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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之基建狂魔》


第一章:渭水河畔

头条日报:

今日,我省警方联合执法部门成功破获一起跨国走私案件。

据悉,由嫌疑人供述,目前尚一名嫌疑人陈某潜逃在外,其他嫌疑人俱已被捕。

据被捕人员提供的信息,嫌疑人陈某驾驶的车辆为一辆棕色经典款五菱宏光s,其套牌照为n13945,目前警方已根据线索锁定相关车辆,正在执行最后的抓捕任务。

据警方提嫌疑人供档案称,潜逃的犯罪嫌疑人陈某为泾阳县人,其早期以倒卖古董起家……

*********

渭水,现代称之渭河,是黄河最大的一条支流,主要流经天水以及关中平原的岐山、咸阳、长安、渭南等地。

远远望去河水就像一束丝绒似的在阳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赤杨和柳木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

已经三天了!

看着河床里不断弯曲,转折起伏像青筋般张翁搏动的渭河水,陈诺的长长的吁了口气。

此刻他的心情就好像被人糊了一脸翔一样,满脸青黑,看不到丝毫穿越者应有的喜悦感。

没错,就是穿越。

盯着双手瞅了一遍又一遍,三天时间,除了确定这里是渭水河畔、现在是武德九年之外,他甚至连自己是魂穿还是身穿都没搞清楚。

勾着脖子看着水面上呈现出的倒影,望着水里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屁孩,陈诺只觉得双腿之间隐隐作痛。

模样倒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出入。

这是十三岁?

陈诺憋着张小脸,懊恼的抓了抓满头乌发,前世怎么说也活到了二十八岁,难不成后面的十五年时间全都被狗给吃了?

到底是穿越的缘故返老还童,还是借尸还魂,陈诺心里是一点acd数都没有。

“大郎,该吃饭了!”

就在陈诺满脸纠结,考虑要不要跳河里,试试运气,看能不能重新穿一次的时候,一道软塌塌的声音从他身后飘然响起。

那声音中有带着丝许甜腻,像是棉花糖一般糯软,听着就让人心醉,想要上去啃上两口。

没由来的,陈诺心头一软。

这要是真跳下去了,要是没回去,那可有的受罪。

想想还是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陈诺伸手狠狠的搓了两下皱巴巴小脸,强行搓出一个笑脸,缓缓的转过身。

来人是个俏丽的年轻女子,一袭淡粉色绮罗长裙,高挺的俏鼻上,一汪水眸似清泉般彻人心脾,女子皮肤细腻,面色晶莹,兀自站在那边如清风扶柳,平添一股娇弱的病态气息。

“知道了,丫头!”陈诺撅着嘴巴磨蹭的回了一声;

自三天前他被秦婉儿从这渭河水里捞起来的那一刻起,他陈某人就算是欠这丫头的了。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丫头?”听闻陈诺一脸不情愿的嘟囔,秦婉儿顿时柳眉倒竖,一改先前的娇弱,仿佛发怒的雌虎般,气鼓鼓的走到陈诺身前,探出两根玉指,捉着陈诺耳朵娇斥道:“没大没小的,叫阿姊!”

啊、疼、松、松手、疼疼——

感到到耳侧凉玉般的触感,陈诺眼珠子轱辘一转,不管三七二十七张口便呼,凄厉的样子好似朵即将被凌辱的小白花一样,简直就是闻着心伤听着流泪。

面对陈诺撒泼的模样,秦婉儿心底又气又恼。

她自幼家贫,七岁的时候便被父亲寄卖给了伶人,辗转多年最后在这渭水河畔的望月阁中定居下来。

三天前当今圣上登基,大赦天下,金吾不禁,望月阁自是通宵共庆。

而她在一曲之后,暂歇时偶然听说有人落水渭河,便心奇偷偷前去看了两眼。

可这一看不要紧,却是要了秦婉儿的命啊!

那落水之人脖子上带着那块铜质护身符,分明就是当初自己和母亲去寺庙时候给给自家大郎求的那块,护身符背面还浅浅的刻着个‘婉’字。

为了避免认错人,她还特意查看了那人的耳后,和自家大郎一样,同样有颗芝麻大的黑痣。

一别近十年,自己也近二九芳华,那个蹒跚学步的大郎,转眼也成个十三岁的俊俏小生。

虽然不知道对方因何落水,但秦婉儿坚信,这就是自家的那个大郎!

好不容易将人救回来,秦婉儿现在又怎么真的舍得下狠手?

“跟我回去吃饭!”

狠狠的瞪了眼陈诺,秦婉儿玉指轻捻,虽然捉着这厮的耳朵,但却不着丝毫的力道。

陈诺见此也只能轻‘唔’一声,算是个回应。

陈诺现在脑里当真是空白一片,根本就没有网文小说里提到的那些个前身记忆!

被人牵着耳朵,一路斜着脖子跟在秦婉儿身后,陈诺心里极度的不情愿。

不过好在那望月阁就依在渭水边上,前后也就三四十丈的距离不算太远。

“幸好没人看见,不然就丢大发了!”

悻痒痒的嘟囊一声,陈诺抬眼望,不远处傲然凛立着一座华丽的阁楼,那阁楼足足有三丈高,上下共计有四层,碧瓦朱檐,彩旗飘扬,灯笼高挂,光鲜明亮,富丽堂皇。

讲真的,在古代建上座这样的阁楼,真当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临近望月阁,秦婉儿很自然的松开玉指,冲着陈诺笑道:“今天是你彩衣姐姐亲自下厨,你可有口服了呢!”

由于恰逢是晌午,望月阁的生意主要是傍晚那一段时间,所以除了阁内的几名艺人外,倒也不见什么人。

“彩衣下厨?”听闻秦丫头的话,陈诺嘴角微微抽搐,瞬间有着不含而簌的感觉。

这几天,哪天不是彩衣下的厨?

在没有炒菜的大唐,除些权贵外,寻常百姓家里的吃食几乎都是一锅乱煮。

能加点粗盐的都算是上好美食了,他实在提不起什么食欲啊!

心里哀叹,陈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副慷慨就义的着跟在秦丫头身后走进望月阁的大门。

“大郎回来了,那我们吃饭吧!”

眼见陈诺走进门,阁内仅剩的十几名素衣女子顿时喜笑颜开,莺莺燕燕的欠身坐下,一时间好似满堂春花开。

在秦丫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里,陈诺硬着头皮贴着对方坐下。

大唐讲究分餐制,望月阁虽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却异常的拮据,每个人的食盘里,仅盛着个粗面馍加上碗稀饭。

额,自己的算是例外,有两个馍馍。

陈诺象征性的碰了下碗筷,掰下一小块粗面塞入口中后,周围一群莺燕顿时不再拘礼纷纷开动。

低头看着木碗中灰黑色半汤半水的粟米稀饭,陈诺不觉有点佩服起秦丫头了。

这望月阁在半个月前还不是秦婉儿的。

望月阁原先的主人是一名胡人,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想把这望月阁连同后院给盘出去。

这里虽然不是长安,但也算是紧邻,所以价钱自然不会便宜,那胡人足足要了一千三百贯钱。

一贯钱折合1000文钱(良币)按照现在的物价,八钱就能买一斗粟米,十钱就能买一斗上米,十斗一石。

一千三百贯足足可以买一万三千石上米!

这时候当朝九品官员的月俸也不过才五石上米,这一万三千石足够发十个九品官员二十年的俸禄了。

如果换算到现代的话,按照科员基本工资七百多块来算,这一千三百贯就是一百八十万啊。

不得不得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房价没一个便宜的!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数据,正所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现在的官员又有几个是纯粹的?

就连泥菩萨都有人赶着上香,这做官的谁还没有几个副业不是?

那胡人既然敢把房价要的那么高,自然也有高的道理。

就以前的望月阁来说,一个月的流水就将近一百五十贯,刨去开销,纯利润将近百贯钱财。

那胡人要价一千三百贯,不过是以前望月阁一年的利润罢了。

辗转近十年,秦婉儿多少也是有点存款的,里里外外合计起来也能有七八十贯的样子,后话自然就不说了。

从姐妹们那边东拼西凑,秦婉儿足足凑了五百多贯。

而那胡商得知秦婉儿有意盘下望月阁,也主动放手,痛快的表示愿意给秦婉儿一年时间去筹款,不过需要多加一百贯的利息。

秦婉儿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当时想都不想直接就拍板同意了。

跟在伶长后面漂泊了那么多年,自伶长病故后,姐妹们一直飘无定所,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实在是难得嘛。

于是两人签订转让契约,秦婉儿先付五百贯定金,契约上说明,一年之后秦婉儿还需再支付余下的九百贯钱。

如果到期未能足额支付尾款的话,那不仅五百贯定金不退,而且还要收回望月阁。

对此,秦婉儿丝毫不以为意,按照望月阁的吸金能力,一年九百贯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不过,可惜的是,现实终究是现实。

秦婉儿到底是天真了些。

就在秦婉儿签订契约的第二天,那胡人便带着望月阁里的胡姬和一众仆从撤了。

留下来的人里,除了两个年纪较大的嬷嬷外,就只有六名姿色才艺俱属一般的外来优伶艺女,这些人和她们先前一样,都是寄居在这望月阁卖艺的。

而那些和胡人签订卖身契的人,又岂会留下来?

就算那些人愿意,胡人也不同意啊!

想到这里,陈诺无奈的摇了摇,仰头一口将灰糊稀饭灌入口中,咧嘴问道:“现在阁里还有多少余钱?”

第二章:搞钱,必须搞钱!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马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没有胡姬的性感火辣,望月阁就等同失去了招牌一样,光靠些曲乐素舞的艺人,能有多大吸引力?

就算现在节食缩衣,那也不见得一年内能凑足九百贯。

更不要说,这里是渭水北岸!北岸啊!

‘武德九年’这个年号只要稍微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玄武门事变。

千古一帝李老二,就是在一年杀兄宰弟,屠侄屠孙,额,算了,这时候还没孙子,反正就是除了嫂夫人和弟媳妇外,全屠了的那种。

屠出一条通天大道,在扫清所有隔脚石头后,李老二同年八月九正式登基为帝!

如果真同秦婉儿所说的,当今圣上刚刚登基三天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如果陈诺记得不错的话,武德九年八月二十四日,便是那突厥南下的日子。

这特么的再过十二天,突厥二十万大军就要攻袭高陵了。

那突厥的颉利可汗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从高陵打到了泾阳,打到了这渭水河北岸!

满打满算也就十六天时间。

一想到颉利的二十万大军盘桓渭水,威逼长安城,陈诺就是一阵寒颤。

谁要是敢说那个胡人没点内幕消息,就这么好端端的就把这望月阁盘出来的话,那陈诺现在就能端一碗翔给他灌下去!

渭水之盟。

继玄武门之后,李二人生中第二个小黑点,就是在不远处那座便桥上黑的!

陈诺越想越踌躇。

那边,秦婉儿听闻自家大郎的询问,神色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惆怅。

秦婉儿扳了扳手指,随后语气沉凝道:“连上姐妹们的私房钱,阁里还剩下两贯大钱,七百多文散钱。”

现在的望月阁每况日下,愈加冷清,每天开销已经从原先的两三贯钱,缩减到了不足二百文。

相对的利润更是渺渺无几。

运气好有人打点赏钱,勉强有点薄利,运气不好的时候,连本钱都回不来。

完全处于入不敷出状态。

陈诺听了秦婉儿的话眉头紧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在席间来回踱步。

这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距离突厥兵至,前后加起来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不连那两个嬷嬷和六个散人,光秦婉儿的这一众姐妹就有十三人,这么多人不论到哪,那也都得吃喝吧。

更彷徨还是都是些女子,这安全问题还得优先考虑着。

毕竟‘士农工商、娼优皂卒’这些个阶级制度在古代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的直白一点,秦婉儿她们现在的社会地位连那青楼里的人都不如,哪些人好歹还有人买,而她们只能自己买自己。

虽说那伶长病故前已经把她们的卖身契归还,她们现在也算是自由身,但她们现在除了从事优伶这个职业外,根本没有其他谋生手段。

先前有那胡人的小树苗撑着还好点,毕竟人家那也是外邦,搁现代那就是外国人,这边的地主绅豪多少也都会给点面子。

可现在胡人走了,连个小树苗都没的靠。

老老实实待在望月阁还能残喘一二,要是离开了望月阁,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想要带她们舍弃望月阁,奔赴渭水南岸,首先得有钱才行。

如果有金钱铺路,就算秦丫头没权没地位,那至少也能保个安身之所。

这里距离长安的朱雀大街不过二十里的距离,纵马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治安方面还算可以,软刀子虽说免不了,但至少明面上也不会有人敢强取豪夺。

但问题是,现在没钱啊!

战乱期间,长安周边物价铁定飞涨,就算提前囤货那也得有合适的理由啊。

搞钱,必须得搞钱!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陈诺神色也愈发的坚定起来。

前世他可是捣鼓古董起家,虽然说历史学的不怎么好,但一些基本认知他还是有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古代,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去赚钱,而是应该考虑怎么保护好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毛爷爷曾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只要人还在,就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但若是人都没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在没找到大树乘凉之前,只能做些小本生意,小富即安。”陈诺心里暗自念叨一句;

就在陈诺思忖那个行业短期吸金能力最强,同时又不会惹人惦记的时候,门口处原本和煦的的阳光陡然间暗了几分。

陈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皂服的衙役,神色谄媚的走了进来。

那衙役前脚踏进门,后脚便扯着嗓子,略带炫耀似的放声道:“小娘,你拜托我事情,我都搞定了。”

这货是谁啊?

陈诺心里纳闷,冲着秦婉儿丢了个询问的目光。

秦婉儿好似没有看到一样,也不答话,反而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冲着那衙役歉然一笑。

眼见秦婉儿起身,她旁边那一干姐妹也都纷纷搁下碗筷,笑吟吟的站了起来。

反倒是旁边那六个自由伶人,看着想要起身,但似乎又有所顾忌。

望着面色纠结的六人,彩衣忍不住娇声调笑道:“柳娘,你家方直哥哥都来了,你还愣着干嘛。”

彩衣这几天一直掌勺,此刻的她一身灰衣,小巧精致的鼻梁上还凝着些许汗渍,混着烟火在脸色留下几道浅浅的墨痕,全然一副憨状可掬的模样。

彩衣的容貌比起秦婉儿要差了点,但绝对是那种耐看型的人,整个望月阁就属她最为精怪。

随着彩衣的调笑,周围这些莺燕也纷纷调侃起来;

“小妮子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我们家小娘面皮薄?”

“唉,也不知道是谁,晚上做梦都在念叨‘方大哥,小娘想你了’啧啧啧。”

阁里一阵嬉闹,在姐妹们的撺哄下,那六个自由的伶人里,一名身穿淡青色布裙的女子羞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嘿、嘿嘿!”

看着心里挂念的人站出身来,那个叫做‘方直’的衙役顿时憨笑起来。

“那个,那个……”

方直神色紧张的搓着手,语气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方直猛地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伸手怀中抽出一个信封,想都没想的就塞到陈诺手里。

原本一旁看戏的陈诺,瞬间被方直的举动吓到了,满脸惊骇的望着方直,视线不断在他和柳娘之间徘徊。

举着信封,陈诺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喉咙,结巴道:“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说什么胡话呢!”

看着手足无措的陈诺,秦婉儿责备似的娇斥一声:“还不快谢过方大哥!”

这边说完,秦婉儿扭头冲着方直歉然赔笑道:“我家大郎大病初愈,估计是伤了脑袋,得了失魂症,还请方大哥勿怪。”

说完,秦婉儿欠身对着方直行了一礼。

眼见陈诺还干愣在原地,彩衣不免心里一急,在背后暗暗抵了下陈诺的后腰。应喝道:“这次多劳烦方大哥了,要不是方大哥出手相助帮大郎补了个户籍,估计大郎也只能返乡去补办了。”

原来是这茬啊!

被彩衣这么一提醒,陈诺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还是个黑户。

当时他被人从河里捞起来时全身光不溜秋的,唯一一块碎布头,还是好心人给盖上去的,身上根本没有丁点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如果没官府的人帮忙还真不好办。

想通了后,陈诺感激的瞄了眼彩衣,随即恭恭敬敬的冲着方直拱手一拜,道:“多谢方大哥出手相助,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管什么时候,做人都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更不能忘本。

陈诺现在是手无寸铁,就连吃喝都是傍着秦婉儿的。

方直能帮自己,虽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但这人情陈诺该记的还得记下。

眼见陈诺躬身相拜,方直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躲开陈诺的行礼,上前从旁边扶住道:“大郎勿谢我,我顶多也就是帮忙跑跑腿而已。”

将陈诺扶起后,方直顿了顿又道:“大郎这个户籍,衙门那边足足奉了十贯钱,这是多亏在场的各位小娘,否则光凭我一个衙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衙门里面水深着呢,方直这也是实话实说。

他只是个衙役,在衙门里的地位比吏员还要低。吏员尽管没有品级,但好赖还是官方人员,而衙役根本没有官方的身份。

他在衙门里也就是负责站堂、缉捕、拘提、催差、征粮、解押等事务。

补办户籍的事情,已经超脱了衙役的职权,如果没有那十贯钱开路,方直撑死了也办不下的。

听到方直的解释,再看了看食盒,陈诺心头不免一涩。

这哪是什么十贯钱?分明就是这些舞人曲女的命根子!

陈诺张了张嘴,看了秦婉儿,又看了眼彩衣,最后苦涩的叹了口气。

陈诺前世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周围的人看他不能说歧视,但多多少少都会带着点异样。

高中过后,陈诺就开始捣鼓起古董,生意不算大,但也还算富足。

至于最后牵扯到的那个枪支走私案件,只能怪自己贪心了,而且还是运气太背的那种。

他不过是乘着倒卖古董的之余,帮一个老客户顺手代购一下,绝对是顺手,就那么一次,拿到货后,走对方提供的暗线,好不容易托运回国,刚取件还没送到客户手里,就特么的被逮住了。

整条线被一锅端,自己佣金没拿到不说,最后还因为被追捕,一时紧张把车开出了高架,翻进了渭河水!

前世一辈子,陈诺压根就没真正感受过什么关心关爱,更没体验过什么是亲情。

现在穿越到大唐,虽说认识的人也不是什么权贵,但他突然间就发现,他有点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第三章:边关急报

看着陈诺欲言又止的模样,方直伸手默然的拍了拍陈诺肩膀。

察觉场中气氛有些微妙,彩衣干干的一笑,狠狠的瞪了方直一眼,好似在责怪对方没事提这茬干嘛。

“此事大郎不必放在心上。”

彩衣身后,一名轻纱蒙面的黑衣女子走出来,淡然道:“我等姐妹自小漂泊相依为命,你既是婉儿的大郎,那自然也是我们的大郎,只望大郎以后不要嫌弃我们出身卑贱才是!”

这说话的人名叫秋桐,整个望月阁就她一人黑衣蒙面,据彩衣所说,秋桐之所以一直蒙着面,是因为对方面颊上有道伤疤。

对于秋桐脸上那疤痕是怎么来的,彩衣当时不曾提过,但这并不妨碍陈诺记住她。

整个望月阁,如果说秦婉儿最平和,令人信服的话,那阁里最沉稳冷静的人便是秋桐了。

听闻秋桐所言,已经想通后的陈诺咧嘴一笑,挠了挠脑袋:“小子现在吃住全赖着诸位,哪来嫌弃一说?”

自穿越以来,陈诺心理上总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依旧活在数千年后的那个年代,从来没有将自己看作是大唐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但现在他想通了,也就看开了。

前世自己做些暗地里的勾当,虽然表面风光,但暗地里却是提心吊胆的。

这个时代虽没有前世那么繁华,但却是整个中华民族文化长河里的一颗璀璨明珠,盛唐之名,其荣耀当铭刻于骨,这是一个令无数华人魂牵梦绕的时代。是所有华夏人血液里骄傲着的盛世盛唐时代。

前生无悔入华夏,此生还在种花家。

生而为人,一世唐人,现在的陈诺有着超越千年的目光与见识支撑,完全可以凭借这份认知浅显的推动下历史车轮,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同时,还有可能弥补些历史上留下的遗憾,减轻些中华民族所历经过的那些苦难。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世陈诺可以借新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人生在世一辈子,既然诺来到这里,诸位姐姐也认下我这个大郎,那诺以后就不和各位姐姐客气,今后全靠诸位姐姐帮扶了。”

这还是陈诺第一次心里毫无芥蒂的叫出‘姐姐’这两个字。

看着一脸嬉皮样子的陈诺,秦婉儿面色一怔,仿佛产生幻听了一般,难以置信的扭过头看了秋桐。

在场的人里除了陈诺和方直两人外,所有人脸上俱都流露出一丝错愕。

先前不管秦婉儿怎么诉说,陈诺都未曾承认自己是她家大郎,一直以失忆不知为借口推脱。

这一度让秦婉儿暗自神,每天夜不能寐,认为是自己的曲伶的身份给陈诺带来了耻辱,自家大郎不屑认她这个阿姊。

这也是刚刚秋桐有意无意挑明她们现在所处身份的原因。

现在听闻陈诺亲口承认了身份,她们错愕的同时,眼中不免一阵欣喜。

唐代的伶人连基本的婚配权都没有,就是那种连官配都不搭理的那种,良贱不婚,这是明文规定,谁敢忤逆,那可是要被发配的,这也就是说,除非她们甘愿沦为豪绅私宠,否则就只能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现在主动陈诺认下这个身份,在她们心里不亚于投下一颗巨石掀起千万骇浪。

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秦婉儿指节清白的攥着衣角,语气局促的确认道:“大、大郎,你刚、刚刚叫我们什么来着?”

看着秦婉儿小心翼翼的模样,陈诺哑然一笑,没心没肺道:“阿姊,你不是一直念叨着的嘛,怎么,后悔了?

我可告诉你,诺现在算是赖上你们了,你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以后你们吃香喝辣的,别想撇下我!”

嘴里说着,陈诺随手从餐盘中将那馍馍拿起,随意的掰下一块塞到嘴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想让人上去踹两脚。

面对陈诺一脸嬉皮样,秦婉儿眼眶顿时红润起来:“大郎、大郎叫我阿姊了,大郎不嫌弃我了!”

秦婉儿呢喃细语、声若蚊蝇,紧紧的攥着衣角的双手也不觉间松了几分,脸上满是喜悦和激动神色。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里,家里有个男丁和没有男丁完全就是两码事。

一旁的秋桐眼中同样透着股喜悦,忍不住开口承诺道:“从现在起,大郎就是这望月阁的少阁主,就是我们的当家的,大郎今后要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就是了。”

“就是,就是,大郎现在就是我们的顶梁柱,我们定当竭力培养大郎。”秋桐话音刚落,彩衣就跳了出来,满脸兴奋的拽住陈诺的衣角。

其他人随着二人表态,也都纷纷开口承诺,整个望月阁一片喜庆的模样,就连旁边的方直也被感染的傻笑起来。

香火传承,仅此而已。

“对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秦婉儿陡然一拍手,细声询问道:“大郎刚刚询问阁里还剩多少银钱是?”

被户籍的事情一打岔,秦婉儿差点忘记了这茬。

随着秦婉儿的开口,彩衣等人也都略有收敛,一副好奇的模样瞪着陈诺。

面对周围一众大眼瞪小眼,陈诺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鼻尖:“也没啥,就是想问阿姊要些钱两作些花销。”

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本金就那么点,这第一桶金从哪里挖起,陈诺还心里还在权衡之中。

陈诺话音刚落,周围气氛陡然一凝,众人屏息相互对视几眼,最后将视线落在秦婉儿身上。

望月阁的资金就剩2700多文钱,陈诺现在提出这个要求,难免有点仓促了。

在众人视线下,秦婉儿面色纠结片刻,最后咬牙将荷包倒翻在了掌心。

一阵‘哗哗’声中,秦婉儿细细数了数,最后拨了半数足足有十几枚铜钱,塞到陈诺手中道:“过两天长安‘中秋诗会’还得要一笔开销,阁里资金不怎么充裕,这些钱大郎先拿着用。”

说到底,陈诺现在还顶着个十一岁娃娃的皮囊,在她们眼里所谓的花销,估计也是玩乐所用。

陈诺双手捧着十几枚铜钱,顿时哭笑不得。

陈诺轻轻将铜钱捧放在食盘上,苦着脸道:“这点钱估计有点不够。”

说完,陈诺转身走到秋桐面前,扯着对方的衣袖,仰头盯望道:“我需要一贯钱、至少一贯钱,明天早上就需要!”

阁里现在虽以秦婉儿为首,但日常的采购方面却是秋桐负责的,资金也是对方保管的。

虽然陈诺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但一晚上时间足够他权衡了。

突厥将至,时间紧迫,一旦自己这边有了定数,那后续资金必须跟上,所以陈诺这才直言不讳的开口讨要。

“大郎!”

眼见陈诺不依不饶,一旁的秦婉儿顿时一急,跺足娇斥道:“不得胡闹。”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在秦婉儿眼里,陈诺现在就是在掘诸位姐妹的最后一点命根子啊。

面对秦婉儿的娇斥,陈诺不为所动,嘴角微咧,直勾勾的望着秋桐。

看着陈诺老神在在的模样,秋桐眉角一挑,闭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犹豫了能有几息时间,最后猛然睁开眼,盯着陈诺稚嫩面容,芳唇轻吐道:“可以!”

“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陈诺笑着松开秋桐的衣角道:“那我先回内院了。”

望月阁除了四层主体外,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由一道石拱门隔开,平时秦婉儿她们都是居住内院里面。

看着陈诺离开的背影,秦婉儿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色,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郎此番胡作,妹妹怎可这般纵容他?”

秦婉儿完全是怕陈诺此番的行迹引起诸位姐妹们的不快,依照这种情况,要是没个合适的由头来,就算姐妹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留有芥蒂的。

秦婉儿可不想自家大郎刚刚做了这望月阁的少阁主,就全然不顾姐妹们的看法,变得纨绔起来。

面对周围一众姐妹们困惑的目光,秋桐淡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郎要干嘛。”

听到秋桐的答复,周围的姐妹们顿时傻眼了。

性情较为活泼的彩衣更是嘟着嘴巴跳了起来,嚷嚷道:“不知道你就给了?去掉这一贯钱,我们估计连中秋诗会期间的开销都不够了啊。”

“不知道归不知道。”

秋桐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掐着彩衣的小脸,意味深长道:“大郎和前些天比起来好像有点变化,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我可以肯定,大郎绝不会拿这些钱两肆意花销的。”

听闻秋桐的解释,秦婉儿眯着眼睛看了眼后院方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八月桂花开,香透满长安。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正是长安繁华最美时,街面上人流穿梭喧嚣热闹,跨马游街的纨绔,来往吆喝的小贩,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团扇掩面目色流连的千金等等,尽显盛唐帝都的锦绣繁华。

然而,就在这样一种繁盛下,长安城北方突然有一股烟尘升腾,但见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马上骑士背后插着红翎,脸上僵冷异常,手中马鞭发疯一般抽打坐骑。

“报!边关急报!!!”

眼见快要到了城门,只见那骑士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举过头顶。

“开城门!是八百里加急!”

那几个骑士还没靠近城门,踪迹便被守城的兵卒所察觉,待看清其背后红翎后,那城头守卒便厉声暴喊。

“开城门,速速开城门……”

大唐军规严整,京畿之地更甚,长安城规定入夜就得关门,除了有皇帝手谕或者红翎急使,其余任何情况不得开门。

而今长安地界突现红翎急使踪迹,守备兵卒哪敢耽搁军情急奏?

咔咔咔……

紧闭的城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噶’声中缓缓撑开一道丈宽的缝隙。

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但见人影一晃,犹如一阵飓风骤然卷过城门。

“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冲过城门面对繁华的长安街,那骑士速度不曾有丝毫的减退,反而又狠狠一抽马鞭,就连撞伤行人也来不及管顾,一路举着金牌,直奔朱雀门而去。

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一日可千里,这时候就算是撞死了人,那也是白死!

当那骑士奔至皇宫之时,一群大内侍卫正好要换班。

按照皇宫守卫之律,即使红翎急使要进皇宫也得下马报备,然而此刻坐镇宫门的人乃是李世民最笃信的嫡系尉迟敬德。

新皇即位,尉迟敬德不仅领京畿大将军之职,更负责长安京畿防卫,就连皇宫的羽林卫也归他管。

尉迟敬德听闻边关急奏时,直接大手一挥,翻身上马喝令道:“速速让开,某亲领红翎急使直奔皇宫太极殿……”

宫门口一群将士来不及细想,几十个人协力推开了大门。

第四章:干预者

……(本章为介绍性章节,以后不会重复提及,其中包括陈诺穿越前方圆三米内所有物品,可略读。)……

咕咚——

内院,漆黑的房间里面,一道口水吞咽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必带金手指’?”

陈诺低喃一声,胸口急剧的起伏,仿佛看到了什么诡异般,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透着微弱的月光,陈诺指腹轻轻摩挲着手心这块大拇指大小的铜片,满脸庆幸道:“幸好回来了!”

陈诺已经整整坐了一下午,就连晚饭都被推掉了。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手中的这块铜片,哦不,应该是护身符!

自三天前他被救醒过来,这块护身符便被秦婉儿收了回去,以信物证明的形式交给了方直,求对方帮忙补办户籍。

回到内院房间后,陈诺将户籍从信封里掏出来的时候,这块护身符也顺势掉了出来。

一开始陈诺也没当回事,可当他指尖触碰到护身符的时候,竟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水乳交融,骨肉相连的感觉。

陈诺当场就石乐志了,就好像连续做了十次大保健一样,整个人精神爽的差点没抽过去!

这已经不是跨越种族那么简单了,这是碳基和铜基之间的问题。

陈诺强撑着心底的异样,细细感受后这才发现,这护身符内竟然蕴藏有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整体呈球形,其半径能有三米的样子,此刻在空间的中心处,正悬停着一辆棕色经典款五菱宏光s!

这辆五菱宏光,陈诺可谓是异常熟悉,不是别的,正是当初穿越前他驾驶的那辆!

空间内,五菱宏光前端的保险杠因为撞击护栏有点擦划变形,整体上保持着头下尾上的姿势,车身还算完好。

在车身周围全都是凝滞的空气,但在车头下方十几公分处却有着半汪河水,那河水同样处于凝滞状态,河水上部呈水平状态,但下半部却是半圆弧形,在圆弧的最低部还留有块胳膊大小的淤泥。

经过一下午的实验,陈诺发现整个空间好像已经被锁定了一样,空间内的东西他可以取用自如,但现实当中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他都无法收到空间里面。

“这个就有点蛋疼了!”陈诺极度违心的叹了口气,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他发现不管他身体哪个部位接触到铜片护身符,他都可以如臂挥指的掌控这片空间。

感受着空间内情况,陈诺嘴角留着哈喇子,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前陡然出现一个银白色的密码箱子。

“还好,这宝贝还在!”轻轻抚摸这箱子,陈诺眼中透着股精光,整个人抑制不住的亢奋起来。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个玩意,才会被执法部门揪住的。

如果在前世,这玩意就是催命符,但在这里,这特么的就是保命底牌啊!

强忍着心底的激动,陈诺将桌上的油灯点起,抬眼看了眼房门确认锁死后,这才搓着手小心翼翼的拨弄起密码盘。

咔吧——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箱子被打开了!

陈诺借着豆丁大的火苗光亮,往箱子里看去,一杆米黄色制式枪机瞬间映入眼帘。

“干预者,干预者啊!”

陈诺强压着嗓子低吼一声,指尖颤抖的抚上cheytacm-200的枪身,感受上面冰冷的触感,陈诺心里却是一阵火热。

这把有着‘干预者’之称的m-200标准型重狙,光是主枪机造价就高达12万美金,其专属配件如激光测距仪、弹道计算机、感应器组件、制退器、瞄准镜等,加起来也要10万美金才能填补。

黑市上这把m-200连带全套配件价值近40万美金。

搁前世陈诺倒卖到国内,一转手就是200万美金,纯赚160万美金,折合毛爷爷便是上千万的利润!

也正是因为这比令人癫狂的利润,这才使陈诺铤而走险,捣腾古董之余,忍不住帮人代购的。

“这才是我保命的本钱!”

狠狠的抽了下鼻子,陈诺恶狠狠的将保险箱合上,双手摁在箱体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他亲手采购的,只看一眼,他便知晓没有差错。

主枪机、枪管、弹夹、备用弹夹、配备折叠后脚架和托腮架的自由伸缩枪托、pgrs-1高效枪口制退器、opsinc消音器等等一系列的配件,陈诺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

根据当时雇主的定制,这把m-200战术导轨上配备的瞄准镜是nxs55-22*56倍瞄准镜,该镜还可以安装夜视模块和激光照准器。

这一套设备辅件完成可以称得上是豪华顶配。

当初陈诺愣是在国外徘徊了三个多月,这才将雇主给的清单上物品集齐。

当然除了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外,还有一套观察手辅件在五菱宏光的后备箱里陈诺没取出来。

观察手的辅件主要就三样东西,一件是导航iv军用激光测距仪望远镜,另一件是与m-200相互配套,内置弹道运算软件和军用地图的战术平板。

最后则是一套和战术电脑相连接的kestrel4000风力\温度\气压传感器。

据说这些东西配合起来,由专业狙击手使用的话,可以打爆2500码(2286m)外的西瓜皮,其偏差不会超过1moa的精度。

在前世军械史上,干预者最高纪录是2400米击毙,这比巴雷特1800米的精准有效射程,还要多出600米的距离。

不过,巴雷特主要侧重于威力,他属于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主要装备的是燃烧弹或者穿甲弹。在威力上,巴雷特甚至可以击杀装甲载具中的人员。

而干预者则主要侧重精度方面。

在没有重型装甲的古代,干预者显然要比巴雷特更加的适用,尤其是对陈诺这种没碰过狙击类枪支的菜鸟来说。

“干预者装配的是408cheytac和375cheytac子弹,此次携带的均为408弹药,所以弹夹只有5发弹容量!”挥手将箱子重新收回空间内,陈诺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五菱宏光后备箱里只有一个基数的408常规弹药,是当初雇主定制的。

一个基数弹药50发,弹夹5发,备用弹夹5发,加起来也不过才60发子弹。

要知道狙击枪子弹都是特制的,根本就没有复装的可能,况且就算可以,陈诺也没那个本事去复装。

也就是说,这玩意满打满算,他只能用60次!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陈诺说什么也不会动用干预者的。

“相比干预者,这把m9只能算是个添头了!”陈诺苦着脸趴在桌子边缘,双手一晃,桌面上顿时出现一连串的零碎物品。

从零碎里面将一把外表漆黑的手枪拎起,陈诺满脸蛋疼。

这把手枪是他以前捣腾古董的时候自己防身用的,可惜一直没能排上过用场,主弹夹和备用弹夹加起来一共只有30发子弹,自从装上去后就没激发过。

“这玩意暂时还用不了!”

陈诺一脸便秘的将消音器从枪口上卸下又装上。

他现在才十一岁,以他现在的体格,两斤重的枪身虽然能端起来,但一发出去不说能不能命中目标不好说,m9的后坐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陈诺现在的提个无法承受。

由于枪身限制,m9并没有干预者浮动枪机等一系列的缓冲设计,大部分后坐力还得靠自身承受,这玩意打出去的时候全凭手感,除非拼着手腕脱臼的风险,才能勉强射出一发来。

万一要是一枪没入魂,自己暴露出去,那可就歇菜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身处大唐,这些东西都是不可再生资源,用一次少一次,所以必须得谨慎才行。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陈诺重重的叹了口气,将m9重新收回空间,随后目光重新落在了桌面上。

桌面上的东西比较繁杂,一个钱包、一部手机、一台笔记本、一个小型医疗箱、一根数据线、一个充电器、一个车载u盘、一个墨镜、两瓶矿泉水、两根签字笔、一个日记簿、一盒面纸、一盒口香糖、一个防风打火机、一包散烟、两条中华、两瓶茅台、一斤罐封茶叶、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加上一盒空气清新剂、一个太阳能塑料花摆件、两根鱼竿、一个塑料水桶,一身穿越前所穿的衣服。

哦,对了,还有一套保存完好的唐代开元时期的青瓷茶具!

这些就是车里所有的零碎了,其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手机、笔记本、医疗箱和塑料花摆件。

医疗箱是没得说,这玩意关键时候可以救命,而塑料花摆件最主要的是太阳能光板和那颗可充电电池!

这玩意虽然充不了多少电,但潜在科技价值还是有的。

“如果能将太阳能充电技术吃透,手机和笔记本的价值就无法估量了!”陈诺咬着舌头,龇牙咧嘴,一脸苦相。

他已经试过了,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都不存在小说里描述的那种超时空链接的能力,也不存在无限电量什么的,很单纯、很普通,估计摔一下钢化屏就能碎掉的那种。

没有后续电力支撑,这两样东西完全就鸡肋。

“网都连不了,电信还是不给力啊!”

将桌面上的零碎全都收到车里,陈诺暗自吐槽一声,闭着眼细细算计起来。

手机还剩63%的电量,笔记本还有90%多。

手机可以数据线搭在车载充电口,但笔记本就不行了,五菱宏光虽有神车之名,但特么也没有三个孔的插口啊!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初他捣鼓古董的时候,曾在笔记本里下载过一本世界通史和世界大百科全书。

这到不是他好学什么的,完全是因为古董行业需要。

不过这两本书都不是文本格式,其中一个是exe格式尾缀,还有一个是pdf格式尾缀,具体是哪一个文件对应哪个尾缀,陈诺就不清楚了。

摸着下巴,陈诺双目迷离的盯着灯花,呢喃道:“手机里面好像除了一部冰冰姐导演的小视频和七十年阅兵剪辑外,也不剩什么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多囤点货了!”陈诺心底暗恨。

车里的这些东西,除了干预者和m9之外,全都是一些寻常附带的东西,有点价值的也被限制了。

车内燃油还剩半箱能有25l的样子,就算不开车,光启动发动机给车载电瓶充电,那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发动机空转,三个小时就得消耗1l燃油,手机数据充电又不是快充,三个小时能充满一次就算是烧高香了。

满打满算这半箱油,也就能撑一个月的手机电量。

当然,这是按照前世的手机使用频率,如果节约一点的话,撑个大半年应该没多大问题。

不过发动机空转殆速,容易产生机室积碳,同时也会磨损发动机,所以还是谨慎点为好。

第五章:初至长安

“终于全部结束了!”

陈诺顶着个黑眼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守着进度条。

此刻笔记本仅剩下不足4%的电量。

如果不能解决充电问题,那么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永远,这台笔记本就都只能当个吉祥物,扔在后备箱里吃灰了!

“世界大百科全书为pdf格式可以被手机读取。但世界通史格式为exe文件只能一边电脑翻阅,一边用手机拍摄。”

陈诺揉了揉眉心,一阵苦恼。

大百科全书里面记载的基本都是原理,就好像蘑菇弹一样,知道是铀或钚等容易裂变的重原子核裂变可以瞬间释放巨大能量,也给了内部简易构造图,但光凭这些想制造出实物来,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不说在大唐,就算是在前世把铀原料都提纯好摆在面前,陈诺也造不出蘑菇弹啊。

所以这原理终究只是原理,只能算是提供一个思路,想要将百科里面的实物造出来,后续还需要不断试验尝试才行。

至于另一份数据‘世界通史’他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前半夜的时候陈诺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将拍摄的重点放在亚洲历史这一区域。

时间的话,主要集中在往后的三十年里面。

这倒不是陈诺不想多加拍摄,而是碍于笔记本电量限制,其他的实在是顾不上啊。

陈诺忙活了大半夜,最后也才拍摄了6300多张图片,堪堪将大唐以及周边几个政权,往后的二十多年历史给拍摄下来。

而现在陈诺做的就是将手机拍摄的图片,以及笔记本内的世界通史和世界大百科全书两份源文件,全部备份到战术平板里面。

干预者所配套的战术平板都特制的,属于军工产品,不仅防水抗摔,而且品质上肯定要比国米和笔记本强上一线。

只可惜战术平板耗电远比手机凶的多,所以一般情况下陈诺并不打算动用,算是给数据上一份保险罢了。

“战术平板原有内存128g,系统和弹道运算软件以及军用版地图占用了93g,现在数据备份后内存还剩不到3g。”

眼见进度条到底,陈诺翻手将数据线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看都不看一下,直接关机塞进空间里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后花的时间还不到十秒钟。

“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了,就剩下这护身符了。”陈诺捏着护身符一阵沉思。

这块护身符是他捣腾古董时候,一次偶然顺手买下来的,因为样式复古,所以才一直带在身上。

原先这块护身符上已经生出了些许铜绿,可能是穿越的原因,铜绿尽皆消失了,护身符也变得崭新起来。

先前处理户籍的时候,这护身符经过他人之手,想必是没有什么破绽,否则也会不归还回来,也就是说这东西恐怕只有他才能用。

护身符里面储存着陈诺前世所有的家当,完全就是他的命根子。

放在手心微微掂量,陈诺目光迷离的站起身:“得重新找个挂绳贴身存放才行!”

方直将护身符还回来时,以前的那根棉线挂绳就不见了,现在护身符光秃秃的。

一般的麻绳肯定是不合适的,陈诺也不放心。

“还是用鱼线吧!”陈诺猛地一咬牙,鱼线不论韧度还是强度,都比一般非金属绳索要强。

陈诺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从空间里取出一根鱼竿,将上面的鱼线整条取下。

陈诺捏着透明的鱼线,小声嘀咕道:“太细了,还得请婉儿帮忙编织一下。”

如果直接将鱼线挂在脖子上,很容易伤到脖子,但如果几缕编起来的话就不一样了,不仅坚韧耐磨,而且半透明的材质还便于隐匿,不仔细看一般很难察觉。

忙活了一夜,一切都尘埃落定。

陈诺将鱼线缠好,顶着个黑眼圈就往外走。

此时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宁静淡雅,没有丝毫喧闹气息,内院里的木芙蓉含苞欲放,蓓蕾上闪烁着晶莹明亮的露珠,显得生气勃勃。

“还是这的空气新鲜。”陈诺美美的吸了口气,舒服的伸了懒腰,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望月阁隐患?不存在的!

有这一车物资在手,就算是去忽悠,陈诺都有把握忽悠出一片天来。

“到底是小富即安呢,还是直接走上人生巅峰呢?”

陈诺五指一张,防风打火机凭空出现在手心,看着幽蓝色的火苗。

陈诺嘴角不禁咧出一丝坏笑。

………

“大郎,这到是何物,为何如此坚韧?”

望月阁里,秦婉儿满脸困惑的捏着一根透明丝线,用力扯了一下,只感觉手心通红、火辣辣的疼。

陈诺眼角微微抽搐,含糊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阿姊能否帮忙编搓一下,我想用此物做个护身符挂绳。”

名义上这护身符就是秦婉儿送的,现在听到陈诺的请求,秦婉儿嫣然一笑:“编个挂绳而已,这点粗浅的女红,阿姊还是会的。”

说完,秦婉儿轻轻将手中鱼线收好。

陈诺虽然含糊其词不愿多做解释,但秦婉儿分明感受到这丝线的不寻常。

既然大郎不愿细说,那自然有大郎的道理。

秦婉儿的心思很简单,也就没有过多计较。

秦婉儿樱唇轻启道:“傍晚时分就能编好,到时候我与大郎送来。”

陈诺闻此‘嘿嘿’一笑:“那就多谢阿姊了!”

说完陈诺抬脚就要往外走。

眼见就快走到门口时,陈诺心里一顿,脚步忽的一停,扭头询问道:“对了,阿姊先前说的中秋诗会是怎么回事?”

眼见突厥大军临近,长安城却不显山水,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搞什么中秋诗会?

陈诺心底纳闷不已。

那胡商都能赶在半个月前将这望月阁甩出来,长安难不成一点消息面都没有?那大唐建立在他国的情报系统也是烂的可以。

“当今圣人登临大宝,听闻此次的中秋诗会乃娘娘钦点,彼时京城必定才子无数。

我等曲伶之人,若能有幸博些眼光,自然是少不了赏钱。”

秦婉儿还未说完,一旁的秋桐便抱着个小箱子,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这是大郎昨日要的一贯钱两,还请大郎谨用。”

秋桐将装有铜钱的小木箱摆在陈诺面前。

陈诺抬手搬了下,连着箱子足足能有八、九斤,以他的小身板抱着很是吃力。

陈诺将小木箱放下,抬头询问道:“娘娘钦点?”

手里捏着世界通史,陈诺昨夜还着特地看了下近几年的历史,史书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陈诺心里先是的微微一沉,但随即又释然了。

世界通史上记载的都些大事件,像这种程度的消息面,哪能面面俱到?

心里有个权衡后,陈诺也就不再计较。

“确实是钦点,娘娘凤诏,此次诗会将开放万年县东市兴庆宫,京城周边所有曲艺上佳者,只需报备、皆可入内。”

说道这里,秋桐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道:“我们望月阁势小,进不来那兴庆宫,只争得到了宫门外的一席偏地,那一晚的租金就是一贯钱,所以还望大郎谅解,并非姐妹们吝啬,而是阁里现在真的没有多少余钱了。”

说是皆可入内,但没有靠山的情况下,那兴庆宫又岂是秦婉儿她们能进去的?

陈诺盯着小木箱,沉默不语。

良久,陈诺从中捏出十枚大钱,郑重揣在秦婉儿缝给他的荷包内,语气沉凝道:“我想去长安城看看!”

这里距离长安城能有二十里地,正常成年人一个时辰就能到了,也不算太远。

看着一脸严肃的陈诺,秋桐和秦婉儿对视两眼。

秦婉儿犹豫万分,想了半天,这才道:“行,就依大郎的,但必须由方大哥带着你一起!”

这几天方直轮休,此时他和柳娘正腻歪着呢。

算算时辰,估计也快来了。

陈诺见两人答应后,自然不在乎这点等候的时间。

再说,自己现在可是顶着个半大娃娃的身体,真要让人一个人去长安,他也是有点心虚,现在有个人照应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等了能有盏茶功夫,那方直便悠哉哉的晃悠到了望月阁。

秦婉儿将陈诺要去长安的事情告诉这厮后,对方虽然有点舍不得柳娘,但嘴上还是痛快的应承下来。

……

“大郎,我们现在来长安干嘛?后日才是中秋,那时候来岂不是热闹?”

管道上尘土飞扬,越靠近帝都,来往的行人越多,方直背着个小布包深一步浅一步的跟在陈诺身旁。

走了能有一个半时辰,这里距离长安不过两三里之遥。

远远望去,八水环绕,王城壮阔而庄严,城墙是青砖砌成,无比雄伟,如一道黑色的山岭横亘在地平线上,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源远青史五千年,遗留华夏诗万篇。

穿越千年,遥看古国,陈诺原本平复的心情控制不住变得狂热起来,整个人血脉喷张,一种难以自述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里大唐,华夏的大唐!

陈诺前世虽是个孤儿院长大,没体验过什么人间亲情,但他却知道感恩,他血管里留得是炎黄的血,若不是这个国度培养他成年,他绝不会感受到那个时代的辉煌。

陈诺以前虽靠捣腾古董为生,但他可以拍着胸脯发誓,他倒卖出去的都是别国东西,但凡是华夏瑰宝他从来没有外流,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祖宗的事!

“想什么呢?”

眼见陈诺怔怔的站在原地,方直笑着晃了晃手,道:“第一次来皇城,怎么样?够大的吧!”

“确实很大!”陈诺回过神来,顿了顿,转而语气坚定补充道:“不仅大,而且还很气派,很有威势!”

能在皇城边上当差,方直小日子过的也算是清闲。

在他心里只要能让他过好日子,那就是好朝廷,好王都。

陈诺扫了方直一眼,翻了翻眼皮不再说话,埋头向前走去。

中秋节,又称月夕、仲秋、追月节、拜月节、女儿节或团圆节,是流行于华夏诸多民族与汉字文化圈诸国的传统文化节日。

‘中秋’一词最早见于《周礼》。根据我国古代历法,一年有四季,每季又分孟、仲、季三部分,因其恰值三秋之半,故名‘仲秋’,到魏晋时有“谕尚书镇牛淆,中秋夕与左右微服泛江”的记载。

直到唐朝初年,中秋节才成为固定的节日。

中秋始于唐初,盛行于宋,至明清时,才成为与春节齐名的华夏传统节日之一。

此次中秋盛会承长孙皇后懿旨,实乃空前。

站在通化大街上,看人流来往如织,陈诺眼中乍然绽放出一抹精光:“此次‘中秋诗会’在华夏文化史上必将浓墨重彩的书上一笔!”

这第一桶金,他知道该怎么挖了!

第六章:程处默

正所谓千百家如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长安外城的城门共有十二个‘东西南北’每个方位各有三座,内门街道纵横交错,整个内城若棋盘般完美的分割。

而这通化门便是位于东城墙最北部一门。

陈诺顺着主街道一路往前。

沿街两侧茶馆酒楼等营业场所数不胜数,但偏偏街面上却没有那些零散的贩卖。

城市市貌管理的简直比前世还好。

小贩都去哪儿了?陈诺心里困惑不已。

陈诺扭头询问道:“方大哥,我们晃悠了小半个时辰,怎么都没见个贩卖的人?”

本来还想着购置点东西,现在上哪找去。

方直这时候也有点愣了,四下看了两眼,挠了挠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要不我们去东市看看?”

长安城内治安虽严,但也没到禁止百姓贩卖的地步。

而方直所说的东市,陈诺是知道的。

整个长安外城分东西两县,以贯通明德门和朱雀门的大道为中轴线,东部为万年县,西部为长安县,两县布局对称。

而东市便在这万年县内,是朝廷专门划出来的一块商业贸易区,主要针对大唐境内商品交易,几乎涵盖现有大唐所有的商品品类,可以说是大唐境内最繁华的交易市场。

与东市相对称的便是长安县西市,那个集市论规模丝毫不比东市逊色,不过东市跟侧重与国际市场,西市那边胡商、蕃商乃至百济、句高丽等国的商人,数不胜数。

如果说东市是国内批发市场的话,那西市就是国际贸易市场。

“行,那就去东市逛逛吧!”陈诺对着方直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带路。

这长安城那么大,陈诺又第一次来,哪怕昨夜看过历史复原图也不顶用。

“小娘拖我捎了一贯钱,大郎你可得省着点用。”方直一边带路,一边小声叮嘱。

来的时候,小木箱里的钱都被方直带上了。

陈诺紧了紧袖口,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以是八月中旬,长安的天气微微转凉,他现在一袭青衫,看着风度偏偏,实际上却有点清冷。

若不是前世一副尺寸不适合现在的身体,他怎么也得套上件保暖衣才行。

“卖蒸饼嘞!热乎乎的蒸饼嘞!”

“胭脂水粉瞧一瞧,我玉人铺的胭脂名满长安,瞧一瞧看一看嘞!”

“客官,我承合布坊出品的布料都是上等染料,便宜又实惠,你要不来点?”

“……”

东市不远处就是兴庆宫,陈诺带方直的带领下刚刚拐过崇仁坊,还没接近东市,东市里面热热闹闹的吆喝声便钻入他的耳中,一股繁荣气息扑面而来。

陈诺饶有兴致的四下打量。

整个东市铺子林立,各种吃食、水果、酒水、卖花的、卖书的、卖花的、卖琵琶的、卖衣衫的,一个个商贩,一声声吆喝,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般,到处洋溢这火热。

“老丈,你这蒸饼怎么卖的?”陈诺笑着走到一个炊饼摊前。

“见过公子。”

那老丈眼见拱手,随后才道:“小老儿这蒸饼都是刚出炉的,热乎得很,一文钱可以买两块蒸饼。”

“一文钱两块?”

陈诺眉头一挑,心里微微算计了一下,目光顿时就变了。

以米粮食为参考,一石米粮换算过来就是106斤价值一百文钱,而白面的价值介于粟米和上米之间,九文钱就能买一斗。

按照这老丈的蒸饼大小,一斗白面怎么说也得做上五十个蒸饼。

刨除柴禾和人工,纯利益直接翻倍。

想到这里,陈诺眼中绿光直冒,气息顿时变粗重起来。

“切,看你穿的一副狗模人样儿,没想到是个穷酸。”

就在陈诺准备掏钱买上两块的时候,耳边陡然出来一道粗犷的声线:“第一次见买蒸饼还犹豫的,小老儿,给俺来碗羊肉汤再上十块蒸饼!”

陈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材魁梧壮实的小子,此刻正顶着个黑眼圈,满脸懊恼的扇弄着团扇。

看模样好像是干架,干输了?

无故被对方嘲讽,陈诺心里虽不岔,碍于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懒得计较。

“少爷今儿来小老儿这里,莫不是打架输了不敢回家了?”卖蒸饼的老丈好像认识这小子,笑着调侃一句;

老丈极为熟络的捞了碗羊肉汤,端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那小子听老汉的这般问话,似乎感觉很没面子。

这货猛然撞开摊位前的陈诺,急吼吼的冲着老丈怒斥道:“输?笑话!俺岂会输?要不是那厮不讲道义,说好的单挑,最后竟叫来帮手,我岂会如此落魄!

那厮耍诈,要输也是他先输在前!”

被撞开身子的陈诺神色一愣,随即变得青黑起来,先前嘲讽就算了,现在又撞人,这是几个意思?

虽说陈诺不愿惹事,但他却也不怕事!

陈诺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拍在案板上,自顾自的拿了两个蒸饼,抵了一个给方直后,陈诺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小桌上,冷笑的望着魁梧少年。

“谁让你坐在这里的,没见到本少爷的肉汤已经摆上了嘛!”眼见陈诺先行坐下,那魁梧少年顿时暴躁起来,瞪着双牛眼怒斥道:“给俺滚开!”

这老丈的摊位前后不过丈许,单单只能摆下一张桌子。

“滚?”

陈诺呲鼻一笑,抬手啃了口蒸饼:“小爷歹也是出了钱的,你特么的谁啊,我认识你?弄个团扇跟个娘娘腔似得,长得就是张欠揍的脸,被人打死都活该!”

单论挑事的功夫,陈诺一点都不怂,说起风凉话来跟喝水似得。

一旁方直见陈诺想搞事,面色一阵纠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直走到陈诺身旁,小声劝道:“大郎,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长安城水太深,我们惹不起啊。”

陈诺看不出来,但方直做了那么多年的衙役,这些个粗浅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这魁梧少年虽然看上去狼狈,但内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度,没准就是哪家纨绔子弟,他们实在是惹不起啊。

“呵呵,算了!”

少年听到方直的劝说,登时把手中团扇一扔,撸着袖子冲到陈诺面前狂怒道:“敢说俺娘娘腔,俺今天不打得你屎滚尿流,俺就不叫程处默!”

“等等,程处默?你是程处默?”

眼见程处默挥舞着拳头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陈诺贴着桌子往后一让,满脸怪异的望着少年。

“怎么,听到俺名字就怕了?”程处默满脸讥讽,甩在胳膊嚷嚷道:“怕了也没用,俺说到做到,非揍你一顿不可!”

嘴里嚷嚷着,程处默脚下速度不减,欺身而上,拳头直奔陈诺面颊而去。

陈诺连闪带躲,还是没让过去,被程处默一拳轰在肩膀上。

这憨货别的没有,力气倒是不小。

陈诺身子本来就弱,硬生生受下这一拳头,顿时疼龇牙咧嘴,一股闷气直冲心头。

“我怕你个鸡毛!”陈诺爆喝一声,顿时红了眼,忘了现在所处的时代,端起桌上那碗肉汤就往程处默头上砸。

嘭——

汤碗被程处默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砸在地上粉碎。

但那肉汤却淋了对方一脸。

程处默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干到现在的架,还没见过有人胆敢拿汤水往自己脸上泼的。

程处默一时间气恼难耐,嘶吼着扑向陈诺。

但陈诺有岂是吃素的?当年九年制义务教育,他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打架斗殴,他怂过谁?

眼见程处默想自己虎扑过来,早有防备的陈诺身子猛地一矮,抬脚就往对方小腿肚踹了过去,丝毫不留一丝力道。

程处默一击落空,还没来得及收力,下盘便被陈诺扫了一腿,顿时身体失衡栽倒在地。

这娃子倒是硬气,硬接陈诺一记,愣是没哼一声。

陈诺眼见自己得利,抬脚就要想往程处默腰眼上招呼。

一旁愣神的方直这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抱住陈诺的腰身,满脸惊骇道:“大郎,你不要命了!程处默,程家的公子爷,咱惹不起啊!”

陈诺现在一介白身,得罪了对方,自己难逃其咎不说,恐怕整个望月阁都会连带遭殃啊!

方直也就是个衙役,深知得罪权贵的可怕,他现在没撇下陈诺,独自逃离这里已经算是仁义了。

身子被方直抱住,陈诺一挣没开,心头微微冷静一下。

地面上的程处默眼见陈诺被自己人拉住,却道是个好机会。

那货一点面皮都不要,直接滚着泼洒肉汤的湿泥地,一把拽住陈诺的脚腕,猛地一扯。

方直眼见程处默不依不饶,眼中纠结一闪而逝,抱着陈诺的手臂兀然一松。

方直松开手的瞬间,陈诺心里微微错愕,不及反映便被扯倒在地。

湿漉漉的地面直接贴着陈诺粉嫩的脸蛋,一股羊肉独有的膻腥味扑鼻而来。

“娘的,敢拿肉汤泼俺,看俺不揍死你!”

程处默侥幸板得一城,整个人瞬间雄起,跪压在陈诺身上,抬拳就往陈诺脸上招呼。

这一次陈诺没能躲过去,剧痛之下,原本稍微冷静的心里霎时间变得躁怒起来。

“他奶奶的,小爷泼的就是你,我倒要看看谁揍谁!”

也不管什么三七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七,陈诺扭身一翻,挣脱了程处默。

两人滚在地上,也没起身的意思,就地厮打起来。

二龙戏珠!

猴子偷桃!

老牛耕啊呸,老树盘根!

二人你一拳我一腿,有来有往,拳拳到肉,没有丝毫的顾忌。

第七章:给俺来根中华

每一天的阳光都是不同的,但阳光里的感觉却有时是那般相似。

秋日午后的阳光是极特别的,不同于春天的妩媚,迥异于夏日的无聊,更不是冬季的浮躁。

秋日午后的阳光是极简单的,简单到只剩下两个人宛如死狗般静静的跄靠在墙角,贪婪的嗅着空气里流动的烟草味道。

“你不错!”

“……,你也不差!”

“你是唯一一个,让俺心服口服的人。”

“呵!”

墙角,陈诺手里夹着烟屁股,满脸冷笑的斜了程处默一眼,鄙夷道:“别给我套近乎,仅此一根,没有了!”

尽管陈诺比程处默大了几岁,但身子骨却没有对方硬实,这一场缠斗足足打了一炷香时间。

陈诺俊美的小脸已经被打肿,而程处默的双眼也被打成了熊猫眼。

两人全身上下不知多少淤青浮肿,直到最后两人俱都筋疲力竭方才停下来。

期间,两人谁都没讨饶过哪怕一句。

“那啥,你就让俺再吃,吃一口?”程处默干涩了吞了口唾沫,一双牛眼瞪着陈诺指尖袅袅青烟,双拳紧攥,神色罕见的急躁啊。

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这是眼前这小子的原话,原本程处默不相信,可真正亲身体会后,那种昏沉欲醉,飘飘欲仙,偏偏头脑异常清晰的感觉,却是让他欲罢不能,自小到大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尝试。

“正所谓‘大唐风光,千里烟飘,万里知道。望长安内外,唯烟莽莽’,小爷抽的不是烟,抽的是天下大势。”鄙夷的瞅了眼程处默,陈诺押了押嗓子,顺势抿了一口。

一时间二手的味道,萦绕不散。

程处默凑着鼻子嗅了嗅,眼巴巴的望着陈诺,愣是没吭一声,一副情深切切模样。

陈诺被盯得鸡皮疙瘩直起。

“早知道就不掏出来了!”陈诺撇撇嘴,心里暗恨。

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

陈诺最终还是没狠下心,微微犹豫后,作势从怀中又掏出一根,小心翼翼的放到程处默身前。

“这次是真的没有了!”

陈诺将烟屁股掐灭,满脸不情愿的站起身。

除了两条完整没拆封的,这包零散的就剩下11根了。

“好好好!”

程处默连声应和,小心翼翼的将中华裹在手心,看样子好像不准备就地解决掉。

“该打的也打过了,该抽的也抽过了,至此以后两清,谁也别挨着谁,小爷还有事,就不陪你唧歪了!”

陈诺低头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发现根本掸不掉,索性任由此番。

程处默一听陈诺准备开溜,顿时坐不住了,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喝道:“两清?你这厮居然敢瞧不起俺!”

嘴里嚷嚷着,程处默反手将袖子撸了起来,满脸愤懑道:“俺虽是个粗人,但帐还是能算清的。

先前俺和你撕斗各有胜负,其后你不计前嫌,与俺一根中华算是先前你冒犯俺的赔礼,俺既然接了,那也就也认了,扯平了。

但刚刚你又赠俺一根中华,俺岂能占你便宜?”

程处默双目瞪得滚圆,眼中血丝满布,像是要吃人一般。

陈诺顿时呆滞了,愣愣的看着程处默,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赔礼?我什么时候赔礼了?

先前顺手给的一根中华?那算是赔礼?

陈诺心里暗自感叹对方脑回路的同时,无语的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占我便宜,那你想怎样?”

嘴里说着,陈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的整个就是个二愣子啊。

“你赠俺的这根中华看模样就非同一般,单单这上面包裹的纸质,比起贡纸也彷徨不让,俺从未见过。”程处默瓮声瓮气的闷哼一声。

想了想,程处默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陈诺愣愣的看着那锭银子,白花花的,足足有二两!

官方折价两贯钱,但私下却能多折出个半贯来。

“程少爷,你这是何意!”陈诺故作不快的冷哼一声,心里却乐开了花。

原本后退的脚步,暗搓搓的又踏了回来。

一根中华才多少钱?这特么的赚大了啊!

陈诺暗喜,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银两,右手不觉在屁股上蹭了两下。

然而就在他伸手准备接过银两的时候,程处默伸到一半的手,陡然间又缩了回去。

“嗨,倒是俺俗套了!”

程处默黯然的叹了口气,将银子重新揣上身,冲着陈诺拱了拱手:“小兄弟还请勿怪!”

卧槽!

眼见程处默将银子收了回去,陈诺顿时傻眼了。

“小兄弟?谁特么跟你是小兄弟,你全家都是小兄弟!”心底暗骂,陈诺面色青黑,急的差点跳脚。

强忍着心底的不适,陈诺苦着脸,故作随意的摆摆手:“没事,我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人,不存在俗不俗的。”

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啊!

陈诺双眼望穿秋水的盯着程处默的胸不,准确说是胸口里面的白花花的银子。

“嗨,小兄弟你不说俺也能看出来。”程处默一副了然的模样:“你和俺一样都是个粗人,不然你先前就不会和俺动手眼了。”

程处默憨憨一笑,看的陈诺只想上去再扇他两巴掌。

这时候还谈什么心?你倒是给钱啊!

陈诺抬手拍了拍程处默的肩膀,砸了砸嘴道:“也别叫我小兄弟了,我叫陈诺,陈词滥调的陈,诺言的诺,你就叫我诺哥、诺爷什么的,都无所谓。”

程处默瞥了眼肩膀,又看了看手中的中华,想了想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陈大郎了。俺叫程处默,整个长安城的人基本都认识我,以后你就叫我处默就行。”

陈大郎?你怎么不说武大郎的?!

听到程处默的称呼,陈诺粉嫩的小脸顿时一黑。

对此程处默不以为然,浑然不在意道:“那啥,银钱什么的俺实在是拿不出手。”

“这样吧,这枚玉佩你拿着,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俺的,就拿着玉佩去宿国公府邸找俺就行。”程处默咬牙从腰间,将自己的随身玉佩给摘了下来,强硬的塞到陈诺手里。

陈诺捏着玉佩,一时默然。

李二刚刚上位还没论功行赏,程处默他爹现在还不是卢公国,勋爵依旧是李二他爹封的宿国公,现在暂领右武卫大将军之职。

程处默这方玉佩,其价值说到底就是一张护身符。

若是没有这方玉佩,恐怕就算程处默今天不找他麻烦,消息传出后,其他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找他不自在。

毕竟他是白身,光‘殴打功勋之后’这一条就够陈诺喝一盅的了。

先前方直撒手将他送与程处默,也是顾忌到这一条。

当时要是他不还手,任由程处默出手泄愤,虽然窝囊一点,但可以免灾。

对于方直的想法,陈诺可以理解也不怪他。

“那就多谢了!”陈诺握着玉佩对着程处默拱了拱手。

两人现在全身上下泥泞不堪,这一礼行的倒是别扭。

程处默大手一挥,大刺刺道:“谢啥,不过我可不信你就剩这一根中华,你要是真的谢俺,那就再来两根?”

程处默憨笑着靠到陈诺身旁,用肩膀蹭了蹭陈诺的胳膊。

陈诺顿时感觉菊花一紧,全身鸡皮疙瘩。

陈诺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摆摆手道:“没有,真的没有了,你那是最后一根,你就别惦记了。”

对于陈诺的说法,程处默一脸的不相信。

鄙夷的瞅着陈诺,程处默瓮声瓮气道:“俺又不是白拿,一两银子一根,你就说有没有吧!”

“一两银子?”

陈诺一愣,心情顿时不美丽了。

这特么的先前已经把话都被说死了,难不成现在反口说有?

他陈某人不用面子的啊!

不可能的,银子可以再赚,面子丢了就捡不起了。

再说,这中华就剩这一点点,撂这里那就是孤品,孤品啊,可以待价而沽嘛。

陈诺强忍着心痛,苦涩的摇了摇头:“我身上真的没有了,不要说一两,就是十两银子,我也掏不出一根啊。”

面对陈诺的否决,程处默眼前顿时一亮,咧嘴笑道:“你说身上没有,那其他地方呢?”

“卧槽,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了?”陈诺惊悚的瞅着程处默。

话说八分满,他自己给自己留了条小尾巴,这就被揪住了?

这智商会是个二愣子?不像啊!

看着陈诺满脸惊讶,程处默一黑,虎着脸道:“俺什么时候不精明了!”

“得得得,不扯这些,软中我是真的没有了,以后要是能搞到,绝批不会忘了你的。”

眼见戳到程处默的痛处,陈诺果断的转移话题:“那啥,我还有事,以后若是有时间,再会吧。”

和程处默这样一直扯皮也不是个事,陈诺现在可还惦记着第一桶金呢。

“有事?什么事?真好俺现在没事,俺就陪一起去溜溜!”程处默心里还是惦记着中华,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看着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的程处默,陈诺顿时感到脑壳疼。

正想着找理由甩掉对方的时候,一旁的方直悄悄凑了过来。

方直压着嗓子在陈诺耳边,轻声道:“这东市有宿国公的铺子,大郎带着程少爷,不亏!”

“哦?是嘛!”

听闻方直的劝说,陈诺眼中一亮,转头再看程处默时,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慈爱神色。

第八章:休要血口喷人!(1/5)

“你确定是这里?”

陈诺指着东市一处角落,一时间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望着方直。

“这个”

方直神色极为勉强的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中秋诗会,我们望月阁只能拿下这么点地方,其其他地方的租金太贵了。”

中秋诗会望月阁所处的地方位于东市最南端,和常乐坊只一街之隔。

而诗会举办的兴庆宫在东市北,也就是先前两人进来的那个门,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四五百米远。

要是地方大点就算了,但偏偏这里连先前那个卖蒸饼的老丈摊位大都没有。

光秃秃的一块,就用青砖圈了一周,上面连个草棚都没有。

人家卖蒸饼的好歹还有个棚顶。

这搁在前世,也就一个露天车位。

“这特么的一晚租金要一贯钱?”

陈诺面色青黑,顿时跳脚了,气急败坏道:“这是哪个孙子定的价格?”

陈诺严重怀疑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摊位,十有八九是在原有摊位旁临时圈的一块地。

“这,这个”

眼见陈诺怒火中烧,方直眉角微微一抬,眼睛游移的瞥了眼程处默,愣是没敢吱声。

陈诺顺着方直的望去,面色一阵青黑。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要还不明白,那他前世那么多年就真活到狗身上了。

此刻程处默正咧着中华,小心翼翼的凑在鼻尖轻嗅,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陈诺眯着眼的走到程处默身旁,勾搭着肩膀,似笑非笑道:“这味道怎么样?”

“好闻,俺从来没闻过这种味儿。”

程处默憨憨一笑,指腹轻抚烟身,仿佛是在揉捏轻触少女粉嫩的肌肤般。

小心翼翼将中华收到荷包里,程处默瞪着双牛眼,语气埋怨道:“可惜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搞的俺现在都舍不得吃这一口。”

“先别想着吃,来来来。”对程处默的幽怨,陈诺丝毫不放在心上。

搭着对方的肩头走到摊位前,陈诺笑指着空地道:“你觉得这里盘上一晚得多少钱?”

短时间的相处,陈诺发现这程处默虽然顽劣,但品性却不坏。

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代表对方就可以坑自己口袋里的银子。

目光顺着陈诺指尖望去,带看清地点后,程处默满脸的嫌弃:“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值多少钱。”

伸手掏了掏鼻孔,程处默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你在这东市晃荡了半圈,莫不是就因为这个?”

面对程处默的鄙夷,陈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扭头笑问道:“一晚一贯钱,值不值?”

“一贯?就这鸟地方?”程处默一副看傻子似的眼光瞪着陈诺:“别说一贯,就算是白送,俺都不要。”

“为什么?”

陈诺挑了挑眉尖,走到那块划拨好的摊位前四下丈量几下,貌似很钟意的样子。

“就现在这天气,大晚上没遮没掩的,那还不得冻死人?”程处默裹了裹袖子,实在是搞不清陈诺为什么会看中这里。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茬!”陈诺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翳。

中秋前后气温已经转凉,这白天没什么感觉,但到了晚上温差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脑子里凭空浮现秦婉儿等人孤零零站在这里卖艺求生的场景,陈诺面色霎时变得青白起来。

“方大哥,你确定这里是?”陈诺缓步走到方直面前,意有所指的望了程处默一眼。

程处默被陈诺看的一脸懵逼。

方直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下头:“这块地是我亲自同程管事谈的,三百文的押金前些天就付过了,余下租子的得诗会当天交齐。”

陈诺淡淡的扫了眼程处默,继续询问道:“那程管事可有给什么凭证?”

“这”

方直扫了眼程处默,迟疑的看着陈诺。

陈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摊位,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场中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程处默这时也感受到气氛的压抑,没多久便耐不住性子,烦躁道:“有还是没有,给个痛快的不就得了,问个话都磨磨唧唧的,要是搁俺爹来非抽上两巴掌不可!”

程处默脑子和他性子一样,都是比较直,到现在还没察觉出丝毫端倪。

望着对方不耐烦的样子,方直顿时气乐了,索性不再顾忌程处默的颜面,如实道:“凭证在秦小娘那边,上面盖得是宿国公府上戳记。”

“宿宿国公府?”听到方直的话,程处默顿时一愣。

这层窗户纸一捅就破,程处默瞬间失了神。

不过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指着陈诺面前摊位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这屁大点地方是俺家的?”

“你觉得呢!”

陈诺猛然一睁眼,冷声道:“这长安城里,哪个管事活腻了,敢去仿制国公府邸的戳记?”

“这不可能!”

面对陈诺的质问,程处默猛地一甩袖口,矢口否认道:“俺本家在这东市一共只有三处产业,其中第一处是座酒楼,那是俺娘的嫁妆,第二处是铁匠铺,第三处就是些零散的摊位。”

酒楼和铁匠铺暂且不说,单论摊位的话,俺家在东市只占了三十七位,就北边那一溜,先前那卖蒸饼的小老儿租的就是俺家摊位。

而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就不再俺家摊位范围内。”

说到这,程处默猛地转过身,挥手指着方直鼻尖,怒斥道:“你休要在这血口喷人!”

他程处默就算在混账,也没到不认识本家的产业的地步。

“好了!”

陈诺整了整衣袖,目色沉稳的盯着程处默,发现对方眼中除了憋屈和愤怒外,尽是一片坦荡。

见此,陈诺心里大概是有数了。

陈诺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道:“处默,方大哥他还不至于捏造凭证污蔑你程家,是非与否,把那管事的叫出来不就行了。”

“你!”

望着陈诺波澜不惊的样子,程处默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好、好、好,既然你陈诺信不过俺,非要同俺对峙一番,那今日俺就随你的愿!”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程处默梗着脖子将挂在腰间的腰牌取下,重重的砸在方直脸上:“拿着这块腰牌去醉宵楼找那边掌柜,让他把我程家在东市所有的管事都给我领过来!”

“大郎!”

被程处默猛地砸了下,方直捂着红肿的脸望向陈诺,眼中满是恳求:“要不算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小娘还等着你回去呢。”

程处默现在已经暴走,方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现在想的就是息事宁人,安全的把陈诺带回望月阁。

第九章:规避风险(2/5)

“没事,去吧!”

感受到方直内心的恐慌,陈诺淡笑着摆摆手:“若是个误会,我自奉厚礼向处默赔礼道歉!”

“厚礼就免了!”

程处默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俺程家向来光明磊落,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若真是俺家的问题,俺自会给你个交代,若不是,你将俺先前交付你的玉佩还给俺就行了!”

短暂的相处,程处默早就看出陈诺并非什么大福大贵之人。

对于陈诺口中的厚礼,程处默压根就不报什么期待。

“好,一言为定!”陈诺痛快的应承下来;

望着情绪缓缓恢复平稳的程处默,陈诺瞥了眼方直顿了顿又道:“若真是你府管事的问题,你还得欠方大哥一声道歉。”

相对蜜汁自信的程处默,陈诺更愿意相信方直。

因为按照方直的性格和所在的格局,对方根本就没有捏造谎称的理由和胆魄。

程处默瞥了眼方直红肿的脸颊,重重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一旁的方直见二人都没有放弃的打算,盯着手中的腰牌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便往醉宵楼里走去。

乘着方直去醉宵楼的功夫,陈诺四下打量。

东市作为整个长安县仅有的两个官方划分市场,其利润可想而知。

长安城里有些背景的人,任谁都会在这里插上一脚,整个东市鱼龙混杂,内在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宿国公府能在这里拿到三处产业已经不少了。

“要是能在这里盘个店面,那就发了啊!”陈诺心里暗叹;

不过这也就是心里想想。

要知道这里随便一间店面,其价值都比上整座望月阁,不说他没有盘下店面所需的资金,就算是有,在没深厚背景依靠前他根本守不住店面。

时间不断流逝。

盏茶的功夫,就在陈诺心里盘算的时,程处默陡然放声大笑:“看样子玉佩你得还给俺了!”

陈诺抬起头顺着程处默声音望去。

却见方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不再状态。

陈诺轻‘咦’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大郎!”

方直领着一群人,缩着脖子走到陈诺身边。

陈诺挑了挑眉头,言简意赅道:“人找到了没有?”

“没有。”

方直苦笑着摇摇头:“当日和我交涉的那管事不再这里面。”

“哈哈哈,俺先前说什么来着!”

程处默耳朵一直侧着,在听闻方直的回答后,顿时开怀大笑:“俺家的管事,那都是千挑万选的,怎么可能干出这等龌蹉事来!”

被程处默指着鼻子,方直一时感觉百口莫辩。

“大郎,我说的都是真的。”方直求助似得看着程处默,负屈含冤道:“前几天和我交涉的人确实是程府的人,凭证就在小娘那边。”

“没事!”

陈诺扫了眼程府管事,无所谓的摆摆手:“都是一锤子买卖,生意哪有不亏的道理。”

虽然方直没有找到当初那个管事,但陈诺心里依旧没有怀疑他,只当是吃了这一记闷亏。

“生意?”

眼见陈诺心口不一,程处默嗤鼻一笑,鄙夷道:“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今儿俺就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程处默走到自家管事面前。

领头的掌柜突兀的被程处默叫过来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少爷唤老奴过来为何?”

“没什么事了!”

程处默哼着鼻音,指着陈诺前面的摊位道:“去,给俺查一下这是哪家的摊位,把管事的人给俺带过来。”

“这……”

那掌柜看了眼砖块简陋圈出的摊位,和身后几名管事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尴尬。

作为程家分配东市的管事,他们对东市可谓是了如指掌。

但这处摊位所处的位置乃归属坊间道路,哪有什么主人啊!

几名管事眼神交流,那掌柜稍作犹豫后,这才转身道:“回少爷的话,这里属于官家道路范围,当归属万年县官家管辖,并非私人所属。”

“嗯?”

听闻掌柜的话,程处默顿时一愣,指着摊位道:“这里既是官属范围,为何圈租?”

“这,这可能是底下人私自圈租。”掌柜面色为难道;

寻常时日到也罢了,这点地皮倒也没人会惦记,但每逢佳节就不同了,稍微圈出一截出来,就能捞个满钵。

既然诸方得利,谁没事闲的掀这个盖头。

望着掌柜迟疑的样子,程处默面色一僵:“那此事我程家可有参与?”

掌柜见程处默追问,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直言道:“这事官府是不好直接插手,以往常都会借助长安各家的手,当然事后也会分润一部分,至于我们程家有没有参与,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

这掌柜乃是东市醉宵酒楼的掌柜,名义上程家在东市的所有事物都归他统管,但他又哪里能面面俱到。

再说这种私下捞油水的事情,早就被府里一帮实权人物分润干净了,哪能轮的到他这一层?

陈诺上辈子‘摸爬打混’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

这掌柜话一出口,陈诺心里就通透了。

感情这是官商勾结,赶着好时候趁机捞上一笔啊。

居然还知道‘挂靠’懂得转移规避风险。

啧啧啧

陈诺扫了程处默一眼,扭头望着掌柜道:“这笔帐分润应该不入府库吧?你可知是谁保管程府戳记?”

见陈诺询问,那掌柜扭头看向程处默,发现对方青黑脸并没有阻止,这才道:“回郎君的话,我们程府的戳记,寻常时日都是由二管家保管的。”

掌柜的并没有提分润是否入府库的事情,算是默认了。

程处默听到这里,顿时一阵耳热。

第十章:没喝过酒吧?(3/5)

只言片语间,程处默已经猜出了大致。

这是底下人打着程府的招牌,损公肥私啊!

先前还说自家光明磊落,揉不得半粒沙来着,转眼就被手下人打脸了,程处默心里那个叫憋屈啊。

“大郎,此地日光甚毒,若不先去俺家酒楼坐坐?”程处默涨红着脸提议道;

“这不好吧。”

陈诺指着身前的摊位,为难道:“诺出身贫苦,还得奔波生计,恐怕”

陈诺也知道这件事和程处默本身没多大的关系,完全是下人的问题,他也是被殃及池鱼。

虽说吃了亏心里有点不爽,但这毕竟是一锤子买卖。

真要论起来那也是活该,谁让自己这边不长眼的。

现在程处默摆出这个态度,陈诺心里那股气也散了不少。

见陈诺推辞,程处默羞愤欲绝:“大郎莫要推辞,这件事关乎俺家颜面,俺还想请大郎做个见证。”

“嗯?”

望着满脸认真的程处默,想到此行的目的,陈诺心里一动:“既然如此,那诺就不客气了。”

这次来长安,陈诺可是打算买些材料回去的,一直被耽搁到现在还没落实。

程处默他家既然有酒楼,那倒是可以就地取材了。

没准价钱上还是便宜那么几分。

见陈诺痛快的应了下来,程处默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指过一名管事吩咐道:“去县衙给俺查查,俺到底是谁伸的手,顺便去府里通知管家,我在醉宵楼等他!”

说完,程处默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引路。

陈诺和方直对视一眼,默默的跟在程处默身后。

程处默情绪恢复的很快,去醉宵楼的路上还顺道领着陈诺去自己的铁匠铺晃悠了一圈。

程家的铁匠铺位于东市西南角紧靠万年县县衙,占地能有二三百平的样子,整体上和望月阁差不多大小。

当然轮装饰的话,肯定是比不上望月阁的,但地皮却比望月阁贵了几倍不止。

陈诺仅仅在外面瞅了一眼,随即便失去了兴趣,催促着程处默往醉宵楼赶去。

“就俺家那铁匠铺一个月收益至少五十贯,整个东市都是排得上号的!”

程处默一边吐沫横飞的吹嘘自家产业有多牛逼,一边贬低着其他同行,一路下来也是乐此不疲。

“这酒楼倒是不错!”

坐在程家醉宵楼里,陈诺端起酒盅,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

这座醉宵酒楼上下三层,处于东市西北方向,整体平面和望月阁差不多大,只不过碍于所处地位,并没有后院什么的。

坐在二楼包间里,陈诺勾着脖子就能看到朱雀大街,往右是皇城,往左就是兴庆宫。

地理位置好的一批,背景不硬的还真拿不下来。

听闻陈诺夸赞本家产业,程处默顿时眉开眼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

“就是这酒味道差了点!”陈诺端起酒盅刚刚抿了一小口,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这也太难喝了!

这都是什么味啊

勉强咽下,陈诺的五官都几乎拧在了一起,心里叫苦不迭。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酒!

“味道差?”

程处默有些疑惑的看了陈诺一眼,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抿了一口尝了尝后,一脸奇怪的开口道:“没错啊,就是这个味道啊,这‘浮仙醉’可是俺家酒楼的招牌,就算是放眼整个大唐,那也是出了名的美酒。”

“美酒?就口感跟馊尿似的玩意?”

直接将酒杯放下,陈诺强忍着恶心质疑道:“你怕不是对美酒有什么误解吧!”

原本已经有心里准备的陈诺,这时候也不免失态了。

在他预估范围里,唐朝酿酒技术就在算再差,那也比得上一般的果酒啊。

但这还是算了吧。

江凡哆嗦的打了个激灵。

现在的人对生活质量就这么没有要求的吗?!

一股子馊味,还无比的酸涩,度数估摸着比啤酒也高不了多少,口感比工业酒精混杂的二锅头还要糟糕一百倍!

“误解?”

程处默满脸困惑,对于陈诺那见鬼一样的表情,颇为不解。

可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握住酒杯的手猛然一顿,转而鄙夷道:“卧槽,你丫的不会是没喝过美酒吧!”

???

我这算是被嘲讽了?!

望着鼻孔朝天、满脸嫌弃的程处默,陈诺满脸惊奇,张了张嘴,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将身前的酒杯推到程处默申请,陈诺轻飘飘道:“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与你相识也算是有缘,我这边笔生意,你接不接?”

就在刚刚,陈诺脑海中却是忽然灵光一闪!

自己之前光想着第一桶金,要给望月阁寻一个的赚钱方式,虽然已经有了头绪,但且非持久的活计。

眼下这白酒的生意,不刚好就是一个路子吗!

“生意?”程处默眼角微微抽搐,语气顿时冷几分:“商乃是贱业,大郎莫不是在故意贬低俺?”

古时商人地位低贱,在贵族眼中商人一生追求笨重的金钱粪土,自恃清高者往会嗤之以鼻。

程处默虽自诩是个粗人,但在这种大环境下,对商人还是有点抵触的。

“不愿意?”

陈诺见程处默面色瞬变,哑然一笑,摆摆手道:“倒是我唐突了,不愿意就算了。”

白酒的生意可是暴利,陈诺自己都还没算计好,刚刚倒是有点心直口快了。

现在程处默主动推脱,陈诺也乐得顺着台阶下。

等白酒样品做出来,陈诺不信他程处默不入套,到时候这利润分成什么的,可就得好好算计了!

眼见陈诺主动退缩,程处默闷‘哼’一声,自傲道:“俺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少爷,这等低贱之事交给下人就行了,大郎以后也不要沾染为好。”

陈诺深深的望了眼程处默,这才多大一点就心高气傲,瞧不起基层,若长此以往下去,估计。

“以后的事情,诺自有打算!”轻笑一声,陈诺这时候也懒得去辩驳什么,没意义。

包间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

第十一章:倘不问,即为偷(4/5)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少爷,二管家到了。”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响。

程处默看了眼陈诺,随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高声喝道:“让他进来!”

陈诺见此也不好坐着,和方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自来到醉宵楼起,方直就一直默默无闻的坐在陈诺身侧,整个人异常拘谨。

“不知少爷唤老奴来此,有何事吩咐?”包厢门被推开,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龟缩着腰走了进来。

程处默瞥了眼方直,闷声道:“程府的戳记可是再二管家手中?”

“回少爷话,承蒙老爷信任,自老奴随夫人进入程家后,那戳记便一直都由老奴所保管。”二管家拱了拱手,脸上满是自豪;

程府一共就两个管家。

程府大管家虽然名义上统管程府内外诸事,但苦于手中没有戳记,对外行事多有不便,所以他更多的是负责府内事项。

程府外的事物基本上都是二管家在负责。

程处默走到二管家身侧,皱着眉头询问道:“你确定戳记一直在你手中,没有被他人所挪用?”

二管家一听程处默这样问,顿时大惊失色,诚惶诚恐道:“程府的戳记象征程府,每次动用都需记入账簿,月月交由夫人审核,老奴怎敢私自挪用!”

“这?”程处默扭过头,怪异的看着陈诺。

陈诺无语的摊了摊手,目光在二管家和方直身上来回望着几眼。

方直这时候也是冷汗直冒:“莫非,真的有人胆敢私刻戳记?”

望月阁那边签的契子做不了假啊。

“若不,我去小娘那边将契子凭证取过来?”方直求助的看着陈诺。

二管家一口否定,而他又没看到当日同他签凭证的人,方直一时间慌了神。

“不用!”

程处默摆摆手,狠狠的唾了口吐沫,神情亢奋道:“特奶奶的,俺倒是要看看是谁,胆敢私刻我程家的戳记!”

程处默虽然憨直了点,但他也不傻。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早就看出方直没那个胆量糊弄他,凭证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少爷,少爷……”

就在程处默心里窝火,无处发泄时,楼下陡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陈诺循着声音往外看去,却是先前程处默派出的那名管事。

管事气喘吁吁的跑到包厢门口:“官府那边查出来了。”

“到底是谁?”

程处默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拽着管事胸口衣服急切道:“是不是俺程府的人?”

“这……”

那管事望了眼包厢里的二管家,面色为难一阵为难。

程处默顺着对方目光扭过头,待落到二管家身上时,面色不由得一怔。

想到对方先前义正言辞的模样,程处默顿时感觉被涮了颜面。

“说!”

眼见管事迟疑不定,不肯开口,程处默顿时暴怒,一脚揣在管事身上,语气森然道:“把你知道的都给俺说出来!”

被踹了一脚,那管事顿时搞清楚了主仆之分。

“回少爷,衙门那边是二管家的大儿子出的面,那边所留存的凭证戳记也是我程府的,小人已经确认过了。”管事硬着头皮回禀道;

说完,更是将留存在衙门的那一联凭证从怀中掏了出来。

程处默接过凭证草草的扫了眼,顿时满脸羞愤。

随手将其丢给二管家,生硬道:“这个戳记备入程府账簿了没有?”

二管家接过凭证,看着上面朱红色的戳记,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要问你大儿子了!”陈诺长长的舒了口气。

从管家的神色看,这笔凭证应该没有录入账簿,事实证明方直没有说谎,凭证确实是他程家人签下的。

“孽障,他他怎么敢!”颤抖的捏着凭证,管家惊骇的同时,亦勃然大怒;

“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

陈诺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程处默道:“既然是你程府家事,诺就不掺合了。”

说完,陈诺看了方直一眼,对方顿时了然,毫不犹豫的跟在陈诺身后准备离开这里。

在方直看来,相比醉宵楼美酒佳肴,还是外面的摊点吃的要更实在一点。

“大郎还请慢走!”

眼见陈诺准备开溜,程处默顿时急了,一个箭步扯住陈诺的衣服道:“此事终究是因俺家而起,俺自当给大郎一个交代,还请大郎少安毋躁。”

“这”

眼见程处默拉住自己,陈诺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

不怕你拉着,就怕你不拉啊!

以他对程处默的了解,这家伙对自己颜面看的尤为重要,他还惦记着从程处默这边拿点便宜的材料呢。

想到这里,陈诺故作为难道:“你们程府内部的事情,我一外人看着不好吧!”

“嗨,大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面对陈诺的推辞,程处默顿时急了:“那摊位若跟我程府没干系就罢了,但现在既是俺家这边出的问题,俺岂会坐视不理?”

程处默拉着陈诺就往回走。

陈诺也没多做坚持,顺势走到包间里。

一旁的方直顿时愣了眼,搞不清陈诺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这事绝非俺程府本意。”

程处默喋喋不休的解释道:“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莫要说租给大郎,就是直接送大郎俺都觉得丢人。”

陈诺满脸诚恳的点了点头:“处默为人豪迈大气,做事不拘小节,这些诺还是知道的!”

暗暗捧了一句,随即陈诺便指着管家手中的凭证,自责道:“这凭证白字黑字,先前诺责怪处默你不讲义气,倒是诺胡搅蛮缠了。

诺与阿姊出身贫寒自小冻惯了,此次‘中秋诗会’乃娘娘凤诏,虽说诗会地点离东市还有一段距离,那摊位也偏僻简陋了点,但胜在有个落脚之地。

诺与阿姊无依无靠,全身家当加起来不足三贯,以东市的地价能‘一贯钱得一夜’已算是天幸了,诺先前还自持不足,却是唐突了处默兄弟。”

几句话说的陈诺自愧不已,将所有责任全都拦在自己身上,满脸的悔意自责,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一旁程处默被陈诺说的面红耳赤,羞愤欲绝。

第十二章:人情(5/5)

“大郎,你休要说了!”

程处默掩面叹息:“这件事是俺家下人做的不地道,俺这就给大郎换个好一点的摊位!”

说完,程处默一把夺过管家手中的凭证,恶狠狠的将其撕成碎片。

一直处于愣神状态的二管家被夺了凭证后,霎时间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抱着程处默的大腿,哭嚎道:“少爷,此事全怪老奴管教不严,看在老奴勤勤恳恳多年的份上,求少爷绕过我家那孽畜吧。”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在俺娘身边那么多年,俺现在就已经派人弄死那个败坏俺程家的孽畜了!”

程处默一脚将管家踹倒在地,厉声道:“别在这丢人现眼,滚回去跟俺娘如实交代,至于那败坏俺家名声的孽畜,给俺打断一只手,此事算是结了!”

不得不说,程处默虽然浑了一点,但终归是拿得起,放得下,身为大家族子弟的那种气魄还是有的。

“多谢少爷,老奴回去亲自断了那畜生的手,多谢少爷手下留情。”听到程处默的命令,管家顿时感激万分,磕头如捣蒜。

不说下人折了主家颜面的事,就是按照现在的律法,偷窃者可是要施以杖刑的。

按照偷窃的财物价值算,一匹绢杖七十;五匹绢处一年徒刑;数额达到五十匹时,要被流放三千里,并服三年劳役。

管家那大儿子还不知道利用程府戳记搂了多少银钱,就算按照最低的七十杖,稍微用点力,那不死也得脱成皮啊!

相对打断一只手而言,程处默确实是留情了。

怔怔望着管家连滚带爬的离开包间,陈诺抿了抿唇,心神动荡。

如果不认识程处默,那结果又会如何?

是无能为力,还是任人宰割?!

陈诺怔怔的失了神,直观的感受到底层人物的那种悲哀。

处理了管家事情后,程处默羞红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走到陈诺身边,程处默手指着脚下,试探道:“仲秋那日俺将这醉宵楼划借出一半,大郎可还如意?”

“一楼半数空间?”

听闻程处默的话,陈诺顿时大吃一惊,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般;

这座醉宵酒楼上下三层,整体平面和望月阁差不多大,他们现在身处二层包厢里,程处默指着脚下的意思显而易见。

“废话,俺还能诓骗你不成!”

眼见陈诺满脸惊讶,程处默一时间欣然自得:“将整个醉宵楼都借出去,俺兜不住,但半层的空间,俺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醉宵楼半层空间的价值,相比外面那些零散的摊位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原先那青砖铺的摊位就是在加二十个,也比不上这半层空间。

“以醉宵阁的位置,这便宜占大了啊!”

陈诺走到窗前虚望皇宫太极殿,一贯钱拿到这样的摊位,这已经不能算是生意,而是人情啊!

他什么都能欠,唯独人情不能欠!

心里微微思忖,陈诺猛地一咬牙,抬手指着太极殿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一场荣华,如何?”

“荣华?”

程处默顺着陈诺的目光望去,眼中满是困惑。

“怎么,不敢接?”陈诺不动声色的看着程处默。

接下半层醉宵楼,送出一场荣华,若不是想还这人情,他都快觉得自己是善财童子了。

陈诺无奈的晃了晃脑袋,人情的买卖,最亏本了。

“不敢?”

程处默望着皇宫,抬手扣了扣鼻子,随之陡然一咧嘴,神色睥睨道:“有什么是俺不敢的?你若能赠俺一场荣华,俺便能送你一场富贵!”

“富贵就算了,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陈诺含笑摇了摇头,走到桌边拎起水壶仰头灌了一口:“听闻昨日红翎急使,八百里加急,直奔皇宫?”。

壶里水温刚好,这一口下去到是解渴。

“这你怎么知道的?”

眼见陈诺提到这茬,程处默瞳孔陡然一缩,左右看了两眼,压着嗓子道:“圣人可是下了封口令,具体消息严禁外泄的。”

“我耳朵又不聋。”

陈诺无趣的扯了下耳朵,嗤笑道:“昨天红翎急使马踏长安,今日东市里流言蜚语迭起,这口封得住?”

程处默听之默然,闷闷的端起杯子,将清酒灌入喉中。

战争无疑是最残酷的绞肉机,不管最后结局入后,它势必会使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百姓无家可归,国家樯倾楫摧。

“方大哥,我还想吃那老丈的蒸饼,方大哥能不能帮忙跑一趟?”陈诺笑眯眯的放下水壶,看似询问,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方直在衙内厮混已久,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点的。

有些话能听,有些话听了就是麻烦。

“好,我这就给大郎去买!”方直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陈诺肩膀,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眼见方直离开包间,程处默拎起酒壶给陈诺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程处默盯着陈诺双眼,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

沉默了许久,程处默嘴巴陡然一咧,摇头道:“如果你说的那场荣华和战争有关,俺情愿不要!”

陈诺瞥了要酒杯,眼角微微抽搐,抬手扣了扣桌面,似笑非笑道:“如果有利于大唐呢?你真的不要?”

程处默神色一怔,随后忽的低下头端起端起酒盅,一口一杯,一连灌了六杯酒,直到呛到了嗓子,这才停了下来。

程处默眼眶微红的盯着陈诺,语气沉凝道:“只要有利于大唐,你要什么俺都给你!”

“这又不是交易!”

陈诺轻笑着摆摆手,故意轻佻道:“商乃是贱业,处默莫不是在故意贬低诺?!”

将先前程处默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程处默听的眼角抽搐。猛地挑了起来,粗着脖子吼道:“这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陈诺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我只送,不卖!”

第十三章:战马减损三成

“你……”

被堵了一句,程处默顿时急红了眼,一巴掌重重摆在桌子上。

一时间酒水四溅,杯盘狼藉。

知道是程处默个急性子,眼见对方将欲暴走,陈诺咧嘴一笑,陡然间又抛出一句:“听闻突厥擅长骑射?”

“嘶!”

处于亢奋状态的程处默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僵直,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夜红翎急使马踏长安不假,这消息也瞒不住,但八百里加急密信内容,却没人敢泄露半分。

得益于亲爹是李二嫡系铁杆,处尊居显,程处默这才知道个一星半点。

此次八百里加急大致是和突厥有关。

但连普通朝臣都不为知晓的事情,却自陈诺口中轻飘飘的吐出。

程处默暴躁的情绪,瞬间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般,凉透心肺。

“你说的那场荣华到底是什么?”

程处默喘着粗气,眉角青筋暴露的瞪着陈诺:“莫不是关于突厥那边的情报?”

“怎么可能!”

陈诺一副看智障的望着程处默:“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磨叽?”

“也是,那种机密的事情俺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嘛!”程处默舒了口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嘁!”

陈诺鄙夷的扫了眼程处默,不想打击他。

不说这次突厥方面的情报,就是这次的渭水之盟情报,和后面李老二怎么灭突厥的情报他都有。

若这些东西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他绝批要甩程处默一脸的。

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绪,陈诺双手压在餐盘上,双眼直勾勾盯着程处默道:“大唐战马至少减损三成的秘诀,够不够你一场荣华的!”

前世他捣腾古董闲暇之余,也会看些网文小说,马蹄铁这种东西几乎成了穿越古代标配。

这东西属于非盈利性东西,或者说制作起来太简单了,人人都能仿制,根本就没有可观的盈利空间。

现在有这么个契机出现,陈诺稍作思忖便决定将其抛出来。

至于自己进献上去,这一点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不过碍于身份限制他还缺根通天线,自己咋咋呼呼的把秘诀献上去,会不会被人半路抢功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功绩,还不如拿来还程处默‘人情’来的实在。。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有程处默这条上达天听的线,以后他有的是机会,这点功绩给就给了。

咕咚——

就在陈诺心头思绪百转的时候,耳边徐徐传来程处默吞咽口水的声音。

“恁他娘的!”

程处默双眼冒着血丝,猛然捏住陈诺的肩头,低声嘶吼道:“你可知涉及国策,造谣,那可是会死人的!”

作为将门子弟,程处默虽然看似顽劣,但这条讯息背后涉及到的东西他还是能揣摩一二的。

若所言非虚,那可真是无上荣华,寻常人得之,可立地封爵。

“造谣?”

将程处默手从肩膀上拍开,陈诺嗤鼻一笑,随即眼珠子咕噜一转,坏笑道“那中华抽出来的秘诀,岂能有假?”

“软中?”

程处默全身一怔,缓缓将中华从怀中掏出,难以置信道:“你说那秘诀是抽中华所感悟出来的?”

“不然呢?”

陈诺同样满脸惊奇,抬手指着程处默手心的中华,低声道:“这中华可抽尽天下大势,你以为我当初是在开玩笑?”

想到放出马蹄铁这玩意,难免要被追问出处,陈诺便随口瞎诌了一下,顺带着调侃下这货。

“抽尽天下大势?”

程处默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陈诺:“恁他娘的,俺当时怎么啥都没抽出来!”

“这个”

陈诺伸出筷子挑起一口鱼肉塞到嘴里,故作为难道:“可能是你悟性不够吧。”

醉宵楼的酒不好喝,但这鱼做的倒是不错,陈诺吃完一嘴,忍不住又挑了一筷子。

“你放屁!”

感觉被嘲讽了,程处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俺虽然诗书读的差了点,但悟性向来不差,你莫要在这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有嘛?!

陈诺不屑的翻了翻眼,对于这种心里没点acd数的人,他懒得争辩;

随手将桌上酒水菜食扫落一旁,陈诺懒洋洋道:“不跟你扯了,这边可有笔墨?”

程处默扣了扣鼻孔,闷哼道:“俺家这酒楼怎么说也是长安排的上号的,那玩意自然是常备之物!”

说着程处默转过身,从旁边柜子里取出笔墨纸砚。

“你想咋用就咋用,多的是!”

将宣纸铺在桌面上,程处默拎起水壶往砚台里到了点水,亲自研磨。

对于陈诺口中的‘战马减损三成秘诀’程处默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耐住了性子。

是真是假,一会不就知道了。

程处默一手扶着砚台,一手拿着墨锭对着砚台就是一阵乱磨,没有一点章法,更不要说什么轻重缓急,力道曲直了。

感觉砚台里的墨汁都快四溅出来,陈诺眼角抽搐,适时的喝止到:“差不多就行了!”

撸起袖子,提笔在砚台里轻轻刷沾了两下。

前世倒腾古董为了装文雅,陈诺闲暇之余曾练过书法,虽然比不上那些书法大家,但也算是入了门。

几种常见的字体虽不得其‘意’但最基本的‘形’还是有的。

随意在纸上糊了四个巴掌大的墨点。

陈诺冲着程处默挤了挤眼,调侃道:“怎么样?看懂了没有?”

程处默勾着脖子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什么毛头来。

“这这是啥玩意?”

程处默指着桌上墨迹未干的宣纸,满脸青黑的瞪着陈诺:“你该不会是胡乱画两下,诓骗俺吧!”

这纸上的四个墨点,他一巴掌就能拍出好几个,能有什么玄机?

“诓骗你干嘛?你不说你悟性不错嘛。”

瞥了眼程处默气急败坏的模样,陈诺不以为然的咂了咂嘴:“这提示都给你了,难不成还需要我写出注解?”

盯着桌上这张墨迹未干的宣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程处默顿时恼羞成怒,黑着脸道:“这乌漆嘛黑的,俺能悟出个卵蛋啊!”

嘴里嚷嚷着,程处默反手将墨锭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到软塌上,闷闷不乐的端起酒杯。

“行了!”

眼见程处默尥蹶子,陈诺无趣的耸了耸肩,抬手在旁白空白处写下几个字,道:“这玩意我称它为马蹄铁,当然你也可称之为马掌!”

第十四章:眼见为实

“马掌?木涩?”

程处默挠了挠耳朵,狐疑道:“那玩意俺知道,但这和战马减损有个卵蛋关系?”

马蹄柔软,最怕砂砾道路,一旦磨损严重这匹马也就算废了。

是以行军之时必须穿上木涩,用以保护马蹄。木涩四窍,马蹄亦凿四窍而缀之,只不过此物造价昂贵,极难制作,极易磨损,所以不到艰难之时,绝不轻用。

程处默乃是武将世家,熟稔军中事物:“木涩这玩意军中早就在用了,虽能保护马蹄,但效果有限。”

程处默撇了撇嘴,神色虽然有所克制,但还是能看出他对陈诺口中的那场‘荣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亏你还自诩武勋之后!”

察觉到程处默的轻视,陈诺毫不客气的鄙夷道:“那木涩和马蹄铁,一个木藤所制,一个为铁质,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按照历史记载,隋朝时期就已出现马蹄铁,敦煌莫高窟壁画中就有一幅‘钉马掌图’。

然而从唐朝中期到宋朝,尽管中原地区与周边各民族之间有数额巨大的以茶、绢换取马匹的贸易行为,但给钉马掌的技术始终没有随着‘胡马’的输入而在中原地区流传开来。

陈诺现在所做的无非就是在原有基础上推波助澜,让马蹄铁尽早的出现上层阶层视野里。

听到陈诺的解释,程处默顿时红了眼,嘶吼道:“恁他娘的,木涩造价就已经够高的了,你还想用铁质的?”

被程处默这么一吼,陈诺起先一愣,随即便是一阵汗颜,方才想起当下社会形式。

初唐时期冶铁技术还比较粗糙,全国冶铁年产量加起来才一千多吨,直到唐元和年间,钢铁的年产量才堪堪达到五千吨。

一个月才一百吨,貌似是少了点啊!

心里弱弱的嘀咕一句,陈诺砸了砸嘴,但还是强扯的嗓子嚷嚷道:“一匹马撑死损耗5大斤的铁,比起战马的重要性,这点铁算了毛线!”

唐朝时候每大斤折合670克,一小斤为224克,三百匹战马不过才消耗近一吨的铁。

“五大斤,亏你说的出口!”

程处默涨红脸一巴掌拍在宣纸上,低吼道:“盐铁乃朝廷命脉,陛下御前侍卫的佩刀也不过才4大斤铁,你这根本就是在胡行乱闹!”

在程处默看来战马固然重要,但铁资更为稀缺,马蹄铁完全就是浪费国资。

面对程处默的反驳,陈诺心头也上了火气,当即冷声道:“当日虎牢关陛下统三千玄甲,就敢冲杀王世充十数万大军军阵,俘斩六千馀人,刀兵固然重要,但战马同样举足轻重!”

“这这不一样!”程处默粗脖子反驳:“陛下的玄甲冠勇全军,战马固然重要,但最终靠的还是那些百战老兵!”

陈诺似笑非笑:“正当如此?”

“自自然如此!”程处默瞪大牛眼,底气却显得有些不足。

陈诺毫不客气的将宣纸从程处默手底下抽了出来,反手就欲将其撕毁:“那这‘马蹄铁’你要还是不要?”

“要,俺为啥不要!”

眼见陈诺准备撕了宣纸,程处默顿时一急,伸手夺过道:“虽然不知道你画的这玩意靠不靠谱,但也不能就这样毁了啊!”

事关战马折损问题,就算程处默嘴上再逞强,他也不敢妄自决断啊。

秘诀采不采纳是圣人的事情,但献不献就是他的问题了。

这一点程处默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望着对方吹干墨迹,将宣纸折好贴身存放,陈诺懒洋洋道:“靠不靠谱,试试不就知道了!”

战马作为军队机动性决定性要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也懒得和程处默继续扯皮下去。

不过程处默刚刚话倒是提醒了他。

冶铁和制盐,貌似很有市场啊!

心里算计着,陈诺眯起眼,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尖。

“试就试试,俺家刚好有座铁坊。”

将秘诀贴身藏好,再三确定不会遗失后,程处默这才道:“姓房的恁孙子在东市有栏马场,俺现在就去牵一头过来。”

“姓房的?”陈诺狐疑的抬眼;

提到姓房的,程处默顿时咬牙切齿:“就是房遗直,刑国公家的嫡长子。”

看着程处默满脸愤懑,陈诺顿时恍然:“也就是说,中午你就是在他手里吃了败仗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

房玄龄作为李老二手下出了名的谋士,他儿子能干的过程处默这个将门之后?

抬手揉了下隐隐作痛的腮帮,陈诺狐疑的望了眼程处默。

对方的战斗力,自己也算是亲身体验过的。

搁在九年制里面,那也是个扛把子的,这也不算差啊!

“恁那孙子,若不是那厮伙同宝琳还有承乾三个人埋伏俺一个,俺会输?”

扫了眼满脸质疑,上下打量着自己的陈诺,程处默挖着鼻子,满脸不岔的反驳一声。

“三打一啊,怪不得!”陈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空拳难敌四手,更彷徨是六只手。就连李承乾都掺合在里面,打不过倒也正常。

不过李承乾日后貌似没什么出路啊!

陈诺抬手摸了摸鼻翼,心里暗自思忖。

咚、咚咚——

然而就在此刻,陡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诺思绪:“大郎,羊肉汤买回来了!”

方直端着碗肉汤站在门外,眼见天色渐晚,这才适时的提醒一声。

这要是在不出城,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第十五章:嘴边的肉

隋唐时期是身份制的社会,世家大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

大唐有不少高门大阀,在所有尊贵的世家大族中有五支最为尊贵,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称之为五姓七望,或五姓七家

然而在这七家里,陇右李氏一枝独秀。

自九年前陇右李氏族长李渊坐天下,作为中原新晋皇族,坐镇中枢,掌控天下,以整个国家力量做后盾,如今的陇右李氏已经慢慢脱离了世家的范畴。

除了李氏皇族,当下大唐最顶级的门阀就是这剩下的六家。

这些门阀传承千载,势力庞大无比、族群延绵,子弟数万,掌控天下读书人口舌,持四方的基层官员官位,可谓每一个都是庞然大物,举手投足间都能掀起滚滚风云。

然而正是因为这些门阀势力底蕴太过雄厚,李氏皇族对这些世家很是忌惮,不仅朝堂之中尽可能的去削弱影响力,就民间也在不断的压制,以扶持新晋勋贵来争夺世家产业份额。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就连李二嫡系的程咬金和房玄龄这两个大唐新晋贵族,也免不了这五家的姻亲联盟拉拢。

“听说刑国公背后是范阳卢氏?”跟在程处默身后,陈诺随口一问。

和先前相比,现在东市的气氛明显冷淡了几分。

市面上原本热闹的人群,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一个个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些许迫切,火急火燎的东市外走去,甚至就连一些小摊位也随着人群的离开,草草收摊。

陈诺挠了挠耳朵,抬眼看天色快到了申时。

“今夜估计是回不了望月阁了。”陈诺小声嘟囔一句。

这长安城申时三刻闭城门,时间上确实有点紧。

“望月阁?望月阁是什么地方?这名字听着怎么像是花柳之地?

程处默斜着眼睛瞅着陈诺,面色狐疑道:“能以‘院、馆、阁’命名的青楼,都是一等青楼,但这望月阁我怎么没听说过?”

“望月阁是我家,不是青楼!”

陈诺眉头微皱,不快的扫了眼程处默,一字一顿道:“我阿姊以曲艺为生,不是皮肉生意!”

“不就是卖艺不卖身嘛,这个俺懂!”程处默挤着眼睛嘿嘿一笑。

“你懂个屁!”陈诺毫不客气的怒斥一句。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憨实,脑子有点粗,陈诺恐怕已经上去一巴掌,让他好好重新组织下语言了。

这怒斥来得有点突兀,程处默顿时有点懵了,满脸纳闷的看向方直。

给谁听到自家被说成花柳之地,心里都不舒服。

方直端着碗肉汤,神色有些拘谨的跟在陈诺身侧。

现在见程处默往自己身上瞅,方直为难道:“望月阁就在渭水河畔,前些日子刚被小娘盘下来,大郎现在就住在那边。”

“啊?还有这事?!”

程处默听闻方直的话顿时慌了神。

设身处地去想,这要是有人胆敢说程府是青楼之类的,他不拎着斧子劈了对方,这都不算完!

明白陈诺为何动怒,程处默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讪笑道:“俺是真不知道这茬,一时嘴臭,还请大郎勿怪。”

“算了。”

陈诺木然的摆摆手,旧话重提道:“邢国公府背后可是范阳卢氏?”

对于这些世家和官面上的联系,陈诺现在一点信息都没有。

史书上对于这些记载也是含糊不清,不知是无意间遗漏了,还是迫于世家的影像,刻意忽略了。

“你问这干啥?婶婶出自范阳卢氏不假,但房伯伯却非靠着卢氏!”

程处默微微一愣:“你不会是想打马圈的主意吧?”

房家在东市有拦马圈,程处默正准备搞匹马出来,现在听闻陈诺打听房家的消息,难免他会到这茬。

“马圈?”

陈诺微微侧目,顿了顿开口道:“我倒没想过这茬,这不好说,但好像也未尝不可!”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唐这六大门阀掌控天下过半底层官吏,世家有子弟数万,门生不可计量,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钱财之事万万不可短缺,各自都有谋利的行业。

就连盐、铁这两项朝廷专营的行业,都掌控在太原王氏、博陵崔氏和赵郡李氏的手中。

李世民就是眼红,也不敢去硬抢硬夺回来,不得不俯下身子将这两个行当委托给世家,用以安抚。

除了盐铁之外,其它行业也是如此:舟车行遍天下的范阳卢氏,丝绸茶砖的荥阳郑氏等等。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所擅长的行业。

在所属行业里他们翻手就是云,覆手就是雨。

这马圈名义上是房家,但背地里难免有卢氏的影子。

从这上面扣银子,容易是容易,但难免惹人惦记啊!

世家门阀之间相互姻亲联盟,守望相助。暗地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联合起来更是拥有左右天下格局的伟力。

万一被针对,那必然处处挚肘,其间得失,陈诺不得不好生思量。

“自无不可?”程处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机,这货陡然满脸兴奋,暗搓搓的压着嗓子道:“这么说,大郎有办法捣腾下那厮?”

午间时分,程处默被房遗直伙同搞了一波,他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呢。

眼见程处默想是来劲了,陈诺慌忙摆摆手,拒绝道:“別,诺年弱无力,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什么风浪。”

为了帮程处默出口气,找房家的乐子,把自己搁到浪尖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这亏本的买卖陈诺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陈诺毫不犹豫的拒绝,程处默顿时面色一僵,瓮声道:“大郎你这就不仗义了!”

“这不是仗不仗义的问题!”陈诺义正言辞的辩驳;

“大郎只需私下告知俺怎么能让那孙子不痛快,俺必不会将大郎供出去!”程处默拍着胸脯承诺道;

“那是你与他的私人恩怨”陈诺摇着头拒绝;

可话还没说完,程处默便开口道:“三十贯,大郎就当为俺出口气,”

三十贯?

听闻这话,陈诺顿时眼前一亮。

望月阁省吃俭用剩余资金不足三贯钱,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如果有这三十贯的话,那到是能放开点手脚了。

可想到房家树大根深,陈诺还是咬牙推辞道:“这不好吧,我同他无冤无仇”

比起羽翼未丰就被人惦记,陈诺还是想稳点发育。

“五十贯,这事俺担着,和大郎没丝毫关系!”程处默举起手,咬牙发誓;

“这”

望着满脸认真的程处默,听着对方开出的价码,陈诺心里不免有些动摇了。

“六十贯!”

眼见陈诺态度有些迟疑,程处默顿时喘着粗气:“俺私钱剩那么多,帮不帮忙,全凭大郎你一句话!”

比起这些银钱,程处默更在意中午丢掉的颜面。

“我与处默你一见如故。”

面对六十贯的诱惑,陈诺欲望瞬间盖过了理智:“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帮你这一回,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去特喵的猥琐发育,这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

再说这正经的买卖,自己顾忌那么多干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面上的招数接着就是,至于暗地里的,只要对方不触碰底线,也都好商量。

但若是过线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护身的底牌,怂个卵蛋啊!

第十六章:利润润爆表

钱不钱什么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房遗直那厮太过分了。

三打一,一点都不讲道义,这就有点过分了。

打定主意后,陈诺反手搭在程处默肩膀上,两人勾肩搭背的往马圈方向走去。

不一会,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边味道,真特么的够劲!”陈诺皱着眉头,扇了扇鼻翼。

和醉宵楼那边相比,这边的空气要污浊了不少,空气里满是腥臊的味道,好在天气较为干燥,地面上尘土混杂着零碎的草料,虽然凌乱不堪,但也还能落脚。

“房家这栏马圈,足足样了三百多批马,整个长安城,除了西市他娘舅家的那栏马圈,就属这个最大了。”

程处默指着前面用木棍横栏圈成的马圈,极其熟稔道:“不管是西域的高头大马,还是耐力惊人的突厥马,这里都应有尽有!”

陈诺顺着指尖望去,只见马圈里面竖着上百木桩,无数骏马栓扣在上面。

“咴咴!”

“嘶!”

眼见生人靠近,圈内马嘶声分沓响起。

“希律律!”

一声犹如龙吟般马嘶顿时将陈诺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好马!”

一直跟着身后的方直忍不住惊喝一声。

这匹马的毛色一身乌黑,仿佛被墨色浸染般,没有一点儿杂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油光发亮。

“客官好眼光,这匹马可是突厥战马,前主人乃是一草原部落首领,若非伤了马蹄,恐怕也不会轮到这马圈之中。”

眼见程处默到此,负责这边的管事自然不敢托大,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

“小的添为此间管事,见过程少爷。”管事恭恭敬敬的冲着程处默行了一礼。

对于马匹身上的暗疾,管事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那宿国公是个护犊子的种。

自家的崽子,怎么揉捏都没事,但其他人敢欺蒙一下试试?

他这边若是敢欺瞒一二,估计轮不到程家出手,他主家就把整残了。

在程处默面前,就是给管事十个胆儿,他也不敢藏着掖着啊。

“马蹄伤了?”

听闻管事的话,程处默眼中闪过一丝怪异,扭头望向陈诺:“大郎以为?”

早在来时的路上,陈诺就已经简单知会了他。

程处默心知此次设局多半是和伤马有关。

“这匹马多少钱?”陈诺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男人最喜欢的莫过于别墅香槟,豪车比基尼了,这一匹宝马无异于前世的豪车。

市场,在这落大的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市场啊。

至于伤了马蹄,这也叫事?补个胎的事罢了!

那管事听闻陈诺询问,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

从陈诺的装扮看,管事的判定对方不是什么富家公子。

不过碍于程处默当面,管事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奉劝道:“这位郎君,这匹良驹虽说伤了蹄交,但其价格却也不菲,郎君要不在看看别的?”

程处默虽大字不识几个,但眼色还是有点。

眼见管事有看不起陈诺的意思,程处默顿时不乐意了,一脚揣在对方腿肚上:“恁你娘的,哪那么多废话!”

“多少钱给个准数,要让俺知道你这孙子标高了,俺恁死你丫!”程处默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那管事经程处默这么恐吓,顿时慌张失措:“程少说的是什么话,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糊弄程少你啊!”

“行了!”

面对管事诚惶诚恐,陈诺挥挥手示意程处默不要搅乱:“这匹马现价多少?如果蹄脚完好的情况下,正常市价又是多少?

管事见陈诺挥手制止程处默,心里顿时一凛,收起轻视:“既然这位郎君和程少认识,那小的也就不报虚价了,这匹马马蹄几乎磨损殆尽,只能骑,不能跑。”

这管事对于整个马圈几乎了如指掌,将匹马的缺陷事先都说明了,这才报价道:“完好情况下这匹马价值五百贯,但现在郎君只需要二百贯就可将其牵走!”

“五百贯!这么贵?”陈诺一听报价,顿时惊呼一声。

原价五百贯,近乎抵得上半座望月阁,这笔钱就算是搁在长安城,那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就这天子脚下一般的寻常人家,倾家荡产也拿不出五百贯啊!

一匹马还能开出这样的价格,还真的是人不如马。

陈诺嘴角抽搐的瞥了眼程处默。

程处默顿时会意,小声解释道:“按照这匹马的货色,这价格算是公道的。”

“郎君莫要误会,那五百贯是完好的情况下,现在只要二百贯。”

察觉到陈诺的震惊,旁边管事连忙解释道:“若是按照市价,这匹马现在能值二百三十贯,但郎君是程少带来的,那三十贯就免了,这已经是小的让利的极限了。小的真得没多要钱啊!”

“哦?”

陈诺眉头一挑,眼珠咕噜一转,手指着黑马,轻声试探道:“那这里可有与之相似,伤了蹄脚的马了?”

原价五百贯,现价二百贯,这特喵的利润空间爆表啊!

装上马蹄铁后,就算折下百贯,按照四百贯的价钱出手,那也是百分百的利润。

这种遍地捡钱的好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诺越看管事的,越顺眼。

“这等品类的良驹没有了,次一档的到是有那么几匹!”

听闻陈诺询问伤马的事情,那管事的眼前一亮:“郎君若是需要,小的这就带路?”

次一档的伤马价钱自然比不上眼前的这匹,让利空间有限。

毕竟三十贯的‘让利’真当是他的极限,一个不好还会影响主家对他的评价。

管事的巴不得陈诺选次一档的伤马。

“那就带路吧!”

看这满眼期待的管事,陈诺嘴角顿时掀起一抹笑意,满不在乎的甩了甩袖口。

“得嘞!”

见陈诺不在纠结这一匹,管事顿时眉开眼笑。

“大郎,俺这次得准备多少本钱啊?”

望着前面领路的管事,程处默暗搓搓的拽了下陈诺衣服,押着嗓子道:“这一匹马就二百贯,剩下的得多少银钱才能吃下啊!”

即便程处默是宿国公府的嫡长子,这时候也难免有点退缩了。

如果说先前是一头脑热,但真当需要真金实银往外掏的时候,程处默心头瞬间泼了盆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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