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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独宠(高干)》


绝美归来

夜幕拉下来天上点缀的几颗亮晶晶的星星。a省边郊寸土寸金的地皮上所有的房屋都被映照的灯火通明。

《慕流圣堡》流光溢彩,耀若星辰!

大厅上空十几米的高顶处由上而下倒挂着一盏巨大的炫彩明灯。四周布满了银白色的流苏,银光闪闪,异彩纷澄。

从明灯灯壁上连串出四条散满荧光的灯链分别坠在大厅东南西北四角上。

每一条灯链上都悬挂着无数个造型别致的莲花灯,水晶为质玛瑙为芯五彩缤纷恍如明星。仅仅是一个灯便如此独具匠心耗费千金!

慕流家族:a省桐西势力三大家族之一,百年望族,常盛不衰!

今天正是慕流家老夫人八十岁大寿!

慕流于氏于华虽然已经将掌中的权利逐渐放空,但在整个慕流家仍然是不容违背的威望与象征。

这场寿宴不可谓不奢华!

慕流家族的财力物力盛名威望于此可见一斑。

“桐东沈氏家族沈家家主携沈大小姐沈二小姐前来为老夫人贺寿!”

明亮无比的高喊声一下子传进大厅,所有人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沈家!桐东三大世家沈家!没想到沈博云竟然亲自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不过想想也难怪,沈氏老夫人沈于氏于菁可是慕流老夫人的亲妹子,这两家的关系自是没的说。

就在大家都窃窃私语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这场宴会中最耀眼的人近乎呆愣如遭雷击的神情。

慕流澈慕流家族三少爷,正室夫人所处嫡系血统,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

此刻他却失去了永远云淡风轻临危不乱的招牌微笑,难以置信的看向门口,目不转睛!

她回来了?终于是……舍得回来了么?

众人自觉的空出一条道路,整齐注视着门口。

片刻,进来了三道人影。

最前面的沈家家主沈博云笑容可鞠,四五十岁的年纪,没有商人的精明干练反而有些书生意气。

后左方沈瑶珍沈家长女生的倒是柔中带媚,只是那身大红色的斜纹旗袍与台中央的慕流大小姐不小心撞了衫,高下分明,天壤之别。

而后右方的人儿怎么说呢?

让人一眼锁定,然后不可能再移开!

与沈瑶珍的浓艳完全不同,一身素白为底浅蓝为染的织锦云袍,袖口腰间都密密秀满了流彩状的低纹颜色由深极浅,十分鲜明。

更妙的是,织锦上一株一株泼墨般绘染出的兰花如同宣纸上的画,被巧夺天工的绣入其中维妙维俏。

而旗袍的主人有着更加难以忘怀的出众容颜!

黑墨般丝滑明亮的秀发被挽成一髻,露出清丽脱俗的脸孔。

肤如荔枝鼻如琼果眉如柳折唇如粉樱

最让人瞩目的是那双眼睛,倒影着溪涧山泉的清澈,灵动逼人!

这女子,美得如诗如画。

浑身萦绕着晶莹无暇不容沾染的气质,真真如一株墨兰幽谷沁香!

这女子是谁?

所有人从那恍神中回来,共同思索着同一个问题。

刚刚报的是

沈氏二小姐,这沈氏二小姐……

是那个沈夫人所出,从不示人。后来去美国留学的沈二小姐?

慕流澈的眼神定在她身上久久不愿离开,细细的看着像是要刻入骨血。手中的酒杯被大力握紧一寸寸慢慢龟裂。

他就这样看着她,目不转睛生怕下一秒她就会随风飞走生怕她的模样只是日日思念而幻的梦境!

她的脸比起五年前天真烂漫的面容有几分的消瘦,但却更显得清丽脱俗。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如一株幽兰径直开放。

时间的痕迹让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女蜕变为一朵经历了世事的铅华依旧纯净如初的女人。

即管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窥探她的美好却依旧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比五年前更加动人心魄!

五年了,她终于肯回来了!

只为这一刻,他等了五年!

看着三人慢慢走近走近到第二个台阶处便不再上前。

沈博云说了番场面话,沈瑶珍也恭顺得跟在一边附和几句,慕流老夫人一一受了笑的很是开怀。

老夫人布满银霜的头发没有一根青丝,任岁月染成了白雪,却在灯光下银得发亮。

穿着赭褐色云底纹旗袍手柱流云姚木杖。

脸上已经爬满了褶皱但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风姿,一双丹凤眼此刻没有往昔的凌厉只是充满了慈爱的笑容。

客套的应付过之后,老夫人偏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子,嗔怒道。

“你这丫头!一走就是五年,要不是今儿大寿,我看还请不动你这没良心的小难养!愣在那里作甚,还不赶快过来让华奶奶好好瞧瞧?”

这话一出,亲疏远近立刻显而易见。

对于慕流老夫人的态度,众人是惊愕的!

老夫人虽然看似可亲,但骨子里却是极其清高的!

八十岁大寿站在高台上,身边只有孙女慕流烟一人,足以证明这点。

实在没想到,这女子竟能获得老夫人如此疼爱。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这么一个水做的人,搁谁谁不疼?

当下,所有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子身上。

只见她不慌不忙款款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举止优雅自如,每一个动作都好看至极。

上了高台之后,她自然的走过去到了老夫人右手边才停下,与慕流烟两个人一右一左站在老夫人身侧。

一清灵动人一绝美明丽

说不出的和谐,也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是瑶瑷不好,让华奶奶牵挂了。不过这“没良心”瑶瑷可不依!”

说完轻轻拍拍手,大厅外立刻走进两个人,并排抱进一副卷轴走过来,站在离老夫人不远不近距离刚好的位置。

在她的指令下卷轴缓缓展开,

山水轮廓越来越清晰,绿水潺潺绕于其间,两岸青山耸立绵延起伏,晴空万里,澄澈明净。

景物鲜活生动,笔锋细腻流畅。

好一副秀丽的美景!好一副绝妙的佳作!

右上方碧水蓝空处,笔走龙蛇的飞舞着几个大字

漓江春山图!

落款处只有一枚印章,篆体

——写意

写意!居然是写意的真迹!

写意他是当今画坛的一个密!

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处,现居哪里。年龄几何,是男是女。

他的所有一无所知。

只是,他的画却流传于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他喜欢画以古代的笔处描摩现代的风景,一笔一画让无数名家折服!他的画,亿万难求!

而今天,这个女子,不!已经确定了是沈氏瑶瑷居然得到了一副!

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我偶得的一副写意大师的画作,手还没捂热就给您送来了,连奶奶也没让瞧,现在华奶奶再生气了,那瑶瑷可就没人理了!”

这话半开玩笑半撒娇,连上这幅巨作。老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得大笑起来。

“你个鬼精灵!什么时候跟烟儿学会了这泼皮滑腔啊?”

慕流烟一听这话可不干了。

“奶奶就被一幅画收买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合计着等这丫头回来怎么修理的吗?”

老夫人笑的更加不亦乐乎,匆匆扫了眼远处直勾勾盯着这儿快成望妻石的慕流澈,小声回她。

“我老婆子倒是无所谓,只是你那三哥哥恐怕是饶不了你!”

这对儿金童玉女可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满心欢喜。转过头颇有暗示性的问一旁的沈瑶瑷。

“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这小嘴里去掉那个多余的称呼啊?”

这话问得极为明确,老夫人的声音又没有压低,台下本就看着她们祖慈孙孝的画面的宾客几乎是立刻就了解了老夫人的心思。

这沈家二女看来有望慕流三少!

郎才女貌,倒也是在般配!

坐在不远处时刻关注高台的慕流澈闻言悠得站起来,身体有些不稳。

***话那么明显,她……会如何?

慕流澈这不正常的举动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好友丞冕端着酒杯,望着台上若有所思。

“桐东乔氏二少爷来给老夫人贺寿!”

而就在当事人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门口司仪又高声喊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感到古怪了已经。

乔氏与慕流氏并没有多大交情。而与这个二少爷更是没有交涉。

乔逸池十年前就去了美国,闯出名堂后更是直接在美国扎了根!

他怎么会来?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慕流澈心中骤然一紧,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袭来。

接着一名约莫二十八九,身穿银灰色西装,清荣俊逸的男子带着一身清华涉步而来。

他走到高台处停下朗声祝贺道:

“晚辈逸池谨代表乔氏一族祝慕流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浑厚低沉疏朗不凡!

说完也不待老夫人反应,直直走上高台目标明显向着沈瑶瑷走去。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慕流澈感觉他正一步一步踩在自己的心上!

乔逸池走到沈瑶瑷身边停下,伸手揽在她的腰间,姿态自然的仿佛演练过数百次。

慕流澈眼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只有他的声音如魔如咒,

他说

“感谢慕流老夫人一直以来对瑶瑷的疼爱,不枉晚辈费尽心思寻到这一幅《漓江春山图》!”

这一刻,慕流澈的世界全部坍塌!

他居然用了这样的姿态!这样曾经只有自己才能用的姿态!

揽着她的腰以所有人的口吻说着感谢,就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

她送***礼物,是他所寻!她被他搂着没有挣扎……

这说明了什么?

五年了……

他等她回来等了五年!

她这五年的时光被另一个人占有。而他,只能缺席。

这种认知,让慕流澈嫉妒的不成样子!

心像是被车轮一遍又一遍的碾压过,憋疼憋疼,疼的喊不出来。

只嚎叫在血液里,激得他几乎暴走,手中原本龟裂的酒杯倾刻碎裂玻璃一片片不留余地的扎进掌心,再一次钻心般的疼……

这样的疼痛终于让慕流澈回过神来,他苦涩的笑笑。

左手从随身的口袋里抽出一条丝绢按在血流不止的右手上,缓缓扬起了一抹微笑,温柔无比如沐春风。

这是他最经典的笑容,除了沈瑶瑷,没人能打破的笑容,曾经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的笑容。

于他,最好的伪装。

他随手拉起身边一个女人,朝着高台方向优雅从容的走过去,每一步都迈得稳健,迈得潇洒。

他依旧带着最迷人的微笑,依旧波澜不惊。而那个女人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与迅速反应过来,不发一言挽上慕流澈的手臂。

直到和另一个女人也走上高台,慕流澈眼神里没有任何,只是盯着沈瑶瑷。

从十二岁到今年二十七岁,十五年眼里心里唯一的女人!

他的眼神平淡无波,但却别样的幽深。

“澈哥哥……”

沈瑶瑷在抵挡不住这样的眼神后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她的声音一直清晰的出现在他梦中连同她如花的笑靥,可如今现实与梦境重合她的声音一如从前脸上的深情却不是笑容。

是的!她没有笑,没有像应对老夫人时那样从容的笑

沈瑶瑷从不愿意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怎样笑她的澈哥哥总能看出她真正的慌张她不习惯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掩饰。

这样的沈瑶瑷就是那个让慕流澈爱到骨髓的沈瑶瑷,即使已经到了这番境地她依然不对他伪装!

“乖……回来了就好……”

慕流澈的嗓音依旧如同悦耳的大提琴让她舒心。

他说回来了就好

当初没有任何解释就离开他。整整五年,没有联系过。

他不生气他不训她!

他只是用这种宠溺的一如从前的语气回复她。

让她觉得她只是离家出走的任性小女孩现在终于闹够了回了家!

他对她的喜欢和疼爱更甚从前。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难过!

沈瑶瑷清丽的脸上难以掩饰的忧伤。

她想,她要学着说谎了……

她的情绪实在太应该伪装!

那种对慕流澈的不舍与依恋应该伪装了,因为戒不掉只能伪装,假装自己忘了,不在意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话,却紧密的插不下任何一人。

乔逸池礼貌的笑容不变,只是右手不经意握紧。片刻又松开,朝着慕流澈伸出去。

“慕流三少久仰大名!我是瑶瑷的男朋友乔逸池!”

男朋友?这三个字像烟火弹匆匆在慕流澈脑中炸开!他乔逸池是她的男朋友吗?

那他呢?他慕流澈之于沈瑶瑷又是什么?

是青梅竹马?是兄长?是玩伴?是爱人?

这一切都不重要!

慕流澈只知道:他是她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永不倒下的男人!无论她属于谁永远守护她的男人!

乔逸池唯一让他嫉妒的只有这空缺的五年,仅此而已!

慕流澈伸手大大方方的回握,俊美无俦的脸上流泻出钻石般耀眼的微笑,星光四射。

“能在美国玩的风生水起,乔总监才让人钦佩吧!忘了介绍,我是瑷瑷的肩膀!”

男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他是她的肩膀!独一无二的肩膀!天塌下来为她顶天立地的肩膀!

你有乔郎 我有连姑

乔逸池听到这话也不变色,双手交握处暗暗较劲儿,用尽了力气才松开。

两人都是善于掌控情绪的高手,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宴会上各位谁不是察言观色的能人,慕流澈和乔逸池之间针锋相对的氛围让整个高台顿时云谲波诡!

不禁感叹红颜祸水啊!

慕流老夫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知道差不多了。不好让宾客一直看笑话,出声打破僵局,笑声宣布。

“所有的祝福都收下了,感谢各位今天到场,我老婆子腿脚不好就先招待不周了。接下来可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

说完在众人连连颔首的目光下就朝着楼上走,沈瑶瑷急忙跟上去。

“华奶奶!我陪您!”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沈瑶瑷是想躲开,伸手拍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

“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华奶奶越来越搞不懂了。只是……无论做什么决定,丫头……要凭心!”

说完留下停在原地的沈瑶瑷,慢慢离开……

身后乔逸池靠过来牵上她的手,握得很紧。

“我们下去吧!再待一会儿就不好看了。”

沈瑶瑷点头,不自觉就回头看向慕流澈。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目光总是情不自禁的看向他。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她看着他,还是那样好看!

五年的时光没有带走他身上一丝一毫的风采,却增添了几许成熟的魅力!

如果说二十二岁的慕流澈是一颗耀眼夺目的明星带着宝剑刚出鞘的锋芒。

那么二十七岁的慕流澈则是沉淀了所有的张扬,狂放。

将所有的光环融于身体,变得深沉稳重内敛,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挥斥放遒的气势,温和却有着不容亵渎!

他还是那样优秀!在她心里,无人可比!

“澈哥哥……我……”

我先走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费尽了力气也说不出口。

她的身边从来都是他!她从来都没有挽着别的男人从他身边离开过!现在要做到那样艰难!

慕流澈看出了她为难的咬紧了下唇,用力的几乎咬出血,不愿意再让她伤害自己,轻轻点头。

“去吧!你要记住乖一点不要咬自己……”

沈瑶瑷被这关怀依旧的语气弄得眼眶瞬间就红了,乔逸池见状立刻带她往台下走,经过慕流澈的那一瞬间,她心中一紧,错身而过之后低下头,抑制住眼泪不让它流下。

直到走下高台躲开一群人的注视,沈瑶瑷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直接离开。而这个时候却来了个老总拦住乔逸池。

“乔二少爷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就”

乔逸池颇感厌烦正想应付两句,沈瑶瑷却微微点头往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

角落里异常落寞的是一个女子,一个清雅绝伦的女子。

即使处在昏暗中,却还是一眼就能引起人的眼光。沈瑶瑷知道她,桐东秦氏三小姐秦美然,桐西丞氏领导人丞冕的妻子,最重要的是烟的朋友!

她曾经无数次听烟说起过这个人,包括她的感情。

沈瑶瑷从不爱多管闲事,可是今天她倒真的想提点一下这个秦美然。毕竟这世界上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太多太多了,秦美然和丞冕既然在一起了又相爱着,不幸福反而是一种遗憾。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都厌烦女人争风吃醋的戏码。

可是一旦深爱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的渴望被在意被争取。

这样的男人不希望你理智,不希望你淡定,他要你嫉妒,要你疯狂。

是选择用从容镇静掩饰脆弱不堪的内心,继续若无其事的逞强。还是抛开一切无所顾忌的捍卫自己的爱情?

秦小姐,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沈瑶瑷看着秦美然从戒备到放松,从迷茫到清楚,最后起身勇敢的捍卫自己的感情。缓缓的笑开。

这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相爱却并不幸福?

因为每个人都是——旁观者清!

也许只有到不爱的时候才能看开

“在看什么?”

腰间忽然被一只大手搂住,沈瑶瑷下意识的就皱紧了眉头,看到乔逸池放大的俊脸,她摇摇头勉强撑起一个笑脸。

“没什么,走吧!”

从认识乔逸池到现在,三年了!即使已经三年,她还是没有习惯他的触碰。

或者说,除了他,她不习惯任何

慕流澈一直看着台下沈瑶瑷的身影,看着她笑语嫣然,看着她徐徐说教,直至看着她小鸟依人和乔逸池离开。他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俊逸得无懈可击,仿佛一切都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

此刻高台上只剩下他和身边连名字都不晓得的女子,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宾客,慕流澈执起旁边女子的手根本没去看她的模样,高声宣布。

“各位……这是我的未婚妻!”

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一个未婚妻。

不是她,那么谁都可以。

只有这样明天的报纸头条才不会把所有的焦点和矛头指向她,这样对于她来说才是安全的!

在慕流澈话出口的瞬间女子有些意外的身体僵硬,接着所有的人全部沸腾了,惊讶了,难以置信了!

怎么今天的戏一出接一出高潮叠起精彩不断啊?

风流多情的慕流三少终于定下来了?

从黄金单身汉直接过度到即将结婚程度,而且,不露一点风声。

真是……难以置信!

可是,人家慕流三少总不可能逗大家玩吧?

身穿各式各样顶级旗袍的千金贵女可不干了!虽说是慕流老夫人生日。

可是在场的哪一个名媛不是冲着慕流三少来的?

为了迎合老夫人让慕流三少一见倾心,她们费了多少心思找人制定了这一身旗袍?

如今,她们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独占了,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哎呦!不知道流少这位未婚妻到底什么来头?”

人群中突然插进一道妖媚声音,因为突兀显得分外尖锐!而四周本来就愤愤不平的女人们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谁家的小姐啊?”

慕流澈俊美一挑好看非常,转头第一次看向身边的女人。

她长的清新秀丽,也算是一个娇俏可人的美人。

只是……她拥有一双眼睛……

一双澄澈无暇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极了……瑷瑷……

那一瞬间,他只看得到这一双眼睛。

她说“连城,我叫连城……”

一字一句,只为他一人开口。

恍神了一秒,慕流澈又重新恢复了那种温柔友善的雅痞微笑。

“连家有女一笑倾城。好名字!”

连家有女,一笑倾城。

对于慕流澈只是客套的恭维,可是后来,每当连城回想往事的时候,总固执将这句话念一遍再念一遍,这八个字,是他对她说过最美的情话……

千金小姐也不再挑衅了,静静看着高台上相对而立的一对儿,所有人心知肚明。

a省只有一家人姓连。可不是那a省安检厅厅长连竣。

早就听说年轻有为的连厅长有个宝贝妹妹,如今这情况还有谁不清楚这连城是谁?

夜深了人静着

沈家别墅大门外的路虎里,沈瑶瑷平静到有些清冷的声音清晰无比传来。

“逸池……放手吧!”

黑暗中乔逸池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她坚定无比的开口。

“我真的给不了你什么……永远都给不了你什么……”

他并不理会重重的拉开车里的内箱,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放进嘴里。

黑夜中只看得到红色的光点,和一圈又一圈吞吐的烟雾,有些诡异的嗜人。

他心情很不好!沈瑶瑷知道,

认识他五年,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因为她不喜。

沈瑶瑷被刺鼻难闻的烟草味熏的恶心,正要打开车窗。乔逸池忽然就掐灭了雪茄,转头看向她,眸光亮的渗人。

“我要的是什么?

呵呵!我这样陪着你。三年,守着你无欲无求!

沈瑶瑷,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怎么清楚呢?”

我做了十年的商人。

商人的本质:贪婪自私自利这些早已经在我身体中。

然而,我却这样默不作声的跟在你身后,即使知道什么都得不到仍然心心念念不肯放手。

沈瑶瑷,你说要我怎么放弃?

“你爱慕流澈并不妨碍我爱你!

沈瑶瑷,你不用觉得亏欠,我心甘情愿。”

乔逸池目光灼灼,正如冉冉不息的火炬,燃着永不放弃的光。

面对这样的他,沈瑶瑷什么都说不出口,打开车门走出去,冷冷开口。

“随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沈宅。

乔逸池看着她没有任何留恋的背影,继续抽刚刚没吸完的香烟。

忽然就笑了,笑的眼角酸涩,可能是被烟呛得眼睛发疼。

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她有一个不输他分毫的心上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每一个字眼都足以将他的心狠狠凌迟来回。

他知道她只会在他面前流露出少女的情绪,对别的男人冷漠无情。

他知道她把最美好的时光最无暇的感情都统统给了那个人。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才会结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她心里。

或许……不是他不知道。

而是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老狐狸

翌日清晨,明媚的阳光静静倾洒在宽敞的客厅。

“爸!一大清早儿的就喝咖啡您的胃还要不要了?”

沈瑶珍开着玩笑将咖啡换上了燕麦粥。

“你这孩子!”

沈博云状似斥责但语气里淡淡的喜爱是骗不了人的。

沈瑶瑷静静地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父慈女孝的画面。

如果不是沈瑶珍忍不住得意的眼神,她一定不会怀疑沈博云这个大女儿有多么孝顺!

不过,也怨不得沈瑶珍虚伪,毕竟在沈家她的依靠只有沈博云,不花些心思将沈家家主笼络好,凭她私生女的身份怎么嫁入豪门?

只不过,这个女人有些蠢,似乎只懂得惹是生非。

“哎呦!二妹可真是悠闲啊!都已经现在这个时间了才下来。怎么时差还没倒过来?”

沈瑶瑷对于这冷嘲暗讽的话已经彻底免疫,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到对面的位置上,乖乖巧巧的叫了声。

“父亲。”

然后低头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饭。见沈瑶瑷居然如此目中无人,沈瑶珍气的六窍生烟,正思索着什么对策,余光一瞥看到了旁边的报纸,脸上忽然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哪家报社这么不长眼?消息登的这么大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不过也难怪——毕竟慕流三少在a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风流公子忽然有了未婚妻,可不是让人咋舌嘛!”

听到慕流澈的名讳,沈瑶瑷波澜不惊的心湖投下了一方石子,化开点点涟漪。

她禁不住像那份报纸看去。

《惊爆!慕流三少牵手连氏女!亲口宣布其乃未婚妻!》

大红色的标题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张几乎占据版面四分之三的图片上,那个温柔雍容贵气天成的儒雅男子。

那张熟悉到日思夜想的俊逸脸庞,那抹恰到好处引人沦陷的嘴角弧度。

一切都在梦里在脑海里百转千回

而这曾经独属于她的一切,此刻都被他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女人光明正大的拥有了!

他们执手相看的画面清晰无比的撞进她的视线,让她想认错都困难!

轰!轰!轰!

这哪是一颗石子!这分明是一颗炸弹!一颗让她粉身碎骨剧痛无比的炸弹!

沈瑶瑷正吃着鲜奶羹的唇有些抖,无意识的被皓齿咬住,只是片刻就咬出血来。她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报纸失了神。

看到沈瑶瑷终于不再露出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沈瑶珍的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再接再厉道。

“不过,这三少真是动作快。这么些日子都没漏一丁点儿风,咱们沈二小姐一回来就订婚。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妹妹可千万别难过,毕竟这人心难测,小时候的事当不得真!”

眼见沈瑶珍说话越来越不知分寸,而一旁的沈瑶瑷很显然受了刺激。

沈博云有些不悦。

虽然他对死去多年的正室夫人路兰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可这个二女儿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先不说她长的漂亮,少有人能出其右。就说她背后的势力那也是不容小觑!

他无心商场膝下又无子傍身,这些年沈家早已大不如前。

可是到如今沈家衰落至此,都没有脱离桐东三世家的最大原因

不就是因为与威风凛凛的路家有这么一层关系?

现在小瑷可是沈家与路家唯一的牵扯了,其价值自然不可估量!

更何况慕流家三少爷秦家二少爷都中意小瑷,这两个可不仅仅是身份尊贵,其手段和能力都是新一辈的翘楚!

有了小瑷从中周旋,无论谁做沈家女婿,都能重振沈氏雄风!

想了这么多,越想越觉得沈瑶瑷真是一块伊拉克大油田,蕴藏着无数的奇珍异宝。

他可不允许这么个宝贝对他产生任何不喜,毕竟日后要仰仗这个女儿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由开口就冲沈瑶珍呵斥:“吃你的饭!”

沈瑶珍做梦也想不到,一向被自己哄的服服帖帖的沈博云居然对她这么不客气,一时没了平常的小圆滑,就傻傻的愣住了。这样一来让沈博云心中更是不满。

也不看这不争气的大女儿,沈博云转头看向沈瑶瑷,露出一脸慈爱的微笑,和刚刚简直天差地别。

“瑶瑷啊!回来了现在家呆两天,等过些日子到公司来帮爸!”

沈瑶瑷这才从刚刚的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撇了一眼旁边嫉妒的脸部扭曲的沈瑶珍,心中无比嘲讽。

果然是蠢!

这样就挂不住假惺惺的笑脸,这样就羡慕了吗?

她这么蠢怎么会知道?

对于沈博云来说,没有疼不疼的女儿,只有重不重的价值!

不过,即使完完全全了解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本性,沈瑶瑷依旧淡淡的微笑,并没有任何言语动作的疏失。

彼此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没必要的时候尽量不要撕破脸皮,毕竟这声“父亲”可是叫了二十多年呢!

“我已经跟《盛凌》签了合同,今天正式上班!”

这话到真不是推脱,在美国一呆就是五年,一回来就被慕流烟以补偿为由强行签下,虽然过程有些哭笑不得,但这份心意她是领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抛出了橄榄枝,怎么可能不接着?

“好吧!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

沈博云思索了片刻也不反对,露出有些不舍的神情。几十年的阅历,这演戏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

其实他的心里并不是多希望沈瑶瑷能去公司。

在美国整整五年,沈博云并不清楚自己的二女儿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以前少不更事的任人拿捏的小女孩。

如今《博志》每况愈下,他作为董事长当然不希望再来个吃闲饭的,即使是他女儿!

今天的这番话本就是为更好的掌控沈瑶瑷随口一说,就算她答应了,他也会以工作太忙为借口顺利忘掉。

他相信这个脸皮一向很薄的二女儿是不会再坚持的!

殊不知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已经被沈瑶瑷看得透彻无比。

果然,沈博云没多久就开口了。

“只是……今晚爸陪你去一趟路司令家吧!你都已经回国了怎么也应该看看你外公!”

狐狸尾巴还是漏出来了?

作为小辈不用说她是一定要去外公家的。

沈博云是沈家的家主!虽然同样是路家的女婿,但自从母亲去世后与路家已经鲜有来往了。

现在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说出要和小辈一起去拜访,显然是应对《博志》危机已经倍感困难不得不求人了。

呵呵!还真当她外公是挖不完的金山银山?

还没等沈瑶瑷回答,沈瑶珍急急忙忙抢话。

“我也要去!”

这时她正喝着汤,因为太着急直接一口咽下,立刻呛得满脸通红。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已经没有了。

“添什么乱?”

沈博云面色yīn沉,但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是看向了沈瑶瑷,目光火亮。摆明了是不反对,甚至已经在暗示让沈瑶珍去。

沈瑶瑷心下一片冰冷。

倒不是因为嫉妒嫉妒沈瑶珍在沈博云心中的地位。

而是悲哀悲哀一生善良大度的母亲路兰。

沈瑶瑷比谁都明白。

沈博云会想要沈瑶珍去绝对与喜爱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在沈博云心里她再优秀也只有一个,将来的乘龙快婿也只有一个。

如果,沈瑶珍能沾她的光认识几个年轻俊秀的少爷,他就有两个依仗。地位也将更加牢不可破!

他沈博云只一心想着自己的盛世家业,想着如何不择手段的保住岌岌可危的虚荣与财富。

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他cāo持半生任劳任怨的母亲因何而死!

在和母亲结婚后就毫不避讳的保养情妇,领回私生女,让肮脏污染整个沈家。

现在居然妄想光明正大的带着与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女,踏进母亲的娘家!踏进母亲最后的一片净土!

这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沈瑶瑷脸色不变,只是滔天的愤怒让她忍不住攥紧了餐桌上的一角,用力的指节泛疼。

而沈瑶琪不知好歹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妹妹自然不会嫌弃姐姐吧?”

她想去!她非常想去!

她非常想见一见那三个气宇轩昂的路家少爷!

托沈瑶瑷的福,那个名声响当当的“路三俊”中,只有路齐轩她匆匆见过一眼。只一眼,就足够让她深深痴迷。

另外两个虽然没有见过,但说是声名远播一点都不过分。

一个已经如此出色,如果三个美男都在她身边围着她转的话

毕竟她可是他们表妹的亲姐姐,又和他们没有多少血缘关系。这样的组合,实在太完美了!

她可是比起沈瑶瑷来妖娆的多,一定可以抱得美男归!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勾得她跃跃欲试,真想看看另外两俊!

沈瑶瑷将沈博云渐渐露出的不悦和沈瑶珍花痴一样心花怒放的神态全部收于眼中。

她不想和沈博云开战,但并不代表她就任人宰割!

如果真的让沈他们俩把最后一片净土都污染了,那么母亲在天上都会不得安宁!

“父亲想让她以什么身份去?”

沈瑶瑷当下碗筷,清幽幽的飘来这么一句。沈瑶

表情难看至极!而沈博云的脸色顿时酱紫酱紫!被堵的想发火却什么都发不出来,想了想还是不顾颜面的说出来。

“她是你姐姐!”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真真是沈博云的完美写照!

他居然真的已经把老脸修炼的堪比长城,不!实在是侮辱了长城!

看着沈瑶珍那得意洋洋的眼神,被这两个无赖搅得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沈瑶瑷直接站起身,不慌不忙开口。

“哦?我的母亲除了我还有第二个孩子?活了23岁我竟然都被蒙在鼓里!只是不知道我外公他老人家到底肯不肯认?”

“小瑷!只不过是怕你没人作伴,好让小珍陪你。在父亲心中还是最疼你的!”

沈博云听到沈瑶瑷嘲讽似的话语,只觉得不仅是沈瑶琪连自己也被鄙视了,脸色更加yīn郁但却不得不保持着虚与委蛇的笑容,明明如此生气还硬要装慈爱。让他的老脸皱纹眯在一起真是恶心!

在沈博云看来沈瑶瑷没有那么重的心机。在国外这么多年伶牙俐齿少不了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单纯天真的。

这么反对无非是怕沈瑶珍夺了她的宠爱。

而沈瑶瑷被他自己为是的话语弄得怒极反笑。

原来在沈博云心里,自己一直是如此好糊弄的角色?不过也没关系,从今天起他会深刻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么不依不饶,看来他算盘打好一定要带沈瑶珍去了?

想的容易!

她可不想那三个疼她至极的表哥们看到沈瑶珍那么恶心的女人,从此对女人丧失了信心!更不想让他们践踏路家每一寸净土!沈瑶瑷也不再掩饰冷冷说道。

“父亲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跟小瑷坚持?”

这语气这神态分明就是说沈博云在无理取闹!

此时沈博云脸色已经乌青乌青像是淬了毒一般,目光凶狠的瞪着沈瑶瑷,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逆了天!

“混帐!为父是怎么教你的?连这点心xiōng和气度都没有?小珍是你姐姐!你怎么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容不下呢?”

沈博云是谁?当了几十年的沈家家主,从出生下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家独子,一路顺风顺水坐上家主的位置,此后更是没有人不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可如今居然被自己的女儿如此顶撞,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脸色!

而沈瑶瑷仿佛一切早有预料,反而微微笑开,神态越发温和然而话语却越来越不留情面。

“看来父亲是真的打算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跟我闹了!

既然在父亲心中瑶瑷是个这么不懂事的,那女儿也不想惹父亲生气,从今天开始就搬出去住了!

至于外公那里——瑶瑷自然会替您向外公亲自问候。

沈氏《博志》如今步履维艰,父亲抽不出时间去拜访,外公他老人家一定能理解!”

“你……你!”

沈博云本以为自己发发脾气,沈瑶瑷就会明白自己做错了,然后急急忙忙的来哄他!

道个歉认个错,带着小珍一道去,还可以借这件事让她心怀愧疚,说服路首长帮助《博志》

毕竟路司令儿孙满堂却只有路兰这一个小女儿。路兰死后,更是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

路司令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即使是三个年轻有为的孙子也是褒贬得当。却惟独对沈瑶瑷百般纵容,有求必应。疼这个外孙女可是疼到心坎儿里!说沈瑶瑷一句话价值千金一点都不为过!

沈博云本就没想着真教训她,可是没想到沈瑶瑷居然如此不留余地,这样一来这路家就是他也去不得了!

路兰的死路家人一直对他心怀怨恨,如果不是因为沈瑶瑷需要家族作支撑,恐怕早就对沈氏动手了。

如果他亲自去拜访,以路司令的牛脾气一定会狠狠将他轰出来!

没想到,这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博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就懊悔不已,立刻准备向沈瑶瑷说软话。

谁知沈瑶瑷直接拿上包就走人了。

气的沈博云冲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混帐东西!”

一旁的沈瑶珍本来以为沈博云如此坚持,她就一定可以去那个大名鼎鼎的路家转转,顺便俘虏几位路俊的芳心!没想到她沈瑶瑷居然如此不给父亲面子!

“她沈瑶瑷算个什么东西啊!不就是投胎好点儿!成了路司令的外孙女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父亲您看她如此无法无天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沈瑶珍自我觉得这番话说的好极了,一定可以彻底让父亲讨厌起沈瑶瑷!

却没想到沈博云一掌扇来。

“孽畜!都是因为你!”

沈瑶珍捂着红肿的右脸,几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吓得没了知觉。只是大豆般的眼泪噗噗往下掉……

我对你有感觉

沿着街道的边缘一直走,沈瑶瑷思绪满天纷飞。

她一直都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跟沈家正式决裂,所以对于今早的事情并没有过多的感受。

只是沈老夫人对她的好,成了唯一的牵挂,也成了与沈家最割不断的牵扯。

幸好,老人家如今正在坛北休养。不然她想要搬出沈家住还真不容易。

今早如此撕破脸,那么短期之内她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沈瑶瑷准备随便找个超市买些日用品,到她已经租好的一套小寝室里住一段时间。

可又忽然想到最近就该去《盛凌》报道了,还差几件正装,于是挥手招了辆出租车,去了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京都商厦》。

走进高耸入云的建筑大楼,环视了四周琳琅满目的高档商品。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这座商厦更加繁华富饶。在心里暗暗赞叹之后,沈瑶瑷也不耽搁直接向七楼走去。

七楼是世界品牌男士西装和大师级正装的展示区。几乎是所有的名牌限量版在这里都可以找得到。当然价格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自然而然比较安静。

沈瑶瑷一踏上楼就上前一位专门负责的销售小姐,礼貌的引领她走向女装区开始介绍。

“小姐您好!请问您对需要的服装有哪些要求?”

“职业正装,简洁精炼就好。”

沈瑶瑷也不推脱,反正有人帮忙正好可以速战速决,租的那个小房子估计还有不少东西需要填置。

“小姐您看这几件里有您满意的吗?”

顺着销售小姐的手势看过去,挂着五件精品正装两件黑色一件橘色一件白色还有一件米色。

虽然每一件的款式设计都不同,但每一件都力求精简,线条流畅,做工精致。不用细看也知道布料上等,质量绝佳。

沈瑶瑷点点头,正在思索着选哪一种颜色。

“澈!你看这件是不是很适合你?”

那个在她脑海中默念了不知多少遍的字眼,忽然就闯进耳际。

沈瑶瑷忍不住回头,立刻就看到那个无论何时都丰姿俊秀永远也不可能认错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正在不远处的男士西装前驻足,而他的右臂被一个女子亲密的搂住。那个女子一直在笑,笑声甜的刺耳,侧着脸看着他的目光里尽是痴迷。

沈瑶瑷认出那个女子是今晚报纸上的女主角。他的……未婚妻……

“我想试一下最左边的那件黑色的。”

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躲!

当销售员取下那件正装后,沈瑶瑷逃命似得奔向试衣间。

而这时慕流澈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忽然转身,视线所到之处空荡一片。只有一名销售员站在不远处整理三件女士正装,没有什么不同却就是让他产生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怎么了澈?”

连城发现慕流澈有些不对劲儿自然而然的问出口。

刚才慕流澈一直都心不在焉没听到连城对他的称呼,现在听到这声“澈”眉头就是一皱,再看看被拉扯住的手臂更是不耐烦。

“连小姐对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都是如此热情吗?”

慕流澈的语气依然是平和的,神情与往常一样温柔别无二致,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讲情面了。

连城脸色一僵,缓缓放开他的右臂,有些尴尬。

“我以为就算流少不中意连城,至少还是朋友!”

她说的问心无愧,不知情的人都要替她委屈,可是却令慕流澈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慕流三少风光无限,但这数不尽的风光全部是他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生于望族,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这些都是必须的技能,如果看不穿别人的yīn谋陷害,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正因如此,他掌控人心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即使连城再可怜他也根本不会被这一套欺骗。相反的,他开始正式审视起连城这个人来。

第一次见面,看见了那样像瑷瑷的一双眼睛,潜意识里就认为她单纯善良。

可是现在,她这样努力的伪装出楚楚可怜的形象,知道他不会接受她,也不冒进,提出“做朋友”。以退为进,倒有几分心计了。

“是吗?你确定只是想和我做朋友?”

慕流澈颇有几分玩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果然,连城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僵硬。

“走吧。”

也懒得再和她纠缠下去,慕流澈直接迈开步伐优雅的向楼下走去。连城懊悔自己太过心急,敛起所有的情绪急忙跟上。

知道慕流澈的身影渐渐消失,试衣间里的沈瑶瑷抱着衣服缓缓蹲下来,难过的有些支撑不住。

十七岁的那年夏天,澈哥哥送了她一件纯白色的小洋装。

她为了找个借口和他一起逛街,假装不满意拉着他就往商场走,赖皮的要他再送一件。

当时就是这样,她挽着他的手臂扯着他的袖子,笑的一脸明媚喊着:“澈哥哥这件好不好看?”

相似的时间和地点,然而如今依偎在他身边的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

想起刚才刺眼的画面,沈瑶瑷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重重压着,闷得无法呼吸。

澈哥哥,瑷瑷是那么喜欢你。

喜欢到和你一起的每一件事都不希望看到你和别人重复。

“小姐,请问您试好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销售员忍不住敲门催促的声音,沈瑶瑷才回过神来手里的衣服试也没试就走出了试衣间。

“包起来吧。”

将衣服递给销售员,她有些迟疑的回头往刚才的方向看去,人已经离开。心头已经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

早上发生的两件事,让沈瑶瑷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受影响。快到中午时分买齐了所有的生活用品之后,简单的吃了些小馄饨便再也吃不下,大包小包的回了租的小单元间。

这里的地段不算繁华,却也不算偏僻。距离《盛凌》只有三站地,倒两次车就有一个大型的购物商场,交通比较便利。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区每天傍晚都会出现许许多多的小商贩,卖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小吃零食,连着用具一应俱全,基本的需要都可以满足。

听着外面的吆喝声,沈瑶瑷一点都不会觉吵。她喜欢这份嘈杂,至少包围着她的时候可以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简单的收拾好床铺,也不换衣服就直接到在床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到睡着。

“你不曾发觉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但是你心却跳动在左边你和我之间的遥远……”

沈瑶瑷是被铃声给振醒的,迷迷糊糊按下通话键,来电显示的头像上是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底下大大标记着——修表哥。

“小瑷。”

听到这声音沈瑶瑷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修表哥!”

“嗯,临时接了个紧急手术,抽不开身。今晚你回家修表哥就回不去了,改天亲自请我们小瑷吃饭好不好?”

路司令有三个儿子,分别生了三个金孙。

这路齐修排行第二,路二爷所出。年纪不过三十就已经创办了a省了不起的《承华医院》,学成归国,是一名享誉中外的骨科权威。

一听路齐修连寒暄也顾不上直奔主题,沈瑶瑷立刻明白手术有多么紧急。

“行嘞!我可等着修表哥的大餐呢!今晚就饶了你赶紧忙去吧!”

话音刚落,电话的另一头就隐约有人在喊,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路齐修也不耽搁挂了电话。

沈瑶瑷这才看了看手机上方的时间

——20:21!

天啊!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天昏地暗!

昨晚一回国就参加了华***寿宴,今晚肯定要去看外公的!

顾不得再换什么衣服,沈瑶瑷随便整理了下睡觉被压出褶皱的裙摆。拿上手机和包包急哄哄的就冲下楼…

夜安静的有些庄严和神圣,临近郊外环境幽静的地界上,泾渭分明的划出了一道防护栏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网。

而在这片广阔的区域内,伫立着一座威严无比气势磅礴的建筑,简单却不失大气,华丽却不流于奢,不落俗套,不浮噪气,夺人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这路宅的设计完完全全彰显了路家一代又一代人人的品格性情。

众所周知在a省

商场上桐西有三家族:丞聆慕流桐东还有三世家:秦沈乔

六家分庭抗礼,共同瓜分尊贵的地位与巨额的利润。**势力则由莫澜冰一掌垄断。

然而这官场上可是一向低调,却周身笼光的路家天下了,毫不夸张的说路家在a省可以说是一个里程碑氏的存在!

“小姐好!”

刚下车,站在大门前的两排穿着军装的守卫立刻异口同声的喊道,洪亮的嗓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具有穿透力。而沈瑶瑷早就习惯了这种高调的欢迎方式,任由李管家迎她进去。

才刚迈进一只脚,大舅母就已经欢欢喜喜的迎上来。

“终于来了,可把你外公急坏了!”

沈瑶瑷闻言急忙走近不远处那个耄耋之年却依然威风不减当年的路司令。

老爷子路元鹤一生从军,枪林弹雨里血洗出来的傲骨!曾任陆军总司令二十八年之久。

如今虽然退休,但是他的得意门生遍布官场,各各都是省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其威严地位不容挑衅!

此刻他老人家面色不愉,大厅里原本还融洽的气氛立刻就有些冷凝。

“外公!”

沈瑶瑷一看这脸色就知道外公这是在气自己五年没回家呢!不过,她倒不担心,应对的方法可是不胜枚举。

首先乖乖巧巧的喊了声,没有效果就再接再厉。

“外公!”

注意到路元鹤的脸色已经开始缓和,一副想应又不愿应的别扭样子,真是像个老顽童般可爱。

沈瑶瑷忍不住就笑了,伸手轻轻摇晃路元鹤宽大的袖口,拿出杀手锏。

“外公真的生小瑷的气了?真的舍得不理小瑷了?”

还没等路元鹤反应,就直接带上了哭腔。

“外公您知不知道,小瑷在外面吃了好多苦,一受委屈就想外公,想回来看看外公向外公诉苦的时候,又想起外公经常对表哥们说的——再苦咬牙给我忍!

所以这五年,小瑷没回来过是不想让外公失望硬挺过来的!外公觉得生气骂小瑷就是,不准不理小瑷!”

见自己最疼爱的小辈儿这样跟自己撒娇,看样子还打算哭上了。路元鹤紧绷的老脸一下子就缓和了,所有的沉闷瞬间烟消云散。

“你个鬼丫头!每次都有理!五年不回来看外公,外公连发顿脾气都不行了?”

沈瑶瑷笑的更加甜美,伸手一下又一下抚平路元鹤的川字眉。

“当然不行!外公发脾气的时候皱着眉头一点儿都不可爱!”

可爱?

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嘴角抽搐,恐怕这世上敢用这两个字评价老爷子的也只有这颗明珠了。

“还是小妹子最会哄人,这次回来我就有了护身符,再被爷爷教训的时候扯上你,九节鞭都要变成绕指柔!”

路齐轩迎面走来,贵公子风范十足。而路元鹤看到一向流里流气半点军人气势都没有,看着就像吃软饭的三孙子,就只想骂人。

“油嘴滑舌!”

沈瑶瑷和这个总是一脸玩味儿的轩表哥关系倒是好的不得了,直接敲竹杠。

“要躲在我身后,可是要给好处的!”

这话似乎早在路齐轩的意料之中,直接就出手点点沈瑶瑷的额头,有些无奈。

“就这么一个妹子,还是个坑哥的主!”

那无辜的表情再次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沈瑶瑷看了看时间想着既然有回报那么也不介意多帮他一把。

“轩表哥这是要走了吧?公司应该有不少文件没处理。”

路齐轩听了这话,仔细瞅了瞅一脸狡黠的小妹子,随际爽朗的笑起来。

“还是妹子最懂小哥我,不提都忘了,这就先走了哈!”

说完也没敢看老爷子的反应,潇潇洒洒的出门,仔细点就会看出有几分仓皇出逃的架势。

二十八岁的年纪,著名娱乐公司《暗影流光》所有人。轩表哥可是出了名的爱玩,这次肯乖乖呆在家里还不是她的原因,照过面一定直奔夜场,倒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路元鹤本不打算放过那小子,一旁的大舅母急忙又盛了盘水果端上来。

“小峻,这可是从海南空运来的椰果,你可一定要尝尝!”

这话题转的十分巧妙,即使再有不满毕竟也要在外人面前给路齐轩留些颜面。路元鹤被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小瑷回来太过激动,一时之间竟还有客人在场,立即就顺着下了坡。

“人老了就是忘性大!可真是忘了家里还有客人,就这么闲话起来了!”

路元鹤落下话头,大舅舅路远峰接到示意往下介绍。

“来!小瑷你们年轻人互相认识一下!这是本省新任安检厅厅长连竣,我的得意门生。”

沈瑶瑷这才将目光从外公身上移开,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存在缺默不作声的客人。

路远峰是a省省长,常年处于高位不免散发出威严的气息。然而这男子就坐在他的对面却毫不逊色,那种波澜不惊的气魄足以令人赞赏!

他临近靠窗的位置左手还拿着一枚象棋很显然是正在和大舅舅博弈,深邃的眼眸与她对视,嘴角边似有若无的笑意使他整个人有几分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等到路远峰介绍完毕之后,男子放下手中的象棋,迈开步伐直接向沈瑶瑷的方向走来,潇洒自如。

“连峻!”

这人的眼神幽深的让沈瑶瑷忽然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客人又是大舅舅的门生,看样子外公和大舅母都十分满意,她也不好推拒。只能伸手回握了下他递过来的手掌马上放开。

殊不知她的这番表现让连峻兴趣更浓,沈瑶瑷抬眸只看见连峻背对着大舅舅和大舅母,侧脸挡住外公的注视,翕合着薄唇用口语一字一字的开口。

——沈瑶瑷我对你有感觉。

他一字一字咬得极为用力,口型张得极为到位。如此近的距离,沈瑶瑷能够清晰的知道他说的什么。

短暂的惊讶过后,沈瑶瑷选择性无视,直接掠过他走向另一边的沙发。

“大舅舅,铭表哥呢?怎么没见他?”

路远峰本来还觉得瑶瑷这不回话的行为有些没有礼貌,但一听她询问儿子的情况就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这几个月部队演习暂时回不来了。”

沈瑶瑷就知道这招管用。大表哥路齐铭不过31岁就已经上校级别了,他不但是外公最自豪的孙子,还是大舅舅的骄傲。

果然,一提这个大舅舅顾不上管别的了。

一整晚,沈瑶瑷一直东拉西扯就是避免跟连峻扯上关系,直到十一点多在一群长辈的硬性要求下还是拴在了一起,被要求让连峻护送回去。

“到这里就可以。”

到了小区口,沈瑶瑷让他停车自己打开车门下去。对于她这样防备的行为让连峻有些哭笑不得,也随之下了车。

“我有那么可怕吗?你是路首长的外甥女路司令的外孙女,我不可能会对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放心好了!”

难得连峻也有这样开玩笑的时候,只是很显然沈瑶瑷并不吃这一套,根本没理他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区。

连峻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被黑液吞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瑶瑷我对你有感觉不是开玩笑

我是你男朋友

“睡了吗?”

刚回到家,乔逸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瑶瑷一边听着一边关上门。

“还没。”

窝在沙发里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咬了口,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还真饿了。

“今天都做了什么?”

乔逸池的声音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他的话很贴心,宛如情人之间的呢喃。可是沈瑶瑷却并不习惯这种男女朋友的关系,声音不自觉就冷淡下来。

“我困了。”

听到她这样隐含着拒绝的语气电话的另一边有片刻的安静,默不作声的安静,静得都能听见乔逸池一遍一遍翻阅文件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乔逸池缓缓吐出一口气,尽量保持轻松的语调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沉重。

“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中午我去接你,晚安。”

沈瑶瑷听到那边嘟嘟嘟的声音后挂了电话,一直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的大脑忽然很乱很乱,手中的苹果也失去了滋味。

——

“你要回国了?”

临行前一晚,露天的阳台上他站在栏杆前遥望远处明亮的晚星。

“嗯明天。”

她点头,虽然觉得今晚的乔逸池有些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他了是么?”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他的背景落地成一地yīn影,语气分明凝上了一层落寞和孤寂。

“不是见他是华奶奶八十岁大寿。”

她有些不自在的遮掩自己的情绪,明显口是心非。

“不是为了见他可总会遇见的不是吗?”

他顿了顿,像极了自言自语。忽然就转身回头,目光灼灼坚定的开口。

“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即使只是你逃避的一个借口,即使只是一个假象。”

她愣住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信如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他毕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是你男朋友!”

没有理会她的回答,他站在她面前确认无误的重复。目光明亮如星子,而身后就是那一片璀璨星空

——

和乔逸池认识三年。

异国他乡偶遇同胞多少会产生一些互诉衷肠的亲切感,这就是沈瑶瑷对乔逸池的感觉——亲人!

以前的乔逸池跟“好脾气”三个字基本不沾边。他冷漠他高傲他沉稳他犀利。

可从遇见她,万人敬仰的乔逸池在她面前似乎总是那么卑微。

他总能满足她的一切喜好。

他总能找到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她心怀不忍,而她最不忍的部分就是他亲口讲出来的他的经历。

他是乔家的二少爷,在看似高高在上的表象下却是最受冷落的私生子。

不仅无人关心还饱受责难,不知受了多少侮辱和折磨。

偏偏他心高气傲,越是这样,那些所谓的兄弟就越是变态的想要打压他一身的傲骨!

没有人保护,没有能力自卫,只能受尽欺凌!

二十岁决心离家,远赴美国。

从最低层开始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在歧视和白眼蔑视和轻看中一步一步往上爬。

十年的坚持不懈,最终成为美国十大企业之一《擎天》亚太地区营销总监!

没有人知道他这十年来到底承受过什么,他经历的所有苦难杂志上无一不用简短几个字一笔带过,长篇赘述的只有他今日的成就与辉煌!从一个无名小卒登上人人敬仰的高度,其中的冷暖其中的挣扎永远的咽在心里。

这样的乔逸池她不得不心疼!

放下美国的所有事务回国,以强势手段接收他极度不屑的乔氏。这一切,只为她。

三年无怨无悔的照顾与付出,沈瑶瑷不是不感动,只是无能为力。

她的心只有一颗,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给了她的澈哥哥,从此之后,再想挽回也已经收不回来……

翌日清早,借着明媚的阳光搭上拥挤却能真实感受生活的公交车。

早上8:00,沈瑶瑷准时到达《盛凌》总部的大厦前,举起胳膊放在额际,抬头仰望这座由rǔ白色大理石完美切割,经过无数建筑大师精心构建的巨型大楼。

这座以珠宝驰名的设计公司即使在家大业大的慕流氏旗下也算是一笔丰厚的资产了。

慕流烟十八岁成人礼时,慕流老夫人将它连同慕流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接手后,慕流烟第一件事就是将公司名称改为《盛凌》取“盛气凌人”之意。

经过六年的苦心经营,《盛凌》名副其实成为数一数二的珠宝龙头!

沈瑶瑷穿着昨天随意包下的正装,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长发挽起,还费了一番心思找了副黑色无框眼镜戴上,使自己尽可能低调。刚进入大厅,就立刻迎上来一位同样穿着正装的职员。

“您好请问是沈小姐吗?”

沈瑶瑷已将来人的身份猜的**不离十,点头回答。

“我是。”

“我是总裁的实习助理小江,总裁吩咐我带您前往办公室,请沈小姐跟我来吧!”

小江的笑容一脸真诚,沈瑶瑷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等小江离开后,风格简洁明快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慕流烟和沈瑶瑷两个人。这时候的慕流烟立刻放下了刚刚还握紧在手中的钢笔,夸张的舒了一口气,眼角眉稍之间流露出难得的小女生情态。

“你终于肯来帮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赖皮!”

沈瑶瑷也由衷的笑了,她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彼此从来都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

“怎么会?我们英明神武的烟大总裁肯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还感激不尽呢!”

毕竟是工作时间,慕流烟倒没再多开玩笑,从中间的抽屉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沈瑶瑷。

“我已经看了你的履历表学历专职及工作经历。——设计总监一职你当之无愧!拿着表去一楼总务处登记报道吧!我会派小江陪你一起。”

对于她的这番好意,沈瑶瑷也不坚持什么。慕流烟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的老板。否则,《盛凌》绝不可能迈上如今的高度!

她要做的就是接受安排,毕竟即使有能力也是需要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现在的她刚从国外归来,的确需要这么一个闪光机会!

报了到以后,在几乎是办公室所有职员,由难以置信到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洗礼下,沈瑶瑷大大方方进入了设计总监办公室。大概的对人员分配,工作处理,任务缺口有一定的了解之后,沈瑶瑷及时对发现的漏洞采取补助手段。

“张协理吗?请过来一下!”

放下话筒,翻开最近一期的销售档案,沈瑶瑷的眉心皱的越来越紧,直到十分钟后张协理才慢慢吞吞不瘟不火的进来,表情极其不耐烦。

“什么事?”

沈瑶瑷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似乎是料定了来人这番行为也不恼,头也不抬的说道。

“第一:今天早晨8:46分,我已经正式接任设计总监一职。同一时刻,《盛凌》大厅的各个角落都已经进行通知,此项命令由董事长亲自下达。张协理如果没有听清楚那么我不介意在此重复一遍。

请你注意对待上级应有的礼貌与态度!

第二:我手中刚刚收到的这些资料并不完备,最晚截止到今天下班时间,请将所有资料完完整整交给我!

第三:召集所有设计部门成员,半个小时之后在右侧会议室开会!”

张协理被这么一连串的命令弄得有些傻眼,一般来说靠关系上位的人不应该都是很蠢很无能的嘛?怎么这个新来的一点都不像是好欺负的样子?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看这个菜鸟不顺眼的又不只是她一个!袖手旁观看别人修理她,就好啦干嘛自己得罪人?

“是的,沈总监!”

装出有几分尊敬和害怕的样子,张协理唯唯诺诺的退出了办公室。沈瑶瑷放下手中的笔,摇头轻笑。

这个张协理倒是个老油条,只是……在她眼皮底下,就算是只身经百战的老泥鳅也休想耍滑头!

“新来的那个到底什么来头?一来就做上了设计总监?”

“听说和咱们总裁私交很好的样子。”

“我们可是设计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为了进《盛凌》又专门学习了珠宝设计方面的技艺,如今在这个位置上打滚了四五年还是没多少长进!凭什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进来的第一天就坐上了设计总监的位置?

我不服!”

“就是就是!她凭什么?”

“那……张协理通知的那个会……还要不要去啊?”

“去!问什么不去?”

“对!还能怕了她不成?”

“就她的智商还想指挥我们?门有没有!姐妹们!那个菜鸟不是要开会吗?咱们今天就好好的给她上一课如何?”

“走!”

经过一整个设计部叽叽喳喳的讨论之后,大家仿佛抗日般同仇敌忾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踢开会议室的门。面色不善的看着正坐在主位上的女人!

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将她的身形烘托的凹凸有致,更显得肌肤白皙,晶莹如雪,丝毫不会给人一种死板烦闷的感觉。

黑框无镜片眼睛签到好处的凸显了她水灵动人的大眼睛,此刻似笑非笑的的望着这一群显然来找茬的女人们,明明亲和力十足的微笑竟然给人不可思议的压迫感!

见到这种场面,设计部这些喜欢搬弄是非的职员们更加心里不平衡了!

抢占了她们日思夜想的位置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生的这么一张勾引男人的脸蛋儿!真是讨厌!

最先沉不住气的就是被称为“设计一朵花”的于丽丽,看到沈瑶瑷的长相,她深深浮起一种作为女人的威胁感。

眼看自己长久以来拥有的关注目光马上就要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她的气焰爆发了!

“别以为有总裁给你做靠山就了不起,告诉你姓沈的,得不到我们设计部姐妹的认可,你在这里寸步难行!”

于丽丽的话音刚落,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打扮入时的妖媚女人也毫不留情的开口。

“就是!休想摆着总监的架子作威作福,指挥我们你还没那个资格!”

身后一大群女人附和着,颇有几分人多力量大的豪迈劲儿。对此沈瑶瑷只是淡淡一笑。

“你们站在门口不累么?既然人都来了那么久进来坐吧。事实证明你们的效率还是不错的,整整提前了十五分钟!

既然大家如此期待,那么我们的会议就现在开始吧!”

她们的嘲讽,难听的语言,这个女人居然全都自动过滤了?顿时设计部的员工们有了一种拳头打进棉花上的无力感,谁都僵持着不轻易有所动作。

沈瑶瑷见此轻挑柳眉也不在意,直接切入正题。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设计部以迎合贵族消费圈层需求为主要目的,策划的一系列珠宝制作计划,我个人认为不甚合理。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明天我会请示总裁计划暂时搁浅!”

“你凭什么这么做?”

于丽丽第一个冒出头来反对。

“那是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主潮流,为什么你一来就要改?菜鸟就是菜鸟,这种没头没脑的决定你也说的出口!”

张协理看这情形差不多了,发挥她的强项添油加醋。

“沈总监,您新官上任这一把火可烧的我们措手不及!

这样……等您对我们的内部事项有所了解,不再像现在这样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之后,您的命令我们再选择性遵从,这样可以吗?”

句句不屑,字字暗讽,也偏偏苦了张协理还能用如此恭敬的态度说出这么见血的话来,沈瑶瑷对她不是不欣赏的!

仔仔细细的观察每一个员工的表情后,沈瑶瑷笑得越发明亮,正准备回击,门外突然□□声音成功将她打断。

“菜鸟?”

这声音温和滋润让人心旌神荡,淡淡的尾音轻轻上挑,有些说不出的诱惑与危险。

“慕流三少!”

“天啊!他怎么会来?”

“是他!啊!”

“啊……”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会议室顷刻之间人声鼎沸,喧嚣杂乱。

设计部被称为骨干级的女职员纷纷收敛自己咄咄逼人的神情,含羞带怯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像是要相亲一般紧张的脸颊绯红。

于丽丽和几个女人已经夸张的拿出化妆包飞速的补了补妆。

然后大家的动作就完全一致了:

低下头自动让出一条亮亮倘倘的道路,像是古代守望皇帝御驾游街时跪在两侧的贫民百姓。满脸的崇敬之情,却没有谁敢真正的上前触碰他哪怕是一个衣角!

慕流三少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所在!一个不是她们能够沾染的仰望!

任何凡夫俗子的碰触包括她们自己,都被认为是一种对尊荣的亵渎!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一下也不眨生怕错了半点,只见那抹高大帅气的挺拔丰姿似乎就像一阵风悄无声息的逝去。

等到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慕流澈已经站到了沈瑶瑷的身边。

他就那样无所顾忌的站在她旁边的位置,不动声色,却代表着坚定的立场与捍卫!

即使所有的女人全部都被一种叫不甘的心思纠缠着,但是在心里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

他们真的好配!

她们心中宛如神址一样的慕流三少居然跟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总监该死的相配!

温柔儒雅斯文隽逸的男人静静地站在眉目灵动清新摄人的女子身边。不言不语正如一副绝妙的油画般真实到了纹理,也唯美到了梦境……

“不懂装懂?打肿脸充胖子?”

慕流澈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动听,像极了一曲肖邦的乐曲,盛放在嘴角的笑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如沐春风。只是他的话里却透露着几分别样的含义。

于丽丽众人早就低下了头,任谁也不希望在自己心目中的男神面前毁了形象,个个都乖巧的像只最听话的小白兔。

而慕流澈显然并不打算如此善罢甘休。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软肋一个死穴一旦被别人触及就绝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揭过的。

而这个底限就是——沈瑶瑷!

“加利福尼亚洲《华林司肯设计艺术院》千位华人之中成绩最优异的硕士毕业生。

第十九届全球珠宝设计大赛《圆梦》第一等奖获得者,被世界首席设计师kiwi誉为“东方明珠”。

请问各位如果这样的人都是菜鸟,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做一个小小的设计总监,那么……我们《盛凌》岂不是太过狂傲了?”

情之一字

一语哗然,震惊!震惊!震惊!除了震惊再也找不到另外一种词汇可以形容她们现在的心情!

一向气焰嚣张自命不凡的于丽丽连同全体设计部人员眼睛瞪得牛大,张开的嘴巴夸张的能飞进几十只苍蝇!

《圆梦》在全球设计中的地位,犹如剑桥哈佛之于世界学府,是所有设计师最权威最能展现才华的圣殿!

而她居然就是……那个第一名!

那个被首席设计大师kiwi大加赞赏的最具潜力与生命气息的“东方明珠”!

那个设计灯塔般的人物——竟然就是她!

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因为消息的传送人是慕流澈!

只是她们有些消化不良!

一直崇拜的大人物如今真的就在她们面前了,还是刚才那个被耻笑得一文不值的菜鸟!

这样的情景的确是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慕流澈不想再去理会这么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他侧过头看向始终安然于座的沈瑶瑷,发自内心的温暖一笑。伸手牵起她的手,不发一言的离开会议室。

沈瑶瑷的手被他紧紧的握着,一股温暖的感觉止不住涌进她的四肢百骸。真的好想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要停下来,不要有尽头。

直到被带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看样子像是一个办公室,这里的装潢布置居然比起慕流烟的总裁办公室有过之而无不及!沈瑶瑷有些好奇。

“澈哥哥……这是哪里?”

慕流澈看出了她的疑惑,抬起手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语气自然而温和。

“这是总经理办公室。”

对于这回答,沈瑶瑷显然更加摸不着头脑。

慕流澈情不自禁又伸出手揉揉她的发丝,这种亲昵的动作已经成为一种身体的本能,而沈瑶瑷也并习惯得没有认为有任何的不妥。

“这个瑷瑷可要帮澈哥哥出口恶气!

本来《盛业》的一大堆事情已经让我自顾不暇了,偏偏烟儿还逼我签下不平等条约。要我每天做牛做马还不给薪水,这《盛凌》总经理的位子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油水!”

他没有说的是,本来今早有一个全员大会需要召开,可是听慕流烟偷偷报备,说她今天正式上班。

担心她初来乍到受人欺负,也不管影响如何一向不怎么来《盛凌》今天却突如其来的出现了。

沈瑶瑷听到他这类似于大男孩的抱怨口吻,忍不住就开心的笑起来,笑声像银铃一般悦耳清脆。

“肯定是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烟儿的事情,要不然她干嘛压榨你?我才不帮你呢!”

她的笑容仿若一朵盛放的蔷薇,美得动人心魄。

慕流澈一直没放开她的手握得更紧,他害怕他害怕此刻她笑语嫣然的模样总有一天会属于另一个人!

“澈哥哥?”

沈瑶瑷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后,才从欢声笑语中回神,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离得很近,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瑷瑷澈哥哥舍不得为难你,只能你答应澈哥哥,不要为难你自己”

慕流澈的眼眸中全是浓浓的深情和化不开的疼惜。

你有自己的选择,我舍不得逼你,舍得不让你去面对痛苦。所以,你要答应我好好的。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是凝望他这样宠溺的目光沈瑶瑷的心就开始慌乱,紧接着开始疼痛。

姐……我真的好怨……好怨……

那每每在梦魇中让她不得安宁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如怨如诉,如咒如魔。

姐……我真的好嫉妒……

流哥哥……他只喜欢你一个……

为什么……你可以得到那么多的爱……却没有人……爱小琪?

沈瑶瑷嘴角的微笑忽然僵硬,那双灵动的大眼直直盯着慕流澈,眸中满是痛苦。

慕流澈心一惊,担忧的轻声问。

“瑷瑷……瑷瑷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姐……我喜欢流哥哥……你让我……好不好……

耳边和脑海同时有两道声音响起,沈瑶瑷头痛欲裂,双手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大叫出声!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她不想让!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让!

沈瑶瑷痛苦的表情吓坏了慕流澈。

“瑷瑷!瑷瑷你怎么了?”

得不到回应,慕流澈又急又心疼,不由分说拦腰就把她抱起。

“我们去医院!”

沈瑶瑷只是不停的摇头,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大串大串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姐……我喜欢流哥哥……你让我……好不好……

姐……我喜欢流哥哥……你让我……好不好……

姐……我喜欢流哥哥……

你让我……

你让我……

慕流澈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不理会一路上员工惊得几乎要掉下巴的目光,他全部的注意力只有她,怀中的人儿浑身颤抖,紧闭着眼睛,脆弱的像一尊玻璃娃娃。看到这个样子的沈瑶瑷,他的心疼的无以复加。大步流星就往门口走,平静沉稳的形象土崩瓦解。

而就在《盛凌》正厅外,保时捷刚刚停下,慕流澈正要将沈瑶瑷放到副驾驶上。

“慕流三少!”

乔逸池忽然出现,伸手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慕流澈抬眸看他,发丝凌乱衣领翻飞,再看看停在另一边的路虎。心中了然,他是急忙赶过来的。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因为阻拦而有所停顿,乔逸池瞧见脸色惨白的沈瑶瑷神色yīn沉。

“感谢慕流少对小瑷的照顾,乔某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女朋友!”

听到这话,慕流澈眯起了眼眸,温润如玉的男子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豹等待着一个进攻的时机。而乔逸池也是分毫不让,两人之间再次剑拔弩张!

“乔逸池,她不喜欢你!”

慕流澈不客气的点醒他,他不允许有人以她的所有者自居!

乔逸池攥紧了手掌咬牙切齿的回击。

“她是喜欢你,可又如何?她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你连让她毫无顾忌的爱你都做不到,凭什么让她喜欢?”

说到这里,也不再去看慕流澈的神情,乔逸池俯身轻声问他怀中的沈瑶瑷。

“小瑷……既然让与不让那么难选择,就不要选。跟着我,你不需要选择好不好?”

沈瑶瑷挣扎的表情缓缓就放松下来,皱起的眉心也慢慢舒展,激动的情绪开始平复。看得慕流澈渐渐放心的同时油然而生一股悲凉,任由乔逸池从手中抱走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挽留……

他说的对,他连让她毫无顾忌去爱的能力都没有……

路虎驾驶上座上,乔逸池看着远处慕流澈一脸的落寞没有任何得意洋洋的自豪感。

曾几何时,他也如同他一样傻傻的伫立在一个地方,如同被全世界丢弃一般可怜。

侧过脸看着一旁已经安静睡过去的沈瑶瑷,心头泛起一波又一波的苦涩。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只要一涉及到慕流澈,只要听到慕流澈这三个字,只要知道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她就会头痛不止。

他问过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一些片段对病人影响极大,病人潜意识里一直逃避不想面对,而引发的间接性头痛。

根治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打开这个死结。

或者,也可以一直避免这个死结。只要不触碰就不会在出现这种症状!

那时他已经很喜欢她了。

他很自私,他不希望她解开这个心结,不希望她回到另一个人身边。

所以,他学了无数种缓解症状的方法。却始终不愿带着她面对。

在回国前的一段时间,她已经很少出现这种症状了。

他以为终有一天这种症状会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连同不属于他的那段记忆一起从她的生命中退场。

他以为她会忘记那个人。

然而今天,他的自我催眠被打破了。

沈瑶瑷究竟要多少时间你才可以忘记他

深夜沉沉,雾霭遮星。

《慕流圣堡》的巨型大门将门里门外分割为两个世界,里面灯火通明,而外面漆黑一片。

慕流澈在门卫的迎接下,从豪华的跑车里走出来,一身白色的西装就如同星空的皎月,光华灼灼。借着灯光依稀可见精心雕刻般的俊逸轮廓,往日温文儒雅的男子褪去了一身友善的伪装。

不容沾染的高雅贵气将他萦绕的高不可攀,清冷漠然。

这才是真正的慕流澈!真正的一身清华不近人情!

将车丢给门卫处理,慕流澈今天心情不佳,准备好好清静一下,迈开步子就要走进去。

“澈!”

身后传来有些细微的呼唤,他闻声回头就看到连城一袭雪纺纱裙站在临近门边的黑暗角落,纤细的身躯在晚风的吹拂下瑟瑟发抖,单薄得有些楚楚可怜。

慕流澈因她仍然不改的称呼有些不悦,但毕竟来者是客。而且看在她还在门口等了这么久的份上,不好说这难听的话,只能客套的一问。

“怎么在这儿等着不进去?”

连城低下头,尽量让自己更加无助,她低头的动作使脖颈更显柔细,身形缩得更显得娇小,声音弱弱的有种寄人篱下的卑微形象。

“我只是有件事情要说,不用弄得太麻烦的!”

“哦?”

慕流澈见她如此也不急着进去了,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等着下文。坦白讲,自从上次在商场之后,对于这个临时拉来的未婚妻,他的印象已经极度不好了。

倒不是她翻了多大的过错,只是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有了和别的女人一样的痴迷。而这种感情最要不得!

“我在这世界上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

她的话有些小心翼翼,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停顿了会儿忽然抬起头来,像是找到了勇气似的,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晶亮闪烁,充满了希冀。

“他想见你……你你能不能见见他?”

说完就紧紧咬着下唇,一副小麋鹿般动不动就会受到惊吓的样子,只要一拒绝,免不了就会充满罪恶感。

慕流澈不动声色的看着连城演技精湛的精彩的表演。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真想为她拍手叫好!

她可以将另一个人的动作自然的融入自己的表演之中,没有任何矫揉做作的成分,仿佛那些天生就是属于她自己的!却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那个人的情态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换做平时,慕流澈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的小聪明。

只可惜,她模仿的人偏偏是沈瑶瑷!他心尖上没有任何人能相提并论的沈瑶瑷!

在他眼中,连城惟妙惟肖的模仿对沈瑶瑷来说是一种亵渎!于是看连城的脸就恶心起来。

“你不适合学她,学了皮囊也学不到精髓!”

连城浑身一怔,有些心凉。

他不知道,自己投其所好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也不知道,要一个女人不顾自尊的去学另一个女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必须承认自己的不如!这才是最艰难的!

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却没有换来半点回报。连城下意识就流露出几分委屈,慕流澈恍若不觉视而不见继续说道。

“你不是说只想和我做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那么我为什么要去见你的家人?”

连峻是连城唯一的亲人,去见他就等于是见家长。等于正式确认他们的关系。今天是见家长那么下一次呢?结婚?

连城听他这么说,难过的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为自己争取。

“我一点也不想做你的朋友!

澈,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给了我希望的!

我不以你未婚妻的身份示人,甚至在门外等到现在而不是堂堂正正的进去里面见慕流老夫人。

这一切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愿意你不开心!”

这番表白情真意切,表白的人又算的上是个美人,一般的男人可能都心花怒放了,然而慕流澈却是不为所动。

他的喜怒哀乐早就牵系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除了她之外,他的视线里没有任何。

“我以为表达的够清楚了,看来连小姐并没有听明白。

“未婚妻”这个位置只要我想它可以是任何人的。如果你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你想要我的心,那么……你会悔不当初”

慕流澈看着连城越来越苍白的脸,顿了顿接着说下去。

“你应该知道,一旦我见了你的家人,我们就不可能再做朋友。一旦不是朋友,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好听,可是问什么他说出来的话如此伤人?

连城没有想到传闻中温柔多情的慕流三少竟然对她如此不留情面。

他的意思是:

如果她一定要喜欢他。

那么,他会把她当做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对待?

他不是最多情的吗?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心里煎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城只能绞着袖口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慕流澈也懒得和她口角下去。

“希望你考虑清楚!”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慕流圣堡》……

连城看着他俊朗的背影消失不见,神色有些恍惚,她终究是不甘。

爱情已经像一株罂粟植入她心上,在内心深处扎根成长,吸收她的血液滋养已经疯狂的盛开。

她已经拔不了了,已经回不了头了。

慕流澈!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小房间里,乔逸池正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进忙出,高大健壮的身体不停的穿梭整个单元间显得狭小了。沈瑶瑷抱着可爱兔的抱枕,全身窝在沙发里,看着他挽起袖口洗菜做饭的动作,眼睛微微涩涩的酸痛。

她曾经想过第一个进来的一定要是澈哥哥,他曾经想过在那间小厨房为她煲粥熬汤的一定是澈哥哥。

她想过澈哥哥一定会很傻很傻把盐巴当绵糖,他一定会被洋葱呛得泪流满面然后委屈的看她哈哈大笑,他一定会被她狠狠的嘲笑。

她想过吃完饭他们会一起站在阳台上看星星,她会告诉他,澈哥哥一直是住在她心空上的最最璀璨的一颗星星!

然而现实与想象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我喜欢他我的心满满的都是他一个,除了他我没有想过会有别人”

沈瑶瑷近乎是自言自语的话清晰无比的传进了乔逸池的耳中,顿时他只感觉到一阵轰鸣,手脚忽然发麻,即将放到桌上的盘子顷刻下滑,重重的摔在地上,随着咣当的声响粉身碎骨。

费尽了时间和精力终于做好的糖醋鱼躺在地上,黑色浓稠的汤汁溅了一地。

沈瑶瑷看过来,乔逸池望过去。四目相对,心情复杂。

终于乔逸池移开被溅脏的右脚,露出和平时一般别无二致的微笑。

“看来晚餐报销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沈瑶瑷点点头,他眼中的哀伤她只能当做看不见

像她的女人

自从知道沈瑶瑷的学历和底牌之后,设计部员工已经不敢再对她有任何的不敬重。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慕流澈的那番话不仅肯定了她的能力更是直接宣告了对她独一无二的庇护。

只是这些都不是沈瑶瑷要的,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虚荣和名誉,而是自己真正的实力被肯定。

所以面对心思复杂的各色人员,她全部选择无视。不管在什么地方这种好事八卦,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章鱼女都是屡见不鲜的,只要做自己就好。

“总监!”

张协理敲门进来,将满满一大沓需要批改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新产品《梦之幽》的检查关卡未能通过。负责参与安检交涉的小徐来电称……”

沈瑶瑷飞快的将没有任何问题的文案再浏览了一遍,确认的确没有不妥的地方,抬头看向支支吾吾的张协理。

“说什么?”

“安检厅厅长要见产品负责人!”

听着张协理有些犹豫地说完后,刚刚的的疑惑全部烟消云散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检厅厅长是他——连竣!

“致电连厅长,今天晚上19:30《九宫格》请他赏脸。”

张协理走后,沈瑶瑷向后躺在宽大的软椅上,取下眼镜框,揉揉有些酸疼的鼻梁,一片烦躁。

连竣如果你是聪明人就该知难而退的

又是一个灯红酒绿,不醉不眠的晚上,a省所有权贵的聚集之地此刻炫彩非凡,宛如钻石般闪耀于夜幕之上代替了那些晶莹的明星。而在无数的灯海中,永远无法被淹没的是那幢星彩煜煜金碧辉煌的宫殿——《皇之尊》!

每个城市都独有几所提供娱乐与高档消费的人间天堂。在繁华如梦寸土寸金的a省更有有两大地上宫殿分别为《皇之尊》,《帝之然》。

它们代表着这个城市无与伦比的华贵与奢侈,它们充斥着这个城市最有分量的权贵,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它们流光溢彩它们富丽堂皇它们是顶级权贵的奢华天堂!

作为a省顶级奢华象征的《皇之尊》除了一直六楼宴客厅外,独立包厢分为四个等级:皇玄天地。

明确的划分了不同身份和等级。一层比一层装饰豪华,服务高级。能够有资格进入皇阶享受如帝王一般待遇的人物,放眼整个a省不会超过10个!

而此刻慕流澈就肆意的跨坐在爱依瑞斯牛皮沙发上,星眸惺忪的看着紧贴上来的妖媚女人,迷漾的眼眸平静如水。却硬是无形之间将水蛇般蠕动的女人压的喘不过气来。女人四处煽风点火的手不敢再乱动,原本不断凑近的脸也停在距离慕流澈薄唇不过咫尺的地方,轻轻吐气,刻意娇柔。

“三少……今天晚上让幽兰服侍你好不好嘛……”

那做作的嗲声,让慕流澈十分反感。这个女人他没多看一眼,会选她的原因只因为她的名字——幽兰。

幽兰总能让他想起她,超凡脱俗空谷幽兰

谁知道,如此清雅的名字居然被这样一个恶心的女人侮辱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身上的女人推下去,嫌恶的一甩袖口像是驱逐一条肮脏跳蚤。被丢下来的女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不敢再上前,乖乖的退回了不远处其他九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之中。

慕流三少最是温柔体贴,他对待女人一向和颜悦色,这样的动作显然是对自己极其不喜了。

这个时候即使不成功也还算过得去,如果真是得罪了这位爷,那以后的日子可别想好好过了!

毕竟这权势通天的人物即使表面再无害,也掩盖不了不容违背的绝对尊贵!

慕流澈脱下被女人碰过的纯白色精版西装外套,声音里一贯的柔和好听中带着淡淡的不悦。

“是这《皇之尊》越来越没有可人儿,还是……经理欺负我脾气好呢?”

负责皇阶包厢的经理立刻吓得出了一身汗冷汗,这三少在g省虽然出了名的温润无害,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位爷

看似最温柔友善实则最是冷情,不发怒也只是因为没什么能够左右他的情绪而已。惹怒他的后果越想越是胆寒。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他这金饭碗也别想端了!

“三少您可千万别生气!这十个小姐您不喜欢,这就给您换!”

经理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珠,冲身后十位妖媚艳丽风情万种的女人们挥挥手,让其下去。

她们虽然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渴望和不甘,但谁都没胆子违背命令,离情依依的对着她们心中的完美金主抛媚眼,希望可以留下,看到慕流澈的无动于衷后,万分不愿的排着队出了包厢。

之后,经理拍了拍手很快就又有一批新的美人依次走进来。

这次空气中的香水味不再像刚才那样浓烈。十个画着淡妆,打扮清秀的女人们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个个含羞带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配合着灯光的照射七分姿色十分动人。

小心翼翼的观察慕流澈的表情经理生怕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惜他只是优雅的端着酒杯眼色没施与这些人半分,自顾自的品着拉菲。

那姿态风流倜傥就如同一块质地通透细腻的绝世璞玉,说不出的玉树之韵。看得十个女人更加脸红心跳,小鹿乱撞。慕流澈越是洒脱,经理就越是惴惴不安眼神示意那十个佳人分别报上自己的名字。

“晴空”

“宣雨”

“盛雪”

“绯云”

“小爱”

前面九个名字无一不诗情画意,只有最后一个名字,简单通俗却在一群精心修饰之中显得格外凸显。

小爱……瑷……

慕流澈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猩红的液体浓烈如同鲜血般在精致的容器里来回摇晃,透露出几分妖娆和诡异。瑷是么有些玩味儿的抬头看过去,那声音的发源地是站在最后一位一个年纪约莫十**岁的少女。

看起来极其娇小玲珑,皮肤白皙剔透,因为局促不安正低着头卷着栀子花裙摆,与其他的人相比格外的青涩稚嫩。也正是这份纯真,让人印象深刻。

经理顺着慕流澈的目光看去,果然是她!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虽然身量未开却很是勾人。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冒险,将最后一名佳丽换成没有经过调教的她。现下越是风流喜好玩乐的少爷越是喜欢没有技巧可言的娇嫩小花朵,越是可怜兮兮就越能激发男人的摧残之心。这一点他可真是赌对了!

“她是最近新来的,还没有经过训练。因此,名字也没有更改。”

心里虽然十分得意,但经理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急忙解释向慕流澈解释。同时在经理的眼色下,那名叫小爱的少女慢慢抬起头看向沙发,那个高高在上帝王一样尊贵无比的男人。

乌黑浓密的发丝颇有几分炫耀的流泄而下,遮盖住俊逸的轮廓。发梢处微微漂染了几丝水银般的颜色像碎钻般闪耀,

半遮半掩的眸子幽深如墨灿烂如星。明明拥有如此张扬的脸孔,却偏偏浑身萦绕着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显得越发贵不可攀!

这样的男子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更何况是十**岁不歆世事的少女?小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男人?不需要经理吩咐自己就鬼使神差的挪开步子,怯怯的向着他走近。而慕流澈看着那羞涩的少女因为紧张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恍惚就想起了灵魂深处最难以割舍的记忆……

“澈哥哥!澈哥哥!你的手臂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晶莹剔透的小女孩精致的就像是世界上最美的洋娃娃,此刻焦急的扯着清秀少年坐下来,飞快的跑去拿医药箱,打开药水就小大人似的为他包扎起来。当看到白色绷带下的伤口时,充满着担心的大眼睛再也没能忍住,簌簌的掉下泪来。

“是谁这么狠心……要这么打你……如果不是……瑷瑷今天来看你,澈哥哥……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瑷瑷?”

看着自己半点都舍不得伤害的小人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向处事沉稳的少年顿时慌了手脚。

“瑷瑷你别哭!就是不小心划了一道哪里有那么严重呢?你不要哭好不好?”

少年一边笨手笨脚的为女孩抹泪一边柔声哄着,那是他第一次学会怎么哄人,什么是温柔。

“你骗人!你骗人!这伤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划得呢?你的一整个手臂上都是,是不是连背上都有?”

女孩说着伸手就要看他的后背,少爷轻轻避开她正要解开上衣扣子的小手,温暖的握住让她不能再乱动。

开玩笑!只是手臂上的就哭成这样了,如果被瞧见了背上的伤口,这小祖宗还不的心疼死?

别无他法只能转移话题,少爷闪动着狡黠的眸子慧亮如星。

“瑷瑷不可以这样脱澈哥哥的衣服,这样不好。”

女孩有些奇怪,红艳艳的小嘴嘟起来,可爱的让人只想抱在怀里好好呵护。

“为什么不好?瑷瑷见过爸笔就是这样脱妈咪衣服的,哪里不对了?”

少年忍不住轻咳一声,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尴尬。这才记起,眼前的小女孩还是个八岁的娃娃,看着她虚心求教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瑷瑷的爸笔和妈咪是夫妻,可瑷瑷和澈哥哥不是哦。”

“哦”

估计已经把伤口的事情忘了,女孩听了少年的话后一反常态沉默了起来。少年仔细的盯了好一会儿,敏锐地发现女孩有些不开心,轻揉着她的发丝轻声问。

“怎么了?”

女孩忽然抬起头看向少年,乌黑的瞳孔里不善杂任何杂质,纯净的如同天山圣泉。

“澈哥哥瑷瑷长大了要嫁给你!好不好”

那样晶亮的眸子是少年此生见过最最明亮的色彩,从此之后,每当独自一人的深夜仰望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时,他的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想起那双光华冉冉的眼睛,澄澈明净清透无暇

“三少!”

带来的保镖突如其来的进入,打断了慕流澈的思绪。

“少爷连小姐来了……”

连城?这女人真是不肯死心。那么就有必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了!

慕流澈看着已经到身边的少女,她自然流露出来的纯真像极了她,也令他极想起曾经他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青春。或许,她可以是一种缓解思念的方法,至此慕流澈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说不出的隽雅卓然。小爱看得痴了愣神之际被他一把扯进怀里,清新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情不自禁伸手搂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身,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她内心迫切的希望离这个男人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只是莞尔,对着保镖开口。

“让她进来。”

看这情形经理很识实务领着剩下的九位佳人和保镖一同出去了。片刻,连城一身香奈儿限量版蝴蝶裙,妆容精致而不妖的走进来。看到慕流澈怀中的少女时,愉悦的脸上几不可见的流露出几分不快。

女人最难逃脱的就是“嫉妒”,单是这两字各就足以使她们精心雕饰的脸蛋焚毁殆尽,更严重的整个灵魂都会因此扭曲!连城还不曾发觉现在的她正处于这样危险的时期。细细的观察着那像小猫一样缩在慕流澈怀中的女人,在看到她惶恐不安的脸时,连城即使意料之中却依然难过。

果然像她!只是长相就足足有五分像,再加上那种未染铅尘的气质两者融合在一起更是像极了她!

她曾经努力模仿过她的音容笑貌,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一举一动都与她有相似的部分!

只是因为一个跟她相似的女人就要如此轻贱她连城吗?当然这些波涛汹涌的情绪都被她迅速的粉饰了。

“有事?”

慕流澈搂着小爱,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她唇边,对这位新宠体贴入微与对连城的冷漠敷衍差别鲜明,这番不平等的对待让连城的脸色更加难看,爱情已经让她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澈……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这么对我……”

慕流澈轻嗤一声真心觉得可笑无比!早知道当初寿宴上随手拉了这么一个难缠的蠢货,他就应该直接威胁报社!犯不着找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未婚妻”来避免瑷瑷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内心对连城极度厌恶,但慕流澈多年的伪装从来不会轻易在不想干的人面前瓦解,他只是笑的更加俊俏潇洒。

“哦?连小姐是确定做未婚妻了?”

连城心中一跳,虽然很明白这个未婚妻只是一个虚名,甚至还会召来他无比的讨厌。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没有办法忍受别的女人肆无忌惮窝在他坏里享受着他的温柔,而自己却连堂堂正正的身份都没有!即使是住在冷宫里的皇后,她也顾不得!

“是的!我选择做你的未婚妻!”

小爱一听到来人是他的未婚妻,立刻有些不安,慕流澈察觉到她的异样轻笑出声,对坏里的小爱问。

“怎么?怕了?”

小爱摇摇头终究是没有离开他的怀抱。这个正主貌似不得宠啊!管她是谁呢!只要有金主的保护,还怕了她不成?她只是想把握住这个男人的爱,一分钟就足够飞上枝头享受别人的羡慕,对了!她还要钱,要数不尽的钱,买这辈子都不敢妄想的衣服!虚荣渐渐的吞噬小爱的内在,她再一次摇摇头,羞羞答答的坚定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的决心,一心想着怎么取悦慕流澈。

“不怕……小爱只怕少爷不喜欢小爱了……”

慕流澈听着和刚才一样的语气却说出来的大胆话语,嘴角的笑容更加幽深。喜欢么?呵!真是天真的可爱!

而连城原本看着有些局促的小爱正享受着正主应有的得意,可是在听到小爱的回答后洋洋洒洒的脸色瞬间铁青。小贱人!就凭你也配他喜欢?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冒牌的替身吧?

吞下忍不住想要骂出来的话,连城从包里掏出苹果打电话给连峻。

“哥……”

声音不小而且掺杂着几分委屈,说完还偷偷看了眼慕流澈,想起几分威慑作用。然而他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低头抚摸小爱的发丝看起来专心致志。连城心中的不满越演越烈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哭腔。

“哥……《皇之尊》119号包厢你来一下好吗?”

慕流澈撇了一眼连城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无动于衷。

告状吗?那也要他连峻有这个本事才行!

谁打了你

连城打过电话来的时侯,连峻正和沈瑶瑷在暖橘色灯光的《九宫格》包间里晚餐。

与心仪之人相约被中途打扰固然十分不悦,但毕竟是从小娇宠大的妹妹,电话里的哭音让他不得不担忧。

“连厅长既然有事,那今天这顿晚餐就到此吧。”

沈瑶瑷语气不缓不慢说完,提起包就款款起身。

“请稍等!”

连峻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

“是我误解了吗?为什么连某觉得沈小姐今晚有事相求呢?”

从开始用餐到现在,她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是回答他的话。并没有如他所料的,质问新产品安检未通过的事,或是向他求通融,直到现在站起来就要走的行为也不用怀疑其真实性,素来习惯了运筹帷幄的连竣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人他掌握不了。

听到这话,沈瑶瑷平静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毫不留情的回击。

“连厅长搞错了!就算“有事相求”那么也不应该是我个人,而是整个《盛凌》设计部!

更何况我们的新产品没有任何质量上的瑕疵,能不能通过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动用人情就等于质疑它的品质,那是对艺术设计的不尊重!

最后……我与连厅长没有任何“人情”从哪里来“有事相求”一说?”

连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浑身炸起毛来的小女人,本来就清灵动人的脸上更是神采飞扬。心中并没有因为她犀利的言语而有所不悦,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他有些玩忽职守了。

《盛凌》的新产品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有些头脑不清的利用这件事想要见她一面,想看看清高的她求人该是各种漂亮的模样。

“舅舅逢人便夸口:连厅长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今晚瑶瑷这顿饭只是想不自量力的提醒连厅长——不要让舅舅失望!”

句句在理,却又句句不落下风。搬出路首长来警告他执法之公。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能让路司令都

无可奈何举手投降的人果然是有一颗非比寻常的玲珑心!连竣忍不住笑的更加开怀,对她也已经不单单是兴趣而已。

“连峻受教了!那么可否允许连某送沈小姐回家以此深表歉意?”

“不必了!连厅长还有妹妹的事要忙不劳烦了!”

沈瑶瑷果断拒绝,她心里清楚的知道男人这双含笑的眼睛代表了什么,曾经乔逸池也是这么看过她的。必须把所有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可连峻却不依不饶。

“刚刚沈小姐说到路首长,连某想如果路首长知道也必然不肯夜深人静放任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吧?不然……我这就问问他可好?”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堂堂厅长为了顺利送人回家居然连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

连峻在心里不齿自己行为的同时也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是不是他已经老了,已经不讨女人喜欢了?

如果换做以前沈瑶瑷是懒得理连峻的。可是经过新产品被故意拦下的事情以后,她已经了解到,这个男人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她非常明白,如果真的打电话给大舅舅,他一定会误会他们在谈恋爱!到时候招惹的麻烦可是剪都剪不断了。

只能带着七分愤怒一分纠结两分不耐烦,最终屈服坐上了连竣前往《皇之尊》的奥迪……

包厢里淡蓝色的光线混合着各种味道的香水,还有酒气的泡沫,氤氲成一片浅浅的雾气。沙发上曼沙珠华贵气绝美的男人眯着眸子,正在合眼休憩,细致的脸庞上每一笔线条都经过上帝精心勾勒,俊美无筹。

半开的天蓝色衬衣露出里面结实健美的肌理,引诱的人心跳加速。小爱被诱惑住不由自主的慢慢挪动身体凑到他xiōng膛上,伸出小舌不由自主的轻舔了一口,像偷了腥般食髓知味,不安分的吻上他凸起的喉结。

虽然没有人教导过她,可是在这个声色场所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些调情的手法。负责训练她的姐姐曾经说过她最难得的就是就是介于似懂非懂青涩却并不一窍不通的情态最能勾引男人!本来她以为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方,一定会千人骑万人枕,没想到遇见了他!

这么个浑身上下镶满钻石的男人,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想到这儿,小爱也不在害羞抬起头缓缓就要吻上慕流澈的唇。旁边的连城一直盯着他们,看着那个小替身的小伎俩再也按耐不住就要充上去,抓起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贱人。然而就在她上前的瞬间,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睁开,眸光暗的摄人,幽深如一汪潭水,化不开的浓重。两人动作齐齐僵住,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们所有的心思和手段仿佛都变成了透明的,无所遁形。

慕流澈不理会连城,只是看着愣住的小爱,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自言自语。

“的确是像她……这吃惊的样子更像……”

小爱一片迷茫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这样的姿势好难受,她忍不住撒娇。

“小爱……不舒服……”

本以为凭着他的怜惜一定会放过自己,却没想到慕流澈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疼的她都流出了眼泪。

“忘了告诉你是么?——我的唇不是你能碰的!”

淡淡的嗓音里却是毋庸置疑的口吻,他的唇不允许除了她以外的人触碰。因为他嫌脏!只要被别的人碰了他就会觉得自己脏了。在这段感情里,他始终保持着严重的洁癖,只要不是她就无法接受。

被慕流澈温柔中释放出来的冷漠无情吓到,小爱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远远看去多么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男人举止轻佻的挑着少女的下巴,少女的颤抖也可以看成是羞赧所致。

当连峻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的沈瑶瑷恰好就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顿时四周一片安静,所有的意识都被剥离,她的全部知觉只剩下视觉里的暧昧景象和感官觉里心被针扎刺进的痛楚。

那是他的澈哥哥!那个搂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是曾经只宠她一人的澈哥哥!

连峻没有看到身后沈瑶瑷的异样,匆匆一瞥坐在一旁神情落寞的连城,显而易见是自己的妹妹被欺负了,再对接慕流澈的目光就锋利起来,没有客套直接凉凉的开口。

“慕流三少最是风流多情,今日一见名副其实。连某见识了!”

慕流澈也不恼,不论是在慕流家艰难的成长还是商场上艰辛的打滚攀爬,他听到的话都比这难听数千倍。唾沫星子喷到脸上的时候他都面不改色,这种冷嘲热讽于他而言没有杀伤力。将小爱随意的往怀里一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扭头看向门口顺便扬起一个招牌式的阳光春风笑容。

刹那之间脸上风云不变色的伪善温和倾刻崩溃,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倾刻僵硬,掩饰真实情绪那波澜不惊的神情倾刻一寸寸龟裂

他看到了她!

无意中出现的她!

看到他拥着另一个女人的她!

从她选择离开这里,去美国逃避这一场割舍不断的感情那时起,她就曾经强迫自己想过,专属于她的澈哥哥以后会属于另一个人!

这漫长的五年难熬得就像五个远古的世纪,几乎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都是因为想到他身边有了别人而辗转反侧。

如今,心中最害怕的事情被亲自印证,眼前的一幕足以击垮沈瑶瑷的神智。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只能愣在原地。

“瑷瑷!”

慕流澈后知后觉,一把推开依偎在身边的女人,再没有平日里的怜香惜玉。他有些急促的站起身,立刻就到了沈瑶瑷的面前,方才那个气定神闲优雅恣意的男人仿佛根本不是他。

沈瑶瑷已经难过的低下了头,他还没有学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慕流澈看着面前的低垂着头,柔软纤细的肩膀却有些抖动的她,十几年的情分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她难过的狠了就是这样,孩子气的耸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还是和从前一样。

慕流澈万般怜爱的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儿,缓缓托起,果然见到粉嫩的下唇瓣上浅浅的牙印。

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也习惯这样,无意识的虐待自己的嘴唇,依然和从前一样。

现在抚摸着她光滑若美瓷的肌肤,慕流澈感觉这五年来的寂寞与空虚,孤寂和等待。那些曾经空旷一片的内心世界,这一刻,渐渐得到满足。

“不开心吗?”

他轻轻的问,声音柔和得像是一阵春风,带着数不尽的情谊,清晰传来。

不开心吗?何止是不开心!

她是难过,因为他的怀中多出了另一个人的位置,所以她嫉妒了,并且难过的要命。

可是这些,她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告诉他吗?

五年的时间,这个衣袂飘飘,她曾以为铅尘不染的澈哥哥,搂着一个又一个女人含笑登上八卦杂志的封面。

曾经那个飘逸如仙,干净明澈的澈哥哥,如今被冠上“风流多情”的标签,对每个人都那样灿烂微笑。

那么,他还会像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原则的去爱护她吗?她不想去证实,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要的。

沈瑶瑷摇摇头,回视慕流澈关切的眼神,竭力让自己忍住颤抖的身体。

“我不想说。”

她不想骗他,不想在他面前说谎。当她的挣扎无所遁形的时候,只要不回答就好。

听到她的话,慕流澈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他清楚的知道,她们之间始终存在一条鲜明的界限。

她踟蹰,她犹豫,她不想迈过来。而他,不愿意逼她。他只能近乎贪恋的用指腹一遍又一遍摩挲她细致的脸孔,流连忘返,恋恋不舍。

如此亲密的动作,在他们之间却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两人流露出的天生契合,让连城看得红了眼,忍耐不住想要打破他们美好的氛围。

“哥,这就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澈!”

在有些安静下来的这时候,她突然□□的话有些在突兀,引得慕流澈心头不快。一直站在两人身边若有所思的连峻,接收到妹妹的目光,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思,向着慕流澈伸出右手。

“幸会了!”

慕流澈转过身,上前一步,恰到好处的挡住沈瑶瑷的脸,这个动作颇有些宣誓的味道,随即回握了连峻。

“确实幸会了!连厅长!”

连城故意咬重了“未婚妻”三个字,想给沈瑶瑷下马威,让她难堪,而她也的确得逞了。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沈瑶瑷只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关人,他和连城已经到了要相互见对方亲人的地步了吗?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心酸的想要掉眼泪。

“对不起,我去趟盥洗室。”

说完也没去看别人的反应直接落荒而逃。

明亮的盥洗室内,沈瑶瑷对着镜子看自己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略微上了些彩妆,遮盖一下内心的脆弱。合上化妆包,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吐出来,为自己缓解忧虑加油打气。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迎面走了进来。是刚刚在他怀里的那个少女,沈瑶瑷记得。直觉没有好事,她并不想过多理会,跟人争吵她不擅长这一套。

“他喜欢我……”

就在她即将走出去的时候,身后那个看起来有几分稚嫩的少女忽然开口。

沈瑶瑷问声回头,见那少女就站在刚刚她站过得位置,垂着头。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真让人就觉她的话就是事实,没有任何挑衅的成分。

“是吗?”

沈瑶瑷波澜不惊,仿佛这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所以请你不要出现在三少的面前了好吗?”

这个女人看似胆小但处处都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让别人忌惮,让别人同情,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沈瑶瑷被她一番自以为是的话弄得无语至极,不由自主的反问。

“你觉得他喜欢你什么呢?”

小爱虽然有几分心计,但毕竟是刚入社会,还不是那般复杂。所以她才会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前来示威。

“我……”

看着面前的手足无措的少女,沈瑶瑷无奈一笑。

“等到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转身走出去,慢慢走在宽敞却昏暗的楼廊里。

曾经自己也是这样,想不顾一切的捍卫自己的感情。只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当初那份义无反顾的勇敢再也找不回来了。

等到再重新进入包厢的时候,慕流澈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身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身体不舒服吗?”

他走过来牵起沈瑶瑷的手坐到华贵的沙发上,端起水晶色茶几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臻果奶露递给她。直到清楚地感觉到她冰凉的手心温度逐渐被温暖后,慕流澈担忧的眉间才舒展。

“在《盛凌》还舒心吗?”

沈瑶瑷点点头,没有他的时候她一直是这样,日子过得不好不坏,无所谓开不开心,只有习不习惯而已。

发现连峻和连城一直盯着他们,沈瑶璦觉得这样旁若无人的谈话多少有些不妥,正想着怎么打破这种尴尬。就在这时,小爱推开门低着头走了进来,犹豫着走到慕流澈身边,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边,慢慢扬起她的脸。

她抬起头来的瞬间,包厢里氛围明显冷凝住了!

雪白的脸蛋儿上有两道通红的巴掌印,红肿得要滴出血来,格外狰狞。

小爱眼眶肿肿的一看就知道哭过,现在她紧紧咬着嘴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却难以言说。将小白菜的凄惨演绎得真是维妙维俏。

“你怎么了?脸上是谁打的?”

连城看见小爱脸上的伤,还有刚刚她们两个一前一后出去,这矛头不用多说自然是指向了沈瑶瑷。既然如此,她可不介意多添一把火。

终于有人问出来了,小爱心里雀跃,脸上却更加楚楚可怜。

“没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

她露出更加害怕的神情,眼光却是闪闪烁烁的看着沈瑶瑷的方向,昭然若揭。

“到底是谁打你了别怕,说出来。我们可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两个人这样配合的亲密无间,沈瑶瑷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冷,拼了命得要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不过,她真的不想和这种人周旋,只要澈哥哥相信她,她什么都不介意。

小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方向正是指向了沈瑶瑷。她一边指着脸色还越来越白,让人看了真以为她下一秒就要怕的晕过去。

大哥哥真好看

“你指的是沈小姐吗?可要看清楚了,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家!”

连城现在又开始化身为正义的使者了,这番意图明显的说辞,连峻都忍不住黑了脸。

虽然和沈瑶瑷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近朱者赤,路司令教养出来的小辈怎么可能会如此?此事摆明了就是诬陷!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就罢了,怎么连妹妹也要掺和一脚?什么时候小城这么多心思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悠闲品酒的慕流澈终于放下手中的酒杯,懒懒的吐出一口气。优雅的站起身,走到小爱面前,再次挑起她的下巴,放荡而危险。

“她打了你哪里?”

轻柔温润的声音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却莫名的让小爱感到无形压力,这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脸上的伤明摆着,慕流澈却问打了哪里?

不过,他还是这样轻柔的询问伤势,不就代表着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嘛?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抓住他的心!小爱天真的经过了一番心里战术,不多想的说出来。

“她打了我的脸!”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下一秒,来势汹汹的巴掌也一下子呼啸过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加上凶狠的力道,小爱猛的就摔倒在地上,头部不小心磕到了桌几发出剧烈的声响。

她傻了一般有些反应不过来,额头上肿了好大的包,嘴角的鲜血一点滴滴留下来,溅到米黄色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诧异的不只是小爱,还有连城,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连峻脸上也掩饰不住的惊讶。

人人都说慕流三少温润如玉,虽然他们都清楚真正的慕流澈绝对不是这样,可是他们也从来没想过,会是如此的血腥与暴力!

以前也曾有人不知死活得罪过慕流澈,可那些人都是在背地里,被不动声色倾家荡产。

今日,他直接动手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女人!

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想你认错人了,打你的人不是她……是我!”

慕流澈依旧在笑,那样悠然自得的笑容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那个谦和有礼,待人温和的翩翩贵公子,只是这份飘逸此刻看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嗜血。

没有理会其他,慕流澈回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沈瑶瑷。她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战战兢兢的小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慕流澈坐回她身边,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瘫软在地不敢起来的小爱。

他的瑷瑷不应该看到任何yīn暗与血腥的画面,不应该被人心的险恶与丑陋玷污了眼睛,她只属于纯净,只属于最晶莹无暇的美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不想呆在这里了。

“乖乖的把它喝完,我们就走了好不好?”

此刻的沈瑶瑷百感交集。澈哥哥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他没有变过,他一直是这样容不得她被任何人欺负。

可越是这样,那道梗在心头的刺就越是拔不出来。

她陷入了一种无限循环的矛盾之中,既是不愿意看到澈哥哥身边有女人,又是希望能有一个代替她。既是希望和澈哥哥在一起,又是不能。有时候,活在这种煎熬里,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不用了澈哥哥……逸池他……回来接我。”

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笑的有多么僵硬,多么勉强。

尤其是,她发现听到这番话后的澈哥哥脸上亘古不变的笑容慢慢隐退下去,流露出毁天灭地的落寞与悲伤。

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也痛的无法呼吸。

她对他说谎了……

第一次,说了这种拙劣的不用戳穿,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

“我先走了。”

沈瑶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包厢的。她漫无目的的像孤魂野鬼,游走在喧喧嚷嚷的街道,再绚烂的霓虹也照不进她寂寥荒芜的内心。

脑海中已经一片混乱,只有慕流澈最后那张卸掉伪装,完全绽露悲伤的脸,娟刻在心里挥之不去。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澈哥哥。

一直以来,他总是对她微笑,最真实最真实的笑容灿烂的如同阳光。只要看到这样的笑容,她就会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到澈哥哥。

直到今天,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他。她才发现,其实一直以来,他的笑容只是一种假装,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不能被发现的情绪。这样的澈哥哥,她心疼,她想陪在他身边。

可是,每当她决定要不顾一切的和澈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沈瑶琪临死前那张落泪苍白的脸,就会出现,她嘴角鲜红的血液汨汨留下,那样艰难的开口。

“姐……我喜欢流哥哥……你让我……你让我……”

这一道道魔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耳边,狠狠揪着她的灵魂。沈瑶瑷再也忍不住,对着冷风呼啸的繁华街道,几乎崩溃般呐喊。

“沈瑶琪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

尽管你死了,却成了横亘在我和澈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尽管澈从来不曾爱过你,尽管你不能和澈在一起,尽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一丝一毫的痕迹,可你却因为我们的愧疚和怜悯永远留了下来,藏在我们的生活了,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尽管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想要的幸福,却是用我这一生的幸福来祭奠你!”

街上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想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沈瑶璦却半点儿也不在意。

没有人知道

从沈瑶琪去世的那一刻开始,她再也不能那样无所顾忌的喊他:澈哥哥!

她再也不能因为见他一面而甜蜜得小鹿乱撞!

她在也不能心无旁骛的和他一起散步聊天

甚至……她害怕和他见面!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那一张布满鲜血的脸孔,她的心就疼……

她像一个乌龟一样,胆怯的蜷缩在龟壳里。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她逃跑,她离开这里,一走就是五年。

这五年,她始终跨不过那道用死亡编织的枷锁。

她真的做不到漠视沈瑶琪的死,然后心安理得的和澈哥哥在一起白头偕老!同样的,她也不做不到放弃澈哥哥,做不到今后的人生里没有他参与!

这样艰难的决择,她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谁可以告诉她?

沈瑶瑷只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头又开始沉沉的痛起来……

而从沈瑶瑷离开包厢起,慕流澈就像被点了穴道,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

“你曾经答应过的……瑷瑷……你曾经答应过……不会对澈哥哥说谎的……”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谁再发出声响,四周流动着怪诞的空气。一直在旁边沦为观众的连峻和连城还有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爱,他们都不自觉的紧盯着慕流澈。看着优雅卓然的男人怅然若失的神情,即使再迟钝,过了今天也没有人不明白,沈瑶瑷之于慕流澈是怎样的存在!

“澈……”

连峻在连城忍不住上前时,立刻把她拉回来。看得出慕流澈已经心情不佳,在这个时候除了沈瑶瑷,恐怕谁都讨不了好脸色。

“天色已晚,我带妹妹先回去了。三少今晚的款待,连某铭记于心!”

连峻撩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拉着连城就离开了。慕流澈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神,轻嗤一声:

铭记于心?你若有本事,便放马过来吧!

“少……少爷……”

眼见已经没有别人了,小爱忍不住出了声,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处罚,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哪里,只能摆出可怜的姿态哀求。

“小爱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生小爱的气好不好?”

慕流澈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闲杂人没有离开,听她这么哀求着,心里更加烦躁。按下服务器,经理立刻就推门进来。

“请问三少有什么吩咐?”

看到平常凶神恶煞的经理,小爱更加惶恐不安,她艰难的爬到慕流澈脚边,攥紧他的裤脚。

“求求您!小爱知道错了,您不能不要小爱!求求您了!”

哭声凄惨无比,如丧栲枇。慕流澈俊眉微挑颇有几分兴趣的问道。

“哦?你知道错了?那你哪里错了?”

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小爱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她一定要把握住。她想了想,虔诚无比的回答。

“小爱不该喜欢上少爷的!少爷是天边的云彩,小爱只是地上最卑微的一块泥巴,小爱不该不自量力以为少爷对小爱好,就会喜欢上小爱!

小爱今后不会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求少爷原谅我吧!小爱只想留在您身边!”

这番看起来真挚无比的告白,连经理都要为小爱的大胆热烈拍手叫好。但慕流澈的脸色却越来越沉,直接对经理下了命令。

“带她走给她整容,这张脸不应该是她的。将她的名字也改了,“爱”这个字她配不上!最后——从今天开始,她永远不能出现在我面前。经理……这些你做的到吗?”

这个女人最大的用处不就是这张脸吗?如果整了……这三少的意思是……

没等经理消化完,慕流澈继续补充。

“我的要求,要把她整得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原来的一丁点儿痕迹。如果经理做不到,就把人留下来吧!等我处理好了,再还给《帝之然》也是一样的!”

嘶——

小爱倒抽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要给她整容?整得面目全非?

这个一开始温柔如水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对她?她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经理虽然不知道小爱到底怎样得罪了这位基本不会发火的大爷,但眼下的情势容不得他求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遭殃,总比他也跟着遭殃好!于是,经理诚惶诚恐的点头。

“三少放心!一定按照您的意愿给您办妥!”

边说边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刻上来两个彪悍的下手就要把小爱拖走,小爱死死的抓着慕流澈的裤脚好像那是救命的稻草般,拼了命不肯放手。

“为什么?为什么?”

她到最后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落的如此下场?慕流澈冷笑一声。

“你不该陷害她,也不配和她相像。”

不配和她相像?就因为和她长得像所以得到他的好,也是因为和她长得像所以这样的后果吗?

小爱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放弃了挣扎。一下子就被身后的男人架了出去。

原来他给予她的,是他为另一个人准备的温柔。她只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

怪不得!怪不得!她向那个女人挑衅的时候,那个女人会问她:他喜欢你什么?

呵呵!他喜欢的只是她身上和另一个人相似的部分!

小爱被拖出去,门重新被关上。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无穷无尽的寂静再一次将他浑身都包裹住。慕流澈全身陷入沙发里,陷入那段在梦中不知重温了千遍万遍的回忆里……

那一年,他十二岁,从妹妹慕流烟的生日宴会上忙里偷闲,走到后院短暂的休息片刻。

万物复苏的时节里,洋溢着盎然的春光,空气里淡淡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气味。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在如此美丽的场景里,遇见了她

她就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穿着纯白色的碎花洋装,长长的头发像一片黑色的小瀑布。

肤白如雪眉深若黛眸亮如星唇弯如月两颊粉色醉夕阳。

粉色的樱花瓣纷纷起舞,随即落在她身上。她一手将紫色的礼盒抱在xiōng前,伸出另一只手轻托起一片樱花瓣,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样灿烂,那样温暖……

在任何人眼中,慕流澈,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是城西慕流家族的三少爷,是慕流家掌权者慕流氏于华宠爱的孙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努力奋进、少年聪颖,他乖巧懂事、一点就透,他不骄不躁、温和有礼。

却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压力与惶恐!

看着父亲冷漠的表情,看着母亲流泪的面容,看着妹妹不歆世事的脸颊,他不知道***疼爱会在什么时候终止。

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奶奶像爸爸一样对他们不闻不问以后,他和妹妹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所以他必须懂事、必须听话、必须让自己不可取代!面对两个哥哥肆无忌惮的掠夺野心他必须强大!

大概是因为这些,即使在最亲的妹妹和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面前,他都是紧绷的。因为有着不容推卸的责任,他无法放松!

可是,当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平和。他缓缓地走向她,就像骑着白马的王子走向他梦中的公主……

她的眸光从樱花瓣上移开,看着他、怔怔得、疑惑着,表情可爱的让人想要亲一口!

她不说话,他亦不开口。

时光宁静而美好,看着她那双黑葡萄般晶莹的眼睛盯着他,好笑的任她打量。连他自己都没发,他此刻的表情,不再是那种虚与委蛇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个十二岁男孩放下了紧崩与戒备的最真实的笑容!

“你是烟儿的哥哥?”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柔柔的嗓音一如她的人儿清灵动人。

他笑而不答,想听她多说几句。

“你不说话,难道我猜错了吗?可是……烟儿说:她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大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才对啊!”

听着她自言自语的天真话语,看着她冥思苦想认真的秀眉都皱了的可爱表情。慕流澈的笑容越发灿烂,忍不住逗她。

“大哥哥真的那么好看?”

“嗯!大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很认真的点点头,生怕他不信。这是慕流澈第一次觉得,长得好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忍心再让她猜下去,他终于介绍了自己。

“我是烟儿的三哥哥”

“三哥哥?可是倔丫头说她只有一个哥哥的!”

慕流澈看着她水灵又纯洁的纠结表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像揉妹妹一样揉揉她的发丝。柔软丝滑的触感,心底却深深悸动,眼神柔得醉人。

“小傻瓜!”

“我才不叫‘小傻瓜’我叫沈瑶瑷!”

8岁的沈瑶瑷早就忘了自己在樱花树下等了这么久的原因,开始为了称呼和他抗议起来!

“好好好!你不叫小傻瓜,你叫小瑷瑷……”

他的声音包涵了浓浓的宠溺。

“对了!烟儿呢?她怎么不来?”

慕流澈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里更是喜欢的紧,看够了才开口。

“今天的生日宴会烟儿是主角,她是很想来找你的,但是奶奶命令,她脱不开身。”

“奥,没关系啦!我只是来送礼物的。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给烟儿呢?”

她露出了很体谅的笑容,小小年纪就已经具备了得体的举止、良好的教养。慕流澈看着她递过来的紫色礼盒,还别着粉色的礼花。包装精致,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心意。

他刚想伸手,忽然想到:如果接过来,那么她就会离开了。他不要!如此不舍,竟是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

“为什么不去参加宴会,将礼物亲自送到烟儿手上呢?你们女孩不都喜欢生日聚会吗?”

“才不要呢!宴会什么的最无聊了!”

她的回答倒出乎意料!他没想到,在大家族出生的他们是那么相似。既不得不遵从着家族的要求,适应各种规矩,参加各种应酬交际,却又从心里排斥这种场合。

“那……跟大哥哥去玩吧!大哥哥保证会带瑷瑷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真的吗?”

他看见她的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般动人。心里满满的满足。第一次知道他也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可是片刻,她的表情立刻苦恼起来。

“可是……烟儿在忙,大哥哥是烟儿的哥哥应该也很忙啊?”

“大哥哥如果忙的话,怎么有时间来找你呢?”

慕流澈没等她犹豫就牵起了她白皙的小手,那种感觉像是触摸到了天边悠然的白云,离幸福近的不可思议!

身为主角的哥哥,慕流家的少爷,他怎么可能不忙?

但是只要能多和她在一起一秒,就算塌下来,他也可以不去理会!

夕阳醉酒染红半边天,粉红色的樱花树下,清雅俊逸的少年与晶莹剔透的女孩牵着彼此的手。如此飘渺美好,宛若童话。距离不远处还可以听到他们亲密而自然的对话。

“对了!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澈,叫我澈哥哥就好了。”

“澈哥哥……”

少年牵着女孩的手走向远处,走向他们相知相许的青春年华……

你欠我一个拥抱

新产品的检索方案,连峻不再拦截后,格外顺利的批审下来。

《梦之幽》一经上市就横扫同类产品,各大市场洗劫一空!火爆得让人咋舌!

这一钻石系列是沈瑶瑷进入《盛凌》后展开构想,精心设计的新项目。

她将借此向设计部全体员工证明自己的能力!更向整个珠宝界宣告一代设计大师的华丽回归!

该产品以大自然为蓝本,以花间四君子为元素巧妙融合进钻石之中。

“傲梅”“雅菊”“幽兰”“韧竹”

四款首饰各具特色,独具匠心。

无论是原料还是工艺,形状还是寓意,均独一无二,精致无双!

这一款珠宝贴合广泛消费群体,价位适中,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打破了天价珠宝引领时尚界的惯例,成功走在时代尖端!

由此,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一个名为“慕兰”的设计师!

“好样的!这次你可真给我长脸了!瑷瑷你都没看到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们设计部的那一群鼻孔长在天上的老女人,个个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怎么样?漫步云端的滋味好不好啊?”

慕流烟片刻都等不了就急忙来祝贺。一个堂堂的总裁大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总监的办公室就算了,还连门都不关就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沈瑶瑷无奈的摇摇头,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八卦员工好奇的打量隔绝在外。

“你这个大总裁也不说一声就直接跑到我这个小总监办公室,我这个“靠关系”的名声可算是彻底做实了。”

面对沈瑶瑷颇有几分抱怨的口吻,慕流烟却完全不买账。

“得了吧!你的新产品一发布,还有谁怀疑“慕兰”设计师的真才实学?”

说完,慕流烟就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双手一伸向沈瑶瑷,像讨要洋娃娃一般开口。

“拿来吧!”

沈瑶瑷会心一笑,她的心思从来不曾瞒过烟儿,这个惊喜显然再次炮灰了!

打开最中间上了锁的宝贝抽屉,里面只有四个小礼盒,红黄蓝绿四色,小巧精致,定非凡品。如果设计不得任何一人看到,都会瞠目结舌!

这分明是《梦之幽》系列的精装版,而且这才是“慕兰”亲手cāo刀制作的最无懈可击的工艺品!

她取出红色和黄色的礼盒递给慕流烟。

“喏,红色是你的“傲梅”,至于黄色的“雅菊”是给美然的。这几天我抽不出时间,你帮我转交给她好了!”

不错!这四款珠宝分别是按照四个人的性格特征作为灵感而设计的。

慕流烟孤高冷傲,如同凌寒独绽的傲梅。

秦美然清雅恬淡,就像悠然田野间摇曳生姿的素菊。

至于韧竹——六年的默默爱恋。这份执着与坚韧,让人心生敬意。

尽管无缘一面,但透过美然无意中传达的信息,这位叫“乔菲儿”的女子,她是一定要见一面的,“韧竹”她决定要亲手交给乔菲儿!

而“幽兰”……

他曾经说过:

瑷瑷像兰,空谷幽兰。静静在寂寥无人的山谷间,伴着清澈的溪间,默默吐露香气的幽兰。

因为他的话,所以她喜欢兰。不仅喜欢兰而且还努力的让自己越来越像兰。

“瑷瑷!”

慕流烟看着沈瑶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开口打断。

“在想什么?我哥?”

“才没有!”

沈瑶瑷下意识就反驳,后知后觉自己太过激动了,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不想,非常不想!

“那你呢?听说有个钻石单身汉还是总裁什么的,卯足了劲儿在追你耶!”

慕流烟见她转移话题,顿时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有力分烦躁的嚷嚷。

“打住啊!我不跟你提哥了,你也不要跟我提他行不行?”

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让慕流烟忌讳,这下沈瑶瑷可是真的好奇了,不过现在不是盘问的时候,她只能以后偷偷观察了。

“对了!今晚的庆功会你想在哪办?”

慕流烟也迅速换了个话题,沈瑶瑷的新项目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也让设计部的一群菜鸟大开眼界,大家都商量着给她庆功,尽管瑷瑷一向不爱热闹却是不得不办。

“《帝之然》怎么样?”

“《帝之然》不行!”

沈瑶瑷急忙否决,她知道澈哥哥最常去的就是《帝之然》!

在慕流烟疑惑的目光下,沈瑶瑷犹犹豫豫的解释。

“《帝之然》太隆重了。这次既然是为我办的,就听我的好不好?”

慕流烟看沈瑶瑷踟躇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

只是这次她真的变笨了,不管地点定在哪里,只要哥有心要去,随便来个巧遇什么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告诉瑷瑷的!慕流烟笑的一脸狡黠,无所谓的耸耸肩。

“随你。”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沈瑶瑷暗自舒了一口气。

回到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后,乔逸池的电话按照惯例打了过来。

“恭喜慕兰设计师成功扬名珠宝界!你的《梦之幽》我已经买了一整套,算是给你捧场。”

沈瑶瑷揉了揉由于长时间工作,微微疼痛的颈部,对乔逸池的恭维浅浅一笑。

“谢谢。”

“听说你明天晚上有个庆功会。”

电话另一边的语气有些迟疑,细细感受会发现还有几分期待在里面。

“嗯。”

沈瑶瑷隐约觉得乔逸池话里有话,不自觉就停下了手中正烧水的动作。

“小瑷……”

她不知道话筒彼端的乔逸池如临大敌般,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渍。

她也不知道一贯冷然沉稳的乔逸池,现在战战兢兢的心境。

沈瑶瑷只听见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试着以轻松的口气开口。

“明天的庆功会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认识好吗?以男朋友的身份……”

以男朋友的身分,介绍给同事。等于彻底宣告了他们的关系。他是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吗?

可是……

沈瑶瑷本能的想要拒绝,话到了嘴边却转了转。

“接手乔氏最近不是很忙吗?”

她终究做不到真正的冷情冷性,尤其是面对三年如一日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现在却卑微如此的乔逸池。

“那我忙完了去接你可以吗?”

乔逸池也不再过多坚持,她话里委婉的拒绝那么明显,他听的出来。

爱她,本来就是一件长久的事情,急不来,也不能急。

三年都已经这样走过来了,如今的等待与忍耐,他自然等的!

“嗯,明天见吧!”

挂了电话,沈瑶瑷捧起冰凉的白开水慢慢咽下胃里,有些困顿躺在沙发上沉沉闭上眼。

a省广宁路和中前路交叉口西北角上,有一处酒店灯火通明——《爱慕》。

它不比《帝之然》的富丽堂皇,不比《皇之尊》的超然大气,但《爱慕》独有自己的一份温馨与舒适。

因为这份难得的雅静与清幽,逐渐也有了些名堂,成为聚会的必选之地!

当晚慕流烟订了《爱慕》里最豪华的包厢,设计部几十个人欢聚在一起,没有了那些紧崩和等级差异之后,大家也都放的比较开。加上舒缓的音乐,暖橘色的灯光,气氛格外的轻松愉快。

“《梦之幽》的设计令我们望尘莫及,我们打从心里服了!”

张协理话语间的钦佩真诚不做假,沈瑶瑷会心一笑。

“我明白你们的骄傲,无论是谁都不会信服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身居高位。”

她的神态之间充满了理解和尊重,没有任何的傲娇和不屑。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曾经出口挑衅的员工们更加羞愧。

于丽丽端起一杯**尾酒站起身。

“沈总监之前多有得罪,在这里我敬你一杯。希望以后在你的带领下,咱们设计部能够辉煌永驻!”

沈瑶瑷也站起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一酒抿恩仇。

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以后,心结也就打开了。包厢里的氛围越来越融洽,沈瑶瑷不知道被敬了多少次,虽然大多数都用果汁聊表心意,但还是被灌进了不少酒。

“哎呀!”

慕流烟夸张的尖叫了一声,整杯鲜橙汁就“一不小心”洒到了沈瑶瑷的身上。她一边急匆匆的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巾擦拭,一边拼命的使眼色。

沈瑶瑷今天穿的是一件深紫色v领镶钻裙,纸巾的掩饰下根本没有任何果汁的痕迹,立刻就明白了慕流烟的用意。

这是怕自己被灌的不省人事,为自己解围呢!也不浪费好意,她也做出有几分狼狈的样子。

“你们先玩儿我去趟洗手间……”

而沈瑶瑷离开的匆忙却没有留心背后,慕流烟那如狐狸一般狡诈的笑容,只见她翻开手机迅速码了几个字:

4楼vip包厢005附近的洗手间,你可以与佳人来个偶遇!

按下发送键之后,她美美的捧起又一杯橙汁,滋滋有声的喝了口,盘算着这一次要怎样敲诈老哥……

一出包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沈瑶瑷顿时感觉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许多。仔细端详了身上没有任何痕迹和褶皱的衣服,她有些啼笑皆非。

这个烟儿!裙子上的污渍她要从哪里弄出些变出来?

“沈小姐?”

真在冥思苦想着,沈瑶瑷没有发现身后越有越近的脚步声,直到连峻喊出声,她才回过神。

沈瑶瑷只能客套的寒暄几句。

“连厅长也来这里聚会?”

“也不算,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连峻倒是很惬意,目光里有几分炽热的神采,兴致盎然,光芒灼灼。

他一手搭着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挺拔的身躯随意倚在一边的墙上,似笑非笑,看样子有长谈的趋向。沈瑶瑷见此颇有几分无奈,硬着头皮说。

“那……连厅长您忙吧!我……”

“你在躲我!”

连峻没等她说完立刻拦截了她接下来的话,印象中一向进退适宜的连厅长不曾如此冒进过。

他一口笃定,斩钉截铁的味道,没有谈笑自若的气定神闲,此刻一脸认真,宣誓般的开口。

“沈瑶瑷,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把沈瑶瑷惊得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何反应。

怎么看这位厅长大人也不像是这么行动派的人啊!

对一个才见过三次面的女人,拦住人家

直接告白,他这样真是让沈瑶瑷防不胜防!

“她不喜欢你!”

就在诡异的安静了片刻,连峻正耐着性子,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沈瑶瑷的回答时。不期然一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跃起,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僵局。

连峻和沈瑶瑷向身后望去,有些冷色调的走廊不远处,

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身纯白的运动套装,自然优雅的伫立其间。随意的装扮,无意的动作,说不出的飘逸卓然,带着一身奕奕闪烁的星辉,踏光而来。

“澈哥哥!”

沈瑶瑷像是找到了依靠,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慕流澈一步走近,伸手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的腰肢,像宣告自己的领土权般,冷淡的对面前神色不悦的连峻又重复了一遍。

“她不喜欢你!”

话毕不在多说,直接搂着沈瑶瑷就往楼下走去,语态动作嚣张至极,然而连峻却没有叫板的资格。

她不喜欢他!他没说错。

不用任何言语,单是刚刚慕流澈照面时,她那双忽然之间焕发光彩的眼眸,就像流星瞬间袭来,明亮无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乖乖的任慕流澈揽着,慢慢走出了《爱慕》。对着街道的灯光霓虹,沈瑶瑷不自然的挣开他的手臂,曾经这些习以为常的

亲密,如今她再也不能肆无忌惮享有了。她能做的只是唯唯诺诺的开口。

“澈哥哥……今天的事谢谢你替我解围……”

慕流澈闻言看向她,俊逸的轮廓映衬着一片闪烁的灯海,显得更加光华璀璨,俊美无筹。只是那双浅墨色的眼眸幽深如星夜,带着高深莫测的神秘以及隐没的浅浅无奈。

“什么时候开始跟澈哥哥这么客气了?”

他习惯性的抚上沈瑶瑷被晚风凌乱的发尾,语气中的宠溺与包容一览无余。

沈瑶瑷不自觉就红了眼眶,笨拙的想要隐藏自己的脆弱。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声音像蜜蜂嗡嗡说道。

“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逸池。他……会送我回家……”

慕流澈手上的动作片刻僵硬,想要开口说什么,但看到这样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的瑷瑷,他的咽喉就被鱼刺卡住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见不得她为难,也不忍心逼她去做决定,即使从她口中温柔的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的心是如此煎熬……

“好。”

她的任何要求,他从来都学不会拒绝。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没有改变过。唯一变得是,他更爱她了,爱得舍不得让她有一丁点儿的不快乐。

慕流澈微微一笑,那样的灿烂阳光,给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的温暖笑容,是他最擅长的保护色。

那琉璃般精致却疏离的微笑,将他内心世界的单薄无助层层遮挡,折射出来的依旧是那个风华无双,无所不能的慕流三少!

他带着这样的微笑慢慢向后退去,连精致的眉眼间都伪上了满满的笑意。

渐渐的离她越来越远,一步一步后退,一步一步远离。

沈瑶瑷的心没有预料的轻松,反而像被什么抓住了最致命的脉络。随着他不断远走的脚步,那双手越爪越紧,越来越疼痛难忍,无法呼吸。

她看着澈哥哥这样微笑着默默离开,就好像他正一步一步的从自己的人生中黯然退场,一步一步的退出自己的生命。

“澈哥哥!”

沈瑶瑷心沉重的无以复加,抑制不住的开口唤他。而就在她发出声音的瞬间,好似一阵风掠过,下一秒她就被一个怀抱紧紧包裹住,在晚风无孔不入的深夜里,温暖的令她几乎溺闭。

清新的薄荷味混合了淡淡的酒香格外的使人微醺,静静地窝在这个久违的拥抱里,熟悉的安心和幸福感一遍又一遍侵袭着沈瑶瑷的神经,她无意识的伸出手回抱住慕流澈宽阔的肩膀,耳边听他轻语。

“瑷瑷,你欠我一个拥抱……”

嫁给乔逸池

是的!她欠他一个拥抱!

从天真烂漫的孩缇岁月到绚烂美好的青春时光,每一次见面,她总是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管是小时候,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不放。还是少女时代,知晓自己的心意后,小鹿乱撞的羞涩相拥。

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与约定。

她的确,是欠了他,这个久违的拥抱。

沈瑶瑷紧紧依偎在这个遮风挡雨的怀抱里面,似乎是漂泊流浪的扁舟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这样发自内心的皈依感,足以使她好不容易竖起所有的心墙土崩瓦解,积聚了好久的泪水再也强忍不了,溢出了眼眶,点点滴滴滚落。

深色的背景被浓浓的墨汁遮盖,四周车水马龙的景象在那一瞬间都静止住了。万籁俱寂的街道上,只剩下一对登对般配,深情相拥的男女,他们之间萦绕的缕缕情意让人不忍去打破……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本该绚丽夺目却已经彻底沦为背景的跑车里,一身清荣的男人紧握着方向盘。

英俊隽逸的侧脸一半被湮没在黑暗里,看不透人情绪。而另一半在明黄的灯光下惨白的失去了血色。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人,高矮不一,环肥燕瘦。

有的清纯干净,有的妖娆妩媚,有的大胆热烈,有的优雅伊人。

她的清新灵动在美女如云的今日并不是独一无二。

她的真挚善良在茫茫人海中更是星罗棋布。

她身上的每一种特质,走遍大江南北并不是无人可以比肩。

可为什么就那么执着的认定了这个女人,非她不可?

乔逸池不知是第多少次摇摇头,吐出一口气混合着抽进的香烟,化成愁愁长长的烦躁与苦闷。随后一圈一圈的散开结成浓浓的烟雾,静静地置身其中任烟雾笼罩。

多少个爱而不得的夜晚,他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即使被伤过一次又一次仍然放不了手?

为什么已经看到过这个世界太多丑陋与不堪,已经对感情这种东西嗤之以鼻,已经不屑这种垃圾的人,居然还会像白痴一样

爱一个人?

为什么会允许自己爱到费尽了力气也放不了手的地步?

呵!

呵呵!

呵呵呵!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原因。

答案一直都在心里,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退回到当初,他一定会远远的离开那片命定的相遇地点,不爱就不痛。

那是三年前烈日炎炎的夏天,碧海青天之下,那一片湛蓝的海水在炽热的阳光下被渲染的波光粼粼,唯美的如同摄影师剪辑下最专业的景象。

而就在这如梦如幻的浅滩瀚海边际,少女一身水蓝色的轻莎连衣裙,手捧着一串海贝,清新明丽。

鹅黄的丝巾遮住了她的双眸,只能看到她精致的脸部轮廓和白玉无暇的下巴。

她樱花般的唇边扬起笑容,明明扬起的是幸福的弧度,却牵强的就像丢失了全世界。明明是所有镜头下最万里挑一的女主角,却不曾张扬过,属于这个光芒四射年纪里,半分的得意与娇纵!

透过她牵起嘴角的那抹苦涩,他可以想象到,她拥有一双怎样清灵动人的眸子,里面承载了怎样凄楚的哀伤……

他被她的笑容吸引,与她的忧伤共鸣,那一刻,是错觉了么?

他看见她身后的那片像被珍珠串联成一片的梦幻之海,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无奈的现实。

“乔总,这是陪同学来试镜的沈小姐,导演觉得她非常符合《明空》所要求的纯净气质。您看?”

身边跟随多年的助理,自然看出了他的目光所在,八面玲珑的为他铺了个桥梁。

他微微蹙眉,一向不喜欢别人揣摩心思,不过这次,却默许了助理的小聪明。沉思片刻后,一锤定音。

“就是她了!”

那一刻,连他的内心深处,也喧嚣不止的确定——就是她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能遇到这么一个人,遇到一个让他止不住心疼,止不住想要呵护的人。

就是这个女子,让他在异国他乡溅起了一种相互取暖的心思。

她那样无助,那样排山倒海的忧伤,多么想曾经的自己?

他止不住的想要去亲近,想要亲手抹去她眉间的愁绪。

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无人可诉的艰辛,爬过无人可携的彷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就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拔的开始。

沈瑶瑷——

遇见你是我一生之中,最美的意外。也是,最大的遗憾……

望着慕流澈的车决尘而去的尾气,沈瑶瑷转身走进公寓楼,沿着长长的楼梯慢慢往上爬。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的大脑一片空洞,感情的是非题她始终不知道如何去选择。

临近四楼的时候,空气中流动着淡淡陌生的气息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抬头看向自己的单元间门口,密密麻麻站着十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为首的人她正好认得,奶奶最得力的助手——阿里,他恭恭敬敬的向沈瑶瑷低头说道。

“二小姐,老夫人回来了,想见你!”

……

上好的赤色鎏金缘木椅上,串着火红中国绳编制的玉饰,质地精纯。沈老夫人鹤发慈颜,一脸和蔼的端坐其上。比起慕流老夫人的威仪多了几分随和可亲。

看到沈瑶瑷她双眼一米,笑开了一朵菊花。

“小瑷来了?这些个日子有没有想奶奶?”

沈瑶瑷乖乖巧巧走到老人跟前,唤了声“奶奶”随即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是小瑷不孝本该承欢膝下,却离开奶奶这么多年。”

“说什么浑不吝的话?你孝不孝顺奶奶还不知道?净说些个胡话!”

沈瑶瑷只能附和着笑笑,***笑容越来越和蔼,而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看这小模样硬生生的瘦了一圈。我让阿里把你的行李带了回来,这次奶奶啊可要好好给你补一补!”

果然……沈瑶瑷有些无奈的争取。

“奶奶我……”

“对了听说你去了《盛凌》?这工作也辞了吧,回来帮帮你父亲。”

沈老夫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温和中下达命令。沈瑶瑷面对奶奶这样近乎于专治的言行有些不满。

“奶奶您不能这样!我也有我喜欢做的事情。

我在国外主修的是设计专业,回《博志》只能是一无是处!

我不喜欢在主宅,住这里让我感觉压抑。您那么疼我,不要逼我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好不好?”

可能是被沈瑶瑷坚决的语气有些震惊到,老夫人慢慢沉下脸色。像是很认真的在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叹了口气开口。

“奶奶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奶奶……”

老夫人忽然转变的口吻让沈瑶瑷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沈老夫人恍若不觉,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你母亲出身名门,嫁入沈家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贤惠孝顺。

她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儿。可博云终究不知珍惜!

你本来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唯一小姐,可奶奶却因为求孙心切将小珍接回了家。

你降生之后,小琪的母亲上门来闹奶奶又瞧着她可怜……”

“奶奶不要说了……小瑷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吗?真的不在意吗?沈瑶瑷扪心自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母亲嫁入沈家三年无所出,所以对于沈博云保养情妇的行径,一向最重视大家门风的奶奶因为子嗣而不闻不问。

在那个情妇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还亲自将她接回了沈家照顾,如果不是因为期待成空,腹中的宝贝孙子变成了孙女,恐怕a省早就传出了二女一夫的“佳话”!

而沈瑶琪,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轻松夺取了***同情,成为沈家三小姐。外面柔软不堪,却最是懂得如何得到自己要的!

如果不是她!她和澈哥哥不会如此,不会如此爱而不能!不会如此形同陌路!不会!

这些……她不在意吗?

呵!

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瑷奶奶知道你不喜欢拘束你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我们是沈家人!大家族从来都是一荣具荣一损具损!我们要时刻把家族荣誉摆在首要,这是我们处于这个位置身不由己的!”

沈老夫人语重心长,而沈瑶瑷心中的温度却在一点一点的下降,慢慢冷却,渐渐冰冷……

她一直都知道除了澈哥哥之外,每个人对她的好都是有时效的,有限度的,有条件的,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知道奶奶一直以来疼爱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听话。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真正正的接受又是一回事。

当曾经对她好的人微笑着问她要该支付代价,她只感觉到现实的无力。

“奶奶希望我怎么做?”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麻木。沈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却不得不说。

“你不想回《博志》帮忙,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方法可以挽救《博志》的困境。

奶奶听说,乔家的二少爷乔逸池倾心与你。目前他已经接受了乔氏三分之二的股份,可以说的上是乔氏新一代的掌权人。年轻俊秀,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你,将来一定会对你好……”

“所以……”

沈瑶瑷打断了沈老夫人呼之欲出的话,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意接受,面对家族利益的时候,她的亲生奶奶会选择牺牲她。

所以……她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相信她的机会,她要亲口听奶奶说!

沈老夫人自然看出沈瑶瑷难看的脸色,只是她这一生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而战。

沈家的荣辱兴衰比她的性命都重要,她绝对不能看着沈家在她的手上败落!

即使让这个最疼爱的孙女怨恨,她也不会犹豫!

“嫁给乔逸池!沈乔两家联姻,以乔逸池的手段绝对会帮助沈家复兴!”

嫁给乔逸池!嫁给乔逸池!

呵!终于是……说出来了……

沈瑶瑷无声的笑开,笑的唯美,宛如一株怒发的紫色蔷薇,带着窒息的美丽,也带着窒息的凄凉……

“我答应您,会好好考虑这件事。那我可以走了吗?”

没等沈老夫人回答,沈瑶瑷仿佛牵线木偶一般,没有知觉的站起身,默默向外走,一直走一直走,她只有一个目的: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对不起 我不能

终于走出了沈家主宅的范围,沈瑶瑷在不属于沈家的地方狠狠地吸了一口晚间空气,因为吸得太过用力,岔了气,抑制不住的一阵剧喘。

连肺部和xiōng腔也震得泛疼,她捂在心口的位置缓缓蹲下身子,在广茂的天地里更显得单薄无助,多么像一只流浪的小狗。

寂静的吓人的深夜,包里传来轻微的震动。沈瑶瑷吸吸通红的鼻子,调整好情绪接了电话,然而电话另一边一片混乱,偶尔发出几声不清不楚的声音,在音响噪音的冲击下,根本听不清楚。

“烟儿?烟儿?你在哪儿?”

听到这声音,沈瑶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急躁的问了一遍又一遍却无人应答。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一道猥琐的男声了进来。

“哟!好漂亮的美人儿!什么时候《暗妖》有了这么正点的货色?”

沈瑶瑷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边继续听着另一边的动静,顾不得脚下的高跟鞋,飞快的跑了起来。眼疾手快的拦下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的直奔《暗妖》……

《暗妖》店如其名,最近新开张的夜店。听说背后的老板在a省也算是小有名气,有势力罩着自然螃蟹走路,横行霸道!

炫到爆点的音响开到最大音频,像是狮子的怒吼,不断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昏暗的灯光下巧妙的隐藏了一幕一幕不堪入目下流污秽的画面。

沈瑶瑷到的时候,慕流烟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白酒,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的女子无论在哪里总会是不可错人的焦点。

只是此刻,顺着美人艾尔莎肉色丝袜包裹的修长美腿。继续往下瞧,镶满亮钻的八寸高跟鞋正好踩着一个男人的下腹,跟交处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命根子!

那瘫软在地上不敢动的男人,秃头光顶,大大的酒肚腩,丑陋至极。尤其是他脸上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更是恶心丑陋,使人作呕。就连中年男人带来的帮手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样的一幕在外人看来格外的惊悚,所以一旁觊觎慕流烟美色的人不在少数,却无人再敢不怕死的冒上来!

沈瑶瑷一颗高悬的心这才放下,她怎么忘了烟儿怎是随便什么人都人欺负的?

这时疯狂饮酒的慕流烟招呼她坐过来。

“来陪我喝几杯!”

刚坐下,慕流烟就将满满的五大杯威士忌推过来,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她们从小就认识,几时见过她这样的神态?

那依然高高在上的外表下,内心的脆弱却掩都掩藏不住。

沈瑶瑷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试着诱导她。

“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笑容苦涩落寞,仰头一口喝下手中的烈酒,这才缓声开口,语气是那么的无助。

“我喝不醉,而且越来越清醒。我越来越清醒的感觉到——我喜欢他,不只是一点……”

过度的酒精已经将她的声音灼的有些沙哑,她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酒杯,好像痛苦与欢乐与自己无关,失去了知觉似的,呆楞出神。

这样的慕流烟让沈瑶瑷心疼。

她太了解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那种爱而不能的痛楚几乎是每一天都在嗜咬她的心脉。

今晚的确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实在是不堪重荷,需要一个发泄的亟机。

看着慕流烟不发一语的豪饮,沈瑶瑷也端起大杯的白酒学着慕流烟一口灌下肚。

呛鼻的气息猛烈的侵袭口腔,腥辣得立刻从胃里翻滚出来。她干呕不止,却痛快淋漓。

原来身体的难受可以分担心灵的沉郁,原来喝酒真的可以宣泄体内排泄不出的哀伤。

“没关系的!烟儿!你喝酒我也喝酒,连难过我也陪着你,人家是难兄难弟,我们是难姐难妹!”

说着像是为了充分的表达自己的诚意,沈瑶瑷将剩下的四杯陆陆续续的吞下去,艰难的咽下去之后,学着电视剧上女侠的样子豪爽的嚷道。

“再来50杯!”

“好!够朋友!”

话音刚落,慕流烟就又递过一杯给她,自己也端过一杯往嘴里倒。

真好!在这样一个抑郁的凌晨,还有一个知心的好姐妹,陪着自己。

一起喝酒,一起悲伤。释放压抑,共同宣泄。

慕流烟笑的闪烁夺目,干烈的白酒顺着洁白的下巴,一股气流了下来,湿了贴身的领口,凸显出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看的一旁虎视眈眈的男人们口干舌燥。

她却不甚在意的胡乱一擦,抄起一瓶就要再战。

然而这次并不如意,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硬是从空中将酒杯拦截下来,她本来就心情不好,碰见有人打岔,一拳就凑了过去。

来人也不多说,直接单手困住她的动作,一把将慕流烟扛到了肩上,不顾她的挣扎大步就向外走。

闻到熟悉不过的味道,慕流烟一个激凌,立刻就开始反抗。

“你放开我!聆傲忱!放开!混蛋!”

沈瑶瑷酒量不好,六杯酒下腹后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直到听到慕流烟有些尖锐的咒骂声,这才回过神来。

她不认识什么聆傲忱,只看见烟儿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以为要对她不利,立刻就冲上去,挡住他们的路。

“你……你是谁?放下烟儿!她不是你能动的!”

沈瑶瑷拦到面前,才看见男人的长相。

剑眉星眸英俊非凡,说不出的气宇轩昂。只是偏冷的脸色yīn沉到了极点,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怒气!

“负责好你的女人!”

聆傲忱冷冷的留下这么一句,在沈瑶瑷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已经阔步离开,只留下昂扬的身姿。

沈瑶瑷有些昏昏沉沉饶不过来。刚刚那个男人有点眼熟,看样子应该不像是坏人。可是有真的放心不下烟儿,正想追过去,一转身就撞进那一双清澈如潭,明澈如泉的眼眸里。

那一瞬间周围嘈杂的音乐奇迹般的消失,她的眼中只剩下这一双微笑的眼眸……

“澈哥哥……”

沈瑶瑷伸出手背揉揉眼睛,不到几小时前刚刚才见过的人,现在现在面前。她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用残存不多的理智辨别真假。

被酒醺得酡红的脸颊,浮起两团火红的云霞。她小嘴也惊讶的合不拢,神态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乖”

慕流澈轻声安抚她,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起,温柔怜惜。对周糟围成一片的痴男怨女视若无睹,跨步离开,只留在黑暗中丰姿卓越的身影,清华濯濯……

凌晨三点钟,装饰豪华奢丽溏潢的《金依圣》星级酒店里,住客稀疏,人烟稀少。

优雅贵气的男子一身意态悠然,光华满溢,带着一股魏晋风流名士之风漫步而来。而他怀中的将整个容颜遮进xiōng膛的女子,墨发凌乱而优美,一如童话里人人欣羡的公主。

前台小姐谄媚殷勤的嘴脸自动忽略,慕流澈领了房卡,直接上了顶楼。

本来想送她回家,可是刚提这话她就孩子气的一直闹腾。回慕流圣堡也委实不妥,醒来后她是一定要尴尬的,不得以开了酒店。

将沈瑶瑷稳稳的放在地上,慕流澈一手扶着她的腰身让她完完全全把重量倚在自己身上,一手插进房卡推开门,听她轻声呢喃着什么,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伸手拍拍她还红成一片的小脸。

“瑷瑷还好吗?哪里难受?”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刚刚闷着不知声的小人儿突然仰起脸,玛瑙似的黑眼珠晶亮晶亮,赛过一路上的星辰。

“澈哥哥你真好看!”

慕流澈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这样纯真无暇的神情,这样软软糯糯的说着——澈哥哥你真好看!

多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站在那片粉红的樱花树下,单纯美好的话——大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没等慕流澈将这句撼动人心的话消化干净,接下来沈瑶瑷更是一语惊人。

“澈哥哥……瑷瑷长大了要嫁给你!”

长大了要嫁给你!

他以为她忘了,他以为这一句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记忆,他每次陷入回忆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起的这一句。

原来不只是他一人……

慕流澈剥开沈瑶瑷额前凌乱的发丝,感觉连自己的指尖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他试着开口,因为过度期待温柔的嗓音多了几分起伏和沙哑,传送到沈瑶瑷耳边却好听的让人心慌。

“那……澈哥哥把瑷瑷娶回家好不好?”

我想要娶你,想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就这样站在你身后,毫无保留的给你独一无二的宠爱,对于我来说是不够的!

我想要时时刻刻的保护你,以爱之名拥有你的一生一世,珍藏你的喜怒哀乐!

沈瑶瑷明亮的小脸瞬间就黯淡下去,就像被蒙蔽的明珠,晦暗无光。

“长大了要嫁给澈哥哥,我一直都记得……只是,好像一直都忘了说……那是我少不更事的玩笑。”

慕流澈翻滚的血液迅速冷却,有些不愿相信的问她。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那样的低声,像是在诱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沈瑶瑷心上被铁锈狠狠地剐过

,剜出了鲜血。她不想去在意拉长身子,凑近慕流澈的脸上,点点碎碎的亲吻。那细细密密的吻是一只只纷飞的蝴蝶,抓不住的美丽。

“对不起……我不能……”

不能嫁给你……

不能遵守我们的约定嫁给你……

不能无视沈瑶琪的死心安理得的嫁给你……

对不起……我不能……

这六个字

原来是毁天灭地的悲伤……

慕流澈突然张口含住她欲离开的唇角,浅尝辄止。一如他们回不去的那些耳鬓厮磨的时光。仿佛还觉得不够,再次扑上去紧紧吻住,在她的惊呼声中,窜入小嘴,索取甜蜜。

他的舌尖缠着她发麻,口里的津液也过渡给她。急切分享这种相濡以沫的亲密,唯恐下一秒会来不及。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澈哥哥,那个风云不变,临威不惊的面具卸下,这时的他是焦灼的,急躁的,狂热的,霸道的,甚至是粗鲁的。

沈瑶瑷被动的承受他的深吻,被狠狠地咂他在怀中,初次接吻的她根本不会呼吸。

然而就是这种窒息般的酸疼,恰好能够抵挡住,内心排山倒海的痛苦。这种濒临死亡的窒息,裹着澈哥哥身上最温暖的气味,她多想就此溺亡!

可是下一秒,被剥离的空气慢慢回归。柔软的唇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缠绵消失不见,沈瑶瑷晕晕的倒在床上,感觉到澈哥哥给她盖上了被子,一如既往的轻柔。

她听见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揉揉她的发丝,低声细语。

“睡吧!澈哥哥知道你醉了……”

然后,像是害怕听到反驳,他仓皇起身就向外走,直到门扉被不动声色的掩上,一直闭着眼睛的沈瑶瑷,才缓缓睁开,同时噙满的泪珠滚滚低落在松软的枕头上,泪落无痕。

原来烟儿说的都是对的,酒真的越喝越清醒。

她伸手将被子往上扯,完全盖住了自己的脑袋,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成球状。咬着另一侧的被角,狠狠地抽泣。

澈哥哥,瑷瑷长大后要嫁给你!

我一直都记得!

不仅记得,这是我从八岁生日开始,每一年都要对着蜡烛许下的愿望。

这是我一直心心念念从来没有放弃过的梦想。

我想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我想要永永远远占据你心里,怀里所有的位置,我想要你真真实实的笑给我一个人看。我想要彻彻底底融进你生命力,为你欢乐,为你幸福……

只是……我不能……

她因你而死

你不知道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都在一遍又一遍凌迟我的生命。

你不曾见过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孩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含着大口大口的鲜血,那样艰难的开口。

“姐……我真的好怨……好怨!

我在沈家十六年……可是……我一直是个外人……

姐……我真的好嫉妒……奶奶……父亲母亲……他们那么疼爱你……

就连流哥哥……也只喜欢你一个……

为什么……你可以得到那么多的爱……却没有人……爱小琪?”

花季般的少女此刻孱弱的躺在手术室的病床上,脆弱的几近透明。她努力的咬清每一个字,想要吐露自己最后的心声。可是,她的声音像是被五马分尸般扯裂,嘶哑难听,残缺不全。

沈瑶瑷别过头不去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柔弱对自己而言会是一把利刃,会在毫无知觉的时候,重重的捅进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刺得伤痛淋漓!

“姐……我喜欢流哥哥……你让我……好不好……”

果然……沈瑶瑷淡淡一笑,说不出的凄美苍凉,无奈悲哀。

她一直知道,这个小妹妹没有表面的那样柔弱不堪,与世无争。

相反的,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是自己的生命!

就像十年前,她利用自己的心脏病得到了***同情,顺利由一个私生女进入沈家,成为沈三小姐。

也许是因为,她是真的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沈瑶瑷一直保持着敌不犯我,相安无事的原则。

她知道她也喜欢澈哥哥,但从不担心。

澈哥哥对她的好,是这一生都不会再给别人的宠爱。

但是,她天真了!

她从没想过,事情会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从来没想过,这一时的放纵与疏忽,让自己与幸福擦肩而过。

“小琪,姐姐还是小看了你,你比姐姐想象中还要狠,还要可怕……”

沈瑶瑷往前倾身,帮她又垫了一个枕头,语气平静的听不出情绪,却真实里巨大的悲伤。沈瑶琪心头一颤,虚弱的笑了。

“反正……我总是要死的……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死后……没有一个人记得我……”

她的话语里涌现出无尽的哀伤,仿佛是垃圾堆里没有人要的布娃娃。

“于是你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你知道澈哥哥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不可能去赴你的约。

所以,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在撞车之前,故意在口袋里放了我的号码,不让医生急救,就是想要在我面前装可怜,要我心怀怜悯放弃澈哥哥!

而澈哥哥,他会内疚!他会认为你因他而死。这样,他会永远记住你!

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沈瑶瑷看着沈瑶琪原本梨花带泪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色,仿佛是没想到一切都被觉察出来,有些惶恐,有些无措。

“你就那么恨我吗?

你比谁都清楚,澈哥哥在我心中是什么位置。

他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比谁都清楚!你要我让……

就等于是,拿我一生的幸福来祭奠你,拿我的一生快乐给你陪葬!”

沈瑶瑷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那平静之下孕藏着翻滚的波涛。

她的妹妹宁愿死,也不愿意看着她幸福。

呵!

“姐……”

沈瑶琪气若油丝,无力辩解。放所有的一切都被识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辩解。急急得伸出手,想要握住沈瑶瑷的手。

然而,只是下一秒,她猛一阵剧烈咳嗽。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脖颈汨汨而下,鲜明的让人发怵。沈瑶瑷甩开她布满鲜血,死死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慢慢挣开站起,转身,背对着她,清清朗朗说。

“放心!即使我什么都知道,可我还是会让你如愿以偿。

就当……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最后一件为你做的事。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当做妹妹!”

沈瑶瑷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说不清到底痛在哪里,但就是疼的撕心裂肺。再不回头看她一眼径直走出手术室。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病人需要急救!!!!”

一出手术室刚刚被拦在外面的主治医生,还有护士的责骂,就纷纷砸过来。

沈瑶瑷看到了焦急的奶奶,忐忑的父亲以及担忧的母亲,心里一阵冷笑。

在她的眼中,永远也看不到这些温暖,她已经被嫉妒蒙住了视线。

“小瑷啊!小琪呢?她怎么样?”

她只是摇摇头木然的往前走,毫无意志的走出人群,却在看到远远的那抹飞奔而来的明亮身影是楞在原地。

他!他来了!还是来了!

他还是那么耀眼。在人群中,她一眼就能认出他。

他是她心中的星星,总能轻易的凝视她所有的目光。可是这一刻,沈瑶瑷真的不想要他的耀眼,因为这颗耀眼的星星,她再也不能凝望了。

“瑷瑷!”

他以光的速度奔向她,然后紧紧把她揽入怀中,就好像出事的那个人是她。触碰的刹那,她明显感觉到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他是担心她出车祸吗?

可是她宁愿是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死亡的那个人。也不愿意,明明活着却失去了他……

“病人抢救无效!”

沈瑶瑷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的话,却被剧烈的打断,接着亲人哭喊的悲痛声。

当鲜明的事实被证实,当医生亲口宣告了沈瑶琪的死亡,这一刻,她心中的绝望也一点点被印证。

因为她活着,所以她必须付出代价。即使这个代价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老天爷是这么判决的吗?

呵呵!

他可真是公正无私!

“瑷瑷!你怎么了?”

慕流澈听到沈瑶琪死亡也是剧烈一震,不过,他更关心的是怀中的沈瑶瑷,她的脸色纸一样的惨白惨白。

沈瑶瑷深吸一口气,背后来不及修剪的指甲狠狠刺进手心,钻入肉里。她咬紧牙关,拼命忍住快要崩溃的情绪。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开口。

“小琪死了……她……因你而死……”

凌晨十分杳无人烟的堤坝上,慕流澈修长的身形静默伫立,落寞的背影被车身的尾灯,拉扯出一抹孤寂的弧度。

他悄无声息的点燃一只烟,凉凉的晚风中,浓浓的烟随风飘散,淡淡里有种悲凉的味道。

不吸不抽,独是适合这样纷乱的夜,适合这样烦躁的思绪。

沈瑶琪,沈家第三个小姐,沈博云的又一个私生女,无数个仰慕他的女孩儿之一。

对于那个总是病怏怏的女孩,他并没有任何其他感情。会偶尔帮助她只因为她是瑷瑷的妹妹仅此而已。

当沈家无故又多了个三小姐的时候,他派调查了有关于她的一切。

沈瑶琪利用自己先天性心脏病,博取了沈家老夫人的同情,顺利进去沈家。

这样一个才7岁就充满心计的女孩即使再柔弱也总是让他不安!

他不允许瑷瑷身边有任何一个不可控制的因素!任何一个不确定对于瑷瑷来说都可能会是一个伤害!

可是,他清楚的看得到,瑷瑷脸上同情与怜悯。

他的瑷瑷一直是这样的善良。

即管这个女孩的母亲分散了她父亲对母亲的爱,是介入他们婚姻的第三者。

即管这个女孩又将夺走一部分属于她的任性权利,父亲的关爱,***疼爱。

可是她还是选择,接受她这个妹妹!

他叹息,手中的动作也只能作罢。

那时,他想,既然她不忍,他便防着就是了。他想,那个柔弱的女孩翻不出多大的浪。

可是,他终究错了。

那个看起来纤细无比的女孩用死亡,在他和瑷瑷之间划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的确是死了!

可是她临死前的反戈一击,拼了命将他们打入绝望的深渊。

那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医院走廊里。

瑷瑷坚决的话——

她因你而死!

这五个字判了他的刑,定了他的罪。让他在挣扎都苍白无力,在争取都无济于事……

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慕流澈刚倒满一杯冰水。

彭的一声巨响,慕流烟就有些粗鲁的踢开了他的防盗门。一屁股坐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将长长的海藻发胡乱揉成**窝状,颇有几分女流氓的味道。

慕流澈以为他酒醉未醒,随手扯了块毛巾端着冰水递给她。

昨晚烟儿被忱带走自然是不可能回《慕流圣堡》,现在这个时间被送到他这儿,没什么好意外的。反正收拾烂摊子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慕流烟灌了些水,冰冰凉凉的通畅了她的胃,顿时舒畅无比。看着又倒了一杯水的慕流澈,有些无聊。

“哥!要不我嫁给你吧!”

噗!可怜的慕流澈生平第一次被水给呛到,冰凉的水顺着脖子流到衬衣上,狼狈至极。他极不优雅的白了慕流烟一眼,转身就往浴室走。

慕流烟悠闲的坐下来,不以为意。

“我说的也没错啊!反正我也不要聆傲忱,瑷瑷也不要你。我们两个凑合凑合也能将就着过。”

“可别!我可不想**也不想被兄弟弄死!”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慕流烟在沙发的遮挡下,笑得更加放肆。

“你是舍不得瑷瑷吧!”

一个是最亲的哥哥,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事情,她都旁观者一样看的清清楚楚。

看着一向运筹帷幄的哥像猪一样在原地不停奔跑,看着原本透彻聪慧的瑷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不肯出来。

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伤害,看着这一场爱的百转千回。

终究,她什么都没做。

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容不得第三人来置喙。更何况,她也只是旁观者清而已。

浴室里沉默了好久,慕流烟也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揪过沙发上慕流澈特意为她准备的阿狸抱枕,无意识的点点它黑不溜秋的小鼻子,声音已经变冷。

“听奶奶说,那两只回来了……”

“哦?是吗?”

慕流澈边擦头发,边从浴室走出来。裹着深蓝色的浴袍,随意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被水漂洗过的眸子有些清冷。

“他们最近在阿姆斯特丹很不安分,应该长了不少见识……”

一边把玩着阿狸慕流烟一边慢条斯理的补充,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在观赏水池里的金鱼,只要一不开心,就可以结束它们的生命。

“那又如何?”

慕流澈不甚在意,那两只斗败的丧家之犬,再怎么张狂也咬不开他的金钟罩铁布杉,不过……

“这件事交给哥处理,你不要插手。”

光明正大的竞争,他们再加十个脑子,他也不放在眼里。只怕狗急咬人……

慕流烟自然是明白慕流澈的顾忌,也不坚持。

“好。”

“《盛业》计划一个月之内收购《腾达》,最近脱不开身,《盛凌》你自己顾好。”

瑷瑷的磨合期已过,也真的没什么好担心。本来让哥做总经理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慕流烟点点头。

“明白。”

——

“慕流澈呢?让他滚出来!”

玄天大楼,恢宏大厦,高耸入云,地霸一方。

《盛业》基地,装潢大气轩昂的厅堂内,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引来办公楼里越来越多人的围观。他们不以为耻反而叫嚣的更加嚣张。

“你们的总裁六亲不认!我们可是他亲哥哥!”

慕流政有几分英俊的脸部严重扭曲变形,显得狰狞恐怖。而一旁有些小白脸的样子,鹳骨突兀的慕流宇,立刻附合。

“他不但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夺取我们在慕流家的股权,还把我们困在阿姆斯特丹整整九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简直是猪狗不如!”

舆论的力量毕竟是伟大的,尤其是现代人的八卦与好奇。

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即使不能让全部《盛业》的人员相信,也要他们心中产生探究的心思。

人一旦走了戒心,以后慕流澈不管做什么都是错!

“先生!请你们不要再闹了,否则我们要请保全了!”

前台小姐才刚说话,慕流政一口唾沫星子就吐了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总裁见了老子都要喊声大哥!敢他妈这么给老子说话?”

前台委屈的眼红,却终究不好再说什么。慕流三少名声在外,排行第三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虽然不太能够相信这样粗糙的两个男人会是总裁那样男人的兄长,但毕竟谁又说的准万一呢?

围在四周的人也正是顾忌这一点,都不出声,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

正当气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慕流宇侃侃而谈慕流澈是如何用龌龊的方法,陷害他们兄弟,不顾手足之情。甚至还妄言他们该是整个《盛业》的总裁!

员工们虽然不信,但多少已经有了几分揣测,所谓无风不起浪一向如此。

“是吗?原来大哥二哥想要坐这《盛业》的主人?”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一道温润如玉沐春如风的嗓音,轻飘飘的传进来,放进每一个人的心里。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转向电梯口,看着那两扇门慢慢张开,卓雅超然的男子,携着一身的清华漫步而来,浑然天成的贵胄之气周身萦绕,显得越发高不可攀!

阴谋的味道

“总裁!”

已经彻底沦为花痴女的白领,和西装革履的精英下意识的喊出声。

当对一个人的敬仰与崇拜,成了一种惯性的条件反射。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永恒不变的瞻仰。

慕流澈,年仅27岁,却用九年的时间将《盛业》推向a省数一数二的霸主地位,推向世界的高度。

他在全体员工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领袖,更是他们精神的支撑!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为自己刚刚听信了他人的煽风点火,而倍感羞耻。

他们无所不能的总裁,高高在上如一轮明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抹黑?

当下一直敌对中央正发疯的两人,愤仇敌恺!

慕流政和慕流宇从看到慕流澈的瞬间就开始慌乱了,九年前慕流澈对付他们的手段果绝,狠辣,凌厉!

他们也真正的见识了,慕流三少脱下羊皮伪装后,那样冷漠无情的真面!

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软禁在阿姆斯特丹整整九年,直到现在不忌惮都不可能!

相比于他们的如临大敌,慕流澈则是懒洋洋的揉揉脖劲。

“《盛业》的工作量是不是太轻松了各位?大家能力超群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多加些任务?”

而就在他状似无意的话说完人群尽散,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慕流澈,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慕流政首先发飙,虽然他有些中气不足。

“奥对了!”

无视慕流政的怒火,慕流澈轻佻俊眉好看的天怒人怨。

“你要跟我的员工道歉。”

轻悠悠的话里全是不容驳回的态度,看着一旁,原本低头欲泣的前台忽然抬起头,样子有些难以置信的欣喜。

“什么你叫老子道歉?”

慕流政一双眼睛瞪得牛大牛大,像极了街上讨要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而慕流澈也懒得跟他废话,优雅的挥挥手,几十个黑衣肃面的保镖风风火火的赶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大哥二哥要叙旧,回《慕流圣堡》后,澈一定敬茶奉上。只是这《盛业》暂时还容不下二位大佛!”

他毫不留情的悠然说完,调头不经意提醒保镖。

“你们几个好好的将他们“送”出去,可不要太难看才好!”

话音刚落,慕流政二人已被利落的丢出大门,顺便带着几声哀嚎。慕流澈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隐含几分凛冽。

希望你们能平平静静地过下去,再想翻浪,我保证你们的今后波涛汹涌……

一排排的香樟树下细细碎碎的撒落着不知名的小白花。

流浪在街道上慕流宇格外的心浮气躁。

“大哥,你说该怎么办?这《慕流圣堡》还回不回?”

慕流政听到这话就来气,狠碎了一口,呲着暗黄的牙,满口粗话。

“你妈的白痴啊?就我们两个现在的鬼样子,那门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让我们进去才怪!

九年前,我们被慕流澈那小子摆了一道,以偷取商业机密,背叛慕流家的名义被赶了出来,现在谁还看得起我们?”

慕流宇被骂的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怨念很重却不显山露水。

“丢脸是一码事,可毕竟我们也是慕流家的一份子,身上流着慕流家的血。

奶奶还能真的不管我们死活?”

“呸!”

说到这儿,慕流政就只想杀人了!

“死老太婆平日里精明厉害,什么瞒得过她那双眼?她要是真拿我们当孙子,会放任我们被慕流澈整得死去活来?

我们离开不是九天是九年!

这九年老太婆不闻不问,还把慕流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了慕流澈,百分之三十给了慕流烟。根本把我们当屁!”

过于激烈的咆哮引来路人的指指点点,慕流宇有些没面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a省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慕流澈帮我们,股份财产也一点儿都捞不着,至于人脉我们更是没有!

大哥,我们这条路走黑了。”

听到慕流宇没骨气的话,慕流政更是火冒三丈,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过了手瘾之后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老子废了九牛二虎才从那个鸟不拉蛋的地方爬出来,不让慕流澈倾家荡产,老子死都闭不上眼!”

慕流宇捂着火辣辣的右脸敢怒不敢言。

“那我们怎么办?”

伸手慢慢摸了摸下巴,慕流政有几分思索的想了想,下达命令。

“你去想办法把慕流澈近几年所有的消息弄到手,我去找个旅馆。”

慕流宇脸色一垮,有些神色殃殃。

为什么这种跑腿的苦差永远都是他在做啊!

明亮的光线将偌大的总统套房全部照亮,沈瑶瑷再也没有办法一直窝在这个房间里,逃避外面的世界。

站起身打开星辰花纹的衣柜,果不其然,里面挂着一件水袖剪尾裙,雪白的腰间锻带上,印着朵朵蓝色妖姬。

不管是尺寸颜色还是款式,都是那么合适。

匆匆洗漱好之后,服务员送来早餐,连时间都安排的刚好。沈瑶瑷从玉米酱碗底下抽出那张留言条,上面的字隽永俊雅却又流泻飞舞之气,正如其人。

酒喝得太多了,你今天乖一点儿,好好在家休息,烟儿那里我会跟她说。

——澈

他总是这样,温柔细腻,无微不至。

匆匆吃了两口饭,沈瑶瑷离开了《金伊圣》。

慢慢沿着小区附近的街道踱步,一路听着卖包子大叔的吆喝,闻着豆浆油条的香气。这样简单的生活,朴素自然。

她是如此向往,却是如此奢侈……

宿舍楼下炫目的车厢里,乔逸池安然等待,看到沈瑶瑷终于出现,他抿唇一笑。

“小瑷。”

沈瑶瑷这才想起昨晚,明明是个乔逸池说好的,最后却被澈哥哥送回来了。

现在看他眼球里淡淡的血丝,还有略微发青的眼角,心里歉疚。

“对不起,你等了一晚上。”

乔逸池依然浅笑摇摇头,他等的又何止是一个晚上?

不过,她现在的小愧疚也确实可以利用,于是话锋一转。

“如果真的过意不去,这周日晚上就来做我的女伴吧!你应该明白,我会接手乔氏——只因为你。”

可不可以至少在那一晚,让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沈瑶瑷微微讶异,她一直都知道乔逸池能力非凡。只是乔氏毕竟是桐东三世家之一,a省有头有脸的大企业。更何况,他在美国十年,对乔氏的发展变化也不甚了解,回国后阻力太多。

而乔逸池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掌控了乔氏!不可谓不惊人!

“你会跟他对立吗?”

沈瑶瑷不经意问出口。而乔逸池显然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伸手抚上她的脸,轻柔道。

“乔氏在我眼中只是一堆垃圾,而我暂停了美国的事务,费劲了心思将这堆垃圾回收,为的是能跟他平等的较量一番!小瑷……

乔逸池手中的《扬天》与慕流澈掌心的《盛业》哪一个更强,你难道不想知道?”

我和慕流澈哪一个输赢,你难道不想知道?

话已至此,沈瑶瑷知道她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动辄得咎倒不如静观其变。

“我明白了,那天我会去。”

乔逸池放松的靠回座驾上似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廉价的汽车旅馆内,借着米黄的灯光,慕流宇眯着鼠目蹲在地上,从散乱了一地的废旧报纸里,费劲的提取有用信息,汇报给慕流政。

“啊!大哥!那小子都有未婚妻了!”

头版头条很是惹眼,慕流宇不费什么力气就喵到了那条重大新闻,咋咋呼呼的嚷出声。

慕流政抽烟的动作一顿,抢过报纸来,瞪眼看看,似乎在思索什么。慕流宇凑近。

“大哥,既然他有个未婚妻,不去我们就从这女人下手?”

“的确该从女人下手,但却不是这娘们儿!”

慕流政又狠狠吸了一口,幽幽吐出,yīn沉的面色酝酿着危险。

“这么多年,老子还真忘了——他慕流澈身上还有一个弱点。”

没去看慕流宇满脸的疑惑,他那只蠢笨如猪的脑袋,自然想不了这么多。

“掏心掏肺这么多年,沈家那丫头可是他真正的心头肉。老子死都不信他肯剜下来扔了!

只要有这丫头在手,我们就有了盾牌护身!”

慕流宇这才想起沈瑶瑷来,他们走的时候,那女的才14岁还是个半大的女娃子,不过小模样已经出落的十分水灵。他当时也动过心思,只是动了心思,就被慕流澈弄掉了根手指。

想到这儿,他心有余悸的颤了颤。对于慕流澈他恨他怨,可是再恨再怨也比不得自己的命!打从心眼里,慕流宇并不想去拔这根虎须。

“大哥不能啊!慕流澈会弄死我们的!”

“你个孬种!怕什么?”

慕流政一脚踹过去,这一脚踢得极狠,没有留情,慕流宇疼的直嗷嗷叫。

“只要我们抓住了那丫头,让慕流澈把手中所有的股份全部吐出来,绝对不是难事!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不了放人之前,我们把那小子狠狠揍趴下,报仇过瘾又无后顾之忧!”

慕流宇被巨大的利益诱惑也估不到疼了,只是有些不放心。

“可是人该怎么抓?”

“这人不用我们抓,她自己就会送上门!”

慕流宇在心里讥讽他是疯了,又听慕流政信心十足的开口。

“有这样一个威胁,老子就不信,慕流澈那个名义未婚妻能坐的住。我们只要联系好这个姓连的,不愁她不合作。

到时候,只管等着沈瑶瑷到碗里来……

嘿嘿……”

幽幽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腥汗的臭味和泡面的油腻味混在一起腐烂,里面隐隐传出yīn谋的味道……

够了吗?

繁星满天,对比着室内的灯光有些昏暗,沈瑶瑷默默地站在床前,看着浅蓝色的床单上,铺陈着两套风格各异的礼服。

一套清雅自然,一套妩媚艳丽,看似千差万别实则异曲同工,无论是哪一套都指向一个人——乔逸池。

她伸出手将那套玫瑰色的扬尾裙丢下床,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就那么迫不及待?奶奶,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送给别人?

难受的躺在床的另一边,趴了会儿后,瞄了眼时钟。

——7:49

闭着眼摇摇头,迈下床去梳洗。

乔逸池,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一个交代!

今晚的星辰格外的璀璨夺目,漆黑的夜幕蒙蒙的覆盖一方天地,一切都静谧安好。

建筑错落,装饰奢华的乔家住宅里,名车如马,排列如龙。

香榭舍街道橱窗上曾经陈列过的香水,化成一层又一层香雾,浮夸的笼罩着这个奢华的夜晚。

旋转的灯光下,珠钗云鬓,礼袍华服,各类名媛美女搔首弄姿,借着琉璃般的灯光,展现自己最美的风采。

风流在内的贵族少爷,绅士,总裁,经理活跃在会场来回逡巡,寻找着可口的一夜情对象。而在这些名贵之中妖娆俊美的丞冕随手拿了两杯伏特加,递一杯给身边默不作声的慕流澈,沉吟开口。

“即使她来了今晚也不属于你,何苦来这儿痛一回?”

慕流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淡淡笑开。

“你曾经不也这样?我们什么都明白,可偏偏身不由己。”

见他如此,丞冕也不再劝,这种事情旁人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陪兄弟继续喝酒,或许一酒可以暂时泯恩仇。

另一边,身为宴会的主办着,乔逸池一杯又一杯的客套应对祝贺的来人,心不在焉。

“乔董,时间已经不早了,是不是……?”

身后的助理欲言又止,忍不住提醒。

虽然知道乔董内有乾坤,不喜欢别人多话,可是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越来越多的来宾开始催促。

乔逸池眉头皱得更紧,挥手示意他噤声,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会来,她答应过的。

像是为了映证什么,下一秒,在看过去的时候,门口空旷处出现了一抹浅蓝色的身影,乔逸池愣在原地,连欣喜都忘了。

她的眸光一如既往平淡清冷,那双莹莹的水眸倒影着寒潭上明亮的月光,即使冷意袭人却让人深深沦陷。

浑身上下不曾佩戴一件首饰珠宝,她是从自然中漫步而来的绝世明月,芒芒珠华。

露肩礼服勾勒出玲珑如玉的线条,美轮美奂。

沈瑶瑷慢慢朝他走来,蓝色的纱质裙摆飘逸出唯美的弧度,更加灵气逼人。

她宛如误闯人间的精灵仙子,超凡脱俗,越世出尘。

那一瞬间,所有流动的人群都在他眼中静止,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刻,这如遗世独立般清新灵动的身姿。他永远忘不了她穿着他送的礼服,一步一步走向她。不管站在她心上,屹立不倒的是谁,这一刻,她选择的是他!

这一刻,他的人生仿佛圆满。

乔逸池露出今晚最真心实意的笑容,清俊的脸上连轮廓,都柔和的不可思议。

上前紧紧把她的手包裹在其中,轻声细语。

“来了。”

沈瑶瑷淡淡点头,表情依然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但这对于乔逸池来说已然足够。

慕流澈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尽眼中,云淡风轻的友善笑容下,强迫自己撇开眼,转移注意力。

一切都准备就绪,乔逸池眼色示意司仪开始,司仪连忙站到台上。

“各位来宾久等了!

这次宴会主要是向大家宣布——乔氏二少爷乔逸池,将正式担任《扬天》集团董事长一职,现在让我们有请乔董事长上台致词!”

乔逸池牵起沈瑶瑷沉稳的走向台上,站在中央享受四面八方的注视。他在意的不是万众瞩目的荣耀,而是一起分享这份殊荣的是沈瑶瑷!

“在场各位无一不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前辈,乔某初出茅庐,莽撞不周之处,各位见谅。”

客套的话说完,乔逸池话锋一转看向慕流澈,含着凛凛剑气。

“至于利益竞争,望不吝赐教!”

慕流澈抬眼,状其不经意扫了眼,双双站在台上,双手紧握的两人。

漫不经心的眉眼中划过一丝伤痛,片刻掩埋,把玩着手中的金质郁金香,完美无缺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即使已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做好心里准备,看到他们携手的画面,依然钝痛。

然而最可悲的是——他能做的,只能不闻不问,维持表面的平静,假装一切都没看到。

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从一进场乔逸池对沈瑶瑷的捍卫动作,到现在直接怀抱佳人挑衅慕流澈。

大多数人很自然的就想起不久前,慕流家老夫人八十岁大寿上,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同样的云谲波诡。

再看台上和台下的三人,顿时就关系微妙起来。

沈瑶瑷安静的站在乔逸池身边,不发一语。

他的陈词一字一句,都是针对澈哥哥。

然而,在这样算的上对立的阶段,她站在他的敌对一面!

悲哀,但却是她自寻的。从接受乔逸池邀请的那一刻开始,这样的结果早该预想的到。

乔逸池不动声色的看着温婉的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沈瑶瑷,嘴角的笑容志在必得,朗声宣布。

“最后,乔沈两家会在近期联姻。

逸池心悦沈氏瑶瑷,得妻如此,甚是得意。希望能得到在座各位的祝福!”

联姻?她竟要嫁给他!

慕流澈琉璃色的瞳仁骤然放大,随后慢慢收缩,最终视线汇成一点失去焦距。流星般的眉眼之间流泻出汹涌的哀伤,再也掩藏不住。而同样不知情的沈瑶瑷身体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近距离,洋洋洒洒的乔逸池,张张口到嘴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乔沈两家近期联姻?

这个信息像是一个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在场的气氛。乔逸池接手乔氏众望所归,虽然疑惑于老总裁乔远帆这么快退位让贤,但乔逸池实力过人,邀请来得人士也不做他想。

只是这乔沈联姻就真真骇人听闻了!沈家的状况明眼人早就看出端倪,沈博云不善经营,这沈氏早已没落。

大家都在激烈角逐,磨刀霍霍的准备跻进“桐东三世家”之列。这个消息无疑将各方的努力全部摧毁!

以乔氏的实力,乔逸池的魄力,这场联姻的算盘无论是以准女婿的身份,力挽狂澜,重振沈氏。还是直接两家合并,共创辉煌,都意味着《博志》这杯羹再也无人敢分!

高!真是高!

宴会上野心勃勃的总裁董事们,一张老脸撑不住笑容,黑乎乎的难看之极。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不翼而飞。却不能阻止什么。

总不能干涉人家的私事,不让两人结婚吧!

可是功败垂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们连美酒都已经没有心情消受,只想赶紧离去。

沈瑶瑷大致看了宴会的表现,也能猜出他们一半的心思,原本礼仪性的挽着乔逸池臂肘的手,不动声色的滑落。

刚刚的震惊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

怪不得奶奶知道她一向喜欢素色却偏偏送来一套艳丽夺目的礼服。

原来是早就决定要在今晚就将她送人!

呵呵!

就如此的迫不及待吗?

沈瑶瑷冷冷回视乔逸池关切的目光,曾经的亏欠到现在只剩冰冷。

今天这一切要说不是乔逸池计划好的她都不会相信!

先是利诱奶奶逼她嫁他,又装作苦情利用她心软骗她前来,再在她不知情下宣布婚期,板上钉钉!最后,怕她公然在台上反对,故意引发台下一阵唏嘘,警告她,沈氏的存亡在自己一念之间!

呵呵!

这威逼利诱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不愧是乔逸池!

呵呵!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澈哥哥哪还有人没有任何目的与算计的对她好?

然转身离去,一如来得那样悄无声息。

乔逸池被沈瑶瑷近乎凉薄的笑意看的胆战心惊,不自觉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确定她是真实的,存在的。

她可以不爱他,甚至是恨他。她可以喜欢另一个人哪怕一辈子!

但是乔逸池离不开沈瑶瑷!她必须是在他身边的!

然而,乔逸池心悸的握住她的手心,却被沈瑶瑷狠狠的刮过,尖锐的指甲留下深红的血痕。

“怎么了?”

他们两人现在如此瞩目的地方,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开众人的视线。乔逸池维持着得体的言行,温柔的询问,举止之间都是完美丈夫的姿态。

这是沈瑶瑷意料之中的,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想要娶她,怎么可能在这一丁点儿小事上败露?

她避开乔逸池再次伸来的手掌,轻轻揽住他结实的腰,更加温婉依人。

嘴角浅浅的笑容像含包的花骨朵,一下子怒放到极致,皎洁的堪比天上的明月!她第一次这样笑,炫彩动人之下却无人知晓里面,一层层的冰冷。

“现在的你,才是我认知里的乔逸池!

那个运筹帷幄的乔总监,那个唯利是图的商人,那个才能卓绝却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说话的时候,她调皮的凑到乔逸池耳边,吐气如兰,喃喃轻语。

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谁的眼中看来,这都是一对儿情投意合的爱人。

然而主角乔逸池却像被一桶冷水狠狠浇熄,愣在原地,浑身僵硬。

那个才能卓绝却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在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想到,真相揭开的这一刻,她会是多么的蕴怒。只是再多的预知,他都没有想过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么?

“恭喜你!在所有人都溃不成军的时候,只有你一人大获全胜!

既然目的已经全都达到了。那么乔董,我暂时离场去盥洗室,应该没问题吧?”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将沈瑶瑷对他仅存的愧疚不忍全部消耗殆尽。

既然他不惜牵扯上利益也要她嫁给他,那就如他所愿,彻底将他们的关系的商业化!

说完,也没去看乔逸池的表情有多么惨痛,沈瑶瑷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曾经她以为的那一场不能回应的感情,最后也终于加注上了利益,乔逸池的痴情无悔被他自己亲手摧毁。

即使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却也由衷心寒这样的结局。径直走下台阶,每走一步都灌了铅似的沉重。

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嫁给乔逸池,过着不叨不扰的生活,既完成了***夙愿,挽留了沈家。又可以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符了沈瑶琪的心意。

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这样的结果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沈瑶瑷,你真的舍得吗?

你舍得不要那个温柔缱绻的澈哥哥吗?

你舍得从此以后的人生里没有他吗?

离开他,你真的舍得吗?

沿着迂回昏暗的走廊,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往前走。刚转过墙角,腰间就被一双手臂拦截,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后一个强劲的力道席卷而来。

沈瑶瑷被动的旋转,直到落入淡淡酒香清清薄荷味的怀抱,空悬的心就在那一刻,安定无比。

那是属于他独有的气息。

“澈……”

沈瑶瑷抬起头刚想开口,突如其来的唇瓣吞咽了她所有的直觉。慕流澈紧紧裹着她的身体,冰凉的嘴唇带着浓烈的火热迅速封吻她,急促的叹入樱唇里不留缝隙的密密交织。

他的吻不仅仅是急切,是深入,是霸道,而且更多了疯狂。

是的,疯狂!

彼此交换的气息里,慕流澈像是一头发了狂的兽,急不可耐的享用着自己的美食,濒临死亡般的啃噬之中,渗透着化不开的浓重与绝望。

甜腻的津液顺着两人紧贴的下巴汨汨留下,沈瑶瑷承受着慕流澈的狂热,同时也鲜明感觉到他的惶恐受伤。

澈哥哥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和风细雨的。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总是微笑着扬起世界上最绚烂的弧度,轻声告诫——下一次要乖一点!

然后这一次,他内心的情绪真真实实毫不暂时的宣泄出来,压都压制不住。

他真的痛得狠了!她知道。

沈瑶瑷于心不忍,面对任何人都能竖起的心墙,唯独一遇到澈哥哥就会土崩瓦解。

她才刚挽着乔逸池,在万众瞩目下宣布了自己的婚礼,而现在却跟澈哥哥纠缠不休。

明知道这样做事不对的,可是她的内心却贪恋不舍,不愿结束。

慕流澈的吻越来越不受控制,顺着她光洁的脖颈一路亲吻到圆润的肩膀。而紧匝着腰际的右手直直探入礼服,抚摸她丝滑的后背肌肤。在沈瑶瑷微微颤抖时,着手撕裂了纱质前襟,抚向她最柔软的所在。

“澈哥哥。”

沈瑶瑷被这大胆的动作惊道,娇羞又害怕的低喃出声,双手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无助的攥紧他纯白西装上精致的镶边纽扣,浑身止不住颤颤巍巍。

慕流澈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垂下眼眸凝视着低头靠在自己肩上的沈瑶瑷,凌乱的衣衫掩不住玲珑如玉的身姿,即使在这样暗淡的地方,也拥有致命的魅力。

只是他的心里却再也兴不起这些旖旎的心思。

他的瑷瑷,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如珠如宝宠着的那个女孩,已经彻底蜕变为一个动人心弦的女人。

她是那样美好,只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去……

慕流澈带着苦涩的笑意,慢慢放开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沈瑶瑷抬起头就看到这样的他,优雅的解开一颗颗纽扣,露出里面浅紫色的伯格衬衣,将脱下来的外套轻柔的披在她的身上。

简单的动作被他演绎得格外赏心悦目,也格外的用心。

他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又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笑。看在沈瑶瑷眼里却阵阵发凉。

“够了吗?”

够了吗?

只有三个字,沈瑶瑷却已然明白。

他问够了吗?躲避够了吗?逞强够了吗?折磨够了吗?

他受到的这么多不公平的对待,仅仅只是问够了吗?

只这三个字就概括了他五年来的等待,执着,心痛和委屈。

这一刻,沈瑶瑷竟然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她词穷的只剩下对不起,最最无力苍白的对不起!

慕流澈最终还是摇摇头,沉沉叹气,照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瑷瑷,你真的——很不乖。”

他顿了顿,又缓缓的笑开。笑容太过灿烂,灿烂灼灼逼人。

他这样的笑容姿态都与从前别无二致,可是沈瑶瑷却没来有的不安,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已然来不及。

慕流澈就含着这样的微笑转身,在沈瑶瑷掉下泪来之前黯然离去,一如来的时候那样清华濯濯,那样悄无声息。

你找死!

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沈瑶瑷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墙壁瘫软下来。

披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却第一次无法温暖她满身的寒冷。

沈瑶瑷仰起头,把泪重新倒回眼眶,有些迟缓的站起身,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那双玫瑰色高跟鞋,顺着八厘米的细跟往上,妆容同样艳丽的连城面色难看至极,霞红眼线描画的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尤其是看到沈瑶瑷披着慕流澈的上衣,掩饰根本衣不蔽体的礼服。连城一张脸几乎扭曲,眼神毒辣的像粹了蛇液,狠毒狰狞,咬碎了牙齿般怒骂。

“沈瑶瑷,你简直不知羞耻!”

她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慕流澈身边的机会。更何况,事先已经得知,乔逸池邀请了沈瑶瑷做女伴,这样一来,在澈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刚好可以来个巧遇,然后趁虚而入。

前面的发展一直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慕流澈竟会做出方才的举动!

一想到刚才慕流澈狂吻沈瑶瑷的情不自禁,她就心如刀割!

自己费尽了力气也得不到的爱情,沈瑶瑷却什么都不需要争取就得到了,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连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和假象。

“你已经有了乔逸池,为什么还要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前一刻还在宴会上宣布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后一刻就在这yīn暗的角落,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同时将两个俊逸不凡的男人玩弄在手心,很有成就感吗?

你抱着别人的男人,心里就没有负罪感吗?沈瑶瑷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沈瑶瑷呆呆的听着连城难听的嘲讽,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特别是她说“别人的男人”时,那种理所应当的姿态狠狠灼疼了她的视线。

明明一切都不是这样不堪,而她却无力反驳。

“你说够了?”

沈瑶瑷紧紧的抓住身上的外套,像是溺水的人最后一根救命的绳锁。她嘴唇发抖,脸色惨白的看着连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听到沈瑶瑷这话,连城更加怒不可遏,几乎丧失了理智。想起昨天的那封信,她不再犹豫。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只要结果有利,她不介意帮他们一把。现在,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沈瑶瑷受尽屈辱身败名裂的模样!

想到这儿,她眸光一闪。

“当然不够!现在我们最好找个地方,慢慢说……”

沈瑶瑷眼皮一跳,给她很不好的感觉,刚想果断拒绝,连城暗含着威胁的话语幽幽传来,危险如鬼魅。

“你以为还有跟我说“不”的权利吗?现在只要我出去告诉所有人,沈家二小姐和慕流三少偷情。

你这一身的凌乱会有几个人不信?”

沈瑶瑷身体一僵,她手上还攥着澈哥哥的外套,不仅嘴唇红肿,连脖子上都留下了痕迹。如果说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她自己没什么,可是澈哥哥不行!

她了解澈哥哥的处境并不是表面上的风光,他的四周存在着许多未知的隐患。

而且——乔逸池如果知道了,恐怕乔氏和慕流就真的刀剑相向了。

她不能让澈哥哥腹背受敌!

即使那种yīn谋的预感如此强烈,沈瑶瑷却是不得不点头答应,正如连城所说,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只能快速穿好外套,一颗颗扣上扣子,直至将自己包的密不透风,再也看不到脖颈上的吻痕。在连城忌恨的目光下,跟上她的脚步,出了乔家住宅。

瑟瑟的冷风幽幽吹来,沈瑶瑷下意识就打了个寒战,在距离乔家大门不远处开口。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

连城这才停下来,冰冷的笑脸在深夜寒风中格外的诡异yīn森,沈瑶瑷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演越烈,忍不住慢慢向后退了一步,不经意的踩中了什么东西,她极慢极慢的扭头看去,沥青的水泥道上土灰色的布鞋包裹着一只肥硕的大脚,条件反射的抬头,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抹布捂住口鼻,大脑昏沉,意识模糊,连城得意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什么都再也感觉不到,最后只剩下一片安静和黑暗……

往来交错,笑语银银的宴会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乔逸池谈笑自然的应对四面八方前来道贺的宾客,其中也不乏心中抑郁的来两句yīn森森的凉讽,他句句温和却字不留情的回击。

跳梁小丑灰头土脸的离开之后,乔菲儿一身鹅黄的抹xiōng长裙款步走来,明艳无比,光彩动人。两手中的一杯烈焰红唇递给乔逸池,她毫无顾忌的肆意微笑。

“你这一仗赢的真是漂亮!想那老匹夫急得躲在书房,连出席你的庆功会都不肯,实在大快人心!”

对于这番言辞乔逸池并不讶异,乔家里一直都有两个被视为异类的人物,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哪里。”

乔逸池很给面子的一口饮进。在乔家同样受尽冷眼的私生子嗣,从隐忍不发到现在国际杂志的负责人。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确实值得高看。

“说真的!你是我在乔家唯一还看得过去的人。乔远帆一家老小的命握在你手里,我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了!”

他们对乔氏同样的不屑一顾,对乔家同样的深恶痛绝,所以更容易牵扯出那些惺惺相惜的亲情。乔逸池展颜一笑。

“彼此彼此。”

说话的时候,他不经意向盥洗室的方向看了眼,被乔菲儿眼尖的捕捉到。

“心不在焉啊?”

乔逸池倒也不推脱。

“她去得太久了。”

久到他心生不安……

“滋滋滋,难得我们乔董懂了真情,如此宝贝。可你的小未婚妻,倒是不怎么稀罕呢?”

乔菲儿像模像样的叹口气,有条不紊的开玩笑。而乔逸池却黑了脸,沈瑶瑷对他的冷漠,已经成了身体上一道不能被触碰的伤疤,动之则痛。

他无意的瞄了眼不远处,那个挥洒自如却冰冷如山的铁血男人,立刻找到了她的软肋。

“是么?那秦少夫人的生活想必一定相当的滋润和精彩了?”

果然,乔菲儿的脸色微变,妩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伤痛。不过片刻,她已迅速调整好心情,恢复成那个嬉笑怒骂皆是风情万种的自信女人。

“得得得!不就是来句玩笑,怎么至于这样编排我?我这就走,不碍某人眼了。”

乔逸池不发一言,只是含笑盯着乔菲儿看,狡猾如狐,看得某人心一凸一凸的跳。实在招架不住后,乔菲儿败下阵来哀嚎。

“别再用你那双狐狸眼盯着我瞧了,我这就去盥洗室给你把人带回来成不成?”

闻言乔逸池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看乔菲儿的眼光也越来越顺眼,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省事!

自己舒心了之后,乔逸池再次扫描那个气势如宏,出类拔萃的男人,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帮乔菲儿一把。而在他犹豫之际,秦佑然已经阔步而来。

“幸会!”

言简意赅,铿锵有力。

乔逸池暗暗赞叹,伸手回握秦佑然,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欣赏!

而就在这时,乔菲儿提着裙摆,脚步匆忙的回来,没顾上一旁的秦佑然,直接看向乔逸池。

“没有人!所有可能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乔逸池谈笑自若的淡定终于瓦解,止不住的慌乱如同冷风过境,所到之处,心上一片狼藉。

他了解小瑷,自然知道,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不告而别!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不敢想……

“这里交给你们!”

乔菲儿看着乔逸池仓皇离去的背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油的感慨。

“又是一个身不由己!”

身后的秦佑然压下抱紧她的冲动,默不作声。

另一边法拉利疾驰而过,在漆黑的夜幕中掠过一道深蓝色的绚丽浮影,线条流畅,装备完美的敞篷跑车里,慕流澈正疯狂摆动着方向盘,玩命的不断加速。远远望去,直向划破天际的流星。

即使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危险极速中,他的表情依旧平和,薄唇轻抿,眸光如星。任谁也无法从他美轮美奂的面容中解读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平静的太过,反而有种暴风雨来临时的压抑与悲寂。

而就在这时手机急促的震动声,打破了车厢内分外暗哑的沉静。

黑兮兮的环境中,莹白的屏幕散发着诡异的光。慕流澈盯着陌生的号码来电,内心不经意划过一道裂痕。

“臭**叫两声出来给你的情哥哥听听!妈的!”

接着立刻传来大力的巴掌声,几乎是同时受伤者发出“嘶”的一声,仅仅话筒里都能清晰可闻,足可见是下了多狠的手!

可另一边除了训斥和谩骂,没有听见任何求饶的声音。

“慕流澈,没想到你的小妞儿这也能忍啊?还真有味道!大哥喜欢!”

慕流政终于耐不下心开了口,猥獕的语气说出下流无比的话,显然的小人得志。

而慕流澈攥紧手机的手掌不断收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云淡风轻的微笑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嗜血的残忍笑意,带着血腥的色彩,冷酷的戾气。

“你要什么。”

慕流澈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像是在与人讨论天气一般。另一边笑得更加得意。

“咱们兄弟一场,大哥也不想要什么太为难要你,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慕流澈缓下车速,没什么语调的回答。

“可以。你在哪里?”

慕流政显然被他的话惊到了,更加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傻子,要命就毫不犹豫得给?

他是自信的傻了还是有什么后招?当下多心的慕流政开始防备起来。

“我呸!你小子的命有几斤几两重?就想这么打发老子?

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手上所有的股权,我要整个《盛业》!明天晚上你准备好股份让渡书等着老子联系你。

记住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老子保证不了你那细皮嫩肉的沈妹妹会遭什么罪!”

对于他的要求慕流澈意料之中,即使已经心惊肉跳,他依然稳住嗓音。

“就今天晚上吧!你说个地点我过去。”

“妈的!你现在还敢命令老子?”

慕流政暴跳如雷,抄起家伙就要抡身边的沈瑶瑷。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慕流澈猜出他的意图,一字一句凛凛开口,语气中分明带了几分狠厉,裹着层层冰刀直刺对方的耳蜗。

饶是慕流政这样孤注一掷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暗忖:跟护犊子似的看来着实不能逼得太极。

一边的慕流宇凑近慕流政身边小声说。

“大哥,我看着主意成,等到明天指不定有什么变数呢?既然这小子今晚就要自投罗网,我们犯不着因为致气白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早一点拿到股份,我们早一点安全!”

慕流政又再三考虑了考虑。的确,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如果到了明天,万一他从中使诈,或者是报了警,哪一种都不容易对付!

“城郊西南角第五个巷口,先到这儿,剩下的会给你指示。

记住不要给老子耍花招,时时刻刻记住,老子手上还攥着一条小命呢!”

慕流澈挑挑剑眉,面色yīn冷而危险。

“你要的我都给,但是我要你保证她——毫发无伤!”

没等慕流政回话,慕流澈随手将手机甩到副驾驶上,扭转方向盘,调转车头,提档,加速。

只要一想到瑷瑷在那两个畜生手里,他就抽丝剥茧的疼痛。

他一分钟都等不了!

长夜漫漫,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而这种意外,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十分钟后,慕流澈熄火下车,沿着幽暗潮湿的巷道往里走。按着指示乱七八糟的拐了好多弯,走了好多路,越来越偏僻越来越隐密。

直到最后一盅从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上跨步而过,终于找到了地点。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四周充满了食物腐烂的味道,半开的大铁门锈迹斑斑,想极了一块又一块恶心的老年斑。

本来又是深夜凌晨,这里又极其隐晦,尽管慕流澈视力极佳,也不能识物。

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他凭借自己敏锐的听觉勉强往前行进。

地面坑坑洼洼每走一步又有可能会陷入一片水泽或湿泥里,腐烂的味道渐渐变浓开始发霉发臭,隐隐约约还有下水道的污浊气体,刺激人的鼻腔。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可以清晰的听见成群的老鼠聚在一起啃食木板的声音,磕擦擦磕擦擦,嚣张无比。

慕流澈一边密切注视着四周的声音,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我已经到了!”

刚出声他立刻感觉到不妙,本能的向后侧身,粗大的木棍夹带着重重的疾风呼啸而过。慕流澈堪堪避开,棍子擦刮过他的耳朵留下阵阵摩擦的热度。

这种暗中伤人的偷袭手法,彻底惹恼了他,慕流澈顺着棍子挥舞过的方向出手攥住,夺下,掌握主动权之后,转身抬右腿狠狠地踢过去,黑暗中传来苦痛的哀嚎声。

听出声音不对后,慕流宇按下开关,昏暗的仓库里顿时亮起了一盏灯。

虽然并不明亮,但这微弱的光足够让慕流澈看清楚一切。

距离他最近,右脚边躺在地上,捂着膝盖**的男人正是刚才准备偷袭那人!

四周已经团团的围住了几十个体形壮硕的汉子,从他们突起的肌肉不难看出绝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打手!

而穿透层层人群,视线汇往一处。不远处慕流宇站在一边给慕流政端茶送水,态度殷勤。慕流政蹲在地上一手揪着沈瑶瑷的头发,一手抱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笑得张狂丑陋。

然后,慕流澈没再看别的他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一双眼睛,明明盛满了恐慌却倔强的不肯流露出害怕的眼睛,明明噙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敢留下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周遭暗淡的背景里,明亮的不可思议!

宛若夜空中冉冉不灭的明星!带着那样鲜明的喜悦也带着那样浓烈的担忧……

她浑身都被结实的绳索绑住,粽子一样蹲在地上,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极了悲泣。

宽宽的黄色胶带粘住了她的嘴巴,甚至是大半个脸。依然可以看到白白嫩嫩的右脸上那个淤红淤红的巴掌印!

他的瑷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们竟然敢?

竟然敢!!!

慕流澈琉璃色的清冷眼眸的旋转出涛涛的暗涌,没有人看见过所以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足够毁天灭地的愤怒!

波涛汹涌的愤怒亟待一个发泄的渠道,慕流澈双手握紧刚才的木棍置于身侧,他抬起长腿奋力一掸,手臂粗的棍子硬生生从中间拗断。

“我说过要她毫发无伤!”

围在他四周的几十人无一不露出忌惮的神色。慕流宇和慕流政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心有余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慕流澈淡色的瞳孔里已经被愤怒染得血红。

“你——找——死!!!”

吼出声的同时,温文尔雅的男人化身为全身沸腾的豹子,张开锋利的爪牙,咆哮着对着身边不知死活的当路者扑过去!

他眸底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戾气,仿佛从战场上踏着无数尸体作战死士。

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身手矫捷!

速度如豹,力度如狮,残忍如虎,锋利如鹰!

就算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几十人也从没遭受过如此大的压迫感,很快就有十几个人倒下。

慕流澈却没有丝毫倦意,越战越狠。反剪一个人的四肢抡起,抽回右膝鼎出,那个人风筝似得飞远,看得其他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刻的他,被人触碰了心上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彻底癫狂!

此刻的他,是血腥与暴力组合而成的杀神!

要靠自己费尽心血找到的打手几乎就要全军覆没,慕流政暗叫不好!

真没想到慕流澈居然这么能打!这么残暴!这么——恐怖!

无计可施,只能使出杀手锏!

“你再动一下试试!”

打斗声中这一声叫喊格外引人注意,慕流澈回头看向沈瑶瑷的方向。

顺着慕流政握着的刀锋看,刀刃处炽热的鲜血沿着雪白的脖子,留下一道深红的血印,触目惊心!

而沈瑶瑷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却唯独没有流泪。

慕流澈反击的动作陡然一滞,身后的打手看准时机,抓起地上的半截棍子全力砍过去……

“彭!”

挫骨扬灰

猛烈的重击,顿时发出沉闷的响,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可闻!

沈瑶瑷呜呜的声音停止,不停挣扎的动作也停下来,大眼死死的盯着慕流澈,不敢合上。

看着他踉跄一步退后。

看着剩下的十几个跃跃欲试,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武器击打在他身上各个地方。

看着他不做反抗的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

看着他紫色典雅的衬衣被刮得破烂不堪,留下一段段血色的痕迹。yīn暗的血斑和土黄的泥滩混在一起,污浊至极。

看着他高高在上的人生里最狼狈的姿态。

看着他一声不吭任人宰割。

看着他好看的嘴角终于憋不住吐出一口猩红猩红的血。

看着那血汨汨而下,越流越多,最后大片大片的濡湿了xiōng口,濡湿那件衬衣仅存的干净部分。

看着他脸上不曾出现过任何痛楚的狰狞,只有傻傻的甘之如饴和心甘情愿。

他在挨打,在承受,在被欺凌。

这一切都是为她受得!

为什么她体会不到有多痛,却还是疼的撕心裂肺?

他那样光芒万丈的人,该是有多爱她,才甘愿这样任人不留余地的殴打,不去还手?他有多爱她,才宁愿忍受如此的屈辱,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澈哥哥!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喊他,除了这一声,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瞧着鲜血淋漓的慕流澈,慕流政心中的怨气些微缓解,尤其是曾经高高在上对他们不屑一顾的那个慕流三少,如今可怜的像一条哈巴狗。

只有一想到,他就浑身舒畅!

教训的差不多后,挥手让他们停下,慕流政将手中的沈瑶瑷扔给慕流宇,迈着流氓步走到慕流澈面前,看他被打的瘫软在地上,似乎连动一动都非常困难,快意无比。

蹲下身将手中把玩的匕首,紧贴在慕流澈的颈动脉处,边威胁边商量的问。

“老弟啊!可别怪大哥狠,谁让你先动的手呢?

大哥要的东西呢?拿来吧!你也想和你的小心肝儿活着出去不是?”

慕流澈瞧着他令人恶心的嘴脸,忽然就笑了。嗜血的暴力消退后,他又恢复成那个遗世独立,云淡风轻的男人。

没有不知死活的血拼,没有不要性命的厮杀,没有不让任何的战斗。

只是这种像清园晨露间静绽的茶花,淡淡然的笑容。和风细雨间带着早已运筹帷幄的笃定。

这样的笑容,让慕流政心神发慌!

没工夫再和他周旋,慕流政直接自己动手,对慕流澈进行全身搜索,一遍一遍的搜寻无果之后,慕流政暴走。

“妈的!你匡老子!”

气急败坏抬起散发着恶臭的脚,踹他布满鲜血的头,片刻还觉得不过瘾,直接就要踩上慕流澈的脸!

慕流澈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淡定自若,看着慕流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是的!死人!触碰了他界限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相较于当事人的表现,沈瑶瑷由刚才的傻楞回过神来,开始疯了一般挣扎!

不可以!不可以!澈哥哥你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屈辱?

你反抗啊!反抗啊!求求你不要这样!

瑷瑷不要你这样!不要你为我这样!

嘴上的胶带紧的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了命扯着嗓子,发出呜呜呜近似与悲鸣的声音。

“死丫头!你他妈安静点儿!”

慕流宇不耐烦,胆小如鼠的他眼见慕流澈大势已去,不再害怕。反而想起了断指之仇,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甩过去!

强大的力道使沈瑶瑷猝不及防撞上身后的墙壁。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几乎是立刻磕破了的额头上,血直直的留下来。

“瑷瑷!”

慕流澈不期然看到这一幕,顿时如千万根针直直刺入他的眼睛,失明般钻心。

他嘴角的笑容僵住,几乎透明。

而现在的沈瑶瑷根本感觉不到疼,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不可以让澈哥哥受耻辱!

望着沾满血迹的灰墙,心中忽然相处一个办法。于是否可行无关,她只是不要自己束手待毙!她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澈哥哥受苦,自己却什么也不去做!

方才一直在用口水濡湿胶带,稍稍化解胶带的粘性。沈瑶瑷鼓起勇气,把脸贴上粗糙的墙一遍又一遍的来回磨,她把这该死的胶带磨下来。

“你干什么?”

慕流宇看她行为极不正常,一把拽过她又一巴掌扇过去。沈瑶瑷顿时眼冒金星,长时间的固定蹲着,她关节麻木的重新倒在了地上。

吃力的抬头,看着她如神如仙的澈哥哥受着奇耻大辱,一口猩红的血气翻滚上来。她咬着牙匍匐在地,一点一点的向着慕流澈的方向蠕动。

澈哥哥!你等着瑷瑷!瑷瑷不会让你一个人的!瑷瑷会陪着你,我们一起!

她眼里的决绝,看得慕流宇竟然有些发怵,一时之间居然忘了拦着。

而这时被踩在脚下的慕流澈,暗暗计算着时间:

543—2——1!

伴随着心理默念的1同一时刻,暗色的深暮中,一枚爆发力十足的子弹带着浓浓的煞气,裹着致命的威胁,借着巅峰的速度从慕流政的心脏位置,穿xiōng而过!

一切都只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仓库里的人只能看到——

慕流政得意张狂的笑容戛然而止,扭曲的脸上慢慢出现惊恐的神色。只不过瞬息之间,他的脸色开始苍白发青猛烈咳出一滩血,最后难以置信的慢慢倒下。

慕流宇吓得尖叫一声,急忙走上前想抓住沈瑶瑷做护身符,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忽然愣住,和慕流政一模一样心脏被子弹穿透……

十几个打手站在原地不敢再动,随后五个黑色精装的男人手配五把微型手枪,从黑暗中现身。

得到慕流澈指示后,最短的时间内将剩下的十几个打手和伤残的全部灭口。

“流少,我们来晚了!”

为首的男人毕恭毕敬的向慕流澈鞠了一躬,态度敬畏。

慕流家业大水深,慕流澈十七岁的时候,从孤儿院挑选出了他们五个交给莫澜冰培养,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安全多一层保障!其中一人,由善用枪,出神入化。

毫无疑问,刚刚那两枚命中慕流政和慕流宇心脏处的死亡之弹,出自他手。

慕流澈不甚在意的摇头轻笑,温和与诡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把他们尸体解剖,器官剁碎,身体切片,扔海喂鱼,挫骨扬灰!”

他说的句句慢条斯理,就好像处理的对象跟他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可五人却听出里面涛天的愤怒,相互对视一眼,敬畏的点头。

“是!”

慕流澈没机会他们轻微发抖的背脊,慢慢地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伸出袖口胡乱的抹干嘴角的鲜血,有些踉跄的向着身后的沈瑶瑷走去。

他走得很不稳,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血。

然而浑身挫骨般的痛楚,他仿佛没有知觉,只是笑。笑容较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却分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

望着趴在地上浑身泥土的沈瑶瑷,迎着她那双莹莹倔强的眼睛,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跪倒地上的瞬间,又再次溅起一地灰尘。慕流澈俯身用指腹轻轻摩挲她已经溢出血珠的脸颊。

“乖,忍一忍。”

他撕扯着紧紧黏住的胶带,竭力尽将疼痛减到最小。

沈瑶瑷脸上依然火辣辣的疼,却硬是不发出任何抽气声,只是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这才发现,他白玉一般的手布满了血印,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里面发青的脉络。

慕流澈专心致志的将沈瑶瑷脸上的胶带撕开,抚摸她已经被勒得淤红的脸颊,心疼溢于言表。

“澈哥哥……没用。”

听他愧疚的语气,沈瑶瑷更有一种肠穿肚烂的抽疼,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见慕流澈的眸光渐渐变暗,慢慢合上,最后他的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地。

“澈哥哥!”

带着属于凌晨的寂静,缠绕着死亡气息

的仓库里,久久的回荡着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声,因为长时间的压抑而隐约传来的嘶哑,却迸发了最激荡人心的呼唤呐喊。

那一声澈哥哥生生穿透了无边的黑暗,直直抵达破晓的边缘!

膝关节xiōng腔部位骨折,其他大大小小多处淤伤,修复手术后卧床疗养的第三天。

慕流澈舒服的躺在洁白一色的病床上,多处包裹着厚实的绷带,他听话的张开嘴巴含进喂过来的苹果块,就在这一刻,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他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份迟来的温暖,幸福的令人发慌。

正努力削水果的沈瑶瑷,忙得不理乐乎,慕流澈空闲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抚上她莹白的温软肌肤,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瞧。

“都抹了药怎么还不见好?”

他手指的温度滚烫而热烈,触电般的直流到沈瑶瑷心底,一阵酥麻。

哪还有什么勇气对上他的眼睛?

她下意识就低下头,歪歪着脑袋就是不敢看他。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澈哥哥的电力有多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这家医院的皮肤科真不怎么样,我看还是废了吧!”

对付某人的不听话,慕流澈可是得心应手。

可怜的沈瑶瑷果然立刻摇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主动坦白。

“是我自己没有按时抹药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可千万不能找人家麻烦!”

这话说的?敢情他改成了大恶霸了?

慕流澈好气又好笑,捏捏她圆润的小鼻子,徐徐善诱得问她。

“为什么不乖?”

沈瑶瑷见他问的认真,犹犹豫豫的思索了一会儿,对上他好看的眉眼,认认真真的回答。

“我想陪着你。

你伤我陪着你伤,你痛我陪着你痛。你身上的伤口一天不愈合,我也就陪着你一天不复原。

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虽然最后有力分祈求,但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的坚定。

她的目光里有不会妥协的坚持。

当然好!我当然希望你陪着我,分分秒秒,生生世世。而不是,只有现在,受伤的时候。

慕流澈心里百感交集,面上却只能耐着性子劝她。

“你这小脑袋里瞎想什么呢?

女孩家的又比不得我们男人,这点儿伤跟吃饭似的。

更何况你的伤在脸上,不好好处理,万一留下疤,可就成了丑姑娘没人要了。”

“反正我也是要嫁你的!”

沈瑶瑷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仍然细致的削着苹果。听着慕流澈的劝慰,多年的夙愿脱口而出,容不得她细想。

直到说完了不该说的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不假思索的话,是她心里最美好的愿望。却也是——最绵长的梦想!

因为这一晃神,右手正锋利的水果刀不小心就划开了一道口子,左手中指有血慢慢渗透出。

“怎么这样不小心?”

看她呆呆的已经顾不上手中的伤口,慕流澈心疼的不得了,急忙拿来放在一边的酒精棉,小心的为她擦拭。

直到血被止住,他川字的眉头才平下来,无奈的叹口气。

想嘟囔她两句,又看她呆呆楞楞的模样,数落的话在嘴边打了个弯变成。

“痛不痛?”

沈瑶瑷摇摇头,慢慢将手指从他温暖的掌心抽离。

四周的氛围由层层流动的温馨,转变成绵延不绝的尴尬,她迫不及待,只能落荒而逃。

“那个……我去找护士小姐处理伤口……”

说完还没等慕流澈回答,她就抽回自己的左手,急急忙忙的转身出去。

慕流澈紧盯着她飞快消失的背影,又一次叹出不知名的气息。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沉默尴尬不知所措?

一个留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一个不断后退不停逃避。

什么时候他们陷入了这样一个循环?陷入了这样一个没有结果的循环?

是他错了吗?是不是不该再这样停滞下去?主动出击的时机是不是已经到了?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慕流澈的思路,他只好暂时把烦人的心绪放一放。

“进!”

片刻西装笔挺的助理森走进来,神色恭敬。

“总裁,结果已经确定了,您果然没有错!

城郊仓库里那几十个专业打手的确不是慕流宇慕流政的手下,他们只是受人雇佣,听人之命。

而那个想要借刀杀人,暗自与两人合作的推手是——连小姐!

连小姐显然是希望沈小姐身败名裂,却没有想到您也牵连其中了。”

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老板的脸色,真是奇怪!明明他的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连空气中都有些yīn冷呢?

慕流澈随手拿起刚刚沈瑶瑷用过的水果刀,继续削剩下的水果皮,瞳孔里的墨色深不见底,幽幽的泛着清冷的光。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声音深沉如一汪浩瀚的澜海,平淡无波。然而,森心里却咯噔一下。

老板亲自下命——处理!这“处理”就可想而知了!

当即有些迟疑,却不得不冒死开口。

“总裁不可!如果……连厅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慕流澈的视线从苹果上移开,漫不经心的看着森,琉璃色的眼眸中瞬间释放出森森寒意,诡密而又危险。

“你跟我多久了?”

本就被这样的眼神弄得直打寒颤,现在听到这一句,其中包含的深意令森急忙开口。

“两年了。”

“两年了?”

慕流澈对他的紧张视若无睹,放下水果刀,慢条斯理的咀嚼着手中的果肉。瑷瑷买的水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酸,能够让人掉牙的酸。

一口一口将青苹果吃完,他抽出纸巾,一根一根的擦拭葱上的手指,久到对面的助理头上冒出了冷汗。

慕流澈才一字一句的开口,语气中有丝丝决绝的味道。

“伤了连城,连峻不会善罢甘休。

可没有人告诉你吗?

动了瑷瑷,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毁灭……

只要是你 我都等得

沈瑶瑷本来就是找了借口以此摆脱尴尬,而且又快到午饭时间了,她自然是放心不下慕流澈的,就打算在四处逛逛,没想走远。

可偏偏一出病房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乔逸池,再想怎么躲避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怎么脸上的伤还没好?”

乔逸池俊毅的脸上满是担忧,情不自禁的抚上她有些红肿的侧脸。

那晚惊险过去后看着倒下的澈哥哥,她筋疲力尽,刚尖叫完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澈哥哥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昏迷不醒。正碰上乔逸池风风火火赶过来,她心情十分急躁,想的念的都是澈哥哥哪还顾得上他,不冷不热的回了几句,就不在搭理了。

现如今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三年的相识毕竟不是假的,况且他又是名义上的未婚夫,这样顺理成章的关心,即使她再不舒服也不得不接受。

“不碍事的。”

沈瑶象征性的回答,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触碰。

乔逸池关切的微笑蒙上了淡淡的苦涩,掌心还残留着她的余温,却忽然冷风剽掠过般冰凉,只能将停在空中的手,假装若无其事的塞进口袋中。

“我不放心,跟我去医生那再看看吧!”

沈瑶瑷刚张口想要回绝,然而看到乔逸池温和中带着坚定的眼睛,就知道,即使他再纵容自己,也总有那些所谓的坚持,点点头,任由他揽着去挂诊。

领了消炎药,两人并排走在人烟稀少的清幽走廊里,路过的行人都暗暗赞叹:俊男美女养眼一对!

可只有其中人才真正知道个中滋味。

“小瑷……”

“逸池!”

沈瑶瑷急忙打断乔逸池的话,微微扯起一个笑脸。

“我还要照顾澈哥哥,你先回公司吧!”

说完也没等他说话,径直转身就走。

“小瑷!”

乔逸池的视线紧紧锁住沈瑶瑷的背影,怕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一样,紧紧的。一直紧攥着的手背上已经青筋暴起,突兀交错,像盘曲的老树根。

“你就那么爱他吗?”

爱到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对我的付出,我的情意,无动于衷?

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他曾经那样骄傲,那样目中无人,那样意气风发,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那时的他根本无所顾忌,他什么都不怕,所以不疼不痛不怕受伤害。

可是却独独遇上这么一个例外的存在,从此以后,所有的不可一世都化作了别无选择!

眼睁睁的看着深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忧心忡忡,等着她忘记别的人然后再装下一个他,这样的日子,多么煎熬?

沈瑶瑷匆匆的脚步霍然顿住,默默转身,回头看他,看他在另一边落寞的脸色,心中划过一丝不忍,却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

“我……”

“够了!”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乔逸池强硬的阻止她说下去。

谁会想到?商场上战无不胜的乔逸池在那一瞬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在浑身发抖,他在害怕!他居然在害怕!

他害怕从他嘴里说出任何肯定的字眼,害怕自己多年的等待又被印证成虚无缥缈。

“小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在准备婚礼也是一样的。”

他执拗的看着沈瑶瑷,自言自语却偏偏提醒着她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等她有所表示,同样跨开步子转身。

而就在他迈开双腿的同时,沈瑶瑷理智却坚定决绝的话,清晰无比的传来。

“乔逸池,我的心给了澈哥哥,你能留住的就只有我的身体——一个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躯体。

你留着这样一个残缺不全的我,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话像是裹着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尖刀,每一把都戳刺着他心口最薄弱的部分,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用力。

乔逸池捂着血肉模糊的自己,他能做的只有加快脚步,捂上自己的耳朵。

明明疼痛的感觉灼灼的在xiōng腔里燃烧着,那么清晰,然而他能做的却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装没听到。

这叫做……得不到爱的人……

“瑷瑷?”

沈瑶瑷收回目光投向身后,卡其色绒衣的慕流烟正提着保温桶走来。

“我哥怎么样了?”

“还好。”

慕流烟点点头没在多说,将手中的米粥递给她。

“这是奶奶特意吩咐福婶熬的粥,你拿给哥吧,我就不过去了。”

想起慕流老夫人,沈瑶瑷手中的动作一顿。

“华奶奶她……”

慕流烟没立刻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回答。

“已经没有什么火气了吧!毕竟应该早就习惯了。”

饶是心思玲珑,从小一起长大的沈瑶瑷,第一次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刚要开口再问,慕流烟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快走吧!某人该饿着了。”

只能吞下满腹的疑问,毕竟她很了解,如果烟儿不想说,就一定个不会说。

沈瑶瑷捧起保温桶转身往里走,不知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莫名其妙却又意有所指。

刚要转角身后的慕流烟忽然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郑重而认真的对她说。

“瑷瑷,别折腾了……

等他的命折腾没了,还拿什么来宠着你呢?”

沈瑶瑷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语气却很重很重,没有任何波澜的话,却在心湖投下枚炸弹。

她的大脑轰鸣不止兵荒马乱。

她说别折腾了。

她说等他命折腾没了,还拿什么来宠着你。

沈瑶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又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或许人的身体天生就有一部分不服从于大脑的支配,就像人的情感。

她只知道看到澈哥哥的那一瞬间,缠着绷带却依然丰神俊朗的他,就像阳光耀眼,刺的她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怎么了?”

慕流澈好看的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满是担忧,将她手中的保温桶拿开放到桌上,握住她的手心缓缓将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儿拥入怀中,呵护备至,珍宝般爱惜。

右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揩干泪水,对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再问了一遍。

“怎么了?”

沈瑶瑷心情复杂的看着他。

“我很任性,对不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慕流澈却突然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第一次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含笑脉脉的反驳。

默认了她所有不乖的行径,语气幽静而深远。

“不碍事,你想躲到什么时候,我都可以等。

只要是你,我都可以。”

只要是你,我都可以。

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瑶瑷不曾忘记过这句话,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那么一个人,无条件包容你所有的任性,珍藏着你所有喜怒哀乐。

她何其有幸,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却又何其悲哀,让这个人等了这么久。

沈瑶瑷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紧紧的回抱著她的澈哥哥,无言以对,却又无需言语。

这个世界上的恋人,有几对能完完全全拥有彼此。

又有谁见证着彼此,从青涩的少年慢慢蜕变,最终成长为坚不可摧的模样?

慕流澈对沈瑶瑷是一种爱到无私,愿意任其飞扬的疼惜,又是无法放手的不舍。

而沈瑶瑷对慕流澈亦是如此煎熬。

在所有的心结没有解开之前,他们继续像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一样——假装。

“你不要只吃甜点,那些是饭后吃的。”

慕流澈挑起筷子,将一大块鲜嫩多汁的排骨放在沈瑶瑷碗里,一边嘱咐一边用空闲的那只手骨节的食指,细细的揩她吃到脸上的果酱。

两人盘膝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中间架了一张小餐桌。上面摆放着各种营养搭配均衡合理,又引人食欲的饭菜。

沈瑶瑷把碗里的玉米果仁吃下肚,太抬起头看向一直碎碎念,自己却没吃几口的某人。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只喝了几口汤”

随后还像模像样的摇摇头。

“挑食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你呀!”

慕流澈无奈的笑笑,随手夹起一只**腿放到她碗里,又夹了一只放入自己碗中。

“你说的,我吃什么你吃什么。”

沈瑶瑷看着碗里硕大的那只腿,视死如归的狠狠咬了两口。

塞得嘴里满满当当的,像小青蛙一样鼓起来。最后还是受不了了,心一横,一口气将那只丢到慕流澈碗里,讨好道。

“澈哥哥,你要多吃点儿对身体好!”

慕流澈眉毛一挑,显然早有预料到这小妮子的耍赖。又扫了扫那盘被消灭的差不多的甜点,估计她也不能再多吃了。

也不过多计较,就着她吃剩的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已经享受了很多年某人给的“公主待遇”的沈小姐,完全没有丁点儿不好意思的自觉。

喝了几口汤,摸了摸已经有些充实感的小肚子,她舔舔嘴巴,用餐结束。

抬头看对面的澈哥哥。

垂下的眼眸上睫毛透射出一种安逸又宁静的弧度,侧脸被阳光暖暖地抚过,只剩下层层温柔又俊逸的轮廓。

即使是吃那么一直又大又肉的东西,他依然那么从容优雅。

好像无论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那样意料之内,掌控之中。

好看!真是好看!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沈瑶瑷一直盯着他,看得入了神。喃喃自语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对面虽然貌似专心吃饭,实际上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的慕流澈,闻言莞尔一笑。

“真的这么好看?”

“嗯嗯”

沈瑶瑷看呆了依然不在状态。慕流澈兴致盎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直视她的眼睛。深沉的眸子里泛滥着琥珀色的光芒。

“那……一辈子给你看……好不好?”

一辈子?

沈瑶瑷发呆的目光慢慢迷茫,好像在很努力地想要思考这个问题,又好像这个问题很难很难。

“一辈子……”

她自言自语,垂下脑袋。对面等待回答的人看不到她的神色,心中被调起的期待再次缓缓降落,有一种再次落空的预感。

“瑷瑷,你还想逃避多久,告诉我好吗?

告诉我一个期限,无论多久,我都等得。”

沈瑶瑷抬头,迎视他的目光。

他幽深的眼眸中,深情灼灼,在那一片热烈的宠溺之中,深藏着一丝难以淹没的痛楚。

这一刻,她看到了!轻轻楚楚看得到!

这一刻,她忽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即使再贪恋这份温暖,她也不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每天陪着他和他在一起,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这样一辈子。她还有婚约,如果再不说清楚,每一个人都的伤害都只会更深,更重!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荒诞的想法!

所有人的支持与反对,别人的喜怒哀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沈瑶瑷眼中流露出一抹毅然决然的坚定,

“我想不逃避了,也不能再逃了。”

她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可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清晰。那样郑重而严肃。

她不仅仅是在说话,更是对自己人生方向的重大选择。

“澈哥哥,我喜欢你。

我想跟你……”

——嘭——!!!

到口的话随着来人猛烈的开门声,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来势汹汹,一脸匆忙却不改气势凌越的乔逸池,面色如常,彼此的心里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样的微妙的氛围,乔逸池看在眼里暗自庆幸,不动声色走上前。

微微用眼神与慕流澈打过招呼之后,俯下身轻语。

“饱了吗?”

见沈瑶瑷眼中千言万语,又不止如何说起的模样,心下一片了然,步步紧逼。

“有些事情,跟我出去好不好?”

其实这世界上,好不好三个字是最最锐利的武器。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所以连拒绝也心不由己。

即使有千般不愿,沈瑶瑷也只能别无选择的点头,坐到床边穿鞋。

乔逸池见此弯腰屈膝,握了她的脚踝就要亲自为她穿。

沈瑶瑷吓了一跳急忙把脚缩回去,下意识就看一眼慕流澈,只见他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眼眸中的暗色却令人费解,读不出情绪。

“害羞了?我们马上就要在一起生活了,你总要慢慢习惯才好啊!”

乔逸池的似是不经意,却故意为之的话,已经挑破了眼下这种朦胧局面,带有宣示性目的。毫不下于面对面的向慕流澈宣战。

说完,他径自将手里的鞋子套在沈瑶瑷的脸上,自顾自的路出满意的微笑。

起身摸摸她额前的柔软的发丝。

“我们走吧……”

沈瑶瑷站起来,刚要说些么,手腕却被一双熟悉有温暖的大手一把攥住。

那么紧,那么紧,紧的窒息般,好像只要一放手就会失去全世界那样,因为巨大的恐惧而不得不握紧!

沈瑶瑷回头就看到那样的慕流澈,他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握着她的手,

他要表达的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

乔逸池眯了眯眼,右手攀到她肩上。

“我们走吧……好吗……”

他在她耳边问,轻柔的怕吓到她,说出来的话却是逼着她做一个选择。

沈瑶瑷恍若不觉,她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从澈哥哥那双眸子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这样倔强,执拗,固执的眼神。

多么像一个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孩子,固执的不肯放弃自己最后一份温暖。

他优雅从容,波澜不惊的面具,完完全全与自己剥离开来。

也是直到现在,她才看得懂,那个强大到无所畏惧的外表下的澈哥哥,内心是那么惶恐不安。

他的忐忑,归根究底,来源自己!

“澈哥哥!”

乔逸池的逼迫

沈瑶瑷挣开乔逸池,紧紧回握住慕流澈的手。无声地握紧,用自己的力气尽可能地握紧。

乔逸池面色发白,yīn沉的难看,想再试着说着什么,却发现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一切都已经看的明白了,不!他从来就是明白不过的,不是吗?

只是,即使明白,就这样放手,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乔逸池眼看着沈瑶瑷与慕流澈含情脉脉,看着她扑进他怀里,她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的名字,那样深情与不舍。明明有几千个几万个理由应该放手,可是偏偏就是做不到!不是不做,只是做不到!

直到真真实实的拥抱着她,她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慕流澈心中的恐慌才一点一点驱散。他一直紧抿的嘴角缓缓上扬,那是一种全世界握在手中的心满意足。

然而,这舒心的时刻那么短,而折磨却那么长。

当慕流澈抬起头,正好看到门口拄着凤檀拐杖的慕流老夫人人,嘴角的微笑陡然僵住。

他漂浮在半空中忽然掉下来,狠狠栽下去,那种濒临失去的不安再一次狠狠扼住他的咽喉。

绝望不止,无法呼吸。

拥着沈瑶瑷的手越收越近,他是那样的拼命,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沈瑶瑷被勒得有些痛了,察觉到他的异样。

“澈哥哥,你怎么了?”

慕流澈没有回答,双眼直直的盯着门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瑶瑷大吃一惊。

“华奶奶!”

“奶奶。”

慕流澈干涩的声音响起,割得嗓子生疼。

这时候,乔逸池也回头看向来人,声音如常,带着敬重。

“老夫人安好。”

只是微敛的眼底骤然出现一道亮光,明灭可见。

慕流老夫人将三人的神色一一收在眼底,并未应声。她就现在门边,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丝端疑。本就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老夫人不开口,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直到对每个人来说约莫有了一世纪那么长,老夫人将视线投向沈瑶瑷,语气平时。

“瑷瑷,跟我过来。”

“奶奶!”

几乎就在发声的下一秒,慕流澈紧接着开口。声音急促却有力,眼里的坚定,不是退后,不是阻止而是对抗!

慕流于华嗤笑一声,当然看的明白,也早有预料。

“怕什么?只是说句话,奶奶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平平淡淡的疑问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口吻,慕流于华掌权几十年积威已久,不管在哪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慕流澈本就对她敬重有加,如此一来,更被堵的哑口无言。

他做了慕流于华二十七年的孙子,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想法。也因此他更加明白这场谈话的后果。紧紧握着沈瑶瑷,就是不想放手,无声的抗议。

“瑷瑷,你也不想听华奶奶唠叨两句?”

沈瑶瑷的身体僵了僵,从澈哥哥的举止,她就隐隐约约的知道,事情不会太简单。可是,唤她的人是从小就对她疼爱照顾的华奶奶,即使再不想,她也不得不去。

沈瑶瑷微微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可慕流澈还是听到了。当下就明白了她的决定,他真的好恨这种感觉:自己的感情,无能为力去保护。

他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再紧一点,再紧一点的抱紧她。

然后身不由己的一点点松开,抱紧得时候多忐忑,放手的时候,那种忐忑就会成倍成倍的翻涌上来,一层一层直至覆盖。

慕流于华缓步走旁边的一个空旷的病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几步之间,尊贵袭人,威严无比。

跟在身后的沈瑶瑷顿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她拢了拢冒出冷汗的手心,微微弯腰,面带敬重。

“华奶奶。”

“嗯”

慕流于华双手交握,腕上质地精纯的上等骨玉发出冷冷的幽光。

这才看向紧紧相拥的两人,平淡开口。

“即是乔董亲自来接人,瑷瑷就跟他回去吧。澈儿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你成了待嫁新娘后一定会很忙,以后就不用来看澈儿了。”

沈瑶瑷是难以置信的,她没有想过曾经那么疼爱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脸以对,比起慕流烟也不成多让,跟亲奶奶没什么不同的华奶奶此时此刻,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她不是比谁都看好她跟澈哥哥,比谁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为什么每一个人的真面目都要这样**裸的呈现在她面前,不论她是不是能够承受?

沈瑶瑷心中的酸涩一下子往上涌,涌进眼眶,汇成一片雾气,迷茫的问她。

慕流于华对这个从小当孙女疼大的的丫头不是不心疼的,只是因为希望越多,所有失望也就越大。

她把头侧到一边,不去看沈瑶瑷可怜兮兮的表情。选择最精确的部分,狠狠戳下去,断了她的念想,也断了他们的纠结煎熬。

“你能给澈儿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

“痛苦?瑷瑷不明白。”

慕流于华沉声开口。

“你这个丫头是真心讨人喜欢,我也是一心想要你做我的孙媳妇儿。

可是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澈儿为你做了些什么?

你走,他成了行尸走肉。可你回了,又怎样呢?

你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连要不要跟他在一起都不确定。而他,却要为了你,与整个乔氏为敌,与乔逸池为敌。

如果你是一个做了***人,你会让自己的孙子再爱下去吗?”

“与乔氏为敌,乔逸池……”

沈瑶瑷喃喃自语这几个字,茫然的眼神已经一片空洞。慕流于华冷冷一笑。

“乔逸池就是为了跟慕流澈有对抗的筹码才接受乔氏,他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毁了婚约,跟澈儿在一起。你觉得乔逸池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所有的话都穿进耳朵里,也钉子一般刻在心上,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还能再装傻下去?

沈瑶瑷慢慢点头,平静的如同什么都没听到。

“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最后看了眼,一直像一颗大树一样,在她心中不可倾倒的华奶奶。

慢慢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向她老人家恭敬的鞠了一躬。

带着多年来的尊重与爱戴,带着比起深厚的亲情也不承多让的情感。

随后,整理脸上所有外露的表情,就像来时一样,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走开,开门,关门,离开……

身后的慕流于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拿起边上的手杖重重剁了剁。最终只化成一声深深沉沉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定了定神巍巍颤颤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旁边的病房走过去。再打开门的时候,她俨然又成了那个象征权威,不容挑衅的慕流老夫人!

开门的瞬间,慕流澈几乎是立刻就投过来目光。那是一种在暗室里捕捉光明的本能。

然而,慕流于华却清楚的看到,他那双无论何时从来云淡风轻,不露声色的眸子,已经琉璃般脆弱透明。

他注视着门口的方向,注视着自己身后,在终于确定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之后。

方才全神贯注的眼睛里那些神采飞扬,一点点消失,只剩下一片灰白的暗淡。

她最最骄傲的孙子,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依然还是像五年前那个失去沈瑶瑷的夜晚一样。

所有的流光溢彩,所有的挥斥方遒,所有的卓绝才华都抽丝剥茧,一丝丝从他身体里剥离。

甚至是他浑身激荡的血液,都在一股一股的流失。

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哀伤,一种痛不欲生的绝望,一种天崩地裂的悲恫!

“她走了……”

他喉咙痛的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翕合的唇瓣苦涩的一张一张。

“嗯,走了。”

即使早就知道,澈儿会经历这么一番苦,才会重新振作。慕流于华真正亲眼看到他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也还是难掩心痛。

“澈儿,别傻了。你可以为她无论任何,可是她却有太多的顾忌,她不会适合你的。”

不适合?

慕流澈扯起嘴角,无尽的落寞与嘲讽。

如果喜欢一个人真的只有适不适合才是评判标准,那么每一个人都应该会很幸福才对。

人生在世,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心不由己,难以掌控。

她之于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使痛到没有知觉,依然无法割舍,甘心情愿。

而这份甘心情愿,再一次无可奈何了吗?

为了爱她,他可以放弃一切。

《盛业》总裁?慕流家族的地位?继承权?

取之不尽的财产?令人艳羡的位置?奋斗几十年得来的业绩?

为了她,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父亲的漠视,母亲的自杀,豪门的勾心斗角,财产争夺,他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

小小年纪就逼迫自己不断变强,从不歆世事的孩童到心思缜密的少爷,他步步为营。

包括亲生奶奶,他都不肯将所有的信任交托。

他太清楚上流社会的捧高彩地,趋炎附势,物欲纵横。所以冷眼看着一群又一群戏子粉墨登场。

看着看着,就连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

明明对这个圈子如此深恶痛绝,可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肆意美好。不得不曲意逢迎的扮演一个又一个角色,带着面具过着四面楚歌的生活。

他有多无奈,沈瑶瑷这三个字,就有多刻骨铭心。

他把全部的真心,全部的情意,倾囊相授。

只愿一生一世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而她呢?

她走了……

呵护了十年抵不过本就不久人世的沈瑶琪。

即使她比谁都清楚,那只是一个陷阱。却还是推开他,离开他,不要他。

等待了五年抵不过乔逸池的威逼利诱。

即使他就站在底下,她依然忍心在他亲眼注视之下,和乔逸池相拥,和乔逸池转身,和乔逸池订婚。

拼了命的去救她抵不过***一番话。

即使她那么清楚的看到自己眼中的伤痛,知道自己的害怕失去。却还是选择这样一走了之。

慕流澈慢慢躺回病床上,身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连同心上的一起撕裂。

他不想这么想的。可这些过往如同一辆辆卡车呼啸着,加速向他本来。

他逃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的心被狠狠碾压过去。

然后,血浆肉沫瞬间四处迸发,飞溅的全世界都是一片赤红血色。

他就那么痛着,痛得鲜血淋漓,全身痉挛。

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害怕连呼吸都会牵引到痛处,没用的看不起自己。

瑷瑷,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游走在医院空旷的走道,前方一片空白的墙面,仿佛没有尽头。

沈瑶瑷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双腿和心灵同时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紧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的乔逸池走上前,强健有力的臂膀快速揽住她的腰肢,速度之快犹如雷霆不及掩耳。

等沈瑶瑷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公主似得抱在怀里。他的两条手臂形成一张牢牢的网,将她禁锢住。挣脱不开,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沈瑶瑷拼命的挣扎,乔逸池却丝毫不为所动。跨开长腿,脚步生风,安稳行走在悄无声息的走道里,任由她不断反抗,只一心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猖狂嚣张的路虎迅猛的疾驰在柏油马路上,没过多久,就停在了市中心一家装潢华丽唯美,设计美轮美奂的婚纱摄影城面前。

沈瑶瑷被乔逸池拉下车,抬头仰望那镂金雕刻的招牌“一世情缘”,禁不住冷冷一笑。

门口的迎宾人员十分有眼力,急忙热情的凑过来。

“乔董,沈小姐欢迎光临,这边请。”

刚走到大厅,店长就推起满脸的笑容,亲自过来招呼这两位大客户。

“沈小姐您真是好福气!乔董可是一个月前就特意请意大利著名设计师——海瑞,亲自cāo刀,专门为您设计的婚纱,全世界只此一件。

昨天刚空运回来,今天乔董就带您来了,瞧这心急的恨不得明天就把您娶回家呢!”

面对店长的逢迎,沈瑶瑷不言不语,表情淡漠的事不关己。

开门做生意,自然也是耳听八方的人物。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见到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嫁娘,可是未婚夫这样无可挑剔,钻石专一,准新娘还这样不高兴的可是第一次见!

真是奇怪!不过,她不会傻到把情绪外露出来就对了。

乔逸池对沈瑶瑷的冷淡视而不见,自然而然的揽住她的肩膀,笑容恰到好处。

“那么……现在就带我们过去吧。”

店长急忙点点头,在前面带路,引领他们穿过一层层白色的帷幔,进去最里面,装修最为豪华精致的极品间。

甫一进入,三个人的视线都被正中间高高悬挂在墙壁上的婚纱所吸引。

和寻常的婚礼服装一样,白色的婚纱。然而,又却确实是高出一般婚纱太多太多。

薄如蝉翼的轻纱不知以什么巧妙的手法,连缀在质地细腻柔和的白锻上,凭空中带了几分随风拂动的飘逸出尘。上面点缀的不是钻石,不是珍珠,不是宝石,不是玛瑙——是贝壳!

这些海中的精灵,轻盈的在轻纱中穿梭,快乐的好像要跳起来。

斜肩婚纱处处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那是一片至粹至净的洁白,至优至雅的高贵,至妖至娆的魅惑,又是至美至善的纯真!

不用看也知道,从设计构思到制作,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喜欢落夕贝之纱吗?这婚纱上的贝壳,每一颗都是我回美国一颗一颗从落夕海捧回来的,喜欢吗?”

落夕海,我们第一次相遇之海,也是我对你钟情之海。

你该死!

此情此景,此时此人,此言此语,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到泪流满面。而沈瑶瑷却不会,乔逸池对她所有的好,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费心设局,引她入钩时,全部抵消。

她不再有亏欠,或是感动。有的只是麻木,无所适从的麻木。

沈瑶瑷无声的摇头,何必呢?

何必这样费劲心力?

店员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打圆场。

“沈小姐,您要不要现在试一试?”

乔逸池闻言,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期待,他试探着问。

“去试一试……好吗?”

沈瑶瑷没有点头,转过身与他对视,由一开始的平静,忽然扬起嘴角,灿烂炫目中带着肆无忌怠的灿然,痴狂的笑出声。

“除了他,我这一生都不会穿上别人的婚纱!即使我不能嫁给他,也绝对不会嫁给任何人!”

几乎就在沈瑶瑷失态的下一秒,店长就在乔逸池眼神命令下,灰溜溜退场。

偌大的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剑拔弩张的姿态。

乔逸池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沈瑶瑷,她还是初遇时那样弥漫着滔天的悲伤,然而,他却没有像预想中一样,一一为她抚平。

她的花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箭一样,专门往最脆弱的部分刺。闪无可闪,最终只能默默去承受,撕心裂肺的去疼。

“你满意了吗?终于将我逼到了这样退无可退的境地,乔逸池你满意了吗?”

乔逸池一语不发,只是安静的凝视她,安静的等她宣泄完满腔的怨念,安静的等她累了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沈瑶瑷毕竟从小受到的世家礼仪,家族教育,决定了她即使再愤怒也绝对不可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的无奈,她的绝望,她的束手束脚,最后都渐渐只化作一句话。

“在爱情里你只想得到,不愿失去。所以你想方设法让别人失去,让别人得到。可惜……这样的你……永远也无法得到……”

比起刚刚的决绝,沈瑶瑷的这句话更重很深。

永远也无法得到吗?

乔逸池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尖锐的疼一点也掩盖不了内心深处针扎般的痛楚。

只有她,是他费尽了心机机关算尽也得不到的。

也只有她,懂得怎么轻易向防守最薄弱的环节,一击即中。

他所有的心理建设匮不成军,曾经他真的希望自己足够强大了。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他的无情言语中百毒不侵。

可是现在……仅仅这一句——永远也得不到,就足够使所有的毒汇入四肢百骸,他品尝着万毒钻心的痛。

“小瑷!你怎么可以对逸池这么说话?”

本来心情很好,想来亲眼见证宝贝孙女穿上婚纱的幸福时刻,可是沈老夫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向温声细语,从来没对人红过脸的瑶瑷居然跟乔逸池在争执!

接下来就很顺利听到了那番话,顿时如临大敌。

现在乔逸池对于沈氏集团来说,就是救星!活佛济公!

没有乔家的融资,《博志》大厦将倾。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沈家每一个人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供奉着这尊大佛,唯恐有什么地方令他不快了。

沈老夫人见沈瑶瑷这样不知轻重自然着急,急忙走过来,一把拽住沈瑶瑷的臂肘。

“马上就是小两口了,以后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还不快跟逸池道歉。”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沈瑶瑷看着一脸诚惶诚恐的奶奶,说不尽的哀戚。

“奶奶,您也要逼我吗?”

“这……”

沈老夫人哑口无言,浑浊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愧疚,片刻隐没。半响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慢慢躬下身,屈膝跪下。

“奶奶!”

沈瑶瑷大惊过望,立即伸了手去扶她老人家。

“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您是存心要折煞了瑷瑷吗?您起来快起来!”

见沈瑶瑷一人根本抚不起沈老夫人,乔逸池也伸出手正要拉扯着起来。老人家忽然一声呵斥,苍老而憔悴。

“嫁给逸池!”

沈老夫人抬头看向全身僵住的沈瑶瑷,发黄的眼皮下满是祈求。

“嫁给乔逸池!只有嫁给了他,《博志》才有救!沈家的基业才能保得住!”

老夫人已经完全将一旁的乔逸池无视了,她枯黄干瘦的手像老树皮一样紧紧攥着沈瑶瑷的,咯得她手心的疼一直痛到了心底。

“奶奶这辈子没求过人,只有这一次,求求你帮帮你父亲,救救《博志》。

答应乔逸池吧!求求你!”

沈瑶瑷低下头,哽咽的看着面前卑微到尘埃里的奶奶,心情复杂。

小时候,她一直是在奶奶身边长大。

在她心中,奶奶很高大。

总是可以弯着腰牵着她的小手,陪她买各种各样的糖果。

奶奶训斥爸爸不顾家,不成器的时候,怒目而视,那样有一家主母的威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长越高,奶奶却越来越矮?

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老了?抵挡不住岁月的蚕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这样俯瞰的角度看这曾经她仰望的人?

这样为沈家奔波劳碌,奉献一生的奶奶,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愿,再多的舍不得,她也无法拒绝。

“奶奶,您起来。”

沈瑶瑷向老夫人再次伸出双手,声音居然平静得连自己都害怕。

沈老夫人祈求的眼睛瞬间发亮,一脸惊喜,激动地握住沈瑶瑷的手。

“你答应?你答应奶奶了是吗?”

沈瑶瑷淡淡回答。

“奶奶,不久之前,我已经回答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沈老夫人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仍然坚持要再说些什么。乔逸池却开口阻止了她的话。

“就让小瑷好好想想吧!我相信她会明白的。”

沈瑶瑷习惯性勾起嘴角,浅浅的微笑中凄美无奈。她默然转身,闭着眼睛,真真的压力堵在心里,闷得放慌。

忍住晕眩的感觉睁开眼,她越走越远,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远。

“小瑷……”

沈老夫人刚想开口唤她。乔逸池已经将视线移开,看向墙上光芒万丈本该引人夺目,却无人理睬的婚纱,似有若无的轻叹。

“让她静一静吧……我们都需要时间……”

离开沿途遇上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携手,或相拥,或相视一笑,或执子之手。每一对儿来到这里的准夫妻都是那么幸福。

曾经她也是那么开心快乐,有着那个年纪独有的肆意与张扬。

曾经她像这世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样,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

看了《大话西游》之后,有幻想自己喜欢的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接自己。

谢谢曾经那么美好的愿望,永远的停在了过去。

沈瑶瑷终于走出那座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地方,漫无目的游走在街角巷道。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漂泊无所依的孤魂野鬼,这样孤身一人满世界游荡。

她处在真空的地方,没有人能看得到她身上被鲜血染透的伤口。

沈瑶瑷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根本没发现一辆悍马越驶越慢,最终悄无声息的停在她身后。

连峻下了车,快步走近,一把扯住沈瑶瑷的手腕。

“跟我走!”

沈瑶瑷先是一愣,条件放射就甩开了连峻的手,语气不甚友好。

“沈厅长什么时候兼职警察局局长了?就算要抓嫌疑人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如果换做以前,或许沈瑶瑷还可以与他保持最起码的平和,可是今天她的状态实在太差。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那么猝不及防,无形的打击生生冲击而来,直逼崩溃的边缘。更何况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连城,想起那起精心设计的yīn谋绑架,想起澈哥哥现在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样伤筋动骨的疼痛。自然对连峻这突兀的动作没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连峻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回答,蛮横的再次攥住沈瑶瑷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往回扯,拉开车门,推她上去。脸色yīn鸷,紧抿的唇角隐着涛天的怒意。

这样的连峻与平时的沉稳淡定完全不同,他充血的眸子足以说明,有些事情以极不好的状态发生了。

还没等沈瑶瑷细想,狂怒的悍马喷出嘶吼般的尾音,戛杂了凛凛的尾气,决尘奔离……

沈瑶瑷心里所有的不安忐忑,看到连城的瞬间都得到了印证——

连家三楼向阳的卧室里,玫红格调的装饰透露出丝丝诡异。

高高挂起的莲蓬头哗啦啦的喷撒,水早已经漫过了浴池哗啦啦的流出来,四周都被泡成了池塘的模样,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就在水池的边缘,连城瘫软在地上,经水浸泡的白衬衣几近透明,清清晰晰的可以看到从她锁骨显露出的一块块斑斑的痕迹,紫红泛成青黑。后背和大腿处更有几道明显的抓痕,鲜红可怖,不堪注目。

最要命的并不是她狼狈至极的模样,而是右手腕大动脉处,腕口大的割裂伤痕!

炽热的血液滚滚倾泻而出,融入透明的水池里,起了化学变化瞬间晕染开。像是大朵大朵血红色的蔷薇,变换不一却又争先恐后的盛放,绽出一首凄凉的挽歌。鲜红的色彩疯狂的灼伤了每个人的眼球。

“城儿!”

看到这一幕的连峻双眼通红,面目撕裂,大步冲上前,扑通跪在水里,紧紧抱住连城。

“你居然连哥都不要了?你居然敢割腕——”

“自杀”两个字,费劲了力气也说不出口。而连城抓住了坚持的力量,嘤嘤咛咛的抽泣,发出沉重而悲痛的呜咽。

“哥!”

连峻看着她血流不止的右腕,一边安抚,一边抽来旁边的毛巾,按在上面给她止血。然而伤口太大效果甚微,他这时才注意到的瞄见门口处,已经呆楞住的沈瑶瑷,气急败坏的大喊。

“快叫医生,还愣着干嘛!”

连城缓缓从他的怀里抬头顺着声音看向门口,看到门口那道身影。

心口所有的委屈倾刻之间,都转化成燃燃的怒火,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因为仇恨,瞬间似乎产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她忽然挣扎,猛然推开了连峻,踉跄却气势汹汹的扑向沈瑶瑷,趁她措手不及的时候,尖锐的手指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沈瑶瑷!你该死!”

等被推到一边的连峻反应过来后,沈瑶瑷已经被抵在门后的墙上,没有反击之力的任连城卡住了脖子,锐利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她的后颈,连带着连城腕上的鲜血汨汨而下,细腻的雪白与鲜红的血液相映,格外渗人!

“城儿不可以!”

连峻急忙赶过来试着阻止,然而,连城已经癫狂。

“沈瑶瑷!你该死!你早就该死!如果没有你他不会这么对我!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连城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眼看着沈瑶瑷的脸被勒得惨无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我费尽了心机都得不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可以?

为什么我那么爱他,用尽了所有的一切去爱他,他却只看得见你?

为什么拼了命的去保护你,却狠心这样对我?”

眼看着沈瑶瑷的脸色已经由苍白开始泛青,呼吸越来越艰难,连峻想上前分开她们,可是却顾忌连城手腕上的伤,不好轻举妄动,只能耐心劝慰。

“城儿你放手,她如果死在你手上,慕流澈才真的永远不会爱你!”

慕流澈才真的永远不会爱你!!!

暮鼓晨钟般敲醒了连城的大脑,她并拢的十指慢慢放松。

“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如果死了澈会恨我一辈子的!她不能死!不能死……”

沈瑶瑷慢慢平复着呼吸,就在连峻轻轻呼出一口气后,连城尖叫了一声,带着百无禁忌的疯狂!

“你骗我!你骗我!

就算她不死他也不会爱我!他永远不会爱我!他不会!他不会……

这么多年了,我这么努力,还是这个结果。

我做了这么多,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

就因为绑架了沈瑶瑷,他竟然……不惜与我哥为敌!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不是爱这个贱人吗?

那我就掐死她!我尝过的绝望和痛苦,都要让她偿一遍!”

她的双手再一次用力收紧,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拗断沈瑶瑷的颈动脉。那种濒临死亡的黑暗晕眩越来越强烈,呼吸困难的心脏都感到疼痛。

连峻看着脸色发青,越来越难看的沈瑶瑷,大叹不妙。情况很不好,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他当即立断,趁着连城发狂的时候,潜到她身后,近身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一手刀将她坎晕,回头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沈瑶瑷。顾不上别的,抱着奄奄一息的连城就急忙冲出去。

获救的沈瑶瑷捂着自己的泛青红肿的脖子,失去所有的力气,从身后的墙壁上慢慢滑落。

像是瞬间被抽取了浑身上下所有的肋骨,软软的瘫在地上。

大大的眼睛失去焦距,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头顶上眼神空洞而悲切。

醉生梦死

“沈瑶瑷!你该死!你早就该死!如果没有你他不会这么对我!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费尽了心机都得不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可以?

为什么我那么爱他,用尽了所有的一切去爱他,他却只看得见你?

为什么拼了命的去保护你,却狠心这样对我?”

连城带着咒怨的哀泣言犹在耳,她的耳边又回荡起了,另一个人的哭腔。

“姐姐……我好怨……真的好怨……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却没有人……爱小琪?”

“我喜欢流哥哥……你让给我……好不好……”

“你……让给我……”

她和澈哥哥的相爱又害了一个人是吗?

他们的幸福之下,是别人的生命和鲜血是吗?

他们,没有人看好,没有人祝福,有的这是诅咒和怨恨是吗?

他们是真的爱了,却……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是吗?

“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澈儿为你做了些什么?

你走,他成了行尸走肉。可你回了,又怎样呢?

你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连要不要跟他在一起都不确定。而他,却要为了你,与整个乔氏为敌,与乔逸池为敌!”

“乔逸池就是为了跟慕流澈有对抗的筹码才接受乔氏,他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毁了婚约,跟澈儿在一起。你觉得乔逸池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奶奶这辈子没求过人,只有这一次,求求你帮帮你父亲,救救《博志》。

答应乔逸池吧!求求你!”

……

无数道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她的耳边,形成轰鸣般的咆哮。

那种歇斯底里的咒怨混合了他们最悲切的心声!

他们是如此的不被看好,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们的爱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沈瑶瑷临死前那双绝望不甘的的眼睛。

连城掐着她脖子时那种如疯如魔的神情。

乔逸池看落夕贝之纱时那种渴望,被拒绝的那种刺痛。

奶奶跪下时那种孤注一掷,华***失望透顶。

每一种神情都足够将她凌迟百回!

每一种都在她和澈哥哥之间,筑起了一座无影无形的高墙!

好累……真的好累……

难道他的坚持,她的喜欢,他们的十五年。都是那么没有意义吗?

难道他们的真,他们的爱,他们之间,终究抵不过权利与金钱交织的网,抵不过刻着永恒诅咒的枷锁?

他们真的要散场了……不是吗?

沈瑶瑷剧烈的喘气,挣扎着想要在这吃人的漩涡中走出。她xiōng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有一只无形的双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喉咙,他们要她痛不欲生。

她的双眼瞪的越来越大,当最后一点力气从身体中被抽走,所有的情感也随之流失。

她木然的闭了眼睛,沉沉的昏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

睁开眼睛,干涩的眼皮被耀目的灯光所刺,视线模糊不清。沈瑶瑷细细瞄着走近的人,虽然面容模糊不清,还是可以辨认出是慕流烟。

闻着周围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沈瑶瑷紧蹙了眉头。

“这里是医院?”

慕流烟点点头。

“连峻把你送来的,不过连城的状况不是很好,他离不开,就把你交给我了。”

沈瑶瑷点点头,表示了解。刚想看看四周,就觉得脖子不能动了,低下头发现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慕流烟坚强没什么表情,心里堵着好多话却不能吐出来,七上八下的滋味,真是难受。

“怎么了?你不对劲儿?”

慕流烟闻言抑制不住的冷讽出声。

“我不对劲儿你都看得出来,那我哥呢?他可不对劲儿大了去了,怎么不见你吭一声?”

沈瑶瑷猛一下望向慕流烟。

“澈哥哥怎么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烟儿的情绪不可能这么冲的!她的心一下子被揪紧。看慕流烟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匆匆从病床上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向慕流烟,抓住她的手。

“澈哥哥怎么了?说啊!”

终究是不忍她难过,慕流烟软了心肠。

“今天下午,你走了之后他就出院了。”

沈瑶瑷眉头一跳,不好的预感纷至沓来,她手握的更紧。

“他在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是?他在哪里?”

慕流烟看着平时淡然如水,优雅若兰的瑷瑷此刻慌张受惊的模样。谴责的话梗在喉骨怎么都说不出来,哥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呢?

凌晨三点四十九分,g市最大的酒吧《醉欲横流》夜场。

一进去里面,昏昏沉沉的yīn暗氛围立刻能将人层层掩埋。缭乱的霓虹切割的支离破碎,不停移动的超快频率迷乱双眼。杂乱无章的dj被音响特效随意放大,依然被无数尖叫嘶吼的人群所覆盖。

沈瑶瑷怕慕流澈看见伤口担心,忍着疼将纱布拆了下来,裹了一条咖啡色丝巾。外罩同款卡其色翻领大衣,已经尽力让自己低调而平凡,却依然引人眼球。

才有没几步,立刻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前来搭讪。

沈瑶瑷面色冰冷,毫不留情的拒绝,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寻找艳遇的人仔细观察,看她言行举止已知得罪不起,也不再纠缠。

耳根清净之后,她沿着沸腾的人群边缘来回逡巡,寻找那道温润雅致的身影。

没有……

西边北面统统没有……

沈瑶瑷提着的心一直悬挂在半空中,久久落不了地。不知所措的情绪再一次左右了她的意志,她一遍遍穿梭在酒气熏天,人声鼎沸的黑暗里,拼了命的寻找那道光芒。

一遍遍的寻,一遍遍的未果。

一次次的找,一次次的失望。

她气喘吁吁,不自觉倚靠着身后的龙盘柱,平复呼吸。

“三少就让人家陪您喝一杯嘛!”

嗲嗲的声音矫揉造作,令人作呕,却在混乱的吵闹声中格外响亮。

尤其是……那声——三少!

整个g省除了他,还有谁能称得上这一句三少?

沈瑶瑷喘息的动作忽然僵住,机械性的转过头,望向声源处。

隐匿在角落里的男人褪去了所有的优雅与明朗,一身的清冷,浑身都湮没在黑暗里。

他还穿着《承华医院》的病号服,只是在外披了件挡风的黑色皮衣。

里面柔弱的惨白与外套强势的深黑形成鲜明的对比,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白衣上溢出的鲜红色的血渍。

他的身影渐渐与昏昏暗暗的氛围融合在一起,就连俊逸的侧脸轮廓,都被一层层的落寞覆盖,勾勒出孤寂绝望的弧度。

他仰头,大半瓶烈酒灌下去。

饕餮的吞咽之间,汨汨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微凉顺着脖子流入他xiōng膛。

就像凛冽的寒意流进他身体,一直染湿他的衣服,他所有的依恋。

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上,裂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混合着酒精湿得血都被稀释透明,只有那种痛,入了骨髓,进了脊梁。

光与影的汇合中,他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没有灵魂的残影。

这样的澈哥哥让沈瑶瑷无端感到心疼。他本该是那么耀眼的人,本该一身的清风朗月,本该是黑暗里冉冉不熄灯的明星。

他怎么可以以这样黯然的姿态,出现在这样喧嚣杂乱的地方?

“澈哥哥……”

看着他这样憔悴的姿态,沈瑶瑷忍不住开口。这句低唤,包含了难以言说的千言万语。除了这三个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猛然听到她的声音,慕流澈陡然一惊,被灌进去的烈酒呛住。蜇得鼻端涌上了辣意,眼角酸涩得通红。正流入腹腔的酒水一颠一伏,整个肺都要炸开一般!

“咳咳”

他已经很努力地右拳掩唇,还是遮不住自己的狼狈,仓皇之下不得不面对。

“你怎么来了?”

直到听到他开口,沈瑶瑷才发现他的嗓音已经沙哑,长时间的酒精已经烧烈了他澄澈的音线。

“乖,快回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哄着她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动人。即使醉了酒,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酣林甘露之感。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他出现而她不能来的地方?

沈瑶瑷强压下心里的酸涩,尽量使自己笑的没心没肺。

“那澈哥哥送我回去!”

慕流澈微醺的眸子有瞬间清明,片刻又一片混沌。琉璃色的眸光湮没在黑暗之中,美玉蒙尘。

“好。”

他确实是从来不会拒绝她任何的要求,无论任何。

放下手中的酒杯,舒展腰身,抖擞精神。慕流澈将她拥入怀中爱若珍宝般,惜之怜之。

那么的爱,却什么都留不下。最后所有的深情缱绻都只化作浓浓的酒香。

他想他是真的醉了。

贪婪的抱着沈瑶瑷柔软的身体,贪婪的低头汲取她淡淡的发香,贪婪的想要更多更多,更长更长。

他醉得真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醒!

说是送沈瑶瑷回家,最终她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先到了慕流澈的私人公寓。

推开白色的小栅栏,沈瑶瑷无奈的瞪了眼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的慕流澈,柔软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摸索,终于从紧贴着xiōng口的衣兜里掏出了钥匙。

凌晨的深夜一片漆黑,打开房门之后,沈瑶瑷小心翼翼的拖着高大的慕流澈,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将他放躺在床上。气息不稳的起身去找灯源开关。

然而,忽然她右手手腕被紧紧攥住,没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已经被拽到熟悉的怀里包裹住。

“你做的决定。”

腰间被他禁锢着,沈瑶瑷只能撑起身子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即使在这样的夜晚,透过窗外朗朗皎洁的明月,她都可以看得见。他的双眸蕴含着清冷的波光,惊人的发亮!

这样的清明,能够洞察人心最微小的部分。这样的慕流澈,哪里还有什么喝醉酒的样子?

“澈……”

他的食指就零距离抵在她唇边,举止亲昵而暧昧。吐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无端让人心生悲凉。

“嘘!只要告诉我……你的决定。”

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像是在对她说——你做决定,我来配合。

沈瑶瑷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百感交集。

她静静地凝视他的样子,犹豫着伸出手,沿着他侧脸的轮廓一遍又一遍的抚摸。

纤细的手指从他的额头沿着眉峰,沿着眼眶,沿着鼻翼,沿着唇线,沿着下巴细细的刻画。那样的仔细完整,认真而又郑重。就好像是在完成一份神圣的使命。

慕流澈配合的闭上双眼,炽热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变缓,一点一点悲凉。

他知道,她在把自己的样子记入心中。从此之后,她的心里有他的样子,也只有他的样子。

他的音容笑貌,只会出现在她心中,埋在心中。

恍惚之间,他清晰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对不起……”

对不起,那一句薄如蝉翼,轻的几乎没有声音。

无论经过多少犹豫挣扎,最终的结果,沈瑶瑷还是选择了放手。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如珠如宝的疼爱。

对不起你独一无二的一生宠溺。

对不起你为我付出所有值得与不值得。

对不起你眼里无法消弥的悲伤。

对不起你心里比我更深更重的伤口。

对不起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到世界的尽头。

所有的一切对不起……

慕流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刻画着冰冷的濒度。和昔日一模一样的嘴角,却有一种弑人的神色在里面。

他伸出手将沈瑶瑷的脑袋按在跳动的心口处,动作轻柔。一遍又一遍抚摸她墨色的长发,贪恋不已,诡异的温柔。

“瑷瑷,你有心吗?”

他轻轻的问,轻的仿佛大声一点就能吓坏了她。可从xiōng膛里发出的声音却那么漠然,有一种将她击碎的力量。

“如果你有,那么它有感觉吗?”

他修长而优雅的手留恋在她眼角眉梢,如同在抚摸一架线条流畅,音质完美的顶级钢琴。精心的能够奏出一曲d调的悲伤。

他蜻蜓点水吻上她紧皱的眉头,万般怜爱。

“如果它有感觉,你说它会痛吗?”

他捧起沈瑶瑷秀丽的脸庞,不肯眨眼的凝视。宛若一件罕世名瓷绝代千年,而他是淘瓷者,爱瓷成痴。

“如果它会痛,你猜它会不会同我一样——肝肠寸裂,痛不欲生……”

“不要说!”

沈瑶瑷大声的喝止,猛地扑向他以唇相堵。此时的她真像是一尊白瓷,面色苍白,脆弱透明。

“不要说!”

“我求求你不要说!”

“不要说!”

“不难再说了……”

她每说一句,就一次啄吻他的唇。双手痉挛般把慕流澈的衣领抓得一片皱褶。

泪腺断裂了似得,大颗大颗珠子不断往下掉。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所经之处,阵阵寒意,一片冰冷。

“和连城在一起吧,失去你她会死,而我……没有你也能好好的。

真的……离开你……我可以的。”

她断断续续的哽咽,泣不成声。除了她自己,在没有一个人能够体会得了,她说出这番话时的心情,那是一种跪下来膝盖在铁钉上行走,每走一步伤筋错骨的痛!

慕流澈放在她后背的手却慢慢收紧,握着她柔顺的头发捏成一团。曾经艺术家般的手此刻已经青筋脉脉。由于过度压抑,骨节几乎都在扭曲,通红中一片乌青。

呵!

离开他,她可以。

呵呵!

她只能想到这里了吗?

呵呵呵!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真正离不开的那一个,不会是最脆弱的那一个,而是爱得最深的那一个!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吧?

她可以就这样放手,是因为放不下的那个是他慕流澈!是慕流澈离不开沈瑶瑷!

慕流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的悠远而冰冷。浑身都笼罩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冷得恍如极地皑皑的白雪,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溶化。

“是么?”

他放在手心里疼大的人儿,如今就像一只小白眼狼,在把他的所有的热情与真心全部吞咽干净之后,就这样告诉他——我可以离开你。

那一瞬间,她就是刽子手,一刀一刀把他的心剁成了肉酱。而他亲眼看着,无能为力。

“沈瑶瑷,你真的是……”

你真的是——残忍!

慕流澈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硬生生换下脱口而出的话。

“不乖……”

话落的瞬间,他固定住她的下颚,不顾一切的吻上去。

封住她的呼吸,纠缠她的气息,感官互换,唇齿相依。

他根本就没心思体会她的樱唇有多甜,小舌有多软,口中多么美味。甚至来不及用狂暴急躁的吻,疯狂的惩罚她。

他只是想将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真心,所有的疼惜,所有的宠溺,还有——一生一次的爱情全全部部得交给这个女人。

即使她是那么的不乖,即使他们可能再也没有以后。

可他就是想要这么做。

既然终其一生不会再爱上别人,那么就把所有的意志都交付吧。

今晚以后,他将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行尸走肉得在世界上游荡,而牵木偶的线在她手上……

沈瑶瑷紧紧的攀着他宽阔的肩膀,同他一起在这个静默却又荒凉的夜晚尽情燃烧。

他们竭尽全力的亲吻拥抱,筋疲力尽得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又凌乱的痕迹。这些伤口顺着时间会从皮肤消失,烙印心底。

他们像两只疯狂的兽,困在暗黑的深渊里,挣不开死亡的枷锁,只有一起堕落。

他们近乎绝望的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也撕扯着彼此最后一层犹豫。

当凶猛的利刃贯穿身体,沈瑶瑷死死地咬住嘴唇,赤红的鲜血混着眼泪一起留下来。

她死命的抱住覆盖在身上的慕流澈,一分一秒也不想放开。破身的痛楚不仅撕裂了她的纯真,更撕裂了她一整个灵魂!

她只知道,这个依靠了整整二十五年的肩膀,将不再属于她……

他快死了!

窗外的鱼肚白泛着惨白的惆怅,丝丝缕缕的黑色被一点一滴抽走,漫无边际的黑暗结束。黎明踏着昼的挽歌降临,宣告者是天际暗淡的破晓。

厚重的落地帘挡住光线,房间里依然一片漆黑,静谧的氛围里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格外分明。

慕流澈收拾妥当,放轻步子靠近床上包裹严实只露出小脑袋的沈瑶瑷,弯下身子在她头顶印下轻轻的吻。

顿了顿,附在她耳边犹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淡淡开口。

“乖,你要的……澈哥哥都给你……”

随后直起身子,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用心勾勒她现在的样子,终究没能忍住到口的一阵浓浓的叹息。

转身,迈步,出屋,上锁,离去。

短短几个动作,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而他们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再也无法回头。

明明就在刚才他们还那么紧的拥抱着彼此,恨不得嵌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明明有着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却在天亮之后漠然转身,向着不同的方向往前走,渐行渐远再也不会有交集。

沈瑶瑷目光直直盯着那扇门,直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久到干涩的眼睛疼得湿了眼眶才回过神。深深地呼吸绵长了一个世纪。

她打开床头的灯,掀开被子。暗黄的光芒中身下的床单上浸染了一朵血色的蔷薇,那是一个少女蜕变成女人的证明。

她的身体,终于给了她最爱的男人,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这么疼?

他已经顺着她的意思,选择了放手,为什么她还是有一种化不开的失落?

这样的选择,对每个人都好,为什么她还是痛得撕心裂肺?

“啊……”

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情绪顷刻之间全部爆发出来,沈瑶瑷拍打着冰冷的床板,不受抑制的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哭声。她处在崩溃的边缘不断盘旋,嘶哑的哭腔宣泄着心里的悲伤和痛恫。眼泪不停的留下来汇成一片忧伤的海洋。

而她手脚冰冷,就浑身浸泡在这片海样之中。刺骨的海水穿透肌肤,冲击着她的骨罅,拍打着她的血液。

她冷得周身僵住,全身抽搐,却又挣脱不得。别无选择的溺毙在海里,等待化成浩瀚澜海中最卑微的泡沫,没有生命的泡沫……

一如以往每一次的承诺一样,慕流澈对于沈瑶瑷的要求没有丝毫懈怠的去践行。

就在乔沈联姻因为部分原因一直搁置未提的时候,慕流澈与连城的婚姻登上各大报刊杂志,挤占了所有的头版头条。

《盛业》顶层总裁办公室。

“慕流澈,我妹妹不是你的玩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连峻一拳抡在慕流澈俊脸上,雷霆的怒气汹涌而来。

“就在一个星期前,你还命人**了她,现在居然要娶她。慕流澈你疯了吧?”

对于连峻的怒火,慕流澈视而不见,挥手擦干嘴角的血渍,继续手中的工作,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左右他的情绪。

连峻见此冷笑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

“好!既然我阻止不了小城拼死拼活的一定要嫁给你,也不能跟你要一个承诺,那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小城嫁给你不得所爱又怎么样?你不也同样的爱而不得?我看着小城嫁给你,至少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只有你……生生世世的痛苦!

慕流澈,我会好好看着你,比谁都痛苦的样子。那是对小城最好的补偿!”

他仰天大笑出声,痛快无比的从办公室走出去。

而慕流澈自始至终埋头处理文件,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双耳失聪一般任何事情都失去了感觉。

慕流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他,专心致志的工作和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慕流三少没有什么不同。可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琉璃色的眼眸已经完全透明,眸光空洞无物,他的心已经彻底被封冻住,麻木得只剩下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干。

正要推开门的手就那么停在门把上,慕流烟再也生不出一丝勇气去拧开。

那是她的哥,气宇轩昂的亲哥,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吗?

两个月后,g省豪华的《威霆》酒店阔席三天承办了这场强强联合的豪门婚礼。

慕流澈一身白色绝版手工西装,丰宁俊朗,俊美无俦。连城纯白色著名设计师剪裁的婚纱,含羞带怯,柔美无限。

他揽着她的纤腰,穿梭在人群中微笑敬酒,接受宾客客套的赞美与祝福。

她挽着他的肩膀,踏上喜庆热烈的红地毯,聆听牧师谆谆的祷告与教诲。

他们在万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拥抱亲吻,结成夫妻。

而她和澈哥哥,这个永远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他们曲终人散,各自转身,道别退场。

沈瑶瑷就站在喧嚣杂乱的人群外围,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她嘴边还洋溢一丝微笑,宁静而祥和。眼泪却毫无征兆的滑落,一直蔓延开来,湿了心底。

她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即使泪流满面,依旧笑得恬静而美好。

身后的乔逸池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语气和缓。

“我们走吧……”

沈瑶瑷愣了愣神,随即点点头,由他半拥着离婚礼中心越来越远。

两个圆点背道而行,渐渐扯出一道笔直的射线……

五个月后

——

风打树叶,哗哗作响,秋雨寒了天气,凄了晴空。

这个时节的法国梧桐,经风霜染成了最火红的颜色。而雨下的枫叶却在属于它们的季里却飘摇而过,落地生根。

离开他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度以为自己会痛的窒息而死,但现在依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对了,离开他,她可以……

只是简简单单的活着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沈瑶瑷默默地站在二楼阳台,情不自禁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容。

一手撑着腰一手抚上自己圆滚的小腹,已经整整七个月了。

肚子里的小幼苗早已经像只调皮的小皮球,撑气似的鼓了起来。

现在每每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她总是在欣喜与悲戚的边缘煎熬。

这个小皮球是他们爱的印证,而这份独一无二的回忆,却注定只有她一个人分享。

尽管如此,她却是那么感谢上苍,感谢上苍最美的馈赠!

宝宝

你是妈妈遗憾中唯一的圆满……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瑶瑷慢慢闭上眼,这样的寂静总是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乔逸池为她披了件外衣,从身后慢慢将她包裹住。

“秋雨寒,怎么不记得关窗?站了多久腿麻不麻?”

沈瑶瑷摇头,回以一笑,又将头转过去,失神的望着窗外,把他当做再自然不过的空气。

初见时那样浓烈的悲伤不见了,离开慕流澈的五个月里,她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那双平静动人的眼眸空洞物语,茫然无神。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真空了身体,不声不响,不挣不扎,不笑不语,不疼不痛。

这样的沈瑶瑷让乔逸池心疼到无能为力,他宁愿她在慕流澈的怀里微笑,也不愿意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每一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刻被自己否决。

如果乔逸池没有了沈瑶瑷可能也不会比这个样子好到哪里去吧?

匆匆的敲门声将他的思路打断,还没来得及皱眉,管家已经走了进来。

“少爷!慕流小姐来了,指名要见夫人……”

乔逸池脸色微变,立刻就看向了沈瑶瑷。她已经转过身,神色依然飘忽不知道在想起什么。

慕流烟既然来,那么十有**与慕流澈有关,潜意识里,乔逸池并不希望她去。

“你身子越来越重,不下去了可好?待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再告诉你?”

看着他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泰山崩塌面不改色的乔逸池,现在如此畏惧。

呵!何必呢?何须呢?何苦呢?

沈瑶瑷几不可闻的叹气,淡淡的道。

“你在害怕。”

“是的!我在害怕!”

乔逸池毫不迟疑的承认。

“这五个月于你是煎熬或者毫无意义。但对于我,却是最珍贵的时光。小瑷,放你走……我舍不得。

听我的,可好?”

这样近乎祈求的语气,不忍让人拒绝。

可沈瑶瑷只是勾起一丝苍白的笑容。

她已经如此艰难,如此一无所有。为什么还有人要来求她?

她拥有的一切,该给的不该给的,该让的不该让的。她统统放手了。

他求她的心,她不是不给,而是没了,真的没了。

遗失在那个人身上,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是烟儿。”

她是慕流烟,从小一起长大的慕流烟,无话不谈的慕流烟。也是她即使再不愿不得不见的慕流烟。

乔逸池听出了沈瑶瑷的弦外之音,也不再拦着,半搂着她一步步顺着楼梯往下走。

明晃晃的客厅里,慕流烟就站在最中央的位置,衬衣牛仔最普通的装扮,却浑身散发一种冰冷到极致的锋芒。然而脚下的耐克却溅上了几滴泥巴,表明了她匆忙的行迹。

慕流烟闻声抬头,看向漫步而下的两人,郎才女貌,登对非常。尤其是那女子隆起的腹部更是刺痛了她的眼。

四目相对,沈瑶瑷竟然对着她笑!那笑容借着灯光分外明亮,亮的慕流烟心昏暗无比。

“烟儿!”

沈瑶瑷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笑了,只希望不要被看穿才好。

“看样子你过得很好?”

慕流烟的语气有些冷嘲热讽。

十几年的时间,烟儿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这样冷漠,原来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攻击,是这样的感觉。

沈瑶瑷心头苦涩却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乔逸池自然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变化,他对慕流烟的态度十分不满,也冷了语气。

“慕流小姐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夫人身子不便,恐怕招待不周!”

他话里的暗语,已经表明沈瑶瑷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尽管这已经是默认的事实,沈瑶瑷的心仍然闷的喘不过气来。

但她又不能反驳,心知肚明烟儿来的目的。而能堵住她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知道自己很幸福,让烟儿知道自己与澈哥哥再无可能!

“是么?”

慕流烟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冰的像被极地的风飘掠过。

“沈瑶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姐妹,所以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疼。在我心里,你的幸福比我的都重要。

可是现在,当知道你过得很好的时候,我第一次这么难受!

我在想,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幸福?”

凭什么你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幸福着?而我最亲的人却活在炼狱里受苦?

沈瑶瑷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指,慢慢收拢,揪紧肥大的孕妇装,狠狠攥紧。骨节发青泛白,痛的难以忍受,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一旁乔逸池看出他的不对劲儿,也不待慕流烟再说什么,拦腰抱起沈瑶瑷就往楼上走。

“他快死了!”

就在最后一梯即将迈过,马上她就要再度缩回自己的龟壳时,慕流烟的歇斯底里的大吼声,冲破了她的耳膜,呼啸着袭来,倾刻贯穿过了她所有的防线!

乔逸池也顿住了脚步,沈瑶瑷在他出神时,已经反应过来。

剧烈的挣扎着,无意识的从他怀中摔下来,吓得乔逸池身体条件反射的扑倒在地,以身做肉垫。

虚惊一场后,沈瑶瑷却没有半点停顿,不管不顾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下来。

看着慕流烟,瞪直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哆哆唆嗦,声音都稳不住。

“你……说什么?”

慕流烟此刻已经平静了,仿佛刚刚那个咆哮呐喊的人不是她,语气平静而清冷。

“他快死了,你仍然不愿意去见他吗?”

他快死了?他快死了?

他快死了!

他快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可以?

那是澈哥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澈哥哥!

那是承诺过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澈哥哥!

她的澈哥哥怎么可能快死?

我要去见他!

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可以?

那是澈哥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澈哥哥!

那是承诺过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澈哥哥!

她的澈哥哥怎么可能快死?

“你撒谎!你撒谎!你骗我的!”

沈瑶瑷跑到慕流烟面前,胡乱撕扯着她的衣服,样子疯狂而痴颠。

“慕流烟你骗我的!说啊!说你骗我的!”

慕流烟冷冷的看着几近崩溃的沈瑶瑷。

“你真的爱我哥吗?”

紧攥着手臂的力道忽然一松,慕流烟迎上她空际成一片的目光,摇摇头。

“不是的!你只爱你自己!”

“我只爱我自己?”

沈瑶瑷失去意识般呢喃着,单薄无助的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看得乔逸池心如刀绞,可是他没有再插手,现在已经没有他的余地了。

“十五年了,你们认识十五年。

在这十五年里,你要什么他给什么。给不起,拼了命的给!

你十岁生日那天,他放弃了全国奥数大赛去陪你,结果永远在他之后的一个书呆子拿了冠军。

那是第一次他被奶奶打,打的鲜血淋漓他却笑的像个傻瓜。

他一个疼字都没有说,只是不停的重复着:瑷瑷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十五岁,总是纠缠你的那个男生被他打到吐血,男生的父亲是警察局副局长二话不说把他关了半个月。

当时奶奶气的真打算不管他了,直到动用关系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瘦的脱了型,身上多处骨折。明明疼的死去活来还是咬着牙,而他终于开口,却是两个字——瑷瑷。

我从来没有见他那么狼狈过,也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义无反顾的真心。

十八岁的时候,沈瑶琪死了。你一句

——她因你而死!就让他灌酒直到胃出血!

你一声不吭去了美国,他躺在病床上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每天靠着无数的营养液吊着命,甚至因为过度输液,部分肌肉萎缩!

情伤之后的五年,他活的像行尸走肉。花花公子一样穿梭在灯红酒绿的世界,只为了寻找一个相似的你,来填补漫无边际的空虚。

那么久的等待,你终于回来了,却已经到了另一个男人身边。

他为了不让你被媒体记者骚扰,随便找了个未婚妻。

你逃避他从来不愿逼你。

你说让他娶连城,他就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想一条狗一样没有思想的爱着你,就算最后,痛的没有知觉,也依然按照你的意思做每一件事。

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他做了什么?

你只是一味的封闭自己!仗着他对你的痴心,去伤害他!

沈瑶琪的死你愧疚,你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

连城的以死相逼你妥协,你害怕再有一个人因你而死。

所以你放弃了他!在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你怀着别人的孩子,依偎在别人的身边心安理得。

他最爱你,却最先被放弃,每一次被毫不留情的放弃。

你懂得沈瑶琪的不幸,连城的苦情。可是你却从来都不心疼心疼慕流澈这个人!

她们可以为了慕流澈去死,所以你就一再退让。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

失去你就等于要了他慕流澈的命!”

“你永远都不知道,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上,那个风流倜傥的新郎憔悴得像被抽走了灵魂。

你永远都不知道,想起你时,他那种带着疼痛却依然宠溺无边的神情。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是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来爱你!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阻止你得到幸福,幸福一直都在你面前,是你自己从来都不抓紧!”

平平的语调一点点激烈起来,强烈的情绪冲在慕流烟的xiōng腔里起起伏伏。

连作为一个局外人她都心酸不忍,而她最信赖的朋友却如此狠心!

“现在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再有23个小时,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十五年来一直宠着你惯着你的澈哥哥,就快要死了。

因为你!”

再次听到“死”这个字眼,沈瑶瑷身体被抽空,无力的瘫软下去,匍匐在地上,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十八岁之前,她眼里的世界从来都是纯净的。

原来为了保持这份美好,他付出了这么多。

原来他一直站在自己背后,一己之力,遮挡了一片风雨,铺平了所有泥泞。

原来他温暖笑容深藏的痛楚,都是因为她。

原来……

看着呆如木**的好友,慕流烟心里不是不心疼,只是她伤的人,是她哥!

“沈瑶瑷!他不仅仅是你的一条言听计从的狗。

他也是我哥!我亲哥!我唯一的哥!

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那么我慕流烟就再也不认识你!”

慕流烟决绝的话语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大厅,掷地有声。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脏上,粉身碎骨的疼。

沈瑶瑷抓紧慕流烟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决。

“带我去见他,我要去见他。”

她转过身迎上乔逸池眉头深锁的脸,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我要去见他!”

那样的坚持顷刻冲垮了乔逸池所有的防线,他只能没有任何抵挡的全线崩溃,咬牙点头,带她去医院。

《承华医院》加护病房门外,慕流老夫人端正的坐在一旁的家属座椅上,脸色一改往日的沉稳与威严,竟多出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她布满褶皱的眼角下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看到匆匆赶来的沈瑶瑷,手拄着拐杖的动作有些僵硬。

慕流于华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愤恨不满全部咽下,站起身由身后的家仆搀扶着离开。

沈瑶瑷凝视着华奶奶步履蹒跚的背影,鼻头一酸,张张口还没来得及忏悔。

迎面而来的一巴掌夹杂着噗噗的风。

啪!——

空旷的走廊格外寂静,这巴掌的声音也格外的清晰。

与呼啸而过的声音相对的,正是那巨大的力道。

饶是沈瑶瑷七个月的身孕,身体已经足够笨重,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力道。

“连城,这里还轮不到你发疯!”

乔逸池小心扶住沈瑶瑷有些踉跄的身子,眼神里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一不留神就被这女人伤了,这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从来没有人能够伤了小瑷还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乔董!”

连峻觉察到乔逸池不善的目光,急忙走上来不动声色的站在连城的面前,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她,宣誓着保护。

对于连峻的这番表现,乔逸池连掩饰都没有就嗤嗤的笑出声。

本来虽然与连峻交情不深,但到底还敬他一路凭自己的手段坐到这个位子,算是个人物。

可如今是越来越不耻了,仅凭这个白痴妹子,连峻就再无出头之路!

“连峻,在你盲目出头之前,最好先管好自己的妹子,现在还轮不到她发疯!”

没等乔逸池开口,慕流烟冷冷一笑,正面对上了他们。

“慕流烟!你!”

连城打了那巴掌以后尤不解恨,尤其是看到,在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每一个人居然还是那么袒护沈瑶瑷!

“慕流烟,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嫂子!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哥哥才躺在里面,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你还敢叫她来这里,你是想要害死你哥吗?”

话已至此,慕流烟已经连笑容都懒得敷衍,毫不客气的冷讽。

“嫂子?你也配得上?”

“你!”

连城被气的瑟瑟发抖,反驳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沈瑶瑷的右脸火辣辣地疼,应该已经红肿起了一片。

她恍若不觉,对乔逸池慕流烟安抚一笑,对他们摇摇头。

无论这场战争的优劣如何,她已经上了场,就没有让别人冲锋陷阵的道理。

“连城,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现在只想去看看澈哥哥,之后我们再谈。”

她的语气很淡很淡,淡的像虚无缥缈的梦一般,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

可是那种淡淡的态度,却比任何人的威逼利诱更具有说服力,那是一种令人无法不同意的淡然。

这一刻,几时嫉妒如连城,也想不到在经历了这么多,再被她亲手掌掴之后,沈瑶瑷居然还可以这种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呆呆的楞在原地,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去,半响反应不过来。

轻轻的关上加护病房的门,沈瑶瑷朝着中间唯一的白床走过去。

她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从容而坚定。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看得到,那些从容坚定的表现下,她的一颗心在剧烈的颤抖。

她越走越近,近的终于看到在心里日日夜夜刻画的脸孔。

你赢了 沈瑶瑷

曾经设想过几千次几万次,再重新见面的场景。

她想他们会在多年以后,偶然遇见,相视一笑,也许彼此扔会对这份感情难以忘怀。

但擦肩而过的瞬间,得到更多的不是遗憾而是珍重。

她想过在遇见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神采奕奕,光华照人的俊美男子,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那样神采飞扬,那样属于贵族天生的尊贵与优雅。

她想过,他抱着眉宇之间与他神似的儿子,笑容满面。不在在乎沈瑶瑷是谁,只注意生命中的一妻一儿,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地方留给她。

……

这样几千次几万次不成型的想法之中,没有一次是现在在这般。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呼吸感觉不到的微弱。

口中罩着氧气,胳膊上扎着密密麻麻或粗或细的针管,那些针管深深地扎在皮肤里面,有的是点滴,有的是药剂,有的甚至是赤红色的,他的血!

他的脸色比最后一次见面时,醉生梦死的灌酒还要差上许多。

那时是一片暗淡,退去流光的暗影,而现在是一片苍白,静止不动的惨白。

她的澈哥哥,那个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澈哥哥!

那个在她心里强大到无所顾忌,因为太过卓越所有从不担心的澈哥哥!

那个从小就为她遮风挡雨的人,那座如历史丰碑一般,坚不可摧的城堡此刻轰然坍塌!

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是一种远在天涯的惶恐!

沈瑶瑷死死睁着的眼睛,累到酸涩,抑制不住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滚下来。

她翕合着唇想要发出些什么,最后却只化作泣不成声的呜咽。

原来她所认为的那个纯真的世界,是他遮住了所有黑暗的色彩!

原来不仅在看得见的地方,他是如此的呵护备至,就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他仍是用尽了自己所有来爱她!

原来她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不近人情!

原来真正的他并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他也是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他和每个人一样有一颗敏感的心,那颗心被伤了会痛,痛的麻木了会死!

原来十多年的相处,她从来不曾好好的去了解过他,这个为了她,倾尽所有的男人!

“对不起……我是这么的不听话……这么的伤你……对不起……”

她伸手想要触碰他苍白的脸,没等到那种惊人的温度,她的动作已经被打断。

“时间到了!”

沈瑶瑷木然回头,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一脸不悦的催促她。

“快点出来,别打扰病人休息!怎么什么不相干的人都来啊!”

不相干的人?

沈瑶瑷慢慢回过神,是啊!在别人眼中她可不就是那个不相干的人?

她看了看自己滚圆的肚子,嘴角溢出一抹温柔动人的微笑,再次伸出手彻底抓住了他的指尖。

他指尖的凉意立刻就传递进她心底,那种微凉的触感却烫得她浑身颤抖!

这一次,她是真的握住了他的手!从此以后,千难万险,矢志不渝。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人家老婆还在外面呢?”

小护士越嘟囔越上劲儿,如果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病床上的是她男朋友才对。

如果换作以前,沈瑶瑷一定是懒得理她的,不过现在,她才认识到以前的自己真是懦弱的不成样子。

明明也会吃醋,看到澈哥哥被别的女人惦记也会不开心,可偏偏总是装作什么都不在乎,连那么深爱一个人都可以在百般夹击中放弃。

如今,她的澈哥哥是她一个人,就算与全世界为敌!

“你到底走不走啊!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小护士喋喋不休的口吻满是不耐烦,沈瑶瑷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你知道他已是有家室的人,那么以这种姿态站出来的不应该是你!

另外,请注意你作为一个护士最起码的礼貌与态度,如果你实在不够专业,那么我不介意换个人来!”

“你……你凭什么?”

小护士明显是已经怕了,只是气势上不肯低头而已。这样的一个小角色也实在不必浪费太多口舌,沈瑶瑷懒得理会径自走出病房。

她明白!接下来她将面对的会是一场恶战!

一出门,连城急急堵上来。

“沈瑶瑷!人你已经见到了!可以痛痛快快的滚了吧!”

沈瑶瑷无视正对面发疯的连城,对着悄无声息站在身后的乔逸池,面无表情说道。

“你先走吧,我要留下来见一见华奶奶!”

一句惊起千层浪!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乔逸池惊恐的握住她的手臂,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艰难开口。

“你……想清楚了?”

沈瑶瑷点点头,平淡的声音里从未有过的决心和坚持。

“是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还是来了,乔逸池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难看。

可现在才发现,以前那些虚与委蛇的笑容不算什么。他曾以为自己真的很强大,直到这一刻才意识,他真的还没有强大到在内心滴血的情况下,强颜欢笑。

遇上沈瑶瑷之后,他所有的气魄与风度,统统焚毁殆尽!

他不要自尊,不择手段的这样去争,去抢,最后到手的仍然是一片虚无。

呵!

“怎么就这么难呢?”

怎么得到我爱的人,永远跟她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自言自语,即使声音是那么微弱,那样的卑微与艰涩,却清晰传进了每个人心里。

“因为我不爱你。”

沈瑶瑷缓缓闭上眼睛,轻轻的回答他。

“乔逸池,在美国的三年,你对我所有的好。

我已经用这五个月的时间和……以伤害澈哥哥为代价,还给你了。

从今往后,沈氏是兴是衰,乔氏会不会跟《盛业》对立,你还想使出什么手段,我统统不在乎了。

以前的沈瑶瑷,总是为别人活,以后我只为澈哥哥一人!”

还没等乔逸池有什么反应,连城已经怒不可遏的冲上来。

“沈瑶瑷!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觊觎我老公?我要撕了你!”

就在连城疯婆子一样冲上来的瞬间,沈瑶瑷退后一步,一脚踹向她的右腿,左手将一把锃亮的水果刀架在她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每个人都惊呆了!

连峻看到妹妹有危险,大喊一声。

“沈瑶瑷你疯了!快放了我妹妹!”

“小瑷!你别激动!”

乔逸池的第一反应,就是沈瑶瑷肚子里的孩子,想让她情绪稳定起来。

“我像是情绪激动的人吗?”

沈瑶瑷一手架着刀,一手抓着连城距离她肚子最近的手臂,防止她反抗。

刚才下定决心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连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她藏了水果刀在身上。

澈哥哥在昏迷中,她不能指望任何人,她要自己好好的保护好这个孩子!她和澈哥哥的孩子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却更加看得人胆战心惊。

最先不受控制的就是被吓傻的连城,她不可抑制的颤抖和尖叫。

“沈瑶瑷!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吗?

我爱澈!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要所有跟我抢的人都不得好死!”

眼看连城癫狂的劲头又往上范,沈瑶瑷没有丝毫害怕。

“是吗?”

她一手握紧连城的手臂,慢慢避开腹部的位置,架在连城脖子上的刀,开始施加力量。

白皙的脖劲慢慢渗出一道血痕,赤红色鲜艳嗜血。

“你疯了!快放下刀!”

连峻上前就要阻止,却被沈瑶瑷历声呵斥住。

“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这一吼没有再敢乱动半分。沈瑶瑷对着双眼瞪大,目露惊恐的连城轻轻嗤笑一声,一字一句说道。

“既然只要你活着,所有人都不得好死!那么……你就去死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听在连城耳边却如同索命的阎王一般,让她浑身战栗。

她从来都没想过,像沈瑶瑷这样胆小懦弱,连爱一个人都犹犹豫豫的人,真有那个要她命的胆子!

随着刀刃慢慢深入,连城已经痛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血水汨汨流下越流越多,开起来可怖又狰狞。

巨大的痛楚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沈瑶瑷……是真的想杀了她……

“唔……放放……手,哥……救我……我不要死……我……”

听到妹妹的祈求,连峻不能不急,那是他妹妹,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即使她做得有再多不对,他也从来没想过纠正,只是一味的包容再包容。

如今终于造成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与伤害,沈瑶瑷拿刀架着连城,他心里除了火急火燎之外,并没有生出一丝恨意。

因为他喜欢过以前的沈瑶瑷,他深深地知道以前的沈瑶瑷是多么温柔清婉的女子。

如今这样刚烈的她,是被无数的打击逼得狠了,孤注一掷对自己的保护。

眼前这样的沈瑶瑷决绝的让人心疼!

“你放了她吧。从此,我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你和慕流澈面前!”

“不!”

几乎就在连峻话落得瞬间,连城发出一声嘶哑却又歇斯底里的吼声!

“我死都不!”

连峻无视连城决绝的抗议,对上沈瑶瑷的眼睛,认真而坚定的说。

“相信我!连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连离婚协议都不用签,她和慕流澈连证……都没有领。”

最后一句话彻底震惊了沈瑶瑷,长时间紧绷的情绪让她有些吃不消,握着的刀缓缓放下来,最后刀尖离开的时候,她的身子也慢慢挪开,避免连城一时情绪激动伤了她的宝宝。

“不!”

连城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的倒下。一声比一声的悲戚。

“哥!为什么连你都不帮我?为什么?”

这时连峻走上前蹲下抚摸着连城的脑袋,语重心长。

“哥帮你的还不都多吗?

你参与了绑架沈小姐的案子,哥帮你翻过去。

你派了打手给慕流政慕流宇,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自杀作威胁,哥全力配合。

到最后呢?

你得到的是什么?

一场传说中规模宏大的盛世婚礼?

一个从不踏进你房间半步的好丈夫?

一段连法律保障都没有的婚姻?

你看一看,想一想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悲咽的连城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向连峻,然后是乔逸池,然后落在沈瑶瑷脸上,最后深深地看了病房方向一眼,忽然魔怔般大笑出声。

“呵呵……呵呵……我一无所有是吧?哈哈……我机关算尽……却一无所有……哈哈……”

她越笑越大声,最后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笑声都葬送在这里,不要命的傻笑。

空荡的医院走廊里,四处回荡着疯狂的大笑声,带着嘶哑无力的凄沥与绝望,听的人心里揪心的遗憾和悲恸……

连峻和连城离开之后,整个气氛回忆的安静下来,沈瑶瑷坐在一边的塑料椅子上,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遍遍抚摸着小腹的手指白的近乎透明。

乔逸池看了心疼,走过去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体贴地盖在她身上。衣服刚触碰到她身体,沈瑶瑷条件反射的摇头拒绝,乔逸池勾起一抹苦笑,右拳紧握,终于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目光中包含着毋庸置疑的坚持。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如果慕流澈醒了,我退出。如果慕流澈……再也醒不来,我照顾你,一辈子,行吗?”

沈瑶瑷怔住,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乔逸池,接触到他一片冷静的眼神,才终于肯定他并没有说谎。

她缓缓笑了,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乔逸池发懵,直到她将外套取下还给他。

“我不打赌。”

明净透彻的眸光里一闪而过的,是对他的讽刺。

“也许你认为,这个决定已经够大度够退让了。可在我眼里,它什么都不是。

澈哥哥醒,我陪他活。他若再也不肯醒,我陪他死。

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让他孤单一个人!”

掷地有声的话带着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乔逸池将西装外套默默收回,轻轻笑笑了。

他摸摸沈瑶瑷的头,一副长辈对晚辈的顽皮无可奈何的样子,良久,对上她依然清澈无暇的眸子,淡淡道。

“你赢了,沈瑶瑷。”

跟他分手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你。

他婚礼远处,假装坚强却脆弱不堪的你。

这五个月来,心事重重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空洞无物的你。

听到他的讯息,顾不得肚子里的宝宝差一点儿就从楼梯摔下的你。

坚持到医院,不顾七个月的身孕对连城架着刀的你。

曾经那样温柔娇弱,却在那一刻近乎疯狂的你。

这么多的你,每一个都让我一次又一次意识到——你这一生,都不会呆在我身边了。

不得不妥协,不得退让,不得不放手。

你赢了,沈瑶瑷!

是你打动了我!是你让我自愧不如!

你和慕流澈让我终于承认你们之间的感情比我对你的执念更深,更值得我放你幸福。

乔逸池将手中彻底失去温度的外套再次给沈瑶瑷披上。

“就让我在他没有醒来的这几个小时里,最后照顾你好吗?

相识一场,我不想我们之间两两抵消。

答应我,当以后的日子,你想起我的时候,记得……我带给你的不止是伤害。”

他俯下身在沈瑶瑷光洁的额头上,烙印下虔诚而庄严的一吻。

“我把我所有的幸运和祝福都留下来,留给你……小瑷……”

我把我所有的心跳和悸动,热情和希望,我所有的爱都留下来……给你……

————

我要和他在一起

就在加护病房的隔壁,慕流于华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的仍然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仪之态,只是她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包含着说不尽的无奈和忧虑。

沈瑶瑷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说明自己的立场了,不仅要说,更要斩钉截铁!

她注视着华奶奶锐利的眼睛,坚定不移的开口。

“华奶奶,我要跟澈哥哥在一起。”

她说的不是“想”,而是“要”。

一字之差,却是两种不同的意义。

慕流于华沉默这不说话,攥着拐杖的举手皱的狰狞不堪。良久,她冷冷的大笑出声,浑厚的声音中饱含沧桑,还夹杂着无尽的怨气。

“你知道澈儿今天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是为什么吗?

他堂堂一个跨国企业的总裁,像一个傻子一样去登山!去蹦极!

他故意松了安全带,去跳崖!去寻死!

沈瑶瑷!说这一切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相信!!!”

沈瑶瑷惊恐的瞪大眼睛,讶异和难以置信从她滚圆的眼珠里蹦出,呲目欲裂!

澈哥哥是……自杀……

是觉得生无可恋了吗?

因为她……摧毁了他活下来的意义吗?

看着沈瑶瑷的表情,慕流于华意料之中的冷笑。

“看看!为你他遭过多少罪?多少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这一次还能不能从阎王爷那捡回命来都说不准!

如今你还敢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和他在一起!”

“我要和他在一起!”

几乎就是在慕流于华呵斥完的下一秒,沈瑶瑷掷地有声的开口,目光没有躲闪的再次对上她犀利的眼神。

“华奶奶,我知道您是不可能在把澈哥哥一生的幸福,再放心交到我这样一个人手里,我不会怪您,我能理解但并不代表我放弃。

从澈哥哥病房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任何人反对,即使我一个人对立全世界,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眼里的决心带着破釜沉舟后的决绝果敢,那一刻,连久经风雨历久不衰的慕流于华,都不得不承认——她眼里,有她拗不过的坚持。

沈瑶瑷慢慢走近,一手撑着腰,一手温柔的抚摸自己皮球一样鼓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动人的柔光。

“华奶奶,还有16个小时,这段时间让我陪着澈哥哥,我希望他清醒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和……我们的孩子……”

“你!你……这……”

淡定如慕流于华可能这辈子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表情,简直就可以说是惊呆了!

她嘴唇哆哆嗦嗦,眼睛在沈瑶瑷脸上和肚皮上来回游荡,不知道该看什么才好。

“这孩子是……澈儿的?”

问这话的时候,慕流于华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的年纪还能有机会,看到她的小曾孙出世!

离开沈瑶瑷的澈儿,结果生子,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却没想到沉舟侧畔居然真的是“柳暗花明”!

沈瑶瑷点点头,声音里充满了做母亲的骄傲和自豪。

“是个男孩儿,他很乖很听话,也很健康……”

“好好好!好……”

慕流于华高兴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不停的重复着那个“好”字。

沈瑶瑷看华奶奶这幅模样,心里也定下来。

“奶奶,我去陪着澈哥哥……”

“去吧。”

想起还在生死关头的孙子,慕流于华笑意淡了不少,随意摆摆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房门被关上,沈瑶瑷离开。她才幽幽叹口气,真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加护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仪器规律的震动,和透明输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掉的声音。

沈瑶瑷拧干消过毒的热毛巾,一点一点儿给慕流澈擦拭,眼皮眉毛鼻子,每一寸都不漏下。

她张着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他一丝一毫的清醒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也像是过山车上升到了最顶端,而他的清醒与否,俨然就是那颗决定她生死的螺丝。

螺丝紧拧,她会像一名普通的游客那样,趁兴而来,满意而归。

螺丝松动,她就会从高空摔下来,粉身碎骨。

这样的高压下,她竭力不让自己去想,只能想着别的。

“澈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华央》上学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是我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呢?我的事情即使我自己也不会比你的清楚。”

“那时候,你已经很受欢迎了。奥不对的。你从小到大永远都那么受欢迎。”

“偷偷告诉你两个小秘密,其实那天在校凉亭里我不是真的怕冷,只是想被你抱着,所以我也就说了个小谎。

还有哦……那天放学我是故意去你们教学楼的。

我可不喜欢那个女生看你的目光,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不宣誓主权怎么行?”

“我还有好多好多小秘密,如果你再不醒来,可就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

……

“澈哥哥!宝宝在踢我了!

真是奇怪,跟我独自呆着的时候,他总是很乖很安静,怎么现在这么激动?

奥,我知道了。宝宝想爸爸了,宝宝的爸,你还想贪睡到什么时候?”

……

“刚刚我总算确定了,为什么那个小护士那么看我不顺眼。

原来你就算是闭着眼睛,都招来了一大堆小姑娘。快点儿醒来啦!你醒了我们立刻就领证,宝宝的爸长成这个样子,我很没有安全感好不好?”

……

“澈哥哥……你醒来好不好……只有三个小时了。我想要你醒来。”

……

“你不是说只要瑷瑷要求的,你都一定做得到吗?

现在我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只是想你醒过来。”

“我想你醒过来,摸摸我的头,无奈的对我说一句。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乖……

我想靠在你怀里,看你手臂长得可以把我和宝宝一起环进去。

我想你趴在我肚子上听宝宝的声音。

我想你给我们的宝宝取个好听名字。

我想和宝宝无所顾忌的被你宠着,当然最宠的那个一定要是我……”

“这些这些,你都要做到!”

……

“呜……我不想哭……哭对宝宝不好……呜呜……”

“我害怕……怕的要死……宝宝生下来是爱哭鬼……怎么办?

我还怕你不原谅我……呜呜……你就是讨厌我了,才让我着急……呜……才不肯醒的……对不对?”

沈瑶瑷紧紧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的更大声,哽咽的抽搐不止,马上就要做妈妈的人了,此刻满脸都是泪,一脸狼狈,活像个半大的孩子。

她哭的昏天暗地,眼里迷蒙着泪水,自然也不会看到,静静躺在病床的人摆放在右侧的无名指尖,几不可见的抖动……

——正文完——

番外时之校园时光

《华央》是整个g省独一无二的皇家贵族学院,一直以来都遥遥领先于教育事业的尖端,以其华丽的设施与骄傲的成绩,毫无悬念的占据着望尘莫及的尊贵地位。

沈瑶瑷本就成绩优异,再加上六大家族都为《华央》注资,进入这所学校自然顺风顺水。

于她而言,唯一感到心跳加速的,不是新的学校新的环境,而是他!那个令她情不自禁心跳加速的澈哥哥,也在那里!

那时她刚上初中,刚刚转进这所学校。

而他正直高二,热情洋溢,挥洒阳光的年纪。

17岁的少年斜倚在初中学部一年七班的教室门前的走廊上,一身的清隽风华,浑身肆意着飞扬的朝气,灿烂灼灼,光芒濯濯,无可比拟。

“啊!啊啊啊啊啊!慕流澈!慕流澈耶!你们看到了吗?”

“那是我们整个《华央》的校草耶!”

“没想到我们真的可以见到他!真的好帅啊!”

各种议论此起彼伏,尽管女生们锐利的尖叫几乎可以划破她的的耳膜,但她充耳不闻,她的眼睛舍不得眨一眨,一直偷偷注视他的神情。

看着他温和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耐,却仍然彬彬有礼的开口。

“请找一下沈瑶瑷同学,谢谢!”

“天啊!他跟我说话了……他在跟我说话!”

站在门口的女生彻底忽略了慕流澈的话,只是魂游太空般大脑不够使唤。沈瑶瑷看了看澈哥哥一直和煦的脸上微恼,再也顾不得什么,直直走了出去。

“澈哥哥!”

听到熟悉已久的悦耳呼唤,少年有些郁闷的心情,立刻被抛出。

看着慢慢走近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就上扬的更加灿烂,他牵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往远处走,回头使出具有威慑力的眼色,拒绝那些花痴女的无端靠近。

走到了一个幽静的凉亭,慕流澈从袖口里掏出一方雪白的绢帕,铺在青色的石板上,让她坐下,。

“在这里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有没有被什么人欺负?”

沈瑶瑷被他管家婆的担心语气,弄得心口甜滋滋的,幸福的冒泡。

“没有啦,这里的同学都还蛮友善的。”

听了这番话,慕流澈终于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有些不安地叮嘱道。

“那就好,从这里后转穿过那栋楼就是澈哥哥的教学楼,瑷瑷有什么不习惯,不开心的就来找澈哥哥!”

“嗯,知道了。”沈瑶瑷乖乖巧巧的应答,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泛着粼粼的波光。

“澈哥哥?”

“嗯?”

少年不经意的上调了语气,仿佛亲密之人的爱语,好听之中带着点点性感的味道,惹得旁边的女孩热不住就红了脸。

“那个……这个石板……有点儿凉……”

欣赏着女孩纯美的娇颜,少年反应有些慢半怕,片刻之后,才消化了这句信息,伸手去摸青石板,初春的天气,料峭的寒,他立刻就有些小慌乱,急忙拉女孩坐起来。

“对不起,是澈哥哥太粗心了,这石板这么凉,你有没有难受?”

看着一张沉稳的澈哥哥如此着急,女孩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哪里难受?”

女孩摇摇头,不忍再看到少年担心的模样,再次重复了一遍。

“澈哥哥你别着急,我真的……没有哪里难受……”

这时少年才真正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上前一步坐在刚刚女孩坐过的位子上,伸出手,一把将站在旁边发呆的女孩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似解释又掩饰的在她耳边轻语。

“这样就不会凉了对不对?”

温暖的感觉瞬间袭来,一寸寸将女孩包裹的密密麻麻,她的头低低的不敢回头,害羞的热度一直蔓延到了洁白的小耳垂儿。

和澈哥哥在一起,连苦瓜对于她可说都是甜的,怎么会花心思去关注青石板凉不凉的问题呢?

只是随着他们一点一点的长大,由懵懂无知一点点青涩一点点成熟,澈哥哥考虑到男女差别,已经不再肆无忌惮的抱她了。

她好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温暖,他的味道。

她其实想告诉澈哥哥,她虽然还不完全懂得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但是她想做他的新娘,这是她唯一的生日愿望。

只是碍于羞涩和矜持,她说不出口,只能通过小小的谎言,跟他零距离的亲近。

这个小小的谎言,换来掉进蜜罐般的甜蜜,真的很划算呢!

“昨天那场声势浩大的告白,到底是为谁准备的?多少人为了看戏陪着那表白男等了一下午,愣是没看到女主角!”

“还能有谁?除了咱们那个清高自傲的级花还有谁?”

“蓝桐?那就难怪了!不过我要是她,估计也得这样,见过少爷,其他的人怎么能入眼!”

“话虽如此,可少爷那样的人是我们大家共同仰望的存在,怎么可能被她那几分颜色迷住?

一心觊觎自己不该得到的,最后只会两头空!”

沈瑶瑷将这些话不动声色的记在心里,迈上了四楼的台阶,来《华央》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已经了解到这群闲来无事就喜欢聊八卦的学姐们口中的“少爷”,正是她的澈哥哥。也基本可以确定,她们每天茶余饭后的热点,都是围绕澈哥哥展开的。今天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吃什么饭,喝什么水,都足以让她们畅谈好久。

而她也由一开始的厌烦到现在坦然,并迅速整理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这一个月来,他们每天都会约好时间地点一起回家。每一天,她都会准时在校门口的专车里等着,只是这一次,她不想。

特意提前半小时从教室里出来,来到高中学部,属于澈哥哥的地方,她知道一切都是好奇心作祟,她好奇澈哥哥身边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比她优秀。

只要一想到澈哥哥也会对车的女生微笑,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慌乱。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呦!小妹妹你找谁啊?”

不得不承认高中的氛围跟初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初中男女的关系一切都停留在比较含蓄的阶段,就算是互相有好感,也仅限于含羞的多看一两眼。

而高中,成群结伴的男生都会站在走廊上,或打闹嬉戏或不带恶意的冲着从面前经过的女孩,吹响亮的口哨。

沈瑶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到了这里,

刚看到不远处高二5班的门牌,就被一个右耳镶钻的桃花眼拦住。

顿时心生不悦,由于男生的声音太过洪亮,四周原本各玩各的人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寂静了几秒过后,迅速响起一波又一波的口哨声,无数道带着兴味的眼神,灼热的令沈瑶瑷浑身都不自在。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成了被狼群围住的小羊羔。

的确,沈瑶瑷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她对于一群荷尔蒙旺盛的大男生来说,代表着什么。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身水蓝色的制度,一头飘逸墨黑的长发,一双波光潋滟的翦瞳,玉质肌肤,绯色樱唇,象牙般白皙娇美的身姿,浑身萦绕着纯真无暇的美好,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蛊惑。

“哥哥在《华央》过了这么久,可没见过这么玉做的人儿,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啊?”

那个镶了一双桃花眼的男生,见她不说话,只觉得兴趣更浓,慢慢向沈瑶瑷走近,大概有一米七八的身高带了些压迫感。

“请让一下可以吗?我不认识你。”

沈瑶瑷虽然不至于怕他,但毕竟不想和他起冲突,只能耐着性子好好跟他说。

桃花眼听小美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心神一荡,挡住她的身体更加不肯移开。

“不要这样无情嘛,你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咱们不就认识了吗?这样,你告诉哥哥你来干什么,哥哥或许可以帮你忙哦!”

四周的男生毫不避讳的打量,沈瑶瑷不想再跟他废话。

“我找高二五班——慕流澈!”

“慕流澈?!!”

桃花眼听到慕流澈的名字有些惊讶,戏谑的表情开始认真打量面前的小女孩,来来回回扫射了几分钟后,忽然问她。

“你是慕流烟?”

沈瑶瑷摇摇头。

桃花眼朗声一笑,好似没有了顾虑,重新又恢复成刚才的玩世不恭。

“小妹妹,听哥哥一句劝,慕流澈那家伙软硬不吃,男女不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去找他只能自讨没趣,何必呢?

哥哥跟你说,昨天他还把咱这儿的级花给气哭了呢!那家伙可不如哥哥我怜香惜玉。

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魅力,一个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妹妹啊,虽然你长得是挺好看,可是那家伙真的不吃这一套!

要不考虑考虑哥哥我,绝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风流倜傥……”

沈瑶瑷不等他说完,直接从他身侧走过去,真是受不了他和尚念经的唠叨。

“喂,别走啊!”

桃花眼才不会轻易放弃,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还没等沈瑶瑷说话,熟悉无比此刻却裹着寒冰的声音传来,她抬头看前方,清隽飘逸的慕流澈现在不远处,身姿挺拔,欣长俊美,往日温和的脸孔罩了一层寒霜。

在所有人都回不过神的时候,他气势逼人的临近,凌厉的抬腿,毫不留情的将桃花眼踢飞出去。从口袋里取出湿巾在沈瑶瑷手腕处温柔擦拭,确定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之后,将她搂在怀里,宣示主权。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之间,不过片刻,却足以让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男男女女彻底石化!

刚刚那个凌厉傲然的人真的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爷吗?

现在这个霸道宣示占有欲的人真的是那个有礼疏离的少爷吗?

抬头看看天,这世界凌乱了吧!

“喂,搞什么啊!”

踢倒在地的桃花眼,捂着xiōng口咳嗽两声,不怕死的嚷嚷出声。

“慕流澈!我可是你兄弟!你……自相残杀你!”

慕流澈冷哼一声。

“我要是不拿你当兄弟,现在的你就不只是这样了。”

桃花眼闻言难得正经的苍白了脸。

慕流澈懒得再理他,低头轻抚沈瑶瑷的脸颊,语气温柔,神情缱绻。

“等很久了吗?”

沈瑶瑷甜甜笑开,刚要回答,就被突然打断。

“原来你就是少爷的那个小妹妹啊?真的好可爱啊!”

蓝桐从慕流澈身后走上前,一派优雅大气的样子。

“你好!我是少爷的同班同学——蓝桐,你可以叫我蓝姐姐。”

慕流澈眉心皱的更紧了,一脸的不耐,刚才要不是她死死的纠缠,也不必让瑷瑷等这么久,即使修养再好面对这样死缠烂打的女生,他的绅士风度也焚毁殆尽。

拉起沈瑶瑷就要直接走开,然而还没有跟敌人过招就离开,瑷瑷怎么肯?今天如果不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这个厚脸皮的女生以后还会黏上来。

当下拽住澈哥哥的衣袖。

“等等,澈哥哥,我还没跟这位大姐姐打招呼呢!”

慕流澈闻言只得停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小宝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走廊上所有的人都不上课了,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好奇这个精致的小女孩会如何应对他们高傲的级花。

只见,女孩璨然笑开,剔透如玉,晶莹似雪,情越的声音悦耳悠扬。

“大姐姐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是澈哥哥的妹妹耶……”

像是故意设置悬念般,戛然而止,回头期待的巴望着她的澈哥哥。

彼此心有灵犀的默契,不用多言,慕流澈也已然明白小丫头到底想怎么做,他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的笑容却藏都藏不住,琉璃色的眼眸中那一汪深情宠溺,脉脉流动。

“你又要淘气了。”

话音落下,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轻点小丫头樱花草的唇瓣,优雅俯身,将带着香草气息的吻,万般怜爱的烙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瑷瑷我的宝儿……

整个高中部里,没有谁会忘记那样的一幕场景,庄严肃穆的教学楼走廊正中央位置,清雅绝伦的少年和精致灵秀的少女萦绕在一起的身影,还有那个唯美圣洁的吻。

蓝桐被震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原来他也有那样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微笑,他也有的,只是全部都给了这么一个女孩?

是的这么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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