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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


第一百七十一章 镇压,来袭

“这位可是上使?”

天道宗大殿外,迎出来的十余人中为首的那个,貌似恭敬地说道。

话音落下,那人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一眼莫玄,随即再次做出了恭敬不敢直视的样子。

奈何他不知道,莫玄早就从他们未曾前往一起迎候,而是在这里迎接这点上,看出了个中有猫腻存在,心中存了定见。

中年人的表现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同时莫玄也将他看了个通透。

这是一个清瘦的中年样貌男子,打扮仙风道骨,倒有几分像是蛮老道于自家洞府装神弄鬼时候模样。

最引莫玄注意的,却是其修为。

“竟然是凝神后期,嗯,不,在小游仙天中,应该称作是元婴期!”

“再进一步,进入化神期的话,也就相当于中天不会神通的神通强者了。”

莫玄暗暗警惕,天道宗所有人当中,也就属此人修为最高,连蛮清玄身边的左长老莫愁,都弱了他一筹。

在以中年男子为首的行礼恭迎中,莫玄并没有动作,而是看蛮清玄一眼,意思很明白。

蛮清玄旁边的莫愁会意,介绍道:“禀告上使,这是我们天道宗的右长老古城,元婴真君,是我们天道宗的顶梁柱,里里外外,多亏有他。”

明明是夸赞的话,从莫愁的嘴里面说出来,莫玄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儿。不过再是不对味,里面的意思他还是听懂了,无非是说这右长老古城擅权,掌握了天道宗的大权吗?!

莫玄若有深意般地看了一眼左长老莫愁,同时眼角余光瞥到,当莫愁如此介绍的时候,蛮清玄不为人注意地蹙了一下眉头。

“麻烦,真是麻烦!”

“右长老古城擅权,左长老莫愁倒更像是钟情于内斗,蛮清玄有着仙人后裔的身份,却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力……”

莫玄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外敌、危机什么的也就算了,他可没有料到,这天道宗内部,竟然还派系林立,麻烦多多。

“看来,还得先慑服,整合,不然别说帮忙了,不拖后腿就算是好的了。”

莫玄摇了摇头,当先一步踏出。

右长老古城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引着莫玄入内。

内里早就摆好了酒席,就等着众人落座呢。

一直到落座的时候,左长老莫愁脸上还带着异色,之前莫玄看她的那一眼,她感觉就像是在三伏天,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去,周身寒彻。

她心中暗暗叫苦,觉得不仅仅没有在莫玄的心中种下对古城的恶感,怕还是起了反作用了。

莫玄哪里理会他们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落座之后就开始琢磨如何整合天道宗的力量,乃至于整个小游仙天的力量,尽快解决所谓的建木失踪,小游仙天沙化的问题。

正在这时,古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桌上的种种珍馐,这个灵气十足,那个珍惜罕见,如此这般那样……

“这是试我?”

莫玄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权在握的右长老,对他这个所谓的仙人使者身份心中有疑虑,估计是生怕他是莫愁和蛮清玄等人找来对付他的,假以仙人之名罢了,故而诸多试探。

“罢了罢了,快刀斩乱麻!”

莫玄心意一定,突然开口打断了古城滔滔不绝的介绍:“古长老,这些自是珍馐,只是莫某下界之前,亦随身携带了一些仙界饮食,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让大家品尝一二吧。”

“刷~”的一下,无数道目光凝了过来,本来还对桌面上种种对小游仙天来说,的确算是罕见珍馐东西施以注目礼的诸位,全部注意力都到了莫玄身上。

不等蛮清玄、古城、莫愁他们三人开口,莫玄直接打开弥天袋,将在中天就准备好的诸般奇物放了出来。

转眼间,桌面上就布满了龙肝凤髓,琼浆玉液……诸般在小游仙天,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各种东西。

看到古城等人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莫玄心中暗笑,借着品茗的机会掩饰了过去,伸手一引道:“诸位,请吧!”

席上顿时一阵慌乱,这可是传说中的龙肝凤髓啊,转眼间杯盘狼藉,什么长老,什么宗主,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大小?

片刻之后,桌面上清洁溜溜,俨然是被狂风给扫荡了一遍。

莫玄含笑扫了一眼,只见得连蛮清玄这般清冷的女子,都脸色微红地拿着锦帕拭着嘴唇。

至于古城,更是态度大变,原本存在的试探味道荡然无存,说不出的亲近之意。

笑话,能拿出龙肝凤髓这样东西的,这个仙人还能有假?

趁热打铁,莫玄放下了手中香茗,沉声道:“仙凡有别,莫某此来,无法停留太久,故而这里的问题我们需得齐心合力,方能功成,免得他日回归,莫某无颜去见蛮师兄事小,小游仙天自此回天无术是大。”

“诸位,可明白?”

最后几个字吐出,字字如炸雷,震得在场无论修为高低,尽数神魂颤动,面露骇然之色。

他们不知道,莫玄在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暗中动用了神力,额外加强了效果。

小游仙天世界限制小,神力的威能尤其的大,加入了那些神力,俨然是无上妙法,绝顶修为一般。

顿时,所有人望向莫玄的时候,无端地就觉得那十五六岁少年的身躯,显得高大了不少;

顿时,每一个人都深刻地领会到了莫玄话里面隐含的意思,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莫玄并没有等他们表态的意思,举起杯子来,淡淡地道:“若无异议的话,我等便共饮此杯,回头再商大事。”

经过莫玄诸般作态,就是有异议的话也不敢说啊,于是宾主尽欢,在莫玄快刀斩乱麻下,一切暗流都暂时被压倒……

……

当天夜里,寂静无声。

莫玄站在天道宗为其安排的住所外,仰望明月昏黄,闻得暗香浮动,整个人从降临以来,第一次放松了下来。

他无法确定,那浮动的暗香,是庭院中争先开放的昙花所致,还是身边那个妙龄女子的体香。

莫玄的身边,不仅仅有蛮清玄,还有天道宗的两个大人物 ,左右长老古城和莫愁。

四个人聚在此处,自是为了莫玄在席间所说的大事了。

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的时候,莫玄终于理清楚了思绪,想要开口询问小游仙天除了天道宗外,尚且剩余了什么力量的时候,声声喧哗,忽然远远地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莫玄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只见得一道道流光,从天外而来,纷纷落到天道宗大阵外,大声地呼喊着。

隔着距离太远,莫玄分辨不出他们喊的是什么,其实也用不着分辨,无非是速速开阵,让他们进来之类的。

因为,紧随在众人之后,一道道狂沙,化作滔天的巨浪,由远及近,汹涌扑来。

“啊!”

在莫玄的身边,莫愁忽然惊呼出声:“是七杀宗北斗宗主,傀儡门天一真人,漠北拜月教教主……”

一个个在她道来,应当是如雷贯耳一般的名号,与那一道道从天外飞来,于天道宗大阵外求救的狼狈身影对上。

莫玄忽然觉得,他刚才的问题,也没必要问出来了。

蛮清玄此刻,也展现出了她作为一宗之主的气魄,大喝道:“左长老古城,右长老莫愁听令!”

“速开大阵,迎接诸位高人入阵暂避。”

“对我们小游仙天来说,每一分力量都是宝贵的,不容有失!”

对她突然间变得声色俱厉,一派宗主风范,古城和莫愁皆是一怔,没有第一时间应命。

蛮清玄俏脸一沉,喝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

平时勾心斗角的莫愁与古城不约而同地连声应下,大跨步地离去。

离开了庭院范围,他们两人各自取出法器,化作两道灵光,分别前往去解开大阵,放众人入内。

看着他们离去,蛮清玄松了一口气,原本绷得紧紧,不怒自威的样子松垮了下来。

回过头,她就看到莫玄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不由得一红,迟疑了下道:“上使,古长老和莫长老都是看着晚辈长大的,刚刚晚辈是学着家父生前的样子,还有……还有上使在此,这才……这才……”

这才什么,蛮清玄说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玄摇头失笑,看着这个要独自支撑起一切,内忧外患下犹自苦苦坚持的女孩儿,心中生出了怜惜之情,他柔声说道:“蛮宗主无须如此,你为一宗之主,自当有威压全宗,你做得没有错。”

“还有,称我一声‘莫兄’即可,否则他日回归,蛮师兄以莫某在下界对着他后人拿大为由,逮住借口大灌酒,莫某岂不冤枉?”

莫玄轻和的态度,让蛮清玄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抬头正要说什么呢,喧哗声音由远而近,飞快地传了过来。

抬头向着宗外望去,只见得天道宗的大阵裂开了一道缝隙,上百道流光一闪而入,紧接着大阵飞快地合拢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狂涛骇浪般席卷而来的黄沙陡然加速,一波波地拍打在大阵上。

“轰隆隆~隆隆隆~~”

整个大阵,整个宗门,整座大山,皆在战栗,皆在颤抖,俨然天威怒吼,举世皆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沙魔伥鬼

山摇地动,天地晦暗。

举世如浮舟,飘零汪洋中。

莫玄本以为,如此这般景象,只当是在神通境,甚至是万寿境强者全力出手,方才可能造成。

可是在此时此刻,那无穷无尽,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沙海巨浪,却将这一幕活生生地上演在他的面前。

莫玄心中震动,举足一震,“嘭”的一声,大地龟裂,泥土犁起,他整个人飞上了十余丈高的空中,远眺阵外毁天灭地般的一幕。

心中震惊之下,莫玄忘记了这是在世界束缚很小的小游仙天,故而用力过猛,导致飞得过高,造成的动静也太大。

不过错有错着,正因为飞得过高,让他看到了在沙浪上惊世骇俗的一幕。

无数人人形,裹挟在一波波的沙浪里,如同蚁附一般地冲击着天道宗的护山大阵。

他们还不仅仅是用身体在冲击,若是有诸般法术,各种法器,轮番攻击,恍若有数百上千的小游仙天修仙者,在围攻着护山大阵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莫玄终于动容,尤其是在那些“沙人”为阵法反击,当场破碎开来,化作黄沙融入了沙海巨浪当中,转眼间又重新再另外一个地方凝出了身形,状若无事般地继续之前的动作。

“不死不灭?”

“这是什么存在?”

莫玄眉头紧皱,鼻间忽然闻到一股幽香,回头一看,蛮清玄已然飞到了与他平齐的地方。

他这下可以确定了,此前闻到的是此女的体香。

不过这会儿,莫玄自然无心在这方面,冲着那些沙人最密集的地方一指,道:“蛮小姐,他们是?”

“莫……莫兄叫小女子清玄便是。”

蛮清玄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后来开始说到沙人,顿时就顺畅了,“这下就是我们修仙界这数十年间最大的敌人。”

“沙魔伥鬼!”

莫玄眉头皱得更深成了,在眉心处成了一个“川”字。

为虎作伥这个说法,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举一反三,不难知道这些所谓的沙魔伥鬼是怎么回事。

他沉声说道:“清玄姑娘,你的意思是,这些……沙魔伥鬼,其实原本也是修仙者?”

蛮清玄一脸沉重地点着头,道:“自从建木无踪,建木墟化作了童山,沙海不断地扩大,整个修仙界在沙漠化。”

“一开始只是简单地沙化,就是城市被淹没,凡人被吞噬,也没有导致什么太大的危害。”

听到这里,莫玄冷笑,脑子里大致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况。

想来,一开始沙化,修仙者们是震惊的,也是震撼的,但是到底没有切肤之痛,怎么说那缓慢的沙海扩张,还是要不了任何一个修仙者的性命。

他们眼看着凡人的城市被淹没,生命被吞噬,竟然觉得没有太大的危害!!!

这下修仙者们,那时候一心想的,还是破解建木消失之谜,想办法劈开童山,看看他们的建木哪里去了。

这种冷漠,这种无情,让他们没有在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断然出手,等到了事态严重,就已经不可挽救了。

莫玄冷笑的时候,蛮清玄也一脸的黯然,显然这个女孩子也并不赞同前辈们的看法及做法。

这些都是既成事实,莫玄自然不会在这里纠缠,没有打断蛮清玄,让她一直说了下去。

听到最后,莫玄彻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小游仙天从修仙之道繁荣,蒸蒸日上的小世界,变成现在随时可能毁灭的末日之地,整个过程,犹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当年,沙海扩张,造成凡人损伤无数,一次次的迁徙,一次次的家园被毁,让死于沙海扩张下的凡人越来越多。

如此多的凡人丧命,平时供养的“神仙”们,却无能改变,甚至连头都不露一下,坐视着他们丧生。

聚沙成塔,无数的生命,无数的怨念,让沙海上空凝聚出了一种怨灵之气。

修仙者本来还没察觉到,一直到某个修魔道的修仙者偶然发现,想要收集来祭炼法器,不曾想竟是为怨气所缠,坠落沙海,成为第一个为沙海所吞噬的修仙者后,事情才引起了重视。

这重视也还有限,同时吞噬了那个修仙者后,沙海变得愈发地恐怖了,一个接着一个,无数修仙者死在沙海里。

紧接着,当高阶修仙者判断出大事不好的事情,已然是势大难制了。

怨气、修仙者的神魂、沙海中蕴含的无穷力量、由沙子组成的不死之身……这些加在一起,成了可以一步步推平小游仙天的强大力量。

数十年与沙海,与沙魔伥鬼作战,小游仙天中的修仙强者损失殆尽,而沙魔伥鬼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便有了眼前的情况。

强弱异位,这下,别说是去探寻建木消失之谜,去劈开童山,去阻止沙化,小游仙天的修仙者,连保命都不能够了。

莫玄摇了摇头,不予置评,只是伸手一指那些狼狈进入阵法后,这时候正向着他们靠近过来的外来修仙者,问道:“他们可是修仙界剩下的强者?还有更多的力量吗?”

蛮清玄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看到她的反应,莫玄心中就是一沉,暗暗苦笑:“就靠着这些丧家犬……”

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那随着黄沙漫天,显得分外的昏黄的的月亮,只觉得心情也昏暗了起来。

“蛮老道啊蛮老道,你倒是好推荐,竟然要我一个人面对这些。”

莫玄感觉前路漫漫,他想要在小游仙天,达成寻找到医疗神通的愿望,怕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蛮清玄自是体会不到莫玄的心情,以一种崇拜的目光,依赖的脆弱,低声说道:“好在老祖请了莫兄前来,我们天道宗才有救了。”

“不然,独木难支,少了他们的牵制,沙海集中全力而来,就像是现在这样,我们天道宗绝对也支撑不了几天。”

“幸好……有你……”

说到最后,蛮清玄给莫玄的感觉,与此前呵斥左右长老时候截然相反,是那么的柔弱,如风中的弱柳,随时可能为狂风所催折。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莫玄只能叹息,同时给予她安慰的笑容,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也无暇做什么了,那些丧家之犬,上百道流光,径直落到了莫玄与蛮清玄两人的面前。

“蛮宗主,我等无能,护山大阵尽数为沙魔伥鬼所破,只能来投靠宗主了。”

那些人来到两人的面前,一个个惭愧地低头,由当先的几人,说出了上面的话来。

莫玄认出了那几个当先说话的,正是此前让莫愁惊呼出声的,所谓的小游仙天高手:七杀宗北斗宗主,傀儡门天一真人,漠北拜月教教主……

蛮清玄面露黯然,带着万一的希望问道:“诸位前辈,你们的护山大阵,都破了?”

也难怪她如此,无论是七杀宗,还是傀儡门,拜月教,无不是不弱于天道宗的大门派。天道宗之所以能隐隐地压他们一头,原因多半是在蛮老道唯一飞升者的余荫。

他们的护山大阵如此,天道宗的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你们的护山大阵是一起被破的吗?”

莫玄突然插口问道。

“嗯?这位是?”

一个头发花白,面色却红润,体型肥胖的老者疑惑地问道。

莫愁等人这会儿也赶到了,自然是一番介绍不提。

“仙界,上使?”

众人先是震惊,继而惊疑,以怀疑的目光望向莫玄,好像不怎么相信。

莫玄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不以为意,只是对着怀疑之色最浓的那个肥胖老者问道:“这位是?另外,回答我的问题,可是同时攻破的?”

他们差不多是一同前来的,这点让莫玄不能不怀疑。

肥胖老者等人的怀疑,让在场的天道宗弟子很是不忿,刚吃过龙肝凤髓的他们,哪一个不是把莫玄奉为神明,唯一希望?哪里容得下他人质疑?

眼看门下都露出了不善的目光,连古城和莫愁都不例外,现在又不是内讧的时候,蛮清玄连忙介绍道:“这是七杀宗主,北斗真君!”

她这一站出来,也等于是表态了,毕竟是前来投靠的,北斗真君等人也不好强项,只得回答了莫玄的疑问。

原来,他们的护山大阵被破,虽不是同时,却也相差不远了。

先是沙海突然发力,以近乎全部的沙魔伥鬼为先锋,攻破了七杀宗。

北斗真君等人除去殉了宗门的少数外,其余的一路被沙魔伥鬼追杀,投奔了傀儡门。

紧接着,沙魔伥鬼尾随而来,沙海继续发力,破傀儡门!

重复以上,再破拜月教……

……

最后,就是现在这般情况了。

上千修仙者,随着一座座山门被破,一次次逃亡,就剩下这不足十一之数的残兵败将。

这是怎样一个痛苦的过程?怎样一个残忍的逃亡?

想到一路的尸山血海,一路的透不过气来,北斗真君等人无不是面露悲痛之色。

“这样吗?”

莫玄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着,最后豁然一凝,落到了北斗真君的身上。

“这样吗”三个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语气,却如一点火苗,落到了干燥的,并被泼上了油的柴火上,众人震怒。

“你什么意思?”

北斗真君第一个站出来,指着莫玄的鼻子,厉声大喝。

“什么意思?”

莫玄哂然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PS:上一章忘记说了。

这里说下吧,请书友们,不用打赏,不要月票,推荐票也不用。

我在完本这本书!

很多东西,现在想说,却还说不出口。

等到完本时候,我会开一篇后记,好生说道说道。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洞察,捆仙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莫玄话音刚落,不为人注意地,一手纳入了衣袖当中。

这话一出口,北斗真君脸色大变,只觉得从莫玄的身上,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势,排山倒海而来,直接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最多不过是结丹修为,气息还那么的孱弱,威压怎么会这么强?”

“难道,真有所谓的上使?”

北斗真君骇然之下,本能地踉跄而退,在退步的同时,取出了趁手的法器在手,爆发出一身的灵力。

他的动作都是下意识地,修仙者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奈何,莫玄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想动手?”

莫玄大笑出声,压根不给北斗真君说话的机会,纳入袖中的右手猛地一扬。

“刷~”

一道金光如龙,从袖中洞穿而出,直射北斗真君而去。

这时候北斗真君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莫玄就是想逼他出手呢,一声“我没有”还没来得喊出来呢,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他的身上。

“啊~”

北斗真君惊叫出声,周身上下金光环绕,最终化作了一条绳索,将他紧紧地束缚住。

叫出声来的同时,他瞬间觉得一身的灵力全部被束缚,根本就挣脱不得,好像无数道封印一下子锁到了他的身上一般。

“嘭”的一声,堂堂一方高手,竟被从头捆到了脚,栽倒到了地上。

莫玄并没有就此住手,而是扬出的手,再次一招。

从那个绑住了北斗真君的绳索上分出了一缕落到了他的手上,随着这一招手,连绳索到人,一齐被他扯到了身边。

这时候,与北斗真君齐来的诸位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厉声大喝:“你想做什么?”

刚刚莫玄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过干脆,而北斗真君连还手抵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控制在了手上。

故而,其余人等也就是喊喊罢了,没有能做出什么来。

莫玄还是那句话:“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伸手在北斗真君的身上一拍,以层次更高的神力,强行封住了其一身灵力,这才将金色绳索重新纳入了袖中。

“还有你们!”

一边做着如上动作,莫玄一边伸手一比划,将与北斗真君同来的那群人中,穿着与他一般款式服饰的众人尽数划拉了出来。

不用说,这些人自然是北斗真君的同门,七杀宗门下。

“我们什么?”

那些七杀宗门人面对脸上犹自带着笑容的莫玄,不由得有些畏缩,本能地退后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后,发现其他人望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异样,心中大惭。

自家的宗主为人所擒拿,他们竟然不上前抢人,还临敌怯战?!

这名声他们没有一个人担当得起。

互视了一眼,他们齐声大喊“放开我家宗主”,向着莫玄扑了过来。

同时,其余如傀儡门天一真人,漠北拜月教教主等,以及他们门下的修仙者,一个个都面色不善地靠拢了过来,只是慢了七杀宗门人一线罢了。

站在莫玄身后的蛮清玄看到这个情况,就要让天道宗弟子助阵,却见得莫玄的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冲着她摇了一摇。

蛮清玄虽然不知道莫玄突然招惹北斗真君,以及所有前来的修仙者们是为了什么,现在又是为何不让他们助阵,但本着对仙界上使的信任,她还是把到口的话重新给咽了下去。

那边,面对当先扑来的七杀宗门人,莫玄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道精光,紧接着尽数为金光映满,恍若一双眸子,生生被染成了金色一般。

在七杀宗门人扑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漫天尽是金蛇乱舞,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皆是身上一紧,浑身灵力被制,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啊啊啊~~”

乍起的惊呼声,让身后跟上来的其余门派修仙者们骇然止步。

北斗真君是措手不及,还说得过去,这么多七杀宗门人有备而来,竟然一样落得了这个下场,就不能不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有一个灵醒的,突然惊叫出声:“捆仙绳,这是捆仙绳!”

“他真是仙界上使!”

这一声,众人恍然大悟,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包括天一真人,拜月教主在内,所有的修仙者望向莫玄的目光,不由得就带出了崇敬的味道。

至于那些天道宗门人,则一个个挺起了胸膛,面露骄傲,好像在说,说了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捆仙绳,传说中的仙器,仙道中人,皆不可逃。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名气,只是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由据说是仙界上使的莫玄拿出来,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看到他们止步,不再冲过来,莫玄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们唬住了。”

“蛮老道幸好没在这个地方说大话,不然的话,这次就有点不好办了。”

莫玄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其底气就是蛮老道这个专卖自家人的师兄所增的这些一次性“仙器”。

眼看着剩下的人短时间内是被他慑住了,莫玄重新把视线投回到了那些被捆成了粽子滚落到地的七杀宗门人身上。

那些人等,九成如同他们的宗主北斗真君一样,浑身动惮不得,只是以震惊、愤怒、骇然的目光望向莫玄。

在这些人中间,则混杂着几个异类。

“啊~”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音,从各方传来,发现到那几个“异类”异常的,并不仅仅是莫玄一人。

只见得,有两三个人与其他七杀宗同门不同,为捆仙绳一捆,如同被泼上了滚油一般,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连人带着捆仙绳,时而飞起,时而坠落。

“这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心中疑惑不解的时候,莫玄长出了一口气,真正放松了下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

莫玄看着身上不住冒出烟气,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烙到了皮肤上的那几个异类,冷笑出声:“我就觉得奇怪,沙魔伥鬼一方既有如此实力,一举攻破诸大宗门,为什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更奇怪,七杀宗主北斗真君也就算了,余者修为不过尔尔,竟然能一路经过那么多次灭宗之战,一直逃到天道宗。”

“难道这都是侥幸吗?”

“包括你们但凡去到哪个宗门,哪个宗门就短时间内被攻破,都是侥幸?”

“你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莫某是不信。”

莫玄这些话道来,天一真人等一个个脸色大变,此前匆忙中,亡命中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再清楚不过地摊开在了他们的面前。

七杀宗的破灭是一切之始,但是其门下一路苦战,到最后竟然是所有宗门中人数最多的。

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难道……”

想到自从接纳了北斗真君一行后,自家宗门就莫名其妙地被攻破,其余众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场中那几个“异类”终于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答案,也再清楚不过地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嗤嗤嗤~~嗤嗤嗤~~”

捆仙绳不住地收缩着,烙铁烙印皮肤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在不断地响起。 突然,“嘭”的一下,那些“异类”一个个急速膨胀,恍若吹气一样,从一人大小,变成了一个炸开的气球一般。

捆仙索上金光大作,亦随之变化,如同天罗地网,任由那球膨胀得再大,依然将其紧紧地束缚住。

“轰~”

声声炸响,一个个“气球”在空中炸开,无数破碎的衣服等掉落了下来。

“啊~”

惊恐的叫声,在人群中四处响起,多半是女子的尖叫,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无比的事情。

遑论别人,连身为一宗之主的蛮清玄,也干呕了一下,几欲呕吐出来。

导致这一切的,乃是从天上伴着碎衣服等物掉落下来的,一张张

——人皮!

众目睽睽之下,那几个被捆仙绳束缚住的异类,竟然如同脱下衣服一般,将一身人皮尽数剥落。

这一幕,堪称惊悚!

在人皮掉落位置的上方,捆仙绳犹自在不住地缩紧,在其束缚住的范围内,有一团团的沙尘在不住的左冲右突,终究冲不出去。

最终,当它们一个个恢复一人大小后,重新化作了人形。

这些人形一个个与之前的面目全然不同,通体由沙砾构成,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让人望之心生厌恶的黑气。

“沙魔伥鬼!”

不少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在场每一个人都认出了其身份。

同时,莫玄这么做的目的,那几大宗门一一罹难的原因,也在这几个沙魔伥鬼现形后,得到了吧解答。

显而易见地,沙魔一方研究出了新的法术,竟然能沙魔伥鬼钻入人皮,连亲近之人都莫能辨认。

就靠着这一手段,他们先后以披上人皮的沙魔伥鬼从内部干扰了护山大阵,从而有了这般辉煌的战果。

“幸亏有上使在,不然……”

所有人都在暗自庆幸不已,要是莫玄没有发现这一点,沙魔伥鬼一方再来一个依样画葫芦,那么整个小游仙天所有修仙者的抵抗势力,定然会被一网打尽。

到得那时,一切休矣。

莫玄对此早有猜测,反倒不如众人那么激动,目光敏锐的他,在那些一个个不住扭曲,被捆仙绳不断压缩的沙魔伥鬼身上,发现了一点异常。

捆仙索如金色大手,沙魔伥鬼的身躯似棉花,在这个足以束缚一切修仙力量的伪仙器作用下, 点点黑如墨汁的东西,被生生挤压了出来。

恰似,拧干了棉花,榨出了水分。

这是这些黑如墨汁般的东西,让莫玄神色大变:

“神力?!”

“这里怎么会有神力存在?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夙愿在望,最后一战

“这里怎么会有神力存在?!”

莫玄神色大变,险些就惊呼出了声音。

捆仙绳是蛮老道专门为仙道所炼制的,克尽所有仙道修炼者,唯一不能束缚的,也就是天地间最强的力量——神力!

莫玄在中天时候,听过了无数关于遨游诸天小世界的传闻、掌故,其中一点就是,绝大多数的小世界,都是没有神力存在的。

最强的小世界,也就是有极少极少,连中天蛮荒地方都不如的神力。

莫玄出身的紫竹天,之所以例外是因为它即将与中天接壤之故,紫竹天中的神力,其实是从中天传过来的。

故而,在小游仙天这么一个小世界,竟然会出现神力,还是在一个小角色的身上,这才让莫玄震撼不已。

震撼的不仅仅是他!

天道宗众人,以及周围那些修仙者,也在震惊无比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们心目中,传说中的仙器捆仙索啊,竟然也有锁不住的力量?这还不够震惊的啊。

莫玄的反应终究比他们快上一线,在震惊过后,在那点漆黑如墨的神力还没有来得及向外飞去的时候,伸手向着身后豁然抓去。

他这一手抓去,身后一片空荡荡忽然现出了水波一样的纹路,当手再缩回来的时候,掌中已然握持着一个画轴。

——众神图录!

莫玄竟是毫不犹豫地,就取出了在中天秘不示人的众神图录。

这并不是他一来到小游仙天,仗着天高皇帝远,就疏忽大意了,而是莫玄的心中警钟长鸣,本能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这点神力给跑了。

莫玄毫不犹豫,相信了心中警兆,众神图录一入,立刻向着空中一展。

霎时间,如旌旗舒展开来,遮天蔽日一般,把飘散开来的所有漆黑神力,尽数裹挟入内。

当众神图录重新入莫玄手中,化回了原本模样后,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下来。

失去了那些漆黑神力,一个个沙魔伥鬼呆若木鸡,任由捆仙绳将他们绑得紧紧地。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沙魔伥鬼身躯变得透明了起来,如同玄冰雕琢出来的躯体,在烈日下消融一般,雾气升腾,越来越小,终至不见。

“上使……”

莫玄瞥了一眼那些沙魔伥鬼的变化,接着将心神投在众神图录上的时候,一个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

回头一看,只见得蛮清玄欲言又止,刚才的声音正是她所发的。

在她的身后,左右长老莫愁与古城,乃至于那些外来的修仙者,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这是……”

蛮清玄显然被这些人推出来的,既有点不敢,心中又是好奇,冲着众神图录点了点。

那犹犹豫豫,好奇无比的小神情,简直犹如小孩子一般。

莫玄看得好笑,也不问她到底是问众神图录这件在他们心目中是“又一件仙器”的至宝,还是指被收入了其中的漆黑神力,只是温和地笑道:“稍等一会儿。”

话音落下,蛮清玄及身后众人点头如小鸡啄米,莫玄则把心神透入到了众神图录当中。

众神图录内部,自成小世界,又是莫玄的本命之宝,那漆黑神力入内还不任由他让蹂躏?

片刻间,莫玄重新把头抬了起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既有震撼,又有骇然,还有掩不住的,直欲透出的欣喜之意。

他的脸色是如此的生动,蛮清玄等人毫不费力就读懂了,也愈发地好奇了起来。

只是莫玄积威已成,众人不敢问罢了。

谁也不知道,莫玄此时内心的波澜,只会比表现出来的更强上十倍、百倍、千倍……

“竟然……是这样……”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同时也回过了神来,伸手在地上连连点出。

一道道神力破体而出,收回了捆仙绳,免得时间长了让他们发现破绽,察觉到这是一次性的仙器,二来也是将包括北斗真君在内,所有人体内的封禁给解开了。

不管是此前脾气火爆的北斗真君,还是他门下的那些七杀宗门人们,从地上起来后无不是惭愧地冲着莫玄拱手,羞愧无地。

门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连累到同气连枝的剩余修仙宗门,他们还能说什么?哪里还敢对莫玄有丝毫怨气?

莫玄只是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接着对众人道:“说来话长,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说话间,他持着众神图录的手一抖,一点漆黑神力飞了出来。

这回这点神力再没有逃跑的念头了,乖乖地悬浮在空中,任由莫玄一指点出,落在其身上。

“嘭~”

梦幻泡影一般,漆黑神力溃散开来,化作一面水镜般的东西,内里一幕幕闪过……

……

先是一座山,童山濯濯,沙砾如金,铺天盖地,又如活着一般,在不住地流转着。

沙山上有一个个流沙井,不住地凹陷吞噬了流沙,又时而如同吃饱了一样,往外喷吐着流沙。

沿着一口口流沙井向下,是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内部世界。

深入,深入,不断地深入。

无穷无尽的沙砾,便是所有,恍若整个世界,就是纯由沙砾构成的。

深入到最底部,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空洞,存在于沙山的地下。

空间明明巨大无比,却丝毫不显得宽敞,因为有一株擎天巨木,占去了绝大多数的空间。

……

那个擎天巨木出现的时候,天道宗内部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更有人恨恨出声:“果然是这妖木!”

莫玄在看到这株巨树的第一时间,就将其与蛮老道口中的建木联系在了一起,同时源自内心深处,最本能的冲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房。

他知道,这便是警兆的源头,让他不再顾忌,以众神图录拦下那些神力的缘故了。

“稍安勿躁,看下去!”

莫玄沉声一喝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那水镜中的景象上去。

……

建木上下,再无蛮老道描述时候的仙气缭绕,叶片上天然生成了法术,而是一株腐烂到了根木,不住弥散出污秽气体的魔树。

这株魔树上下,树皮、树枝上,皆在流淌着黑红色的液体,好像是老树在流血一般。

忽然,整个画面扭曲了,老树树身上,扭曲出了一张狰狞的人脸,头上长角,似乎在仰天咆哮着。

一点点漆黑的神力,就从中冒了出来。

向上飞出。

在神力涌的一瞬间,幻象迭生,老树不见了,地底的空洞不见了,一幅幅景象,穿花蝴蝶般地闪过。

一开始,一个身高上百丈的巨人,在仰天咆哮着,无数的墨绿色光点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投入了其他的巨人身上,顿时再严重的伤势都瞬间平复,继续嘶吼着向前厮杀;

紧接着,是大半截身躯,从虚空中洞穿而出,落入了一个美丽的小世界当中。半截身躯好像是种子一样,生根发芽,成了美丽的建木;

最后面,随着建木吸取够了力量,沉入了地下,变得丑陋而狰狞,内部如同生物一样,一个肉瘤在不住地搏动着。

那肉瘤,存在于建木的最深处,是漆黑神力的源头,也是大半截残躯的最核心的部分。

……

看到这里,神力所化的水镜支撑不住了,“嘭”地破灭开来。

周遭,是张大了嘴巴,怎么也合不上的众人。

“那……那……那是什么?”

蛮清玄看着莫玄问道,她的脸上尽是震撼,短短时间,她看到的都是超乎了她尝试的东西。

莫玄也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口中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如是在回答着她的话。

“十亿八千万先天魔神之一!”

“在与人族先民争夺天地霸权时候陨落,残躯携带着意念,坠落到小游仙天。”

“现在,吸取够了力量,这先天魔神是要以整个小游仙天为祭品,转世重生!”

“他,快要成功了!”

莫玄的语气里,没有惊惧,有的只是——狂喜!

蛮清玄等人无不是以为是错觉到狂喜。

没错,就是狂喜!

先天魔神既然在重生,那么这点残躯,定然是携带着其本源的。

从幻象中看来,这个魔神的天赋神通是医疗方面的大神通。

“若是……若是能……”

以莫玄的定力,也忍不住浮想联翩,想象着自己以魔兵开天斧,一斧头破开童山,破开残躯古树,攫取其本源。

“定然可以从中,得到我想要的医疗神通。”

“那么父亲,他就有救了,他就能重新站起来,他就能不用再忍受那永无止尽的苦楚……”

莫玄的拳头,忍不住攥紧到了极致,都分辨不得,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声音,到底是捏爆了空气的气爆之声,还是骨头承受不住巨力开裂。

他离开紫竹天来到中天,他一天天刻苦修炼无有携带,他查阅尽了所有的资料,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代价的东西

——终于出现了!

莫玄深呼吸了良久良久,才勉强平复了心情,转过头来,望着众人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

众人沉重颔首。

“修仙界危在旦夕,童山不开,古树不折,那魔神不除,这修仙界,以及其中所有的生灵,包括你们,都是他的祭品!”

沉重、压抑, 以及到了极限后渴望爆发的躁动, 在所有人的心中流淌着,从一个人,到另外一个人……每流淌过一人的心中,这冲动这渴望,救世的崇高,就要更加上几分。

“尔等可愿意,随莫某,直捣童山,做最后一战?!”

“尔等可愿意,随莫某,为这个世界,做最后一搏?!”

“告诉我,尔等,可愿意?!”

莫玄的声音犹自在回荡,一声声回答,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轰然炸响:“请上使吩咐!”

“但凡能救此界,吾等无有不从!”

不约而同地,在场所有的修仙者,喊出了同样的话。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外面,是沙魔伥鬼接连不断的冲击;

内部,所有人的心,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子。

绳头,握在莫玄的手上。

“好!”

莫玄一只手扬起,掌中不知何时,握上了魔兵:灭神斧。

另外一只手上,众神图录在散发着跃跃欲试的光,属于神力,属于神通的光辉。

在他的身后,隐隐有一尊神灵,青袍长刀,赤兔如血,枕戈待发!

“听我号令!”

“开大阵,杀伥鬼,袭沙海,破童山,斩建木,灭魔神!”

“……开大阵……”

“……杀伥鬼……”

“……袭沙海……”

“……破童山……”

“……斩建木……”

“……灭魔神……”

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所有人的热血尽数为莫玄撩动,冲天而起的声浪,几乎连护山大阵一起掀飞。

大阵的光芒消散。

小游仙天最后的修仙力量,在莫玄为前导下,踏上了为了救世的直捣黄龙一战……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为了逝去的纪念(完)

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已经父母永远不会老去,永远都会是那么的高大,努力地抬起头来,也看不到顶;

在长大之后,突然有一天,就会发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曾经高大的父母佝偻下了身子,不用低头就可以看清楚他们头上的白发。

时间继续无情地向前,他们会愈发地衰老,会愈发地无力,会病痛缠身,会无可避免地在某一天,停止住了呼吸……

曾经以为的,曾经坚持的,终究会成空。

怎么都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时间的无情,还是生命的必然……

……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总是会有人在拼命地努力地,死也不认输,就算是时间的无情消磨,生命之花的必然枯萎,都不能阻止他改变这一切……

……

我们看不到,但总是认为有……总有……总应该有的吧?!

……

……

……

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至高无上的中天,还是渺如尘埃的紫竹天,小游仙天,大多数时候,时间都是唯一的公平,以同样的步调,在悠悠地向前。

不为物喜,不以自悲,不因谁的祈祷而加快,也不因谁的哀求而减缓。

转眼间,离当初少年莫玄离开紫竹天,已经过去了五年。

在这五年间,紫竹天与中天的距离在不断地 靠近着,在极东方向,常年觉得有一个阴影笼罩而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这一天,中天几大宗门,齐赴中天之东极,静候着旭日东升。

这一天,就是紫竹天与中天融合,彻底化作中天一部分的大日子。

各大宗门中,皆有家族被派驻紫竹天千年,今年,就是迎回他们的时候了。

静静地等待着,某一刻,东边天际突然大放光明,一轮红得纯粹的朝阳从地平线下一跃而起,晨辉喷薄而出,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在场的都是中天强者,没有一个人惧怕朝阳柔和的光,一个个面露期待,极目远眺。

几乎在旭日东升的同一时间,大片的红光,空间的震荡,无尽的波纹,充斥了所有人的视野。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面前方圆数千里荒芜之地上,有海市蜃楼浮动,若隐若现,似有还无。

“开始了!”

在场的不知道多少人,呼吸都为之急促了起来。

从中天各个方位,诸多大宗门根本驻地,诸天法器的光辉蓦然间通天彻地,各自释放出一道极光,交织在那虚实并存的地方。

霎时间,虚幻覆盖了真实,曾经遥远间隔星汉的两个世界,重合!

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一条条河流破土流淌,一片片沃土凭空浮现,一个个人影蜂拥而出……

“中天!”

“这里就是中天!”

“我们回来了!”

那些从虚幻中奔出的人们在长辈的带领下,趴伏在地上,亲吻着脚下的土壤,贪婪地呼吸着中天的空气。

这一些,远离了他们千年。

常驻中天的十大世界中人,没有一个在今天之前,看到过中天模样,然而在今天之前,就有长辈以极致动情的语调,一遍遍地重复着,这才是人族最辉煌之巅,是所有人的家园。

在短短的时间里,紫竹天各大家族的分支与中天的主脉合并在一起,各自欢天喜地地离去。

往后自有各大宗门、家族的人来收拾残局,来帮助紫竹天的人,慢慢接受自己是中天一员。

烟消云散,却还有一些人,停留在原地。

莫七、莫母、莫玄的弟妹莫晨莫欣……一个个莫家人,还留在那里。

在他们的面前,是蛮老道,是厉若海,是言无忌等人。

“我家玄儿呢~”

莫母的话里带着颤音,已然长大了的莫玄弟妹,也用带这几分恐惧的目光望着眼前陌生的人们。

莫玄,今天没有出现。

厉若海等人不知道如何开口,齐刷刷地望向了蛮老道。

“咳咳~”蛮老道清了清嗓子,“这个……莫玄师弟受老道所托,帮忙解决一个问题去,尚未归来,莫要担心,哈哈,莫要担心啊。”

听到莫玄不是出了事情,莫母他们稍稍安了下心来,但还有几分怀疑,蛮老道是不是在虚言安慰。

蛮老道眼看不是个事儿,转移话题道:“咦,怎么不见莫玄师弟的父亲莫言老哥呢?”

“老爷他……”

莫母满脸伤悲地让开了身子,莫玄弟妹连忙跑得了人群中,推出了一张轮椅。

轮椅上,一个动弹不得,枯瘦如柴,说话亦发不得声的憔悴中年人,活动着唯一能动的眼珠子,四处张望着,分明流露出了失望。

莫晨按住了轮椅,哽咽地说道:“父亲他早就不能坐起了,今天他坚持要坐着来,说免得大哥看着难过。”

蛮老道在那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心中也是酸涩,上前吧,莫玄不在,老人家怎么都安慰不得;不上前吧,又说不过去。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来到莫父的轮椅前蹲了下来,温声说道:“莫言老哥啊,你安心养病,莫玄师弟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父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尽是麻木,还有隐藏在最深地方的悲呛。

莫晨在一旁低声说道:“我父亲的意思是,治不好的……只要我大哥在身边,让他看一眼就好了。”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能支撑到现在。”

说到后来,已然成长为青年的莫晨,当初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依然倔强的莫晨,眼泪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同样流泪的还有莫父,有莫母,有已是亭亭玉立少女的莫欣。

蛮老道想要安慰,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心中暗骂着自己:“这叫个什么事啊!”

“也不知道莫玄师弟在小游仙天,怎么样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一点音信都没有,连紫竹天与中天接壤,他家人回归的日子都能错过……”

“哎,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蛮老道当然看得出来,莫玄便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精神上的支柱,他要是出了事情,怕是在场的这一家本就被命运与病痛联手折磨得麻木了的老小,便活不下去了。

正当蛮老道想着拿什么话先糊弄了过去,把人先接回了宗门再说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偌大的极东荒原上呼啸而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又带着撕裂一切,斩断一切的决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天地一帷幕,一人持大刀,一刀劈开一般。

在场所有人,毫无理由地,心中蓦然就是一动。

所有人,循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天地似乎真成了一道帷幕,一帘纱帐,当中开始青光不住地透出,撕裂、洞穿而出。

“忠义……忠义……忠义……”

“忠义!!!”

天地回响,天道代言,有天音在共鸣。

这是,属于神通的声音。

“难道……”

蛮老道、厉若海等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期待无比地望着那个从青光中大踏步而出的身影。

那人,自身就好像是一把刀,破开了天地的屏障,破开了空间的距离,只是一步跨出,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青衣罩体,风尘仆仆,飞沙扬于身后,刚毅显露脸庞。

“嘭!”

来人走到了莫父的面前,在莫家人激动的泪水当中,双膝跪地,跪倒在了莫父膝下。

“父亲!”

“孩儿莫玄,来迟了。”

莫玄的脸上,同样有泪水在纵横交错。

父子二人,相顾泪流。

莫玄抬起一只手来,抚摸着莫父瘦得不成人形的脸庞,声音中尽是怜惜:“父亲,我来迟了,让你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莫父只是摇头,什么痛苦,什么绝望,什么煎熬,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睛里面只有欢喜,也只有怜惜。

怜惜这个他最疼爱的儿子,为他风尘满面,为他沧桑留痕。

他很想站起来,如莫玄小时候一般,为他拭去练武时候留在脸上的汗水和尘埃,为他脍上一尾冰玄鱼,再含笑看他吃个干净。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会不忘骄傲地,无数次地重复着:“我的儿子是天才,我早知道。”

然而——

莫父抬不起手,拭不得尘与泪,也说不出话……曾经支撑起整个家的男人,什么也做不得了。

如之前的几年中的每一天里的每一个刻钟一样,他想死,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他承受这些,为他受一点苦,一点累。

这,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可以为儿子做的事情了。

现在,如同多少次梦中的景象一样,莫父又看到了他最疼爱,最骄傲,也最思念的儿子,无边的欢喜后,是无限的自责,无限的想要就这么死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莫玄两只手捧在莫父的脸上,捧起了他的脸,动情地说道:“父亲,你不要难过,过去了,都过去了。”

“父亲,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

“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你可以重新站起来,你可以不用再忍受无边的痛苦,你可以……再给孩儿做上一盘冰玄鱼……”

莫玄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忘却了他是怎么在小游仙天中不停地战,战,战,怎么一身汗,一身伤,一身的鲜血,劈开了童山,斩断了建木,灭杀了魔神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

朝阳,在这个时候也不甘寂寞,阳光扫开了一切阴霾,将最温暖,最耀眼,最美丽的一缕晨光,笼罩在这对父子身上。

没有人舍得打扰他们,蛮道人等人远远地退开,远远地看着,莫玄捧着莫父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这一幕,久久地定格在那里。

一直到,永久……

……

全书完!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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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莫玄

落日余晖,风过竹林。

这风,起毫末、兴汪洋、跨平原、过峡谷、穿密林……鼓起最后的气力,合身一扑,呜咽声中在竹林里消散。

“沙沙沙~”

竹叶在欢快地鸣叫着,太阳渐渐落下,夕照映满天际,一日将过。

“啪!”

一声清脆中带着些许沉闷的声音,忽然在竹林中响起。

循声望去,正可见得一株粗壮如成人腰肢的老竹倾斜、压落,不知压垮了多少左近纤细竹子,激起竹林中绿浪滚滚,竹枝颤动“啪啪”有声。

在那倒伏的粗壮老竹一侧,一个青衣少年人沉腰坐马,缓缓收回了拳头,一呼一吸,渐至平缓。

这名少年粗布青衣,乍看并不起眼也不见俊秀,不过普通相貌,却有坚毅之色凝于眉宇,不似寻常少年人所能有。

他的胸前略微敞开的衣襟处,隐约间可见一枚玄色玉佩,状极古拙;腰间挂一铜牌,随着少年动作而晃动,正面雕一个“莫”字,背面书一个“玄”字。

这个少年,名叫莫玄。

在少年莫玄收拳起身的同时,一声比此前微弱得多的声音响起,刚刚惊魂甫定的林中飞鸟又被惊起,慌乱地四处扑腾。

那声音的源头处,一株不到成人胳膊粗细的竹子缓缓倒下,毫无莫玄出手时那种雷霆万钧之势,反而带着一种藕断丝连不甘,伴着令人倒牙的“嘎吱嘎吱”声,最终也不曾落地,而是被数株竹子架住,就这么倾斜在那。

“呃~”

那株竹子下,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丧气地挥了挥红的拳头,讪讪然一笑,走到了莫玄身旁,摸着脑袋赧颜道:“玄哥,还是不行啊。”

紧接着,这个少年瞥了一眼断折老竹,满脸的欣羡之色,道:“玄哥你好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啊?”

这个少年名叫莫鸿程,是莫玄的族弟,自小与他亲近,视之如偶像。

他的衣着与莫玄全然不同,通体银色的丝袍,既有银之闪亮又有丝之柔顺,腰悬一牌子,亦呈银色着亮光,不似铜牌晦暗。

莫玄微微一笑,移开了脚步,原本站立的地方两个深深的脚印凹陷,他伸手一指,道:“鸿程,你看,力从地上起,没有全身力,怎能打得出好拳。”

“嗯。”

十三四岁的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个少年人,就在这竹林中又谈论了几句,多半是莫玄说,“鸿程”少年点头受教,一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已是傍晚将过,明月初升。

那淡淡的黑暗笼罩下,两个少年都已经看不清楚了彼此眉目,然而在这般天色下,两人身上的服饰却愈地显出了不同。

莫玄一身粗布青衣,昏暗无光;“鸿程”身上银光浮动,华贵自显。本来亲密无间的两个少年,仿佛为一道无形的鸿沟隔绝。

“玄哥,到时候回去吃饭了,明天我们……”

莫鸿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笑着说道,话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看了莫玄一眼。

林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大片青竹在昏暗的天色下,浮出了一层淡淡的紫光,朦胧而神秘。

“嗯,回去吧!”莫玄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温和地笑着,转身向着远方炊烟袅袅处走去。

看他还真没有介意的样子,莫鸿程又高兴了起来,快走两三步,跟在了莫玄的身后。

“玄哥,那次跟你切磋之后,莫岭就再没到这紫竹林来练过武了,说起来他还比玄哥你大两岁呢,你说他是不是没脸啊,嘿嘿嘿~”

“还有,家里又多了一个客卿,好像是七爷爷的老朋友,叫什么黄沙手的先天武者呢……”

……

天色,愈地暗下了,夕阳百般不情愿,终究西落下。

浮云山扼东西交流之咽喉,踞出群山而入平原之关卡,下有山城,名“浮云山城”,又称:“莫家城”!

莫家,乃是浮云山城乃至方圆数万里地绝对的霸主,世家之一。浮云山城中诸般产业几乎都姓莫,诸多家族皆是莫家附庸,相传这山城本就是莫家老祖所建,然事逾千年,多不可考罢了。

浮云山城可称是莫家城,不过莫家人却少有居住在城中的。莫家真正的聚居地在浮云山城以东,一直到紫竹林旁不远处,一座规模宏大的园林。

――莫园!

莫玄与莫鸿程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莫园当中。他们本就是莫家子弟,自然也要居住其中。

一路行来,以莫鸿程的少年心性,也闭上了嘴巴,因为方才进入莫园,前来跟莫玄打招呼,闲聊两句的莫家子弟、客卿后人,乃至于一些旁支长辈就没有断过。

“玄哥你上次教我的拳我学会了,改天打给你看啊。”

“玄哥,我有个地方弄不明白,什么时候有空指导一下小弟。”

“玄哥儿,你又到紫竹林练武了啊,啧啧啧,以你的天才还这么努力,很快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

莫玄今年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一身莫家磐山劲练到了第七重,更创出了多种独特的劲手段,莫说比他年少的,就是同辈中年纪比他大些的族人,太半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年莫玄不过是十一二岁,就以独创的劲手段在比武中正面击败二十岁出头的族兄,在莫族中一时轰动。

此后有长辈出面,详细询问被莫玄独创的劲手段后叹为观止,赞不绝口,称为莫家千里驹,二十年内定成先天!

少年崭露头角,为人又谦和老成,乐于将心得传授族人而不敝帚自珍,如何能不受欢迎?

莫鸿程站在莫玄的身后,脸上红扑扑的尽是笑意,看着莫玄温润如玉地笑着,谦和地应付着众人,自然而然地成为核心,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嫉妒,只有与有荣焉。

“玄哥太厉害了,以后我能不能也像他一样?很难啊!”

少年正苦恼呢,四周忽然安静了一些,那围拢过来的人们渐渐四散。

“呃~到了。”

他抬起头来,前方一堵高樯隔绝内外。

先前那些围拢过来的族人纷纷冲着莫玄打了招呼后各自离开,其中数个如莫鸿程一般穿着银色衣服腰悬银牌的莫家人向着高墙内走去。

这堵高墙似乎不止存在于眼前,也存在于众人的心中一般,不觉间是他们就与莫玄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此前的热络无形中淡去。

他们在离去前的示意,脸上甚至不由自主地带出了或疏离,或惋惜的神色。

少年光环,天才之名,也掩盖不了双方不同世界的事实,一道高墙,将很多东西隔绝。

“玄哥……”

莫鸿程低声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莫玄挥手打断:“鸿程你不用多说,快点去吃饭吧,不然执事又要罚你了。”

“我也要回家了。”

“爹娘他们都在等着我呢,我不回去他们不会动筷子的。”

提及父母,莫玄一直沉静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说罢挥了挥手,转身向着莫园中一个偏僻方向,炊烟最少处走去。

“这……那……”莫鸿程呐呐了半天,最后冲着莫玄的背影处大声道:“玄哥,明天还要不要去练武啊。”

“很快就要到祭祖启神礼,这三天我要好好调整一下,紫竹林那里不去了,过后再找小弟。”

愈暗沉的天色中,莫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莫鸿程的视线当中。

“祭祖启神,玄哥你一定可以的,嫡系子弟中怎么能没有你?我们又有哪一个比得上你。”

莫鸿程默默地看着莫玄背影消失的地方,低声自语。他低头再看自己身上的银袍和腰牌,下不觉间就感到刺眼。

他自小与莫玄交好,小时候还不明白每每看到这堵高墙,莫玄就会沉默一下是为了什么?随着年纪渐增,他才多少能体验到这个自小视为偶像的族兄心中痛苦。

从那以后,莫鸿程少有与莫玄一路走到这里,多半是半途中就找了个借口离去,今天一时失神,才又与他相随走到了此处。

“玄哥,你是真正的天才,你一定可以。”

莫鸿程握了握拳头,扭头向着高墙内走去。

……

“三天后!”

“祭祖启神!”

莫玄孤身一人,沿着一条小径走去,一切喧嚣远去,他脸上也是一片平静,却有谁也不知道的激荡在心中。

“每隔三年,祭祖启神礼,每一次都有后天期的族人步入先天境界,是一个大机缘。”

“今年我十六岁,也有资格参加祭祖启神,如果也能进入是先天境界,那么上下三代人,就能都是莫家嫡系精英子弟,再也不用……”

莫玄心中霍地痛了一下,不是为了那些远不如他,却能身着银衣进入高墙后莫家核心地带的同辈少年,而是他的父亲。

“父亲,你为我做得太多太多了,很快,我就有机会成就先天,改变一切。”

“十几年太长,我等不了了。”

莫玄不觉间拳头紧握,正在他出神时,两声大笑远远传来,惊起昏鸦无数。

“哈哈哈哈~”

“老黄,多年不见你倒是宝刀不老,来,再接老夫一招。”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点在远处高墙上一掠而过,双臂展开,似是展翅高飞!

“先天武者!”

莫玄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心脏跳动陡然加剧,只是稍稍借力,鼓动天地元气,纵跃如飞,正是先天武者的标志。

“莫老七,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看看你有什么长进。”

两个纵跃如飞的身影中居前的一人豁然转身,一掌推出,漫天黄沙蒙蒙,如沙尘暴席卷而来一般,将后追来的老者笼罩入其中。

“是新来的客卿黄沙手,还有七爷爷!”

“这是先天武者之间的切磋交手,不容错过。”

莫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

第二章 冰玄鱼

一道黄龙,一缕青烟,数里之地,不过瞬息。

从高墙外一直延伸到莫玄所处的地方,有大片的林木,左倾右斜,不是为狂风倾倒,而是两人从树梢上踩水般踏过造成的。

“轰轰轰~”

连环轰鸣之声,两人一路交手,顷刻之间,纵跃到了莫玄附近的一小块空地上。

“好,莫老七,接老夫的黄沙大手印。”

爽朗的笑声传入莫玄的耳中,几乎在同一时间,漫天昏昏,黄沙弥漫,凝成一只巨大的手印轰出。

“沙沙沙~”

昏昏黄沙笼罩范围内,十丈方圆内树木摇曳生姿,落叶飘零而下,一印既出,草木皆枯。

本是潮湿温暖气候下长成的植被,移植到无垠沙漠中,自然只有这么一个下场。在黄沙大手印下,这方圆十丈内的植物好像真的被挪移了一般。

如斯威能,为莫玄十六年来仅见。

“磐山,镇!”

莫老七的声音响起,有山之厚重,从天而降的威势,好像在无垠沙漠之中黄沙初起,一座高峰便镇压下来。

弥漫天地黄沙,从天而降高山。

明明还是在莫园之中,莫玄却好像能看到二者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而为黄沙堵住了口鼻,时而感觉背负了山岳……诸般幻象迭起,天旋地转下直欲呕吐。

“痛快,痛快!”

“老黄,今天到此为止,改天再打过,家主设宴款待于你,有我莫家嫡系精英在座,去得晚了不好。”

一个手持银色龙头杖,须如银龙的老者稳稳地落在一株笔直的大树上,脚下树梢随风晃动,他亦随之摇摆,却稳如脚踏实地,正是莫家老七。

“那是当然,改天吧。你莫家人才辈出,老夫正好见识一下年轻一辈又有了什么英才。”

在莫老七正对面的一块怪石上,一个满面虬髯皆黄如染沙尘的老者站立着,犹自保持着一掌推出的姿势。

无论是莫老七还是这个黄沙手,都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皆精神矍铄,身姿挺直,精气神不让壮年。

“走吧,回去,莫让族长还有小儿辈们等急了。”

莫老七笑了笑,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与黄沙手并肩离去,他们两人好像压根就不曾注意到莫玄的存在一般,一直到临去前那莫老七才冲着莫玄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这就是先天境界的高手?”

“先天武学的交锋?”

此前的一切让莫玄目不暇接,一直到此时才一口浊气长长地吐出,不觉间竟是屏气敛息良久,憋得胸口闷痛。

“怪不得,当年七爷爷会是那个反应……”

几年前,莫玄崭露头角,就是这个七爷爷出面考察,不过所有的赞誉与看重都是冲着他本人的“天才”而来,而不是劲法门本身。

“先天境界……先天武学……”

莫玄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中的激荡压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行!”

“三天之后,祭祖启神,就是一个机缘。”

“七爷爷,黄沙手,我莫玄一定会赶上你们的。”

远方,高墙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愈的深沉灰暗,如一道铁闸,隔断了天地。

莫玄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旋即转身继续前路,片刻之后,一处偏僻的独门小院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随着风儿,几个熟悉的声音依稀传来,不过家长里短,却让他脸上的线条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呼~”

莫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温暖的笑容,伸手推开了柴扉。

“到家了!”

水井青苔,老树斑驳,鹅卵石铺路,遍植在园中的不是花木,而是种种菜蔬。

走在这看了十六年的熟悉中,莫玄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玄儿,你回来了,快快坐下,怎么比平时晚了,饭菜都要凉了。”

刚一进门,迎面就是母亲张氏的唠叨,不过三十许人,脸上已经有了皱纹,这皱纹在莫玄的眼中就是慈祥与温暖。

“哥哥~”

两声清脆,一男一女,一个十岁上下,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莫玄的二弟莫晨与三妹莫欣。

声音刚落,一个娇小的人影就扑了上来,一头扎进莫玄的怀中蹭着,娇声道:“哥哥,二哥欺负人家。”

“哈哈,小晨哪敢欺负你,不怕哥哥揍他吗?一定是欣欣你又调皮了吧?”

莫玄笑着,抱着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的莫欣坐到了位置上,对饭桌上从他回来就一直微笑不语的中年人道:“父亲,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三天后的祭祖启神虽然重要,但也不要练得太累,我儿子一定没问题的。”

中年人正是莫玄三兄妹的父亲――莫父莫言,他接着说道:“欣欣,不要缠着哥哥,让他去清洗一下,再来吃饭。”

“哦。”

莫欣不甘不愿地从哥哥的身上爬下来,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看着她委屈地瘪着小嘴的模样,莫玄笑了一笑,起身回屋换衣裳。

在他离开的同时,莫父持着刀具盘子向着院中走去,莫母张氏到厨下忙活。这些都是每日里莫玄回家后定要生的,莫晨与莫欣两兄妹早已习惯了,自顾自地吃着,却没有人注意到莫玄的背影顿了一顿,再走出时显得沉重了不少。

片刻之后,莫玄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坐到了位置上,紧接着母张氏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莫父也托着盘子从院中走了进来。

人未近前,盘中一股清凉的香气就远远传了过来,莫晨和莫欣两个小孩子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鼻子,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强忍着扭过头去。

这,并不是为了他们两个准备的,也不是给他们解馋用的。

“玄儿,今天为父又收到了一尾冰玄鱼,冻得熟了,你吃下,好再涨些气血。”

莫父满脸笑容地走到饭桌前,将一盘切成了鱼脍的冰玄鱼放到了莫玄的面前,笑眯眯地说:“我玄儿天生不凡,又刻苦努力,哪有不成的道理,祭祖启神后你一定能成就先天高手,为父高兴啊,哈哈哈~”

“父亲……”

莫玄开了开口,一时竟是不知要如何说起。

冰玄鱼,产自寒潭数十丈之下,本质冰寒至极,又有特性,在宰杀后浸于水井中,就会自然“冻”熟,无须烟火。

这一奇也就罢了,关键冰玄鱼并不是普通的美味,而是对练武之人很是重要的一道珍馐。出产冰玄鱼的那般环境,多在高山之巅,人迹罕至,故而也算是稀有了。

穷文富武,非是虚妄。练武之人,气血为重,气血不足,技巧再强也是无用,功法再深也只会先伤了自己。

能增益练武之人气血体魄的灵药并不少,不过那些东西多半采集困难,炼制难度亦高,多垄断在高手之中,非是钱货所能收集。

莫家中自然有,但那不是莫玄他一个旁系子弟所能享有的,这冰玄鱼已经是莫父倾尽全力所能弄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就是这般,花费也是惊人,以莫父掌管莫家一家商行的身份,也弄得倾家荡产,十余年竭尽所能供应,愁出了一头斑驳老态尽显。

这十余年,不仅仅是这冰玄鱼,莫玄练武产生的耗费无可计量,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不起言的中年人承担下来的。

为了这些,他放弃了华服美食,出入车马,就是每日往返浮云山城与莫园,也是驾着牛车前去,其中不知道多少嘲笑讥讽,莫父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在妻儿面前永远是一脸的笑容。

“父亲……”

莫玄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该说的早已说完,他夹起冰玄鱼来放入口中,无上美味却如嚼腊,强自咽下后一股热流在体内流转,带动了气血如同沸腾了一般。

“我要让父亲母亲不用再辛苦劳作受小人嘴脸,衣华服飨美食,居广厦豪宅,出入有千里骏马拉车,所遇皆崇敬目光……”

一口一口地吃着,莫玄貌似平静,胸中却有岩浆般沸腾翻滚。

一会儿功夫,即便是细嚼慢咽,一盘冰玄鱼片也是尽了,莫玄所在的地方如蒸笼一般,丝丝雾气冒出,渐至浓郁遮掩了面貌。

“撕!”

莫玄一把扯去了上衣,连同悬在脖子上的玄玉佩一起丢在了地上,一窜而出,人已出门,声音方才传回:

“父亲母亲慢用,孩儿要运功消化一下。”

话音未落,院中已经响起了呼喝之声,拳脚收放间,鼓荡破风。

“玄儿怕是又要突破了,这冰玄鱼没有白弄。”

莫父美滋滋地望向院中,一边想着,一边俯将跌落在衣物上的玄玉佩捡起,在手心中摩挲着。

“父亲。”莫晨拉着妹妹凑了过来,看着莫父手中的玉佩好奇地问道:“这块玉佩真的是哥哥出生的时候就含在他嘴里的吗?”

“噤声!”

莫父神色大变,脸上的骄傲之色褪去,一片凝重地说道:“为父交代过你们很多次,切忌不可再提及此事,你哥本就有天才之名,再有含玉而生的异状,定然为小人所妒,暗中加害。”

“以后就是在家中,也休要再提起。”

“哼,要不是你母亲多嘴……”

莫父正在埋怨,两兄妹嗫嗫嚅嚅,张氏自知理亏低头不语的时候,一声长啸从院中传来。

“玄儿!”

莫父长身而起,激动、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

第三章 “你何德之有,能让我服?”

第二天,莫玄难得地没有再去紫竹林,一直呆在家中练武,养住气血,将刚突破到第八重境界的磐山劲稳固了下来。

第八重磐山劲,这一代的莫家子弟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尚没有人能够在十八岁前达到,莫玄这一突破就已经站在了同辈少年的巅峰。

想到昨日父亲欣慰的笑容,莫玄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无法帮着辛苦的父母分担什么,只能努力再努力,让老人家多一点欣慰,冲淡了艰辛。

“后天过去,就不一样了。”

莫玄握紧了拳头,要是事情顺利,真能借着祭祖启神的机缘突破到先天境界,那整个家庭的环境都将改变。

“父亲,母亲,晨儿,欣欣……”

“我会给你们最好的,再不用为生活操劳担忧,再不须为人白眼轻视。”

“我一定能做到,一定要做到!”

莫玄口中念着的,是他这一辈子最珍视的亲人,一想到他们,莫玄的心中就是一阵激荡,所有的艰苦寂寞尽数有了甘甜的味道。

“哥哥~哥哥~~”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道小缝,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钻了进来,怯生生地叫着。

“进来吧!”

莫玄一笑,放松了不知何时紧握的拳头,冲着妹妹招手。

“嘻嘻~欣欣是来给哥哥端茶的啦。”莫欣笑嘻嘻地说着,小脚丫踹开房门,小手小心地端着一盏茶蹦蹦跳跳地就进来了。

“人家可不是来打扰哥哥的哦。”

将洒了大半的茶盏往莫玄的面前一方,小丫头画蛇添足地说道。

“好啦好啦,哥哥知道欣欣最乖了。”莫玄宠溺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将她抱到怀中。

小丫头在莫玄的怀中扭动了几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把小身子往里一靠,漆黑如点墨的大眼睛地滴溜溜地转动着,在书桌上扫来扫去。

莫玄一笑,自然知道自家妹子在想着什么,信手取出一卷淡淡紫金色的画卷,在书桌上一抖。

“啪~!”

画卷出一声脆响,显然不是普通纸质,否则就这么一下就足以破碎了。展开的画卷上,一个青衣大汉手持大刀,胯下骏马驰骋,一片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啊~”

莫欣失望地叫了一声,扭过头来兄长的怀中蹭了蹭,瘪着小嘴巴不依:“哥哥哥哥,你怎么还在画这个啊,丑死了,人家要看那些漂亮的猴子松鼠啦。”

一边说着,她一边拽着莫玄的衣角,晃来晃去像荡秋千一样,若非莫玄一身实力,要是换成普通少年,怕还真抱不住她。

“好,好,欣欣最乖了,等后天哥哥再给你画。”

莫玄轻声哄着妹妹,思绪却是又飞到后天的祭祖启神礼上了。

“嗯。”

莫欣年纪还小,她还不明白,后天对她哥哥,还有这整个家有着怎样的意义,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到哥哥的承诺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在莫玄的脸上啄了一下,蹦蹦跳跳地出去玩耍了。

目送着自家乖巧可爱的妹子离开,莫玄宠溺地笑了笑,沾湿了画笔,在展开的画卷上涂抹着。

书画是他擅长的,却不是他喜爱的,现实的环境也不容许他投入太大的精力,此前的十余年,他每每作画,往往是哄着弟妹开心罢了。

这一次,他却是为了自己而画。

笔锋如刀锋,心意似怒马,随着时间的推移,画卷上的青衣大汉,烈马长刀,渐渐地清晰而灵动,若欲从画卷上活转了过来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莫玄感受到了天色昏暗的时候,一副画卷已完成了大半,只差了最后的点睛之笔,就是全功。

莫玄持着画笔,正要点下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动,好像多年不曾打开的柴扉被推开,又似即将散架的桌椅摇摇欲坠的响动。

“是父亲回来了。”

莫玄下意识地停下了画笔,在脑海中自然地还原出了一辆破旧牛车的模样。

这辆破旧牛车的声音,他听了十余年,哪怕是不需亲见,也能准确地判断出来。

随手将画笔一掷,莫玄起身向着门外迎去。

片刻后,厅堂中一片欢声笑语。

“哇,今天有鱼吃,还有牛肉。”

“二哥最坏啦,老跟人家抢,哥哥,娘亲,爹爹~人家不依啦。”

小儿女的争抢嬉闹,长辈的笑骂宠溺,在这黄昏时分,构成了最美丽的乐章。

……

日出月落,又是一天。

明天,就是祭祖启神的关键日子。

这一天,对所有的莫家族人来说,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既是整个家族汇聚一堂总结过往的大日子,也是子侄晚辈能否一跃冲天的关键。

每隔三年一次的祭祖启神即将到来,整个莫家的气氛都显得诡异了起来,一边是散布各地的莫家子弟回归之喧嚣,一边是年轻子弟们紧张准备的凝滞。

在这个日子里,莫园中所有适合练功的场所,几乎都被一个个年长的莫家子弟带着弟妹们占满了,无非是打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念头。

时不时地,就有族中长辈有意无意地出现,耐心地指点一二,然后郑重地再三交代祭祖启神礼对莫家的重要性,让众人莫要轻忽了。

在这种既喧嚣又凝滞的气氛笼罩整个莫园的时候,莫玄只是在他那局促的小院落中,打着一套慢悠悠的拳法,一点一点地舒展着筋骨。

拳法很慢,慢到哪怕是压根没有学过任何功夫的普通人都能轻易地闪避过去。但是,每每随着莫玄甩出胳膊,锤出拳头,就有空气震荡撕裂的声音传出,显然其中蕴含着堪称恐怖的力量。

莫玄就这么一遍遍地打着这套拳法,心思渐渐沉静了下来。

这一沉静,恰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这是有意地将激动收敛,养住心神,等待着明天祭祖启神的到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离明天也愈地近了。

“呼~”

莫玄收住了拳脚,双掌举至眉心,再缓缓下压到丹田,同时口中一口浊气吐出,气箭凝如烟云不散。

“晨儿和欣欣怎么还不回来,玩疯了吗?”

看着天色已晚,莫玄摇了摇头,回身向着屋内走去,就想将身上这套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下,出门去寻找弟妹。

还没走到门口呢,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猛地一下回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好了~”

“玄哥不好了。”

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来,还未近前只是远远看到莫玄,就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是鸿程!”

莫玄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不妙,这是出事了。

莫鸿程向来跟他走得近,年纪又比他小,心里头一直把莫玄当成了榜样,虽然是少年心性,但也学着沉稳模样,如此惊慌失措,绝对不会是小题大做。

心中想着,莫玄并没有停留在原地等莫鸿程奔来,而是一个箭步,闪到了院外,捉住了莫鸿程的手臂问道:“鸿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是晨弟……”

“还~还有欣欣。”

莫鸿程气都不匀了,连连深呼吸,才将一路奔来的气短压了下去。

“晨儿跟欣欣?他们怎么了?”

莫玄脸色大变,捉着莫鸿程的手不由得就加了几分力气。

“哎呦,玄哥你轻点。”

莫鸿程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是痛的。

莫玄怔了一下,连忙松手,拍了拍莫鸿程的肩膀,接着问道:“鸿程快说,是怎么回事?”

“他们被人打了。”莫鸿程揉着胳膊,道:“在百花园那,是莫岭和莫森。”

“莫岭!”

“莫森!”

听到弟妹被打,莫玄眼中直冒火,他最重的就是家人,现在别人都欺到了头上了,还有什么可说?

连话都不及多说两句,他狠狠地在地上踏了一步,“嘭”的一声,青石龟裂,整个人借力窜出,狂奔而去。

“哇~”

看着青石地面的惨状,莫鸿程的眼睛都直了,心中道:“玄哥好像又厉害了,莫岭你这次惨了。”

“等等……不好!”

念头刚刚转过,莫鸿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抬头,却只见得莫玄的背影都成了一个小黑点,在昏黄的天色下都有点看不清楚了。

“玄哥你等等我啊。”

大叫着,莫鸿程也顾不得才刚刚喘匀了气,狂奔着紧追莫玄而去。

……

百花园,四季有繁花绽放,有香气弥漫,乃是莫园中女眷们、孩童们最愿意停留、消遣的所在了。

采露水、摘鲜花、做花环……莫家的女儿媳妇们,无不把百花园当成了最好的地方。

然而在此时,这个寻常多是女眷出没,一片欢声笑语的地方,却有数十个男子围在一处,更是一片沉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抑着一般。

“莫晨,你不是很厉害吗?起来啊,起来打我啊!”

在围观人群的最中间,有一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银衣少年,一边拿着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脸,一边得意地笑着。

少年能穿着银衣,自然跟莫鸿程一般也是莫家精英子弟,他那一支的家里三代之内,定然有过先天强者。

他的脸上红通通的,自然不是自家打的,而是激斗一场还未平复下来的气血上脸导致。

在他的对面,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跌坐在地,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边使劲地搀着少年,一边梨花带雨,哭得让人怜惜。

“二哥,你疼吗?”

小女孩使出了吃奶的劲,还是不能把莫晨从地上搀扶起来,手上一滑,连她自己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们,自然就是莫晨与莫欣兄妹。

“莫森你不要得意,打就打!”

莫晨小小年纪,却不顾头破血流,倔强地支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与对面的少年再打上一场。

勉强支撑着,到底伤重爬不起来,虽然口角溢血,这个小小少年还是苦苦支撑着,不曾哼上一声。

看着他这般倔强,在那名叫莫森的少年之旁站立的一个十**岁的青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这小儿与那个人,真的好像,不愧是亲兄弟。”

这个青年自是莫岭,莫玄崛起前莫家这一代的佼佼者,看到莫晨现在的样子,他就想起了当日脆败于莫玄的屈辱,冷然出声:“莫晨,你还不认输?”

“我没输!”

莫晨倔强如故,昂着头道:“要不是你……哼,就凭莫森,呸!”

一口带血的痰吐到地上,他话里的意思,让周围不少莫家小孩脸上火辣辣的,毕竟是年轻人,还没有那么多的功利现实。

莫岭伸手一拦,将恼羞成怒的莫森拦住,喝道:“这么说,你是不服气了?”

“我……”

莫晨小脸昂着,嘴角有鲜血流下,正要说什么忽然顿住了。

同一时间,整个百花园一下子静下来下来,莫岭、莫森,以及一众围观的莫家子弟,齐齐扭头向一个方向望去。

那里,有一个人影由小变大,脚不沾地飞快而来,裹挟一声怒喝激起尘嚣:

“不服又待如何?!”

“你莫岭何德之有,能让我服?”

“何能之有,教我弟妹?!”

“可问过我莫玄!”

...

第四章 苦练为何?先天何用?

“不服又待如何?!”

第一声讥诮,人入百花园。

“你莫岭何德之有,能让我服?”

第二声讽刺,形容清晰可见。

“何能之有,教我弟妹?!”

第三声质问,青衫磊落,步步逼前。

“可问过我莫玄!”

第四声怒喝,抛却了尘嚣炸入百花园前莫家众人耳中的时候,人影一闪,莫玄已经站到了莫晨与莫欣兄妹之旁。

“莫玄来了,莫岭他们麻烦了。”

“莫玄岂是好欺的,莫岭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围观的莫家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颇有看幸灾乐祸与看热闹的样子,当日莫岭与莫玄一战,乃是在紫竹林那个偏僻所在,又是临时起意,众人也只是知道结果罢了,过程却无人得见。

这下,眼看他们就要起冲突,众人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

“哥~~~”

见得莫玄赶来,莫欣带着哭腔,委屈地喊着,一双在地面上弄得脏兮兮的小手高举了起来。

看着自家宝贝妹妹的可怜样子,莫玄心中就是一疼,哪里顾得上莫岭等人,连忙蹲下身来,将莫欣抱了起来。

她一边用小手抹着泪,在白净的小脸蛋上带出一条条乌黑,一边指着莫岭等人,气呼呼地道:“哥~他们是坏人,欺负欣欣和二哥。”

莫玄柔声哄着妹妹,同时飞快地检查了一下,确定小丫头没受什么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哥,是莫森他先说父亲的……”

此时莫晨脸上的倔强也不见了,低着脑袋,小声地解释着。

“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躺着生。”

莫玄先是脸色一沉,继而教训了一句,看着弟弟脸上的血,还有那犹自不曾完全散去的倔强之色,才声音转柔:“你看着,哥给你报仇!”

话刚说完,对面也传来了莫岭的声音:“莫玄,你弟弟打输了,你这个当哥哥的难道就要出头报复吗?”

一开始的错愕过去,莫岭也回复了过来,一开口就有挤兑之意。话一出口,他才觉得不对,不觉间有一种气弱在其中,昔日兴冲冲前往紫竹林挑战,被比他年幼的莫玄轻松击败,在莫岭的心中几成了阴影。

“谁说我……”

“小晨!”

莫晨心中不忿,就要开口辩驳,却为莫玄喝止。

他的目光在莫晨胸口上留下的印子上扫了一眼,再在对面莫森身前不远处的泥地上,瞥到了一个深浅分明的小脚印,不过一动念,就将当时的情况还原了出来。

莫晨一身武艺,都是莫玄亲手传授,在莫家磐山劲上他未必很有天赋,但却将莫玄教给他的各种独门小巧劲手法学了个通透。

在绝对力量不高的时候,技巧的作用尤为明显,莫晨与同龄人之间的差距,甚至比莫玄与莫岭等人相较还要大!

从头到尾,莫玄压根就不相信莫晨会输给差不多同样十岁左右的莫森。

“胸前印子是空门大开时被直接踢中留下的,小晨身上的伤也源自于此;地上脚印是劲留存,这一击莫森就应当接不下来,当是有人从中庇护阻拦。”

电光石火间,莫玄就将当时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犹如亲见一般。

至于两小相斗的起因,十之**就是莫晨口中的莫森辱及他们的父亲,这才冲突了起来。这在精英子弟与旁支子弟中经常出现,就是他莫玄少年时,也没少为此打过架。

想到这里,莫玄眼中一寒,扫向对面莫岭:“只是你竟然以大欺小,哼,那就须怪不得我了。”

接着,他摇了摇头,道:“莫岭,我与不与你争辩,事实如何,你心知肚明。”

“我是来为弟妹报仇的,不是族中长老执事判罚,也不跟你讲什么证据。”

“你准备,接招吧!”

莫玄一番话说来,不摆事实,不讲道理,不与争辩,简单明了,却让莫岭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周围是一众莫家子弟,尽数动容。

他们中不少人,还在想着两人争辩是非,他们要站在哪一方呢,不想莫玄来这么一手,一时也是愕然。

眼看着剑拔弩张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伴着凌乱的脚步,从莫玄的身后赶来。

“玄哥,你倒是等等我啊。”

来者,自是莫鸿程。

只见他满头大汗,紧赶慢赶总算在动手前赶到,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凑到莫玄身后,拉着莫玄的胳膊低声道:“玄哥,族中禁止成年子弟私斗,你……”

“鸿程,你不用说了。”莫玄随意地扭动了一下,胳膊就从莫鸿程的手中扭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为兄好,不过……”

“如果连家人受辱,弟妹被欺,我都不敢出头、庇护,那苦练为何?先天何用?”

这句话说出时,莫玄并没有压低声音,掷地有声的话语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紧接着更无停顿,一把将妹妹塞入还待再劝的莫鸿程怀中,一步,踏出!

“砰!”

“砰!”

“砰!”

莫玄大跨步地冲着莫岭冲去,走的却不是直线,而是如一头大象,在碎石坡上踏过,有沉凝如山,亦有灵巧如鹿。

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气势,场中懂行的莫家人无不在心中暗暗喝彩,能将莫家灵象步踏出这种如同大象践踏,大地震动威势的,在年轻一辈中莫玄怕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旁边者如是,遑论莫岭这个正面感受者,第一时间就有窒息般的压迫扑来,下意识地脸色大变,踉跄后退了两步。

等到是后退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竟是生生被吓退,还未动手,心中就觉得恐惧,不如。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的,我不服!”

莫岭心里吼着,凭着一股血勇止住了退势,准备硬架莫玄的这一击。

他刚将架势摆好,莫玄已经一趟步,趋到了他的面前。

“砰!!!”

又是一声闷响,一步踏落,盖过此前所有。

脚落,声起,同一时间莫玄一拳轰在莫岭架成十字的双臂上。

“喝!”

吐气开声,在莫岭骇然失色的同时,拳落,崩,空门大开。

一拳崩开对方防守,莫玄动作不停,整个人借着先前一践之势,以腰为轴,以肩为山,“嘭”的一声闷响,靠在了莫岭的胸膛上。

“啊~”

惨叫一声,莫岭如被老熊揉身一撞,直接倒飞而起数丈,还在空中就有鲜血喷出。

“咔嚓”一声,他跌落下来,撞在一株成人上臂粗细的树木上,树折,人落,鲜血喷洒,面如金纸。

……

“好厉害!”

“莫玄怎么可能比莫岭厉害这么多?”

“全无还手之力,不费吹灰之力!”

“这怎么可能?”

一时失声之后,百花园中尽是喧嚣,更胜过此前莫岭莫森兄弟嘲讽莫家兄妹时百倍。

绝对的震撼!

莫玄在一息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一般地重伤了莫岭,那种干脆利落不犹豫的力量感,配上他本人的气势决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怕是都无法从在场众人的脑海里抹去。

这个时候,莫玄再不看重伤的莫岭与的胆战心惊的莫森,一转眼回到了莫鸿程的身旁,施施然接过了自家妹妹。

整个过程中,莫鸿程呆若木鸡,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莫家小妹入怀,再被莫玄抱回,就……

“……结束了?”

“玄哥也太厉害了吧!”

旋即回过神来,莫鸿程心中就不由得叫苦,“族中本就禁止私斗,最近长辈们又千叮咛万嘱咐,玄哥这次怕是麻烦了。”

莫玄倒是好像根本不在乎一般,微笑地将莫欣放到右边肩膀上坐好,一边牵起还有点虚弱的弟弟,向着自家方向行去。

不约而同地,众皆让出路来,让他们兄妹三人离去。从他们的背影处,风儿传过来了指点弟弟武学精要的严肃,哄着妹妹破涕为笑的宠溺,渐至不闻……

“快意,洒脱。”

“不争辩,只行动!”

“我莫家年轻一代中,几人能如他莫玄?!”

不知多少人赞叹,望向莫玄渐渐远去的背影,有豪不掩饰的敬佩。

莫鸿程站在原处,听着众人议论,心中既是骄傲,又是担忧。

正在这个时候,忽有人惊呼出声,莫鸿程连忙回头,眼前一花,百花园外一道青烟起,如同踏波而行般从大片林木中踏过,飞快地跃入场中。

“七爷爷!”

莫家园中的一众莫家子弟连忙躬身行礼,来的正是他们莫家长辈莫老七。

此老最是爱才,疼惜后辈,也为后辈所敬,故而无人不识。

众人有眼尖的有迟钝的,这喊声未免参差不齐,心里也是犹疑,不知他这个时候赶来百花园是为了什么。

“莫玄呢……”

莫老七人方至,就立刻疑问出声,然而此时莫玄早已携着弟妹远去了。

他莫老七乃是先天强者,眼光何等锐利,一扫而过,残留痕迹尽收眼底,瞬间就还原出了过程,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七爷爷。”

莫鸿程连忙靠了过来,担忧地问道:“玄哥不会有事吧?”

莫老七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在慌乱不知所措的莫森搀扶下,勉强也只能站起来的莫岭,摇了摇头:“你个猢狲,也不知道劝阻,莫玄他……”

若非是实在心中实在担忧,莫鸿程都要叫起了撞天屈,天知道莫玄动手时有多干脆利落,他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谈何阻止。

“罢了!”

“老夫接到消息立刻赶来,还是来迟一步。”

莫老七叹息一声,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摆了摆手,负手而去。

他来时,似狂龙出海,飓风过境;去时,却有几分失落,只是如寻常老者,渐行渐远。

“不行,得去想想办法。”

愣了半晌,莫鸿程一咬牙跺脚,向着高墙那一头狂奔而去飞,自是去寻找救兵去了。

“族中,不知道会怎样处理?看七爷爷的反应,可能不止是禁闭了。”

“莫玄这么厉害……族里应该会考虑的吧?再说又是莫岭他们先挑衅的……”

身后,对莫玄命运的争论,犹自在继续着,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会怎么样……

...

第五章 “忠义!忠义!忠义!”

日已西,天渐昏。

莫园之中,有着平时不见的沉静,那习武练艺时的呼喝,招朋唤友的喧闹,皆在这一刻绝迹此间。

不是那渐渐昏暗的天色让人退避,而是万人空巷一般,无论是否关己,莫家子弟大都汇聚于一处。

――祖祠!

莫家祖祠,相传保存了莫氏家族真正的渊源所在,乃是族中真正的禁地,遑论寻常莫家子弟,就是那些长老执事,也不得入此一步。

今天,则不同!

莫家三年一度的祭祖启神礼,就要开始了,不知多少莫家子弟汇聚在祖祠外,或敬畏或好奇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古老门户。

祖祠之内,莫家族长及几名核心长老已经进入多时了。

在门户外不远处静静站立着,多半既局促又紧张的少年们,便是此次获准进入祖祠中参与祭祖启神的莫家少年。

其中,有银衣的嫡系精英子弟,有青衣的旁支少年;有年纪轻轻就被冠之以“天才”之名者,亦有默默无闻,不为人所知者。

其中,没有莫玄!

少年们没有一个关注这一点,在他们看来,错失了这次机会,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莫玄,无疑是褪去了“天才”的光环,或是可惜,却再不值得关注。

唯一能让他们紧张的,只有那扇紧闭的大门,以及门后代表的――机缘!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随着落日余晖将西方天际映染成了一片橘红瑰丽的时候,莫家祖祠外的众人,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其中又以那些等待着进入的莫家少年子弟为最!

一生转折在此,何人能够淡然?!

“隆~~隆~~”

如移山岳的沉重响声传出,祖祠古老的门户,缓缓打开……

……

门,缓缓打开,莫玄从房间中走出,来到了厅堂中。

厅堂里,莫父莫母以及弟妹,齐齐抬起头来,望向莫玄。他们的眼中,有担忧、有悲伤、有无奈、有自责……

“玄儿,来,坐下吃饭。”莫父笑容里的担忧与不忿,怎么也掩盖不住。

张了张口,他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玄儿,那……没有什么,莫要难过。”

莫玄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莫晨站了起来,低声道:“哥……”

“都是我的错,我……”

莫晨抬起小脸,那与莫岭他们对峙时的倔强半点也找寻不得,反而有泪珠子在眼眶中转动。

他的脸上红通通的,有细密的汗珠不住地冒出来,整个人更显得热气腾腾,好像刚刚从热水中浸泡出来一半。

莫玄习武经年,一眼就看出这是大量运动后的结果,顿时眉头一皱,道:“小晨,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身上多少有伤,虽无大碍,但这几日也不要再练功了,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说到后面,声音转厉。

莫父对子女温和宠溺,少有声色俱厉的时候,莫母就更是如此了,不知不觉中,莫玄便负担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教育弟妹的事情常常是他来做的。

“哥~”

莫欣上前拉着莫玄的衣角摇摇,道:“二哥说他要练得厉害点,嗯,跟哥哥你一样厉害,以后就不怕人欺负,也不用害了哥哥啦。”

“那些人最坏了,欺负人,还害哥哥。”

说着,在莫玄的旁边,她小嘴一瘪,珍珠般晶莹的泪珠儿就滚了出来。

“哥,对不起。”

一直低头听训的莫晨抬起头了,拳头紧握,眼眶红红的,面对莫岭他们的倔强不再,反而要哭出来了似的。

毕竟,只是小孩子。

莫玄心中一暖,摸了摸莫晨湿漉漉的脑袋,道:“不关你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云淡风轻地在想着,认真地说道:“小晨你做得很好,你是小男子汉了,没有什么好怕的,莫哭。”

那一声“莫哭”,不仅没起到效果,反而莫晨的眼泪引了出来,再也忍耐不住。

看着一对弟妹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莫玄苦笑了一下,见过了父母后,分别将弟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嘭!”

一声闷响,杯盘跳动,莫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仿佛半点也感受不到手的疼痛一般,恨恨地说着:“我去找过七长老了,他说了这事是族长及长老们一起商议出来的,不容更改!”

“只是打了一架而已,凭什么取消玄儿参加祭祖启神的资格?”

“凭什么?!”

最后一声,近乎怒吼。

“爹爹不要气坏了身子,都是孩儿的错,辜负了您的希望。”

莫玄顿了顿,担忧地看了莫父一眼,低声说道。

祭祖启神,是他踏入先天境界,改变家庭境况的最好机会,若说,他能提早知道族中的惩罚会是如此之重,那……

“怕是结果还是不会有什么变化。”

莫玄暗暗苦笑,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明白看着弟妹在自己的面前受欺而无动于衷,所谓隐忍,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困难。

无论是锦衣夜行的低调,再看他日的隐忍,都与他性格中的某种东西截然悖逆,静下来思索或是不同,临到头来,终归如此。

“但是……”

莫玄心中的愧疚,也没有分毫掺假,不为失去这次机会,只为了父亲。

他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甚至堪称是忍辱负重,将一切抛诸度外,为的不就是让他成才吗?

“父亲,孩儿让你失望了。”

莫玄忍不住低着头,拳头不由得紧紧地攥着,耳中仿佛又响起了几个时辰前,族中宣布的惩罚。

“莫玄、莫岭,于祭祖启神前夕,不顾族规私斗,剥夺参与祭祖启神的资格,以儆效尤!”

短短一句话,在这几个时辰里,不知多少次在他的脑海中、耳畔回响,想来对莫父这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看着父亲那张不过四十许人,就爬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庞,愧疚如刀,不住深刻。

“玄儿你说什么呢。”

莫父有点慌了,连忙拿通红的手掌拍了拍莫玄的肩膀,道:“为父没有怪你,玄儿你保护弟妹,为父很开心,只是……”

“哎。”莫父扼腕,“谁知道族里为什么会说这次的祭祖启神与历年皆是不同,要珍而重之,不能容许任何的捣乱,特意加以严惩。”

对此,莫玄也只能苦笑了。

在出手之前,他并不是不知道此举会受到惩罚,只是没有想到,会重到这个地步。

“三年啊……”

莫玄心中暗叹:“这次被剥夺了机会,再想参加祭祖启神,就只能等到三年后了。”

莫家族规,族中子弟,无论嫡庶正旁,皆能在十六岁成年之后,参加一次的祭祖启神礼节。这有且仅有一次的机会,在莫玄来说,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他正想着呢,莫父接着说道:“孩子啊,为父去求过七叔,也拜托过族里一些长辈,但是没办法啊。”

“孩子,为父还是这么没用,帮不了你。”

莫父是真正觉得自责,在他看来,莫玄无疑是最优秀的,是真正的天才,而这次莫玄错失了机会,则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太过无能。

有些话,他虽然未曾直说,但那略红,满是疼惜与歉意的眼睛,却让莫玄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心中一阵抽痛。

莫玄清楚地很,在莫父轻描淡写带过的整个过程中,肯定少不了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苦苦哀求……

只要想到,莫父为了他做出的这一切,莫玄眼中就是一阵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一般。

“父亲。”

好半晌,莫玄收拾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反而来安慰莫父:“父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没有祭祖启神,孩儿就不能成就先天吗?!”

“先天又如何?祭祖启神又怎样?何足道哉!”

越是往下说来,莫玄心中越是通明,已经不是如原本道来只是在安慰莫父,更多是一种压抑在心中的心声,在不住地向外流淌。

“机缘只是机缘,我莫玄又岂是靠着机缘才能有所成就之辈?”

“父亲,相信我,不须等下一个三年,也不须等到十几年后,三年之内,孩儿定能成就先天。”

“对此,我确信无疑!”

莫玄的脸上,有红光浮动,经此一事,一种压抑与局限,忽然从他的胸中散去。在这一刻,他无比相信,他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够做得到。

“好!”

“好样的,这才是我的玄儿。”

莫父精神一振,挺着胸膛说道:“我家莫玄自是最好的,族中何人可比。”

“嗯!”莫玄微笑点头,“就让他们领先一步,又能如何?”

平和、自信,说这话是,莫玄平日里掩藏在温润如玉谦和中的骄傲,显露无遗!

“吃饭!”

莫玄笑容不改,提起筷子给父母弟妹夹菜,一切犹如往日寻常……

……

时间,有时会在不经意间,飞快地溜走,让人措手不及,回扼腕;

时间,有时会在某个时刻,徘徊彷徨,迟迟不前。

一如此刻!

哄过弟妹,陪过父母,用过晚饭……一桩桩一件件做下来,当莫玄回到房中,坐在桌前,任氤氲茶气朦胧了他脸庞的时候,太阳还顽固地钉在地平线上,死死不肯西沉。

犹是黄昏!

目不可及的远处,莫园嫡系高墙之内,在莫玄独坐房中的期间,每隔一会儿,就是一声冲天而起的欢呼,那种喧哗,直上云霄。

此乃庆贺!

这是莫家人为一个个通过祭祖启神,臻至先天境界的子弟们欢呼、喝彩。

莫家,在这浮云山下,建一城立一家而绵延千载,靠的正是这一代代,一个个,层出不穷的菁英子弟。

可以想见,在这一刻,那被莫家族人们送上冲上云霄欢呼声的年轻人,又是何等的荣耀与光彩。

这一切,无论是荣耀还是喧闹,都与莫玄无关。

黄昏,日斜,天色晦暗,阴影笼罩了小小院落,朦胧得鹅卵石路,老树古井,都显得抽象而扭曲。

院中,家里,此时是安静的,平时喜欢在院落中嬉笑玩耍的弟妹,也躲回了自己的屋中;往日喜欢在饭后于院中小酌两杯的莫父,亦不曾再踏出房门半步。

这种孤独与寂寞,失落与遗憾,不仅仅止于莫玄一身,而是全家,所有人!哪怕胸中一口气提起,相信明日会更好,现实的存在,终究不可能全无影响。

“刷!”

房中,莫玄持笔作书,挥毫而过,一个硕大的“静”字出于笔下。

他的脚下,多有杂乱的纸张散落着,上面都是饮满了墨汁的毛笔书下的一个个大字,仔细一看,皆是一个“静”字,呈诸多迥异的字体。

“哗~”

忽然,又是一声喧哗,从远远的莫园内墙里面,祖祠所在的地方传来,冲天爆,如欲将整个莫园,乃至于浮云山本身掀起。

闻此喧闹的时候,莫玄笔下一抖,一个“静”字张牙舞爪,似欲裂纸而出,不仅没有静意,反而有种暗流汹涌,随时可能爆出来的狂怒。

他在这个时候写字求的不过是一个“静”,然而字如其心,又何曾有过半点“静”意,再写几百次,也是枉然。

“罢了~”

莫玄摇头失笑,伸出袖子一抹,将那一个个“静”字拂落桌面,脚下一震,地板颤动,散落的纸张飘起,被卷回来的袖子一扫,带入了纸篓中。

这一幕对力量的精准控制他做来轻描淡写,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展开了一张紫金色的画卷。

“咦!”

画卷展开,莫玄忽然惊疑出声。

紫金色的画卷上,一个青衣大汉依旧横刀立马,一手卷须,与昨日并无不同。

正是这“并无不同”,让莫玄瞳孔骤缩,惊疑不定。

这紫金色画卷是他这一支流传下来的奇物,在上面落笔字画,一个日夜就会消散不见,好像那浓墨重彩,压根就无法在其上留下痕迹一般。

不过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了,莫玄也不过是觉得方便,随手取来作画哄弟妹开心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

莫玄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终究心中有事,不曾深究,没有现什么异常,也就放下了。

这幅画本就到了最后关头,莫玄眼中有怅然,有缅怀,好像想起了什么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一般,叹息一声,稳稳地落笔――点睛!

……

“轰~”

远方,有喧嚣之声达于天,广布群山。

近处,莫玄的脑子里一声轰鸣,直上九重,贯穿黄泉,好像一道天柱,将整个世界连同他本身,一齐贯穿。

展开在面前的画卷,青色的光辉如有生命一般地流动着,先是画面上人物的眉宇清晰鲜活了起来,隐然眉毛可数;继而是青色衣袍随风鼓动,长刀所向锋芒毕露,胯下战马扬蹄,嘶风赤兔……

恍惚间,似可看到那人,那画,眼前的一切活转了过来,画卷飘浮而起,舒展而成,融入了虚空。

院落、房间、杂物……整个空间在莫玄的眼中退去、消融,继而是他本身,好像融化了,融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漫天青气纵横,席卷如旌旗,呼啸似狂刀,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为世界的中心。

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五绺长髯,一声冷目半睁半闭,胯下战马鲜红如血撕风,垂下长刀一侧,青龙盘旋其上……

只是一眼,深深铭刻,非是其他,实是此人太过出众,也让莫玄太过熟悉!

“杀!”

吹角连营,金戈铁马,莫玄恍若身处古战场,那个熟悉的身影扬刀策马,冲锋而来。

避无可避,让无可让,当这大将,这名驹,这神兵……一齐撞入了莫玄的体内……

……

“咦?!”

莫家祖祠中,数个老者齐齐睁开了眼睛,望向莫玄小院的方向,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嗖嗖嗖~”

不知多少个人影,瞬间从祖祠中窜出,一跃上高树,眺望而去。

在他们的眼中,莫园一个冷僻的角落处,大片大片的青气腾起,那金戈铁马入梦,战场厮杀正酣的气息,仿佛火山爆一般明显。

旋即,一众老者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蓦然回,正见得祖祠上空,溶溶的土黄色烟云汇聚,似为那爆而出的青气所激,展露峥嵘。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是谁?”

……

族中长辈的骇然与惊叹,与此时的莫玄全无关系,他的神魂深处仿佛要爆炸了一般,洪钟大吕般的声音轰然回响:

“忠义!忠义!忠义!”\

...

第六章 “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忠义!忠义!忠义!”

“忠义……忠义……忠义……”

……

异响声声,在莫园上空回荡,好像沙场争锋,百万将士齐呼大将名号,又似历代祭祀,亿万生灵在心中的咏念。

听在耳中,莫家子弟的脸上震撼之余,一片茫然。

那是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语言,不明其中含义,但不知为什么,仅仅是为这轰然回荡的声音笼罩,心中就有一股气压抑不处,就要喷薄而出,随之高呼。

漫天云卷云舒,本是浮云山下,白云苍狗常见,可如此时一般,无量云气,汇聚莫园,却是不曾有人得见。

这一幕,就在那莫家祖祠祭祖启神,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引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莫家寻常子弟,自是看不见在莫玄小院上空充斥的青气,也看不到受其刺激,祖祠上空那土黄色厚重如山岳的异象,他们只能看到,近百道身影,带出百道青烟,直扑而去。

这百道青烟,是莫家真正的底蕴,有顷刻之前还在主持祭祖启神的家主,有长年闭关的长老,有威名远播的客卿……

没有丝毫商量,他们的举动划一,不惧物议,以最快的度,赶往莫玄小院。

“是他?”

百道青烟当中,莫家老七亦在其中,一看那异象源头方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莫玄。

……

“是他?”

莫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全身,全无异状,好像此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压根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若非耳边犹有“忠义”呼声,天地间回荡着沙场厮杀之音,他真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梦幻泡影。

“关~公~!”

一字一顿,莫玄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名号,“关公”两字出口,“忠义”之声百倍激昂,沙场喊杀之声掀翻了天宇。

那人驰骋沙场,长刀所向睥睨的存在,自是汉寿亭侯,武勇盖世,忠义无双,被后人褒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的

――关羽,关云长!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

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这是忠,是义!

过五关,斩六将,这是武勇;

刮骨疗毒,此乃坚忍;

夜读春秋,亦通文韬;

善待士卒,不失仁德;

……

这,就是关公!

昭然万古烈,《春秋》义薄云,为后人景仰,为历代褒封,尊为:武圣!

莫玄当然认得关公,本就是曾经耳熟能详,本就是出自他一支丹青妙笔,但在关公驰骋赤兔,仗青龙偃月,冲入他体内的时候,终究难免震撼。

“这,是怎么回事?”

莫玄画下关公神像,为的不过是在祭祖启神这个关键时刻,即将到来的前夕,以之纪念那几乎在记忆中淡去的前世今生罢了。

“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莫玄呱呱落地,在那幼小的身躯里面,却有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

本以为,十六年的光阴过去,在这个世界他有亲人,有目标,有他前世曾经奢望而不可得的一切,前世种种俨然如梦,早就忘却得干净。

可在那祭祖启神的前夕,莫玄还是忍耐不住,作画关公,以之为纽带,遥祭前世的自己。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不过是寄托情怀的举动,带来的结果竟是――关公显圣!

“那前世的诸天神佛,难道竟是真的存在?”

“通过我的双手,降临此世间?”

莫玄一时震撼不能自己,甚至没有去想着,这一幕将他给带来什么。

忽然,他胸口一阵剧痛,好像有一道冷冽,在其中游走、搅动。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再不可抑制,随着声声咳嗽,整个青气构成的虚幻空间在崩溃,那金戈铁马沙场驰骋,尽成了碎片湮灭。

一转眼,莫玄的眼前一花,跃入眼帘的是熟悉了十六年的房间。

虚实间的转化,让他身子下意识地一倾,一手按在了书桌上,顿时“哗”的一声,坚固的书桌散了开来,无数的木屑与碎片零落,就好像在那一瞬间,被亿万把斧钺劈砍过一般。

“这是……”

莫玄脸色煞白,一手捂在丹田处,只觉得那股冷冽已经不满足于驰骋在他的体内,就要裂体呼啸而出。

“不好!”

此念方生,无量青色的刀气爆,肆虐了屋内所有摆设,无论木石,尽步了书桌后尘。刀气席卷,车轮般撕裂了屋宇。

“爹娘,还有晨儿,欣欣……”

一瞬间,莫玄想起了他珍视的家人,想到了他们就在左近,一股力气硬生生从本源中,从筋骨里迫出。

“……要离他们远一点!”

鼓起全身力气,不顾冷冽摧折,莫玄腾身而起,破窗而出,半空中脸色猛地煞白了一下,失去了平衡落下,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

“嘭~”

烟雾腾起,有破碎土壤,粉末青石,如一黄龙,滚滚向前。

过院落,擦过古井青苔,横断鹅卵石道,一直到“轰”的一声,止步于院中老树下。

“轰~”

老树倒伏,粗壮几人合抱的树干凭空湮灭一截,树身压落在院墙上,砸出一个豁然巨大缺口。

“……应该,够远了。”

莫玄的意识开始朦胧了起来,勉强抬起眼皮想要望向父母弟妹房间所在的方向,却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清醒的最后一刹那,透过院墙上的缺口,只见得数不清多少道的青烟从远处直扑而来,似乎还在呼喊着什么。

来者何人?所唤为何?

这些莫玄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了,依稀只听得身后远处,似有父母弟妹的惊呼声,想要回头说声“没事”,意识却已深深地沉了下去……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清晰依旧:忠义!忠义!忠义!

渐渐地,熟悉习惯如自家声音。

……

“玄儿!”

“哥~~”

莫父莫母,莫晨莫欣,在听到巨大响动的时候,都从各自的房中狂奔了出来,旋即就看到烟雾尘埃降下,露出莫玄苍白闭目的脸庞。

莫父本就在担心莫玄能否受得了失去祭祖启神机会的打击,这下见得这一幕更是惊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那造成院落中一片狼藉如狂风过境的恐怖,就要去救助自家孩儿。

奔出不到两步,莫父就被一手按在肩上,牢牢地盯在原地。同时被拦住的,还有莫玄的母亲弟妹们。

“放开我……”

莫父目眦欲裂,扭过头去,正对上一对闪着精光的眸子。

“七叔,快救救玄儿。”

一见来人是莫家老七,莫父一时间也想不到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拽着莫七的袖口恳求。

“莫言,冷静,不要扰了莫玄。”

莫七的一双眼睛愈地亮了,目光所聚处,正是那软倒在地上,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莫玄。

小小的院落中,如莫七一般举动者不知凡几,就好像在看着一件绝世珍宝在出土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死死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玄儿他……”莫父忍了又忍,明明只是一两息的间隔,却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七叔,玄儿他怎么样了?有事吗?”

“有事!”

莫七头也不回,放光的两眼在昏黄的天色下,就犹如两颗猫眼宝石,熠熠生辉。

“啊……”

莫父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顾不得双方的实力差距,就要挣扎。

这个时候,莫七才继续悠悠然地说道:“不过……是好事!”

“莫言,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好儿子”,让莫父平静了不少,只是望向莫玄的目光中,还是有掩不住的担忧。

“你看,如果不是天大的好事,他们怎么会来?”

莫七摇头失笑,在他眼中生意上向来精明的莫言,在遇到自家孩子事情的时候,竟是这么慌乱,一点都不像平时。

莫父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环顾了自家小小院落里的情况。

一地狼藉上,错落站着数十个人;院落墙头上,豁口之外影影绰绰,想来人也不少。

“他们……”

“家主……十三爷爷……屠客卿……还有……”

莫父忽然觉得口中有点干涩,这些人里面,有执掌家族大权的家主长老,有闭关不出多年的长辈,有地位崇高的客卿,还有几个他认不得样貌,但气度威势皆是不俗的老者。

怎么看,这些人物,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窘迫的小院落中,现在,为了自家孩子闹出的动静,他们竟然肯挤在小院中不觉局促。

“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莫七的那句话重新在脑子里回荡,一股骄傲与自豪,就从心底洋溢了出来,若非莫玄现在的情况还让他忧心,莫父恨不得对着全部莫族人大吼一声:“我当然有一个好儿子,我的玄儿是最棒的。”

几句话的功夫,还不等莫父继续询问情况,小院内外百十人,神色齐齐一振。

“来了!”

莫父依稀听到这么一句话,从院中各处传来,错落不齐,也不知同一个时间几人道来。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声起,莫玄的身体周围无数细密如裂缝又似电闪而过的刀光爆起,环而成轮,将他整个人包裹。

天色渐渐昏暗,再是不舍终究日西沉,月华如水温柔地洒落。

那冷冽的青光,在那一刹那,竟是盖过了月色,独尊光明。

“呼~”

长出了一口气的声音,到处响起,莫七拍了拍莫父的肩膀,再次道:

“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ps:老父再次出院,呼,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一样要守夜,不过轻松多了~~

明天开始爆~~更新不给力,是原罪啊!

以上,泛东流!

...

第七章 三才绝世,一鸣惊人

“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莫七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他平时虽然对小辈亲善,但也不至于如此,实在是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惊喜感慨。

“真是不曾想到,族中的惩戒,竟是莫玄的机缘到了,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说话之时,莫七啧啧赞叹,左近听到他说话的莫家高手们,也是连连颔,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机缘,什么机缘?”

莫父忍不住了,再加上对儿子的担忧,连忙追问道:“七叔,玄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莫七没有再卖关子,笑着道:“恭喜你了莫言,不出意外的话,等莫玄醒来,就应当是先天高手了。”

“先天……”

莫父一时怔住了,瞬间想起了很多。

不久前,莫玄刚刚说过,不需要祭祖启神,用不了三年时间,他定能成就先天!当时莫父他虽然欣慰,却也只是将其当成了孩子对他的安慰之言。

不曾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遑论三年,连三个时辰都不到,莫玄就实现了他的话。

这可是先天强者啊!

对莫氏家族来说,先天强者并不出奇,若非其中强者,压根算不得什么,但对莫父他们这一支而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这一支,也曾兴旺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续不知道多少代,都难得出一个先天强者,往往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只能侧身旁支,看嫡系子弟耀武扬威,占尽了族中资源。

现在,莫玄终于成就了先天。

莫父不由得热泪盈眶,直觉得这十余年的辛苦培养,那得知莫玄被取消资格后,一个个到长辈那里苦苦哀求……所有的坚持与努力,都值得了。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莫父心中激荡,险些都没有能听清楚莫七接下来的话。

“……先天境界也就罢了,以莫玄的资质,先天又算得了什么?”

莫七说到这里,不由得激动了起来,急道:“莫言你知道吗?你的儿子他是真正的天才,我莫家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

“未经神力灌输,不曾臻至后天十二重大圆满,而自行突破先天,一才!”

“未曾修炼先天功法,而能自主汇聚天地元气,二才!”

“未曾种下神力种子,而可吸收容纳神力,三才!”

“有此三才,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恐非这方天地所能局限,真正的天纵之才。”

莫父不知道什么是“神力”,也不明白是什么叫做“神力灌输”,但他明白一点,那就是莫玄真正得到了家中长辈的承认与重视,那“天才”之说再非他当父亲的一厢情愿想法。

“那是我的儿子!”

莫父挺直了腰杆,那种欣慰与自豪不用提了。

“七弟,护着莫言一家远些。”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这话自是对莫七所言,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说者自然,听者也没有意见,莫七应了一声,便拉着莫父一家人后退。

“是家主。”

莫父自然认得那说话之人,乃是他们莫家真正的主事者,莫家家主莫无风。

在他循声望去的时候,莫无风还不忘对他点了点头。

这下莫父当真有点受宠若惊了,莫无风在莫家的地位崇高无比,他莫言虽也是莫家下属商行的主事,但基本上连见家主一面都是难得,又何曾被对方如此友善地对待。

“这都是孩子带来的。”

想起莫玄十余年如一日的苦练,莫父眼中就不由得有点湿润了。

“再远些!”

莫无风的声音再次传来,其中的惊疑不定,就是连心中激荡的莫父都听了出来。

“咦?!”

“不好。”

莫七这个时候也现家主如此做法的原因了,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再顾不得跟莫父他们解释什么,拽着他们一个闪身,直接退到了房门处。

在他动作的同时,一股青色的旋风,带着无比凌厉凛冽的气息,在院落中呼啸而起。

旋风的源头,正是犹自昏迷不醒的莫玄。

此前,那些在莫玄周围时隐时现,包裹如环如轮的细密刀光忽然浓密了起来,并在不断地扩大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脆响声声,那是细密的刀光彼此碰撞着湮灭的响动,响声掩盖下细不可闻的是大片土石、树干的湮灭。

随着青色的刀光扩散开来,鹅卵石路面一截截粉碎,倒伏下来的老树一截截地缩短着,好像有一张永远也填不满的大口,在不住地吞噬。

莫家家主的紧张,莫七的小心,皆是源自于此。

“咦!”

“神力充盈之后的神力爆?!”

“莫玄他吸收了多少神力,天呐,这才第一次吸纳神力就能达到充盈而溢,激而爆的程度,他在神力吸收方面的天赋又有多恐怖?”

“真正的天才。”

若说此前对莫玄的议论是涓涓细流,现在就彻底变成了惊涛骇浪,几欲将这方院落掀翻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关公显圣,也没有人能知道有那另外一个世界的神灵降临,只能将一切归结于“天才”二字。

看到莫七将莫玄一家人都给护住远离,莫家家主莫无风长出了一口气了,继而目露紧张之色,仔细地关注着事情的展。

神力爆时一种特殊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力量的主人往往能释放出平时威能的十倍、百倍,恐怖到了极点,哪怕是他这样的强者也不敢轻忽。

在这短短时间里,青色刀光如轮片刻不停弥漫开来,带起劲风呼啸,有“忠义!忠义!忠义!”的高呼声,有“杀……杀……杀……”的厮杀声,好像一个恢弘仪式并着沙场烽烟,步步逼来。

“退!”

莫无风皱了皱眉头,又补充道:“十丈!”

面面相觑了一下,在场百多强者,默默后退了十丈。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去碰这一看就不同凡响的神力风暴。

“啊~”

院落缺口之外,喧哗声冲天而起,那些过来围观的莫氏族人们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莫家最巅峰的一群人,在昏迷的莫玄面前,一避十丈。

“哼!”

莫无风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喧哗的族人,目光过处,大片噤若寒蝉。

他还没来得及想着,回头是否整治一下族中轻佻浮躁的风气呢,眼前情况又变。

得寸进尺一般,青色刀圈神力风暴似乎犹自不肯满足,一声刀啸出声,犹如颀长的神兵从鞘中抽出,声似龙吟。

朦朦胧胧中,一个傲然的身影在神力风暴的中心处若隐若现,手上高举是长刀,胯下嘶风为骏马。

“轰~”

漫天汇聚在莫园上空的云气倒卷而来,倏忽之间被神力风暴尽数吞噬,霎时间万里无云,若是在白日,当有碧空如洗的景象出现。

受此一激,神力风暴吞吐间,刀光愈密,范围愈扩,渐渐将大半个小院都纳入了其中。

“再退!”

“三十丈!”

莫无风的神色凝重无比,哪里还有空管那些族人,话音刚落,他自己就当先一退至三十丈外。

纵然如此,仍有劲风扑面,锋利如刀,触而生疼。

“再退!”

“五十丈!”

几乎是在刚刚站定的时候,莫家家主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不知是忘了压抑,还是无法压制,

听在耳中分明就是有了一种骇然在里面。

莫无风是真的满脸惊骇,那神力风暴威能在不断地提升,范围在不住地扩大。要说在一开始时,他还有可能压制成住,只是不想伤到莫玄罢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是再无把握了。

五十丈距离,差不多已是院落极限,一群平时前后簇拥,风光无限的莫家强者们,此时大半都贴着院墙站着,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

“不能再退了……”

莫无风的心中有些忐忑,神力充盈而满溢,激而爆出来,有时候也会出现彻底失控的局面,那样的话,就无异于一个百倍于寻常状态下的绝顶高手倾力一击。

这一击要是轰在莫园中,怕是不知要死伤多少,这座传承了千年的莫家祖地,怕是也难得保全。

“莫玄这孩子,是失控了?”

“那……”

莫无风着实是惋惜,神力爆接着失控,对体内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无疑于是截断了他的前途了。

毕竟是族中的天才人物,莫无风不愿相信这一点,可惜眼前神力风暴的规模实在是太庞大了,即便是他自身,也不敢奢望能承受得住,控制得了。

“准备。”

莫家要紧,莫无风深吸了一口气,大喝出声:“抵挡!”

百余莫家最顶尖的高手们,一个个站定不再退,也已经退无可退,神色凝重地将功力提到了极限,紧张地盯着不住逼前的神力风暴。

一息,两息,三息!

在这紧张的三息中,院落内外,鸦雀无声,只等着双方碰撞,爆出的那一幕。

到底是洪水冲垮堤坝,还是河岸遏住激流,到时便知。

“滴答~滴答~”

汗水顺着鼻尖跌落,旋即被劲风撕碎成了无数晶莹,神力风暴近在咫尺,百余莫家顶尖高手的眼中尽是大片的青色,如汪洋,欲淹没。

眼看着,下一个刹那,汪洋肆虐般的神力风暴就要将莫家高手尽数卷入其中,最激烈的反抗也将出现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风,停了;

声,息了。

青色刀光构成的神力风暴凝固当场,如墙高耸入云。

“这是……”

莫家家主莫无风惊喜地抬头,隐约间,似见得在神力风暴的中心处,一抹刀光冷艳。

“啊!!!”

一声似痛苦,又如宣泄的长啸声,从神力风暴的中心处爆了出来。

山呼海啸,天崩地裂,啸声直上九霄,仿佛接引一般,一柱天光从天而降,将院落笼罩。

无形的威势散开来,一众莫家高手不自觉地便被迫开,尽出院墙。

“轰~”

神力风暴倒卷而回,比扩散时更快百倍,隐然有一种欢呼雀跃在其中,其中心处那个仰天长啸的仿佛不是一个少年,而是鲸吞虎噬的巨兽一般。

……

莫园中,藏书禁地。

一个衣着普通,手持着扫把在清理落叶的耄耋老者忽然停下了手上动作,望向那青色冲天光柱。半晌,一抹笑意在满是褶皱的脸庞上浮现,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挥动着扫把。

浮云山城内。

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睁开了眼睛,惊疑不定地望向莫园方向。

莫园数百里外。

一行车队驻足不前,一个华服老者眺望莫园方向,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良久才道:

“到此为止,等下其余几家人。”

“莫家,不能小觑!”

……

“结束了。”

莫玄小院中,众人无不长出了一口气,感受到神力风暴中蕴含的威能,冲天光柱的声势,再想到刚刚差点需要与其正面抗衡,冷汗不由得就冒了出来。

“能挡得住吗?”

没有人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恣意地大笑声传出,循声望去,笑声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莫家家主莫无风。

他好像完全不曾察觉到族人的目光一般,大笑出声:“好,好,好一个莫玄。”

“你竟然控制住了,如此庞大的神力爆都没有到你的极限,好,太好了。”

莫无风看着五十丈外,那个一手高举,虚握如持长刀的少年,眼中放出如见绝世珍宝般的光芒。

“你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你就是我莫家的

――绝世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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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祭祖以贺,失而复得

“你就是我莫家的――绝世天才!”

莫无风望着双目紧闭,一手虚握指天,身子挺立得笔直的少年,心中激赏再无掩饰。

“家主。”这个时候,眼见风平浪静,莫七带着莫父一家人,来到了莫无风的面前。

“老七,昨天是你对了,我错了。”

莫无风坦然说道:“莫玄这样的绝世天才,理应庇护包容,不管是什么情况,生硬的族规不当束缚于他,你做得很好。”

堂堂莫家家主,一个千年世家的真正执掌者,在兄弟面前坦然认错,全无遮掩,单此气度,就足当这个家主。

“我当时也不知道,此子竟天才到了如此无法想象的地步。”

莫七摇头苦笑,他据理力争不过是惜才罢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明白先天之前的天才其实算不得什么,正如蹒跚学步的婴儿,早走几日,晚走几日,又能如何?

现在展露出无限锋芒的莫玄,就再不是婴儿了,那神力风暴虽不是他自主掌控,但逼着莫家百余名最顶尖的高手一直退出了五十丈外,这种堪称恐怖的天赋,配得上任何的另眼相看。

“莫言。”

莫无风对莫七笑笑,转而对莫父道:“你养出了一个好儿子,族中也不会亏待于你。”

“家主,玄儿他……”

莫玄还没醒来,莫父的担忧就不会消去,哪怕是面对家主,他还是忍不住探听了起来。

“哈哈~~你是关心则乱,你看我们的样子,莫玄这孩子像会有事吗?有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儿子!”

莫无风心情显然好到了极点,平日里严肃无比的他竟是跟莫父这个普通族人开起了玩笑。

“从今日起,你们这一支升为嫡系,一切供应按最高限额来放,另外……”

他环顾了一圈,喝道:“来人。”

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而来,恭敬行礼,不敢逾越分毫。

“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把这院落恢复原状,若是做不到,你就换个位置吧。”

莫无风说得轻描淡写,那个中年人却是悚然而惊,连忙应下,片刻都不敢耽搁,立刻打量起了周围的情况。

交代完,莫无风才笑着对莫父道:“嫡系住所还需要布置安排,你们也不能没有居住的地方,先回复原状,暂住几日。”

他身为家主,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莫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感激地说道:“但凭家主安排,莫言没有意见。”

此时的莫家院落,早就不复原本样貌,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几无完整寸土。

中年男人不敢打扰莫无风与莫父的谈话,致歉了一声不敢耽搁片刻,就去寻了莫母与莫晨兄妹,详细地询问院中布局等等。

看着这一幕,耳中犹自回响着家主的话,莫父不由得就有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嫡系身份……”

这是他们这一支奋斗了数代人,始终无法做到的梦想,现在,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

还有那个中年人,莫父是认识的,他乃是莫家负责内务与供应的大总管,平时相见莫父即便是躬身行礼,对方也未必就会搭理他。

此刻,为了打听清楚院落中的各种细节,他竟能低下头去,不厌其烦地哄着自家两个孩子,生怕弄错了什么。

这一切,不是梦幻。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家儿子。

一时间,莫父心中的骄傲充盈,看着自家的儿子让人看重至此,身为父亲的除了骄傲自豪外,还有能什么想法。

“七弟,莫玄交给你照顾了,看好他,不要出任何意外。”

莫无风郑重地交代了两句,抬头看了一眼天宇上渐渐消散的光柱,接着道:“这么大的动静,为兄还得去应付一下他们,不知要费多少的口舌,头痛啊,哈哈哈~”

口称“头痛”,但看他高兴的样子,分明就是乐在其中。

莫七理解地点了点头,莫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引起人注意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时候,怕是偌大的浮云山范围内,所有人都知道莫家出了一个绝世之才。

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插上翅膀,传遍十大世家,轰动所有人。

“哈哈哈哈~~~”

莫无风拍了拍莫七的肩膀,大笑着远去。

家主一去,其余的莫家高手除了莫七之外,也全数散去。不过在离去前,没有一个例外,皆是深深地凝视了双目紧闭,还没有半点知觉的莫玄一眼,好像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铭刻在心中一般。

今日一过,莫玄这名字,再不普通!

待得莫家高手与一众看热闹的族人悉数离去,已是月上中天时分,莫父等人和莫七无半点不耐之色,静静地等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平静地站立着的莫玄忽然剧烈颤动了一下,长空中响起一声短促的,如长刀归鞘般的声音,应声而动,莫玄仰天便倒。

“玄儿……”

生怕打扰到莫玄,莫父等人靠得并不是太近,事出突然,眼看就是不及救援,刚刚惊呼出声,莫父的眼前就是一花,身边没有了莫七的影踪。定睛一看,莫七出现在莫玄的身边,稳稳地将其扶住。

“玄儿,你怎么样?”

“哥哥~哥哥~~”

莫父莫母,还有晨儿欣欣的声音好像有一种特殊的穿透力,即便是在昏迷状态,还是传入了莫玄的脑海中。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无力地笑笑:“父亲,母亲,莫要担心,孩儿无事。”

话一说完,莫玄就觉得眼皮重如铁闸,尤其是在见得珍视的亲人尽皆安好后,再无睁开的力气。

沉沉睡去……

……

在莫玄昏睡过去的同时,黑夜的莫园却半点也不平静。

有关莫玄的消息,他造成的轰动,当时的大场面,很快传遍了整个莫园。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本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在失去了祭祖启神机会后,竟不是一蹶不振而是奇峰突出,惊动了莫家上层人物,坐实了绝世天才的名头。

还不仅仅如此,就在众人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莫家上层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下达了一个命令。

命令一出,整个莫家鸦雀无声,皆为震惊。

“三日后,为族中诞生绝世天才,特祭祖以贺,惟愿我祖庇佑我莫家世代昌盛,人才辈出。”

简单扼要,可在这个时机出现,却绝对没有人会误会了其中的意思。

什么叫“特祭祖以贺”,说白了,就是要为莫玄,单独做一次祭祖启神。

这是失而复得,这是百倍于未失之前,以可供诸多少年启神的力量集于一身,莫玄此去,绝对会有想不到的大收获。

何等的荣耀,何等的看重,与之相比较,此前那些信誓旦旦认定莫玄自此跌落天才神坛,泯然众人矣的莫家族人,又是何等的可笑。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无论是怎么想的,讨论的是莫玄,欣羡的是莫玄,嫉妒的也是莫玄……好像做什么,都绕不开这么一个名字,反而将另外一群曾经被他们看好追捧的年轻人抛诸于脑后。

那些参加了祭祖启神的少年们,现在又是在哪里?

……

门洞漆黑,如欲吞噬一切,月华亦不得入内。

古朴庄严,恍若神灵当面,山岳当不及厚重。

那门洞,是洞开的祖祠门户;那庄严,是祭祖启神时祖祠中景象。

门外手足无措站立着的,便是那不久前还在享受着荣耀,接受着启神传承的少年们。

此时,荣光不再,凄凄凉凉。

家主、长老、客卿……所有让这些少年们仰望的长辈们都已不见了,甚至连普通的族人们,也都被莫玄院落处的大动静给吸引了过去。

如此动静,长辈异常举动,怎么可能不引起关注?

谁都知道,那里肯定生了什么大事,莫玄这个曾经备受期待的少年天才,定是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动作。

然而这一切,都与这些祭祖启神的少年们无关了,正如此前的仪式与莫玄无关一般;

在这一刻,这些片刻前的骄子们尽被遗忘,恰似此前莫玄被遗忘一般。

不同的只是,乾坤易位,得失颠倒罢了。

“哼!”

“莫玄!”

一个银衣闪亮的少年挥手让前来报信的下人退下,俊俏的脸上尽覆寒霜。

他叫莫玉,与莫玄同样是十六岁,他的父亲是先天强者,他的兄长是先天强者,本身也是嫡系一脉的天才人物,至少不亚于莫岭。

冷哼之时,他身上的气息浮动,引得风气环绕,好像只要轻轻一点足,就能飘飞而起,掠地而过。

――先天!

小小少年,已成先天,此前的祭祖启神,这莫玉正是最闪亮的一位,不仅直入先天境界,还收获颇丰,为长辈期许。

现在这一切,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毒蛇,在他的心中啃噬。

“莫玄,你等着!”

“我不会让你这么好过的,我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你既然敢抢,就拿出本事来吧!”

……

莫玄并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会被人如此咬牙切齿地嫉恨,一日得失变化情绪起伏,再加上消耗了偌大的体力,一梦到天明。

“啊~”

莫玄一挺身,就在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左右,正是自己房间。

抬头看看,左右瞅瞅,记忆中依稀被关公显圣时破坏的屋顶、摆设,尽数回复了原本模样。

这些并不值得他关注,弄清楚他在什么地方之后,莫玄便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反复打量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

“先天,我现在是先天境界了。”

莫玄强行压下了去施展一下先天境界手段的冲动,重新将手抚在了他的丹田处。

前世今生的牵连纽带,在那里。

――关公,在那里!

“刷~”

薄薄的一层青色光辉,在莫玄的身上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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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泛东流!

...

第九章 众神图录

青色光辉腾起,薄薄一层覆盖在莫玄的身上,恍若一件贴身的战袍,刀气内敛,肃杀自显。

这光,不曾分散得莫玄半点注意力,他的全部心神,都已凝聚到了按在丹田处的手掌上。

半晌,莫玄神色变幻了一下,右手猛地用力,向着身后甩开。“撕拉”一声,整件上衣被他撕裂甩出,现出了肌肉线条柔和清晰的上半身。

在他低头注视的同时,身上青光如有生命一般地蠕动着,在丹田部位汇聚游走,如无笔而作丹青,一幅关公神像浮现了出来。

关公一双丹凤眼半开半合,自然挺直地坐着,一手拂过美髯,一手持《春秋》吟咏;一侧青龙偃月竖立,一侧神骏赤兔高昂头颅……

有一种沙场征战过后,肃杀中的宁静,在安详中积累力量,随时可能一跃而起,再赴沙场。

当神像清晰起来的同时,唯有莫玄一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同时响起:

“忠义!忠义!忠义!”

这声音传自内心深处,俨然自家声线,似天音环绕,给神像与周身染满了青光的莫玄凭添了几分庄严肃穆之感。

这幅景象,不是莫玄当日所画,昨日所见,乃是自然而然形成,夺天地造化之功,将关公本身气质突显得淋漓尽致。

这,已非人间丹青所能描述,三缕美髯,一点神态,都是栩栩如生,俨然关公再世,又如神灵降临。

“就是你,导致了昨天了的那一切吗?”

莫玄轻声自语着,并没有奢望能得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沉吟,思绪回到了一切生之前。

这一切的源头,便是他将关公神像画在了淡紫金色的画卷上。

关公以及前世所见过的那些东方神灵,莫玄并是第一次将他们落诸纸笔,有画在寻常宣纸上,也有在木板墙壁上,全无例外,皆无此异象;

淡紫金色的画卷,莫玄更加不是初次使用,他此前不知多少次拿这祖上传下来的异物,画上花鸟鱼虫,描绘各种动物,引弟妹一笑。

“看来,问题不仅仅是出在关公本身上,也不只是淡紫金色画卷的神妙,两者实是兼而有之,只有放在了一起,才会造成昨日的一幕。”

莫玄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在全身上下寻了一遍。

昨日他神力爆,大半衣物毁损,身上这件当是另有人与他换上的,里面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并不足为奇。

“难道是被人取走了?”

莫玄悚然而惊,几乎是本能地,他就知道这导致关公显圣,并寄居在他体内丹田的秘密,决计不能泄露出去,否则结果如何,当真不可预料。

“若是父母弟妹取走的也就罢了,要是别人……”

正在莫玄有点不寒而栗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感觉一下子洋溢全身,即便是莫玄性子坚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种感觉奇妙至极,好像一下子从普通的房间中,挪移到了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整个人埋下去浸泡一般。

“是你?”

这种感觉熟悉无比,本能地,全然不需要学习,莫玄右手张开,旋即紧握,整个过程加起来,连一息的时间都不到。

正是在这一息间,在莫玄的手掌刚刚紧握住的一瞬间,一幅紫金色的卷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这画卷的紫金色再没有以往那种淡淡、薄薄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与神秘。

“果然如此!”

莫玄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双手各执一边,缓缓将画卷拉开。

“轰~”

在紫金色画卷拉开的一刹那,莫玄的脑袋里嗡了一下,若有千百寺庙铜钟,毫无征兆地从耳边响起一般。

这声音的源头,亦正是他丹田中进驻的神灵――关公!

眨眼功夫,画卷完全展开,再不是莫玄妙笔丹青时,关公占去了大半个画面的景象。正相反,堂堂一代武圣,后人褒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的神灵,此时只是屈居一角,为那开卷第一个神灵。

这个时候的紫金画卷,与原本可说是完全两个模样,若说本来是如普通挂轴一般,现在就是清明上河图似的长卷,缺的只是那一个个的神灵居于其上罢了。

“这么说……”

莫玄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好像想到了什么可能,一时竟是心痒难耐,随手执过画笔,展开紫金画卷在书桌上,当即涂抹。

很快,一尊高居莲座上的大佛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拈花微笑,意态安详。

“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以观察智,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现在传给摩诃迦叶。”

释迦摩尼佛传禅宗于摩诃迦叶的典故,化作梵唱声声,莫玄沉浸在那种佛家境界里,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莫玄稳稳地提起笔来,就要落笔点睛,正如昨日他对关公神像所做的那般。

“……”

“厄……”

盏茶功夫过去,莫玄一只画笔始终凝在那里,死死点不下去,细密的汗水,一点一点地冒出来,终于汇成了涓涓细流,从他的鬓角顺着脸庞洒落。

“咳~”

“咳咳~~”

“咳咳咳~~”

一开始轻微几无所觉,继而愈频繁,不过片刻功夫,莫玄的咳嗽就剧烈得再也无法遏止,好像有一把刀子横在胸膛里,运动得激烈了一点,锋锐就刺破了内壁一般。

咳到了严重时,莫玄手一软,画笔滑脱了开来,在大佛上不小心点上了一点。

片刻停顿也无,紫金画卷瞬间大放光芒,其中又有青气为足,微微颤动了一下,犹如在水中游泳嬉戏过的野兽,在上岸一瞬间的身躯抖动。

狮虎一抖,凶威毕露,水花四溅;画卷一颤,笔墨震碎,图案抹去。

莫玄只觉得手上一轻,再看时,除却被他握在手中的一段,哪里还有什么画笔存在,甚至连木屑之类的痕迹都没有,彻底地湮灭成空。

紫金画卷上,除却关公神像之外,再无一笔一划。

“咳咳~咳咳咳~~”

莫玄手一松,小半截笔杆掉落下去,双手撑在书桌上,剧烈地咳嗽着。

好半天,他才缓过了一口气,慢慢直起了身来,摇头失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那咳嗽得痛苦不堪的同时,莫玄也大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胸口的冷冽与疼痛,当是属于关公的刀气神力凝练于其中,一日不将其彻底炼化,一日就要受咳嗽之苦。”

“好处是这刀气神力也能调动借用,想来威力当是惊人。”

“那紫金画卷也不是可以随意涂抹的,就是不知刚才无法点睛,到底是实力上的问题,还是未曾彻底参悟关公神像之故。”

……

顷刻之间,心念电转,莫玄就将一切想得通透,伸手在书桌上一拍,“啪”的一声,紫金画卷飘起,被他一把捉在了手中。

紫金画卷在手,莫玄胸中豪气顿生。

单单那关公显圣,就在第一时间让他获得了偌大的好处,他日或能将东方众神一一带到这个世界,不知到得那时,又将掀起怎样的风暴。

片刻之后,莫玄将心神收敛了回来,重新凝视着手上的紫金画卷,心中道:“这紫金画卷存留家中多年,不知具体是怎样的来历,当初父亲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倒要细问一下。”

“不过再此之前……”莫玄微微一笑,自语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日后承载我东方众神威凌此界的宝物,岂能没有名号?”

“以后就叫你……”

“众神图录!”

众神图录四字,莫玄一字一顿,低喝出声,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紫金画卷颤动了一下,通体光辉百倍于此前,将整个房屋内部统统映照成了紫金光泽。

旋即,光辉如液体般流动,在画卷上书出了四个大字:

“众~神~图~录~!”

这件异宝,竟是真的承认了这个名号!

“好,好,好。”

莫玄开怀大笑:“好一个众神图录。”

笑声在屋中回荡,众神图录犹如融化了一般,在他的手中消融不见,回到了他的体内。

“那现在,就是试试关公进驻我的体内,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并指成剑,以极缓极沉凝的度,慢慢点出。

初始无异状,至于半途,眼看着这一次尝试就要无疾而终的时候,莫玄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他最开始画出的关公神像,还有此前在他丹田处凝结出的模样,顿时就有了主意。

心念方起,莫玄也不迟疑,双眼一下子闭了起来,纯以心神在脑海中观想着关公的形象。

与此同时,关公的生平、特质、骄傲,神化后的形象、象征、意义,诸如此类,如潺潺流水,在莫玄的心中流淌而过……

动作再慢,亦有至于极限的时候,眼看着在莫玄一指点到了极处,凝于虚空中再不能寸进的时候,一点青光在指尖

――乍现!

ps:告诉大家一件很悲剧的事情,早上六点,停电了……更悲剧的是停电的时候,我有一篇3ooo字的稿子,就差最后几个字了……我太阳啊,结果用笔记本,花一个多小时,凭着记忆重写了一遍,就是现在大家看到这一章了……

据说要停电到晚上9点多……先去睡一觉,不成晚点背着笔记本流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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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背运的挑衅

乍现,一点青光如刀,明明是淡淡的光芒,却有不尽的锋芒在其中,恍若一座高山在前,亦能洞穿。

莫玄全部心神,都寄托在虚空中,观想关公神像,眼中是金戈铁马,耳内是忠义长鸣,一切外物都在他的感知中消失。

在这一刻,他不知道有一尊朦胧模糊的关公神像,在他背后悄然浮现,一点一点清晰;

在这一刻,他不知道有两个外人,正在飞快地靠近他居住的院落……

……

“哥,趁着七爷爷被家主叫去准备祭祖事宜,我们快去寻那莫玄。”

“你帮我压阵,我倒要看看那个莫玄,有什么本事?莫非真的三头六臂不成?”

一个银袍华丽高雅,面如冠玉俊美,温润如玉般气度的少年人一边想着莫家小院疾步走着,一边回头说道。

――莫玉!

哪怕是在恨恨地泄,是在对自己的兄长说话,他的语气中还是有一种本能的傲气在里面。

莫玉确也有傲的资格,他本是昨日祭祖启神最引人瞩目的少年,出身也是不凡,他那一支一直是嫡系,不知有多少先天高手。

这么一个,从来认为自己当站在高处,享受欣羡嫉妒目光的人,却在莫玄横空出世爆的时候,被所有人遗忘。

那种嫉恨让向来顺风顺水的莫玉心中如被啃咬,怎么也无法释怀。

在昨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与莫玄交手。

同为嫡系的莫岭已经用惨痛的教训告诉了所有莫家少年,先天以下的少年人,没有人是莫玄的对手。

不同的是,莫玉的家世远在莫岭之上,他有先天的父亲与兄长,很小就明白,先天才只是开始,后天的争锋就好像是婴儿打架,胜败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现在,莫玉通过祭祖启神进入先天境界,在同一天,莫玄震惊全族,那种挫败与失落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玉弟,你虽然刚进入先天境界,但习练先天功法多年,那个莫玄绝没有你这个条件,又与你同时踏入先天境界,这无异于两人同使长刀,一擅刀法,另一个只会乱舞,还有什么悬念可言?”

“胜亦无味。”

说话之人,正是跟在莫玉身后,为他压阵而来的莫石。

莫石中等身材,二十许人,洒然自若地负手漫步在莫玉其后,一路向着莫玄小院而去。

他行走间没有半点烟火气息,度却丝毫不慢,始终跟莫玉保持着三尺左右的距离,既未越,亦未被甩开。

单单从两人行走的模样,就不难看出那莫石的实力远在莫玉之上。

在提起两人这一行的时候,莫石淡淡道来的话里面,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无趣在里面,若非莫玉是他亲弟,这一趟他还懒得前来。

莫玉头也不回,视野中已经出现了莫玄小院的门户,冷笑了一声道:“哥,我就是要给莫玄难看,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一句话,哪怕是面对兄长,他也不会说出来:“我还要让族里那些老家伙看看,我莫玉才是最好的,其他所有族人,只会成为我的垫脚石,衬托我的辉煌。”

莫石等人,年纪比他大,也比现在的他强大,所以他将这句话压在心底,所有的憋气尽数冲着莫玄而去。

与其他人相比,刚刚进入先天境界,且受到莫家长辈特别看重的莫玄,正是他宣泄郁闷的最好对象。

“哥,我们快一点,免得七爷爷突然回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等打完之后,大家都是初入先天,想那莫玄也没有脸皮去告状。”

莫玉一边说着,一边又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莫家小院刚刚修缮过的大门前。

在他的身后,莫石耸了耸肩膀,无可无不可地加大了步子,依然是不带烟火气的模样,却不曾落后得半步。

看着装潢一新的大门,莫玉脸上现出一抹怒意,在他不敢离去,苦苦在祖祠外等候的时候,莫家那些掌权的长辈竟然还有心吩咐给莫玄修缮房子?!

“莫玄他就有这么重要吗?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才,莫玄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罢了。”

怒意上涌,莫玉连一息也不愿耽搁,恨不得马上给莫玄难看,让莫家长辈擦亮眼睛,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一声不吭,丝毫没有叫门的意思,人方近前,已经一掌按出,搭在了大门上。

“呼~”

那一臂,一掌,好像成了一个窟窿一般,四面气流汇聚,肉眼都能看见波纹,凝于一掌间,按落。

“嘭~”

一声巨响,烟尘弥漫,整扇大门轰然倒下,莫家小院再无遮拦,一览无遗。

“莫玄!”

莫玉大踏步而入,脚步沉凝一步一印,显然已将一身先天真气提聚了起来。

“莫玉前来领教,你度出来,要是不敢……”

他话刚说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了莫石焦急的声音:

“不好!”

“玉弟快让开!”

“怎么回事?”莫玉下意识地就要回头,耳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如长刀破空,斩开空气成激流的尖锐呼啸之声。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

时间,倒退回一息之前。

那个时候,莫玄一指点出至于了极处,再不能寸进分毫,锋芒内敛的青光从丹田处上行,游走至手末,显现于指尖。

“成了!”

莫玄大喜,睁开了眼睛向着指尖望去,同时无论是有心还是本能,都将这种感觉牢牢地记住,下一次施展,当不至于费时如此。

他刚睁开眼睛,还来不及感觉到身后关公神像的存在,一声“嘭”的巨响传来,继而是莫玉毫无掩饰的嚣张邀战。

事出突然,莫玄的手猛地一抖,青光如箭矢为神臂弓射,又似长刀撕裂了虚空,眼前一花,体内一空,手臂一痛,那点烛火般的青光从房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的一声微弱响动,就是它留下的最后痕迹了。

“不好!”

莫玄脸色一变,同时以他的耳力,依稀听得门外庭院中,似有同样的一句话被人吼了出来。

还来不及仔细分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他的院子里吼出这么一句来,莫玄目光在房间里飞快地扫过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他要寻找的东西。

在他面前三丈开外的一堵墙上,有一点明亮,纤细如针孔,却真切地让阳光渗透了进来。

毫无疑问,此前那“噗”的一声微弱响动,就是青光洞穿了墙壁造成的。

厚厚的墙壁,在青光锋锐下,简直与一张宣纸无异!

“这是我做的?”

莫玄不由得怔住了,要轰破这面墙壁,昨日之前他无能为力,进入先天境界的今天,想来不难,但是要轻易地将其洞穿,手无寸铁绝无可能。

震撼、欣喜,只持续了一刹那,莫玄就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事情,那声不属于他的“不好”,正是在明显不过的注解。

“这么说,找上门来的这两个……”

莫玄满脸的古怪之色,说不出的异样。

“我倒要看看,是谁明目张胆地欺上门来,还是……以如此背运的方法。”

随手捉起撕裂的外衣,莫玄推开房间的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

门外,听到莫石的提醒,莫玉在回头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扫过,也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了。

一面不起眼的墙壁上,突兀地一点青光洞穿了出来,与他开口邀战几无先后之别。

“是莫玄出手吗?”

那尖锐,那呼啸,都让莫玉本能地心中一寒,第一反应就是如莫石所言的避开,但是一想到这招应该是莫玄施展的,不知怎么地刚刚准备闪避的身子,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寸步不让!

“莫玄,我就不信,你能赢我!”

莫玉咬着牙,双手交叉变幻出一个个手印,土黄色的光辉浮动在十指间,迎着青光呼啸而来的方向迎去。

他有值得骄傲的本钱,他是数十代的嫡系出身,他未至先天就已经习练了先天功法多年,一切都是为了在臻至先天境界后一鸣惊人。

现在,就是证明这骄傲的时候了。

莫玉几乎是大吼着,并着双掌迎向青光。

“嗤!”

似水泼于烙铁,又如裂帛一般的响声,在包裹着黄光的手掌与青色光点碰撞的一刹那,豁然爆。

青光如怒,本是烛火般不起眼的存在,在接触的一瞬间暴涨,带起青光如瀑,仿佛一刀从高处斩落,所过皆断。

第一个被斩开的,就是莫玉凝聚在双掌间的土黄色光辉,仿佛冰消雪融一般,在如幕刀光下豁然两分,现出了莫玉惊骇欲绝的脸庞。

“哼……”

一声闷哼,在破开他双掌手印的同时,似乎有什么纤细如蚯蚓的东西触碰到了莫玉的手掌,顿时逆血上涌,好像一刀砍在脏腑内一般,嘴角溢血。

“闪啊,快闪啊!”

莫玉顾不得其他,拼命地在心中吼着,想要闪躲开来,哪怕是赖驴打滚也好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

他的心神,已经被那惊艳的刀光牢牢地吸附住了,怎么也拔不开,就这么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动惮分毫。

就在莫玉心中只剩下绝望与恐惧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闪开!”

一只大手拽着他的肩膀,将失魂落魄的莫玉直接甩了出去。

――莫石!

这个时候,莫石哪里还有半点洒然自若的模样,脸上凝重到了极点,此时闪避已是不及,只能――战!

就在莫石避无可避,没有选择的时候;在莫玉狼狈地趴在地上,一脸失魂落魄的时候,“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

莫玄披着外衣,施施然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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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青龙偃月:春秋!

“嘎吱~嘎吱~”

房门打开,莫玄披着撕裂的青衣,施施然走了出来。

甫一出门,目光扫过,他的眉头就是一挑,眼看的一幕大出了他的意料。

莫玄这个正主儿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能引起莫石与莫玉兄弟的注意,他们两人的心神,都为那惊艳的刀光所夺。

“哥~~”

莫玉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整个人犹自沉浸在那冷艳的刀光,通体生寒的感觉久久不去。

“喝!”

同一时间,莫石好像将体内所有的空气都在一声大喝中宣泄出去了一般,声音震动方圆数十丈,激得院中老树满冠青翠飘零。

原本莫玄院中的老树在昨日就毁在神力爆中,现在这一株还是那昨日里修复院落是他处移植过来的。

这株老树本就刚伤了根基,现在又经莫石一声大喝震动,竟是将一树叶片尽数脱落了下来,只余下光溜溜的枝干,倍增凄凉。

说时迟那时快,莫石眼看着闪避再也不及,双掌在空中带出道道残影,身体周围仿佛有成百上千的手臂挥舞一般,最终所有的残影汇聚于胸前,豁然推出。

“隆隆~”

积压了无数力量的怒雷在云层中滚过一般的声音,无论是莫石脚下的莫玉,还是远在数十丈开外的莫玄,眼前都是一花,恍惚间似见一座高山从天而降。

“先天功法!”

张凡神色一凛,当即想起了数日前在回家的路上,所见的七爷爷和客卿黄沙手的交锋。

莫石这一击在生命的威胁下,臻至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差不多有了当日七爷爷三分的威能。

一座高山挡在面前,怎么办?

或攀登,或绕过,这才是寻常想法,然而在这一刹那,莫玄的心中一动,莫名地就浮现出了两个字:

“劈开!”

勿论高山,纵是激流,哪怕天宇大地,若要阻我,惟有:一刀劈开。

面对着莫石的严阵以待,那道青色刀光颤鸣了一声,仿佛见猎心喜的兴奋,冷艳的光辉暴涨,毫不迟疑一抹而过。

这一刀光抹过,就好像银河从九天上倾斜下来,化作了天地间最恢弘壮丽的瀑布一般。

“啊啊啊啊~~”

莫石吼叫着,心中莫名地就有一股寒意涌出,他毕竟进入先天多年,见识远非其弟所能比较,这一刀光笼罩下,他竟是生出了一种面对七爷爷等族中强者的感觉。

一个新晋先天,与老牌先天强者相提并论,这简直就是笑话,偏偏莫石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哪怕心中战栗悸动,莫石都再无选择。

一土黄光辉凝成如山,一青色刀光宣泄如瀑,两相碰撞,“轰”的一声爆鸣炸响,强大的力量透过莫石的身体,作用在了大地上。

“隆隆隆~”

莫玄院落所在的数十丈方圆里,一击之下,大地剧烈颤动,如地龙翻身一般。

稳住了身形,莫玄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骇然之色,即便是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观想关公神像调动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竟会挥出如此这般堪称恐怖的威力。

先是洞穿了厚重的墙壁,继而轻轻擦过破掉了莫玉的先天功法并将其重伤,最后还能……

莫玄看着莫石凝立不动的身躯,犹自是他那还保持着双掌并拢推出的姿势,一时间竟是不知要如何形容才好。

最后那一刹那,青色刀光劈开了莫石的先天功法,轰然撞击在其双掌间,最后才破碎、湮灭,化作无数细碎的刀气溃散。

在场三人,都没有能注意到,在刀光破碎散开的同时,一片仿佛横刀立马模样的朦胧光影一并淡去。

一击,落幕。

连莫玄自身,都不敢相信这一刀会如此惊艳,这般恐怖,遑论是其他人等了。

“这是什么功法,可有名号?”

“告诉我!”

一击之后,始终一动不动的莫石,缓缓地抬起头来。

“什么功法?”

莫玄本想随意应付就是了,可是在看了莫石一眼后,他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

深深凝望了莫石一眼,莫玄沉吟着,脑海中闪过关公生平,眼前尽是那一刀的惊艳绝伦,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青龙偃月;春秋!”

“春秋刀!就叫春秋刀!”

在道出“青龙偃月:春秋”六字的时候,他人不觉,莫玄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丹田处一颤,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青龙偃月……春秋……”

莫石整个人摇摇欲坠,脸上煞白半点血色,越到后来,所说出的话声音越是微弱。

“你……”

莫玄开了开口,没有说出话来,现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莫石的不对劲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声声略显焦急的怒吼声由远及近而来:“住手,给我住手!”

“莫石,莫玉,你们在干什么?”

“想要被族规处置吗?还不退去?!”

“七爷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莫玄心中就是一动,回过头来,只见得青烟如龙,从远处蜿蜒而来,倏忽近前。

“莫玄,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伤的?”

莫玄眼前一花,莫七已经踏入了院中,来到了他的面前。显而易见,即便是最看好他的莫七,,也不认为他能与莫石和莫玉抗衡。

“好大的胆子,仗着你们爷爷是莫无非,就敢无视族规,胡乱作为吗?”

“要是莫玄有个三长两短,谁也保不住你们。”

“莫无非这个执事大长老,也不例外!”

说到最后,莫七可说是声色俱厉,不再留半点情面。

“我没事,谢谢七爷爷。”

清晰地感受到莫七的关切,虽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般**,连执事大长老莫无非都直斥其名,莫玄心中还是一缓。

紧接着,他眉头皱起,道:“七爷爷,你看莫石他……”

“嗯?”

莫七赶回来后,只顾着看莫玄是否受伤,口上虽是斥责,却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莫石兄弟一眼,听了莫玄的话回头一看,这才现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莫七的眉头也是皱起:“莫石,你感觉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对?”

其实何止是不对,在此时的莫七莫玄眼中,凝立不动的莫石看上去与身旁的树叶脱尽的老树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莫石就好像没有听到莫七的话一般,颤抖着嘴唇喃喃重复:

“青龙偃月:春秋!”

“……春秋刀!”

好半晌,在他的脸色愈地惨白,简直没有了人色的时候,才犹如清醒了过来似的,冲着莫玄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突然,一直瘫软在地的莫玉突然伸出手指来,指着莫石的脚下,惊叫出声:“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哥,哥,你怎么了?”

莫玄神色一凛,顺着莫玉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正见得在莫石的脚下,一汪血泊浸红了土壤,在缓慢地扩大着。

莫石眼中一片茫然,似是理解了莫玉的话,又如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低了低头看了一眼,旋即,整个人僵住了。

这个低头的小动作,就好像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如抽取了支撑篝火的最后一根薪材,莫石的身上惊变突起。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纤细、密集、尖锐……无数声异响何在一处,莫石方圆十丈之内,无论天上天下,瞬间晕成了一片鲜红。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中,都有鲜血激射而出,那细细的血箭哪怕喷出了数丈之远,还蕴含着不弱的力量,将一片片的落叶打飞、击穿。

顷刻之间,莫玄等人刚刚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骇然之色的时候,漫天飘零落叶,已成了枫叶一般的鲜红颜色,扬扬洒洒而下半随风去,说不出的萧瑟凄美。

全身血液喷射,只持续很短的时间,但就是这么短短时间,也足以将莫石一身血液迫出得干干净净。

当那些“枫叶”飘落,当血雾渐散,莫石虽仍是原本姿势不变,但生机却已全无。

“死了……”

莫玄咽了一口唾沫,这个结果真是他没有想到过的,不过是在自己屋中试验了一番,竟是造成了如此结果。

“莫石!”

莫七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一个闪身来到了莫石的尸体,先是打量了一眼其煞白全无血色的脸庞,再伸手一探,脸色瞬间大变。

“好霸道!”莫七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说道:“刀气入体,脏腑俱碎,全身血液都被迫出,当真是霸道绝伦。”

“莫玄,这是你做的?”

面对莫七不敢置信的目光,莫玄只能苦笑了,低声将情况大致述说了一遍。

痕迹俱在,落在莫七这等行家眼中,自然能轻易地将事情经过推演出来,与莫玄所言一验证,他不由得连连摇头,再看向莫石的尸体都有了几分怜悯。

“这……他还真是背运啊。”

叹息了一声,莫七拍了拍莫玄的肩膀,道:“没事,这不是你的错,算起来你的运道也算是不错了,以你那刀气之霸道,要不是失控飞出而是反噬己身……”

不用他继续说下去,莫玄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现在经莫七一提,顿时说不出的后怕、愤怒,还有庆幸。

“七爷爷,捉他,快捉他,莫玄就是杀人凶手,他杀了我哥哥。”

“我要他赔命!”

“莫玄,你死定了,死定了。”

莫玉这时候也从极度惊骇中回过了神来,疯狂地吼叫着,望向莫玄的目光中满是怨毒与凶厉。

“捉我?凶手?”

莫玄的神情冷了下来,吐声如出寒冬:“还要我给他赔命?”

莫玉的一番作态,让莫玄心中最后一点歉意消散,代之的是不尽的愤怒。

“莫玉,你们兄弟肆意寻衅,破我家门,闯我私宅,扰我练功……还有道理不成?”

“要是我莫玄功法反噬,那就是活该了?”

“莫石之死,是天要收他,就凭你们做的事情,哼!”

莫玄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死也白死!”

这最后四个字,顿时让莫玉血液停顿,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几欲重新跌倒:“好,好一个‘死也白死’,你等着,我要去告诉……”

“告诉你爷爷是吧?”

莫玄头也不回地朝着房内走去,哂然之声从背影处传来:“莫玉,我看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若是说要去苦练一番,再寻我报仇,我还高看你一眼,现在嘛~哈哈哈~”

莫玄冷笑着,走进了房中,随后,一个傲然的声音传出:

“你爷爷也好,你父亲也罢,莫玄等着便是。”

“带着莫石,不送!”

ps:总算完成了,眼睛要睁不开了,先回去睡觉,醒了继续。

...

第十二章 莫玄的骄傲,天才的光环

夕阳西下,一道背影摇摇晃晃,拖得长长,说不出的狼狈与落魄。

莫玉,莫石;一伤,一死!

他们两人此时的模样,与来时的气势汹汹相比,那是何其的鲜明与讽刺?

望着他们的背影,莫七也不由得摇头叹息:

“这,又是何必呢?”

他心里明白,莫玄那声“死也白死”,的确不是虚言。擅闯他人住所,惊扰他人练功,然后被人失手所杀,哪怕再是针对莫玄的人,也不能说他一个“不对”。

只要有过修炼经验的人都能很清楚地判断出来,其实在那种情况下,莫玄的凶险远比他们为大,一经反噬,九死一生!

要是换在昨日之前,有一个执事大长老的爷爷,莫石的死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哪怕是族规上无错,莫无非也会寻个机会,为孙儿报仇的。

现在却是不同了,遑论族中看好莫玄的前辈众多,就是单单莫七一人,就不会让莫无非这个执事大长老妄为。

“……太也背时,眼巴巴地送上来给莫玄这孩子当试刀之人,死了都占不到理去。”

莫七摇了摇头,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离去一小会儿,竟是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连人命都出了。

莫玄自己不知,在他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找上们来的其实并不仅仅是莫石兄弟,尚有其余的族中子弟。

他们或是为一睹风采,或是心中不服,欲要较量一番,只是他们都被莫七摆出长辈威严,硬生生地给拦下了而已。

那些族中子弟前来,未必就是有什么阴谋在其中,也真没有太大的恶意,充其量也就是折辱一番罢了,莫七之所以如此紧张,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刀剑无眼,莫玄又值刚刚晋升先天的时期,对体内力量的控制不到,很容易就会出现误伤。

只是――

“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厉害,他得到的到底是什么神力?”

莫七苦笑着,谁也不曾现他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院中飘零落叶,零零落落覆在地上,有大半染上如枫叶一般鲜红,小半似梅花点缀其上,“滴答~滴答”,莫七的脚下有新的落叶染上了梅花的娇艳。

莫七摇了摇头,将手摊开在面前,只见得其上一道纤细到肉眼几不可见的伤痕,在缓缓地收口中。

伤痕边缘,血珠沁出,颗颗皆如红豆一般。

“好霸道的刀气!”莫七第二次赞道。

这条微不足道的小伤口,正是他接触莫石尸体,察看他情况时为尸体上残留的刀气所伤。

要不是他的动作事先将这道刀气引了出来,莫玉去触碰莫石尸体,怕是会成为殒身其下的第二人。

莫七是老牌的先天强者了,远非莫玄莫石莫玉他们这些小字辈能比拟的,这一皮肉伤也是触不及防的缘故。

不过这也足够让他赞不绝口了,赞叹了半晌后,他回过头,看了看犹自没有半点动静的莫玄房间,失笑出声:

“天才是天才,但终究是少年人,忒也骄傲倔强!”

笑笑,他举步,迈入了莫玄的房间。

从明亮的室外走入莫玄的房中,莫七的眼前暗了一下,刚刚适应过来,莫玄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

“七爷爷,他们走了?”

在莫七的正对面,莫玄背对着房门方向而坐,正抬头看着墙上一幅丹青,上半身披着的那件撕裂青衣看上去有点潮湿的感觉。

换成莫玉、莫鸿程一类的少年人,怕是会觉得莫玄此时气定神闲,一派自若,似在丹青中得见悠然一般。

不过落在莫七的眼中,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啊,已经让老夫打走了。”

“那么……”

“你小子是不是也可以不用装了?”

“厄……”

莫玄苦笑着,转过了身来:“呵呵,还是瞒不过七爷爷。”

刚一起身,青衣滑落,掉在地上出“啪”的闷响,就好像刚刚洗完吊上去晾干的衣服跌落,又似裹着湿泥的包裹着地。

一件青衣,浸透汗水。

“怎么样,不好受吧?”

莫七上下打量了莫玄一眼,走了过去。

他一让开,外面的光亮透过门户射入屋中,映衬得莫玄的脸色,还有上半身的皮肤,都显出了一种异样的苍白。

这是一种贼去楼空的虚脱感,好像一身力气都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还好。”

莫玄勉强笑了笑,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身上重新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嗯,不算严重,习惯了也就好了。”

莫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你小子也是够骄傲倔强的啊,宁愿他们那一支恨你入骨,也不想让人看到你虚弱的样子。”

莫玄笑了笑,只是淡淡地道:“就是不那么说,执事大长老就能放过莫玄不成?又何必露了怯呢?”

其实,早在他受了莫玉一掌轰开院落大门的惊扰之后,丹田处的神力倾泻而出,化作那一道惊艳刀光的时候,莫玄就近乎虚脱了。

那种虚弱即便是苦苦支撑,也险些忍耐不住,若非莫玉早在第一次接触刀光的时候就已受伤,再加上莫石的死让其心神失守,怕是早就看出了莫玄的不对了。

他强撑着不倒,与其说是想要看看是何人这般过分,还不如说是要将来人给吓退回去。

以莫玄当时的状态,哪怕是来个不曾习过武艺的少年,都有很大的机会将其打倒。只是莫七的突然回归,让这一切都没有必要罢了。

最后的作为,正如莫七所言,乃是:骄傲!

“我莫玄苦苦修炼多年,是为了家人活得幸福美满而有尊严,为此我低调做人,与人为善,但若有人欺上门来,我莫玄只能站着死,岂能躺着生?”

“但凡有一口气在,休想看到我示弱于人!”

这番话,莫玄并没有道之于外,锥在囊中可也,宣扬得满天下皆知,却也没有必要。

莫七没有在这方面继续纠缠,转而指点其他的修炼来:“你第一次接触到神力的力量,肯定无法控制,一出手定然是倾力而,也就能瞒瞒那些小孩子,难道还想瞒过你七爷爷的眼睛?”

“没什么大不了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自行补充,自然也就好了。”

“等习练了族中的先天功法,习惯了掌握庞大的天地元气之后,对这神力的控制也自会有心得的,不用太过在意。”

莫七这番话说来,莫玄心中就是一动:

“这种力量,果然是叫‘神力’,只是我的神力是源自关公关二爷,也相当于是源自于原本的世界,可是……”

他瞥了莫七一眼,继续想道:“……他们的神力,又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空想就能想出答案的,莫玄刚刚将其暗暗记在心中,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行询问,莫七忽然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地行走着,好象有什么事情难决。

莫玄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呼一吸间,有淡淡的风在房中回旋,卷得画卷翻飞,桌椅作响。

“天地元气!”

莫玄本是无意而为,现在不觉间沉浸其中,好像融入了整个天地,又似天地就在体内。

“原来,这就是――先天!”

好半晌,莫玄才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见得莫七笑眯眯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很是欣慰的样子。

“掌控天地元气的感觉好吧?”

莫玄点头。

“这就是先天的力量,一切先天功法的根本,就在沟通借用天地元气,你经过刚才那一下,感觉应该好多了吧。”

莫七没有说出来的是,普通人哪怕是进入到了先天境界,不经过一段时间的先天功法锻炼,也很难真切地感觉到天地元气的存在。

这种感觉,就好像普通人始终生活在空气,但非到呼吸困难的时候,平时几乎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一般。

这也就是莫玉等世代嫡系,会在先天之前就开始习练先天功法的原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入先天,就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天地元气的存在。

莫玄全无此经历,却能自然而然地融入、汇聚天地元气,这份天赋着实让莫七啧啧称奇。

“是好多了。”

莫玄的脸上有了几分红润,站了起来行走了几步,倒也自如。

他心中暗暗赞叹,怪不得族中要以三代之内是否有先天强者存在来分辨嫡系和旁系,这先天境界当真是不得了。

先天功法的强大先不去说他,单单这几个呼吸间,就将枯竭的体力恢复大半,就堪称恐怖了。

“果然是天才!”

“我们莫家这一代能出现你这样的天才,当真是大幸事。”

莫七终于忍不住在莫玄的面前赞叹出声。

“嗯?”

莫玄有些诧异,问道:“七爷爷,难道别人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可能,即便是你七爷爷我……”

说到这里,莫七咳嗽了几声,岔开话题跟莫玄讲述了一样是进入先天,他跟其他人之间的区别到底在是哪里。

“原来如此。”

莫玄点了点头,愈地庆幸有众神图录的存在。

别人不知,他心里明白,昨日关公降临的同时,引来的庞大天地元气冲刷,不仅硬生生地将他推入了先天境界,同时也让他的身体熟悉了天地元气的感觉。

这就仿佛已经被撑开的瓶口,自然更容易倒进了水去。

想来被莫七视为天才的特异处,便是因此而来的。

一桩桩,一件件,不知不觉中,莫玄头上的“天才”光环,愈地耀眼了起来。

现在知晓了这些,莫玄也没有去澄清什么的打算,因为现在他需要这个光环。只有成为莫家上层眼中最天才的子弟,才能实现他的目标。

“莫玄,这里有一个选择,你可仔细思索了。”

莫七忽然郑重地说道:“第一,三日后,族内单为你一人,开启祭祖启神礼;第二,莫家武库可为你开放,你有七日的时间,进去选取一门先天功法学习。”

“现在,你告诉我,要先开始哪一件?七爷爷立刻带你过去。”

“祭祖启神……先天功法……”

莫玄一时恍惚,数日前,乃至此前十余年渴望的东西,就这么摆在了他的面前。

...

第十三章 莫家第一高手

“祭祖启神!”

这是莫玄十二岁后,就一直渴望的机会,也是他以最短的时间内,改变家庭困境的最大可能。

这个机缘曾在即将到来的前夕与他擦肩而过,又在刚刚过去一天的时间里,重新摆在他的面前。

不仅仅是普通的祭祖启神,而是专为他一个人而开启的仪式,论起来不是“失而复得”四个字能形容得出来他此时的感受。

“先天功法!”

先天境界强者远胜过后天武者的根本所在,其威力比起后天武学来陡然拔高,无异于万丈高山与门前土坡之别。

几天前所见的莫七与黄沙手的较量,还有此前十余年惊鸿一瞥的震撼,都让莫玄早早对先天功法渴望无比。

现在,与一天前全家人的失落与孤寂相比无异于天上地下,两个渴望已久的愿望,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任其攫取。

莫玄的脸上愈地红润了,呼吸也稍稍急促了一些,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呢,忽然胸前一阵刺痛。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大声地咳嗽,撕裂肺部的痛苦,好像要连心肝肺一起咳出一般,顿时将他到口的话打断。

“莫玄,你怎么了?”莫七顿时慌了,连忙探出手来,握向莫玄的手腕。

“咯噔”一下,莫玄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就想闪避。

他心里自然明白这咳嗽是怎么回事,与众神图录有关,与那已经降临且终将继续降临的东方众神有关,这是他获得今天一切的根本,万万不能让人察觉。

莫玄咳嗽之时,痛苦万分,连脸色都为之重新变回了苍白,但惟独不影响他的身手反应,一身实力尚在。

可就是这般情况下,他也没有能躲避过莫七的一抓。

“糟糕!”

这一抓好像不只是抓在莫玄的手腕上,更像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呼吸不知何时也死死屏住。

莫七的手一搭在他的手腕上,莫玄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腕向上蔓延,渐至循环全身。

这股暖流有一种大地的厚重,就好像是恢弘雄伟的山脉延伸出来的支系一般,仅凭其气息,就可管中窥豹想见全貌之雄奇。

一息,两息,三息……

在这一刻,时间都好像过得分外的缓慢,莫玄紧张地盯视着莫七的脸,却见他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凝重了起来。

“七爷爷,怎么样?”

莫玄咽了咽唾沫,声音不觉间变得干涩,脑海中尽是“众神图录”四字。

“咦?!”

莫七惊疑出声,莫玄的心一紧,本能地就想抽回手来。

“别动。”莫七喝止了一声,旋即皱着眉头说道:“奇怪,莫玄你……”

“……”

“……一点问题都没有啊!怎会剧咳如此?怪哉,怪哉!”

“呼~”

莫玄长长地吐出了口气,险些从口中蹦出来的心脏也重新落了回去。

“好在众神图录玄妙,关公神力特异,若是不然被七爷爷现,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可能的下场,莫玄就有点不寒而栗。

“除了咳嗽之外,莫玄你可还感觉到有什么不适?”莫七颇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只是咳嗽罢了,不曾有过什么影响,无甚大碍。”

莫玄连忙说道。事实也是如此,哪怕咳嗽最剧烈的时候,他一身内息与神力都不受影响,运转自如。

若非是这盘亘在他体内的刀气与众神图录,以及下一个降临的东方神灵有着密切的关系,莫玄还真不觉得咳嗽一下,有什么了不得。

“那就奇怪了。”莫七迷惑地摇了摇头,“你七爷爷并不精通医道,他日请族中的医者为莫玄你诊断一二吧。”

说着,他还不忘安慰莫玄一句:“既对修炼与动手无甚大碍,那也就罢了,莫玄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等武者,只看实力强弱,些许隐疾,无须在意。”

“隐疾……”

莫玄不由得就神色怪异,区区咳嗽,跟“隐疾”二字何干?这个词只能让他联想到某些方面去……

“要真是那种隐疾,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武道再强又有何用?”

莫玄腹诽着,还得跟莫七道谢。

莫七交代完后,便放开了手,莫玄感受到手腕上因为他的挣扎而残留的隐隐痛感,在庆幸之余亦不免心中暗叹:

“果然……”

“还是比不得他们老牌的先天强者,差距不小啊!”

“先天功法!”

“关公神力!”

莫玄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两个方面,就是他有可能飞提高,从而不再如方才一般,为别人的一个动作而胆战心惊。

这种滋味,一次足矣。

“嗯,莫玄你告诉七爷爷,准备先去学习先天功法呢,还是去接受祭祖启神?”

暂时放下莫玄的咳嗽,莫七如是问道。

经过刚才那一幕,莫玄也从激动中摆脱了出来,心中一片通明,顿时察觉了此前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七爷爷为什么让我选择呢?”

“单独为我举办一次祭祖启神,既是奖励又是安抚;七天的时间在武库选择先天功法,这是每一个族人晋升先天的福利。”

“这两者,我都可以得到,何来选择之说?”

莫玄略微沉吟了一下,想到莫七之前的犹豫,顿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

“七爷爷,你的意思是……”

顿了顿,莫玄又改口道:“不知七爷爷何以教我?”

“还何以教我?”莫七脸上浮现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口中却笑骂道:“跟你七爷爷不用来这套,要是按我说,你就先去学习先天功法,祭祖启神可推迟不可提前,武库却是随时都可以前去的。”

紧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武库是我莫家重地,重要性仅次于祖祠,乃是由我族中第一高手看守,我等平时都不可随意入内,莫玄你须得把握好机会,多加请益才是。”

“莫家第一高手……”

莫玄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莫七话里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那句“我等平时都不可随意入内”。

“多加请益?”莫玄微微一笑,心中道:“我看是请其护持才是。”

这下他便全明白了,祭祖启神要在三日后,准备工作繁杂,势必不能提前,那么为了防止执事大长老莫无非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什么比将莫玄送到族中第一高手身旁更加安全的?

“那我的父母家人呢?”莫玄有点担心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莫七一挥手,道:“莫无非找你麻烦是一回事,亦不敢明目张胆;找你家人麻烦,却是绝无可能,他若敢下作至此,族中也饶他不过。”

“七爷爷也会看护一二的,你这孩子尽管放心便是。”

莫玄心中感激,一躬到地:“莫玄多谢七爷爷了。”

“我去武库!”

莫玄虽然骄傲,却不是好赖不分。莫七这般做法明显是要照顾于他,他又怎么会不领情?

何况,在莫七的话里话外,他分明听出了事情有转折之意,只是不知为何不便明言而已。

“哈哈哈~好孩子,去了武库好生修炼,你多上一分实力,在祭祖启神中所受的益处也就越多,日后成为我莫家栋梁,七爷爷也就不算白忙活了。”

莫七笑眯眯地受了莫玄一礼,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吧!”莫七看了眼门外天色,“再要晚老爷子休息的时候,可是不会理会任何人。”

“……我这样如何能去武库?”

莫玄有点尴尬地看了自己一眼,此时他上半身不着片缕,在家里也就罢了,招摇过市就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你晋升先天,便是我族中嫡系子弟,服饰应当已经送来了才是。”

莫七看了他一眼,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房中扫过,旋即冲着一个放在桌脚下的包裹说道:“那不就是。”

莫玄拿起包裹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乃是银衣铜牌,与莫鸿程的一般无二。

他清醒过来后,就无一刻消停,一时间竟是没有现。

在莫七的催促下,莫玄飞快地将银袍穿起,挂上刻有他名字的铜牌,心中不由感慨。

这些东西,在莫鸿程、莫玉他们这些生来就是嫡系子弟的人看来,不过寻常,可在莫玄看来,上面的一丝一缕,一铜一铁,都是他努力奋斗而来,滋味自是不同。

“果然是人要衣装,颇有几分气度。”

莫七赞了一声,见莫玄穿戴完毕,也不等他感慨,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走走,莫要再耽搁了。”

“武库重地,入夜则闭,老爷子可不会跟我们讲什么情面。去得晚了进不去也就罢了,还得受一顿斥责,那岂是说笑的?”

看着莫七那心有余悸的模样,莫玄在暗暗失笑的同时,不由得也对其口中的“老爷子”感兴趣了起来。

又是怎样的人物,堪称莫家这个千年世家的第一高手?

先天功法,到底是怎么个面目?

这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

日渐西沉,晚霞淡去,蒙蒙的天宇中,渐渐有星光闪烁。

此时,莫石莫玉兄弟上门寻衅莫玄,反为其误杀了莫石的消息,飞快地在族中传播了起来,不知多少族人为之失声;

此时,莫父他们一家人,正被族中执事叫去,安排转入嫡系事宜。

此时,一老一少,离开了莫玄院落,快步向着武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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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千年武库,繁华尽扫

莫园嫡系高墙之内,一处中心位置宅院。

“莫玄!”

渐渐入夜,正是炊烟起时,晚饭时分,喧闹了一天后刚刚沉淀下来的安静,就为一声怒吼喝破。

“你杀我孙儿,老夫岂能与你干休?”

怒吼声的源头处,一座由青石砌成的练功房内,一群莫家小辈噤若寒蝉,中间围着一具白布被掀起的尸体。

尸体自是莫石。

在莫石的尸旁,莫玉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旁边站着一个须皆张,显然怒到了极点的老者。

这个老者威武雄壮,体魄壮年汉子也远不能及。他的须泛出紫光,砸到石墙上的手臂亦有淡淡的紫色光辉,好像是由紫色的金属铸就而成的。

循着跪成了一圈的小辈们惊骇的目光望去,正可见得老者整只小臂连同拳头,都深深地没入到了青石当中,含愤一拳的恐怖可想而知。

他,就是莫家执事大长老――莫无非!

“哼!真是好胆子,好大的胆子啊!”

莫无非余怒未消,手臂震动了一下拔出。整个过程中,有紫光从青石上迸射而出,大片的青石如同风化腐蚀了一般,化作沙砾散落下来。

“都给老夫滚起来,还像我莫家男儿的样子吗?”

“老夫还没死呢,晦气,出去不要说是老夫的种,丢不起这个人。”

莫无非怒吼着,还不忘一脚踹去,直接将莫玉踢了个跟斗:“你也给老夫起来,没用的东西,莫玄惹你了吗?碍着你了吗?”

“嫉妒?这是男人做的事情吗?”

他越说越怒,要不是看莫玉有伤在身,恨不得追上去再给他一脚:“去也就去了,竟然连人怎么出手的都没看到,就屁滚尿流还搭上了莫石,你……”

“气死老夫了。”

莫无非反手一掌拍在练功房的青石墙上,整个通体青石砌成的石屋都在颤抖战栗,大片大片的紫光从青石内部迸射出来,偌大的一面石墙直接坍塌。

“这要是拍在人的身上……”

明知道那是自家长辈,在场见得这一幕的莫家人还是不由得恐惧战栗。

看着莫无非怒,莫玉等人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一个个趴伏在地上,瑟瑟抖。

好半晌,莫无非才勉强平静了下来,一手将莫玉提溜起来,喝问道:“你说莫玄还在他家里,老七也在?”

“是~是的。”

莫玉结结巴巴,在自家爷爷面前,哪里有平时风神如玉的模样。

看着他的样子莫无非就忍不住皱眉,厌恶地一甩,把莫玉扔到了地上,口中喝道:“老夫的脸面都让你这没用的东西丢尽了,一把年纪,要与小辈为难,哼哼,好了不起啊。”

听到这句话,莫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希翼地问道:“爷爷,您打算去教训那个莫玄了?”

一直到现在,莫玉的脑海中还回闪着莫玄那鄙夷轻蔑的态度,这简直比伤了他,杀了莫石,更让他无法忍受,只觉得自己的骄傲在那一刻被践踏如泥。

“这小子虽不成器,也是我莫无非的孙子,是别人想杀就杀的吗?”

莫无非冷冷说着,这正是怒意再不可遏制时候的表现。

“老七还以为他能阻得了我吗?老夫一时义愤,为孙报仇,家主长老们又能怎么重罚于我?”

“莫玉,给老夫滚起来,头前带路。”

莫无非说着,又是一脚踢在莫玉身上,直接将他从地上踢得腾空而起,稳稳落地,竟是连皮毛都没有伤到。

莫玉大喜,正要带路呢,练功房外忽有一人狂奔而入。

“爷爷,莫玄……莫玄他……”

那人话尚未说完,就被莫无非一把提起,喝问道:“他怎么了?人在何处?”

看到这个堂兄入内,听到他的话,莫玉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莫无非竟是早有准备,派人去监视了莫玄的动静。

“好,太好了。”

“莫玄,这次看你还不死?”

莫玉狞笑着,恨不得马上看到莫玄跪在他的面前,恰似不久前他瘫软在莫玄眼皮底下一般。

“武库,他跟七爷爷一起去了武库。”

报信的人被提着领子举起来,一口气憋着险些炸开了肺,连忙大声说道。

“武库……”

莫无非手一松,报信人直接跌落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好像刚才那一下就几欲让他窒息了一般。

“武库”二字入耳,练功房中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先天强者们一个个脸上失色,如莫玉等年轻人却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莫无非为何一下安静了下来。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出?”

莫玉按捺了一下,终究没有忍住,挪到莫无非的身旁低声地问着。

“出?”

莫无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瞬间暴怒:“滚,都给老夫滚出去,全部滚!”

吼声如雷,震落烟尘无数,整个青石砌成的练功房都在颤抖战栗,好像随时可能轰然塌陷下来,将一切掩埋……

……

时间倒退回片刻之前,莫无非在家中大雷霆的时候,莫七与莫玄一老一少,正来到莫家武库外。

未曾至此前,莫玄也曾想象过莫家武库会是什么模样,是高墙深院,还是禁戒重重,抑或是机关处处,深埋地下?

一直到了跟前,他都没有反应过了,眼前这个普通寻常的破败小院,老朽阁楼,就是传说中的――莫家武库。

此时正值日落月升,清辉遍洒,破败小院中并不昏暗,仍能清晰地看到一个耄耋老者拖着扫把正在向老朽的阁楼处走去。

在他的身后,小院角落堆满了枯叶,配上老者迟缓蹒跚的动作,整个情景就好像从古老与荒凉中跃出的一般,让人生不出打扰之意。

“莫七奉族中命,携小辈莫玄前来武库,请老爷子酌情传予先天功法,为我族中再添英才。”

莫七以莫玄从未见过的恭敬,对着那个拖着扫把的耄耋老者一躬到地,声音一改往日的雄浑,好像生怕打扰了什么似的。

“是小七啊,进来吧。”

“你这娃儿从小就调皮,明知道人老嗜睡,还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老人家。”

耄耋老者颤颤巍巍地用扫把扬了扬,含糊的声音传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阁楼当中。

“还好,还好,再晚来片刻,老爷子进了房间,这武库就再不准人前来了。”

“要是那个时候到,进不去是铁定的,保不准还得挨顿臭骂,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莫七直起身来,擦擦冷汗,脸上有几分尴尬之色。

莫玄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老大的人了,平时在晚辈面前摆足了长辈的架子,现在被人一口一个小七、娃儿地叫着,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他没敢表露出来,不然莫七不敢跟那个老爷子怎么样,可不代表会对他客气。

莫玄平复了一下僵硬的脸,方才笑着问道:“七爷爷,这里就是武库?怎么这么……”

“冷清?疏松?”

莫七不等莫玄把话说完,一边领着他走进阁楼,一边解释道:“莫玄啊,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强弓硬弩,人山人海,就能横扫的。有的人只要有一个,站在那里,就是天他塌下来,也奈何不得他要守护的东西。”

“老爷子,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句话传入莫玄的耳中,让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只觉得一股气从胸中腾起,勉强压抑着才没有激出剧烈的咳嗽。

莫七的话里面,隐含着一种高山仰止,一种腥风血雨,哪怕避居一隅,手持扫帚打扫庭院,好像将过往的繁华尽扫,仍然能让人不敢冒犯。

能做到这一点,莫玄只要稍稍一想,就不难明白在那莫七不言的过去,这个扫地的老爷子肯定曾转战天下,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虎老余威在,能震慑百兽,前提是他曾有呼啸深山的霸道,予取予求的强大。

“一身转战三千里,仇雠皆丧胆;一剑能当百万兵,群雄齐束手!”

“我,也要成为这么一个人。”

莫玄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跟着莫七走上了阁楼三层,依稀只记得从第一层起,阁楼中就摆满了各种书籍。

有竹简、有皮卷、有石板、有纸张……零零总总,不知多少时代,几经流传,能在岁月的侵蚀与莫家的挑拣下进驻武库的,可曾有一平凡?

一直到了三层,那汗牛充栋的书册不见了,只有寥寥无几的石板堆放在四周,中心处一张摇椅,老爷子闭着眼睛躺在上面,状似酣睡。

“嘎吱~嘎吱~”

那看上去几乎与老爷子一般年纪的摇椅,出着不堪重负的声音,也是阁楼三层中唯一的响动。

莫七与莫玄站在老爷子面前,静静地等候着。

良久,那“嘎吱”的声音忽然消失,老爷子睁开了眼睛,一般的浑浊昏黄,与普通的暮年老者无异。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老爷子的声音含糊不清,稍稍分点神,就听不真切了,莫玄自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连忙恭敬地行礼道:

“小辈莫玄,拜见老爷子。”

“娃儿你很机灵啊,老爷子好,就叫我老爷子,我的名字早就忘掉了,你也不用打听,小七他也不知道。”

老爷子笑呵呵的,上下扫了莫玄一眼,接着道:

“我莫家武库,有先天武学一百七十六门,各种拳脚刀兵暗器之学不可计数,轻身腾挪吐纳之法堆积如山,皆是我莫家千年积累,为后辈计建此武库以收纳。”

“娃儿,你可想好了要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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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前世今生的拳法

“要学什么?”

莫玄一时茫然,这句话若在片刻之前问他,他肯定会很自然地说:“先天功法!”

可在听闻了老爷子提起千年积累,一百七十六门先天功法之后,莫玄就明白,这个选择不是那么简单的。

莫家长辈先天强者不知凡几,所学亦是繁杂,这里面定然有其因由在。

莫玄正在沉吟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好气地道:“小七你还呆在这里干嘛,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老头子不乐意看到你。”

莫七本来还想点一点莫玄,听这么一说,只能苦笑着离开了。

莫玄也为老爷子的话惊醒,回过头来一看,正见得莫七从楼梯口处消失的背影,武库阁楼三层,只剩下他与老爷子两人。

“你不急着做选择,小七也罢,无风也好,还有你得罪的无非那坏脾气的娃儿,当初都在老头子这里,学到了先天功法。”

老爷子躺在摇椅里,悠悠然地说着,眼睛半眯着,说不出的惬意,声音愈地低沉含糊,如欲睡去。

“咦?”

莫玄一下子抬起了头,他倒是清醒了过来,看着老爷子暗道:“这老爷子足不出户,竟然什么都知道,刚才问我姓名怕也是例行公事而已,连与执事大长老的恩怨刚刚生他都知晓了,不用说昨天那么大的动静。”

心中一清明,莫玄顿时灵光一闪,笑着说道:“老爷子,你可有什么好建议?整个莫家怕是没人比你对武库更熟悉了。”

“你这小娃儿倒也灵醒,不过拍马屁没用,到头来还是要看你自己。”

老爷子笑着,一指阁楼三层周围堆放着的那些石板,道:“去看看。”

莫玄疑惑不解,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绕着三层阁楼重头看了一遍。只是几块石板看过去,原本还有点的漫不经心,顿时消散一空。

石板看上去年代久远,多有破损残缺处,唯独上面的勾勒了人物动作的部分,仿佛有一股精气神残存,即便是岁月也不能也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历久弥新一般的感觉。

这赫然是一道功法图谱!

它们看似凌乱摆放,实则又有玄机在其中,莫玄不过是随意找了一块石板开始,一路看下去,都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这就好像是围城一圈的围墙,不管从哪里开始,只要绕上一圈,终究完整地得见全貌。

“这是……”莫玄越看越是心惊,“莫家磐山劲!”

这些被老爷子摆在身旁,让他珍而重之去看的,竟然只是莫家所有子弟都能学习的莫家磐山劲。

这门功法在后天境界确实强悍无比,刚猛莫京,可与传说中的先天功法比起来,又差得远了。

莫玄心中虽然疑惑,但也知道老爷子这般人物,不可能是拿他来玩笑的,还是按捺下来,仔细地揣摩。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不少东西来。

不知不觉中,莫玄就忘记了身在武库中,忘记了老爷子还在一旁看着他,绕着阁楼上层短短时间里不知多少圈。

每一圈绕过,他的脸上就愈地茫然,那石板上用简洁的壁画勾勒出来的人物形象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出拳收脚,将莫家磐山劲演练了一遍又一遍。

“悟性不错。”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彻底闭上了眼睛,暗暗点了点头。

在这个情况下,能沉浸入武学当中,浑然忘我,也是一种悟性,没有这种悟性,无论如何也登不上巅峰。

不过这只是基本的,老爷子这辈子见过的莫家精英无数,能如此时莫玄者不知凡几,故而也只是不错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莫玄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茫然不减,既像是看到了什么关键,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一般。

“你明白了没有?”

老爷子的声音传入耳中,莫玄循声望去,却见老爷子依然是一副双目紧闭,即将睡去的模样。

他的举动,乃至于他的神态反应,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眼睛,这点莫玄心知肚明。偌大莫园,片刻之前生的事情,都瞒不住他,遑论近在咫尺的动静。

莫玄想了想,坦然地摇了摇头:“不明白。”

“好,好一个是不明白。”

老爷子开怀大笑,身子虽然还是好像跟摇椅连在了一起一般,但其欢喜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多少年过去了,能在老头子面前坦然说一声‘不明白’的有几个?”

“他们一个个都能找出一大堆的问题感悟,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样,其实那才是真正的不明白。”

“小娃儿你不错,混混沌沌,沉浸其中,比起捉住片鳞半爪,就敢妄言明白的要了不起得多。”

莫玄哭笑不得,一直等老爷子笑够了,从上前道:“莫玄请老爷子指教。”

“很简单,打一套拳给老头子看看吧。”老爷子的眼睛半眯着说道。

“打一套拳?”

莫玄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旋即明白了过来,老爷子这个时候让他打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其他的拳法。

默默行了一个礼,莫玄一边退到空旷处,一边将银袍脱去,甩到了一旁,就这么精赤着上半身,一口气提起。

“喝!”

吐气开声,一套莫家磐山劲的根本拳法,被莫玄从头到尾施展了出来。

一招一式,像模像样,标准得如同秘境上刻画出来的图谱,足可为后生晚辈效仿。

单单从这套拳法上说来,莫玄已经打到了极致,不管是动作还是劲道,全无差错,换在任何时候任何人的面前,都足以博一声赞叹。

老爷子则不然,看在眼中,他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失望之色,正准备出言喝止的时候,情况突变。

一套莫家磐山劲功架打到一半,莫玄彻底地将自己从周遭的环境中拔了出来,如在紫竹林,似于自家小院中,独独忘却了是在莫家重地武库内,莫家第一高手老爷子面前。

这是浑然忘我。

带着这种感觉,拳法渐渐入味,老爷子到口的话也忍住了不曾吐出,不过也仅此而已,失望之色不改。

就在这个时候,情况再变。

一套拳法打到尾声,莫玄不知为何只觉得浑身难受,明明是习练了十余年,早就熟及而流,身体将其牢牢记忆的功架,在这个时候仿佛是牢笼一般,让他不得解脱,呼吸都显得困难了起来。

“喝!”

又是一声大喝,收起拳架子,莫玄没有停手,而是自然而然地再次从头打起。伴着他的动作,还有一声长啸几欲将武库屋顶掀翻,似将莫玄前世今生所有的积郁一并宣泄。

正是这一声长啸,把老爷子到口的评价又给重新堵了回去,让他憋闷得难受,忍不住在摇椅上扭动了几下。

“这小子,有什么不能一次表现出来,当真不让人省心。”

此念一生,老爷子也彻底熄了喝止的念头,准备等莫玄打了个痛快,再提其他。

莫玄此时是已经全然感觉不到外界的情况了,反正单单能让老爷子憋得如此难受,一句话吐不出来,他也足以自傲了。

一拳,一脚,拳法还是那套拳法,在这个时候被莫玄打出来,却全然是另外一番模样。

“崩!”

莫玄的拳法变形,本当一往无前的一拳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地抖动,恍若眼前再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有一块小山般的巨石拦路,一拳崩碎。

“咦!”

这个改变了原本拳法的劲,反而让老爷子一下子来了兴趣。

“有点意思了,再看看。”

老爷子一双老眼不再是半睡半醒的模样,神光熠熠,在略显昏暗的阁楼三层中仿佛夜明珠般闪烁。

莫玄并不知道他终于引起了老爷子的关注,自顾自地打着拳法,正如那一声长啸,有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在其中。

“缠!”

刚猛的拳法中,出现如缠丝一般的尽力,又尽去其柔,化作雄浑似山脉起伏,一波一波直向天际的宏大。

“透!”

莫玄双拳并举,豁然轰出,带起劲风如怒,落拳处又波澜不惊,反而是数丈开外的前方空气中隐现波纹,好像巨力轰击空气波动显露。

这一拳出时,莫玄整个人抽离了出来,恍惚间似可见一座高山拦在面前,拳击山体而不动,山体背面有山石破碎滚落,力量贯穿透过。

至此,一不可收拾。

“钻!”

山在前,灵蛇入动,扭动间将一切阻碍破碎,贯穿山体。

“扑!”

一扑而出,倏忽数丈,就好像山中猛虎借着山势扑下,威势不可挡。

“靠!”

以肩膀靠山,地动山摇,不知是晃膀撞山摇,抑或是人山一体,将来敌粉碎。

……

“炮!”

莫玄电射而出,拳如炮,此前接连不断不知打了多少遍的莫家磐山劲的力量,似乎都随着这一拳爆了出来。

这一拳,好似天底下最大的投石机,积蓄了强大无比的力量,一炮轰出,天崩地裂。

“轰~”

整座武库都在震动,既为莫玄拳出之际的一踏足,亦为他击中在虚空中,全带动了空气汹涌如激流的一拳。

“好,好拳法!”

老爷子抚掌而笑,那种失望之色再也找不到了。

莫玄融合了前世今生,宣泄了两世积郁的拳法,可说是他从未到达过的巅峰。

从头到尾不知多少遍打下来,单单从框架上已经看不出莫家磐山劲的影子了,但那种意境却被他挥得淋漓尽致。

仅此一点,在老爷子眼中,便是“孺子可教”的好苗子了。

他正要再夸奖上两句,顺便再提下先天功法的事情,却是忽然住了口。

“又在做什么?”

“这小子还要给人多少惊喜?”

不远处,莫玄提着双手,略微低着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如神游物外,还沉浸在那拳法的意境中不曾拔出。

稍顷,风乍起,环绕莫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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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先天手印——磐山印!

武库阁楼三层,本是贮藏莫家根本的重地,自不曾留下足以让风儿肆无忌惮进出的缝隙来,此处本当无风。

突如其来,全无征兆地,风乍起,环绕如练,风吟似龙。

这一切的源头,风起环绕的核心处,便是正提起双手的莫玄。

莫玄他精赤着上半身,在老爷子那个方向看来,可以看到一身线条柔和的肌肉在颤动着,一**地传递下去;丹田共太阳穴鼓胀起伏,将无形的气向着手掌处推去。

有形的力,无质的气,尽数在顷刻之间,汇聚在莫玄的双手上。

福至心灵,莫玄的脑海中,忽有数十个人形动作,熟及而流的莫家磐山劲在他们的身上施展出来,渐渐成了一种归元合一。

“我明白了!”

莫玄的脸上忽然现出了狂喜之色,在脑海中那数十个得自石板的人形合而为一的同时,他的双手自然地颤动了起来,将一身的力与气结成了一个玄奥的手印。

这一切是如此地自然,好像这一套拳法展到最后,就是会自然结出这么一个手印来似的。

印成!

“轰~”

那乍起的风骤狂,低吟浅唱成了怒吼咆哮,整个武库都在战栗,好像地动山摇,随时可能塌陷或是毁灭。

天地元气,十倍百倍的汇聚。

“这……”

莫玄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双手结成的手印在他的感知中,犹如一道桥梁,他随时可以通过这道桥梁将汇聚过来的天地元气引动,形成山呼海啸般的威势。

“先天功法,这才是真正的先天功法!”

“以先天真气结成手印,沟通天地,引动天地元气击敌,这便是先天功法!”

莫玄心中在狂呼,刚刚凝成的手印已经有点要驾驭不住汹涌而来的巨量天地元气,随时可能颤动一下,无法控制地轰出。

这一击要是真的轰了出去,想来莫家千年积累,当尽数毁于一旦,其严重性绝对不是误杀执事大长老一个孙儿能媲美的。

“娃儿,玩够了吗?”

正在此时,老爷子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莫玄顿时松了一口气下来,有这位莫家第一高手在,又岂会让那种情况出现?

在摇椅上,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挺起了身子,再不是一副几乎与摇椅粘在一起的模样了,一双眼睛睁开,神光如电,在莫玄的身上打量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头子还是小觑了你。”

“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老爷子半点不吝啬赞美之词,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起身。

在他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莫玄只觉得手上一颤,肩膀一重,若有高山天降,将一切镇压。

“呼~~呼~”

狂风的声音,从呼啸到低微,渐至于不见,莫玄手上的手印散开,被汇聚过来的巨量天地元气在反噬前被强行压下,若为掐灭的烛火。

老爷子只是一起身,那足以将武库阁楼毁灭数遍的强大力量就此消散,无半点烟火气息,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莫玄的心中顿时冷静了下来,不错,他在刚刚那一瞬间,的确是接触到了武学的本源力量,先天的真正强大之处。

可那又如何,与眼前这个老头子相比,他还差得很远。

“你,很好。”

老爷子微笑着,走到了莫玄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无风、小七,无非……他们每一个都不如你!”

“他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头子也让他们做了同样的事情,结果没有一个能直接将莫家磐山劲打到先天手印的地步。”

“你是第一个。”

莫玄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喜色,不是为了老爷子的夸奖,而是那――先天手印!

“这叫先天手印吗?”

“老爷子,先天手印就是先天功法?”

莫玄他毕竟不是如莫玉他们这种世代嫡系出生,对先天功法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压根就没有清晰的概念。

“不。”

老爷子摇了摇头,又重新走回了摇椅处坐下,招手示意莫玄过来:“先天手印是先天功法不错,先天功法却不是先天手印。”

“嗯?”

莫玄一头雾水,走到老爷子的身前受教躬身受教去了。

“娃儿,你要知道,所谓的先天功法,与后天功法之别,就在于能引动先天元气。”

“所以,我莫家的磐山劲,只要加上其中引动先天元气的部分,就是一门货真价实的先天功法。”

说到这里,老爷子顿了顿,从身边摸出一壶茶水抿了一口,这才继续道:“磐山劲我莫家子弟,都有习练,但是老头子我可以告诉你,整个莫家,只有老头子我一人,才是真正习练了这门先天功法的人。”

“嗯,现在还可以加上你一个。”

莫玄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追问道:“老爷子,你不是说只要加上引动先天元气的部分,磐山劲就是一门先天功法吗?我莫家为何没有人习练?”

“还有,莫玄曾见过七爷爷与客卿黄沙手交手,他使用的似乎也是磐山劲……”

当日那一场先天之战,即便是到了现在莫玄还是记忆犹新,特别是莫七那如山岳天降,镇压一切的威势,与他刚才施展先天手印的时候,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小七的那个事情,你过几天去参加一次祭祖启神,自然知晓。”

老爷子摆了摆手,说到了正题:“为什么不让他们习练先天磐山劲,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资质。”

“怎么可能?”

莫玄不自觉地惊呼出声,莫家的现任家主、执事大长老,还有在小辈眼中高山仰止的莫七,竟然被老爷子评价为没有资质。

“有什么不可能的?”老爷子嗤之以鼻,“娃儿,你知道我们修炼先天功法,为的是什么?”

莫玄老实地摇了摇头,他心里想的无非是强大、改变……诸如此类绝对不可能是老爷子心目中的正确答案。

“先天手印!”

“为的就是先天手印。”

老爷子淡淡一句话,落在莫玄的耳中,却有一种振聋聩的感觉。

“先天手印,乃是武学的至高力量。吾等学习先天功法,为的不过是以先天功法为途径,最终结出先天手印来罢了。”

“确切地说来,先天功法,便是先天手印的拆解,以及基础、前提。”

“每一门顶级的先天功法,最终都会归结为先天手印!”

“我莫家传承的先天手印,便是磐山印!”

“小七他们就是没有这个资质,即便是把先天磐山劲练出了一朵花儿来的地步,也结不出先天手印来,那练之何用?”

“就像无非那个小子,在莫家磐山劲上简直是一头牛,而在那门紫极烁金功上却天赋惊人,最终结出了紫极大手印。”

“这不是很好吗?何必让他们耽搁了自身,又糟蹋了我莫家镇族的无上绝学。”

莫玄沉默了半晌,才将老爷子的这段话消化了过来。

“原来,所谓的先天功法,就是先天手印的基础,它的无上威能,其实先天手印一部分威能的体现。”

“这么说来……”

莫玄不敢置信地问道:“老爷子,我已经学会了先天手印――磐山印?”

说话的同时,他死命地回忆着刚才生的一幕,身体的记忆,对手印本身的感觉,或有模糊朦胧处,但那种意境却深深镌刻,历久弥新。

“我,还可以打出那么一印来。”

莫玄再次确定之后,胸中一股气几欲冲出,忍不住轻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咳咳咳~”

老爷子略微摇了摇头,道:“娃儿,小小年纪,再是苦修,也莫要伤得根本,要知道,你不过是从刚刚上路罢了。”

“先天手印,武学巅峰之上,还有另外一种力量,更加的强大,也更加值得你去追求。”

说到这里,他老人家似乎有些怅然,无力地摆了摆手,接着道:“还有,你刚刚施展的的确是先天手印没错,没有老头子我的指导,凭着一时顿悟,能施展出这么一印来,你的确算得上是惊才绝艳,绝世天才。”

“不过你要记住,刚才那一印,只是我莫家磐山印的一个变化罢了,先天手印,没有那么简单。”

老爷子的话并没有打击到他,哪怕只是先天手印的一个变化,也是先天手印,倒是老爷子再不掩饰的夸赞,让莫玄有点脸红。

别人不知道,莫玄自己心里却是明白,无论是众神图录,还是此前的顿悟,都是在他二世为人的基础上,是得自他前世所在那个世界的遗泽。

若将这些撇开,他莫玄未必就会比莫玉等人要来得强,至少在错过了祭祖启神的这几年内,是这样的。

“不管如何,我莫玄论及心志、毅力、机缘,皆不弱于人。”

“天才之说,又有何当不得?”

“只要永远走在前面,我就是那个真正的――天才!”

心中思定,莫玄正色躬身一礼:“请老爷子,指点莫玄磐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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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别而云遮月,夜静念如龙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不过清晨时分,花叶上凝着的露珠尚未完全蒸发,犹自闪着晶莹的光亮。

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沉浸在梦乡中的时间,声声吐气开声,挥拳踢脚的响动,就从莫家武库中传了出来。

武库阁楼重地之外,是一片勉强只能让三两人活动筋骨的练武场,也正是响动的源头处。

小小的练武场上,看上去与平时又有不同,在周围插着一块块的石板,环绕成圈,细数下足足有七十二块之多。

这七十二块石板状极古朴,其上勾勒出了一个个人形动作,一招一式,皆是莫家磐山劲。

它们本来不知在武库阁楼三层处沉睡了多少年,却在三天前,被人搬动了下来,一一插在此处。

不再是散落叠放,就这么一插,那些人形好像站立了起来,一股经历不散的精气神就从中散发了出来。

这种精神意境的寄托镌刻,不是高手大匠鬼斧神工所能达到的,非得是绝顶的武道高手,将一生的体悟融入镌刻当中,方才能有此神效。

在七十二块石板包围住的空地上,有一窜窜凌乱的脚印烙着,看痕迹新鲜清楚,显然是刚踩上去不久。

“嘭!”

一脚踏出,落地正踩在原本的脚印上,顿时又向下陷入了一些,愈发地清晰明显了起来。

莫玄全然不在意脚下,也不管是否步伐不乱,自顾自地打着莫家磐山劲。

不,现在应该叫做先天磐山印!

在离他数十丈外的地方,阁楼门口处,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好像犹自沉睡不醒的模样。

谁要真当他睡着了,那才真是昏了头去,这三天来,莫玄方才真正明白莫七为何见到这老爷子如耗子遇到了猫似的。

在监督练武的时候,任何一个意境领悟上的差错,都会让他无情地指出,紧接着批得体无完肤。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让人辩无可辩,驳无可驳,不得不低头受教,顺便被骂得狗血淋头。

一想到这一点,莫玄的精神就是一振,在保持动作不乱的时候,目光随着身形的变化,在一块块石板上扫过。

阳光照耀在石板上,再反射入莫玄的眼中,那一个个人形的图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舞动着,展示着先天磐山印的精髓。

这种玄妙的作用,乃是石板上本身蕴含的意境,镌刻者残留的精神,以及天时地利的一齐作用,可谓是难之又难。

莫玄二世为人,早慧二字无论如何也是担得起的,这十余年来,他将希望尽数寄托在武学上,不知多少个日夜独自苦练,自也不可能是没毅力的人,更是深明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连续三日,天未明的时候,他在练武场上练功;日已沉的时候,他还在一遍遍地打着先天磐山印;月上中天的时候,在阁楼三层体悟一日收获,捉紧时间向老爷子请教……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日,莫玄不觉得枯燥难耐,反而怕时间过得太快。

“六天,只有六天……”

一想到这一点,莫玄心中就愈发地坚定了起来,所有的疲倦尽去,那一块块石板上的图形,更是如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一般,愈发地清晰了起来。

这种珍惜与紧迫,仿佛是将莫玄一身的潜力全部压榨了出来似的,他是不知道,每次教训指点完他之后,老爷子都是既高兴,又苦恼。

高兴的是孺子可教,莫玄在磐山印上的进展远远超过了他的意料;苦恼的是区区三天过去,他所犯下的错误就越少,感悟就越深,想要再随便教训,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耳朵抽动着,听着那一声声劲风呼啸的声音,嘴角处露出了一抹笑意。

教到这种天才弟子,最是省心,看着莫玄,再想象一下等莫玄离去之后,他又要整天面对那些在他看来蠢笨如牛的后生晚辈们,老爷子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山!”

正在此时,莫玄一声大喝,隐然有沉沉、隆隆之声。

“来了。”,

老爷子来了精神,直起了身子,两眼放光地望去。

练功场中,莫玄身形一凝,此前的诸般动作,好像在这一刻汇聚于一体,双手自然而然地结出了一个玄妙的手印

漫天的天地元气汇聚,莫玄全身上下,尤其是手印间,仿佛有一个无底的黑洞,将无量天地元气吞噬一空。

先天磐山印,凝!

“轰~”

莫玄的体型没有变化,位置没有移动,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好像那里站着的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座雄伟的高山,巍然不可撼动。

这是,先天磐山印中的不动根本印,取的是化身高山,巍然不动的意境。

在手印结成的一瞬间,莫玄只觉得通体拔高,犹如穿过了云层,凝立在最高峰的山巅处,俯瞰众生红尘,坐望云气雾升。

“喝!”

莫玄大喝出声,继而是一声长啸,滚滚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吹倒了七十二面石板,扬起满地的枯黄,化作漫天飘零。

一片枯黄的落叶,一直被卷到了老爷子的脚下,方才被他一脚踩住,没有趁机钻入到楼阁中去。

“好!”

老爷子抚掌而笑,“娃儿你的磐山印也算是有了几分火候,至少这个最本源的不动根本印很是像模像样。”

“都是老爷子教导有方。”

一击先天手印出,虽将莫玄体内的先天真气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连忙笑着说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爷子把脸一板,道:“我莫家男儿,学那个谦虚谨慎做什么,你看那山,可曾惧怕什么大石滚落,什么风火凶威?”

“你就要立身如山根基深厚,行事勇猛精进少些顾忌,才能真正将先天磐山印修炼到巅峰境界,不辜负你一身好天赋。”

老爷子习惯性地教训着,莫玄神色一凝,正色道:“多谢老爷子教诲,莫玄明白了。”

他是真明白了,老爷子所指的又岂止是磐山印,更多的是在告诉他,一个武者当如何去做。

“好了,孺子可教。”

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莫玄的胳膊,道:“你自己练习吧,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找老头子。”

莫玄应了一声,紧接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老爷子似乎话里有话。

还不等他发问呢,老爷子便继续说道:“明天你就离开吧,祭祖启神开启,你去经历上一次,就会知道,世界远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更加广博的世界,在等着你们呢。”

不知是否幻觉,莫玄分明在老爷子的话中,听出了一种惆怅与遗憾,这种感觉在三天之前,也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

很快,莫玄就无心在纠缠那上面了,连忙追问道:“老爷子,一定要离开吗?还有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的修炼,比起他此前十余年的收获还要更多,得知马上就要离开了,那个不舍油然而生。

“哈哈哈,三天如何,六天又如何,先天磐山印的根本你已经掌握了,后面就是实战与习练,在不在武库,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你这娃儿,忒也不知变通,你可知道,那规矩是用来做什么的?”根本没有要莫玄回答的意思,老爷子大笑着转身向楼阁中走去。

“是用来打破的。”

苍老含糊的声音,继续从他的背影处传来:“日后练功练得累了,就过来找老头子聊聊天解解闷吧。”

话音落下,老爷子的背影没入黑暗中不见,只有那个摇椅还在微微地晃动着。

莫玄先是一怔,继而狂喜。

老爷子的意思他如何听不明白,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他,日后可以随时前来武库,再不受时间的限制束缚。

所谓武库,其实是老爷子一人的天地,他想要如何,就能如何,让个看得顺眼的晚辈时不时地过来与他解闷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谓规矩,在老爷子看来,更是狗屁不如,想破则破,又有谁敢跟他啰嗦上半句?

“莫玄,多谢老爷子!”

莫玄深深一礼,直向楼阁处,也不管老爷子能不能见得听得。,

“明日,就要回去了。”

莫玄呼出一口浊气,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回头,再次走向了练武场。

片刻后,一股沉凝如山的气息再次腾起。

一遍又一遍,莫玄不住地结着先天磐山印中的不动根本印,感悟着那股磐山意境,并以之推演,一步步完善感悟各种磐山印,以求有朝一日,能施展出真正意义上的完整先天磐山印来。

在那之前,他不会停止。

入先天,习印法,莫玄知道他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过这还不够,越是接触下去,他就越是知道自己的不足,更明白之前以为的,只要臻至了先天境界成为先天强者,一切都可以改变是多么的天真。

“喝!”

吐气开声,拳脚破空之声,再起。

……

当天,入夜,云遮月,一道黑影,潜入莫园,直扑武库。

当时,入定,念如龙,莫玄盘膝而坐,脑海中有忠义声回荡,一抹刀光惊艳。

当晚,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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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武圣为师,是退是死?

夜色清冷,一日燥热尽去,玉盘高挂,遍洒清辉人间。

入夜了。

一抹浮云,忽从远处而来,飘飘忽忽,如朦胧的面纱,将明月遮掩。

它就不动了,一直停在那里,整个天地都显得暗沉了下来,一夜云遮月。

武库楼阁三层,莫玄盘膝坐在一块淡淡紫色,看不出材质的蒲团上,开始一日的休憩与修炼。

此乃武库重地,自不会有什么床榻,莫玄这三日来,就这么一直在老爷子提供的蒲团上休息,第二天起来,便会重新精神抖擞,疲倦尽去。

莫玄不知道问过了多少次,这蒲团究竟是何材料制成,老爷子皆是笑而不语,一派神秘。

今夜,虽是他在这武库停留的最后一夜,可与平时却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黄昏过后,莫玄用罢了晚餐,就这么一直盘坐至此时。

他的双眼紧闭着,双手自然地垂到膝盖上,姿态放松到了极点。与之相对的是,入定中,他的念头却如蛟龙驰骋怒海,正是激荡时。

“忠义,忠义,忠义……”

黄钟大吕似的洪亮,仙乐梵唱似的神秘,莫玄一经入定,心神沉入众神图录当中,便会自然而然地进入到此处。

这里,有金戈铁马,大将驰骋;有高踞九重,俯瞰跪拜。

更有――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

武圣,关公!

关圣帝君拄刀而力,半闭着眼睛,似是酣战一场后,正在休憩回复。

在他的对面,莫玄一招一式,不住地打着拳脚。

从最根本的莫家磐山劲,到他领悟出的先天磐山,不动根本印,全无遗漏,一遍又一遍地打着。

莫玄浑然忘我,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的吐气开声,拳脚破空,隐然与整个空间的沙场厮杀之声交融,仿佛正立身于古战场上,横刀立马。

忽然――

沉浸在磐山意境中的莫玄猛地一颤,感觉就好像在北极冰霜中冻得彻骨冰寒,冻得粉碎了一切杂质只留下了锋芒的刀锋,刺到了手腕上一般。

顷刻之间,莫玄便停下了动作,拳脚破空声立止,抬头望去,正看到关圣帝君重新低垂下来的眼皮。

那冰冷彻骨,锋锐如刀的感觉,正是他张目一眼。

“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玄低头沉吟,将方才的感觉,还有做过的动作,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整整三天了,每当入定,他就会面临这种情况,在白日里为老爷子调整纠正过,迎得赞叹不已的动作,到了关公的面前,终究还是破绽百出。

莫玄也不是没想过直接与其交流,有这么一个比老爷子还要强大百倍的武圣为师,那他还怕什么?

可惜,关公除了时而以目光点出他的破绽缺漏外,纹丝不动,一言不,任由莫玄怎般引导,始终如泥胎木塑的神像一般。

一来而去,莫玄也死心,也知足了。

关圣帝君的冷冷一眼,直指核心,已经胜过了天下所有名师,不厌其烦地教导。若是有朝一日,连武圣都寻不得破绽,那就是他武道大成之时。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莫玄停停练练,不厌其烦地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来,脸上忽然泛出一抹青光,右手抬起,一抹刀光如瀑。

同一时间,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关公豁然一动,青龙偃月刀扬起,冷月惊艳。

……

“好孩子。”

在离莫玄不远的地方,老爷子搭拉着眼皮,似已睡去,实则却是赞叹不已。

即便是在入定中,莫玄全身上下的肌肉还在微微颤动着,带动着一身银袍波动起伏,哪里看不出他的心神还在修炼,形诸于外的结果。

“有绝世天赋,绝悟性,又努力至此,怎么没有成就?”

“或许……”

老爷子不自觉地扭动着身躯,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堪回的往事,怅然暗叹:“这个舞台真是太小了,只有那个地方,才是这孩子大展拳脚的地方吧。”

不觉间,这个莫家第一高手,威震天下不知多少年的老爷子,将某种或可名之为希望的东西,寄托到了莫玄的身上。

此时,月上中天,浮云遮蔽,莫园沉睡,夜已经深了。

毫无征兆地,老爷子忽然将目光从莫玄的身上移开,隔着墙壁,望向了一个方向,随即一抹冷笑浮出。

“看来,老头子我真是太多年没有动弹了,都让人以为我死了!”

老爷子冷笑着,丝毫不以为意地移开目光,凝视在莫玄的身上,若有所思。

……

在老爷子望去的那个方向,沉睡的莫园,云遮月下,一道黑影无声潜入。

黑影的实力不俗,手段高明,明明是以先天手段在莫园中游走如蜻蜓点水,轻灵而快捷,却不曾激起天地元气震荡,没有惊醒莫园中的高手。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巡视守夜子弟,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武库。

“咦?!”

莫玄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入目第一眼,就是老爷子略带赞叹的目光。

“好孩子,够警醒。”

老爷子赞了一声,旋即若有若无地瞥视了武库下方一眼,哪怕那里隔着厚厚的墙壁,好像也不曾挡得他的目光分毫。

“老爷子,是有敌人?”

莫玄入定时,沉浸在冷艳的刀光中,正自如痴如醉呢,忽然就有警兆生,对面关圣帝君也瞬间停止了动作,重新回到了泥胎木塑模样。

这般情况下,他要还不知道外面有情况,那就真的是迟钝了。

“嗯。”

老爷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跳梁小丑罢了,深夜潜入,直奔武库,真当我莫家无人啊。”

莫玄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他们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你在这里吗?还派人前来送死?”

他当真觉得不可思议,老爷子有多恐怖别人不知道,这几天接触下来他是一清二楚,本来高山仰止的莫七等人,在武道上怕是连给老爷子提鞋都不配。

“哈哈哈~”

老爷子爽朗地大笑出声:“他们是想看看老头子入了棺材没有,这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死也就死了,有何可惜?!”

莫玄刚要说话,忽然觉得奇怪,无论是老爷子的话语还是笑声,都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始终不曾出得这武库三层。

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只有老爷子本人了。

“老爷子,你这是……”

莫玄疑惑地问道。

“你来吧,这人交给你了。”

老爷子轻描淡写地说着:“马前卒而已,死在谁的手上不是死,不如给你练练手。”

“好!”

“多谢老爷子。”

莫玄毫不犹疑地应下,随即真心实意地道谢,心中亦不由得激荡了起来。

能在老爷子这种顶级高手的看护下,与一个先天强者做真正的战斗,这种感悟与经验,非是单纯练习所能得到的。

世上最郁闷的事情为何?无非是手持三尺青锋,四顾茫然,无可试剑者。

现在,试剑有人,还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孩子你去吧。”

老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老头子我不想看到外姓人,踏入武库半步。”

“是,老爷子你不会看到的。”

莫玄郑重地应了一声,脚下力,整个人带出道道残影,从楼梯处冲下,“噔噔噔”响声远去,瞬间无影。

那个潜入黑影愈地靠近了,再不快一点,就真有可能被他踏入了武库。

……

屏气敛息,没有月色的夜里,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每一呼吸,都如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

他,是知道那个老人的存在的。

“死了,一定死了,这么多年,肯定早入棺材了,一定是的。”

黑影不住地安慰着自己,方才鼓起勇气,一脚蹬在地上,出了他潜入莫园后的第一个声音。

“噗”

声音沉闷而微弱,黑影整个人电射而去,直扑武库。

就在他即将入得武库大门时,就在他黑纱掩盖下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际,大片的阴影笼罩。

“山~~”

“山山山~~”

似是有人低声喝出,又如群山在私语,震荡天地元气,出山之呼声,无与伦比的压力降临。

“不好!”

黑影瞬间色变,如被蛛网笼罩住的飞蛾,脚尖在虚空中连点,激起波纹无数,强行扭转着身子倒飞了出去。

劲风如刀,刮去了他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苍白阴鸷的中年人面容。

“是谁?!”

“报上名来。”

阴鸷中年人有点神经质地低声喊着,仿佛不如此,无法掩盖他心中的恐惧。

“咳咳~咳咳~”

在那黑乎乎,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武库大门中,声声轻咳传了出来,渐渐近了。

在阴鸷中年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的时候,一个身材颀长匀称的少年人,一边轻声咳嗽,一边漫步而出,止步门前。

正是莫玄!

“我叫莫玄。”

莫玄就这么随意地站着,背后是武库,身前是敌人,淡淡地说着:“今夜有我,你是退,还是死?”

“你……就凭依你?”

阴鸷中年人放声大笑,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惊醒莫家人了。

“就你一个病怏怏的少年人也想阻我?莫家当真是无人了,哈哈哈哈~”

莫玄神色不变,语气依然是淡淡的,道:“这就不需要尊驾操心了,莫玄一人足矣。”

阴鸷中年人笑声顿止,在他的眼中,一个玄奥的手印在莫玄指掌间变幻,猛地一凝:

“山~山山~~”

群山低语吟唱,如山岳天降的威压再临。

ps:貌似没欠账了,继续写~~今天写得还算带感,就是度实在悲催。另,这样更新不行,我调整一下,争取明天或者后天,确立稳定的更新时间,就是哪几个时间,必定有更,这样会好些。

...

第十九章 刀中自有君王在

群山低语吟唱,空气蓦然凝滞,一个阴沉的声音,如毒蛇游走钻入。

“哼!”

“你一个病弱少年,也敢妄言我生死,当真狂妄至极!”

话音未落,伴着一声爆鸣,阴鸷中年人的身影一阵扭曲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嘭嘭嘭~”

爆响声声,浮光掠影,莫玄凝立不动,势如渊海,平静以待。

在他的正对面,一道道残影,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扑来,又似临死恐惧般闪躲,须臾之间,重复数十次之多。

整个过程中,莫玄始终持印含而不,既不为对方动作所扰而贸然出手,也不为其不间断地袭来而有半点退意。

一息,两息,三息……

不知不觉中,十息的时间过去,那阴鸷中年人不断游走的身影越来越慢,就好像鱼儿从水中游入了泥沼中一般。

以莫玄的手印为中心,天地元气不住地汇聚,笼罩在整个院落当中,空气如欲凝而成土石,结而成山脉。

阴鸷中年人的游走试探,仿佛网中鱼儿一般,越是挣扎,越是无力。

又是三息过去,一声闷哼从院落某处极近莫玄所在的地方传来,随即人影一闪而过,退出百丈,正是那阴鸷中年人。

他的脸色愈地苍白,有点点油汗沁出,呼吸也显得沉重了不少。

这第一次接触探后,阴鸷中年人的脸上轻蔑之色不见,代之的是平视的深深凝重。

在两人重新平静下来,恢复对峙情形的时候,院落中一株株老树上,慢慢飘零下来了黄绿色的叶片。

此时无风,叶片舒缓飘荡,似慵懒的女子,在晨光中睁开了眼睛。

这份慵懒,与院落中一触即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莫玄与中年人四目相对,不敢分神丝毫,任由落叶飘落两人之间,又为彼此的气息碰撞而荡开。

恰在这个时候,缕缕淡淡醇厚微熏的酒香,不知从何处传来,恍若有妖娆胡姬,当炉卖酒,也不知是醇酒还是女子,引动人心。

酒香不识趣,执拗地钻入了莫玄与阴鸷中年人的鼻中,让两人的神色皆是一动。

阴鸷中年人惊疑不定,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若非是周遭风平浪静,面前只有一个轻声咳嗽的少年,他几乎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莫玄手上结印不散,略微抬头,往上方一瞥,眼中带出了一抹笑意。

“老爷子,你这是在温酒准备为我庆功吗?”

“那好,我既承关公神力,亦不能让他专美于前。”

“温酒斩华雄,来上一次又如何?!”

莫玄胸中豪气大,掌中手印沉稳如故,只有如山势连绵般的压力,向外汹涌扑去。

受这股无形的压力一扑,阴鸷中年人的脸色一变,恍惚间如见群山碾压而来,一切抵挡皆是螳臂当车。

此念一生,他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不仅不再将莫玄当成一个少年,更是将其视作了平生罕见的大敌,一咬牙,再不敢藏拙。

“莫玄是吧?”

“我记住你了,好一个少年人,沉稳至此,印结如山,确是你莫家少年英才。”

阴鸷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往腰间,身姿略微低伏,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话锋一转:“可惜啊可惜,如此天才人物,今日要陨落我手。”

“且记住,杀你者,屠冷锋是也!”

自称屠冷锋的阴鸷中年说这番话时又急又快,压根就没打算等莫玄回答,兴许是担心这里的动静或是莫玄可能的高喊,引来莫家高手的干预吧。

话音刚落,屠冷锋的手猛地在腰间抹过。

“嗡!”

震颤到极剧,化作一声龙吟。

莫玄的眼前顿时一花,如大片的雪花淹没了视野,在这清冷的夜,无星月的暗中,竟是爆出了璀璨的光。

这光,是刀光!

在一片白茫茫的刀光中,莫玄勉强只能看到屠冷锋舞动着手上长近于丈的柔韧长刀,揉身而上。

脚步移动,似灵蛇钻山,又如飞燕宛转,不是直线前行,而是带着一种曲线,飞快地靠近了过来。

直也罢,曲也好,让莫玄稳如泰山的手印终于有一丝颤动的原因是――捕捉不到!

“怎么会捕捉不到他的痕迹?”

莫玄的心中一紧,这次那阴鸷中年人分明是一往无前而来,痕迹却偏偏飘忽不定,乍看起来只是走了一条曲线,实则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脱离了这方天地一般。

这就好像本来两个人在地面上打斗,一切的战斗都生在平面,忽然有人跃上高空,效仿鹰击俯冲,感觉完全不同了。

“呼~~”

狂风汇聚,不曾吹散迷蒙,反而有天地元气碰撞,熏染出了一片云蒸霞蔚,斑斓多彩。

对方,近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磐山不动根本印一变,如雄浑的高山在地震中,崩落小山般的巨石无数,砸落在地,隆隆有声。

双掌一推,磐山――崩!

“轰隆隆~~”

漫天元气汇聚,声如雷霆,势做山崩,迎向了那抹带出一道玄奇弧度的冷光。

……

“不好!”

武库楼阁三层,老爷子神色大变,豁然起身。

在他的身前,有红泥小炉,瓮盛清水,水中美酒,醇香熏醉。

老爷子再顾不得悠然温酒,惊异出声:“十丈软红,飞燕宛转,云蒸霞蔚,白虹贯日!”

惊呼方出声,房中已无人。

连残影都不曾留下,没有碰到炉火美酒分毫,好像凭空蒸了一般,老爷子一改老朽模样,直掠下方。

唯有一个讶异凝重的声音,在楼阁三层中回荡:

“先天手印――白虹贯日!”

……

“白虹贯日?”

武库门外,莫玄不动根本印转磐山崩印出,眼前忽然一道亮光,从蓦然弥漫起来的烟云中划破,直射而来。

几乎是本能地,莫玄就想起了“白虹贯日”四字,这一道刀光闪现,恰似白光拔地而起,划出一道玄妙的曲线,贯穿大日一般。

――惊艳!

“先天手印?”

“不,这是先天功法!只是无限接近于手印的地步。”

须臾之间,莫玄的心中诸般念头闪过,终于对对手有了一个明确的判断。

先天功法,本就是为了成就最后的手印,这个屠冷锋显然还没有到彻悟先天手印的地步,不过他以奇兵软刀,一击而来,已然有了先天手印――白虹贯日七八分的威能。

论及先天真气的雄浑与绝对实力,屠冷锋这般的老牌先天绝对在莫玄之上,这一击,凶险!

莫玄心中刚刚生出此念的时候,“划拉”一声裂帛般的响动钻入耳中。

伴着声音,大片的烟霞云雾被切开,一丈长短的软刀吞吐刀芒,不下十丈长短。

“刀气爆!”

“十丈软红!”

尚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莫玄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扑面的寒意,脸面生疼,似是刀锋贴面般的冰凉。

“喝!”

莫玄大喝一声,先天磐山印运转到了极点,吞吐巨量天地元气,化作雄伟壮观的高山迎向刀光。

结果,到底是刀切山裂,还是刀碎山撞,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

就在屠冷锋人刀合一,俨然白虹贯日,就要硬撼先天磐山印的一刹那,异变突生。

这一时刻,屠冷锋的脸上先是狂喜,继而震惊,再是绝望;

这一瞬间,老爷子冲下武库,可见莫玄背影,尚离十余丈的距离;

这一刹那,莫玄神色变幻,眉头紧皱,似是痛苦,磐山印散。

……

“隆隆隆~”

山体崩溃,巨石四散,汇聚而来的先天元气随着莫玄手印散开,激起气浪滚滚,豁然散去。

这个时候,屠冷锋狂喜,本来胜负五五,生死难言的一战,胜利竟是变得唾手可得,让他如何不喜?

这个时候,老爷子距离交战处尚有一段距离,见状脸色大变,就要全力出手,看能不能在莫玄被刀光贯穿前将其救下;

这个时候,莫玄丹田处忽然绞痛,一道刀气,并着关圣帝君神力,蓦然爆!

“刀气!”

“是屠冷锋的刀气引动!”

千钧一之际,莫玄脑海中清明如故,不过念动间就明白了过来,定是他对关公神力的掌控还不到位,受屠冷锋刀气一激,竟是自动爆了出来。

一山不容二虎,刀中惟有一君王!

天下之大,何人可在关圣帝君座前言刀?

骄傲与霸气,让神力共刀气,瞬间在莫玄的体内爆,如积蓄到了顶点的洪水眼看就要没过了堤坝。

“屠冷锋,这是你自找的。”

莫玄眼中一抹厉色闪过,通体青气一闪而逝,并掌成刀,先是按压在丹田,继而手背顶于檀中,最后抹过眉心紫府,一气呵成。

“忠义……忠义……忠义……”

恍惚间,有千军万马,齐声大喝。

莫玄的背后,一个朦胧的虚影浮现,渐渐清晰、灵动,神韵自显。

关圣帝君,一手拂髯,一臂扬刀,胯下赤兔驰骋,对面大好头颅,一刀,斩下。

“咦!”

老爷子豁然止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莫玄身上瞬间爆出来的气息之强大,将屠冷锋彻底淹没。

已经,不需要他出手相救了。

莫玄精神空前集中,不知老爷子到来,不感关公虚像浮现,只是一臂高举,劈落。

“刷!”

刹那霜寒,刀光冷如清秋月。

须臾锋芒,刀气冲天驱云雾。

一瞬间的惊艳爆,天上浮云亦为刀气驱散,清秋明月遍洒霜寒光辉,更助刀光三分冰凉。

“杀!”

如月如轮更如瀑,莫玄一臂如刀,当者皆斩!

...

第二十章 刀光敛,酒未温

长刀所向,挡者披靡。

十丈软红,断。

白虹贯日,碎。

……

朝露昙花,刹那芳华,冷艳刀光一闪,终归于沉寂。

当莫玄掌刀上最后一点青光幻灭,身后关圣帝君虚像隐去,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轰~”

大片的坍塌声从正前方传来,武库院落的院墙上先是一道深深的刻痕烙印,继而绽放出万道青光,从内部崩解,塌陷。

当得那烟尘腾起,一片断壁残垣模样。

“噗~~~”

喷溅声乍起,烟尘为鲜红掩盖,院中漫天嫣红极类晚霞。

屠冷锋被一刀两断腰斩,上半身被削飞了出去,跌出数十丈外;下半身还保持着去势,又前行了两步,才颓然倒下。

血染长空。

腰斩的屠冷锋,一时还不得死,强撑着半截身子,努力地望向莫玄,眼中有不甘,有恐惧,最终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好快的刀!”

院中,下血雨,落枯叶,恰似灿烂烟花后的空无一人,说不尽的萧索寂寥。

莫玄抬头望去,但见院中老树,尽脱叶片,无论在那片刻之前,是青绿还是枯黄,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漫天飘零。

冷月霜寒,一刀绝灭生机。

本就是清秋时节,正是脱落换叶之际,莫玄一刀,凛冽刀气,让它们提前入了寒冬。

“呼~”

一直到这个时候,莫玄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枯竭的疲倦涌上。

“咳咳~咳咳咳~”

轻咳着,他上前几步,将跌落在不远处的屠冷锋软刀取到了手中。

此时的软刀,哪里还有十丈软红的威风,只剩下半截,布满了蛛网般的龟裂斑驳痕迹,莫玄不过轻轻一抖,刀身尽碎。

“不够。”

莫玄摇了摇头,这柄十丈软红已经是他生平所见的顶级好刀了,可连关公的刀气都承受不住,一击而碎。

“莫玄!”

“莫玄!!!”

正在此时,数声惊呼从塌陷的院墙外传来,喊出的正是莫玄的姓名。

他抬起头来,正看到三个老者一闪而入,跃入院中。

“莫玄,见过家主、七爷爷,还有这位……”

一见这三人,莫玄当即随手将刀柄扔去,上前见礼。

三个老者,前两个分别是莫家家主莫无风与莫七,第三个则是他从未见过的老者,体魄雄壮如狮虎,须紫光盈盈,曝露在外的皮肤也带着紫色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威猛无比。

他们第一反应,先看了一眼地上分成了两段的尸体,接着环顾院落中一片狼藉模样,神色中的震惊怎么也掩盖不住。

“莫玄小儿是吧,这都是你做的?”

雄狮般的威猛老者略显凝重地看了莫玄一眼,紧接着冷冷出声:

“老夫莫无非!”

“小儿你应该听说过老夫吧。”

“你好大的胆子,做得好事情。”

莫无非的眼睛如铜铃般大小,怒目一瞪,须皆张,那种威势就好像猛虎当面咆哮扑来,让人忍不住就要逃避。

“原来是执事大长老,莫玄见过了。”

莫玄窒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洒然见礼道:“莫玄的胆子不大,只是心里没鬼,问心无愧罢了。”

此时他体内神力枯竭,元气损耗,本来有摇摇欲坠的感觉,可知道当面的是执事大长老莫无非后,反而不肯示弱,一股气从胸中气,撑起了脊梁与头颅。

“无非,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家家主莫无风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接着,他转过头,温言道:“莫玄你做得好,小小年纪,竟能斩杀屠冷锋这样成名多年的高手,不愧是我莫家的绝世天才。”

“做得好。”莫七也笑着上前,拍了拍莫玄的肩膀,“屠冷锋这老小子你七爷爷也跟他打过交道,怕是他致死都想不到会栽在你这小娃娃的手上吧。”

莫七是知道莫玄底细的,这一拍就是一股天地元气灌入,填充着他干涸的经脉。

“家主,七爷爷你们谬赞了,莫玄愧不敢当。”

莫玄感激地冲着莫七点了点头,谦逊地说道。

看着他们上演长辈连连夸赞,晚辈不住谦逊的戏码,莫无非气势一挫,胸口一阵憋闷,感觉就跟三日前听说莫玄进入了武库中一般无二,几欲吐血。

“老夫……”

他吹胡子瞪眼,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呢,一个含含糊糊,仿佛睡梦未醒的声音,从楼阁中传了过来。

“你们三个小混蛋,都睡死了过去吗?让一个小毛贼闯到了武库?好本事啊。”

“老爷子。”

莫家三老连忙行礼,接着莫无风苦笑着说道:“老爷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毛贼,屠冷锋啊,连城家的嫡系子弟,虽然早年就破门而出,但怎么也……”

“老头子我认不出白虹贯日印吗?”

老爷子讥诮出声,道:“我看你们是太平太久了,要知道……那个日子可是快到了,自己想去吧。”

“现在给老头子我滚蛋,善后的事情你们处理吧。”

顿了顿,老爷子的声音转柔,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娃儿啊,做得不错,跟老头子上来。”

“……”

莫无风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一边恭声应命,不敢得罪老爷子,一边看向莫玄的目光就有点怪怪的。

待得莫玄冲着他们行礼完毕,重新进入武库楼阁后,莫七方才啧啧出声:“莫玄这孩子了不得啊,连老爷子都能摆得平,无非……”

他笑了笑,分明有调侃在其中:“老爷子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你看着办吧,还要不要报仇了?要不我帮你把他叫回来?保证不插手。”

“我……你……”莫无非憋了半天,恨恨地说:“叫个屁啊!”

到底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随后掉头就走,威武雄壮的背影依旧,但不知怎么地,就给了莫七一种狼狈鼠窜的感觉。

“哈哈哈哈~~”

莫七放声大笑,一旁莫无风也是摇头失笑,一直悬在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了。

老爷子出面,莫无非再想要做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别人跟他讲辈分说情面,老爷子可不吃这一套。

……

“咳咳~咳咳咳~”

伴着声声轻咳,莫玄一步步走在武库楼阁的阶梯上,胸中激荡犹自不息。

先前一战的一幕幕,还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无论此前的磐山镇压,让人不能越雷池一步,还是后来的惊艳一刀,阵斩先天,都让莫玄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武库中,莫玄表现出来的那种极度稳重与沉静散去,激动之情如潮水将他淹没。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加起来数十年的光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强者凌驾凡俗的然感觉。

不知不觉中,上了三层,抬头看去,正见得老爷子安坐在摇椅上,身前红泥小火炉,扑鼻浓郁酒香,融融的暖意包容。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暗中持磐山不动根本印,吞吐天地元气滋润着枯竭的经脉,走到了老爷子对面,道:“多谢老爷子看顾。”

“莫玄不负所望,来人没有能踏足武库一步。”

“坐吧!”老爷子比以往更加慈祥地笑着,“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老头子我也没有想到,那个小毛贼竟是连城家的人,虽然破门而出,但怎么也是我十大世家的嫡系后人,小觑不得,却是我疏忽了。”

待得莫玄坐下,老爷子看了一眼犹自身前温着的美酒,有点郁闷地说道:“等一下吧,酒还没温……”

“是。”

莫玄看着老爷子郁闷的模样,忍着笑,正经危坐。

从老爷子温酒准备为他庆功,到莫玄斩杀屠冷锋,中间的时间间隔实在是太短,连酒都尚未温好。

本来好好的长辈温酒相待,少年得胜而归,共饮一杯相贺的场面,变成一老一少,眼巴巴地等着酒温,味道全然变了,老爷子心里的郁闷那是别提了。

尴尬了半晌,老爷子摇头失笑,转而问道:“娃儿,你刚刚的那招,叫做青龙偃月:春秋?”

在莫玄看来,生在莫园中的事情,就没有这老爷子不知道的,听他一口叫出这个名字,倒也不吃惊,他摇了摇头,道:“那是莫玄狂妄了,这一刀还配不上这个名号,尚有很多未尽处。”

莫玄这番话并非是客气谦逊,而是真实所感。

方才行走在楼梯中,那冷月般的一刀在他脑海中回放,与众神图录中关圣帝君的一刀相较,他才知道,此前是多么的狂妄。

在关圣帝君神力方面,莫玄还只是刚刚摸到了门而已,门内尚有大好风光,等待着挖掘。

“还有进步的余地?”

老爷子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现出了震惊之色。叫什么名号,他一点都不关心,关心的是这一刀本身。

迟疑了一下,他才不敢确定地说道:“娃儿,这是……秘法?”

“秘法?”莫玄吃惊地抬起头来,这个说法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哈哈,却是我忘记了。”老爷子失笑,“你该不会以为,先天手印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强大力量吧?”

莫玄沉默,在得到众神图录,在关圣帝君降临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莫玄啊,我要告诉你,在这诸天万界中,有那么一个地方,被称之为中央世界――中天!”

“中天上,有神力长河,亘古奔涌;有神通的力量,压制诸天。”

“神通之下,便是秘法。”

“以神力为根本,以天地元气为填充,模仿衍化神通威能,即为秘法!”

“莫玄,你那一刀,当属秘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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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晚上24点左右,当能再完成一章。

以上。\

...

第二十一章 元酒秘册,夜话中天

“中央世界――中天!”

“秘法!”

“神通!”

……

老爷子短短几句话,将一个全新的,莫玄从未想象过的宏大世界,摆在了他的面前,一时间诸般念头闪过,竟是无言。

只有一点,他能肯定,他的关公降临凭依,与什么秘法之类的决计没有关系。

从老爷子的只言片语,莫玄就不难知道,所谓的秘法,更多的是对神通的模拟与衍化,仅仅这一点,就区别甚大。

不过莫玄还是沉默了,他并不想纠正这一点。

到目前为止,这关公神力还是他最强的杀手锏,不显露于人是不可能的事情,那让人误会总比让人怀疑要来得好。

老爷子并不在意莫玄的沉默,在他看来,莫玄不知道这些才是正常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神通才是中天乃至于诸天世界,最强的力量。”

“神通烙印天道,一经施展天地共鸣,何等的强大,不至神通境者,根本就无法施展。”

“遂有秘法的存在,以各种手段,衍化神通威能,让神通境下强者也能施展,这便是秘法的价值所在。”

“相传有顶级秘法,威能直追甚至越所模拟的神通本身,那就不知是真是假了,反正老头子我没有见过。”

老爷子谈得兴起,莫玄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好像一下子从莫家这个小天地中探出头来,看到诸天世界的精彩一般,悠然而神往。

“娃儿,你的这个秘法施展起来颇为不顺,连最基本的控制都做不到,应当不是得人传授吧?”

说到一半,老爷子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刚才所见的惊艳一刀,关圣帝君虚像上了。

莫玄老实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我莫家的绝世天才,当真是好天赋,好机缘啊。”

老爷子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赞叹出声:“未经启神,自主引神力入体,这可不是在中天,有神力长河冲刷,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不是有惊人天赋。”

“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还能从那引入的不知名神力当中,悟得近乎秘法的手段,这已经是大机缘了。”

莫玄被老爷子夸得有点羞愧,具体是怎么样,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明白。

“莫玄。”

老爷子忽然神色一振,道:“你练练刀吧!”

“练刀?”

莫玄抬头,碰上老爷子神光熠熠的双眼,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那十丈软红,白虹贯日的屠冷锋。

“你的这个秘法,当是武道一脉,刀气霸道绝伦,若是练得好刀,想来当能控制一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刀脱力,不耐久战。”

老爷子的建议自是老道实在的,莫玄连连点头,不说老爷子的权威,单单他最近的感受,就知道这般下去,绝不足恃。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来人不是莫家三老,如果不是有老爷子在,而是第二拨敌人至,那莫玄也就只剩下任人宰割一条路了。

“绝对不能如此!”

在这一刻,莫玄便握紧了拳头,下定了习练刀诀,掌控比继续挖掘关公神力的决心。

看着他的反应,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娃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你要知道,除了莫无风还有一两个重要的小辈外,整个莫家没有人知道得比你更多。”

这点莫玄相信,他好歹也在莫家生存了十六年,耳濡目染下,全无听闻,自是知者甚少了。

“老爷子,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爷子一笑,伸手将酒盏从水瓮炉火中拿了出来,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老头子不与他们说起这些,是怕他们好高骛远,只看得远方风景,错过了眼前珍宝。”

“先天手印的力量,真论起来自是不如秘法,远不如神通,但却是足以让你们受用一生的凭借,具体原因,等你到了中天自然知晓。”

老爷子推过一杯美酒,道:“一口喝了它,对你有好处。”

莫玄在心里消化着老爷子话,没滋没味地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呃……”

如吞火炭,莫玄的脸上顿时一片通红,下意识地张开口来,有白气腾起,仿佛他的体内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这是……”

莫玄刚要说话,却觉得整个人都在燃烧,有滚滚热流似岩浆般在血管中奔涌,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元酒,提炼各种灵药中的天地元气,用独门手段酿造九年,才能成小小一坛。”

“莫怪老头子小气,我也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抿着元酒,一副心疼难舍的样子。

他的话莫玄自然听在耳中,只是回不得话罢了,这几息的时间过去,他也开始感受到这元酒的好处了。

岩浆奔涌般的滚滚热流,每一次流动都有数不尽的天地元气散出来,直接从内部滋润经脉,本来枯竭的元气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填补。

“好厉害的元酒!”

莫玄终于说出了话来,单以身体及精力,还有体内的先天真气来说,甚至更过未曾出手之前。

好处尚不止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热流其实为散,一直在他的体内潜伏了下来,此后几日修炼,定然能借用到其中的力量,事半功倍。

这,简直就是武者的圣药至宝,远胜过莫父十余年来辛辛苦苦给他弄到的冰玄鱼,想来也不是族中供应的各种药物所能媲美的。

至于体内的关公神力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至少要入定多日,才能重新积蓄到。

这一点,就不是从外表所能看得出来了。

莫玄亲身感受过之后,顿时明白了这元酒的珍贵,连忙说道:“老爷子,这元酒肯定很珍贵,您老又何必浪费在莫玄的身上呢?”

他现在的情况只是脱力罢了,只要持先天磐山印,慢慢引天地元气入体,也能恢复,的确是用不上这等宝物。

更何况,老爷子温酒更在莫玄脱力之前,按说应当也是料不到这种情况的。

“哈哈,只是庆功加送行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老爷子开怀大笑着,将杯中最后的残酒饮尽,这才继续道:“娃儿,你想要报答我的话,就好好努力,日后在中天本宗出人头地,记得多带点元酒回来孝敬老头子好了。”

“中天,本宗?”

莫玄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讶然道:“老爷子,你的意思是我们莫家的本宗是在中天?”

“这些你晚些时候,自会知道,现在也莫要多问,祭祖启神的时候,如果那位老祖肯见你一面,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爷子的话不仅没让莫玄明白,反而使得他愈地糊涂了起来,不知道所谓的祭祖启神,更“老祖”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话,莫玄心中对祭祖启神的重视,又有不同。

本来在他看来,祭祖启神只是与先天联系在一起而已,并且绝大部分参加了该仪式的莫家少年,其实是得不到晋升先天的机缘的。

莫玄此时已是先天,又学得先天手印,对祭祖启神更多的是报着“我失去的,就要拿回来”的心思罢了。

现在看来,怕是大谬不然啊!

“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吧,在此之前,你还可以得到一件东西。”

老爷子起身,郑重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纤薄的盒子,只比巴掌略大,递到了莫玄的面前。

“老爷子……”

莫玄有些感动,短短三天相处,他也没有为老爷子做过什么,老人家却是耐心指点庇护,又接连赠送礼物,当真让他觉得受之有愧。

“哈哈哈,小莫玄你不要会错了意。”

老爷子看着莫玄感动的样子,笑着说道:“这宝物可不是老头子我送得出来的,乃是……”

说着,他拿手指了指天上,好似不敢提及名讳似的,只是含糊地说道:“……那位老祖所留,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莫玄一怔,不明白那个老祖为何要留下东西给他,只是茫然接过,下意识地道:“您老也不知道?”

“那位老祖可没禁止我看,只是……我打不开。”

老爷子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莫玄一阵无语,老爷子这般人物都打不开,他收下来岂不是摆设?正这般想着呢,异变突生。

“啊~”

剧烈的刺激,如入骨髓,一时不防,莫玄忍不住惊叫出声。

待得反应过来,他紧紧地闭上嘴巴,额上青筋浮出,显然是在忍耐着痛苦,在他掌上,那个纤薄的盒子豁然放出了土黄色的光辉来。

这光辉,隐然与当日莫玄受关公降临,成众神图录时,引动的祖祠上空异象相差仿佛。

这一点,老爷子知道,莫玄不知道。

莫玄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血液不受控制,从与盒子接触的手掌处奔涌而出,不过眨眼功夫,盒子上就如同树叶一般,布满了嫣红的脉络。

“果然要是那位老祖的后人才能打得开。”

老爷子见到这一幕,暗暗点头,那位老祖的遭遇与执念,他可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的。

“咔~咔~”

片刻之后,当血液凝成的脉络爬满了整个盒子,彼此沟通,如人之血脉相连的时候,几声脆响,盒子开启。

“咦?!”

不仅是莫玄第一时间望去,老爷子也在一旁探出头来,望向盒中。

那里,一本薄薄的,看上去好像没有几页纸的册子,静静地躺在里面,通体淡淡的紫光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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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紫气天罗,万印归元

“这册子?”

纤薄的盒子打开,紫光腾起映照在莫玄的脸上,心中瞬间就是一动,为的不是秘册本身,而是它的材质。

这种散着淡淡紫光的材料,他再熟悉不过了。

十余年来,他曾不以为意地拿来当做自动抹去痕迹的画布,现在更是融入了他的体内,成为关圣帝君以及可以想见的,未来东方众神降临的凭依。

莫玄下意识地屏住了了呼吸,伸手在秘册上抚摩着,状若无意地问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材质?好像很罕见啊。”

“你这孩子,也真不知道宝物,那位老祖留下的秘册在手,不看内容却关心材质?”

老爷子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说罕见也罕见,说普通也普通,我莫家,乃至于整个十大世界,之所以会在这方世界繁衍支系,留下一支传承来,也与此物有关联。”

“啊?”

莫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老爷子,他只是想知道这淡紫色纸张的来历而已,竟是牵连到了十大世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大事。

“没想到吧。”老爷子笑笑,道:“此物名紫气天罗,对光望去,可见紫气氤氲,弥漫如罗天,尊贵华美到了极点。”

莫玄闻言将手上秘册侧了一下,斜对着烛火,凝神望去,果见其上有淡淡的紫气在升腾,交织成罗天,美丽无边。

“咦?!”

莫玄不由得一阵惊异与失望,众神图录的材质他接触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现过此异象。

“难道不一样?”

正在他心中疑问的时候,老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看出来了吧,这就是紫气天罗得名的原因,但凡身具神力者,皆难见此异象,其作用也与神力有关。”

“老爷子,你的意思是只有身具神力,才能看到紫气天罗景象,是吗?”

莫玄插口问道,同时也明白了,为何那十余年间他从来没有现画卷材质的异常,敢情根子在此处。

关公降临,众神图录成的那一天前,他哪里有什么神力可言?

“不错。”老爷子并没有现莫玄的紧张,只以为他是普通好奇而已,接着说道:“紫气天罗的真正实用重要之处,就在于它对神力的敏感。”

“以寻常笔墨在其上书写,无法留存太久,短则几个时辰,长则数日,定会消散一空。”

“惟有神力,能在紫气天罗上留下不灭的印痕。”

“当神力烙印其上之后,紫气天罗就会将所有的紫气收敛,反过来罩住神力,不使其消散。这也就是紫气天罗的珍贵处了。在中天世界,紫气天罗向来是被用来作为最顶级的符纸,贮存各种秘法,乃至于神通之用。”

老爷子一口气说到这里,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停顿了下来。

莫玄连忙取过杯子,倒了杯水给老人家端了过去,同时随口应道:“原来如此,多谢老爷子教导。”心中却是一阵激荡,大呼:“就是它,就是它!”

毫无疑问,老爷子口中形容的紫气天罗,正是那众神图录的基本材质紫色画卷。

老爷子惬意地抿了口水,继续说道:“这紫气天罗有品质高下之分,能容纳的神力也就有多少和强弱之别,你看这秘册,基本上就是最顶级的紫气天罗,用在这里可说是浪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颇有点为“那位老祖”心痛的样子。

“最顶级的紫气天罗?”

莫玄抚摩着秘册的手顿了一顿,在他看来,这秘册的材质比起众神图录来,尚要差了一筹。

不过这并不重要,莫玄顿了顿,又问道;“老爷子,那这紫气天罗的品质,除了影响容量和强度外,可还有其余的效用?”

“当然没有。”

老爷子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仅仅这一点,能以之承载秘法及神通,就让紫气天罗成为难得的宝物了,我们这方世界,乃是诸天万界当中,已知的最大紫气天罗产出地。”

“正是有了紫气天罗,才有我们十家在此繁衍千年。”

莫玄闻言默然,他不是没有疑问,而是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老爷子肯定会看出问题来,于是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哦,那这紫气天罗是以什么东西制成的?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呢?”

“从来没见过?那也未必。”老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娃儿,据说你常在一个地方练武?”

“紫竹林!”

莫玄脱口而出,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错,就是紫竹林。那种紫竹便是紫气天罗最基本的材料,生长又有特殊的环境要求,以中天之地大物博,一样难以培育,才显出这方世界的重要性来。”

老爷子说到这里,一拍莫玄的肩膀,道;“好了,莫再管这紫气天罗的事情,细枝末节罢了,还是看看那位老祖到底给你这个直系后人留下了什么好东西吧?”

莫玄点了点头,随手翻开了秘册,心神却有点飘忽,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他毫不怀疑,众神图录,以及其代表的东方众神,才是他莫玄真正的立身之本,故而一直在研究着,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很多时候,莫玄都将目光停留在那紫气天罗画卷上,毕竟它太过神秘,远非寻常材质所能媲美。

现在听了老爷子的详解,莫玄这才明白了过来。

不错,紫气天罗,尤其是最顶级的紫气天罗的确是重要,否则无法承受如此强度和数量的神力,那东方众神的降临也就无从谈起了。

想来,若是莫玄当日亦普通的宣纸作画,那结果怕只能收获一堆灰烬吧?

但是,这并不是众神图录降临与存在的根本!

“东方众神,诸天神佛,我终于确定了你们的存在。”

“这个世界里,没有你们。我亲身画出了你们的形象与神韵,就等于是一道桥梁,接引来了你们的精神与力量吗?”

莫玄的脑海中,不知多少念头闪过,想到了秉承无数人类不知道多少年香火而成就的神灵们,一个接着一个在自己的笔下降临、存在,就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若非那导致他咳嗽的刀气犹自盘亘不去,要不是老爷子就在面前,莫玄几乎就有取出众神图录,再次尝试的打算。

强行按捺了下来,莫玄将目光投到了手中翻开的秘册扉页上。

“万印归元!!!”

在莫玄第一眼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正是忍不住探头过来的老爷子。

扉页上,正是以一种独特的笔调,书写着“万印归元”四个大字。其下,以略小一号的字体,写着一种欲裂纸而出的张狂:

“莫问天!”

第一眼看到“莫问天”三个字,莫玄的脑子里就“轰”的一下,好像有一股强大到无法言喻的精神裂纸而出,撞到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耳中似有一声闷哼传来,继而是踉跄倒退的脚步。

莫玄马上就顾不得这些了,眼前的武库楼阁退去的,代之的是朗朗晴空,天高云淡。

一个披着漆黑长的男子,白衣胜雪,站在指天高峰上,以指代笔,于虚空中作画。

脚下是高山,践踏层云;胸中有皓月,鄙夷萤火!

手有五指,心有山川,何须笔墨,自能丹青。

我有九疑,世人皆愚,不能与论,唯有苍天,可供一问!

……

莫玄好像站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凝望着这个背影,似能在那平静的动作中,聆听到心的怒吼。

“我立处,为天之巅,何物高我?”

群山夷平,大海退去,广漠平原,唯有一人站立。

“我心中洞明,万物烛照,何有日月?”

日落西山,月隐浮云,偌大天地却不昏暗,一人光照!

……

时间,在这一刻也为那个男子避让,莫玄看着他孤傲,看着他寂寞,看着他心比天高,看着他心灰意冷……

“我的疑问,世人不解,天不能答。”

“我的愿望,逆转时空,亦不能成。”

“我的心血,尽付流水;我的寄托,湮灭成空……”

明明天地无声,一片寂寥,莫玄却能听到一声叹息,如自血脉深处传达。

他看着那个背影佝偻,看着长染霜。

他听着心的怒吼,渐至死寂……

一切的一切,在一片孤独寂寥中淡去,唯有“万印归元”四字,璀璨光辉,将莫玄重新拉回了武库楼阁之上。

“莫~问~天~”

在看这三个字,吟咏其名,莫玄的脸上现出了浓浓的庄严与肃穆。

在他身旁不远处,老爷子一脸的骇然,深深的敬畏,在他的脚下,有清晰的脚印烙印,正是踉跄而退模样。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上前去打扰明显沉浸入了某种状态下的莫玄,而是静静地回到躺椅,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酒壶,自斟自饮。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莫玄借着“莫问天”留下来的精神烙印,融入了“万印归元”的意境当中,“沙沙沙”的翻阅声,成了武库中唯一的声音。

不知不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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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泛东流!

...

第二十三章 刀,青龙偃月刀!

雄鸡一声天下白,朝阳喷薄万丈光。

不知不觉,到了天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缝隙照入楼阁三层的时候,老爷子才恍然惊觉了过来。

他的手边,有美酒一盏,忘却品尝;他的身后,有摇椅一张,忘却睡梦。

整个一个晚上,老爷子都沉浸在一种简单却玄奥的美感当中,不可自拔。哪怕是惊觉了天已破晓,一夜过去,他也半点没有如平时一般,持着扫帚下去打扫的心思。

目光,重新回到了莫玄的身上,不,确切的说是他持秘册之外,空出的那只手上。

莫玄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万印归元”秘册当中,甚至连雄鸡鸣唱,天放光明,都不曾察觉到。

后半夜来,他就一直如此,连翻书的动作都不再有,好像不是沉浸在书本身,而是脑海中的幻梦一般。

在这整个过程,漫漫长夜当中,莫玄全身上下,除了空出的那只手外,纹丝不动。

与身上其他地方截然相反,一晚上莫玄的那只手就没有停止过,手势变幻不停,五指曲张不定,不住地结着最简单,也最根本的“印”。

若非天地元气,时聚时散,有五行之正大,有雷霆之怒吼,有汪洋之博大,有四季之轮回……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如将天地自然本身一一衍化,即便是以老爷子的经验与老道,也不敢肯定他所结的就是先天手印。

简单,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莫玄所做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变幻手势动作,寻常孩童,无可玩耍时摆弄自家手指一般。

但正是这一个个最基础,最简单的姿势,却似蕴含了天地间无上玄妙的至理,使得莫玄深深沉醉,让老爷子不可自拔。

良久良久,整个天地彻底褪去了阴霾,光亮得可以让每个从睡梦中睁开朦胧者觉得刺眼无比。

“万印归元!”

“竟然是这样……”

老爷子怅然一叹,终于想起了还有美酒在,伸手取过,一饮而尽。

“最简单,也最根本,但这才是先天手印的重中之重。”

“若能将这些印法的本源基础彻悟掌握,进,可创出最适合自己的先天手印;退,学习他人印法,可事半而功倍。”

“问天老祖,您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老爷子拿起酒壶,懒得再倒入杯中,直接打开壶口,对着嘴巴灌了下去。

“莫玄这娃儿的机缘,当真是让人羡慕啊。”

压下了酒意,老爷子摇头失笑:“我这是什么了,一把年纪大半个身子埋入土中的糟老头子了,竟然还对一个孩子生出了嫉妒。”

有那么一瞬间,以老爷子的然,也难免嫉妒了。

他全程观看了莫玄参悟《万印归元》的过程,也明白了其中最根本的道理与思想,可那又如何?

老爷子终究只是这方小世界中的高手,而不是如莫问天般,在诸天的中心,中天世界中称雄的盖世强者。

他不可能如莫问天般,研究数以万计的先天手印,从中提取出最根本的本源来;

他境界不到,不可能从那一个个简单如孩童弯指的动作中,感悟出天地自然来……

实力、境界,都差得太远太远,哪怕是明白了莫问天的根本想法,又能如何?力不能及,徒呼奈何!

也只有如莫玄这般,受其精神烙印引导,再有《万印归元》详细阐述,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是以神力凝聚精神,观之映入脑海,才有可能得以成就。

“原来~如此!”

不知什么时候,莫玄掌中的秘册紫光大作,腾起丈许,将整个武库三层映照成了一个紫色的世界。

大片的紫光当中,有点点晶莹在飞散,恍若月色下的萤火虫,美丽,醉人。

这些紫色晶莹飘飘荡荡,又似组成了银河的星辰洪流,环绕在房中,一圈,又一圈,终至冲入虚空,再不得见。

那种消散,恰似流星燃烧尽最后的光亮,在夜空中暗淡,隐约间,似可听到一声叹息,感受到欣慰的目光。

莫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掌中空空,《万印归元》秘册已经化作那紫色银河,一去不返。

湮灭了的也仅仅只是秘册本身,万印归元之法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凝成一个个最根本最基础的印结,牢不可忘。

莫玄站起了身来,在虚空中对着那紫色晶莹长河消散之处,深深一礼。

再起身时,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既无一夜消耗的疲倦,也没有了丝毫的茫然,万印归元与他学习的先天磐山印映证对照,很多以前不解的地方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娃儿,你的机缘着实是让人欣羡啊。”

一直到莫玄起身,老爷子才施施然地开口说道:“莫怪老头子话多,再交代你一句,万印归元之事,出此门你就忘掉,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除非日后你到了中天世界,见到了那位老祖,不然就不要再让第三人知晓了,你可明白?”

莫玄微微一笑,点头道:“老爷子,莫玄明白的。”

他毕竟二世为人,不是真正的单纯少年,自然也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

这不是什么残酷,毕竟世界上除了至亲之外,没有人有责任一定要对你好,切身利益相关,岂能寄望于他人心善?

“好,你明白就好。”

老爷子大笑:“娃儿你是天才,你注定要有辉煌的未来,切不要败在小人之手,只要记住这一点,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就是……”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就是如那位老祖一般,也未可知。”

“莫问天啊!”

莫玄在心中念过这个名字,昨夜在神力烙印中所见的背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清晰如当面。

“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如他一般,睥睨一切!”

比起老爷子来,在那精神烙印中,他与莫问天靠得更近,能感受到蕴含其中的痛苦、孤寂,还有无奈,想来那当也是很长的故事。

莫问天特意留下这秘册与直系后人,又不让老爷子交给莫玄的父亲、爷爷,或是这一支的先祖,一支等到了今天,才交到了莫玄的手上,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不解与疑惑,怕是要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可能接触到的事情了,莫玄不过稍稍动念一下,也就压下了。

“老爷子,今天,我就要离开了吗?”

莫玄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说话的同时,他环顾左右,这个连床榻桌椅都没有的武库,短短三日间,竟是让他产生了一种留恋不舍的感觉。

“嗯,是时候了。”

老爷子也有点不舍,但毕竟老来见惯了别离,还是笑着说道:“莫做那小儿女模样,老头子就在这里,有暇的时候不妨带几壶老酒,过来陪老头子坐坐。”

“好了,去吧去吧,回去见见家人,团聚一下,就是祭祖启神的时候了。”

“家人……”

莫玄沉默了一下,莫父莫言,莫母张氏,还有弟妹莫晨莫欣,他们熟悉的脸庞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短短几天,接触了太多,震撼了太多,一时间竟是生出了恍然隔世一般的感觉,那种对亲人的思念再不可抑制,恨不得马上回到家中。

“老爷子,那我……”

莫玄刚刚开口,就被老爷子打断:“娃儿莫急,还有一事。”

“还有?”莫玄愕然。

老爷子笑了,靠回了摇椅摇晃着,道:“那万印归元,是问天老祖传给你的,与老头子无关,你这娃娃老头子我很喜欢,不能没有表示。”

“说吧,你想要什么作为临别礼物。”

莫玄张了张口,看着老人慈祥的笑容,推迟的话一时竟是说不出口来,顿了顿,抬起头来,道:“老爷子,我需要一把刀!”

“青龙偃月刀!”

……

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洒落下来,透过树枝的缝隙,在地面上闪耀出大片斑驳。

莫玄一身银袍,行走在林荫下,整个人也被这斑驳的光芒映照得神秘。

他意态从容,脚步却急,衣袖兜风,不过片刻功夫,已经从武库所在靠近了自家住所。

一路行来,正是晨练时分,不知遇到了多少莫家少年子弟,或持兵刃,或空手脚,往复来去。

在见到这些说笑着开始每日修炼的少年们,莫玄就想起了过去的十六年,不觉间微笑浮上了脸庞。

就在几日前,他也与莫鸿程一起,如这些少年人般,怀揣着梦想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很快,莫玄就察觉到,这些少年对他的态度与以往有着太多的不同。

那种或亲切、或漠视的自然不再了,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不管是陌生还是相识,在看到他的时候,多半是一脸的敬畏,远远地行礼,好像看到了长辈一般。

莫玄诧异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过来,在祭祖启神的那日,他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本就引人瞩目。此后,又轻取莫玉,错杀莫石,进入武库修炼,怕是连昨夜斩杀屠冷锋的事情,都已经在族中传遍了。

不知不觉中,莫玄在这些少年人的眼中,已经从同辈的追赶对象,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长辈一般人物,做到了许多连那些长辈都做不到的事情。

面对如此,莫玄也不知是当高兴还是失落,好在不过片刻功夫,家已在望。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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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今非昨,气难平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柔和,披洒下来,有慵懒的暖意。

这暖意,恰似此时莫玄脸上油然而生的笑容:“回家了。”

“喝!”

“哈!”

莫玄不觉间加快了脚步,离小院尚有数十丈的距离呢,便听得声声练武时吐气开声的呼喝从中传出。

这声音听在耳中,尚显得十分稚嫩,一听就知道还只是孩子,不过其中那种认真与执着,却是不逊大人。

“是小晨,已经知道努力了。”

莫玄脸上的笑意愈浓,过去的十几年间,他就是如莫晨一般,每日里早早起来练武。

想着那些日子,他的脚步愈地轻快了起来,眨眼功夫,就到了小院之外。

这个时候,一个一样还带稚气,又有点处于变声期的声音从院中传出:“小晨,这拳你的重心要放得低些,才好从地上借力,力从地上起,脚下无根,如何打得出好拳?”

“莫鸿程!”

莫玄将莫鸿程几乎是照搬他教导的话,拿来再教他的亲弟弟,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也有一阵温暖。

此前,莫鸿程日日缠着莫玄一起练武,还可说是为了得到指点,有助于自己提高。现在,他大清早的跑来指导莫晨,那就完全是兄弟情意。

心中想着,莫玄脚下并不停步,伸手在小院的大门上一按,无声无息,门户洞开。

第一时间跃入眼帘的是:古井青苔斑驳,老树枝繁叶茂鹅卵石道幽深……这一切的一切,既显得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它们无论哪样,感觉上都是原本味道,偏偏又焕然一新,显然经过了精心整顿。

莫玄心知肚明,要将一处破败的院落,弄出现在这般模样,花费的时间与心血,怕是比原地重盖一座还要大得多。

毫无疑问,这自是莫家对莫玄亲人的照顾。嫡系高墙内的住宅,不是短短时间内能建成的,这段时间自然只能继续居住在老宅,原样精心修缮,自是最好的办法。

莫玄看着这个他生长了十六年的地方,这个无数次畅想未来的所在,亲眼见证这家庭因他而改变,而兴旺,那种感觉简直让他激动、鼓舞。

哪怕本质上,他并不是真正的少年人,但这种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家庭困境的成就感,依然让他觉得所有的艰辛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带着这种愉快的心情,莫玄只觉得阳光都愈地明媚了起来,那乱耳的雀鸟鸣叫也动听了起来。

走入院中,在不远处练武场上挥汗如雨的莫晨第一时间就现了他的道来,高兴地叫道:“哥,你回来啊!”

在莫晨的身旁不远处,莫鸿程竭力装出的威严在见到莫玄的时候顿时不见,讪讪然地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

看着莫鸿程的动作,莫玄不由失笑,那个动作正是他指导莫鸿程时经常摆出来的。

“这小子,连这个都学去了。”

他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停留太久,在莫晨高兴地跑到他的身边后,立刻被紧皱着的眉头所取代。

“小晨,你这是怎么回事?”

莫玄一指莫晨身上青肿的脸和胳膊,沉声问道。

“没~没什么……”

莫晨下意识地遮挡了一下,随即想到遮也遮不住,瞒也不可能瞒得过,这才坦白说道:“哥,这都是我跟他们打架留下的。”

“打架……”莫玄眉头皱着愈地紧了,长兄为父的威严显露无遗。

莫晨缩了缩脖子,最后还是倔强地抬起头来,道:“是他们先欺负我的,他们看不起我,我就打他们。”

他的表述稚嫩而青涩,但只言片语,也足够莫玄推导出所有的事情了,目光转动,凝到了走过来的莫鸿程身上。

莫鸿程苦笑着点了点头。

有了他的确定,莫玄便明白了过来,无非是他们一家刚刚转入嫡系一脉,莫晨与那些生来就是嫡系,锦衣玉食的孩子们合不来,生性又倔强执拗,不打起来才怪。

到底是小孩子间的问题,莫玄稍稍缓和了脸色,问道:“小晨,赢了还是输了?”

“当然是赢了,他们从来都是好几个打我一个,可每次都是我赢。”

莫晨挺了挺小胸膛,很是骄傲地说道。

“好!”

莫玄抚摩了一下弟弟的小脑袋,暂时放过了此事,有这些动力和压迫在,对莫晨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小晨,你继续努力,只要实力到了,就能保护父亲母亲还有欣欣,不受人欺负。”

莫玄的话刚说完,莫晨就抬着头,不无天真地说道:“跟哥哥你一样吗?”

“对,跟哥哥一样!”

莫玄一笑,拍了拍弟弟与莫鸿程的肩膀,三人向着房中走去。

不过半路,前方就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旋即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从房中扑了出来。

“哥哥~哥哥~想死欣欣啦,你怎么才回来。”

粉红色的小人儿一蹦而起,扑向莫玄,正是他的宝贝妹妹莫欣。

莫玄连忙俯下身子,将莫欣接入怀中,任由她像小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小姐,小姐,你的鞋……”

紧跟在莫欣的身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拿着一只崭新的绣花鞋跑了过来,近前看到莫玄站在那里怯生生地不敢靠近。

这个时候,莫玄才注意到自家的宝贝妹妹竟然光着一只脚,小脚丫子还在那调皮地一翘一翘地。

莫玄伸出手来,在一脸无辜的小丫头鼻子上宠溺地刮了刮,接过那只小绣鞋给妹妹穿上,这才抱着莫欣,当先踏入了屋里。

落座之后,莫玄对着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小丫头问道:“欣欣,今天天气很好,怎么没有去找小姐妹们玩啊?”

“她们不跟欣欣玩。”

小丫头嘴巴一瘪,别过头去,哼道:“欣欣也不跟她们好了。”

莫玄看了看莫欣,再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莫晨,一时沉默了下来。

他宁愿是如当初莫岭一般的事情,他自可毫无顾忌地挥拳,给敢欺负他莫玄弟妹的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那只是孩子而已……

“玄哥,小晨这个我能帮忙。”莫鸿程看气氛有点凝滞,连忙插口说道。

话音落下,他又看了一眼犹自别扭的小丫头,无奈地摊了摊手:“至于欣欣嘛,小弟就没办法了。”

说着莫鸿程有点羞愧,他也是世代的嫡系出身,竟然没法帮上忙,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看莫玄的眼睛。

“鸿程,不用这样,你已经帮了不少了。”

莫玄笑笑,暂时将此事压下,讲了些故事,也将这几天生的事情演绎了一下,将莫鸿程等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眨眼间,快到了午饭时候,族中新派遣过来的仆役前来询问,是否开始午膳。

莫玄点头同意了,同时随口问了一声:“母亲呢,怎么一直不见她?”

早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仆人前去通报了,可是莫母张氏一直没有出现,莫玄一时顾着安慰弟妹,也没有太在意。

“还有父亲,这个时候也当快回家了吧?”

莫晨与莫欣异口同声地说道:“父亲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了。”

“嗯?”

莫玄眉头一皱,还没等他说什么呢,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从厅堂外传了进来。

数个侍女鱼贯而入,将丰盛的饭菜摆上饭桌,只是瞥了一眼,莫玄就微微摇头,更觉得诧异。

这些饭菜色香味俱全,但在他看来,却未免匠气十足,远不如母亲张氏亲手下厨所做的那么自然,有家的味道。

正在这个时候,莫母张氏终于在一众丫鬟的包围下,走了进来。

那些丫鬟包括院中的那些仆役,自然都是族中分配过来的,以莫玄今时今日在族中的地位,其配给规模远比普通只有一个先天强者的嫡系大得多。

“母亲,您的身体是否不适?”莫玄一看莫母的神色有点不对,连忙问道。

“没有啊,为娘很好,玄儿你怎么这么问?”

“那就好。”莫玄长出了一口气,道:“孩儿还以为母亲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未曾下厨的。”

说到这里莫母就有点唉声叹气,无奈地道:“为娘本来是想给玄儿你做点爱吃的东西,可是她们都说那不是主母应该干的活计。”

“还说,要衣着得体,不能像个村妇,不能随便走动,不能失仪失态……”

莫母唠唠叨叨地说着,一直说到她听说莫玄回来,本来马上就要过来的,结果被丫鬟们拉长熟悉打扮,非得弄得仪容端庄才能出来见人。

“哎,玄儿啊,为娘会好好去学的,不会给我家玄儿丢人的。”

莫母慈祥地笑着,伸手抚摸了一下莫玄的头,就像小时候她一直做的那般。

莫玄乖乖低头,等莫母满意地收回了手,他扶着母亲坐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脸色略微一沉,望向了跟着莫母前来的一众丫鬟们。

“这是丫鬟可以对主母所说的话吗?”

“这些人,根本没有将母亲当成真正的嫡系主母来看待!”

碍于母亲在场,莫玄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但目光不觉间就带出了几分严厉。

那些丫鬟们本来还有点得意,期待着奖赏什么的,一碰到莫玄的目光,一个个脸色瞬间煞白,无法言语的心理压力几乎让她们无法站得稳。

莫玄一个接着一个看过去,每个丫鬟的身上都不曾停留,随着他的目光扫过,一众丫鬟无不战栗低头。

“哼!”

他轻哼了一声,收回了压迫,心中有了计较,却也懒得与这些下人为难。

莫玄神色如常地吃着饭,给母亲弟妹夹菜,轻描淡写地说着几日间生的事情,完全看不出有分毫异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之气,在他的胸中酝酿、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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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路未尽,再登高(上)

“晨儿,欣欣,你们在家里陪母亲吧。”

这一顿饭因为莫玄的有意为之,倒也没让莫母和弟妹看出他的不对,和和满满地吃完后,莫玄交代了弟妹一句,紧接着对莫母说道:

“母亲,孩儿去城中一趟。”

莫母点了点头,埋怨道:“你父亲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回家,你去看看也好。”

莫玄笑了笑,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他一离去,那些丫鬟婆子下人们,无不长出了一口气,逃过了一劫般。

莫玄在族中高层现在是声名鹊起,但这些下人却不明白先天之中差别。他们只知道这家是刚刚进入嫡系,世代的旁支,没有了历代富贵在身,总觉得土气看不顺眼。

族中既然将他们分配了过来,他们身为下人的也没有办法,未必存了什么心思,但在言行中还是不觉地体现了出来。

莫玄的气势太盛,虽然没有说什么,还是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一看他离开放松下来的同时,也忽略了一起起身向外的莫鸿程。

“玄哥。”

莫鸿程走到门外,果然看到莫玄并没有直接离开莫园进城,而是站在院中古井旁,一手在井壁上抚摩着。

“鸿程,这件事情为兄就交给你吧。”

莫玄并没有转身,背对着莫鸿程用淡淡的语气说道:“你去嫡系内务执事那边,让他们换一批人来。”

为了让母亲和弟妹不受影响,莫玄一直强行压抑着,才没有当场怒,自然,也有他懒得与这些下人们?嗦计较的心思在内。

他苦苦修炼,努力进步,为的就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这些年的苦楚。这好日子,并不仅仅是锦衣玉食,更多是活得有尊严,受到人的尊重。

在莫玄看来,这是为人子者最基本的。

可惜,这次他回来,只看到了锦衣玉食,却没有看到尊重。初来乍到的丫鬟婆子,也敢跟莫母指手画脚,这样一来华服也如囚服,美食亦同嚼蜡,岂是他的愿望?

“这太便宜他们了。”莫鸿程恨恨地说道,接着脸上涨得通红,“对不起玄哥,我没有注意到他们如此不分尊卑。”

他从小在世代嫡系的家中长大,对此分外的敏感,故而在莫母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莫鸿程就明白莫玄肯定不会这么放过去,才赶紧跟了出来。

“没有必要,就这样吧。”

“内务执事们,自然知道应当如何去做。”

莫玄当真没有将那些丫鬟仆役们放在眼中,也不会与他们太过计较,此前的气息泄露不过是回家后一系列积累的压抑形诸于外而已。

“嗯。”莫鸿程也不觉得这些算什么事情,不再纠缠,转而说道:“玄哥,你要去城中吗?骑小弟的马去吧。”

说着,他就要牵来他的马匹。

莫玄伸手一拦,笑道:“不必了,为兄正好要熟悉一下力量,不需要马匹了。”

“鸿程,等我回来了,我们再一起练武。”

话一说完,他拍了拍莫鸿程的肩膀,转身就向院外走去。

“好……啊~”

莫鸿程先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喊道:“玄哥,浮云城可不近啊!你还是骑……”

还没说完呢,剩下的话就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几句话的功夫,莫玄已经大踏步地离开了莫家院落,初始之时还看不快来,只觉得脚步轻灵,有着说不出的悠然在其中,越到后来度越快,足不点地,好像一阵风,倏忽而去。

莫鸿程的话刚出口,便只能勉强看到莫玄的背影,依稀中似乎他还向着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好快。”

莫鸿程咋舌不已,继而悠然神往:“这就是先天境界吗,玄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的父兄之中,也不乏先天强者,但那种感觉与亲眼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一同成长者得到那样的成就,完全是两种感觉。

“玄哥,我也不会落后太多的。”

莫鸿程鼓了鼓劲,回头就去寻莫晨,这次不仅仅是监督了,他自己也要开始苦练。

……

正午刚过,日上中天,天气炎热,路上罕见行人。

一队行商结伴而来,不仅仅是商人们被晒得有气无力,就是队伍里那些驮货的马儿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好在,浮云山城在望。

正在这个时候,商队中忽然传来马嘶的声音,好像猛虎下山,百兽退避一般地惊慌了起来。

“怎么回事?”

刚松了一口气的行商们顿时紧张了起来,紧接着,后方一声长啸排山倒海而来。

众皆回头,正可看到一条黄龙由远而近,飞靠近。

来人的度极快,似与那长啸声并驾齐驱一般,,众人方才回过头去,黄龙已经迫近、越了商队,直奔浮云山城方向而去。

擦肩而过,惊鸿一瞥,一众行商依稀只能看到那人不到二十的年纪,一身银色丝袍光鲜无比,不染尘埃,周身若有旋风包裹,经行处卷起尘土飞扬。

“莫家人!”

“一定是莫家先天强者。”

行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马上就有了叫了出来。

直奔浮云山城而去,一身莫家嫡系银袍,年纪轻轻就是先天强者,不是莫家嫡系精英又能是什么人?

“真好啊!”

一个中年行商低头看看自家风尘仆仆的模样,再联想一下方才那人的风采,叹道:“人比人真是会气死人啊,回家一定督促小兔崽子,好好的练武,再敢偷奸耍滑,打不死他。”

“老把子,你家小把子还没被打死,你就该被你婆娘生撕了,省省吧,谁不知道谁啊。”

中年行商被取笑得脸皮烫,偏偏他还真是惧内,都是知根知底的确实瞒不过别人,只能“呸”的一声,别过了头去。

他再想前望去,这么点功夫,长啸声散去,莫家子弟施施然地进了浮云山城。

……

莫玄走在城中,脸不红心不跳,气息平稳,完全看不出奔了远途的样子,自然也不知道有那么一会儿,他成了那些行商们欣羡不已的对象。

一边以先天之力狂奔而来,一边持印补充,那种天地元气生生不息,永不枯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长啸出声,正通体舒畅呢,浮云山城就已经到了。

感慨了一下先天与后天,一道屏障,的确是两个世界,旋即莫玄就收回了散的思维,将注意力放到了喧闹的街市上。

浮云山城,城防不强,警戒不严,建筑不美,一切的一切,崇尚的都是简约与实用。

这里,本就是商业繁荣的城镇,南北往来客商无数,“实用”就是最重要的。至于城防、建筑一类的,无足轻重。

浮云山城之守,从来不在城墙,而在那个城中四处可见的“莫”字上。

浮云山城商铺,莫家居其七八。

莫家偌大的一个家族,习武者无数,先天强者多有,本身消耗的资源完全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以莫玄为例,这次他进入先天境界,他这一支转为嫡系,族中定期下的药酒、草药、兵刃、马匹、服饰、下人……就是一笔巨大无比的开销。

没有繁荣的商业支撑,怎么可能养得起一大家的武者,这些莫家商行的存在意义,也就在于此了。

虽然有些年没有来过了,莫玄还是轻而易举地就穿行街市,来到一家莫家商行前。

商行上方的牌匾上,写着“怀远堂”三个字,旁边一个硕大鲜红的“莫”字,表明了这怀远堂是莫家产业。

莫玄走入了怀远堂中,此时正是午后,不是繁忙时候,商行中并没有什么商人前来接洽。

他刚一入内,就有伙计迎了上来,一看莫玄的服饰,连忙点头哈腰地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什么需要?”

说话时,伙计不时瞄过莫玄的服饰腰牌,脸上的敬畏之色无法掩饰。

莫家,嫡系精英子弟,对他来说这完全是仰视看不到顶的尊贵存在。

“莫掌柜的在吗?”

莫玄冲着他点了点头,问道。

“这个……那个……”

伙计顾左右而言他,似是想要推搪,又顾忌莫玄的身份,不敢谎言相欺一般。

“嗯?”

莫玄的眉头一皱,正要喝问,耳中忽然远远飘入了莫父的声音:

“我莫言清清白白,执事你不要污蔑我!”

声音的源头,乃是怀远堂的后院。

一贯老实沉默的莫父,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扯着嗓子大叫,声音绝不至于传到前院来。

“父亲!”

莫玄哪里还会与那小伙计纠缠,眉头一皱,径直而入。

“公子……公子……”

伙计追了几步,终究不敢拉扯,眼看着莫玄的背影几闪,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现在的后院他一个小伙计是绝对不敢进去的,一方是族中外务执事,一方是顶头当管的上司,伙计怎么敢掺和进去?

至于去阻拦一个莫家嫡系子弟,也得他有这个胆量才行。

小伙计还在那挠着脑袋,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莫玄已经直入后院,远远看到了此前争执的声音源头。

执事与莫父的谈话声继续传来,听在是耳中,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脸色随之沉了下来。

ps:爽啊,今天是东流这段时间里休息得最充足的一天。

本来只是想小睡4个小时的,结果没爬起来,一觉到大下午,爽,精神回来了。

说一件诡异事件。平时睡来无梦,今天却梦不断,一直反复梦到十几年前,小时候居住的小区附近一条街道。

街道上的电脑室,游戏厅,是东流小时候经常停留的地方,在那里曾丢自行车数辆,玩到上学迟到n次,哈~

下面戏肉来,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小十年没见的朋友要来,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挂上了手机,才反应过来。

太阳的,这个小子是同学,也是当初那条街上电脑室老板的儿子!当初一直在那片儿玩来着。

这是神马情况?预兆?

哈哈,更晚了,继续努力,在我在我,晚上还会有一章,今天就三更吧!

另,情节转折,后续开始更精彩。

以上,泛东流。

...

第二十六章 路未尽,再登高(下)

“莫言莫大掌柜,你是清清白白,这么多年来,没有动过公中一分钱。”

在莫父的对面,一个白白胖胖的富态中年男人慢慢说着,话里意思虽是肯定,但仅凭着那带着讥诮的语气,就让人知道后面定然还有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还不等莫父说话,富态中年男子就接着道:“但是,莫言,你敢说你为了培养你那个绝世天才儿子,没有占过公中的便宜?”

“我……”

莫父涨红了脸,富态男子却根本不给他争辩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莫掌柜,其他的不用说了,就单单那个冰玄鱼好了。”

“冰玄鱼……”

近处的莫父,远处的莫玄,都是一皱眉头。

“我查过,莫掌柜你购买冰玄鱼,向来是自己掏的腰包,没有动过公中的钱财,但是你难道以为这不算是占公中的便宜吗?”

富态男子冷笑:“别人拿过来,是出售给怀远堂,转手出去,就是公中的收益。”

听到这里,莫父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他已经知道了富态男子的意思。

“你这么做,是利用你掌柜的权力,为自家谋福利,也就是你收购的冰玄鱼全部是自用,要是有转手再卖的行为……”

富态男子冷哼了几声,小眼睛中放出寒光来,接着道:“今天你就是有一个绝世天才的儿子,本执事也要把你告到族里,治你一个中饱私囊之罪。”

“现在算你运气。”富态男子随手将一本账册扔到了地上,“族规中并没有哪一条可以治你,也没有明说不能如此,只是你以后莫要再说什么清清白白。”

“还有,以后本执事还会继续关注的,请莫掌柜的慎行吧”

“你有个好儿子啊,好威风,好霸道,一个错手就把人杀了,族里长辈还护着他,好,很好,希望莫掌柜还有你那个天才儿子,一辈子都不要行差踏错,不然……”

“哈哈哈~”

富态男子大笑着,一副数落酣畅淋漓的样子。

在他的对面,莫父的脸色又苍白转为通红,气血上涌,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执事是执事大长老莫无非那一支的族人,此来所为的就是替莫无非出这口气,以讨执事大长老的欢心罢了。

问题是,此人指出的冰玄鱼问题确有,不容辩驳。

莫家千年传承,又以武为主,生意上的事情本就不加看重,只要能维持族中的所需就是了。故而没有学武天分而擅于经商的子弟们,中饱私囊的行为屡见不鲜,莫父的举动算得上是最为自律的。

明知对方是有所为而来,明知这些情况,莫父一生自诩正直,到底不能争辩。

这事,他的确是有愧。

不过,为了莫玄,他做了,一做就是十几年。

所以,面对富态执事放肆的狂笑,他不能辩……

“父亲!”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富态中年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狂笑声戛然而止。

“莫玄!”

“玄儿!”

“你怎么来了?”

前两声分别是富态执事与莫父分别道来,最后一句却是两人不约而同。

话虽是相同的一句话,各中含义天差地别。

许是天气炎热故,富态中年人的脸上冒出点点的油汗,眼睁睁地看着莫玄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搀扶住莫父的胳膊。

“父亲,孩儿是来接您回家的。”

莫玄微微笑着,扶着莫父的手臂稍稍加力,正可托住他全身的重量,又不会使其感到疼痛。

富态中年人的话,也让莫玄看到了以往他全然不曾注意到的方面,如冰玄鱼等东西,其实远远不止是经济上的压力,还有原则、道义,内心煎熬在里面。

对莫父来说,为了莫玄这个儿子,他当真是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了。

“好,反正事情也做完了,回家,回家。”

莫父小心地看了一眼,不曾在莫玄的脸上现什么异样的神色,还以为那番话没有被他听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执事……”

莫父回过头来,正想着跟那个富态执事打声招呼,不好将人家晾在那里。

他是个厚道老实人,莫玄可不是。

莫玄背对富态执事,从头到尾好像完全不曾现对方的存在一般,赶在莫父开口之前说道:“父亲,我们赶紧回去吧,母亲都在担心您呢。”

一边说着,趁着莫父有点小迷糊,莫玄搀着莫父,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边走去。

在他的身后,富态执事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先是由白转红,再自红转青,他堂堂外务执事,又是执事大长老一支,何曾有人敢这么轻视于他?

“你是天才又怎么样?”

“只是个少年人而已,能厉害到哪里去,敢这么瞧不起我?”

富态执事越想越怒,喝道:“莫玄,你给我站住!”大喝的同时,他大踏步上前,伸手捉向莫玄的肩膀。

“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怎么尊重长辈。”

富态执事探出的手掌上,淡淡的土黄色涌动,恍若属于土的力量在汇聚,踏步间整个怀远堂后院有微弱地震一般的晃动感。

他并没有真正下死手,也绝对没有这个胆量。别看他也是一个先天强者,但以莫玄显露出来的天才,在族中的地位和长辈的心中,比起他来还要高得多。

富态中年不过是深恨莫玄蔑视的态度,同时趁着对方还没有成长,想找个由头践踏一下所谓的天才罢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其出手的一瞬间,状似全无感觉的莫玄冷冷一笑。

“好,很好,你若不出手,我还要想办法再刺激你一下!”

莫玄心中冷笑,并不闪避,也不回头,就这么任由富态中年一把抓到他的肩膀上。

“莫玄,你还不……”

富态中年人满脸得意之色,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一瞬间,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只觉得掌下原本并不宽广的肩膀,还有眼前的一切,尽数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崇山峻岭,高不可攀,巍峨群山,迎面扑来。

最后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莫玄低垂的那只手持印,一凝!

“先~天~手~印~”

富态中年人瞬间呆滞了,继而惊叫出声:“先天磐山印,你怎么可能会先天磐山印?!”

“三天,才三天而已,你就学会了一门先天手印,这绝对不可能!”

不敢置信地大叫的同时,他就想抽身后退,连忙闪避。

富态中年人毕竟是出身嫡系,虽然天赋不佳不过是勉强晋升先天,但他的见识并不差,自然知道先天磐山印代表的是什么。

现在他想退,莫玄却不可能放过他了。

“哼!”

一声冷哼,若群山低吼,一股雄浑厚重的力量,就顺着富态中年的手臂向上蔓延,一直到游走全身。

在这整个过程中,富态中年人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抽身后退,奈何手掌却被牢牢地吸附住,无法撼动分毫。

从头到尾,近乎一息,富态中年人心中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那身体一点点石化,好像要化作群山脚下一块磐石的僵硬感让他几欲疯。

“嘭!”

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好像有西瓜大小的石块砸在他胸口一般,富态中年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而起,无力地跌落到了地上。

那将他手掌牢牢吸附住的力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了。

富态中年人瘫软在地上,张大了嘴巴,骇然望去的时候,莫玄已经搀扶着莫父,好像什么都不曾生过一般,不急不缓地从他的视线当中走出。

整个过程里,他不言不动,也不能言不能动,仔细看来,不难看出在富态中年人白胖的体表上,有大片大片如风化千年的龟裂纹路,仿佛是在泥沼中滚了一圈,又被烈日曝晒干了时的模样。

“这……就是天才吗?”

“三天,就学会了先天手印;三天,刚刚成为先天只是三天,就能轻易地击败我……”

“跟他相比,我算得了什么?”

富态中年人僵在地上,一动不动,那种被蔑视的耻辱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普通人在绝世天才面前的浓浓失落。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现,他以之为骄傲多年的东西,在这个耀眼的年轻人面前,好像烈日下的冰雪,瞬间崩溃消融,全无可恃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玄留在他身上天地元力散去,富态中年人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的离去。

那个时候,莫玄早与莫父一起,乘坐这一轮马车,向着莫园方向奔驰。

“玄儿啊,他没事吧?”

这个问题,莫父一路上不知问了多少次,一直到身处在颠簸的马车上,犹自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莫玄也不觉得烦,笑着说道:“父亲您放心,孩儿下手有分寸的,他怎么说也是先天强者,在地上趴上一会儿,回去再卧床休息几日,也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莫父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他,这是怕因为自己给孩子惹来了麻烦。

莫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下,问道:“父亲,昨日他没有为难你吧?”

说话的时候,他小心地注意不让眼中的寒光为莫父所见,若是那个富态中年人真的做了什么的话,那就不是眼前这般容易过去了。

“没有,无非就是查账罢了,没关系的。”

莫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自信地道:“为父执掌怀远堂多年,所有的账目清清楚楚,昨日查了一夜,他也没能从中找出什么来,玄儿你不用在意。”

莫玄点了点头,这才彻底地将那个富态中年人抛诸了脑后。

“玄儿,这马车不错吧,是族中新近配给为父的。”放下了心头担忧,莫父很快就高兴了起来,不顾一夜疲倦,兴致冲冲地介绍起了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来。

莫玄微笑地倾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不忍坏了莫父的兴致。虽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轮马车,驾车的也不过驽马,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他练武近乎无底洞的巨大消耗,以莫父一方商行掌柜的身份,这样的马车亦不过唾手可得罢了。

就这么陪着父亲说说话,顺便将他这几日的遭遇、收获,捡着能说的说与莫父,引得他欢喜无比,若非手头无酒,定要为莫玄庆贺一番。

驽马拉车,又要顾忌颠簸,怎么可能比得上莫玄来时的一路绝尘,时间在闲聊中一点一点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夜未曾安睡的莫父斜靠在车厢里,沉沉地谁去。

耳中听闻着父亲疲倦的鼾声,莫玄拉下了马车的窗帘,让阳光不再那么刺眼,凝视着自家父亲,以低沉得只有他一人可以听到声音说道:

“父亲,我本以为只要成为先天强者,就可以让家里变好,父亲你,母亲,还有弟妹都能开心自在地生活。”

“我错了,不够,即便是加上了绝世天才的光环,还是远远不够。”

“父亲,你给了我所有你能给,我也当如此。你们是我的家人,最亲的人,如果不能让你们活得富足而有尊严,充实而自在,我莫玄纵使为天下人敬仰,有偌大的成就,又有何骄傲可言?”

莫玄的声音依然是几不可闻,其中的语气却渐渐激昂了起来:

“父亲,你喜欢经商,擅长经商,日后孩儿一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大商行的主人。”

“父亲,你喜欢马车,我一定给你找来最好的,听说家主在南宫家定做了一辆华车,由四匹踏雪飞云驹拉车,孩儿到时给你弄来……”

“……”

在莫玄的自语声中,莫父固然安睡,似也可以听见儿子的心声一般,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吁~”

在车夫的指挥下,马车停了下来,莫家小院到了。

莫玄拉开车门,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片金辉亦不能掩盖那重新变得坚毅的脸庞。

“路只是刚刚开始,远没有到达尽头。”

“我莫玄,理应做得更好!”

ps:哈,一通宵下来,才写了一章,虽然是4ooo字的大章~~实在是有点弱弱啊~不过从昨天开始,东流在写文的时候,就觉得很愉悦,线路节奏掌控也觉得更清晰,这种感觉真棒!今天还是三章吧,加起来一万多字,继续保持这种感觉,后面应该能写出很精彩的情节。哈,继续求票,推荐票!!!大家看完后,记得顺手支持一下哦。

以上,泛东流。

...

第二十七章 自创手印,五岳真形

夜深人静,云散星隐,一轮玉盘高挂。

白日里的燥热,随着夕阳西下,渐渐被清凉所取代。

夜凉如水,安静祥和。

在整个世界都在月色中沉睡过去的时候,莫玄的房中犹自透出烛火的光亮来。

循着烛光的源头,从门窗的缝隙中潜入,可见在屋里正中,莫玄以一种极度放松的姿势站立着。

桌椅板凳都被移开,他就这么从头到脚放松下来,双臂自然垂落,松,且静。

在这种极似桩功,又如随意站着的姿势下,莫玄的脑海里与外在的平静截然相反。

激流阵阵,山川位移,雷云风暴,豪雨天降。

种种天地自然的伟力下,隐藏的是一个又一个最根本,最本源的手印。

――万印归元!

一家人都已睡去,明月挥洒着慵懒的清凉,莫玄却没有半点睡意,反而有一股气,一种动力,在他的胸中回荡着,恨不得仰天长啸,突破云霄。

晋升先天后的满足与懈怠尽去,心中环绕的只有两个字:

“不够……不够……不够……”

无数遍重复,化作狂风暴雨激荡,又似雷霆火山躁动,在这个清冷的夜里,凝成了不懈的努力与战意。

“我莫玄,理当更好!”

经过白天的一切,莫玄知道的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还应该更好,理由只有一个:

他是莫玄!

万印归元的根本思想,无可计数的本源手印,在他的脑海中一个个的闪现,莫玄这些日子来,与人交手,未尝落败,但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真正的实力。

他的手段略显单调,对付真正的强者,还是要靠青龙偃月刀气,那固然有无边威能,但却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其上。

在青龙偃月刀未曾铸成,彻底地掌控这部分力量之前,终究只能作为最后的杀手锏来用。

若是不然,一击脱力,任人宰割,岂是他莫玄所愿。

先天磐山印固然强绝,但一时之间,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莫玄本能地就将注意打到了万印归元的头上。

即便是那个傲视天地的莫问天,也远远想不到他的后人会如此的“狂妄”。他留下这部万印归元,自然是想看到自家后人创出全新的,属于自己的先天手印。

问题是,那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在先天境界,莫问天也不过是希望能通过它,让其后人能更加透彻地掌握一些现有的先天手印罢了。

在先天境界时,即便是莫问天本身,亦没有生出过如此狂妄的想法来。

莫玄,有资格狂妄!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有另一套的体系,静静地在那里等候莫玄前去挖掘。

莫玄现在所做的,就是――挖掘!

“前世佛门,有三密加持之说,第一密就是身密,为手结印契,是为手印;”

“前世道教,有通幽洞微,招神御鬼之法门,其根本,亦为手印!”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

此念一生,再不可遏制。

莫玄前世,亦曾涉猎佛道手印,虽然不曾修炼出什么神通,沟通过哪个神明,但对每一个手印的结法,及其蕴含的天地本源道理,却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也就足够了。

借鉴前世佛道手印之妙,再以万印归元来分析,从而“创”出新的手印来。

“前世东方众神,既可降临此界,那么前世手印,未必就不能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

莫玄对此,深信不疑。

结果,却有点令人沮丧。

漫漫长夜过半,莫玄一路尝试了佛家的不动明王印、施无畏印、智拳印……道教的降鬼扇印,翻天印,雷祖印……

结果,都是一样的。

任由莫玄以万印归元分析根本,观想其中意境,终究只得其形,不曾如先天磐山印一般,直接引动天地元气,成就无上印法。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莫玄脸色平静,姿态放松,心中却难免有了几分焦躁。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的分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那从门窗缝隙中透入的月光,仿佛也觉得寂寞了一般,渐渐从莫玄的身上爬了下去,斜斜地照在旁边。

夜,已经深了。

用不了多久,将有启明星晨,照耀这方大地。

莫玄好像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般,脑海中有一个个场景闪过,皆是他进入先天境界,开始接触先天手印,并以之对阵战敌的一幕幕……

忽然,全无征兆地,莫玄豁然张开了眼睛,目光透过虚空望去,似可看见高山巍峨,屹立不倒,无可撼动。

“我明白了!”

莫玄心中在大喊,顿悟了失败的原因。

“诸般手印,无论佛道,都有其各自的本源力量与感悟。”

“感悟或可通过观想前世神明,理解其中含义而走出捷径来,然归属于印法本身的本源力量,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调动的。”

莫玄的眼中,愈地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方才的自己,就好像一条鱼儿在汪洋中畅游,妄想在水里面调动风的力量,火的狂热一般。

他初入先天境界,习得先天磐山印,一身根本的先天力量属土属山,妄想以其驱动雷火之力,禅定之妙,无异于那水中鱼儿以为拍打一下尾巴,就能在汪洋中燃起火焰来。

“属土,属山!”

莫玄默默地在心中念着,一个前世的手印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放松到了极点的双手弹起,眼花缭乱地在身前结成了一个玄奥的印诀:

双手向上,两手食指互扳中指,两手拇指互压小指,无名指背向靠着竖起……

哪怕是再微小的动作,再轻微的颤动,莫玄都以之印证万印归元法门,不住地细微调整着。

一遍、两遍、三遍……

不知重复结印了多少次,忽然间,莫玄的意识最深处,如同有一道闪电划破,顿时大放光明!

“成功了!”

莫玄心中狂喜,以沉凝的动作,再结手印。

他的每一个动作起落,一股股微风在房中回荡,属于广博浩瀚大地的力量在会聚。

“就是这样!”

莫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十指凝成印诀,再以印诀沟通天地,同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蓦然间有五座高山劈地摩天,气冠绝伦,分东南西北中,占去了天地九成形胜。

五座峻岭,或雄、或秀、或险、或奇、或奥;有气势雄浑、有景色幽秀、有望峰叹险……

是为五岳,封而镇天下。

莫玄所结的,便是道教秘法手印――五岳真形印,简为:五岳印!

“隆隆隆~~”

整个房屋都在震动,仿佛莫玄脑海中观想出来的五岳崇山,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裂地而出一般。

沉凝的土黄色光辉,从莫玄结出的手印中散了出来,交织雄、秀、险、奇、奥五方意境,带出了一个元气漩涡环绕在他的周遭。

“吱吱~~吱吱~~~”

阵阵令人牙倒的声音传来,那是桌椅板凳床榻向着莫玄所在的地方倾斜移动,产生的刺耳摩擦声音。

“哗啦~”

门窗同一时间由外向内洞开,无尽的天地元气倒灌而入,五岳山凭空浮现,与莫玄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五岳印,成!

今日之莫玄,比之三日前,自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他分出一半心神,控制住了五岳印,使之不凝不散,若隐若现,始终与自身重合;另外一半心神,则沉浸入印法本身当中。

五岳印,不仅仅至于五岳之穷尽山之变化与威势,如果是那样,与先天磐山印相比,也未必就强到哪里去。

它真正玄妙的地方,反而是在于印法内在蕴含的真意。

这份真意,不是如莫玄这般,原本就懂得感悟过,且对手印真意本源的道教有足够认识者,即便是得到了五岳印的全部修炼方法,也休想能练到最高境界。

这,就是莫玄独一无二的优势。

五岳印,以印法沟通五岳,尽而通过五岳镇封天地,将整个天地包容入内,观想整个世界偌大天地供养己身的玄妙。

是为五岳印独有的无尽重重诸世观法!

……

月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晨光,以无可阻挡之势喷薄。

夜过天明!

“哥~~哥哥~~”

房门外,莫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激动与焦急。

房门内,莫玄散去了手印,睁开了眼睛,那五岳凝于一身的威势,也为之散去一空。

“小晨,进来吧!”

莫玄笑了笑应道,心中一片满足平静,

一夜持五岳印修炼,他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的疲倦,反而有种融入了群山,融入了整个天地的休憩感觉。

一直到了天明,莫玄也不过堪堪摸到了从凝聚五岳一身,到无尽重重诸世的境界,他倒不失落,终有一日,他能将这个自创的印法,修炼到无法想象的高度。

“哥,七爷爷来了。”

莫晨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跑了进来,对屋中的凌乱也没有多看两眼,激动地说道:“祭祖,是祭祖启神!”

“祭祖启神……”

“终于来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踏步而出,一缕阳光识趣地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闪耀的金边。

ps:呵,又更晚了呢~~有罪有罪。

今天一觉醒来,忽然有一种冲动,就跑出去,好好地走了走看了看,这段时间的疲倦未去,心情却轻松了起来,很舒服啊。

晚上还有一章,明天起来就能看到。

以上。

...

第二十八章 “我姓莫,这里是祖祠!”

莫家院落,石桌老树,几盏清茶淡酒,莫七与莫父对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莫七显然心中有事,时不时地就抬起头来,望向莫玄所在的房间方向。

“总算是来了。”

莫七忽然松了一口气,向着莫父示意了一下,站起了身来。

几无先后之别,莫玄踏出了回廊,走入了他的视线。

此时,天刚蒙蒙亮,淡淡的光辉洒在莫玄的身上,镶上一层金边,好像他整个人一下子“跃”了出来,成了一切光亮的中心。

“咦?!”

莫七忽然神色一动,惊疑出声:“又有进境?”

上次两人相见,不过是一天多以前,莫家潜入来犯之敌的时候,短短时间莫玄身上起的变化,顿时就让莫七呆住了,一直到莫玄走到了他的面前,才回过了神来。

“莫玄见过七爷爷。”

莫玄微笑着行礼,再见过了父亲,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洒脱悠然之气,仿佛他不是从房中走出,而是从那山间清溪流泉中兴尽归来一般。

“莫玄,你又遇到了什么?怎么才一天不见,就又有了进境?”

莫七急匆匆地问着,至于他前来之事,一时间都被抛诸了脑后。

“略有所悟,不足挂齿,让七爷爷见笑了。”

莫玄笑了笑,知道自己持五岳印整天,身上涌动的天地元气一时不得散,肯定瞒不过莫七这般的高手眼睛,坦然认了下来。

“略有所悟……不足挂齿……”

莫七神色有点古怪,张了张口,竟是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莫玄这般明显变化,收获定然小不了。

莫玄已经是他们老一辈公认的年轻一代绝世天才了,也认为他定将踏上更高的境界,但怎么也不应才……

“……一天。”

莫七有些无语,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不禁自问:“这难道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不同吗?一天……”

别说一天,当其年少时,就是给他一年的时间,也绝对赶不上莫玄这一夜的进境。

在他看出莫玄的进境变化的同时,莫玄也在第一时间,从莫七的身上看出了一些东西来。

那五岳持印一夜,带给他的变化不仅仅是掩盖不住,凝而不散的天地元气,更有一种神秘的感应。

在莫七的身上,莫玄分明感应到了一种强大无匹的力量盘踞着,这力量有点像先天磐山印,又有所不同,更与他的青龙偃月刀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说,当年所见的七爷爷与黄沙手的战斗,七爷爷调动的应该就是这种力量。”

莫玄心中计较着,莫七终于开口说话了:“莫玄,走啊,我们去祖祠。”

许是与莫玄惊人的进境相比,得出的那个结论让莫七有些低落,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地了起来。

“终于来了。”莫玄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才压下了心中的激荡。

这不是失而复得,不是为了祭祖启神可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而是冥冥中的一种预感,告诉他,经此一事,整个世界的真面目将在他的面前揭开一角。

“父亲,孩儿去趟祖祠,晚些时候再……”

莫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父打断:“去,随你七爷爷去,家中无事,其余的为父都会处理,你专心祭祖事,不用急着回来,更是不要分心。”

莫父近乎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着,就怕莫玄牵挂着家里,耽搁了这难得机缘。

“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

莫玄笑笑,转而对莫七说道:“七爷爷,我们出吧!”

一老一少,离开了莫家,向着那个朝阳升起的方向离去。

……

莫家有嫡系高墙,分隔内外,这高墙与其说是保护嫡系,倒不如说是将嫡系高手们汇聚在了一个相对狭小的地方,保护着莫家千年传承以来最重要的两个地方――武库、祖祠!

莫玄刚刚从武库中离开不久,此时,已经站在了祖祠之前。

祖祠,在莫家人口口相传中,是怎样的一个神秘之地,几乎所有的莫家人,也唯有在一生一次的祭祖启神当中,可以一堵祖祠内部的风采。

每一个进入过祖祠者,都被要求手守口如瓶,更诡异的是,无论是谁?品性如何,保密一事一直都没有人违反过。

其中除了族规之外,定然还有他人所知的玄妙。

站在祖祠之外,看着这座外表看上去除了厚重古老的大门外,仿佛只是寻常的建筑,莫玄心中忽然一震,感觉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浩大扑面而来。

那种感觉,犹如山之巍峨,耸立在面前,再是如何努力抬头,亦不过只是山脚,怎么也看不到那隐藏在云端的尽头。

“祖祠本身,都能散出这种意境,那其中隐藏的东西,又该有多恐怖?”

莫玄震撼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他才现,祖祠外除了他与莫七之外,尚有不下百人,从莫园各处汇聚了过来。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祖祠,受到的震慑自然不比莫玄,不过也为那种肃穆感觉影响,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几乎没有说话的声音。

安静地沐浴在晨辉中祖祠外,莫玄的目光在这不下百人的脸上扫过,依稀都有熟悉的感觉。

这些人们,在当年他突破先天境界时,就曾一个不拉地出现在他家的小院落当中。当时莫玄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对这些人的气度样貌,多少有些印象。

“他们怎么来了?”

“若说是正常的祭祖启神,关乎到我莫家整个三年一批的后人,还值得汇聚众人。”

“今天只是为我单独一人重启祭祖启神,他们怎么会来得如此之齐?”

“他们想看到什么?”

心中疑惑着,莫玄正想请教于莫七的时候,一个沉沉的声音,打破了祖祠外的安静。

“隆隆~隆隆~~”

祖祠厚重的大门被强大的力量拉着,缓缓向外打开。

清晨的阳光透入其中,隐约照出了门后走出的一人相貌――莫家家主,莫无风。

“来了,看来是准备好了!”

莫玄的耳中,传来了莫七略带兴奋的时候,正自愕然间,回见得一个雄壮的老人大踏步地走来。

――执事大长老,莫无非!

“他也来了。”

莫玄的心中动念,莫无非已经与擦肩而过,在经过他的身边时,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嗯?”

莫玄的眉头猛地一皱,在一顿、一眼中,强大的压迫,带着破灭一切的毁灭感觉,迎面扑来。

“哼!”

莫玄闷哼一声,只觉得空气都为之凝固,更像似有强大的力量压在他的胸膛上,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倒退一步,整个持印感悟的效果就显露了出来,连想都不想地,莫玄双手结五岳印,一凝!

“轰~”

庞大的天地元气汇聚,凝于拳印间,沟通天地,五股相似又迥异的山之气息――腾起!

天地元气,凝成五岳。

“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七爷爷与家主又为什么不阻止?”

莫玄持五岳印,那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身血液都要喷出的恐怖暂时不见,心中就生出了疑问。

不过他到底不是将安危寄托在他人身上者,在感受到那股带着销熔金属,破灭生机的恐怖力量的时候,瞬间将一切杂念抛开。

“喝”

吐气开声,莫玄持五岳印,迎着莫无非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推去。

霎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脚下一震,地洞山摇,好像浓缩了亿万年造山运动为一瞬,五座巍峨险峻的高山拔地而起。

泰山雄、衡山秀、华山险……

五岳雄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展露出它们的巍峨、它们的险峻、它们的独特,以及它们的,不可撼动。

“五岳,凝!”

自然而然地,莫玄的五岳印变幻,泰山、衡山、华山、恒山、嵩山,彼此靠近,合二为一,化作――五岳山!

五岳山横断天地,巍然不动地承受着源自莫无非的一**的冲击。

“咦!”

霎时间,百余声惊疑传出,有那些莫家高手,有莫七莫无风,甚至,还有莫无非。

哪怕是莫无非只是以先天意境,引动天地元气形成最开始的压迫,以及此后的一**冲击,并没有真正出手。

但是,他是莫家的执事大长老,是莫家这个千年世家最顶级的高手之一,虽然笼统的说,与那些或败或死于莫玄手上的人,同是先天强者,问题是先天强者亦有三六九等之分。

各中区别,只有这些站在最顶峰者才能知晓,或许莫玄经过了祭祖启神之后,也能明白。

双方的差距如此之大,故而没有人觉得,莫无非不曾真正动手,莫玄已经持了先天手印,双方不过是相持,莫玄有什么丢人处?

这何止是不丢人,简直是惊骇了。

“他持的是什么先天手印?”

这个时候,所有的莫家高手们,都现了莫玄所施展的手印与莫家先天磐山印的不同。

还不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场中情况再变。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原本融合横断天地的五岳山再变,仿佛是山脉的范围一直在延伸,大地一点一点在五岳山下显现。

“呼呼呼呼~”

呼啸的不是狂风,而是蜂拥汇聚如怒的天地元气。

莫玄这是强行推演他不曾真正完善的五岳印第三重――无限重重诸世界供养!

这一层五岳印施展出来,就是以五岳镇压山河的本质,引动整个世界的力量,融入手印当中。

此时双方,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

莫无非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强大的抵抗,他所想的无非给一个难看而已,现在按这种情况下去,他也留手不得,必须全力出手。

莫玄亦然。他不想动用青龙偃月刀气,一是不曾完全恢复,二是无法控制。

在这个时候,在莫家祖祠之前,他不想双方你死我活,不想见得血光,青龙偃月刀气一出,就再也由不得他。

情况,眼看就要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展了,一直旁观的莫无风和莫七眉头一皱,生出了出手之念。

同一时间,莫玄在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这样下去,他强行施展推演不完善的无限重重诸世界供养无法成功,那么说不得,也只能动用青龙偃月刀气了。

他不想在莫家的祖祠外见血,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家的顶梁柱,他还有珍视的那些亲人,一些事情不能仅仅看他心中的坚持来做。

逼不得已,莫玄也只能顾不得那许多了。

正在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莫无非忽然闷哼了一声,威势尽敛,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紫气,“噔噔噔”的连退了数步,继而紫气化作酡红,恍若醉酒。

莫玄一怔,一手五岳印险些控制不住,继续轰向莫无非,好在还未真正踏入他未曾掌握的第三重境界,到底勉强收手,一击推向了身旁。

“轰~”

大地上,一个深坑凹陷了下去,恍若高山天降,把大地砸出满目疮痍一般。

霎时间,漫天尘埃,卷起百丈之高,若虚雾之山脉,横亘悬浮。

这一击,要是落在血肉之躯上,纵是莫无非这般的高手,怕也是凶多吉少。

在众人从这紧张的一幕中脱出,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莫玄眉头一挑,望向转身就要离去的莫无非,道:“为什么?”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详述疑惑,莫玄只是这么问了,所有人也都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

执事大长老为何在关键时刻收手,这一收手,不仅是受反噬之伤,更冒的是被小辈当场轰杀的危险。

莫无非闻言顿了一顿,随即恍若不觉地继续踏步向前,朝着祖祠外的一个所在走去,只有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影处传来。

“我姓莫,这里是祖祠!”

一旁,莫无风与莫七相视而笑,笑容中有一种叫做欣慰的东西存在。

莫玄望向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神终于起了变化,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我姓莫,这里是祖祠!”

...

第二十九章 “如此天才,近乎于妖”

莫玄目送着莫无非的背影远去,耳中犹自回响着那句话,望向莫无非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

“不要想了。”

莫七踏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向莫无非的背影,道:“他能当上执事大长老,不只是因为他的实力在我莫家屈一指,而是他将莫家放在第一位。”

说着,他若有所指地看了莫玄一眼,道:“这点,你想来也看在眼里了吧?”

莫玄默然点头,莫七说的是,刚才他能否真正收手,便是他自己也未必清楚,遑论莫无非了。

那般情况下,莫无非能为了不在祖祠见血,强行承受反噬,将自身摆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境地,可见莫家在他心目中地位之高了。

即便是有莫无风与莫七在侧,有一定的机会能出手将他救下,这也无异于是一场赌博,赌注就是他的性命。

在莫玄的心中,莫无非一直是一个护短、暴躁、蛮不讲理的形象,现在却产生变化,退一万步讲,莫无非他是真正的莫家人,合格的执事大长老。

莫七看着若有所思的莫玄一眼,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现在,你知道七爷爷跟族长为什么不出手阻止了吧?”

“他不会伤我,至少在祖祠前不会。”

莫玄的话刚说完,莫七就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对面,双目炯炯有神地望来,突然地道:“莫玄,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先天手印?”

“呃……”

莫玄此前施展五岳印,是一夜持印修炼,再加骤然遇袭后,本能反应的结果,现在被莫七毫无征兆地一问,一时间竟是有些措手不及。

“你那先天手印,能挡莫无非紫极熔金煞,隐然还有未尽之意味,显然是一门不下于先天磐山印的顶级先天手印!”

莫七果然是一代高手,在那电光石火的交手间,就看出了莫玄施展出的五岳印有第三重境界,且明显没有推演完善,有未尽的味道留存

一边说着,莫七一边上下打量着莫玄,咋舌不已,摇头叹息:“早就听说你三日学会先天磐山印,现在看来你会的还不仅此。说吧,这门先天手印可是老爷子私下所传?”

“这般顶级先天手印竟然默默无闻,我莫家武库之中,也没有这么一门手印,莫玄你还真是好机缘,老爷子亦是偏爱啊!”

莫七下意识地就将五岳印的来源归到了武库老爷子的头上,这也是最为合情合理的一种。

他正自感慨间,忽然觉得莫玄的神色有点古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怎么了?难道这门先天手印不是老爷子所授?”

莫七的神色有点凝重了起来,看着莫玄点头承认,他顿时脸色一肃,问道:“那是谁教你的?”

紧接着,他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莫玄,你切忌要实话实说,这事可大可小。”

这般顶级的先天手印,如果是老爷子厚爱莫玄私自传之,那自无什么问题;可要是不相干的外人,这般对可能是莫家数百年来最天才的后辈,那其中隐含了什么东西,就说不清楚了。

莫玄再次摇头,这个他可不敢认下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来历?”莫七有点急了,迫不及待地道:“你倒是说啊!”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环顾左近,不无提醒之意。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得周遭近百的莫家顶级高手,包括莫家家主莫无风及莫无非等人,皆是凝神望来。

刚才的那番话非同小可,即便是莫七也不敢用传音的方法来说,毕竟在场无庸人,又能瞒得过谁去?还不如示之以坦荡为好。

莫玄的神色一凝,知道现在不是打马虎眼的时候了,不敢再卖关子,坦然道:“我自创的。”

“什么?”

莫七险些咬了舌头一去,一脸的沉重凝固。

类似的情况,也在那百多莫家高手的身上再现,甚至不乏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站稳的。

不是他们太过失态,而是莫玄所说的话实在过于惊悚。

对,不是惊喜,而是悚然而惊。

一时间,所有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中,都有浓浓的惊异与不敢置信在其中。

以轰动的方式进入先天,这个是天赋出众;败杀莫石兄弟、屠冷锋,这个是战斗能力杰出;三天学会先天磐山印,这是学习天赋惊人……

这些,都还在众人想象的绝世天才的能力范围之内,然而――

莫玄那句“我自创的”,瞬间将众人给他贴上的“绝世天才”标签换成“妖孽”二字。

“他才多大?十六岁!”

“他接触先天手印才几天?三天还四天?!”

“这就……自创先天手印了?还是这种顶级的先天手印!”

“天才如此,近乎于妖。”

所有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中,那种长辈欣慰看到后辈成长的居高临下不见了,代之的是无比的惊叹,更有隐隐的平视。

没有人会怀疑莫玄在此事上扯谎,一来这先天手印从未出现过,自创的可能性的确很高;二来其气息属性与先天磐山印隐隐相合,也的确像是从中脱胎出来的。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莫七都有点结巴了,追问道。

“昨天晚上啊!”

莫玄状似随意地说道:“昨天晚上莫玄忽有所感,演练了大半夜,然后七爷爷你就来了啊,推演都尚未完善呢。”

“……”

面面相觑,众皆无语。

“演练了大半夜,就自创出了一个顶级的先天手印,还是推演未曾完善的情况下?”

“跟他相比,我们这些年的日子,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吗?”

众人陷入自我怀疑与落寞状态下的同时,也更加确定了莫玄所言非虚。

从刚刚的短暂交锋上看来,莫玄施展出来的先天手印给人以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在场的都是高手,看出的远不止莫七一人。

“好,很好,莫玄你不愧是我莫家第一天才!”

莫七干涩地咽了一下,接着道:“这一先天手印可有名称?”

“就叫五岳印吧!”莫玄随口说着,紧接着话锋一转:“七爷爷,莫玄有个疑问,您可以给我解惑一下吗?”

“什么疑问?”莫七莫名地就有点紧张了起来,干笑道:“你问吧,就是你七爷爷答不上来,还有家主呢?”

此话一出,正关注着这边情况,一脸骄傲欣慰的莫无风顿时笑容一僵。

两个莫家的顶级先天强者皆在心中默默想着:“千万不要问我们自创先天手印的问题,这事……我们没有做过啊!”

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莫玄问倒了,他们两个当真是无法见人了。

在莫七紧张的注视下,莫玄眉头一挑,问道:“执事大长老到底是什么境界,同为先天,他怎会那么强?”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以在场这些人的实力,即便是做了也没有效果。

此言一出,莫无风与莫七齐齐松了一口气,倒是远处莫无非的背影猛地抽搐了两下。

要是放在片刻之前,哪怕是莫玄短时间内与莫无非相持,这么问法也会有人觉得狂妄。区区小辈,练武不过十几年,先天区区几日,就想与莫家顶级高手的执事大长老平起平坐不成?

但是在现在,在莫玄展露出他“妖孽”级别天才的时候,这些全然不成问题,硬要说的话,那也是“志气可嘉,足堪造就”。

莫七轻松了下来,笑道:“莫玄你还未经过祭祖启神,进入先天的时日也是太短,不懂并不奇怪。”

“同为先天境界,也分三六九等的。”

这点莫玄倒是知道,他心中也早有疑问。

先天之中,有老爷子那种威慑天下的恐怖存在,有莫无风、莫无非、莫七这般的强者,也有如莫石、莫玉、屠冷锋,还有那个寻衅的执事般的低手。

同为先天境界,之间的差距之大,甚至更在先天与后天之别。

“今日也是到了告诉你这些的时候了。”莫七看了洞开的祖祠大门一眼,道:“先天,其实只是一个门槛,一个标志,一个基础罢了,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境界划分。”

“不到先天,就不可能掌握先天手印,以及……”莫奇的眼中忽然闪过狂热渴望之色,“……更强大的力量。”

“更强大的力量?”莫玄心中动念,想起的却是老爷子曾跟他提起的秘法与神通。

正说话间,祖祠上空处,豁然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大片的土黄色祥云凭空浮现,笼罩祖祠方圆里许。

“时辰到了!”

莫七看了一眼土黄色祥云,面露惊喜之色,道:“莫玄你的机缘到了,其他的不必多问,等祭祖启神之后,你自然晓得。”

他话音未落,莫家家主莫无风在祖祠外招手,神色肃穆地道:“莫玄何在,入祖祠。时辰已到,祭祖启神!”

莫无风的声音并不大,却不为距离所削弱,不为风儿虽吹散,清晰地传入了在场百余人的耳中

“祭祖启神,开始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抛去了一切杂念,整理了一下衣袍,大踏步走向了祥云笼罩的庄严肃穆……

...

第三十章 青铜轮盘,灌顶凝神

“莫玄。”

莫七看着莫玄的背影走向祖祠,心中暗道:“你或许还不知道,你的祭祖启神有多么的不同,那位老祖亲自给你灌顶凝神,天下之大,几人能有此幸?”

“努力吧,千万不要让那位老祖失望,一切顺利的话,未来的路再无阻碍,前途一片光明。”

看着莫玄向莫无风行礼,看着他大踏步走入了祖祠之内,看着莫家家主将祖祠大门关上,躬身退下……

在场的所有人,皆如莫七一般,心中有羡慕、有恍惚、有憧憬、有期待……

……

“这……就是祖祠?”

莫玄走在暗沉沉的祖祠内部殿堂,耳中能听到脚步声、心跳声、呼吸声……交织成一种低沉的压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音,任何光亮。

关键是光亮,莫玄虽未达到传说中的虚室生白境界,但是只要有少少的光亮,就足以让他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了。

奈何在这祖祠当中,连最微小的裂缝透入些许微光都没有,只有浓浓的黑暗流动着,将所有淹没。

突然,莫玄脚步一顿,心脏停跳,呼吸屏住……冥冥中有一种感应,好像有什么存在,降临了下来一般。

耳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天音,仿佛此前在祖祠外,祥云虚空浮现时候一般;眼前,大片蒙蒙之光,呈土黄色泽,凝而成祥云,弥漫四面八方。

天音所过之处,祥云笼罩之地,一点接着一点亮起,恍若夜幕拉开,群星点亮璀璨。

莫玄凝立不动,静静地看着此刻变化。

不过眨眼功夫,那浓郁得如粘稠的液体般的黑暗被驱散,天音依旧,祥云淡淡弥漫,整个祖祠内部的情况尽收眼底。

莫玄所在的地方,后整个祖祠三分之一距离的地方,是紧闭的厚重大门;两侧有两排蒲团铺陈着,从大门所在一直延续到了最里面的高处。

他现在站立的,正是两排蒲团的间隔,循着蒲团延续的方向望去,可见的在祖祠的最里端,一个厚重的木质案桌摆放着。

案桌用料粗重无比,明明不过木桌,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小山一般的沉重不可撼动。单单看其规模,就知道从中打出这张案桌的原木究竟有多巨大,怕是千年之材,也未必能够达到这个地步。

案桌上摆放的东西,第一时间就吸引住了莫玄的注意力,其余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好像瞬间消失了一般。

明光四射,祥云汇聚,衬托出一青铜轮盘,悬浮在案桌上徐徐转动。

轮盘转动,莫玄的目光也随之转动,紧接着好像灵魂也被吸入了其中一般,脑海中“轰”的一下,眼前迷蒙了起来。

恍惚间,仿佛不是身在封闭的祖祠,而是在旷野上,高山巅,不远处一个白苍苍的背影,身姿挺得笔直,指天骂地,孤傲绝伦。

不同的场景,别样的感觉,“莫问天”三个字,闪电般地在莫玄的脑海中划过。

紧接着,莫玄豁然清醒了过来,举目望去见青铜轮盘吞吐光芒,整个人身上生出了一种燃烧般的感觉。

――血脉,动!

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接触,好像一下子就引动了他的血脉,莫玄现在全身的血液都在欢呼,都在沸腾着,几欲长啸宣泄。

他一步步,沉凝而不缓慢地走到了案桌前,于脚下一个蒲团上,大礼参拜:

“莫家小辈莫玄,拜见老祖!”

俯身下拜,莫玄的话刚说完,便觉得一股强大的意念破开虚空而来,借着青铜轮盘为桥梁,笼罩在了莫玄的身上。

霎时间,莫玄周身一颤,继而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有一种满足、欣慰,洋溢在其中。

并没有给莫玄留下思考的时间,叹息之声方才入耳,一股强大到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就破空而来,灌入了莫玄的体内。

“?~!”

青铜轮盘高飞而起,通体颤动,干涉现世的强大力量从虚空中破出,形成瀑布般的冲击,冲入青铜轮盘中,再借由其为桥梁,灌住到下方的莫玄。

“啊啊啊~”

那一瞬间,撕裂的痛苦,本身血脉的涌动,一切的一切集中爆,一声长啸直欲掀翻祖祠屋顶。

无论是本能的抵抗,还是仰天的长啸,都无法阻止如同潮汐般汹涌入他体内的强大力量。

这力量之强大,哪怕是生平所见的第一强者老爷子与其相比,亦如一粟之于沧海。

“神力,这是神力!”

长啸依旧,莫玄改大礼为盘坐,双手拢于丹田,死死地将众神图录压入体内最深处。

在这个时候,那盘踞不去的青龙偃月刀气,众神图录本体,皆是自觉地沉寂了下来,恍若尘埃一般,在莫玄的体内深藏。

若说,莫玄的身体是九曲河道,那奔涌的实力就是一道倒卷的天河,以天河而入凡尘河道,结果如何可以想象。

十成灌入,百不留一,九成九的澎湃力量,都从莫玄的体内散溢开来,化作土黄色光辉闪烁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排开。

“嘭嘭嘭~”

气浪滚滚,两侧蒲团都被震起,七上八下,空中起落,始终不得落地。

“属性截然不同,却有一种类似的气息,绝对是与关圣帝君降临带来的力量属于同一种性质――神力!”

“雄浑有余,失之灵性,少去了韵味,仿佛只是纯粹的力量,少了那种神灵本身的特性与意志。”

莫玄正强自忍受着体内的无边痛苦,逼着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分析关公神力与这土黄色神力之间的区别。

若用一句话形容,一者是活生生的人,另一个,则是泥雕木塑的存在,固然相貌如一,却到底大不相同。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灌输过程中驻留在莫玄体内的土黄色神色越聚越多,终从零落露珠到涓涓细流,自地在他的体内流动了起来。

“咦?这是……”

莫玄先是一惊,继而恍然,一抹灵光闪现,连忙沉下了心来,撇开一切杂念外物,牢记、感悟那涓涓细流游走的路线。

同一时间,那在空中悬浮起落的蒲团们,一一闪烁出土黄色的光辉,有强有弱,有多有少,十之**是历年祭祖启神残留下来的神力反应。

这些残存着神力的蒲团,在莫玄体内散溢出来的力量冲击下,一个接着一个,在空中豁然爆开,再无影踪。

当最后一个蒲团,湮灭在神力散溢气浪当中时,“轰~”的一下,祖祠再非祖祠,空间被磐山扩看,恍惚间可见土黄色的群山连绵不绝……

群山聚而成山脉,波动如潮起落,一波盖过一波,奔涌向远方。

这种群山起伏向前,排山倒海都不如形容其空间,即便是万马奔腾,在此威势下亦要黯然失色,仓皇而去。

置身群山起伏间,莫玄双目紧闭,完全沉浸于体内神力游走路线当中,为那玄之又玄的感觉牵动心神,完全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

他身在局中,茫然不知周遭变化;祖祠之外,惊慌之声盖过了一切。

“啊~”

不知多少声惊呼响起,百余名莫家高手几乎不分先后,齐齐倒飞而出,纵跃数百丈开外。

离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不远,整个祖祠都在土黄色祥云的衬托下颤抖着、战栗着,最终如泥足巨人拔出了腿脚一般,裂地拔山而起。

祖祠裂地,似从平原上生生拔起高山,寸寸尺尺丈丈……渐至于凌驾整个莫园之上,隐约平齐于浮云山。

远处所在,一个豁然深坑,几不可见底,无尽的土黄色云气涌出,托在祖祠地基下,就好像祖祠脚下不是虚空,而是真正造山拔出的山脉一般。

“好可怕的动静,那位老祖果然是恐怖至极。”

“有此异象,灌顶凝神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以莫玄的绝世天才,未经灌顶凝神就能产生神力,现在更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位老祖一脉,终于出了一个强者胚子,他老人家一定很是欣慰。”

莫家家主莫无风与莫七退避得跟众人一般远近,站在远处一边看着这一幕,一边以眼神交流,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欣喜与兴奋。

身为莫家人,看到莫家长辈降临的无限声威,看到后人中有此绝世之资材,遑论他人,就是莫无非的脸上,都显得复杂了起来。

当然,众人时不时望向他的目光,那更是“复杂”得多。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转眼间,就是大半个时辰。

“快一个时辰了……”

小小的一个时辰,一众莫家强者自不会有什么不耐,只是这个时间持续之长,却是让他们震撼不已。

“之前的记录是多少?”

“好像是一刻钟!”

不知众人何人问起,何人所答,所有人相顾骇然。

“所谓的祭祖启神,实则是灌顶凝神,时间越久,承受的力量就越强大……莫玄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承受此伟力?”

“等他完成了灌顶凝神,踏入凝神期后,又会有多强大?”

在众人的议论与惊骇中,一个时辰的时间走到了尽头,那天上祖祠仿佛也高悬得疲倦略一般,缓缓落了下来。

土黄色祥云缓缓收敛,托着祖祠落地,至于地上时,正好严丝合缝,从何处拔出,就还于何处模样。

继而,土黄色的光辉闪过,整个地面由内而外裂缝皆被抹平,大地凝如精钢。

“轰~~”

正在这个时候,一股迥异于此前的力量,在祖祠上空腾起。,

一样是山,但不再是连绵起伏的山势,而是孤峰,绝顶!

“隆隆~隆隆~~”

强大的力量先是内敛,继而爆开,祖祠大门轰然大开,所有人的目光随之进入,正看到那个缓缓站起的背影。

――莫玄!

...

第三十一章 地载万物,十二重楼凝神境

“以凡俗之躯,纳神明之力,凝而存之,谓之凝神。”

“凝神十二重楼,一重一天,十二天外,谓之神通。”

“凝神境!”

“神通境!”

莫玄缓缓起身,脸上有光在浮动,全神贯注,好像浑然不觉得祖祠大门已经洞开,上百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背上一般。

“是凝神境,而不是所谓的‘先天’。”

他望着重新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悬浮在案桌上的青铜轮盘,终于明白了莫七关于“先天”的说法。

所谓先天,只是代表着能接引天地元气,仅此而已,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境界,也无法判断实力的强弱,成就的大小。

真正的境界划分,真正的力量本质,此时正在莫玄的丹田内流淌着,涓涓细流,循环不止。

细流之外,有迷雾重重,好像是无形的河道,将每一滴流水束缚。

凝神境上,还有神通境!

在那个境界,就能施展诸天万界,最强的一种力量――神通!

没有人对莫玄言语,然而经此一事,他就自然明白,这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感悟,只是蕴含在整个仪式中的基本信息。

灌顶凝神,灌的是一种道,一种世界本质的认识;凝的是一种力量,诸天万界最强的力量――神力!

“地载万物磐山诀!”

莫玄口中吐出的,体内循环的,正是这一门功法。

地载万物磐山诀,是莫玄在灌顶凝神过程中,记忆体内的神力流动所学会的,它不能用于攻击,也能无助于防御,唯一的作用就是养住神力,培养壮大。

此时的莫玄已经明白,所谓的灌顶凝神,更多的给体内种下一颗神力的种子。再往后,就要靠着自己去运转凝神功法,将种子培养壮大,终成滔滔长河。

同时,经此一事,莫玄也恍然了不少东西。

当日他得到众神图录,降临关圣帝君,之所以引来如此大的轰动,全族侧目,家族高层动容,为的不是什么先天,而是那一瞬间降临下来的神力。

换句话说,莫玄他在那一刻,就证明了他的体内能够容纳神力,而且在这方面有着堪称绝的天赋,能够在更广阔的天地有所作为,而不是局限在小小的先天,小小的莫家。

所谓的祭祖启神,就是给下这么一颗神力的种子,能接受者,证明本身的特质与神力这个诸天万界最强大的力量并不冲突。

接受了这颗种子,其中的神力虽然微小,但毕竟是一种伟力,自然接引天地元气,贯通内外,这也是每次祭祖启神,都会在莫家造就出一些先天子弟,晋升为嫡系精英的缘故。

让他们晋升嫡系的不是先天境界本身,而是他们体内传承下来的那颗神力种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莫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脑海中一片清明。

显然,先天强者中之所以强弱差距如此之大,自是跟这凝神境有关,在凝神一道上别有天赋,走得更远的,显露于外就会越强。

一单纯以天地元气对敌,一在天地元气中,再夹杂以更多的神力,其强大也就可以想象了。

正在这个时候,莫玄甚至还来不及体察那神力细流与关圣帝君的神力之间,究竟有多大差别异同的时候,青铜轮盘上神光尽敛,无力地跌落在案桌上。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中带着无尽锋芒的声音,传入了莫玄的耳中:

“孩子,我在中天等着你!”

声音中自有雄浑,似是庞大的山脉对着异军突起的孤峰言语。

“是问天老祖!”

莫玄豁然抬起头来,只见得祖祠中一点一点地暗下,那祥云、那光辉,一切的一切不见,声音也随之消散,只有门外的阳光,顽强地侵蚀透入。

“结束了!”

莫名地,莫玄的心中就有了几分怅然,这祭祖启神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给下了神力细流,给出了凝神功法,更多的是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力量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万丈高楼平地起,这个时候的莫玄,就仿佛看到了一层层的阶梯,直通天宇。

“中天吗?”

莫玄的脸上神色变幻了一下,并没有马上给自己一个答案,而是转过身来,向着祖祠之外走去。

踏着晨辉,沐浴阳光,众目睽睽之下,莫玄从祖祠中走出,曝露在了百余道目光的聚焦中。

在场的都是莫家的中流砥柱,真正的支撑,自然知道莫玄现在需要的是消化所得,而不是应酬客套,一一友好地点头示意,各自离去。

在他们离去的目光当中,莫玄分明看到了郑重,看到了欣羡……唯独再没有了那种居高临下,淡漠不以为然。

同时,他的眼角余光一扫,却在最远处瞥视得一个雄壮如狮虎的背影,默默地消失在远方。

“莫玄,恭喜你了,了不起。”

片刻之后,在场的只有莫家家主莫无风与莫七未曾离开,两人上前笑着说道。

“家主,七爷爷,都是你们的照顾,还有祖上的看重,莫玄何德何能?!”

莫玄连忙说道,对这两位莫家长辈他是真心尊敬,若非有他们在,怕是一切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哈哈哈~莫玄你还是不懂。”莫七大笑着,道:“问天老祖一生不弱于人,唯独后人上受……那个影响,始终弱了其他支系一筹,为老祖生平憾事。”

“故而老祖是下了大力气,你的方才凝神,一身神力流转,已经不下凝神十年的前辈,这是老祖厚爱,也是你承担得起。”

“如果你不是如此绝世天才,承受不住过多是神力,老祖纵是舍得,你帮你不得。”

一旁莫无风也是微笑颔,道:“今有莫玄,问天老祖无憾矣!”

莫玄连连谦逊不提,闲聊了片刻,莫无风看了一下的天色,道:“莫玄,你回去后,好生消化今日所得,此可为一生之根基啊。”

还不等莫玄回答,他便接着说道:“还有,回去之后,有一件东西在等着你,这是你应得的。”

“一件东西?”

莫玄抬起头来,若有所思,莫无风与莫七却只是笑笑,转身离开。

见得如此,他也只能将到口的话重新咽了下去,按下了此事,连忙回家,将今日之事告知父母弟妹,让他们也高兴一下。

片刻之后,莫玄回到莫家小院,一入其中,就看到了莫无风与莫七所说的“东西”。

三个彪形大汉,气喘吁吁地在庭院中站立着,脚下大片的水渍,乃是汗如雨下,浇湿了土壤。

在他们三人的手上,碰撞两件用青色绸缎包裹着的东西,一则长如棍,一则弧似月。

仅凭着他们三人那一身钢铁浇注的肌肉,及不堪重负的模样,就知道这两样东西定然有着不菲的分量。

“是它!”

莫玄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来到三个彪形大汉面前,伸手一提,将两件东西握到了手中。

“哎呀~”

三名大汉仰天便倒,手上东西一去,立时就是用错了气力。

倒在地上,他们无不用惊骇欲绝的目光望向莫玄,那东西有多种他们还不能知道吗?怎么在这位的手中如同稻草一般。

“三位兄弟,辛苦了。”

莫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得差了,歉然笑笑,对闻声走出的莫晨说道:“小晨,招待一下三位兄弟。”

“这如何敢当?”

三名大汉连忙爬起来,口称“不敢”。

他们本就是莫家雇请的与家族有些关系的杂役,卖力气吃饭,普通族人亦能随意地呵斥于他们,何况是这般族长亲自安排送上武器的家族菁英?

别说只是无心之失,就是拿他们试刀,也决计不会有人替他们出头的。

对,试刀,他们送来的也正是“刀”!

莫玄在对他们说话的同时,双臂一振,青绸撕裂,露出里面的真容来。

一为长棍模样,浮雕细密的青色纹路;一为偃月刀刃,寒光四射,上附青龙纹。

莫玄将偃月刀刃向上一抛,长棍递出,二者“哐当”一声连接在一起,为一把完整的长刀。

――青龙偃月刀!

持在手上,轻轻地颤动从刀柄一直传递到了刀刃上,阳光在刀身上反射出一种惊艳又冰凉的光辉,稍稍舞动,就是漫天如月华清辉般的刀光披洒。

“好刀!”

莫玄抚摸着青龙偃月刀,却不得不强行按下当场试演刀法的冲动,先将青龙偃月刀放下,前去见过父母。

与父母弟妹一起,分享了今日的好消息后,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欢欢喜喜地吃过了午饭,莫玄才持着青龙偃月刀,立在院中。

“刷刷刷~~”

由静转动,身随刀走,刀随心意,整个院落中都是刀身震颤的龙吟声,尽为漫天刀光的飘雪状……

莫父莫母,莫晨莫欣,全家人都在练武场边上,看着莫玄舞刀,时不时地欢呼出声。

在他们看来,这刀法简直惊艳无比,水泼不进,一刀在手,万人可敌,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荐,哪怕是他们也知道有点不对劲了。

午后至黄昏,莫玄舞刀不止;夕阳西下到月上中天,莫玄雾刀不止……

借着月光,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整个练武场布满繁星点点般的湿润痕迹,干了又湿,少了又多……

这是挥洒出来,又为刀锋两半的汗珠。

莫玄,这是怎么了?

ps:这章写得好痛苦,调整次序,增删内容,来回不下五次,总写不出我想要的味道来。

...

第三十二章 刀中真意,不在笼中悟

“怎么会这样?”

刀光狂雾,冷锋霜寒,莫玄心中一片茫然。

他挥舞着长刀,观想着关圣帝君意境,感悟着青龙偃月刀气威势,记忆中流淌着关公生平……

所有的手段他都使用过了,却完全无法把握到那一丝脉搏。

众神图录中,关公冷眼默然;

丹田深处,青龙偃月刀气寂然。

莫玄本以为,以青龙偃月刀为引,再将自己这段时间几次施展对青龙偃月刀气的感悟融合起来,就能衍化出一套刀法来。

正如老爷子所言的,修炼这样一套刀法,或许就能逐步掌控青龙偃月刀气,更有可能消弭吸纳这道盘踞在他的体内,使他时不时地咳嗽,同时无法下笔画出第二个神灵的刀气。

事实却是残酷的!

莫玄忘却了一切,任凭时间流逝,挥洒体力汗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前世修炼过的刀法,今世在武库中学得的各种运刀手段,一一融汇在一起,形成了一套不俗的招式,问题是――

它不是青龙偃月刀法!

“划拉~”

一声异响,在青龙偃月刀锋最远处再往前数尺的地方,院中一座新堆成的假山如遭斧钺,塌落下石头数块。

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青龙偃月刀本身,而是从刀锋处迸出来的刀气。

假山坚石犹自如此,血肉之躯如何能挡?

这样的威能按说已经强极,却不能在莫玄的脸上换来半点的笑容。

这一刀挥出的时候,莫玄他是以“地载万物磐山诀”调动关公神力,灌入青龙偃月刀中,生生迫出的刀气。

威力大则大矣,却不是他想要的,哪怕使用的不是关公神力,而是问天老祖留在他体内作为种子的大地神力,效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充其量不过是刀气的性质不同而已。

“引不动神,练不出刀,又有何用?”

越是舞刀,莫玄的心中就越是烦躁,恨不得仰天长啸,将一腔积郁爆出去。

“喝!”

莫玄高高跃起,青龙偃月刀高举,就要向着地面劈落下去。

可以想见,这一刀落,定是满目疮痍结果,更重要的这只是他的宣泄,与事无补。

就在长刀上光寒盖过月华的一瞬间,莫玄的眼角余光把家人的担忧和疲倦尽收眼底。

“我这是怎么了?”

青龙偃月刀上青光尽收敛,漫天破空刀气皆溃散,莫玄从空中落下,持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一刀,终究是没有劈出。

吐出一口浊气,莫玄歉然上前说道:“父亲,母亲,让你们担心了。”

“玄儿,你真是怎么了?”

莫父丝毫不以站了四五个时辰为累,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武学上的东西想不通透。”看着父母脸上的倦容,弟妹靠在边上沉沉睡去,莫玄更感惭愧,连忙安慰道:“父亲您放心,一时迷障了罢了,孩儿很快能想个明白的。”

“那是,我儿是绝世天才啊!”

莫父笑眯眯地说着,这句话道来,前所未有的有底气,不再如过去的十余年间,只有他自己对此坚信不疑。

“嗯,夜已经深,父亲母亲回去安睡吧。”

莫玄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见得月上中天,夜已经深了,于是如此说道。

送父母回房,抱着弟妹到床上,莫玄回到自己房中,沉重的青龙偃月刀横在膝上,神色渐渐沉凝了下来。

与狂舞青龙刀时的狂躁相比,经过了安慰父母的一幕,他的心整个沉静了下来,手掌在刀锋上抹过,那丝冰凉让他愈地清醒。

“青龙偃月刀法,终究不是闭门造车能创出的。”

“此前刀气迸一击,就为老爷子誉为秘法,真正完善的青龙偃月刀,定然至少是神通一级的强大,甚至……”

莫玄的眼中有精光迸射而出,在黑暗不燃烛火的房中,俨然两颗夜明珠般。

“关公神力,与大地神力不同;青龙偃月刀成,定然也有别于其他的神通。”

“先天只是门槛,凝神不过起步,此后漫漫道路,众神图录给我带来的,绝对远远不止是眼前的这些!”

莫玄盘膝不动,心中诸般念头闪过,月光透过窗户见缝插针地透入,洒在他的身上,显出了一种琉璃般清澈的光明。

徐徐的风,在房中盘旋;淡淡的呜咽,在夜色下徘徊……

青光如潮水,波澜涌动;黄光似萤火,点点飘洒。

在莫玄的体表周围,眉心紫府、胸前檀中、小腹丹田,三处位置左近,都有小小的漩涡在成型,带动了青色神光与黄色神光,在房中旋转。

这些光辉中,青光占去了九成,黄光不过极小的一部分,一者汇入丹田深处,关圣帝君神像中,一者融入涓涓细流内部。

地载万物磐山诀!

莫玄沉浸入青龙偃月刀的感悟当中,不知不觉地运转起了地载万物磐山诀,引动了天地间微弱的神力,容纳入体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毛挑起,脸上现出一抹异色,说不出的怪异。

融入他体内的黄色神光本就少得可怜,又重复了在祖祠内的一幕,太半散溢开来,不为身体所容纳。

在这种情况下,莫玄暗暗估计,重新汇成一道涓涓细流,果然如莫七所言,需要数年的苦功。

莫玄今年不过一十六岁,数年苦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莫问天的这份礼不能说不大。

然而――

莫玄惊异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那青色神光――关公神力。

实质上,从外界吸纳过来的关公神力并不比大地神力为多,之所以行成不下十倍的差距,是在运转地载万物磐山诀的时候,从无量虚空中生生引出的。

这引出的关公神力至精至纯,完全不下于莫玄纯化后留在体内的大地神力,从这方面来说,他吸纳关公神力的度甚至远远过了大地神力的十倍以上。

莫玄抬起头来,仰望虚空,那里有他人所不见的青色神光,凭空浮现。

“这个虚空的隔膜打破,通道洞穿,对面是否是我原来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关圣帝君在加持神力?”

毫无疑问,这不断增长着的关圣帝君神力,正是破开虚空而来,隐约中有亿万生灵虔诚祝告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随着关公神力的不住涌来,贮存,莫玄脑海中那早已习惯了的“忠义……忠义……忠义”之声再次洪亮,直至震耳欲聋。

“咳咳~咳咳咳~”

正在此时,莫玄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随着他的咳嗽声,整个房间的神力漩涡都在战栗,在颤抖,恍若随时可能散去。

这一咳,甚于此前的每一次,不知过了多久,莫玄从重新坐直了身子,脸色苍白如纸。

“不想办法缓解刀气的侵蚀,纵使神力积聚再多又如何,到头来倒持太阿,反伤了自己。”

想到“倒持太阿”四字,莫玄心中一凛,不由得就握紧了膝上的青龙偃月刀。

“不能再拖延了!”

莫玄豁然站起了身来,就这么持着青龙偃月刀在屋中行走。

他此时愈地明白了过来,关公神力与大地神力截然不同,它是有着自己的“灵”在其中,不能彻悟其本源,到底不能真正掌控。

现在修为尚浅也就罢了,他日修为精深的话,一击出,怕就是与敌携亡的局面。

“就这么办!”

感受到切身的威胁,莫玄的目光转为坚定:“青龙偃月刀必须要成,既然闭门造车不行,那我就走出去,亲身去感悟那神中之灵,刀中之意。”

想到这里,他心中豁然开朗,直有拨云见日之感。

此念方生,莫玄眼前忽然一花,有一种隐隐的刺痛感。抬起头来,才现透入屋中的不再是清凉的月光,而是耀眼的晨辉。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沐浴在朝阳中,莫玄由内而外,皆是沉浸在一股灼热当中,那是血液的沸腾,心中的渴望。

来到这个世界一十六年,他一直被肩上的责任压制着,到了今时今日,犹自没有走出去过,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样。

“走出去!”

“当我再回时,定是青龙偃月刀大成!”

莫玄下定了决心,再不犹豫,随手取过一件青衣为刀衣,将青龙偃月刀重新拆卸下来包裹着往身后一背,再取了几套衣服,转身便从房中走了出去。

当他踏出房门之时,正是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的时候,新的一天,到来!

……

“父亲母亲,孩儿为寻刀中真意,须得远行一趟,望二老好生照顾自己,等着儿归来。”

“小晨,欣欣,你们也大了,该懂事了,记得照顾父亲母亲,莫要淘气了。”

……

“家主,莫玄心有所惑,须得外出去寻属于我自己的道,请家主恩准外出。”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好,老夫就准你外出,不过最迟一年,必须归来,族中尚有大事,且关乎你的未来,切记切记!”

“是家主,莫玄不敢忘,家中也请家主与七爷爷多多照顾,莫玄告辞了。”

……

“老爷子,我要走出去了,刀中之道,披荆斩棘,绝非笼中可悟。”

“去吧去吧,记得给老头子带上几瓶好酒回来,还有……”

“小心!”

……

正午时分,莫玄别家人,告家主,辞老爷子,踏出了莫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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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请借一颗忠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青玉案前,辛弃疾的是太平盛世,繁荣景象。

城廓为山林,庭宇生荆艾。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

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

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

——悲愤情中,蔡文姬的乱世飘零,人间惨绝。

三个月的时间,莫玄一月徜徉在青玉案中太平繁荣,两月行走在尸横遍野,所见所闻,一片哀鸣。

今世十六年,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样。

莫家浮云城方圆数千里,歌舞升平,安居乐业,正是一派安详繁荣;数千里外,各国争雄,兵锋延续数百年,倾尽江河水,冲刷不干净的血腥。

内外,已是两个世界。

往来行商,迁移难民,过路兵丁,车船脚衙……莫玄从一路所见的各色人等中,真正对这个世界有了清晰的认识。

十大世家,各据一城,势力范围之内,刀兵不敢犯;世家之外,诸国争雄,乱世绵延不绝,已是上百代人血泪。

真正行走在这样的世界上,莫玄才知道过往的十六年,何其之幸,能有完整的家庭,温暖的亲情,安全的环境,前程的希望……

与那十大世家之外的人相比,纵使十六年间诸多的不如意,尽数如风中柳絮,一飘而过,再无影踪。

不知从何时而起,莫玄沉默了,只有接连不断地咳嗽声,“咳咳咳”地伴着他行走在大地上,看着不同的人们,身上发生的相似的悲剧。

时而出手相助,时而人力有穷,无论如何,莫玄行走着,作为着,却一次都不曾拔出过背后青龙偃月刀!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他时常能感受到一股颤动,源自青龙偃月刀,似是那血染的沙场,不义的厮杀,激起了长刀饮血的渴望。

莫玄还是按捺着,不让青龙偃月刀上,第一次就饮上那样暗沉的鲜血。他只是每日里,以神力蕴养,以心神沟通,以观想加之……仿佛在教育着一个初生的婴儿,要做个怎样的人,成为怎样的一把刀!

刀不能语,灵性渐生,渴望日盛。

莫玄终究按捺着,在这个养刀、炼刀的过程中,他必须将这种无目标的鲜血渴望压下,否则炼出的就不会是青龙偃月刀,而一柄嗜血狂刀。

人役刀,刀亦役人,到底是人为刀尊,还是刀为人主,就是在此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三月后的某一天,清晨,风自呜咽,也将远方的呻吟,传入了莫玄的耳中。

三月行走,餐风饮露,遍看人间惨剧,他脸上最后的青涩与稚嫩不见,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沧桑感。

哪怕不曾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纵然一生也不会有那样的遭遇,然而物伤其类,见微知著,莫玄的心也渐渐坚定。

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莫玄真正感受到了,刀,在这个世界上,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那是一切正,一切忠,一切义,一切仁……乃至于一切爱的根本!

手中无刀,谈何正气忠义仁恕,概为虚妄。

远方风儿传来的呻吟,夹杂的战马嘶鸣、人声哀嚎、金铁交击……这一切在这三月间,莫玄所见多有,无非是战场罢了。

“无非是战场罢了。”

莫玄摇了摇头,金戈铁马入梦,这是何等的热血沸腾心中激荡,但真正置身其间,便会感受到那种蔑视一切生命的大绝望。

他对这一切已经厌倦,就待转身而去,正在此时,背后青龙偃月刀蓦然颤鸣出声,似那蛟龙终于攒够了力量,就要掀翻怒海一般。

“有问题?”

莫玄伸出手来,在背后一抚,暂时压下了躁动的青龙偃月刀。这刀经过他三个月神力蕴养,再加上观想关圣帝君,灵性愈发地充足,这般表现怕是未必无因。

心中想着,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往着战场上靠了过去。

不过相距里许,当莫玄走到那声音的源头,再一处荒凉的小坡上驻足的时候,一场厮杀到了最后的尾声。

“哼!”

看着眼前的景象,莫玄眉头一皱,冷哼出声。

在小坡不远处,充其量不过几百丈的距离,一圈马车围成了一圈,上面堆满了粮秣,燃起着熊熊火焰。

运粮的马车遇袭后以车为墙,拒敌待援,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真正引起莫玄关注的,却是那马车圈子正中的所在。

那里,有一辆看上去要豪华上不少的坚固马车被保护在最里面。马车上拉车的健马四散在左近嘶鸣,华美的纹饰染上一层黑乎乎的烟火气。

哪怕是到了这个粮草尽数被焚烧殆尽的时刻,仍有士兵在做最后的抵抗,死死地护在豪华马车外。

显而易见,那里面是一个重要人物。

莫玄对此刚刚来了一点兴趣,最后一个亲兵模样的壮汉被七八把长枪捅入体内,犹自高呼:“速走,速走!”

豪华马车大门打开,一个撕去了华服下摆的年轻女子满脸惊慌恐惧之色,怀中紧紧抱着襁褓,从马车上跳下,一个踉跄,随即不管不顾地抱着孩子狂奔而去。

“找到了!”

“捉住她!”

……

四处包围上来的另一方士兵大喊着,从各处围拢,那年轻女子与怀中孩子,恰似笼中鸟,眼看再无可逃。

“将军,将军,你在哪里?”

“快来救救妾身,至少救救孩子啊~”

女子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一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去,竟是再也站不起来,抱着孩子哭泣,声音催人泪下,仿佛杜鹃泣血一般。

“看来是某个将军的妻子,果然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纵使大将妻小,亦难得保全。”

“战争,又与女子婴孩何干?!”

莫玄轻咳了数声,看着那些士兵们张狂暴虐地笑着,挥舞着兵刃,一步步逼近绝望欲死的女子,终究叹息一声,不能坐视。

就在他手上结印,天地元气汇聚而来的时候,远处一声大喝,压过不知多少兵丁的喊杀声。

“某家赵桓在此,挡我者死!”

蹄声隆隆,一骑跃起,凌空踏碎数名士兵头颅胸膛,马上一大将,铁甲长刀,威风凛凛。

战马过处,人仰马翻;长刀所向,血雨洒天。

大将赵桓所冲的方向,正是那女子与婴孩所在的地方,不远处粮秣车辆燃烧成了巨大的篝火,映照出了半天红彻。

“赵将军,速速来救……”

年轻女子看到大将赵桓,绝望的眼中终于有了一抹希翼之色,话未说完,转为一声闷哼。

“主母!”

赵桓循声望去,顿时目眦欲裂,长刀一滞,数柄长兵刃趁机招呼在他的身上,血染战袍。

那年轻女子的张了张口,再没有能出声,小腹处露出一小截的箭矢,却是在说话间,为流矢所射杀。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脸上眼中都没有恐惧之色,反而有一种乞求与愿望,以最后的力气,向后一倒,让怀中的婴儿跌落在她的身上,而不是落入血染的泥土中。

看着这一幕,莫玄终于动容,面露不忍,那流矢全无征兆,即便是他早有准备,竟也是救之不及;

看着这一幕,大将赵桓大喊着,奋起一身之勇烈,以通体数十创的代价,硬生生地杀入了重围,来到年轻女子身旁。

这个时候,女子早已气息全无,唯有婴儿的哭啼声连喊杀声都不能掩盖,好像明白了母亲的离去一般。

“主母安心去吧,桓在一息,少主就在一息!”

赵桓不愧是沙场战将,确定年轻女子死亡后,并没有耽搁时间,几乎是在错身而过的一刹那,就将婴儿从地上捞起,抱入怀中,揭开战甲披在襁褓上。

做完了这些,他调转马头,就向外冲杀而去。

一丈,两丈,三丈……至于百丈。

一人一马,一将一刀,赵桓生生在千人围杀下几乎杀透了重围,数息下,不知道多少将士为其阵斩。

“嘶~”

他胯下战马,在这即将杀透重围的一刻,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赵桓翻身一滚,怀抱着婴儿躲过士兵的践踏,长刀横扫,斩断人、马腿无数,一片血雨中“嘣”的一声,长刀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

失去了趁手的兵刃,在这千钧一发的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不知多少柄长枪大刀递了过来,生死之际,赵桓的第一反应却是转身闪避,牢牢护住了怀中婴儿。

一刹那,赵桓再受数创,为保护婴儿,连头盔都为斩落,险些就是一刀枭首。

面对如此凶险,赵桓依然如故,一边抢刀厮杀,一边以身护少主,那股血勇刚烈与赤胆忠心,即便是敌人也为之肃然起敬,下意识地将其包围住,却没有马上袭杀。

“如此忠良!”

莫玄忍不住动容,这赵桓的表现,若非是武力上有所不足,当真是不下长坂坡赵子龙。

“赵子龙……”

“忠……”

莫玄忽然怔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回手摸向身后青龙偃月刀,若有所思。

远处,赵桓面对着围拢过来的不下千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某家赵桓在此!”

“够胆的上前送死!

面临绝境,赵桓大笑着,怀抱婴孩的手依然沉稳,持刀之手亦无半点颤抖。

纵然力竭,哪怕刀卷,不改赤胆忠!

“送赵将军上路。”

不知何人吼了一声,不知多少兵刃递了过来,眼看着赵桓将与那婴孩少主,齐赴了黄泉,全了他忠烈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盖过了沙场上一切压抑肃杀,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将军,请借一颗赤胆忠心。”

声音入耳,赵桓抬起头来,只见得一个银衣人站在他的面前,负手而立,周身土黄色光辉包裹,那数十长兵刃,竟不能落。

赵桓紧了紧怀中少主,朗声大笑道:“某家全身皆是忠心,君可自取之,又何须问!”

“好!好一个全身皆是忠心。”

银衣人大笑着,负手转身而去,视那不下千人士兵为无物,只是在地上倒插着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刀,其上有青光吞吐,刀气纵横。

“借刀一用,还尔忠心!”

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沙场上已经没有了银衣人的影踪。

大将赵桓福至心灵,一手探出,握住了刀柄——青龙偃月刀的刀柄!

“轰~”

一人高跃起,数丈刀气扬。

千骑卷平岗,忠心有赤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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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青龙偃月:忠义(上)

“喝!”

乱军之中,一声暴喝,竟直上九天,连那浮云都为之避让。

云开雾散,红日喷薄而出,耀眼的阳光下,一切纤毫毕现。

一抹嫣红从刀柄处开始,如流动的红宝石般美丽,似奔涌的岩浆般炽热,滚滚而下,在冰冷的刀刃上覆上了一层血红。

这是赤胆忠心血,流淌青龙偃月刀。

忠血过处,隐约龙吟之声,在虚空中回荡,有浓密的雾气从刀身上腾腾而起,恍若是红炽的烙铁落入了水中,更似岩浆阻断了河流。

忠血蒸腾,究竟是尽数散入了空中,还是有什么精华的存在,沁入了刀身中不见?

这一点,大将赵桓无心计较,握着青龙偃月刀,高高跃起。

“喝~哈!”

声声大喝,吐气开声,非如此,不足以宣泄他体内那直欲爆炸的力量。

无尽的刀气纵横,握刀在手,似是山也可斩。

长刀所向,一人一刀一襁褓,如一道青龙蜿蜒咆哮,呼啸而过。

“杀!”

青龙过处,兵刃折,人命陨,剖开战马,断裂车架,于大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粮秣车辆熊熊火焰燃烧之处,那附近造成这一切的过千兵丁,在这一刹那惊艳,青龙一击破阵之后,齐齐凝立原处,一动不动。

他们之中,有挺着断刃者,有面目狰狞者,有奋力向前者,有自保后退者……

无论怎般形状,如何实力,此时尽数如同冰封了一般,僵立不动。

忽地,风起。

微风过处,卷起细微得连眼睛都不能迷的尘埃,扑在那些凶神恶煞,周身血气的兵丁身上,旋即――

千年风化凝一刹那,冷冽刀气绽一须臾。

一刹那,一须臾的时间,似是过了千年风化一般,每一个兵丁的身上,皆有青色的刀气绽放如莲花,旋即从头到尾,崩溃湮灭,随风散去。

大将赵桓,持青龙偃月刀一击,敌兵尽殁。

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那个请借忠心,还以长刀的银衣人已经渺然不可见,远处青龙咆哮,刀气酷烈,更在数里之外。

“杀!杀!杀!”

永恒的战场厮杀之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数以十万计的兵丁,漫山遍野呼喝。

包围圈在一层层地缩小,赵桓持青龙偃月刀,来回驰骋纵横,不知将多少人头不尽的敌兵,被他斩落马下,直杀得尸横遍野,一路绝尘。

“嘶~”

在无数目光的怒视下,在数千弓弩的瞄准下,一匹战马跃空,下方是一座青石桥梁,长约十丈。

半空中,战马长嘶之声止住,几乎是半空中跌落下来,硬生生地砸落在地上,滚落一个遍体鳞伤,全身血红,犹自牢牢护住怀中襁褓的身影――赵桓。

在他的身后,战马如同刺猬一般,不知插了多少箭矢在身上,让它生命瞬间流逝一空的,却是腹下一柄长枪洞穿……

这是赵桓一路夺马厮杀,倒毙的不知第几十匹战马。

赵桓连看都不看身后一眼,那铺天盖地而来飞蝗般箭矢,更不曾让他眨动一下眼睛,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襁褓安好,少主安睡,便深吸了一口气

――回刀,跃起,一斩!

“忠……忠……忠……”

长刀颤鸣,震动天地元气,如发“忠”之呼喝,回荡天地间。

一抹青色刀气如轮,更似明月亦感于赵桓赤胆忠心,降了下来,附于了刀身上。

“刷!”

漫天箭矢尽断,跌落了下来;

青石桥梁剧震,轰然尽坍塌。

一刀,断石梁!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尔等听好了,某家乃大将赵桓,若为吾刀不利,尽管搭桥过来便是。”

“某家,去也!”

赵桓大笑着,持刀怀抱襁褓,大踏步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耳中仍有石梁断裂的轰然巨响,眼前尽是跌落下来的箭矢乌云,敌兵皆胆寒,竟是不敢前。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远处的一处坡上,莫玄脱口赞道:“好一个马革裹尸的大将气魄!非如此,无以发出如此威能!”

他是真心震撼,借出的青龙偃月刀上附着了那道刀气,一身关圣帝君神力,乃至于通过众神图录,观想关公形象于其上。

这,可说是蕴含寄托了现阶段他最强大的力量。

可这力量,即便是在莫玄自己的手中,怕是也发挥不出赵桓这般恐怖的威能,说到底来,终究是那一片赤胆忠心影响。

“这就是‘忠’?!”

莫玄看着赵桓大踏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哪怕一缕“忠”的念头,故而也无法体会感受到青龙偃月刀气乃至于关圣帝君神力的真正强大。

此时亲见青龙偃月刀在赵桓手上的威能,莫玄才真正确定了他所想无误。

通过这种办法,从这些忠义之士的身上,感受到“忠义”本身的力量,与青龙偃月刀及关公神力的契合之处,最终成就自身。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青龙偃月刀,更多是为了关圣帝君本身,为了彻底掌握这个神秘而玄奥,与那如在梦中的前世息息相关的力量。

欲至于此,需先炼己心!

莫玄神色一凝,知道三个月的行走天下,终于让他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一条炼心之路!

锤炼的不是刀,而是他本身的感悟与心灵,从那一丝丝的震撼与感动中提取力量。

“从震撼与感动中提取力量,共鸣于关圣帝君,从而彻底感悟掌握其中意境与力量,真正实现东方众神一一降临此界!”

莫玄胸中激荡,有一种天高云淡的豁然开朗,好像漫天的层云散尽,一片湛蓝的天空。

心中思定,他再不迟疑,一步踏出,循着赵桓背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一生心血,尽燃忠心!”

“赵桓,你助我彻悟了此理,我也当送你最后一程。”

莫玄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黯然之色,那些敌兵或可为赵桓所吓阻,可他的情况,又如何瞒得过莫玄的眼睛?

方才一刀断去石梁,对方只要有任意一个小将领策马扬鞭,越过断桥而来,赵桓就几乎全无抵抗之力,只能引颈就义了。

“这是天要成就你的忠心,不忍让忠良枉死!”

莫玄叹息着,很快在前方看到了赵桓蹒跚的脚步。

在他的脚下,有一条鲜血洒出的血路,血路的尽头处,赵桓终于停下了脚步。远处,一面将旗迎风舒展,猎猎有声。

“汉定国大将军程”

旗帜上的七个大字跃入眼中,赵桓精神就是一振,好像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脚步重新稳健,步步向前,至于旗帜下。

“末将赵桓,幸不辱命,救回了少主!”

赵桓来到旗下,看着数百残兵败将簇拥着的一个中年长须男子,双手将是包裹在甲衣中的襁褓,递了过去。

一直到了此刻,那婴孩在襁褓中犹自酣睡,完全不曾知晓,有怎样一个赤胆忠心之大将,为了他出生入死,血染沙场。

“桓无能,恨不能为主公杀尽来犯之敌。”

“赵将军辛……”

那中年长须男子接过孩子,看自家骨血安详睡去,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之色,抬起头来,一脸的感激定格。

在他的面前,赵桓送上了孩子之后,双手自然垂落了下来,脸上亦有满足的笑容,好像是肩膀上放下了什么重担,终于放松了下来一般。

这一放松,就是永久。

那种安详,那般沉静,不是沙场大将,生时能有的气度,纵使病死床榻,得了善终,难逃铁血酷烈之气,唯有马革裹尸者,才能安详如此。

那一声“恨不能为主公杀尽来犯之敌”,此时回想起来,分明有一种怅然与遗憾在其中。

远处,莫玄略微闭了一下眼睛,亦是一叹,随后举步,向着那个汉定国大将军程的中年长须男子走去。

“啊啊~~~”

确定了赵桓力竭而死之后,中年男子仰天吼叫了一声,目眦欲裂,悲痛欲绝地道:“赵将军,是程某对不住你,若非为此竖子,将军何至于此?!!”

“害我大将,吾留你何用?”

他双手一举,狠狠地将手中孩儿向地上砸了下去。

“主公不可……”

中年男子的那些亲卫们,本来也是满脸的悲痛之色,此时见得此举,不由得齐齐惊呼出声。

再想要做什么,却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小小孩儿,就要为中年长须男子的一时悲痛与愤恨而被活活摔死,一阵风起,扑在了众人的身上。

“保护主公……”

亲卫们下意识地反应,刚要将中年长须男子保护在中间。

“慢,你们退下。”

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威严自显。

在他的面前,莫玄一手平托着婴儿,递到了面前,淡淡地道:“家国征战,男儿抱负,与婴孩何干?大将军大可不必将怒火发泄在孩子的身上。”

“再说了……”莫玄目光一转,凝到了赵桓的身上,“这孩子是这位将军浴血奋战良久,豁出去了自家性命才保下来的,是他忠心之所寄托,大将军又岂能辜负?”

他毕竟看上去年纪轻轻,又字字句句隐含责备点醒之意,顿时惹恼了那些亲卫。他们之中有人正要呵斥呢,却见得中年男子躬身一礼,正色道:“多亏先生点醒,程某险些犯下了大错。”

“小小孩儿,生死不足挂齿,然其毕竟是赵将军以性命保下,岂能轻掷?程某举动,着实是对赵将军不敬,大误,大误!”

中年男子一副捶胸顿足模样,语气至诚,让本来只是想现身收回青龙偃月刀的莫玄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赞:

“此人非英雄豪杰,就是枭雄巨擘。”

“若与赵桓比前世常山赵子龙,或有不及;以此人比之刘玄德,却有过之!”

莫玄看到了现在,本能地就将这一幕与那前世三国时代曾经发生的联系在了一起,但终究是有所不同。

赵桓远不如赵云,就是加上了他的青龙偃月刀,也远不如白马银枪的来去自如洒脱;中年男子则更胜刘备。

当年刘备摔子,千古争议难定其究竟是收买人心,还是视手下大将如手足更胜过骨血;中年男子此举,就无这个问题。

赵桓已死,谈何收买?

真心的话,不失为至情至性的英雄人物,充其量也就是对家人寡恩了一些,瑕不掩瑜;若为假意,那就是为了身后的亲卫残兵,这些他最后的起家本钱,甘愿亲手摔死自家孩子。

“无论英雄豪杰,还是枭雄巨擘,此人都小觑不得,不过是虎落平阳罢了。”

莫玄深深地凝望了中年男子一眼,旋即回过头来,伸手一招,青龙偃月刀欢快地颤鸣了一声,在天地元气的包裹下,飞入了他的手中。

整个过程中,赵桓的尸体纹丝不动,丝毫不受那青龙偃月刀脱离的影响。这自是莫玄有意为之,如此忠臣英雄,便是故去,亦当尊重。

做完了这些,莫玄头也不回地说道:“此刀乃本人暂借将军,现在收回。”

话音落下,他也不管得中年男子等人信也是不信,自顾自地就要离去。

“尊驾请留步。”

那中年男子连忙挽留,同时不忘吩咐手下亲卫:“尔等将赵将军遗体搬上我的马车,我们同来共归,回头再行厚葬。”

这番话说完,他才冲着莫玄歉然一笑,走上前来。

就冲着他先安置赵桓遗体的行为,莫玄没有按原计划转身就走,而是停下来等着中年男子上前。

“程某在此,先谢过尊驾出手相助,成全了赵将军忠心,亦保全了程某唯一的一点骨血。”

他的目光在青龙偃月刀上一瞄,旋即露出了了然之色,一拜到地:“请尊驾受程某一拜。”

“不敢!”

莫玄侧了侧,不愿受他这一礼,同时开口说道:“程将军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不过志不在此,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

应付了一句,他还没举步离开呢,忽然神色一动,回望身后。

与他做出一般动作的,还有那中年程姓将军。

在他们两人的面前,足足有三五亲卫,硬是抗不动赵桓的遗体,一个个脸上憋得通红。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冲着莫玄歉然一笑,走了过去。莫玄心中好奇,亦随之前往。

驱开了几个亲卫,两人站在赵桓的尸体面前,神色齐齐就是一变。

此时的赵桓,依然是那副安详的模样,生命气息全无,不同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一双眼睛睁开,略显得有点浑浊的眼眸间,甚至还能看出不甘与渴望。

看着这个情况,莫玄心中一动,伸出手来,略略在赵桓的遗体上一搭。

“咦!”

莫玄收回了手掌,也才知道那些亲卫为何会是那般模样。

他那一搭之力何等强大,就是巨石也要晃动一下,然而落在赵桓的遗体上,却是纹丝不动,犹如有千钧坠挂在他的身上,不可撼动。

“这是刀气残留,神力不散,凝而如铅,动而如汞。”

莫玄恍然了过来,紧接着摇头叹息:“若是生于我十大世家,以此人的身体对神力的适应程度上看来,当不失一个天才,退一万步讲也是先天之材。”

“可惜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赵桓遗体上表现出来的不甘,那中年男子也不例外,摇头苦笑道:“赵将军你这是不愿走啊,难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将军你还想为程某抛头颅洒热血不成?”

“程某何幸,能得将军?!”

任由中年男子如何感慨万千,几欲涕流,赵桓尸身犹自如钉子一般扎在地上,若要强行移动,怕是肢体残破不可免。

“这可如何是好?”中年男子无奈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关注莫玄的反应。

莫玄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目视着赵桓已经没有了神采的双目,若有所悟。

那中年男子也是沉得住气,莫玄不言,他竟然也不追问,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主公,敌兵可能会追上……”

亲卫忍耐不住,上前提醒道。

这个亲卫的话,也将莫玄从莫名的感慨中惊醒了过来,摇头叹息道:“马革裹尸,已是大将最好的归宿,赵将军你为何一忠至此?”

他紧接着回过头来,对中年男子说道:“虎狼之将,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什么厚葬哀荣,不过小事尔。”

“赵将军是在临终前,还想着为程将军你阻挡追兵,故而一身力量凝而不散,目不能闭,身不能移。”

莫玄这话一说,一众亲卫皆默然,数百残兵概动容,中年男子更是直接眼眶泛红。

“罢了。”

“莫某今日就成全于你吧!”

莫玄顿了顿,忽然开口出声,同时脚下一震,一块破碎的木板从不远处的地上飞来。

顺手一抹,木板插入地上,正在赵桓遗体前,俨然墓碑模样。

刀光一闪,青龙偃月刀灵动如笔,龙飞凤舞地在木板上游走而过,一行锋芒毕露,尽显逼人气势的字迹浮现。

“大汉忠良,赵将军桓,力竭殒身于此,将军马革裹尸,本是幸事,惜为鼠辈围攻,恨不能死英雄手!”

默读了一遍,中年男子及一众亲卫尽数动容,继而中年男子眉头一皱,道:“尊驾,如此写来,怕是会激怒了敌兵,反而毁伤了赵将军遗体。”

“求仁得仁罢了。”

莫玄写下这行字后,似是有些意兴阑珊,也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只是伸手一拍,落在了赵桓遗体的肩膀上。

这一拍,似是将一缕青光引入了赵桓遗体当中,引动了蕴含在他体内的力量,通体青光爆发,继而收拢了下来,一如之前,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做完了这些,莫玄深深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将这个到现在也不知是英雄还是枭雄的人物牢牢记在,随后转身,离去。

“我们也走吧!”

目送着莫玄远去,再对着赵桓遗体一礼,中年男子面露遗憾之色,冲着亲卫挥了挥手。

一行人,迅速离去。

小半个时辰后,石梁断代之以索桥,敌兵蜂拥而来,正见赵桓遗体。

继而,先是喧闹怒吼,紧接着是发泄叫嚣,最后一声轰鸣巨响,如亿万把长刀挥砍劈落到巨石上,千年风化不能撼动的顽石,瞬间破碎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微小。

顽石犹如此,遑论于人?!

在那一刹那,远在数里之外,一处瀑布下方的莫玄,动作猛地僵硬了一下,长叹出声:“求仁得仁,赵将军你可安息了。”

“哪怕身死,也要用自己的遗体,再阻敌兵片刻,给主公争取逃脱的时间。”

“忠诚一至于斯,性命荣辱皆抛!”

莫玄感慨着,不自觉地将青龙偃月刀横在胸前,手掌在刀柄、刀刃上,一点一点地抹过。

耳中,那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

身边,那溅射破碎的水汽氤氲出朦胧光影;

眼前,那阳光洒落下来彩虹瑰丽……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莫玄的脑海中一幕幕回放,尽是赵桓破阵而入,拼死护少主,大笑浑身皆忠心,死后不忘为主断后……

“忠,这就是忠吗?”

莫玄在自问,青龙偃月刀似在回答一般,轻轻颤动着,好像在反哺着,一股玄奥的感觉从刀身上回流到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他丹田处忽然一震,众神图录展开,关公的虚像在身后浮现了出来,明明只是半闭着眼睛,却给人以夺尽了天地光彩之感。

“忠义……忠义……忠义……”

莫玄此前所见,通过青龙偃月刀所感的,还有那漫天的“忠义”之声,渐渐融合成了一体。

似无心,若有意,青龙偃月刀翻转着,带着一种沉凝的气息,向上一抹。

“隆隆隆~”

冲落百丈而下,似银河倒挂九天的瀑布倒卷而回,上下瀑布激流对冲,爆发出炸雷一般的巨响,撼动了方圆数百丈内不知多少山石滚落。

莫玄豁然睁开了眼睛,同一时间,身后关公虚像隐没,最后一刹那,似有欣慰笑容浮现,转瞬而逝,直若幻觉。

“喝!”

暴喝一声,刀光闪过,青龙冲天而起,瀑布彻底逆流。

在这诡异而瑰丽的奇景下,莫玄似是欢喜,又如疑惑,那一刀中,他分明还感觉到了一种未尽之意。

“还可以……”

在漫天水光,晕出诸多虹彩的广光影下,莫玄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ps:二合一的大章,写了一夜,废废的~~_

...

第三十五章 青龙偃月:忠义(中)

“隆隆隆~隆隆隆~~”

瀑布倒飞而上,刀光席卷如龙,一刀逆流飞瀑的惊世骇俗,在莫玄施展出来,竟是全无半点烟火气息。

“果然是这样。”

莫玄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一刀施展,无论是神力还是刀气,与数月前并无太大的差距,然而威能却有天壤之别。

此前的一刀,有其形而无其神;眼下的一刀,却仿佛融入了一种精神,以一分力,发十分威。

刀势早收,瀑布却又逆流了几息功夫,迟迟不得是落下,好像为那刀意中的忠勇所震慑,而胆寒,气弱不敢放肆一般。

自然之威,犹自如此,遑论血肉为人?

可以想见,这一刀若是大成,长刀所向,敌皆胆寒束手,十分实力发挥不出四五分来,此消彼长,更是恐怖。

好半晌,一声轰然巨响,瀑布激流才从高处砸落下来,溅出的破碎水珠将整个谷底弥漫成一片朦朦胧胧雾里模样。

周遭的空气湿湿的,置身其间,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连草叶上都凝出了露珠,唯有莫玄所在的地方,青色的光圈吞吐着,将一切水汽阻隔。

“前世今生,我莫玄与‘忠’字无缘,往后岁月,当也无涉。”

“终究不曾经历,也与本心相悖,故而无论如何,闭门造车,也练不出根源于关公的青龙偃月刀。”

“今借人忠心,沉浸其意境,从中获得感动,再共鸣于关圣帝君,才能真正引动了关圣帝君的力量。”

“这力量不是神力,不是刀气,而是一道意,一股念,是关圣帝君的精气神韵!”

莫玄心中无数的念头闪过,不由得紧了紧手中刀,恨不得长啸一声,庆祝他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本心与“忠”无关,却要施展出“忠”的力量,若非这次巧遇,一时灵机动,怕是在行走几年,也无法明其中关窍。

“不过这还不够。”

莫玄很快从那种感慨与兴奋中抽离了出来,一边自语着,他一边横青龙偃月刀在胸前,并指成剑,在刀刃上抹过。

“刀有锋刃、有刀背、有刀柄、有弧度……单一任何一方观之,亦可为刀,终究不全。”

“‘忠’之一字,恰似刀锋之余全刀,终究不是全豹,也不过是引动了青龙偃月的部分威能罢了。”

“忠、义、仁、礼、勇……”

“每一个方面,都是青龙偃月刀,又都不是青龙偃月刀,惟有将它们综合起来,合为一体,化作最惊艳的一刀,才能媲美武圣关帝,才能配得上——

青龙偃月:春秋!”

莫玄当日初获众神图录,第一次激发出关公的力量,就以“青龙偃月:春秋”名之,现在想来,当真是狂妄得可以。

“终有一日,我莫玄能挥出那‘春秋’一刀!”

莫玄默默在心中说着,旋即收起了青龙偃月刀,背负在背上,向着谷外走去。

“家主让我一年务必回去,现在也就只剩下七个月的时间。”

“那这七个月内,就在这汉地行走,看看在这世间战乱之地,有怎样的忠烈豪勇,几多的仁人志士,各自上演着如何的精彩……”

最后几句,不知不觉中道出,徐徐地在瀑布下山谷中回荡,夹杂在激流轰鸣声中,久久不散。

……

秋去冬来,汉地降下了第一场鹅毛大雪。

漫天飘雪,寒风凛冽,百兽或冬眠,或安寂,草木多枯萎,少长青,整个天地都蓦然安静了下来。

在这大雪与冰寒下,汉地的兵戈暂时止住,本是剥夺生命的寒冬,在汉地生民来说,却是难得的安宁祥和。

天寒地冻又如何?

再冷,亦冷不过刀锋!

再寒,也寒不过人心!

战乱且歇,乱兵不至,长出了一口气的不仅仅是汉地中苦苦挣扎的生民,更有那穿梭各地的行商们,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往来沟通贸易。

本是万籁俱寂的冬,却成了生机勃勃的春。

时值寒冬腊月,大河冰封,往来的行商也就更多了,坐落在冰封大河旁的一处客栈,在这时日里也人满为患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客栈大堂中有篝火熊熊燃烧,散发出融融的暖意,驱散了在场数十人一路累积的寒。

小小客栈,本就没有太多的房间,不过是一处歇脚的地方,谁知天降暴雪,让众人滞留在了此处,房间一下子就不够用了。

好在都是行路人,倒也无所谓这些,一群行商旅人,就这么围坐在大堂篝火周围,饮酒吃肉,闲谈趣味,寒冷的夜倒也容易过去。

“老刀子,你说那是银衣客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最近一段时间汉地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一个中年汉子递上一碗酒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行商,颇为客气地问道。

行商走天下,天文地理未必知晓其所以然,但数十年经验却让他们都成了识途老马,受同行尊敬。

老刀子笑眯眯地抿了一口碗中烈酒,惬意地吐出一口热气,在浑身暖洋洋地包围下,谈兴也是大起。

“那银衣客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只听说他来历神秘,随身一把战阵长刀,实力也是高绝,绝对不会比那些名闻天下的先天强者弱小。”

老刀子说到一半,旁边有个少年不信地插嘴道:“不会吧,俺可听说那个银衣客是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比那些是老江湖还厉害?”

说着还不忘看了老刀子一眼,再瞥了瞥自己,摸着脑袋道:“就好像老刀子肯定比俺厉害一样。”

“哈哈哈,你个小鬼,懂得个什么?”

老刀子大笑,把手里的酒塞到少年的嘴巴,灌了一口下去让他咳了个不休,方才放过了他,继续说道:“天下太大了,人也太多了,总有一些天才出现,说不准那银衣客就是一个绝世天才呢。”

“或许真是年轻的天才也说不准。”

一个粗粗壮壮的中年人插口道:“俺是没有见过,不过听说那银衣客最喜欢帮助忠义良善,仁人义士,那些老江湖哪里有这个闲心思,也就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会这样。”

“也是吧。”老刀子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酒碗递到了那个粗壮中年人的手上,口中道:“闲着也是闲着,你也讲讲知道些什么?这天冷,这日子,真是让我们普通人没法过了。”

“得嘞。”粗壮中年人一口喝了半碗,把酒碗放下,道:“两月前那个赵桓赵将军,那可是好样的。听说就是银衣客把手上的宝刀借给了他,赵将军才能杀透敌军,救回少主,最后还拼死给断了追兵。”

这事大家都是听闻过的,连连点头,听他的下文。

“就在那之后不久,在离那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大事。”粗壮中年人看着众人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得意,很是卖了一下关子,才继续说下去:“那里有个村子,被乱兵给洗劫了,男的女的,那叫一个惨啊,该死的兵过去后,连能喘气的狗都没有一只。”

“正巧那村的村长在灾年收养了一个孤儿,从小拉扯大,说是小厮,差不多也当了自个儿的娃。”

“那天小厮正上山打猎,这才逃过了一劫,回来后发现,大哭三声,提了一把柴刀就追了出去。”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便是连墙角处一个始终怀抱着藤箱,孤僻地一个人好像睡着了的虬髯汉子,也忍不住提起精神,向着篝火处挪了些许。

“后来怎么样?”

先前说话的那个少年按捺不住,忙不迭地问道。

粗壮中年人听了这一问,更是来劲,俯着身子说道:“他也是运气好,本来是去送死的,只是为了报恩而已,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银衣客……”

众人顿时知道戏肉来了,有那心急的更是给粗壮汉子的碗中又添了酒,无非是催他快说。

“银衣客听完小厮的事情,长叹一声,说:‘好一个知恩图报的少年,请借一点恩义。’”

“小厮也是福至心灵,连连磕头说:‘俺不知什么恩义,只知道他们杀了村长,俺就是豁出命来,也要他们偿命,只要能帮俺报仇,什么都可以’。”

“好一个小厮。”众皆喝彩,这种少年报恩复仇的故事,最能牵动他们的心思。

“后来呢?”

有那心急的连连催促,粗壮汉子也顾不得卖关子了,继续道:“后来银衣客留了一柄长刀给小厮,小厮就拿着这把刀,把十几个乱兵全给宰了。”

“痛快,痛快~”

这个结果正是最喜闻乐见的那一种,众人无不大呼“痛快”,饮酒不提。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枯瘦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取走了粗壮汉子手中的酒碗,灌了一口道:“俺也讲上一个,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粗壮汉子有些不甘,不过讲故事喝酒,天经地义,他也不能厚着脸皮讨回酒来,只能闷闷地坐下。

说话的是一个干瘪枯瘦的小老儿,只见他抹了抹嘴,冷笑出声:“那个银衣客,哪里是什么好人?就在前两天,一样是为主报仇,俺就亲眼看见他袖手旁观,跟那些只顾着看戏的人有什么两样?”

“什么?!”

全场大哗,不知多少人怒目圆睁,那个小老儿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要被众人给生撕了。

ps:这是第二章,还欠大家两章。

另,吐吐郁闷,今天老爸的样子又很吓人,真怕又要去住院,刚出来没几天啊,太阳啊~希望没事希望没事吧~

苦逼的新书期啊,撞墙,出去守夜,继续码字~尽快送上。

以上,泛东流。

五五文学()全文字超速首发!

...

第三十六章 青龙偃月:忠义(下)

“两天前,就是你说的那个银衣客,在附近陈家集出现。”

枯瘦小老儿冷笑着,道:“有乱民趁着战乱,攻破了陈家集,陈家族长一家百多口死了个一干二净,就跑出了一个老仆。”

“那些乱民还堂而皇之地窃居了陈家大宅,把陈家集占为己有,要不是战乱他们敢这么胡作非为吗?早就被官府给剿了。”

“陈家那个老仆逃了出来,遇到了银衣客,他在雪地里跪下来求他……”

说到这里,枯瘦小老儿只是冷笑,声音如客栈外的寒风一般。

“结果呢?”

客栈中人本待不信,可看这个小老儿模样,在场的多是走南闯北,眼明心亮之辈,顿时明白这个小老儿就是故事中的老仆了。

“结果?”小老儿冷笑不断,“银衣客连停都不停,转身就走,就留下了一句话……”

“你的身上,没有我要的东西!”

这句话在小老儿说来,一字一顿,那种不尽的嘲讽与不忿显露无遗。

客栈中一时鸦雀无声,一片默然。

他们本以为那银衣人说“请借什么一用”只是个说法罢了,到头来还是为了帮助忠义之士。不然的话,那忠义之心,如何能够借得到?

现在听这小老儿一讲,却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由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哈哈哈,那个老仆从小在陈家长大,陈家家主待他如兄弟,他是豁出去老命要为陈家报仇,只要能成,就是立时死了,也是甘愿。”

“结果呢?那银衣客看都不看一眼,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好人?”

小老儿大笑如哭,端起酒碗就要再往口里灌。

“呔!”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喝在他耳边响起,随即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过来,抢了他的酒碗去,顺带一手提着小老儿的领子把他给举了起来。

“兀那老头,俺的酒可不是给你这种人喝的,还敢败坏银衣客的名声?!”

做出这番举动的是一个九尺大汉,站起来几乎有两个小老儿那么高,居高临下地望去,小山一样的压迫。

小老儿被提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还是吭吭哧哧地说道:“小老儿指天发誓,没有说半句假话。”

“你是没有说假话。”九尺大汉冷笑,提着小老儿摇了摇,道:“不过你也没有说真话。”

“那陈家欺压良善,为富不仁,也不是一两代人的事情了,这次趁着战乱,左近农户无粮过冬,就低价用几颗粮食收走了他们的地契,两碗稀粥买了他们的儿女……”

“大冬天的,那些你嘴巴里的乱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祖田没有了,孩子没有了,连命也都要没有了。”

“这种人,就是该死!”

九尺大汉几乎是怒吼着说完的这番话,震耳欲聋。

“你……你……”

小老儿颤抖地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那个九尺大汉,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什么?”九尺大汉忽然笑了,“不错,老子就是那个带着‘乱民’,亲手宰了你家主子的贼寇,怎么样?”

“贼寇?”

众皆骇然,望向那九尺大汉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

“各位兄弟,某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也是陈家门下佃户,父母都给逼死了,我逃了,到了外头做了那没本钱的买卖。”

“不过某家还知道人都是父母生养的,这些年来做买卖,从来不伤人命,不打穷苦兄弟的主意。”

九尺大汉将小老儿夹在腋下,拱手一圈,接着道:“这次回来,一是外面兵荒马乱,来回都是下苦人,这买卖也没法做了;二是想回家看看,那作恶多端的陈家人死绝了没有。”

“正好,反正大家也活不下去了,就豁出去攻下了陈家集,某家亲自动手,把陈家全给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手,按着那小老儿的脑袋,冷冷地道:“你说某家是恶人,咱也认了,可是说银衣客,你也配。”

“说得好!”

大家忍不住出言附和,更有那口才辨给的数落道:“小老儿,你那主子做得那恶事,死有余辜,你是忠,但你这个忠是愚忠!怪不得那银衣客不帮你,倒也是个明白人。”

“那是那是,帮他无异于作恶啊!”

“忠亦有精、愚之分,确是要仔细分辨,不然做了那为虎作伥之事,才真是辱没了忠义。”

“……”

你一言,我一语,把那小老儿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本来还徒劳挣扎着的手脚都软了下来,好像力气都被这些话给抽空了一般。

他这样说法,本就是欺负在场的多是外地行商,不知道具体情况,给银衣客抹黑罢了,现在有过那九尺大汉一说,也就都明白了。

“小老儿,某家今日也不杀你,他日要是再看你颠倒黑白,那须怪不得某家不知敬老了。”

九尺大汉冷哼一声,一脚踹开了客栈大门,把那小老儿直接扔了出去,回头大笑着重新回到篝火旁坐下,大笑饮酒,直呼“痛快”。

这时候那些行商也看出这个九尺大汉确实不算是恶人,又掌握着陈家集,多有上来套近乎的。

客栈大堂中热热闹闹,各自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谁也不曾注意到角落处有一个虬髯男子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缓缓站了起来。

虬髯男子身量之高不下九尺大汉,怀中抱着藤箱子,默默地从不曾严密合上的大门走出,一步一步,留下一行脚印旋即被风雪抹去,消失在白茫茫一片当中。

他的身后,银衣客的传说,还在各人当中流传着,又被合上的客栈大门关闭。

“银衣客,你在哪?”

……

大雪茫茫,虬髯汉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好几个时辰过去,天蒙蒙亮了起来。

如此风雪夜,他却不得不出门,寻找。

银衣客还在左近,错过了今夜,或许茫茫人海,再也遇不到他了。

眼看着天要亮了,风雪小了下去,虬髯汉子坚毅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绝望之色。

“哇哇哇~”

忽然,从虬髯汉子的怀中,那个一直被他紧紧抱着的藤箱子里,传来了阵阵婴儿哭啼之声。

雪渐止,风依旧吹,将婴儿的哭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一直到了那目不可及的地方。

虬髯汉子一惊,正要掀开藤箱的时候,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风雪夜,旷野相逢,亦是有缘,兄台不妨前来取取暖吧!”

循声望去,虬髯汉子才看到大约在数百丈开外的地方,一处白雪覆盖的坡地上,有篝火熊熊,有一个年轻男子随手往里面添加薪材。

“银衣!”

“是银衣客!”

看着那在白茫茫雪地上既显得不起眼,偶尔又刺眼的衣袍,虬髯汉子大喜,迈着几乎被冻僵的双脚,快步走去。

狂喜之下,他竟是没有想到,以他的眼力方才竟是不曾发现对方的存在,一直等到婴儿哭声引起对方的注意,这才出言相邀。

那种整个人融入天地自然当中的感觉,玄之又玄,思之极难;不在意的话,又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三步并作两步走,不过几息的功夫,虬髯汉子已经来到了银衣人的面前。

“谢过银衣客,孟黜有礼了。”

虬髯大汉报名、行礼,有条不紊,气度不俗。

“且坐吧,夜寒,孟兄大好男儿自是无妨,孩子却是受不得的。”

银衣人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将通名这一节隐去,招呼对方坐下。

孟黜坐下后,将藤箱子打开,往里面一看,随即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之色也放松了下来,歉然道:“原来是孩子饿了。”

一边说着,这个虬髯大汉一边将婴儿从藤箱子中抱了出来,放在臂弯上,取出早有准备的米汤借着篝火温热,细心地喂着孩子吃下。

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再柔和不过,好像生怕稍稍一用力,就会弄伤了孩子一般。

银衣客,也就是莫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到对方做完所有事情,他才缓缓开口问道:“孟兄,如此天气,何不将令公子留在家中?”

“他已经没有家了。”

孟黜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再说,他是我侄儿,却不是我儿子。”

提起他自己的儿子时,孟黜的脸上那种黯然与痛苦,将心的抽搐显露。

“嗯?”

莫玄略微直起了身子,他已经能感受到青龙偃月刀的颤动、渴望,脑海中有“忠义”之声在回荡。

“这定然是一个真正的忠义之士!”

“他的身上,不知有着怎样的故事,是否可以帮我补满‘青龙偃月:忠义’?”

同时,这段日子以来,见多了这些慷慨激昂,忠义无双的男儿志士,莫玄的心中不由得也有一股激流在涌动。

孟黜此来,为的本就是寻找银衣客,自不会隐瞒不说,苦笑着说道:“孟黜少年时好打抱不平,为官府通缉,寡不敌众重伤下昏迷山中,本当喂了狼口。”

“后为一豪杰所救,遂认其为兄长,与其比邻而居,一晃几年。”

“我等二人,萍水相逢,胜过亲生兄弟无数,一起练武,一起访友,一起结婚,一起生子……”

听到这里,莫玄的神色忽然一动,再望向孟黜怀中婴儿的目光就有点不同了。

“难道是?”

他正想着,孟黜已经接着往下说去:“谁知一日,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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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剑魂刀魄,小义大义

“噼啪~噼啪~”

篝火燃烧的过程中,燃爆声声,寒风中火光明灭,映照在孟黜的脸上变幻不定,似是往事流水,淌去了他脸上的斑驳木然。

他一边抱着婴儿,一边用平淡的语气,仿佛述说着他人之事一般,缓缓道出。

原来,这孟黜的结义兄长,并不是普通的豪杰,而是传承了数十代人的铸剑世家当代传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冠绝汉国,乃至于周遭诸国的铸剑手段,就是是孟黜义兄所怀之玉璧,也终由其取祸。

早在孟黜认识义兄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为汉王打造绝世宝剑,历时十余年,其中寻找材料、不停尝试锻造,失败与成功交织,终于在不久前大功告成。

汉王为之等待了十余年的宝剑出炉之日,也同时是义兄与孟黜儿子诞生之时。两家都喜获麟儿,又是十余年努力大功告成,自是无比欢喜的事情,然而那刚出炉的宝剑,却让这欢喜蒙上了一层阴影。

早在宝剑功成之前,义兄就曾在一次醉后对孟黜提起过,汉王本就量小昏庸,好大喜功,非人主之气象。

义兄一剑铸了十几年对他们这些铸剑师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但对汉王言,无疑是将他的耐心消耗到了极点。

在义兄想来,就是真正铸就了宝剑,怕是汉王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功劳、赏赐之类的更是提也休提。

当时说来,无论是义兄还是孟黜,最后都只是一笑置之,一是无奈,二是无所谓。为汉王铸剑,为的更多是保自家平安,倒也不是奢求什么赏赐官职一类的,有也好,无也罢,总能重回平静生活。

这一切,却在宝剑出炉的那一刻破灭了。

宝剑有雌雄两柄,似刀如剑,长者七尺,短者五尺,初出炉时浑然不起眼,恍如两块凡铁一般。

义兄一门手段,自是非同小可,否则汉王也不会一等十余年只为求得一剑!他在剑庐之外,早就开辟了两口深坑,中灌以美酒,辅以各种淬火材料,号为“酒泉”。

酒泉中退火淬炼,本就是义兄一门的独门妙法,结果却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雌雄双剑一进入其中,“嗤嗤嗤”声响起,腾起白雾数十丈高下,凝如蛟龙形状,声做覆海之吟唱。

“龙形!龙吟!”

莫玄眉头一挑,大致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果不其然,孟黜的脸上出现了愤愤之色,继续说道:“这双剑出酒泉,寒光四射锋利无双,其上隐然龙形纹路,再加上那遇酒则现龙形诸侯气象的特点,实在是盖世无双的宝剑!”

对此,莫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没有想到,孟黜的义兄竟然真的如此了得,其余不论,单单铸就了这两把宝剑,就可称为一代铸剑宗师,千古留下名号。

“双剑名:雌雄诸侯腾龙剑!”

一边说着,孟黜一边将他后背上背着的剑囊取下,放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值此乱世,负刀剑而行走,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对此多看一眼,可在这剑囊落在雪地上的一刹那,莫玄的脸色却是不由得变了一变。

“呼~”

剑囊周围,无论是从空中飘落的飞雪,还是地面上的积雪,尽数无风自动,向着四面八方排开,好像在最中心除有一个风眼在形成一般。

造成这一切的自然不是风眼,而是那有形无形的剑气。

“这就是雌雄诸侯腾龙剑中的雄剑!”

孟黜缓缓将腾龙雄剑从剑囊中取出,口中说道:“此剑诞生的时候,义兄就知道不妙了,若是他炼出来的是普通宝剑也就罢了,这雌雄诸侯腾龙剑简直是有龙形诸侯气象……”

“如此一来,汉王岂能放得过他?”

“今日义兄能为汉王铸就诸侯剑,他日也可能为他国他王做同样的事情,再加上此前的愤怒,汉王定然不可能放义兄生离了。”

一边说着,孟黜一边伸手在腾龙雄剑上抹过。

霎时间,莫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似是冬日午后,阳光映照在白雪上,反射出光芒。

在孟黜抹剑的同时,寒冷漫长的夜终于过去,东方一轮红日从雪地中升起,第一缕阳光正照耀在腾龙雄剑上。

倏地,莫玄睁大了眼睛,那足以灼瞎人眼的光芒,被他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唯见一道青光在他的眼眸间闪过。

“众神图录,关圣帝君神力!”

莫玄神色不动,胸中一阵翻滚,那腾龙雄剑到底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众神图录的注意,它又想提醒自己什么呢?

诸般念头闪过,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孟黜抹过腾龙雄剑的手掌刚刚离开了锋刃,那蓦然引动的关公神力也重新平复了下来。

莫玄眯了眯眼睛,沉下心来感受了一番,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他不自觉地说出了声来,对面孟黜抬起头,道:“尊驾想必也是看出来了吧?”

“不错。”莫玄点头,“剑魂,剑中有魂!”

他语气平淡,没有让孟黜看出他心中的惊骇,他已经明白了众神图录到底想点醒他什么了。

这些日子来,他足迹遍及大半个汉国,以借刀助力之法,感悟忠义并从中寻找感动,以催动关圣帝君神力的威能。这整个过程,严格说来无非是为青龙偃月刀塑造一个最契合于关圣帝君神力的“忠义魂”!

“君之义兄,果是一代宗师大匠,莫某佩服!”

莫玄缓缓将目光从腾龙雄剑上移开,诚心诚意地说道。哪怕这雌雄诸侯腾龙双剑可能是那个“义兄”一生之巅峰之作,甚至再不可复制,其实力也更在莫家匠师之上。

腾龙雄剑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当他青龙偃月刀中的“忠义刀魄”养成之后,只会比腾龙雄剑还要强得多。

况且人之实力强弱,向来也不在兵刃上。

“腾龙雄剑剑魂,青龙偃月刀魄……”

莫玄双眼看上去陡然深邃了不少,朦朦胧胧,他多少有点明白众神图录想要点明他什么东西了。

暂时按下不提,他重新回过神来,对孟黜问道:“孟兄,这雄剑又是如何会落到你的手上的?”

关注了十余年,汉王怎么可能放任煮熟的鸭子飞走?莫玄心知,后面的这些,才是孟黜这个故事的重点。

孟黜苦笑着,脸上有一抹暗沉,面部肌肉抽搐着,好像只是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就让他痛不欲生一般。

“当日雌雄诸侯腾龙剑成,义兄就知道不对了……”

孟黜的义兄出身铸剑世家,狡兔死良狗烹的道理自然不会不懂,更兼这剑隐然与诸侯龙形气象相关,更是没有腾挪商量的余地了。

他第一时间,就将两把宝剑分开,雌剑自家保管,雄剑则交给了孟黜,交代道:“他日若是祸起,弟莫要为兄报仇,有可能的话,只要保住为兄一点骨血,也足证兄弟之情义了。”

义兄的悲观很快就得到了真实,雌雄诸侯腾龙剑成时的气象实在是太过惊人,压根就不可能瞒得过汉王派来监视之人,当天夜里,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义兄持腾龙雌剑,在大量士兵的押解下与来人一同赴皇城,漫长的夜过去,当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甲兵蜂拥而来,义兄满门诛绝!

孟黜早就有了准备,事起时,持腾龙雄剑,杀出重围,硬生生地抢了义兄骨血,也就是现在他怀中的婴儿,逃出生天。

“这么说……”

莫玄面露不忍之色,听出了孟黜轻描淡写带过的东西。

“吾妻、吾子、吾义嫂,皆死!”

“次日,汉境盛传,吾义兄刺王,当场身死……”

孟黜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小心地把怀中婴儿放回了藤箱当中,一双钵大的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为了让那些汉王派来的甲兵以为我义兄之子已死,免得追查过于严密,我只好……只好……”

只好什么,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了。

莫玄默然,他能想象孟黜当日不得不坐视自己妻子与嫂子身死刀兵,在自家儿子还有义兄唯一骨血之间做出选择的痛苦……

“偷龙转凤,李代桃僵!”

莫玄心中在叹息,孟黜最终都没能说出口的,想来就是他为了迷惑住汉王甲兵,让他们误以为义兄之子已死,祸根断绝,从来降低追杀的力度,定是将他的儿子留在了义兄家中。

纵使带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不可能跑得掉,也完全可以想见,一个刚刚做了父亲的人,做出这等举动有多痛苦。

“真义士也!”

沉默半晌,莫玄到底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没有去劝慰什么,评价什么,这等人物,又岂能需要人劝慰,评价?

“这只是小义,还我义兄恩义罢了!”

孟黜摇了摇头,稍稍平静下来,忽然起身,冲着莫玄一拜到地:

“尊驾可知,汉王程献,昏庸无道,虐杀忠良,霸占臣工妻子,酒池肉林奢靡不顾民生……乃是我汉国之大贼!”

“汉王不死,刀兵不止,我汉国子民,永远要在铁蹄下战栗。”

“孟黜义兄之事,不过私人恩怨,黜之所为,小义也;刺汉王,救汉国于水火,罢生灵涂炭刀兵,方为大义!”

“孟黜,今有一事,相求尊驾!”

孟黜伏地不起,只是抬起头来,一边说话,一边手持短刃,慢慢在脸上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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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壮哉,义士!”

“你……”

莫玄豁然站起,话到口边,手方抬起,又止住了。

孟黜想做什么,何尝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是一时骇然,没想到他决绝至此而已。

一眨眼的功夫,孟黜的脸上已经多出了纵横七八道的血淋淋伤口,翻开的皮肉如婴儿小口一般,鲜血淋漓而下。

“自毁容貌!”

“孟兄,你何至于此?”

莫玄摇头叹息,不知是惋惜还是钦佩。

无论是为了自家小义,还是为了家国大义,能做到如孟黜者,又能有几人?

孟黜抛下短刃,笑了笑抬起头来,仍未起身,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孟黜知尊驾实力高强,古道热肠,只求尊驾能给我这苦命的侄儿寻一良善之家抚养。”

“他日此子若有资质,再请尊驾传其武艺,告知父仇;若无资质,就让他平凡一生,延续义兄一脉香火吧?”

不知不觉中,孟黜已经流露出了一种绝望与死寂,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真能杀得了汉王,更多的是义之所致,不得不往罢了。

莫玄沉默了一下,上前两步,走到藤箱前,低头看去。箱中,婴儿吮着手指,睡得香沉,压根就不知道他这个最后的亲人要去慷慨赴死,在为他日后的生存而跪地求人。

“我答应你。”

莫玄缓缓说道:“我名莫玄,浮云莫家嫡系子弟,此子送回莫家,抚养及教导自有我莫家来做,你可放心。”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这番话听在孟黜的耳中,却让他瞬间狂喜,几不能自制。

浮云莫家,十大千年世家之一,真正实力,远在汉国王室之上,即便是倾汉国举国之力,也奈何不得莫家。

孩子放在莫家长大,无论是安全还是培养来说,都远远超过了孟黜的最大希望。

“孟黜,拜谢恩公!”

“此去,可无憾矣!”

孟黜再拜,起身,留恋地看了藤箱中的孩子一眼,就要离去。

正在此时,“哇哇哇”的啼哭声忽从箱中传来,寒夜中犹自安稳睡去的婴儿,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啼哭,顿时止住了孟黜的脚步。

看了哭啼的婴儿一眼,莫玄淡淡地问道:“孟兄,你要如何杀得那汉王?”

直接杀入王宫?这就便是他自己都做不到,遑论孟黜了。

孟黜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孩子的身上收回,道:“汉王于七日前到温泉谷行宫,孟黜这般模样,即便是亲生父母也认不得,以献上腾龙雄剑为名觐见,再借赏剑龙形诸侯气象,或有机会成功。”

即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慷慨赴死,提及此事的时候,孟黜还是只用了一个“或有机会”,可见他着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天下之事,本就不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就能成就的,汉王行宫中高手定然也自不少,他孟黜连一击之力,都未必能完全施展,即便是汉王给了他最好的机会,也未必能刮破对方一点浮皮。

“孟兄可是去意已决?”莫玄问道。

“不错!”

孟黜点了点头,望向婴儿时目光中的柔软尽去,化作铁一样的刚硬:“吾兄之仇,家国之难,孟黜又何惜一身!”

“壮哉!”

莫玄伸手在脚下虚虚一按,积雪四散,一片青光浮动,升出一把战阵长刀。

——青龙偃月刀!

“孟兄,莫某助你一臂之力,借你一腔义气,可愿否?!”

……

雪地中,脚印蜿蜒而去,大雪正自纷飞,人方去,脚印就被掩埋,恍若在身后有无形的大手,在不住地拭去存在的痕迹一般。

雪,越来越大了。

莫玄屹立在风雪中,远望着孟黜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一片白茫茫,再看那脚印模糊淡去,错非藤箱婴儿在眼前,昨夜之事几如梦幻。

忽然风乍起,吹散浮云,喷薄日光,整个天地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千年忠义气,璀若日星光!”

莫玄叹息一声,提起藤箱,举步,迈出。

在将青龙偃月刀交予孟黜的时候,他心中就是有感,经此一事,他的“青龙偃月:忠义”,就要大成!

大忠义,大悲壮,莫玄怎能不到?

温泉谷方向的路上,多出了他大袖飘飘,银袍若欲融入风雪中的背影。

“泣血千里,志复深逆;持刀伐罪,义气云涌!”

“壮哉,义士!”

……

温泉谷,因火山而成就,终年有好水常温,曝露于地表者就有泉眼温池数十,温度变幻不一,在这冬日飘雪时节,正是最好的所在。

谷中最好的一处温泉,有汉王行宫一座,金碧辉煌妆点,玉树芝兰遍植,本就是谷中一景,这些日子来更是不同。

汉王移驾行宫,温泉谷中遍挂丝绸帷帐,五光十色缤纷多彩,偶尔一阵风起,水汽氤氲朦胧中光影起伏,恍若天上仙境一般。

“宣阿丑入谷!”

“宣~~阿丑入谷~~”

尖锐的嗓音从谷中传来,丝绸帷幕一道道掀开,一个丑陋得让那些宫女太监们都不敢正面看上一眼的大汉,双手捧着一个托盘,随着侍卫步步向着温泉谷中走去。

这个大汉脸上刀疤纵横,鲜红如血,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就满是狰狞,让人不敢看上第二眼。

他就是阿丑,也就是——孟黜!

孟黜为铸剑宗师大匠的义弟,两人比邻而居,这并不是什么秘闻,他的形貌也早已画图传遍了整个汉国,如以原貌,他压根就连接近温泉谷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现在,貌似平静的孟黜,心脏都在“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尤其是在丝绸帷幕层层拉开,露出了一个在浸泡在温泉中的肥胖身影后,更是如此。

——汉王,程献。

这个矮小肥胖的中年男子,就是汉国至尊,一个在家国为周边诸侯国侵略的时候,还不忘欺男霸女,淫辱臣工妻子的十足昏君。

他一身白花花的肉浸泡在温泉中,周围有不下十余个美貌的宫女身着肚兜围在左右,以纤纤小手按摩着他的肥肉,不住挨挨蹭蹭的。

“是他,就是他!”

“兄长恩义,家国大义,只要杀了他就能全了。”

孟黜强压着冲动,一直在心中默念着莫玄在他临去前交代他的话,就这么走到了汉王程献面前十丈。

“止步!”

方才落足,一声尖锐的公鸭嗓子传入了他的耳中,止步抬头,只见得四个阴气森森的太监,从丝绸帷幕后面走出来,警惕地望着他。

“汉宫近卫监!”

孟黜低下了头,暗暗警醒,生怕被对方看出他的杀意来。

汉王程献荒淫无道,随时都离不开女人,身边伺候护卫的也就不方便用寻常高手卫士,都是他们世代培养的汉宫近卫太监来保护。

汉国高手,不知道多少人起过刺杀这个昏君的念头,十之都是在这几个太监的手上折戟沉沙的,让孟黜如何不心生忌惮。

“好在还有……”

孟黜差点忍不住要回首张望,适时地,一个肥腻腻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阿丑是吧,果然够丑的。”

说话的,正是汉王。他话音一落,周围宫女皆是嬉笑声声,春光无边。

“你说你找到了腾龙雄剑?那诸侯腾龙剑本来就是一对的?”

汉王缓缓从温泉中走出,一踏上来,就有宫女迎上以锦袍包裹住他一身肥肉。

“取酒鼎,试剑!”

汉王吩咐了一声,紧接着对孟黜道:“如果是真,本王重重有赏;如果是假,你就与那匠人去作伴吧。”

“义兄……”

孟黜几乎咬破了嘴唇,才将立刻暴起杀人的冲动压下,“还不是时候,就让他多活片刻,多活片刻!”

他心里明白,这汉王喜怒无常,最是疯狂,在这温泉处接见,又让他看到了那些宫女身体,怎么都不能活着走出温泉谷。

好在孟黜本就没想活着出去,倒也坦然。

不过片刻功夫,一人高的青铜鼎就摆到了谷中,其中酒液沸腾,香气浓郁远播。

“来,让本王看看,到底是不是腾龙雄剑!”

汉王漫步向前,在四个汉宫近卫监的护持下,走到了青铜鼎旁。

“是,大王!”

孟黜行了一礼,将托盘上的绸布掀开,露出了一抹寒光。

四道锋利如有实质的目光一下子聚焦了过来,孟黜心里明白,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就是身死当场的结局。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地在托盘下一推,将腾龙雄剑递到了一个太监的手上。

“噗通”一声,腾龙雄剑入得酒鼎,霎时间如重现了出炉退火的一幕,大片的凝白色烟气冲天而起,将温泉谷中常年不散的水汽震散了大半。

空中,隐约龙形;耳内,依稀龙吟。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果然是腾龙雄剑!”

汉王程献张狂地大笑着,他觉得这般有诸侯气象的宝剑落入他的手中,就是天意,就是汉国无事,他可以继续恣意享受,坐看子民困苦,而不会危及王位。

在这证明了腾龙雄剑真实的一刹那,也正是四大汉宫近卫监及汉王稍稍放下警惕的时候。

“机会来了。”

孟黜的眼中,蓦然一道冷光闪过,紧紧地盯视着龙形雾气之后,那一个肥胖朦胧的身影,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莫玄交代下来的话:

“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刀来!”

上一句回荡在心中,下一句响彻在泉谷,似乎引动了什么,漫天“忠义”蓦然响起。

汉王、护卫、宫女们,骇然抬头望去,一道青光龙吟虎啸,从谷外破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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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杀汉王程献者,大汉义士孟黜

“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刀来!”

孟黜的一声暴喝,激荡了不知多少曾丝绸帷幕,震开了朦朦胧胧水汽烟云,也让里许之外,一处小山上的莫玄豁然睁开了眼睛。

“是时候了。”

莫玄长身而起,他的身边插着青龙偃月刀,身后若隐若现,关圣帝君神像。

孟黜没有一吼达于里许之力,只是莫玄在他的身上留下的一道关公神力,震荡激发有所感应而已。

这,也就足够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来,将青龙偃月刀从地上拔出。

霎时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莫玄后侧步,弯身如弓,大喝一声:“去!”

青龙偃月刀,当即化身青龙一般,青色的刀气迸发出来,撕裂了沿途空气,直飞入温泉谷中。

……

“杀!”

孟黜一声“刀来”之后,动作不停,直接趋身上前,如同拔山撼岳一般,以肩膀撞在了酒鼎上。

“咔嚓”一声,酒鼎剧烈,酒浆遍洒,浓郁的酒香熏人欲醉。

豁然裂开两半的酒鼎当中,一道寒光坠落下来,正被早有准备的孟黜接到了手中,再上前一步,举刀直劈汉王。

“护驾!”

尖锐的公鸭嗓子响起,那四个汉宫近卫监终于反应了过来,两个出手扑向孟黜,一个拦在孟黜与汉王之间,一个拖着汉王倒退。

四人一经出手,配合默契,各司其职,显然是经过常年的训练,几乎成为一种本能了。

孟黜的连接动作,暴烈刚猛,要是换却了其他人等在此,目瞪口呆之下还真未必就能反应得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孟黜腾龙雄剑堪堪要劈砍下汉王的脑袋,带出的刀风甚至在汉王的额头上带出淡淡的血痕时,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将腾龙雄剑并掌夹住。

几无先后之分,汉王便为另外一个汉宫护卫监护着后退,同时孟黜左右肩膀皆是一寒,眼角余光瞄到两个汉宫护卫监两手成利爪状,冲着他的肩膀抓来。

这一下要是被他们两个抓实在了,定然是琵琶骨断裂,肩膀肌肉撕开,甚至整条手臂扯断的结果,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

孟黜论及实力,其实不及四大汉宫护卫监的任何一个,不过他心中有底气,又不如他们有所牵挂,当断则断,立刻松开腾龙雄剑,抽身爆退。

“啪啪~”

他原本站立之处,两只鹰爪一样的手掌捏爆了空气,仿佛岩石在那,也是一捏而碎。

“好胆,杀了他!”

汉王程献惊魂甫定,旋即暴怒,大喝出声。说完之后,他余怒未消,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让他跑了,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身为鼎鼎大名的昏君,汉王这些年来被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竟是颇有几分镇定,命令完后就转身想要离开。

他肥胖的身子刚刚转过一半,一股尖锐的呼啸破空之声,隐然龙吟虎啸,从天上直扑而下。

下意识的,无论是汉王还是四大汉宫护卫监,乃至于那些宫女、孟黜,无比抬头望去。

众人之中,也只有孟黜明白来者到底是什么?

就在四大汉宫护卫监中的三人合围而上,要将孟黜就地扑杀的时候,孟黜一跃而起,一手高高举起,握持青龙。

“青龙偃月刀!”

“喝!”

“昏君,死来!”

孟黜暴喝着,感受着那股澎湃无匹,忠义无双的力量,从青龙偃月刀中流淌出来,游走在他的全身,同时全身上下,似有什么东西与刀身呼应,灌输……

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冷艳一刀。

“杀!”

刀光如轮,冷月飞天,长刀所向,何者不破?

青龙偃月刀中蕴含的关公神力,无匹刀气,乃至于孟黜的一腔义气,仿佛都随着这一刀宣泄了出去。

“啊啊啊~”

三声短促的惨叫声,三个威风凛凛的汉宫护卫监身首两断,一刀而斩。这一刀快到了什么地步?人分两段,下半身犹自前行,鲜血淋漓一地。

“痛快!”

孟黜大笑着,感受着胸中一股气在支持,全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动,刀气不吐不快,恨不得仰天长啸。

“昏君纳命,为我义兄仇!”

“昏君纳命,为我家国恨!”

“昏君纳命,为痛苦百姓!”

“昏君纳命,为受辱女子……”

“……”

一言,就是一刀。

孟黜大踏步地前进,一步一言一刀;

汉王忙不迭地逃跑,一闪一钻一帷幕。

那披满了整个温泉谷的丝绸帷幕,如同一道道彩虹的波浪,将汉王隐藏在其中。这是他的行宫,这些日子来日日在此淫乐,他对此处的熟悉,显然更在初来乍到的孟黜之上。

“撕拉~撕拉~~”

裂帛之声,不绝于耳,不知多少树木断折刀下,几多的丝绸裂成破布,数息的时间过去,孟黜竟然未曾捉到汉王。

“啊~”

短促的惨叫声,最后一个汉宫护卫监为青龙偃月刀所斩,孟黜停下了焦躁的脚步。

“汉王会武,至少根基打得甚好,再加上地形熟悉,各色丝绸帷幕似迷宫一般,藏入其中几乎无法找到。”

“时间不多了,怎么办?”

孟黜正自踟蹰间,无数的喧哗声才温泉谷外传来。

“不好!”

“汉国兵将到了。”

孟黜不由得将青龙偃月刀紧紧握住,汉国兵将一至,温泉谷围住,就是瓮中捉鳖之局面。生死尚可置之度外,然而在那之前——

“杀了汉王!”

“啊啊啊啊~~~~”

孟黜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双手高举青龙偃月刀,长啸几欲撕破了喉咙,谷中温泉更是翻滚激荡,如欲沸腾。

“轰轰轰~”

强大的刀气不住地从青龙偃月刀上,从孟黜的上,冒出、汹涌、成形……

一息,两息,三息……就在三息刚到的时候,成千上万的汉兵在大将的领头下冲入温泉谷中救驾,就在他们堪堪要踏入丝绸帷帐迷宫的时候,一声龙吟倒啸,忽然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汉王程献,死!”

孟黜冰冷的声音传来,话音落下,那些涌入谷中的甲兵们才猛地一下发现,声音过处,花树皆凋零,好像那肃杀压过了一切。

“刷!”

刀光清冷,忠义炽热,冷热之间,爆发出了最璀璨的光辉。

以孟黜为中心,刀光爆发了出来,几乎覆盖了整个温泉谷。那些甲兵骇然止步,只见得在他们面前不过是十余丈的地方,大片大片的丝绸帷幕撕裂断落了下来,恍若漫天的彩云飘落人间。

一刀,斩断了温泉谷无数丝绸,也断去了汉国统治者的性命。

失去了丝绸帷幕的阻拦,那些涌入温泉谷的甲兵顿时将一切看得通透。

四个平时眼高于顶的汉宫护卫监,一个个死状极惨,无一生还;百丈开外,汉王满脸不敢置信之色,靠在一株断树上停止了呼吸,拦腰犹有刀伤。

“他杀了汉王……”

“这人,行刺了汉王!”

……

无数甲兵,交头接耳,望向孟黜的目光不由得就有大不相同了,多半带着明显的仇恨。

这些甲兵,能随着汉王到温泉谷来,无不是深受他大恩,或贵族子弟,他们又岂能坐视是孟黜杀汉王?

“来者何人,可敢报名!”

这个时候,一个大将排众而出,大声厉喝。

看眼下的情况,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献剑,所谓的阿丑,都不过是虚妄罢了。

“杀汉王程献者,大汉义士孟黜是也!”

孟黜抬起头来,大笑出声,笑到最后,笑声如雷在温泉谷中滚过。

“无论是对义兄,对家国,孟黜无憾矣。”

“孩子,你且好好生活,叔父先走一步了。”

孟黜脑海中诸般念头闪过,整个人渐渐沉重,呼吸也显得困难,知道方才那一刀,实质上已是油尽灯枯。

“呔!”

“杀汉王程献者,大汉义士孟黜是也!”

孟黜鼓起最后的力气,再次重复了一遍,同时吃力地抬起手中青龙偃月刀,直指中军。

“射杀!”

受那青龙偃月刀一指,方才出头相询的大将猛地一个激灵,连忙一挥手,下了最后的命令。

“夺夺夺~夺夺夺~~~”

铺天盖地,乌云蔽日一般,数以成千上万计的箭矢,蝗虫一般扑下来,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汉宫护卫监死得何等的轻易,这个大将是看在眼中的,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去用手下兵丁去填这个无底坑洞,不若箭雨,将他淹没。

“哈哈,孟黜一生,求仁得仁,求义取义,庶几无愧!”

大笑声中,孟黜挺立不倒,乌云箭矢将他通体覆盖,“嘭”的一声,重物落地闷响。

“两轮!”

大将又挥了挥手,又发射了两轮箭矢,再看温泉谷内,已是另外一番模样。

整座山谷,布满了箭矢,唯有一个人形凹陷在其中,周遭都是震碎的箭矢材料。纵使刀气几被挥霍一空,然而有着底子,还是将插在身上的箭矢震成了粉末,遂有了这个特殊样子。

……

好半晌,温泉谷中,生灵尽灭,黑压压的箭矢,如同矮小的黑森林一般,遍布所有。

远远地看着谷中人形凹陷,下令放箭的大将放下了手,冷冷说道:“收敛王上尸首,孟黜尸首取出,鞭三百,曝尸七日,以为后来者戒!”

……

谷外里许,莫玄身后关公虚像满面红光,一双丹凤眼半眯半开,中有寒光如电,刀臂高举,好像随时可能一刀劈落。

风乍起,衣袍猎猎声,莫玄豁然一下,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青色的气劲缓缓迫出体表,循环如怒。

“壮哉义士,莫玄既在此,自不会让如此英雄,死后受辱!”

一股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气势,在不住地攀升着,最终化作了一声断喝:

“青龙偃月:忠义!”

ps:第三更~~等明天早上要睡觉了,再算算欠账~~继续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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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忠义神威,虎尊南宫

“青龙偃月……”

狂风灌入口中,飞雪迎面扑来,莫玄双臂高举,大喝出声。

这一声喝过,风声在耳中消失,飞雪消融在路途,高举的双臂间有青光腾起,呼啸刀鸣。

在莫玄的身后,一个卧蚕眉,丹凤眼,赤红脸,美须髯的身影浮现了出来,长刀偃月光,赤兔嘶风鸣!

——关圣帝君!

关公的虚像,在他的身后渐渐清晰了起来,在远方风雪的朦胧下,看上去仿佛是真实的存在,与莫玄前后而立,做出了一般无二的动作。

“轰~”

澎湃的关公神力汹涌而出,恍若实质性的火焰冲天燃烧,方圆里许之地,有“忠义……忠义……忠义……”之声轰然回响。

“忠义”之声,在这一刻,犹如一座座高山,砸入了温泉谷中。

那下令放箭射杀,并要毁损折辱孟黜尸体的大将,汉王程献的亲卫铁甲,所有人都骇然抬起头来,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整个天地却觉得空空荡荡。

“隆!”

远方,一道青色光柱腾起,恍惚间似可看到一个青衣大将,气度矜傲,扬刀一指。

“隆!”

近处,一道青色光柱腾起,如龙而起,盘旋龙吟,凛冽如寒风,又浩大似红日的刀气爆发。

“哗啦啦~”

那夺入地上,遍布大半个温泉谷的黑压压箭矢大片大片地倒伏,刀气过处,尽为摧折,唯有一柄长刀插在地上不倒,寒光四射。

——青龙偃月刀!

孟黜至死已刀支撑而不倒下,现在整个温泉谷中,也惟有这刀还站立着。

那威风凛凛的大将,满脸狰狞的甲兵,全数为劲风压迫得直不起身子来,那种要将一切绞碎、毁灭的力量,不是虚妄。

“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

那大将一手撑在地上,怒喝出声,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到底不敢直起身来。

“孟黜义士也,遗体不能辱。”

“宝刀不过暂借,莫某收之回!”

“程献昏君也,不配全尸!”

一声叹息,数声低语,在温泉谷中回荡着,声音落下,众皆变色。

“你敢?!”

大将脸上涨得通红,大声吼叫。

“青龙偃月,归来!”

远方一个清朗的声音,盖过了一切风雪之声,扑入了温泉谷中。

同一时间,一股青色的刀气洪流,从里许之外涌来,奔涌不止,直入谷中,席卷在了青龙偃月刀上。

“在那里!”

无论是那大将还是包裹为来的甲士们,都知晓了敌人的位置,那大将猫着腰,冲着身边卫士喝道:“快去请南宫虎尊供奉……”

且不提那大将搬取救兵,也不说那卫士应命前去,只看那青龙偃月刀在青色刀气的席卷下轰然颤动,拔地而起。

“轰~~”

长刀化青龙,锋芒斩飘雪。

在天地间的“忠义”之声攀升至巅峰的一刹那,将大将与甲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刀气尽数收敛起来,化作一抹惊艳刀光。

刀光过处,汉王程献大好头颅从肥胖的身躯上飞起,紧接着刀光回旋,卷起孟黜的尸体,从温泉谷中向外掠去。

青龙刀光身后,汉王程献的无头尸体,外加那汉宫护卫监四人的尸首,以及那方圆十余丈之地,“轰”的一下,尽数为刀气所笼罩。

这刀气,不过是那青龙刀光泄露出了的余威,却将五具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破碎得彼此参杂,再也分不清楚谁是汉王,哪个太监。

这不过是莫玄的无心所为,却在后来给汉国的继任者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由于无法分清楚哪些是先王的遗体,不得不将五人残躯合葬,合称“五王墓”。

这是后话且按下不表,当其时,身为汉王程献最心腹的大将与甲士,自然不可能任由莫玄将刺客尸体及汉王头颅一起带走。

“留下吧!”

“杀!”

沙场大将,精锐甲士,齐声大喝,刚烈的战阵血气冲出,不下千人涌上,竟似要以血肉之躯,将青龙刀光拦下。

“哼!”

正在此时,一声冷哼炸开,无法分辨是远在里许之外,还是就近在了咫尺。

“青龙偃月:忠义!”

莫玄大喝着,高举的双臂间神力凝成了青龙偃月刀的模样,挥落。

他的身后,关公虚像策马扬刀,挥出!

顷刻之间,比此前还要强大十倍的关公神力涌现了出来,在那“忠义”之声回荡之处,更有一个诡异的景象出现。

漫天飘落的风雪,突然之间凝在空中,就好像上下之风平衡对峙,飘雪亦为之凝固了一般。

“震慑!”

无论是铁血大将,还是精锐甲士,在那一瞬间心中都比抽搐一紧,仿佛常人得欲熊罴,羚羊见得猛虎一般。

不仅仅是畏惧,更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觉。

这,就是“青龙偃月:忠义”!

一刀起,潜力皆发,若忠义之士,奋不顾身,十倍伟力;

一刀落,震慑群雄,敌尽胆寒,心生敬畏,灵魂俯首。

这是绝对的力量,以及“忠义”对孱弱内心的震慑。

我有十倍力,敌只能发七分,此消而彼长,自有无上威能。

莫玄以大将赵桓之忠,义士孟黜之义为引,为感悟,再明辨以大忠大义与愚忠小义之间的区别,引出了关圣帝君神力中蕴含的意境,方有此绝世一击。

“轰轰轰~”

轰鸣之声远去,飘雪依然落下,大将与甲士从那心灵的震慑与力量的威压中回过神来,不禁满脸的骇然与羞愧。

此时,青龙远出里许,孟黜尸身,汉王首级,皆为莫玄所得。

“王上……”

大将双膝跪地,脸上有血泪流出,撕心裂肺地喊着:“南宫虎尊供奉呢,快去请来,杀了那贼子,为王上报仇~~”

整个温泉谷中,有浓浓的血腥气,大片失魂落魄的甲士,剩下的就是大将的吼叫声在回荡。

……

“噗~”

莫玄一口鲜血喷出,地上白雪点缀上了点点红梅。

他的手上,青龙偃月刀如同游龙般轻轻颤动的,若为欢呼,隐然有灵;他的身前,一具千疮百孔,却让人油然生出敬意的尸体,以及,丑陋的头颅。

不知何时,关公虚像隐去,那澎湃的神力消失无踪。

风雪中,莫玄看上去竟是给人以几分单薄之感,与片刻前神威凛凛,隔着里许震慑甲士的强悍截然不同。

“咳咳~咳咳~咳咳咳~”

轻轻地咳嗽着,莫玄将青龙偃月刀拆开,以青布包裹,背负到了背上,整个过程做来动作徐徐轻缓,有一种繁华落尽后的轻描淡写。

收起了青龙偃月刀,他状若无意地向着不足一里外的雪地里看了一眼。眼中寒光乍现,如有锋芒,继而隐去,平凡看不出端倪来。

“凝!”

蓦然,莫玄单身持磐山不动根本印,天地元气汇聚而来,如群山拱卫,土黄色的光辉吞吐浮动。

深吸了一口气,莫玄再不向刚才那个地方看上一眼,而是一掌伸出,向着地面压下。

“砰~”

犹如小山大小的巨石砸落,一个豁然深坑出现。

“孟兄,君之义,莫玄虽不以为然,亦不会身体力行,然心中着实敬之。”

“令侄儿我莫家自会照顾,汉王首级,奉为牺牲,君九泉之下,当也不为孤单。”

莫玄的话说完,将孟黜的尸体送入了深坑当中,衣袖席卷,土黄色的光辉涌动,直接将四面八方积雪掩盖下的土壤卷入坑中,填实。

不过眨眼工夫,深坑不在,莫玄的面前一片平坦,任是何人也看不出这里有过什么问题。

汉王程献的头颅,就这么孤单单地摆在雪地上,片刻之后,为鹅毛大雪覆盖……

莫玄默默地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旋即转身,不急不缓地向着远处走去。

在最后转身离开前的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再次扫过了不足里许处的雪地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狂风暴雪,朦胧天地,莫玄的背影若隐若现,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风雪中不见。

一直到莫玄离开盏差工夫后,“沙沙沙”声响起,本来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者衣袖飘飘,峨冠博带,显然身份不凡,却长着一张年轻人的面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弱冠样子。

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是一个童子打扮的小孩,明眸皓齿,肤白胜雪,有点阅历的不难看出这其实是一个小女孩儿。

“公子啊,就这么放他走了?”

小女孩厌恶地看了地上略微拱起的一个小包,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这里面分明就是汉王程献的头颅。

小心翼翼地挪开了小脚,她不解地问道:“不把他留下来吗?他可是杀了汉王诶!还有将军……”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得那个公子望着莫玄背影消失处长叹一声,道:“汉王是谁?将军何人?就是南宫虎尊这个名字,供奉身份,又如何?”

“能有莫家嫡系重要?”

“莫家嫡系?”小女孩儿以手掩口,震惊得可爱。

“浮云磐山莫,新一代的嫡系天才,这般的绝世人物,你想让公子我去跟他死磕,就为了那个肥猪和蠢猪?”

“本公子要是做了,那就真不知道谁是猪了。”

公子,不,应该叫南宫虎尊,既似自语,又如对小女孩儿解释,更多的却像是在说服自己。

“先天磐山印吗?”

“你应该叫做莫玄吧,最后那一下,是在警告,还是在示威邀战?”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很快!”

南宫的声音很低很低,在风雪中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小女孩儿,亦不曾听闻。

ps:两天两夜,终于有点力气了~~这一个多月间,东流我平均每天睡眠,超不过4个小时去,这次整个人倒下去,反而睡了个饱,呵呵呵~~其实早在老书结束的那天,我就有点不对劲,只是不自知而已,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太好~这次总爆发出来,真是差点崩溃~不说,废话没用,更新吧~先来这一章,我欠了大家多少,心中有数,后天天天补,行动说话吧~口水完了,道个歉,明天就把这些抹掉,就是,清楚干净点为好,至于现在看到的嘛,兄弟们就对不住了,哈哈~以上,泛东流~愧而遁走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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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十里连营,萧瑟秋风起

狂风暴雪,肆虐大地,寒冬腊月,终究在春风消融,冬去春来。

在春的温暖阳光下,冰雪化作了细流,从高山上流淌而下,贯通大地,江水绿如蓝;

在春的勃勃生机下,枯木抖擞了精神,长出了嫩嫩的叶芽儿,翡翠妆点,春风来裁剪。

春之万物复苏,夏之兴盛繁荣,时间,就在那四季轮转间倏忽而过。

当那夏堪堪走到了尽头,秋始萧瑟的时候,一年期将至,群山间,一人舞刀。

——莫玄!

一年江湖风霜,屡见人间悲喜,今日之莫玄,稚气尽褪,持刀在手,气度沉凝。

“喝!”

暴喝声中,一跃而起,舞刀的身影陡然高大让人不敢仰视,心生惭愧,连那温暖的太阳都被遮挡。

刀光映照出一片亮白,扑面寒意,极似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冰雪。

“青龙偃月:忠义!”

……

大将赵桓为救幼主,万军中冲杀,回首刀断石梁,身死犹自阻敌;

义士孟黜为义兄报仇,为义兄留一点骨血,牺牲自家妻儿,豁出自己生命,与昏君汉王偕亡。

……

刀光起落,整个天地蓦然安静了下来,那群山的低语,山风的呜咽,尽数在刀声中沉寂。

这是忠义之震慑!

……

莫玄回身,气息再变,那让人热血沸腾,高山仰止的忠义不再,横眉怒视间,有血海生波。

“青龙偃月:杀生!”

……

战场上,金戈铁马,刀枪斧钺,脚下大地泥泞,非是雨水湿润,而是鲜血的浸透。

大将策马扬鞭,每一蹄落,都有血与泥四溅;每一刀起,皆是首级飞出,一刀两断。

……

“杀!”

冷月浮动,血光乍起,莫玄舞刀处,周遭树叶飘零而下,青草尽数枯萎,无尽杀气断绝了生机。

……

脚下一马平川,前方群山重重,莫玄持刀步步向前,一刀遥劈落,刀气一分成百,遍击环顾群山,恍若皆敌。

“青龙眼月:单刀赴会!”

……

市井,街头,两方游侠儿争锋。一方人多势众,一方孤身一人;一方倚仗人多势大,欺凌整条街上的父老商人,一方土生土长,虽是游侠浪荡,也要为邻里出头。

游侠儿,敞开衣襟,灌了烈酒,单刀赴会。

……

……

莫玄的刀越舞越急,漫天刀光聚散间,若是天落花雨,无边绚烂美丽,又带着扑面寒意。

“一年!”

“这一年间,我行走汉地,见那大将忠义、豪杰义气、市井游侠胆魄、战场兵卒杀生……”

“一一融入刀中,遂有青龙偃月刀势,每一刀,都能融入关圣帝君意境,发挥出关公神力的真正威能。”

“这,才是众神图录的真正威力所在!”

刀光渐渐清晰了起来,莫玄的动作越来越慢,霍地一下,刀光尽敛,莫玄横刀在胸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气。

“此时要是有强者与我试刀,或许就能一举突破桎梏,将青龙偃月刀势融合,最终化作‘春秋’一刀。”

莫玄不禁有些惋惜,只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当初答应了家主的一年之期将至。

“也不知道,族中会有什么事情,家主如此郑重其事地交代?”

他心中想着,持刀转身,走向了不远处草地上摆放着的一个酒葫芦。

葫芦中装的是莫玄要拿回去孝敬武库老爷子的好酒,乃是他游历汉地时偶然所得,其烈无比,非英雄豪杰,喝之不得。

前行不过数步,莫玄忽有所感,隔着高山,回首遥望。

“铿~~~铿~~”

青龙偃月刀,长鸣不止,若为饥渴……

……

终年不化冰雪为冠冕的雪山另一边,有角声连营,不知多少帐篷星罗棋布,看不到尽头,数不清数量。

在这些帐篷的中心处,有一个帐篷与众不同,华丽而高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中传出:

“那个银衣客真的在那里?”

“就在雪玉山的另一面?”

帐篷中,一个瘦削高挑,双手如鹰爪的中年汉子问道。

“不错,我们已经查得清楚,银衣客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雪玉山下一处小镇,借刀与一个游侠儿。”

“此后,附近就再没有人见过他,十之**,就是在那里。”

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汇报完毕,就自觉地退出了帐篷。

华丽宽敞的帐篷中,足以让百多将领,聚而议事,本来也是这般功用,现在却只剩下了十余人。

正中,一个身着镂空金甲,儒将风度的中年人高居在主位上,膝上横着古筝,时不时地拨动一下,声做铿然,似长刀出鞘。

两侧,包括那个鹰爪枯瘦中年人外,尚有十一人。

这些人中,有九人气度与鹰爪中年人相差仿佛,唯有两人,与众不同。

这两人一个峨冠博带,面如冠玉,气度极尽悠然,与帐中议事的凝重格格不入;另一个是他身边女扮男装的小童儿,时不时地打个哈欠,玩玩荷包,显然对众人所说的事情也没有半点兴趣。

曾经的汉国供奉南宫虎尊,还有其随侍童儿。

“鹰王,此人屡次干扰我联军行动,败坏大好局面,不杀实是一个隐患。”

“我们宋齐梁陈四国二十万大军陈于此地,正是要祭天誓师的时候,不如就请鹰王出手,将这银衣客擒了下来,为我军祭天之牺牲如何?”

“铿铿~”儒将悠然地拨弄着琴弦,淡淡是说着。

他说得语气淡然,被他称之为“鹰王”的鹰爪中年人却不敢随便应承下来。这个儒将乃是宋齐梁陈四国大军的主将,有“名将”之称的周公明,岂是可以虚言糊弄之人?

鹰王沉吟了片刻,为难地摇了摇头,道:“周将军容禀,不是属下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是那银衣客从过去的手段看来,实力着实高强,当是先天中的巅峰人物,老鹰一人,不敢言胜。”

言下之意,胜都不敢说,谈何生擒?!

“太难太难!”

在鹰王的身旁,一个横竖看起来几乎一样长短的矮胖子插口说着,也是附和鹰王的意见。

“莲尊也是这么看吗?”

周公明略微皱着眉头,弹动古筝的手显得稍稍快了一些。

“老鹰,胖子,你们也把那个小子看得太厉害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多厉害?我老牛第一个不信。”

说话之人语气中颇有点愤愤不平之意,踏前一步,将手上浑铁枪朝地上一插,顿时整个帐篷都在颤动。

“牛蛮子,那雪玉山又没人拦着,不信你不会自己去试试,我等在这等你好消息就是了。”

鹰王冷冷说着,话音刚落,莲尊这个胖得不成人形的又煽风点火:“是啊,牛蛮子,你就去吧,要是绑了回来,胖子我给你斟酒认错如何?”

“好,我这就……”

牛蛮子人高马大,一人几有两人高,脑子却有点不清楚的样子,受鹰王和莲尊一激,就要口出大言,正在这个时候,一双玉白的手掌把他嘴巴牢牢捂住。

“呜呜呜~”

“老鹰,死胖子,那个银衣客有多厉害,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竟然想怂恿牛蛮子去送死?”

“再要这么对付自己人,别怪娇娇不客气了。”

对这个自称“娇娇”的人,鹰王和莲尊都有点怯火,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那莲尊回过头的时候瘪了瘪嘴,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自语:“什么狗屁自己人,我看是你男人才是?”

“呕~”

只是想想,莲尊就有点作呕的感觉。这一点,只要看到那个“娇娇”者,都会一般无二。

娇娇皮肤雪白,蜂腰削背,声音柔美,全身上下都像女人,当然,若是没有那根根如黑针般扎出来的胡须的话。

不男不女,半男半女,阴阳厉娇娇。

看着“她”的模样,作呕的不仅仅是莲尊,最夸张的得数南宫虎尊身旁童儿了,只见得她“呕”的一下,真的吐出来了……

厉娇娇顿时脸如锅底,要不是碍于南宫虎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其脾性,早就把童儿生剥活吞了。

想到南宫世家的威名,南宫虎尊的厉害,她也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一时间,帐中不知多少人偷笑,也就是那个牛蛮子一脸茫然地摸着脑袋,不知道众人在笑些什么。

“七哥儿,你怎么看,想不想亲自出手,拿下那贼子?”

众人正在窃笑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乃是一个身披虎皮的高大汉子。

这个汉子骨架极大,偏偏瘦弱,带着病容,否则定然是猛虎一般的大汉。他说话的对象,则是安坐不动,仿佛神游物外一般的南宫虎尊。

“病虎南宫氓。”

在场众人,无论是儒将周公明、鹰王、莲尊、阴阳人厉娇娇、浑人牛蛮子,还有其余的几人,齐齐将目光凝到了南宫虎尊的身上,显然颇为期待。

病虎南宫虻,是南宫世家的旁支子弟,论起辈分更在南宫虎尊之上,可要说身份、实力等等,那自是望尘莫及。

“氓叔,小侄就不插手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当中,南宫虎尊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径直起身:“兴尽矣,谢诸位款待,族中尚有事情,南宫告辞。”

话一说完,他冲着儒将周公明及病虎南宫虻点了点头,拉起小童的手,施施然地从帐篷中走出。

“小心银衣客,他没有那么简单!”

“言~尽~于~此~”

最后四字从帐篷外传来,一字一顿,渐至飘渺,显然已经远去。

倒是没有人怪罪南宫虎尊不给他们面子,他有这个资格,问题是他这番话说来,却给这一祭旗的打算蒙上了一层阴影。

沉默半晌,古筝声忽然转剧,仿佛沙场点兵,战鼓雷动,肃杀之气大起。

“铿!”

琴声顿止,儒将周公明双手按在琴弦上,沉声说道:“联军十大高手听令。”

“在!”

“一起出手,围杀银衣客!”

秋风,起,十里连营,一片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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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你们,来得好!”

“诺!”

华丽帐篷中,十大高手,躬身应诺。

“善。”儒将周公明大笑起身,将古琴一横放到了身旁,目视众人道:“本将领军二十万,为诸位压阵!”

“那银衣客,就为我等征汉祭旗吧!”

周公明意气奋发,下方十大高手听到有二十万大军压阵也轻松了不少。

本来嘛,十大高手虽然对莫玄的实力有一定顾忌,但毕竟看对方年轻,又不知道背景,心中忌惮还到不了以十敌一还不敢言胜的地步。

正事议定,众人之中阴阳厉娇娇直起身子,奇怪地问道:“病老虎,你那侄儿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出手?你不是说他受你们南宫世家命行走天下,锻炼武道吗?那个银衣客岂非正是一个好对手?”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阴阳厉娇娇想要知道,就是其余人等,也是好奇得很,顿时齐齐将目光投到了病虎南宫虻的身上。

南宫世家这一代的天才人物南宫虎尊外出历练,不表露身份任汉宫供奉,这点其他人不知道,有病虎南宫虻存在的宋齐梁陈却是除外。

也正因为有他的存在,故而高手方面明明占优的四国联军,始终不肯派高手前去刺杀汉王程献。

南宫虎尊可说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联军高手心目中的一根刺,对他的反应众人自然感兴趣。

“小七他离开家族,确是因为如此,我能邀他过来,也是为了给我们添上一分助力,同时也多给他一些历练的机会。”

“只是……”南宫虻这病夫摇了摇头,“早在我们商讨之前,我那侄儿就接到了族中命令,要前往一处地方,天下十大世家,都要前去。”

“小七身为这代的南宫虎尊,自然也要前往,倒不是特意离开。”

南宫虻这般解释了一下,众人也无话可说,怎么说也是他们南宫世家召回,身为家族子弟,谁敢耽搁?

至于那十大世家汇聚之事,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供奉各诸侯国的先天强者能知晓,敢好奇的了。

“诸位。”

病虎南宫虻迟疑了一下,忽然开口:“晚点我等前去袭杀银衣客的时候,切忌小心从事。”

“我们有十个……”牛蛮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小七向来孤傲,目中无人,能这样说,那个银衣客不知是怎样的高手,大家务必小心就是了。”

病虎南宫虻一下打断了牛蛮子的话,郑重其事地说道。

“哈哈哈,病老虎你尽管放心便是。”

鹰王、莲尊、厉娇娇等人皆是放声大笑:“我等又不是雏儿,怕得什么?到时并肩子上就是了。”

“那银衣客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得过你们南宫家的嫡传天才吗?”

这下连南宫虻都点了点头,他也不认为那突然冒出来的银衣客,有可能比得上他们南宫家的骄傲。

即便是南宫虎尊与他们宋齐梁陈四国十大高手放对,后又有二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怕也是不敢言胜。

“报~~”

十大高手放声大笑之时,一个声音从帐外传来。

“进来。”

周公明淡淡地出声,话音落下,一个斥候打扮的小兵低着头揭开门帘入内,跪地禀告:“报将军,夜不收已经确定了银衣客的位置,正在雪玉山的背面一处山坳中。”

说着,他详细地描绘了一番,不愧是专业的斥候探马夜不收,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十大高手们明白了莫玄的所在。

“他在那里停留做什么?”

病虎南宫虻不敢轻忽地追问了一句,说到底来,他对南宫虎尊这个侄儿忌惮无比,连带着也对南宫虎尊郑重提及者高看一眼。

那夜不收迟疑了一下,看周公明点头,这才说道:“禀这位大人,那银衣客武功高强,小的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窥视,看上去似乎是在练武吧?!”

夜不收不敢确定,病虎等人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银衣客停留不走。”

鹰王恍然说道。

“在这个时候停留在这个尿不拉屎地方练武,应该是有所突破顿悟。”

莲尊扭动着肥胖到极点的身躯,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是天要亡他!”

阴阳厉娇娇冷笑着说道:“要是错开此处,我们也不可能离开大军太远专程去绞杀于他,现在只能说他歹命了。”

“将军!”

众人说话间,病虎上前一步,抱拳道:“事不宜迟,我等马上出发,免得让那银衣客跑了,天下之大,又到何处寻他?”

“大善!”周公明大喜,“来人,取十坛最好的十里飘香,温上。”

“传令众将,拔营起兵!”

交代完之后,他回过头来,笑着对众人说道:“本将率二十万大军随后压阵,一路温酒,待诸位凯旋归来,共饮庆贺!”

“谢周将军!”

十大高手,抱拳应诺,转身离开了帐篷。

片刻后,十里连营有条不紊地拔营,二十万大军汇聚;雪玉山腰处,十道青烟向上,飞速地接近了峰顶。

无论是下方如蚂蚁般汇聚起来的大军,还是赶着生怕莫玄逃离之十大高手,谁都没有发现,在雪玉山上,尚有两个身影停步凝望。

“公子,他们没有听你的话诶!”

女扮男装的童儿收回了目送十大高手背影离去的目光,笑嘻嘻地说道。

“自取死,谁也救不得他们。”

南宫虎尊无所谓地说着,眼神有点深邃,似可通过雪玉山体,看到山另一头身影一般。

“公子,那个莫玄真的那么厉害吗?”

童儿好奇地问着,她清楚地记得自家公子躲避开了与莫玄的正面交锋,这次又说出了十大高手自取死的话来,这些无不说明了在南宫虎尊心中莫玄的威胁之大。

“自然厉害!”

南宫虎尊傲然说道:“游历年余,也只有这么一人,让本公子没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他们十个,哼哼!”他冷冷笑着,道:“要是方才没有与本公子在一起,突然袭击之下,说不准还有点机会,现在嘛~~哼!”

童儿美丽的大眼睛里有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出现,反而会让莫玄察觉。

南宫虎尊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拉起小童儿的手,足不沾地,向着雪玉峰上行去。

虽然还带着一个人,但他的动作无丝毫的烟火气息,看上去飘逸如仙人一般,望之脱俗忘尘。

“莫玄,他们十个,应该足以逼出你的实力了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会在重伤的时候,还让本公子不敢对你出手。”

……

山的另一面,莫玄缓缓收回了望向雪玉山体的目光,确切地说,他是在感受着。

在青龙偃月刀颤鸣的同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对,一股独特的气息与存在,各种一座雪玉山在与他对视。

“是他?!”

“温泉谷外所遇到的那个人!”

莫玄心中一动,就知道在山的那一头,到底是哪个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和青龙偃月刀的警示。

这种感觉,和他当日在温泉谷外以“青龙偃月:忠义”震慑大将甲士,枭首汉王,夺取义士尸体时一般无二。

也正是这种感觉,让莫玄立刻运转先天磐山印,震慑住了对方,从容完成了安葬拜祭,飘然而去。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只能说明那个存在也到了这雪玉山附近。

莫玄沉吟了一下,一手提起硕大的酒葫芦,一手持着青龙偃月刀,向着雪玉山巅处慢慢走去。

“那人应该也是十大世家的子弟之一,这种感应应该就是神力的感应吧!”

“难道真如另外那个世界神话传说中的一半,有横扫三界的神念?”

莫玄心中想着,脚步半点不慢,耳朵抽动着,从那随着风儿传来的零星声音收纳、判断。

“果然来了!”

他顿了顿脚步,侧耳倾听:“一个,两个……十个!”

“十个先天强者!”

莫玄眼中寒光迸射,如刀锋锐利。

“十个实力强大的先天强者,任何一个,都不在成名多年的老牌先天之下,能有这么强大势力的,也只有四国联军了。”

“四国联军差不多也要再次入侵汉国了,这十个高手出现在这里,想来那数十万大军,也当不远了。”

想到十个先天强者,数十万大军,还有一个莫测高深,不知是否敌意的强者隐身在旁,莫玄竟是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横刀立马,以寡敌众,笑傲沙场,纵横来去……

莫玄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起来,“嗤嗤嗤”,他的足迹,很快就烙印在了雪玉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发出种种异响。

“一年来,我遍寻各种可以入刀、入境的感动和意境,融入刀中,沉浸在关圣帝君神像与神力感染当中。”

“这固然让我的实力突飞猛进,却也同时让我的心被这些存在感染。”

“我要的只是刀,而不是变成那样的人,即便是关公,也不行!”

坚毅之色,浮现脸庞,莫玄脚步越走越稳,那种凝如山,不可撼动的威势,一点一点渗透了出来。

“正需要一场大战,将这些东西宣泄出去;正需要一场大战,助我青龙偃月刀势大成!”

“你们,来得好!”

数个黑点,几道青烟,攀过雪玉山峰顶,跃入了莫玄的视野当中。

“莫要让我失望啊!”

ps:第一更送上,大战将起。

感谢:“慕羽邪”书友的一掷千金,感谢:书剑寂寥,湖南倚天,潘多等多位书友的一贯支持;感谢:那些默默投票的好兄弟们!

加油,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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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将进酒

雪玉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

阳光照耀其上,泛出洁白晶莹的光晕,远远看去,银光灿烂,素裹如仙境。

在这冰封的仙境里,并不是没有生命的存在,有一株株大树参差不齐,树冠上压满了冬日的积雪,数季不曾融化。

那一根根树枝,都被包裹在一片洁白当中,恍若无数条玉带,妆点雪山。

清冷,冰封,凝固,若无外力,这将是无数年不变的风光,时间好像也在这里定格,四季轮转亦奈何它不得,就这么静静地存在着。

一直到……

“银衣客!”

一声大喝,不知震落了多少积雪,那被压弯的大树抖擞了精神,更是洒落漫天晶莹如梦。

宋齐梁陈四国联军,十大高手翻越雪山,出现在了莫玄的面前。

“你数坏我等大事,今天自撞虎口,是老天要收你。”

“识相的话,自缚了手脚,老夫等还能饶你一命!”

春雷般的声音由高而低,不断炸落,卷起冰雪无数,恍若怒龙咆哮而下,直扑莫玄。

此时,双方犹自相距了不下数里之遥,彼此之间勉强看得轮廓见不得清晰,那十大高手更是不可能看得莫玄脸上浮现出来的讥诮冷笑。

“你们如此说法,不就是怕了莫某逃跑吗?”

“只要出口应答,耽搁些许时间,没能第一时间逃离,就逃不过你们的追杀了。”

“这般小伎俩,也敢拿出来使用?”

莫玄冷笑着,字字句句清晰地逆着冰雪咆哮而上,仿佛利剑穿透了旋风,不仅冲散了扑面冰雪,也刺入了四国十大高手的耳中。

“不用急,本人莫玄,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莫玄说完,竟是真的不动,不再前行,也不曾后退,只是伸手一扯,将身上银衣扯开,抛落到地上。

“莫玄,他姓莫,银衣……”

鹰王、莲尊、阴阳厉娇娇、病虎南宫虻等人,都是瞬间瞳孔骤缩,显然是想起了同样的东西。

“浮云莫家,嫡系精英?!”

“怎么可能?!”

十大高手中,除却牛蛮子这样的浑人,其余人等皆是大惊失色,其中又以病虎南宫虻为甚。

“莫家这些年来少有杰出子弟出世,基本都是靠着老家伙们撑场面,只有一年前,旁支出了一个绝世天才——莫玄!”

“小小年纪,同样叫莫玄,银衣……他十之就是莫家那个绝世天才!”

南宫虻心中大恨,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还在不远处观看的族侄南宫虎尊。

“小七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莫玄的身份,所以在温泉谷的时候才没有动手,现在又不跟我们联手。”

“他要是单独与莫玄交手,胜负都可,小辈较量罢了。要是与我等联手,即便是胜,莫家又岂肯干休?”

“小七,你害苦我了!”

南宫虻悲愤怒吼,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间,他们奔过了数里距离,依然可以清晰地见得莫玄的动作。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莫玄不急不缓地抛下银衣,披上了一件青色的粗布袍子,身上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若说,原本的莫玄一身银衣,贵气自显,再加上天上的气度,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贵公子一流。

现在粗布青衣罩体,一股彪悍酷烈之气透出,顿时让迎面冲来的众人心中悸动,恍若沙场对决迎面冲锋,一刹那决出生死。

在对方骑虎难下,既为他气息所慑,又为他身份所震的时候,莫玄却是仰天长啸,不尽的酣畅淋漓。

“痛快,痛快~”

时隔一年,重新穿上了粗布青衣,莫玄好像找回了那种未臻至先天时筚路蓝缕,艰苦奋斗时的感觉,那种锋芒,那种逆境中的酷烈,远非银衣贵公子可比。

胸中豪气顿生,这十大高手,那数十万大军,在莫玄的心中,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在双方距离渐渐接近的片刻功夫,他竟是好整以暇地一掌拍开酒葫芦,高举倒下。

霎时间,在阳光冰雪的映照下,亮如水晶般的酒泉从葫芦口中冲下,大半入得莫玄的口中,小半洒落在衣襟上。

既是纵酒,岂能不狂歌一曲?

莫玄将剩下的小半葫芦酒倒在了青龙偃月刀上洗刀后,信手将葫芦一抛,长刀所向,口中长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青龙偃月刀一指,漫天刀气爆发,一个青色的朦胧光影浮现在莫玄的身后。

“隆隆~~”

坚硬如青石的积年冰层破开,莫玄化作一道青烟,如一骑切入千军中般,势不可挡。

“动手!”

鹰王、病虎等人,齐声大喝。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捕猎、祭旗等乱七八糟的心思了,但怎么说也是名扬一时的先天高手,心里更是明白此刻不能分心,不能留手。

得罪莫家的结果很严重,撵兔子碰到大老虎也很倒霉,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人灭口!

“他不死,我们死!”

鹰王大吼一声,两只鹰爪子一般的手掌蓦然变得漆黑如墨,当空抓去。

其余九大高手,也是同时出手。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青影切入了十大高手包围圈中,那紊乱汇聚,随时可能爆发出无边恐怖的天地元气亦被视为不见,莫玄长歌依旧,青龙偃月刀上忽然刀气暴涨。

“轰轰轰~”

一分为二,再化四……终至一刀在虚空中劈落,十道刀气无端浮现,一一寻上了鹰王等十大高手。

莫玄的身后,关公虚像策马向前,长刀所向,正是千军万马。

——青龙偃月:单刀赴会!

一击,轰十人,凡为敌人,尽没刀光。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莫玄的高歌声在整个雪玉山上回响着,间杂着“扑扑扑~”三声沉闷诡异的响动。

十大高手中三人,直接从包围圈中飞出,人尚未落地,气息已绝。

眨眼间,雪地上多出了三片激射而出的梅花血点,三道贯通的刀痕,在三人的胸前裂开。

十大高手,一照面间去其三。

鹰王、莲尊、阴阳厉娇娇、浑人牛蛮子、病虎南宫虻,还有一对相貌一般无二,使着独脚铜人的矮壮汉子。

在莫玄一刀十攻杀三人的一击过后,鹰王等人的攻击也轰落了下来。

众人的先天功法交织在一起,汇聚的无量天地元气在雪玉山的天空上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景象。

“嗷呼~”

虎啸深山,猛虎饥而硬爬山,直扑莫玄。

“南宫世家的先天兽王印!”

“这个病夫是南宫世家的人?”

莫玄心中疑惑,并没有打断他的动作,横刀于胸,一手结先天磐山不动根本印,向下虚按。

“隆~”

天地元气汇聚,凝而成高山,轰然镇压了下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长歌依旧,鹰王爪,南宫虎,莲尊莲,阴阳魅惑、牛蛮子蛮力抗鼎,他们五人,外加使独脚铜人的双胞胎,七人的攻击轰下。

“轰~”

天地元气为在场的十余位先天高手掠夺着,形成恐怖的风暴席卷下来,天上那个先天元气漩涡中,更有猛虎、狂鹰、莲花……的种种异象,纷至沓来。

中心处的莫玄,承受着这一切,先天磐山印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硬生生地抗下了第一波攻击。

紧接着,他没有先天磐山印转为“自创”的五岳印,而是“喝~”的一声,吐气开声,将青龙偃月刀横在胸前。

整个人似进非退,如高似低,身后关公虚像高踞马上,,横刀在手,座下赤兔人立而起。

——青龙偃月:横刀立马。

“啊啊~”

鹰王、病虎等高手本能地惊呼出声,他们引以为豪的先天攻击落在这式刀中,俨然的洪水遇堤坝,海潮覆礁石一般,即便是一时淹没,很快也会重新曝露出来。

青龙偃月刀在莫玄掌中,不住地变幻着微小的角度,所有的攻击落在刀身上,都在第一时间被他接引到了旁处。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长歌声中,血光乍现,趁着鹰王等人骇然的时候,莫玄一个闪身,刀光森寒,惊鸿般瞥过。

“不好!”

鹰王惊呼之声未落,病虎便借口说道:“他要各个击破!”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一曲将进酒,近乎尾声,刀光豁然染上了一抹血色,在这白茫茫一片天地中,显得分外的刺眼。

——青龙偃月:杀生!

一刀过处,使独脚铜人的两个同胞兄弟,瞬间铜人破碎,继而两兄弟腰斩,几乎连情况都没有看清楚,就步了其余三人的后尘,所于莫玄手。

十去,其五!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长歌纵酒,刀舞神动,莫玄双臂高举,青龙偃月刀上冷光胜月。

这,才是开始!

ps:,写这一章的时候,东流听了科学家陈涌海自弹自唱的《将进酒》,实在是带感,有兴趣的朋友不妨去搜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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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先天大战,如入无人

一曲《将进酒》,十人去其五!这个结果,谁都没有想到,甚至包括了莫玄自身。

生死间争锋,刹那现芳华,本当歌一曲“十步杀一人”,“男儿当杀人”之类,可在持刀在手,烈酒入喉的一瞬间,一曲《将进酒》自然流出。

刀光中,歌声里,销的不是万古积郁仇怨,是这一年间不由自主沉浸入其中的境界;雪山巅,鲜血溅,莫玄宣泄的也不是不甘,劝进的更不是一杯酒,而是一种畅快淋漓,一种告别!

此歌过后,这一年间为了炼刀炼心,不知不觉中沁入他心中的种种意念,尽数为之消融

莫玄想要的,是以此歌,此刀,醉去斩断这些时候的一切,当歌声歇,刀光落,他还是莫玄本身,不为他人所影响!

“是人驭刀,而非刀驭人,可以感悟,能够借用,不能沉迷。”

“那是你们的忠义,不是莫玄的忠义!”

“否则莫玄已非莫玄,那要刀何用?”

当五具尸体抛出战圈,染红了雪地,鹰王等人惊骇战栗之时,莫玄心中想的,竟然是这么一些念头。

“哈哈哈~”

大笑三声,莫玄再次扬刀,遥指鹰王、病虎、厉娇娇、莲尊、牛蛮子五人,喝道:“莫玄一年而刀成,正愁无试刀之人,尔等就送上门来,幸甚何如!”

“等等!”

鹰王看都不看五个同伴尸体一眼,看莫玄又有动手的意思,连忙开口说道:“莫兄,我等此前不知莫兄身份,又是受命于人,请兄莫怪,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气势汹汹,势在必得而来,此时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哪怕是鹰王一张老脸奇厚无比,也有点暗红色浮了出来。

莫玄此前长歌一曲,连杀五人,给他们的震撼就是实力强大,灭口之说再也休提,此时鹰王他们再也不想着灭杀莫玄的事情了,反而惴惴不安,不知后面要逃亡到何处?

可惜,莫玄却放他们不过。

“痴心妄想!”

“有你们这般的好手试刀,莫某又怎会放过?”

莫玄大笑着,澎湃的关公神力以丹田处为中心,震荡了开来。

他今日要将十大高手尽数留下,为的不是其他,是要借着一场大战,融会贯通这一年间所悟的青龙偃月刀,最终挥出那一刀——青龙偃月:春秋!

莫玄什么想法,鹰王等人自是不知,但那再无转圜余地的决绝,却是谁也感受到了。

鹰王脸皮涨成了紫红色,怒道:“莫玄,我等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你还放不过我们,莫以为你就吃定我们了。”

“你以为我们五个,刚地上那五个废物一样吗?他们有何资格,与我等并列?”

“逼得急了,你这个莫家绝世天才,就留下来与我等陪葬吧!”

他的声色俱厉,只是换来莫玄的轻蔑一笑,扬刀一指,气机锁定。

鹰王、莲尊、厉娇娇、南宫虻、牛蛮子,这五人的实力,的确是远远超过死去的五人,否则也不会在莫玄第一轮一视同仁的攻击中毫发无损。

可是……

“那又如何?”

莫玄轻笑出声,一股庞大的威压忽然天降。

“忠义……忠义……忠义……”

雪山之巅峰,轰然回响起了“忠义”之声,如有千军万马,齐声大喝,若有亿万生灵,虔诚跪拜祈求……

莫玄的身后虚空中,关圣帝君的虚像浮现了出来,好像有沙场大将,一步踏破了虚空,出现在那里。

“一起出手!”

鹰王大喝出声,双臂交叉,两只爪子乌黑发亮,身子前躬,霎时间气息大变,脚下雪地仿佛是天穹,他整个人化作了俯冲捕猎,搏击长空的鹰隼。

——先天功法:天鹰变!

莲尊肥胖的身躯扭动着,双手结出复杂的印结,以扭动身躯、错乱脚步、纷繁手法,在身前幻出朵朵由天地元气凝成的莲花气劲。

——先天功法:莲花落!

阴阳厉娇娇两手柔软到了极点,将自身环保,无论从正反面看上去,都好像有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模样。

身子一旋转,天地元气碰撞,晕出大片粉红色的烟云,间有一朵桃花沾满露水,怯生生地绽放。

——先天功法:阴阳桃花劫!

“嗷呼~”

一声虎啸,百兽退避,南宫虻病弱瘦削的身体一下挺直、膨胀,从一个病夫变成了一头猛虎。

他双手印结变幻不定,虎口始终向外,若有若无有猛虎下山,诸般威猛姿态。

——先天功法:兽王印!

“俺……”

五人之中,只有牛蛮子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出手。

“蛮子,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单打独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出手啊!”

鹰王等人气急,他们都知道,今日不联手绝对没有半点生机,这蛮子竟然还想着不能以多欺少?

“可是……”

牛蛮子还待说话,阴阳厉娇娇甜得发腻的声音响起:“你还想要媳妇不?”

“啊啊啊~”

一语击中关键,牛蛮子高举铁枪,低吼一声,一身肌肉虬结,恍若蛮牛正要冲撞模样。

——先天功法:蛮牛劲!

五个先天强者,五套先天功法,以南宫虻的先天兽王印最为刚猛莫京,与莫玄的磐山劲一般,是十大世家直指先天手印的功法;

鹰王的天鹰变最是毒辣;莲尊的莲花落最擅防守;厉娇娇的阴阳桃花劫最是诡异;牛蛮子的蛮牛劲最是力大擅攻坚。

他们五人,都没有真正达到先天手印的地步,不过也都是到了以先天功法配合种种手段,模拟出先天手印威能的地步。

每一个,都不在当日的屠冷锋之下,甚至更在其上,至少不用借得外物,就能达到如此境界。

面对五人的强大压力,莫玄没有半点迟疑,大笑着一步踏出,青龙偃月刀带着撕裂一切的刀风,虚空中劈落。

“青龙偃月:忠义!”

霎时间,鹰王等人脑子里“轰”的一下,天旋地转,只觉得有一青衣大将,策马冲来,电光石火间一刀已到了头顶。

那鹰隼、那猛虎、那桃花、那蛮牛……先天元气激荡幻出的种种虚像都呈现出了扭曲模样,鹰王他们五人心中悸动,气血起伏,一身实力竟是发挥不出十之七八来。

“这是什么刀法?!”

五人大骇,莫家磐山劲的威名他们也是听说过的,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门刀法,只凭着出手时的意境与威势,就将对方的实力削弱不少。

这个问题,莫玄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回答,就在“青龙偃月:忠义”的震慑效果出现后,他身随刀走,化作一条青龙,直扑五人之中的——鹰王!

“此人鹰爪犀利狂暴,又似有剧毒,灵动狠辣有余,凝重稳固不足,擅攻而弱守,先杀之!”

莫玄脑海中此念方生,几无先后之别,青龙刀气生生切入了五人联合的先天压制当中,锋锐的刀锋直插鹰王胸前。

“老鹰小心!”

南宫虻的声音如虎啸,震落了不知多少树上积雪。

鹰王哪里有暇回话,眼中尽是一点刀锋,倏忽放大,直要占去了整个视野。

“啊啊啊~”

他吼叫着,双手交叉成鹰爪,挡向了青龙偃月刀。

方一出手,鹰王就知道不对,他的鹰爪刀枪不入,也是看对谁来说的,怎会惊慌失措到以鹰爪对莫玄手中长刀?

旋即,他的眼前忽然清晰了起来,映出了莫玄讥诮的笑容。

“他,终究还是没有从忠义震慑中摆脱出来,死得不冤。”

莫玄一笑,青龙偃月刀探出,刀锋与那漆黑的鹰爪一触而回。

就这么目不可捕捉的一触,鹰王漆黑的鹰爪瞬间褪色,显出了死一般的苍白,鹰王整个人如遭雷击,七窍同时有鲜血流淌而出。

“老鹰!”

其余的四人不敢置信地惊叫出声,五人中实力居前的鹰王就这么在一个照面……

“嘭!”

一声闷响,鹰王颓然倒地,溅起积雪无数,如为掩埋。

一刀一接触,刀气入体,破功,断脉,死!

“啊啊~~~”

其余四人无意义地吼叫着,四面围拢,从鹰王的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状若疯狂。

莫玄既敢切入包围中出手,自然早就有了准备。一击灭鹰王后,莫玄一手持刀,一手结印,分迎双方。

“凝!”

磐山现,镇压一方,力阻猛虎。

“破!”

青龙偃月刀回旋一斩,断莲花,破桃花,最后与牛蛮子的蛮牛劲正面撞击。

“轰!”

一声巨响,猛虎扑上,南宫虻恍若下山猛虎,裹挟着天地元气汇成的滔天虎啸声扑来。

“磐山,崩!”

莫玄神色不动,手印变化,仿佛地动山摇,高山上崩落磐石无数,身处山下无异于毁天灭地的恐怖。

一触即分,病虎南宫虻崩飞而出。

另一方,“锵”的一声,带着“青龙偃月:忠义”余威,连破莲尊莲花落与厉娇娇桃花劫的青龙偃月刀,终于被牛蛮子的大力荡了开来。

“好力气!”

莫玄脱口赞道,空门大开处铁枪似开山斧,当胸劈砍了过来。

面对此汹汹来势,莫玄把青龙偃月刀向空中一抛,双手结印:

“五岳真形,叱!”

——先天手印:五岳真形印!

“嘭~”

仿佛狂奔的蛮牛,一头闷在了山体上,先是拔牛角不出,继而为高山所撞,庞然大物,倒飞而出。

“哎呀~”

牛蛮子浑铁枪弯曲如牛角,整个人为莫玄五岳印震了回去,青龙偃月刀适时地从空中落下,莫玄自然而然地接刀在手,眼中忽有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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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桃花落而娇,病虎窜深山

“下一个,就是你!”青龙偃月刀从空中落下,莫玄自然而然地接在手中,目光不曾游离片刻,始终凝在莲尊那个大胖子的身上。

此时莲尊正如醉酒一般,踉跄左右,颠倒前后,本来重心极稳的身躯,竟是如同陀螺一般。

物极必反,莲尊重心本稳,先天功法莲花落又是取的守和稳之意,一朝被莫玄的青龙偃月刀打散了功架,立刻就稳不住了。

这就恰似一般无二的地震,茅草屋不管是坍塌还是无恙,都不会产生什么太大影响,反倒是平时稳如可持续到世界末日的巍峨山峦,乱石穿孔山体崩裂,可怕倒了极点。

莲尊,就处于这个状态中。莫玄虽然与人交手的经验不算太丰富,但这一年来所见所历也多,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几乎在牛蛮子被五岳印震开,堪堪跌落到地上,弯曲成

“牛角”的浑铁枪犹自在空中翻滚之时,莫玄已经一窜而出。

“杀!”一声大喝,满是肃杀之气,莲尊骇然抬头,眼眸间只能见得刀锋不住地放大,占去了整个视野。

“不……”肥胖如萝卜的十指翻动着,这大胖子情急之下,强运没有完全掌握悟彻的先天手印,在身前幻化出一朵元气莲花来欲要抵挡。

别说他的先天莲花印本就不全,领悟不透,强行运使下连三成的威力都没有,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先天手印又能如何?

莫玄片刻停顿也无,青龙偃月刀一旋,一扭,青色螺旋刀气爆发出来,仿佛钻头一般,破开莲花气劲,没入莲尊的胸膛。

“噗~”漫天血雨,莲尊肥胖的身躯被刀气直破开四散,从血雾中莫玄人刀合一穿出,无论是雪亮的长刀还是一身青衣,都不曾沾染到丝毫的血污。

莲尊,死!整个过程,犹如那山间流泉,自然宛转,没有半点勉强,分毫烟火,正在牛蛮子跌落地上,病虎骇然望来之时,莫玄已经兔起鹘落,刀光一转,朝向了另一人。

“阴阳厉娇娇!”刀光如青虹,在一片血雨与长空中转向、弯曲,直冲厉娇娇而去。

厉娇娇的情况其实与莲尊相差仿佛,都是被打散了功架,一时气血浮动,只是她船小好掉头,影响没有那么大,也才没有被莫玄当做第一目标罢了。

她的幸运,也到此为止。眨眼间,刀气破空而来,青光映照全身,厉娇娇这般恶形恶状能崛起江湖,为一方高手自不是等闲之辈,立刻反应了过来。

“啊!~”她尖叫一声,声音如女儿,更似太监,尖锐得直可刺穿天宇,两只可以让任何女子嫉妒的纤细白皙手臂环抱自身,诡异起舞。

随着她的动作,天地元气汇聚而来,粉红色的桃花瘴再起,一朵娇艳的桃花气劲浮在胸前,推出。

“呼呼呼~”厉娇娇所处之处,十丈之内,桃花瘴气弥漫,望之斑驳绚丽,好像有无数的桃花瓣从天上洒落,远近飘香。

莫玄人刀合一,刚刚进入这个范围,眼中瞬间朦胧了起来,脑海中绮念顿生,浮想联翩。

蠕动的桃花瘴气,飘零的鲜艳花瓣,在这一刻莫玄的眼中,尽数化作了天女起舞,曼妙旖旎,不尽春光迷人。

“哼!”莫玄一咬舌尖,刺痛的瞬间一丝清明,单手结印,口中暴喝:“磐山,镇!”莫家先天磐山印出,方圆数十丈内先天元气尽数归拢,却不曾如此前施展那般形成如有实质的高山,而是在他的头顶上空幻化出秤砣大小的袖珍山峦,沉凝压下。

从百会经紫府入檀中,那袖珍磐山过处,气血皆平,绮念顿消,那斑驳绚烂的瘴气,娇艳迷人的桃花,一起失去了魅惑迷人之感。

“这个阴阳人倒也是个天才。”

“相传这先天桃花劫功法,乃是她根据旁门后天小术所创,契合她自身阴阳合体的特性,落入其中但凡脑海中一念生,无论男女,皆会沉迷,任人鱼肉,确是厉害。”顷刻之间,欣赏赞叹在莫玄的脑海中闪过,旋即消失无踪。

他何曾是那惜才而纵虎归山之辈?念头电闪,手上动作却只能更快,厉娇娇尖叫声犹自未收,一抹刀光就在她的颈上闪过。

一闪立逝,错身而过,刀光再现时,莫玄已在十丈之外。

“怎么会……怎么会……”桃花雾散,娇艳飘零,厉娇娇呆若木鸡,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抚摸什么。

动作做到一半,她的脖子处青光乍现,如青蛇一半,在脖子上游走一圈,刀气爆发,恍若带着一条祖母绿项链。

“哗~哗~”刀气在厉娇娇体内纵横,形诸于外便是满头的秀发无风自动,随即脱落下来,好像下起了漆黑的细雨。

同时脱落下来的,还有她那更胜过寻常男子,钢针般的胡须。阴阳诡异的气息尽去,恰似一个娇美的比丘尼立在雪地。

“轰~!”仿佛那一刀,到了此时才挥出一般,厉娇娇光溜溜的脑袋从肩膀上飞起,在空中翻滚着,跌落在十余丈外,正落在牛蛮子身旁不远处。

“娇娇……”牛蛮子庞大的身躯颤抖着,却一时起不来,只能看着厉娇娇的头颅在地上滚过,占满了白雪。

“我……我……”盯着牛蛮子,仿佛是从他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厉娇娇忽然笑了,嘴巴开合着,似是在说:“死得~像~像~一个女人……”阴阳人厉娇娇在临死之前,说的到底是不是这句话,没有人能知晓能证实了,几乎是一眨眼功夫,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雪玉山巅,这个终年积雪不化的所在,此时好像比往常更冷了几分,尤其是对病虎南宫虻来说。

短兵相接,悍然动手,这才多长时间?意气风发同来的十大高手,竟是只剩下了他南宫虻与牛蛮子两人,其余八个,永远地留在了这冰封山巅上。

“可怕,太可怕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可怕!”南宫虻在心里嘶吼着,狂叫着,却无法动惮分毫。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除却抵挡的一两手先天印法外,莫玄至始至终都在以关公神力借助青龙偃月刀意对付他们。

单论本身实力,莫玄本就在他们之上,再加上这种近乎碾压的绝对力量差距,就是眼前这个结果。

正在牛蛮子挣扎着站起,病虎南宫虻被恐惧淹没,莫玄持刀回身面对两人的时候,喧哗之声,从远处传来。

“嗯?”莫玄略一皱眉,循声望去,目之所及处只见得一杆将旗从山侧冒了出来,飘扬的旗帜上绣着一个硕大的

“周”字。

“四国联军,好快的速度,这个领军将领不凡。”莫玄暗暗留心,在这雪地中能行军如此之快,虽有喧哗声但分毫不乱,倒更像是激励的号子,如此手段堪称名将了。

结合了这段时间来在汉地所得的消息,他心中多少有数了:“这么说,来的应该是儒将周公明了。”

“将军来了。”病虎南宫虻大喜,好像跌落到悬崖底部,抬头却看到一道蔓藤一直从身边游走到崖顶一般,绝处逢生之感。

“蛮牛,起来,周将军快到了,并肩子上。”南宫虻只觉得一身力气都回来了,大吼出声的时候同时出手,虎形气劲再现。

“好!”牛蛮子闷声闷气地答道,这么片刻功夫,他为五岳印打岔的气也差不多顺回来了,起身的同时双臂一振,一条条蟒蛇般的肌肉浮现了出来。

还不仅此,

“哞哞”如牛吼般的吐气开声,他的周身上下如罩上了一层铁衣,泛出了青黑之色。

这些浮出来的是筋膜,加上鼓起的肌肉,牛蛮子将他的蛮牛劲由外而内地用到自家的身上,本来就堪称非人的力气更是暴涨了十倍。

“啊啊啊~~”牛蛮子无意识地吼叫着,捉住身边一棵雪地寒松,使劲一拔。

三四人合围的大树,吃了他这一拔竟是连根而起,卷起积雪、泥土、碎石无数,劈头盖脸地砸向了莫玄。

“好一把力气。”莫玄也不由第二次脱口赞道,这牛蛮子当真是天赋异禀,单单恐怖蛮力就不让任何先天功法。

正当他瞳孔缩了一下,准备好了同时应对牛蛮子这种蛮不讲理的攻击,同时防备病虎南宫虻一旁攻击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嗷呼~”虎啸一声,

“嘭”的积雪为践踏而扬起,饿虎扑食般的动作出现在南宫虻身上,却不是扑向莫玄,而是犹在数里之外的四国联军处。

“他……”

“……逃跑?”莫玄瞪大了眼睛,牛蛮子瞪大了眼睛,隐身暗处的南宫虎尊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看着南宫虻如同夹着尾巴般狼狈鼠窜,莫玄短暂讶异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不尽讥诮:“南宫世家,哈哈,你也好意思出身南宫世家?”没有人知道南宫虻是否脸红,只看到他狂奔的动作又快上了一线,倒是暗处南宫虎尊的脸色,彻底地黑了下来。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莫玄,南宫虎尊,隔着遥远的距离,:第一更送上,求推荐票~另,通宵守夜刚过,小睡4个小时再起来继续写,估计下一章应该在两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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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骑绝尘,雪域音杀

“你以为你逃得掉?”莫玄冷笑着,却再不看病虎南宫虻一眼,回过头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牛蛮子身上。

另一方,暗处南宫虎尊本来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了下来,眼中闪着寒光,嘴角抽搐个不停。

“南宫虻,你这笨蛋,也配当我南宫世家子弟?丢人丢到了莫家人的眼皮底下……”他喘着粗气,平时一贯注意的风度也顾不上了,好在他的身旁也只有那女扮男装的童儿一人。

“公子,你不去救他了?”童儿好奇地问道。敢情原本南宫虎尊是打算出手的,可惜被南宫虻的逃窜完全打乱了阵脚,现在在出头也没有意义了。

“救什么救,自要取死,就是天也救他不得,何况我南宫虎尊?!”

“要是执法长老在,别说救了,先执行了加法再说,气死我了。”南宫虎尊犹自恨恨地说着,他倒不怪南宫虻怕死,也不在乎他丢人,问题是这怕死怕得笨极,丢人丢到了莫玄这个他视为对手的,同为十大世家天才的面前。

“刚才公子我如出手,加上南宫虻还有那头蛮牛,外加周公明也不是笨人,他的手段着实不弱,合在一起,完全有可能让莫玄狠狠吃一个大亏。”

“现在嘛……”南宫虎尊摇了摇头,叹息无语。同一时间,四国大军中一顶轿子排众而出。

轿子由八个壮汉抬着,装饰朴素,四面敞开,只是以纱帐阻隔。透过纱帐,可以看到周公明按在古筝上的双手都在颤动,脸上黑沉沉一片直如锅底。

“烂泥~”他憋着一口气,如欲生吞一般看着冲着他本来的南宫虻,

“扶不上墙!”南宫虎尊,儒将周公明,两人都憋气郁闷得直欲吐血的时候,莫玄却已经将南宫虻的举动抛诸脑后,眼中只有舞空大树,还有紧跟其后磨盘大小的巨石。

拔起大树,带出泥土,好死不死那大树扎根的所在正是一处岩层,牛蛮子蛮性发作,竟是硬生生砸破岩层,双手挥舞得带出残影,每一下都有一块巨石抛出。

这般惊人的力气,俨然不逊龙象,要是大军中有这么一个人物,那就是一个会走会跑的投石机。

牛蛮子也是血气上来,先天功法运转到了极致,外加天赋异禀,方才有如此恐怖的效果,奈何世上争锋,从来不是简单的力气大就行的。

莫玄赞叹完他那一膀子力气之后,没有半点慌乱之色,一掌当胸,缓缓推出。

阳光照射下来,朦胧了的光影中他五指变幻,捏出了纷繁的手印,天地元气海量汇聚,在莫玄与牛蛮子之间凝出一座座山形气劲,从天而降。

“五岳,定!”莫玄舌绽春雷,三字一吐,那乱石穿空,老树舞空的景象,就这么定格在空中,上下左右皆是一座座高山在合拢。

这就仿佛那整个空间被挪移到了山体之中,为群山本身的力量所禁锢,定在空中无法落下。

“呼~”莫玄呼出了一口浊气,心中大定。这式

“五岳,定”本是作用在人的身上,让人如背负山岳,无法活动,引颈受戮,现在改换到了空中定住那些巨石、大树,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使用,并没有什么把握。

好在一举成功!牛蛮子倒也没有什么,掷象投山仅仅是看着唬人,压根伤不得莫玄一根毫毛,他心中大定的是可以速战速决,不至于真让病虎南宫虻给跑了。

心中念动如电,莫玄动作也分毫不慢,似是闲庭信步,实则倏忽而过,莫玄一个闪身,持青龙偃月刀穿到了牛蛮子的面前。

“蛮牛,你此前不愿与人围攻,莫某虽无所谓,也敬你三分,今日且放你一条生路。”话音未落,莫玄青龙偃月刀探出,以快到牛蛮子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在他的一臂一腿上各点了一下。

“嘭~嘭~”在莫玄抽身而退后,牛蛮子左臂右腿上各有大股的鲜血激射而出,恍若两股喷泉,瞬间抽干了他的气力。

“啊啊~”他吼叫着,以完好的一臂一腿支撑着身躯,勉强不倒,抬起头来,莫玄的背影竟是已在数百丈开外,直追南宫虻而去,唯有一个声音从背影处传来:“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牛蛮子眼中一片茫然,环顾左右,只觉得空空荡荡,好是寂寞。

沉默了一下,他放弃了再上前拼命的念头,刚才那一下即便是再也愚笨他也明白,远远不是莫玄的对手,能活命已经对方手下留情了。

“俺还要娶媳妇……”牛蛮子闷闷地想着,以不知去找根拐杖,就这么以独脚一蹦一蹦地想要离开。

蹦了几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蹦了回来,将阴阳厉娇娇那如娇美比丘尼的脑袋抱在怀中,再去抗了她的遗体,这才真正离开。

“嘭~嘭~嘭~~”牛蛮子一蹦一蹦,渐渐远去的背影不见,唯有那闷闷的蹦跳落地声,让这个所在显得不是那么冷清。

激战中劲风四起,早卷起风雪如怒,此时烟消云散,卷起的积雪没了支撑,扬扬洒洒而下,将一切掩盖。

什么激战,如何英雄,所在的最后痕迹,尽成了白茫茫一片。……

“南宫世家,教得好弟子;先天兽王,逃命好手段~”莫玄的声音在这雪域之巅上远远传出,言语间那种讥诮讽刺之意,怕是连孩童都能听得明白。

他每说一个字,暗处南宫虎尊的脸色就要黑上一分,恨不得将那一追一逃,飞快向着周公明大军靠近的两个人都生吞活剥了。

“莫玄,你故意的是吧?”南宫虎尊咬牙切齿,像他这样从小就是南宫世家鼎力支持培养的子弟,家族归宿感自然不用多说,莫玄的话就好像扎在他心里的针一般。

莫玄还真不是故意的!他毫不退避地打上这么一战,一是为了融会贯通刀法,二则是宣泄,将这一年间的感动、积郁,尽数从这一战中宣泄出去,做回他莫玄本身。

他人忠义,不是他莫玄忠义;他人痛苦,也不当成他莫玄积郁。至于此时,目的到达了大半,至少借着纵酒狂歌,连斩八大先天强者的宣泄,这一年来压在莫玄心上的东西几乎为之一空。

一时间,都有点失态了,平日之莫玄,可不会说出如此话来。不过即便是他说得如此过分明白,病虎南宫虻却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头埋得更低,狼奔豕突的速度更快,竟是连顿都不顿一下。

“你以为你真跑得掉吗?”莫玄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那从山腰处涌出的甲士越来越多,儒将周公明的将旗也在前移,再不追上,怕是真会让南宫虻跑到了大军中去。

“若是就这么让你跑掉了,莫某可不好跟你地下的那几位同伴交代啊,当一视同仁才是。”讥讽之声从莫玄的口中传出,盖过了一切,远远地传入了南宫虻与远方大军的耳中。

这下,无论是周公明还是那些士兵们,都知道了平日威风凛凛的十大高手,底气十足地前去,竟是只剩下了南宫虻一人狂奔而回。

喧哗与躁动之声,在大军中四起,若非周公明是名将之姿,怕早就声动群山了。

“废物!”周公明恨恨骂出了声来,他并没有得见全部情况,心中多少还有侥幸,现在算是彻底地死了心了。

话一出口,莫玄也不顾对方是如何反应,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身形沉了下来,摆出一个架势:青龙偃月刀平举在前,身子略躬。

“喝!”一声暴喝,积雪爆开,莫玄一人一刀,狂飙突进,如一大将,纵马驰骋,追杀逃敌,哪怕前方是千军万马,阻路有坑洼不平,都碍不住一骑绝尘。

霎时间,雪域之巅,前方一黄虎,后方一青龙,一追一逃,飞速接近。

“不,不,不~”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前方南宫虻不敢回头,甚至不敢擦一下从额头不住滚落的汗水,任由其迷蒙刺痛了双眼。

哪怕不回头,他也能从那不住增加靠近的压力与杀意上,感知到莫玄在不住地接近,越来越近。

“逃不掉,来不及了。”南宫虻近乎绝望地看着自身与周公明大军之间的距离,弃战友而逃,一路忍受刺激,现在的他连绝望中反身一战,以死相拼的勇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这个南宫世家旁支子弟,赫赫有名的先天高手,就要在莫玄的突击下束手待毙了,异变突起。

“铮~铮~~铮~~”崩断弓弦一般的声音,在雪地中爆出。

“周将军出手了。”南宫虻带着落水者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之心抬头望去,只见得那八抬大轿落地,低垂的纱帐中周公明拨动琴弦。

“这是……”莫玄脚步一乱,随着渐起的琴音,气息也为之浮动,本来拉近的距离又再次拉开了一些。

他豁然抬头,循声望去,同一时间,琴声变幻不定,愈发地诡异玄奇。

时而铿锵,如征战天下,百战不得回,将军马革裹尸,男儿醉卧沙场,有血无泪;时而又转为柔和,似滚珠玉盘,清脆叮咚,又如有最心爱的女子,在耳边轻声吟唱……

“音杀?!”ps:第二更~~今天还会有第三章,只是时间上不敢肯定。

吃饭,然后出去联络医生,看看情况,赶得及就在12点前,赶不及会延后,但肯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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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口舌之争,可敢入阵?

“音杀?!”雪域之巅,大军沉默,群山不语,唯有古筝琴声,在这终年冰封的寂静所在飘荡。

“划拉~”琴声攀升到巅峰,那遮挡的纱帐豁然破碎,散做了漫天的蝴蝶,积雪大地上爆出一个个深坑,无数的积雪被炸上天空,滚滚如雪龙暴怒。

“哼!”莫玄闷哼了一声,脚步愈乱,本来堪堪要追上病虎南宫虻又被拉了开来,气血浮动更是让他直欲呕出。

“果然是旁门先天功法,确实诡异莫测。”

“不曾想到,儒将周公明还是这等高手。”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莫玄犹自不惊不乱,猛地一下止住了脚步,说奔就奔,说停就停,这番动作恍若大将御马在乱军中自由来去,说不出的潇洒自如。

莫玄停步之后,将青龙偃月刀插入身前雪地,随后一手叉腰,一手安抚在丹田处,仰天,长啸!

“轰~”音杀琴声激起的雪龙怒吼,迎面散开,仿佛被当头砸了大锤子一般。

一声仿佛利剑直刺长空,又如巨石滚落险峻山峦的长啸声,与周公明音杀分庭抗礼。

一息,两息,三息,一直到了三息之后,莫玄的长啸之声再变,由山之巍峨,转为海之壮阔,狂风巨浪,滚滚回荡,长啸声中恍若整个雪域之巅都在战栗。

八抬大轿中,周公明猛然抬起头来,恨恨出声:“该死,世家子弟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好生奸猾!”长啸对琴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表面上还是周公明占得了上风,毕竟他的目的只是将病虎南宫虻救回罢了,按现在的情况下去,莫玄定然有心无力,只能坐视南宫虻离去。

周公明专精音杀,莫玄想要短时间内在这方面与他抗衡,如何能够?不过莫玄也不是愚人,又岂会自困于周公明给他设下的战场,长啸声化作汪洋般波澜壮阔,将整个雪域之巅都包围在其中,就是他的变招。

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周公明手下大军不知多少军士双手捂耳,一脸痛苦,也有那倒地翻滚,七窍血流者。

“是南宫虻重,还是二十万大军重?”莫玄一声长啸,就将皮球踢了回去:“音杀术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啸聋震死一些军士,连带其余尽数受创,无力再战,却不成问题,你要保哪一方,自己选吧!”周公明何许人物,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过来,气得满脸通红的同时,也只能琴声一转,环绕自家军队。

军中大将,二十万人之帅,所重所在意的永远只会是军队。周公明在音杀术上的造诣的确是惊世骇俗,一瞬间所有军士脸上的痛苦之色尽消,感激地望向自家将军。

“大将重军爱兵,理所当然。”周公明不得不调转琴声音杀,先行护住大军的时候,莫玄止住了长啸,冷然说道:“你既已做出了选择,那这头老虎,就给莫某留下吧!”话音未落,长刀入手,一刀遥斩。

“啊~”冷月般的刀光闪过,倏忽之间,跨越数十丈距离,南宫虻只来得惊叫一声,脸上甚至还带着劫后馀生的狂喜之色,一刀两断。

病虎南宫虻,死!他开始若不逃,何至于一照面的功夫就亡;他要不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周公明及其麾下大军,只顾着亡命奔逃,怎么会连一招都接不下?

谁也不知道,南宫虻在濒死一刻,是否有悔?不管如何,不久前雄纠纠气昂昂出大帐,十大高手越雪山截杀莫玄,至此,全军覆没。

南宫虻之死,让整个雪域之巅都安静了下来,长啸声、琴声、大军喧哗声……一切一切的声音,尽数不见。

唯有,莫玄与周公明,隔着里许之地,对视。

“浮云磐山莫,绝世天才——莫玄?”半晌,周公明怅然若失,将古筝从手旁移开,脚在踏板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

八个轿夫显然是训练有素,第一时间抬起轿子,飞快地往大军包围中退去。

见得这一幕,莫玄握刀的手紧了一紧,旋即松开:“来不及了。”二十大军,自然不可能在这雪域之巅铺陈开来,然而在莫玄面前,也有不下万余,展开了阵势。

莫玄原地不动,沉默地看着万人军阵变幻,旌旗起伏摇摆,似是一条条长蛇在阵中游走。

片刻之后,一座临时高台搭起,周公明出现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望向莫玄。

对视了一眼,周公明轻笑出声,道:“莫家绝世天才,今日不逃则死,想到这里,本将就心情大好,那些废物死就死了,有莫玄你一人,足矣!”

“不逃则死?”莫玄一笑,环顾左右,视线所及的地方,一个数万军士构成的包围圈正在一步步的合拢。

“有意思。”他眼中闪过一点精芒,以他二世为人的见识,包围圈并不是随便一合拢然后用人往上堆,而是按着一种玄奥轨迹在变化着,稍稍凝神就有一种目眩之感。

“周公明,你果是名将之才。”莫玄心中暗赞,其他不论,单单将军士调教到这个地步,便配得上

“名将”二字。这么想着,莫玄却没有带出什么紧张之色,也没有抽身离去之意,只是淡淡地以目光扫过整个雪域之巅,最终凝在周公明的身上,哂然一笑道:“周公明,你既有意杀我,又如何躲得那般快法?何不出来一战。”一边说着,他一边一振衣袖,将青龙偃月刀插在身旁,斜斜倚靠上去,状极悠然自若。

两军阵前,肃杀充斥,值此时候,莫玄摆出这副模样简直是佛都有火,周公明脸上一下冷了下来,旋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大笑出声:“莫玄啊莫玄,你也不用激本将,本将虽也是先天中人,但向不逞匹夫之勇。”周公明以手臂在高台上横扫一圈,将大军尽数囊括在那手臂划出范围内,意气风发地道:“匹夫之勇何用,阵战之道,才是真正万人敌学,也是我等诸国,挑战你们十大世家的唯一机会。”眼看着大军合围,莫玄竟是真的丝毫不以为意,听了周公明言语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想挑战十大世家?”

“那是自然!”周公明也乐得拖延时间,现在莫玄抽身离去,他亦拦阻不得,可要是再过片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你们十大世家繁衍千年,我等诸国亦受害千年。”

“千年以降,诸国之中但凡有能种植紫竹之处,你们便强行要求种植,哪怕是肥沃土地良田牧场,也没有丝毫通融。”

“紫竹何物?饥不能果腹,冷不能御寒,植不能成材,占去土地、劳力无数,丰年也就罢了,一遇灾年,不知少活多少性命?!”一开始,周公明是抱着拖延时间之想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越说到后面,他越是激动,引发了真实情绪。

“除此之外,你们十大世家每个朝各国索要各种习武资源无数,但凡不从、不足,往往受你们惩戒,轻者王族夷灭,重则山河国破!”

“各国当中,只要出现惊艳绝世之才,无不被你们十大世家收拢,千年以来,只见其入,不见其出,也不知你们拿那些天才做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你们十大世家,享诸国七成资源,却从不想止息世间干戈,不犯到你们领地,即便是各国杀得血流成河,战得积尸成山,你们也从不干涉,放任自流……”周公明一口气说下来,历数世家之害数十条之多,就差喊一句

“诛灭世家,天下可定了”。从他的话里面,莫玄听到了不少以前知晓的,也有以前从未听闻过的,比如收拢各国绝世惊艳之才等。

他在莫园中生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外姓的绝世之才,也不知是这十六年莫家没有搜罗过这等人物,还是有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

这些念头在莫玄脑海里停留不过一瞬,紧跟着他抬起头来,望向军阵高台上怒目视来的周公明,冷笑出声:“周公明,本以为你论兵道有名将之资,论武学是先天境界,论出身想来也是王族子弟吧?当是智勇双全英才,现在看来,到底不过是弱者愚人罢了。”莫玄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样,继续道:“我十大世家,可曾禁世家之外习武?可曾禁尔等倡导尚武?可曾聚天下金铁不以为兵?可曾焚天下武书不使之流传?”声音如洪水倾斜,滚滚而去,整个雪域之巅,二十万大军,尽数听在耳中。

听到这里,周公明脸上激昂愤怒之色淡去,略一皱眉,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了。

“没有!”

“尔等既然不满,何不起兵抗衡?以铁与血,争得尊严?战出荣光?”莫玄一脸嘲讽之色,一挥衣袖,好像挥去苍蝇一般,接着道:“没有这胆量,惜自家性命,偏偏不知缩头,如泼妇一般哀怨不公,何其懦弱无用?”

“周公明,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你……”周公明听到这里,一抹酡红之色涌上,逆血上涌,喉间一甜,几欲吐血。

“口舌之争,又有何用?”好半晌,他才平复过来,极目望去,冷然道:“莫玄,你不是说本将懦弱吗?现在你可敢入本将操练八个寒暑才成的盘龙杀阵?”

“看本将,敢不敢杀你?”

“可敢入阵……可敢入阵……可敢入阵……”周公明一声喝问,千军万马共其一呼,滚滚声浪,直扑莫玄。

不知多少双眼睛,在这一刻盯视在莫玄身上,:这是昨天的第三更~!

昨天不得不应酬了一下,弄到1点多才回到家,喝多了犯晕也就算了,老父那还出了问题,床边站了一宿。

呵呵,好歹把昨天答应的补上了,勉强算是有拖无欠吧?嗯,还不算太困,继续往下写今天的。

以上!五五文学()全文字超速首发!...

第四十八章 何为春秋,尽化尘土,归去!归

“可敢入阵?”

莫玄摇头失笑:“周公明,这就是你所谓的盘龙杀阵吗?”

他目光环视整个雪域之巅,那四面合拢过来的大军,将周公明保护在其中的军阵,一内一外,似是一体又如两分,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军阵。

这,就是盘龙杀阵!

“正是。”周公明身处高台之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盘龙杀阵的每一个变化都烂熟于心,傲然说道:“本将练此盘龙杀阵,专为绞杀你这等先天强者,好叫尔等知晓,两军对垒不是武力高强就行的。”

“是吗?”

莫玄笑了笑,虽然不明军阵,但大致打量了一番,也明白了周公明这般说法用意所在。

这所谓的盘龙杀阵,分内外两部。外阵是尽力防止强者脱逃,但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以点破面,突击而去,任是再怎么操练,也没人敢说能拦得住顶级先天强者。

关键就是在那内阵。

先天强者,在两军对垒之时,最简单的破局方法无非就是斩首行动,直接袭杀对方的主将,一劳永逸。

蛇无头不行,没有了统军大将,再是千军万马不过乌合之众,又如何放在顶级先天强者的眼里。

大军之中,主将帐下,向来有先天强者听用,如那病虎南宫虻等人。他们的作用并不是斥候、追杀等,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保护主将不为对方高手袭杀。

周公明之所以刚将十大高手全数派出,倚仗便是这盘龙杀阵。

此阵是他针对这一点而立,只要对方有这个想法,就不得不突入盘龙杀阵的内阵,然后内外绞杀,将这个杀阵的特点完全发挥出来。

到得那时,彻底进入盘龙杀阵军阵步调,怕是顶级先天强者都可能陷入其中不得挣脱,最终被活活堆死。

“果然高明!”

莫玄点头赞道,并不掩饰,声音远远传出,直入周公明耳中。

“你怕了?”

周公明挑了挑眉头,调子转高,道:“莫玄,今日你敢入阵,本将就敢杀你,纵然莫家追究,本将也认了,有你这世家绝世天才陪葬,也算是不枉。”

“再问一遍,可敢入阵?”

“不敢的话,速速逃命去吧,也让本将看看盘龙外阵是否能杀得你这等高手抱头鼠窜?”

“哈哈哈~”

周公明纵声大笑,那种轻蔑与嘲讽毫不掩饰。

“万胜!万胜!!万胜!!!”

大军中爆发出了惊天呼喝之声,所谓千营共一呼,莫过于此。

“周公明,你在激我?”莫玄笑了笑,直起了身子,拔出了青龙偃月刀,“可惜可惜,要是换了其他时候其他地方,莫某或许还真会为你所激,亲身尝试一下你那盘龙杀阵是否真的杀得天下高手!”

“哦,可惜什么?”

周公明皱了皱眉头,心中略有不安,又马上压了下来,他不相信除了突围之外,莫玄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欲要败你,甚至杀你,又何须入阵?”

“……何须入阵……何须入阵……”

不知是否错觉,莫玄最后四字明明是寻常说来,在周公明耳中,乃至于在二十万大军耳中,都恍若有无数人无数次重复一般,久久不去。

“你……”

周公明脸色瞬间大变,想起了一件恐怖的事情,豁然将目光从军阵中拔出,望向雪域之巅峰。

那里,白雪皑皑,日暖雾升,俨然仙境般飘渺。

“青龙偃月:春秋!”

莫玄近乎吟唱的声音,适时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悠悠然回荡着,紧接着被铺天盖地的“忠义……忠义……忠义”之声所掩盖。

春秋,何为春秋?

是几度风雨,四季轮转;是史家一笔,盖棺定论……

无论盖世英雄,还是求存小兵;不管是忠臣义士,还是奸人枭雄……

一刀过,如春秋史笔,一切功过得失,尽归尘土。

——青龙偃月:春秋!

“忠义”声中,千军万马的威势为一抹惊艳刀光尽数盖过。

这一刀,乃是莫玄这一年借取天下忠义与感动,与关圣帝君契合,再经由方才与十大高手一战,把所得融会贯通,方才会挥出的最强一刀,

当莫玄双手持刀,毫无花巧地横扫而过的一瞬间,他自身亦是一个恍惚,只觉得天地间有一幅画卷在徐徐展开,似有巨人顶天立地,双手各执画卷一端,豁然向着两边扯开。

“轰~”

莫玄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混沌状态,朴实无华的一刀偏偏带出了玄而又玄轨迹,从天地间呼啸而过。

在周公明,在那二十万大军,在南宫虎尊主仆看来,那舒展开来遮蔽了天日的众神图录完全不存在,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尊青光闪耀的神灵一般存在踏出了虚空,一刀劈落。

关公一刀,莫玄一刀,重合!

在那一刹那,在春秋一刀绽放出最璀璨光辉之时,无数龟裂纹路,从青龙偃月刀刀锋处浮现,蔓延,终至布满了整柄长刀。

莫玄豁然清醒了过来,人随刀动,任由一身神力灌入青龙偃月刀中,挥出了他毕生至此,最强的一击。

他的目光凝在如同瓷器冰裂纹一般纹路的青龙偃月刀上,明知这一刀挥出,陪伴他一年的青龙偃月刀定将崩溃,心中却是无悲无喜,恍若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事实上也是,在这春秋一刀挥到了巅峰,满月般的刀光爆发出去的同时,青龙偃月刀“嘣”的一声,寸寸崩溃。

在那一刹那,刀身崩溃之声落入莫玄的耳中,竟似欢呼,而非悲鸣,瞬间若有所悟。

刀光横扫雪域之巅,并不是冲着那二十万大军,亦非周公明而去,倏忽而过,巨大的青色刀光直接没入了山巅终年不化冰层积雪当中。

“咔嚓~咔嚓~~”

各种异响,从山巅处传来,隔着厚厚冰层皑皑白雪,听在耳中显得沉闷而诡异。

“不好!”

“他是想……”

周公明的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豁然站起,古筝跌落下高台而不顾,双手扶着护栏支撑一身体重,“噼里啪啦”,厚实的木料为他徒手捏碎。

同一时间,莫玄亲眼见得破碎崩溃的青龙偃月刀中,一抹刀型光辉闪过,灵动、欢呼、雀跃,似是为新生而欢喜莫名。

在他的身后,挥出那一刀后就显得朦胧了的关圣帝君微微开合了一下丹凤眼,细缝中有精光闪过,耀眼如最夺目的宝石。

莫玄明明没有回头,但是奇怪地,脑海中却清晰地倒映出了此时关公的模样,那卧蚕眉、丹凤眼、美须髯……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探手,捉去,刀型辉光一闪化作关公神像手中崭新的青龙偃月刀……

旋即,这一动作好像耗尽了最后的神力,关公持刀朦胧、淡去。

在莫玄的眼中,那舒展开来遮蔽天日的众神图录,也在同一时间合拢、消失。

整个天地,清晰了起来。

说来话长,当这一切发生、结束,不过是“青龙偃月:春秋”刀光横扫雪域之巅,没入冰雪层中的过程。

莫玄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一手叉腰,一手抚在丹田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众人是何等的熟悉,片刻之前他刚刚做过一遍。

“不……”

这是周公明绝望的大喊,声音出口,一口逆血压抑不住,直接从他的口中喷出,洒落高台。

“该死……”

这是南宫虎尊的怒骂,他连多余的话都没有,怪叫一声,拽起身边小童掉头就跑。

他们两人反应动作刚刚出来,一声直入云霄的长啸,就洞穿了雪域之巅,好似一柄巨大锤子,砸在摇摇欲坠的天柱上,下一刻就是天崩。

“轰隆隆~”

“轰隆隆~隆隆隆~”

整个雪域巅峰,万年不化的积雪冰层,坍塌。

此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嘈杂,莫玄春秋一刀断去的根基,再加上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长啸,造成了——

惊天大雪崩!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哪怕是先天最巅峰经过天地元气淬炼的视力,亦看不穿那山巅的朦胧恐怖。

只闻得:滚雷般的响动;

只见得:一条雪线与天平齐!

“隆隆隆~~”

千年万年积雪,滚滚而下,天地欲为翻覆,二十万大军,盘龙杀阵,自诩能降服天下豪杰,在这天地之威下,与累卵何异?

周公明吐血三升,摇摇欲坠;二十万大军心惊胆战,作鸟兽散。

什么军令,如何野望,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数代钻研,八年演练……哈哈哈,笑话,笑话……”

高台上,周公明状若疯狂,面如金纸。

“绝对的力量下,尽为虚妄。”

莫玄平复了一下气血,轻咳了数声,淡淡地说了一句,紧接着转身,绝尘而去。

即便是他,也不敢正面掠那天威锋芒,以他的速度,也不虞会被雪崩追上。

在这方天地,二十万余人,有此本事与雪崩争速的,只有他莫玄、南宫虎尊,还有周公明三人。

注定了,三人生,二十万军,灭!

此时,若有人能从九天之上,端坐云层望下来,当可看到雪玉山上,大片白色浪潮汹涌而下,将一切掩埋,有三道青烟,分为三个方向,相背而离去。

“周公明,这次是我赢了,料你不服。”

“终有一日,我莫玄单凭自身力量,不须借得天威,亦能视二十万乃至于百万大军如无物!”

莫玄越行越远,背影处传来此声,在雪崩的轰鸣声中微弱,却始终凝而不散,人影不存,声音犹在。

“莫玄……”

雪山的另一方,周公明又吐了一口鲜血,狂奔不止,身后是雪龙怒吼。

“莫玄……”

南宫虎尊站在了一株倾斜的大树上,脚下是雪崩如洪流冲刷,他遥望着莫玄背影渐渐远去,神色复杂。

……

雪玉山大雪崩,覆灭宋齐梁陈二十万大军,名将周公明重伤而回,积郁吐血不止,英名丧尽。

莫家绝世天才莫玄之名,广为流传,也不知是那个幸存军士,将当日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真正知晓此事根由者,大都保持着沉默,尚没有人将莫玄与银衣客联系在一起,汉地中银衣客的传说还在继续,不知激励多少忠义之士,留存了希望之火种。

所有人无论是好奇、是敬畏,是谈论,亦或是漠视,皆与莫玄无关了。

“青龙偃月:春秋”一成,他的心就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父亲、母亲、小晨、欣欣,一年了,你们还好吗?”

“回家!”

一念至此,再不可遏制,莫玄褪下染血的青衣,换上银袍,踏上了归途。

归去,归去……

ps:先来一章~后面还有。

这几章真是费思量,关键点了,我的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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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家,亲人,到访的家主

光阴逝水,倏忽半月。牛bb

雪玉山上的一幕幕,已经成为了传说,汉地及宋齐梁陈境内,犹自有轩然大波。

可在另一个地方,却是一片平静,好像那征战不休的诸国压根不曾存在一般。

——莫家,浮云山城!

山城内部,行商往来,贩卖各地货品;居民接踵摩肩,穿梭如织,安居乐业繁荣。

莫家,这个十大千年世家之一的存在,就仿佛一棵苍天大树,遮挡了一切风雨,那外面世家的铁与血,战鼓与角声,都无法传入其中。

“咳咳咳~咳咳~~”

轻咳之声,穿过了浮云山城,飘荡在前往莫园的路途上,循声望去,仅能见得一道青烟绝尘。

“我回来了。”

站在莫园门口,莫玄略有感慨地顿了顿脚步。

离开区区一年,可这一年所见,所历,却胜过了此前十六年的总和,这就是历练。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怎样的世界,经过一次这样的历练,真正看到世界的真面目,才会有切实的成长。

“咳咳~咳咳~”

莫玄手捏成空心拳头,抵在嘴上轻轻地咳着,脚步不停,向着自家院落处走去。

半月前雪山一战,他竭尽全力,耗光了神力,透支了精神,咳嗽就又压制不住了,连续咳了不下半月。

也正因为这咳嗽的存在,莫玄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

此前一经出手,气血涌动,引发刀气,都会咳得生不如死,心肝脾肺肾都要咳出来了一般。现在则不同,咳嗽依旧,倒显得轻快了不少。

“果然,只是对关圣帝君意境的感悟加深,也就等于对众神图录中第一个神像——武圣像的掌握更进一步,刀气盘踞造成的咳嗽就会轻上些许。”

“等到那刀气全部消融,不再咳嗽,就是第二个东方神灵降世之时。”

一路行来,莫园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忘停下手头上事情,与莫玄点头招呼致意。莫玄归心似箭,自然无心与他们寒暄,多是回应了一下,便快步离开。

越是深入莫园,所见越多,莫玄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此前在浮云山城就多少有些感觉,回到了莫园后更加明显,好像有一股紧张的云气笼罩在莫园上空,每个人都好像在忙碌、筹备着什么,有条不紊中带着让人不敢轻忽的凝重。

“族里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是一年前家主所说的,让我务必要赶回的那件事情?”

莫玄察觉有异,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下来探问,径直走回了生活了十余年的小院。

一年过去,想来在嫡系高墙内,肯定有了自家住所,不过莫玄心里明白,他一日不归来,家人就不可能撇下他搬迁过去,再说住了十余年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情,那搬入嫡系高墙内居住也不是什么硬性规定。

果不其然,当莫玄在自家院落大门外停下脚步后,院中袅袅炊烟,门内依稀传了家人声音,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与温暖。

“我回来了!”

莫玄有点激荡,沉稳有力得可以挥刀撼动雪山引起雪崩的手掌竟是有些颤抖,推开了大门……

……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一去年余,让你们担心了。”

厅堂中,莫玄一家齐聚,都是最亲近的一家人,自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客套礼仪,莫玄刚刚一说,莫母张氏就赶紧将他搀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莫父也是一般,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了,连叫侍女们上酒,今天高兴要喝上两盅。

“来,吃饭,吃饭,陪为父喝一盅!”

酒很快温热了送上来,莫父高兴地招呼着,莫母张氏暂时离席,不知回房去取些什么。

“好的,父亲,我们父子好好喝一点。”

莫玄微笑着,在桌边坐了下来,他向来不饮酒,然而半月前雪山上一战前的畅饮,却让他喝出了酒之真滋味来。

在坐下之前,他就发现桌上除了父母弟妹碗筷之外,尚有多出的一副,放在他平时常坐的位置,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暖。

没有人知晓他会在今日归家,却能看到这一幕,显然是这一年来,日日如此。

“父亲和母亲,时刻在等着我回来。”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眼中的酸涩,微笑着给父亲倒了一杯酒。

他的身边,坐着弟妹,两个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莫父与莫玄连喝了三杯,终于忍不住纠缠了上来。

“哥哥,哥哥,你猜猜欣欣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欣欣这小丫头大半个身子趴到了莫玄胳膊上,娇憨地说道。

“哦,咱家宝贝还给哥哥准备了礼物?”

“我可猜不到,欣欣你告诉哥哥吧。”

莫玄笑着,多少有点惭愧,他归家心切,竟然忘了给父母和小家伙们带些礼物回来。

小丫头倒不在意自己有没有礼物收,见莫玄猜不到,得意地刮刮小脸蛋,

嘻嘻笑道:“哥哥羞羞脸,笨死了,这都猜不到。”

“你看,漂亮吗?”

欣欣摊开嫩白的手掌,掌心上一串或嫣红或姹紫的小石块串成了一条手链,粗糙,但是别致。

这种小石头是莫园中一处七彩池中才有出产,那里向来是嫡系女眷聚会游玩的地方。以前莫欣是没机会前去,羡慕了很久,现在有了机会,结果全家人都给戴上了这种手链。

“很漂亮,是送给哥哥的吗?”

莫玄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轻轻地揉着。

“嗯。”欣欣用力地点着头,抬起莫玄的一只手,把这条她亲手收集、串成的手链套到了莫玄的腕上。

她小脑袋后仰了一下,看着自家成果在莫玄手上的效果,随即灿烂的笑容浮上了脸庞。

说实话,小女孩的手工戴在莫玄手上,多少有点不伦不类,可是仅仅为了此刻自家妹妹的笑容,莫玄便不准备摘下来了。

“就知道欣欣最乖了。”

莫玄再次揉乱了小丫头的头发,在她的娇嗔声中笑着转而面向莫晨,口中道:“小晨,这段时间可有认真练武?”

“有的。”

莫晨抬起头来,肯定地连连点头,好像觉得说服力还不够的样子,直接起身跑到院中,呼呼喝喝地打起了拳来。

上次离家之前,莫玄就交代莫晨专注于莫家磐山劲中,那些得自前世的发劲法门只能让他在这个阶段鹤立鸡群,真正决定日后强弱的还是这些先天手印。

莫玄不需要到院中观看,只是凭借拳脚带出的劲风,就足以判断出很多东西了,然而为了不想挫伤弟弟的积极性,他还是起身站在房门处,看着莫晨一板一眼地打着拳脚。

恍惚间,他似可看到同样地方,十余寒暑里,他也是这么一招一式地打出了未来。

莫晨打完了磐山劲,小脸有点红通通,期待地望向莫玄。

“好!”

莫玄毫不吝啬地赞叹道,莫晨今时今日之实力,比起他同龄时也相差不远了。

莫晨的拳打完,莫母张氏已经领着几个丫鬟,拖着托盘回来。

托盘上,俨然放着一件件银袍,还有熟悉的粗布青衣。

银袍不用多说,乃是莫家嫡系子弟的惯常服饰,一样材质,经过母亲巧手剪裁罢了;粗布青衣则是莫玄常穿的款式,类似衣服他一穿已是十余年了。

“玄儿啊,你是练武之人,衣服损耗也快,族中发下来的手艺称不得好,为娘有空就给你缝制了这些。”

“粗布青衣按说不合你的身份,只是当初剩下了材料,为娘就顺便给做了,你要是不喜……”

“不,孩儿很喜欢。”莫玄一笑,打断了莫母的话,伸手抚摸了一下托盘中银袍与青衣,感受那密密麻麻的针脚,仿佛可以看到一个个深夜,母亲是如何在油灯下一针一线般。

“谢谢娘。”

莫玄眼睛有点发红,不忘自嘲地笑笑,一柄长刀或死或残了十大先天强者,一场雪崩葬送了二十万大军而能无动于衷的他,竟是在回家短短时间里,三番两次地想要掉泪。

这就是家,这就是亲人,再是冷硬酷烈,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面前,都会消融不见。

“好了好了,玄儿啊,你娘也是闲着,就让她做。”

莫父笑眯眯地说道:“玄儿啊,听人说半个月前,你做了好大的事情,二十万大军啊~一场雪崩全没了。”

“来,快点给为父说说。”

莫玄一怔,他虽然知道此事定然会传播开来,却不曾想到大半生没有离开过浮云山脉一带的父亲也会这么快知晓。

他坐了下来,大略讲述了一遍,凶险处自然略过不提,讲完之后,莫玄好奇地问道:“父亲,族中长辈对此是如何评价的?”

不期然地,他就想起了周公明这个被他几次三番气得吐血的名将,也想起了他的世家祸害论。

“不错。”莫父笑容不改,“你七爷爷还有家主他们,都说你做得不错。”

“仅仅是不错?”

莫玄先是愕然,继而哑然失笑,恍然了前世经验还在影响着他,思维与这个世界强者们仍有差别。

正说话间,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高亢有力的嘶鸣,紧跟着是一种沉重之感,仿佛象群践踏大地,仔细感受又不觉晃动。

“踏雪飞云驹!是家主来了。”

莫父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拉着莫玄就迎了出去。

“家主如何会这么快就直接上门?”

莫玄一边顺着父亲的力道起身走向院中,一边思索着:“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ps:昨天晚上又苦逼了,眼皮都要睁不开了,这一章是补昨天的第二章,还欠大家一章。精神状态不太好,效率估计高不到哪里去,时间放宽点免得又空头了,放到中午十二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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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莫玄,你有这个机会!”

“家主能得知我回来不奇怪,如此迫不及待地来访,才是咄咄怪事。”

“即便是他不来,最多明日按礼数我也会前去拜访,什么事情急在今天?”

带着心中疑问,莫玄与莫父两人打开了大门走出院落。

“哗~”

甫一出门,莫玄就觉得眼前一花,好像给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般,定神一看,神色间不觉就起了变化。

一辆华丽到了极点的马车,将偌大门户遮挡。马车通体呈现明黄色泽,其上镂空、浮雕、琉璃、珠玉……各种装饰琳琅满目,望之目不暇接。

独独贵气也就罢了,若是将这些东西卸下来,堆放到另外一辆马车上,见之者怕是要露出鄙夷目光,啐一口“暴发户”了。

在这辆明黄车驾上,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天然的尊贵感觉,明明奢华到了极点,又给人以朴实无华,尊贵内敛之感。

如此境界,非绝顶大匠师不能为,简直堪称是艺术珍品了。

这些还不是明黄车驾最引人注目处,在车驾前方,安静地站立着的四匹异兽,才是明黄车驾最稀罕之处。

四匹异兽似马而高大过半,背后生两只短小肉翼,通体淡淡明黄毛发,唯有四足接近马蹄处,有浓密雪白长绒毛生长。

——踏雪飞云驹!

踏雪言其四蹄雪白,速度绝快,能踏雪无痕;飞云明其背生双翼,飞奔时如欲乘风而起。

这般异兽,哪怕是冲阵大将骑之,都显得奢侈,在莫家家主手上,却只是用来拉车,仅此一点,这踏雪飞云明黄香车就几近无双对了。

从车驾上走下来的,正是莫家家主莫无风。

莫玄父子目光本能地在是踏雪飞云车驾上停留了半晌,旋即才反应过来家主已经下车半天了。

两父子连忙上前行礼,歉然不提。

莫玄也就罢了,莫父那真是看在眼里险些拔不出来,看着莫无风既是无奈又是得意的样子,讪讪然说不出话来。

“莫言啊,老夫这踏雪飞云车也收到有一段时间了,你次次看都是如此沉迷,若不是此车难得,老夫早就寻来送你,也省得你每次都将老夫晾在一旁。”

莫无风自然是调侃居多,莫父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连忙与莫玄一道,将莫无风引入了院中,在一株老树下落座奉茶。

莫玄在整个过程中,始终微笑不语,只是目光在莫父与踏雪飞云明黄香车上来回巡视了几番,若有所思模样。

“莫玄。”莫无风饮尽杯中茶,略微沉默了一下。

莫父怎么也是一方商行掌柜,虽是老实厚道人,但也不是没有眼色,知道莫无风寻莫玄有事,不方便他在场,寻了个借口,就起身离开了。

目送着莫父背影离去,莫无风才放下茶盏,笑着说道:“莫玄,你很好,一年不见,你修为又有精进。”

说着,即便是以莫无风一族之宗长的身份,亦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

他所言并非是无的放矢,在阳光照射下,能清晰地看到莫玄脸上淡淡一层光辉,温和内敛,仿佛蒙尘宝玉第一次拭去了灰尘一般。

这种光华内蕴自敛,乃是天地元气与神力融会贯通的表现,恰似莫玄前世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意义。

“家主,莫玄这一年间经见了不少,又从不敢懈怠,侥幸有所进益。”

莫玄谦逊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他的实力,的确是有了长足进步,但关键不在这里,那青龙偃月一示,关圣帝君一定程度的承认,无论哪一点,都远比这种“长足进步”要来得重要。

“不过你惹祸扬名的本事,倒也丝毫不在实力勇猛精进之下。”

莫无非笑着说道:“汉地银衣客,雪域刀莫玄,这一年来,你还真没有虚度啊。”

“能一举葬送四国二十万联军,你做得确实不错,可以让他们长点记性了。”

莫无风提及二十万大军被莫玄一个雪崩覆灭之事,态度正如莫父转述的那般,平淡至今,与其说他关心这个结果,倒不如说是在意莫玄的进步。

在他看来,怕是莫家绝世天才的地位与价值,就是所谓名将及二十万大军绑在一起,也不能望其项背。

“嗯!”

莫玄默默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直到这个时候,亲眼看到莫家族长的态度,他方才真正感受到了观念的差距。

他身处这个世界一十七年之久,其实还不曾真正明白它的真实。

二十万大军如何,先天巅峰的绝顶强者,来去自如不提,随便借着环境都可以将他们全数灭杀,哪怕是硬拼,要想堆死一个如莫无风这样的强者,二十万大军形成的包围怕还不够厚。

这才是真实与现实。

大军二十万,算不了什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挑战和成绩,也只有那些国家的人看得那般重法。

实质上,在武道高手眼中,真正的凶险,只在高手争锋之间。

莫玄正自消化这些的时候,莫无风神色稍稍凝重了一点,问道:“当时,南宫世家当代虎尊,是否也在雪域?”

“咦?!”

莫玄豁然抬起头来,对视莫无风那明亮的眼睛,顿时若有所悟。

不用说,莫家在南宫家里定然有着内奸一流的人物,否则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当时南宫虎尊隐身在侧的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

沉吟了一下,莫玄答道:“家主,敢问你所说的南宫虎尊,可是昔日汉宫供奉,随身携带一女扮男装童儿者?”

“不错,就是此人,他当时可在现场?”

莫无风再次追问,莫玄也更加地好奇了起来,颔首道:“不仅仅是在雪玉山上,就是当日温泉谷义士孟黜刺汉王那回,我就与他碰过一次面。”

“原来他叫南宫虎尊啊!”

莫玄之所以能肯定温泉谷与雪玉山上的是同一个人,乃是因为他体内神力感应,仿佛是前世提起之仙家神念一般。

当日温泉谷一役,莫玄就记住了这种特殊的感觉,当雪玉山上大战爆发后,莫玄始终留出了一点心神,关注着此人。

再从病虎南宫虻的身上,感受到南宫家武学的气息与特点,两相一映照,顿时就判读出其出身南宫世家,这才能在家主提起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到了此人。

“哈哈哈~好,善,大善!”

“南宫世家的当代虎尊,竟然面对我莫家子弟,连续两次不敢现身、出手,这次看南宫家还威风不威风,南宫老头还犟是不犟?”

莫无风话刚一说完,莫玄就反应了过来,追问道:“当代虎尊?南宫世家还有这个说法。”

“南宫虎尊之名,其实是行走在南宫家外,当代最杰出、天才,也是最有希望的种子所用之名。”

“那个小子能得此名,意味着南宫世家在年轻一代上,无人能与其媲美。”

莫无风的话让莫玄恍然大悟,心中一股豪气,亦有长啸而出的激荡。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十大世家年青一代的巅峰一层。

“很好,这样老夫就更要带你一同前去了。”

莫无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是让莫玄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问道:“家主,不知道何事要紧,让你亲自跑了一趟,请恕莫玄归来后尚未上门见礼之过。”

“你何过之有?”

莫无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出了惊天消息:“的确是有要紧事,再要紧不过,第一件事情就在明日,十大世家,齐聚我莫园。”

“什么?!”

莫玄终于保持不住了平静,不敢置信地问道:“十大世家?全到?”

“不错,皆为家主、长老,携精英,天才,但凡叫得出姓名,有资格得知隐秘的一个不落,全部必须出现。”

莫无风正了正神色,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

莫玄这是真的明白了,一年前离去时莫无风的交代,今日回归时莫园中略显凝滞紧张的气氛,家主莫无风迫不及待的登门,想来皆与此事有关。

“家主,他们来做什么?”

这点莫玄完全想不明白,如此大的动静前来莫园,除非是想合力灭了莫家方有可能,可看莫无风的样子,又决计不是。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而已。”

莫无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道:“也算是天助我莫家,正好在今年轮到我们筹备此事,至少占得了地利先机。”

“家主……”

莫玄一头雾水,按捺不住打断道。

“哈,老夫一时忘却了。”

莫无风心情不差,笑着望向莫玄的眼睛,四目相对,语气随着述说,渐渐激昂:“莫玄,你可知那诸天之上,是何处?”

“中天!”

“你可知世上无上法,为何?”

“神通!”

“你想不想知道我十大世家根源为何?要如何才能前去中天世界?”

“中天里,有怎样的风物,如何的世界?”

“诸天遨游,又是什么样的举动,又怎样的意义?”

……

莫无风盯视着莫玄的眼睛,开始还自问自答,回望完全是一个个疑问抛出来,其中有莫玄从老爷子那里听过,自家想过的,亦有压根没有听说过涉及过。

这一轮山崩般的问题砸下来,莫玄感觉就好像一幅清明上河图在眼前展开,纷繁而不杂乱,甚至还有……向往!

“莫玄,你有这个机会!”

莫无风一字一顿,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ps:昨天的第三更~补完!小睡一下,起来再写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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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两界融合,中天使者

“机会?”

“中天……诸天遨游……”

家主莫无风的话听在耳中,莫玄一时茫然,旋即一种渴望,涌上了心头。

这种渴望,就仿佛是站在山脚下,仰望山巅,想象白云尽在脚下,众生渺若尘埃的无限风光。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道:“家主,您的意思是?我能去中天?”

话一出口,莫玄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侧过头望了父亲一眼,正见到莫父满脸激动之色,欲言又止数次,只是不合适插话而已。

这种激动,十余年来,他在莫父脸上不知看过了多少次,每当他取得些许成就,有了更广阔前景的时候,莫父都是这般模样。

“父亲啊,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一去中天,你儿子就相当于离开了你的身边吗?”

“你只是想到了我的前途,难道就不想一下自己吗?”

莫玄心中一叹,今日不知发生了多少次的感动,再次浮现。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要儿子好,为人父者,哪怕是失去一切,都愿意帮他成就。前世见过了以毕生积蓄为儿子买房自己却不舍得下一次馆子的父亲,亦看到过卖血供儿子读书,借债送儿子出国的父亲……

如是种种,不可尽数。

前世之时,莫玄并没有能享受到这一切,今世从莫父的身上,他真正体会到了父爱的无私与深沉。

不知不觉中,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雄心;欲与天公试比高,会尽天下英雄的豪气,被莫玄压下,沉淀了下来。

“是的,你有这个机会!”

莫无风根本不曾注意到莫玄在这一刹那间千般念头闪过,略带兴奋地说道:“明日我们十大世家齐聚,为的就是有关迎接中天使者事宜!”

“中天使者?”

莫玄能感受到,在这一刻心脏的搏动骤然加剧。

从他所知道的片鳞半爪来看,他此时所在的世界,不过是所谓“诸天”之一,在这其上就是——中天!

“莫非,中天与我们所在的世界,竟然能够自由地往来?”

“那所谓的诸天遨游,就是自由地穿梭在诸多不同的小世界中吗?每一刻都是新奇,每一个新的世界都有新的传奇与故事?”

“那样的话,又将是如何的精彩啊。”

莫玄忍不住浮想联翩,仿佛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偌大世界渐渐清晰。

“莫玄,你是不是在想着,中天能够自由地穿梭诸天小世界?”

莫无风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老夫也这么想过,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或许中天最顶尖的强者们做得到吧,其余人想要遨游诸天,可没有那么简单。”

莫玄有点失落,还是问道:“家主,那这次的使者?”

“我们紫竹天不同。”

莫无风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了高山仰止的崇敬之色,道:“如果诸天遨游,中天穿梭诸世界有那么容易的话,我等十大世家,何至于被派遣到这里扎根千年?”

“诸天遨游,自有要求,无论是宝物还是自身的修为,都不是普通强者能承担得了的。”

“中天使者能够轻易到来,是因为我们紫竹天,与其余诸天小世界不同。”

“这千年来,我们紫竹天由于盛产紫气天罗的主材紫竹林,一直被中天大能们以无上神通,硬生生地拖往中天世界,大致在五年后,紫竹天就将与中天融合,成为其一部分。”

莫无风说到这里,莫玄已经彻底被震撼住了,尤其是听到整个紫竹天竟然会被中天大能拉扯着并入中天,这种远远超过了他想象的恐怖实力,简直让他一时失语。

跟这种无上大能相比,这十余年来见到的所谓高手,俨然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存在。

与此同时,莫玄本来压抑下去的,对中天的渴望再次爆发了出来。

“原来只要五年,紫竹天与中天就会融合在一起,换句话说,我最多也只是离开父母弟妹五年!并不是一去再不可回!”

莫玄心里在想着这些问题,另一方莫无风激动得绕着马车来回走动,自顾自地道:“我们紫竹天=无限靠近了中天,故而中天使者才能以较小的代价降临。”

这些年来,每隔几年,就会有中天使者降临,将我们十大世界的杰出子弟,还有从各地搜罗来的天才少年,送入中天。”

提及各地收罗的少年天才,莫玄心中一动,就想起了周公明曾经提到过的话,看来那些是少年天才们,应当就是这个下落了。

“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

莫无风在莫玄的面前站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临近紫竹天被拉入中天,这将是在两界合并前最后一次使者降临,同时为了表示对我们十家扎根千年的奖励,被选中的十家少年天才,将直接进入中天十大宗门,成为亲传弟子。”

“十大宗门,亲传弟子?”

莫玄有点茫然,此时的他还不了解,这二者代表的是什么意义。

此前那段岁月里,紫竹天被送入中天的少年天才何其之多,留在十大宗门中几乎没有几个,绝大多数都是被划归了附属宗门,亲传弟子更是一个也无。

这是,家族千年牺牲,远离了中天沃土,扎根这个小世界才换取来的奖励。

“莫玄,你有这个机会!”

莫无风再次强调,莫玄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莫父殷殷期盼的目光。

“答应他,答应他!去中天,去中天!”

从父亲的眼睛里,莫玄几乎能直接看到这样的话,气息一滞,本能地岔开了话题:“家主,这个名额应当有限吧,具体是如何说法?”

莫无风果然被他引开了注意力,竟是没有注意到莫玄没有直接回答他,皱着眉头说道:“名额自然有限,具体几人就不知晓了,这要等中天使者降临再说。”

“至于说法再简单不过了,无非是我十家少年天才,好好较量一次,交由中天使者评判就是了。”

“中天使者降临,十大世家齐聚,少年天才较技,争夺中天名额。”

莫玄只是想了想,就是一阵激荡,仿佛有惊涛骇浪拍打礁石之声,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明天,十大家齐聚;七日后,我们十家各出三人,携带镇族法器,前去打开两界通道,迎接中天使者。”

莫无风沉吟了一下,抬头说道:“到时,莫玄你就与我们一同前去,中天使者降临时的场面,观摩一下对你们日后的修炼大有助益。”

“家主,中天使者是什么修为?”

“神通境!”

……

“神通境!”

夜已深,此时离莫无风专门前来交代十大世界齐聚,迎接中天使者事宜,已是大半天功夫。

此刻,莫玄坐在自己房间中,疼过洞开门窗仰望皓月当空,心中一片空明,唯有“神通境”三字犹自回荡。

先天、凝神、神通!

莫玄所知的三重境界当中,最高的就是神通境,后续种种,还不是他这个层次可以知晓的。

不管后续如何,现在单单“神通境”三字,就足以让他高山仰止了。

凝神有一十二重天,严格说来,莫玄此时也只是在凝神一重天而已,离开凝神境巅峰,有资格冲击神通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神通境更是中天所有修炼者的渴望,不知多少人一辈子卡在那里不得寸进,而一旦达到了这个境界,不仅仅可以施展诸天最强的力量——神通,而且还能获得诸天遨游的资格。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莫玄心里明白,就是把整个紫竹天的强者绑在一起,也不是任何一个神通境中人的对手。

“七天后,十大世界以镇族法器沟通打开两界通道,中天使者们会以大神通力直接撕开屏障,从中天降临下来。”

“神通威能之广漠无边,到了那个时候就能亲眼看到了。”

……

莫无风当日怀着激动之情说出来的话,犹自在莫玄的脑海中盘亘不去,在神通境玄奥莫测力量下,堂堂莫家家主也平静不了,遑论于他。

“不管了,等明日,等七日后吧!”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院中,徐徐打起了拳来。

“到时,自然就能见识到了。”

“也不知中天十大宗门,究竟给出了几个名额,反正不管如何,十家少年天才,何人能是我莫玄对手?”

傲然声中,拳势渐渐急,隐然有刀风撕裂长空之音。

院落里,莫玄双拳虚握,如持长刀,虚空中挥舞,时不时地带出一抹青光在皓月下冷艳。

“中天!”

“咝!”

双手间,刀气迸发,脚下大地裂开了一条纤细裂缝,仿佛是心里蛟龙,破体游走在大地上。

“咔嚓~”

一株小树这段,断口粗糙无比,竟似被拳头破空带出的劲风直接扑倒的,好像是胸中猛虎,呼啸在深山里。

……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到来。

红彤彤的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不久,莫无风的踏雪飞云明黄车驾,就停到了莫玄院落的门口。

掀开马车门帘,莫无风、莫七,两人略显凝重地从中探出头来。

对面,大门打开,走出莫玄。

“是时候了。”

“走,让我们去会一会那些世家家主,绝世天才们!”

ps:卡文一整天了,苦逼啊,另,明明是全职写手,结果最近事情比那些上班的人还多,郁闷吐血。

先说卡文,层层铺垫,至于此章,才揭露出世界的真面目,后面的中天诸天,神通境界,方是东流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这些很是难写,挠头中,不能乱来。

这章是昨天的第一章,还欠大家两章,我琢磨清楚了,弄出来,晚点更,有拖无欠就是了,不管什么原因。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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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十方谷,浩然孔

背靠浮云山脉,阻隔东西风云,比其他地方慢些,莫园终究步入了清秋时节。

入秋后,夏之繁茂成了过去,冬之寒酷尚未到来,偌大天地,尽为秋之萧瑟。

遍植在道旁的高大树木,一棵接着一棵,枯黄了妆容,飘零了落叶,敛去了所有的生机,等待着寒冬的到来。

寒冬未至,莫玄一行三人,却从两旁枯黄中走过,踩在堆满了枯叶的大道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莫无风、莫七、莫玄,三人正走在前往浮云山脉半山腰处陡峭悬崖所在。

树叶不住地飘零,不知多少落在了三人的身上,又滑落了下去,好像那行色匆匆的过客来了又去。

总有一两片叶子,贴在肩膀上、头顶上,顽强地不愿落下。

莫无风拈下了贴在肩膀上的落叶,屈指弹出,望着做出同样动作的莫玄,笑着说道:“十方谷就在前方不远处,再走上一刻钟左右,就看能到。”

他这番话,太半是对着莫玄所说,十方谷这个特殊所在,莫七并不是第一次前来。

此时莫七看上去也有点奇怪,与莫玄与莫无风不同,从头到尾他的身上都无法真正落下或沾上枯叶,只要有叶子落下来,堪堪接触到他的身体就会被弹开或莫名地崩溃破碎。

这一点在落叶飘零到他后背包裹上的时候,尤其的明显。

对此,莫玄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出言相问,转而回想起了“十方谷”这个特殊的所在。

十方谷,有融十方之景于一炉,纳天下山川成一隅,可说是玄之又玄,造化玄奇,故而得名。

“十方谷,十大世家!”

莫玄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正看到莫无风隐约的笑意与骄傲,若有所悟。

“我们十家齐聚,每隔几年总有会一次,每次都是由各家轮流主持。”

说到这里,莫无风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十大世家,同出中天,然而渊源不同,总有些龌偏又无法大打出手,往往在这方面见个高低。”

“若我们莫家只是在莫园中招待,即便是面上不提,他日亦会为其余世家嘲笑。”

“好在……”莫七听到这里“嘿嘿”笑着,插了一句:“我们有十方谷,这次十家齐聚,肯定是历年来最好的一次。”

“到时邻近各国王族肯定也都会派人前来,每当这时候,都使他们争取我们各家支持的时机。”

莫七随口补充的一句话,让莫玄微微一笑,想起了儒将周公明,要是此人也随着王族出现,那便有趣了。

当日在雪山之巅,他几次气得周公明吐血,要是再遇时,不知是否会重演那三气周瑜的典故呢?

莫玄摇头失笑,将这个念头抛去。

周公明或许未必就逊色于真正的周瑜,但他莫玄现在与一个王国下将领纠缠,却是失了身份。其实从一开始,双方就不对等,只是在那莫玄孤身一人,历练天下的时候,才会有所交集。

诸般念头闪过,闲谈间走过秋意萧瑟的林荫,某一刻至,眼前豁然开朗。

“十方谷!”

三字界碑,立于一旁,莫玄只是一眼扫过,旋即被谷中的景象所吸引,再也拔不出来。

有山,下环浮云,磐石层叠,险峻雄起。

——浮云磐石莫。

有林,密养百兽,汰弱留强,虎啸不止。

——百兽王南宫。

有水,碧绿清澈,鱼虾绝迹,独怜空荡。

——碧水空寂虚。

有殿,悬浮半空,地裂气涌,冲天支撑。

——长空浩然孔。

……

种种景致,山高水深,林密花繁……数不尽的繁华,看不绝的瑰丽。

诸般风景,百样异致,或亘古不语,或广袤无垠,集中在一处,仿佛整个天地八方气象,在这里融成了一炉。

“十方谷,这里就是十方谷!”

莫玄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从中拔出的时候,犹自震撼不已。

“这里,就是我们莫家集天下能工,将我们十家的特色与风光再现出来的所在,无论再好的招待,也不上家中惬意,来到十方谷,就如回到家中,看他们还如何挑嘴。”

莫无风伸手在面前扫过,好像一臂将所有景致纳入了怀抱中一般,豪气、骄傲地说道。

身为莫家之主,在这方天地中,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个,这十方谷的布置足以让那几个人闭嘴不敢挑剔,足够让他觉得心中畅快了。

莫玄在一旁颔首不语,却也明白能造成这种集合各种玄妙景致于一隅的奇迹,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十方谷本身的特殊。

他的目光一转,凝于了那处悬浮在半空中的殿堂上。

其下,有一界碑,上书五个大字:“长空浩然孔”。

——长空浩然,孔家!

一看到这个独特的建筑,莫玄便明白它是为谁而做。

孔家,十大世家之一,先天浩然印为他们的根本武学,然而让他们的名声在十大世家中居于前列的,却是他们独特的浩然祠。

正如莫家的祖祠一般,那浩然祠也是孔家的禁地,只是那处禁地名扬天下,但凡有耳朵者多半听过它的传说。

这座浩然祠,又称作长空殿,高悬于空中,举目便可见,千年而不坠,为世人所景仰。

如此玄妙的建筑,即便是在十大世家当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眼看在这十方谷中,莫玄第一眼看去,还以为莫家也有了那种能悬浮空中千年不坠的异宝宫殿,一直到定睛看去,方才恍然了过来。

在这座袖珍模仿的长空殿下方,有一个豁然裂口,深不可测,不知深入地下几许,能引得地力喷涌而出。

滚滚乳白色的地气从中涌出,仿佛喷泉一般高高冲起,至于半途,又为那“长空殿”压住,遂成了长空镇烟云,烟云托长空的玄妙景象。

十方谷之特殊,便在于种种如这能托起宫殿地气一般的所在,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余能工巧匠,世家支持,反而不算什么了。

莫玄又多了长空殿几眼,隐约在建筑本身的下方,看到一抹抹紫光在乳白色地气下散发出紫色烟云般的斑斓,想来这也是它在地气冲击下悬于高空而不会崩溃的原因之一吧。

他收回了目光,并没有深究其原理,而是将一处处或沼泽或荒原,或阴暗或光明的景致扫过,口中问道:“家主,七爷爷,他们九家都会在今天抵达吗?”

“每家都是出三个人与会?”

“今天不至,他们受得起这个后果吗?!”

莫无风冷笑,旋即摇头,不以为意地道:“今年轮到我们莫家主持,他们只能出两个人,去参与到迎接中天使者之事上,至于前来参与我们十家聚会的,就远远不止此数了。”

“但凡我十家中人,得知诸天真相,我十家来历者,皆须出席。”

三人在十方谷中,属于浮云磐山莫的磐石山上站定,眺望谷外,只觉得偌大天地尽在眼中,心怀不由得为之一畅。

正说话间,莫玄他们的神色忽然一动,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齐齐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那低低的浮云豁然散开,两分如夹道欢迎,排斥一切的浩然之气,从天外滚滚而来。

“是孔家来了。”

莫无风笑了笑,对莫玄介绍道:“孔家浩然气,乃是先天手印当中,最霸道的一种,擅养一口气在体内,排斥其他所有。”

“你看!”他伸手一指空中异象,接着道:“像不像扫帚过泥路。”

莫玄一笑,觉得莫无风的这个形容还真是形象,那股远远迫来,连浮云都为之排斥的力量,的确是像把灰尘扫到两旁的扫帚。

当然,那些长空浩然孔家的来人,绝对是不会认同这一点的。

莫无风话音刚落,一个中正平和,又带着一种天然居高临下傲气的声音,远远传来:“无风兄,背后说人短长,晚辈面前无遮拦,这可不厚道,有失无风兄你的身份。”

话音未落,两个黑点跃入了莫玄他们三人的视野当中,飞速靠近。

看见了这两人,莫玄的神色稍稍变幻了一下,心中暗道:“孔家浩然气,果然不同凡响!”

那两人,一老一少,老者峨冠博带,形容古朴,看上就觉得端方古板;少者不及弱冠,温润如玉,神态谦恭。

单论卖相,两人已是极好,更加引人注目的是这一老一少竟是由高而低,一步步踏着虚空而来,好像那散开的浮云曾为他们阶梯一般。

也就是从这里,莫玄方才明白莫无风口中孔家浩然气霸道的缘故。

这老少的实力绝对不到能御空飞行的地步,即便是莫家武库里的那位老爷子,也没有这个本事。

“十大世家,先天手印,只有孔家先天浩然印能养出一口浩然气在胸中,借之一跃而起,虚渡而下,一路以精纯的先天浩然气排斥一切,形成如同御空飞行一般模样。”

莫玄也不是吴下阿蒙了,稍稍感受了一下,便明白了这老少是如何做到凌空虚渡。

“孔庆之,长空孔家当代家主!”

“孔问,孔家年轻一代声名鹊起的少年天才!”

莫七靠近过来,低声跟莫玄介绍了一番。

另一边,莫无风踏前一步,正面孔庆之与孔问。

十大世家齐聚十方谷,开始!

ps:第一更~昨日一睡到深夜,忙碌到清晨,大纲及这一章做到现在~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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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小诸天轮盘,孔门经义

“孔庆之!”

“孔问!”

一老一少,老者如沧桑古石,少者似温润美玉,两人收敛浩然之气,步步从空中落下。

莫玄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扫过,最终凝到了少年天才孔问的身上。

同一时间,孔问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略微抬起头来,四目相接,随后重新低头,紧跟在孔庆之的身后亦步亦趋,一副谦恭守礼模样。

“好好一个少年人,竟然能老成如此。”

莫玄瞳孔收缩了一下,方才那一刹那四目相接,他压根不曾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半点情绪外露,有的只是深邃沉静,仿佛经年大儒,先入仕而后治学,最后讲道深山再不起半点波澜。

类似的感觉在老者孔庆之的身上也有,他出言对话莫无风,从头到尾却只有他以手上书卷不停地轻轻敲打在掌心,显露出了几分人气,其余一派肃然,恰似庙中泥塑。

这一点上,莫七的看法显然与莫玄相同,他略略侧过头来,低声在莫玄耳边说道:“孔家人,天生就适合供起来。”

莫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强忍着笑,微微颔首。

莫七实力不见得就在莫无风与孔庆之下,就是差也有限,他自然可以收束住声音不使之传播出去为对方耳闻,莫玄可没有把握能在这等高手眼皮底下窃窃私语。

莫七这老头子也不以为意,笑笑,与莫玄一起看莫无风如何应对这一老一少两尊泥塑。

在他们两人对孔家老少在心中评头论足的时候,两人已经停下脚步,面前是迎上去的莫无风。

“无风兄,几年不见,你倒是别来无恙。”

真正见面,孔庆之反而不再纠缠方才那句“背后论人长短”的话,施施然上前,拱手一礼。

手持书卷,状极儒雅,若非是明知此人乃是十大世家中孔家的家主,怕是有更多的人会将他与冬烘先生一流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莫无风微微一笑,却没有回避,随意地说道:“庆之兄,莫某不过是与小儿辈介绍一番而已,庆之兄莫要在意才是啊。”

“哦。”

孔庆之应了一声,目光转动,凝到了莫玄的身上:“无风兄,这位少年想必就是你们莫家这一代的绝世天才莫玄了吧?”

一边打量,他一边微微颔首,道:“果然不凡,出身旁支,天才之名,一鸣惊人,磨练江湖,寻找感动,借机突破,莫家有子弟如此,孔某当真羡慕啊!”

孔庆之的话无一字贬低,却让莫无风、莫七、莫玄三人齐齐动容,莫玄更是暗暗吃了一惊:“他们的反应真是快,我真正表露出身份还是这半个月的事情,之前都只是以银衣客的身份行走,这才多少时间,他们竟然就完全弄清楚了我的底子。”

他自是不会以为这是偶然,既然十大世家之一的孔家能将他的底细摸了个底掉,其余几家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来,怕是在雪山之巅一役前,他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各家的案头上,只是在那一次后,正是进入了孔庆之这等第一流人物的视线当中罢了。

“十大世家,无一可以小觑,就是这孔庆之一副古板严肃模样,真与人相处起来却绵里藏针,半点不露下风,没有丝毫呆板可言。

心中想着,莫玄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了孔庆之的眼睛。

“嗯?!”

莫玄猛地一阵心悸,几乎是凭借着毅力,才强行忍住了后退一步的冲动,咬着牙关立在原地。

在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一股浩然而正大,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扑面而来,一波接着一波,永无尽头一般。

“孔兄!”

莫无风皱着眉头,低喝一声,本人却没有移动。

在他出声的同时,莫七怒容一现,眉毛挑起似长剑出鞘,一步踏出拦在了莫玄的面前。

“嘭!”

一股气浪在莫七与孔庆之之间爆发了出来,如环形的扫帚,扫去方圆十余丈的尘埃。

滚滚烟尘的中心处,狂风乍起,一片清明,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件东西分别悬浮在莫七与孔庆之的掌心正上面,彼此相对。

“孔门经义!”

“小诸天轮盘!”

莫七与孔庆之两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目光定在对方掌心上悬浮起来的事物,沉声喝道。

在莫七掌上悬浮的,正是往日供奉在祖祠中的青铜轮盘,从孔庆之话里听来,此宝当叫做——小诸天轮盘。

孔庆之掌心上空悬浮的,乃是刚才他就拿在手中,时不时地敲打着掌心的不起眼书卷,除了莫家两个知根知底的老头外,平时谁也看不出这书册古卷的异常来。

“孔兄,以镇族至宝来对付小辈,太也**份了吧?!”

莫无风说话的同时侧向前一步,与莫七成犄角之势,姿态表露得再明确不过了,等于是在说:“你要是再不识趣,莫怪我们两个打一个了。”

孔庆之论及实力,未必就能稳吃莫无风与莫七任何一人,遇到两人夹击的话,下场几乎是注定的。

只见得他歉然一笑,谦和地说道:“对不住了二位,还有莫玄小兄弟,孔某久不持‘孔门经义’,一时掌控不得,惊了小兄弟,万望海涵。”

说着,他将“孔门经义”握在手中,自觉地退后一步,回到了原处。

这一瞬间,锋芒尽收敛,给人的感觉又回到了私塾教书先生那本古板又严肃的形象来。

“镇族至宝!”

莫玄表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略微后侧两步,站到了莫无风与莫七身后,看着他们两人怒视孔庆之。

他的目光在两件镇族至宝上巡视着,这才明白为何孔庆之在方才那一瞬间给他带来的压力会如此之大。

原来,根子在这里。

“哼!”

莫七冷哼一声,伸手接下在空中旋转不止的青铜轮盘。小诸天轮盘一入他的手中,旋转立止,带出的蒙蒙光晕亦为之散开。

“莫玄,你没事吧?”

莫七持小诸天轮盘在手,来到了莫玄面前,略显担忧地问道。

“没事,多亏七爷爷看护。”莫玄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却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心中的震动。

更没有人知道,当孔庆之引动“孔门经义”力量压迫过来的时候,莫玄体内,一股力量亦随之爆发,好像被地震激发起的沉睡火山,眼看就要爆发了出来。

——众神图录!

那震动的,即将要爆发的,正是那件诞生后一直沉睡在他丹田中的众神图录。

这段日子以来,莫玄几乎将这件宝物忘却了,出现并发生作用的一直是从中诞生的关圣帝君,仿佛众神图录只是一个载体而已。

然而在那一刻,孔门经义的威压扑来之时,众神图录猛地一下颤动,一种如要爆发出来的澎湃力量从一片虚无中浮现。

“幸好!”

莫玄看了莫七一眼,暗暗感激不已。

他自己清楚,如果不是莫七适时地出手,怕是他就压抑不住,诞生不久的众神图录爆发出来先不说能不能对抗得了孔门经义,至少就再不可能隐瞒了。

众神图录,是莫玄现阶段最大的底牌,一切的根本之所在。

“你很好!”

正在此时,孔庆之忽然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莫玄一眼,道:“面临威压,一步不退,生死关头,面不改色!很好!”

“就是我孔门子弟,熟读经义,也未必就坚定如你。”

“嗯?!”

莫玄奇怪地望了孔庆之一眼,恰好看到在他身后,孔问古怪地目光看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再不是原本淡定无所谓的样子。

那种目光,好像是在看——对手!没有太多的敌意,却有一较高下的渴望。

正当莫玄一头雾水的时候,莫无风笑一笑,伸手一指,道:“孔兄请看,这便是我莫家为孔兄准备的浩然阁,是否还可将就?”

口中说着将就,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半点掩饰都没有,手上所指的地方自然便是地气爆发,支撑殿堂悬半空的所在。

“莫家真是好心思,孔某愧领了。”

孔庆之目光扫过,不仅仅是那悬浮在空中之浩然阁,其余九处迥异的地形也尽收眼底,真心实意地赞道。

莫无风一笑,伸手一引:“请!”当先引路,三人向着浩然阁处走去。

缀在后面,莫七看了略带几分不解之色的莫玄一眼,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嗯。”莫玄点了点头,莫家二老的态度的确是有些怪异。

“孔家,其实是各大世家当中,我们莫家天然的盟友!”

“我们莫家出自中天十大宗门之归元宗,孔家出自十大宗门之天一宗,两宗关系密切,交情深厚,我们两家也多有渊源。”

“这么多年来,在世家争锋中,他们一直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莫七顿了顿,看了一眼孔庆之的背影,沉声道:“他这是在警告!”

“警告?!”

莫玄瞳孔骤缩,开了开口,还未说话,前行的莫无风三人,身旁的莫七,齐齐停下了脚步。

他若有所觉,蓦然回首,只见得声声长啸,四面八方,海啸山崩般涌来。

“孔老儿来得倒快,我等却是迟了。”

“无风兄别来无恙,小妹还要多谢无风兄赠药。”

……

八个声音,或粗豪,或温文,或稳重,或狂放……有男有女,有前有后,有高有低,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声音的源头处,都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腾起。

哪怕白日,亦如暗夜中篝火鲜明。

“来了!”

莫玄心中一动,一个个在这个世界上屹立千年不倒的名字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浮云磐山莫

百兽王南宫

碧水空寂虚

长空浩然孔

九幽黄泉钟

八荒独尊童

乱石降龙萧

贯日刀连城

花都群芳落

东崖穿云李”

是为:十大世家!

...

第五十四章 十六人咸至,众天才齐聚

莫无风、孔庆之、孔问,蓦然止步;莫玄、莫七,循声回首。

十方谷中,草木低头,风聚一方,飞沙走石,铺天盖地而来气势,压倒了一切。

这气势不是单独一人所能凝聚,而是八个迥异的强者,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来,化作滚滚惊雷,滔滔洪水,将整个十方谷淹没。

“你们倒来得齐整。”

乍起狂风中,莫无风洒然一笑,先是冲着孔庆之歉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他们的身边,踏步而出。

与此同时,八道全无遮掩,强大无比的威势冲入十方谷。

“十六人!”

莫玄瞳孔收缩了一下,从那漫天席卷起的烟尘中,辨出了一个个清晰的身影。

十六人,其余八大世家的家主及最有培养前途的少年天才。

“莫玄,看清楚了。”

莫七的声音,在他的耳中响起:“看到那两个女子了吗?”

莫玄微微颔首,新来十六人,一共有三个女子,莫七所指的是当先而来的两个。

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前面那个看上去二十许人,正是女人最美丽的年华,一颦一笑,皆有倾城姿容。后面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青涩,又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娴静。

这两个莫玄十七年来仅见的绝色女子款款而来,越是靠近,莫玄就越在她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虚晃晃若不受力,空荡荡如无一物,任何力量,各种情绪,加诸在她们的身上,皆如流水过青石,一息淹没,顷刻浮出。

“碧水空寂虚!”

“她们是碧水宫,虚夜月,虚雪羽。”

“碧水虚家,空寂姹女玄功,也是一门顶尖的先天手印,只有女子练得,大成前还不能破得元阴,造孽啊。”

莫七有点嗟叹,继续道:“正是这个原因,碧水虚家历代皆由女子掌权,男子不过是招赘罢了,有的甚至只是借种。”

“……”

莫玄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敢置信地望向莫七,再看看两个绝色女子,一时无语。

“你看什么看。”莫七一眼瞪回,道:“跟虚夜月纠缠不清的可不是我,是……”

他一努嘴,循着他的下巴朝向望去,莫玄正见得莫无风脸上挂着温和笑意迎上二女。

“家主?!”

莫玄咽了口唾沫,他本来没有多想的,不料莫七直接爆出了这么一个八卦来。

“刚刚虚夜月好像说家主对她有赠药之德,这里面有什么吗?”

莫玄不由得浮想联翩,那边莫七想是知道说漏了什么,连忙转移了话题:“再看那两人,九幽黄泉钟家,钟离昧、钟京。”

“一手九幽黄泉印,号能沟通幽冥,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

一老一少,墨绿色的头发,一身阴霾的气息,望之让人不寒而栗。

“八荒独尊童,童安通、童豪!”

“先天独尊印,九天十地,八荒独尊,如果是孔家的先天浩然印是霸道在内,先天独尊印就是形诸于外。”

老者粗豪,少者健硕,一看既知是纵酒狂歌,直来直去的汉子。

“乱石降龙萧,萧冷、萧晨曦!”

“乱石原萧家,先天降龙印,威能降龙伏虎,十大世家先天手印当中,最是刚猛莫京。”

一般粗壮的大汉,不同是萧家这两人给人以粗中有细的感觉,似是历经风雨,饱经风霜后的豪气干云,浑不在意。

“东崖穿云李,李广夏、李翰!”

“东崖李家,擅弓箭之道,先天穿云印可借着弓箭施展,亦可徒手施为,号称‘千丈皆杀,百丈莫敌’,千丈之内,都可能会在穿云印下身死,百丈之外同等实力无人可与之为敌。”

这两人,前者两鬓斑驳中年,乍看普通如老农,惟独两条手臂长可过膝;身后一少年,身材颀长,面容建议,身后背负着一把高过常人的铁胎大弓。

“贯日刀连城,连城振、连城璧!”

“先天贯日印,白虹贯日,莫玄你见识过了吧。”

耀眼夺目的两人,身背长刀,步态从容,自身好像在发着光,走到哪里都是目光汇聚处,注意力的中心。

“花都群芳落,落云生、落落。”

“落家群芳谱,是我们十家先天手印当中最是与众不同,以花丛经历入道,玄之又玄,不好言喻,你见到了就会明白。”

前者是中年书生,英俊潇洒,洒脱不羁气质,可以想见年轻时定然不知是多少佳人的深闺梦里人,想必到了现在,仍然让很多年念念不忘。

后者,却是一个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脸天真娇憨,小手拽着落云生的衣角,东张西望着,时不时脚下一个磕绊险些摔倒,迷迷糊糊模样。

落落!

这个名叫落落的少女,是在场一共二十一人当中,除了定然是女子出席的虚家外,唯一的女性。

莫玄忍不住在她的身上多看了两眼,这般看上去娇憨迷糊的小女孩儿,竟然会是落家这一代最天才的人物?

少女很是敏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莫玄的目光,侧过头来,灿烂地一笑,那一刻光晕朦胧,几能眩晕人的眼睛。

莫玄正在注意那个女子的时候,前来的众人中最后两个入得十方谷中。

“莫玄,这两个你可认得?”莫七望着那两人,笑着问道。

莫玄看了一眼,顿时认了出来,笑道:“南宫虎尊,那么说前面那人就是南宫家当代家主,南宫绝了?”

“不错,兽王南宫,一手先天兽王印,以兽中王者气入道,也堪称玄妙了。”

莫七的声音传入耳中之时,莫玄的目光与南宫虎尊碰撞在了一切。现在的南宫虎尊与历练时大不相同,一身虎皮经过不知多少道工序制成的衣袍,给他平添了三分凌厉霸道。

在他的前方,当代南宫家主南宫绝龙行虎步,身上的虎皮袍子不似南宫虎尊般明显经过多道工序,看上去更像是刚新鲜从老虎身上剥下来,远远就有一种血淋淋的煞气扑面。

“南宫绝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也是我们大家给他取的,一个‘绝’字,道尽了他的作风,出手如虎扑,绝不容情,杀手下绝,你死我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没有一个想跟他放对。”

莫七的话不无警醒之意,莫玄听在耳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经过孔庆之的试探,在见十大世家家主的威势,耳中有莫七讲解,莫玄现在是真正明白了十大世家家主一级的强者,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他们的实力不仅仅是在先天手印上,他们或许没有如莫玄这般得到完整的先天手印传承,有莫问天的手印详解,也不可能从前世见闻中汲取营养创出自己的手印,但他们无一个,不是强者!

这强大,是建立在时间,建立在资源,也是建立在他们手中宝物上的。

十大家主当中,莫无风的气势最弱,原因就是那镇族至宝小诸天轮盘是在莫七而不是他的手上。

在场任何一个家主,引动镇族至宝的力量,莫玄哪怕底牌全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他们如何。

即便,从境界上说,此时的莫玄这些家主一般,都是处在凝神境一二重天间。

紫竹天,十大源自中天大宗门的世家家主齐聚,现在的莫玄还插不上什么话,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言语交锋。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神色就是数变,有些明白方才孔庆之为什么要出手试探了,正如莫七所说的,他在警告。

“无风兄,今年的特殊你也知晓,乃是中天宗门,对我等十家千年辛苦的酬功之举,名额定然有限而珍贵。”

“我们各家少年天才,少不得要有个龙争虎斗,你意如何?”

“往年那般单纯少年天才比斗,太也无趣,中天使者也腻烦了,我等小儿辈此去,当与那些中天使者同门,如何能不尽量引起重视?”

“单独的十人擂台比武,如何能看出真正实力,不过是修为高低,与实力强弱,何干?”

“无风兄,你家莫玄尚且懂得行走天下一年,阅尽沧桑磨练武道,我等为人长辈者,也不能食古不化吧!”

……

一人一句,各大家主就好像约好了一般,句句都是冲着莫无风前去的,众人之中,唯有孔庆之与虚夜月保持着沉默,也仅仅是沉默。

沉默,并不是抗议,而是不反对,只是碍于与莫家,与莫无风的关系,无法如其他家主般摆明车马罢了。

这一点,莫玄想到,莫七想到,莫无风作为一方千年世家的家主,更不可能想不到。

他冷冷一笑,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沉声道:“你们待要如何?”

“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莫某再行斟酌,再要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恕莫某不奉陪了。”

莫无风没有半点示弱,但他心里也明白,眼前局势就是十大世家中的九家合力威压莫家,不做出些让步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仅仅是些许让步,若真是太过分,这里毕竟是莫家地盘,大不了请出武库老爷子压阵就是,莫家还真未必就怕了他们。

一方,十大家主针锋相对,莫七靠近了过去,以防不测;另一方,南宫虎尊、虚雪羽、孔问、钟京、童豪、萧晨曦、连城璧、落落、李翰,九个世家少年天才,也向着莫玄走了过来。

莫玄察觉到他们的举动,抬起头来,一眼扫过,心中顿时一片通明。

“原来如此。”

“那就,来吧!”

...

第五十五章 慑众天才,定十方擂

“那就,来吧!”

莫玄心中一片通明,在那些世家家主们齐齐而至,近乎逼迫的态度,他便明白了先前孔庆之的警告是什么了。

“这么说来,这次的中天使者前来,提前五年带走各家族最优秀的几个子弟,的确是难得机缘,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他们这么做,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我!”

此前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莫玄顿时察觉到各大家主联袂而来之时,瞬间凝在他身上的十余道目光。

“哼!”

“担心名额有限,先集众弱,以汰一强,再公平竞争,输赢天命?!”

“也只有这样的安排,才能让几大世家齐心合力,向我莫家试压。”

想清楚后,莫玄心中冷笑,面前迎来了南宫虎尊等九大少年天才。

至此,十大千年世家,这一代最天才的十名少年,齐聚。

“诸位,我们难得有机会齐聚一堂,他日或许就是长辈们……”连城璧面向阳光而站,整个人沐浴金光,侃侃而谈,好像生来就是所有人的焦点一般。

他说出的话,也的确是绝大多数世家子弟梦寐以求的。

“……今日之他们,就是明日之我们!”

连城璧向着远处一指,正是十大家主商议所在的地方。

“嗯!”

童豪、萧晨曦、钟京等人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有人在耳边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一般无二,南宫虎尊、虚雪羽他们则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彼此打量着。

众人之中,也惟有小女孩落落一人“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当连城璧精神一振看过去的时候,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

只见得落落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连奔带跳地跑到南宫虎尊的身旁,在他身上精致虎皮袍子上东摸摸西看看,一副很感兴趣,恨不得脱下来欣赏一下的表情。

一时间,南宫虎尊僵在当年,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如此胆大,再加双方身份相当,竟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那头连城璧如打蔫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

他这会算是明白了,在这群人当中与平时不同,他再不可能随意主导所有人,他不再是最强的那一个,甚至可能是——最弱的一个!

心态一调整,本来城府就不浅的连城璧顿时收敛了颓丧,微笑不语地看着南宫虎尊与落落纠缠。

“有意思。”

莫玄冷眼旁观,看着南宫虎尊很快反应过来,镇定如平时,落落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多少有点为连城璧悲哀了一下。

“都不简单啊。”

这个念头,同时不知道在十个少年中的几人脑海里闪过,无不振奋起精神,专心应对。

“南宫兄,三年前我不是你的对手,这几年埋头苦练,今日南宫兄不如与我过过手吧。”

童豪对方才的事情若无所觉,直来直去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摩拳擦掌,一副见猎心喜的武痴模样。

“这三年不是只有你进步的。”

南宫虎尊凝视了他一眼,继续道:“童兄你还是留点力气,小心三年前不如你的人,再不怕你的独尊印。”

这话虽然避战,但他无论身姿还是目光全无闪躲,没有人怀疑童豪坚持要战的话,结果会与三年前相仿。

即便是童豪本身在迟疑了一下后,也没有强求,想来也是不认为三年后的今天,他就真能胜得过南宫虎尊。

“萧兄,钟兄,两年前楚京一别,犹记得当日酒香,今日相聚,正可再痛饮一番。”

另一头,孔问微笑着找上了萧晨曦与钟京。

听到喝酒,萧晨曦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露出小半胸毛密集的胸膛,酒虫子犯了一般,咽了咽唾沫,可惜地道:“长辈都在,正事要紧,可惜可惜。”

“是有点可惜。”与萧晨曦相比,钟京对喝酒显然兴趣不大,随口应付了一句,目光一转,又移到了南宫虎尊的身上。,

此时,南宫虎尊应付了童豪,摆脱了落落,正与虚雪羽说着话。

“虚姑娘,小半年不见,你的空寂姹女玄功可曾更上一层楼?”

南宫虎尊神色淡然地问道,犹如浑然不在意一般,但在场的多是人精,哪个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炽热的战意,恰似饥饿的猛虎咆哮深山,即便是踏入领地的雄狮也要争斗一番。

“小半年?”

莫玄神色一动,南宫虎尊所说的时间,应当正是他游走在汉地所属,寻找感动之时。

“那个时候,虚雪羽也在汉地?”

虚雪羽皱了皱秀气的蛾眉,凝神看了南宫虎尊一眼,随即摇了摇头,道:“雪羽愚且鲁,不能悟玄功,半年无寸进。”

“当日南宫兄不知为何心神不宁,雪羽已经是趁人之危了,犹自奈何不得你,如今南宫兄气足神圆……”

虚雪羽顿了顿,还是道:“更加奈何南宫兄不得了,不试也罢。”

她的声音似黄莺鸣于雪地,有悦耳动听,又含风雪之寒,听在耳中众人都觉得神智为之一清,豁然开朗的轻快感。

虚雪羽的自承不如,并没有让南宫虎尊露出了得意之色,反而遗憾地摇了摇头,甚为惋惜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孔问等三人走了过来,由钟京插口道:“南宫兄,当年我等齐聚,邀约南宫兄不至,今日正是好晨光,不如请莫兄这个地主觅得好酒,我们一了当年遗憾如何?”

话题,终于牵扯到了莫玄的身上。

南宫虎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要看向莫玄,又强行忍住,认真地打量了孔问他们三个几眼,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南宫有一怪癖,不与败者饮酒。”

此言一出,众皆色变。

莫玄亦是一改意兴阑珊模样,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们四人。

孔问怒火一闪而过,化作深沉的严肃;钟京一片阴霾,似是寒冷而可吞噬一切的漩涡;萧晨曦怒发冲冠,好像随时可能爆发。

与他们相比,南宫虎尊就要平静得多,就好像说出了无所谓的事情一般,淡淡地回头,望向莫玄。

“在下南宫虎尊!”

“莫玄!”

基本的自我介绍后,两人一时沉默,其余八个天才少年,包括孔问他们三人,无论在叙旧还是一腔怒火,皆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南宫虎尊的实力与地位,一众少年天才们心知肚明,他们都是一代人,在世家互相争锋比较中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单纯论及修为实力,南宫虎尊正是最顶尖的几个。

莫玄则不然,异军突起,孤峰独高,为各家长辈空前重视,认为是后起世家少年中的第一人。

可以这么说,另外一方十大世家家主唇枪舌剑,太半与这个原因有关。

众人的注视,无论是对南宫虎尊还是对莫玄来说,皆如清风拂面一般,两人不受半点影响,微笑着、沉默着。

半晌,就在众人耐性渐失的时候,莫玄终于缓缓开口,说出了他在一群世家少年天才们面前的第一句话:

“南宫兄,过去一年,你我同在汉地,道左相遇两次,都没有能切磋一二,莫某深以为憾。”

“好在今日得见南宫兄,可寻个机会彻夜痛饮,切磋武道,不亦快哉。”

孔问等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包括清冷如虚雪羽,娇憨似落落,也饶有兴致地把目光集中了过来。

没有人想到,莫玄开口第一句话,就找上了南宫虎尊,而且各种似有含义可以咀嚼。

在场众人都不是第一次与南宫虎尊打交道了,自然清楚他是什么性子,大半都与他切磋过,听到他竟然与莫玄遇到两次都没有忍不住与其交手,立刻知道其中有问题。

霎时间,不知多少道目光集中在南宫虎尊的身上,看他如何应对,便不难猜出当时的情况了。

他人的目光,好像对南宫虎尊没有半点影响一般,他凝视着莫玄的眼睛,沉默少顷,摇了摇头,道:“幸会!日后有机会,南宫自当讨教莫兄高招。”,

“啊~”

其余的七大少年天才中,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没有人去关心是谁失态,脸上多是惊讶之色。

南宫虎尊的话,等于是承认了莫玄所说的道左相遇两次而不曾交手,言下之意又有实力不足,暂时避战,留待他日再较高低的意思。

如果南宫虎尊直接顺着莫玄的话往下说,径直开口邀战,那众人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他这般一表态,便将大家的想法坐实了。

“南宫虎尊,知道他自己还不是莫玄的对手!”

这个结论,第一时间就从众人的脑海中浮了出来,望向莫玄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

“好,不仅仅是南宫兄,诸位世兄世妹也是一般,既来我莫家,莫玄自当一尽地主之谊,改日当设宴邀请诸位,煮酒赏月,谈文论武,亦是快事。”

莫玄微笑着说着,一边说,一边以目光从南宫虎尊始,横扫而过,在每个世家少年天才身上都略微停顿了一下。

“不简单!连南宫虎尊都为之避让,目光又是如斯锐利。”

“新一代最弱的莫家,竟然真的出了这么一个妖孽人物。”

除却南宫虎尊之外,孔问、童豪、萧晨曦,李翰等人,神色尽是一凛。

长辈们的看法他们早就知晓,但要这些骄傲的,大半不曾受过什么挫折,一直如同星月般被人高高捧起的天才们承认有同龄人比他们强大,却非言语能足够的。

唯有此时,莫玄虽未动手,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感觉到仿佛有锋利刀锋隔着衣服接触,那种锋锐与斩断一切的冰凉,顿时让他们收起了所有的小觑。

“自当叨扰!”

当众人神色凛然,应下莫玄邀约的同时,那边十大家主的商议也到了尾声。

“十方擂!”

“十方擂上,让小儿辈决出高下,方不伤我们十家的和气。”

第五十六章 下驷上驷,绝世之说

“十方擂?”

莫玄、南宫虎尊、虚雪羽……十人齐齐动容,望向家主们所在的地方。

那一方,十大世家家主计议已定!

“十方擂,这是什么?”

莫玄皱了皱眉头,擂台不奇怪,早知道会有与在场各位世家少年天才切磋比武的一天,只是听那说话家主的语气,这十方擂显然不是普通擂台。

普通擂台,也不可能解决得了各大世家联合逼迫莫家的局面。

“十方擂?!”

在一众少年望去的同时,莫无风沉吟着,似在考量着其中利弊。

好半晌,他抬起头来,望向孔庆之、虚夜月等世家之主,沉声道:“你们真的决定要将这次切磋扩大,重摆十方擂吗?”

九大家主,包括隐然站在莫无风这边的孔庆之,与莫无风关系不清不楚的虚夜月,他们互视了一眼,齐齐点头。

显然,这事再也没有得商量了。

莫无风除非真的豁出去,与各家撕破脸皮,乃至于影响到迎接中天使者的大事,否则他几乎是没有选择了。

就在一众家主等着莫无风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莫玄身侧一个少年站定——孔问。

他低声问道:“莫兄,可是对十方擂有所不解?”

“不错,请孔兄赐教。”

莫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往一众家主方向看去,发现孔庆之正回过头去,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莫兄不知也不足为怪,这本就是陈年往事了,也难为他们能想得起来。”

孔问显然对这个十方擂不是太感冒,道:“莫兄,所谓的十方擂,其实就是同时摆下十个擂台,以各家长老为镇台擂主。各家少年,无论嫡庶皆可上台争擂,最后以守住擂台多寡来判断各家胜负。”

“各家长老为镇台擂主?”

莫玄一怔,反问出声:“年轻一代,有几人能是那些长老的对手?”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镇台长老会是普通人物,十之八九是是像莫家执事大长老莫无非那个级数的强者。

这样的高手,在老一辈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年轻一代有几人有资格挑战?怕是时间到了,十大擂台都还空置呢。

“莫兄有所不知了。”

孔问对莫玄的疑问显然早有准备,压低了声音娓娓道来。

原来,所谓的镇台长老,跟十方擂每个擂的擂主是两个概念。从头到位,不受挑战的话镇台长老不可出手,只能任由少年们争夺擂主。

唯有一种情况,少年主动挑战,镇台长老才可以出手迎战。

挑战镇台长老,难度之高自然远超过寻常争擂,若是侥幸成功,回报也是巨大的。

只要战败了镇台长老,不仅仅能让派出这一位长老的世家颜面无光,更让永久地占据那做擂台,不再需要担心被人反抢。

有了这个规定,若是有盖世强者,一一轮战过去,连挑九个镇台长老,那么他所在的家族,就是毫无疑问的获胜。

即便不是强到这种堪称恐怖的地步,只要能战败一两个镇台长老,再以己身实力霸占一个擂主位置,也几乎是赢定了的事情。

“原来如此。”

莫玄这下明白了过来,也清楚莫无风在犹豫什么,各大家主们又是做着怎样的打算。

年轻一代英杰,莫家可说是除了莫玄之外,在无可拿得出手的人才,在这方面远逊于其余世家。

莫家之外的九大世家,联合要求摆下十方擂,针对的就是这一点。

在他们看来,纵然莫玄强过所有世家天才又能如何,扩大比试的范围,再不是十个人少年天才之间的争锋,而是整个十大世家所有的年轻高手。

如此一来,莫玄只要登上擂台,想必就会受到一波波的冲击,一直到耗尽他的气力或摸清楚他的底牌,最终才会面对孔问等天才强者。

十方擂上,莫家由于年轻一代的疲软,势必不能给莫玄太大的支撑,顿成群狼噬虎之局。,

“以下驷对上驷,耗尽我的气力,倒是好算盘啊!”

莫玄冷冷一笑,抬起头来,旋即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注视到了他身上。

回望过去,正对上莫无风略带担忧的目光,显然是在询问。

这事毕竟事涉莫玄本身,莫无风不能不考虑他的意见。

“来就来吧,十方擂如何,镇台长老如何,九家少年天才如何?”

“又有何惧?!”

莫玄心中一股气激荡,冲着莫无风深深地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进入莫无风视线,这个莫家当代家主欣慰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淡淡地道:“那就这样吧,不过诸位……”

莫无风的目光在其余家主脸上扫过,不急不缓地道:“十方擂后,就知道谁家少年,方是真正的绝世人物,只希望你们到时莫要后悔就好。”

“绝世人物?!”

虚夜月、孔庆之、钟离昧、童安通等世家之主齐刷刷地将目光在莫玄身上停顿了一下,或冷笑,或轻蔑,或凝重,或谨慎……

最终,齐声道:

“一言为定!”

十大家主,击掌为誓,此事再无变化的可能。

那边决定一下,莫玄这边十个少年无论男女长幼,尽数沉默,众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亦显得复杂了许多。

“他们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认定了我们不是这莫玄的对手。”

“用这种方法是胜过他,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

少年人中,不少人的脸上涨红,是羞,是愧,十余年天才光环让他们骄傲,让他们自负,让他们无法接受这种胜利。

众人继续沉默,哪怕再是不甘,再是不忿,都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连南宫虎尊这般骄傲者,在这一刻也只能沉默,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每个人都知道这次中天使者到来,接引十家少年天才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不容反抗,不容破坏!

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南宫虎尊向着莫玄拱手为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有样学样一般,其余孔问等人,也如南宫虎尊一般,一一行礼,默默离去,连落落这般性子的小女孩亦是如此。

从头到尾,莫玄都是面带着微笑,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忿,怨恨,平静地目送一种少年各走走向自家家主。

“都是一些有骨气的骄傲少年啊。”

莫玄笑了笑,倒觉得这些人有几分可爱了起来。

“不过我不会留手的,等中天使者到来,十方擂摆下的时候,我定会让你们知道,老家伙们的那些小手段,不过是笑话而已。”

莫玄抬起头,仰望万里晴空,心中道:“因为,我喜欢‘绝世’这个词。”

虎吼声声的密林,碧绿翡翠般的湖泊,乱石零落的平原,孤鹰不能飞跃的悬崖……各种奇异的地形,一一对应各大世家所处的环境,迎来了它们的主人。

孔庆之、南宫绝、李广夏等世家族人,带着族中最出色的少年,纷纷入驻其中。

目送着这一幕,莫无风与莫七脸上带出了几分歉意,走到了莫玄的身旁。

看着他们脸上神色,莫玄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等他们说话,抢先开口说道:“莫玄谢过家主还有七爷爷,给了我这么好一个机会。”

“嗯?!”

两个莫家长辈齐齐怔了一下,到口的话不得不重新咽了下去。

“莫玄,你这是何意?”莫无风奇怪地问道。

“莫玄自行走汉地归来,心中有诸多感悟,却不能完全消化,正当有连续战斗,让玄真能配得上‘绝世’二字。”

莫玄微微笑着,神态自若,但言语间流露出来的自信与从容,却让莫无风与莫七两人动容。

“好,莫玄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莫家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

“我莫老七倒要看看,这次那些家伙怎么个丢脸法。”

莫七拍着莫玄的肩膀,笑着说道。

莫玄知道,他这般说法多少有点鼓励之意,不过那又如何?若非早在出门之前,莫无风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时赶回。

要不是这样,莫玄怕是早就生出了剑试天下的念头了。

放到现在,也是不迟!

“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也挑战一下那些其他家族的长老,看看他们又是怎样的实力,比那些少年天才们能强出多少去?”

莫玄心中想的,只是这个念头就不必让莫无风与莫七知晓了。

“好,好,我莫家的好男人,就当有这样的气势。”

莫无风大笑了半晌,接着说道:“莫玄,这次家族无法保护好你,是家族有所亏欠,这样吧,你如果最终帮家族赢了下来,想要什么额外奖励?”

一边说着,他一边以极度欣赏的目光望向莫玄,这个本来并不是太重视的旁支子弟,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家主此言当真?”

莫玄的眼中蓦然一亮,急匆匆地问道。

“……”莫无风诧异了一下,旋即失笑:“你个小子,拿莫家家主四个字不当招牌是吗?”

许是莫玄的信心影响了他,本来在各大家主那里憋的气一下散了个干净。

“好,那我就要……”

莫玄笑容浮上了脸庞,说出了一个莫无风与莫七意料不到的答案。

第五十七章 中天,现!

“踏雪飞云明黄车!”

“我就要它!”

莫玄说出答案之后,清楚地见得莫无风的脸上僵了一下,旋即是不尽的头痛,眉头都在抽搐。

踏雪飞云驹本就是异兽,近乎一模一样的四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五头了,遑论明黄车驾本身就是大宗匠师费时数年亲手打造,那种奢华却不庸俗,内敛的华贵,也几乎再也不可复制。

以莫无风的身份实力地位,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弄到手,乘坐了没几次就要拿出来做奖励,即便是他一家之主的身份,开了几次口愣是说不出一个“好”字来。

“大兄,踏雪飞云明黄车不过外物罢了,哪里有家族荣耀重要?你难道还舍不得吗?”

一旁莫七瞧出了意思,笑呵呵地开口帮腔,将了莫无风一军。

“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说什么风凉话呢。”莫无风心中大骂,这要踏雪飞云车的要是莫七,他能直接给一个后脑勺儿,理都懒得理会他。

可是莫玄则不同,这次是家族有说亏欠,不能成遮天大树庇护族人,算什么家族?更何况莫玄前途远大,很值得栽培,身为家主为他付出点什么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迟疑了一下,莫无风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莫玄啊,告诉老夫,你要踏雪飞云车做什么?”

在这一刻,他很想莫玄回答说是好奇或是要自己乘坐之类的,那他就能顺势改换个奖励,哪怕再是大出血也认了。

不曾想,莫玄的答案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是小子想夺家主所爱,只是家父性喜车驾,莫玄为人子者,从未送过他什么,这踏雪飞云车正是最好的礼物。”

他的话一说完,莫无风立刻欲哭无泪,只觉得踏雪飞云车在飞快地向着背离自己的方向疾驰着……

“你……这是孝顺,老夫……老夫……老夫自当成全于你。”

莫无风毕竟是家主,知道无可挽回后再不犹豫,咬着牙艰难无比地说道:“等七日后迎接完中天使者,十方擂差不多就要召开了,你要能让我莫家保住名额,不为各家奸计所影响的话,踏雪飞云车……给你又何妨?!”

“好,好,好。”莫七抚掌大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模样,“老七就做个见证,莫玄要是真的做到了,那踏雪飞云车老夫亲自给你送回家中孝敬老夫。”

“一言为定!”

莫玄深深一礼,起身后笑着说道。

莫无风叹了口气吧,摇头不语。这已经是短短片刻时间,他被第二次提起“一言为定”四个字,关键是结果还都不怎么好。

如此境况,让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寄望了莫玄真的赢下来。

莫无风好歹也是莫家家主,对莫家事物的关心远远过了其他一切,什么踏雪飞云车,在家族利益面前尽数可抛。

心疼的念头转眼放下了,莫无风话锋一转,道:“莫玄,你对南宫、连城、虚等九家了解多少?他们的先天手印,各个天才少年的擅长情况又知道多少?”

“这个……”莫玄苦笑了一下,两手一摊,道:“一无所知。”

“嗯。”

莫无风点了点头,他自是知晓莫玄情况,与南宫虎尊这般从小得到悉心调教的少年天才不同,莫玄是自己跃升出来,靠着自己的本事进入到所有人视线当中的。

这一点,让所有人对他的重视都加深了不少,但少了那个世家培养调教的过程,自然也有很多缺乏。

比如:对十大世家镇族的手段不够了解,知己而不知彼,交起手来大是吃亏;与其余九大世家的少年天才没有过交往,更不用说切磋了,太过陌生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莫无风的目的,就是将莫玄的这个短板补上。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便觉得踏雪飞云车远去的几率应当是相当大的。

“既然如此,趁着等待中天使者降临的七天里,老夫就给你补上这一课。”

莫无风此刻道来的,就是莫玄此后七天要做的事情了。

当他们议定的时候,才现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十大家主、十大天才,争锋相对彼此纠缠竟已是大半日的功夫。

落日余辉如昏黄的帷幕,在十方谷中拉过的时候,莫玄与莫无风、莫七赶上了磐石山莫家驻地。

这一夜,也并不平静,十大世家家主不住地以各种方法,向着外界布消息,为中天使者事,为十方擂事,寂寞了多年的十方谷如春回大地一般,热闹了起来。

此后七天,莫玄便是一半时间接受莫无风的指点教导,关键是各大世家的镇族先天手印,以及各位少年天才的战绩等等。

在这段时间里,莫玄行走在十方谷中,也难得遇到连城璧、南宫虎尊等人,显然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想法,并不是只有莫无风才有。

十大天才尽蛰伏,倒是66续续又有不下百人的十家少年们,进驻十方谷中。

莫家也就罢了,近在咫尺,十方擂一事定下莫无风一下令,自然第一时间赶来。可怕的是,先后之别不过片刻功夫,其余各家的少年们也已经到了。

下至十三岁,上至二十八岁,十大千年世家这一代的年轻菁英齐聚十方谷中,时而会友,时而论武,整个十方谷都仿佛沸腾了一般。

这一切,都与莫玄无关,七日于他而言转瞬即过,很快,便是第七天!

夜,已经深了,十方谷中,重回了一片安详宁静,白日里的喧嚣,早已随着太阳的西落,月亮升起又堪堪要落下而散去。

在这黎明前的最后黑暗里,莫玄盘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面前摆放着一套茶具,水汽氤氲,茶香四散,已是烹煮好了待客香茗。

“南宫兄,孔兄,今夜来得何其之迟?”

莫玄头也不抬,蓦然开口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将两盏香茗双手放到了对面。

茶盏放下,轻风拂过,他的对面多出了两个盘坐的身影,各自端起香茗,亲亲地抿了一口,良久后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好茶!”

南宫虎尊言简意赅,孔问就不一样了,他细品了几口,开始从茶汤的颜色,到香气的浓淡,回味的强弱,仔细分析品鉴了起来。

显而易见,在这方面,他才是真正的行家。

莫玄微笑着听孔问说完,才施施然说道:“与茶之道,莫某也知之不多,不过这茶的确是好茶,乃是我从我家家主收藏里不告而取的,来之着实不易。”

“哈,如此难得的好茶,我等自要多喝几杯才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不告而取’莫家主的珍藏啊。”

南宫虎尊、孔问、莫玄,大笑着再次举杯。

这七日来,他们三人忙里偷闲,每日夜里出来小聚一番,或是谈文论武,或是煮酒品茶,或是纵谈趣闻……独独不涉及几日后的十方擂一事。

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可惜这般交往,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喝到最后一杯茶时,三人不由得都放慢了度,一口一口缓缓抿尽。

“七天了。”

茶过三轮,莫玄衣袖一扫,将茶具连同红泥小火炉等等,一同扫落青石,三人之间立刻再无半点阻隔。

“明天,就是中天使者降临的日子了,真不知道中天强者,又是怎样的风范啊。”

南宫虎尊、孔问,相视感慨。

以他们的身份,不太适合谈及各家族间事,乃至于十方擂比武事,大家也在小心地避免着,以防伤了交情。

不过中天事宜,就没有什么忌讳了,毕竟十大家皆是出自中天,笼统的说来,也算是同出一源。

“天就要亮了,晚点就能知晓了。”

莫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见得明月半落西方,东方鱼肚翻白,新的一天将至。

“中天强者啊!”

此时此刻,三人心中所想大致无二,在这个紫竹天中,他们的实力算是不弱,也是有资格成为传说的人物,恰如莫玄的银衣客。

问题是,一放到中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次前来的,便是中天强者,能见识到中天强者手段,无异于在前路点燃一盏明灯,提前看到远方景观,自然让他们憧憬与期待。

说话间,初升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下跃出,万道光芒普照而出,如同扯开厚重的帷幕一般,消散了十方谷中最后一点黑暗。

“天亮了。”

莫玄他们三人起身,正准确彼此告辞离去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蓦然笼罩了下来,三人齐齐色变。

“这是……”

莫玄一手按胸,感受着掌心处“砰砰砰”直欲破出的心跳,猛地一抬头望去,只见得十方谷整个上空都变了颜色。

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似虚还实,如梦似幻……

从中,依稀可以看到一条奔涌不息的长河贯穿一切,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澎湃力量从中散溢出来,透过无尽的虚空笼罩。

“中天现!”

“宗门开启两界**了。”

数声兴奋的呼声,从十方谷各大世家驻地中传出,旋即有十道身影先于其他所有人现身在谷中。

——十大家主!

...

第五十八章 是佛非佛?神力长河

“中天现”

“两界**?”

青石上,莫玄、南宫虎尊、孔问,在听到这两句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那朦胧光影中景象,就是诸天之中心,中天世界”

“在十方谷上空映出此景象的,乃是我们十家之源头,中天十大宗门开启两界通道的**”

望着天空中无尽瑰丽色彩在凝聚,朦胧光影里汇出一个偌大的漩涡,在飞快地扩大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感觉涌上莫玄心头

莫玄不知道沟通两界,开辟通道,需要怎样的力量与代价,甚至中天与紫竹天之间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形势,他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但他明白,俗世凡尘当中,要在一座险峻巍峨的石山中开辟一条隧道,或是在雄奇的山势上建立盘山公路,即便是在那个科技发达的前世,都称不上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遑论,在虚无缥缈的两界中生生搭建出通道来,其难度怕是在星空中两个星球求得联络之上

正因为知道其难,眼前这一幕才愈发地让莫玄觉得震撼

“时辰到了,中天那边已经动作,我等还不开始,待何时?”

忽然,一声厉喝传入了莫玄耳中,声音熟悉,乃是这七日间与他相处良久的莫家家主莫无风

莫无风的语气说不上客气,换在其他时候,其余的世家之主未必会搭理他可是此刻不同,恰似他所说的“待何时”,没有人出言发对,一个个神色凝重地持着一物在手

莫家的小诸天轮盘;

孔家的孔门经义;

虚家的空寂莲台;

李家的虚无神弓;

钟家的黄泉古钟;

……

……

十大千年世家,镇族至宝,齐齐被各大家主郑重地取在手上

除了小诸天轮盘与孔门经义之外,莫玄从没有亲眼见过各大家的镇族至宝是什么模样,虽然这几天来莫无风多少都介绍过一番,但总不如亲眼见到来得震撼

“那就是李家的虚无神弓?”

莫玄目光在李家家主李广厦的手上停顿了一下,那把奇异的弓箭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家虚无神弓没有弓弦、没有弓箭,只有弓身弯曲如蛇,其上有淡淡的光和雾气,似虚还无

各家的镇族至宝,或如虚无神弓般给人以不真实的虚幻飘渺感觉,或是乍看起来不过是平常事物,古朴而浑厚

无论是怎么一番模样,在这十件镇族至宝被家主们取到手上之后,在同一时间,发生了一模一样的变化

“刷”

十道异彩,舞空而起,好像在漆黑的夜里,十把篝火从大地燃烧到天际

一切光华异彩的源头,正是十件镇族至宝,它们一件件仿佛有了自己生命一般,从各大家主的手中浮空而起,绽放出绚烂光辉

“嗖嗖嗖嗖~”

莫玄、南宫虎尊、孔问……所有人,上至各大家主,莫玄等绝顶少年天才,再到这些日子来陆续赶到的各家子弟,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到了长空中

小诸天轮盘等十件至宝,在众目睽睽之下,犹如构成了一个完整星系一般,保持着彼此的距离,燃烧出光与热,冲天而起

它们的光辉冲入到了弥漫天地的朦胧景象当中,恰似平静的湖泊被投入了十块石头一般,砸破了所有平静

“轰~”

天地巨震,十方谷撼动战栗,目之所及的漫天云气散尽,四面席卷狂风倒卷

“天威一般”

莫玄仰着头看着这一幕,喃喃出声,那种震撼无法言表

在他的身旁,在整个十方谷中,包括各大家主在内,无不是一般无二模样

当十大镇族至宝的光辉摄入蒙蒙天空后,偌大苍穹的景象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九彩光辉浮动、汇聚,恍若本来波澜不止的水面停止了晃动,水下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似的

先是巍峨群山,连绵起伏,有恢弘建筑,若隐若现;

继而波光粼粼,无边无际汪洋,有岛屿遍地奇花,水下宫殿浮出水面;

再有寺庙佛光,净土圣地,莲花处处开,梵唱弥天地……

“佛?”

莫玄双目圆瞪,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中天世界,有佛家存在?”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不肯放过那大片朦胧中泄露出来的细节

惊鸿一瞥,一幕幕倒映在莫玄的眼中,倏忽而过,却让他再无怀疑

“佛光、莲台、菩提树……还有,佛像”

那大片净土世界如先前闪过的其余景象一般,停留了只是片刻,最后一幕有一尊端坐在莲台上,群山只能到肩上的大佛像

“这是怎么回事?”

“佛,是怎么出现在诸天世界的?现在还有佛存在吗?”

“那些和尚侍奉的佛,是前世的阿弥陀佛、如来佛吗?”

……

一个个疑问在莫玄的脑海中闪过,恨不得马上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以至于随后闪过的几个景象都没有在留下太深的印象

“一共是十处地方景象,这么说……”

“十大宗门”

这个猜测不仅仅出现在莫玄的心中,在场所有人只要知道紫竹天十大世家来源的,无不作此想法

“十大宗门之中,有佛的存在,这佛来自哪里,是否与前世有关联?”

“一定要弄清楚”

莫玄忍不住紧紧地攥住拳头,那乍现的佛光,好像一条纽带,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世界,联系到了一起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十方谷中其余人等虽然不如莫玄一般,为那乍现的佛光净土景象震撼,还是一样贪婪地看着这一切,浑然不觉得时间流逝

谁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这一个个天然带着浑厚压力,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生朝圣之感的景象终于慢慢淡去

十方谷中众人还来不及吐出不知何时憋在胸口的一股浊气,苍穹上朦胧景象再变

“隆隆隆~~隆隆隆~~”

十方谷中,似在回响着滚滚江流奔涌不息的轰然巨响,仔细聆听,又是一片空荡沉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时而得闻

天际上,十大宗门胜景散尽,一道绚烂瑰丽的光带,仿佛画上了彩妆的银河,贯通天地

亘古不息,滔滔奔涌,神魔尽陨,人族称王

中天崛起,诸天臣服,神力长河下,永恒的辉煌

“神力长河”

莫玄脱口而出、孔问脱口而出……莫无风脱口而出、虚夜月脱口而出……

无论是天才少年,还是一家之主,十方谷中,任何一个对中天片鳞半爪知晓一二者,无不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条改变了诸天轨迹,人族命运的神力长河

长河滚滚而去,每一朵浪花,每一滴水珠里,都凝练、流淌着诸天最伟大的力量——神力

“砰”

“砰砰”

“砰砰砰”

在神力长河出现的一刹那,极似心跳的声音,在莫玄丹田处响起这声音初入蚊蚋,再似蛙鸣,最后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响彻莫玄的体内

自丹田始,止于莫玄身体,那恢弘得恍若天地本身心脏跳动的声音,半点不曾传诸于外

“众神图录”

莫玄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他能感受到众神图录那种人性化的欢愉,恰似饥饿了数日的婴儿,吸吮起甘甜的乳汁一般

“众神图录在吸纳神力”

他第一次清晰地在天地间,感受到了神力的存在,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光点,如梅雨般从九天上洒落,充斥在天地间,吸纳入他的体内,一点一点化作了众神图录的养分

“这就是神力长河”

“仅仅是隔着虚空,泄露出一点景象,分毫气息,就能给我这么大的好处,若是……”

莫玄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

若说,紫竹天原本的环境,是干涸的河床,现在的十方谷,则是冬去春来,积雪消融后雪山下的小溪

可以想见,要是置身在中天,这种情况立刻就会变成整个人浸泡在汪洋大海之中

神力长河,神秘、强大、瑰丽……哪怕只是近乎投影一般的一点,也让十方谷中众人无限神往

“还不运功,吸纳神力,待何时?”

莫玄、南宫虎尊、虚雪羽、孔问……世家少年天才的耳中,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了自家家主的吼声

循声望去,正可见得包括莫无风在内,十大世家的家主、长老们,一个个或盘坐或静立,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玄等人顿时明白了过来,若在中天,此时十方谷中的环境还算不得什么,可又有几人,能趁着这次机会前往?

与紫竹天平时的神力浓度来说,现在的情况简直堪称机缘了,岂容错过?

醒觉过来之后,一众少年天才也知机地闭上眼睛,运功吐纳

整个十方谷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上,有奇光异彩旋转变换;下,有世家菁英修炼不辍

这份安宁,一直持续到“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十件镇族至宝无力地从空中跌落下来

为这声音惊动,莫玄霍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去,正见得一条如同大张开着虎口的通道,撕裂了一切屏障——

直通十方谷

中天使者,降临

...

第五十九章 我武惟扬,佛宗来人

"来了!”

“中天使者降临了。”

所有人几乎同时从修炼状态下退了出来,未必是每个人都为响动惊醒,更多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从虎口般不规则通道泄露出来,倏忽之间席卷十方谷。

“强大、压迫、威慑……还有,绝望!”

莫玄的呼吸,不知不觉中粗重了起来,整个人明明是稳稳当当地站在青石上,却凭空出现了乘样浮海,又将狂风起浪的感觉。

让人绝望的强大!

中天使者还未出现,莫玄就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中天强者,什么是神通境界!

“喝!”

一声轻喝,似是自天外传来,在两界通道口处激起涟漪阵阵,仿佛重重水幕被一声喝出。

“屏障!”

在这些涟漪般景象出现的第一时间,莫玄就想到了这么一词。并不是他有多敏锐,实是那种阻隔的感觉太强大了,受激第一时间散发出来的威势,就好像站在山脚下仰望高峰一般。

“中天使者想要降临,便要破开那一道道屏障,这就是最后的阻隔了。”

莫玄心中了然,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前来的中天使者都会是神通境界的强者,以及当日莫无风为何会提及,今天可以见识到“神通”的威能。

“原来如此!”

在莫玄恍然大悟的同时,一声长啸,排山倒海。

所有人精神顿时都是一振,齐刷刷地抬头望去,震撼的一幕出现在那两界通道口处。

“开!”

还是那长啸的声音,化作一声暴喝,声音未落,一只巨大的手掌平推而出,那种即便是群山拦阻在面前,也会被一堆而平的威势弥漫。

下意识地,十方谷中众人后退了王步,仿佛不如此,便会被平推巨掌带出的劲风所伤一般。

正当骇然之色浮上众人脸庞的时候,一阵无法形容的声音,轰然从通道中涌出,如洪水倾泻而下肆虐平原,在十方谷中回荡不止。

“我武~惟~角”

一字一顿一起伏,一声一音一跌岩。

这声音,不是任何人口中能够发出,而是在那巨掌椎出的一刹那,整今天地为之共鸣,风起云涌,天音回荡。

“神通,这就是神通!”

莫玄脱口而出,终于见识到了神通的真而目。

“神通初成时,独有印记烙印天道,此后每一施展,就有天音共鸣,成就其至高无上。”

他的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莫七,只是这声音莫名地就给人以年华老去的沧桑感觉。

“七爷爷……”

莫玄回过头来,正看到莫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抬着头看着天上神通奇迹,只能看到一个侧面。

“莫玄啊,你七爷爷一辈子,也不可能施展出这样的大法来。”

莫七长叹一声,摇头苦笑,转身与莫玄对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神通,天地间至强的伟力,可惜啊,我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到那层境界。”

“多看看,多感受吧!”

话音落下,莫七根本不等莫玄说话,摇着头,背影萧索,跃下青石而去。

“七爷爷他……”莫玄略一皱眉,不解地看着莫七的背影一直走到一众家主聚集之处,目光扫过,几乎每一个呼风唤雨的世家之主们,脸上都有几分失落。

得见最美的风景,又深知怕是终其一生,也跨不出那么一步来,无法言渝的怅然。

毫无征兆地,莫玄心里猛地就是一个激灵。

在这一刻,他亲眼看到那些实力与权势都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家主们,在“神通”伟力下的欣羡与失落,他才发现此前把“神通”……把“中天”,看得太轻了。

回过头来,再望向那连接向中天的通道,那撕裂一切,以无边武力轰破屏障的巨大手掌,耳中听闻着犹自不散的中天音符,莫玄的神色不由得复杂了起来。,

这边莫玄有顿悟之感,另一方,第一个中天来使的神通却已施展到了极处,但闻一声“轰”的巨响,一个涛黑的空洞豁然从屏障中凸显了出来。

涛黑空洞存在不过一刹那的时间,快到众人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可就是这么一点空隙中,一股强大的威势裹挟着一整个车队,出现到了十方谷中空地。

“中天使者!”

莫玄神色一凝,举目望去,恰与一道凌厉目光碰撞。

凌厉目光一扫而过,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很快扫过整个十方谷,最终停留在萧家阵营所在的地方,粗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此人一身粗布短打装扮,四肢粗长,满脸络腮胡子,胸前衣襟敞开,不需要开口,单凭相貌与气度,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粗犷豪气,以力破巧之人。

“叔祖!”

口呼“叔祖”,语气中尽是惊喜者,竟然是萧家当代家主,萧冷。

他现在哪里有半点跟“冷”字挂得上边,那种狂喜与激动,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在身为一家之主的他身上了。

“是小冷啊!”

粗犷大汉笑意不改,点了点头,随后沉下脸来,朗声说道:“武神宗,萧显。”

简单到极点的介绍之后,他完全没有与各家有寒暄的意思,大踏步引领着身后众人走向萧家所在的地方。

在他的身后,整个车队,数十人等全无嘈杂,一声不响地紧跟在萧显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前进。

这些人看似就好像是随从,但在场实力稍强者,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脸上有掩盖不住的惊讶之色。

他们最弱也是先天强者,而且从气息上看来,怕还都至少是各家长老级别的实力,可在这个粗犷大汉的身后,却只是沦为随从一般的存在。

“中天强者,何其之多啊!”

看到这一幕,哪怕明知道先天耸不得什么,只是一个最基本的门槛而已,莫玄还是心中感慨。

“奇怪!”

正在此时,莫玄的耳中忽然传来莫无风的声音,循声回头,只见得莫无风与莫七两人皱着眉头走来。

在莫玄的身旁立定,莫无风的目光不离萧显背影,疑道:“怎么会派萧家人来?武神宗在做什么?”

“家主?”

莫玄好奇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只是不太合乎规矩。”莫无风的目光收回,抚着眉心说道:“我们十大世家,皆出自中天十大宗门,且都是各大宗门中一些大族的旁支出身。”

“我们莫家,他们萧家,还有其余各家,在中天其实都有根基都有支撑,宗门中家族强者甚多。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各大宗门在派遣使者的时候,都是会避开各自家族中人的,就是怕家族前辈因为家族或亲情故,做出了什么事来。”

莫无风没有继续说下去,莫玄也已经了然了。

“自是应该如此。”莫玄暗暗点头,大以为然:“紫竹天中事也就算了,要是因为中天使者插手紫竹天事务,最终引起中天大家族纷争,再扩散到宗门之争,那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萧显的出现,自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在莫玄他们还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天上两界通道光辉大气,无数的异响传出,斑谰的景象将整个苍穹渲染成了一片瑰丽。

各大中天使看,各展神通,破空而来。

“轰轰轰~”

惊天轰鸣声不绝于耳,十方谷中除了萧显一行人外,余者不无生出目不暇接之感,那天地齐呼神通之名的异象,更是此起彼伏,接连不耗

一道道光彩,一队队车马,一一出现在十方谷中。

眨眼间,连上萧显那批,已经有了八批使者抵达。

“天一宗,华天生。”

“神极宗,路墨。”

“兽神宗,伍世遗。”

“天澜海阁,柔盈。”,

一个个只手神通洞穿两界屏障的神通强者们报出来历姓名,或彼此打量,或打量十方谷中众人,整个十方谷好像都在这八个人的强大气势下战栗。

“呼~”

莫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浊气,将因绝对实力差距产生的历抑沉下。

“归元宗的强者还没到?!”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吧。”

莫无风也紧张了起来,八个神通境强者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如果没有本方的同级强者支撑,他根本无法在对方的面前争到任何东西。

“还有佛宗也还没有到。”

一旁莫七补充了一句,登时引起了莫玄的注意力。

“归元宗就是我们莫家所属的中天十大宗门之一,那佛宗……竟然真的有佛宗……”

莫玄心脏都不由得跳动得更快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望向慢慢在收拢的两界通道。

几乎在他望去的同时,先至的八大中天使者神色都是一凝,齐齐仰望上去,脸上一片沉重之色。

谁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十方谷上空处有一缕缕淡淡的梵唱声萦绕着,渐至洪亮,如洪钟大吕,直接震动了所有人。

忽然,大片的佛光从两界通道中透出,一泻而下,带出了声声异响,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吨~嘛~呢~叭~咪~件”

每一字符每一音节,皆犹如一柄重锤,敲入众人的心中,眼前一阵恍惚,似有极乐净土,庄严寺庙,在虚空中浮现了出来。

寺庙之上,净土之中,有一尊佛陀盘坐讲法,地涌金莲无数,天花朵朵飘落,有大安宁,大平静在其中。

佛宗,来人!

几滇心感谢,各位订阅的书友们!

话不多说,稳定更新后,再说其他。明天开始,应该一切稳定,慢慢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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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泛东流!(更新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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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杀生罗汉,度化畈依

《诸天》第六十章 杀生罗汉,度化畈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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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剑神吴起,中天二事

第六十一章 剑神吴起,中天二事

“……可否再说一遍?”

这话在平时,在其他人说来,是请求,可放在此时,却是浓浓的讥诮讽刺,蔑视与傲气。无异于在说:“你不敢!”

杀生罗汉的确不敢,他知道那说话的人是谁!

沉默,一抹苦涩在他俊秀如处子的脸上浮现了出来,低声呼佛号,没有那种度化苍生的悲悯宏大,也没有礼敬佛祖时的虔诚,更多的是一种无奈苦意。

萧晨、华天生那些中天使者们,也不认为杀生罗汉这样做有什么奇怪处。

莫无风他们这些紫竹天的家主们,终究不是身处中天,只能从偶尔传来的消息里判断情况,他们这些中天使者不同,本就是中天年青一代强者中的风云人物,对彼此知晓得要更多得多。

杀生罗汉,在他们这一批晋升神通境界者中,算是极其难缠的人物了,可与那来人比起来,又差了许多。

来者,是归元宗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剑神,吴起!

正是三年前,于归元宗附近,九巍山巅,击败杀生罗汉,让佛宗下令其净土参禅思过。

大家都是同一代的强者,那些中天使者们自然心知肚明,那一战远远不是字面上的杀生罗汉为剑神吴起击败那么简单。

一剑出,杀生罗汉法身破碎;

二剑出,大自在真言神通被破;

三剑出,护体渡厄袈裟代主破灭,杀生罗汉狼狈逃窜。

若非九巍山是在归元宗附近,佛宗年轻高手陨落在这个地方不合适,怕是剑神吴起就要痛下杀手,最终引来佛宗大德,归元宗高人,双方做过一场引起宗门纷争了。

三剑出,杀生罗汉脆败,这就是双方堪称恐怖的差距。

莫玄对这些并不了解,但各大中天使者的震撼与不敢置信,杀生罗汉的郁闷与强行压抑的愤怒,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很强!”

“我们莫家所属的归元宗派来的神通强者,非常强,可能强过了其他所有人。”

他刚做出了判断,便见得天上本来缩小得近乎不见的通道猛地一凝,继而轰然破碎,亿万道剑光破出,恍若在九天之上,有一朵剑之秋菊绽放。

从通道缩小到极点,到轰然破碎剑光四射,至最后整个通道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蓦然消失在虚空中,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与其他中天使者出现时浩大的声势,天道吟唱神通之名不同,剑神吴起出现得如悄无声息,那璀璨的剑光散去后,他仿佛就一步踏出,便跨越了两界。

他的身后,一样跟着一群随从,一个个皆身着白衣,背负宝剑,默默行来,内敛锋芒,犹如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无论外表装扮看上去有多么的相像,所有人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就凝到了当先而来的剑神吴起身上。

他看模样只是二十许人模样,一身白衣潇洒,相貌不过中人,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给人和风细雨一般的感觉。

他的背后,如同孔雀开屏似的背负着数把宝剑,皆归入鞘中,。那些剑鞘或红木典雅、或青铜古拙、或鱼皮朴实、或精铁冰凉……无论是怎样的,背负在吴起的背上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只要与剑相关事,在他的身上都有一种天然的协调感觉。

“这人,就是为剑而生的!”

没有理由的,所有见到这一幕者,心中都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不仅仅是原本清醒着的中天使者、莫玄等人,尚有那片刻前为度化佛光所迷的十方谷中所有人。

这些人在剑神吴起开口的一瞬间,就好像从冬眠中醒了过来,刹那茫然后,一个个恍然惊觉了过来。

他们看向杀生罗汉的目光是敢怒不敢言,换成剑神吴起,却是感激中带着敬畏。

那使得他们毫无反抗能力地带入那种如同梦幻般的环境当中,该却又为剑神吴起一言所破,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让众人不管是何身份,都只能沉默、黯然。

唯一的例外,就是莫玄了。

施施然现身的剑神吴起,前后而至的包括杀生罗汉在内的九大中天使者,都将莫玄的表现深深地记在心上。

不同的是,有的欣慰、有的忌惮、有的无所谓、有的费思量罢了。

“大和尚,你倒是威风啊,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强行以神通度化凡人,你想在净土里参一辈子的禅吗?”

剑神吴起从莫玄的脸上收回了目光,依然是一副浅笑模样,淡然说来。话语中的凌厉,却与平淡的语气截然相反,熟知他为人的啊中天使者们无比心中一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等杀生罗汉回答,他便接着说道:“据说大和尚你在净土中得了一位前辈高僧大德衣钵,佛宗这才特准你出净土,行走天下,感悟佛法。”

“你就是这么感悟的吗?”

满满的奚落之意,从吴起话中满溢而出,俗话说佛也有火,这些话听在耳中杀生罗汉当真便是这种感觉,一张雪白俊俏的脸上,怒火的鲜红飞快地浮现了出来。

“佛法浩瀚无边,和尚只是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他日去得中天,才知道选择。”

杀生罗汉固然愤怒,还是压着火气,以解释的口吻说道。

包括莫玄在内,所有人都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毕竟是他要是一口气对十大宗门这么多人下手,那回到中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就不难想象了。

佛宗再是强大,也不可能为了他杀生罗汉一人,而将其余九大宗门得罪个干净。

或许,只有最后对莫玄出手,反而为其所破的那一下,是杀生罗汉真正存了度化之心。这其中,有几分不甘失败,有几分迁怒于人,更多却是如他所说的,看上了莫玄的天资。

吴起笑了笑,看杀生罗汉服软,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再往下质问莫玄之事,只能让对方没有退路,最终不得不战。

归元宗与佛宗,关系极其密切,可说是成千上万年的交情,再是个人恩怨,做事需得留下一线。

若非如此,当日九巍山巅,杀生罗汉根本跑不掉;若非如此,佛宗也不会惩戒自己弟子,而对剑神吴起不做质问。

吴起扭过头,不再看杀生罗汉,先是在莫玄和莫无风等人脸上停顿了一下,继而微笑着冲着其余中天使者点头致意。

除了一开始破开通道那一刹那,还有面对杀生罗汉的时候,吴起有剑道神通士的锋芒凌厉,其余时候温润如玉,仿佛平和无脾气的人一般。

“剑神吴起,归元宗内部三大家族之一的吴家后人。”

莫无风在莫玄耳旁,低声介绍着,声音压得极低,哪怕就是在耳旁,莫玄也有点听不清楚,可见莫无风对吴起的忌惮之深。

“吴家与我莫家一样,是归元宗内部大家族。不过这剑神吴起却并非出自嫡系,据说只是旁支子弟,少年时也不受重视,受尽欺凌,后来天资渐渐显露才为家族培养。”

“也正是因为这样,剑神吴起与吴家称不上亲近,性情也堪称偏激,唯独实力惊人,年轻一代神通者几乎无人是他敌手。”

“真不知道这次宗门怎么会派遣这位前来?”

莫无风最后一句话,满是疑惑不解,同样的疑惑,也现在在其余的中天使者身上。

“来的竟然是这剑疯子?”

“归元宗怎么想想的,怎么会动用他?”

各个中天使者心中都在嘀咕,这派遣到小世界中几日作为使者,一般是宗门差遣给新晋神通强者的任务,像剑神吴起这般的神通境高手,少有做类似事情的时候。

杀生罗汉亦然,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众人犹自疑惑,却不敢不还礼,一一脸上挂着浅笑的剑神吴起寒暄了几句。

整个过程中,莫玄的目光一直紧跟在剑神吴起的身上,轻易地就发现,一众中天使者对剑神吴起有意无意地敬畏,那种鹤立鸡群般的感觉遮掩不住。

“这次归元宗还真给我们派来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莫玄刚在感叹,吴起便面对众人,温和而平缓地说道:“诸位皆是我中天十大宗门后人,千年辛苦,着实不易。”

“今吾等奉宗门之命,宣布两件事。”

“这是要酬功?!”

莫无风等家主,莫玄等少年,精神皆是一振作。

他们争个不休,准备摆下十方擂,为的就是这可以想见的报酬吗?

真正意义上的报酬,其实在这些年来就被各大家族的中天主脉消耗得差不多了,留给他们这些当年被派遣到紫竹天的后人们,只是一些小馅饼而已。

仅此,就足以让十大世家激动万分了。

“第一件事,诸事顺利,有宗门大能把持,紫竹天将在五年后并入中天,成为中天土地之一。”

“第二件事,尔等十家,可推荐少年天才三人,随吾等回到中天。到得那时,三位少年可任泽一宗门以核心弟子身份拜入其中。”

“人选,就交给你们自己推荐吧,我等中天来人,不会插手其中。”

从头到尾,剑神吴起说话时,其余的九大中天使者都保持着默然,无形中就承认了他在众使者之中的最强者身份,转达两件事的权力交到了 他的身上。。

剑神吴起,威压全场,偏偏至始至终都是一派温和淡然模样,就好像宝剑深藏于匣中,不到关键时刻外人无法得见锋芒一般。

第六十一章 剑神吴起,中天二事

“……可否再说一遍?”

这话在平时,在其他人说来,是请求,可放在此时,却是浓浓的讥诮讽刺,蔑视与傲气。无异于在说:“你不敢!”

杀生罗汉的确不敢,他知道那说话的人是谁!

沉默,一抹苦涩在他俊秀如处子的脸上浮现了出来,低声呼佛号,没有那种度化苍生的悲悯宏大,也没有礼敬佛祖时的虔诚,更多的是一种无奈苦意。

萧晨、华天生那些中天使者们,也不认为杀生罗汉这样做有什么奇怪处。

莫无风他们这些紫竹天的家主们,终究不是身处中天,只能从偶尔传来的消息里判断情况,他们这些中天使者不同,本就是中天年青一代强者中的风云人物,对彼此知晓得要更多得多。

杀生罗汉,在他们这一批晋升神通境界者中,算是极其难缠的人物了,可与那来人比起来,又差了许多。

来者,是归元宗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剑神,吴起!

正是三年前,于归元宗附近,九巍山巅,击败杀生罗汉,让佛宗下令其净土参禅思过。

大家都是同一代的强者,那些中天使者们自然心知肚明,那一战远远不是字面上的杀生罗汉为剑神吴起击败那么简单。

一剑出,杀生罗汉法身破碎;

二剑出,大自在真言神通被破;

三剑出,护体渡厄袈裟代主破灭,杀生罗汉狼狈逃窜。

若非九巍山是在归元宗附近,佛宗年轻高手陨落在这个地方不合适,怕是剑神吴起就要痛下杀手,最终引来佛宗大德,归元宗高人,双方做过一场引起宗门纷争了。

三剑出,杀生罗汉脆败,这就是双方堪称恐怖的差距。

莫玄对这些并不了解,但各大中天使者的震撼与不敢置信,杀生罗汉的郁闷与强行压抑的愤怒,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很强!”

“我们莫家所属的归元宗派来的神通强者,非常强,可能强过了其他所有人。”

他刚做出了判断,便见得天上本来缩小得近乎不见的通道猛地一凝,继而轰然破碎,亿万道剑光破出,恍若在九天之上,有一朵剑之秋菊绽放。

从通道缩小到极点,到轰然破碎剑光四射,至最后整个通道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蓦然消失在虚空中,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与其他中天使者出现时浩大的声势,天道吟唱神通之名不同,剑神吴起出现得如悄无声息,那璀璨的剑光散去后,他仿佛就一步踏出,便跨越了两界。

他的身后,一样跟着一群随从,一个个皆身着白衣,背负宝剑,默默行来,内敛锋芒,犹如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无论外表装扮看上去有多么的相像,所有人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就凝到了当先而来的剑神吴起身上。

他看模样只是二十许人模样,一身白衣潇洒,相貌不过中人,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给人和风细雨一般的感觉。

他的背后,如同孔雀开屏似的背负着数把宝剑,皆归入鞘中,。那些剑鞘或红木典雅、或青铜古拙、或鱼皮朴实、或精铁冰凉……无论是怎样的,背负在吴起的背上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只要与剑相关事,在他的身上都有一种天然的协调感觉。

“这人,就是为剑而生的!”

没有理由的,所有见到这一幕者,心中都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不仅仅是原本清醒着的中天使者、莫玄等人,尚有那片刻前为度化佛光所迷的十方谷中所有人。

这些人在剑神吴起开口的一瞬间,就好像从冬眠中醒了过来,刹那茫然后,一个个恍然惊觉了过来。

他们看向杀生罗汉的目光是敢怒不敢言,换成剑神吴起,却是感激中带着敬畏。

那使得他们毫无反抗能力地带入那种如同梦幻般的环境当中,该却又为剑神吴起一言所破,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让众人不管是何身份,都只能沉默、黯然。

唯一的例外,就是莫玄了。

施施然现身的剑神吴起,前后而至的包括杀生罗汉在内的九大中天使者,都将莫玄的表现深深地记在心上。

不同的是,有的欣慰、有的忌惮、有的无所谓、有的费思量罢了。

“大和尚,你倒是威风啊,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强行以神通度化凡人,你想在净土里参一辈子的禅吗?”

剑神吴起从莫玄的脸上收回了目光,依然是一副浅笑模样,淡然说来。话语中的凌厉,却与平淡的语气截然相反,熟知他为人的啊中天使者们无比心中一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等杀生罗汉回答,他便接着说道:“据说大和尚你在净土中得了一位前辈高僧大德衣钵,佛宗这才特准你出净土,行走天下,感悟佛法。”

“你就是这么感悟的吗?”

满满的奚落之意,从吴起话中满溢而出,俗话说佛也有火,这些话听在耳中杀生罗汉当真便是这种感觉,一张雪白俊俏的脸上,怒火的鲜红飞快地浮现了出来。

“佛法浩瀚无边,和尚只是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他日去得中天,才知道选择。”

杀生罗汉固然愤怒,还是压着火气,以解释的口吻说道。

包括莫玄在内,所有人都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毕竟是他要是一口气对十大宗门这么多人下手,那回到中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就不难想象了。

佛宗再是强大,也不可能为了他杀生罗汉一人,而将其余九大宗门得罪个干净。

或许,只有最后对莫玄出手,反而为其所破的那一下,是杀生罗汉真正存了度化之心。这其中,有几分不甘失败,有几分迁怒于人,更多却是如他所说的,看上了莫玄的天资。

吴起笑了笑,看杀生罗汉服软,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再往下质问莫玄之事,只能让对方没有退路,最终不得不战。

归元宗与佛宗,关系极其密切,可说是成千上万年的交情,再是个人恩怨,做事需得留下一线。

若非如此,当日九巍山巅,杀生罗汉根本跑不掉;若非如此,佛宗也不会惩戒自己弟子,而对剑神吴起不做质问。

吴起扭过头,不再看杀生罗汉,先是在莫玄和莫无风等人脸上停顿了一下,继而微笑着冲着其余中天使者点头致意。

除了一开始破开通道那一刹那,还有面对杀生罗汉的时候,吴起有剑道神通士的锋芒凌厉,其余时候温润如玉,仿佛平和无脾气的人一般。

“剑神吴起,归元宗内部三大家族之一的吴家后人。”

莫无风在莫玄耳旁,低声介绍着,声音压得极低,哪怕就是在耳旁,莫玄也有点听不清楚,可见莫无风对吴起的忌惮之深。

“吴家与我莫家一样,是归元宗内部大家族。不过这剑神吴起却并非出自嫡系,据说只是旁支子弟,少年时也不受重视,受尽欺凌,后来天资渐渐显露才为家族培养。”

“也正是因为这样,剑神吴起与吴家称不上亲近,性情也堪称偏激,唯独实力惊人,年轻一代神通者几乎无人是他敌手。”

“真不知道这次宗门怎么会派遣这位前来?”

莫无风最后一句话,满是疑惑不解,同样的疑惑,也现在在其余的中天使者身上。

“来的竟然是这剑疯子?”

“归元宗怎么想想的,怎么会动用他?”

各个中天使者心中都在嘀咕,这派遣到小世界中几日作为使者,一般是宗门差遣给新晋神通强者的任务,像剑神吴起这般的神通境高手,少有做类似事情的时候。

杀生罗汉亦然,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众人犹自疑惑,却不敢不还礼,一一脸上挂着浅笑的剑神吴起寒暄了几句。

整个过程中,莫玄的目光一直紧跟在剑神吴起的身上,轻易地就发现,一众中天使者对剑神吴起有意无意地敬畏,那种鹤立鸡群般的感觉遮掩不住。

“这次归元宗还真给我们派来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莫玄刚在感叹,吴起便面对众人,温和而平缓地说道:“诸位皆是我中天十大宗门后人,千年辛苦,着实不易。”

“今吾等奉宗门之命,宣布两件事。”

“这是要酬功?!”

莫无风等家主,莫玄等少年,精神皆是一振作。

他们争个不休,准备摆下十方擂,为的就是这可以想见的报酬吗?

真正意义上的报酬,其实在这些年来就被各大家族的中天主脉消耗得差不多了,留给他们这些当年被派遣到紫竹天的后人们,只是一些小馅饼而已。

仅此,就足以让十大世家激动万分了。

“第一件事,诸事顺利,有宗门大能把持,紫竹天将在五年后并入中天,成为中天土地之一。”

“第二件事,尔等十家,可推荐少年天才三人,随吾等回到中天。到得那时,三位少年可任泽一宗门以核心弟子身份拜入其中。”

“人选,就交给你们自己推荐吧,我等中天来人,不会插手其中。”

从头到尾,剑神吴起说话时,其余的九大中天使者都保持着默然,无形中就承认了他在众使者之中的最强者身份,转达两件事的权力交到了 他的身上。。

剑神吴起,威压全场,偏偏至始至终都是一派温和淡然模样,就好像宝剑深藏于匣中,不到关键时刻外人无法得见锋芒一般。

第六十二章 夜话剑神,神通之秘(上)

第六十二章 夜话剑神,神通之秘(上)

夜深人静,月华如练。

十方谷,磐石山上,莫玄身上披着银袍,斜靠在一株老树下,如水月光透过头顶枝叶缝隙,洒在他的身上。

此时,离当日剑神吴起、佛宗杀生罗汉、天一宗华天生等人从中天降临紫竹天,已是三天过去。

明日,十方谷中将大摆十方擂,邀中天使者观礼、见证,有十大世家少年上台比试演武,决出这次三个可以前往中天的名额归属。

前往中天,对现在的紫竹天中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左右不过是五年罢了,等又何妨?

问题是,这次的三个名额是中天大宗门对十大世家千年困于紫竹天的报偿,一入中天,任则宗门,核心弟子身份,这些奖励加起来堪称天上掉下来的机缘,胜过任何物质奖励。

可惜,名额只有三个,十方擂一战,各大世家合力排挤莫家之势再不可免。

莫家正好遇到年轻一代集体式微,又有莫玄异军突起,独领风骚,机缘诱惑下无论如何折冲樽俎,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明日就是十方擂开始,莫玄此时斜靠了老树下,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没有去想明日的擂台演武,左右不过是同龄人的比试,他何曾怕过?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不散的,还是那三天前中天使者以诸般神通,轰开两界屏障的威势。

“神通啊!”

莫玄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当日莫七的感慨,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如七爷爷一般……”

莫名地,他心中就是一寒,好像那种仰望的感觉,让他心悸冰寒胜过寒风冷月。

“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人行走在夜间,脚步摩擦落叶发出的声音,循声望去,莫玄便看到一袭白衣,数柄宝剑随身的人影,漫步而来。

——剑神,吴起!

如斯打扮,亦只有他一人。

吴起渐行渐近,好像始终都不曾发现莫玄的存在一般,只顾着仰天望向那轮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仿佛沉浸在某种独特意境当中一般。

“莫玄,见过吴兄。”

莫玄直起身子,郑重一礼。

他虽不如莫家有些人,大礼参拜,口称“使者大人”,却也不会失了礼数。

“是莫玄啊,明日就要比武了,你心中可有紧张?”

吴起笑了笑,一样在那株老树下站定,伸出手来掌心向下,在空中抹过。

“哗啦啦……”

落叶好像被无形的风儿吹散开来,露出坚实的地面。

莫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是没有什么好回答了,年轻一代的所谓天才,何曾放在他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就只是盯着那些前辈、长老一流。

“刷刷刷刷……”

枯叶散尽,地面曝露出来,吴起背后背负着的宝剑如有生命一般飞起,一柄柄从空中倒插而下入地,排成整齐的一排。

“九柄剑。”莫玄扫了一眼,心中疑惑:“他这是要做什么?”

吴起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就这么洒然随意地席地而坐,伸手在九把宝剑上一一抹过,眼神都显得柔软了起来。

“这是一个爱剑之人。”

见得这一幕,莫玄就知道这些宝剑对剑神吴起来说,不仅仅是凶器这么简单。类似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了,如那爱画者、爱古玩者、爱摄影者……乃至于爱女人者,看到心爱珍藏时,太半便是如此模样。

“莫兄弟。”

正当莫玄在心中评论吴起的时候,对方冷不丁地忽然开口:“听说你过去的一年,出外行走,寻那仁人义士,忠臣孝子,从中汲取感动,融入你的刀法中。”

“此事确否?”

“他怎么会问这个?”莫玄疑惑,还是坦然答道:“确有此事。”

“哦,那为何不见你带刀?”

吴起似乎有点好奇,回过头来看了莫玄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将手掌放到了九剑其中之一的剑柄上,攥紧。

还不等莫玄回答,他一边一寸寸地拔起宝剑,一边接着说道:“可是存刀意,留感动,心中有刀,手上无刀?”

“哐……!”

龙吟般的声音,莫玄眼前一花,仿佛沉睡了一整个夜晚的红日忽然蹦出了地平线,闪花了他的眼睛一般。

那白光,那龙吟,正是出自把吴起从剑鞘中拔出的宝剑。

定了定神,莫玄在打量这柄出鞘宝剑的同时,随口答道:“吴兄所言极是,不知道为何有此问?”

不再佩刀,一时青龙偃月刀已碎,而是其中刀魂刀意,已尽数融入了关圣帝君神像当中,在不在手,并无区别。

这一点,自然是没有对剑神吴起言明的必要了。

“因为……”

剑神吴起修长手指在剑刃上抹过,道:“你跟我很像!”

“在听到莫家主提起莫兄弟之事,吴某就想与你聊上一聊。”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月色,继续道:“今夜是吴某拭剑之日,正合与莫兄弟闲谈一二。”

这三天来,莫玄与吴起虽然没有见过几面,更没有深谈过,但单单凭借这几句话,他就对此人好感大生。

以吴起的身份地位实力,不要说莫玄了,就是莫无风他都可以呼来喝去而无人可以说道什么。可是他没有,即便是此时与莫玄谈话,也带着几分探讨闲谈的意味在其中,并不是居高临下地灌输与教导。

“此人行事,并不单单是剑之锋芒毕露,还有几分温润如玉在其中,恰似宝剑藏锋,更有威慑。”

莫玄暗暗感叹,索性也坐到了吴起的对面,一边看他拭剑,一边等着听要谈些什么。

“此剑名万仞!”

吴起头也不抬地擦拭着手中宝剑,随口道来,历数家珍:“相传中天神力长河未曾流淌时,人族示弱,有魔神称霸天下,更有各种妖物以人为食。”

“中天有激流,号为小弥沙河。河水裹挟泥沙俱下,激流可破坚石,中有妖物名蛟,乃龙之别种,凶厉无比,时而兴风作浪,肆虐小弥沙河两岸,恣意地吞噬人类。”

莫玄开始一愣,后面却渐渐被吴起所说的掌故吸引了过去,凝神倾听了起来。

“后有一日,人族强者聚众往屠蛟,力战三日,渐至不敌。眼看着狂性大发的恶蛟在战胜之后定会疯狂肆虐,杀戮无算,关键时刻小弥沙河畔万仞悬崖上一块剑形岩石忽然跌落,从天而降,洞穿恶蛟头颅,立诛之!”

随着吴起的描述,莫玄仿佛可以看到在那个人族筚路蓝缕的岁月里,集族中强者与妖物搏杀,拼尽全力,鲜血流干,犹自不敌,举族将灭的绝望。

也看到,万仞悬崖上天降石剑,诛杀恶蛟后,险死还生的人类们如何心存感激,顶礼膜拜。

“等等,难道……”

莫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目光转动,注视到了吴起手中擦拭着的宝剑上。

此剑堪称玄奇,在这之前莫玄不曾注意,单单从那剑光上便以为是一柄金属宝剑,现在定神细看,才发现此剑的材质独特,仔细看来竟是近乎于石。

“石剑!”

联系到方才从吴起口中听来的传说,莫玄不由得动容,细看之下,又发现了不少此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石剑剑身的中间位置,一道血线贯穿,两面皆有,就好像这柄石剑出世时曾饱饮了什么强者的鲜血,凝而成血线,经年不散。

剑身接近剑柄的地方,两个小字铭刻:“万仞”!

“这就是那把在先民时代,诛杀小弥沙河恶蛟的宝剑?”

莫玄说话之时,才发现喉间有些干燥,旋即哑然失笑。两世为人,他终究还是与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会为这些传说一类的东西动容,从而看向那柄万仞剑的感觉都大不相同了。

“我不知道。”

吴起摇了摇头,将万仞剑重新插回了鞘中,施施然道:“此剑材质之石,出自小弥沙河,后为当地皇朝水师大将所获,遍寻广博之士,辨析其为上古先民时代之万仞剑,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在这一刹那,莫玄在吴起眼中看到了一道异彩,一种称之为狂热的光芒,耳中继续传来他的声音:“关键是,剑中有意,剑中有灵,这柄剑就是活的,它叫何名?什么来历?又有何重要?”

“刷!”

又一柄宝剑出鞘,带出一片华光,莫玄恍惚间似见日月起落,星辰密布,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宝剑上纹饰。

“此剑名‘启’,古大夏皇朝开国之主倾举国之力所铸,剑成后藏之天下名山凡五百年,剑出时日月轮转,似启明之际,故名之为‘启’。”

又是一剑,出而若吞噬天下光辉,视之而不可见。

“此剑名‘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不觉……”

“此剑名‘赤霄’,斩龙尽吞其血气而成,有王者气,镇压邪祟阴暗。”

吴起历数面前九剑,起身直视莫玄的眼睛,沉声道:“莫兄弟,你现在知道吴某为何说你跟我很像了吧?”

“你的意思是……”

莫玄的目光在地面上九把宝剑上扫过,再回想一下自己借取忠义感动的往事,心中一动,终于恍然。

第六十二章 夜话剑神,神通之秘(上)

夜深人静,月华如练。

十方谷,磐石山上,莫玄身上披着银袍,斜靠在一株老树下,如水月光透过头顶枝叶缝隙,洒在他的身上。

此时,离当日剑神吴起、佛宗杀生罗汉、天一宗华天生等人从中天降临紫竹天,已是三天过去。

明日,十方谷中将大摆十方擂,邀中天使者观礼、见证,有十大世家少年上台比试演武,决出这次三个可以前往中天的名额归属。

前往中天,对现在的紫竹天中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左右不过是五年罢了,等又何妨?

问题是,这次的三个名额是中天大宗门对十大世家千年困于紫竹天的报偿,一入中天,任则宗门,核心弟子身份,这些奖励加起来堪称天上掉下来的机缘,胜过任何物质奖励。

可惜,名额只有三个,十方擂一战,各大世家合力排挤莫家之势再不可免。

莫家正好遇到年轻一代集体式微,又有莫玄异军突起,独领风骚,机缘诱惑下无论如何折冲樽俎,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明日就是十方擂开始,莫玄此时斜靠了老树下,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没有去想明日的擂台演武,左右不过是同龄人的比试,他何曾怕过?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不散的,还是那三天前中天使者以诸般神通,轰开两界屏障的威势。

“神通啊!”

莫玄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当日莫七的感慨,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如七爷爷一般……”

莫名地,他心中就是一寒,好像那种仰望的感觉,让他心悸冰寒胜过寒风冷月。

“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人行走在夜间,脚步摩擦落叶发出的声音,循声望去,莫玄便看到一袭白衣,数柄宝剑随身的人影,漫步而来。

——剑神,吴起!

如斯打扮,亦只有他一人。

吴起渐行渐近,好像始终都不曾发现莫玄的存在一般,只顾着仰天望向那轮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仿佛沉浸在某种独特意境当中一般。

“莫玄,见过吴兄。”

莫玄直起身子,郑重一礼。

他虽不如莫家有些人,大礼参拜,口称“使者大人”,却也不会失了礼数。

“是莫玄啊,明日就要比武了,你心中可有紧张?”

吴起笑了笑,一样在那株老树下站定,伸出手来掌心向下,在空中抹过。

“哗啦啦……”

落叶好像被无形的风儿吹散开来,露出坚实的地面。

莫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是没有什么好回答了,年轻一代的所谓天才,何曾放在他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就只是盯着那些前辈、长老一流。

“刷刷刷刷……”

枯叶散尽,地面曝露出来,吴起背后背负着的宝剑如有生命一般飞起,一柄柄从空中倒插而下入地,排成整齐的一排。

“九柄剑。”莫玄扫了一眼,心中疑惑:“他这是要做什么?”

吴起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就这么洒然随意地席地而坐,伸手在九把宝剑上一一抹过,眼神都显得柔软了起来。

“这是一个爱剑之人。”

见得这一幕,莫玄就知道这些宝剑对剑神吴起来说,不仅仅是凶器这么简单。类似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了,如那爱画者、爱古玩者、爱摄影者……乃至于爱女人者,看到心爱珍藏时,太半便是如此模样。

“莫兄弟。”

正当莫玄在心中评论吴起的时候,对方冷不丁地忽然开口:“听说你过去的一年,出外行走,寻那仁人义士,忠臣孝子,从中汲取感动,融入你的刀法中。”

“此事确否?”

“他怎么会问这个?”莫玄疑惑,还是坦然答道:“确有此事。”

“哦,那为何不见你带刀?”

吴起似乎有点好奇,回过头来看了莫玄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将手掌放到了九剑其中之一的剑柄上,攥紧。

还不等莫玄回答,他一边一寸寸地拔起宝剑,一边接着说道:“可是存刀意,留感动,心中有刀,手上无刀?”

“哐……!”

龙吟般的声音,莫玄眼前一花,仿佛沉睡了一整个夜晚的红日忽然蹦出了地平线,闪花了他的眼睛一般。

那白光,那龙吟,正是出自把吴起从剑鞘中拔出的宝剑。

定了定神,莫玄在打量这柄出鞘宝剑的同时,随口答道:“吴兄所言极是,不知道为何有此问?”

不再佩刀,一时青龙偃月刀已碎,而是其中刀魂刀意,已尽数融入了关圣帝君神像当中,在不在手,并无区别。

这一点,自然是没有对剑神吴起言明的必要了。

“因为……”

剑神吴起修长手指在剑刃上抹过,道:“你跟我很像!”

“在听到莫家主提起莫兄弟之事,吴某就想与你聊上一聊。”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月色,继续道:“今夜是吴某拭剑之日,正合与莫兄弟闲谈一二。”

这三天来,莫玄与吴起虽然没有见过几面,更没有深谈过,但单单凭借这几句话,他就对此人好感大生。

以吴起的身份地位实力,不要说莫玄了,就是莫无风他都可以呼来喝去而无人可以说道什么。可是他没有,即便是此时与莫玄谈话,也带着几分探讨闲谈的意味在其中,并不是居高临下地灌输与教导。

“此人行事,并不单单是剑之锋芒毕露,还有几分温润如玉在其中,恰似宝剑藏锋,更有威慑。”

莫玄暗暗感叹,索性也坐到了吴起的对面,一边看他拭剑,一边等着听要谈些什么。

“此剑名万仞!”

吴起头也不抬地擦拭着手中宝剑,随口道来,历数家珍:“相传中天神力长河未曾流淌时,人族示弱,有魔神称霸天下,更有各种妖物以人为食。”

“中天有激流,号为小弥沙河。河水裹挟泥沙俱下,激流可破坚石,中有妖物名蛟,乃龙之别种,凶厉无比,时而兴风作浪,肆虐小弥沙河两岸,恣意地吞噬人类。”

莫玄开始一愣,后面却渐渐被吴起所说的掌故吸引了过去,凝神倾听了起来。

“后有一日,人族强者聚众往屠蛟,力战三日,渐至不敌。眼看着狂性大发的恶蛟在战胜之后定会疯狂肆虐,杀戮无算,关键时刻小弥沙河畔万仞悬崖上一块剑形岩石忽然跌落,从天而降,洞穿恶蛟头颅,立诛之!”

随着吴起的描述,莫玄仿佛可以看到在那个人族筚路蓝缕的岁月里,集族中强者与妖物搏杀,拼尽全力,鲜血流干,犹自不敌,举族将灭的绝望。

也看到,万仞悬崖上天降石剑,诛杀恶蛟后,险死还生的人类们如何心存感激,顶礼膜拜。

“等等,难道……”

莫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目光转动,注视到了吴起手中擦拭着的宝剑上。

此剑堪称玄奇,在这之前莫玄不曾注意,单单从那剑光上便以为是一柄金属宝剑,现在定神细看,才发现此剑的材质独特,仔细看来竟是近乎于石。

“石剑!”

联系到方才从吴起口中听来的传说,莫玄不由得动容,细看之下,又发现了不少此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石剑剑身的中间位置,一道血线贯穿,两面皆有,就好像这柄石剑出世时曾饱饮了什么强者的鲜血,凝而成血线,经年不散。

剑身接近剑柄的地方,两个小字铭刻:“万仞”!

“这就是那把在先民时代,诛杀小弥沙河恶蛟的宝剑?”

莫玄说话之时,才发现喉间有些干燥,旋即哑然失笑。两世为人,他终究还是与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会为这些传说一类的东西动容,从而看向那柄万仞剑的感觉都大不相同了。

“我不知道。”

吴起摇了摇头,将万仞剑重新插回了鞘中,施施然道:“此剑材质之石,出自小弥沙河,后为当地皇朝水师大将所获,遍寻广博之士,辨析其为上古先民时代之万仞剑,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在这一刹那,莫玄在吴起眼中看到了一道异彩,一种称之为狂热的光芒,耳中继续传来他的声音:“关键是,剑中有意,剑中有灵,这柄剑就是活的,它叫何名?什么来历?又有何重要?”

“刷!”

又一柄宝剑出鞘,带出一片华光,莫玄恍惚间似见日月起落,星辰密布,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宝剑上纹饰。

“此剑名‘启’,古大夏皇朝开国之主倾举国之力所铸,剑成后藏之天下名山凡五百年,剑出时日月轮转,似启明之际,故名之为‘启’。”

又是一剑,出而若吞噬天下光辉,视之而不可见。

“此剑名‘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不觉……”

“此剑名‘赤霄’,斩龙尽吞其血气而成,有王者气,镇压邪祟阴暗。”

吴起历数面前九剑,起身直视莫玄的眼睛,沉声道:“莫兄弟,你现在知道吴某为何说你跟我很像了吧?”

“你的意思是……”

莫玄的目光在地面上九把宝剑上扫过,再回想一下自己借取忠义感动的往事,心中一动,终于恍然。

第六十三章 夜话剑神,神通之秘(下)

“吴兄,你之道,你的神通,是从这此剑中提取力量。寻找感动?”

莫玄面露恍然之色,不敢确定地问道。

“不错,正与莫兄弟你从忠义中获得感动类似,故而吴某才想与你谈上一谈。”

吴起长身而起,衣袖一甩,九剑齐飞,插到他的背上,口中道:“吴某号为剑神,一是因为神通之道走的是剑神之道;二则是吴某每每施展一招,需得耗尽一剑之灵。”

“耗尽一剑之灵?”

莫玄惊讶出声,这剑中之灵,之神,极似他自己锻炼出的青龙偃月刀魄,百是一种特质凝练,也能耗尽?

“正是。”

“这些宝剑上面蕴含的灵、意,都只能支撑我出一剑,一剑之后,灵气全失意境全无,宝剑成废铁。”

说话的时候,吴起一手按在身后剑柄上,另一手搭在身前小腹,傲然而立道:“吴某自出师历练以来,同辈中人,无人能逼得吴某耗尽九剑而不能败。”

平平淡淡一句话,在剑神吴起道来,却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蕴含在其中,好像孤高绝顶,不胜其寒。

“莫兄弟,吴某自少好剑,每逢好剑,若是不千方百计将之取到手中细细感受把玩,则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可谓之痴。”

“在为兄我修炼到凝神期时,家师就告诫于我,好剑用剑无妨,然剑中之意终究非是己意本心,不要借之过重。”

“若是不然,一时受其利到头来反会在凝神十二重楼后,影响到神通种子的凝练,从而无法晋升神通境界。”

“莫兄弟,吴某的意思你可明白?”

吴起直视莫玄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多谢吴兄棒点,莫玄受教了。”

莫玄深深一礼确是诚心正意。虽然他的感悟之道与吴起所说的不同,只是通过它来感受关圣帝君之道,借其引动关公神力而已,并没有那些弊端,然而吴起的好意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萍水相逢又无所求,能做到这一点就值得他郑重行礼心中记下这个人情。

“对了,吴兄,莫玄有一事不解,可否请吴兄指教一二。”

与吴起并肩在月下行走,莫玄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莫兄弟但说无妨。”

“什么是神通?!”

莫玄终于问出了这个疑惑好久的问题,在紫竹天中,所遇的最强者也不过是武库老爷子这般水平,远远不到神通境界,对神通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完全无法清楚地告知于他。

“神通?!”

吴起的脚步猛地一下顿住了回首看了莫玄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以莫兄弟你的资质实力,明日所谓的十方擂应当难不倒你,反正也快去中天拜入宗门,这些告诉你倒也无碍。

“所谓神通,实乃是天地间至强的力量我中天人族能摆脱神魔圈养妖物狩猎的命运,进而如今日般称霸诸天为无上霸主,靠的就是神通的力量……”

随着吴起淡淡地述说,莫玄仿佛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

太古之时,中天就为诸天世界的最中心,不过其主人却非现在的中天人族,而是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先天神魔们。

先天神魔是统称,计有十亿八千万之数,中有号为神者、有居于魔者、有混沌如野兽、有智能趋避吉凶……

它们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批生灵,中天世界真正的主人一一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圈养人族,汲取香火愿力,近乎不死不灭,强大无比。人族之中,固然后来出了不少惊才绝艳之辈,从神魔功法中另辟蹊径悟出了先天手印,借以能与神魔和妖物抗衡,为人族留下了血脉与火种。

单单凭借先天手印,发展到最巅峰,人族中的最强者,也不过是能与强大的妖物,最弱的神魔,勉强抗衡而已。

若是继续下去,人族的未来定将黯淡无光,正在此时,今日的神力长河破空而来,贯穿丰天世界,奔涌不息的诣滴河水尽是凝练纯粹的神力。

至此,天下大变,神力长河笼罩下,“神力”不再只是神魔的专利,中天人族也能够掌握这种诸天至高无上的力量。

更恐怖的是,在神力长河贯通中天,瞬间改变了中天世界神力存在形势的一瞬间,先天魔神们尽数吃了大亏。

在神力长河出现的千分之一刹那前,无量量神力蜂拥而入中天,几无时间间隔,神力充斥其中就达到了中天所能承载的极限。

浓缩、凝练的神力无处宣泄,就涌入中天世界所有蕴含着神力的存在体内。

当其时,中天有十亿八千万魔神,各个强大无比,神通妙法数不尽数,它们最本源的力量,正是神通。

在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极短暂时间内,十亿八千万魔神先天魔神躯体尽数被神力撑爆,若非他们先天就是以神力为根本力量,怕是连意识都会湮灭其中。

那充斥天地的无量量神力只存在了一瞬间,紧接着在中天生灵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坍塌、聚拢,最后化作那条亘古存在的神力长河。

整个中天世界,有了神力长河存在,从此神力充沛几无耗尽的可能,但凡中天生灵,皆有以神力施展各种**的能力。

其中,又以中天人族为其佼佼者。

中天人族,本就是智慧高绝,先天适合修炼神力的种族,值此开天辟地未有之大变化,虽然没有现成的神魔**可学,却有那人族的智慧之士,以神力模仿、衍化先天神魔的**,

这,就是最早的神通!

比如法天象地神通,模仿的是九天大力魔王的先天魔神变**而成。

十亿八千万魔神只是魔神躯体溃散,从而给了中天人族以适应崛起的机会,并没有真正消失在天地间。

在神力长河乍现之后的一百年间,十亿八千万先天魔神一一复活,重塑魔神躯体,更有神力长河之助,中天环境的改变,单论实力甚至更在当初之上。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区区一百年,中天人族的实力因为神通的存在,竟然有了质的飞跃。

相持、上风、完胜!

百年相持,千年征战,神力长河出现千年之后,中天人族血战得胜,中天世界再非先天魔神天下,而是人族之疆土。

此后无数年,中天人友目光所及,脚步所踏,诸天万界,予取予求,再无可抗手者。

诸天之中,人族最贵,亿万生灵,只能俯首叩拜,甘为驱策,方能保得一息尚存,种族繁衍。

人族,至此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强!

“诸天之中,人族最贵;亿万生灵,俯首叩拜!”

“壮哉!”

听到这里,莫玄忍不住站起来,左右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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