚了抚,才勉强压了下去。

楚略没发觉她的不适,兀自伸出筷子夹了块鱼放她碗里,“你最爱的糖醋鱼……”

话音未落,就见玉颜脸色一变,捂着胸口痛苦地拧着眉“唔”了声,飞快地跑到厅外……

“颜儿(玉颜、王妃)!”众人不知玉颜怎么就突然跑出去了,都纷纷担忧地跑出去看她……

楚略冲到最前面,见瘦弱的小人扶着栏杆干呕,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了,颜儿?哪里不舒服,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楚略一看就急了,玉颜胃里难受的紧,由于吐得厉害也没力气回复,只艰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是这模样反倒更让人担心了。

“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今天在醉仙楼小姐你吃了不少油腻的……”绿绕掏出手帕,给玉颜擦了擦嘴,脸上懊恼之色,“早知道该拦着小姐的……”

玉颜冲她笑了笑,虚弱地靠在楚略怀里,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和你没关系……”

“以后不许出门乱吃东西了,绿绕你身为王妃的贴身婢女怎么不看好她……”

“不……真和她没关系,可能我自己乱吃……”见楚略周身冰寒,阴戾地看着绿绕,玉颜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一个恼怒将绿绕拖下去打板子,但是,一阵晕眩,她没说完便失去意识,晕倒在楚略怀里……

“玉颜!快,快叫大夫!”成艳艳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喊到,雨儿也吓得不轻,但还是反应过来,立即去请大夫了……

楚略却是在玉颜晕倒那一刻脸色一变,赶紧打横将她抱起,快步向他的房间方向走去……

东苑,楚略的房间。

楚略请的是原太医院的主医,李太医,医术十分高明,年纪大了现在就退居在家,一般人还真请不动这老太医,当然,楚略的面子谁敢不给?

李太医顶住楚略冰冷的视线带来的巨大压力,对这位杀神宠爱唯一的王妃他是有所耳闻的,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肌肤胜雪容颜似花、清丽脱俗的女子,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

将手搭上白色的锦帕给玉颜把脉,感受手下的脉搏……这是?!

众人见李太医一会皱眉一会瞪大眼的,都吓得不轻,难道玉颜……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李太医你快说,玉颜她这是什么病?”成艳艳急得脸都白了,拽住李太医的袖子吼道。

楚略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别吵到颜儿。”然后看着李太医,轻皱眉头,只这一皱,李太医便觉后背一阵发凉……

“回,回王爷,王妃并没有生病!”李太医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瞥了眼因他这话而眉头皱得更深的楚略,吓得腿都抖了抖,立即敢在这位杀神开口之前抢道,“王妃这是喜脉,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所有人都愣了,有喜了,有喜了?有喜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楚略眼睛瞪大,神情微愣,少有的失态,不敢相信地问了句。

李太医也不敢违抗,便挤了笑脸说道,“王爷没听错,王妃这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的身孕。晕倒是孕吐严重吃了不适的食物加上身子骨不太好引起的体虚,并无大碍,只要稍加调理注意休息……就无碍了。”

“真的真的,哈哈哈,玉颜有宝宝了,我要当干娘了!太好了!”成艳艳反应过来,喜笑颜开地拉着绿绕的袖子,十分高兴,就像怀孕的是她而不是玉颜似的。

楚略从惊讶不信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这是难得一见的……霎那间就像冰天雪地里百花盛开,美不胜收……

“来人啊,送李太医,赏黄金百两!李太医,今日劳烦了,回去休息吧,有需要的时候本王会派人去接你的。”突然就这么温和,李太医一时之间有点没转换过来,等他适应了才乐呵呵地嘱咐了雨儿一些注意事宜,这才随着管家去领奖赏,百两黄金啊,这可是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王爷可真疼爱王妃,这出手如此阔绰。

“传令下去,王妃有喜,府里所有人这个月饷银加倍,另外去请几个有经验的稳婆让她们住去西苑,待到王妃生产之日……恩,算了,还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王妃的饮食,务必按照太医的吩咐好生照料……”雨儿在楚略三米开外,不住地点头,天呐,没想到她们不近人情的齐王爷也会有这么唠叨的时候,那皱眉思索苦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无害,这下太好了,有了小世子(小郡主)王府又要热闹了。

将独处的机会留给绝美冷霜的男子和床上安静美好的女子,众人默默退了出去,轻轻为他们带上门,然后出去告诉府里上上下下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等候在门外的欧阳燕飞听了成艳艳眉飞色舞的解说,展颜一笑,心底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由衷地为玉颜感到高兴。

整个齐王府因为昏睡中玉颜肚子里还未成型的一块肉而弥漫着喜庆。

“颜儿,早点醒过来,你还不知道你肚子里现在有了一个我俩共同缔造的小生命……”俯身吻了吻玉颜如玉的小手,楚略的神情分外柔和,注视着玉颜的睡颜,笑容久久不散。

燕飞离开(上)

燕飞离开(上)

玉颜一觉醒来,感觉整个王府都变天了——每个人都对她出奇得好。

等她问清楚了才知道,她,她,她,她竟然怀孕了!

摸着平坦的小腹,想象着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玉颜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和不安满满转为喜悦,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儿有一个她和楚略两个人爱的结晶,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绿绕看着靠着藤椅坐着晒太阳的玉颜,见她一直抚摸自己的小腹,那脸上洋溢的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恬淡。小姐,终于是长大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她陪伴长大的少女嫁人成了少妇,现在还快要当母亲了……不由地替她感到高兴,绿绕眼中晶莹点点。

“怎么了,怎么哭了?”不知何时追风出现在她身后,见她抬袖抹眼睛,不由地紧张起来。

绿绕对武功高就神出鬼没的人已经习惯了,红着眼睛瞪他,“我这是喜极而泣,替小姐高兴……”

追风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握住绿绕白嫩的小手,“等主子的事办得差不多,我就求主子和王妃让我俩成亲,绿绕,你说好不好?”

望着面前高大木讷的男子,绿绕眼中泪水更多,最后泪眼迷蒙地点头,不住地“嗯”回答他,她只是一个丫鬟,当小姐还是不受重视的庶出五小姐的时候她总是被相府下人欺负,后来小姐变强了,她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这个世上除了小姐没人待她好了,现在她也有被人宠爱疼护的一天,这样的幸福她怎么能不去把握?

这一刻,玉颜正和肚子里的小宝宝培养感情,而身后绿绕和追风执手相看,岁月似乎就此静好。

玉颜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到了宫中,皇帝很高兴,这可是他第一个皇孙,还是最宠爱的儿子的孩子,当即命人送了珍贵的补品药材给玉颜安胎,本来打算设宴,可是被楚略拒绝了。宫里不太亲,玉颜现在有了身孕更是步步惊心,若是被皇后这些人钻了空子,那就不妙了。老皇帝略加思索便沉吟着答应了,心里那个幽怨啊,最后楚略一句“又不是不能来王府看”立竿见影,皇帝这才喜笑颜开地放他走,还下旨告知天下齐王妃有喜,所有看望者都不许扰了王妃养胎的清静……因此,楚略是直接叫人在门口收礼,完全就无视那些上门巴结抱大腿或求个喜庆的官员青黑的脸色……

玉颜望着来来回回搬贺礼的小厮们,额头不禁滴汗,她就肚子里多了块肉,待遇就这么千差万别了!果然是母凭子贵吗,无人问津的齐王妃现在成了官员夫人争先恐后巴结的香饽饽……

“老娘靠你才火得起来,突然好心酸……”摸摸肚子,玉颜十分吃味地抱怨。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低笑,如美玉相撞般清脆悦耳。玉颜挑眉,回头便见到了欧阳燕飞绝代风华的容颜。

玄色衣袂飘飘,欧阳燕飞噙着笑道,“不小心就听到你这番令人啼笑皆非的自言自语。”和自己肚里的小家伙较劲这种事也只有玉颜做得出来。

“偷听可耻啊太子殿下!”玉颜闻言也不觉得惭愧羞恼,只是瞪着美目数落起欧阳燕飞来。

欧阳燕飞视线落在玉颜左手腕晶莹剔透的白玉镯,笑容滞了滞,带了些许苦涩,而后又明艳起来,“这白玉镯是上好的暖玉,你戴着对身子也好,如此我也就不用再送什么东西临别纪念了……”

美目闪过压抑,一丝黯然闪过,玉颜这才想起来欧阳燕飞到了该回宸国的时候了,一个月的相处,都忘了他的身份了,忘了他也会离开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回去?”玉颜眨了眨眼,里面酸涩难耐,忍住泪意问道。

欧阳燕飞淡淡温和地笑了,仿佛要离开的不是自己,反倒安慰起玉颜来。“说好的等你生孩子那天我会赶来为你打气的……再说了宸国与夜国隔的也不远……”

“那路费伙食费住宿费你报吗?”玉颜干脆脸皮一厚,说。

这话实在破坏了离别的氛围,欧阳燕飞也不指望玉颜能说一番大道理之类的。“你啊你,好好好,你要是以后想来宸国玩,这些费用我全包不说还给你黄金千两怎么样?”

玉颜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欧阳燕飞,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么让她占便宜的事,他怎么想的,竟然如此丧权辱国被人口实……

“父皇肯定会为你设宴的,你想不想去?”思索了下,玉颜淡淡地说,双眼有些哀戚地望着欧阳燕飞,她怀个孕楚略担心得不得了,直接剥夺了她人生自由,都不让出门了,别提宫宴了!这么多热闹的好玩的她都不能参与太可怜了……

欧阳燕飞却是淡雅一笑,“我已经和你们的陛下商量好了,我不会娶四公主楚月的,而也希望你们夜国皇帝遵守承若,不给我弄什么难办的事……”附耳在玉颜耳边说了什么,登时被逗着忍不住笑了……

燕飞离开(下)

玉颜是个讨厌离别的人,虽然她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楚略让他带着她和欧阳燕飞在京城玩了几天,玩得十分尽兴,但是临到分别之际,玉颜还是不可避免地惆怅难过……

“太医说了,孕妇不宜情绪低落。”听到玉颜第N次叹气后,某个执子与自己博弈的王爷终于有些咬牙切齿地出声道。要不是看她怀孕了,估计这会已经提着她的衣领扔回房间好好教训一番了。楚略额头隐有黑气,虽然知道玉颜和欧阳燕飞两人只是朋友,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却想着别的男人,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偏偏他不能说出来,总不能让这小女人以为自己吃醋了从而更加嚣张吧……

孕妇玉颜最近脾气见长,仗着肚子里这块精贵的肉球,越来越不把楚略放在眼里,简直把楚略逼疯了。

“孕妇是最敏感的。”玉颜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哀戚戚地看着楚略,如此说道。

楚略差点掀桌,她敏感,的确,最近一丁点小事也要大惊小怪一番,情绪都放大了。最受不了的是要是说上她两句,不管是否语气重了,这女人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掉,辩不清真假,顾忌下一代,他只得像伺候菩萨似的听候她差遣,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等孩子出来了,这小女人可有的他折腾回来了……

心中千转百回,面上仍旧无一丝波澜,楚略默默收好棋子,淡淡地看了眼玉颜,“敏感就不要多想……”

玉颜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你不懂。”

玉颜的离别惆怅终于在欧阳燕飞次日离开的时候爆发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欧阳燕飞和楚略难得一致的让她在王府养胎。只是在离开王府之前,让玉颜可以简单地给欧阳燕飞饯行。

被楚略逼着裹了件有点厚实的小夹袄,玉颜一身翡翠明玉衣衫,长发挽起,素颜朝天,漂亮的桃花眼眼中泪光闪闪,红红的,整个人就像一只小兔子,娇俏可爱惹人怜。

“外头风大,进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不必送了。”望着玉颜眼中的泪光,隐有蓄势待发的泪涌让他心头轻轻抽疼,最后一如往常的,他淡雅地笑了笑,月白衣袍飘飘,谪仙般的气质,如玉雕刻的容颜,倾城一笑让人心头一颤。

玉颜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最后乖乖地点头,“路上小心,一路平安,珍重。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你们宸国玩,到时候太子殿下一定要好好款待我……”说到最后,还是有些难过,玉颜索性不说话了。

楚略揽了揽她,大手轻轻地在她后背拍着,试图缓解她的难过。

“我知道了,一定的。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这小家伙日后可是要认我做干爹的……”欧阳燕飞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明媚地对着玉颜说道。

分别之际,他又何尝不难过?只是,他的难过只适合收藏放在心底,表露过多,只会让她更难受。他和楚略对视了眼,两个男人此时完全放下若有似无的敌意,默契地相视一笑,有些事情他和楚略都选择不告诉她。

听到“干爹”二字,宸国的大臣就不淡定了,怎么能这般随意就认了别国皇室子弟做干儿子和干女儿,他可是未来的宸国国君,牵扯到国事兹事体大,殿下这不是乱来吗!“殿下,这……”

料到会被阻止,欧阳燕飞只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大臣,只一眼便制止了那人。大臣立马噤声,早知道他们这位殿下虽然和煦可亲,却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柔中带刚的处世,他一个眼神便是威严高贵不可欺……

“好啊,你快走吧,快点……”玉颜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灿烂。但那红通通的眼睛却是出卖了她。

最后望着欧阳燕飞的背影,玉颜终于扑进楚略的怀里痛哭出声。来到这个异世,欧阳燕飞是她唯一一个异性朋友,难得能够和绝代风华的莲花成为朋友,是她非常意外却喜闻乐见的事情。但是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分开,她还是难受难受极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别哭了,日后总会相见的。”楚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已经十分娴熟的动作了。

玉颜耸了耸鼻子,眼泪都黏在脸上了,分外可怜可爱,最后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收住眼泪,她最后再看了眼已经走远的队伍,深吸一口气,“走吧,回去。”

有些人有缘自会再见,她相信。

皇后的偏执

翊坤宫里,皇后董氏沉着脸,高坐凤榻,良久涂了血红的蔻丹的长指甲划过凤榻的软绒,目光阴戾地注视跪在下方的黑衣男子。

馥郁的香薰将整个翊坤宫添了分压抑,跪着的是宫廷禁卫军将军董贤,是皇后董氏的侄子。董贤对自己这个姑姑是敬畏有加的,成功干掉先皇后,弄死皇帝最爱的容妃,踩着后宫妃子的白骨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小的贵人登上后位。这是个有谋略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狠毒,如果是男子,定是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然而,生了个并不争气的皇子楚易,他这个皇后姑姑唯一死穴就是他表弟三皇子了,再怎么精明狠辣的女人,都过不了儿子这一关,往往因为楚易她才会决策有所犹豫保留。

楚易的无能有目共睹,人前还能摆出皇家子弟的风范,人后就只是流连花丛的好色之徒。明说暗说,皇后姑姑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纨绔子弟。唉,就如此次行动,失败了也有楚易的原因,但是——“愚蠢!易儿要去怎么不拦着,人不但没杀成,竟然还差点让易儿受伤了!”董氏美目轻瞪,声音低沉阴冷,颇不满侄子办事不力。

董贤垂着头,对董氏的怒气完全意料之中,挺直脊背跪着,“是侄子办事不力,求姑姑责罚!”心里却有些寒了,自己父母去世后,姑姑越来越厚此薄彼了,难道在姑姑眼里董家只有利用价值没有亲情而言吗?

似乎是猜到董贤心里的想法,皇后轻轻蹙了蹙眉头,不耐之色一闪而逝,语气放柔不少,“起来吧,姑姑怎会责罚你,方才是姑姑语气重了,希望贤儿不要介怀。”董氏是多会察言观色之人,后宫争斗十几年,对人心这东西实在太会掌握,董贤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有几分本事,却心思简单了点,为人也木讷,因为是董氏帮衬着养大的,才会对董氏忠心耿耿。董氏却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除了自己的儿子她谁也不会真心相待和信任,其他人在她看来只有可利用与不可利用之分。这个董贤是她母家最有资质和前途的,她处心积虑让他当上禁卫军统领,就是在为自己和楚易铺路,因此在大事未成之前,她对他必须表现出慈爱一面的。

董贤闻言,心里又不禁暖了,姑姑是他最亲近的人,爹娘走后,董家对他也不重视了,全仰仗姑姑扶持,他才有出人头地的今天。有时候看着表弟楚易得到姑姑无条件的支持宠爱而他只能靠武功精进,帮他们办好吩咐的事才能得到姑姑的褒奖,他就忍不住失落甚至嫉妒表弟。但董贤对皇后太愚忠了,他这人心思简单,只要董氏给他一点点笑脸他就为她赴汤蹈火……

“谢姑姑!”他喜笑颜开地起身,皇后见状,眼底笑意更浓,对这个盲目崇拜她的侄子她还是有好感的,怎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只要乖乖做事,她可以保他荣华富贵。

只是,想到最近越来越不利她和楚易的局势,她刚弯起的嘴角又拉了下来,面部微微狰狞,“没想到欧阳燕飞不但拒绝与本宫、易儿合作,还这么狡猾地逃过了本宫的刺杀!”

是的,欧阳燕飞一直没跟玉颜坦白的就是这件事,临行前,他进宫向皇帝辞行,被皇后请去,给出一堆令人心动的条件,说只要欧阳燕飞助楚易登上皇位,便在欧阳燕飞登基后将夜国的两座城池送上,皇后还说能够帮他解决掉楚略,助他得到玉颜。欧阳燕飞当时微微惊讶,皇后这只老狐狸没想到如此厉害,知晓了他的心思,但是她打错主意了,他欧阳燕飞本就不是强人所难之人,玉颜对楚略情有独钟,现下还怀着楚略的孩子,这种拆散姻缘,夺人妻孩的事他欧阳燕飞怎么会苟同。

欧阳燕飞的拒绝让皇后很生气,想到欧阳燕飞和齐王府的交情,皇后便起了杀心,如果欧阳燕飞在夜国遭遇不幸,那么不仅解决了一个隐患,还能顺便挑起两国的争端,趁着大乱让楚易登基,而没了唯一继承人的宸国也会因此大乱,届时他们再一举将宸国攻下,一举多得……皇后这真可谓是一毒计,假若成功,那宸国夜国便真的要动乱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欧阳燕飞非但没有同意与之合作反倒将皇后拉拢他的事一五一十跟楚略说了。楚略对皇后还算甚是了解,当即做好了准备,暗中派了一支队伍去保护欧阳燕飞的使者团,这才让皇后的计划落空……

“侄儿按照姑姑吩咐的去做了,没想到那欧阳燕飞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有一支厉害的护卫,还……拿表弟的性命威胁,侄儿不敢妄自行动,才会让他们逃了……”本来好好的,哪知楚易蒙面混进了刺杀的队伍,急功近利的他被欧阳燕飞的手下捉住,差点就暴露身份还伤着了。想到这,董贤对楚易的鄙夷和埋怨更深,姑姑这么冷静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如此武断冲动的草包儿子……

董氏眼中利光显现,最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董贤,“易儿没事就好,记住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不打紧的。”

“侄儿明白。”董贤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闷闷地回答。

“既然已经放虎归山,那就不必管欧阳燕飞了,现在,接下来从楚誉下手……”董氏冷冷地笑了笑,脸色极度阴冷森寒,眸中杀意渐起,看的董贤不禁心惊,脊背发凉……

楚誉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可能继任大统的,在他看来。他觉得楚易并不适合做皇帝,但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太清楚姑姑对楚易的盲目溺爱和信心了,姑姑所有的心思都在怎么扶持楚易登上宝座,费尽心机也要铲除所有畔脚石,这近乎疯狂的偏执他无可奈何……

尚书之子(上)

尚书之子(上)

欧阳燕飞离开,成艳艳被成侍郎逼着也回了成府,玉颜的日子更加得无聊了。

楚略倒是怕她闷着,尽量多陪陪她,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逗她开心。她害喜害得厉害,他便索性不去上朝了,皇帝十分在意玉颜肚里这一胎,楚略不去上朝也毫不犹豫地批准了,有时候他自己还会偷偷跑来王府看玉颜,每次他来都将玉颜吓个半死,最后楚略皱着眉直接了当地跟他说,为了小龙孙的健康成长,他这个皇爷爷还是不要老是出来吓孩子他娘得好。这才让老皇帝“委委屈屈”不情愿地待在皇宫……

“呕……”

王府上下已经对玉颜吃了就吐的状况见怪不怪,一个个揪着心看王妃吐得脸色发白却无能为力。

楚略一只手揽着玉颜,一只手轻拍她后背,试图让她舒服点,等她吐完再拿出锦帕给她擦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玉颜像只乖巧的小猫,窝在楚略怀里一动不动,小脸惨白惨白的,可怜兮兮的,少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活泼好动,让人分外怜惜。

“来人,将今日主厨的厨子拉下去……”

“别……不管他们的事……”玉颜飞快地在楚略说完之前开口,声音软绵无力,听得楚略心里一阵酸疼。

“罢了,绿绕你去给你家主子弄点清粥,等她饿了端上来……这小东西这么折腾你,等他出来了我非打他不可!”楚略先是妥协地摇摇头,吩咐绿绕去煮点粥,然后苦恼地盯着玉颜还算平坦的小腹,冷冷地说。

玉颜一阵汗颜,她似乎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微微抖了抖……当即美目轻瞪,“有你这样的爹吗,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的宝贝,你敢欺负他,我可不饶你!”

见她难得的有了精神,楚略不怒反笑,捉住她的小手放入自己的手掌心给她取暖。轻笑着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手这么凉,带你回房歇歇。”

下人们见到王爷王妃如此恩爱,都不禁露出笑容来,王爷这么冷漠无情的人,也只有在王妃面前才会有这般凡夫俗子的人之常情,王妃性子急但心地善良,他们也连带着少了许多责罚,两个主子一个让他们敬畏,一个让他们爱戴,这样的王府才算有了人情味,不知小世子(小郡主)出生后,王府又会有怎样的改变,怕是欢歌笑语一片吧……

—————————————————————————————————————————————————————————成府。

成侍郎成礼猛地一拍桌子,“成艳艳你这个逆女!你别以为有齐王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下人们吓得退到一边,成氏和成薇薇暗自看好戏,面上故作担忧……然而,成艳艳却是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花生米,对自己老爹的怒气完全不放心上。良久睨了眼吹胡子瞪眼的成侍郎,凉凉地丢出一句,“那你去找玉颜,叫她别收留我,别给我撑腰啊!”

这话……成礼气得胸闷,成氏见状马上讨好般地给他抚背,“老爷,别生气啊,艳艳她知道错了……”

“你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成艳艳一个冷眼扫过去,登时让成氏不敢吱声,还故意往成礼怀里缩了缩……

成礼气的不轻,但他能怎么样?他敢惹那齐王妃吗!之前这齐王妃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主,还被齐王当宝贝疙瘩似的宠着,朝野上下谁敢同齐王叫板?何况现在这小姑奶奶还怀有身孕,这下子连陛下都把她当宝贝小祖宗了,别提多重视这小龙孙了……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逆女!”

“那也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宝贝肉疙瘩!”成艳艳最后索性眼眶一红,拿出了杀手锏。

果然,成氏脸色白了,小心翼翼地打量成礼的脸色,发现后者脸上又流露出怀念感伤之色,心里顿时涌起滔天的嫉妒和怨恨,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对她的爱丝毫不曾因年月的增长而淡化……

“罢了罢了,你只今日去见见那林尚书家的公子林天宝,其余的爹也不强求了,只是去见见,别让爹面上过不去,好不好?”提起发妻,成礼皱纹满布的脸上终是怒气全消,只剩无可奈何的感伤与妥协,最后那三个字“好不好”甚至带着祈求的意味,让成艳艳听了不由地心里发酸。

每次都拿娘亲伤爹,她自己也难受,她太清楚娘亲至于爹的意义,因此她也没再无理取闹,反倒声音小了点应声道,“好,我就去见见。”反正见见而已又不是逼她嫁,她去了,还怕那林天宝(这名字听起来就肯定是被宠坏了的草包)会真看上她不成?到时候她长剑一挥,直接将人撂趴下!

事实上,下午成艳艳到了水榭,发现这林天宝还真如她所想,是个草包……

一身花枝招展的绿袍子,脖子上挂着一把特大的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个头不大,比成艳艳高了半个头,长得白白的,模样算得上清秀,但是就给成艳艳一股子“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劲……

“我穿的红衣,你给我穿绿袍子?你是故意的吗?”见到成艳艳这女魔头,小白脸怯怯地低下头,红着脸绞着手指,活脱脱一个小媳妇……

听得成艳艳恶语相向,他只是小心翼翼抬头,白嫩的脸上染了红晕,良久他细若蚊蝇的才响起,“不是的,我……我只是喜欢绿色的衣服……还有,红配绿挺好看啊……”

“好看你个头!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这么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成艳艳不耐烦地拍桌而起,十足十地女霸王范,她想着这林天宝这么文弱不禁风的样子,那她充分发挥泼妇的潜质,这人对自己印象差了,主动知难而退就万事大吉了。

林天宝被成艳艳吼得浑身一哆嗦,小脸惨兮兮的,嗫喏着,“成小姐,你别生气,天宝自小身子骨弱,经不住吓的……我,我从小说话便如此,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成艳艳听了一愣,她完全是故意找茬,但是没想到这草包竟然还给她道歉!有没有搞错,脑子铁定烧坏了……

“林天宝,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成艳艳觉得这草包可能脑子不太好使,索性来直截了当的。

林天宝小包子一样白嫩的脸上红晕未退,羞涩地低头,对手指,“我知道的,你是成伯伯的千金成艳艳……”说到成艳艳的名字时不由声音小了小,羞涩难当。

“那你也应该知道本小姐是京城小魔王咯!”成艳艳发誓她这是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引导别人讲话。

“恩……不过成小姐,你不必为了这些不好的传闻而自暴自弃放弃自己,其实我看着你也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脾气粗鲁了点……其实,你还是不错的……”林天宝眨巴着黑溜溜像小狗一样的大眼睛,十分诚恳可怜地对成艳艳“安慰”到。

遇上这种人……成艳艳只想说……自作孽不可活啊,早知道她就是气死成礼那老头也不来这忍受一个白痴少年的草包心理。深呼吸,自己果然是最近太温柔了点,怎么就没杀伤力了?呼,林天宝是吧,这么愚蠢的小白脸也有心机的时候,他这话指不定就是讽刺她的呢。

“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在意那些个嘴巴找抽的人的看法,本小姐怎么开心怎么活!我告诉你啊,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死也不会,不用死就更不会!我不喜欢没有男子气概的,估计你不喜欢没有女人味的,那我们最好分头两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互不相欠好了。”

“我虽然是尚书之子,但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林天宝是真傻……成艳艳这下看出来了,但是这孩子就是实诚,非要歪解她的意思她也没办法了,她这会只能听天由命。

尚书之子(下)

尚书之子(下)

“碧儿,现在什么时辰了。”成艳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用余光瞥了眼一直立在一旁听候差遣的婢女。

碧儿懂了小姐的意思,她们之前就有约定,如果小姐问时辰,就是待不下去了,她就直接回答该回去用午膳……

“小姐,到了府里用午膳的时辰了。”碧儿故意大声说出来。

成艳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故意拍手,一脸“大事不妙”的模样,“林公子啊,真不好意思,你看咱们玩了几个时辰了,都这么晚了,我们成府规矩多,午膳若不及时回去,就没得吃了!你看,我们要不就此别过?”

成艳艳原本很想恶狠狠地对待这草包少爷的,但是她发现这林天宝太娇气了,每次她还没吼上,这人就开始眼眶发红,眼泪在眼里打圈儿了……成艳艳从小就怕人哭,更别提还是一个大老爷们!她又不能动粗,这可是那林尚书的宝贝儿子,出门前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欺负弱男子,不然林尚书家的林夫人和林老夫人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成艳艳听闻了林家那老太太对宝贝乖孙的宠溺事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因此她一边耍泼让人对她第一印象不好,一边又注意着分寸,坚决不动粗,哪怕手痒难耐!

林天宝嘟囔着粉唇,有些胆怯地与成艳艳对视了一眼,然后柔柔弱弱地说道,“没关系的,成伯父派人来说过,成小姐午膳可以同我一起……用……”似乎觉得两人一起用午膳是件值得羞涩的事情,林少爷这脸又红得让成艳艳都快疯了。

我倒……成艳艳身形不稳,真想晕过去,她这什么老爹啊,这么拆台!握拳,成艳艳娇艳的脸上绽放一个明媚的笑颜,亮闪了林天宝的眼,只一眼,林天宝就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色更加红润,但他显然不知道每次成艳艳这么笑都是在假笑,快要暴走前的假笑啊……

“我想林公子你也看不上我这样刁蛮粗鲁的野丫头,咱就别互相浪费时间了,该回家吃饭的吃饭,该一边玩去的一边玩去,你说是不是?你肯定也觉得很对,那我就先告辞了,咱们有缘再见,后会无期,再见再见了……”说完成艳艳提起碍事的裙摆就准备开溜。

“成小姐!”一转身,便被林天宝喊住,成艳艳顿住步子,没回头,身后林天宝有些委屈却明显音量高了不少的声音继续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听说了你喜欢的是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文韬武略、器宇轩昂,我,我比不上他,我知道……传闻你怎么怎么恶毒凶悍,但是,我觉得你挺好的,不虚伪做作,直率豪爽,我觉得你……很可爱!我知道我没男子气概,身子骨还弱,从小就被人暗地里嘲笑,但是我,我觉得我比大皇子更适合你!我,我其实之前就见过你的,今天出来与你见面其实是我向爹娘提议的。

我不敢保证会保护你一辈子,因为我不会武功也不够强壮,但我可以永远让你欺负,绝不欺负你,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像现在这般自由随性,不拿你讨厌的规矩束缚你,不嫌弃你,不冷淡你……我,我……咳咳咳……”

这是林天宝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由于身子弱,一下子说得急了,不由地猛咳嗽起来……他这绝对算告白的言辞让身旁的小厮震惊不已,他的少爷虽然性子有点像女孩子,身子骨也不好,但是却是个清秀温柔的翩翩公子,怎么会看上像成小姐这样凶悍野蛮的疯丫头?“少,少,少爷……”您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成艳艳才是最为震惊的那个,从小到大,见到她的男子不是害怕她就是厌恶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个柔弱的草包这样即使害怕她,还要挽留她,还说愿意让她一辈子欺负……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就慌了……

林天宝晕倒了!

“少爷,少爷,你别吓我啊……呜呜呜,少爷啊……”成艳艳转过身,就见林天宝一脸惨白地倒地不省人事,小厮哭天喊地地摇晃他的身体。

“别哭了,你愣着干吗,还不快去叫人把你家少爷送回府!”成艳艳使劲将小厮拉起,沉着脸训道。这么哭哭闹闹的,好生生的少爷也得被弄死!

小厮不满地看了眼成艳艳,都是这女人害的!但是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少爷,他不得不按照她吩咐的去做,撒开腿就去找人了。

留下成艳艳望着像只小兔子般的林天宝,默默无语。“碧儿,帮我一把,将林少爷扶起来……”最后无奈地叹了声,成艳艳真是要被自己的善心感动哭,罢了罢了,看她这么凄惨,她就再浪费点时间……

林尚书的宝贝儿子晕倒了……哎,她这什么运气,感觉要被一群人围攻了,成艳艳扶好林天宝后,望着灰沉沉的天空,自己的心情也开始灰了。要早知道这草包这么娇弱,打死她也不来这一趟了。现在,她要不要还是去齐王府找玉颜避避?不行不行,楚略一定会把她这“麻烦”扔出去的,她从王府回家那次,冷面杀神就告诉她,玉颜需要静养安胎,她这头号危险人物就不要有事没事去“拜访”了……

碧儿也是替自己家小姐捏了把汗,但愿这林少爷没什么大碍,不然……

”我的宝贝乖孙啊……快快快,还不给少爷加被子!“尚书府,果然因林天宝的晕倒乱作一团。

这哭得凄惨的就是林尚书的母亲林老太太。一旁坐在床前拿手帕拭泪的妇人便是林氏,林天宝的娘亲。林尚书换下官服,换上便服一脸沉郁地看着大夫和下人们忙活,最后才将视线落在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成艳艳身上。

成艳艳默念一声,这下死定了!然后紧闭了下双眼,最后认命地睁开眼,虚虚地叫了声,”林伯伯。“”许久不见,艳艳倒是长变了不少,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了。“没想到的是,林尚书一改阴郁,和蔼地冲成艳艳笑了,第一句话竟是和林天宝无半毛线关系……

父女的裂痕

父女的裂痕

拖着疲惫的身子,成艳艳灰头土脸地回到成府,累极了,直接回了房间,让碧儿伺候着沐浴,躺床上。

却突然睡不着了。在林府,林尚书很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她明显地感觉到林老太太和林夫人因为林天宝晕倒的事对她十分不满(她也没想到在水榭吹了风就会娇弱到这个地步……),但是两人对她竟然也是强颜欢笑,简直带有……讨好?这也太奇怪了,她们的态度太出人意料,让她更加觉得不安,于是她好说歹说才找了个借口溜回来。

哎……玉颜在就好了,以她的聪明,肯定能搞清楚……成艳艳翻来覆去,胡思乱想,脑袋里各种画面闪现,最后实在太累了抵不住铺天盖地的睡意,慢慢闭上眼,进入梦乡。

“听说了吗,林尚书让人向老爷提亲了?!”成艳艳一觉睡到自然醒,拿着宝剑去后花园练剑,听到前方两丫鬟在窃窃私语,出于好奇就放轻脚步偷听了,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地心里一咯噔……

“什么?提的该不会是大小姐吧!”

“就是大小姐!你说,大小姐前些日子当街向大皇子表白心意被拒,才几天这林尚书就上门提亲,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难不成传言林少爷……不行……是真的?所以林尚书才会这么急着提亲?不然,尚书府的公子为何娶名声不大好的大小姐而不是温婉的二小姐?”

……………………………………………………………………………………………………………………………………………………………………

丫鬟说的话,成艳艳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不可以,她绝不同意这门亲事!她不要嫁,不要嫁给不喜欢的人!

冲到前厅,林尚书已经回府了,只剩成礼心事重重地坐着喝茶。

“爹!”成艳艳夺下他手里的茶盏,“你是不是答应了?!”

成礼本该恼怒的,这个没规矩的丫头!但一想到她的问题,就眉头紧锁,叹道,“虽说你是我的心头宝,在爹眼里没什么比你更珍贵了,但我太清楚以你的脾性,愿意娶你的大户人家太少,何况你林伯伯就天宝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全府上下都当宝贝供着,试问有林夫人和林老太太在,怎么可能让你这刁蛮任性的丫头做林府的儿媳妇?”

成艳艳倒不介意这番言辞,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那爹你肯定拒绝了对吗?”想到这,成艳艳脸上又有了期盼的笑意。

“没有。你林伯伯指明了要你做儿媳妇,据说天宝那小子看上你了对吗?”成礼语气一顿,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成艳艳简直气得牙痒痒,这林天宝怎么什么都要说!

“爹,不管那林伯伯怎么想的,我不嫁,我绝不要!”

成礼本心里烦,他又不傻如果不是念在同僚一场还是朋友,但事关艳艳的终身大事,他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但是听到成艳艳这反叛的抗议声,不由让他想起她当街做出向男子告白还是当今圣上的儿子,被拒绝的丑事。这个女儿,说到底还是太单纯了,把感情的事想得如此简单,大皇子岂是寻常人,是她能驾驭的?就凭大皇子的才能和野心,这皇位又没有齐王的竞争,宝座在他和三皇子之间,他的优势显而易见,只是有皇后娘娘在,注定是一场硬仗。

且不说现在局势未明,断然让艳艳嫁给大皇子,意味着他要支持大皇子,这没什么,可是一旦失败,凭皇后的狠辣和三皇子的瑕疵必报,艳艳可还能保住这条小命?这太冒险了!就算大皇子顺利登基为皇又能怎样?深宫万千佳丽,她一个只有武力没有城府心机的傻丫头,怎么斗得过三千为争宠机关算尽的宫廷后妃?他不求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多么显赫富贵的人家,只要她平安喜乐被夫君宠爱就好,自古无情帝王家,皇家,这趟浑水,他绝不愿意让她蹚的。

成艳艳却是不能体谅成侍郎这一番苦心的,她只知道眼下她绝对不能让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能决定的?别胡闹,给我回房呆着,不许出去!”成礼沉下脸,眼里的坚决不容忽视,“还有,以后不许你再去见大皇子,不是你的,就不要奢想。”

成艳艳像被人戳中痛处,眼眶一红,急了,“凭什么?我偏不,我的婚事我说了算,你不能随便把我给嫁了!你这样对得起死去的娘亲吗!”

“啪”!

响亮的一巴掌,成礼气急,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震得两人都是一愣,就仿佛有什么在两人之间裂开……

成礼的手很痛,可想而知这一巴掌他打得多重,打完看着别过头捂着红一片的右脸的成艳艳,心里翻天覆地的悔意袭来,他又打了艳艳!前不久那一巴掌已经让他悔恨不已了,现在他又打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宝贝女儿……可是,他拉不下脸面,做父亲的即使错了也是不必道歉的,何况这件事上错的是她。

成艳艳倔强地放下捂着脸的右手,将红肿火辣辣疼的脸颊呈现在成礼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你打死我,我的答案还是不变,我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男人,即使不能嫁给楚誉。”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艳艳!艳艳,成艳艳……”成礼见状连忙高声喊,最后随手指着几个小厮,命令道,“快,快去将小姐找回来!都去,小姐要有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

“是,老爷!”小厮们闻言,脸色一变,立即马不停蹄地冲出去找成艳艳了。

“驾,驾,驾!”然而成艳艳此刻已经跳上快马,挥鞭飞快地奔跑了,鲜衣怒马,如果不是脸上那显眼的掌掴痕迹和伤痛的神色,一定会让人误以为是英姿飒爽的女侠策马奔腾……

无疑,今日这一巴掌无形之中又给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雪上加霜了。

我非良配

我非良配

成艳艳骑着马一路狂奔到郊外的小湖边,将马儿拴好,索性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双手抱住头,望着蓝天白云。

这是她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的地方,没人知道,很安静很舒心,只要一来到这儿躺会儿坐会儿,心情就会好很多。就像现在,脸上还是很疼,但是躺下来任秋风吹乱长发,听着树叶瑟瑟落下的声音,放纵树叶在脸上打转儿,感觉老爹那一巴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她的婚事她又能怎么做主呢?她怪老头子也没用,他没错,他没想过牺牲她将她送给三皇子做侧妃,不同意她同大皇子往来也是担忧她会成为皇位争夺战中的踏脚石,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在他的保护下嫁一个不会辜负欺负她的夫君罢了。这个道理她以前不懂事不懂,后来在齐王府,玉颜曾跟她谈过,玉颜字字珠玑,让她不得不信服。她有一个好父亲,玉颜说过,若是换了当初的玉伯彦,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女儿送去皇室,巩固自己的地位,成就自己的荣华富贵……

不是不懂老爹的苦心,但她总是言不由衷,总是用伤人的言辞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她也想要安安静静平平和和地坐下来,父女俩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如果人没有心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她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意,去喜欢应该喜欢的人,会喜欢自己的人。

“成小姐。”低沉动听的声音响起,仿似梦中千百次呓语中的那个人……

成艳艳眼眸一睁,纵身一跳,发丝飞扬,红裙裙摆涌动,如若不是右脸那明显的红肿掌掴印,倒是不容忽视的红裙娇艳美人。

楚誉衣冠楚楚,雍容华贵。一身简单的便服,身后跟着自己的心腹,手中执一支长萧,目光落在成艳艳身上,那一刻让成艳艳觉得他神圣不可侵犯,呼吸都窒息了。楚誉波澜不惊的眸光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快得他自己也抓不住。他带着心腹出来办完事,随便走走就来了这方幽静的天地,远远便见红裙少女躺地上,走近发现是成艳艳,本打算装作没来过地走开,但是听得成艳艳伤感的那句话,忍不住就回头了,就开口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那一刻见她脸上那不符合她应有的悲伤迷茫,他会情不自禁地打断她的神游……

“大……大皇子!”成艳艳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不相信似的,伸出手使劲揉揉眼睛,最后确认无误,才惊呼出声,竟忘了行礼,当然楚誉也不在意。

楚誉月华无双的脸上绽放一抹浅笑,一如以前,“成小姐怎会孤身来郊外?”

礼貌而又疏远的语气神态,成艳艳不由地苦笑,强撑起的笑脸配上红肿的右脸颊,真心不好看。“就无聊骑马到处跑,累了就停下,就到了这儿的。”不说这是自己的秘密基地,虽然心里对这个秘密基地第一个发现的竟是她心上人感到高兴,但是一想到他当日拒绝和误会时的冷漠无情,心里就隐隐作痛。

楚誉也发现了成艳艳对自己的敷衍,那红肿的脸颊最能说事,想到她在隐瞒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悦,说不出来的不悦。

“成小姐不愿意说,我也不便多问,我还有事就先回了,成小姐别待太久让成侍郎担忧才好。”说罢,楚誉就回头迈开步子。

“大皇子,求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你有没有可能娶我?哪怕你不喜欢我,能陪在你身边,我也愿意的!”生怕他这一转身两人就再难相见,成艳艳突然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影喊到。

楚誉顿住,身子微微一震,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最后他没回头,声音缥缈而又淡然,“没。你知道的,我不会只有一个妃子,而你定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点到为止。

成艳艳却是像被抽光所有气力,颓然地跌坐在地,突然“呵呵呵呵呵”地笑了,“玉颜说得对,你待我这般也算好的。坦白告诉我而不是利用我的感情成就你的大事,不给我不切实际的奢望……是啊,我这么野蛮狠毒的女人,怎么容得下其他的女人,你不要我,是对的……”

听着成艳艳这般悲痛欲绝的凄凄之声,楚誉怔仲了下,无声叹息,“你,可以恨我的。我非你良配,珍重。”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你非良配,从来都是。你非良配,我却将一颗心都给了你,怎么收得回……我也该死心了,嫁人生子,含饴弄孙,不管嫁给谁,只要不是你,又有什么区别呢……”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成艳艳反倒不哭了,双眼空洞地目送他离去,喃喃自语着。

一句我非良配,成功击垮成艳艳所有的设防,再坚强如她,也会泣不成声,无语凝噎。

成艳艳受伤

成艳艳受伤

“祭司,方才我是不是说话语气重了些。”楚誉带着心腹暗卫高手祭司往回走,心思有些游弋,突然问了句。

身后却没声音。楚誉突然双眼杀气上涌,下意识警惕起来,回头望着模样还是祭司模样,但是明显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了的人。

“你不是祭司,你是什么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假冒了我的人,本事不小。”楚誉将萧反握,指着面前的人说道。自己太大意了,应是见到成艳艳那会儿祭司被掉了包,等等,那成艳艳——“谁派你来的!”当即楚誉眼神一凛,眼角飞快地扫了圈周围的情况,形势对自己不太好,这刺客肯定是有备而来,在这个时候出手,怕是有同伙的。

刺客邪魅地勾起嘴角,变换声音,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着,“大皇子警惕心一向强,若不是方才因为美人而分了心,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蒙混过关,你那暗卫武功是厉害,但防不设防,没料到会中了我们的毒针……”

楚誉闻言,眉头轻蹙,果然是在那个时候,那……他们会不会对成艳艳也出手了?!

“有本事都拿出来,手下见真招。”看来得速战速决,楚誉此时认定成艳艳被他们捉住了,想着赶紧突围然后去救她,多一刻耽搁,她就多一份危险,至于祭司,一时不慎被暗算,但他相信以他夜国杀手榜上第二名的本事绝不会有事。

刺客得意地将手指曲起,吹了个口哨,音落,十几号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齐齐抽出剑来向楚誉攻击。

楚誉一个飞身,脚点了下树身借力向下,脚尖点在刺客齐刷刷砍过来交织一起的剑身上,再借力脚腕使力,直接扭断一个刺客的脖子。

“拿下楚誉人头的雇主说了赏赐黄金千两!”首领在一旁阴恻恻地笑了,高声说道。话音一落,顿时刺客们的进攻更加猛利了,楚誉一开始还好,渐渐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了,这些刺客身手不凡,车轮战术对他很不利,得想办法脱身……

——————————————————————————————————再说成艳艳这边。被楚誉直言拒绝之后,她没多做停留就打算回去了。其实此次刺杀的目标只有楚誉,一早就打探了楚誉今天的出行,跟踪楚誉的首领轻功好一路留下记号,这才能让手下埋伏好。他们此次派出的都是精英,成艳艳的出现是个意外,首领并不将她放心上,毕竟雇主只让他取楚誉的性命。

而成艳艳骑马骑到小山坡处发现了晕倒的祭司,立即翻身下马,去探他鼻息,发现没事,便掐他人中,祭司醒来,抓着成艳艳的袖子苍白着脸,急切地说,“成小姐,快,快救殿下,殿下有危险……我遭了暗算,中了毒针,现在使不上内力,身上的信号弹也被刺客摸去了……咳咳,想办法搬救兵,现在,骑上你的快马,去救殿下……”

成艳艳吓傻了,楚誉有危险?!她的发愣让祭司错以为是怪楚誉狠心对待她而不想去,祭司强撑着身子,嘴唇发白,“求求你……成小姐,殿下对你再不敢也没想过伤害你,念在……念在你喜欢他的份上,求你,去救他……”

将祭司轻轻扶着靠着大树让他坐好,成艳艳严肃地从衣袖拿出一支烟火弹,递给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这是我从楚略那顺手牵羊拿来的齐王府信号弹,你坚持下用这个通知楚略他们,我去救楚誉。”

然后不等吃惊的祭司反应过来就翻身上马,扬鞭,“驾驾驾”离去。

“楚誉!”成艳艳策马赶过来的时候,楚誉身上已经中了几剑,殷红的血汨汨晕开。而顺着成艳艳的视线看到的是刺客首领悄无声息地拉弓瞄准楚誉的背影打算暗算射箭的场面……

楚誉听到声音回头,却只见一支飞过来的箭矢,躲避不及,难道他楚誉今天要命送于此吗……

“唔……”然而楚誉却被一个香软的身子拥住,听得到箭入肉的声音和痛苦的哼声,看着抱着自己的红衣少女,楚誉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呆呆地任她抱住自己,这一箭竟是成艳艳奋不顾身地飞身以身替他挡下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一时之间都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楚誉听不见刀剑声,只听得到怀中越来越无力脆弱的少女的声音。听她说,“太好了……我挡下了……没有犹豫,哪怕,哪怕,你,你每次对,我,我的时候,是冷漠……无情的,我,我,我还是,还是毫不犹豫,扑过来……爱一个人,是,是,飞蛾扑火,我这一刻,开始懂了……不后悔,我很高兴,我,我,能为你做的,好像只有这些……”

成艳艳的背部被穿透,这一箭竟自背部穿过身体,箭头在前襟血淋淋的……楚誉单手抱着成艳艳,声音都抖了,“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太医!成艳艳,别睡,听话!”

一只手捡起被他解决掉的一个刺客的剑,楚誉眼睛血红,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硬是砍死几个刺客,然后飞身稳稳坐上成艳艳的马,扬鞭远去……

成艳艳感受着靠着的这个人身上的热度,身体的剧痛就淡了,脸上血色尽失,“你要好好的就好……我好困……”

为他受伤也值了,也许会死去,有点害怕,但是,只要他好,她就值得了……

“乖,你不会有事,听话,不要睡,只要你听我话好好的,我娶你,我娶你!成艳艳,成艳艳,艳艳……”

楚誉望着怀里渐渐闭上眼睛的成艳艳,整个人都快发狂了……

而成艳艳则带着笑意缓缓睡过去……梦里他好像说,要娶她……真好,她都想起来了,若是这样睡去,是不是梦里永远都有他这般温柔对待和紧张……

“成艳艳,你不要有事……千万别出事……”楚誉抱紧她,祈求般说道。

成艳艳性命垂危

成艳艳性命垂危

成府开门的小厮看到浑身是血的大皇子抱着性命垂危的成艳艳时,吓得脸都白了,“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楚誉一身狼狈,此刻早就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意识在涣散,他强撑着抱紧成艳艳,艰难地开口道,“快去,快叫成侍郎,找大夫!”

成艳艳的闺房。

成礼一脸担忧,十几年来,成艳艳磕磕碰碰没少受过伤,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宝贝女儿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模样,初看到楚誉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他就一目了然了,但来不及责怪这个男人。大夫进进出出,收到大皇子被刺的消息,圣上立即派太医来成府,楚誉伤的不轻,在成艳艳隔壁的房间接受治疗。

“这箭从背部没入,穿过心脏附近位置……这……”一太医和搭档好不容易帮成艳艳止住血,却对拔箭有些束手无策了。

“倘若贸然拔箭,很可能成小姐就会失血过多而……老夫也没把握!”另外一个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脸色为难地看着成礼……

成礼没说话,看着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女儿,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不快点做决定,艳艳的性命就更加岌岌可危。

双手放在身后,握紧拳头,隐忍地闭了闭眼,成礼瞬间觉得自己苍老许多,最后看着自己宝贝女儿可爱的脸蛋,出声十分冷静,“有几成把握。”

太医不得不佩服成礼,这个时候爱女如命的成侍郎竟出奇地冷静淡定,到底久经沙场,这份临危不乱,他们还是欠缺了的,当下他们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全神贯注于成艳艳的伤势之上。“回侍郎大人,下官不敢保证,但如果及时取箭,有五成把握。”

听着太医的话,成礼呼吸一滞,随即像是想通似的,“那也是一半的可能。快动手,别耽搁,小女的性命就拜托几位太医了……”身为一个父亲,女儿性命垂危之际,身段完全可以放下。

“大人放心。”

“除了碧儿和珠儿留下帮忙,其余闲杂人等都不要打扰几位太医救治大小姐。”成礼下令,一干人退下。

现在他还要去前厅见楚略和玉颜,还有楚誉。他终究还是不忍看,还记得当初爱妻那般措手不及地离去,让他一度颓废不起,甚至对这个女儿产生了怨念,后来有了艳艳天真可爱的笑容陪伴,他渐渐放下悲伤,好好抚养女儿长大。不放心现在这个妻子,他便自己当爹当娘地亲手将女儿拉扯大,现在活泼可爱的女儿躺在那,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替她受伤,替她承受这些痛苦,如果可以,哪怕用他的命来换,他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尤的。

“老天爷,求你要罚就罚我吧!不要伤害我的艳艳,我已经失去一次挚爱,再也经受不起了……”

“成侍郎。”成礼靠着柱子凄怆地长啸,这时胳膊上绑着绷带,伤口简单清理了番,不顾手下阻拦就下床赶到成艳艳房门前,见到不远处的成礼,涩然地开口。

成礼对楚誉应是有气的,可是这个时候,再去埋怨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这是艳艳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他又能怎样。不喜不悲地看了眼楚誉,“殿下。”

“成……小姐怎么样了?”楚誉心里不无愧疚的,见成礼这般平静,更加觉得内疚,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牵挂成艳艳的安危,除了故去的母后这是第一个为他不顾性命的人,感动和震惊都不足形容他的的感受。

成礼叹道,“太医说,情况不容乐观,只有,五成的把握……哎,去陪陪她吧,也许听见你的声音,她的求生意念也会强不少。”这是临出门前太医说的,如果有人在一旁呼唤艳艳的意识,兴许把握更大些……

楚誉身形一怔,脸色白了又白,握紧完好的一只手,“恩。”

“我会彻查这事,给你一个交代的。”最后,楚誉想了想,坚定地说道。

“老夫现在只关心小女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说完,成礼一步一步走远。

楚誉小心翼翼推开门,从所未有的不安慌乱,一步一步轻轻走近床上脸色苍白、血色尽失的少女,眸中痛色涌上,最后在太医的注视下,走过去,蹲在她身旁,伸出没事的左手,轻轻的,慢慢的,握住她的右手,握紧手心里。

“快醒过来,只要你还活蹦乱跳地在我眼前,我就娶你。艳艳,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求你……”

这还是那个高贵不容亵渎、月华般的淡雅大皇子吗?众人都不禁惊讶,传言大皇子厌恶成小姐,原来事实并非如此……一时之间,太医们对这个敢爱敢恨,为了心爱的人奋不顾身的女子由衷地敬佩。

一定要救活这样的女子,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拥护楚誉(上)

拥护楚誉(上)

成府正厅。

下人们恭敬地候在一旁,谁都不敢抬头直视打量暗色华袍、风华绝代、冷若冰霜的齐王爷。这还是齐王第一次来成府,相比较之下,下人们对着清丽脱俗的齐王妃倒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这位王妃性子和大小姐多少也有点相似,只是身上华贵亲和气质是尚未出阁的大小姐所不具备的。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楚略曲起手指有规律地敲打桌面,手停下动作,原来是耳机极好的他听到了成礼的步伐声。

玉颜忙站起来,走上前虚扶了下成礼,一脸急切地问,“艳艳伤势如何了?”

天知道收到信号弹的楚略派人去支援楚誉,回来告诉她成艳艳中箭伤势挺重的时候她有多慌乱,差点动了胎气。楚略担心她的身子不让她出门,但终是拗不过玉颜的倔脾气,带着她赶过来。

“艳艳……情况不容乐观,太医说箭没入身体,离……心脏很近……取箭恐会引起失血过多……性命……难保……”从这断断续续艰难的吐字可以听出,成艳艳的伤势有多严重。

玉颜闻言全身一震,身形不稳差点后仰,幸而楚略眼疾手快地扶住,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怎么会……怎么会……楚略,楚略,快想办法,快想办法!找医术最好的大夫救艳艳……”

“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父皇已经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相信会没事。”楚略见她这般担忧激动,担心她牵动胎气,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安抚道。

成礼眼眶微热,自家闺女能在患难之时有这样真心牵挂和担忧的朋友,真好。当然他也不忘玉颜现在的身子,她肚子里可是圣上高度关注的第一个小龙孙,也是齐王嫡子(嫡女),不容懈怠。“王妃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小女一定会度过难关的,王妃也要好好保重身子,不宜情绪波动。”

“成侍郎,本王的暗卫已经活捉了几名刺客,严刑拷问之下他们招自己是江湖一杀手组织‘暗血阁’的人,收人钱财接下必杀令来刺杀大皇兄。”楚略看了眼成礼,严肃地将手下收到的情报说了,“那阁主武功不凡,纵是本王的暗卫也难以对付他,让他给跑了。”

“可查出是何人所为?谁这么大胆子,明知大皇子的身份还收买刺客去刺杀一国皇子?”成礼蹙眉脱口而出,果然这些人是冲着楚誉去的,他问完与楚略对视,后者嘲讽一笑,似是在说“你说呢”。成礼历经宦海沉浮,不用多说,便懂了。

“如此说来,一切便合理了。试问当今有几人敢刺杀皇子,大皇子做事一向谨慎稳妥,待人也温和有分寸,没有要置于死地的仇家。”想来只有为了龙椅而不择手段的皇后母子了,能不惜重金雇买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来取楚誉性命,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成礼挥退下人,“劳驾王爷随下官去书房,这儿说话不方便。”

楚略淡淡地嗯了声,玉颜没异义,“那我去看看艳艳。”

点了点头,绿绕和莫愁跟着玉颜去成艳艳的园子,楚略便随着成礼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两人商谈了有一会,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成礼明显地有些急色,楚略不猜也知道他是担心着急成艳艳。

“老爷,老爷!太医们说,小姐已经没事了!”这时碧儿一路跑着跑到成礼跟前,因奔跑而使得脸红扑扑的,气息也不稳,但是大眼睛晶亮晶亮的。

成礼先是愣了,复而十分激动,按捺住心里的汹涌澎湃,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他不确定地问了句,“你确定吗?艳艳的箭拔出来没?真的没事了吗?”

碧儿高兴地回,“是的,箭取出来了。太医说,大皇子陪伴左右,还跟昏迷的小姐说话,让小姐坚定活下去的毅力……”

成礼听到楚誉对女儿的影响都大到这种地步,心里微微不爽,但念在最后关头他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坚定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艳艳没事,没事就好。”成礼高兴得都快要跳起来了,忍住激小女动,“王爷,恕下官失陪,我先去看看小女的情况。”然后生怕楚略不让他去似的,健步如飞地离去。

众人又因此而放下担忧,府里上上下下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只待成艳艳伤势慢慢调理,恢复活蹦乱跳。不然老爷的心情就不会好,他们也跟着遭殃啊……

拥护楚誉(下)

拥护楚誉(下)

成艳艳还在昏迷,但伤势已无大碍,太医开了药,说是好好休养,伤口别沾到水就没事了。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但是还没来得及休息,楚誉便被楚略夫妇叫去。

还是在成礼的书房,楚略、玉颜还有成礼,楚誉虽然一只手绑着绷带,却毫不影响他的高贵优雅气质。琉璃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辩不清心思。

“大皇兄,”玉颜首先开口,神情严肃地顿了顿,“想必你也知道了是谁雇的杀手去刺杀你了。”

“恩,所以?”楚誉似笑非笑地看着玉颜,最后看向楚略,后者却是完全将发言权交给了小妻子,想不到这个皇弟连这些事都放手让自己的王妃插手,不是一般的宠爱和信任啊。

成礼也是将视线看向玉颜,而后看了看楚略,最后选择安静地听玉颜怎么说。

玉颜漂亮的桃花眼,坚定之色一闪而过,“他动了艳艳,这点我很生气。而且,皇后其人,瑕疵必报,她是容不得我的,更别提楚略。然而,你也是知晓的,对他们而言,你才是首要的眼中钉,假若他们顺利得到皇位,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似是对玉颜这般直接了当的话有些讶异,楚誉下意识扬了下眉,看着玉颜的眼神有几分犀利,“弟妹说话注意分寸,父皇龙体尚安康,谁谁得到皇位这话似乎欠失妥当。”

楚略迎上楚誉的目光,冰冷的眼神无形之中给人压力,一旁的成礼被这两兄弟的眼神厮杀给波及到,冷汗都出来了。

“这儿没什么话是在场的不能听的,”玉颜轻轻拍了拍楚略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牵了牵嘴角,“大皇兄,如若我说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将皇后母子拉下来,让你登得大统,你说怎么样?”

楚誉见玉颜笑得势在必得,不由皱眉道,“本王如何相信你这话?”早知道楚略是绝不会参与皇储之争的,所以他不太相信,楚略会听玉颜的,躺这趟浑水。

似是料到谨慎多疑的楚誉会质疑,玉颜了然一笑,然后温柔地注视自己的腹部,轻轻抚上,整个人不复方才的咄咄逼人口齿伶俐,而只是温柔似水的人母。

“我知道大皇兄不相信,但是楚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绝情绝爱的冷面王爷了,他现在有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想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在楚易这种酒囊饭袋手上;而我,只想保护好我的孩子,和我的夫君过平淡的生活。”玉颜的声音很轻很淡,但是言语里是毋容置疑的真挚和发自肺腑。

楚誉眼中波光流转,看着恩爱的二人,若有所思,“那么成大人?”

看到成礼他就自然而然的想起至今昏迷在床的成艳艳,说来成艳艳受伤和他脱不了关系,但是这爱女如命的成礼非但没有责怪恼怒于他,反倒过来拥护他,怎么都说不过去……难道是,想帮成艳艳?

"艳艳既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那为了我宝贝女儿以后的幸福,下官愿意助大皇子。"成礼识眼色地开口解惑。

“既然这个国家怎么都要有一个皇帝,那么何不我们自己辅助明君呢?大皇兄对皇位的野心,我们有目共睹能感受到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对楚易母子俩下狠手,他们是不会被击垮的。但是现在你有了兵部侍郎的拥护和威望极好的战神,还有我这个偶尔发发小聪明还能想出妙计的王妃,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更何况,玉文是我哥,他的谋略对你不也是极有帮助的吗?”玉颜说多了有些口渴,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条件呢?总不可能你们什么好处都不要。”楚誉最终沉思了会,然后冷静地丢出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玉颜挑眉,不禁腹诽,这人还真是生意上的材料,环视了圈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护我们夫妻俩无忧,你好好对到艳艳。这就是条件。江山为聘,就算娶她做了皇后,又有什么不可?我们齐王府和成府做她凤冠霞帔的聘礼……”

“当然,如果不喜欢就不要让成艳艳误终身好了。”

“我会娶她做正妃。不是因为你们方才说的那些诱人的条件,而是她是她,独一无二。”

楚誉说完,众人皆是一惊,楚誉这是……表白!如果被拒绝怎么办——那也是纯不可可能!

“记住你说的话,日后如果你愧对艳艳,我就拿虫子恶心死你!现在,我们成交!就这么说定了,坚决拥护大皇兄!"不知为何,玉颜话锋一转,整个人又自娱自乐起来……

重创

重创

“一群饭桶!本皇子计划得天衣无缝,竟然还让楚誉跑了!阁主,当初收了本皇子那么多黄金,说你们暗血阁出手,保证让楚誉尸骨无存,结果呢!结果你看,非但没有弄死他,你们暗血阁还被楚略的人端了个底朝天……”楚易大袖一挥,暴戾地盯着一旁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暗血阁阁主,怒不可遏。他费尽心机,花了这么多黄金雇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好不容易打探到楚誉的行踪,趁他只带了祭司在身边身单力薄给他来个一击必杀的,哪曾想,这帮没用的杀手竟然几乎全军覆没也没杀得了楚誉。

实在是气死他了,这下不仅使得楚誉提高防备,他们再难下手,还损了自己安插的眼线了,楚誉这么警惕多疑肯定会想到行踪暴露是有内奸,那么……真是一着不慎,他当初太轻信这些个徒有虚名的走囊饭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暗血阁阁主如鹰般的眸子里杀气一扫而过,飞快地掩于眼底,不过是个皇子,如此自视过高地对他这个江湖中呼风唤雨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组织的阁主大呼小叫,真当他是他的那些个奴才吗?不过眼下他暗血阁元气大伤,派去的精英无一生还,他还需借助这草包皇子的财力来重建他暗血阁。

“没料到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竟然坏了我们的大计,最可恶的是那齐王的暗卫如此迅速赶到,还一个个身怀绝技以一当十,这样的对手实在可怕……”楚略害他现在犹如丧家之犬寄人篱下,他心底里对他是恨极了的,但他有自知之明,这楚略可是夜国第一战神,武功深不可测,他连对付他的暗卫都有些吃力,更别提这冷面杀神了。总有一天,他会让他血债血偿的!

看着狼狈的阁主,楚易眼中不耐之色愈甚,但转念一想,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现,使得他的神情终于轻松愉悦了不少,眼中那邪恶的光芒让人不禁寒噤。“哼,成艳艳不过是凶巴巴没脑子的蠢货,这次纯属意外,不必理会这女人,倒是有一个女人,让我很不爽啊……本皇子倒是有一法子可让你我二人都得偿所愿,报复那楚誉和楚略。”

暗血阁阁主眼中光芒四射,旋即走近楚易几步,说道,“殿下请讲。”

楚易邪笑几声,最后示意他走过来一点,这才附耳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只见暗血阁阁主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最后两人一齐奸笑连连……

然而楚易没高兴多久,次日早朝,皇帝专门问到了楚誉被刺一事,听到事情经过原委,皇帝气得拍着龙椅下旨剿灭暗血阁在公然在天子脚下藐视皇威行刺皇子的江湖组织……

楚誉借机让自己这边的几个大臣揪出楚易一党的几个大臣,将他们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私相授受的勾当给爆了出来,皇帝勃然大怒,将这些党羽斩了不少……气得楚易差点吐血晕过去,可惜皇上态度强硬谁都不敢上前说什么,他也不敢辩解救下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下子可是击垮了他不少的布局和势力啊……

“成爱卿养了个巾帼英雄的女儿,果然虎父无犬女,令千金胆识过人,舍身救了皇子一命,成爱卿你说说你想替你自己的女儿要个什么赏赐?”皇帝本来怒气凛然的脸上却是收起了严肃而是轻轻地笑了笑,一下子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成礼跪下,恭恭敬敬地回,“谢陛下抬爱,只是小女也别无他求,能为大皇子挡箭是她的福气,微臣不敢要奖赏……”

“朕听闻这成小姐性子直率,似是对大皇子殿下青睐有加,既然如此,那朕就下一道圣旨,赐婚如何?”皇帝眼中狡黠之色闪过,目光在成礼和楚誉之间来回扫视。

成礼整个人身子一震,当下惊得没了言语,倒是楚誉眼中染了淡淡喜色,单手作揖,朗声道,“儿臣谢父皇恩典,成小姐不计前嫌舍身相救,对儿臣而言已是十分重要的人,儿臣请求父皇下旨订婚,待她伤势完好,再举办婚礼!”

好你个楚誉!成礼差点就要气晕过去,这是先斩后奏不把他这个做爹的当回事吗!他还没有同意嫁女儿,这小子就急着商量婚事,实在是……唉,可是,自家那宝贝偏生还喜欢这男人,唉,女大不中留,算了随他们这些年轻人去好了。

“微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一片哗然,这这这,传闻当街拒绝成艳艳的是眼前这人?!但是都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天子圣意难测,喜怒无常,他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而后皇帝哈哈大笑,终于是心情晴朗了,下了赐婚的圣旨便退朝了。

婚期定为次年正月。大臣们纷纷上前对楚誉进行恭贺祝福,只有楚易一派气愤地甩袖子走人。真是哪家欢喜就有哪家愁,今日楚易这损失可大了,绝对是重创啊!楚易脸色很阴戾,楚誉这招太狠了,下手如此迅速,看来他不得不提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楚易直接去了自己书房的密室,见暗血阁阁主。这几日,他一直躲在这儿疗伤,恢复元气。

“今日早朝,本皇子的人又被楚誉给抓住把柄奏明老东西了!本皇子不甘心,决不能这么任由这群人逍遥下去,计划提前吧,反正不会影响结果。这次,我看他们怎么跟我斗!”楚易得意一笑,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

打坐休息完功力恢复了不少的暗血阁阁主看了眼气急败坏的楚易,最后邪魅一笑,“正合本尊心意,刚好已经恢复了我的功力。”

l两人一拍即合,相视一笑,昏暗的密室,幽黄的灯光照在二人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和寒意,让人见了不忍寒颤。

可想而知同样瑕疵必报的两个人被楚誉楚略重创,损失惨重,该会进行多么疯狂的报复……

柳暗花会明

柳暗花会明

“嫂嫂,现在是不是该喊你二皇嫂,喊艳艳大皇嫂了!”玉颜按着凸凸跳的太阳穴,谁能告诉她,一大清早就往外跑扰人清梦的公主到底怎么想的,这才差不多早晨八点,天气冷了正是好睡觉的时节,偏生这小祖宗跑来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怎么以前没发现楚月是个能说的……日久见人心,古人诚不欺她。

“嫂嫂你倒是说话啊,别一副厌厌的样子,太医也说要常笑多运动对胎儿才是好的。”楚月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宫,就连成艳艳受伤她也是等她醒来才得空出来看望一面的,这不,好不容易借着赐婚的事,说动两位哥哥,说是陪陪两位嫂嫂,才得到听了这话明显眉目间有喜色的楚誉的首肯,然后奏明父皇,出来了一趟。

玉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说,“按理我是不是还要叫你嫂嫂?”成功一句话让楚月闹了个大红脸,扭扭捏捏羞涩地绞着手绢娇嗔“讨厌,嫂嫂你又打趣我”。

“那你不愿意咯?”玉颜斜斜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抚着小腹笑得不怀好意,“那我就帮我大哥去说门亲事好了,唉,公主看不上他,他要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怎么会!我愿意,我太愿意了!”楚月一听就上当了,急得跳起来直呼我愿意。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没羞没臊地说了什么,小脸立马成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红得厉害。

绿绕在一旁,忍不住捂嘴低低地笑了开来,然后故作不赞同地对玉颜说着,“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别把大少爷这未来的小娇妻给气跑了!”语气里带着埋怨和戏谑,但说出来绝没有埋怨的意思。

楚月气得跺跺脚,快要哭了,“绿绕!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正笑得欢,却突地听到一声温润清泉般的男声,“小妹,怎么又淘顽皮了,连公主也欺负?”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楚月身后一华服素衣玉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踏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正是玉文。

楚月俏脸一红,低着头表现出小女儿的娇羞憨态,玉颜嘴巴一咧,摸着自己还没凸起的肚子,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啧啧啧,怎么感觉我娘俩被嫌弃了呢,宝宝你小姨还没嫁给你舅舅,两人就开始嫌弃我们了……”

“……”楚月暗暗碎了一口,忒厚脸皮了玉颜,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玉文哑口无言,这孩子才多大,就被娘亲这样瞎教,还有这么混乱的关系,都把他给绕晕了。等等,重点不在这,他他他和公主,怎么就……

“咳咳,小妹你别瞎说……”俊脸不禁染上红晕,玉文手握拳放到嘴边掩饰性地咳了咳。

“怎么瞎说了,大哥你和公主都有肌肤之亲了,难不成你还不想负责?再说了,她叫我嫂嫂这么久,我也给她个机会让我叫她嫂嫂,也让她尝尝滋味呀!”看了眼因玉文的解释而瞬间失落的楚月,玉颜好笑地摇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家大哥。

楚月听了又是气又是好笑还羞的,有些娇嗔无奈地睨了玉颜一眼,说,“玉颜,你够了,哪来的……”后面的她可难以启齿了,怎么这女人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还像是要当娘的人吗……

玉文也是恼羞不已,“话不能乱说,你这可是关系着公主的清誉!”还有,有换着当嫂子的谬谈吗,这丫头怎生如此泼皮无奈,不知像谁。

耸耸肩,玉颜忘了眼早已偷笑忍得脸成猪肝色估计再忍就要内伤的绿绕,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笑点越来越低了,与当初那个严谨一板一眼的绿绕越来越背道而驰了。然后将视线收回,看着自己干净的指甲,她有模有样地开始圆自己说的——“你们还狡辩啊,那天小月落水可不是我英明神武、器宇轩昂的好大哥救上来的?还因此病了一场呢,这情意啧啧啧,小月你难道不该以身相许以报恩吗?还有大哥,你不应该负起责任来娶了公主吗?”

玉文:“……”

楚月:“……”

绿绕:“……”

是有这么扯的吗……玉文、楚月、绿绕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表示对一个口齿非一般地伶俐的有大靠山还怀着孕的厚颜无耻的女人,他们无话可说,也说不过。

“那是情急之下,不得已冒犯了公主,公主没怪罪,子修就庆幸了,哪敢高攀……”玉文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安,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口不对心的话。

楚月一愣,旋即眼泪在眼眶里就打转儿了,咬着下唇,十分委屈低落。玉颜见原本好好的气氛,本以为可以趁机将这俩人撮合撮合,哪知玉文的态度又疏远了起来,看来那次谈话对他影响不太大啊……

“对了,听说艳艳昨天便醒了,昨天她刚醒身子还虚弱得很,我也就没去打扰她静养,既然今早都聚齐了,不如一起去成府看看?”赶紧转移话题缓解气氛,玉颜讪讪笑着,心里别提多想草泥马了,她怎么每次都做这种事……

“正好,还没去恭喜艳艳成为我未来大皇嫂呢!”果然,小女孩心性,单纯的楚月顺利被玉颜带出方才尴尬难堪的处境,小脸扬起醉人的笑容,这是真心为好朋友终于赢得心上人青睐感到高兴。

玉文不说话,默认。

玉颜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轻羽狐裘,腰际的千里珠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珠子折射出漂亮的红光,煞是动人。

“那我去书房找楚略一起,你们稍等啊。”

留下的自然尴尬,于是玉文想了想,最后拦着她,道,“还是我去吧,何必你亲自跑一趟,毕竟还怀有身孕。”说罢似怕她又语出惊人反对什么的,直接大步流星地去找楚略了。

叫上面无表情似是漠不关心的楚略,众人倒是习惯了这王爷的冷场,都各干各的不受影响。

等齐王府的马车在成府门口停下,意外地看到大皇子府的马车也停成府门口。

“大皇子来了吗?”玉文掀开自己乘的马车的帘子,皱了皱眉问道。

没想到大小姐结交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现在还被皇上赐婚给大皇子做正妃,府里无不为她的峰回路转的好运感到高兴,提到未来姑爷,小厮立即狗腿地笑道给玉文说道,“是啊是啊,大皇子天天来,对大小姐可好了!”

众人没说什么就进了成艳艳的园子,结果亲眼目睹了惊人的一幕:楚誉在给成艳艳喂药!成艳艳还娇羞不已地扮起了羞涩胆怯的模样……天啊,这这这……

“得得,我们赶紧走,别在这打搅了他们。”玉颜挥挥手,十分无奈地摇头,她需要冷静会,消化刚刚那雷人的一幕……

“那都一起走吧!”玉文和楚月也赞同地开口。

身后楚略凉凉的声音响起,“所以说打搅我看兵书就是来看他俩这腻歪一面?”

“不是!”众人真怕他下一秒拍死他们,下意识回了不是。

“这是见证‘柳暗花会明’的光荣使命!”最后扯淡小能手玉颜自己出马,发挥了自己的歪理口才。

“……”楚略无奈而又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娇妻,默了。

不过本来就是这样的不对吗?柳暗花会明,雨过天会晴。成艳艳总算迎来了属于她的幸福,接下来就是楚月了,但是命运的安排谁说的准呢?也许就在下一秒也说不定。

被掳

成艳艳受伤期间,林天宝可是急坏了,林家人却不让他去成府,原是打算让成艳艳做林家媳妇的,但成艳艳重伤不起,林家人怕摊上个落了后遗症的媳妇,便打消这念头。

成礼是最为气愤的,原来这林天宝据说是先天身子骨弱,寿命不长的,因此才想着找个又门当户对又不会嫌弃他们宝贝儿子(孙子)的媳妇,这才想到声名狼藉、野蛮暴力的成艳艳。成礼得知林尚书一家打的是这个算盘,当即气得拍桌子跟林家翻脸。

现在成艳艳摇身一变,成了待嫁的准大皇子妃,这让林家那几个护犊的娘们和林尚书都气的够呛,但谁也也不敢去招惹大皇子妃啊,只可怜了性格软弱温和的林天宝,一个人在那为失恋而忧伤着。

成艳艳的伤口很深,太医说得足足躺两个月才能下床,这可吓坏了她,让一个躺三分钟就觉得闷得慌的女人躺两个月,玉颜听了当即只说了一句“成艳艳会憋死的”。但是有楚誉天天风雨无阻地督促,在心上人面前,野丫头也还是收敛听话的,乖巧得让看在眼里的成侍郎险些吐血,他养了十几年的犟丫头,从来都没这么乖巧过,一个男人就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简直不能忍,还是得忍!

玉颜最近越来越懒,肚子也慢慢隆了起来,也许是母子连心,她总能隐隐感受到肚子里的宝宝,这种感觉实在妙不可言。楚略一直陪着她,每天带她去花园里晒太阳,他就顺便在一旁处理政务,两人即使一个躺着小憩,一个忙公务,这样不说话,也倍觉甜蜜。

“一会我要去练兵场视察,你乖乖在府里待着,别乱跑。”楚略侧身亲亲玉颜的额头,又爱怜地抚了抚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冰霜在眼底融化,“还有你,别欺负你母妃,不然等你出生,父王我狠狠揍你一顿。”

玉颜懒洋洋地撑开眼皮,挥挥小手忍俊不禁,“怎么现在你比我还啰嗦,快去吧,快去吧……”

楚略无奈地笑了笑,这才衣带翩翩,长袖浮动,离去。

不过楚略前脚一走,后脚楚月的信就来了,说是想念她了,可是皇上又不让她出宫疯了,说是她宫里有新的好玩意,还神秘兮兮地不透露是什么让楚略陪她进宫找她自己去看。玉颜微一思忖,这楚略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可是她真的是好奇心很重的,心里总是有小虫子在爬,去,还是不去?

太医说了她这胎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现在是很安全的,她又不孕吐,那就去好了!咬咬牙,她便叫上绿绕换上厚厚的狐裘,夜国倒也是个四季如春的国度,冬天了,竟是不下雪的,这对于又懒又怕冷的她来说,简直不能再棒了。梳理了下头发,她上身着了身玫红小夹袄,披着白色狐裘,整个人别提还有几分傲雪红梅的感觉,十分简单大气清雅。

“主子交代过,安全起见,王妃你不能出府。”莫愁却是有些不赞同。

玉颜美目挑了挑,“小莫愁,你是听我的呢,还是听我的呢,还是听我的?”

莫愁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稔地下意识做抽搐嘴角这个动作了,闷闷的说道“主子说过,王妃就是莫愁的主人。”然后跟着一起走。

“这才乖嘛!”玉颜闻言眉开眼笑,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笑眯眯地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绿绕给在马车软榻上闭眼小憩的玉颜盖上软毯,车里焚了清淡馨香的香料,这是对孕妇心情平和愉悦有益的特制香料,从不焚香的楚略为了她这孕妇倒是舍得和忍得。这般俊美不凡、呵护备至的夫君简直是全天下女子艳羡的,但谁会想得到大约一年前还是令人想爱不敢爱的冷面杀神王爷,会对现在的王妃情有独钟,专宠不改。

“到了,小姐,醒醒。”马车停下,绿绕轻轻推了推玉颜的手,唤醒她。玉颜揉了揉眼睛,有些神志未明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慢慢清醒过来,在莫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我先去找公主,然后再一同去给皇上请安。”玉颜和绿绕还有莫愁交代了下自己的安排,然后在宫人的带引下不急不缓地走着。

经过未央宫,被突然跑过来的小圆拦下。玉颜疑惑地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小圆,赶紧问,“怎么如此仓皇,是有什么事吗?”

小圆一张脸急得通红,眼泪哗啦流了一脸,看到玉颜立马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公主,公主被刺客携住了!”方才她还和公主在那逗弄要给齐王妃看的鹦鹉,谁知突然有黑衣蒙面人飞过来掳走公主,她当时急得喊人,结果宫人被杀了一片,公主让她冲出来搬救兵,她出来就看到玉颜,这下便将玉颜当做救命稻草了。

玉颜一听,秀眉拧成一团,“这还得了,公公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叫禁卫军!还有,莫愁,你快去救小月!”

莫愁却是没动,“可是我一走,要是刺客还有同伙怎么办?我的任务可是保护……”

“混账,闭嘴!”哪知还没说完,玉颜就生气了,脸色十分难看地瞪着莫愁,“现在公主有难,你不去先救她,反倒在这担心有的没的,快去救小月,她要有个什么差池,我不会原谅你!”

这是玉颜第一次对莫愁这么凶,着实连绿绕都被吓着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小姐这是关心则乱,重情重义才会这般生气莫愁只关心她而不去救公主的行为吧!

“好。”莫愁有些憋屈,但还是领命飞身去救楚月。

玉颜回头刚想和绿绕说什么,却是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人就晕了……

“呵呵,这玉颜果然是一个不要命的蠢女人,竟然真的将自己的护卫派去救别人,这下,栽在我手里了吧!”原来是楚易!

楚易嘴边挂着邪笑,看了眼被他打晕的绿绕,对身后的手下说,“将这丫鬟扔出宫外,急得把本皇子的信放她身上。”

“是!”身后的人便伸手想将绿绕扛起来。

“慢着,”楚易的出声打断了他,手下停下动作,只见楚易从玉颜头上取下一支白玉簪,“这个也放她身上。”邪魅地勾起嘴角,哼,不信你楚略不中招,你女人在我手上,肚子里还有你的孽种,他倒要看看这回楚略怎么办!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办完,离去。这时,身后的未央宫大门开了,门里立着红衣红妆的绝色美人——玉娆和自己的贴身婢女。

玉娆美眸中异光一闪而过,轻飘飘地开口,“本宫是该看戏呢还是掺一脚?”

“娘娘……”婢女不解地望着她。

玉娆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算了,好像欠着人情。”更是让婢女听不懂了,婢女只觉得娘娘自从小产失宠后,整个人都变了,有些瘆人的邪魅……

此时远在练兵场视察士兵们练习的楚略突然心悸了下,有不好的预感似的,只觉得心里堵堵的。

当然他是没想到,玉颜会不听他的话出府,更没想到她就带着绿绕和莫愁还让人支开莫愁,结果被掳了去……

威胁

威胁

“主子,不好了!王妃……王妃她……被绑了!”楚略正在练兵场,突然耳畔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一人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却是追风,急切却压住用只让楚略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楚略听了身子一僵,身上森冷阴寒之气蔓延,“说清楚怎么回事。”然后领着追风走到无人的帐营处。

追风心里一阵发怵,主子宝贝王妃得不行,这下,怕是要雷霆之怒了。“王妃……偷偷带着绿绕和莫愁去了宫中找四公主。结果公主身边的婢女求救说公主被黑衣人掳走,王妃便斥令莫愁去救公主……结果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想到黑衣人的目标是王妃……绿绕被打晕扔在王府门口,身上带着这两样东西,请主子过目。”

楚略握拳,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在府里待着!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皇宫绑架他楚略的王妃……她还怀着孕,可受不了丁点的折磨。该死!他好担心……

看到白玉簪,楚略的眼睛狠狠眯了眯,她最喜欢的一支……冷冷地盯着信筏,他迅速拿过打开,越看脸色越不好,最后竟直接以内力在手心里毁了信筏……

“来人,备马,回王府。”楚略一挥狐裘披风,整个人仿似地狱来的修罗,命人备马,然后对追风吩咐道,“去大皇子府把楚誉找来。”

追风不敢看此时的楚略,感觉主子又恢复了以前还没有王妃时的模样,“是。”然后策马飞快地往回赶。

齐王府。

高座之上,楚略用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下面跪着的一行人,半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莫愁,你身为王妃的贴身护卫,没做到寸步不行地护卫王妃,反倒让她被贼人掳了去,你有何话说?”

底下的人都抖了抖,绿绕转醒不久,此刻也跪着,心里对玉颜的担心和对楚略的畏惧交织一起,整个人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属下,无话可说。属下无能,求主子责罚!”莫愁冷着脸也不辩驳,拱手道。着了刺客的道,被他跑了不说还让王妃被绑,这,她难辞其咎。

“好,拖下去,二十大板。”楚略浑身散发着森然的冷冽气息,丝毫不留情地下令。

莫愁没有一点惊慌与不满,反倒是一旁的绿绕哭着给莫愁求情,“求王爷饶了莫愁这次吧,这次和她无关,小姐的脾气您也知道,她重情义担心公主的安危,莫愁只是奉命行事……”

“闭嘴,你身为贴身婢女不好好劝阻,反而任由你家小姐胡闹,本王还没治你的罪呢!”楚略皱眉,有些生气了。

绿绕吓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但是还是咬着牙坚持道,“王爷要罚便罚绿绕吧!只是现在小姐下落不明,莫愁可以将功赎过帮助救回小姐啊……王爷,求您快去救小姐,小姐还怀着小世子,经不起折腾的……小姐心地好,如果知道莫愁因为她而受罚,肯定会自责的……”

楚略剑眉拧了拧,“都起来。仿佛无声地叹息了句。不得不说她们会拿捏自己的死穴,玉颜不喜欢他处罚,那便作罢。

只是,一想到那信筏上的内容,他就忍不住想杀人……

“现在你的王妃在我手里,别和我玩花样,如果你们敢带人来皇宫搜那就尽管来。识相的就带楚誉的首级来换你宝贝王妃和孩子。不然,等着给她们收尸吧。在此之前,我会好好照顾我的好皇嫂和侄儿……楚易。”

好你个楚易,竟然敢威胁他!他和楚誉的争斗和他楚略有何干系?再怎么也不该动玉颜的念头!好,很好,这个仇他先记下了,他日要他以命来还!

“以后,谁敢不经本王命令私自放王妃出去,直接杖毙!”

谁都不敢说什么,最后楚略看着莫愁说道,“你确定和你交手的黑衣人是暗影他们那日放走的暗血阁的阁主?”

莫愁点头肯定,“属下和他交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将公主扔到御花园便施展轻功逃走了……”她当时才反应过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可当她赶回原地时,早就不见了玉颜的身影……

“原来他躲进皇宫了。看来,楚易是狗急跳墙了……”楚略眼底冷然的光华万丈,深不可测。这下,只能先和楚誉商量对策,想办法将玉颜被困的位置打探清楚,然后再实施救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和孩子有一点差池。否则,他便是血洗翊坤宫和楚易的宫殿也不罢休!

报恩

报恩

幽暗的密室,玉颜悠悠转醒,困难地撑开眼皮,环视四周,“怎么回事,这是哪……”待看清楚周遭的情形,她吓得双眼瞪大,撑起身子站起来,脖子很痛,她想起来了,在未央宫门口,她被打晕了……

密室里没有人,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一盏晕黄的煤油灯,桌子上摆着茶具……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石门,她朝大门走去,使劲推了推,没有推动……杀千刀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将她囚禁起来?皇宫中……难道是皇后和楚易?或者——玉娆?苏贵妃?可以肯定的是,绑架她的是皇宫中人,这桌木可是皇宫的样式,也就是说她还在皇宫的某一个角落。

这时,门锁的声音响起,玉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门沉闷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下意识护住肚子,玉颜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待看清来人之后,整个人颤了颤,“楚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中绑走我!”果然是这豺狼皇子!那么他是冲楚略来的……不知楚略现在怎么样了,想必很担心,还很生气……吧!她又不听他的话惹了事端。想到这儿,玉颜就心里钝痛,不能消沉,她得想办法自己逃出去,鬼知道这楚易会利用她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是她的宝贝,她得保护好自己和宝宝。

楚易这样打量玉颜,只觉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比起倾国倾城还差了点,但是粉黛不施、罗裙翩跹、身量纤纤、秀眉樱唇,尤其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让人忍不住去看……此刻垂着眼,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在眼底打上一圈阴影,柔弱可人。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楚易瞬间清醒,皱了皱眉,可惜啊可惜,这清丽绝色是楚略的女人!楚略,他可不敢惹,就像现在,他抓了玉颜来威胁楚略,也不敢怠慢玉颜,他太清楚楚略这人的狠辣冷血残酷,如果他碰了他的女人,那他绝对相信楚略敢不顾一切杀进皇宫,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后果,楚易脸都不禁白了白,而后收起那些个心思,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上前两步,声音十分温柔,“二皇嫂别激动,皇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请皇嫂来做做客……”

“少废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听你一派胡言!”玉颜被他的声音恶心到,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皱着秀眉,退了退,离得楚易更远,“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楚略绝不会放过你!”

楚易的笑脸明显地僵了僵,宽大的袖子里双手握成拳,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也罢,等他取了楚誉的首级,坐上皇位,他再教训这牙口厉害的女人!

“皇嫂别动气,小心肚里的孩子……”勾起嘴角,楚易笑得有些邪魅,果然这话一出让玉颜噤声,死死护住肚子。

“哼!你最好赶紧放我出去!”玉颜心里也没底,但她知道楚易不敢贸贸然碰她,他不敢惹楚略,她不能激怒他,但是又要震慑住他……该死的,楚略赶紧来救我们娘儿俩,快点儿啊!

“将吃的放下,”楚易似是还有事,让身后的手下将食物放下,然后他笑笑,对玉颜说道,“暂且委屈皇嫂在这坐坐,等皇弟同二皇兄聊完之后,皇嫂就可以回去了。皇嫂好生歇着,皇弟就先告辞了!”

玉颜咬牙切齿、无可奈何地看着大门再次合上,急得来回走来走去,最后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食物上,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头等大事,她还是先吃饱,就算她不吃,也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更何况,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

“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吃。”玉颜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这时身后的床板吱呀一声,她转过身子一看,只见整个床都翻了过来,她惊得筷子都掉了一根。里面出来一个人,竟是玉娆!原来这床板之下另有玄机,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密道吗!

“你你你……你怎么……”玉娆鲜艳红裙裙摆拖地,熠熠生姿走过来,就像一团火玫瑰,脸色略带病态的白,却被浓艳的妆给遮住了,额头点了金色花钿,红唇似血……玉颜指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玉娆凤眼清清冷冷地看着玉颜,良久笑意一闪而过,辨不清是嘲讽还是愉悦,亦或是其实本来就两种都有。“很奇怪吗?这个皇宫有这么多藏污纳垢的密室,就不能有四通八达的密道吗?只不过是我恰好知道通往楚易寝宫的密道罢了。”

那种厌恶一切的、豁出去的眼神和神情,实在让玉颜觉得压抑,曾几何时,眼前的绝色美人只是一个刁蛮骄纵恶毒却没什么心眼的花瓶,现在却被生生逼成这副心机深沉、尖酸刻薄的深宫妃嫔……这怨不得别人,当初她有放她一条生路,她原可以平平淡淡地在京城外找个人嫁了,相安无事。然而是她自己不甘平淡想要报复玉芙,选择入宫,将自己送上龙床。到底是她自己造成的啊,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玉娆却是突然眼神犀利起来,森冷地出口道,“自身难保了还同情我?”

玉颜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问,“你来想干什么?”

“如果我说——”玉娆妖娆一笑,顿时风情万种,明眸皓齿,“我是来报恩的,你信不信……”

“报恩?”玉颜一愣,不懂她的意思。

玉娆看着自己鲜红的蔻丹,红唇轻启,“当日你放我一马,我便说过这个人情我会还你的,如今,刚好有了机会。”说完看着玉颜,眼神清澈,不见杂色,玉颜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没有撒谎,但是——“楚易又不是傻子,有那么好糊弄吗?”说罢看了眼那暗道,知道她是要带她走这密道,“何况,你若放了我,不怕被楚易处置?”

玉娆见她毫不做作地流露了几分担忧,目光一滞,“不要你管,我岂会是那种牺牲自己帮助别人的人?既然我来了,便做好万全之策,你跟我走就是。”

晕黄的灯光打在玉娆艳丽的脸上,莫名地让她整个人有种飘渺和暖色,很多年后,玉颜回想起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子时,下意识想到的是这一幕,红裙似火,雍容华贵,高贵大气,冷艳绝美……可惜世上的事都是这样,假若时光倒流,她们不曾有嫡庶之分,不曾有亲疏差别,不曾有诸多算计陷害,或许,也有可能是一对好姐妹。

“好,我跟你走。”抚着自己的小腹,玉颜良久坚定的声音才响起。

玉娆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好,跟我来。”

带着玉颜下了石阶,玉娆手执火折子,一路走过湿暗的密道,走了约莫一刻钟,只觉前方光线越来越亮,玉颜不禁喜出望外。等真正出来的时候,她不禁小声欢呼,“哦也,我终于出来了!”

玉娆此时也是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但是这密道的出口我也是第一次走,所以这地方是哪我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玉颜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跌落悬崖,看着周围的陌生环境,顿时面如死灰。

“我不知道,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该被起疑了。”玉娆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转身没于暗道之中。

“我说过我只是报恩,从此我们两清了。”密道里传来玉娆高傲的声音。玉颜听了,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防不胜防

防不胜防

玉颜望着四周陌生的景物,天色渐晚,荒郊野岭的,也不知有没有野兽什么的,一想到这些,她顿时就毛骨悚然,心中生出怯意来,但转念想到自己身上的千里珠,双眼不禁一亮,赶紧取下千里珠放手里,摇了摇,细密的肉眼很难察觉的金线开始飞速地往东南方飞去。太好了,有了金丝线她便可以顺着线的方向走,而金线的速度十分快,这样楚略也能及时找到她……

这头,成功逃出来的玉颜在金丝线的指引下朝楚略的位置赶去,而另一头心有灵犀的楚略也是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两条线很快就汇合纠缠在一起。千里珠里面的蛊虫感受到彼此的丝线,极为欢快地跳腾。“太好了,楚略知道我在哪儿了!”感受到千里珠的震动,玉颜脸上一喜。而另一头,楚略正在和楚誉两人清点精英暗卫打算借千里珠找到玉颜被困的位置然后兵分两路,楚略去拖住楚易,楚誉则去帮他救玉颜。感受到珠子的跳动,而且明显地金丝线不是呈直线运动,楚略扬手,准装待发的暗卫们都不敢有所动作。

“怎么了?”楚誉见他突然盯着腰间的珠子配饰,隐隐可见的细小的金丝线在飘动,不禁问。

楚略先是有些不解,而后似了悟了般笑了,“我想,颜儿是逃出来了,来人,跟我一起走西北方去接王妃回府!”也不说明就带着自己的暗卫策马离去,留下楚誉和自己的暗卫们面面相觑。虽然对楚略突然来的肯定表示百思不得其解,但总不会有错的,如果是在玉颜的事情上。他这个皇弟便绝不会出错,何况是关乎她的安危。

“你们去缠住楚易和他的人。”那他总也得做点什么才是,好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是!”

玉颜走了十几分钟,腿便开始发软了,她又怕楚易的人发现她逃走而查出密室里的密道追上来,强撑着坚持走。这副身子本就体质弱,好不容易好吃好喝的伺候好了,现在却又是有孕在身,根本就虚弱到不行。只怕自己还没赶到王府就被楚易的人捉回去囚禁了,楚略,但愿你能及时赶过来,我和宝宝……需要你啊。

走着走着,玉颜只觉眼皮子越来越重,肚子也开始有点痛,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

“得得得”马蹄声阵阵,她艰难地撑开半闭的眼睛,望去,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一身轻便的楚略自是也看到了她,当即飞下马。

“楚略……”辨清那人是楚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意识涣散了,最后累极了竟直直倒下去,还好被飞身过来的楚略稳稳接住,抱了个满怀。

“颜儿……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却见怀中人儿睡得可香甜,他便轻手轻脚将她抱上马,原本的责备在此刻竟是悉数化作疼惜和庆幸。只要他找回了她,其他的也不再重要了,归根究底是这个乱了套的朝纲和政局根本没有一刻的安宁,他没有保护好她,才会让她受这些委屈和惊吓。

楚易,皇后。你们休想就此完了,敢动他心爱的女人,就要做好他加倍地反击和“回报”。楚略细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杀气在眼底喷薄欲涌。

回了王府,楚略将玉颜抱回自己的房间,命人叫来府医,给玉颜把脉。府医说玉颜只是因受了惊吓加上长时间奔跑的缘故,导致气血不足,疲惫晕倒。还叮嘱到,玉颜这不小心动了胎气,虽无大碍,还是要小心调理休息,楚略听了眉头一直皱着,最后沉着脸应了,吩咐下人给玉颜煮燕窝和煎药,就守在玉颜床前等她醒来……

储秀宫。

“回娘娘,那,齐王府被玉贵妃就走了!”一婢女恭恭敬敬地交代了番。

上座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捉摸不定的苏贵妃。此刻她淡紫小袄,在下着一盘残局棋。听到来人的回禀,她只是轻飘飘地勾起眼角,“继续盯着,有事第一个来报。”执手落下白子,瞬间黑子死了一片,见状,她不由地笑了。

“奴婢,遵命。”然后那丫鬟就自行离去,不敢打扰苏贵妃。

“反正我有的是耐心,不急不急。来日方长,防不慎防……”苏贵妃似在自言自语,一个人在那说着,笑得有些诡异。

回首,低头看了眼棋盘,黑子已经退无可退,还在强撑,白子一路不骄不躁地慢慢吞食黑子,黑子一直防着白子的进攻,但是白子见招拆招,所向披靡地杀来,最后黑子难以抵抗,全军覆没……

“我说了,防不胜防。”最后扔下手中最后一粒黑子,她似笑非笑又颇为嘲讽地看了眼棋盘,最后起身。

这盘棋,下到最后已经是明朗了,那些个害自己沦落至此,害死她孩儿的恶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要他们不得好死,统统下地狱!

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

“你们竟然让她给逃了?!”翊坤宫正殿,皇后董氏一手拍在紫檀木桌上,凤目带火,怒不可遏。

楚易和董贤还有楚易的手下皆是被吓了身子一震,不敢抬头看皇后。此次绑架本就是楚易自作聪明弄出来的,皇后虽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容易弄巧成拙,但到底是宠溺儿子宠得没有原则了,这才为了满足楚易的虚荣心给他机会自己去处理这事。当然,她也不是很放心,便命侄子董贤看收好皇宫各个出口,以确保万无一失。哪知道还是被玉颜那小贱人给跑了,皇后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楚易不服气地握了握拳,憋红了一张脸,“母后,儿臣也没料到那玉颜竟是发现了密道逃走……”别提多气人了,他好不容易去见楚略,结果等到的是楚誉,当下返回打算将玉颜携出来威胁楚略的,哪知楚誉竟让手下缠住他。待他脱身回到宫里,密室里早就没了玉颜的人影,但是看守的手下都说寸步不离并没有看到玉颜出来过,也没人来过。他这才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要不是床板边沿有一片玉颜当时穿的罗衫的布,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密室竟有密道……

“可查出她是自己逃走还是有人相助。”皇后看着自己宝贝儿子这副样子,心中也难免有点失望,太急功近利做事也不仔细,但到底是十月怀胎的唯一骨肉,她也不会真责怪于他。这时,看向董贤,问道。

董贤垂着头,听到皇后的问话,恭敬地拱手答道,“回姑姑,并没有,侄儿还查了四公主,但白日里四公主却是因受了惊吓而一直卧床不起。应该是齐王妃自己发现的密道逃走的。”

话音刚落,楚易便讽刺地回了他一句,“是你办事不力吧,表哥!她玉颜怎么有那个本事,我建这个密室几年了都不知道有密道,她才待了几个时辰?”楚易心中郁催无处发泄,看到这处处仰仗自己母后的表哥,他就看不起,那眼神就像看自己养的一条狗似的,充满不屑和藐视。

“表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那齐王妃是个狡猾机灵的,被困在密室肯定是想法设法逃出去,故而仔细了些……”董贤俊脸一红,被气的。没想到自己为这草包卖力,他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侮辱他……要不是看在皇后姑姑的面子上,他才不会站这儿受他的气!

“你这意思是本皇子做事不仔细了?不及那玉颜聪明?”楚易被宠坏了,向来都是别人溜须拍马屁,这会儿听得董贤这儿辩解,立马就不高兴了。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首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敢这么同他说话?!

董贤下意识皱了皱眉,真心觉得这个表弟在无理取闹,找他瞎撒气。但是他又不能撕破脸皮,因此也只是沉闷地回答道,“卑职没这个意思!”但明眼人不都可以看出齐王妃比三皇子聪明吗,这点毋庸置疑不用说好吗……

皇后见董贤面上不大好看,料想易儿方才那番话让他心里有了芥蒂,这可不行,眼下楚誉将支持易儿一派的大臣铲除了不少,她又受制于后宫这些个妃嫔,防不慎防。她能帮的是动用自己的关系和权力给易儿争取更多的有利因素,现在是用人之际,董贤又是她母家的人,对她算忠心不二的,这个时候易儿去挑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啊……

“易儿,怎么跟你表哥说话的呢,啊?”警示性地剜了楚易一眼,董氏对这个傻儿子真是无语,然后又和颜悦色,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贤儿,方才是你表弟不对,但愿你看在姑姑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为好,毕竟他只是孩子心性。”

“母后!”

楚易不满地吼着。

见楚易这般瞧不起自己这个禁军首领放在眼里,心里无名大火在沸腾,不就是皇后生的,就这么高人一等、不可一世吗?自己好歹是凭着真本领,而不是他楚易这长在温室里的精贵玩意儿!但是皇后姑姑开口说了,他也就不好再与楚易争什么了。

“好了!”董氏瞪了这不会看脸色的儿子,然后正经儿八百地说,“现如今,咱们的人不是被楚誉换掉了就是拉下马,这样下去可不行,迟早我们会被动地挨打。现在还是赶紧想想对策吧!”这会哪有时间内讧!局势已经如此不利,这儿子怎么就像小孩子一样不懂顾全大局!

见董氏真的有些动气,楚易悻悻地噤声,不敢惹母后生气。“母后,儿臣知错了……表哥,对不住……”不情不愿地给董贤赔了不是。

“表弟也是一时情急,无碍。”董贤自是知道楚易不会是真心想给自己道歉,也不介意,已经习惯了他的无礼傲慢。认真想了想,然后正色地对董氏说,“姑姑,侄儿觉得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固朝中我们的势力。最近大皇子对表弟手下的大臣查得紧,还是让这些人收敛些为好……”他没说的是,现在由于楚易的鲁莽和愚蠢,还彻底得罪了爱妻如命的楚略,这下又给他们树了一个强敌,腹背受敌,他们现在可是挨打的份啊!

董氏听了还没来得急点头表示赞同,楚易又抢先一步,指着董贤怒气腾腾,“表哥,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一直针对我!我手下那些大臣如何不收敛了,你这分明是打我脸,在骂我管束不严!你一个破禁卫军首领,扯什么朝纲大事,不懂就别乱发表看法!”

“住口!”董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威严无比,“易儿,你自己做事不利落,不会管束下面的人,还理直气壮地跟你表哥撒气,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快跟你表哥赔礼道歉!”

董贤却是在听到楚易说的最后一句就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目光冷清。这里还有自己的心腹和楚易的两个暗卫在场,他楚易就这么不给情面地羞辱他,实在是太过分!他只是在帮忙想对策,就被这般羞辱,呵呵,难怪他楚易一直斗不过楚誉,这般是非不分、愚钝无用,生生将自己母后打理好的势力给挥霍殆尽。

罢了罢了,自己至于这母子俩,已是仁至义尽,他已经帮他们做了不少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是时候抽身了。强弩之末,他又何必这么拼命地为这样的人卖命!

龙体欠安

龙体欠安

玉颜休养了一段日子,身子便好了,楚略虽没有责备她,却对她看管更严了。楚月自知有愧,也不敢再轻易找玉颜进宫玩了。

但是,老皇帝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一日夜里竟咳血晕厥了。楚略得到消息,深夜着装进宫。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玉颜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说着便撑死身子,手就去掀被子。

楚略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摇头,“夜里寒,快入冬了,你本来就怕冷,怎么能跟我进宫呢。”说罢还帮她掖了掖被子。

玉颜乖巧地躺下,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懒,还嗜睡,但还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小声地叮嘱了句,“那你路上小心点,外面怪冷的多穿点……”

俯下身吻了吻出奇地乖巧的小野猫光洁的额头,楚略略低哑的嗓音绕着她耳畔响起,“乖乖的多睡会,等我回来。”大手握住她的一只葇夷……

伸出另外一只手抱了抱身上男子精瘦的腰,只觉得身上有一股暖洋洋的气在周身流走,分外舒服。玉颜眼皮也重了重,竟就这样睡去……

将她的小手放回被子里,楚略凤眼含情,这丫头身子骨弱,怀着身孕,天寒了没有他抱着睡,要不了一会体温又要凉了下来,因此他才偷偷给她输真气。虽然这样对自己有损害,还是想让她睡得香甜啊……拢了拢宽大的袍子,想起她的叮嘱,他又转身从屏风后面的架子上拿过一件黑色的大裘披风……

皇宫,皇帝的寝宫。

龙床上,老皇帝面色苍白,一直冒着虚汗。皇后董氏坐在床旁,眉头紧锁看似是很紧张皇帝的身子。苏贵妃柔柔弱弱的立在一旁以帕拭泪,玉娆却是面色淡淡依旧浓妆艳抹,偶尔看着皇后和苏贵妃以及一些个妃嫔露出嘲讽的笑容,像个局外人看她们演戏。

太医院的太医跪了一地,为首的太医给皇帝把完脉,有些颤抖地收回手,安分地跪着,低头,脸色却是面如死灰。

“安太医,你说说,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尖细威严的声音响起,视线扫了一圈皇子公主和嫔妃们,最后落在为首的安太医身上。

安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回,“回皇后娘娘,陛下……陛下,陛下这是气血两虚,过度劳累……导致染了风寒……”

楚誉和楚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俱是眼睛眯了眯,肯定不只是这么简单,看来……父皇的身体……

皇后岂会看不出来,当即眼底光华飞快掠过,沉吟了声,“好生照顾陛下的身子,不然本宫拿你们整个太医院是问。”

“微臣遵命。”

皇后不再看太医们,看了眼嘴巴微微动了动的皇帝,俯下身,轻问,“陛下,陛下你说什么?臣妾没听清……”

“容儿,容儿……容儿……”老皇帝却是突然呓语连连,只反反复复念着这两字。

皇后身子一僵,掩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背对着众人的她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狰狞,容贵妃!这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你竟还念念不忘,连梦中都念着她的名字!哈哈哈,一个死了的妃子,皇上啊皇上,该说你滥情呢还是说你痴情?后宫佳丽无数,新宠不断,可是谁都比不上你心里那个女人……

楚略听了愣了愣,随即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母妃啊母妃,孩儿该替你高兴吗?就算你离开十几年了,父皇他还是如此深爱着你。可是你的死又何尝不是他的过……

苏贵妃只是扯了扯右嘴角,皇后的僵硬和袖中的小动作她可没错过,没想到皇后对皇帝还有情,那又如何,容贵妃活着,她无法从她那抢走皇上,现在她又怎么都斗不过一个已经死去却永远活在皇上心里的女人?容贵妃死时还只是双十年华,美人绝代风华,红颜早逝,在陛下心里她永远明媚如初,而皇后,年过四十的老女人……天意,真是天意!

“都下去!陛下还好好的,你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晦气!”皇后看了眼几个抹眼泪的妃子,眼神犀利,出口冰冷无情。

“臣妾告退……”除了玉娆和苏贵妃,众妃嫔不敢惹皇后生气,都退了下去。走时不忘从离楚略最远的一边出去。

楚月脸上担忧依旧,她悄悄地扯了下楚略的袖子,楚略下意识因她的接近皱了皱眉,又迅速掩了下去,眼神示意她有话就说。

“二皇兄,我,父皇……父皇他……”

楚月眼里的害怕那么明显,楚略犹豫了下,还是将大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没事,他会没事,你还有我们。”

“皇妹不要担心,还有皇兄们。”楚誉离他们最近,此时也出言安慰。

楚月听了眼眶红了又红,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哼……”楚易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但此刻看到三人站一起“兄妹情深”的样子,他就心生不爽,冷哼了声。

“你们也退下吧,陛下有本宫照料着。”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的面容,说。

“母后……”楚易率先出声。

楚誉沉声,“母后也累了,还是儿臣们留下照顾父皇吧!”

皇后对上楚誉的眼神,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做出一副体贴的慈母模样,“誉儿你白日里忙着朝政,这些事还是母后来,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去偏殿歇着吧。”

楚誉皱眉,看来她是铁了心让他们走了,只是不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对父皇不利……

“母后,儿臣……可以留下的。”楚月咬咬唇,道。

皇后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楚月,只一眼,楚月便觉得通体生寒,皇后貌似越来越可怕了……

董氏没回楚月的话,倒是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楚略,她对这个人是最没办法的,不论是他手中的权力还是皇帝无条件的信任与宠爱,她不知道皇帝有没有下什么圣旨偷偷给他,毕竟这个龙床上躺着的是她枕边人,她虽然难以摸透他的心思,却了解一二,他不会不给自己和那女人的儿子留下保命符的……搞不好他还会食言力排众议让楚略登基!这便是她不敢贸然行事对付楚略的原因,她也没把握,这个皇子能力太可怕,至今除了玉颜,还不知道他有什么软肋和弱点……

楚略也看着皇后,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皇后被这眼神吓到,不自然地别过眼,然后说,“略儿,你王妃现在有孕在身,你还是回去陪着她,你父皇已经没大碍了。”

没想到楚略竟也不拒绝,直接接着她的话,“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多谢娘娘了。”然后真的走了……

“……”

众人无不惊讶……这楚略竟是也不等皇帝醒来,皇帝可是最宠爱他了。不过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胆量。

皇后愣了愣,随即对着低眉顺目的苏贵妃和似笑非笑的玉娆说道,“两位妹妹也回去歇歇吧。”

两人也不演,识相地行礼回自己的寝宫。

陛下龙体欠安,她们来看望了,就够了。二人都是不再惦记是否能重获圣宠,心思倒也不在争宠之上了。

恶果

恶果

皇帝的身子经过太医们的调理,好了不少。然而,皇帝醒来的第三天夜里,三皇子宫里出了大事——楚易高烧不止,脸上和脖颈长了细小的可怕的红斑,还一直捂着下身流虚汗……

皇帝和皇后听了都急急地赶到三皇子宫里,命人传了太医,一时间太医又跪了一地。

“都给朕仔细瞧瞧,三殿下这是怎么了!”皇帝龙袍加身,大病初愈,却丝毫不减他的威严。

皇后抓着宝贝儿子的手,心疼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难得的脆弱让皇帝心生怜惜不忍,轻轻揽了揽她的肩,“皇后不要太担心了,皇儿会没事的。”自己就这几个儿子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安太医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不该当这太医院的首席太医,现在什么倒霉事都给他摊上了。他手刚搭上楚易的手腕就惊恐地收回,然后检查了下昏迷中的楚易的脖颈和脸上的红斑还有下身,这一看更是吓得冷汗淋淋!这三皇子的症状不就是那……可是他该不该说呢,不说就是死路一条,说了又怕帝后震怒……

皇后见安太医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不能让安太医说出易儿得的什么病,肯定是会让他们难以接受甚至是让龙颜大怒的。可是皇帝却是从安太医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更加好奇楚易得的病,抢在皇后出声之前,说,“尽管说,朕要听实话!”

安太医岂敢欺君犯上,既然陛下说了让他尽管说,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当即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微臣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嘛……”这可是丑闻啊……

皇帝眯了眯眼睛,意识到这个三儿子又要给他蒙羞了,挥了挥手,“除了朕和皇后还有安太医,其余人等都退下。”

“奴婢(奴才、微臣)告退!”

等屏退了不相干的人,皇帝有些不耐烦,“现在可以说了,三殿下这是得的什么病。”

皇后只觉自己右眼皮跳了跳,心下喊道,不好!

可是来不及阻止也无法阻止,安太医就已经张口说了——“启禀陛下,三殿下……三殿下,这是,这是,得了那不干净的……”安太医似乎是感受到皇后董氏犀利的注视,说话断断续续,一句话没说完就已经冷汗涔涔。

皇帝眉头一跳,有些不敢相信疑惑地问,“不干净?到底是什么病,再不说就拖下去……”

安太医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回答,“这是花柳病啊,陛下!”说吧老泪纵横,绝对是被吓的。

轰!!!

这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皇后听了险些身子不稳跌倒,堪堪扶住床沿才稳住心神,脸色已经不能由苍白来形容……不不不,肯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皇帝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颤着嗓子,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安太医这次倒是没有那么胆怯紧张,擦擦脸上的汗,沉声有些沉痛地重复了一遍,“微臣检查过,殿下的下体,确认是——那花柳病……”真是作孽啊,陛下一世英名,皇后娘娘聪慧识大体,却有了这么一个皇子,这病若不是流连青楼怎会轻易染上?这可是皇室的丑闻啊,罢了罢了,看来他得提前做好告老还乡的准备了,不然等待他的怕是一杯鸩酒……自古皇宫就是充满诸多肮脏龌龊,是非之地他再也不敢待下去了。

皇帝出奇地冷静,眼神扫向昏迷中的楚易,大手握成拳,目光如织,简直就是要将楚易给凌迟……皇后被皇帝眼里的杀意吓到,赶紧从自己的悲伤和震惊中回过神来,紧紧抓住皇帝的袖子,哭着道,“陛下,陛下,皇儿他肯定是,肯定是不小心感染了……”

她慌了,她一味宠溺这个儿子,对他喜爱美色也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她觉得自己的皇儿日后是要做皇帝的,后宫三千是迟早的事,便不过问。没想到,他竟会染上这种……脏病……她担心的不是他得了花柳,她担心的是以陛下爱颜面的性子,就算易儿是他儿子他也下得去手,要了易儿的命啊!而且,花柳啊,那可是一染上就没活命可能啊!老天啊,她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她怎么允许……不,哪怕易儿染上这不治之症,她也要让他登上皇位,受万人膜拜!谁都不能阻止,阻者死!皇帝并没有看到身旁梨花带雨的皇后那一瞬间滔天的疯狂的杀意……

皇帝嫌恶地看了眼拽住自己袖子的女人,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养的好儿子!往日只听说他纵情声色了点,不想竟是如此荒淫糜烂!这样的混账东西,要他何用!还不若朕一剑灭了这畜生!”说罢一把将皇后推开,拔过床旁悬挂的宝剑,作势就要刺向楚易!

“不要!”皇后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惊呼。

这时,外面传来呼喊声,“陛下不好了,玉贵妃病倒了!”

皇帝握着剑的手一震,还没做声,皇后却是从地上快速爬起,夺过皇帝手中的剑,对着外面高声道,“外面传口信的,快进来!”

安太医看的是心惊肉跳,这,陛下是要手刃亲子啊!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的,这天子却是心狠到这般!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但这也是三皇子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传口信的宫女是玉娆身旁的婢女,此刻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直接跪下,抖着身子道,“回禀陛下,娘娘刚刚突然晕倒,一身冷汗,十分痛苦……”见皇帝没有说话,婢女又抬头,状似不经意看到了床上的楚易,顿时惊呼,“啊,娘娘的症状和三殿下竟一样!奴婢看到娘娘脖颈处也和三殿下一般长了红斑!”

咣当,皇后手中的剑应声落地,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而皇帝却是身上寒气杀意愈浓,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哈……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妃子!哈哈哈哈……唔,噗……”最后竟是一口黑血喷出,倒地不醒了。

“陛下!”

无数人的惊呼在皇后耳畔响起,天,她软身跪坐在地,这是秽乱宫闱,易儿竟和陛下的妃子有染!这下,陛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

……

听着这些惊呼,看着宫中乱作一团,储秀宫门外,素衣素颜抱着一只白色猫的苏贵妃冷冷地笑了,最后畅快无比地大笑几声,“看吧,看吧,赐儿,你看母妃怎么帮你报的仇!恶果啊恶果,皇后啊皇后,你就算最后赢了又怎样,你唯一的儿子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哈哈哈哈哈,陛下啊陛下,臣妾也送你一份大礼,你可喜欢?”猫咪似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惊恐,吓得怪叫一声,从苏贵妃怀里跳了下去,跑远了。

身后的宫女,吓得脸色惨白,不敢说话,娘娘太狠了,娘娘自从失去小皇子就这般阴森恐怖了。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活人……

没错,这一切都是苏贵妃一手策划的。她买了一个身染花柳病的青楼女子,给了她许多钱让她去勾引楚易,所以才有了楚易又添了一宫外新宠之说。玉娆也是她算计进去的一环,光是身染花柳怎能让楚易不得好死呢,敢同自己的父皇的妃嫔私通,这才是死罪!她要看看皇后痛失爱子是何种场面!同时她又狠狠报复了皇帝——这个间接导致她苏玉兰人生悲剧的刽子手!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他们害死了她的赐儿,他们让她从高贵风光的宠妃坠入云端,沦为一介弃妃!呵呵,玉娆只不过是她的棋子,这女人仗着自己得宠可没少给她脸色看,宠妃?她要让她也试试自己的滋味——孩子没了,恩宠没了,她苏玉兰不是最惨的,哈哈哈哈哈……

恶果,他们种下的恶果,该由他们来尝尝!

番外:林天宝的心意(上)

番外:林天宝的心意(上)

“咳咳咳……咳咳咳……”

阿七端着药碗推开暗红木门,走进内室闻见一股浓重的比自己手中的药味道还重了几倍的药味,又听见少爷一连串咳嗽声。哎,暗自叹了叹气,掀开帘子,他将药碗放置一旁的桌子上,拿过屏风前木架上的锦帕,递给咳得脸色泛起病态的红润的林天宝。林天宝靠着枕头半躺着,头发未琯,白嫩如葱的手指瘦的骨节清晰可见,唇色苍白。

接过锦帕,林天宝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半晌才平复,摊开锦帕,却是一滩殷虹的血染了锦帕。

惊色在眼中闪过,又很快被笑意代替,仿佛这不是自己的血。阿七却是被这咳血的场景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拿干净的锦帕帮林天宝拭了拭嘴边的血迹,望着自家少爷孱弱的身子和毫无血色的脸庞,一阵心酸,出声都哽咽不成句,“少爷,呜呜,少爷,阿七给你去,给你去找大夫!”

手腕被一把扣住,柔柔弱弱的少爷此刻扣住他的手冰凉得吓人,但是确实十分有力,让他不得挣脱,转过身疑惑地望着林天宝,“少爷……”

林天宝努力扯出一丝温暖的笑容,松开了手,“阿七,不要去,别惊动母亲和祖母她们,我无碍的,把药递给我,喝了睡一觉就好了……咳咳咳咳……”说罢喉间一股痒意,又是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捂着心口,咳了起来。

阿七强忍着眼泪,少爷啊少爷,你被这病折磨了这么多年,现在为了不让夫人、老夫人担忧,这般辛苦煎熬……听话地不再多说,阿七将药碗端过来,扶着林天宝,喂他喝完。

闻着都觉得苦的药,他竟是眉都不皱一下仰头喝完,阿七帮他拭了拭嘴角,然后扶着他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又给屋子里的炉子加了炭,这才一旁坐着守着林天宝。

“阿七,我没事的,休息就好,你下去吧,不用管我。”林天宝睁开黑亮的眸子,轻轻说道。若不是这病魔缠绕,这也是一个钟流毓秀、聪慧好动的妙人啊,阿七不禁想到。

“少爷,你安心睡吧,阿七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陪你。”阿七态度坚决。

林天宝闭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良久,阿七以为他睡着了,却是听得他细弱的声音响起,“若是可以,帮我打探打探成小姐的消息,听说她受伤初愈……其实,你们不必瞒着我,她和大皇子订婚了,我知道。”

闻言身子一僵,阿七鼻子一酸,泪就掉了下来。

“何苦呢,少爷……”那成小姐根本就不喜欢他家少爷,那次相亲其实是少爷求着老爷夫人才去的,那时少爷的身子已经是十分的弱了,但是他说他想在死之前见上一见自己喜欢的女子。

这份心意无法传达,少爷平日里文文静静不爱说话,待下人十分温和,深受下人们爱戴。少爷面对成小姐的时候才会口齿不伶俐,那么容易脸红……成小姐粗鲁无礼,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风范,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偏偏对她情有独钟,还不是一朝两日的事……

林天宝再次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怎么会苦呢,没想过拥有,也就不存在失去,将她放在心里好好珍藏,只觉得是甜,不会苦。”像是在回答阿七的问题,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阿七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自家少爷放空眼神盯着头顶的床幔看,他就噤声保持沉默了,或许少爷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地待会。想了下,阿七端起空了的药碗,起身轻轻地打开门,出去,再轻轻地慢慢地关上门。

林天宝的思绪飘到很多年以前,他还小的时候,那年冬天,在林府后花园偶遇的小女孩,没错,就是成艳艳。

那年冬天,他在后花园遇见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穿着火红的袄子,一个人蹲着在那堆雪人,他好奇就上去问她,“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爹是大官,我是成礼的女儿成艳艳!”小女孩骄傲地拍拍胸脯,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像……可爱的苹果。

然后两人就一起堆雪人,打雪仗……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从小身体不好,爹娘和祖母对他十分宠溺,不让下人们带他出去玩,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没想到他和她追逐嬉闹,不慎跌进湖里,九死一生。没想到的是,小小的她勇敢地跳下去将他救了上来……

他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随她父亲回去了,几乎再也没见过。而他原本孱弱的身子更是从此落下病根,一到冬天就咳嗽,靠药物维系着性命。

她不记得他了……他知道的,只是儿时一个偶遇的玩伴,又怎能在她心里留下印象,而他,却是从此在她刻在了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那次和她表白心意,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大皇子拒绝那么好的她,没人愿意娶她,那么他愿意,他虽然给不了她长长久久的生活,但是他能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好好呵护宠爱她……

而如今,挺好的,大皇子求了圣旨愿意娶她,她终于可以和心上人在一起,傻姑娘,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大皇子,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小时候也是义无反顾救了幼时的自己,不奇怪啊……他也就放心了,他给不了别人幸福,他只会是她人的拖累,他的身体他太清楚,活不长……何况爹娘和祖母对他的宠爱肯定会对儿媳(孙媳)苛刻,寻常女子怕都无法接受,更别提率真、随心所欲的她了。

窗外似乎下了点小雪,林天宝望了眼有些模糊的景物,翻个身,只觉眼皮很重,沉沉睡去。

躲在窗外的阿七,此刻探了探头,见少爷安然睡着,舒了口气,夫人和老夫人让大夫在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这样对少爷也好,少爷还这么年轻就心事重重,看着他泛青的眼圈,他都心疼得紧……有时候,睡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了。

番外:林天宝的心意(中)

番外:林天宝的心意(中)

成艳艳重伤初愈,好在身子骨够好,修养了半个月就下床了,完全不听太医的话……成侍郎无奈管不住这女儿,只好拿楚誉来压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呀,哪知道楚誉却一反常态,非但不反对,还要带艳艳出去玩!气得成侍郎吹胡子瞪眼,最后索性甩手不管这些越来越捉摸不透的年轻人……

能出去走动,成艳艳简直就像是重获自由,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还真看不出是受过重伤的人。

楚誉看到她这自然开朗的笑容,不由地也跟着嘴角上扬,不枉他坚持带她出来玩,终于能露出这样的笑脸了,感觉什么都值得了。

成艳艳红艳的骑装英姿飒爽,出门的时候可把楚誉惊了惊,这利落又不失保暖效果的骑装真是好看,她本来就是那种马背上潇洒帅气的女子,这身装扮上街倒没有一点突兀。”只是不想穿裙子怕跘到。“她却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变装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楚誉走快点,走快点!“成艳艳回头笑得明媚,喊了喊一直慢悠悠走得优雅的楚誉。

说来也是好笑,这之前成艳艳见到楚誉那可是只一味地脸红,表现得是一小女儿的娇羞模样,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她倒是从鬼门关回来后就大大方方面对喜欢的人了,整个人落落大方,楚誉不得不承认,自己更喜欢这样流露真性情的成艳艳。楚誉自己也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也会跟个愣头青似的陷入情爱之中。以前只觉得楚略是个没有弱点的对手,自从有了玉颜就慢慢将自己的致命弱点暴露了,那就是玉颜。这在他看来是值得羡慕的,却是很傻很傻的,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有了被牵制的机会,多不值。如今,在目睹成艳艳替自己挡箭险些丧了性命,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撕碎的痛,让他第一次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甚至在那一刻他觉得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换一个那样为他义无反顾、永不离弃他的温暖的女子,他都愿意。

上天总算没有对他那么残忍,她安然无恙了,活蹦乱跳地在他身边,她是他未过门的皇子妃,他唯一的妃子。

”喂,快点!“成艳艳显然耐心丧尽了,见楚誉傻愣在原地不动,她催促了声,跺跺脚就往后退,就不小心撞到一个温暖的肉墙。

”不好意思啊!“成艳艳这脾性可真是改了不止一点半点,自己撞了人,马上回头道歉,只是说完抬头却见到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庞,愣了愣,张张嘴,傻了。

林天宝也很意外会在街上碰到心心念念的人,俊脸却并没有露出害羞之色,而是轻轻笑了,病态白的脸庞绽放最温柔的笑容,”没事吧。“还是愣了愣,成艳艳没说话,只感觉自己应该要尴尬的,这男人给自己表白过,人生中第一个啊……她不仅拒绝了,还间接导致他晕倒,之后也没去探望他是不是好了,只想着自己拒绝了别人再不好去招惹了。她就是这么爱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都不会因为他喜欢就对他好的……

楚誉看到了他们的僵持,眼睛自然眯了眯,打量了下,认出成艳艳撞到的男子是林尚书之子林天宝,貌似——听说这个病弱的林天宝可是想向成府提亲来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像自己的猎物被别的猎人盯上了……楚誉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走到成艳艳旁边,两人并肩,姿态明明白白地显示两人关系。”艳艳,这位是……“楚誉不动声色地将林天宝见到自己那一刻喜悦的眼神瞬间灰败下去的神情收进眼底,故作不知地问。

成艳艳哪知道楚誉心里的小九九,当即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楚誉生气那就不妙了,怎么说……

”见过大殿下,草民林天宝。“林天宝倒是替成艳艳解围了,有些眷恋不舍还有些连楚誉都觉得看不懂的伤痛地看了眼成艳艳,良久清清浅浅的笑意又回到那张白得有些透明了的脸上,”不打扰了,我祝二位早结良缘,琴瑟和鸣,一世安好。告……辞。“转身,有晶莹的泪滴滑落,林天宝扶着阿七的手臂,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努力挺直背,慢慢走远。

那背影太单薄孤独,成艳艳这般粗神经的女人,也不禁心底泛酸,他看起来很不好啊。但是……她犹豫地看了眼楚誉,有些祈求般地望着他。后者似乎也被憔悴瘦弱不堪的林天宝吓到,那些小心思也没了,点了点头,示意成艳艳他没意见。

”等等,林天宝!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很不好,我送你……啊,吐吐吐……你吐血了!楚誉!“成艳艳追上去,拦住林天宝的去路,却不知这一看竟是林天宝生生忍着咳嗽,脸憋得通红,嘴角鲜血溢了出来,最后忍不住就一口喷涌而出,晕了过去。成艳艳惊呼,赶紧喊楚誉,吓得脸都白了。

……

”这位少爷……体质甚寒,心中又郁结难解,多年靠药物勉强维持,现在这些药在他体内积攒的毒性也多,不吃则立死,吃也只能是拖得一日是一日。依他现在的身体,恐时日无多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成艳艳和楚誉带着吓坏了的阿七将林天宝送到最近的医馆救治。大夫却是把着脉,一直叹气摇头……

”呜呜呜呜……少爷啊,大夫求你了,我家少爷才二十又一的年纪,他心地善良待人温和有礼,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他不该,不该遭受这么残忍的折磨……“阿七扑在林天宝身旁,痛哭不止,跪下一个劲地给大夫磕头。府医也说少爷的病好不了了,他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少爷是挨不了多久,可是,可是只要有哪怕一丝丝的生机,用他阿七的命换他也愿意啊……

成艳艳咬着下唇,如梗在咽,她对林天宝的身子好坏从不感兴趣,只觉得他是个弱爆的草包,柔弱不堪。却从未想过他年纪轻轻身染重疾竟是命不久矣!

”大夫,依你看,他最多能挨多久……“楚誉叹气,揽了揽成艳艳的肩安慰她,换做任何人站在成艳艳的立场上都会有些难过感触吧。他不是一个多有同情心的人,但对林天宝却难免也动了恻隐之心,他不争不抢还是强不过命。

大夫对这种生死之事看多了,没什么哀恸之色,只是叹气,”最多能活过这个冬天……“那岂不是……只有两月寿命!成艳艳捂着嘴巴,有些难言地惊大双眼。

番外:林天宝的心意(下)

番外:林天宝的心意(下)

幼时的惊鸿一瞥,雪中邂逅,便是一生。我爱你,清浅不热烈。我爱你,隐忍不张扬。若有来世,请你回首先看到站你身后的我……——林天宝冬日的第一场雪,在大多数人安睡好眠之际无声无息地降临人间。少数人中,就有因白日里卧床太久,深夜反倒毫无睡意的林天宝。

雪白的雪花轻柔地像细小的羽毛落下,眼神开始涣散,又想起那年冬天,白雪皑皑,寒冷的白昼因为她的笑容而充满温暖,从此他不再讨厌冬天,甚至期待,期待下雪了,小女孩又来府上堆雪人,和他一起玩耍……盼了十几年,十几个大雪纷飞的季节,他偷偷一个人堆雪人,很多次双手冻得通红被爹爹教训,还常常因为受了凉而发烧。没人知道,他在等着她,或许他只是喜欢那单纯阳光的笑容,并没有多深情,他也不想弄清楚这份感情。有时候不清不楚反而不会那么难受。

伸出瘦骨嶙峋的素手,像是在触摸飘舞的雪花,林天宝咳了咳,苍白的脸上却是染上一抹动人的笑意,他在冬日认识她因她捡回了一条命,现在他也许就死在这个冬日……无法抗拒命运给的安排,他也不想,活得够久了,这些年的命是她给的,能死在大雪纷飞的冬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见过这场雪,在弥留之际,见过山河寂静、伊人笑靥如花、白雪飞舞……

现在,他要睡一睡。嘘,他要睡了。

次日,阿七轻轻敲门进了屋,关好门不让寒风灌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将食盒放好,就走向林天宝的床。

"少爷,少爷……少爷……"轻轻推了推侧着睡背对着他的林天宝的身子,阿七见怎么都叫不醒他,吓得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呼,舒口气……还好,虽然微弱,但至少是活着的证明。叹气,想起那大夫的话,他就害怕,他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少爷待他就像家人,他对少爷的感情不比老爷、夫人还有老夫人浅,他想,如果用他这条贱命换少爷长命百岁,就好了。

“想什么呢。”这时,林天宝悠悠转醒,眼神慢慢恢复清明,带着笑意看着阿七发呆的样子,轻声问。

阿七一愣,慌慌张张地扶起林天宝,憨憨地笑了笑,“少爷,我扶你起来洗漱。”

林天宝张开手臂,任阿七给自己穿戴衣服,浑身软绵绵的,这次又睡得沉了,差点就醒不过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他一次比一次的深睡,越来越难醒来,总是浑身软绵无力,每次醒来就意味着剩下的日子又少了一天。或许他会死在睡梦中,这样想想,还不错呢。

“少爷,人也看了,以后不要出去了,天这么冷,出去冻着就不好了……”

“阿七,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撑不了多久,总归要死的人,怎么能让我呆在屋子里等死……外面繁华似锦,我近日觉得好看的紧,像今年这第一场雪,多好看……所以,还是珍惜有限的时间,去看看这些美景。”林天宝声音幽幽地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阿七默默抹抹眼泪,帮他穿衣。不在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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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啊,你身子不好就好好躺着歇息,怎么还坚持给祖母请安呢!”林老夫人爱怜地看着自己乖巧的孙子,心疼地说着,望了眼他的手,立马皱了皱眉,对丫鬟说道,“你们没见到少爷手都冻红了吗,还不快拿个汤婆子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下去拿,林天宝知道自己这个祖母脾气不太好,下人们有点惧怕她,毕竟是为了他,他也不好说她不是。只是温声道,“祖母别动气,小心身子,孙儿没事……咳咳……”

真是没用!掩着嘴咳了几声,林天宝皱了下眉头,对自己没忍住的咳嗽很是气恼。果然,这一咳嗽,老夫人就紧张得不得了,“天宝啊,乖孙你有没有事啊……”

“祖母别担心,孙儿没事,孙儿去看看母亲,祖母好好歇息,孙儿就不吵祖母了。”

“天宝……好乖孙,去吧。”老夫人一想到这么可爱乖巧的孙子却身染重疾,一想到时日无多,心里难言的心酸,也不强留,孙子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多陪陪她们这些老家伙,她懂……

林天宝去了林夫人的屋子,林夫人又是拉着他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地询问。最后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抱着儿子痛哭流涕。

她十月怀胎的宝贝儿子啊,怎么就这么命薄,他还没有娶亲,她还没有抱上孙子,怎么就……

林天宝被府里这股子明显的哀伤弄得情绪也不大好,直到楚誉带着成艳艳来看他。

“大殿下支开成小姐,是想干什么?”虽然林夫人和林老夫人不大待见在她们眼里“抛弃了优秀的儿子(孙子),攀龙附凤成了准大皇子妃”的成艳艳,但是碍于楚誉的身份,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楚誉是给林天宝送药的,一株千年灵芝,据说能包治百病,收到这罕见的千年灵芝,林夫人和林老夫人一直叩谢不已。

三人来到后花园,楚誉支开成艳艳,剩下他和楚誉两人,良久相对无言,还是林天宝先打破寂静。

“跟我说说你和艳艳怎么认识的吧,你看她的眼神,像是认识多年……”楚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天宝,犹豫了下,“虽然她说她不记得以前何时见过你。”

林天宝叹了叹气,“我可以说给你听,但不要告诉她,因为她把我忘了……”

……

“为什么,不告诉她……”听完,楚誉微微有丝动容,对林天宝的痴情有些佩服,他默默爱着艳艳,把两人小时候的回忆铭记在心,而对方却是全然不记得了。

“不必,说了只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林天宝望着地上的积雪,“我倒觉得,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段回忆才更有意义。她就开开心心做待嫁的新娘子就好,如果她知道了,对我存了愧疚,我会恨自己,恨自己的存在给她带来了困扰。何况,你能忍受她心里存了个愧疚的对象吗?你也该了解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善良女子,我更不想我死了还让你们有隔阂,一点点都不可以……”

楚誉瞳孔一缩,怔愣在原地。林天宝却是突然看着不远处正在一个人玩雪玩得不亦乐乎的成艳艳,嘴角噙着笑意,“那年她也是这般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呢……我只求你以后好好待她,让她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做最真实快乐的自己。”

“这个你放心。”楚誉也看着玩雪的成艳艳,心里五味杂陈,但是他不介意这个男人恋着自己的女人了,这样默默无私,生命快到尽头还安之若素,不怨天尤人的男子,让他觉得敬佩。这份情意,更是他无法践踏忽视。

“谢谢你的灵芝,不过我不需要,拿回去吧,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别浪费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了……祝你们白头到老,子孙满堂。”林天宝淡淡地笑着,将红布绸包裹的灵芝塞进楚誉的手里。然后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了一会儿,以手掩嘴。

空气中多了丝血腥味……楚誉怔怔地皱了下眉,望着林天宝挺直的背影,闭了闭眼。

玩累了的成艳艳走过来,好奇地问,“林天宝呢?”

“他累了,休息去了。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他养病,乖。”楚誉快速地将灵芝藏进宽大的衣袖,摸了摸成艳艳的脑袋,柔声道。

“好吧,”成艳艳耸耸肩,乖巧地不像话,两人的脚印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远远的听见成艳艳的声音,“那你说这灵芝能治好他吗……”

风中传来楚誉的声音,淡的几乎没有,“会的……”

他的心病不就是成艳艳吗,以后都不会有了,他会去一个没有成艳艳的地方,好好看着她,守护她。

身后,假山后的林天宝放下捂着嘴巴的大手,鲜血从指缝间滴下来,染红了白雪,像是雪中红梅点点,艳丽无双。他清秀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最后眷恋不舍地目送红衣女子依偎着白衣男子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要一直,一直这么幸福啊,艳艳……”

这样我的孤独我的难过就都不算什么,可以最后再看看你,我就很满足了,长大了的小女孩,你好,再见。

天空又下起了小雪,林天宝抬头,笑了,真美,雪白雪白的,真好……

天旋地转,男子最终缓缓倒下,嘴角干涸的血沾了雪花,美得让人心碎。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三月芳菲的微笑,只是那双清澈的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眸子没睁开,再也没有。原来,他真的活不过冬天,死在大雪纷飞,充满回忆的雪地里……

雪花覆了他一身,寒风吹动光秃秃的枝桠,像是在为他悲吟……

作者有话说:致我的读者

致我的读者:

写了这么久,虽然渐渐地没有什么人给我评论留言,但是看着点击率显示的人数,证明你们,有人一直在。

我文笔不好,你们如果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坚持看,那我真心为你们竖起大拇指,谢谢你们坚持着看我这不完美的文,坚持支持我这懒散的作者。其实很想早点完结,但是看到你们有些人是深夜看我的文,就觉得自己的马虎了事是对你们的一种亵渎。好吧,我也许开始说着说着矫情起来了,请见谅。

我这个月即使满课也坚持更新了,越来越严肃对待我笔下的孩子们,我亲爱的你们。

我想一直写下去,离不开你们的支持,我想你们支持鼓励我,见证我每一步的成长,每一部小说的起草、高潮、完结。希望你们在外的故事里找到想要的人的影子,得到想要的亲情、友情、爱情,我最希望给你们带来的是快乐。

我喜欢喜剧,想给读者带来人生最感动的幸福快乐,当然,也会试着写写悲剧,开拓自己。

原谅我这么任性,因为有你们,我才有任性冒险的资格,你们都是我的小天使。

好了,下雨了,今天有一件不得不去好好做的事情,扇完情就得走了,明天见,明天见我的更新。爱你们,每一天。曾经笔名叫苏筱浅的本宫无耻敬上。

2014年11月15日

宝贝

宝贝

“楚略,楚略,快过来,你听,他(她)动了!真的,哈哈哈,他动了!”初雪过后的一个晴朗的冬日午后,玉颜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坐在小院子里晒太阳,楚略在书房不知忙什么,门敞着,便于照看外面的玉颜。玉颜精神挺好,一直摸着肚子给肚子里的宝宝唱歌讲故事,绿绕和莫愁在一旁安静地立着。追风和幻影在书房门外一左一右抱着剑。

玉颜的惊呼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打破了这片宁静,众人听了神色都是一喜,楚略这个准父王尤甚。

放下手中宫里眼线的密信,原本阴霾一片的脸上因为玉颜这话立即阴转晴,眉目间染上喜悦之色。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走至玉颜跟前,蹲下身子,迫不及待地侧耳贴着她的小腹听起来……

“小家伙还真的在动……”语气里也有了情绪,脸上一会疑惑一会惊奇的,玉颜见他这副样子,忍俊不禁,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真是少见。

“是啊,小主子还有四个月左右就要出世了,这会肯定在小姐肚子里迫不及待想出来见见父王、母妃呢!”绿绕端起放置久了快要凉了的茶水,笑着说了句。

“莫愁姐姐,你跟我去将这茶水换了吧!”然后给莫愁使了个颜眼色,示意她别打扰这两主子二人世界。幻影和追风在这上面可是十分机灵顺道了,毕竟之前老是因为煞风景打搅了主子这黑面神和王妃的亲密而被一肚子坏水的主子折磨得够呛。再不学乖点,他们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莫愁虽说在这情情爱爱上不开窍,但好歹也是反应灵敏,只知道绿绕给她挤眉弄眼是有事要说,而两位主子都不说话就是默许的意思,便帮忙端了盘糕点,跟着绿绕一起走。留下夫妻二人和未出世的宝宝,好不温馨。

待人走远了,玉颜才慢慢收起笑容,抚了抚楚略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关切,“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几日我看你总是脸色阴沉的……”

楚略笑意顿时消了下去,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但还是轻柔地安慰玉颜,“是不是夜里吵着你了,对不起,你有孕在身身子还寒,本来就睡得不安稳,我没陪着你,在书房里忙得太晚,有时候三更回房……”

玉颜笑了笑,摇头,微微犯凉的小手抚上他温热的脸庞,“我是你的妻子,理应为你分担困扰,而不是一味地让你公务缠身还体贴入微地保护照顾我。前些日不是说楚易生了怪病吗,然后听说父皇太过担忧引起风寒复发……在静养不让人探视叨扰,你多日没进宫早朝了,我觉得这不对劲。朝政是交给了新上任几个月的江丞相,这江丞相才上任多久,理应是大皇兄和你……”

玉颜没了声音,楚略大手捂上她的红唇,“你一个妇道人家别老是担心这些,要是肚里的是个女儿岂不是要被你带坏?”原本那些玉颜说出口的忧虑,因为她反倒在此刻不算什么了。父皇的身体,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他心很小,能装的下她母子俩就够了,其余的人,他无能为力也不能强求……

“你这是嫌弃我!”玉颜一听马上皱着小脸,一巴掌拍下挡在嘴巴上的大掌,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我这么巾帼不让须眉的好母亲见解独到,我女儿听得不知道多么陶醉呢,你这么诋毁她娘亲,就不怕孩子生出来了我不让你亲近?”

又威胁……楚略暗自腹诽,面上却是勾勾嘴角,故作可怜滴蹭蹭玉颜的脖颈,故意把她弄得笑着喊痒。“娘子,我错了,别不让我和儿子亲近啊……”

玉颜边痒得直笑,边无语翻翻白眼,“得,这回又变成儿子了,你不怕我们这瞎说说着说着,生出个不男不女的娃出来吗……”

说完,玉颜只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颤了颤,踢了她一脚……什么!

“有你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娘亲吗?”楚略摇头无奈地拧了下她的鼻子,然后见她小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很难受似的,笑意收起,“颜儿,怎么了?”

玉颜咬了咬牙,深呼吸几口,“没什么,这小家伙好像听到我们说的了,看,这脾气……狠狠踢了我一脚……”

额头有些汗,楚略帮她擦了,瞪着她的肚子,冷着脸,“既然听得懂,那就给你父王我好好听着,不许欺负你娘,敢再踹这么狠,等你出来了,赏你几板子!”

玉颜本来想嘲笑他小孩子性格犯了,这么小的小不点儿怎么可能真的听得懂他说的……但是,小家伙竟真的安安分分,不敢踢她了……这么牛掰的婴儿!妈呀,她这是生了个小怪物还是小天才啊……母子连心,仿佛听到肚里的宝宝在不满地说自己是小神童不是小怪物……

想到这,玉颜不禁笑了,“呵呵呵呵,楚略,这小家伙真的听得懂你说的,你看,他不踢我了,他怕你呢!”

“看来这也不是个听话的小家伙,跟他娘一样,以后有的是让我们头疼的啊。”楚略皱皱眉似乎在想象小家伙出世后的场景,但是眼底的喜悦和笑意却是出卖了他。

不过他说的在未来都一一应验了,出世后小家伙果然是混世小魔王,堪比成艳艳的破坏力……当然,这是后话了。

“不管怎么调皮捣蛋,他(她)都是我的宝贝,是上天赐给我们俩的礼物。”玉颜抚着肚子,脸上是身为人母的自豪和喜悦。

“谁说不是呢。”楚略大手温暖着她的小手,笑了。

病危

病危

玉颜醒来,发现身旁位置空了,伸手摸了下,看来楚略起了很久了。又起这么早……

“绿绕,绿绕,给我穿衣吧!”看了眼窗户,外头大亮,想了想,玉颜笨拙地动了下身子,双腿无力,气馁地躺下,喊绿绕来帮她……

绿绕每天都这个时辰在外面守着,差不多小姐就醒了,她就进屋伺候更衣洗漱。推开门,将盛满热水的盆子放到专门放洗脸的盆子的架子上,将面巾浸泡。然后转过身去扶玉颜。

连玉颜一脸灰败,绿绕笑了,“小姐别气,听有经验的婆子说了,女人怀孕越到后面几个月越行动不便,等生产了就没事了。”

玉颜任由绿绕给自己擦脸穿衣穿鞋,整个人懒洋洋的,“唉,真烦,绝对不会再给楚略生孩子了,太累人了!”

绿绕一把捂住她的嘴,嗔道,“我的小祖宗,大清早的怎么这么说!多子多孙才是福气,别让王爷听见,会骂的。”

玉颜对她这古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无力反驳,翻翻白眼,“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别大清早给我说教了,大不了不说就是了。不过楚略肯定不敢骂我的,别担心……对了,他在府里吗?”最后犹豫了下,还是问起楚略的去向。

绿绕手脚麻利地给玉颜穿戴好,也不忘回答她的问题,“一大早大皇子殿下就来了,王爷这会儿在书房和大殿下谈事情呢。”

对着铜镜看了下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玉颜拿过不常用的胭脂水粉,递给绿绕,“给我遮遮这难看的脸色……”心里却是想着,楚誉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这么早就往他们齐王府跑啊,难不成是……皇宫出事了?这些天,皇宫一直没什么消息,楚月都出不来,皇后下了旨,没有她的手令谁都不可以私自出宫,说是宫里流行病盛传,皇上和三皇子相继感染,怕扩散到宫外。这也就使得宫外的人也不能在没有老妖婆的允许下进宫……

楚略一直安慰她没什么事,让她安心养胎。但是从他晚睡早起一边要守着她一面又要处理许许多多的公务文件。好几次有一些大臣来找他,换做以前,他不会在王府和这些大人商量朝政,但自从她被楚易绑架那次后,他尽量寸步不离看着她……她也不敢再给他添乱了,他那么聪明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也有忙得如此不可开交的时候,她看着就心疼,更气自己不懂事给他增加了负担还不能为他分忧。

“扶我去小厨房吧。”估计两人还有一会要说,她就先去给他做点小蛋糕好了。来了这个异世她还忘了自己以前有因为嘴馋去报过糕点班,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

绿绕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下玉颜耸起的肚子,“可是小姐你这肚子,厨房油烟大,又杂乱,不行啊……”

"没事啊,你看看你家小姐我像是挺个大肚子就下不了厨的人吗!"玉颜斜了她一眼,拍拍肚子,十分傲气。

“……”这么拍,儿子也会被拍到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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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你也收到了消息,父皇的身体……”楚誉背手而立,眉头紧皱,没了往日的笑容。

楚略原本就冰寒的脸更是深沉了不少。那天玉颜问他他没说,那时他收到的密探的密信,说的是父皇好像被皇后囚禁寝宫里了,而楚易貌似得了一种怪病,玉娆被关进冷宫,皇后秘密下令处死了一群宫女和安太医……

“楚易得的是花柳病,玉娆也因为他感染了。”楚易和玉娆苟合,这事他并不关心,只是这花柳病……看似不太简单,楚易也不是那种蠢到不要命的……

楚誉拧了拧眉心,“自作孽,不可活……只是,这似乎是苏贵妃一手策划的,这女人本来是和我合作的,后来似乎不满意我对楚易的打击程度,她疯了,才用这种手段来报仇……虽然卑鄙了点,但好歹解决了楚易这个隐患。不过,皇后这次受的打击太大,爱子如命的女人恐怕要铤而走险了。皇宫都是她安排的人在把守,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她的势力竟然如此快地渗入后宫和前朝……”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对付这种后宫老手,他们这些惯会用朝堂之上手段的男人,应付起来都有些棘手。

“眼下,最重要的是,父皇病危。”楚略眼睛一眯,“今夜我去探探皇宫,必须亲自看下父皇的情况。密探来信,父皇的病情很重,怒火攻心还不得医治。”本来就身体越来越差的皇上,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打击和没有药物医治……

夜探皇宫

夜探皇宫

“王妃!”小厨房是专门做糕点、点心的地方,厨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见到挺着大肚子的玉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给玉颜行礼。

玉颜摆手制止,“李妈妈,我来给王爷做点点心,你帮我打打下手好吗?”

李妈妈很喜欢玉颜这个和气的女主子,犹豫地看着玉颜的肚子,又看了看绿绕,后者耸耸肩示意听玉颜的。李妈妈得了绿绕的眼色就点头同意,“那王妃你可得小心着小世子……”

玉颜好笑,府里的还都认为她这是男胎啊……“没事的,我会小心的。”也懒得纠正,玉颜扶着腰,同李妈妈还有绿绕一起做起点心来。

半个时辰后,玉颜揭开蒸笼,望着自己做的小动物形状的糕点笑了,看来还不错……不过,再看了下因材料和工具的限制而有些不太好看的小蛋糕,皱了皱黛眉,拿起一块尝了尝。

“这两盘我就端给王爷了,其余的绿绕你和李妈妈分给雨儿他们……”意料之外的好吃,玉颜眉眼弯弯,心情愉悦地将摆好的糕点和小蛋糕放进食盒,盖上盖子,对着绿绕和李妈妈说道。

绿绕是没见过自家一向懒洋洋的小姐做过点心,何况除了小糕点看起来蛮不错,那所谓的“蛋糕”看上去不像味道会好的……

似是知道绿绕脸上那表情是什么意思,玉颜轻飘飘睨了她一眼,“绿绕啊,你家小姐我第一次下厨秀做糕点的手艺。怎么,你是不赏脸?”幽怨的小眼神让绿绕无语望天,她吃,大不了今天承包茅房……

“我吃!”绿绕视死如归地闭眼咬牙狠狠咬了口小蛋糕,但是皱成一团的小脸却慢慢舒展开,这这,这入口即化、香软甜腻的点心真好吃!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得意的玉颜,绿绕很没骨气地又尝了一块……

李妈妈都忍不住砸吧嘴了,看绿绕姑娘吃的,看来这王妃娘娘还是个心灵手巧的,她待会儿得多拿些带回去给老头子吃吃看他们齐王妃的美味点心。

绿绕提着食盒跟在玉颜身后,莫愁紧随玉颜,走至书房门前,守门的是追风,还没通传,里面便传出楚略的声音,“让王妃进来。”

“死木头……”绿绕瞪了眼冲自己傻乐的追风,提着食盒跟着玉颜进去。莫愁紧随其后,不咸不淡地看着郁闷摸不着头脑的追风,摇头,“这么一看,绿绕说的挺对。”差点将被心上人嫌弃过一次的追风气死……这莫愁怎么也学会毒舌挖苦人了。

“大皇兄,”玉颜进了屋,楚略习惯性地走过去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手里帮她取暖。玉颜有些难为情地娇嗔般瞪了瞪大庭广众之下(其实就是楚誉)秀恩爱的楚略,喊了下楚誉,然后看着绿绕已经拿出来放置小桌子上的点心,笑道,“今早起来,嘴巴就馋了,想起以前自创的小点心,就心血来潮给你做了些,虽然生疏了点,但味道还不错。对了,大皇兄要不要尝尝?”

楚誉含笑,优雅温润,仿佛之前严肃阴沉地和楚略商量宫中之事的人不是他似的。“弟妹有心。想不到弟妹还会做点心,那我得好好尝尝。”说罢也不客套就拿起一块,小口地尝了下,眼里异色一闪而过,笑意更深,“真不错。”

楚略轻轻摸了下玉颜圆润的肚子,眉头轻蹙,“你怀着孩子,天又冷,怎么还做这些危险的事。”然后看了眼不明的“蛋糕”,本来想说自家这懒惰的小娇妻做的东西不吃出毛病来就不错了,哪知道楚誉竟然说好吃,有些意外,于是怀疑地尝了尝。果然,真的很好吃……

“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玉颜骄傲无比地扬起下巴,对楚誉、楚略的反应意料之中。

看她这骄傲地就差摇尾巴了,楚略不禁心中好笑,面上仍是淡淡的,“嗯”了声。

“有空让艳艳多来和弟妹说说话,这孩子也没几个月要出世,弟妹出行不便,在府里又会闷。”楚誉拿出洁白的丝帕优雅无比地擦了下嘴巴,笑着道。

艳艳挑挑眉,这两人看来感情真的很不错啊,没想到楚誉也能对艳艳有现在这样温柔宠溺的一天……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等你。”深夜,刚换上夜行衣的楚略冷不丁就被身后软软的身子一把抱住腰,身后艳艳撒娇意味的声音响起。

轻轻在腰上两只小手抓住,回过身,将厚厚的被子裹住玉颜整个人,他叹气,“你怎么醒了……”还像是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似的。

玉颜撇撇嘴,有些哀怨地瞪着他,道,“我还不了解你吗,这么久了还没什么动静,皇宫的情形肯定不大好,今一大早大皇兄又来找你,肯定是皇宫出事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猜到啊,你肯定是要有所动作的。今夜就是个好机会……”

对这么了解自己的聪敏的妻子,楚略是又欣慰又无奈,“你呢,只要安安心心养胎,乖乖把孩子生下来就好,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我会处理好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准母妃。”

“又是这样……”玉颜对他永远的大男子主义习以为常,既幸福又苦闷,“总是不让我替你分忧,你这是瞧不起我的能力!”

楚略失笑,捏了捏她因气愤而鼓起来的脸,感受丝滑般的质感,“哪敢瞧不起你,只是,你只要站我身边,我就觉得无忧了,你就已经分担了所有。”这么煽情的话,不像是楚略爱说的,但是如今为了玉颜,他倒真是改变的挺彻底的。

玉颜傻愣愣地消化楚略的话,然后脸红了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去皇宫干嘛?”

“夜探皇宫,打探父皇的情况。”楚略老实回答,末了加了一句,“我会很小心的,别担心,睡吧,不要等我。”

玉颜只好作罢,点头打了个呵欠,的确是困了,她还是好好睡一觉好了。然后就真的翻了个身,躺好,挺尸状态。

良苦用心

深夜,接近子时的皇宫,仍有一队队的巡卫兵在巡逻把守。尤其是皇帝的寝宫清心殿更是守备森严。

两条黑影飞快地掠过,最后停在清心殿不远处的大树上。

“主子,我去引开他们,您快去清心殿。”幻影压低声音,看了下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队巡卫兵,说道。

楚略凝眉,守备如此森严,看来皇后这女人是真的打算将父皇囚禁起来了。现在也没更好的法子,于是他轻轻“恩”了声,“小心点。”不忘叮嘱。

幻影愣了下,没想到主子还会叮嘱自己小心……看来,有了媳妇的男人都是柔情汉了,追风那小子就是……貌似想远了,甩了下脑袋,幻影又恢复暗卫的冷酷利落,一个闪身便飞了出去。

故意引起了巡视人的注意,巡逻的头领看到黑影,立即带着手下往幻影逃的地方追去,“快,有刺客!”

楚略对幻影的轻功和逃跑的本领还是信得过的,当下就是要趁着这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子,潜进清心殿,见父皇。

悄无声息地进了内殿,打晕一干宫女太监,这武功修为简直进入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掀开珠帘,一眼便看到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时笑时哭的老皇帝。

“父皇。”眼中厉色杀气一闪,皇后,好大的胆啊,竟然不给父皇找太医治病!

老皇帝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五十岁的他就有六十岁的憔悴和病态,像是听到楚略的声音,幽幽睁开眼,似是陡然睁眼的动作一下子见了光,眼睛有些刺痛,“嘶”了声,以手挡住光线,等适应了,再放下手,意识不太清醒地看着楚略。

楚略见他这副恍惚的样子,心中一刺,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能使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的醉罗裳。中了这种香,如果没人唤醒中毒之人的意识的话,中毒之人就会一直昏迷不醒、沉浸在梦里。皇后,这是要父皇的命吗!

“是略儿啊,”老皇帝对他一身夜行衣探皇宫竟不觉得惊讶,很平静地喊了声,脸上虚汗淋漓,似乎才做了一个梦,“方才我还梦见容儿了,她说她等朕等的太久了,朕想随她一起,却被你叫回来了……”这明明是生死一线,老皇帝却是很可惜似的语气。

楚略叹了声,“何必呢,你也知道的,母妃等得再久也会一直等的。”

老皇帝自嘲般地笑了,“也是啊,她是世上最好也最傻的女子,朕负了她那么多,她还是无怨无尤……朕方才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一国之君,被心怀鬼策的皇后皇子设计囚禁,中了这迷香,想到的也不是赶紧脱困,竟也觉得这样日日夜夜活在梦里,和最心爱的女子厮守,是莫大的恩赐……”

拿出藏在怀里的解毒丹,楚略直接给老皇帝喂下去,声音无悲无喜,淡如水,“谁不是自私呢,父皇也是人,并不是神明。只是现在奸后当道,父皇你还不能去见母妃,夜国需要你,臣民需要你。”

本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但却是实话,却是字字击中老皇帝的心脏。也不多说什么,老皇帝掀开被子,“扶父皇下去。”

楚略依言扶起老皇帝,然后在老皇帝的指引下,走至屏风后,墙上有放置一幅容妃生前的画,老皇帝将画取下,按了下墙壁上突起的图案中的几个,只听轻轻“扣”地一声,一个小小的暗匣开了……

“里面的东西拿去,你和誉儿要妥善保管,夜国靠你们了。这是拟好的圣旨,父皇知你对皇位不感兴趣,一世一双人也是父皇羡慕的,那你就和玉颜那丫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皇位自古就是个孤独寂寞的位子,誉儿很早之前就想要了,那孩子也是可怜,心性变成这样深,也是父皇造成的,他母后是个善良的女人,只是父皇心里只有你母妃,对她冷淡了些……”似是说了太多,有些气力不够,咳了咳,老皇帝脸都咳红了。

楚略静静地听着,这番安排看来是早就做好了的,这是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吗难道……轻轻拍了拍老皇帝的后背,不言语,等他喘过气来,继续说——“好在啊,他现在身边有了真心爱他的女子,朕也就放心了,他心系天下,冷静果决,是做皇帝的料,朕很放心……至于你,朕去后,难免会没有以往随性所为的厚待,誉儿肯定不会轻易让你功成身退,你的领军能力和武艺智慧,会是他平定夜国的一把利刃。朕不想你这直接的性子得罪新皇,惹麻烦,便给你也拟了一道圣旨,将来也容易离开……这是虎符,董氏虽然有镇守边关的董家军,但他们也只能听令于这虎符。董老将军生前誓死效忠你皇爷爷,皇后再怎么威逼利诱,他们大多人也不会听命于她……咳咳,千万要保管好,还有你手中的兵符,这是和皇后抗争的有力筹码。”

“父皇……”楚略难言地开了开口,只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押着般难受。

老皇帝却是继续说道,“对了,月儿那孩子心性单纯,如果她有看上的男子,你把把关不错就让她嫁了吧。朕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也想在弥留之际给你们留些什么。小六还小,母妃是个懦弱不争的,你可以的话,一定要护她们母女俩性命无忧。玉颜肚子里的小龙孙,可惜父皇怕是没机会亲眼瞧瞧了,我的好孩子,你们一家三口能快快乐乐的,小龙孙健健康康长大,就是父皇最大的心愿了。幸好你对皇位不感兴趣,出于私心,父皇是绝不希望你坐上这个位子的。”

只有真正在这个高位待过的人才会懂,一世无上权力用的却是一生的爱与快乐来换。

此时此刻,楚略真的被老皇帝的举动感动到,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却是一个优秀的帝王,在他身子每况愈下之际,他却是一个难得的为自己活一次的好父亲。

“快走吧,朕累了,要休息会了,不要再鲁莽闯皇宫了。”然后就着楚略的胳膊的扶力,回到龙床,躺下。

楚略也不反对,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你的良苦用心,我懂了。”

然后再次悄无声息地走了,他一走便听见清心殿内传来老皇帝愉悦的笑声,似嘲讽又似豪爽不羁……

寻药

皇帝病重的消息一下子就从宫里传出来了,朝廷大臣大多都眼观鼻鼻观心,现在的局势很清晰,大皇子楚誉的呼声最高,但是三皇子楚易即使生了怪病,背后却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皇后娘娘,还有支持三皇子的一干朝臣。现在三皇子病情不明,那些没有站队的大臣只好静观其变,却都暗暗注意两边的动静。皇后再厉害,那也得三皇子身子没问题,不然他们岂不是押错注了?大皇子能力和呼声都比三皇子强,但他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势力,现在皇帝病重,宫里就皇后独大,皇后的手段那是心照不宣的。

那么,所有人的重点其实落在了手握兵权,皇后无法控制的夜国战神——齐王楚略身上。可以说是,楚略现在若表明态度,局势就明朗了,他们就等楚略的动作。但人人都知道,这个圣宠于一身却自小就没有皇位继承权的二皇子对皇位之争一向不抱兴趣,从不插手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人的争斗,随心所欲过自己的王爷。

然而,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楚略闲散在家,只陪着大腹便便的王妃安心过日子,闭门不见,这可急坏了一干想见风使舵的大臣……

皇帝病重的第二日,齐王毅然自请去雪山寻药救治天子的病。

这一消息又是让朝臣措手不及,齐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这个时候为皇帝寻药,这是真的有孝心!当然与此同时大皇子也在每日每夜和名医忙活皇帝的病情。然而皇后却是仍不允许探视,只让太医送药把脉,这就让不少人心里有底了,皇后这态度分明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你去寻药,那皇宫怎么办?”雪地里,玉颜穿着绯色狐裘,替带着一小队精兵去雪山寻药的楚略系好披风的带子,拍了拍他肩上的雪花,淡淡地笑着,没有哭闹没有憔悴。

楚略握了握她的小手,再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道,“乖孩子,父王出去的几日,不许欺负你母妃,不然,回头看我这么收拾你,听到没。”

然后亲了亲玉颜的额头,柔声道,“你乖乖待在王府,哪儿也不要去,安心等我回来,追风和莫愁就留在你身边,好生保护你。别担心我。”

玉颜忍住流眼泪的冲动,狂点头,嗓子很疼,有些哽咽地说,“我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她玉颜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矫情的女人了,动不动因为男人哭……以前她总觉得那些个为了男人放弃原则甘愿为他们做煮饭婆、生儿育女的女人很傻,她玉颜也不会变成一个为了男人活的女人。但其实,一切不愿意只是因为未到情深处,没遇见值得的人。现在她甘愿永远窝在这王府,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她都不觉得比她心爱的这个男人来的吸引她,有他在的地方,自由才有意义。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呢。”温柔地用指腹替玉颜抹去眼角的泪水,到底玉颜还是没忍住,她发现自己自从怀孕之后更容易哭鼻子了,真丢人啊……可是被楚略这般温柔滴对待,她更想哭,怎么办……

楚略忍住亲吻她的冲动,他怕他吻了就舍不得离开她。他曾那么独立果决的一个人,爱上这个毫无章法的小丫头之后,就变得感情用事了,变得患得患失,害怕和她分开。最不忍看她咬着唇瓣忍着不哭的倔强模样,令人心疼的无以复加。

目送绝代风华的藏青狐裘男子策马离去的背影,立在王府门口的玉颜终于嚎啕大哭起来,要不是一旁的绿绕和莫愁的扶持,差点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哭得这般伤心,却又不愿在王爷面前表露,小姐啊,真是有时候懂事到让人心疼,也是,这样的小姐,王爷怎么会不爱呢。

雪山是五百里之外的一座一到冬天就积雪覆盖一片的山峰,听闻,雪山顶峰生长有医治百病的雪草,只是这种雪草很难采摘,必须轻功极好才能飞上那悬崖峭壁。

楚略一行人骑马走了两天,终于抵达了雪山脚下。寒风呼呼,雪山一片雪白,明显地雪山比周遭的地方冷了好多,还好楚略带的是一支长年累月磨练过的精兵,并且提前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和烈酒,这才让他们避免了不少的麻烦。

“主子,雪山峰顶是悬崖峭壁,异常凶险,您在这等着,让属下去采摘雪草吧!”幻影看了看飘雪的山峰,拱手,沉声道。

楚略仔细看了看路线和山顶,听到幻影的话,拧了下眉,淡淡地拒绝,“你的轻功虽然好,但是毕竟武功不及本王,你在这好好守着,仔细别遇上野兽之类的,本王去采草药。”

说罢,回头,对着十几号人朗声道,“你们都在原地待命,加强警备,别让闲杂人来抢夺雪草。”

"是,属下遵命!"将士们不敢违令,而且都坚信以他们的战神王爷的本领,区区雪草肯定是不值一提的。

幻影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略一个眼神制止,他愣了下,低下头不敢多言,他怎么忘了主子做的决定谁都不能改变的,他身为暗卫必须严格按照命令执行任务,是他太心急,逾矩了。

楚略不再看他们,从马背上拿过酒壶放置腰间,再拿出一把光亮锋利的匕首和一些药瓶,准备妥当,就一个飞身跃起,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爷的轻功真厉害!这么一会就不见了。”一个将士不禁感慨,羡慕钦佩无比。

“是啊是啊,王爷可是常胜王,带着我们这些人打过许多仗,从未输过!这天底下,有几个像爷一样行军打仗、武功,谋略和长相全能集一身的天才!”另一个放下剑,搓搓手,自豪地说道。

“可不是吗,就那宸国的太子欧阳燕飞,虽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却也比不过咱爷的行军打仗本领,战神可不是虚名!”

一时之间十来人就再半山腰兴奋地讲着楚略的英雄事迹,幻影心中笑道,主子的人格魅力真不是一般大,不只是女子见了他会崇拜,连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儿们也钦佩,封他为神明的存在。

”好了,都给我提高警惕,好好待命等待主子回来。“但是,主子可不希望看到大家这般叽叽喳喳,没有军规。幻影不得不出声制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崇拜大会。

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

楚誉已经走了四天,这宫里的那位就坐不住了,派出去的探子也没能获得楚略的消息,楚略的手下一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训练有素的精英,普通的探子都被轻松地发现并且快速地处理掉。这让皇后董氏气得咬牙切齿,楚易的病情已经转重,下体都开始发臭,整个人的脾气更是暴虐不堪,动不动就打杀宫女或者拿太监出气,以示自己并不是个“没用”的男人。

皇后对这个儿子心疼不已又气愤难平,她对楚易付诸这么多的心血,没想到被区区美色给毁了,怎能叫她不气!

储秀宫。

“娘娘,皇后那边……”苏贵妃一直窝在自己的寝宫里,闭门不见,深居简出,不问后宫之事,也因此让皇后对她放松警惕,没怎么管她。苏玉兰在收捡楚赐生前的衣物,把它们从衣柜里拿出来抖了抖再叠好再一件一件放置好,身边的心腹婢女见多不怪了,娘娘每隔几天就会这样看看小殿下生前的东西,来思念已去的小殿下。

婢女欲言又止,实在不是很清楚娘娘现在心里面的想法,皇后明显想做大,想要皇位,如果皇后控制了后宫,娘娘的下场……

苏贵妃将最后一件小棉袄放好,轻轻关上衣柜,用小金锁锁好,眷恋含笑地看着柜子,良久才回头,素白的脸上无悲无喜,最后还是绽放一个犹如兰花的淡笑,“蠢蠢欲动啊,皇后,皇子们,后妃们,大臣们,都在伺机而动。我们就等着好了,最先动的未必赢。”

高深莫测的笑容染上,婢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不问地垂头,“是,娘娘高见。”

翊坤宫。

皇后手中握着一枚印章,让身旁的宫女翠羽递给下方的董贤,“这是调动整个皇宫的守卫的印章,你拿去,将所有守卫换成我们的人。”眼中冷芒一闪即逝,皇后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的是脸上那隐隐外漏的阴厉。

董贤自始至终垂头不说话,最后顿了顿还是没抬头,接过印章,眼中有片刻挣扎之色,复又回归于平静。声音听不出情绪,“是。”

皇后并没有发现董贤的异样,只是兀自盯着自己凤袍上的九头凤,笑道,“翠羽,去三殿下的宫里。”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下来,变化之快连身边的翠羽都有点咋舌,但还是连忙虚扶好皇后,往楚易的宫殿走去。

只是楚易现在正披散头发,一脸青黑,人不人鬼不鬼地吊打一个被他下令扒光衣服的宫女……只因为这宫女服侍他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他的身子尖叫出声,这让本就因为身患这种脏病不能人道还活不长的楚易更加暴虐。自从得知自己的病,楚易就愈发变态暴虐,心理极度扭曲,完全丧失了人性……

未央宫。

雕栏画栋的未央宫此时却是形同冷宫,冷清无比。玉娆得知自己被楚易传染了花柳之病,不哭不闹,就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皇后索性不管她,不让太医医治,让她等死。玉娆也不反抗,回了自己的寝宫就上床睡觉,有妃嫔上门嘲笑她,她也任由她们胡闹,双眼总是无神地盯着窗纸,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信任的婢女不见了,细软也随之不见,这就不言而喻了。但是知道被心腹背叛的玉娆只是大笑一声,“报应啊。”也不去追查。

元淑殿。

楚月被皇后囚禁了。自从皇帝病倒,皇后就加派人手把守元淑殿,里里外外都有皇后的人,楚月根本出不去,也无法传送消息。楚略不在,楚略在和皇后、楚易一派的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斗智斗勇,分身乏术……楚月便寸步不能离开元淑殿,算是彻底被皇后困在宫中了。

“小圆,有二皇兄的消息没……”楚月望着窗外的守卫,白雪覆盖的银色世界,可惜不能出去欣赏雪景。蹙着眉,楚月轻声问身后的小圆。

小圆像以前一样将食物放下,拿过屏风上挂着的白色狐裘,给楚月披上。然后乖巧地立在楚月身后,大眼睛亮晶晶的,似是已经接受习惯了外面那么多监视她们的人。“回公主,小圆有打探过,王爷他还没有回来。”公主不能与宫外通信,连齐王妃都不能联系上,齐王又不在,不会武功的公主要怎么脱身呢?

楚月迟疑了下,“也不知道嫂嫂现在如何了,她有孕在身,得格外小心才是。”眼下这局势,原玉颜可千万不能贸然行事,所以她不会联系玉颜的,上次差点害她出事,她已经够自责的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涉险……

“齐王妃一直在王府养胎,一切安好。”小圆不忍见楚月这样子,咬咬唇瓣,宽慰道,"我的傻公主,现在大家都没事,成小姐有成侍郎和大殿下护着,也相安无事。大殿下最近挺忙的,但也身体安康……你就别老是担心别人了。"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还这么关心相安无事的别人。

“真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楚月最后垂下眉,忧愁地来了句。这人不用说,自是玉文,她想问他的近况,这还真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明白宫外玉文情况的小圆只能默默无言地立在原地。公主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如此挂念。

玉府。

玉文将一堆文案处理完,正准备端起书桌旁边桌子上的已经冷却了的茶水。这时,一只白色的信鸽扑哧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窗户上。起身敛眉将信鸽腿上绑的字条取下来,看完之后,玉文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像是生气又像是担忧……

字条一角只能见到“被困宫中”四个字……

“来人,备轿,去大皇子府。”用内力销毁了字条,玉文负手而立,眉头始终紧皱,眼底下是连日熬夜的标志青黑色。

看来,他也得采取一些措施了,这蠢蠢欲动的人还真不少。

无人问津

夜国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大雪下了一次又一次,白雪皑皑的夜国别有一番景致,然而美景是对于那些有御寒能力的人而言,对某些人却是冻彻心扉。比如,未央宫里的玉娆。

“娘娘,这是最后一点吃的了……”未央宫里的宫女太监还有嬷嬷要么都另笨新主,要么就是被皇后发配进浣衣局洗衣打杂……仅剩一个小宫女小五,年纪小小为人单纯憨厚,没有离开盛宠不再、形同冷宫弃妃的玉娆身边。小五穿着单薄,小脸小手冻得青紫,呵口气勉强暖和了手,这才拿出一个还热乎着的红薯递给玉娆。

玉娆淡淡地瞥了眼这小的可怜的红薯,肚子很饿,她虽然不怕死了,却还是挨不住,堪堪伸过手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五见娘娘这次终于没有拒绝进食,不由地憨憨地轻笑,但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是始终盯着那泛着香气的红薯,难耐地吞了吞口水。

“本宫饱了,你吃吧。”玉娆抬头便看见她这吞口水的模样,正巧这时小五的肚子咕噜叫了声,玉娆犹豫着,只觉得嘴里索然无味,便将剩下的一小半递给小五。可笑,她竟也有恻隐之心……大概是在这冷清寂寞的深宫里,亲信背叛,奴才们见风使舵离去,就这个平日里她也不怎么宠信的小宫女傻乎乎地跟在将死的她身边,照顾她,最后一点吃的也给了非亲非故还待她不好的自己。玉娆可悲地发现自己只剩这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了,心中苦涩难掩,一口闷气堵着难受。

“奴婢,奴婢不敢……娘娘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娘娘身子骨不好,还是娘娘自己吃……”小五恪守本分,坚决不要。

玉娆嗤笑,故作凶言,“本宫让你吃,你便吃,难道你不听本宫的话了!”

果然,小五吓得扑通跪下,诚惶诚恐地接过,“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她没看到玉娆此时却是有些温情欣慰地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分明才几天却像是几年、几十年那样漫长难熬。玉娆用被子裹住自己,没有汤婆子和炭火,这么冷的天她都不能下床,漂亮小巧的脚踝都是冻伤。

第二天小五空手而归,这次竟是连红薯都没得给娘娘吃了!御膳房的那些人真落井下石、狗仗人势!娘娘得宠的时候就一个个来巴结,现在娘娘失势,就落井下石讨好新主子……

哎,该怎么和娘娘说……娘娘的病情也严重了,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着低烧,容颜萎顿,愈发憔悴瘦弱,再这样下去,恐怕是……

“小五,又被欺负了?”玉娆唤了小五进来,瞧着她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眼神按暗了暗,问。

小五连忙捂住脸,支支吾吾地回道,“没有没有,刚刚走得急,奴婢摔了跤……”

玉娆叹气,抱紧暖身的被褥,良久,“小五,别跟着我了,你走吧,离开未央宫……”

“娘娘!”小五吓得跪下,眼泪翻涌,“小五手笨嘴也笨,做的不好,可以改的!娘娘,娘娘不要赶我走……呜呜呜,娘娘……”

真是……傻丫头!玉娆轻蹙眉头,冷声,“你是真蠢吗,本宫已经形同废人,不可能再得宠,何况陛下现在……你看看,苏贵妃也不帮本宫了,本宫现在在宫里过得连宫女都不如!你还跟着我这样没用的主子干吗?”似是终于触动了自己隐藏的不甘和尊严,玉娆手指拽住床沿,神色激动,情绪终是爆发出来了。苏贵妃啊,她玉娆的婢女现在去了苏贵妃的宫里!她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气血翻涌,差点吐血,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利用自己,没想到啊,最后竟是她给了她一记重创……

小五哆嗦着,再笨也听出来了,原来娘娘不是因为自己做事笨手笨脚而不要自己,想明白了就抹抹眼泪,坚定地看着玉娆,一字一句说道,“娘娘,小五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不会背叛您的!小五不识字,也不懂大道理,只知道娘娘曾经赏了小五一锭银子,小五有了这银子,给生病的弟弟请了大夫,保住了弟弟的性命……于小五而言,娘娘就是小五的救命恩人,小五就要报恩,终身服侍娘娘左右。”

玉娆对赏银子这事情并没有印象,自己受宠的时候,不缺银子,心情好打赏点下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是救了这傻丫头的亲人,才换来这傻丫头生死相随,忠心护主。

“本宫心肠歹毒怎么会有救人的意思,你真天真,不过是打赏下人……”

小五站了起来,定定地盯着玉娆的眼睛说,“不管娘娘您怎么想,小五誓死追随。娘娘您等着,小五这就去帮你找人救您……”说罢都不行礼直接跑出去……

“你……”玉娆伸出一只素手,想说什么却只能看见小五飞快跑出去的身影,叹了口气,继续躺下,双眼睁着望着头顶的墙壁。走了,就别回来好了,她活得这么艰难,临死之际竟是无人问津,门庭冷清,可叹可悲!

那些个想要借机欺负嘲笑她的妃嫔,现在也不来了,对奚落都不感兴趣了,可想而知她玉娆有多悲哀,真寂寞啊,突然觉得就算这些女人上门找茬也好啊,至少有人说话的声音,争吵也比寂静无声好得多。

脑海中想起小时候爹娘对她的呵护,想起嫡亲妹妹也曾乖巧无害地跟在她身后闯祸捣蛋,想起大哥对自己永远温吞冷淡,想起二哥虽然游手好闲却很疼她,想起小妹——玉颜……小的时候总是受欺负也不吭声,长大了,这个庶出的妹妹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变得聪明大胆,敢和自己作对,但从未要过她性命,即使在她百般陷害之后……

想起绝色无双的冷清男子,自己不过是惊鸿一瞥,就深深记住那个叫做楚略的完美男子。只一眼,她一步错,从此步步错,为了执念贪念变得越来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最后靠用美貌和身体做了皇帝的女人,去争宠去生存,她都快忘了,她最后一次鲜衣怒笑,骄纵蛮横是什么时候了……

真冷啊,她好冷……

想不到

想不到

小五没有回来。

玉娆等到夜灯点了,腹中饥饿难耐,都没看到小五的身影。自嘲地想到,怕是也挨不住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寒日子,走了吧。皇宫各处都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唯独偌大的未央宫一灯未点,黯淡无光,像陨落的星辰。

但是玉娆却适应了这样的黑夜,双眼清明,这么黑也可视物。辗转,本想就此睡去,却怎么都睡不着。掀开被子,哆嗦了下,下床走至屏风后穿衣。来到铜镜前,看着镜中憔悴腊白的脸,脖子处的红斑,她不由抚面无声尖叫,不不,这不是她,她是夜国最美的女人,不是这个又丑又憔悴的女人!

拿起胭脂盒,扑了厚厚的一层,才遮住脖子处的红斑,又浓妆艳抹一番才将病态的脸色遮掩住。望着镜中秋水涟眸,红唇粉颊,玉娆才终于笑了。

“本宫只是不喜招惹那些个贱人,绝不是因为担心一个小宫女。”出了未央宫门,她对自己说道,这才去寻找小五。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小五,偶尔遇见一些宫女太监,他们也不行礼,在他们看来,皇后不给未央宫发放月银和物资,让玉贵妃自生自灭,那么这个所谓的贵妃娘娘也就只是占着个虚名的弃妃。陛下清醒之前就冷淡她了,更别提陛下如今的身子……玉娆见这些奴才如此傲慢无礼,也来了气,当下拦住一个小太监,“本宫叫你站住,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宫竟不行礼!”

小太监撇撇嘴,十分不屑,“娘娘这是有何贵干,奴才还要去给赵妃娘娘复命……”

玉娆恼极,胸口起伏,“只要陛下一日不罢黜本宫的封号,本宫就仍是贵妃,是这后宫仅次于皇后的妃嫔!你一个小奴才也敢这般轻贱于本宫!”

玉娆这番话说得十分有气势,养尊处优久了,高高在上的态度进了骨子里,一时之间小太监还真被这盛气凌人的玉贵妃给吓着了。出口也不那么嚣张,闷声闷气地问,“请问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可看见本宫身边的宫女小五?”玉娆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小五,也懒得理会这小太监对自己的礼数,有些不耐地问。

小太监似乎是很努力想了想,才知道所谓的小五是谁。脸色变了变,张口有些结巴道,“小五……娘娘你还是自己去前面看吧!”说完飞也似地逃了。

玉娆皱了下眉头,这小太监……难不成小五出事了!

想到这种可能,玉娆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竟对一个宫女这么关心。加快步伐,按着方才小太监所指的方向小跑去。

“哈哈哈……”

走到后花园,围着一群宫女、太监,为首站着衣着光鲜亮丽的吴贵人,她们尖酸地笑着,玉娆眼皮跳了下,不会……果然听到小五断断续续的呜咽抽泣声。

“吴贵人,奴婢不小心冲撞了娘娘,求娘娘放过小五……小五还要给我家生病了的娘娘拿药……呜呜,娘娘见不着我,该担心了……”

玉娆听着这话,顿住折回去的脚步,对,她没打算去发善心救小五,因为她自身难保,不想惹是生非。但是听了小五在这种时候还在惦记自己的病情,她的脚步怎么都挪不开,袖中的手指捏的泛白。

“你那主子都失势了,你怎么还跟着她?难不成你认为她还能翻身?哈哈哈,真是蠢,陛下现在昏迷不醒,皇后娘娘不待见这贱人,就连原本和她交好的苏贵妃也不敢得罪皇后而疏远她,要说原本三皇子没病的时候还是可以用她那副身子去取悦……现在吗……哼,狐媚子,活该病死!”这吴贵人原是争宠争不过玉娆的小妃嫔,没少受到心高气傲的玉娆的排挤,这会儿终于逮住机会报复,说的话也就自然难听至极。

小五咬着牙,忍住泪水,小脸气得红红的,“求贵人不要这样毁我家娘娘的名声……”声音坚定无比。

吴贵人杏眼一瞪,作势就要扇巴掌,这时一道柔媚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仿若幽灵——“本宫就算失势,品级也比你一个小小的贵人高,本宫的婢子,岂是你小小的贵人可以动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灯火通明处走来暗红宫装、艳丽无双容颜、弱柳扶风的绝色女子——玉娆。

玉娆的美一直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尤其是现在她卸去骄纵,独留了一身不愿屈尊受辱的傲骨,这样的玉娆盛装美得动人心魂,眉眼清冷,竟生了分遗世独立的气质。

没想到事到如今,玉娆还能有这样的气场,吴贵人先是听到玉娆的呵斥惊得收回了手,等反应过来恨恨地瞪着玉娆如花的脸蛋,对自己竟然因为她的声音就下意识害怕的行为感到懊恼,她以前没少受气,玉娆的态度倨傲不已,现在她才是那个上位者,而她玉娆只是一个形同弃妃的狐狸精,她怕什么!

“哟,这不是玉贵妃吗!怎么,陛下和三殿下不能满足你,你就来四处找汉子?”故意将玉娆说得难堪,声音也尖锐得很。

宫女和小太监都讽刺地看着玉娆,玉娆却是毫不在意,反倒娇媚地笑了,“呵呵呵,本宫这容貌和身段自是比吴贵人你这姿色平庸的要吸引男人……吴贵人这么大声喧哗三皇子和本宫有染,诋毁皇子,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不知当何处置啊……小五,跟本宫走。”

说罢拖着长长的裙裾,不再理会挑事的吴贵人,相信刚刚她的话不久也会传进皇后耳中,到时候看这女人怎么嚣张!皇后可是下令不许提三皇子的病情,虽然宫中早就传开了她和楚易的奸、情以及隐隐有些人知道了他们患了脏病,可皇后那护短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嚼舌根子的人……

想着就凉凉地笑了,想要她玉娆死,偏偏她活得比她要久。

小五愣楞地从地上爬起来,乖乖跟在玉娆身后。吴贵人原本嚣张的气焰却在玉娆说完后一下子熄灭了,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一软差点就晕倒……完了,她一时得意,竟然在人前说漏了嘴……皇后耳目众多,知道了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玉娆走得极快,气息也不稳,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走着走着,只觉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娘娘!”小五惊呼。

玉娆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暖和啊,怎么会这么暖和,她不是死了吧不然未央宫怎么会这么暖和?不不不,如果她死了,也是下地狱受尽刑罚才对,怎么会暖和得如此舒服……难道是梦里?对,一定是做梦……

”娘娘,娘娘醒醒,娘娘,快醒醒……“小五……玉娆悠悠转醒,睁开眼,见到满目担忧的小五,视线挪了下,床边竟然还有一人!眉目清浅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想着给你收尸……“清丽的女声淡淡地响起。一旁的小五听了,伸出来帮玉娆掖被子的手不禁颤了颤。

玉娆却是仰头大笑,感觉厚重的锦被和温暖的汤婆子,她不禁笑着笑着哭了,苍天啊,你真是捉弄我玉娆!

”没想到,没想到啊,到最后竟然是你来看我……“声音里无尽的哀戚和悲恸,闻者不禁叹气。

姐妹

姐妹

未央宫的灯一一点上,许久不见如此敞亮,玉娆有些不适应地抬手掩了下,好半会儿才放下手,看着床边的女子,一时无言。

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挺着大肚的玉颜。

“为什么?”玉娆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旁的小五连忙拿过靠枕让她靠着。玉娆的妆容卸下,憔悴的脸露出来,形销骨立的模样让一直面带微笑的玉颜不禁轻微皱了下眉,然后唤来绿绕,绿绕手上端着一碗热乎的药,玉颜亲自接过,拿勺子搅拌几下,吹了吹,然后舀一勺子作势给玉娆喂药。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玉娆始终保持着警惕和疑惑的神情,见玉颜竟然要给自己喂药,更是眉头蹙起,“你想干什么!”

她与玉颜算是死敌,这女人也不是善类,但此时她身怀六甲,明知皇宫是是非之地还冒险进宫……怎么都说不通。

玉颜将勺子放进药碗里,然后递给小五。轻抚自己的小腹,感受宝宝的细微跳动,眉目间少了许多顽劣和大大咧咧,取而代之的尽是身为人母的温柔恬静。看着这样清丽愈发幸福的玉颜,玉娆不禁心中酸涩,自己原本也可以有个孩子的……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来羞辱我,炫耀你有多幸福快活吗!”玉娆红了眼眶,大声道。

玉颜叹道,“我有这个必要吗?我过得很好,幸福得路人皆知,而你,狼狈得无处遁形。”

丝毫没有同情之意,让玉娆脸色一僵,小五也有些不满她的尖酸直接,但想到是自己求来的王妃,就不敢说什么,咬了咬唇瓣。

玉娆却是觉得玉颜的话很对,她也不要这个时候这个比自己过得好那么多的庶妹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同情施舍。

“你明知皇后视你和王爷……为眼中钉,怎么还选择这个时候冒险进宫……”且不说楚略外出寻药没有回来,就现在宫中处处是皇后的人,她玉颜再怎么厉害也是插翅难飞,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这不是明摆着自投罗网,让皇后趁机挟持她和肚里的孩子威胁楚略吗……

她不信玉颜会这么蠢……

“娘娘赎罪,是奴婢,奴婢见娘娘病得厉害,宫里无人可求,就擅自求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翠羽姑姑给令牌,出宫请来娘娘的妹妹——王妃……”小五不懂这些朝堂后宫的个中厉害,听到玉娆这么直接了当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貌似给王妃添了大乱,吓得脸色一白,又跪下了。

玉娆神色一动,听了这话,无奈地摇头,但是看着小五却没有一丝责备,这个傻丫头真是单纯,也不想想如果皇后身边的人那么好说话,她玉娆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出宫的令牌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翠羽能做主给她的?这分明是皇后的主意,想试着看能不能引出一直不迈出齐王府大门的玉颜。

玉颜却是笑笑,“起来吧,没事。”顿了顿,看着已经被宫廷岁月消磨了意气与戾气的玉娆,“没想到你这人最后身边还能有个真心人。”

她此次进宫可是遭到整个王府的阻拦,管家更是急得直接去大皇子府请楚誉来劝她。她说,玉娆终究是自己的姐姐,她虽然做过很多错事,却也救过自己的性命,这是无可反驳的。她玉颜不是多大的善人,却阻拦不了身体里那个始终呼喊去见见那个深宫垂死的女子,送送她,也是好的。何况,她也要进宫看看楚月的状况。

楚略临走之前交代过整个王府的人,不能让王妃出府进宫,府里的的人为楚略命是从,哪敢放玉颜走。但出人意料的是,楚誉这个楚略临走之前托付妻儿交由保护的兄长,却很冷静淡定地同意了玉颜的要求。

皇后处心积虑想把玉颜引进宫便不会让玉颜身边有护卫存在,于是玉颜在宫门口只得离开自己的两个护卫——追风和莫愁的保护,带着不懂武功的绿绕进了宫。

想到自己的进宫,现在玉颜还有些恍惚,只是看到倒在府门外狼狈瘦弱的小五,听她声泪俱下讲述玉娆的惨状,有些不忍,但后来她身体里那个许久不说话的前主人在低声哭泣,求自己去见见将死的这个迫害过自己的姐姐。

分不清是因为太幸福,当了母亲后的自己开始有些圣母情怀,还是真的和死去的玉颜合二为一,血脉中承认了姐妹这一层关系。

仔细想想她救过自己,她也没什么错,被一味娇宠和误导长大的绝色美人,一下子双亲不在,深宫诡谲,她也曾深受皇帝宠幸却只是因为她会跳皇帝最爱的妃子生前跳的舞。被苏贵妃利用,失去孩子,被皇后记恨,被楚易惦记上被迫出卖身体……她不再爱楚略,一个没有爱,也恨不能的女人,到底还是让玉颜觉得心疼的。

一时冲动也好,姐妹血缘也好,她并不后悔进了这处处存着危险的皇宫。

“知道吗,以前我很讨厌你,但是直到现在我从未恨过你。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得谢谢你。”玉颜清清浅浅笑了,帮玉娆掖了掖被子。

玉娆自嘲i一笑,仿若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真可笑,你玉颜可不是愚蠢善良的人,我以前那么对你,你还谢我?哼,开什么玩笑……”

玉颜并不介意,反正玉娆是不懂的,“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真心的感谢你,你本性并没那么坏,以前做的那些错事不过是李氏的娇宠误导和玉芙的怂恿,我不怪你。”

没有玉娆的迫害,她就不能穿越到这个身体里,不能遇上楚略,嫁给他,不能认识这么多好朋友。来的时候,往事历历在目回忆了一遍,她放下这些恩怨,发现自己轻松好多。

玉娆看不出玉颜神情有任何虚假。震了震,有些不自然地揪了揪头发,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竟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玉颜能来看她真好,她不想一直被人记恨,被讨厌了。其实她很想很想有人爱她,提到娘亲和玉芙,她不禁鼻子一酸,自己真的是众叛亲离,孤苦无依了。

拍拍玉娆的手,玉颜叹气,“在你生命的最后,我想陪你,姐。”

姐……

有什么东西滴到玉颜手背上,滚烫,炙热。

玉娆再也没忍住,嚎啕大哭,这一声“姐”,让她瞬间溃不成军,弃械投降。

偌大的未央宫,只听得见玉娆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不停息。

玉娆之死

玉娆之死

“娘娘,齐王妃今早让身边的婢女向御膳房要了血燕燕窝和补品汤……”翊坤宫,翠羽弓着身子有些犹疑地禀告了今日玉颜的动向。

皇后正在看大臣上奏的奏折,皇帝病重后,这些奏折就被她收入,她越来越狂热于看奏折这事,热衷于女皇般的待遇。此时听到翠羽的禀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专心看自己手中的奏折。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回了句,“吩咐下去,齐王妃想要什么都给她,另外,派人好生看着她,别给本宫闹出一点纰漏,本宫要她母子平安。下去吧。”

翠羽疑惑地皱了下眉,没动作,“娘娘,这是何意……”未免对玉颜也太好了。

皇后看着我手中的奏折,那写着“齐王不日将回京城”的字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了下眼,勾起嘴角道,“你只管按本宫的吩咐做就是了,齐王妃可是本宫好不容易请进来的,怎么能怠慢……呵呵呵……”

笑声尖锐直入人心底,翠羽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听话地福了福身子,“是,奴婢这就去传娘娘旨令。”

“何况,那些东西也用不了几日……”翠羽走出去后,身后响起皇后阴寒得意的喃喃声。

而此时未央宫,玉颜正陪着玉娆在小院里晒太阳,静谧和谐。

“娘娘,娘娘……”玉娆闭着眼十分安宁,小五见天色不早该用午膳了,便轻声唤玉娆,但是玉娆始终没回应。

玉娆下意识蹙眉,从靠椅上起身,扶着腰,摸了摸玉娆的脉搏,细微的跳动让她不由神情一松,她来的第四天,玉娆精神明显好了好多,但是胃口却急转向下,一天就吃了一小口饭菜还吐了。她让御膳房用极品血燕做了燕窝,这才勉强让她喝了几口。这样下去,怕是没几日了……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被这想法吓到,玉颜连忙摇晃着玉娆的胳膊,只觉细的可怜,随时都可能折断似的。“姐姐,姐,快醒醒,快醒醒!”

“绿绕,快,掐人中!”小五已经被这状况吓坏了,玉颜却是急中生智想到掐人中这一法子,叫绿绕掐人中。绿绕木着脸,提着裙摆,倾身掐玉娆的人中。

“嘶……”玉娆在自己的吸气中醒来,脑子有些混沌,意识恢复过来才发现自己竟是睡得沉沉的,见小五红着眼眶拽着自己的袖子还有玉颜那淡淡的却分明的担忧,不由心中一暖,笑了笑,“好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一觉了,竟然睡得这么沉……”

可不是吗,以往的日子,她受宠的时候天担心有人要害她而不敢熟睡,失宠之后吃不好穿不暖更无法舒服入睡,现在生命快到尽头,争来争去错的这么离谱还是有亲人和衷心的仆从守在身边,她已无惧死亡,这残败的身子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干净。能够放下心防,这样在冬日暖阳中安心睡一觉,死去都是种幸福啊。

玉颜听着有些心酸,将玉娆愈发稀薄的头发拢了拢,伸出手包住她一双瘦骨嶙峋的素手,哈哈气,嗔道,“姐姐这么贪睡,手这么凉都不知道。小五,把你主子的汤婆子拿来……”

小五连忙小跑着去拿汤婆子。玉娆望了眼飞奔的小身影,再看看眼前的女子,真挚地笑着,点头又点头,“以后都不敢了,听你的……”

“那姐姐以后可都得听我的!”玉颜佯装娇气地撅撅嘴巴。

阳光洒下来,小院子暖得不可思议,玉娆绝色容颜枯槁了不少,但那真心笑容却比春日的百花还要耀眼,“恩,只是有一件事,妹妹要听我的。”

玉颜不说话,示意她说下去。

玉娆轻柔地抚了下玉颜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声音轻轻地道,“待我去后,将我火化了吧,如果可以带着我的骨灰回被封的丞相府,埋在娆园有阳光有花草树木的地方。这样,即使在最冷最恐怖的地狱,我也能感受到阳光洗礼和花木芬芳……”

心中刺痛,玉颜抱住声音轻得不可思议的玉娆,声音都哽咽,“姐……别说这种话,你答应过要等我肚子里的宝宝出世后学着给他做小衣服、鞋子的,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玉娆得逞似的一笑,“明天小五会给你一个小礼物。姐姐这是提前做好准备嘛……我当然记得,我还要给小侄子做衣服,跟你去塞外骑马放风筝……呵呵,好多事情要做呢。”

怀中人身子温热,声音细若蚊蝇,玉颜生怕她就这么睡去,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玉娆看。“对啊,好多事呢。可是,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做完。”

一辈子……啊。玉娆眼睛眯着,微微仰头,看着阳光照射的地方,有些呆滞,“还有一辈子。”这几天就是最好的一辈子了。

“若有来世,我不要绝世容颜,不要显赫家族,只要一个温暖的小家,恭亲和睦的兄弟姐妹,嫁一个爱我的普通人。没有仇恨没有陷害没有杀戮……只是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会不会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转生?”玉娆先是安静祥和地构想自己来世的生活,突然激动地抖了下,有些害怕地问道。

玉颜忍住眼眶中打转儿的泪水,嗓子艰难地吞咽下,“会的,诚信改过的人都不会下地狱的,你会转世成为普通人,过平淡的日子。”伸手安抚地拍着玉娆的后背。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就安心了。”

怀里的人双眼慢慢闭上,放在玉颜腰间的双手无力垂下,嘴边噙着一抹动人的笑意,再没了声音。就像是突然要睡去的睡美人……

只是,玉颜知道,怀里的“睡美人”怎么都不会被唤醒了,在心跳停止了跳动之后。

一片枯叶落下,翩翩浮浮沉沉,无声息掉落,像是玉娆的凋零,终归尘土。

“娘娘!”

远处宫装少女手中滚热的汤婆子应声而落,心碎的哭声响起,那么凄凉,刺耳。

抱着余温尚存的女子的玉颜眼泪一滴一滴滑落脸颊,低到怀中玉娆的脸上,就像她也在哭泣。没有嚎啕,她只是无声流泪,小声地对着小五说,“嘘,她只是睡着了,去找可以飞翔的净土了,别吵。”别吵着终于解脱的人儿的灵魂,让她就这样在亲人怀里温暖缱绻地离去……

起风了,风中似有少女清灵地吟唱——“待到及笄束发,好儿郎红妆来娶,怜我疼我护我一世无忧……”

这是玉娆这几日夜夜入睡吟唱的曲子……

走好,我的美人姐姐。

后宫

后宫

玉贵妃薨了的消息传开,却没有一个人来未央宫看这位美艳年轻的妃子。后世史官对这段历史也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只说了她是明德帝(现如今的皇帝的称号)最美的两大妃嫔之一。比之容妃这个一生恩宠的明德帝最爱的妃子,同样绝色早逝的她实在是不被后人所记住。有一段关于她的描述是这样的:玉贵妃——明德年间夜国战神齐王唯一的妃子的嫡姐,狐媚惑主,不得善终。到底是留的骂名。

玉颜看着被白色蜡烛包围的玉娆,静默。小五在一旁哭得快断了气,穿着孝服守在灵柩之前。

想到玉娆留给她的遗书,手心不由攥紧拳头,咬着唇,就是不作声也不哭。

“皇后娘娘驾到!”吴全尖细的声音响起。小五吓得连忙跪到一边,低头行礼。玉颜只是眉头轻蹙,微弯了腰站一旁。

“参见(见过)皇后娘娘。”被绿绕一手扶着的玉颜护着小腹,算是行礼。

皇后一身金黄凤服,妆容精致,华贵逼人,十对粉衣宫娥整齐地紧随身后走着,吴全和翠羽走在宫娥前面,簇拥着皇后。排场真是不小啊,玉颜冷眼看了下吴全,这个一直跟在老皇帝左右几十年的奴才,竟然倒戈投靠了皇后!不愧是太监,没根的东西!忍不住在唾弃了句。

“玉妹妹竟走得这么突然,真是叫本宫好生伤心难过……”皇后慢悠悠地开口,望着安详躺在铺着香草花瓣的软床和一旁的朱木棺。

玉颜神色淡淡,不作秀也不拆台,顺着皇后的话说,“娘娘也不必伤心,姐姐做了许多错事,没想到娘娘这么宽宏大量,还能来看她。臣妾想,姐姐肯定很开心。”

皇后的视线这才第一次真的落在玉颜身上,先是看着玉颜淡定的眼神,再往下,笑了下,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不动。“略儿媳妇这肚子越来越大了,看来,好事近了……”只是平白地那眼神让玉颜想起动物世界里看到猎物的狼,让人十分不舒服。下意识将手挪了挪,宽大的水云袖严严实实地掩住了小腹。

“臣媳有一事相求,还望皇后娘娘成全。”转移话题,玉颜敛了眉目,恭敬地像是真的很乖巧的儿媳似的,但皇后和她都知道,不过还没公开撕破脸罢了。

嘴角翘起,皇后步态优雅地走近两步,温和地笑着,问,“不知你有什么请求,说来听听,母后尽量满足。”

玉颜忍住啐一口的冲动,声音不大不小道,“贵妃姐姐生前交代想去后火葬,骨灰经由臣媳送回老家……”没说前相府,玉颜直接地将玉娆的愿望说了出来。

皇后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似是还有什么事要处理,也不装什么贤后,只抬手道,“传令就按王妃说的做吧。母后还有事,就先回翊坤宫了。”顿了下,最后漫不经心地看着玉颜,威胁般地说了句,“本宫喜欢聪明人,但别妄想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儿媳是聪明人,一定懂本宫意思,是不是?”

然后在吴全尖细的“皇后娘娘起驾翊坤宫”中带着一帮宫女离开未央宫。

“皇后啊皇后……”可是我偏喜欢和狡猾的坏女人斗智斗勇呢,怎么办。玉颜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王妃,四公主殿下来了!”玉颜继续待在玉娆的未央宫,不提出宫回王府的事,安静悠然地吃饭睡觉,偶尔看到玉娆连着几夜赶制的小孩子的衣服,会潸然泪下。玉娆真的有给她肚子里的宝宝做衣服,不知道孩子性别就贴心地做了男女各一件。小五说,玉娆在怀孕的时候曾向嬷嬷学过一点做衣服,但是没想到孩子没保住,就不了了之。

“王妃,娘娘她真的知错了,她在很努力地改过,她真的知错了……”玉颜叹息,自从玉娆死后,小五一直在和玉颜重复这话。

小五对玉娆真的是忠心耿耿,玉颜摸摸她的发髻,“小五,我送你出宫去好不好?”眼底一片温柔,不像是说着玩的。

小五一愣,犹豫又纠结,最后细若蚊蝇地道,“小五没什么地方可去,家里穷养不起我……离开皇宫,小五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傻丫头,皇宫是是非之地,你也看到了,你主子的下场……能离开就不要留下,我会好好安顿你的,这也是,姐姐她的遗愿,让我送你出宫好好安顿你。”

玉颜淡淡地笑着,握住小五有点粗糙的小手,眼里充满怜惜,“我给你一笔银两你离开皇宫,用这钱供养父母,嫁人生子……你可愿意?”

“王妃……”小五心中感动不已,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娘娘临死还记挂着自己,娘娘的妹妹又这么和善,能离开皇宫好好过日子,她当然愿意,扑通跪下,大哭,“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小五愿意,小五愿意……呜呜呜……”

玉颜轻轻扶起她,由于大着肚子动作不是很灵活,小五见状连忙搀扶着,“小五送您回去歇着吧。”

“好。”坐久了,也累了。

这后宫已经肮脏危险到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待不下去了,皇后啊皇后,你的春秋大梦,是时候该醒醒了。

望着依旧繁华华丽的皇宫和铜墙铁壁般困住这后宫里的人的宫墙,嘲讽地叹道,后宫,到底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和性命,毁了多少人的幸福……

谁都算不清楚。

布局

楚略顺利采到雪草,带着带出去的一队精英兵回来了。

回到王府,一句话也没说就满脸寒霜地取了大皇子府。早在他启程动身回来之际就收到了追风的信鸽,告知玉颜进宫的事。楚略知道是楚誉同意了的,便也没迁怒众人,只第一时间赶到大皇子府“问罪”了。

“你答应过我好生护她周全的。”楚略一路风尘仆仆,没来得及整理歇息就来找楚誉,但即使带着倦容、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依然不减他容颜绝世的俊美。一想到那个小女人又不听自己的话带着他儿子进宫涉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气过之后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忧。但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玉颜就算再怎么想陪玉娆度过最后的时间也不会这般涉险,她不是那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冒险的人。现在先搞清楚她到底和楚誉说了什么,一定有什么计划,不然楚誉也不会冒着热闹自己的风险让玉颜进宫。

楚誉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对楚略的上门问罪并不感到意外,自己这个皇帝对玉颜可宝贝得不得了,想想当初同意玉颜的建议时也是仔细衡量过的,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听完楚誉的解释和玉颜的计划,楚略的眉头蹙起就没有舒展开来,最后冷冷地看着楚誉道,“你也知道,玉颜就是我的全部,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与你的皇帝梦冲突,也不能拿她冒险。”声音冰冷,眼神坚定,谁都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目送楚略离去,楚誉长长地舒口气,状似不经心地问身后的祭司,“我这弟弟怎么就这么喜爱玉颜呢……”

祭司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想的却是,殿下你怎么就看上那个比齐王妃更难让人接受的跳脱的成小姐呢。当然他只能暗自腹诽,不敢说出口。

……

皇宫。

“月儿,你怎么来了!”看到提着裙裾火急火燎奔向她的楚月,玉颜一口茶水猝不及防地抢到嗓子眼儿上。

楚月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征得皇后同意出来找玉颜的,哪知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嫂还能在未央宫悠闲地喝茶,俨然把自己当成这未央宫的主人。

“嫂嫂,我们这是被皇后给囚禁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晒太阳喝茶!”楚月一屁股坐下,跑得太急估计也口渴了,玉颜笑笑细心地替她倒了杯茶。

双眼笑得弯起,“那你说我该怎么做?难不成以泪洗面、愁眉苦脸?那可不行,我肚子里这块肉会受到不好的情绪感染,要是长丑了就丢他爹夜国第一美男和美貌娘亲我的脸面了。”

“……”楚月无语,默默端起杯子喝茶润嗓子。

玉颜却是摸着肚子兀自说着,“宝宝啊,妈咪这是提前让你见识见识皇宫宫斗政变的血腥刺激场面,等你长大了祸国殃民也就不怕了,胆儿得从娃娃抓起,对吧,月儿?”

“……”楚月继续无语,绿绕和小圆不禁面部抽搐几下,这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语除了玉颜还有谁会说……

后来楚月将这话讲给楚略听,每当两人的小家伙闯祸,楚略就拿这话噎玉颜。娘亲从娃娃抓起,将娃娃带坏了……后来每每想起,玉颜都想抽自己一嘴巴,这不遮拦的嘴,净是胡话。

开开玩笑过后,玉颜起身,音量高了高,“月儿,我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回房休息下,好吗?”偷偷给楚月眨了下眼,楚月立即心领神会,顺着玉颜的眼色装作不经意视线扫过,发现不远处有两个鬼鬼祟祟一直在注视这边情况的宫女。当即明白了,就扶着玉颜,“好,嫂嫂你慢着点,我扶你进去。”

两人进了内室,那两个宫女无法再窥探消息就撤退回去复命了。

“她可不像坐以待毙的主,继续打探,楚月那丫头既然去了未央宫,那么她们今晚应该就有所动作。加派人手,继续盯着,给本宫仔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翊坤宫,皇后“啪”地合上奏折,凤目眯起,沉声吩咐道。

“是。”两个宫女应声退下,继续监视玉颜的一举一动。

“翠羽,让董贤加紧宫中戒备守卫,不许放一个人出去。”楚略回京了,今晚肯定要进宫献药,顺便带走玉颜和楚月,她不能让这两人走,这是她牵制楚略和楚誉的筹码,如果控制住玉颜和楚月,对付楚誉或许把握不大,但是楚略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这么好的王牌感情用事为了玉娆那小贱人自投罗网,她当然要物尽其用。

翠羽领命下去。

储秀宫。

“阿紫,楚易那今天怎么样了。”苏贵妃抄完心经,放下手中的笔,离开写字的桌子,问自己的心腹。

唤作阿紫的宫女约莫二十来岁,是苏贵妃的陪嫁丫鬟之一,模样端庄秀丽,做事十分利落,深得苏玉兰信任。

“回娘娘,楚易今日又……虐待了一个宫女,宫女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皇后派了董贤负责他的安全。不过,刚刚得到消息,皇后让董贤加强今晚宫里的守卫……”

苏贵妃先是唾弃地嘲讽一笑,听到皇后安排董贤的动向,皱眉不解,而后像是想通了,舒展开来,笑道,“定是楚略要进宫来的原因,这样说来,未央宫那边可有动静?”

阿紫沉吟,“没有,齐王妃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去院里晒太阳,今早偶遇玩风筝的六公主,陪六公主玩了会就回未央宫用膳睡下。半个时辰前,四公主去了未央宫,两人去了内室这会还在。”

苏贵妃手指曲起,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陷入沉默,阿紫看了下苏贵妃的侧颜,试探性地问道,“那,娘娘可是要今夜动手……”

“先不急,”苏贵妃收回手,抚着衣襟上的紫丁香图案,垂下睫毛,“让他们原地待命,本宫和赐儿的仇是时候该报了……”

这出戏似乎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每个重要的绝色都在布局,鹿死谁手,只等今晚楚略进宫后一见高下了……

对峙

对峙

“齐王殿下且慢!”楚略拿着皇帝赐给他的独一无二的令牌进了宫,但凡有人想要阻拦必定会被他凛然冷意和杀气吓退,能够如此顺利解决皇后安排的人手进宫的也就只有楚略了。走至清心殿,重重禁卫军,为首的董贤抱剑不卑不亢地出声拦住楚略。

楚略眉一敛,面若寒霜,“你是想阻拦本王吗。”

话落,董贤及其手下都心中一震,楚略是带着内力说的,他的内力深厚,武功远在董贤之上,董贤咬着牙挺过。楚略是故意对他加大压迫,他只觉喉间腥甜隐隐涌上,艰难地吞咽下,“卑职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有令,若没有娘娘诏令,任何人不得来清心殿打搅陛下养病。”

“本王可是带着医治百病的雪草,你敢耽搁本王救治父皇,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楚略蹙眉,一瞬间浑身散发浓烈的阴寒杀意,禁卫军不由地眼神颤了颤,不敢看楚略,齐王好大的气势,他们光是听着他说话就觉得心慌、脊背发凉,董将军虽然武功高强,但又怎么可能是骁勇善战的战神齐王的对手?

董贤虽没回头,但是身后禁卫军士兵气息明显紊乱了,他感觉得到他们在害怕楚略,当下顶住压力,咬咬牙,挺直脊背,刚毅的脸上不知什么神色一闪而逝,正待开口,却听得一声尖细威严的女声打断他们的僵局——“本宫当时谁,原来是略儿回来了啊……”

楚略头也不回,对皇后的到临一点都不奇怪和感兴趣。

“参见皇后娘娘!”倒是其他人是听到声音见到拖着长长的裙摆,步伐优雅端庄走过来的皇后,都恭恭敬敬行礼跪拜。

皇后见楚略背对自己,都不问安,眉细不可闻地扬了下,走至楚略跟前,细长的眼睛攒满笑意,“一路舟车劳顿,怎不好好休息就进宫来了?”

旁人看来,皇后娘娘对齐王殿下和蔼亲切,不和齐王计较不行礼问安的不敬,但楚略却是冷着脸,“麻烦娘娘再离远点,今天的脂粉过重了。”

停在楚略三步之外的皇后闻言脸上笑容僵了僵,尴尬地退了退,她可没忘离得近了有危险。只是心里恨得牙痒痒,这楚略总是这么不给面子,害她威严扫地,等她掌权了,绝对要他好看!联想到以后呼风唤雨折磨楚略的画面,皇后脸上的笑意深了深,“略儿你还没回答母后问题呢。”

楚略凉凉地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厚厚脂粉的皇后,“本王寻得雪草要为父皇医治,哪知还没进去救治就被皇元淑殿后娘娘的手下本王的路。”

皇后听到“雪草”二字,眉头跳了跳,只可惜这雪草不能救治她那宝贝儿子楚易,不然她一定想方设法抢过来!只是现在,皇帝的病情若是真的因为楚略的雪草而气色好转,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来人啊,将雪草拿下去让太医院尽快配置药医治陛下的病。”当即先下手为强,楚略沉下脸正准备反对时,皇后却开口道,“说起来颜儿可是来皇宫陪玉贵妃度过最后一程……这不,白日里还将手绢不细心落在母后这儿呢。”

皇后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条浅绿色的手绢,楚略一眼就认出来这手绢上有些神似的“鸳鸯”,当初玉颜硬要在手绢上绣上鸳鸯,结果鸳鸯变成鸭子……为这事还被楚略没少嘲讽,这会儿看到这独一无二的手绢,楚略彻底沉下脸,声音冷得掉冰渣,“玉颜在哪,本王要带王妃回府,皇后娘娘准不准呢?”心中有气,但脸上仍旧冰冷无表情。

见一条手绢就让楚略的脸色变这么多,心想玉颜挺着个大肚子跑也跑不了,这可是一张王牌啊!想着想着就笑了。

“略儿放心,你的王妃如今怀有身孕,宫中嬷嬷众多,太医补品更是不缺,皇宫安全舒适,还有母后照料,颜儿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皇后得逞似地将手绢一扬,收回袖中,“本宫可喜欢这丫头的机灵劲呢,便让她多陪陪母后,才出宫去吧!”

楚略眉头紧锁,瞪着皇后,“王妃身子弱,娇惯挑嘴,就不麻烦娘娘了。还是请娘娘叫来太医将这雪草碾碎入药给父皇喂下,王妃就不由娘娘挂心。”

皇后眉目间的温度瞬间冷却,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温和,“略儿这是信不过母后吗?母后比任何人更担忧陛下的龙体,绝不会怠慢。来人,将雪草送去太医院!”

端着盒子的幻影身形不动,等楚略发话,楚略双手交织放在背后,眼底点点冷芒,“请娘娘宣王妃来清心殿,本王想和王妃一起在父皇龙榻前尽孝。”

夜风拂过,楚略的发丝飞舞,有几缕拂过面颊,整个人长袖迎风,天生的冷然贵气逼人。皇后的裙裾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头上的凤钗和金步摇的穗子被风吹得丁零作响,有些瘆人。

“王妃身怀六甲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月儿那丫头又娇弱,皇儿可要想好。”皇后声音黯哑,温和端庄的面具龟裂,目光冷冷地与楚略对视。

楚略不动分毫地与她对峙,也不怕皇后的目光,但听到皇后这话,眼神动了下,皇后捕捉到这一丝的闪动,不由勾起嘴角冷笑。她害怕楚略的力量,但是她依然有法子让他不得轻举妄动。

玉颜进宫后一直安静不动作,但是她的丫鬟总有意无意打探元淑殿的情况,她便知道玉颜是想将楚月救出去。于是她故意放出楚月,果然玉颜打算今晚趁夜带着楚月出宫,虽然耍了些小花招,还是被她事先安排好的人给拦截下。

“幻影,将雪草,交出去。”楚略面上挣扎之色闪过,这难得一见的为难吃瘪很好地取悦了皇后,后者笑着看人拿过雪草,红唇张合。

“对峙对谁都没好处,皇儿你懂就好。”这皇儿叫得楚略眼神凛然不已。

被囚禁

被囚禁

“啪”地一声,漂亮的青花瓷花瓶应声碎了。成艳艳漂亮的脸蛋气得皱成一团,伸手作势就要向梳妆台上的琉璃盏下“毒手”。

婢女吓得连忙拉住她火红狐裘下摆,“小姐,使不得啊,这可是皇上赏赐的琉璃盏,万万使不得啊!”这才保住了这尊贵的琉璃盏,要是真的被小姐一气之下打碎,她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成艳艳气恼地甩袖子,闷声闷气地坐下,望着一地狼藉的碎片,心里这才痛快了不少。

玉颜被扣在宫里,楚月也一起,两人被皇后当做人质囚禁了,作为最好的闺中密友,她当然是要有难同当,不然她还是人吗!可是老爹态度强硬,死活都不肯让她进宫,甚至还关她禁闭,不准她出房间一步。昨日,楚誉听说她被关禁闭也不帮她,反倒让人传口信给老爹,说支持他这一做法,务必看好她不让她出门,还生怕成府的人看不住她似的,直接将自己两个身手不凡的暗卫派过来,不给她一点逃脱机会。

“小姐,老爷和大殿下这可是为你好,外面现在这么乱,你大伤初愈,不能外出冒险。”贴身婢女见她总算安静下来,心思细腻地给她倒了杯茶,柔声劝着。小姐是个急脾气,和老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一意见不合就吵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小姐遇上了心思缜密、温柔耐心的大殿下,但偏偏这回大殿下是连看望都不给,直接让人来看住小姐,这让本来就不听劝的小姐更加叛逆炸毛。这不,已经砸了好多名贵的瓷器了,差点还将皇上赐给她的订婚礼物给砸了。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了,她深知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顺着她,耐心给她将,她一定会听的。

成艳艳接过茶杯,一仰而尽,重重地将被子放下,咬牙切齿地道,“你也知道玉颜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娇弱到不行,那楚月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两人都不会武功,万一在宫里受了折磨可怎么办!这玉颜再厉害,肚里有我干儿子这个拖油瓶在,也不能好好发挥她狡猾的本领……”这话说得实在不像是作为好友的口吻,婢女不知为何看到又急又气的小姐这么正经地说这话,很想笑。这要让齐王和王妃听到她说小世子是拖油瓶,指不定怎么敲她呢。

“小姐有情有义,想和朋友有难同当的心意是对的,”婢女沉吟片刻,“但是小姐有没有想过,齐王爷那么厉害的人物,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为什么?因为怕皇后对王妃还有四公主不利,同样的,大殿下也不敢拿她们的安危开玩笑。齐王爷为了王妃会方寸大乱,小姐这时候要是搀和进去,岂不连大殿下也要自乱阵脚吗?小姐你要相信齐王妃和大殿下他们,王妃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小姐现在应该保重自己,做好和宫内的王妃还有公主里应外合的准备……”

有了婢女这番话,成艳艳果真不闹了,其实这话是楚誉让人教她的,大殿下虽然繁忙不能来看小姐,但是对小姐十分上心,怕小姐气着身子想不通,让自己一定要尽力宽慰小姐,让她宽心。

“下去吧,我困了,先睡会。”虽然想通了,但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十分苦闷,成艳艳挥挥手,让婢女退下。

婢女应声退下,走至门口,听得成艳艳道,“让成薇薇安分点,别给本小姐惹事端!要是不听话,给我狠狠教训别手软,包括她娘!”想起成薇薇之前耍小动作被玉颜拆穿,被老爹罚禁足,这几日好像到了期限,听了玉颜的警告,成艳艳对这阴险的女人提防得紧,这才让母女俩消停不少。尤其是自己现在是御赐的准大皇子妃,她们收敛许多。不过不是说“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小姐请放心。”

……

“王妃,公主,请用膳。”未央宫,玉颜和楚月被皇后囚禁在未央宫,不得出宫门一步。两人被十几个身手敏捷的宫娥监视看守,宫门口是一队侍卫,两人这回倒真是插翅难飞了。那夜,玉颜和楚月一起谋划出宫计策,佯装动了胎气支开监视她们的人,然后两人打晕了宫女换上宫女的衣裳就准备逃出去,哪知道皇后竟是像提前预料到,封锁宫门,谁都出不去,她们被皇后的人抓了回来。这回,皇后连戏也不演了,直接挑明了让她们乖乖待着,还拿玉颜的孩子威胁她们。

皇后惧怕楚略和楚誉的势力,对玉颜和楚月倒也不敢动粗,吃喝穿用一样不少,还给玉颜安胎药。当然,玉颜不敢喝,就连饭菜也是每次都试试有没有毒,确认安全才吃。

“放下吧。”玉颜抬起眼,漫不经心地扫扫还算可口的饭菜,挥手示意让送膳食的公公退下。

玉颜拿起筷子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反观楚月自从逃跑失败被皇后捉回来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日整日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嫂嫂,你还吃得下……”虽说对方是个孕妇,需要补充营养多吃点,但好歹现在是身处被囚禁这样的困境,怎么她能吃的这么安心悠然,完全像是在做客似的?

玉颜始终不理会楚月的苦瓜脸,这会儿听她问自己,放下筷子,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下四周,然后颇惋惜地说道,“反正都被囚禁到这了,有的吃干吗不吃,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楚月叹气,心想你是到了阎王殿也要整整小鬼和阎王斗斗的性子,可是我不是啊……哎,也不知皇后会如何处置她们,会继续威胁两位皇兄吗……

额头兀地一疼,楚月吃痛地捂住额头,不解地看着重重弹了她额头一记的玉颜,“你这是干吗,好痛……”

“咦——你小小年纪干吗学你那二哥的老成?苦着个脸真难看,没事的,皇后不会把我们怎样,除非她不想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玉颜故意抬高声音,相信这话肯定会被那些个宫娥复述给皇后听,气气老妖婆,顺便告诉她想拿到她要的目前就不能对她俩下手。

拿起楚月跟前的筷子,玉颜塞进她手里,大气地一甩衣袖,开始美滋滋地吃起来,嘴里含糊着说道,“喏,味道还不错,快吃……”

保存体力,她会让她看到她俩怎么甩脱被“囚禁”的,嘿嘿。玉颜眼中狡黠之色闪过,双眼亮得吓人。

作者有话说:感冒,就是任性

重感冒的我任性了……

最近跟过山车似的,一会这天几百个,一会那天一百个,你们是要抛弃我了吗TT开玩笑的啦,只要还有人看,就是莫大的安慰和幸福。

老实说,今天一整天没有思绪,感觉这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瓶颈……(其实每次章节字数变少的那天就是一个瓶颈,我暴露了,别拍我……)快到尾声了,觉得很多还没交代好,没有头绪,你们这些矜持的孩子也不留言评论给我出谋划策(说到这,请自行脑补用手绢抹眼泪的电脑前的我。)……求骂我批判我,当然要是表扬我会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哦~天气真的转凉了,不,是转冷了。武汉明天零下了,自小病秧子的我,光荣窝囊地重感冒了。今天躺尸一天,没吃早饭,下午两点半好室友怕我死翘翘,给我带饭……感动哭(好的,我是个笑点低泪点也不高的矫情货了。)好了,该吃药上床了,明天满课,我的周末就在孤独寂寞冷的感冒中走了,废话多了,你们不嫌弃就好。

最后,记得添衣服加被子,注意保暖,多喝开水,别生病,别熬夜。每次看到凌晨半夜看我小说的人,我就想训,不学好,大半夜看这破玩意儿,还不睡觉!23333,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珍重么么哒~晚安,爱你们,一如从前,一如现在,直到最后。

红梅似血

红梅似血

“娘娘……”阿紫福了下身子,小声唤了句。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苏贵妃的脸色,但是看不出除了平淡以外的神情。

苏贵妃站在凉亭台阶之上,寒风吹得她白色的狐裘披风舞动,长袖盈风,头上的珠钗顶端镶嵌的明珠泛着柔和静谧的光晕,她似不觉得冷,就这么迎着寒风立着,一动不动。

像没听见阿紫说话似的,苏贵妃依旧保持着远目眺望庭院中点点梅花。阿紫正欲试探性地再唤一声,苏贵妃就幽幽开口了,声音像是暖玉轻柔温润,“你说承益殿里的梅花是不是也开了。”

阿紫愣了下,没反应过来这话,只是下意识回答,“这雪梅是每个主子宫里都有的,储秀宫的梅花开了,自然承益殿的梅花也开了。”承益殿,是楚易的寝宫。不明白苏贵妃为何问了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

苏贵妃抬起着紫色锦缎绸面的宫鞋的脚,一步一步“哒哒”走下台阶,阿紫跟着她的脚步也下了台阶。

苏贵妃伸出素白的玉手,慢慢抚上还只是花骨朵的一枝梅花,轻轻地慢慢使了下力就将它折下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转过身,将梅花递给阿紫。阿紫一脸疑惑地接过,等待她开口。

“这梅花过分白净了,宫里哪适合这样白的东西?”好笑地看着仍旧懵懂的阿紫,将手放回暖袋里,高深莫测地笑了,“容妃在世时,偏爱白梅,陛下便为了她在整个皇宫有花园的宫殿庭院都种上白梅。本宫却不喜欢白梅……见过白梅变红梅吗?我觉得还是红梅好看,红的似血,这才美。”

阿紫摇头,越来越不懂主子在说什么,“这和承益殿有什么关系吗,娘娘?”她了解自己的主子,不会就简单地提及白梅和红梅吧……

“本宫想,让承益殿红梅盛开,呵呵呵呵呵……”苏贵妃突然娇笑起来,“咯咯”地莫名地瘆人,阿紫一时怔愣,承益殿,三皇子,白梅,红梅……难道?!蓦地睁大眸子,阿紫似是惊了惊,不太确定地结巴道,“娘、娘娘,您是想……”

苏贵妃却是收起笑意,突然冷若冰霜,眼中涌上森冷的杀气,“本宫等不及了。”

转身,阴凉的风骤起,一地落花。“哒哒哒”声像是踩在谁的心上,随着风越来越小。而苏贵妃娇弱的身影随着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慢慢变淡……

当夜,值守承益殿楚易寝宫的宫女突然暴毙,当进去换灯芯的宫女发现时,尸体已经僵硬冷却多时了。“啊……不好了,死人啦!有刺客!”宫女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宫殿上空。门口的守卫竟是被血洗一空,守在楚易身边的侍卫也死光了。床上有血迹却唯独不见楚易的身影。

禁卫军很快就包围了整座承益殿,皇后头发未挽起就急急忙忙换上衣服坐上步撵赶过来。

“快,快去找三殿下!没找着殿下,你们统统给本宫杖毙!”皇后脸上是滔天的怒意和恐惧,被嬷嬷扶着才勉强维持站立,“一定要给本宫将殿下平平安安带回来!”

“娘娘,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殿下一定会没事的,您别担心。”嬷嬷抚着皇后的胸口给她顺气,忙宽慰。

董贤见快抓狂的皇后,眼神暗了暗,“娘娘,卑职这就去找回殿下。”只是他都不能保证是死是活了。这么迅速残酷的不一会,董贤的一个手下回来了。急急忙忙脸上都是惧意。

“启禀皇后娘娘,找到三皇子了,只是,只是……”

原本听到前面半句的皇后扬起的笑容因为下面一句彻底覆灭了。

“殿下……已经没了!”侍卫索性跪下带着战栗,咬牙闭上眼大声道。

轰!皇后一个身形不稳往后倒去,身边的嬷嬷和翠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皇后脸色灰白得可怕,双眼一时无神,嘴巴抖着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她还是没从巨大的震惊和剧痛中反应过来,“再说一遍。”声音却是平静地不寻常。

侍卫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三殿下,别乱刀砍死了!”

“啊……”只见下一秒,侍卫的头颅就飞了出去,鲜血四溢!原来是皇后在他话刚落之际一个扑身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一手砍下他的头颅。宫女太监一时被吓得发出尖叫声,又后怕地抖着身子不敢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下一秒身首异处。

皇后娘娘太可怕了,脸上还带着侍卫滚热的鲜血,手上的剑落下,华袍上染了鲜血,面色可怖。

“带本宫去找三殿下,谁再诅咒本宫的皇儿没了,本宫杀了他!”皇后挣开嬷嬷和翠羽的搀扶,挺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走着。

承益殿后花园。

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跟着皇后的宫人看着满地尸体,侍卫的,刺客的交织在一起。到处都是血。只见董贤和侍卫围着的梅树在滴着血,雪白的梅花被染红,分外妖冶。顺着血滴往上——“啊——”皇后和宫人一齐尖叫,只见楚易身上插着不止一把刀,看上去是一刀一刀地割开皮肉让他流血滴到梅花上去的。他睁大双眼,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和痛苦。胆小的宫女已经晕过去了。

皇后睁大眼睛,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楚易尸体跟前,望着自己宝贝儿子这死不瞑目的惨状,她终于哀嚎一声,受不住这般沉重的打击晕倒。宫人乱作一团,赶紧将皇后抬上步撵,送回翊坤宫。谁都没想到,一殿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屠戮光了,皇后宝贝疙瘩似的独子就这么悄无声息惨死,他的血染红了一树的白梅,远看真似红梅绽放。

董贤握住剑柄,眼神复杂地望着死不瞑目的楚易和妖艳的“红梅”,沉下眼眸,吩咐道,“将殿下抬下来,清洗干净,交给皇后娘娘……传本将军命令,严厉查处今夜的刺客,加强各宫的守卫。”默了,他拉过一个亲信,低声道,“急得加派人手看好未央宫。”

亲信不疑有他,领命下去了。

楚易,这是被仇敌杀了,这么残忍的方式,像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董贤凝眉。

苏贵妃的疯狂

苏贵妃的疯狂

承益殿那场悄无声息的大屠杀虽然董贤有心镇压,但还是像瘟疫一般悄然又迅速地传到各宫中,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死于非命的就是自己。各宫妃嫔都将安插在各宫的眼线叫回来探消息。楚易的惨死让不少惧怕厌恶皇后独大阴狠的妃嫔大快人心,但也怕危及自身,都按兵不动,看翊坤宫还未醒过来的皇后的动作。

未央宫的守备更加森严,董贤擅自加派了自己的人手守在宫门口、卧室。玉颜她们根本就没机会出门,所以也就不知道楚易被杀的消息。

屠杀过去后的半个时辰左右,未央宫侧殿寝殿卧室,玉颜和楚月穿着亵衣坐在宽大的床上,纱幔遮住两人。一道鬼魅般灵巧的黑影倏然而至,抱拳沉声道,“王妃,属下已打探到消息,半个时辰前皇后赶到承益殿,发现楚易身中数刀被挂在白梅树上血尽而死。有人屠了整个承益殿。”

这个声音竟是莫愁!

楚月听了一愣,怎么莫愁会在宫里,不是说进宫不让带护卫,明明玉颜只带了绿绕啊!对了,绿绕呢?楚月眉毛皱起,满脸的不解。

但是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楚月和玉颜俱是身子一震,不可置信。楚易竟然就在皇宫——他自己的寝宫里被人给杀了!一个承益殿上百号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这怎么可能!

“真的?!皇后可有什么动作?查出是谁干的没?”玉颜按住心口,谁这么狠,一下子就杀光了整个承益殿的人!这肯定是皇宫的人才能做到,但是哪来这么多高手……玉颜脸上纠结之色愈浓,这个皇宫看来是不能待下去了……

莫愁的声音却依旧淡薄平静,“千真万确,皇后沉受不住打击晕倒被抬回翊坤宫了。凶手还在追查中,不过从现场死的几个刺客看来好像是专门培养的精英死士……他们好像是完成了任务就服毒自尽的。”这种培养的死士一般可以以一当十,何况承益殿毕竟大多是不会武功的宫女太监,不全是皇宫侍卫和暗卫,就更不是不要命的死士的对手了。

楚月在皇宫住了这么多年,见过后宫主子处罚人、杀人不眨眼,但从来没遇上这种敢公然在皇宫屠戮一宫人的惊骇之事。不由地吓得有些瑟瑟发抖,玉颜也有些战栗,感觉到楚月的害怕,她倒是镇定下来,轻轻拍拍楚月的后背安慰她的情绪。

镇定下来她声音也平静了不少,想来楚易这种人死不足惜,只是皇后这女人心狠手辣,唯一的宝贝儿子没了,指不定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来,这宫里愈发危险了。“看来得提前做好出宫的准备了,陛下那怎么样?”

“守卫依旧森严,不过,宫里有主子和大皇子的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可以攻破防线。”

“好,抓紧时间。你先换回绿绕的装扮,别让人发现了。”玉颜沉吟,道。

楚月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玉颜这次进宫不是头脑发热的莽撞行为,她这是以身犯险进宫掌握情况的,还提及了父皇,难道是要营救父皇?这会听到让莫愁换回绿绕的装扮,她不禁双眸一怔,似是恍然大悟地“噢”了下。

“你你你,你是‘绿绕’!”不,是扮作绿绕……怪不得,她觉得绿绕这次进宫整个人有点不大一样了,原本不是很多话的人话更少了,有时候还冷冰冰的,原来是玉颜身边的女暗卫莫愁!

莫愁听令下去换衣服。

玉颜这才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向楚月解释道,“进宫之前我说服你大皇兄,让莫愁扮作绿绕,我们进宫联络宫里的眼线密探,打探你和父皇的消息,好伺机救你们出宫。为了演得逼真点,还假装趁夜逃出宫被捉,怕被狡诈的皇后看出破绽,我才没告诉你。月儿,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说起来这一瞒就害得楚月这些日子没少担惊受怕吃苦遭罪,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逃过皇后的耳目猜忌。

“呼——吓死我了,你不早说!不过也是,我这性子你要提前说了我可能就演砸了,看不出嫂嫂还是深藏不露的演戏天才!”楚月从震惊讶异中回过神来,却是后怕地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见她这样,玉颜也松了口气。

“不过,会是谁,对楚易下杀手呢……”玉颜突然单手支着下巴,沉思起来,皇宫里还有谁有这个本领势力,无声无息让死士屠戮承益殿?

楚月不言语,过了良久有些呐呐道,“嫂嫂,我心里有些不安,皇后这个人一遇到和楚易有关的事情上就是丧失理智的,我怕她醒来会滥杀无辜给楚易报仇……还很可能殃及到我们,没有了楚易,她太后梦也就碎了,这皇位就没希望了,她会不会……”

“这也是我担心的,不过,我觉得皇后目前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她应该会先找出杀了楚易的人,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她怎么会放任置之?不过,她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人,只怕其他宫的妃嫔要遭殃了。”玉颜叹气,眼下皇帝的消息还没打探详,她的目的是将皇帝和楚月都带出去,只能等了。

此时的储秀宫,倒是难得有了喜气。原因无二,苏贵妃穿了一身血红的长裙,高坐凉亭之上,十指如飞地弹琴,铮铮之声不绝于耳。身后的阿紫脸色蜡白地候着。

主子太冒险了,竟然将那位大人给她保命用的死士全部派出去,屠了承益殿一宫人!真的让人将楚易的血染红了白梅……疯狂,简直是疯狂,主子心里滔天的恨意好似一次喷薄涌出,化作毁灭的力量……

铮铮之声骤停,专门化了精致的红妆的苏贵妃整个人艳丽不可方物,眼角勾起,添了一份冷冽邪气。

“怎么,你觉得本宫残忍了吗?”陡然响起她冷然的声音,阿紫惊了一惊,忙跪下,身子不由战栗,没想到主子没回头就猜得到自己在想什么,太……可怕了。

“娘娘……奴,奴婢不敢!”声音都带着战栗。

苏贵妃起身,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阿紫,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哼,不敢?本宫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本宫觉得不够啊!”

甩了下宽大的水云袖,苏贵妃脸上涌上悲痛和狠厉之色,神情扭曲狰狞,在夜里十分可怖。“本宫的赐儿没了,他机灵可爱,还那么小,本宫可以不要皇位,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赐儿……楚易,是楚易!他亲手杀了我的赐儿,皇后害我那么惨,她的儿子又杀了我的儿子,我这是以牙还牙,我没错!我要让楚易尝尝痛苦、慢慢血液流尽死去的滋味,让皇后那个狠毒的女人尝尝丧子之痛!哈哈哈哈哈……阿紫,你知不知道,我苟延残喘活到今天,就是为了替赐儿报仇?!只要能报仇,区区死士算什么,他们能给他们的小主子报仇,虽死犹荣。太爽快了,哈哈哈哈,本宫要去喝几杯,庆祝庆祝!呵呵呵呵呵……”

最后苏贵妃摇摇晃晃,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将妆容弄花。走出亭子,她娇笑着去找酒庆祝,庆祝她的胜利。

娘娘……身后的阿紫缓缓起身,叹息,娘娘这是豁出去了,不惜鱼死网破也要手刃三皇子给小殿下报仇啊。何苦呢,冤冤相报何时了……看着苏贵妃怎样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的尸体走过来的阿紫,一直忠心耿耿,却也心痛,她帮主子坏事做尽,却到头来厌倦了这些诡谲杀戮,不禁怀念少时不知事的主子,单纯美好,一如每个少女。

只怪世事难料,天意捉弄人,在这个世上,女子的命运从来就是不由己。皇宫毁了主子所有的美好,小殿下是主子后宫生活里最单纯宝贵的一部分,却也不能长存,被生生扼杀。她眼睁睁看着主子夜夜噩梦惊醒哀嚎,人前做戏,只为了今夜。

只为了今夜。那就这样吧,反正已经做了,她进宫就做好了这一生为小姐赴汤蹈火,死不足惜了。

恐慌

“什么!”大皇子府,书房内,楚誉听了半跪着的探子探来的消息,倏然站起,失手打碎了桌上的茶盏,满脸震惊,“情报可属实?”

探子:“禀殿下,一切属实,三皇子已经断气身亡,承益殿全宫覆灭!”

闻言楚誉五味杂陈地坐下,毕竟见惯了这种事情,很快就恢复清明,眼中波光流转,平淡地道,“下去吧,盯紧宫里,有消息就第一时间告知本王。”探子应声退下。

楚誉这才将视线落在依旧保持镇定,脸上平淡无波的楚略,后者只是略略看了眼他,继续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楚誉不禁有些丧气,发生这样的事,楚略听了也只是眼神闪了下,一瞬的事,好似楚易悄无声息地在宫中被杀只是一件平淡无奇的事罢了。

“就不好奇是谁干的吗?”还是有些好奇楚略这会在想些什么,楚誉开口,问。

楚略淡淡地看了眼楚誉,起身,语气冰冷无情,“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何况,早就该死了,可惜不是死在我手上。”

楚誉笑了,“是因为他绑了玉颜才想亲手杀了他么?”

提起玉颜,楚略的神色变了,眼底的冰冷融化,面容都不禁暖了下来,“这个理由足够他死一百遍了。”动了他最宝贝的人,还指望他会放过吗。

楚誉笑容一滞,暗道还好自己没有得罪玉颜,也没有拿玉颜威胁自己这个爱妻如命的皇弟。“只是,皇后那么宠爱楚易,楚易这一死,她怕是不会善作罢休的,这样一来,玉颜和小月待在宫里就危险了。”

楚略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十分不好看,“那就将她们救出来。父皇不需要她来救。”她是他的女人,怎么可以为了他只身进宫冒险?她一介女流,还怀着孩子,有什么闪失,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从楚略的神色也看得出他的决心,楚誉不禁叹气,“这是在父皇和她之间做了选择吗,要知道以她的聪明机智,在宫里会是我们救出父皇的助力。她当初进宫也是因为想帮你,你觉得她会半途而废吗?”楚誉可不认为玉颜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放弃救父皇的娇弱美人,她有多强悍特别,不用他这个外人说,这是楚略单方面的想法,玉颜可不会乖乖听他的。

楚略无奈地笑笑,只一瞬又恢复清冷之色,脸上是不可反对的坚定霸道,“父皇应由我们来救,父皇是我的责任,而我的妻儿更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只能保她们。你尽快将那些老顽固搞定,这下没了楚易,支持皇后的大臣就没筹码了。是你一举控制朝堂的时机。”

“只是这样做不就在昭示天下我要逼宫登基吗……”楚誉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逼宫,可是父皇已经拟了圣旨要传位给自己,这个时候他筹备大事就落了不好的名声,日后管理夜国也会有阻碍。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的性子,不要因为父皇选了你,你就开始动摇,只要皇后和她的爪牙存在一天,楚氏江山就危险一天。你放心,皇后会给你正大光明带自己的人杀进皇宫的机会的。”楚略侧过身,眼神冷淡,负手而立,语气不知喜怒哀乐。说完扬长而去,留下楚誉神色惶惶,兀自发呆深思。

此时的皇宫却是一片山雨欲来之势,第二日清晨皇后终于醒了,醒来反常地没有问楚易的尸体,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伤心过度选择性遗忘三皇子惨死的打击时,她却面无表情地唤来宫女,要起来。翊坤宫的宫人小心翼翼伺候她梳洗更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梳头时,小宫女一直手抖,不小心拉扯了下皇后的头发,皇后眼睛眯了下,从铜镜中看到皇后皱眉眯眼的小宫女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高呼,“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皇后就侧着身子,长发披散,不着粉黛,皱纹像是一夜之间爬上她的眼角,面容枯槁不少,她就面无表情地任由小宫女拼命磕头求她,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从红肿到流血,看着那鲜血流下来,她的指尖轻轻战栗,眼中闪过痛色,轻声道,“三殿下当时肯定也这样无助地求饶了。”

突然主动提及楚易,让嬷嬷和翠羽不由神色一紧,敛着气。小宫女闻言抬起磕破了的头,泪珠挂在睫毛上,十分楚楚可怜,呜咽着不敢说话。

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拖下去,扔湖里吧。”良久,皇后只是木然地看着小宫女,只觉得这小鹿一样楚楚可怜的眼神太闹心碍眼,挥挥手,轻声就下了生杀予夺的命令。立即就有宫女将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小宫女拖下去。

“娘娘不要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奴婢知错了……呜呜呜……”小宫女撕心裂肺的哭喊救命声在翊坤宫响着,只是不会有人来救她,没人敢触犯这时候的皇后。

待终于没了声音,宫人都胆战心惊地低头不敢吱声的时候,皇后平静地望向翠羽,“翠羽,你帮本宫梳头。以后这种毛手毛脚的小蹄子就别来服侍了。”

这话是对翊坤宫掌管宫女们的嬷嬷说的,嬷嬷缠着声音,“老奴遵命。”

“恩……”皇后转过身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闭上眼小憩,“将安神香点上,让小德子去将议政殿的奏折搬过来。”

“是。”一旁的宫女得令连忙将安神香点上,嬷嬷刚退去吩咐小德子去搬奏折,闭目养神的皇后又吩咐道:

“传董将军,让他半个时辰后殿外候着。”

翠羽心下一动,手中动作不由一滞,却被皇后懒洋洋却惊心的声音拉回思虑,“怎么停了。”

身子一震,翠羽再无心思猜测皇后的心思,专心研究手上的头发,一心一意地给皇后梳头。

皇后虽然没出寝宫,但是手下的人得了她恶旨意每个妃嫔的寝宫都被搜查了。

漪澜殿,许美人的寝宫。看着眼前带着刀来势汹汹的侍卫不问过她的同意就开始搜查她的寝宫,她气得漂亮的脸都扭曲了。

“大胆奴才,谁准许你们翻查本宫的寝宫的!”许美人是皇帝病倒之前的新宠,据说是一个舞女,却十分恃宠而骄,仗着自己的恩宠之前没少给皇后脸色看。

带头的侍卫眼中闪过不屑,“娘娘还是不要阻拦卑职搜查的好,皇后娘娘有令,各宫各殿都要仔仔细细搜查,抓住谋害三皇子的刺客。”

许美人见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这么无礼对自己说话,气得精致的妆容狰狞起来,指着侍卫的鼻子,骂道,“狗奴才,本宫是陛下的宠妃,就算是皇后也不能随便搜本宫的寝宫!都给本宫滚出去!”

侍卫眼中鄙夷之色和不耐之色交织,突然抽出腰间的刀,阴冷地对着大喊大叫的许美人说,“皇后娘娘有令,谁敢阻拦,一律格杀勿论!美人不要自找死路得好,现在陛下卧床不起,皇后娘娘才是这宫里的主人!”

许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抱着自己的宫女,退了退,不敢再嚣张,只恶狠狠地瞪着侍卫,咬牙切齿道,“皇后疯了不成,本宫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侍卫却是不理会她,高声对其他侍卫说,“皇后娘娘有令,宁可错抓,也一个都不能放过!都仔细搜,搜到有用的东西,重重有赏!”

许美人再笨也知道了,这是要趁搜查刺客的机会抓她的把柄啊,好狠的皇后,这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云舒殿,当今皇帝四大妃子之一的赵妃的寝宫。赵妃算是宫里最温柔不争的妃嫔了,父亲是四品官员,据闻她是富有才华的一位妃子,皇帝对她虽不是很宠爱却很欣赏看重,由于她身子不好,这么多年也只育有一女也就是小公主楚雪。她是皇帝还是太子时候就跟了皇帝的妃子,因为她不争的性格这么多年也就相安无事,封位也只是妃比苏玉兰和玉娆的位分还低了一级。皇后对她不太在意,因此侍卫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搜查了一遍,她柔柔弱弱地抱着被侍卫吓着的小公主,看着侍卫们搜,也不多言,身旁的嬷嬷倒是看得心中不满,但是并没表露出来,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要保命就不能惹皇后不高兴。

“得罪了,惊扰了娘娘和六公主,还请娘娘赎罪。”搜完云舒殿,这次带头的侍卫倒是态度好了很多,赵妃自十四岁就跟着陛下,进宫十几年,宫里的人对她倒是尊敬有加。

赵妃温和地笑了,轻柔地抚着小公主楚雪的发顶,“不碍事,你也是奉命行事。”

如此,侍卫们空手离开,去下一个宫殿。

目送侍卫远去,赵妃这才幽幽叹气,将怀中的楚雪给嬷嬷抱,“将公主带下去玩耍吧。”

这宫里,已经变天了,陛下,你现在可还好……皇后,这是要开始清洗了吗。人人开始恐慌,她也该想想办法,护住唯一的女儿……

清洗(上)

“侍卫大哥,外面怎地如此吵闹?”一大早就起来的“绿绕”端着洗脸的盆子轻轻走到未央宫门口,一脸“天真无辜”地问守卫的侍卫。

昨夜,皇后派人大搜查各宫各殿,甚至连未央宫也没落下,据说最后也没查出刺客的出处。次日清晨却听见吵闹声,有女人的尖叫哭喊声和侍卫的吼声,玉颜被吵醒就让扮成绿绕的莫愁出去打探下。

侍卫见绿绕这柔弱清秀的模样儿,这小鹿般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时就心都酥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告诉了她。“你们不出门不知道,这昨夜搜查的侍卫在那许美人、陈贵人的宫里搜出了诅咒陛下娘娘和三殿下的污物,还有啊,那魏昭仪竟然被发现在宫里偷人!还是捉奸在床!刚刚一大队侍卫奉皇后娘娘旨意去捉拿几位娘娘了,这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莫愁脸色一紧,随即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怎么会这样……那,我家王妃和四公主可怎么办……”莫愁边和侍卫说着话,一边偷偷打量四周,暗暗记下隐在暗处的侍卫数量和位置,心里有了数。

侍卫越看“绿绕”越满意,心道这王妃是个大美人不说,身边的侍女都长得这么清秀水灵,看她这般柔弱、楚楚可怜,不禁柔声安慰,“绿绕姑娘别担心,董将军让我们在未央宫门口好好保护你们,不会有事的,有我呢……”说着不由将大手伸向“绿绕”水嫩的脸蛋。

莫愁虽在打探情况,没怎么注意这侍卫,但好歹是习武之人,在猥琐的大手快碰到自己脸之际,她就察觉了,敏锐地避开了,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刚刚作为杀手的直觉她差点就出手了……她没忘自己现在是不会武功的绿绕,只能扮柔弱了,天知道让她一个冷冰冰的杀手扮柔弱套侍卫的话多难为她,在她的认知里,打探消息只要将刀架在人脖子上逼问就行了,这“色、诱”实在是……

不动声色地移了移步子,莫愁轻轻地笑了笑,“王妃该唤我了,多谢侍卫大哥,绿绕先进去了。”说完福了下身子,转身踩着略快的小碎步走了。

进了内室,将一切禀告给玉颜。玉颜听了只是皱皱眉不说话。楚月却是有些无奈地道,“皇后这是要清洗父皇的这些妃子吗?就这么容不下这些女人,许美人和陈贵人我不清楚,但这魏昭仪偷人分明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她可不会做这样的事!”

玉颜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半晌才好笑地拍了拍楚月的手背,另一只手摸着自己隆起的大肚子,“你呀,要知道这后宫环肥燕瘦的女人三千,而你父皇却只有一个,这就注定了后宫的这些女人永不停歇地争斗。皇后是六宫之主,却丝毫不被你父皇宠爱,那魏昭仪虽不坏,但这些年她分到的宠爱足够让皇后眼红嫉妒。”

楚月也是明白人,懂玉颜的话,“嫂嫂这我也知道,父皇四大妃子只剩下这苏贵妃和赵妃,比她们位分稍低一点的就是这魏昭仪,如此说来,怎么不见皇后对付曾盛宠一时苏贵妃和替父皇生有六皇妹的赵妃?”

经楚月这么一说,玉颜带笑的眼里一丝惊异之色闪过,拍桌起身,“苏贵妃!我怎么没想到她!”

楚月和莫愁都不明白玉颜突然这么大反应还提及苏贵妃是何用意,不禁齐出口问道,“苏贵妃怎么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苏贵妃就是凶手!”玉颜话落,人也从最初的惊异震惊中平静下来,直视楚月和莫愁不解的眼睛,“赵妃之所以能安然活到现在,是因为她的母家权势不大,她陪伴皇上多年也没见多受宠,且名下只有一个公主,她本人又是温柔不争的性子,对皇后完全构不成威胁,所以能够幸免。而这苏贵妃曾是皇上的宠妃,但自从五皇子死后她就不再与妃嫔争宠,只在自己的宫里抄佛经修身养性,皇后派出去的监视储秀宫人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和破绽,这才让皇后暂时放松对她的戒备。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她的儿子没了,姐姐在世时跟我说过苏贵妃一直都知道凶手是谁,并且她认为苏贵妃一直在利用她,尽管最后苏贵妃有来看望去世的姐姐,但这女人的心机可谓是十分深沉,她一步一步让姐姐成为贵妃同皇后作对,分散注意……她竟然可以害了姐姐,又知道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是谁,就不会忍气吞声才对——姐姐和楚易……也是苏贵妃安排好的,她让患有花柳病的女子勾引楚易,让楚易患上花柳,又想除去知道自己演戏的姐姐,让楚易将脏病传染给姐姐……我一直在想这些豢养的死士是谁的,却忘了苏贵妃这茬,太大意了!看来是苏贵妃借机让人将死士送进宫,血洗了承益殿……”

“啊——怎么会……”楚月被玉颜说的吓得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刚进来送膳食的小五听了一个震惊激灵失手将手中的食盒掉落,发出一声“咚”响。

莫愁冷静地扶起楚月,再警告似的瞪了眼弄出声音的小五,后者缓了缓心神,赶紧收拾食盒,“王妃赎罪,小五这就去换一份早膳!”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她不想徒惹是非,虽然关乎贵妃主子的,但她怕自己太笨不小心就出破绽让人察觉,对王妃不利……

玉颜对小五的机智做法感到讶异和欣慰,继续对楚月她们说,“苏贵妃这是也让皇后尝尝丧子之痛……你想想楚易死的惨状,没有足够大的仇恨是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苏贵妃这是在背水一战吧,这女人怕是压抑太久了,只想着报了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不怕死的,疯狂起来无人能挡。”

说完,有些感叹,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时候未到。这楚易害死小皇子,皇后包庇自己儿子的罪行,却没想到自己也会遭报应吧!

此时,翊坤宫里,皇后却开始了对后宫这些妃子的清洗……

清洗(下)

清洗(下)

翊坤宫里宫娥两排站开,吴全和翠羽两人挺直背脊站在台阶之上,皇后高坐凤榻,端正高贵。台阶之下,殿中央跪着魏昭仪、陈贵人,以及许美人。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做出私通、用巫蛊之术诅咒陛下和本宫、三殿下的事情来!”皇后凤眸眼角挑起,不怒而威,拿过一旁的茶盏直接朝跪着的三人方向甩过去,碰瓷声响起,滚烫的茶水溅了三人一身,不由“啊啊”尖叫,更甚有杯子的碎片飞到许美人脸上,立马细小的血痕显现,血珠流出。

“啊,我的脸……”许美人疼得捂住脸,脸色吓得雪白,她最宝贵的就是自己这张脸,没想到皇后这么狠,还没开始审就让她破相了。她又不想当皇后,只想受宠过好日子,怎么会诅咒自己的摇钱树皇帝和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憾动不了的皇后和三皇子!想到这里,她就心里有火,凭什么冤枉自己,分明是污蔑,不由地怨恨地瞪着上位高高在上的皇后。

皇后自然看到了她怨恨的眼神,只凉薄地掀起朱唇,冷笑道,“怎么,许美人你对本宫不满吗?”说着端起翠羽换上的新茶,吹了吹热气,垂头抿了口,再轻轻放置桌上,看着许美人。

许美人咬咬牙,“嫔妾不敢,只是皇后娘娘,嫔妾没有做过诅咒皇室的事情,这是污蔑!”

“皇后娘娘明察,臣妾是冤枉的!”陈贵人故作柔弱可怜地磕头哭着喊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宫里会出现诅咒陛下和皇后、三皇子的人偶,但显然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这不用说就是她正在磕头的这个女人——皇后。没办法,她好不容易从一介宫女爬上贵人的位子,她还没享受够荣华富贵,怎么可以就这样栽了……

皇后不屑看许美人,这女人太嚣张不知事,要不是因为她太嚣张,这样的小角色她是不必亲自出手的。不过——她的视线落在陈贵人身上,带着几分恨,这个贱人!曾经只是自己宫里的一介小小掌灯宫女,趁着自己怀孕期间勾引皇上,爬上龙床,狐媚惑主成了贵人!这样的叛徒,她早就想做掉她了,只是皇上故意和她作对似的,不见得有多宠爱这贱人,却护着她,让她常常在她眼前晃悠,这无异于是在打她巴掌,想她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这小贱的贱人怎么配跟她同侍一个男人?!现在好了,皇上被她控制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眼中钉她可以除掉了!

陈贵人被皇后啐了毒似的目光盯得脊背发凉,手心沁出汗,不敢抬头,只一味地磕头求饶。

皇后不理会她的求饶,视线最终还是移开,落在一直不卑不亢地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的魏昭仪,魏昭仪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身段婀娜苗条,声音软绵若春风,面若桃花,目含秋水,偏偏有一股子傲气,皇上对她不是最宠爱却是五年来恩宠也不间断的。她最见不得这勾人的柔弱样还要装高雅孤傲的女人,而她对这女人动了杀意的真正原因,是一次皇上来她宫里醉酒说魏昭仪的性子柔中带刚,温婉却又一身傲骨,和容妃有七分像……和容妃像!任何只要和容妃神似、貌似的女人都轻易就获得皇上的宠爱,她恨,她要将这样的女人杀光,就像将容妃的印记抹杀光一样!皇后眯起眼盯着魏昭仪状似不经意以袖子掩住腹部的动作,心中清明,突然开口——“魏昭仪,你与侍卫通奸,被捉奸在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魏昭仪听言,抬眼与皇后对视,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粉唇微启,“臣妾一醒来就发现床上多了个死了的陌生男子,臣妾还想问问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轻柔软语,落入每个人的耳中都似三月春风,明明是生死关头,却说着这般随意温和,不禁让其他人对她感到好奇敬佩,当然除了皇后。

魏昭仪的不服软激怒了皇后,握拳,指甲嵌入肉里,“魏昭仪这是给本宫嘴硬装傻是吗!人赃俱获,你怕奸情暴露就杀人灭口,事实摆在眼前,你竟然还不认罪!”

声音凌厉森然,众人不禁打了冷颤,而魏昭仪只是淡淡地接话,“臣妾没做过的事,娘娘让臣妾怎么认罪!”

“好你个魏昭仪,你竟敢藐视本宫,抵死不认罪!来人,给本宫拖下去狠狠打三十大板!”皇后一甩衣袖,怒不可抑。

一声令下,就有侍卫上前架起魏昭仪,魏昭仪原本淡然的脸这才涌上恐惧,尖声高喊,“皇后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肚里有了陛下的龙种!你敢对我用刑,伤了龙种你担当不起!”魏昭仪身边的宫女见状也连忙帮着自己的主子推搡着侍卫。

其余人不知情,被魏昭仪这一尖叫吓住,魏昭仪竟然怀孕了!陈贵人和许美人不禁脸色变了几变,陈贵人一时怔愣忘记磕头,直愣愣地盯着魏昭仪平坦的小腹……

皇后勾起嘴角,“陛下龙体欠安已有两月,你现在说你怀了龙种,你当本宫傻吗!且不说你肚子里这块肉有没有,就是真的有,也不见得是陛下的,你背着陛下偷人,这孩子十之八九是奸夫的……来人,拖下去,打板子,打到魏昭仪肯招为止!”

魏昭仪无力地被侍卫拖走,她一路挣扎,声音尖利,“皇后原来都是你的阴谋,你知道我怀了龙种又想加害我,就想出这种狠毒的招来害我!皇后,你好狠,好狠……啊,啊,啊,我的孩子……”最后随着板子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响起,魏昭仪的喊声越来越弱,最后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再无动静。

负责打板子的侍卫进来,“启禀皇后娘娘,魏昭仪……魏昭仪晕过去了,下身流血不止,孩子没了……”侍卫只是奉命执刑,却还是因为魏昭仪那弱柳扶风的身骨,惨叫晕倒的样子感到不忍,皇后娘娘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

众人心惊,这孩子就这么被打没了……皇后好狠啊。

皇后却冷笑,顿时觉得心中畅快多了,“将魏昭仪关进天牢,择日发落!”然后看向剩下的两人,朱唇一起一合像是地狱来的判官,掌控她们生死,毫不心软,“陈贵妃和许美人使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室,证据确凿,将两人收押审问,届时同魏昭仪一同发落!”

轻轻巧巧就清洗了这后宫,皇后丧子之后终于难得的露出笑容,不顾众人,让翠羽搀扶着回卧室休息。

这后宫,她想谁死谁就得死,这些闹眼子的贱人她会一一清洗,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在这后宫,逆她者,亡!

苏贵妃的初恋

苏贵妃的初恋

“皇后,你不得好死!”夜里,牢中忍受不了非人的折磨的魏昭仪不堪受辱最终选择撞墙自杀,那凄厉的咒怨声久久在牢房回荡,她倒下,死不瞑目,眼中是浓烈的不甘与恨意。

收到魏昭仪已死的消息,皇后只是抬了下眼皮,不置一词,似是不在意。相继地传出陈贵人和许美人受不住刑罚,一个咬舌自尽,一个被活生生打死……一时之间,后宫其余妃嫔人人自危,不敢踏出自己寝宫的宫门一步,只能担惊受怕地安守本分过日子。

未央宫得到消息,楚月为平时和自己还算有点交情的魏昭仪感到惋惜,更为自己那未降生的皇弟或皇妹哀伤。玉颜劝慰了会,就吩咐莫愁去刺探清心殿的情况。她望着阴沉沉似乎又有一场风雪要降临的天气,无声叹息,皇后从清洗后宫妃嫔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会怀疑到苏贵妃身上吧。看来,这后宫几个有些戏份的妃子们都在劫难逃啊。抚着自己七个月的肚子,玉颜只希望自己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储秀宫里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苏贵妃没料到来人会突然进宫来找自己,一向淡定的表情有了裂隙,阿紫机灵地屏退所有人,将这位大人领进内室,给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来做什么!”阿紫退下,苏贵妃冷着脸这才开口,语气恶劣。

来人摘下黑色的斗笠,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此人却是新上任的丞相——江云志。

他正值三十又四的年纪,模样清俊硬朗,带着几分书生的书卷气,身子颀长,目光柔和地望着脸色难看的苏贵妃。轻轻唤了声,“阿兰。”

这一声“阿兰”像是一道魔咒,瞬间击垮苏贵妃的冷漠面具,她咬着下唇,身子发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清俊温和的男人,声音带着颤抖之意,“谁让你这么叫我的!谁让你这么直呼本宫的!”

江云志温和地凝视像只刺猬似的苏贵妃,伸出大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被苏贵妃无情地挥开。

“江云志,不,现在该叫你江丞相了。”苏贵妃突然轻笑出声,眼眶都红了,“你放着你前呼后拥、荣华富贵不尽的丞相不做,来我这小小的储秀宫做甚?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来看看被你亲手推开的苏玉兰如今在这痴人不眨眼的皇宫里多么凄惨?!”苏贵妃退后几步,声音情不自禁地拔高,有些歇斯底里地吼着。

听到苏贵妃的话,江云志眼神终是暗了一暗,随即又恢复清俊儒雅的模样,“阿兰,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来弥补你,好吗?”

好吗?这似情人般的呢喃,是苏贵妃多年来午夜梦回都会疼醒的魔障。

阿兰,等你及笄之后,我就向你爹提亲,好吗?

阿兰,等我三年考取功名,再风光迎娶你,好吗?

阿兰,忘了我,安心做你的皇妃,好吗?

……

他总是这么温柔缱绻,不论是情动呢喃,还是许下海誓山盟,甚至最后亲手推开毁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时候,也是那么温柔地说,好吗?

她不是当年那个只要他一句话就傻乎乎点头应允的少女苏玉兰了,她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苏贵妃,她恨他,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一句话!

“当初为了功名你让我一等再等,甚至最后不惜狠心和我爹合伙送我进宫,现在你让我原谅你,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啊?你说啊!”苏贵妃扬起手,却在看到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心甘情愿承受自己的巴掌的神情时,放弃了。她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松地挨几巴掌就以为补偿了她?

见巴掌迟迟没有打下,江云志张开眼,看到苏贵妃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狠狠一抽,“阿兰,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不,丞相大人误会了,本宫与丞相哪有什么恨可言?昨日种种之于本宫已是过眼云烟,不爱又怎会有恨。”苏贵妃轻柔地笑了笑,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礼貌而疏离。

不爱又怎会有恨……

江云志只觉得这才是一巴掌,只是这是打在他心里的一巴掌,自己当年的辜负,导致现在是破镜难重圆了吗……

苏玉兰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了长自己九岁的教琴棋书画的先生江云志。那时候苏父认为以苏玉兰的美貌进宫是迟早的事,就花重金请来京城琴棋书画精通的先生江云志教习。那时江云志只是闲散先生,不醉心功名利禄,却因为曾欠过苏父人情而答应教性子顽劣的千金大小姐苏玉兰。

十三岁的苏玉兰遇见二十二岁的江云志,便埋下了她后来的万劫不复的伏笔。

她顽劣不服管教,大小姐的脾气尽显,骄纵不已,老是捉弄嘲笑出身贫寒的江云志。他总是温和地笑着,毫不介意,也不向苏父告状,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后来她慢慢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讨厌他,越是温柔越讨厌,因为自己想让他把她当做女人来看待而不是小女孩。

在她及笄前一个月她大胆向他表白心意,却被他温和地婉拒了,她伤心不已,觉得自尊心受挫,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最后险些被人贩子拐卖走。是他大雨之夜找到她,将她从坏人手中救走,两人太累了昏倒在一户农家门口,被好心的农妇救了。那几日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说拒绝她是因为还小,还有觉得跟着他委屈了她,但是他最后承诺会在她及笄后上门提亲。

后来父亲知道两人相恋,雷霆大怒。将她禁足,不准两人见面,后来是她用绝食来威胁父亲才说动顽固的父亲,但是要求是江云志取得功名才能娶她。

父亲的松口,他的信誓旦旦,让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耐心等候就能凤冠霞帔成为他的妻子,呵呵,谁料到,最后父亲和他都骗了自己,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牺牲她的幸福。

隐情

隐情

父亲松口原来不是因为心疼女儿,而是当时皇上冷落六宫妃嫔,独独只宠爱容妃,容妃宠冠六宫,刚及笄的她不适合进宫,父亲在等候时机,终于三年后,容妃不幸逝世,只留下一位皇子,她便被送进皇宫,做了皇帝的女人。

她哭着求江云志带她走,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要千金小姐的身份,不要荣华富贵,只要能在他身边。可是,这个她为之可以付诸一切的男人,辜负了她。最后在事先商量好逃跑的地方,当着接到他消息赶来的父亲和亲信的面,对她说“阿兰,忘了我,进宫做皇妃,好吗”。

她一夜之间遭受最爱之人的背叛辜负,最后万念俱灰之后只有恨意的她乖乖听从了父亲的话进了宫,开始沦为后宫善妒有心机耍手段的妃嫔中的一员。

这些年她越来越不知情为何物了,只知道取悦了皇上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不会被其他妃嫔欺凌。

回忆戛然而止,苏贵妃清醒过来,眼神无波,“谢谢你的死士,很抱歉将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全部没了。丞相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后宫不是外男可以随意进出的,丞相别引火自焚才好。”

江云志眼中痛色涌上,目光直直地看着苏贵妃,“阿兰,我培养死士就是为了你,你让人传信说需要,我就送给你,可是你一夜屠了整个承益殿,做出这般疯狂危险的事情来,皇后迟早会查到你身上的……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皇宫。”

“走?”苏贵妃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仰头笑道,“本宫不走,本宫为什么要走?赐儿死了,我唯一的温暖没了,唯一的!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大仇得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江云志温柔的眸子带着疼惜,上前牢牢抓住苏贵妃瘦削的肩膀,“阿兰,难道在你心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人了吗?那我呢,我呢!”想到在她心里他再也没有分量了,素来温和的江云志也会不由地情绪失控。

苏贵妃神色有些微动,最后还是拂开他的大手,声音冷淡,“丞相讲笑了,当初狠得下心辜负,现在跑来深情款款,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江云志痛苦地闭了闭眼,终于是被她的冷漠无情伤到了,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再度睁开眼,声音里尽是疲惫和哀伤,“我说,如果当初我那么做是迫不得已的呢?”

冷笑一声,苏贵妃抚了抚被他弄出褶皱的袖子,“难不成你想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是!就是有隐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恨了我、怨了我那么多年……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那一心想做国国丈爷的爹造成的!”江云志一直以来的温和清俊像是被撕裂的面具脱落下来,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却冷若冰霜的面孔,开始讲出这么多年来埋在心底的秘密。

当年,他一度觉得自己配不上苏玉兰,但还是被她的痴情感动,最后他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去求苏父,求他成全他们,苏父百般羞辱,他一一忍下,他甚至答应苏父去考取自己最不屑的功名,只要能够娶阿兰为妻。他满腹经纶,原本应该中举才是,但是他偶然得知苏父一早就买通考官,不让他中举。他很不解很生气,跑去找苏父理论。苏父冷漠地拿出皇上选秀的名单,上面竟然有阿兰的名字!犹如晴天霹雳,他质问苏父。苏父无情地告诉他,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成全两人的婚事,只不过为了稳定性子倔强的苏玉兰才假装答应,只要他考取了功名就让两人完婚。

三年后,容妃香消玉殒,皇上万分悲痛消沉,痛苦了几个月后,开始了选秀,广纳美女充盈后宫。苏父眼见机会到了就瞒着苏玉兰报上她的名字参加选秀。

“如果你真的爱玉兰,就不要害了她。她已经在选秀的名单上了,她若不进宫就是欺君抗旨,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不为苏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想,也要为玉兰想想,她要是跟你走了,就是朝廷钦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天涯海角皇上的追兵也会找到她,那时候你俩都得死!但是如果她进了宫,就是尊贵的皇妃,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苏府也能光耀门楣……”

苏父最后这样说。

江云志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他爱阿兰,不愿意和她分开;但是他更不愿意阿兰死啊!

最后在阿兰来找他,哭着求他带她走的时候,他狠心地辜负了她,傻丫头不知道疼爱自己的爹爹一早就替她报了选秀,反正也是要辜负的,就让他做那个最大的坏人吧。这样,她进了宫也不会念着他,就可以安心做她的皇妃,做皇上的女人。

听完江云志说的,苏玉兰脸上血色全无,摇头道,“不,你骗我,明明是你收了我爹的银两,同意我爹许诺你的官位,你是为了你自己!”

江云志哀痛地看着不愿意接受真相的苏贵妃,“你难道还不愿意相信吗,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苏贵妃终是颓唐无力地软倒在地。这么多年来她无法释怀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她告诉自己是江云志这个负心汉为了前途名利放弃她的,只有这样告诫自己,她才有恨下去的力量,才有忘却初恋爱人,安心做自己的皇妃的理由……可是到头来,他告诉自己当年他的不得已,为了她的性命他狠心辜负她!天啊,她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却是一场错!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苏贵妃抱着自己的头,痛哭流涕,“我恨了这么多年,你却告诉我,这个男人爱我护我才辜负我!为什么啊,为什么……”

“阿兰!”江云志哽咽着,眼中泪水忍不住落下,蹲下身子将苏贵妃抱进怀里,紧紧抱住不松开。

“阿兰,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纷扰的地方,我为了你坐上丞相的位子,我一直以为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辈子不相见都可以。可是你失去唯一的儿子,陛下冷落你,皇后要加害你,你过得如履薄冰,一点都不快乐……跟我走,我带你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头开始,好吗?”

苏贵妃渐渐平静下来,抓住江云志的衣襟,失去力气般地说,“你走吧,原来,到头来是我负了你。云志哥哥,你爱了我半生,这就足够了。我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你,已经知足了。”

“不,阿兰,你不走,我就不走!再留在这儿,你会没命的!”江云志慌乱地抱着怀中人,激动不已。

苏贵妃终于真心地笑了,带着释怀和温情,轻轻抚上日思夜想的面容,“我变得这么坏,你还念着我,我好高兴。你走吧,云志哥哥,皇后不会放过我的,你趁被发现之前快离开这儿,不要管我!”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否则我是不会走的。”江云志温柔却坚定地说道。

苏贵妃忍住心里的悸动,最终使劲推开江云志,苏贵妃咬着唇,指着门口的方向,艳丽容颜带着决绝,“走啊,你快走!”

苏贵妃对上皇后

“谁都别想走!”这时大门开了,皇后着明黄凤袍,带着宫娥侍卫,一步一步走进来,怨毒得逞地望着含情脉脉的两人。

苏贵妃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挡在江云志身前,待看到被两个侍卫挟持住,被捂住嘴巴的阿紫,她才明白为什么皇后来了,外头竟没有一点动静,都没人通报一声。拉住江云志的袖子将他推了推,对上皇后此时春风得意的嘴脸,苏贵妃冷冷地一笑,“皇后娘娘这么兴师动众是作甚?大胆奴才,还不放开本宫的婢子!”头微微一偏,冷眉呵斥挟持阿紫的侍卫。

侍卫被这一呵斥,下意识松开了手,而阿紫也就趁着这个空档,机灵地逃过侍卫的钳制,跑到苏贵妃身边。“娘娘……”脸色惨白,懊恼地唤了声,阿紫心中恐慌不已,她是知道小姐和江先生之间的事情还留在小姐的人,当初知道他俩事的人都被老爷偷偷灭了口或者遣送回乡。她是最能明白小姐对江先生的爱恋的人,小姐这么多年与宫里其他娘娘比狠争宠,外人看来她是美貌毒辣的贵妃,取悦皇上踩着别人步步高升,是围绕陛下和权势荣华转的女人。但只有她知道,侍寝之后的小姐总会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卸下所有厉害的防备,那时候的她就只是个为了爱伤透心的可怜女子。

原本她就觉得小姐和江先生之间有很多误解,小姐过的太苦了,她想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让两人好好静下来谈谈心呢?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带江云志进储秀宫,没想到皇后竟然带着人毫无征兆地就赶来了,还让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提醒殿内的二人。她在殿外,听完了两人的事,由衷地为两人终于得以冰释前嫌、破镜重圆感到高兴,却又心痛,为什么好不容易盼来这一天,却是走到尽头……

“阿紫,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感情用事?”苏贵妃察觉到阿紫的悲伤,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眼里流露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柔和疼惜之色,抬手抚了抚阿紫的发顶,附在她耳边,语气轻柔地不可思议,“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只有无情才不会伤心,傻丫头,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愚蠢。你只是个奴才,何必为我哭呢。听我说,将我做的事都供出来,保住自己的小命……”

江云志离得最近,自是听到这话,眼里泛上温柔宠溺,自己爱的这个女子,终究是善良的,也许这些年她做了很多错事,却始终保持着那一份最真的善良,即使只是对着对自己忠心的婢女。也罢了,他轻轻对上皇后嫉恨的眼神,自己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一个人出去,生不能同裘,死也要同穴啊。

阿紫睁大眼睛,咬着唇瓣,呜呜咽咽地哭着,猛摇头,“小姐……”

“啪!”苏贵妃却是突然眸光狠厉,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挥过去,狠狠落在阿紫的左颊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皇后眉头挑了挑,狐疑地看着苏贵妃这一举动,静等她接下来做什么。知道这女人害死易儿,她从一开始的震怒和得逞平静下来,她要慢慢折磨这贱人,她有的是法子和耐心。没想到江云志这男人竟是欺骗了她,难怪他会向她投诚,原来是为了这个贱人!这对狗男女,她一定要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背叛她的人没有好下场!其实皇后自己都不愿承认,她嫉恨的是苏贵妃都沦落至此了,还会有江云志这样温润清俊的好男人等着她,爱着她。她见不得和她一样肮脏的苏贵妃还能拥有幸福,见不得!

“贱人,你竟然投奔了皇后!早知道就一早弄死你这小蹄子!给本宫滚,滚!”苏贵妃起身,冷漠地看着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阿紫,无情地不去看她,只是只有她知道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攒得有多紧。

阿紫不管不顾地扑上前,抱住苏贵妃的脚不撒手,哭着说,“小姐,阿紫死也不会离开你的!别赶阿紫,阿紫不怕死,小姐让阿紫陪着你吧!”

苏贵妃身子颤了颤,心底哀叹,傻丫头啊,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送死呢!

“好了好了,主仆情深的戏码到此结束,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走出去!苏贵妃,你伙同丞相谋害皇子,事情败露,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冷笑地打断这温馨感人的一幕,一甩衣袖,径自坐上属于苏贵妃的贵妃榻。

江云志将苏贵妃护在身后,不卑不亢地对上皇后,“刺杀三皇子一事,都是微臣一人所为,与苏贵妃无关,娘娘想杀就杀我吧!”

苏贵妃咬着唇,看着站在自己身前挺直背脊坚定地要护住自己的男人,眼中湿润了,笑着对皇后说,“皇后,我一直和你作对,你的儿子杀死我的儿子,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江丞相不过是我的棋子,他哪敢动楚易?”语气轻蔑地提起楚易的名字,果然激怒了护犊的皇后。

“贱人!你当本宫不知道吗,放心,本宫会慢慢折磨你的。你让本宫的皇儿血流殆尽死不瞑目,本宫就将你千刀万剐!”皇后脸上杀意布上,而后看了眼江云志,“好你个江云志,假装投靠本宫,进宫说是给本宫出谋划策,结果却是私会这贱人!你也放心,既然你这这么想护着这贱人,本宫一定会成全你二人……哈哈哈哈……”

阿紫身子颤了颤,死死揪住苏贵妃的袖子,颇有一起赴死的架势。

江云志叹气,并不为现在的处境感到害怕,反而是无所顾忌地一把揽住苏贵妃,语气坚定,眼神无波,“妖后,既然事已至此,我就不怕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志哥哥……”苏贵妃怔愣地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江云志笑着伸出大手一一替她抹去眼泪,一如从前的温柔嗓音,“阿兰,你怕不怕?”

“不怕,只要有你在,地狱都是天堂。”苏贵妃终于放弃伪装,扑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无所畏惧带着笑的眼神对上皇后。像是无声地挑衅和嘲笑。

同死

“啪啪啪”,皇后突然大笑起来,拍掌道,“真是感人,好一对苦命鸳鸯!真是叫本宫舍不得下杀手呢。”

苏贵妃防备地看着皇后,冷声,“你想怎样就赶紧的,给我们一个痛快!”

“痛快?”皇后眉头一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本宫怎么舍得一下子就让你们痛快死掉呢……”说着轻轻走下台阶,用涂了猩红的蔻丹的两根手指抬起苏贵妃的下巴,微微用力,就掐出了红印,看着苏贵妃因疼而皱眉的模样,皇后眼里笑意浓郁,声音温柔地说着残酷的话,“本宫想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材,扔进蛇窟,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你!”皇后的声音那么轻,落在安静的殿里,却是清晰无比,苏贵妃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惧怕还是被气的。

江云志和阿紫的脸色瞬间煞白,阿紫只能颤着手拉着苏贵妃的衣角,心想要是这些人敢上来动小姐一下,她就以死护住小姐。江云志温润的眉目染上戾气,目光森寒地盯着皇后,将苏贵妃拉回怀里,大手一挥,宽大的袖子护住她娇小的身躯,“皇后,我们夫妻二人不怕死,但是你若想折磨阿兰,我是绝不会罢休的!”

“夫妻”一词落在苏贵妃耳中似有千斤重,却比任何话来得动听。伸出芊芊素手环抱住江云志的腰,苏贵妃贪婪地闻着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想要刻进骨子里,融进血液中。

皇后对江云志这一声夫妻感到不悦,凭什么这个贱人一边享受着皇贵妃的身份,一边还拥有这般痴情的男人!“哦?丞相如今小命难保,还有什么不罢休的。”

面对皇后的嘲讽,江云志不怒反笑,“妖后,你以为我会这么不管不顾就进宫来吗?我既然不怕死地来了,就肯定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么,能够让你忌惮的东西我也得留着才好……”

江云志这话言外之意就是他手上还有能够让皇后忌惮顾忌的东西,皇后半信半疑地看了江云志好一会儿,最后勾了勾嘴角,“丞相,本宫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承认是苏贵妃勾引你谋害三皇子的事与你无干系。只要你说了,本宫就放了你,怎么样?”

说罢得意地看着听了她这话身子一僵的苏贵妃,嘴角是胜利者般的笑,不会有人那么傻,她想,江云志之所以现在这么嘴硬,不过是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才会殊死和她作对。她要让苏玉兰这个贱人好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怎么为了活命出卖她,背弃她的。到时候这会比折磨和杀了她还要让自己解气。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僵硬,江云志心中微钝痛,随即有些心疼和无奈地亲吻苏贵妃的发顶,喟叹,“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再次弃你而去,还是在去黄泉路上……”

怀中人身子先是一震,随后松软下来,微微抽泣,不一会儿,江云志就感觉带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苏贵妃觉得即便是下蛇窟,也不可怕了,有这个人不顾生死,不受诱惑,不惧威胁,不求回报的抱着她,一起刀山火海,她都不应有惧色和痛苦。

皇后脸色极其难看,手指甲嵌入肉里也不觉得疼痛,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越看越觉得扎眼。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郎情妾意!来人,将这二人拖到御花园,当众上刑!”皇后眼中怨毒的光芒闪现,冷声下令道。

与此同时的未央宫,玉颜已经从莫愁那知道了皇后派人去储秀宫“捉奸”,捅出了苏贵妃和现今的丞相江云志之间的旧情,两人被当场抓获,并且两人是谋害三皇子的真凶,皇后下令在御花园大刑伺候……

“料到皇后会找上苏贵妃,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江丞相竟和苏贵妃有一段恋情……”在玉颜的印象里,苏贵妃真还看不出来是一个有过一段轰轰烈烈单纯美好爱恋的女子啊,想当初她圣宠一时,她还一度以为她心里真的有装男人的话,那也肯定是皇上,这么善妒的女子,怎么也看不出是不爱皇帝,心有所属的。

楚月却是摇头不知是何表情,“宫里这些女子有几个是真心爱着父皇的呢?容妃是爱父皇的,却早早就没了,大皇兄的生母前皇后是爱父皇的,也没能留在人世。这帝王家是否真心人都不长命,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反倒活得长得很……”

头上忽而一击轻敲,楚月抬头便看到玉颜轻皱着秀眉不满的神情。“年纪小小的装什么深沉?你可是要给我做嫂子的,这帝王家的爱恨纠葛和你一个嫁出去的公主也没多大联系,想那么多干嘛呢!”

“恩,你说的也对,我还要嫁给你哥哥呢!”楚月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害臊了,说这话也顺溜不已,“不过啊,我还是有些羡慕苏贵妃和江丞相。他们曾经相爱,即使苏贵妃进宫成了皇妃生了皇子落魄至今,江云志还是不顾生死地进宫带她走。一个男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该是有多爱啊!”

玉颜沉默了,是啊,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相见却是生离死别之际,江云志也算是个痴情种了。不禁想起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皇后,你真可怜,可笑,可悲!”皇后对苏贵妃和江云志用了大刑,苏贵妃十指都被夹烂了,身上遍体鳞伤,江云志也好不到哪去,但是他始终紧抱着苏贵妃不肯放手,两人愣是不求饶一句。最后打板子夹手的侍卫都手酸,苏贵妃才幽幽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皇后,嘲笑。

原本报复的快感,却因为苏贵妃和江云志两人完全不在乎的刚毅给冲散了,这会儿听到苏贵妃这话,她咬着银牙,“贱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贵妃轻轻靠在江云志身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嘴边却依旧带着笑容,“你嫉妒我,哈哈哈,真可怜,我苏玉兰即使死了也是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而你呢,你守着翊坤宫几十年,陛下的心也不在你身上,你真可怜,偏偏爱上这世间最多情又最无情的男人!皇后,你活该,我等着你,等着你来地狱找我!你永远赢不了容妃,永远!”

张狂地大笑几声,苏贵妃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江云志,后者似是看懂她的心思,苍白的笑了,轻轻地点头。

“生不能同裘,死,同穴!云志哥哥(阿兰)我爱你!”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竟是趁着皇后怔愣气愤的空档,一齐抢过身边侍卫的剑,自刎……

鲜血四溢,两人相拥着倒下,嘴角是醉人的微笑,似乎死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到底能够同死了。

毁灭的爱

夜灯起,万灯初上的皇宫一派辉煌大气。苏贵妃的死就像是一击雷,给后宫的妃子们不小的打击震撼,当然树敌无数的苏贵妃倒下,她们也有人会欢呼庆幸,但是无论是唏嘘感叹的还是庆幸欢呼的,最后都一致地对皇后这个女人表示深切的惧意。不论是最美的玉贵妃还是宫中受宠最久的苏贵妃,亦或是性子和神态最像当年的容贵妃的魏妃,都难逃皇后的毒手。四大妃子,如今就只剩赵妃了,众人不禁将主意打到赵妃那,不知道在这宫里除了皇后,位分最高还育有一位小公主的赵妃会怎么做。于是宫里的妃嫔自动分成两派——一派是趋炎附势的投靠皇后的妃嫔,另一派则是平日里算得上受宠的,与皇后有过节的妃嫔,私底下会去赵妃的宫里,巴结和探她口风。

赵妃却是大门不出的在宫里逗弄小公主楚雪,对宫里的明争暗斗不甚在意,总是温柔地倾听这些不安好心的妃嫔对皇后的苛刻狠毒的抱怨,打马虎眼的糊弄过去,不和任何人过分亲近,结成一派。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听完各宫的眼线的汇报,皇后神色淡淡地挥了挥手。

等到内殿只剩下皇后和翠羽还有嬷嬷三个人的时候,翠羽上前一步,看着正端着茶盏喝茶的皇后,不解地问了句,“娘娘,这张贵人她们在背后这么非议侮辱娘娘,您怎么不派人将她们抓起来狠狠惩罚一番?”

皇后望着碧绿的茶水,热气浮起,在她眼中氤氲了一层雾气,看上去柔和了不少,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轻柔,“眼中钉都拔了,管几个跳梁小丑作甚?赵妃那女人倒也识时务,不敢同本宫作对。”

翠羽怔忪,“娘娘这是要放过赵妃?”这不像是娘娘的风格啊,以娘娘的性子,这后宫但凡有点受宠的妃嫔就不应该有好下场,何况是陪伴陛下多年还有了子嗣的赵妃?

皇后却是脑海里浮现那日苏玉兰死之前说的话。

你嫉妒我,哈哈哈,真可怜,我苏玉兰即使死了也是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而你呢,你守着翊坤宫几十年,陛下的心也不在你身上,你真可怜,偏偏爱上这世间最多情又最无情的男人!皇后,你活该,我等着你,等着你来地狱找我!你永远赢不了容妃,永远!

心中一阵烦躁,皇后放下茶盏,脸上浮上不耐之色,“区区一个赵妃,本宫压根没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了,她有几斤几两,本宫再清楚不过。传步撵,本宫要去清心殿。”

翠羽和嬷嬷神色都是一愣,皇后娘娘自从将陛下幽禁起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要亲自去探望,平日里只是命人天天通传陛下情况而已,这又是……

“怎么,没听见吗?”皇后被翠羽和嬷嬷这讶异的表情弄得更是心中郁闷,就像是被抓住小辫子,发现她的难堪似的。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翠羽回过神,立即去唤步撵了。

翊坤宫是离清心殿最近的宫殿,是为了帝后和睦恩爱,不让其他妃嫔盖过皇后的风头。只是可笑的是,皇帝的御驾宁可经过翊坤宫跑远点,也鲜少去翊坤宫宠幸皇后,只例行公事般地每个月十五遵从祖训去临幸皇后。这也是皇后会如此痛恨这些被陛下宠幸的妃嫔的原因之一吧,毕竟是那么要强的皇后。

“娘娘,到了。”吴全出声将皇后飘到远处的思绪拉了回来。皇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这么快啊……刚刚脑海里浮现这些年一幕一幕的事,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的时间,她都将这半辈子在皇宫里的事回忆完了。抬头望着巍峨大气的清心殿,皇后有些嘲讽地牵起嘴角。

下了步撵,进了内殿,皇后转身对翠羽以及侍卫们说,“都外面守着,本宫和陛下单独处一会儿。”

“是。”

掀开珠帘,皇后下意识整了下原本就很整齐的衣袖,脚下的步子不由放慢放轻好多。

龙床上,明黄睡袍的皇帝闭着眼安详地躺着,若有似无的均匀的呼吸提醒着旁人他只是昏睡,只是那苍白消瘦的面容却也彰显着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皇后轻轻在床边坐下,望着这日思夜想的面孔,终是眼神放暖,伸手慢慢抚上即使闭上眼也能雕刻出来的面容,像是抚摸最珍贵易碎的瓷器,这样温柔细腻的皇后,是别人都没见过的。

“皇上啊皇上,你说你若是醒着的时候也这么温顺该多好……”皇后伸出食指轻轻点上皇帝的唇,目光柔的不可思议,仔细看却能看到眼底淡淡的哀伤怨艾,“你睁开眼的时候总是对臣妾冷冷的,从来都吝啬给我一个笑脸,我那么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的心呢!”

皇后似是找到了情绪的突破口,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声音也不复轻柔,变得尖利刺耳,“都说自古帝王无情,可是你把爱都给了容妃,你将所有宠所有爱都给了那个女人……我好恨啊,那个女人死了,被我杀死的!哈哈,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啊,是不是啊!可是臣妾的心,我的心,更痛!我看着你抱着她的尸体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好痛,又好恨……

终于你不再沉溺于她的死了,可是你却开始广纳后宫,临幸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你的眼睛还是看不到我。你宠那些神似、貌似、性格、语气像容妃的女人,有时候看着那些女人发呆,你可知道那时候我也看着你发呆?不,你看不到,后来我才明白,容妃死了,你的心也跟着去了,只留着一个空躯,可是这空躯都不属于我……哈哈哈,都不是我的……苏玉兰那贱人说得对,我永远赢不了容妃!可那又怎样,不论是容妃、先皇后、玉娆、魏妃还是苏玉兰,最后不都死在我手里了!哈哈哈,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也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从我还未进宫我就爱上你了啊,你睁开眼看看我,我爱你爱的这么辛苦,你就不能爱我吗……”

到最后,歇斯底里的皇后也累了,枕着皇帝的手臂,嘤嘤地哭了起来。都道她蛇蝎心肠、善妒,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爱皇上,而皇上又只有一个啊……她的爱就是毁灭,得不到,就毁了,谁也别想得到。

逃走

逃走

“翠羽姑姑,娘娘怎么还不出来?”清心殿内是暖洋洋的一片,但是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可不好受,正是冰雪天气,这几日大雪倒是没下了,可是寒风跟刀子似的,吹在脸上生疼。不一会儿,就有小宫女懂得直打哆嗦,望了望殿内,忍不住走到翠羽跟前问。

翠羽虽然穿着小袄,却也抵不住这格外冷的夜晚,但是身为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头等宫女,她显然沉得住气。淡淡地瞥了眼鼻尖冻得通红的小宫女,她声音冷淡却带了几分皇后的压迫威严,“皇后娘娘是主子,主子的事岂是你一个小宫女能过问的。”

小宫女被翠羽这样子吓住了,瑟缩了下,抿抿嘴唇,小声有些委屈,“是,姑姑说的是。”

翠羽收回视线不再看她,眼睛平视前方,站得笔直。

不待皇后出来就有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身上的铠甲声在这安静的路上格外响亮。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这侍卫不是旁人,就是那个守在未央宫门口,对顶着“绿绕”脸的莫愁起了色心的那个。

翠羽皱眉,不悦地拦住火急火燎的侍卫,“什么事情如此慌张?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清心殿不得大声喧哗的吗!”翠羽这话可比方才说小宫女的重了许多,一时间身后的小宫女、太监们都不由地对她更怕了些。

侍卫满头大汗,被翠羽这一吼,原本慌张的心一下子因恐吓而沉下来。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冲撞了帝后,心中不免后怕,可是眼下他要禀报的这事更严重啊。

“姑姑大事不妙,卑职要禀告娘娘!”侍卫毕竟是七尺大男儿,被一个宫女训诫,多少心里会有气,于是直接表明自己要禀告给皇后。

翠羽当了这么多年的翊坤宫一等宫女,跟着皇后作威作福那么久,这脾气也是蛮大,宫里的奴才们见了她不得礼让三分顺带讨好的,这侍卫好不长眼,竟然无视她?当下拉长了脸,语气也是带着威胁,“大胆,娘娘这会在陪着陛下,你有什么事就报给我,我好分轻重缓急考虑要不要进去禀告娘娘。你这狗眼的奴才还不说,要是出了大事,你担待得起?!”

“小的知错,姑姑莫要动怒。”侍卫这会是真的别镇住了,当即冷汗涔涔,一抹额头上的汗,“姑姑,未央宫的两位主子,她们,她们,跑了!”

“什么!”翠羽一个不留神,差点就往后仰,还好靠在了小宫女身上,她脸上的怒气被震惊取代,颤着指尖指着侍卫问,“怎么回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跑了,那两位怎么可能跑了!”

侍卫咬着牙,絮絮叨叨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一个时辰前,那位“绿绕”姑娘突然来找他,问他这会儿皇后娘娘在哪儿,说是王妃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见见皇后娘娘。他也没怎么介意,就直言说方才看到皇后娘娘的步撵好似是往陛下的清心殿去了。“绿绕”姑娘听了后只哦了声,然后转身拿了一些点心给他和另外一位侍卫,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吃不完就送来给他们当是感谢他们的照顾。为了让他们安心吃下,那姑娘还自己试吃了,他二人这才放心吃下。

过了一会他觉得肚子疼,想上茅房,就拜托搭档好好看着,自己先去茅房。不一会儿搭档也说肚子疼想上茅房,他们来来回回上了几次,就怀疑起点心有问题。他们进了未央宫内殿,只见几个宫女被打晕,而守在附近的侍卫全都昏迷不醒。齐王妃和公主以及原来未央宫的宫女小五都不见了。这才料到是被“绿绕”给耍了,他们让皇后严加要求看守的重要任务逃走了,吓得六神无主,只好慌慌张张跑来禀告给皇后。

“一群废物!那齐王妃挺着个大肚子怎么跑得远!有没有命人去追啊……”翠羽气得直发抖,这群没用的蠢货,待会儿娘娘出来铁定要大怒。

侍卫都快吓哭了,身子抖着,“卑职已经禀告给董将军了,董将军这会儿正全宫搜查……”

“娘娘!”突然小宫女慌乱的声音响起,翠羽心里一咯噔,回头就看到皇后震怒的脸。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可见她现在有多震怒,刚走出宫门就听到这样的消息。“来人,将这没用的奴才拖下去,斩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侍卫吓得“扑通”跪地求饶,皇后却是看都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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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后她们却没想到,玉颜几人并没有出未央宫,而是走的密道。

说起这个,玉颜真心感激玉娆。玉娆在放走玉颜那次之后,想到密道这一逃生工具,便偷偷找了人在未央宫的浴池内壁设了开关,建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只是没想到她没能用上密道就快死了,于是她将密道的事告诉了小五,让小五告诉玉颜,带着她一起逃走。

原本玉颜是不想走的,可是她听闻苏贵妃死讯的时候不小心动了胎气,莫愁又接到楚略给她偷偷下的命令,让她赶紧将王妃带出宫。于是她打探了皇后的动向,发现皇后在清心殿,无奈不能救出皇帝,但是主子有令,她的任务是保护王妃和小世子,关键时候将王妃带走。

于是她不经过玉颜同意就安排了人来接应,怕玉颜会反对,她擅自就打晕了玉颜,然后和楚月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带着两人从密道逃走了。

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呼吸着宫外的空气,莫愁总算是舒了口气,装作不会武功娇弱的绿绕可没少受罪。

“皇后这会就算反应过来也晚了,哼哼,我们走吧!”莫愁难得地俏皮了回,带着玉颜她们回王府。

挟持

“哪里走!”

哪知还没走出树林,身后就是一阵骚乱,铠甲声。

莫愁眉轻拧,回头看了眼几十号皇宫侍卫,在看了下自己这边十来人,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迅速作出判断,对抱着昏迷的玉颜的追风轻声道,“追风,你带着王妃和公主先走。”

话落再看向自己左手边的两个武功不错的暗卫,“你们两个跟他一起,务必保护好两位主子。”

“那你们怎么办,这么多侍卫……”追风小心翼翼地护着玉颜,一手拦在楚月跟前,呈保护状,眉头皱起,不放心地说道。

“少废话,这些虾兵蟹将,我们搞的定,倒是你们,带着不会武功的公主和不能奔波的王妃,要格外小心,一会我们掩护,你们冲出去。”莫愁横了追风一眼,语气不耐地回答。

楚月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惊,脸色不太好,但是可能是最近这种事她经历了不少,也就淡定很多了。

知道自己不能帮上什么,也不说留下来这样拖累莫愁的话,楚月咬咬粉唇,拽紧自己的紫色云锦披风边缘,眼睛定定地看着莫愁道,“莫愁你要小心,我们先去找二皇兄增援了……”

莫愁愣了不到片刻,微微勾起嘴角,对这关键时刻冷静懂事的金枝玉叶印象不由好了许多。点了点头,然后抽出身上佩带的的利剑,“兄弟们,杀出去!”

侍卫们挥着刀就朝着他们杀过来,莫愁一马当先,剑剑狠辣,一击致命。凌空跃起,她借着剑抵在地面的弹力将自己的身子送到高空,然后直接倒立而下,一剑刺穿一侍卫的喉咙。侍卫也看出她武功最厉害,被她这杀人不眨眼的架势吓到,尽量去围攻那些比她稍弱些的暗卫。

莫愁等人一边杀敌,一边不忘时时刻刻围城一个圆圈将带着玉颜和楚月的追风他们几个牢牢护住。

“快走!”莫愁一剑解决了面前一个侍卫,杀出一条血路,脸上尽是血污,对着追风几人喊道,然后一手将追风推出去,推出皇宫侍卫的包围圈。

侍卫头头见皇后要的重要人物要逃走了,反应过来,一挥手令下,“快去追齐王妃和四公主!将她们捉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

侍卫们听到命令就要调转方向去追追风他们,但是莫愁他们几个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只见莫愁如鬼魅般迅速来到侍卫头头身后,沾满鲜血的的剑剑尖抵着头头的咽喉处。

冷笑一声,莫愁一头墨发随风恣意飞舞,脸上血迹由于干涸印在英气的脸庞上,让她整个人多了分嗜血的美感。薄唇亲启,“原来你是头领啊,那就——杀了。”最后两个字轻轻从喉间溢出,侍卫头头来不及尖叫出声就蓦地睁大双瞳,满是惊恐。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落,一记重物与大地接触的沉闷声之后,侍卫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转瞬之间就被削去头颅的头领,忘了动作。

莫愁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抬手拭去溅到嘴边的温热的鲜血,不屑地环视被斩杀快一半的侍卫,对着自己的同伴,说,“兄弟们,今日这些狗官兵谁想要动主子们一根汗毛,我们就让他送去见阎王!”

被这赫赫有名的女刺客杀人魔的霸气狠辣鼓励,剩下的暗卫抖擞着精神,握紧手中的剑,齐喊,“誓死保护王妃和公主!”

“疯子,一群疯子……简直就是疯了!”不少侍卫被这群嗜血罗刹不要命不怕痛似的暗卫震慑到,有一个最后还索性抱头跪下尖叫。他没见过这样变态的暗卫,刀剑砍伤了,他们还是眼睛也不眨地挥剑砍杀敌人,动作也不会因为伤口而减慢变迟钝,完全不要命的一群疯子,可怕,太可怕了。

莫愁嘲讽地勾起一边的嘴角,敌人的崩溃示弱取悦了她,她杀红了眼,不觉得疲惫也不觉得伤口疼。没有做好必死的觉悟,这些狗官兵也配拿起武器和他们这些经历过最残酷的生死极限考验的暗卫战斗?可笑,想要杀死对手,在气势上就不能输啊。

莫愁几人同皇宫侍卫杀得鲜血四溢、尸体横成,而带着玉颜和楚月的追风以及两个暗卫正在尽量用不伤害玉颜肚里宝宝的最快速度逃出树林。

“咻”暗器的破空声响起,追风凭借敏锐的耳力堪堪偏了下身子就躲过。脚尖点地站稳。

“啊——”一回头就看到楚月摔倒在地。

偷袭他们的是武功不错的四个皇宫侍卫,一人挑衅地将手中的弓箭冲着追风晃了晃。其中两人飞快将摔倒的楚月提起往后退几步,刀架在楚月纤细的脖颈处。

“你们!”追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乱了阵脚,怎么这几人会这么轻松追上他们,莫愁那女人那么变态的手段怎么会让他们一点血不沾的出来?

手中拿着弓箭的侍卫得意一笑,“没想到吧,皇后娘娘早就料到能带走齐王妃和四公主的肯定是高手不好对付,我们四人可是在一旁等候时机好久了呢。”还好皇后娘娘神机妙算,知道到时候带走王妃和公主的人会想到用一部分人拖住他们,一小部分人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先走。他们几个是侍卫里的精锐,皇后娘娘一再嘱咐不必管其余人的死活,只负责将两个女人抓回去就行。

追风也想到了这层,咬牙碎了一口,“我呸,老妖妇真歹毒,丧心病狂!”为了捉王妃和公主竟然用近百来号的侍卫做铺路石,果然是个妖妇,这方面看来,莫愁正值多了!

“啊。”侍卫轻轻动了动刀,楚月煞白的小脸就皱成一团,轻轻痛呼出声,身子僵直不敢动。侍卫邪气地勾勾嘴角,很满意平日里不敢碰的金枝玉叶此时这娇弱可怜的小模样。

“将齐王妃交出来让我们带她们回去复命,不然我将我们尊贵的四公主这小脖子划破……”

追风焦急地望了眼被两个暗扶着的昏迷中的玉颜和对面被挟持的楚月,只恨自己保护不力,气得直跺脚。

楚月虽然很害怕脖子处冰凉锋利的刀刃,但还是强撑着开口,“追风,快带嫂嫂走,别管我,别听他胡说!你要是将嫂嫂交给他们,妖后的阴谋就得逞了,你们不用管我,快走!”

认命地闭上眼,楚月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咬着牙,“卑鄙无耻的奴才,有本事就杀了本公主吧!”

驸马

驸马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楚月只听得耳边一阵闷哼声,还有脖子上的刀落地发出的“哐当”声。

她疑惑地睁开眼,轻轻转身,只见地上躺着四具尸体,方才挟持她的四个侍卫顷刻间丧命。再拉长视线,入目的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温润儒雅面孔。

“玉……玉,玉文?”楚月似是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玉文,不确定地喊了他的名字。

追风他们见楚月安然无恙,一看便知玉文是带着人专门来救他们的,还好公主没事,不然……

玉文脸色不太好,他匆匆赶来就看到楚月被刀架着脖子,他迅速掷出一枚暗器将挟持楚月的侍卫杀了,然后再灭了另外三人。不敢相信如果自己来晚一点,楚月会怎么样。一贯温和儒雅的脸上此刻被隐忍和庆幸之色取代。

“公主,让你受惊了……”玉文见楚月还是保持初见自己时那怔愣痴痴的样子,再看到她漂亮的淡紫披风上沾染的血迹,眼神一暗,连忙走到楚月跟前,取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罩在她身上,语气轻柔,“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楚月这才慢慢拉回失神的思绪,惨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脆弱,玉文这般温柔的对待,让她努力维持的坚强土崩瓦解,被挟持、九死一生的害怕与委屈一时间喷薄而出。一下子扑到玉文怀里,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着,“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哇哇哇……玉文,玉文,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突然的温香软玉,玉文怔愣半晌,双手不知所措地张着,竟忘了推开,失了言语。良久,只听他无奈地喟叹一声,终是垂下双手,一只放在她腰际,一只轻抚她的秀发,动作轻柔缓慢,笨拙地安慰怀里的少女。心里有些自责,应该更快些来的,她是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何况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方才面对歹人不哭不闹的模样真是让他心疼。这会儿她像是放下伪装,向他展示自己的脆弱的小姑娘,而不是公主。或许自己错了,她是公主,却是了不起的好公主。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看着这一对男才女貌的玉人儿相拥,只觉得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如果不是玉颜的嘤咛之声打断的话。

“王妃?怎么了?”追风听到玉颜带着痛苦的闷声,立马警铃大作,回头查看玉颜的情况。楚月和玉文听到追风的焦急之声,一个停下哭泣从玉文怀中退开,一个眉毛一皱,长腿一迈,就走至玉颜跟前。

玉颜没有醒来,只是皱着秀眉,咬着唇小声哼哼。脸上冷汗淋淋,脸色越来越难看,小手捂住腹部,痛苦地小声呻吟。

“糟了,怕是动了胎气!”玉文将手搭在玉颜的脉搏上,看她这动作,不由脸色一紧,不由分说地将玉颜打横抱起,对着追风道,“我先送颜儿回王府看大夫,你带着其他人将公主安全送到王府。”

“公主,我先带妹妹走了。”然后对着面露担忧的楚月点头道。楚月轻轻点头,担心地看着他怀里的玉颜,“驸马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驸马”弄得身形一震,但是来不及作何反应,玉文脚点地一跃,带着玉颜朝齐王府的方向飞去。

齐王府上上下下再次慌乱不已,王妃被她的兄长带回来,那脸色苍白地心吓人,唇色发紫。王爷被军中的事拖住了身子没能亲自去救王妃,一赶回来就看到王妃这模样,当下脸都黑了。震怒不已地唤来府医,厨房的下人得了吩咐都忙着熬补汤,绿绕亲自熬安胎药。人人担忧着女主子和小主子的安危,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终于最后府医颤巍巍地告诉楚略,玉颜只是颠簸动了胎气,并无大碍,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无碍,没看到王妃痛成那样,还不醒吗?”相比众人的松口气,楚略却是长袖一甩,怒气不减。

府医哭笑不得地跪了,“王妃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王妃和小世子真的是无碍了……”抹了抹额头的汗,府医默默决定自己是时候找个时机告老还乡了,这王爷心疼宝贝王妃得不得了,一点小痛小病都紧张地不成样,他这府医再当下去,迟早会心力交瘁而死……

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楚月和玉文俱是噗嗤一乐。

两人相视一笑,笑完之后,玉文想起今天楚月那一声“驸马”,有些尴尬,耳根子发热,隐隐红了。掩嘴干咳了声,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楚月。

“怎么了?”楚月见他突然收起笑意轻皱着眉,以为他不舒服,就凑近问了下。

“我没事……额……”玉文回头轻声回答,哪知两人离得太近,他一回头,唇就无意擦过楚月的脸颊。

两人一愣,都睁大双眼望着对方,楚月脸上一红,像是上好的胭脂,醉人的美。玉文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下,鼻息间是少女独有的芳香,想到方才唇上那柔软的触觉,俊脸也是微赧。“对不起,我……”

“驸马。”楚月却是抿抿唇,一双杏眼亮如星辰,笑颜如花地喚了句。

这是第二次被楚月这么叫,玉文听着这软软的声音,一阵酥麻直达心底,但是还是礼貌地说,“公主莫要再开玩笑了,微臣……”

“驸马。”楚月不为所动地继续喚道,然后小手抚上玉文的俊脸,在他怔愣的神情中轻轻说,“知道吗,在未央宫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如果出了宫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这样唤你。然而你第一时间出现救了我,我就觉得驸马不足以表达我想表达的。夫君……”

“夫君,天上地下,我跟定你了,夫君,你再也不能将我推开。”

楚月扬起小脸,坚定地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长久长久的寂静。久到楚月以为自己又在一厢情愿的时候,玉文却是陡然换了态度,勾起嘴角,目光温柔地轻吐一个字,然后将她揽进怀里。自己已经放不开她了,不管她是不是公主,他只知道,眼下他拥着的是他想一生呵护的宝贝。

温情

“唔……”玉颜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嘤咛一声,悠悠醒来。本是下意识地想起身的动作,却一动觉得通体乏力,手臂麻麻酸酸的,睁开眼便对上楚略有些迷茫的双眼。她愣愣地看着那双漂亮的凤眼从刚醒时的迷茫无害到惊喜一点点的转变。她呐呐不知说什么,他这是守在自己床前不小心睡着了……难怪手臂有些微麻,原来是他的大手压的。

“醒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水?”楚略清冷的脸上有了温柔喜悦之色,一瞬间像是冬日的百花盛开,美得炫目,让玉颜这个天天对着这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还是忍不住惊艳和看痴了。

楚略却不知道玉颜内心的想法,见她呆呆的不说话,以为她又不舒服了,不确定地拉过她的手,感觉脉搏平稳,轻轻又重复问了一遍,“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府医来……饿不饿,我让雨儿送些膳食过来。或者我先给你倒杯水?”

玉颜这才回过神,微微蹙了下眉,果不其然见他神色一紧,连忙趁他开口之前,拽住他的袖子,“噗嗤”笑了声,眉眼弯弯,“没想到齐王爷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恩,我觉得有点渴,给我一杯水就行了。”心中暖暖的,虽然她没搞清楚状况,怎么前一刻她还在未央宫,下一刻就身在齐王府的东苑——她和楚略的房间了。不过没有什么比醒来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守在床前和紧张自己的身体时的神色,更值得她心安感动了。

这次轮到楚略愣了,不过也是一会的功夫,他瞪了一眼笑得开心的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便不说话转身给她倒杯水,从玉颜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微红的耳根。

玉颜也不说出来,心里憋笑,但她可不敢公然说出来嘲笑这别扭的王爷,别到时候把她家的冰山老公惹急了。接过茶杯,豪饮了一杯,抬起袖子擦掉嘴边的水渍,讨好地将杯子双手递到楚略面前,“我还要……”

原本还别扭的某男登时被她这像是没喝过水的傻样给逗乐了,嘴角抿了抿,忍着笑意,不过转身时,嘴角还是扬起。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楚略宠溺而又无奈地看着玉颜猴急的样子,轻声道。

喝足了水,玉颜拍拍肚子,发出清脆的声音,看得楚略眼皮直跳。“你小心伤着我儿子!”

玉颜瘪瘪嘴,不满地哼唧,“敢情你就担心你这儿子,是不是儿子还说不定呢!”

“府医说看孩子的脉象是男胎。”楚略不温不火地说。

玉颜摆摆手,换个话题,“对了我怎么在王府了?我不是在未央宫吗……”被莫愁打晕后就没了意识,玉颜刚醒,脑子还不是很清晰。

看着楚略一张一合的嘴巴,玉颜越听越忍不住翻白眼的动作,眉毛一扬,音量拔高几度,“什么?莫愁那妞竟然不问我的意见就把我打晕了直接带回王府!你们还让我一个孕妇跟麻袋似的被追风扛着躲过追杀!”额头青筋暴起,玉颜握拳,深呼吸,忍住,她要忍住……特么忍不住啊!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楚略突然默了,追风竟然扛他的女人?这一路上还颠簸得不行……很好,很好。

正和绿绕打情骂俏的追风突然猛地打了两个喷嚏,纳闷地想脊背怎么有点凉……

事后的故事是——莫愁被玉颜絮絮叨叨数落了一个多时辰,直说到最后连一向定力惊人的莫愁都无奈求饶认错了。而追风,那更惨,楚略直接派他出任务,不给他和绿绕腻歪的机会。所以说,这年头,听主子的命令做事,也会被仇恨上的,苦逼的暗卫生涯……

而此时的正主儿玉颜正和楚略两人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玉颜这两日被楚略逼着休息够了,想起来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于是楚略让人将软榻搬到院子里,吩咐厨房做了玉颜爱吃的点心,沏了一壶茶放在石桌上,下人们自觉地退下,让两人独处。

楚略将汤婆子放到玉颜的狐皮手罩中,生怕她冻着。玉颜精神很好,肚子里的宝宝这几日很听话没有闹她。

“楚略。”玉颜懒洋洋地靠着楚略的肩,闭着眼享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感觉,声音里都是慵懒和愉悦。楚略轻“嗯”了声当是回应,等着她的下话。

果然,玉颜自顾自地说道,“我在宫里的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啊?”伸出手,暖呵呵的手触到有些凉的空气蜷缩了下,等到适应后才戳戳楚略的手臂,玉颜玩得有些幼稚。

楚略不说话,耐着性子将玉颜捣乱的手塞回暖和的手罩中,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信。

得不到回话的玉颜有些不乐意了,整个人爬啊爬像是只八爪鱼似的挂在楚略身上,楚略被她这灵活的动作给吓到,忙将信放到一边,手臂将玉颜紧紧箍住,以免她摔着。脸上怒色起,“你怀着孩子怎么还这么冒失!”

玉颜恶向胆边生也不怕他唬她,恶狠狠地说,“好不容易我回来了,你不好好陪我忙自己的事情就算了,现在还唬我!果然女人怀孕了,这男人的态度就变得无所谓……”说罢还赌气地扭过头哼了声。

楚略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不能给她解释书信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胡搅蛮缠的理论,摇头叹道,“真是败给你了,怎么怀孕后越来越爱闹别扭了呢。我要不想怎么会让莫愁将你打晕强行带回来……”将她的脑袋轻轻扳过来对着自己,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一片温柔。

玉颜原本就是闹着玩,此时不由地笑了,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主动闭上眼吻上他略显凉薄的唇。睫毛扑闪,十分可爱。

楚略一愣,随即笑了,闭上眼夺回主动权,一只手扣住玉颜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什么事都可以稍后再处理,此刻只想感受两人的温情。

战事

成艳艳火红的狐裘像是一朵耀眼的凤凰花在院子里盛开,亮得玉颜眼睛疼。不由地别过眼,“成艳艳啊成艳艳,你说我和月儿两人在宫里九死一生,你这不讲义气的还在过着自己悠闲享受的小日子,患难不见真情,唉……”

说完装模作样地摸了下眼角,说得跟真的很伤心似的。

楚月默默别过头,装背景。

成艳艳眉毛一扬,不乐意了,双手叉腰,然后指着玉颜的肚子骂道,“你摸摸你肚子当着我干儿子的面再说一遍!你这个没心肝的,我也想和你们共患难,不是被我老爹和楚誉拦下了吗!我这些天为你们担惊受怕的,那叫一个寝食难安,你看看,你们快看看,我都瘦了……”

说着还捏捏自己的脸颊,模样煞是好笑。玉颜也确实笑了,她不过是想逗逗这小妮子,哪知道她这么较真,转过头看着楚月,手捂着嘴乐不可支,“月儿,你说这艳艳怎么这么可爱呢?”

楚月抽抽嘴角,淡定地回了句,“你们好幼稚。”

“成小姐是小世子的干娘,大殿下又是小世子的亲叔叔,小姐是公主的嫂子,但是公主又会是大少爷的新娘子,这关系怎么这么乱……”端着点心过来的绿绕刚好听到成艳艳的话,听到“干儿子”的字眼,不禁纠结起来。

玉颜愣了,成艳艳晕了,楚月又是脸红又是无语了。

她们还真没想过称呼问题……之前有说过玉颜和楚月都是对方的嫂子,索性就直呼其名,不过楚月喊“嫂嫂”习惯了,还没改过来。至于这成艳艳,她嚷着要做玉颜肚子里的宝宝的干妈,玉颜自然也很乐意,只是现在一想,那楚誉和楚略是亲兄弟,这辈分和称呼真是——乱的可以啊!

“头好晕!哈哈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成艳艳挠挠脑袋,艳丽的小脸皱成一团,笑道。

“怎么头晕了?”哪知话一落,身后传来熟悉的温润男声,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正是谈完了事情的楚誉。

成艳艳欣喜地回头,小跑着到了楚誉的身旁,动作大方地挽住楚誉的胳膊,扬起小脸,“你总算出来了!”

玉颜扶额,楚略已经走至她身后,将她绯色狐裘上不知哪蹭的灰尘轻轻拍了下,听着她用嫌恶的语气说成艳艳是“恋爱了不仅智商没了还学会了小狗的招式”,也不搭话。

玉文和楚月两人都是慢热型,见面没什么亲昵的动作,楚月更是一见到他就羞红了脸,紧张得两只手不知放哪,绞着手帕咬着唇瓣,原本也有些尴尬紧张的玉文见她这小女儿家的窘迫模样,反倒淡定下来了。自然地走到她跟前,微微一笑。受到玉文笑容的感染,楚月也渐渐放下窘迫,两人相视而笑,看得玉颜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是不是因为我们是老夫老妻没有激情了,所以我看到他们这么肉麻秀恩爱,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玉颜歪着头问楚略。

楚略放在玉颜腰间的大手顿时抖了下,真是差点就想掐她了。没激情了……眸中蹿出一小束火花,楚略邪魅地将唇抵着玉颜小巧的耳垂,幽幽地道,“那为夫是不是应该今晚好好表达下‘激情’呢……”故意将“激情”咬得很重,说着玉颜耳朵一烫。

“喂喂喂,你俩也是够了啊,光天化日在说什么小秘密呢!”成艳艳眼尖发现玉颜竟然破天荒地脸红了,挑眉不怀好意地打断二人的暧昧。

楚略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成艳艳和护着成艳艳的男人,凉唇轻启,“你还没嫁人,说了你也不懂——我们的闺中之乐。”

轰!玉颜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不要脸的男人!怎么突然这么开放!一向没皮没脸的玉颜也忍不住憋着一张煮熟了的龙虾似的红脸低头,就差没找个洞钻进去。

成艳艳闹了个大红脸,楚誉无奈地笑着将她拉了回来,”你哪是他的对手,傻丫头。“玉文干咳了声,瞧着自家妹子这样子,想起身为人兄的自觉,为她撑腰地站出来说,”我说,妹夫,有些话你和颜儿回房说就行了,你看把我妹妹羞得……“楚略斜了他一眼,心想这都拿大舅子的身份来压他了,”未来准妹夫你也是啊,好好待我皇妹。“玉颜和无辜被自家皇兄拿来当武器使的楚月齐齐囧了,又绕回称呼这问题上来了。

似是也想到这个问题,玉文一愣之后,不由失笑,再看楚略虽然依旧木着张脸,但眼里也是带着笑的。

等送走成艳艳和楚誉还有玉文他们,玉颜这将楚略拽回房。

”怎么这么急,难道娘子也想了?“楚略看她那猴急的样子,忍不住逗她道。

玉颜瞪着他,将他摁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在软塌上半坐半靠着,两条眉毛间的褶子都可以夹死蚊子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又在商量什么危险的事了?“被玉颜这赤果果地恐吓和七分确定三分试探的语气惊了下,楚略张口反问,”这话怎么说?“玉颜对楚略这态度弄得心痒痒,拉下脸,”你当我真没看见啊,你们几人出来时明显脸色有些凝重,你一直摸着千里珠不说话,一般你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是遇到为难的事了。“虽然几人出来见到她们三个忙收起商谈正事的神情,但是玉颜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尤其是自己怀孕后更加敏感了,而且现在对楚略也是十分了解了的,这才觉得心里不踏实,就急着问他。

楚略叹气,认命地摸了摸玉颜的发顶,有时候真的觉得玉颜敏锐地吓人,斟酌了番,还是说了出来。

”皇后和风国皇帝勾结,不知许诺了风国什么条件,我收到情报,风国近几日蠢蠢欲动,想来是要打仗了。“楚略没再说下去,因为玉颜已经心领神会地抱住他,小身子颤着,说话都带着哭腔,”战事起了,你要出征了,是吗?“

等他回来

搂紧玉颜,楚略无奈地安慰她,“别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上战场的,我和大皇兄联合修书给风国皇帝,我是去和谈的,皇后不管给风国皇帝许诺了什么,她末日将至,除掉她是迟早的事。稍微有些头脑的都不会和她合作。风国目前不太了解夜国情形,我亲自去一趟,能和平解决最好,毕竟百姓也经不起战乱了。”

玉颜摇头小声啜泣,她都懂,她如果可以任性的话,她一定会用孩子来留住他,不让他去冒险。甚至她可以不讲理地说就算没有楚略,还有楚誉,不一定只有她的丈夫需要上战场……可是正因为她是战神齐王的妻子,她的丈夫骁勇善战、军功赫赫,是夜国百姓心目中的神,她作为妻子,只能支持他去为天下百姓争取安居乐业的和平生活,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就是因为清楚她才会哭,没有人比她更不希望楚略离开,万一,万一,战事起了……

这一夜,楚略只默默搂着泣不成声的小女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低落的心情,目光轻柔缱绻。

楚略走的时候玉颜没有去送,她当时还在睡梦中,楚略不忍心吵醒她,便不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点了她的睡穴。走出门,简单吩咐了莫愁和追风好好保护玉颜,让绿绕看着点好动的人儿,照顾好她们母子。

等到玉颜醒来的时候,楚略已经走了一两个时辰了,绿绕见自家小姐不哭不闹地呆坐床上,怕她心里不高兴,一直安慰着。

楚月一早去送了楚略,整个人哭得很伤心,怕自己的低落影响玉颜,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成艳艳听到楚略又要出征的消息,十分生气,专门去大皇子府闹了一趟,埋怨楚誉不劝阻,任由楚略丢下快要临盆的玉颜。楚誉也很无奈,换作以前他是无动于衷的,可是现在他也开始变得有血有肉、有情感了。

但现在的情形只能如此,派别人都不可靠,只有楚略这战胜王才有威慑力和能力。他能做的就是同皇后抗衡,稳定京中。替楚略照顾好妻儿,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王妃,你好歹再吃点儿吧!”午膳的时候玉颜只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雨儿在一旁看得着急,王爷走后的这几天王妃胃口越来越差了。

楚月也担心地劝道,“嫂嫂,你不多吃点养身子,肚子里的宝宝可怎么办?”八个月的身孕使得玉颜行动不便起来,但是她不似其他孕妇那般长胖,这下巴尖尖的,除了肚子没一个地方看出她是快要临盆的样子,比之前没怀孕的时候还要消瘦些。楚月想,一是玉颜七个月的身孕还跑到宫里伤神冒险,好不容易回了王府调养身子,这二皇兄一走,她整个人有些郁郁寡欢,也没有好好吃饭。

玉颜是真的吃不下,但看大家又为自己担忧起来,视线下移看了下隆起的肚子,还是拾起筷子硬是加了半碗饭,这才在众人欣慰的眼神中离席回房间休息。

“叩叩叩”。“嫂嫂,是我。”

“进。”玉颜午睡醒来,楚月敲门,她轻轻应了声。

楚月进来,踌躇了下,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竟是风筝。“嫂嫂,你看我拿什么来了!”

玉颜正在看楚略写的字,听到楚月兴奋的声音,抬眼看了看,而后不甚在意的道,“风筝而已,有什么稀奇的。”继续看手中的丹青。

本来也是为了哄玉颜开心,楚月自是不在意她的兴趣缺缺,走到玉颜跟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然后拽着她的袖子就要将她往外拉。

“干吗啊……”玉颜小心地将被抢走的丹青和字拿过来放好。

楚月微微扭过头看着玉颜说,“你一直这么闷着对孩子可不好,我带你出去放风筝!”

玉颜吓得一挣手,目瞪口呆,“我挺着个大肚子,你让我去放风筝?楚月,你在耍我吗!”

摸摸鼻子,楚月丝毫不见被玉颜吐槽的尴尬,反倒是心里舒坦了不少,这才像是活泼好动有生机的玉颜嘛。

“谁说让你放了,我可不敢——我是让你看我和艳艳两人放!”

玉颜瘪瘪嘴,“成艳艳怎么又来了……你们要是想玩就自己去吧,别拉上我啊,我怕冷。”

成艳艳这个女人最近三天两头就往王府跑,她一来就吵得她头都大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安慰她,叫她别太担心别太想念,要照顾好自己和宝宝,要保持好心情之类的。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哎……

“你别这副表情,待会儿要是让她看见了,又该觉得受伤了……呵呵呵,到时候吵得你不能睡觉!”楚月又拉起玉颜,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出房间。

花园内,玉颜默默坐在亭子里,看着园中成艳艳和楚月两人放风筝玩得欢。

“放高点,放高点,再高点……哈哈哈,艳艳快点,快点,快快快……”

“楚月你别光使唤我啊,有本事自己也来……”

“来就来!”

“……”

玉颜扶额,淡淡地问了句,“莫愁,你不觉得她们好没意思吗?”

绿绕递给玉颜一杯花茶,玉颜抱在手里先暖手,莫愁酷酷的不说话,听到玉颜的文话,一愣,不禁想到这么多天王妃真是好不容易恢复了吐槽挖苦人的嘴脸……

“不一直都是吗。”

“……”真敢说。

"我说,我们能换个游戏玩吗?"玉颜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两个幼稚无趣的女人,起身道,“来玩‘天黑请闭眼’吧!我一个孕妇不能剧烈运动,你们就把我晾在这儿,这样好吗……”

“好!”不远处的俩女的,终于看到玉颜丰富的表情了,十分开心,齐齐点头。何况,这什么“天黑请闭眼”她们没玩过,不过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玉颜勾起嘴角,吩咐绿绕下去准备纸张什么的,然后叫来雨儿几个,凑齐了八个人,准备开始玩。

她其实也没有多难过,只是心里一时无法接受楚略就这么不打招呼地“出远门”了。不过她是新世纪的女人,不是丈夫外出就要伤春悲秋、哭天喊地的小女人,所以大家这么郑重其事地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完全没必要。但还是很感动,她也不好再恹恹的不买账。

她会好好吃饭,记得多穿点,好好照顾宝宝,开开心心地在王府待产。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会解决一切难题,不会再担惊受怕徒增烦恼。她会在这儿——他们两人的家,等他回来。

我会等你回来的,楚略。

联手(上)

夜国的边疆之城——沙城。

“末将拜见齐王!齐王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望王爷不要怪罪!”楚略带着五千精兵抵达沙城,守城将军袁洪带着将士在城门口跪拜迎接。

楚略纵身下马,连日的赶路,身上的铠甲染了灰尘,却丝毫不减绝美之色。面如冰霜、凤眼凉薄,这美得天怒人怨却不失男子气概的男子就是他们夜国的战神齐王!沙城将士们见到风姿卓越的楚略,忍不住敬佩仰慕,再看向那五千大夜国的精英“白虎军”(注:白虎军是楚略的精英队伍。),那钢铁般坚毅的眼神和淡定无畏的气魄,顿时心中激荡不已,连日来的恐惧在这一刻就消散了。有这样的战神领导和这样的精英队伍并肩作战,他们沙城定不会被风国给欺辱了去!

“所有将士随本王进城安营扎寨,不许扰民,违者,斩无赦!”楚略淡淡地看了眼袁洪,而后回头对着自己的将士朗声命令道。

“是!”五千人齐齐高呼,没有一丝迟疑。

当夜,袁洪为楚略接风洗尘,办了酒宴。席间楚略一直淡漠地把玩着自己腰际间的千里珠,对酒宴不太感兴趣,浑身散发的冷冽的气息使得没人敢上前搭话。但是也有不怀好意和不知死活的人,比如——袁洪。

“王爷怎么不喝酒?”袁洪瘦尖的脸给人一种狡猾奸诈之感,笑嘻嘻地盯着俊美不凡的楚略看,然后从身后拉过一美人,“这是小女袁真真。真真,还不快见过王爷……”

只见一粉衣少女双颊含羞,秋水双目怯怯地时不时看向楚略,却在刚要开口介绍自己的时候,面前的俊美如涛的男子后退几步,听到他冰冷的一句,“本王不喜女人接近。”那眼神分明带着嫌恶。

袁真真俏丽的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咬着粉唇十分委屈,双眸带着泪花,“是真真逾矩了,王爷不要生气。”模样我见犹怜。

“要哭,出去哭。”楚略眉头一皱,食指放在鼻子下挡了会,这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太难闻了,哪有自家小娇妻清香怡人。

袁真真见楚略对她这大美人如此无情淡漠,更加委屈气愤了,但只敢表现自己的委屈,像受惊的小鹿,拉着自己父亲的袖子,看着楚略。

袁洪脸色不太好看,夜国人尽皆知这齐王不近女色、冷心绝情。但是自从娶了王妃后对这王妃可谓是宠到了天上,这般华贵俊朗之人做自己的乘龙快婿那该多好。于是他叫女儿精心打扮一番抓住机会,要知道楚略来沙城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再加上王妃有孕待产不在身边伺候着,这尝了情爱滋味的男人肯定把持不住,这个时候若是女儿能让楚略看上的话……

“王爷,何不让小女替您斟酒?王妃有孕不能伺候王爷,王爷为了自己和皇室着想,也应该……”袁洪偏生涎着脸继续自己的痴心妄想。

袁真真听到自己父亲这般直白,面上一红,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在她看来,齐王之所以多年不近女色就是因为没接触到像她这般绝色,那齐王妃也有几分姿色,但是现在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怎么服侍齐王?她倒是忘了,她这所谓的“绝色”也只是在这边疆之地,京城美女无数,玉颜更是有个第一美人的姐姐,玉娆当年也是爱慕过楚略的,就她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之女,仗着自己三分姿色就自视甚高,真是可笑!

“王爷……若不嫌弃,小女子愿同王妃姐姐一同伺候王爷您……”袁真真以为楚略是碍于面子不表态,就大胆地故作羞涩地开口道。

幻影此时刚好有事要禀报,哪知就听到了这对无耻父女的话,心里极为不齿,瞅了瞅主子的脸色,那冷寒的脸上隐有雷霆之色,生怕主子一个生气就杀了这二人,急忙开口道:

“有劳袁将军和袁小姐一番心意了,我们王爷有王妃一人就足矣。”说完小心看了下主子的神情,还好,没有不悦。

“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王爷不……”袁洪当即竖起眉毛叫骂。

楚略眉头皱了皱,极为阴沉地开口,“袁将军你当着本王的面指着本王的得力大将,是对本王心存不服吗?”

不等听到他这话立马从嚣张转为惶恐的袁洪说话,楚略目光如冰,“你们父女最好别动歪心思,现在是关键时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还有,本王只要王妃一个女人就够了,庸脂俗粉,胆敢再近身,别怪本王手下不留情!”说完,大袖一挥,大步离席。

身后的父女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多说一句。

“幻影,有何事。”出了门,走至安静的地方,楚略负手而立,抬头望着空中明月。

幻影拱手,“回主子,宸国太子来了。”

楚略身子一顿,“他来做甚。”欧阳燕飞此时不应是在宸国,怎么跑来沙城?沙城地处三国交界之处,与宸国离得也极近,但是欧阳燕飞没道理跑来。

“自然是来祝你一臂之力。”一道温润暖玉之声落下,楚略头微偏便看到了白衣长身而立,即使在这冬日还手拿折扇的欧阳燕飞。

楚略勾起一边的嘴角,冷冷道,“殿下怎么学会了不请自来和偷听。”

欧阳燕飞也不恼,走至楚略跟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料到齐王殿下不会友好,还好玉颜这丫头有先见之明。”挑眉将信递给听到玉颜名字而蹙起眉不解又有些恼怒的楚略。

楚略草草将信的内容看了,然后放到自己怀里,这举动让欧阳燕飞神色一愣,当场表情龟裂,“这是玉颜写给我的信,你快换给我!”

“她是我娘子。”楚略意外地还嘴,有些许得意地回应气急败坏的欧阳燕飞,“太子殿下这般不死心啊,可是颜儿只当你是朋友呢。”

欧阳燕飞咬牙切齿,心底将楚略骂得狗血淋头,“齐王殿下真不是一般地毒、舌!”

联手(下)

“多谢称赞。”某男扬眉,不予反驳。

欧阳燕飞无语凝噎,决定不跟这无情无义的冰块斗嘴,咳了咳,“不与你逞口舌快,我可是答应了颜颜,只要她开口,我这蓝颜知己定当倾尽所能。”

楚略冰凉如水的目光落在欧阳燕飞俊雅非凡的脸上,凉薄的唇轻启,“事关夜国国事,本王不需要太子的协助。”

“颜颜也是料到你会如此,不过她信里可是说了的,你若不领我情,她便带着孩子来宸国投奔我了。”欧阳燕飞脸上闪过得意之色,果然话落对面的冰块脸更寒了,不久,但是那不情愿却默许的意思还是传达给了他。哎哎,总算可以让这人尝尝吃瘪的滋味了,真是畅快无比!

“那就多谢了!”楚略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杀人的眼神盯着欧阳燕飞嘲笑的模样。心里想着,正好少费自己的力气,早点回京,回王府一定要好好惩治那大言不惭的臭丫头!

于是两人放下成见敌视,两个天下绝顶聪明优秀的男人开始结成联盟。

次日。

“想必陛下也看了昨日小王的书信,不知陛下考虑如何?”风国大殿之上,二品之上大臣随风国的皇帝迎接这位夜国的战神,让众人意料不到的是,这宸国的太子殿下欧阳燕飞竟插手此事,实在给风国皇帝来了个措手不及。

听了楚略的话,风国这位年近五十的皇帝眼神一暗,沉默一会,思虑一番对着楚略道,“齐王讲笑了,朕虽是一国之君,但这样的大事,还是得听听众卿家的意见。丞相,你说呢?”说着眼底波光起,看向丞相所在的位子。

丞相看到皇帝那明显的暗示压迫,哆嗦一下,惶恐地出来,行礼,道,“齐王殿下,你夜国将士杀了我们风国的守城要将,这可是公然地在宣战,你夜国想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将这件事给搪塞过去,是否不太好呢!”

老狐狸!楚略眼睛眯起,冷得极致的声音不重不轻地响起,“那贵国索要的这五座城池,难道不是欺人太甚,侮辱我夜国血性男儿,要我们不战而屈地奉上城池,我们,做不到。”这老狐狸想必就是给这狗皇帝出谋划策之人,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就想趁着夜国内部暂时不安好浑水摸鱼。当他们真是三岁孩童,任由欺骗吗。

“那只好战场上见了!”一将军似是忍了许久,见到楚略第一眼就想着这么俊秀的臭小子竟也敢称“战神”,对陛下如此无礼,他倒是不知道这所谓的骁勇善战的王爷有什么本事。

楚略也毫不在意,淡淡地扬起眉,“风国这是要和我们夜国交恶吗。”举起酒杯轻轻饮了一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老皇帝。

皇帝的脸色阴沉可怕,刚要说什么,却只听得一直但笑不语的欧阳燕飞轻笑一声,声音如魅如幻,“风国陛下真是一位温和仁慈的好国君,只是,我很好奇这朝堂之上,到底是听谁的?”

丞相和那将军顿时露出惊恐之色,没想到这无干系的宸国太子会突然冒出来说了一些看似不痛不痒,却是一针见血,立竿见影。果不其然,皇帝狐疑,随着时间的推移,用杀意越来越明显的眼神看着这两大臣。丞相是他开的口,至于这将军,真是一酒囊饭袋,竟然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让这狡猾的宸国太子给钻了空子。

楚略也是鄙夷冷漠地看了看刚刚指着自己的将军,凉薄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陛下,小王想有些话还是私下说好了,不然在这朝堂之上,指不定哪个德高望重的世家大臣就跑出来辱骂本王云云的。”

皇帝一听,先是愣了,再就是反应过来,气得差点一口气闷过去!“来人,耶律将军在大殿之上喧哗冲撞了贵客,还不拉下去,打四十大板!”他可不能让他国之人觉得自己的威严不够,是个上朝还要听任某个人的提议。这耶律将军是个急脾气,还自视甚高,刚好,趁这机会,教训教训下这不知好歹的家伙。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到了风国皇帝的御书房,皇帝叹气,有些头疼地望着这两个赏心悦目的绝色男子,心里越来越不安了,怎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欧阳燕飞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开,长卷的睫毛一闪一闪,漂亮的眼睛粹着光芒,“那就请陛下打消开战的念头。”

楚略微微蹙眉,这不应该是自己说的吗……

皇帝脸色极为阴郁,他之所以忌惮这二人,就是因为昨晚收到的楚略的信,信上只是写了几件宫中秘闻和朝堂之上这些个大臣的把柄之类的。

他们手里有自己的把柄,但是两国来访不斩使者,何况这是天底下最为惊艳绝伦的两位男子,他们的手段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

楚略也是鄙夷冷漠地看了看刚刚指着自己的将军,凉薄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陛下,小王想有些话还是私下说好了,不然在这朝堂之上,指不定哪个德高望重的世家大臣就跑出来辱骂本王云云的。”

皇帝一听,先是愣了,再就是反应过来,气得差点一口气闷过去!“来人,耶律将军在大殿之上喧哗冲撞了贵客,还不拉下去,打四十大板!”他可不能让他国之人觉得自己的威严不够,是个上朝还要听任某个人的提议。这耶律将军是个急脾气,还自视甚高,刚好,趁这机会,教训教训下这不知好歹的家伙。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到了风国皇帝的御书房,皇帝叹气,有些头疼地望着这两个赏心悦目的绝色男子,心里越来越不安了,怎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欧阳燕飞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开,长卷的睫毛一闪一闪,漂亮的眼睛粹着光芒,“那就请陛下打消开战的念头。”

楚略微微蹙眉,这不应该是自己说的吗……

皇帝脸色极为阴郁,他之所以忌惮这二人,就是因为昨晚收到的楚略的信,信上只是写了几件宫中秘闻和朝堂之上这些个大臣的把柄之类的。

他们手里有自己的把柄,但是两国来访不斩使者,何况这是天底下最为惊艳绝伦的两位男子,他们的手段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

楚誉的实力

楚略和欧阳燕飞联手,并且楚略手上有夜国传国玉玺,风国皇帝这才知道自己被皇后董氏那个阴险奸诈的女人给耍了,什么城池都是口头承诺,完全不做数。可笑他竟然信以为真,还起了趁火打劫的念头,这下宸国夜国联手,他若是轻举妄动岂不是要同时与九州最强的两个大国作对?夜国或许暂时因为皇帝病重而混乱,但是宸国呢——局势稳定、国力昌盛,欧阳燕飞现在就是宸国下任国君的唯一人选,他的意思就是宸国最高意志……

谁都得罪不起!明白了这个道理,风国皇帝二话不说签了国书,保证三年之内风国的兵马绝不会踏进夜国一步。

楚略没想到这事解决得比自己想象中简单的多,心里自是十分欢喜,他觉得自己是片刻都离不开玉颜了,走的时候自己一声不吭,以这丫头的性子肯定是记在心里,回去又是要一顿折腾了……暗自苦笑,便简单地同欧阳燕飞道谢道别就动身回京。回京之前他讲袁洪的守城将军之职给撤了,选了个老实忠厚的副将替代他的位子,将袁洪袁真真这讨厌的父女俩赶出了沙城。楚略这么做并不只是因为他们打了他的主意,而是经过幻影的调查,这袁洪是个搜集民脂民膏的小人。这样的人他只是罢为庶民已经够开恩了。

再说楚略这边在准备回京了,京城这边他一走一个月却是发生了不少变化。而这些变化中最大的因素就是楚誉。楚誉原本就韬光养晦了那么多年,培养了不少能人志士,现如今和皇后的较量是搬上台面了,他就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动用所有人脉力量迅速将朝中那些中立派劝服威逼利诱到自己的阵营下。

“殿下你最近很忙吗?”成艳艳最近去大皇子府上,总是看不到楚誉的人,好不容易见到了,楚誉却是在书房看以大臣的密函,她懂事地等他看完,再抿抿唇,轻轻问。

楚誉闻言才看向她,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一丝歉疚涌上心头。这一个月为了加快进度,他整日去见那些大臣,能拉拢的就拉拢,不能的就想办法除掉。有时候回来的时候成艳艳还在等他,等到睡着了,他不忍吵醒她就将她送回成府,说起来两人已经近半月没对话过了。

想到此,楚誉将信函收起来放进袖子里,从书桌后绕到她跟前,将她歪了的金步摇插进头发里,温柔地紧了紧她的披风,“冷不冷?不是说了没人的时候就喊我‘誉’吗。”

成艳艳虽然神经大条,但是跟着这么多心思细腻的能人,她也学得看脸色分析形势,知道楚誉在忙着扩大拥护他的势力,不敢打扰,但是又忍不住想念,就索性想一旁看着他也好。听到久违的温暖之语,她鼻翼动了动,有些苦恼地皱眉,“不冷——爹爹说,以后……以后你……之后,我就不能这样直呼你名字了。”声音越说越小,毕竟皇帝还在人世,不敢将“登基”二字说出来,但还是让楚誉听懂了。

他错愕片刻,而后失笑,伸出大掌拍了下她的脑瓜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你爹的话了?没事,就算日后我坐上那个位子,也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是你一人的夫君,不必拘泥于称呼。或者你想直接叫我‘相公’、‘夫君’也不是不可以……”

话落,一向脸皮厚的成艳艳都不由地脸上一热,但是听到他说日后即使做了皇帝也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心里涌上暖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最后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之气,“说什么啊,还没成亲呢我们!”声音拔高了不少,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真是可爱。

“呵呵……”知她是害羞了,也不点破,毕竟这是个爱炸毛的小野猫。

两人正说着,管家突然在门外求见,两人听到声音就默契地保持了一定距离。楚誉唤管家进来。

“殿下,工部侍郎周大人、礼部侍郎陈大人求见……”

楚誉听了,先是一愣,这两人是中立派,而且还是偏向皇后那边的人,怎么约着一起来大皇子府了?下意识地看了下成艳艳,只觉得自己又不能陪未婚妻很是过意不去,但是成艳艳却是比他先开口。

成艳艳听到这两位大人的名字就知道是政事,自己不好打扰楚誉忙公务事,“我没事的,你们忙,我去齐王府看看玉颜和楚月两个!先走啦,有空再来看你……”说罢摇摇手,转身小跑离去,从那步伐看得出她并没有不开心和介意。楚誉更是歉疚,她有时候乖得不像话,让他更为怜惜。

“殿下不必忧心,成小姐是明理的好姑娘,心胸开阔不会同一般闺阁女子那般计较这些。”管家看出自家殿下的心思,便忍不住开口宽慰道。

楚誉闻言一愣,他自小学会不露声色,竟不想这会儿因为成艳艳被老管家看出心中所想,也不觉得恼怒,楚誉淡笑,“我也知她不是一般女子。”而后就出了书房,去前厅接待两位大臣。

成艳艳出了大皇子府门,明艳的笑脸就没了,有点点的失落和无奈,但随之扬起笑脸为自己默默说了句玉颜爱说的加油。

她看中的男子不是一般人,楚誉的实力她是一点一点见识到了,老爹和玉颜都告诉她一个月就能将自己的势力扩了近一倍,那些个中立派在他的手腕下大多都投靠了他的阵营。像现在,这工部侍郎、礼部侍郎,她有印象,老爹昨日还说过这两人估摸着是要投奔皇后那女人的,但今天他们一起跑来了大皇子府,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是来投奔大皇子一派的!不知道楚誉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二人搞定的。她只是想到昨夜老爹那意味不明的语气说出的那句“再难敲定的大臣,如果是大殿下出马,那就是十拿九稳了”,没想到老爹一语中的!

这就是自己爱上的男人,这么优秀,这么闪烁,让她微微自卑,若是他登基了,那按照他之前说的她岂不是他唯一的皇后吗,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瞩目的男人啊……实力这般,不是真命天子又是什么?

野心

“娘娘,娘娘?”翊坤宫正殿,皇后单手杵着额头闭眼似是不小心睡着了,翠羽有事要禀报,无奈之下轻声唤她,想要将她叫醒。

皇后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放下杵得有些酸麻的手,别过头看向翠羽的双眼带着一丝迷蒙,很快就恢复清明,古井般深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起,“何事。”

翠羽瞄了瞄皇后的脸色,无悲无喜,但肯定的是她现在心情不佳,因为娘娘讨厌被人吵醒,不过自己也是不得已,毕竟这是娘娘交代的要事。“娘娘,周大人和陈大人,那两位大人……”

还没说完就见皇后眉毛一挑,看来是重视这事。翠羽咬咬牙,索性一口气说完,“他们投靠大皇子了。”

“嘭”——翠羽大惊,见皇后听了一挥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打掉在地,带着热气的茶水撒了一地,茶香四溢。翠羽惊得跪下,心知娘娘这是动怒了,垂着头不敢说话,怕触怒了本就生了怒气的娘娘。

“皇后娘娘怎么了……”有小宫女却听得这一声茶盏掉地的碎声,立马进来查看何事,那知她一说完就看到皇后阴森怒气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似地落在她身上。当即吓得浑身哆嗦,跪下。

皇后眼睛眯起,眼底泛着泠泠冷光和杀意,良久望着匍匐在脚下的小宫女,薄唇微启,“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话落,小宫女还未来得及哭号就被侍卫拖出去,随后惨叫声起,最后浓重的血腥味蔓延。皇后皱了下眉,对着一旁的嬷嬷说,“让人清理干净。”然后长袖一挥,往后殿走去,走到一半,回头对着翠羽不温不火地来了句,“这次饶了你,下次再在本宫休憩的时候打扰,你也一样的下场。”

翠羽听了,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后背早已沁湿。

“翠羽姑娘,娘娘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多想。”嬷嬷见翠羽还是跪着,想是翠羽跟着皇后多年,皇后娘娘方才这话多少伤到她,便出口道。

翠羽还是保持跪着的姿势,不言不语,垂着的眉眼看不出心思。

皇后第二日竟上朝,以皇帝的名义。诸位大臣都心下讶异,难道这皇后是打算自己登上龙椅做女皇?上了朝,只见皇后隐在珠帘之后。

“众位卿家,陛下病卧在榻已月余,本宫也与众卿家一样心痛,昨日太医诊断,陛下的身子,已是不能……”说到这,垂帘之后的皇后状似悲伤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陛下清醒之时曾说过要将皇位传给三皇子,但是……所以,应该由本宫出面接任了。”说到后面,皇后声音清清冷冷,从珠帘后出来,竟是大黄龙袍加身!

“皇后娘娘,这皇位先不说陛下是不是真的要传给了三皇子,就算是,现在三皇子薨了,理应由大皇子继位!”有大臣立即出列,高声道。

随机又有大臣出来,“徐大人说的在理,大殿下是先皇后所出,是陛下的嫡长子,血统在,德才兼备,才是皇储人选。再说,自古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娘娘竟然想称皇,未免太可笑!”

“后宫不得干政!”

……

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良久却只是冷哼一声,冷笑地唤来翠羽,从翠羽手中拿起一件配饰——块同心结,只见方才那正气凛然的徐大人脸色一变,闪过错愕和担忧之色。皇后满意地笑了。

徐大人隐在宽大朝服袖子里的大手紧紧握成拳,这同心结是他与夫人成婚时的定情信物,夫人随身携带,从不离身,可是现在——皇后这是将夫人给捉起来威胁自己吗……

皇后又拿起一块暖玉玉佩,只见另外一位大人蓦地脸刷白,这暖玉是他刚满月的幼子身上佩戴的吉祥物,怎么会落在皇后身上?

接下来,传家宝玉、玉镯、金锁……皇后一一拿在手把玩,直到这些反对自己的大人脸色全变,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自己,才满意地收手。

“怎么,现在还有人反对吗?这些可都是诸位大人的妻眷‘赠与’本宫登基的礼物呢!”故意将“赠与”二字加重语气,皇后笑得愈发温婉。

“卑鄙无耻!妖后,你这个贱人,竟然趁我们上朝之际胁迫我们的妻儿!”徐大人怒不可遏地指着皇后,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皇后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淡淡地说道,“传闻徐大人与夫人恩爱无比,徐大人为了发妻更是立誓不纳妾,徐夫人身子骨听说弱得很,三十了才怀上孩子,徐大人可得注意分寸啊,你夫人这才两月的身孕可经不起折腾呢……”

徐大人却是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夫人竟然怀有身孕了!他竟不知道……对了,前几日夫人还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但是他去了大皇子府同几位大人商量大计。回来的时候他说自己最近在帮助大皇子招兵买马,夫人还温柔地给自己揉肩,温声安慰自己,还说等自己忙完了再告诉他之前要说的好消息……天呐,夫人这是怕自己分心要照顾她,就这么瞒下来了,而他只顾着政事,竟疏忽了……

成功地看到徐大人的挫败之色,皇后满意地笑了,而后轻声问其他大臣,“现在可还有人反对?本宫这人向来有的是手段,如果诸位大人冷血无情到可以不顾府上妻儿家眷的话,本宫愿意成全你们的大义,从皇位上退下去。”

众人这才明白,皇后并不是想当皇太后,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这么简单,她的野心远远不止,她要的是你无上的权力,是皇位!

有不少大臣只得噤声,有中立派直接跪下,没骨气地磕头,“娘娘饶命,微臣不敢……”

皇后漫不经心地看着几个磕头哭号的大臣,不说话。

有聪明的立马反应过来,跪地高呼,“女皇陛下万岁,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愣了,然后抬头,果然,一向很少喜形于色的皇后竟是突然咧嘴很享受这高高在上的“女皇万岁”,眉目都少了冷然。

他们也不傻,看来皇后想当女皇想疯了,一个后宫妃嫔竟野心勃勃到要坐上九五之尊之位,他们为了自保为了府上家眷也不得不先臣服。

“参见女皇陛下,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跪下一半大臣,剩下的就是以徐大人为首的大皇子一派忠臣,尽管妻儿被胁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也绝不会在这神圣的朝堂之上认一个后宫阴毒的女人做君王。

众叛亲离

“没想到皇后你也只剩这招了……”一道不高不低的温润又带着嘲讽的声音由远至近传到大殿。

皇后眼里精光一闪而过,听到这声音心里无边的恨就起了,楚誉是名正言顺的皇储,暗中将她的人收买拉拢过去,实在太过分!

楚誉一身月白便服,一看就不像是来上朝的,身后还跟着一大队带刀侍卫。笑得云淡风轻,眼睛轻轻扫了一圈跪下的大臣,然后望着以徐大人为首的忠臣们,目光柔和尊敬,“几位大人受苦了,本宫已经将诸位大人的妻儿家眷安全送回府上了。”

“什么?!”此话一落,几位大人齐齐惊呼,就连皇后也变了脸色。

“你在说谎!”皇后见楚誉笑得这般随意轻松,内心一阵慌乱,手心都微微沁出汗来。她用这招就是想撕破脸强硬地将自己的皇位坐稳,如果这些大臣的妻儿家眷真的被楚誉救走,那她的威胁完全没用不说,这些原本还会忌惮她的大臣也会因为她胁迫他们的家眷而对她心生不满,起了反意。

所有人都看着楚誉,等着他的答案。楚誉只是笑笑,伸出白玉的手,轻轻拍了拍,一病弱美妇优雅地缓缓迈着步子走进来,徐大人见了,立马几步冲上去,拉着美妇人的双手。“夫人,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孩子呢,孩子也没事吧?”一贯严肃沉稳的徐大人,竟也是有这般慌乱急躁的时候,着实让周围人讶异。

美妇人安抚地拍拍徐大人的手背,温声细语,“夫君别担心,妾身和孩儿都无恙。多亏了大殿下,妾身才能安然无恙。”徐夫人说着对着楚誉又是盈盈一拜,楚誉上前虚扶道,“夫人不必多礼,本宫分内之事。”

“老臣谢殿下大恩!”徐大人却是眼眶都红了,近四十的年纪,自己的爱妻才怀上孩子,若不是大殿下及时救了妻儿,他怕是要因为不愿意屈服于妖后而牺牲妻儿了。

楚誉眼底有些动容,这徐大人是难得的忠臣清官,即使深爱的妻子被胁迫也不向皇后低头,这样的人必定是自己日后打理楚氏江山不可多得的一大助力。

皇后见到徐夫人那一刻神情类似不相信,直摇头,呐呐道,“不,不可能,本宫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的,董贤,董贤不会让这女人逃脱的……”她狠狠抓住翠羽的手,力道重到翠羽痛呼出声来。

楚誉却是对着皇后身后的翠羽轻轻勾起嘴角,然后看着皇后,带着嘲讽,“董将军,呵呵,皇后你现在抓着的都不是自己人,董将军就更不论了。”

大臣们都保持沉默,冷眼旁观皇后的狼狈,看得出大殿下是要羞辱皇后,都乐得其成。那些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了。

皇后身子一震,慢慢回头看着自己这些年最信任的宫女翠羽,眼神带着疑问和不易察觉的希望,她不信翠羽会背叛自己,她不信,翠羽可是跟着自己多年的心腹!“翠羽……”

一向对皇后唯命是从的翠羽却是冷冷地挥开皇后的手,恭敬之色不再,讥诮地看着皇后,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恨意。“皇后娘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了可有违背过您?”

见皇后愣愣地不说话,翠羽突然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您呢,您竟然杀了我的妹妹!要不是大殿下告知我真相,我可能一直被瞒在鼓里,我一直忠心不二地侍奉的主子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说着,翠羽面目狰狞地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三个月前宫里一位娘娘威胁我,要我出卖皇后的消息给她,不惜将我唯一的幼妹捉起来,我抵死不从,求皇后娘娘救我妹妹。娘娘果然救了,我见到妹妹安然无恙心里很开心,可是娘娘您竟然骗我说派人将妹妹送回老家结果却让人将她杀了!为的是让我再没有可以被威胁的亲人,你为了你自己,就下毒手杀了我才十三岁的妹妹!我翠羽服侍您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可是最后回报我的是什么呢?是唯一的妹妹冰冷的尸骨!”

皇后脸色一白,咬着唇,“本宫……待你还不够好吗?不就一个妹妹,本宫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这个贱人,竟然出卖本宫!”

楚誉摇头,皇后太自私自大。他也是偶然得知翠羽有一个妹妹,原本想着用她妹妹威胁她,结果一查,才知道那女孩已经被皇后灭口。得知真相的翠羽痛苦不已,最后答应将皇后的计划泄露给他,为自己妹妹报仇。

“哈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自私自利,你懂什么,我进宫就是为了给家里唯一的妹妹谋个好人家,她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嫁了,两年啊……你怎么这么狠啊!哈哈,皇后我诅咒你众叛亲离,不得善终!”翠羽似是疯了,最后直直撞向朱红的大柱,鲜血四溢,倒地身亡。

“嘶……”众人不禁吸气,徐大人将爱妻护在怀里,对妖后这狠毒的心肠已经算是彻底了解了。

“皇后,这只是一个开始……”楚誉别开眼不去看翠羽的尸体,见皇后发怔地盯着翠羽的尸体,冷笑一声,拍拍手,身后走进一个高大的男子。

“你……贤儿,快,快将楚誉这些乱臣贼子拿下!”皇后见是董贤,眼中顿时有了亮光。

董贤却是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眼皇后,然后对着楚誉抱拳行礼,“启禀殿下,末将已经将叛军清理干净!”

“轰!”皇后面如死灰,无力地坐在地上,张着嘴不敢相信。良久咽了咽口水,头上凤钗落地发出清脆尖利的声音,犹如划在她心上。

“本宫是你姑母,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背叛本宫!”她终于面露绝望之色,指着董贤,恨恨地谴责他对自己的背叛。

董贤眼底隐隐有一丝动容,最后却归于平静,看着皇后淡淡道,“在姑母心中,董贤却只是一条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姑母只关心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楚易,您心里哪有我一丝的地位?姑姑收手吧,你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了,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侄儿再也不能助纣为虐了……”

皇后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众叛亲离了。完了,什么都完了,她董娥在后宫叱咤一生,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呵呵,真是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同归

“皇后董氏秉性恶毒,身为一国之母因妒谋害先皇后及容妃等妃嫔,毒害当今圣上,企图谋反称帝,狼子野心、蛇蝎心肠,人人得而诛之!传本宫命令,将董氏收押天牢,择日处斩!这是父皇病重之时忍痛拟的旨,徐大人,你来念吧。”楚誉从宽大的袖中拿出皇帝传位给他的圣旨,眉宇间尽是帝王之气,睥睨众生的双眼凉凉地看着跪坐在地的皇后,一字一句地宣读她的罪行。母后,皇儿终于给您报仇了,您看到了吗?

徐大人拿过圣旨,铿锵有力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有嫡长子楚誉,品性才能皆为上品,文韬武略,当有治国之才,朕心悦之,特传位于他,众卿家定要好好辅佐新君,匡扶我夜国社稷。钦此!”

“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齐高呼新君,楚誉在这呼声中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多年愿望得偿所愿,虽然已没有当初想象中那么渴望,但是他楚誉从这一刻起,就是夜国的新皇。

皇后从楚誉宣读自己的罪行之时就恍恍惚惚的,这会儿听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呼声却不是对自己,眼中滔天的恨意泛滥。

“哈哈哈,本宫才是这夜国的皇!你们住嘴,住嘴!”她突然扑向一旁的太监身上厮打,把太监吓得忙推开她,向后躲去。

董贤看到自己的姑母到这个时候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默默别开眼不去看她,事已至此,他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再没有亏欠。

“疯了,这女人疯了!”有大臣看到发丝凌乱、环佩掉一地、衣裳不整的皇后,挪开步子离得远远的,嘴里喃喃。

谁知,皇后却是听得这一句“疯了”突然朝那大臣望去,阴狠的眼神看得那大臣身子一缩就躲到一个武将身后。

“你们斗不过我,斗不过我……哈哈哈,楚誉,我不会死在你手里的!你母后那个女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她的儿子更不会是!我不会让你得意的!”说罢竟是快速地向后宫的方向跑,她虽是穷弩之末了,身边还是有些侍卫,这些侍卫倒是认死理,护着她同楚誉的人厮杀起来。

楚誉冷眸凝起,“本宫去追董氏,董将军你将这些叛贼伏诛!”一剑劈向向他杀过来的侍卫,楚誉看了眼身后的董贤,道。

“末将遵命!”董贤抬手一抹脸上的鲜血,眼中无波澜地看着将不断丧命于他手的侍卫们,抬剑手起刀落毫不留情。自己从同意效忠楚誉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与以前走的截然不同的道路,尽管也会有这些厮杀血腥,但至少是一条光明有血性的道路,他在为夜国的下一任明君打江山铺道!

想起那日楚誉一身月牙长袍,白玉无瑕的脸在月色下也带着光晕,语调平淡却郑重地问他,“效忠本宫就意味着你要向你忠心多年的皇后姑母挥刀,你可后悔?”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对,他说了“不悔”二字,是的,他不悔。这么多年,姑姑从未正眼瞧过他,只当他是杀人利器,从没问过他是否愿意,更不提问他可曾后悔了。他当初为了报恩帮着她做尽错事,现在他想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将军,而这,只有眼前那个正一步一步向前杀去的男子可以给。

“所有将士,务必将这些叛国贼子,斩杀!”一剑没入挡在自己身前的侍卫的心脏,董贤高声道。

将士们受到鼓舞,高喊,“是!”战斗力不减反增。

皇后一路跌得撞撞跑到清心殿,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她也不管不顾。守宫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们还不知前朝这会正在厮杀,见了狼狈不堪的皇后心下疑惑却也不敢说什么,跪下行礼,也无人去阻挡她进去。

终于跑到内殿,掀开珠帘,皇后拖着流着血的光脚,跌坐在床前,伸出双手将皇帝的大手握住,贴在自己脸上,痴痴地望着昏迷中的男人,轻轻地笑。

“陛下,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吗?”她突然平静地守着这一方天地,不理会即将要面临的事情,眼神开始迷蒙,似是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脸上带着怀念,“那时候你还没登基,只是先皇众多皇子的一位,我躲在爹爹的书房偷听你们的谈话,被爹爹发现,爹爹要罚我,你却温柔地将我从书桌下拉出来,帮我求情,这才让爹爹饶了我……”

顿了顿,就像回到少女时期,皇后脸上没有所谓的高贵雍容也没有算计,恬静得不像她。

“后来,你常来府上同兄长比试武艺,我就躲在一旁偷看,当时我就在想世上竟有你这般俊朗英伟的男子,我就默默许下非你不嫁的心愿……后来你来提亲,我很开心,虽然我只是皇子侧妃,但我想只要你爱我,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不在乎正室是不是我……

所以我全心全意让董家辅佐你登基,可是你即位后纳的妃子越来越多,你对我越来越冷淡,我整日守着冰冷的寝宫苦等你来看我。但是你没有……直到后来,容妃进了宫,我是第一次意识到危机,因为我从你看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我从没见过的心动震撼……果然,你独宠她,为她建了梅园,为她遍寻奇珍异宝博她一笑,你宠她爱她护她,宫中那么多女人,只有她能进了你的心。我妒忌我恨,我变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我杀了一向懦弱心善的皇后,借用自己母家的势力和朝中大臣的支持坐上皇后之位。可你还是看不到我,我便发了疯,恨透了所有抢走你的女人,我杀了容妃,我好开心,看着她死……可是,为什么我杀了她的同时,你的心,你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呢!

你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你冷血无情做到了所有帝王那样,只宠不爱,对我更加恨之入骨,再也没有一个好脸色,你甚至吝啬一个笑容,哪怕在我每年的生辰……呜呜呜呜,你对那个女人的儿子宠爱至极,却对我们的儿子不闻不问!你好狠,怎么会有你这么狠的人……你不爱我,却娶了我,你对我好,却只是为了让父兄支持你登上皇位,你得到了你的皇位,你就想一脚将我踢开……我那么爱你,把我的身我的心都给了你,可是你,你新婚时的承诺,你对我的温柔,都只是黄粱一梦,镜花水月……呵呵呵呵呵,你总说我狠毒是毒妇,可是是谁将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哎……何苦。”良久皇后抱着痛哭的男人突然动了动,轻轻哀叹,一声“何苦”让皇后所有眼泪断了线。

“不苦,不管生前有多少女人在你怀里,至少此刻只有我,与你共死。最起码,能陪你一起死的,只有我……”皇后抱紧皇帝,一行清泪低落在身下男子的手背之上,而后她缓缓将一旁的烛火打落,燃着纱帐,火势一起不可收拾。

她却抱紧皇帝,嘴角是动人的笑容,这一生她阴谋算尽,害人无数,不过是因为——错爱了他。

可是,她不后悔。用她一生换这一刻,也地老天荒。

大伙最后吞没了这座宫殿,吞没了这一对斗了恨了一生的帝后。

生产

“主子,大殿下的人传来口信,说皇后火烧清心殿,与陛下同归了……”楚略带着部队班师回朝,快到了的时候,幻影接到消息,立马禀告给她。

楚略握住缰绳的手颤了下,眼中波光闪了闪,良久,有些涩然,“知道了,通知王妃本王回京了没。”心底是有悲痛的,那个人至少给了他所有的父爱,老狐狸,一路走好,希望你能和母妃团聚。

幻影不解地问道,“主子不是写过信了吗?”

楚略白了幻影一眼,轻咳一声,“那是刚出发回来的时候,现在我们还有几个时辰就到了。”傲娇的冰山王爷是不会告诉幻影,自己收到的回信却只有没心没肺的王妃简单的“知道了”三个字!

这让我们的王爷很受挫!心里也担心这闹别扭的丫头是不是还在为他不辞而别的事和他置气。

“属下就去——”幻影要被两个越来越幼稚的主子逼疯。

不一会儿幻影却是带着神色匆匆慌张不已的追风一起回来的。楚略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又有不好的事……

“不好了,主子,王妃听闻陛下……驾崩的消息,不慎摔倒……小世子(小郡主)提前要降生了!”追风一身冷汗,他不敢告诉楚略的是,王妃摔得不轻,虽然她护住肚子,但还是肚子朝下,那一身的血连他这个久经生死血腥的暗卫都忍不住战栗。

“主子!主子你去哪!”追风话还未落完就见棕红马匹飞过去……楚略竟是直接策马快奔。

“你蠢啊,肯定是回王府守着王妃啊!”幻影也着实别吓到,手心都出汗了,王妃和小主子要是有什么差池,这主子指不定会发狂……他也担心玉颜母子安危,便嘱咐副将安顿将士,自己和追风也骑上马往齐王府赶回去。

东苑玉颜房外,绿绕和雨儿、雾儿几人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绿绕一直绞着手中的帕子,眼泪簌簌往下掉,口中一直念念,“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啊小姐,你和小世子可不能有事啊!”

雨儿更是哭得快晕厥过去,“不,是雨儿该死,雨儿不该告诉王妃,圣上驾崩的事情的,王妃怀着身孕怎么能受刺激呢……王妃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一死也难辞其咎……”得知圣上驾崩,她第一时间想着先告诉王妃,哪知王妃听了就惊得摔倒……

莫愁一贯镇定的神色也有了龟裂,她皱着眉始终留意产房里的情况,听着里面低低的痛呼声,握住剑柄的手不自觉收紧,露出分明的骨节。听着哭哭闹闹的绿绕几人的话,她冷眸迸发杀意,狠狠盯着雨儿,道,“主子还在里面,有全城最好的产婆和太医在,会有什么差池!”那眼神简直就是在说“如果你再多一句不好的猜测就将你杀了”,吓得雨儿噤声哭都不敢了……

视线落在绿绕身上,念及她再王妃心目中的分量,以及平日里的情分,怎么莫愁也不像会说重话的,但是哪知莫愁凉凉地瞪了眼绿绕,“主子身边不需要只会哭哭啼啼的婢女。”言下之意,她哭哭啼啼的不像玉颜身边的人。

绿绕抹抹眼泪,心里剔透,懂莫愁虽话难听,但是对小姐是忠心耿耿的,咬咬唇,对雨儿几人说道,“先去盯着血燕和补血的药膳,你们先下去,这儿有我。不要吵着王妃……”

“是。”

莫愁这才欣慰地点了下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里面只有奄奄一息的玉颜低沉的痛喝声,外面的人只能默默揪心,只盼着产婆和太医能减轻玉颜的痛苦,让她顺利产下世子。

玉颜只觉得自己浑身疼,身下像是被刀割开,血一直在流,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眼前两个产婆和一个太医在忙忙碌碌地在眼前转悠。感受到那种极致的痛,她按照产婆的指示深呼吸、用力……她咬着牙忍痛怕自己没忍住晕过去,肚子里是他们的孩子啊,她不能睡过去……

意识却是比意志脆弱太多,眼皮越来越重,汗水粘着头发,玉颜的脸色苍白如白纸,眼前一黑,直直晕过去。

“啊,娘娘晕过去了!”产婆惊呼,“血、血……血崩!”

这一尖叫刚落,门就被“嘭”地踹开,竟是风尘仆仆满脸担忧心疼的楚略。谁都不知道他赶过来却听到产婆的惊呼之后,整颗心都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当视线落在那苍白柔弱得不可思议的人儿身上时,眼眶一红,堂堂齐王竟是快要落泪了。“颜儿,颜儿,不要睡,宝宝还没出世,你还没见过他……快起来,你和孩子都要相安无事,不然,你让我怎么活……”

谁……混沌中,玉颜只觉得自己身在黑暗之中,她听得到周围有声音,可是她不想醒,也醒不来,但是有一道哀伤低沉的男声却是透过重重阻碍,清晰地落在她耳中。这是……楚略!她的略回来了?!略,我在这,我在这……黑暗中那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她追上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原本晕过去的齐王妃醒了过来。

“王爷,这里是产房,男子是不能入内的!”产婆不敢惹这位杀神,但是产房那里是男子可以进的,多晦气啊……

楚略却是抓着玉颜的手,寒意逼人的眼睛看着产婆和太医,“本王要守着王妃,陪她顺利生下世子。你们休再多言,假若王妃和小世子有丝毫闪失,你们,都得死!”

好可怕的男人!产婆完全相信如果他们不能让王妃顺利诞下小世子,他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略……别吓他们……产婆拜托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玉颜悠悠醒来,楚略激动不已,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忙问“颜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玉颜却是虚弱地对着他笑,然后温和地拜托产婆。

太医将方子给侍女,“快给王妃拿血燕和千年灵芝来!”侍女立即跑出去。

产婆被玉颜的温和宽慰了,也定了心神,咬咬牙,“娘娘你放心,别急,慢慢来,老奴一定会帮您……”

大结局

“哇哇——哇——”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一团的时候,产房里传出婴儿嘹亮的哭声。

门外等待的人都喜上眉梢,绿绕更是高兴地哭了,一旁的追风也忍不住咧嘴笑开,揽着边哭边笑的绿绕。绿绕靠着追风,嘴里一直念着,“太好了,太好了……”

楚月赶到的时候楚略已经进去了,此刻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不禁泪流满面,之前的担心总算没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一个小世子,母子平安,听小世子这哭声多嘹亮!”产婆抱着玉颜诞下的婴儿,给他换上干净的襁褓,递给楚略看。

楚略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先是看虚汗淋淋的玉颜,太医说她体力透支昏睡过去了,见她虽虚弱,但是呼吸平稳,脉搏也正常,这才看向产婆递过来的婴儿。小婴儿粉嘟嘟的,刚生下来皱成一团,像只小毛猴子,但是楚略却越瞧越觉得可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要去抱他,但又怕控制不好力道伤到这么小的一团,手都哆嗦起来。产婆见了,笑着教他抱孩子的技巧,这王爷再怎么冷冰冰的也是个男人,面对心爱女子生的孩子,也会流露常人的欣喜和无措。

终于抱到这温温软软的小人儿,楚略嘴角牵起,一刹犹如白梅绽放,美不胜收。他将闭着眼的小婴儿放到昏睡的玉颜身侧,轻轻揽着玉颜,将儿子护在臂弯处,一家三口,就这样相拥。窗外阳光照射进来,俊美如涛的男子目光含情地看着昏睡的娇妻和闭着眼的孩子,时间也似在这一刻静止。美好到让人不敢打扰,太医和产婆悄悄退出去,将门也带上,留这幸福的一家子独处。

三日后。

夜国有两件大喜事。一为新皇楚誉登基,改国号元安,并在登基当天迎娶成侍郎之女成艳艳为后,新帝后二人一起祭天大礼,文武百官朝拜新帝新后。第二件喜事是夜国战神齐王喜获麟儿,取名为楚朗,据说是王妃亲自取的,寓意为开朗,希望小世子开开心心长大,王爷王妃对小世子极为宠爱,帝后更是将这孩子视如己出,据说——咳咳,皇后娘娘三天两头出宫跑到王府,甚至有留宿王府不归……这可把新婚燕尔就独守空房的陛下气得不轻,亲自去王府抓皇后娘娘,然后带回自己的龙延宫“惩治”。

“玉颜救我!”

正在逗弄怀中儿子的玉颜听到这娇声,头疼不已。“莫愁,麻烦你——把这女人扔出去!”

他奶奶的!玉颜看着怀中咯咯傻笑的儿子,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对习以为常的莫愁道。

莫愁挑眉,一旁的绿绕早就笑得捂不住嘴了,这成……哦,不,应该叫皇后了,这皇后娘娘一个月以来乐此不彼地往王府跑,嚷嚷着要和可爱的干儿子培养感情,每次都霸着小世子不放,惹得我们的王妃频频发飙,末了这皇后娘娘就厚颜无耻地说,“本宫是皇后啊,玉颜你不能瞪我,那会有损我国母的身份形象的。”

结果就是被王妃娘娘毫不留情地扔出去……还有,齐王府成了新皇最亲睐的地儿了,简直就是行宫——新皇遣散后宫,宣布后宫只有皇后一个,新婚燕尔的好不容易坐稳江山抱得美人归的新皇却多了个情敌——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新婚娇妻总是私自出宫幽会这“小情人儿”,最后终于忍不下去的新皇直接杀进王府将皇后给拎回去了……

这不,此刻一身便装的新皇陛下正拎着打扮成小宫女模样的皇后娘娘往回走,边走边道,“叨扰弟妹了,朕会好好教训教训爱妃的……”

玉颜懒懒地看着张牙舞爪向自己求救的女人,笑得灿烂,“去吧去吧,记住我教的狠招啊,陛下!”

闻言小野猫挣扎的动作顿了下,疑惑地看着温润俊朗的皇帝陛下,后者将她一提直接横抱在怀,附耳说道,“既然艳艳这么喜欢小朗儿,那为夫就多多努力,争取明年这个时候,娘子也能诞下麟儿……”

语罢,我们一向大大咧咧的皇后娘娘粉颊熟透,娇艳欲滴,惹得正看向她的皇帝陛下心头一荡漾,步子立马加快……

等人走远了,玉颜才抱着儿子乐呵呵地哼起小曲儿,对这结果很是满意。

“颜儿。”突然,身后男子拥着她,玉颜听声依偎过去,怀中的小人儿似是听到熟悉的声音,眨着黑亮的眼睛看着高大的男子,伸出嘴里的手指咿咿呀呀,竟是拿手指轻轻戳男子的脸。

脸上顿时传来温软湿润之感,楚略一愣,随即爽朗大笑,将可爱的小人儿从他母亲怀里抱过来,忍不住亲了亲他软得不可思议的小脸蛋。

玉颜望着这父子俩,心情极好地笑道,“瞧你父子俩……”

莫愁和绿绕早就退下去了,此刻花园里只有夫妻和幼儿三人,寒冬过去,大地回春,一切都开始朝他们向往的那样发展。

三月之后,刚办完小世子楚朗的百日宴,又迎来了夜国最尊贵的四公主楚月同丞相玉文的大婚。说起来,这玉文满腹经纶治世之道,被皇上赏识重用,提拔为丞相,将自己最宠爱的皇妹许配给他。十里红妆,皇上将四公主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玉文一身红衣,迎娶自己心仪的女子。在好友和妹妹的见证下拜堂成亲。

待礼成,送入洞房之后,在众人都闹洞房凑热闹之际,我们的齐王带着王妃和小世子以及几个忠心的患难下属随从,偷偷坐上马车,向离开京城的方向行驶……

马车上,换上简单的月白长裙的王妃娘娘抱着稚嫩的儿子依偎在黑色长袍的俊美相公身上,美目里狡黠的光闪闪,“你说皇兄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就这么跑了,会不会气炸了!”说是这么说,可是某女那眼里闪闪的分明是兴奋和激动,哪有害怕和愧疚之意?

楚略勾起嘴角,宠溺地揽了揽娇妻,邪魅地答道,“总不能继续待在京城听候差遣被他奴役吧?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那也就无暇顾及逃跑的齐王一家子。

“其实,我怕皇兄发现了我们走不了,所以……就偷偷给艳艳下了点那个……那个药,估计今晚皇兄是抗拒不了热情的皇后了……”

“……”楚略默。

玉颜这一声不大不小却刚好让赶马车的追风和幻影听到,两人手一抖,差点就将车给赶到沟里去。而莫愁和绿绕皆是默默转过头。

王妃,您真棒,帝后也敢设计,高!

“夫君,我们去哪儿?”女子呵呵笑道,转移话题。

“去想去的地方。”男子还以宠溺一笑。

前面的路还很长,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啼笑皆非的事情会发生,但至少,此刻,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最想要的生活就在前边。

番外:玉颜和楚略(上)

元安五年,江南水城。“天下第一”酒楼开张大吉,店门前人山人海,男子居多。为什么呢?只因为这酒楼的老板是个女人——还是个国色天香、身段柔美的美人。一年前,小城突然迎来一家子,美貌的少妇和俊美谪仙的男子,可爱的儿子,俊俏的仆人……一下子引起了不小轰动,虽说这一家子一直秉持着低调的行事风格……但是这一家神仙般的妙人儿,实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美少妇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生意头脑,竟做起了生意,之前经营了一家什么专卖女子护肤品、美容美颜之类产品的店,生意火的不得了,让原本因为被这个貌美的少妇抢了男人们眼球而生嫉妒之心的女人们都开始和她热络起来。貌美还懂得美颜之道并且愿意交给大家,性格又好的姑娘,就连女子也禁不住喜欢啊。更何况这老板娘有个可爱俊俏的小儿子,这楚朗小朋友一双凤眼美得不得了,性格还酷似那个冰山父亲,偏偏小小年纪就学他爹老成,但是这娘亲可是活宝的性格,偏偏和自己装模作样的儿子作对,为了生意常常逼着儿子出卖色相……

说到这神秘的楚朗小朋友的爹爹,水城女子又是心动又是心酸。这男子长得简直惊为天人,是个女的都抵挡不了,可是这性子冷得不行,偏还只爱美娇妻,对其他女子明显地就是无视和厌恶,就是有人想插脚也不敢啊……

不一会儿,只见一白衣美少妇走出来,笑意盈盈地对着众人道,“今日,天下第一酒楼正式开张,今日酒楼免费开放,诸位尽管享用美食美酒……”

“哇……竟然免费啊!”

“美人老板好阔气!”

……

这话一落,群众就炸开了锅。且不说这女子如此大胆,酒楼直接取“天下之一”这么嚣张的名字,就这店面也装潢地独特精致,本就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相公云游山水跑到这小城,只是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小美人还这么有野心,直接垄断了化妆品生意不说,现在直接叫嚣水城的酒楼了……不过,光这赏心悦目的老板娘,这生意也不会差,既然是免费,自然有的是客人……不一会儿,酒楼前就挤满了人。

“哗——”

“是楚相公……”人群中一下子涌进不少女子,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的,男女比例一下子就均衡了,甚至开始反转……

玉颜笑容僵了僵,回头就看到一身月白长衫的妖孽优雅地走过来,万年不变的寒冰脸,永远耀眼的容颜,到哪儿都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玉颜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妖孽啊妖孽……”

男子极好的听力自然听到这小声的嘟囔,嘴角轻轻勾起,双眼落在娇俏可人儿的妻子身上,让一众女子看得芳心又碎一地,两人站一起就像画中走出来的璧人儿似的,还都穿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般配地让人羡慕嫉妒,却不敢存别的心思了。

嘴巴动了动,楚略正想说些什么,有人先他之前开口——“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尖细的太监之声落,只见一身便服的帝后在重重护卫簇拥下相携而来,水城的这些从未见过帝后圣颜的老百姓们惊得不已,反应过来所有人都跪下高呼“草民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陛下只是轻轻颔首,温和地道,“都平身。”

我们皇后娘娘左手牵着一个玉人儿,正是楚略和玉颜的儿子——楚朗。

皇后娘娘像只得逞的狼,笑着喊着,“玉颜你们夫妻俩倒是跑啊,儿子可是在我手里,看你们这回怎么跑!亲爱的齐王齐王妃,别来无恙啊!”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咬牙切齿。

“哗……原来这老板娘夫妇是齐王和齐王妃!”路人下巴都要吓掉了。这这,这竟是夜国战神王爷和传奇般的王妃!

于是人群更骚动了,我们一直念叨要低调的玉颜,很无语,掩着面羞愤不已,转过身,终于直面这对瘟神帝后,儿子都落在人手上了,这回她怎么跑……

小朗儿眨着大眼睛,平日里故作冷漠的小脸带着委屈,简直就是泫然欲泣,嘴巴一撇,对着自己娘亲就带着哭腔诉苦,“娘亲,皇伯母好可怕……”小家伙才五岁却也知道自己爹爹不喜欢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果断向心软的娘亲求救,模样简直可怜得让人想冲上去从“魔爪”中救出来……

玉颜眉毛一扬,还没开口,成艳艳就眉毛一皱,伸出手轻轻掐小家伙的脸蛋,尽量做到语气温柔,诱哄着说,“朗儿,我是干娘,皇伯母太难听了,乖,叫干娘……”

皇帝陛下无奈地看着娇妻的恶作剧,将撇着嘴就要哭的小家伙一把抱起,对着始终神色淡淡的楚略道,“略,你们可让皇兄好找啊!要不是听说水城出了一对神仙夫妇,带着一家子做起生意,皇兄可又得苦找……”身后的祭司默默垂头,苦了皇宫密探和他们这些暗卫,这齐王手段太高超,实在是难为他们这些人了。帝后也是有苦难言啊,两年前好不容易找到在楚月玉文婚礼上逃跑的夫妇二人,哪知刚见到人,这两人就带着幻影他们跑了……

这一跑又是三年无影无踪……京城大臣们简直要崩溃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丞相大人以及四公主殿下,这尊贵的两对夫妇竟是玩得来劲儿了,齐王夫妇跑,他们就追。要不是四公主怀着身孕临盆在即,想必这时,丞相夫妇也该来凑热闹了。

望着可爱的儿子不情不愿的小模样,楚略轻叹,“皇兄皇嫂不进去坐坐吗。”看着喧闹的人群,傲娇讲究的齐王殿下皱眉,隐隐有不耐之色,看着帝后二人,那表情就明摆着是嫌弃引起骚动的帝后二人了。

番外:玉颜和楚略(下)

“各位不好意思,今日酒楼暂不营业。”抱着女儿的绿绕温婉地靠着追风,对着百姓歉意一笑,道。

百姓们虽然好奇也不敢进去冲撞这浩荡的一家子啊,都散开了。

绿绕和追风在两年前就成亲了,绿绕诞下一女,名唤双儿。而一直跟随楚略和玉颜不愿离去的幻影和莫愁,也被无良的主子玉颜算计算计着成了一对,只是我们从最先出场到快落幕的冷血女暗卫莫愁大人一如既往傲娇,倒是幻影这暗卫首领,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两人虽然成了亲,可是他这夫君的地位低的不能再低了,偏偏他还甘之如饴了。因此也常常被追风嘲笑孬……

酒楼二楼雅间,绿绕将孩子给追风抱,伺候主子们喝茶,将茶端给帝后。

楚誉温润依旧,做了皇帝除了多了几分帝王傲气,其他的倒是一点没变。成艳艳依旧剽悍,丝毫没有皇后的温婉端庄,反正后宫也就她一个妃子,皇帝陛下又对她宠爱的不行,颇有女霸王的自觉了。这会儿捏着可爱的楚朗小朋友的脸蛋,爱不释手,笑得开怀。可把皇帝陛下郁闷到了,他们俩生了一个儿子,叫楚泽,生下来就直接封为太子,小家伙性子像楚誉,懂事乖巧,也不见这成艳艳像待楚朗这般——咳咳,疼爱啊。

玉颜一巴掌拍下将自己儿子小脸捏红了的魔爪,恶狠狠道,“成艳艳你再捏我儿子脸试试?”连忙夺过自家宝贝儿子,抱在怀里,“宝贝儿,疼不疼啊……”

小楚朗还来不及说话,娇娇嫩嫩的女童声响起,“娘亲,娘亲,你又把楚楚扔下带着哥哥玩!”只见一粉团冲过来,直接扑上玉颜,将楚朗小朋友挤到一边……

楚誉一愣,再看成艳艳,那叫一个色眯眯……众人暗道,完了。

小女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极了玉颜,三岁的年纪就长得水嫩动人,难得的美人胚子。大眼透着灵气狡黠,一看就是个淘气的。腻着玉颜不放,可把小楚朗急了,他性子像楚略,用玉颜的话说就是一个小闷骚,不好像妹妹一样说甜蜜蜜的话,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娘亲易主……

“爹爹——”小家伙身子蓦地一轻,就被楚略抱在怀,愣愣地盯着楚略看,带着疑惑,随即又被喜悦代替,爹爹抱他了!

“玉颜,你又给我生了个干女儿!”成艳艳激动不已,已经做娘的人了还像是个孩子,拽着楚楚的小胳膊,嘴巴咧着笑。

玉颜白了她一眼,但还是将女儿放下,“楚楚,这是你皇伯伯和皇伯母,乖,快叫皇伯伯,皇伯母。”

小家伙乖巧地打了招呼,嘴巴甜甜地蹭到楚誉身上,奶声奶气地撒着娇,“帅帅的皇伯伯,我是楚楚,要抱抱!”

楚誉温润的眸子笑意涌起,嘴角牵起,笑得很开心,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实在让他喜欢啊,自己儿子太乖了,这楚朗小朋友又像他那冰块爹太傲娇,楚楚小丫头却机灵可爱不怕生得很,当即就不顾娇妻哀怨的眼神,一把抱起。楚楚银铃般的笑声就响起。

皇帝陛下听着这笑声,心里坚定地一个念头:回头一定让艳艳也生个女儿。

可怜某个正沉浸在不被干女儿理睬的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被夫君惦记上了……

“楚月和大哥,怎么样?”想了想,玉颜泯了口茶,唇齿间染了茶香,神色轻松但眼底也有一丝波澜地问起。

楚誉了然地勾勾嘴角,将怀中不安分的小家伙抱好,温声道,“月儿那丫头怀着孩子,子修倒是寸步不离守着。连朝都不上了……”说着眼神又飘到楚略那边,后者似是没听懂他说的什么,自顾自地抱着儿子喝茶。

玉颜笑笑,一走便是五年,虽然大哥和楚月也有寄信什么的,知道二人感情日笃,楚月前些年生了个女儿,这回倒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儿。真心替他们两个感到高兴,玉颜牵起嘴角,“艳艳啊,你说你和皇兄好歹是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怎么就不多生几个娃娃,皇宫寂寞得很,生个一打才好呢!”正经不过三句,玉颜又调侃起成艳艳来。

成艳艳闹了个大红脸,死瞪着玉颜,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个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几年毫无音讯,我们辛辛苦苦打探到行踪追来,你又打算带着夫君孩子逃跑,还是不是朋友了!”

楚誉眉头挑挑,似是认真考虑玉颜说的生“一打孩子”的建议,成艳艳不经意看向他就发现皇帝陛下手托腮,脸上分明写着“到底生几个才好”的字样,不由地脸更红,嗔怒地掐了下楚誉的胳膊,“要生你去生,我可不要!”

“哈哈……”闻言,玉颜可是毫不犹豫地就笑出声了,当真也就她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当今帝后,还这般无所顾忌地嘲笑了。楚略也是眼中带着笑意,摸了摸安静听大人说话的儿子的头顶,偶尔看看自己调皮的小妻子。

“皇伯伯你和皇伯母为什么要生一打孩子啊?”楚誉怀中不安分的小丫头突然伸出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十分可爱,好奇地咬着手指,带着天真的笑脸问楚誉。

楚誉:“……”眼神看向楚略和玉颜。

“咳咳,楚楚过来,来娘亲这……”玉颜手握成拳掩在嘴边佯装咳了两声,伸出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家的小妮子。楚楚还只是三岁的小娃娃,见着自己娘亲伸手唤她,立马也不管刚刚还舍不得放开的皇伯伯,蹬着小短腿从楚誉怀中跳下来,跑到玉颜面前直接爬上娘亲的怀抱,模样好不可爱。倒是那个突然就“失宠”的皇帝陛下,略失落地看着小丫头,心中却想着,还是自己生的会亲一点,回去一定要生个女儿!

玉颜抱着女儿,然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楚略,夫妻俩默契地对视一眼,正在端茶的绿绕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示意,轻轻扣了扣桌面,频率一样,三声。

于是——“玉颜你又耍我!”不一会儿,天下第一楼雅间爆出我们皇后娘娘的怒吼声,而罪魁祸首此刻正被自己的暗卫莫愁妹子带着飞得老远,不忘挥挥手,给成艳艳几个飞吻。

“拜拜~想我们回去,没门!”楚略抱着小朗儿施展着轻功毫不费力,追风抱着自己的娘子和女儿,幻影抱着调皮的小主子楚楚,就这样一家子人直接靠飞的,将眼睁睁看他们逃之夭夭的帝后气得够呛。

“哇哇,太好玩了,影叔叔再快点……”

远远的听见奶声奶气的小楚楚甜甜的声音,越飘越远……

说好要云游四海,总是被追的齐王夫妻俩想着,下一站,去哪儿好呢,是个问题。

番外:成艳艳和楚誉(上)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小桂子公公嘹亮的尖叫声又在龙延宫门前响起,宫门口扫地的宫女见怪不怪,等大惊小怪的小桂子公公进了龙延宫,两个宫女才放下扫帚。

“这个月第几次了?”其中一个宫女问另一个道。

“第五次?不,第六次……”回答的是另一个宫女无奈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愣,随即摇头望天,这小桂子公公每次大呼“不好了”都是她们这宫里的女主子——皇后娘娘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了。像上次,娘娘想钻狗洞溜出宫,结果头卡住了……那场景,可想而知,让多少宫人憋笑憋出内伤!皇上闻讯赶到的时候宫人都一个一个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而皇后娘娘一直大喊大叫不让人近身。一贯好脾气的陛下都忍不住额头青经暴起,最后一把提着娘娘的后颈将她从狗洞拽出来。后来,玩得太野的皇后娘娘被陛下拴在龙延宫不让出门……

帝后成婚已经一年了,娘娘虽然有时候——粗鲁剽悍了点,但是很好相处,陛下废除六宫独宠她一人,帝后感情深厚,原本枯燥的皇宫也因为耍宝的娘娘而多了不少乐趣。只是这鸡飞狗跳的,也是让人蛮无语的。

龙延宫正在看奏折的某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将手中某某大臣谏言“皇上约束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行径大胆”诸如此类的奏折放一边,和那一堆“批判”当今皇后的奏折团聚。无数声叹气中,祭司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都忍不住抽搐,这参皇后娘娘的大臣还真不少……偏生这正主子肆无忌惮得很,皇上看似温润实则狠辣腹黑的性子也拿她没办法——主要是皇上太宠皇后娘娘,简直就是宠上天了!

听到小桂子的声音,祭司眼尖地看到扶额叹气的某帝脸部微微抽了抽,旋即,听到某帝小声嘟囔,“朕说病了不见他怎么样……”说完又觉不妥,自顾自地接道,“不行,朕要是说病了,艳艳又要掀了太医院……唉……”

所以,爷,您到底是见还是不见这小桂子?祭司无语望天,唉,深宫大内要不要这么破坏神秘诡谲的氛围……

楚誉最后还是让小桂子进来,虽然这成艳艳闯祸捣乱已经是家常便饭,但那妞儿的惹祸的本领是一天比一天强,指不定伤着她自己,安全起见,他还是会见这最近老是在他面前晃悠的小桂子。

“何事慌张?”皇帝陛下每次都心知肚明,但还是做出一副“不知情。愿闻其详”的模样,小桂子擦擦一脸的虚汗,抖着身子给楚誉跪下,然后颤着嗓音回答。

“禀陛下,娘娘……娘娘她,娘娘她刚刚嚷着要玩您从狩猎场带回来的那头狮子!”小桂子似是从阎罗殿走了一圈似的,脸色吓得惨白但是还是比较顺利地将话说完。说完,直喘气,他怎么这么命苦,领了个这么倒霉的差事,专门给这二人传信……

嘭——某帝手一抖,书桌上的奏折掉了一地。

“你们不会拦、着、点、吗?”某帝脸色黑透,隐有暴风雨来临的趋势,让人不寒而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和担忧,狮子也敢玩,这女人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太欠抽了!

“她在哪儿——”某帝阴沉沉的脸色将胆儿小的小桂子吓得直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颤着音道,“兽园……”

某帝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脸色已经不能光由阴沉形容了,“兽园”可是有不少凶残的野兽,就是一条猎犬都能要人命,这女人竟然跑那去了,他还以为她只是想要去玩狮子,还没到兽园,哪知这竟是已经到了,只是未行动而已!

“摆驾,兽园。”话落明黄色长袖一甩,大步出了龙延宫。

于是,皇宫又沸腾了,皇后娘娘竟然无聊到要去招惹陛下从狩猎场捕获的狮子!皇上又怒气冲冲地去管教惹是生非的皇后了……宫人在替她捏了把汗的同时又替我们的皇帝陛下表示深刻的同情。

兽园内此时却是一片鸡飞狗跳的热闹,楚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成艳艳试图接近关在笼子里的狮子,然而这狮子也是个傲娇的主,看都懒得看正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人类,更是不理睬所谓的皇后娘娘,打着盹懒洋洋的。成艳艳则是围着狮子十分兴奋地转来转去,红色宫装的后摆迤逦开来,像是一团红色的凤羽花,明艳动人。如果不是围着一头凶恶的猛兽傻乐的话,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艳艳……”某帝就远远站着,眼神扫过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的宫女和即使害怕也守着主子怕出什么差错的贴身婢女,最后沉着声唤了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成艳艳先是一愣,然后施施然回过头,冲楚誉摆摆手,兴奋地嚷嚷,“誉你快来看!这狮子好好玩,我想把它牵出来当坐骑玩玩呢,可是这些人不让……”撇撇嘴,还煞有介事地“谴责”起宫人的不是了。见皇上来了都忙着行礼的众人无语默默泪了,娘娘您怎么想的,这狮子就是皇上也不喊敢随便牵出来,您还直接说想牵出来当坐骑玩玩?有人玩狮子的吗!笼子里的狮子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么的,竟睁开眼,打了个冷颤似的抖了下,估计是被气的……

楚誉忍着不让额头的青筋暴起得太厉害,摆摆手示意宫人都起来,然后走至成艳艳跟前,一把将这小妮子拉得离兽笼远远的。尽量温和地和她讲道理,“听话,这可不是一般的动物,你想要坐骑,我可以给你找千里驹……”宫人见怪不怪地眼观鼻鼻观心,皇上对娘娘宠爱至极,娘娘可以直呼皇上名讳,皇上也叫娘娘的闺名,这个时候还和娘娘轻言细语,看来是习惯了就不会太惊讶和生气了。娘娘当初怎么对皇上死缠烂打的,夜国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哪知皇上登基娶了娘娘后,对娘娘好得不得了,用情越来越深。

“我就觉得这万兽之王骑起来威风啊!”成艳艳白了楚誉一眼,这动作竟和某个已经逃跑了一年多的某王爷的王妃神似,果然近墨者黑!某帝暗暗咬牙。

“真龙天子都被你骑在身下了,你还不威风吗?”楚誉哭笑不得地点了点成艳艳的鼻子,觉得她纠结较劲时的模样十分可爱。

众人囧,陛下,您的威严啊,何在!

但是这话明显让某后乐了,高兴得也忘了要玩狮子这回事,直接抱住某帝的胳膊,“皇上说的真对!你都好久没陪我出去玩了,害我都闷出病来了,才跑到兽园的……”

楚誉任由她拽着自己走出去,听着她不满的嘟囔,心里一暖,想到自己最近是忙着都没怎么陪她,有些愧疚,于是爽朗地答应,“那现在就回去换衣服,为夫带你出宫玩去。”

番外:成艳艳和楚誉(下)

“太棒了!”成艳艳双眼一亮,眸中异彩纷呈。

这样的日子似乎是平淡幸福的,但是也总会有不愉快的事情,比如——“艳艳,你还不回去?”玉府,楚月一身妇人装扮,清秀雅丽的小脸粉黛不施,一只手时不时抚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这儿,有她和玉文第一个孩子。成艳艳神色神色恹恹地看着楚月那幸福温婉的模样,心中钝痛,她比楚月早成婚三个多月,但是现在楚月都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而她的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成艳艳一向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心思,那失落和羡慕分明地写在脸上,楚月先是一愣,放下手,温柔地拍了拍成艳艳的手背,轻声道,“你还年轻,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被看穿的成艳艳脸上一红,随即又是失落之色,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都一年多了,一点动静都没……小月,我好害怕……”

楚月被成艳艳这少见的脆弱和无助神情吓到,记忆里成艳艳是不会有这样的神情的,何况皇兄也不像是催着要孩子的人啊,这么心急——难道这就是她跑出宫来玉府不愿回宫的原因?想着,楚月便暗暗留了心思,诱导地问道,“艳艳啊,你和皇兄吵架了?”

成艳艳不做声,只是听到楚月提及那人时,神色明显变了下,最终还是靠着凭栏眺望池塘里的鱼。两人在府上的池塘边坐着喂鱼,正是初夏,风都是凉爽的,只是因着成艳艳这低落的心情,都压抑了不少啊。

成艳艳不回答,但是楚月心里却有了底,看来是生皇兄的闷气了,吵架的话应该不会,皇兄那人太深沉,对待任何事都是温温润润的,要么就是不在乎,要么就是觉得没必要,对艳艳——应该是宠溺就不计较。估计是皇兄让艳艳觉得受了委屈,而且应该和孩子有关。孩子……楚月眼前一亮,她懂了。

“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了?”

成艳艳回头,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然后看到楚月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时,懊恼地低下头,将手中的鱼食直接一把扔进池塘里。抬眼看向远处,幽幽地说,“昨日不小心在御书房看了他的奏折……有大臣说我身为国母不够端庄稳重,楚誉为我废除后宫,我却一年多还未怀有皇家子嗣……”

哽咽之声让楚月心疼了下,轻轻搂了搂成艳艳的肩,没说话。她知道心高气傲的成艳艳是绝对不会容忍这般揭人短戳伤口的事的,她竟然忍了,可想而知她的退步忍让和打击。没有女子愿意被人拿怀孕这件事说的,但是她的身份敏感,又是洒脱自由的性子,那些四经五书背多了的老顽固肯定是怎么都看不惯她的。

“我不是生他的气,我是觉得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让他承受那么多的非议,我甚至都在想会不会就因为这些,有一天,他不得不为了他的江山不要我了,更怕的是有一天他累了不想再为了我受气应付这些,就真的不要我了……

玉颜说得对我不适合做这个皇后,你知道吗,昨晚他对我说,我的确不适合,我和他设想的皇后完全不一样,我听了觉得心在淌血,心好痛……呜呜呜,我不要回去,他已经动摇了……”

成艳艳最后泣不成声,头掩在双臂之间,哭得好不心碎。楚月一惊,皇兄,怎会这么说……

“你就不想听完吗?”突然一道温润又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月回头,便见玉文和楚誉两人朝他们走来。

成艳艳身子一僵,却也不抬头,闷声闷气地答了句,“还有什么好听的,皇上想废后一道圣旨的事……”

楚月眼睛睁的大大的,没想到成艳艳竟会说这话,玉文却是温柔地拉住娇妻,眼神示意她不要插手,然后两人默契地离开,给这闹矛盾的夫妻俩单独相处解释的机会。

轻叹,楚誉无奈地望着那缩成一团的人儿,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想将她揽过来,哪知成艳艳一挥手就躲过他的触碰,起身退几步,离得他远远的。双目红肿,倔强地挺直背看着他。

楚誉望着落空的手失神,看向成艳艳的眼神却依旧温柔宠溺,看她这倔强的模样,心里狠狠一疼,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怪物,这会儿也会流露这么可怜的神情……“艳艳,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成艳艳咬着唇,算是默许。

楚誉温润一笑,目光似水,“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你不适合当皇后,”见她咬唇咬得更深,微微叹气,“你天性自由明媚,适合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而不是皇宫深沉枯燥的生活。可是我爱你,想要将这么明媚的你永远留在身边,照亮这冷清的皇宫。

每当看到你自在大笑的时候,我就觉得所有朝政政事都不再沉重,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所以不论你怎么闯祸,我都不会怪你责备你,只要你不伤着自己,我就能接受。你的欢声笑语让我知道自己即使当上这个皇帝,也还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

我知道你很伤心,你想要一个孩子,我也想,我比你更想。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样活泼开朗的孩子,一个像你的孩子。但是我不觉得我们需要这么急,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所以何必理会那些非议呢?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你还要陪我一直走下去,现在就不信任我,以后可怎么办……”

“哇哇哇……”成艳艳越听心里越懊悔,最后索性大哭起来,她太傻了,竟然还质疑他对她的感情,说到底她是对自己不自信,她每每想起自己当初追着他,而他拒绝的情景,就惶惶不知终日。可是,这一年多,他做到了他说的,没有纳一位妃子,宠爱她,呵护她。而她,似乎太贪心了,得到的越多越不知道满足,什么时候爱里付出最多的那个人开始变成楚誉而不是她了……

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揽过哭得伤心的成艳艳,楚誉眼中带着细碎的歉意,今早起来便发现她不在,担心不已,一气之下甚至直接将那写奏折的大臣骂了一顿,直接让他在家思过……他越来越离不开她,在黑暗里的人或许只要一见到光就不愿意撒手,她要一直在自己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以后都不会让你伤心了。”

“恩,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身边。”

楚誉笑了,温润的眸子闪过狡黠之色,至于孩子,他又不是不行,之前是想着还没过够二人世界,现在看来要稳住娇妻,必须先生个孩子了,这样看她怎么跑……

他们要在一起永远永远,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是他任性闯祸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风吹过,成艳艳只觉心底满满都是幸福。贴着抱着自己的男子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一辈子,就这样吧。用自由,换守在他身边一生一世。

番外:楚月和玉文(上)

随着几位贵女的嫁人,夜国已婚女子最羡慕的和未婚女子最想成为的三位女子当仁不让的就是——玉颜、成艳艳、楚月。

众所周知,齐王妃得到夜国俊美无双的战神齐王所有宠爱,齐王宠妻出了名,更是为了齐王妃放弃王爷身份,带着娇妻云游四海。他们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多少女子穷极一生都不能企及。

再说到当今皇后娘娘,那更是让人觉得幸运,毕竟自古无情是帝王,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的,唯独我们这新皇陛下竟废除后宫,独宠皇后一人!自古有哪位帝王像他一样许诺皇后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下女子都不禁咬帕心碎,成皇后未免也太幸福了!

最后就是我们文韬武略少年英才的玉丞相娶的四公主殿下了。这四公主上有疼爱她的两位皇兄,是皇室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现在又有温柔体贴才华横溢的丞相相公,简直就是神仙眷顾的宠儿。或许很多人憧憬齐王妃玉颜嫁了一个只会宠她一人的绝色相公,也有很多人羡慕皇后成艳艳独占皇帝的幸运,但是前者毕竟也曾因为庶出而受到娘家人欺负,后者也因为性子而遭受不少非议。唯独这四公主,她生下来就是掌上明珠,不论是先帝在时还是现任皇帝,她都是独一无二的公主。

玉丞相又是陛下的结拜兄弟,还是齐王妃的长兄,温柔俊朗,丰神俊逸,这羡慕嫉妒四公主的可是要踏破玉府的门了!

“公主啊,你听听这些人说的!”小圆将以上这些话滔滔不绝地跟楚月讲完,双手叉腰,十分愤慨。

楚月却不怒反笑,“有什么值得米气的,百姓们又不是在诋毁我。”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小腹,这是她和玉文第二个孩子,第一胎是个女儿,也不知道这个是儿子还是女儿。不过想起那人温柔缱绻,说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视若珍宝,心里甜蜜不已。

见楚月双目含笑,粉颊嫣红,小圆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对公主成婚快五年还这副少女般娇羞的模样见怪不怪,恨铁不成钢也没办法。

一阵轻笑传来,只听得珠帘清脆声落,面容俊朗的男子便走到了她面前。

“怎么待在屋里,要不要出去走走?”玉文似是心情很好,嘴边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楚月见了他,下意识地就低头了,娇艳欲滴的脸蛋让玉文看了眸中光一闪,小圆很识相地出去了。只有两人在屋里,玉文便伸出手指轻轻勾起楚月的下巴,温润的眸子里带着柔情和悸动,微微一动就对准粉唇吻了下去,楚月一时发愣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任由面前的男人吻着,不自主地闭上眼。玉文浅尝辄止,低笑着以指腹摩擦着肤若凝脂的俏脸蛋。

“怎么都快五年了还这么害羞……”轻笑着将晕乎乎、满面羞红的楚月轻轻带起,大手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去,“走,带你去看看盛开的荷花。”

楚月抿着粉唇,羞得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他怀里,闷声闷气,“好。”

抬头看向揽着自己的男人,楚月不禁感慨,岁月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刻痕,他依旧温润俊朗,气质如兰,甚至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散发成熟稳重的魅力,即使成亲五年了,还是会忍不住看着这人发愣脸红。

“想什么呢?”发觉楚月再看着自己出神,玉文轻声问。

楚月回神,可爱的大眼睛眨了下,一丝窘迫之色在面上划过,“没,在想晴儿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

晴儿,即是玉晴,是楚月和玉文的女儿,小丫头性子活泼可爱,嘴巴甜死人不偿命,这不,被她那想要女儿想疯了的皇帝哥哥给抱回皇宫小住了。说起来,晴儿和泽儿两个关系十分好,小小的楚泽却是性子温润老成像极了他父皇,比晴儿大不了多少,却很有身为哥哥的觉悟,对这个可爱的表妹十分宠爱。

“那丫头啊——”玉文想起调皮可爱的女儿,不由失笑,“黏上了誉和泽儿就不撒手的,没良心的丫头怕是乐不思蜀了。”

楚月闻言噗嗤笑了,“你说她这性子到底是像谁来着?”歪着脑袋,笑。

两人走至荷花塘,玉文体贴地将楚月前面的一块石子踢走,这动作他做起来竟是那么自然,可见对楚月有多体贴温柔。“反正是不像我,我寻思着和你小时候一样吧。”

望着夫君明显带着戏谑之色的眼神,楚月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是像我呢,说不准是像你小时候……”

“好好,不管像谁都是我俩的掌上明珠。你说,给晴儿和泽儿俩定娃娃亲怎么样?”玉文笑笑,揽着娇妻看着池塘盛开的粉色荷花,眼底都是温柔,突然说起娃娃亲这茬子事。

楚月一愣,嗔怪地睨了玉文一眼,“你怎么和艳艳似的,热衷起这俩娃娃的亲事了?孩子还小,别到时候他们各自有了意中人,怪我们做爹娘的瞎搭线……”她喜欢泽儿那孩子,但是都还只是小孩子,懂得什么感情之事,如果真有意思,长大了随他们,总不至于他们还干涉起孩子们的幸福吧。楚月不知不觉被玉颜这个现代人给感染了,也觉得子女的幸福由子女自己做主,他们做父母的无法强加干涉。

耳边又是爽朗的笑声,“别说,你这点和小妹还真像。”玉文也是想到那个古灵精怪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妹妹玉颜。

提起玉颜,楚月眉一皱,“还说呢,他们夫妻俩真是坏透了,怎么能趁着我们新婚之夜逃跑呢!只是神出鬼没地送送书信告知我们他们过得很好,都不回来看看我们,我可想他们了……”楚月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感动的,玉颜和楚略在他和玉文以及晴儿每年的生辰都会送上神秘礼物,也会有书信报平安让他们不必挂念。

“他们狡猾得很,知道回来一次就很难脱身了。不过听说,誉已经找到他们现在的落脚地了。”玉文嘴角牵起,算计在眼中一闪而过。

番外:楚月和玉文(下)

楚月十分激动,目光落到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又有些失落,“可惜了,我不能亲自去捉他们。”

玉文温柔地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楚月小巧的双手,“你去了也不能做什么啊,你一不会武功,二斗不过小妹那鬼灵精。别想这些了,时候到了,该见的人迟早会见到的。”

一别多年,玉文心里坚定,那对夫妻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果然,得知楚略和玉颜夫妻俩一行人行踪的楚誉和成艳艳惊喜不已,放下手上的事,两人带着大内侍卫马不停蹄去“会会”那俩在外玩得风生水起的人。

悲催地被迫接下暂管朝政的玉文不得不帮楚誉打理朝中大事,楚月也住进皇宫,照看侄儿楚泽。

“姑姑,姑姑,父皇和母后会找到二皇叔和皇婶婶吗?”楚月正坐在凉亭里给肚里的宝宝做衣服,和玉晴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楚泽跑过来,如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月,隐隐有楚誉的影子。

楚月温柔地拿出手绢给小家伙擦了擦汗,低下头眼中带着笑意,道,“那泽儿你觉得呢,你觉得父皇和母后能带回你二皇叔二皇婶吗?”

楚泽毕竟是个孩子,歪着头皱了皱小眉毛,“泽儿觉得父皇虽然很聪明,可二皇叔和二皇婶好像……更聪明呢!不然怎么每次都跑了?”

“扑哧”,玉文恰巧处理了公务来陪伴娇妻,哪成想就听到了小楚泽这童稚的分析,顿时觉得好笑,这要是让帝后二人听去了,不知作何感想。

“姑父!”楚泽听到笑声,转身奔向玉文,扑在玉文怀里。楚月起了身,身边的小圆将她做到一半的小衣服收起来,扶着楚月走下台阶。

玉文很喜欢懂事乖巧的楚泽,抱起可爱的小家伙走到娇妻跟前,伸出一只手牵着她,看了眼她做的小衣服,“说了多少遍,这些活儿让嬷嬷们做就行了,何必亲自费神劳心呢。”

身为一国公主,楚月不骄不躁,没有丝毫公主的娇纵之气和娇生惯养的样子,嫁了人后她也开始学着普通人家的妻子那般学着下厨,做针线活。玉文的起居也都亲力亲为不交付旁人,温和没脾气又体贴善良的女主子,自然为府里上上下下称赞敬佩。玉文更是几年如一日地爱她,两人的日子虽然平淡却也不无聊。

何况,现在还有活泼可爱的女儿,以及即将出世的宝宝。

“爹爹,娘亲,泽弟弟!”四岁的玉晴小丫头风风火火跑来,粉色的裙子,梳着两条小辫子,小脸因为跑得快了而红扑扑的。

被玉文抱着的楚泽看着跑过来的小表姐(前文说错了,楚泽比玉晴小半岁来着,不好意思),眼里闪着光,但是蹙着眉不满道,“我是哥哥!晴儿要叫我表哥!”

怕玉晴撞到大着肚子的楚月,玉文将楚泽放下,张开双臂接过扑过来的小人儿。听到楚泽的话,玉文和楚月相视一笑,十分无奈。这楚泽小朋友一直对玉晴是姐姐而自己是弟弟这件事耿耿于怀,每次都强调自己才是哥哥,这么执着的小家伙,实在让众人哭笑不得。偏偏这玉晴什么事都好说话,就这件事上绝不退让,两人每每都会因为这个而争得面红耳赤。

“我才是姐姐!你是弟弟!”果不其然,“姐姐弟弟”还是“哥哥妹妹”的争论赛又开始了……

头疼地将俩小家伙拉开,玉文捏捏腮帮子鼓鼓的玉晴,“一会不见你又带着泽儿跑哪玩去啦?”

成功转移话题,楚月笑着睨了一眼丈夫,牵着楚泽的小手,一家子往元淑殿走。楚月出嫁,元淑殿却一直为她留着,像他们这次进宫就是直接在元淑殿住下的。

如楚泽所言,我们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无功而返。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一向藏不住心思情绪的皇后娘娘,一回来就去元淑殿找楚月大骂狡猾的齐王夫妇俩。

“表弟,还真让你说对了,皇舅舅和皇舅母又让姑姑和二舅舅俩跑了……”趴在窗户上偷听的玉晴咋咋嘴巴,有些嫌弃成艳艳似的说道。说起来她这称呼也是蛮让人头疼的,楚略是玉晴娘的亲哥哥,这玉颜又是她爹爹的亲妹妹,搞到最后,玉文干脆让她叫二舅舅和姑姑……(作者表示自己也绕晕了。)“表妹,这不明摆着吗,从我们生下来起所有人都说二皇叔二皇婶非常厉害,连父皇都说他斗不过二皇婶,而我二皇叔还是战神呢!”楚泽却也不为自家爹娘辩解,反倒双眼泛光,充满崇拜地聊起传说中的二皇叔。

“唉唉,我好想见见他们呢!还有朗哥哥和楚楚妹妹,我又多了个小妹妹,嘿嘿~”玉晴显然对未谋面的哥哥妹妹比较感兴趣。

楚泽一听,也兴奋不已,“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哈哈,表妹,不,小表姐,我有小堂妹,不用和你争‘哥哥姐姐’的了!”

习惯了楚泽争着当哥哥的玉晴听了,竟是不乐意了,咬咬牙,“哼”地一声不理他。

“你们俩小王八蛋躲这儿偷听啊……”正憋屈不已的皇后娘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窗前,皮笑肉不笑地拎起两个想跑却来不及的小家伙。

完了!俩小家伙齐齐看向娴静温婉的楚月,可怜兮兮地任由成艳艳拎着,小眼神却一直往楚月那边发求救信号。后者掩袖假装咳了咳,却是好笑着别过头,见死不救。她可不敢惹成艳艳这小祖宗,闹起来可真会连她这个挺着大肚子的闺中密友也打的……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成艳艳手中拎着的俩小家伙好奇地往窗外望去,只见两个粉琢玉砌的人儿,一男一女像是仙童转世,漂亮得不可思议,女孩儿约莫三岁,黑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狡黠,那笑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小朗儿,小楚楚!”楚月乍一看还觉得这两个小人儿眼熟,还未出口询问,便听得成艳艳一声惊呼,扔下手中俩孩子,直接飞出去,激动不已。

这……楚月睁大眼睛,原来是二皇兄和玉颜的两个孩子!这么说——“别来无恙。”高大俊美的男子携着即使二十出头了依旧清丽娇俏的少妇缓缓走来,女子轻声笑语。

不远处闻讯赶来的楚誉和玉文也笑了,望着自家的娇妻,眼神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该回来的人,迟早还是会回来的。

番外:恶恶魔宝宝

玉晴很苦恼,自从楚朗和楚楚两个来了之后,她表弟楚泽就不和她玩耍了——因为他有了酷酷的楚朗哥哥和机灵可爱的小妹妹楚楚了!就连一向喜爱自己的皇舅舅也非常喜欢楚楚,现在自己爹爹和娘亲也成了“叛徒”了,这让一向被众人宠着的“小公主”玉晴很郁闷。

“晴儿姐姐!”玉晴正郁闷地一个人踢着小石子,这时楚楚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本就郁闷的小姑娘这下更是对这个妹妹表示不喜了,鼓着腮帮子瞪着一脸无辜的楚楚,“你怎么回事,差点害我摔倒了!”

小楚楚撇撇嘴,两条漂亮的小辫子随着她一个耸耸肩的动作晃动,漂亮的桃花眼亮得出奇,吐了吐小舌头,“我不是故意的嘛,楚楚只是觉得晴儿姐姐看起来不开心,来逗你开心嘛!”

玉晴撅起小嘴,怎么这个妹妹长得这样好看,和那漂亮狡猾的姑姑一模一样,眼睛太漂亮了,难怪表弟喜欢她……呜呜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的小丫头快要哭了。“我不喜欢你,你一来大家就不喜欢我了!”说着伸出小拳头作势要打楚楚,谁知还没碰到楚楚,小身子就被一震,被甩在草地上,屁股着地。

疼!玉晴揉着自己快要摔碎的小屁股,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看向将自己弄倒的人——

“朗哥哥!你推我……”玉晴咬着唇,看着伸出手臂像护雏的母鸡似的将楚楚护在身后的楚朗,楚朗的面容和楚略有八分像,小小年纪就漂亮地不可思议,而且性子也像楚略,即使是孩子,但对不熟的人总冷冷的,当然这些人中包括玉晴。玉晴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哥哥,第一眼见的时候十分喜欢,想着自己终于有哥哥了,可是这哥哥不理睬她就算了,现在竟然推她,这让玉晴小姑娘十分难过,瘪瘪嘴,眼泪就滴答滴答掉下来了。

楚朗见玉晴哭了,眼睛闪了下,但是还是抿着唇,小脸绷得紧紧的,“不许欺负楚楚,楚楚是我妹妹。”

这话一出,被楚朗护在身后的楚楚嘴角的笑僵了下,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闷骚的哥哥,咦,她平时老是欺负哥哥,还故意跟哥哥抢爹爹和娘亲,哥哥每次不是挺不喜欢她的吗?怎么现在保护她……

“我也是妹妹!”玉晴爬起来,咬着小粉唇,瞪着眼睛,大声强调。

楚朗歪了下头似乎是认真想了下,然后,“你是,不过你不是爹爹和娘亲生的妹妹。娘亲说过,别人生的弟弟妹妹没有楚楚亲……”这么认真解释的模样,让刚好过来找到处跑的楚楚的绿绕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姐啊小姐,又给小朗儿灌输了什么理念啊这是……

但是显然小恶魔楚楚听了十分受用,三岁大的孩子却像是懂得好多,拍着手掌,对自己哥哥竖起大拇指,“哥哥说得好!哥哥太棒了,以后楚楚都不捉老鼠吓你了!”

楚朗小朋友顿时睁大眼,回头瞪着一脸无害的楚楚,声音不自觉拔高,“什么?原来是你搞的鬼!我就说怎么睡觉时会有老鼠!”

楚楚自觉不小心说漏了嘴将自己做的坏事给抖露出去了,讪讪地笑了,讨好地涎着小脸,装可爱地眨着大眼睛,“哥哥别生气别生气啊,楚楚和哥哥闹着玩的,哥哥可不许打我,不然娘亲会揍你的!”

玉晴泪眼一愣,被这兄妹俩弄晕了,这楚楚好大胆子啊,竟然敢抓老鼠,还去吓朗哥哥……忘了哭,小丫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好奇地看着楚楚。

“楚楚……”绿绕看了会,出声拖长音唤楚楚的名字。

小丫头一听这声音和语调,脸色一变,收起威胁自家哥哥时那凶狠的女霸王模样,乖巧地垂下头,嘿嘿笑了笑,“绿姨……”

“你怎么能欺负哥哥姐姐,让你抄的诗呢?”绿绕从怀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玉晴脸上的泪痕,目光温柔地拍拍玉晴的小手,然后凌厉的眼神看向楚楚,丝毫不为小丫头装乖卖萌的表情打动。

楚楚小脸一垮,再没了方才的威风,拉了拉楚朗的袖子,小声求救,“哥哥……”

楚朗这回却是直接避开她,默默地走开,“还没原谅你呢,自己想办法。”……留下楚楚抽着嘴角无语望天。

这绿绕可是专门治楚楚的克星啊,要知道绿绕的话可是连玉颜都要给面子听的,玉颜当初那么没一点姑娘家的气质的行为可是被绿绕数落了无数次,因此绿绕在楚楚出生之后就暗暗下定决心,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小小姐也变成玉颜那样天天搞怪的野丫头——于是,绿绕对楚楚那叫一个严厉……偏偏楚楚还最怕这绿姨的说教和唠叨……

“看你还捣不捣乱。”绿绕环臂抱胸,挑了挑眉。一旁的玉晴这回终于看到小魔王楚楚吃瘪,立马眉开眼笑,别提多解气了。

但是——“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快救我!绿姨要打我!太子哥哥救楚楚的小屁屁!”原本和楚楚玩躲猫猫的楚泽转身就发现不见古灵精怪的楚楚,四处寻找,这不刚好转到御花园来了,还没来得及呼喊“哈哈我找到你了”,就被楚楚突然高亢的求救声惊到。

楚楚直接奔向楚泽,故作可怜地躲到楚泽身后,“太子哥哥,我想继续玩躲猫猫,但是绿姨不让……”呸!绿绕真想将这小丫头捉过来揍一顿,她分明就是不想和楚泽玩了,自己偷偷跑过来欺负玉晴,这会儿又拿楚泽说事……这狡猾的小丫头,简直——和那位太像!

最终恶魔宝宝楚楚跟在楚泽身后,偷偷对玉晴坐着鬼脸,得意地笑,吐着舌头,不理会气得直跺脚的绿绕,迈着欢快的小步子,继续捣乱去……

“楚楚——你将我的耳环弄哪去了?快给老娘找出来!”

大恶魔玉颜一声怒吼,最后小恶魔楚楚还是逃不出被打屁股的命运啊,这回可是皇帝伯伯都救不了她了……

“娘亲,我错了,娘啊啊啊,别打屁屁!”

正在同楚略博弈的楚誉听到这怒吼,眉色动了动,“咳——”

“继续,习惯了。”楚略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外乎给小恶魔求情,不等他说出口,落子,神情并无变化。

“……”

好吧,他是不懂这变态的一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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