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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之临》 第一章 唯一机会 宁安城，春末夏初。 机械的电子铃声让王安准时从梦中清醒，周围灰蒙蒙的，只能看见物体的轮廓。 看了一下时间，七点五十。 跳下床，听见一声猫叫。打开房门下面的小锁，一只猫悄无声息的钻了出来，跳上了桌子，打量着王安，叫了一声。 王安掰了块黑乎乎的面包，放在猫的面前。 “昨天晚上分食物的时候我去得早，多领了几块面包。” 他挠了挠小猫的下巴，道。 至于猫适不适合吃面包…… 活在地上一层，谁在乎这些？活下来才最重要。 看着猫低头补充淀粉，王安回到床边。 他这个房子以前大概是某个宿舍楼或是别的什么建筑，一室一厅，有个小小的卫生间。客厅与卧室本是一体，面积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 不过王安在这个房间里也没摆放什么东西，只有墙角放着一张小床，所以相对显得空旷。 屏息静气，心念涌动。 过了十来分钟，睁眼，深呼吸。 还是……没有“觉醒”。 他对此已经习惯，甚至可以说麻木，谈不上失望或是不失望。 毁灭日后，这个世界的灵气不断复苏，但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这个过程中“觉醒”能力，获得超出凡人的强大实力，享受灵气复苏带来的种种好处。 没有觉醒能力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觉醒。 王安父母教给他的这套功法没有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父母从何得到。据王安的父亲说，修炼这套功法，能够提升觉醒能力的几率。 曾经的修炼是因为自己的父母。 现在的修炼，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摆脱现在的环境！ 只是他虽然坚持修炼了十来年，到现在还是没有觉醒能力，依旧只是个普通人。 坐了一会儿，王安走进狭**仄的卫生间，打开灯，王安用带着异味的水刷牙洗脸。 抬头看着有裂纹的镜子。 镜子里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浓眉大眼。身上有着可以称为健康的肌肉线条，不过和这个肌肉线条不适应的，是那身常年不见阳光，以至于白的接近于透明的皮肤。 王安活动了一下脖子，翻动眼睑和嘴唇观察牙龈，都未见出血。这说明最近营养还算全面，没有出问题。 头发长长的，可以说是乱蓬蓬的，也可以说是不羁的。 王安有些无奈的把这些长发随便绑扎起来。 这是他练习这套功法的附带成果。 这么多年，功法没有进步，倒是自己的头发生长起来格外旺盛，而且格外具有个性。 毛蓬蓬的，简直写满了“桀骜不驯”四个字。 “蓝公爵，蓝公爵。” 他喊着，过去挠了挠猫下巴，道：“今天有事，要靠你看家喽。” 猫又叫了一声，似乎听懂了王安所说，趴了下来。 王安穿上显得略小的西装，带上廉价的红色领带，扭头对猫显摆：“怎么样？还行吧？” 猫嫌弃的扭头。 王安笑着上去揉了揉猫头，道：“不许有意见！” 不管猫在自己的手下反抗，王安抖了抖自己的衣领，轻巧的推开门，仰头。 头顶上空被层层叠叠的高楼分成了好几个断面。 最上层距离阳光，新鲜的空气更近。距离地上一层恶臭的排水沟，嗡嗡嘤嘤的苍蝇更远。 王安因为某些原因，只能呆在地上一层。 每天所能见到的天空，只有细长的一条夹缝。有时候雨水会从这条夹缝中落下，让他们所在的世界变成一片沼泽。 地面总是湿漉漉的，肮脏的，臭烘烘的。走在这里，不能去考虑什么是卫生，什么是洁净。偶尔碰见一两具尸体，也不必大惊小怪——总会有机器运走这些尸体，时间早晚而已。 灵气复苏，会让生命变得廉价。 王安听自己死去的父亲说过这句话。 而现在，他正经历着这一切。 关上关不严的木门，跳过几节断裂的台阶，踏过湿漉漉的街道，在一盏快要坏死的的交通灯下，看了看自己的电子手环。 这个手环有很多作用，不过最基本的作用，是对每个人的“监控”。 手环的信号有些不好，被王安敲打了几下，这才显示出新的消息。 “公民9a3022，你必须在三十分钟内抵达地上六层的指定位置，你已获得相关电子权限。” 王安再次仰望天空。 地上六层距离地面至少200米，从王安这个位置，根本看不见那里。他只能想象着那里的一切。 这一天，终于到了。 他想着。 他晃动了一下手掌，急急忙忙的跑过宽阔的街道。这里光线暗淡，车辆稀少，留存更多的，是一个个废弃的铁架子。 那里曾经有不少遗弃的车辆，车辆中或许还有人类的遗骸。不过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久远到人类在毁灭日后建立起了通天的大厦，抛弃了地面的一切，以至于连这些车辆也最终无人问津。在水中慢慢锈蚀，垮塌，最终只有一部分铁架子无意识的立在那里。 它们无意表达什么，也没人在意它们曾经意味着什么。 走进街区角落通往更上层的电梯，王安轻轻活动着自己的脖颈，手腕。 他的父母都曾经是士兵，参与过很多场战斗，并先后在战斗中牺牲。留给王安的那份财产，也被某个人截留了。他也被那个人陷害，“坠落”到了地上一层。 现在王安已年满二十岁，距离父母去世也接近十年，他必须尽快让自己觉醒能力，回到地上三层以上，拥有完整的公民资格。 否则十年法律追溯期一过，他父母留下的一切，都将和他彻底无关。 他安静的看着电梯玻璃窗外昏暗的世界。 理论上，这个城市中每个孩子都能得到足够的义务教育，让他们一直升到高中毕业。 但事实上，在地上一层，这种学校始终处于混乱与放养状态。 没有正常的老师教书，也没有正常的学生听课。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四个字：自生自灭。 如果王安呆在地上一层，将来有孩子的话，孩子也只能呆在地上一层，承受这种恶劣的环境，永生永世…… 看着这一切，想着这一切，王安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电梯的速度很快，在地上三层的时候停了一下。 几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的“社畜”走了进来。看见王安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们站在电梯的另外一角，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王安的耳朵还算灵敏，能够大概的听见这几个人正在谈论自己。一个地上一层的人，怎么能到达这么高的位置。 不过话题很快转移到地上五层。 那是这些人今晚的目标，他们喝酒，找女人，消耗掉他们稀薄地的薪水和平凡的生命。 但现在的他们，已经是王安羡慕的目标。 这些人就算没有觉醒能力，只要不“犯错”，就能一直留在地上三层。终身未必有机会更上一层楼，但也不会像王安一样在地上一层苦苦挣扎。 从六层开始，就是觉醒了能力的人类世界。从地上六层开始，“实力”是一切的基准！ 六层，门开。 王安走了出去。 这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即便是他父母健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也只住在地上四层，虽然与地上六层只隔着几十米，但从未有机会上来过。 繁华到爆！ 这是王安面对这个环境所能表达的唯一的一句话。 他的知识水平不高，表达的能力也有限。 还在他环顾这个犹如水晶世界一般，到处都是玲珑剔透的玻璃墙，水晶灯的位置，一个悬浮的机器人，身上画着红色的符咒——符咒能让这个机器免于被邪恶污染，飞了过来。 与王安的手环在瞬间完成了交流。 “公民9a3022，你已进入受控区域，你只能跟在我的后面，超出界限都是违规，你将会因为违规受到惩罚。” 机器人的声音非常生硬，没有起伏。 如果不是它的“脸上”同时浮现出相关的文字，王安多半听不懂它说了什么。 他要去的地方距离电梯不远，这让他避免了被众人围观的尴尬处境。他第一次来地上六层，同样，地上六层的人见到地上一层来客次数也少之又少。 虽然每个人看见王安时都捂住口鼻，甚至隔着几十米也要这么做，似乎仅仅看着王安，就会被地上一层的臭味污染。 但这并不影响这些人把王安看成一个新奇的玩具。 地上一层居民那种特有的，常年不见阳光，白化到近乎透明的皮肤。王安军人后裔特有的强壮身材，以及他茂密的一直披散到腰间让他看起来就桀骜不驯的长发。 无论哪一种，都能让王安瞬间成为地上六层这些人眼中的焦点。 这一切，一直到王安走进了一个不大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办公桌，桌子后三个人的半张脸隐匿在光芒照不到的阴暗中。 看见王安进来，一个人点了点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王安坐下。 第二章 别无选择 “这里是审核间，下层居民到达上层，都需要在审核间接受审核。” “我们是这次的审核官。” “公民9a3022，你即将年满二十岁。” “按照相关法规，作为军人后裔，你的父母因公牺牲，为此，你将拥有一次官方给予的升华机会。” 王安点头。 升华是一种仪式，或是一个过程，一种他的父母都无法说清的程序。但可以肯定的是，经过升华的人，必定会觉醒能力。 如果能力足够强大，王安甚至可以直接进入地上七层！ 就算是最垃圾的能力，也能让王安突破普通人的极限，进入地上三层。 在那一层，手环不再只显示持有人的公民编号，而是直接显示持有人的名字。那意味着王安拥有了完整的公民权。 也意味着，他拥有了追讨自己父母财产的权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改变人生，改变未来的机会。 对于王安来说，说不定是最重要的一次！ 在他苦练家传功法多年始终没有进步，无法觉醒能力的现在，升华是他“回归文明”的唯一途径。 他知道这一天的存在已经十年，他等待这一天的存在也已经十年。 十年！ “我时间很充足，任何时候都可以。” 王安在几次深呼吸后，努力不喜不悲，不让自己这十年的痛苦表现出来，尽可能正常的回答。 桌子后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左边的那个人敲了敲桌子：“关于升华，有个对你不太有利的消息。” “什么？！” 王安愣住。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来，他从这个人的话中听出了巨大的不祥之感。 “你的叔叔日前向法院提起申告，要求暂缓你的升华，因为你可能涉及到他家中的一次失窃案。他表示，正是这次失窃案，导致你失去信用，降到地上一层。但失窃的物品到现在没有找到，他相信你或许知道物品所在。现在升华，会让你的叔叔失去追索失物的权力。” “那是诬陷！我没有拿他的任何东西！是他想要占据我父母的一切！” 王安情绪有些失控。 审核官没有在意王安的回应，事实上，身为地上六层的审核官，他对地上一层的“蝼蚁”，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和蔼。 谁会注意蝼蚁的生命？！ 审核官觉得自己是极少数在意蝼蚁生命的人，善良，是他最好的品质。 “是否诬陷，我们不是法官，无法做出判决。” 他在灯后看着王安，道：“必要时，军方当然可以不考虑地方判决。但这次不是这样。” “军方接到了法院咨询函后，做出了新的决定。” 王安的手微微发抖。 极度的愤怒和极度的紧张，让他要用很大的力气才不会失控。 “你的升华延后一年。” “不！” 王安无力的挣扎着，脑海中一阵阵的噪音。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中间的审核官说道。 “为什么！” 王安突然爆发，大声吼道。 极度的兴奋与希望被打碎，随之而来极度的悲怆和愤怒，让他难以自抑。 对于别人，过上一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他而言，过上一年，自己父母留下来的财产将会落入那个让他感到恶心的家伙手上。 而且一年之后，他将二十一岁，激活能力最好的时间已经过去！ 更有可能，在一年后那个家伙再次提起申诉，然后再一次延缓王安的升华时间。 一日复一日，永无休止！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恨不得立刻在这些审核官的每个人脸上打上一拳！ 愤怒，无比的愤怒！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环突然发出猛烈的电流，让他整个身体瞬间抽搐，剧烈的疼痛和酸麻让他轰然倒地，撞开了后面的椅子。 “这是规则，我们都需要遵守。” 看着地上因为剧烈疼痛打滚的王安，审核官脸上付出了厌恶的表情。 一个地上一层的，没有任何能力的人，居然敢对着地上六层的审核官大吼大叫，这还真是无礼。被手环好好教训一下，对他应该是件好事。 王安躺在地上，用力握紧双拳，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但无人在意。 在这个灵气复苏的世界，有太多的人可以凭空造物。食物，能源都源源不断。最底层的人是死是活已经没那么重要。 王安在浑浑噩噩中离开审核间。 他无精打采的回到电梯，缩在角落，傻傻的看着玻璃窗外的世界。 人生的希望，就这样被人毁于一旦。苦苦活到现在，只剩下绝望。 他以为，或许这个世界还有些最基本的公平，但是，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没有觉醒能力，毫无实力的他，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不是。 直到地上一层。电梯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停下，王安的手环滴滴鸣叫着，提醒王安离开电梯。越来越急促的声音不能让王安“清醒”，一阵剧烈的，近乎撕裂般疼痛的电击，告诉王安他没有权利留在电梯上。 王安扶着胳膊，跌跌撞撞的走出电梯。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暗，天空中的高楼到处都是灯光，犹如天上银河。只是这些灯光并不会给地上一层带来任何实质光明。在电梯外的街道上，黑漆漆的，仅有几盏路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声音。 王安失魂落魄的走到街边的长椅边，黑暗中也不知道长椅上有些什么，也没人在意这些 他坐在那里，听见长椅的另一半发出犹如灵魂乐手般的吟唱——那是即将垮塌的预兆，咯吱咯吱的，像是鬼手在挠着玻璃。 他的父母曾经这样吓唬过晚上不肯睡觉的王安。所有咯吱咯吱的声音，都是鬼在作乱，它们挠着玻璃企图闯入人家，或是在长椅上发出生意，制造恶作剧…… 王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电梯里的那次强刺激，让他的精神状态有所恢复。 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 忘记升华，将来的他或许有机会进入地上二层，在那里找一个粗糙的工作，一段时间后，说不定还能找一个丑陋粗壮好生养的婆娘，然后生上一堆或是一个孩子。 无论是他的婆娘，还是孩子，都只能用数字代替。就算有名字，也不会别承认。 ……在那些人眼中，他们只是数字而已。 未来的人生，大概注定就是如此无聊。 或者就这样呆着，直到在地上一层死去，腐烂在肮脏的泥泞之中。 这正是那个恶心的家伙想要得到的结果！ 王安用力砸了一下长椅，像是要把那人砸进泥泞之中。 在这次锤击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也要觉醒能力！ 并非只有升华才能激活能力。只能说，升华激活能力这个过程最为稳定，最为安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途径。 譬如说，通过修炼某些功法，也有机会觉醒相关方面的能力。王安修炼的神秘功法，就是这些功法之一，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觉醒与“武功”有关的能力。 还有一种最激烈，最危险，成功率最低的方法。 吞服那些强大生命的生命精华，利用生命精华中强烈的能量冲击，让自己在瞬间激活能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激活一个相当高级的能力。 但是，先不说高级生命精华难以获得，光是这个过程的成功率就低到让人望而却步，死亡率却又高到令人发指。 以至于数百年来，真正通过吞服强大生命的生命精华成功的人寥寥可数。 可以说，除非万事皆休，再无退路，没有人愿意选择这条路。 王安正是没有退路的那个人！ 无论如何，他要拥有能力！ 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可以！ 他要报仇，要让那个恶心的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他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已经没有退路，那还有什么顾忌？ 王安搓了搓脸，站起来，走过吱呀吱呀响着，仿佛到处都是腐泥的人行道，这里曾经种植着行道树，很多。但现在应该只剩下真菌在黑暗中散发荧光。 最终，王安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猫在桌子上回头看了王安一眼，似乎发现了王安的状态不太对，低沉的叫了一声。 王安笑笑，揉着猫的脑袋：“没事，我好着呢。” 又道：“你去休息吧，我还要修炼一会儿。” 猫再次谨慎的看着王安，最终转头，跳下桌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安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坐了几分钟。 父母说过，遇到大事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冷静。勇气或许能救十个人的命，但是冷静的勇气可以救一百个，一千个人的命！ 决心已下，更要小心行事。 又在散发着异味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堵死的喷淋头下冲了个凉水澡，王安再次回到自己的房中， 看上去一切如常。 没有人跟踪，没有什么窥视。王安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最初是父亲牺牲之前留给母亲的，母亲牺牲前又转给了王安。 “不到必要，绝对不要使用它！” 这应该是王安母亲和王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她匆匆离开了家，与部队一起出城，然后一去不复返。 第三章 特殊的能力 王安知道盒子里大概是什么。 那似乎是某个强大生命的部分生命精华。 但究竟是什么，以及王安的父亲当初是怎么得到这部分生命精华的，或许王安的母亲有所了解。但现在也因为她的阵亡，变成了一个永久的谜题。 强大生命的生命精华，即便是部分，也会让太多的人趋之若鹜。 王安知道，那个家伙或许也知道一些关于这个盒子的事情，陷害自己降到地上一层，和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也有一定关系。 好在王安记着父母的叮嘱，他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这个盒子直到现在。 这种强大的生命精华对他而言过于强力，他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所以他一直没有动用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 随身的眼镜盒夹层里放着一把小钥匙，如果不用钥匙打开，盒子里的毒剂就会污染生命精华。 这是王安母亲提醒过的话。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防御措施，骗的只是自己。 真正有实力掠走这个生命精华的，又怎么会在意盒子里那脆弱的防御措施？ 小锁咔哒一声打开。 过于紧张的王安心脏也是猛得停了一拍。 莫名的，或许是过于期待，又或许是对未来的一种恐慌，又或许是其它的原因，王安下意识的用力按住盒盖，不让这个盒子打开。 剧烈的呼吸与内心再次泛滥的挣扎僵持了好一阵子，王安从内心的挣扎中摆脱出来，用力掀开小小的盒盖，闭上眼睛，也不管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一把抓在手中。 手掌瞬间变得滚烫无比，好像是抓着一个即将融化的铁球。 就连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瞬间不断提升。 那一刻，王安以为自己身处熔炉里。 再不迟疑，王安猛然张嘴，将手里那个小小的，可能只有一颗胶囊大小的东西毅然吞了进去。 一瞬间，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颜色。 极致的如同“无”的黑暗，妖异到让人无法挪转视线的蓝，耀眼到能够融化所有的红…… 这些颜色混杂在一起，彼此交际，又彼此疏离。似乎包围在王安身边，又似乎和王安融为了一体。除了视觉，王安所有的其他感知都被剥夺。 在这片起起伏伏的颜色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颜色突然全部褪去。 感觉带着嗡嗡隆隆的噪音一瞬间回归。 王安睁开眼睛。 在他眼前，不是自己那个昏暗小屋，周围也没有什么黏答答充满异味的空气。 这是一个小房子，周围堆满了劈开的木柴和晒干的稻杆，烟熏味在屋顶上方垂落下来，随着窗外的风忽浓忽淡。 王安缩坐在角落，两只蜘蛛在距离他身边不远的木柴上织了两片网，白渍渍的，上面包裹着些许飞虫的尸骸。 光线落在了烟雾上，然后才浸入房中，让整个小屋子雾蒙蒙的，偶尔的折光，带着忽有忽无的声音。 仿佛身在梦中。 但梦中绝对不会如此清晰。 王安揉了揉眼睛，触感让他知道，自己所见没有问题，自己所处的地方也并非梦幻。 这…… 是什么鬼？！ 王安头大如斗。 自己只是服用了一个生命精华，甚至还没有体会服用后是什么感觉，自己就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陌生无比的世界。 现在能确定的事情，似乎只有一个。 自己还活着，而且这不是梦里。 “难道这就是服用生命精华后觉醒的能力？否则怎么解释这一切？！” 觉醒了！ 王安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接近十年在地上一层的苦熬，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而现在，突然就这样有了结果。 人生的悲喜变化，让只有二十岁的他暂时有些无法接受。 又过了片刻，王安才从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此时心中除了惊喜交加，又有些惴惴不安。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意味着他觉醒的能力必然与“空间”有关。 只要是与空间有关的能力，就没有一个低级的！ 所以，只要王安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最差也能进入地上六层！甚至更高。 但是，这个能力似乎无法自我控制，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自己的世界。 王安搓了搓脸。 不管怎样，觉醒了能力。 而他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想尽办法生存下去，直到能力再次被触发，然后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他需要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和掌握。 王安想着，一边踩着草鞋破开小屋里的雾气，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雾气更加稀薄，让周围的一切附带着细微的颗粒感，王安曾经在地上三层见过类似的景象——他们称之为油画。 稍远处，可以听见砰砰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摔打着什么。 再远一些，有人声大声呼喝，有车轮辘辘，有叮叮当当的敲击，有寺庙钟声嗡嗡作响。 生命，在这个时间里迅速绽放光彩。 比起地上一层的恹恹和绝望，这个世界即使在清晨的薄雾中，依旧盛满了生机和力量。 一阵脚步声从薄雾后方传来，紧跟着，一个高瘦的身影从轮廓渐渐凝为实体，出现在王安面前。 这个人约有三十来岁的瘦高个的男人走过来。至少一米八往上，身材纤瘦，穿着一件短褂，晨光中显得飘飘摇摇。最醒目的地方，是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发际线实在是高。 快有小半个秃顶。 看见王安，男人笑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又要许镖师等你？” 王安脑海中无由的转入一片记忆，关于自己这个身份的记忆。这让他吓了一跳。 当初在地上三层读小学二年级，上“能力概述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空间能力会带来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不要考虑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现象，因为空间能力本身就是混沌无解的。” 王安想起了这句话，当初作为考点，他在这上面扣了七分，挨了一顿打。所以记忆尤深。 他甚至记得那是两道选择题和一道判断改错，总共加起来七分，自己全部丢完。 拥有这个世界被人认可的身份和记忆，看起来就是空间能力带来的“额外效果”。 他是一个笨蛋。 这是记忆带来的最直接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他依旧叫做王安，待在一个叫做“福威镖局长沙分局”的地方。作为孤儿，曾经和好几名同龄人被镖局收养，在这里学习武功，目标是成为一名合格的趟子手。 也可以说成为一名合格的“挡箭牌”。 镖局负责押解各种贵重物品或是保护达官显贵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押解过程中，自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劫匪。 除开特殊的一些，大部分劫匪都穷凶极恶并且不顾死活。当他们蜂拥而上时，镖局的中坚力量镖师需要尽可能的减少伤亡，趟子手就构成了真正的防线。 和镖师相比，趟子手伤亡率更高，所以普通人很少愿意主动去做这种事情。趟子手最好的来源，就是王安这样的孤儿。 没有父母，不用考虑什么抚恤，不仅是护卫商队，各种杂务都可以让他们去做。 只要能给口饭吃，这些孤儿为了生存将别无选择。 镖局在收留这些孤儿后，除了提供基本的三餐，还会让镖师教一些粗浅的武功。毕竟趟子手有了一定战斗力，就能抵抗更为凶险的劫匪攻击，而不是在劫匪到来时自乱阵脚。 只不过，王安在学习武功方面，是一个天生的笨蛋。 他粗手粗脚，理解能力低下，胆子小，除了力气大，再没有别的长处。 其他的同龄人已经成功为镖局押了几次镖，王安却只能待在镖局里。为此，他的待遇越来越低下。其他的趟子手已经能够住进四人一间的砖房，有着温暖的被褥，王安却只能蜗居在厨房后面的小柴房里，在秋天的夜里瑟瑟发抖。 记忆到了这里，王安暂时从发愣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面前这个发际线很高的人脸色略显不满，大概王安的迟钝已经闻名遐迩，在这个时候突然发愣也并不稀奇，所以这人最终只是道：“快去演武场，要不然中午没饭吃。” 王安点了点头。 他虽然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现在坚定的闭嘴。 毕竟初来乍到，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就算有关于这个世界这个身份的记忆，但多观察多听更加重要。 高发际线的人叫杨树雄，是个镖师，来镖局没有多久，身手高强，看见王安点头，转身向着发出“砰砰”声音的地方走去。 王安紧紧跟在杨树雄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院墙走了一段路，一个拱门出现在面前。 拱门后的照壁上画着一只下山虎，杀气腾腾，配合照壁后不断发出的呼喝声，更是显得气势十足。 等绕过照壁，就看见一个约有一两百平米的大院子，有点类似地上一层学校里的操场。 不过这个院子是圆形的，里面也没什么跑道，就是灰扑扑的黄土铺地。 第四章 神秘功法 镖局的演武场，就是镖师教趟子手粗浅武功的地方。 同时也是趟子手锻炼身体，彼此交手增加经验的地方。 四周墙壁上挂着各种兵刃，在角落还堆着石锁石臼之类的东西用来锻炼力量。 此时院子正中，有两个年轻人正在面对面交手。 两人在场地中你来我往，周围一群是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大声喝彩，外围几名镖师一边看着，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王安的记忆里多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凌海，一个叫陈铎，都是自己同龄人，也都是孤儿。按照辈分来说，可以算是王安的师兄弟。 不过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成为了合格的趟子手，接下来的目标，大概是成为一个镖师…… 但这很难，或者说，那只是梦。 要想成为镖师，首先需要真正的“武功”。 这是王安第二次从记忆中提取出这个词。 镖师教的粗浅武功最多只能用来防身，让趟子手能够比普通人强壮一些，会使用简单的兵刃。——类似于士兵，事实上趟子手承担的任务也和士兵类似，在劫匪出现时，趟子手要持着长矛，朴刀这样的长兵器挡在前方。 想要成为镖师，则需要更厉害的武功。 能够杀人夺命，能够闪转腾挪，能够一个人打翻十来个普通人甚至更多。 但这样的武功，已经不是镖师能传授的。或者说，镖师不会传授给趟子手这些东西。 所以，凌海他们想要成为镖师，就要找到一个能教自己更厉害武功的师父。 杨树雄和王安走进演武场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演武场中的交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 陈铎和凌海你来我往，砰砰对打，拳拳到肉，旁边的年轻人更是眉飞色舞，喝彩声越来越大。 王安站在后面遥遥看着，眉头却微微一皱。 这就是粗浅武功？倒像是自己世界里所说的“武技”。 不过，果然很粗浅。 王安父亲传他那套神秘功法的时候，也曾经说过“武技”的区别。 最差一等的，就是毫无武技，上来都是混混乱打，你砍我一刀，我抡你一锤。看谁身体素质好，谁能坚持到最后。 好一点的，就会有些套路，别人砍来的时候，知道怎么避让，怎么反击。手脚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想法。普通人常年系统科学的锻炼，大概能到这个地步。身体素质更好的，表现的肯定更好。不过这也就是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 武技更高的，套路就会更加复杂，而且战斗能力会成倍提升。不仅是身体素质，其他方面也会有各种变化。不过这已经是觉醒者的范围，具体情况，王安父亲也说不清楚。 而场中这两个人你来我往，表现出来的，也就是“会一点套路”这个层次。 王安小时候在地上四层生活时，也曾经看过荧屏中的“拳击比赛”。凌海和陈铎的表现，精彩程度超过拳击比赛，但是论身体素质…… 想到这里，王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人类的身体素质，似乎普遍不如自己那个世界。 这里的趟子手已经比普通人身体素质更好，但若是比较起来，可能还不如王安所在世界的普通人。 当然更不如王安！ 王安可以确定这一点。 地上一层可不是天堂。那里存在着大量被“流放”下来的罪犯。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从十岁一直活到二十岁，王安对自己的拳头和经验有着足够的信心。 看到此时，陈铎与凌海之间的练手也到了最后关头、 凌海抓了个空，双手兜住陈铎的右臂，翻身一扯，架在空中，道：“陈师弟，再挣扎下去，胳膊可要断了。” 陈铎脸色变换，最终咬牙道：“师兄说的是，我输了。” 杨树雄在旁边看着，微微一笑道：“这两个人这段时间都没什么进步。” 扭头对王安道：“你也下去试试？” 王安只是笑笑。 打架他不怕，问题是，这种交手输赢对王安来说都没好处，他在这个世界首要目标是活着，活到他的空间能力再次被激活，而不是打架。 杨树雄也没有再说，和旁边几个镖师拱手示意，又道：“许镖师今天讲解新的拳法，王安你去库房里搬些椅子过来。” 王安点头。 院子对面角落有个小房子，算是练武场的仓库所在。 若是下雨，就要把墙上挂着的各种兵刃收到小房子里，石锁有时也会放进去。然后早上拿出来，分门别类放好。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王安做的，今天早上他来的晚了，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些事情做了。 走进仓库，点了油灯，光芒忽远忽近。 往外搬了几张椅子，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椅子后面的两个铜人身上。 在记忆里，这两个铜人本来是长沙医馆的针灸铜人，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直留在福威镖局。最开始这两个铜人放在镖局前面的库房，后来时间长了，都觉得占位置，又搬到了后面。 铜人和正常人一般大小，全身光秃秃的，上面有各种线条，斑点，正是人身各处经络穴道，还有文字标注。 铜人放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早已落满灰尘，就连蛛网也爬了一层又一层。 王安此时看到这两个铜人，心中一动。 他在原来世界修炼的那套神秘功法也有经络穴道一说，修炼多年，却没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是功法的问题，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修炼的功法以足少阳胆经为起始修炼经络，瞳子髎穴又是足少阳胆经的起始穴道。王安想到自己的那套功法，此时看见铜人，下意识的看到铜人眼睛下侧方的瞳子髎穴。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双眼侧下方的瞳子髎穴同时一热。 这种热力无法形容，就像是有个极为尖锐滚烫的铁签扎在那里一样。疼痛来得极为剧烈，又格外迅速，在王安喊出声音之前，就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空灵又无迹可寻。刚才的疼痛，就像是戳穿了什么隔膜，从而让王安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下意识地循着足少阳胆经路线，看向耳前听会穴。 这一下，疼痛比刚才更加剧烈，虽然疼痛感同样急速消失，但是疼痛让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仿佛全部感知彻底消失，只剩下耳前那一小点的痛！ 王安下意识的痛嘶一声，意识到这应该是他目前的极限，不敢继续往后看，搬着最后一把椅子出了小仓库。 刚一出来，眼睛骤然一花，耳朵里似乎也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但若是仔细感应，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莫名其妙的搬着椅子走到演武场的边上，让杨树雄坐下。 自己跟着其他趟子手站到了场地中间，王安个头最高，人最笨，只能站在最后面。 许镖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精神矍铄，声音不大，但是充满力量：“今天这套武功，叫做排风掌……” 大概讲了一下排风掌的特点，无非是快，准，猛。 但是有一点，这套武功和之前镖师们教的粗浅武功相比，复杂了很多。甚至可以说，这套排云掌已经快到“登堂入室”的标准。 王安也不知道登堂入室是什么标准，只是安静的听着。 跟着许镖师在场地里打了一趟排风掌。 趟子手们站在那里看了一遍，没多久纷纷议论起来。 许镖师说的果然没错，比起他们之前学的粗浅武功，排风掌实在是复杂了太多。无论是步伐，还是出掌角度，方向，都显得更加刁钻难防。 许镖师打完，就开始具体讲解排风掌第一招，云闭齐贤。 这一招看上去并不复杂，但对手脚配合要求非常高，如果配合不到位，要么身体跟着脚步到了，拳头却发不出去。要么拳头可以打出来，双脚却没有到位置。 凌海和陈铎算是趟子手里的佼佼者，两个人各自尝试了一遍，都没有成功。 正在此时，王安忽然道：“许镖师，能不能请您再打一次云闭齐贤？” 众人扭头看着王安，脸上表情各异。 王安却不动声色，只是看着许镖师。 许镖师叹气道：“我本来就要再打几次让你们看得清楚。” 王安心中一喜，不管别人目光，死死盯着许镖师的双拳双腿。 就在刚才，许镖师打排风掌的时候，王安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能够在许镖师身上看见一些特殊的东西。怎么说呢，那似乎是某种气流走向或是其他什么。 许镖师每打出一招，身体的气流走向都会发生变化，但无论如何，气流都很顺畅。 反观凌海和陈铎，他们演练云闭齐贤的时候，身体气流滞涩，要么卡在腿上，要么卡在手上。 王安若有所悟，这种气流似乎就是排风掌的某种发力方式，只要能够保证气流顺畅，就能学会排风掌的招式。 看着许镖师又演练了一遍云闭齐贤，王安心中揣摩了一会儿，道：“我试一下行不行？” 一语即出，举座皆惊！ 第五章 转变 王安是个笨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止是学武功，在其他方面，王安也表现的比较迟钝。 他能够留在镖局，唯一的原因是他力气很大，很多别人搬不动的箱子，做不成的苦活王安都能做。 所以，表面上王安是个趟子手，让他在演武场中学习武功，但众人从未想过他能学会什么，只把他当成苦力看待。 可就是这么一个笨蛋，居然当众提出要演练排风掌的第一式，云闭齐贤？！ 陈铎和凌海在学习武功上虽然称不上惊才绝艳，也算是聪明。 他们好歹学过些粗浅武功，比起其他趟子手更加熟练，身手气力掌控更加成熟。 结果碰到排风掌连第一式都打不完。 并不是他们真的不会，而是到了一半就知道自己劲力出了问题，强行打下去，只会伤害自己身体，所以半途而废。 陈铎和凌海尚且如此，换成其他趟子手，只会更加糟糕。 偏偏王安居然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自己会打云闭齐贤。 众人看了片刻王安，都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醒悟：王安是个傻子啊！ 他是个傻子，连基础武功都不会，只是力气大而已，怎么知道什么是身体气劲？怎么知道该如何运用气劲？ 多半只以为云闭齐贤只是个花架子，依葫芦画瓢来上一趟就行。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冷笑。 云闭齐贤可不是什么花架子，想要打出完整一招，全身气劲流转必须分毫不差，王安真要是强行表演，多半会吃个大亏。 许镖师想到这里，道：“好，你来这里给各位师兄师父们表现一下。” 众人大笑。 陈铎旁边讽刺道：“小心些，不要摔坏了身体。” 凌海也道：“你个子大，身体重，一不小心扭了腰，我们可扶不动你，到时候你只有自己回去跟镖头解释。” 王安只是笑笑。 走到场地正中，屏息闭眼。 过了数息，忽然轻飘飘对着左边劈出去一掌，只是这一掌不等用老，身体已经跟着扭转，慢腾腾的靠了过去。 几个呼吸，虽然速度比许镖师慢了好几倍，但王安好歹将这招云闭齐贤完完整整的打了出来。 看到这里，趟子手们还在起哄。说王安将排风掌生生练成了“棉花拳”。 只是那些镖师，已经目瞪口呆！ 速度慢了，练熟练了自然能快起来，只要劲力练到收发由心，再快一些都不是问题。 可如果不知道气劲的正确流转，就算速度慢上千倍万倍，该用不出这一招，还是用不出来！ 这就是排云掌这些“高深武功扣门砖”与粗浅武功的本质区别！ 粗浅武功人人能练，高深武功却少有人会，就是这个缘故。 许镖师道：“吵吵嚷嚷什么样子，都给我住嘴！” 趟子手们顿时安静下来。 许镖师又问王安：“排风掌你会了多少？” 王安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刚才全神贯注，才看清了许镖师身上气息流转的规律和走向。 现在问他会了多少排云掌，那还真是问道于盲。 许镖师二话不说，在王安面前又打了排云掌第二式“风随影动”。 站起来，问：“你会不会？” 王安虽然努力看着，但是眼中酸涩无比，连许镖师的气息都看不清楚，就觉得眼睛疼痛难忍，差点要流出泪来。 心中若有所悟，自己能够看清许镖师气息流动，完全是因为刚才看见铜人时，瞳子髎和听会穴被“打通”的缘故。按照父亲当年的说法，是气息存在这部分经脉中。 但是看许镖师打出云闭齐贤，已经算是将刚才积存的气息完全用完，再想看第二招，已经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摇头道：“我现在就会第一招。” 许镖师微微摇头，打量着王安，问：“你怎么会这一招？” 王安自然不能说自己看到了对方的气息流转，只是挠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了师父您的招数，好像就会了。” 这个回答倒是和王安“笨蛋”的标签没什么冲突。许镖师想来，大概也只有用“傻人有傻福”来形容。想到这里，许镖师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道：“既然你会了，就教教你的师兄。” 说完，和其他镖师低声说着关于王安的话，离开了演武场。 这个演武场白天都交给没有押镖任务的趟子手锻炼，也算是消耗年轻人精力体力的一种方法。 王安只有点头答应。 说也奇怪，想要看许镖师的气息千难万难，可是看其他趟子手的气息流动，却全然不费力气。 王安猜测大概是这些趟子手的实力都不如他，所以观察他们的气息流动不受气息存续的影响。推而广之，以后自己实力提升，比自己实力弱的人，身上气息流动，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雀跃又是紧张。 父亲传授得这套神秘功法，仅仅只是打通两个穴位，就有如此能力。要是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又该是怎样一种情景？！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所有穴位经脉全部打通。 他心中胡思乱想，正看见一边凌海独自练习云闭齐贤，只是看了一眼，王安道：“错了。” 凌海心中暗怒。 这个王安是个傻子，基础武功一概不会，只不过今天凑巧会了云闭齐贤，居然就这样狐假虎威，对自己这个大师兄指指点点。 再这样下去，面子都没了。 凌海忍住气道：“哪里错了？你来教我对的。” 王安想了想，建议：“你这一掌推出去时候，可以稍微低一点。” 他只看凌海身上气息流转是否通畅，至于是不是和许镖师演练的全然一致，反而不放在心上。 凌海下意识的稍微出掌低了一些…… 心中顿时一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掌还没有完全打出去，凌海就已经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正要接着往下出招，又听见王安道：“错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凌海对王安再多怒火，也立刻停了下来。 他又不是傻子，王安说的对不对，刚才那一下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这一次，凌海在其他趟子手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对王安道：“师弟你说怎么办？” 王安想了想又道：“不如手肘提起来一点？” 凌海二话不说，老老实实的听王安指挥，果然一点改变，那种畅快感更为清晰。 等听到王安又说“错了”的时候，凌海抬头看着王安，那真是一点怒火都没了。 心中雀跃难言：“师弟这么厉害，我跟着他学，今天就能把云闭齐贤学会！” 想到这里，凌海对王安的态度几乎可以用尊敬来形容，主动问道：“师弟这么早来，一定还没吃饭喝水，不如休息一下，我们继续？” 至于有没有面子？面子能值多少钱？ 反倒是早点学会排风掌，有了高深武功的扣门砖，至少自己将来有机会活的更久，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其他趟子手眼睛都直了！ 以前凌海见到王安何曾有这种态度？一向都是指指点点，吆喝来吆喝去，稍有不满，就能把王安骂上一顿。 现在这个态度，和之前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过也立刻回过味来，王安刚才说的那些，必然是对的。此时趟子手们再看王安，眼神又是不同。 王安道：“没事，大家都是师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他在地上一层学会的生存守则之一，随时团结大多数。朋友越多生存越容易。 王安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目标是生存下去，自然不会浪费眼下这个“团结大多数”的好机会。 他扭头看着其他趟子手，眼中感应气息流转，时不时喊停，然后指点一下。 这些趟子手实力都不如王安，观看气息对王安来说完全是惠而不费，指点也是顺势而为，还能顺便加深自己对这一招的理解。 不过在其他趟子手眼中，王安这就是对师兄弟坦坦荡荡，绝不藏私。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众人心中都多了一些格外的情绪。 看着王安现在无私讲解，想着自己当初对王安是个什么态度，未免心中愧疚。 此时众人在王安指点下，差不多都能把云闭齐贤练到一半，陈铎和凌海基本上已经能将整套招式打完。 凌海主动问道：“王师弟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安想了想道：“我要练武功。” 凌海想说王安已经会了，不过话到嘴边，最终只是感叹：“王师弟如此刻苦，将来必有大成。” 又道：“我们去把师弟的午饭带来，不耽误师弟练功。” 王安笑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等饥肠辘辘的趟子手们一走，王安站在场地中间，开始自己练习云闭齐贤。 他在地上一层的时候，苦练父亲传下来的神秘功法始终没有感觉，不觉气馁，也不觉枯燥无聊。 现在练云闭齐贤自然更让他“沉迷”。 等到凌海他们带着午饭回到演武场，王安已经将这一招反复练了十来遍，对这一招的感悟也越来越多。 第六章 江湖的事情 一天练拳下来，王安不知道把云闭齐贤打了多少遍。 此时其他趟子手最多只不过能把这一招完成的用上一遍。 王安态度毫无变化，只要练拳休息期间，必定会给师兄弟做些指点，所以一天下来，趟子手们对王安的态度已经大有改变。 王安吃完晚饭，刚回自己的小柴房，就有几名趟子手送了厚实的被褥过来。 倒不是他们不想让王安到前院居住，关键是总镖头没有发话，趟子手自然不敢自作主张。 不过让王安睡得舒服一些，这倒没什么问题。 王安也是练得疲惫至极，接过被褥，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自己还在柴房中，心中略有失望，知道自己的空间能力还是没有触发，自己还是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很快收拾情绪，趁着周围无人，王安开始修炼父亲传他的那套神秘功法。 这套功法对王安来说可谓是熟门熟路，他已经脑中存想了十多年，经络走向简直不能熟的再熟。只是在地上一层，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效果。 昨天自从瞳子髎和听会穴通了之后，早上修炼，果然后面穴道接连有了前所未有的感应。 每打通一个穴道带来的刺痛感自然在所难免，但是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太多。而且王安能够感觉到，有股说不出的气息沿着足少阳胆经一路推进，一直冲到额前阳白穴这才停了下来。 如果坚持下去，大概一个来月就能把足少阳胆经全部打通。 王安从床上坐起，一边想着神秘功法的事情，一边走出门外。 今天杨树雄镖师很早就到了演武场，正好看见王安从小仓库里搬出椅子，愣了一下笑道：“你今天真是勤快。” 王安笑笑不答。 眼中却看见杨树雄身上气息在手少阳三焦经上浅浅浮动，不过看不见具体的气息运转。 这就是打通阳白穴后带来的好处？！ 王安暗暗心惊。 昨天看许镖师气息流转，都觉得非常困难。今天看杨树雄身上气息，却和看陈铎他们身上类似，全然不费力气！ 只是看虽然能看得见，但具体怎么流转，却没有结果。 王安判断，杨树雄目前的实力远高于自己，所以能看见杨树雄在手少阳三焦经上有气息浮动已经是目前的极限，想要更进一步，只有打通更多足少阳胆经的穴道。 想到这里，王安心中又是一阵兴奋。早上没有激活能力无法回去的失望，也暂时被他忘记。 接下来几天，他白天练习排风掌，清晨和晚上修炼神秘功法。 十几天后，他已经将足少阳胆经打通大半，排风掌法也学会了小半。 随着足少阳胆经越来越多的穴道打通，王安看许镖师演练掌法已经没什么困难。如果不是担心自己贪多嚼不烂，王安差不多已经可以将排云掌法全部掌握。 这一天王安和其他趟子手送许镖师离开，几个人站在那里，凌海问道：“师弟你还是不会第四招吗？” 王安点头。 他怎么可能不会？五天前他已经会了。 不过王安好歹没有被冲昏头脑，还记得自己这个身体原本是个笨蛋的事情，知道自己突然变得聪明绝对会让人怀疑。为了生存需要，他对外只说排风掌的有些招式自己会，有些招式死活练不成！ 不是不会，是根本练不成。 指点师兄练这一招没问题，但自己就是无理由的不会。 这么一来，也正符合大家对笨蛋的“认知”。 某些特别的笨蛋总会无理由的特别擅长一些事情，同时又在其他方面格外笨拙。 王安就是这种在某些招式上犹如天生，在某些招式上则笨的一塌糊涂的“特殊笨蛋”。 这种转变略显突兀，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见王安点头，凌海心中暗喜，想着自己大师兄的地位最终不会动摇，嘴上却道：“不妨，你还是多练习练习，说不定就会了。” 王安还是笑笑，忽然问道：“凌师兄跑过这么长时间的镖，想必对江湖更加了解，不知道方不方便跟我说说？” 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天时间，每天就是柴房，练武场，柴房之间反复穿梭。对于这个世界的情况，掌握的还不是很多。 也只有从其他趟子手那里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其他方面的情况。 听见王安提问，凌海道：“张镖头押镖去了湖广，这两天就会回来。等镖头回来，必然会知道你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会让你也跟着押镖出门。” “只要押镖在外，对江湖知识了解越多越好。” “我还想着这两日跟师弟谈谈这个，没想到师弟这么早问起。” 他在一边开始讲江湖中的各种常识，旁边陈铎时不时加以补充，另外还有些趟子手也会加上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没多久，王安就对这个世界的武林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个世界的武林分成正邪两派，正派比较出名的少林武当，五岳剑派。邪派出名的是黑木崖的魔教。 要说武功高低，自然以少林武当为尊，其他门派也是高手辈出。 在这些高手眼中，镖局的趟子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别说趟子手，恐怕镖师对这些高手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若是将武林中的高手分出三六九等，我们这些趟子手自然是最下面的那些人，进了江湖，和那些山寨喽啰类似，没有任何地位。” “至于镖师，在江湖中勉强有些位置，不过只能算是四流，连高手都称不上。” “再往上一些的江湖中人就有了名号，什么金刀断魂，什么踏云小剑。有了名头，就说明被人认可，在江湖上也算有了地位，不过这些人充其量只算是三流高手。” “三流高手再往上，那些名门大派的优秀弟子，一些身手高超的独行客汇聚成了二流高手。虽然都是二流高手，但是彼此之间差距很大。” “至于五岳剑派的掌门，魔教左右使这些，就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在一流高手之上还有没有，就不是我能知道。” 凌海道：“我知道的这些，还是听其他人说起，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只能说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真是好命。” 凌海眼中不无羡慕。 王安却没什么羡慕，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些事情。 很明显，他现在学习的这套排风掌法，放在原来的世界，也是介乎于高级武技和中级武技之间的一套武功。 凌海说的那些二流高手，修炼的应该都是高级武技。就算在王安原来的世界，至少也能进入地上四层，甚至更高。 王安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如果能够把身上经脉打通，还能在这个世界学会一些高深武功，回去以后，就算不用激活空间能力，也能让自己安然升到地上三层。 没有人会嫌自己能力觉醒的多。 也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摆出来。 王安在这个世界暂时没什么焦虑，回去以后就要考虑和那个家伙“决一死战”，既然是决一死战，对方知道自己的情况越少越好，自己了解对方的情况越多越好。 想到这里，王安已经没有急切回去的想法。 打通更多穴道，让自己有更强的实力，反而成了王安目前更为迫切的需求。 想到这里，他问：“江湖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武功？” “有当然是有，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陈铎在旁边道：“那要修炼内力才行。越是厉害的武功，对内力需求越高。只是内力修炼的法子，只有那些名门大派才有，我们这些人，根本学不到。” “内力？” 王安心中一动。 陈铎大略介绍了一下内力，他其实也不太懂，毕竟他的“社交圈”其实也不大。押镖出去，碰到同行之类吹吹牛，大概就是彼此获得信息的最好方法。所以内力具体是什么，陈铎也说不清楚，只说是用某种方法打通身上经脉。 江湖中最有名的内功心法，是少林寺的《易筋经》。至于其他还有什么，陈铎一概不知。 内功心法？王安隐约猜到，自己修炼的神秘功法，说不定就是内功心法。不，应该比内功心法的等级更高！ 内功心法可做不到打通几个穴道就能看人气息流转，就算是易筋经也做不到。 这么想来，江湖中的高深武功，自己好像都能学…… 王安转头看了一眼演武场，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演武场实在太小。这个镖局实在太小，如果自己经脉打通的差不多了，一定要离开这个镖局，到江湖上走动走动。见见那些一流二流高手，感受一下各种武功。 现在，还是好好地练排风掌，好好地打通经脉再说。 所谓志在千里，始于足下。 想到这里，他道：“休息也休息够了，我们还是练拳吧。” 这段时间他一直帮助其他趟子手学习排风掌法，这些趟子手经过他的指导，提升很快。 不知不觉间，王安在众人心中权威渐重。听到王安发话，众人一起答应，回到演武场中，各自修炼起来。 第七章 修行的事情 又过了三天，果然如凌海说的那样，镖局的张镖头押解镖车回到镖局。 他这一趟先是北上，然后东行，接着又南下，绕了一圈，才回到长沙。前前后后总共用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 跟他同行的还有镖局里另外几名镖师。 这次回来没多久，就在镖局里召集大伙儿见面。 王安到了这时候，才知道整个镖局上下加上张镖头在内，镖师加在一起共有十三人，趟子手二十七人。 按照凌海的说法，这么多人在长沙算是不小的势力，不过放在那些武林高手眼中，和虫子没什么区别。 看着花厅正中站着的十来个人，张镖头站在最中间，负者双手，默默听着管家汇报着几个月来镖局里发生的种种事情。 实际上这些事情张镖头刚回镖局就肯定听过，现在当面再听一遍，也算是“权谋”一种。 王安对这种方法再熟悉不过，总觉得这种方法好蠢。 张镖头约有四十来岁，满脸胡子，身材健硕，这个外形看上去豪气干云。 张镖头原本是行伍中人，后来到了长沙镖局。和其他镖师相比，张镖头的武功来自行伍，也没什么师父传承，实力也最差。。 不过他为人圆滑，上下左右的关系处理最为妥当，长沙附近的正邪两道都愿意给他一点面子，所以后来在福威镖局长沙分局坐稳了镖头这个位置。 此时大概管家刚好汇报到王安这十几天有了突然变化，虽然还是不会粗浅武功，却能越过这个阶段，直接学会排风掌。 张镖头目光如炬，顿时投了过来。 王安身材壮硕，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张镖头看了一会儿，低下头来，又问了问身边的许镖师。 许镖师连连点头，证明管家说的没错。 王安确实学会了排风掌法中的一些招数，同时又练不会排风掌法的其他招数。 总之，王安虽然有了进步，但还是个傻子。 张镖头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王安，这才扭头问：“明年衡山派的贺礼可有着落？” 衡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不太操心内务，全部交给了师弟刘正风打理。刘正风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把衡山派上下打理的明白。 福威镖局长沙分局在湖南境内往返，自然少不了仰仗衡山派。虽然以前送礼不被衡山派接受，不过大家都在湖南，也勉强算是彼此有些关系。 听说衡山派明年有事情，以张镖头在武林中的身份，自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不管怎么说，准备好贺礼总是没错。 管家低声说了两句，张镖头微微点头。 等“汇报工作”这个过场走完，张镖头在花厅里说了些话，无非是大家好好干，到了年底都有好处等等。 又让这些趟子手出来，展现各自进步了多少。 王安打了几招排风掌法，勉强算是过关。他这个样子，要说进步也有，但又不堪大用。 张镖头想了又想，也没让王安到前院和其他趟子手住在一起。 不过这刚好遂了王安的心愿。 他还要修炼神秘功法，正需要一个个人空间不受打扰，也不被人注意。继续留在柴房中，对他来说最合适不过。 …… 转眼间王安在福威镖局已经呆了六个月。 这一天傍晚，王安收拾完仓库的东西，回到自己小屋，确定没有别人注意到这里，他关紧了木门，走到房子中间。 这个屋子里大部分的木柴都已经被清理出去，稻秸秆铺在地上，有些被搭在墙壁上，也算是简陋的隔音措施。 王安还是不丁不八的站着，闭目，过了片刻，骤然出掌。 排风掌法在他手中犹如游龙翻转，速度奇快无比，在柴房里到处发出“啪啪”的破空声。 这段时间王安也没学过其他武功，反反复复练得就是排风掌法，已经将这条掌法修炼的纯熟无比。 一家事情若是做到了极致，就会变得有些不同，庖丁解牛就是例子。 王安每天反复练习排风掌法不下五六十次，里面种种气息流动已经掌握的熟悉不能再熟悉。就算是许镖师在这里，对气息流转都不如王安知道的详细。 不过对外，王安还是那个只掌握了七招排风掌法的傻大个儿。 在柴房中打了片刻，一套排风掌法被王安打完，只觉得全身热气腾腾，气息游走，所到之处，通畅无比，痛快无比。 静站片刻，王安微微点头。 他用了半年时间，打通了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四条经脉。 果然如他所想，这套神秘功法虽然和这个世界的内力修行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效果却完全不同。 比起这个世界的内力，王安修行的神秘功法能够提升的增幅更多。 足少阳胆经打通之后，王安的听力和视力都有极大增加，而且看人气息流转更加轻松。现在就算看那些镖师，也能看到有些人身上有内力运行，运行规律如何。 足厥阴肝经打通后，王安双腿力大无比，同时行走起来气力坚实，就算是各种崎岖地形，也能如履平地。前几个月冬天镖局暂时没事，王安每天晚上乘夜离开镖局到长沙城外行走，早上回来。虽然他不会什么轻功步法，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手太阴肺经打通后，王安已经不惧寒冷炎热，而且对周围气息变化感应极为灵敏。那种感应并非来自听力，而是一种感觉。半径十米之内，有多少人，在什么位置，都能被王安感应的一清二楚，倒像是一个雷达一样。 “现在我的实力，比起镖局的镖师也有过之无不及，可能比杨树雄差了一些。到了江湖上，差不多也算是三流高手。” “算起来，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再想突破，就要更高深的武功来做引子，否则神秘功法剩下的经脉就难以打通。” “等过几天，就找个借口离开镖局，四处走走，增加实战经验，最好能学会一些高深武功。免得到时候回去，综合实力不够，找那个家伙麻烦还会出现意外。” 王安正在思索，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匆匆忙忙的往小房子这里走来。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躺了下去。 下一刻，木门被推开，镖局许管家探头进来，看着迷蒙薄雾下的王安，道：“王安，别睡了，快出来！” 王安懵懵懂懂的转身：“出了什么事？” 许管事道：“别管那么多，快跟我来。” 两个人绕过院子，到达花厅。 不等他多想，许管事已经指着地上两个麻袋道：“你将这两个人……麻袋搬到演武场去，等明天官府来人处置。” 王安眼角一跳。 两个人？！麻袋？死了两个人？！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下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消息？ 虽然各种疑问，他只是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低下身子，扛起其中一个麻袋，心中又是一惊。 “这具尸体已经硬了！死的时间可不短，怎么才被发现？” “以前还听那些趟子手说张镖头交游广阔，四处都卖面子，转眼间就死了两人，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刚刚将两个麻袋扛在肩上没有离开，忽然有人又在喊：“许管事，又发现一个！” 许管事又是厌恶又是畏惧，道：“嚷什么嚷，都闭嘴。” 张镖头站在远处的阴影下，看起来还是不动如山，只是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安也不啰嗦，直接扛着两个麻袋回到演武场中。看看身边没有一个人跟着，悄然打开两个麻袋的系带。 里面果然是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女人应该是个丫鬟，身体已经僵了，身上只穿了个肚兜，一脸惊恐，也不知道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男人王安还有些印象，是前面的一个仆役，大家都叫他小陈，早上吃饭的时候还见过。不过此时已经断气，也是一脸惊恐。 这两个身体浑身上下都没有血迹，也没有伤口。 王安在地上一层见到的死人不少，以前也曾害怕过，后来好奇过，甚至接触过，到现在已然麻木。面对这两具尸体，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发现没有伤口，又翻了翻这两个人的脖颈，也不见勒痕。 王安心念一动，眼中流光微微闪烁。 他四条经脉打通，双眼中能看到的气息信息更多。 只是片刻，他的眼睛就落在这两具尸体的心脏部位。 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两具尸体的心脏，都已经四分五裂！ 是谁下的手？！能够将人心脏震碎，外表却不显伤势？！ 王安正在想着，忽然又听见远处有些声音，急忙将这两个尸体放回麻袋系好。 刚刚走出院子，迎面一个下人急忙跑了过来，脸上慌张根本压不住：“王安，许管事让你再去花厅一次。” 王安应了一声，跟在这个下人身后，到了花厅一看，这次地面上居然是三个麻袋！ 又死了三个人？！ 就算是王安，此时心中也有些发慌。 他毕竟不是高手，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一个接一个死去，凶手是谁没人知道。 将三具尸体运回演武场，王安抽空看了一眼，这些尸体果然一个个都是心脏粉碎，外表毫无异常。 第八章 杀人的事情 镖局突如其来的命案，让王安多了一份不安全感。 他看着一具具尸体，心中暗自盘算。 “我现在虽然已经掌握了排云掌法，神秘功法也修炼有成，但对方的实力明显更高，遇上这样的敌人，现在的我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些能防身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直奔演武场的小仓库。 这几个月他在演武场中锻炼从未停歇，风雨不断。连带着仓库里也收拾整理的干干净净，小仓库里有些什么，自然也很清楚。 在小仓库的一角，摆着一些护具。不过这些护具都是镔铁打造，沉重不已，镖局的镖师都不爱用，渐渐被遗弃在小房间里。 王安翻动一下，这些护具里铁盔都已经烂了，带出去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挑来拣去，只剩下一双铁护臂和一双铁靴能用。 直接打开铁护臂活页开关，套在双臂上。放下袖子，从外表看没有任何异常。 王安身材高大，小臂粗壮，铁护臂虽然是活页，但带上去还是有点紧。索性活命要紧，别的也顾不上了。 “不管别人用刀用剑，只要不是用榔头的，我都能抵挡一下。” 和铁护臂相比，铁靴的设计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脚部有布鞋纹路，平常用绑腿扎着，光从外表看怎么都看不出这是用铁做的。 也不知道打造这双铁靴的人是怎么一种想法。 王安已经打通足厥阴肝经，双腿力大无穷，铁靴再重，对现在的王安来说也算不上负担。 这双铁靴有点大，穿在脚上还有些旷。 回到自己的柴房，却看见里面已经围坐着一圈人，都是趟子手。 王安这段时间可谓是“倾囊相授”，趟子手们在排风掌上进益多多，气劲通达，连带着原本的基础武功也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这些事情都被趟子手记在心中，虽然大家还叫他师弟，不过隐隐然已经将他当成了师兄看待。 镖局里出了这么大事，趟子手们心中惶恐不安，自然而然就到了王安柴房中，想要听听王安的意见。 “我们这批趟子手共有二十七人，六人与胡镖师押镖在外还没有回来。本来应该还有二十一人，但现在……” 凌海环顾左右，声音低沉道：“现在只剩下十六个人了。” 王安心中也是一惊。 他们这批趟子手都是孤儿出身，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都被掌握在镖头手中，肯定不会随便离开镖局。 可现在莫名其妙少了五个趟子手，只能说明，这五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遭遇了不测。只是现在尸体还没有找到。 凌海扭头问王安：“师弟，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王安暗自苦笑，你问我，我又能问谁？如果知道凶手是谁，为了什么目标杀人，好歹还有个应对的法子。现在所有的情况都不清楚，王安又怎么能随便做出决定？ 想了想，只是道：“现在还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大家回去后尽量小心，等明天一早，看看镖头是什么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也知道唯有这样。 陈铎问：“师弟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前院？” 王安道：“我去了前院，也是你们的累赘，还不如留在这里。” 他又不是傻子，刚才从花厅那里搬来尸体，他已经有了一点发现，这些尸体之前都在前院。就目前而言，前院更加危险，他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陈铎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劝，带着一群趟子手离开。 等众人走后，王安又站在自己的柴房里活动几下，果然觉得和以前相比动作滞涩很多，双臂犹如铅铸，抬起来都格外费劲。还要小心脚上的靴子不要突然掉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这才适应过来。 当夜不敢再睡，只是坐在小床上修炼功法。既然不知道危险何时降临，那索性随时保持警惕。 一夜刚过，王安还在想着自己究竟是去演武场继续锻炼身体，还是做些别的事情。忽然听见有人急急忙忙的跑来，跟着凌海推门而入，道：“师弟，出大事了。” 王安看凌海神情凝重，不敢多想，急忙跟在凌海后面，一直走到镖局大门。 此时镖局大门内外都围满了人。镖局里的众人脸色难看，外带着格外紧张。 镖局外的人指着镖局这里，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在镖局内外之间，好像有道看不见的墙壁，将双方隔开。 不是看不见的墙壁！ 王安眼睛向下，只看见大门外的青石板上，血淋淋的写着“出门十步者死”几个大字，一条血线沿着这几个大字延伸，眼看着是将整个镖局围了起来。 就在血线边上，躺着一个镖局下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凌海道：“这个人是张镖头派出去请衙门仵作过来验尸的，刚过那条线，就莫名死了。” “不止是那个人，今天早上张镖头已经派出去好几个下人……” 后面没有再说，不过显然这些下人都是踏出血线而死。 显然那条血线上的字，不是唬人而已。 王安离开众人，走出门外看了一眼，镖局门楣上那块“福威镖局湘局”的金字招牌不知道怎么回事，倒转过来，在风中呼呼呀呀的。 门外石狮子两边的旗杆上，旗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下来，左边的旗杆上挂着一双烂草鞋，右边的旗杆上挂着一条女人的花裤。 按说这种时候，镖局应该派人把旗杆上的东西都扯下来，连着镖局门楣上的招牌也调换正常。 不过这两根旗杆刚好都在血线周围，所以没人出去调换旗杆上的东西。 王安不知道敌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也不敢贸然行动，索性关上大门，道：“都别看了，有什么事情，镖头必然会吩咐。” 趟子手一个个人心惶惶，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跟在王安身后，直奔镖局大堂。 走在路上，陈铎看看左右没人注意，走到王安身边，低声道：“许镖师和杨镖师不见了。” 王安一惊。 许镖师虽然年纪不小，但是武功不低，否则也不会让他来教趟子手排风掌。 至于杨树雄，王安已经看出这个人身上有内力运转。 可以说，他们是目前镖局里最有战斗力的两个人。 结果这两个人失踪，镖局实力顿时大打折扣。更关键的是，能够让这两人突然消失，对手不知道要强大到何种地步。 趟子手们走到大厅，王安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果然许镖师和杨树雄不在其中。 张镖头表情严肃，坐在大厅正中一言不发，看起来还算冷静。不过在王安眼中，张镖头身体中气息四处乱窜，看上去犹如抱头鼠窜却又找不到出路一般。 看样子，只是强作镇定，内心已经快要崩溃。 王安放眼四顾，别说张镖头，整个镖局里所有镖师现在都已经气息紊乱，愁云惨淡。反倒是那些趟子手，虽然也知道危险重生，偏偏对危险了解的没那么具体，所以气势上更好一些。 看到趟子手来到大厅，张镖头眉头皱起，道：“这种时候还来这里做什么？赶快回去，有事自会叫你们。” 趟子手们也没话说，忙忙叨叨来到前门，又迷迷蒙蒙的离开。 眼看着众人全部离开，张镖头忽然道：“王安，你留一下。” 王安应了一声。 张镖头也不管其他镖师怎么样，带着王安进了花园边上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张镖头和夫人居住的地方，平时里面出来进去的下人表情倨傲，根本不把趟子手放在眼里。不过这两天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一个个提心吊胆，看见王安都畏畏缩缩的。 张镖头一直将王安带到自己的住所，这个院子里共有四个房间，边上两个厢房都是丫鬟住所。在正房旁边，还有一个莫名其妙搭起来得的小房子。 这个房子从外表看黑洞洞的，大锁紧闭，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张镖头把锁开了，推开门，里面黑乎乎的。过了一会儿，才隐约看见这个小屋里什么都没有，只在正中间摆着一套朱红棺材！ 张镖头道：“这里放着我的棺材，原想着留待以后老死镖局，差不多能用上。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以后如何。” “你这几天，就不要睡在柴房，那里危险，暂时睡在这个小屋子里，也算安全。” 安全？ 王安有些莫名其妙。 和棺材睡在一个屋子里安全？ 不过也没多说，只是点头。 一个丫鬟进来喊了一声张镖头，说是夫人有请。 张镖头转身离开，到了隔壁。王安耳聪目明，此时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怎么让王安去小屋待着？” 张镖头不知道王安隐瞒实力，自己说的话根本瞒不过王安，只是道：“那个王安是个傻子，你说什么，对他来说就是什么，断然不去想棺材里有些什么。换成别人，反而会想东想西。所以让他待在小房子里，反而安全。” 第九章 混乱的事 王安听完张镖头那些话，忍不住嘴角一翘。 果然，装傻子还是有好处滴。 在这个棺材里，藏着张镖头在镖局里这么多年搜刮来的东西。 但为什么会突然让王安来守着这个棺材，张镖头却没有说，似乎和他的夫人早就达成了默契。 等了一会儿，张镖头转回小屋，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一下，晚上住在这里。” 王安点头答应 走出院落，王安就被那些趟子手围上，听说王安只是要去给张镖头看棺材，众人也是一阵莫名其妙。 王安和忧心忡忡的众人暂时告别，回到自己的柴房。 他没什么额外的东西，收拾了两件旧外套，忽然身体一顿。 隐约之间，似乎厨房那边有点动静。 若是仔细去听，像是一个人在呼救的声音。 王安放下外套，谨慎的离开柴房，向着厨房走去。 此时厨子大概都在前院，厨房里空空荡荡。几条肉干挂在灶台边上，或许是被烟熏的久了，上面渗出一层层油脂。 灶台上总共摆着四口锅，主要是给镖师，下人和趟子手们做饭菜用的。张镖头和他的夫人在小院里另外有个小厨房，平时只在那里吃饭。 平常这里聚集着四五名厨子，还不到中午就已经开始忙忙碌碌，吆喝不停。有时候要赶着给出去保镖的趟子手准备干粮，人手不够，还会把王安叫过去帮忙。 所谓帮忙，其实只是劈柴烧火，担水之类的苦力活。 这些人虽然谈不上眼高于顶，但都有些势利眼。对上陈铎凌海这种有“前途”的趟子手，自然格外亲切，给的饭菜也格外多些。 至于王安，叫来干活，最多打发一个馍馍就算完事。 现在这些厨子中，两名已经躺在了后面的演武场沙土中，还有三名缩在前面不敢动弹。厨房里寂静无比。 王安走了几步，耳中那个呼救声越来越清楚。 他谨慎的绕过一个水缸，看到地上的人，心中咯噔一下。 许镖师瘫坐在地上，仰头，双目已经失神，只是下意识的不停喊着救命。 王安急忙走过去，抓住许镖师的手问道：“许镖师，你怎么样？” 其实不用问，他已经发现许镖师全身气息正在不断萎缩，胸口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团成一团。 许镖师猛然听见声音，张了张嘴，问道：“是哪个？” “我是王安。” “王安啊……” 许镖师有些失望，跟着猛然反手，一把抓住王安的胳膊，断断续续的道：“杀人的是杨树雄，他是青城派弟子，使得是摧心掌。” 王安愣了一下。 趟子手们说过江湖中势力分布，青城派远在四川，比不上五岳剑派，但在江湖中也算是大门派。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不算弱，和远在长沙的福威镖局之间能有什么冲突？ 可是许镖师就在眼前，而且王安隐约发现，徘徊在许镖师胸口的那团气息，与那些尸体心脏部位的情况有些类似。 许镖师又道：“我昨天跟他出去，被他用摧心掌打中，现在用内力护住心脉，勉强支撑，一路逃回了镖局。” “这次来的青城派弟子不止杨树雄一个，外面还有一个接应。他们要将福威镖局一网打尽，把大伙儿杀的一个不剩。” “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要管，跑的越远越好，青城派弟子武功高强，你们不是对手。” “不是对手……” 许镖师咳嗽两声，嘴角溢血，过了片刻，呼吸渐渐微弱，嘴里虽然嗬嗬有声，声音却模糊不清，到最后也没听懂说了什么，就此死去。 王安将许镖师尸体放在地上，感觉许镖师的心脏与之前死去那些人的心脏一模一样，顿时信了许镖师的话。 杨树雄是敌人？！ 王安心中通通乱跳，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张镖头。 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急匆匆跑来。王安急忙将许镖师的尸体藏在角落，走出厨房，正看见凌海跑了过来，一脸喜色。 “快，王安，杨镖师回来了。” 杨镖师？杨树雄？！ 王安心中一抖，努力若无其事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现在正在前面与镖头说话。好像说许镖师是敌人内应，昨天杨镖师跟在许镖师身后……”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虽然是旁听，也把情况说得七七八八。 大概就是杨树雄发现许镖师行动不对，跟了上去，发现许镖师暗中和人接头，上去和许镖师打了一会儿，然后就被许镖师跑了。杨树雄追了一夜，直到现在才回来。 王安心中冷笑。 要不是刚才看见许镖师的尸体，如果不是气息感应发现许镖师死因和演武场中的那些人一模一样，王安说不定还真信了杨树雄的话。 不过…… “杨树雄是个镖师，而且武功高强。我只是个不入流的趟子手，还是个傻子。” “到时候说起来，大家自然更信杨树雄而不是我。” “所以我现在不能把许镖师说的事情转述给张镖头。” “我只有装的和以往一样，看看杨树雄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这是好事，等我收拾一下，立刻就去前面。” 凌海上下看着王安道：“你动作快些。” 看着凌海离开，王安急忙回到厨房。 他心中虽然对杨树雄回来充满好奇，但在地上一层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一时半会儿的刺激可能会让人忘记饥饿，但这个时间一旦延长，反而会让人撑不下去。 事情已经发生，早点去晚点去没什么区别。 他从橱柜中翻出七八张大饼，这些饼一向是那些镖师外出果腹的干粮，厨房里经常储备。 又砍下几片灶台边上的肉干，用大饼裹着，再塞进自己的破旧衣物中。 外面裹上包袱皮，又拿了一把剔骨尖刀塞进包裹中，这才走向前院。 前院大厅里，剩下的几名镖师正围在杨树雄身边说话，张镖头脸色忽晴忽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王安过去给张镖头施礼，也不多待，转身往小院走去。 耳中却没有一点停歇。 此时杨树雄正在说：“我昨天出去一个晚上，离开那条血线不知道多少步，到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 “想来想去，多半是外面敌人实力不够。等到今天晚上，我带你们悄悄出发，冲出血线，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敌人也没法子。” 听到这里，王安心中咯噔一声。 又想起许镖师临死前说的“要将你们一网打尽”这句话，王安对晚上要发生什么，更是不敢想象。 又听见那些镖师低声说个不停，好像正在探讨杨树雄这个主意到底成不成。 王安有心劝阻，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把自己摆在杨树雄面前，更何况他就算劝了，又有几个人能听？ 走到小屋中，王安在棺材边打了个地铺，和衣而卧，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张镖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喊了两声王安，见王安不答，嘟哝道：“果然是个憨子，天天只会睡觉。” 镖头夫人将镖头带入旁边的房间，问道：“杨树雄那边怎样？” 张镖头低声笑道：“他们已经定好了晚上一起冲出去。不过这刚好遂了我们的心愿。等他们离开，我们也跟着动身，让那些敌人首尾难顾！” 又说了几句，张镖头道：“你们现在赶快休息，养精蓄锐，别等到晚上没了力气。” 王安听到这里，在小屋中微微摇头。 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过这些人都只顾着自己，完全没考虑逃走之后，镖局里那些厨子下人丫鬟乃至趟子手是死是活。 这下想要活下来，只有靠自己。 想到这里，王安重新集中注意力，回忆起刚才杨树雄身上，确切的说，是双掌的气息走向。 年前王安也曾经从许镖师那里听过，人身经脉穴道算是水缸，内力便是水缸里的水。如何储满水缸，方法各有不同。名门大派修炼内力的功法自然速度更快，效果更好，烂大街的呼吸吐纳一辈子差不多也就存个“缸底”。 身体积蓄内力不是全部，还有不同的武功，就像是“水渠”，将内力引导出来用于对战。 不同的引导手段，也会产生不同效果。 就像是内力修炼功法一样，不同门派引导内力的高深武功也是不传之秘，外人最多只听说过名字，根本不可嫩知道具体的运行方式。 不过这种限制对王安可没什么效果。 他双眼可以看见对方气息流转，连同运功方法，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当初开了两个穴道，就能看清排风掌气劲流转。现在足少阳胆经全部打通，看穿杨树雄修炼的“摧心掌”对王安而言并不困难。偏偏杨树雄和其他镖师说话的时候，心中无比警惕，摧心掌时刻准备发出，所以气息流转一刻不停，完全被王安看在眼中。 他现在“内力”有成，正好缺一种能够把内力释放出来的有效手段。摧心掌法的具体招数，现在也来不及学，单独学学怎么释放出内力，算是短时间内提升自己实力的最佳途径。 这一思考，就是整整一天，等王安若有所觉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只听见张镖头在隔壁道：“王安一睡就是一天，果然和猪一样。” 第十章 痛快的事 镖头夫人道：“王安那么懒，你还让他看守棺材。” 镖头道：“我有什么法子，这下逃出去务必轻装而行，跑的越远越安全。棺材里的那些东西，一个都带不出去。换成别人来看守，不去天天酣睡，你就能放心？” 镖头夫人只是叹气，也没有继续说话。 张镖头又道：“他们商量着子时一到，立刻冲出去。我跟他们说我与福威镖局共存亡。等下我出去和他们说说就回。到时候一听见前面有了动静，我们立刻就走。” 王安听到这里，重新闭上双眼。 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养精蓄锐。等镖师们和镖头全部离开镖局后，才是真正的危机到来之时。 子时不到，张镖头离开自己的院子。 过了没多久，张镖头急急忙忙回来，在隔壁道：“快快快，他们要出发了。” 镖头夫人的声音还有两个贴身丫鬟的声音低低响起，很快隐没在地下。 王安听得真切，镖头房间似乎有条地道，四个人就这样从地道下离开。 等了一会儿，又听见大厅方向一片喊声，连着哭泣声一起，无比混乱。 王安霍然起身，收拾了一下身上衣服，背起包裹，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大厅，只看见一群人发了疯一样大吼大叫，大哭大闹。旁边还有好几个刚刚被惊醒的趟子手一脸灰败。 现在这个镖局里剩下的人，包括趟子手在内，不客气的说，都是被抛弃的人！ 如果说镖头和镖师还在，大家心中多少还有些希望，现在，大家眼中只剩绝望。 王安搬起椅子“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在更大的惊叫声后，众人扭头，发现王安傲立在火光中，不知怎么，只觉得慌乱少了一些。 陈铎和凌海也看见了王安，急忙走了过来：“师弟，你不是在镖头……” 王安截口道：“镖头也跑了。” 不等这两个人表情转化，王安已经接着道：“要想活下去，从现在开始，只能靠自己。” 凌海愣了数息，问：“我们自己？” 王安点头。 陈铎忙问：“要怎么做才好？” 王安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大门那里又是一阵惊慌的叫声。跟着两名趟子手跌跌撞撞的跑回来，颤声道：“死了，都死了。” 王安眉头一挑，问：“谁都死了？” “师父们，他们都死了。” 王安心中骤然一紧，深呼吸，道：“去前面看了再说。” 虽然早已预料到杨树雄鼓动镖师子时出逃是为了暗中杀人，只是王安怎么都没想到，杨树雄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 一群人走到大门那里，远远看着血线附近匍匐着好几具尸体，仰面朝天，分明就是晚上逃出去的镖师。 王安远远看了一眼，道：“你们现在把所有人都集中到前院，女人在里面，男人在外面。兵刃都准备好，然后听我指挥。” 一名趟子手问道：“王师兄，你这是要冲出去？” 王安点头：“不是现在，等天光大亮时，我们人多势众，彼此还能相互照应。到时候一涌而出，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几名趟子手点头，急忙离开。 王安又走到前面大厅看了一眼。 正所谓大难到来各自飞，却不知道本来就是大难，飞了就能逃得掉？ 王安一边想着，一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这些位子以前都是那些镖师的，王安只能站在角落远远看着。 现在他坐在这里，考虑事情已经变成了“生与死”。 “王师兄，王师兄？！” 声音唤醒了还在沉思的王安。 王安抬头：“怎么？” “人齐了。” 王安点头，站起来：“还剩多少人？” “女人还有两人，男人加上师兄你，不到二十五人。” 这点实力，面对杨树雄，如果直接冲上去，无异于送死。更何况在暗中还有许镖师所说的“另一个青城派弟子”存在。 王安暗中一叹。 如果张镖头和那些镖师留到早上，带着大伙儿一起冲出镖局，就算对方是青城派的弟子，也没法将大伙儿一网打尽，最终活下来的人肯定不少。 只不过，张镖头和那些镖师都已经被吓破了胆，只顾着自己逃命。 现在镖师全军覆没，镖头不知所终，整个镖局实力大大下降，连自保之力都没了。 微微摇头，王安走出大厅，到了前面的院子，接近三十人在这个院子里也不显拥挤，到了这个时候，脸上全是颓丧与疲惫。 王安扫视了一圈，朗声道：“各位，咱们镖局镖头已经逃走，镖师也全部被杀，活下来的只有我们这些人。现在的局面就算我不说，大伙儿心里也该清楚。留在镖局等于自寻死路，冲出血线，还能有一线生机。” 一边说，一边提着包裹走到人群之中。 这些人都已经近乎麻木，王安说了什么这些人都不在意。 王安一直走到一名满脸胡子，如同乱茅草一般的厨子打扮的人面前，道：“杨师傅，你做的面条很好吃，出去以后，我还想吃上一顿。” 杨师傅笑了笑，道：“只要能活着，吃几顿都不是……” 话未说完，骤然低头。 这才发现，自己肚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插了一把剔骨尖刀！ 握刀的手，正来自王安！ 剔骨尖刀在刚才说话间被王安从包裹中悄悄抽了出来，又在杨师傅被自己说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悄悄刺了出去！ 看见杨师傅低头，王安手腕还猛的一搅，这才抽了出来。 骤然看到这个情景，周围的人吓得乱叫，向着空旷点散开。 杨师傅低吼一声，骤然出掌，想要轰在王安脸上，却不料王安连退几步，根本没给杨师傅这个机会。 “为，为什么？！” 杨师傅死死盯着王安，问道。 为什么？ 王安看着那人想要冲上来，只是肚子上血流如注，道：“我天天在镖局砍柴，不知道有厨师姓杨，更不知道杨师傅善于做面条。” 实际上是他刚才观察人群，忽然发现这个大胡子双臂气息流转，居然和杨树雄的一模一样。再想想杨树雄已经跟着那些镖师离开镖局，谁又来替杨树雄监督镖局里剩下的人？要是没人监督，又怎么保证“一网打尽”？ 所以故意出言试探，对方果然中计。 那人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居然上了王安的当。 他实在想不到，整个镖局已经人心惶惶随时可能崩溃的时候，怎么还有人能这么冷静！ 现在重伤在身，想要搏命，又看见周围还有好几个趟子手虎视眈眈，继续呆在镖局，怕是搏命不成，只是送命！ 想到这里，那人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道：“龟儿子给我等着，爷爷我回头找你算账！” 说完缓缓向门口退去，时刻保持警惕，显然对这种事情熟练无比。 王安转动手腕，将剔骨尖刀用力对着那人丢去，一边道：“不要让他跑了！” 旁边几名趟子手这才清醒过来，同时大喝一声，兵刃就在手中，瞬间四五把长矛对着那人扎了过去。 那人心胆俱裂，大喊道：“师兄救我！” 一边咬牙用内力封住伤口，双掌上下翻飞，砰砰几声，将长矛和尖刀都打飞一边。 王安乘机冲了上去，贴面就是一掌。 这一掌毛毛糙糙，只是力气看起来极大，所以气势十足，连着各种漏洞都被掩盖了下去。 那人正要回避，忽然听见身后有个声音道：“吉师弟莫怕，他是王安。” 那人名叫吉人通，武功实力不低，如果不是被王安突袭，一个人足以把这里面所有的人全部杀了。 此时突然听见身后声音，吉人通顿时心中一安。 他在潜入镖局代替师兄暗中监督众人之前，也曾听师兄大概的说过镖局里还有什么人需要注意。 王安倒是被师兄略微提过，只说这个王安是个笨蛋，力气不小，但是只会排风掌法有限的几招，其他一概不会，也不必太过在意。 听说是排风掌，吉人通更不在意。 这种烂大街的入门武功，怎么能与青城派的高深武功相比？更何况王安连这种入门武功都学不全，那就更不值得在意。 想到这里，吉人通双眼锁死王安，退了两步躲过王安劈面一掌，赶在王安第二掌打过来之前，用力系紧腰带，算是绑扎住腹部伤口，跟着冷喝道：“小王八羔子，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说完双掌一立，对着王安反手拍去。 实在是被王安那一刀惹得凶性大发，只想让王安血溅当场。 两人拳掌在空中砰的一声相交。 王安闷哼一声，却是被吉人通内力震动手上经脉，身体微微打晃。吉人通也不好过，王安这一掌力量极大，就算不带任何内力，也如同铁锤一般砸来，打得吉人通从手心一直到手臂都在发麻。 吉人通左掌翻起，暗运内力，后发先至，直奔王安胸口拍去。 王安初经战阵，被吉人通这么一个突袭，顾不上慌乱，下意识的双掌一翻，用的正是排风掌中最擅长防守的一招“风墙阵马”！ 第十一章 小周天 心如阵前拒马，不动不移。 掌似无影高墙，风雨难过。 这句话正是排风掌中“风墙阵马”一招的修炼要诀。 风墙阵马是排风掌中唯一同时修炼“心境”的招数，也是为将来的内力修炼打熬基础。 王安在镖局里表现的只会几招排风掌，其中最擅长的正是这招风墙阵马。 现在下意识的一掌打出，又是“砰”的一声，与吉人通的摧心掌撞在一起。 吉人通暗中狞笑。 青城派摧心掌内力催动格外特殊，不需要命中心脏就能让人心碎而死。吉人通自然做不到像自己师父那样，不管打在对手哪里，都能让对手碎心死去。不过吉人通好歹也修炼多年，内力有成，自觉地对付一个武功都学不全的傻子，随随便便也能结果了对方。 与王安手掌接触刹那，吉人通想也不想，掌力催吐，一股冰寒内力骤然从王安掌心涌进，浩浩荡荡，沿着臂膀直扑上去。 王安心中一惊，正要缩手，却被吉人通反手抓住。 又听吉人通怒喝道：“龟儿子暗算老子，就给老子死！” 又有一股内力，犹如长江后浪叠前浪般，不停涌了进来。 王安用力撤手，却被吉人通死死缠住。 只觉得内力已经直逼上肩头，吉人通猛然喷出一口血来，大叫道：“师兄，我不成了，今天便是死也要拉着个小贼垫背！” 此时他腰间已经猩红一片，腰带尖上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刚才王安那一刀刺的凶猛快速，他在地上一层独自生存十年，遇到的险恶不比现在差多少，所以下手也格外果断无情——他若迟疑一点，就活不到现在。 又加上王安用刀搅了一下，伤势更加严重。 吉人通打出摧心掌后，就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没办法让他活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吉人通凶劲大发，不管不顾，只要让王安去死！ 等到吼完，又是加催一股内力进去，跟着七窍流血。 刚才那一下，竟是把修炼至今的所有内力一股脑的灌入王安经脉之中，连着护住内脏的内力都没保留，以至于伤势急速恶化 王安心中大惊，只觉得整个右臂都在发麻，一股火辣辣的热力从手腕处传来，这股热力犹如烫红的铁尺，所到之处，整条胳膊都变得疼痛无比。 而且热力没有停歇，直奔他的心脏而去。 偏偏吉人通的手甩又甩不脱，热力还在源源不断涌进身体。 王安又想到许镖师死时的样子，知道事情如果不能解决，再过上几秒，自己的心脏也要粉碎。 心念到此，看着自己手臂，正看见一条灰色的气息在手臂中翻滚搅动。王安运转蓄积在经脉中属于他自己的内力，裹住吉人通打进身体的内力沿着二间穴，三间穴，合谷穴一路上行，走的正是手阳明大肠经的路线。 若说这是为什么，王安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想着堵不如疏，与其堵截吉人通的内力冲击心脏，不如引导这股内力去别处，只要不伤及生命，一切都好还说。 这个过程不过瞬息，转眼间两种气息一路冲到王安唇上迎**。 竟是将整个手阳明大肠经走了一遍。 到了此时，又是一顿。 道路已到尽头，又不能带着吉人通的内力逆转回去，可若是继续堆在这里，心脏没问题，脑袋却要爆了！ 想到这里，王安不管不顾，裹着吉人通的气息，直冲瞳子髎穴！ 他虽然打通四条经脉，但是手阳明大肠经与足少阳胆经之间总有些隔阂，始终不能贯通。 两条经络之间不能贯通，内力就不能算是完成了小循环。 没有完成小循环，内力运转就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想要下一步去突破足阳明胃经就非常困难。 想要贯通两条经脉，需要的是时间积累，内力存储。 当时王安看来，想要完成第一阶段的小循环，内力最少还要修炼个三年四年才行。 只是他肯定没法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上这么长时间，所以也暂时放弃了强行打通两条经脉的计划。 却不料今天生生被人强行灌了内力进来。 若论境界高低，王安修炼的神秘功法自然比吉人通修炼的青城派内力高深了无数。 但若是讲内力浑厚，王安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而已，吉人通已经修炼了三十多年，这次毫无保留，将全身内力全部打入王安身体，等于最少半甲子的功力。 现在吉人通这些内力被王安内力裹着，犹如铁钻一样骤然一冲。 王安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根钢钎从下往上刺穿而来一般，剧痛伴随双眼发花汹涌冲击而来。 他骤然发力，将吉人通甩了出去，跟着“啊”了一声，连连后退，跪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片嗡鸣啸叫，小循环打通产生的痛苦让他一时间呼吸困难。一只手紧紧握住胸前衣襟，看上去痛苦至极。 吉人通打进内力还在狞笑，却不料只是片刻，面前王安力量倍增，将自己甩了出来。吉人通心中大惊，遥遥指着王安，嘶声道：“你……” 倒飞数丈，落在地上。 旁边忽然多了一条人影，正是杨树雄。此时杨树雄手中还抓着张镖头的身体，只是张镖头被腰带挂着，倒悬在空中，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看到吉人通已经不成，杨树雄也是心中愤怒。 他刚才背后追杀，将那些镖师一一杀死。又赶到张镖头地道出口，将张镖头和他的夫人丫鬟杀死，一刻不停赶了过来。 原来想着是解决完那些人，他和吉人通内外联手，再将镖局里的众人杀个干净。 刚刚回来，就远远看见吉人通正在和王安交手。 当时提醒一声，眼看着吉人通占了上风，心头一松，慢了两步。 只是这两步，场中变化犹如电光石火，转眼间天翻地覆。 等杨树雄冲到吉人通面前时，吉人通已经奄奄一息。 又看见吉人通遥遥指着远处王安，又看王安跪在地上不停咳嗽，像是想要吐血，却一点血都吐不出来的样子。 杨树雄道：“师弟放心，他中了你的摧心掌，此时已经心脉尽断，血块堵死肺脏，离死不远。” 吉人通只想连连摇头，又想大声提醒杨树雄注意王安“狡诈”。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声音就算发出来，也只是呜呜声音，摇头更是别想。吉人通越想越急，越急越气，噗的一声，将最后一口血吐了出来，当场身亡。 旁边趟子手和镖局仆役这才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陈铎怒问：“杨镖师，我家镖头对你素来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杨树雄冷冷一笑，道：“你家镖头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叫做申人俊，这是我的师弟吉人通，我们乃是青城派弟子。你们小小福威镖局，被老子铲除了，也就铲除了，有什么废话？！” 说完，骤然伸手，直扑王安。 他实在是恨极了王安，如果不是王安搅局，吉人通也不必死。 申人俊与吉人通未必关系多么密切，但都按照师父命令而来。 结果死了一个，就算完成了任务，回去以后还要被师父责罚。 想到这里，顿时将所有怒火都转移到了王安身上。 虽然看着王安已经“濒临死亡”，不过这种仇恨不是亲自动手，又怎么能痛快？ 周围趟子手喊：“挡住他，别让他伤了王师弟！” 几根长矛混乱打来。 申人俊在福威镖局长沙分局潜伏半年有余，连镖头的地道出口都打探的清清楚楚，至于这些趟子手怎么结阵抗敌，申人俊更是熟悉无比。 伸手上去，三下五去二，已经将这些趟子手远远打飞。 跟着两步走到王安面前，抬掌对着王安后背拍了下去。 王安“勉强”转身，抬起胳膊拦在申人俊面前。 申人俊只是冷笑。 他实在是恨极了王安，动作不变，内力涌动，要一掌下去，不仅杀了王安，还要将他胳膊一起打断，让王安极为痛苦的死去。 掌臂相交，突然有“铛”的一声。 申人俊脸色大变，意识到这一掌下去，根本没有打中王安的胳膊。 不止是没有打中王安的胳膊，而且王安看上去也不像中了摧心掌随时要死的样子！ 只是想到这里已经晚了，王安骤然起身。 经过刚才那段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度过了小循环的“痛苦期”，此时经脉形成一个循环，裹着吉人通的内力游走不停。 此时转身，申人俊猝不及防，被王安双掌拍在腹中，整个身体犹如蝴蝶般飘飘摇摇，直飞而走。 不止如此，王安这一次顺带着将吉人通的内力又全部打了出去，虽然仓促之间没用上摧心掌，但是这么多内力轰出，力量可想而知。 看申人俊着了道，王安大声道：“你们还不快跑！” 周围吓傻了的仆役和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被还活着的趟子手们裹着，大声哭叫着往大门那里跑去。 陈铎和凌海看了一眼王安，就听见王安道：“我已经不成了，留在这里守着他，你们能跑多远就是多远。” 几名趟子手相视一眼，转头对着王安拱手，眼中流泪：“师弟大义，我们没齿难忘。” 随后一群人出门，没多久，这些人就跑的渺无踪迹，至于门口血线，已经毫无意义。 场地中只剩下王安与受了重伤的申人俊。 第十二章，奔走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因为镖局最近的事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刚才这些人跑出去声响很大，不过转眼间大门外就已经死寂一片。 拍出一掌后跪在地上，装着很痛苦样子的王安突然跳了起来，没有急着对申人俊动手，反而直接关了大门，将外界的视线挡住。 申人俊盯着王安，目眦尽裂：“你，想干什么？！” 王安本身就力气极大，这次双掌出击，又加上内力贯通，力气更是可怕。直接拍在毫无防备的申人俊肚子上，就像是用重锤敲打过一般。申人俊只觉得自己肚子疼痛无比，也不知道肠子有没有断裂，一时间动弹不得。 王安不答。 在他看来，自己四条经脉贯通，完成小周天后，实力勉强能达到那个叫做吉人通的水平。但若是两人真正面对面一战，王安还是有几次输几次。 至于申人俊，明显比吉人通实力更强。 就算刚才被王安双掌命中小腹，受了重伤，但全身实力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想要杀他，更要小心翼翼。 申人俊没把王安放在心上，但是王安可不会对申人俊放松警惕。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从地上捡起那些趟子手被打飞的长矛，在手上晃了晃，对着申人俊遥遥扎了过去。 申人俊目眦尽裂，怒喊道：“你敢伤我！” 手掌翻飞，砰的一声，将长矛打断，矛头滴溜溜直冲上天，夺的一声扎在大厅的屋檐上。 王安默默捡起另外一根长矛，晃了两下，又远远对着申人俊扎了过来。 申人俊如果行动自如，自然不惧什么长矛，上去两下就能解决问题，顺便连王安一起解决掉。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安根本就不和申人俊废话，他做事从来都是不做则已，做就做完。 什么半途说话打断自己节奏抒发感情之类，王安绝对不考虑。 镖局上下有别，镖师用的大多都是短兵刃，趟子手用的则是长矛，朴刀之类的武器。若是劫匪冲阵，趟子手也不至于学艺不精兵刃太短自乱阵脚。 这次众人准备往外突围，那几名趟子手都知道生死攸关，所以每个人都带了两把长矛，还给壮健的仆役准备有长矛。 等到趟子手被申人俊突击杀死，仆役们刚才又一哄而散，地面上被丢弃的长兵刃可谓是随处可见。 被王安一一捡来，好整以暇，一下下对着申人俊扎了过去。 申人俊被王安命中下腹，此时疼痛越来越剧烈，本来就需要找个地方专心修养，运气疗伤。偏偏王安力气极大，就算是乱刺过来的长矛，申人俊都要发动内力才能震开。 越是运用内力，越是牵扯腹部伤势。 申人俊打了一会儿，觉得整个腹部都火烧火燎的疼痛。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弱，又过了片刻，精神略有不集中，“噗”的一声，长矛已经刺中了他的大腿。 要不是他那一瞬间反应快，这一下说不定能刺穿他的小腹！ 申人俊痛嘶一声，看着王安，此时眼中已经没有什么愤怒，反而充满了恐慌。 “你要什么？！” 他努力架开又一把长矛，想要捆住腿上的伤势都没时间，只能问道。 要什么？ 要你死罢了，你若不死，回头我必死无疑！ 你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见你问问别人要什么。 王安又不是三岁小孩，对申人俊的话充耳不闻，只管着从远处连连攻击。 申人俊又问了几声，发现情况不对。 但这种发现已经晚了。 他的体质本来就不如王安，加上身上两处受创，腿上更是鲜血直流没有停过，体力渐渐跟不上。对王安刺过来的兵刃越来越难以招架，又过了片刻，双手力竭，噗的一声，被王安刺中胸口。 “你敢杀我，我师父必然不会放过你……” 申人俊断断续续说到这里，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没了。 王安看着申人俊气息断绝，知道他是彻底死了，心中忽然一动。 摧心掌法，自己似乎掌握的更多。 前半夜他脑海中酝酿摧心掌法的气息流转，也想自己暗中修炼。不过青城派的绝学若是被他看上几次就能学会，也就不叫绝学了。 刚才杀了吉人通，追根溯源，也算是掌握了一部分摧心掌法。等到刚才，王安每一次刺出，申人俊都要用摧心掌法震开长矛。时间一长，摧心掌的内力流转方式，算是真正被王安掌握。 接下来，不过是熟悉过程，直到自己能用处这套掌法…… 想到这里，心中一松，忽然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仰望天空。 一直等到天空星光暗淡，晨光渐起，王安这才缓过劲来。 心中暗想：“我四条经脉贯通之后，实力比刚来的时候大大增加，现在就算在这个世界的江湖中，也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正好趁着现在，出去游历一番，也算长长见识。” 地上一层的生存经验虽多，但若是论生死搏杀，命悬一线的那种感觉，还不如杀吉人通与申人俊来得强烈。 菜鸡互啄一辈子，依旧只是菜鸡。和高手搏杀，才能不断进步。 经过刚才一战，王安已经隐约感觉到神秘功法完成第一个小周天后，想要突破已经变得比以前更难。 自己要是想在神秘功法上不断进步，就不能像刚开始那样只顾闷头修炼，必须经历各种战斗，才能让自己成长。 之前王安就听张镖头说过，衡山派很快就有活动。 最近从镖局趟子手那边得来的消息更加清楚，过上一段时间就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之日，想必去的武林高手一定众多。 现在索性无事一身轻，就去那边看看热闹也是好的，要是可能，与那些高手搏杀一场，对自己也更有帮助。 一边想着，一边直奔张镖头所在的独院。 王安就算对这个世界再不了解，对江湖再不熟悉，也知道大丈夫没钱半步难行的道理。 张镖头晚上逃跑的时候也不知道带走了多少东西，不过小屋棺材里装的肯定更多。 王安回到小屋棺材边，伸手一推，将沉重的棺材盖推开，跟着眼睛一跳。 里面放着两只玉马，看上去晶莹剔透，另外各种财宝绫罗铺设的满满当当。 所谓棺材，便是“关财”。 王安笑了笑，对于玉马这种东西根本看不上，管它价值多少，对王安毫无意义。 在这里翻了几下，找了些容易变现的金银珠宝拿在手中。 正要离开，忽然觉得有个地方触手冰凉。 愣了一下，伸手再往下一抓，隐约觉得像是铁链一样的东西。等他用力一扯，上面的珠宝到处乱洒，就连玉马也相互撞在一起，一只玉马碎成两截。 王安不觉可惜，只是打量着自己眼中的这个东西。 这是一个用许多铁链编成的甲胄，沉重无比，也谈不上手艺精湛，不过铁链的粗细对得起分量。 这种甲胄，应该是军方才有，而且还是精锐骑兵的装备…… 王安胡思乱想，看到一张纸飘摇落下。拾起来看了一眼，无非是张镖头当初曾经救了军方一位将军，然后将军把这件甲胄连着一双铁靴送给了张镖头以示感谢。 无论是甲胄还是铁靴对张镖头来说都太沉重，索性把甲胄放在了棺材下面，大概是想通过甲胄上的“凶气”镇压财富。至于那双铁靴，被丢到了库房。 看到这里，王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铁靴，没想到和这个甲胄倒是一家。 他对财富没什么太大追求，修炼神秘功法才是他的保命之本。棺材里的那些东西，王安只拿了够自己用的那部分，至于其他，王安只觉得累赘。 反倒是这套甲胄，让王安欣喜异常。 “江湖上争斗难免，我现在可没本事刀枪不伤，偏偏要和那些高手对战才能进步，正好需要一个能够保护身体的东西。” “这个甲胄沉重无比，但是穿在衣服里却不显臃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想到这里，扒下外褂，套上甲胄，顿时觉得身上好像突然被重担压上，半天气息不稳。 又等了一会儿，走出院子，扫了一眼依旧一片狼藉的镖局院子，还有已经僵硬的许多尸体，也没开大门，也没管大门前的招牌，旗帜。转身从后门走出。 后门地面上也有血线，不过守着血线的人已经没了。 王安笑笑，身上穿着数十斤重的铁衣，脚上穿着三四十斤重的铁鞋，手臂箍着十几斤重的护臂，一路往衡山而去。 眼看着不用多久，就能一睹这个世界的英雄盛会，王安心中活泼泼的，居然有了一些雀跃。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顶尖的武功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一点。” “摧心掌虽好，未免太过歹毒。回到原来的世界，用摧心掌当能力，说不定会被人看成心胸狭隘，还会被人小心防范。” “要是这次能学个光明堂皇的高深武功，回去说是自己觉醒的能力，那倒也不错。” 第十三章，无所惧 王安走了几天，这一日到了山上，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抬头一看，空中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下来。 这一路山势险峻，两边树木众多，枝繁叶茂，雨水噼里啪啦大部分落在树叶上，少部分从空隙中溅落，沁在人脸上，很是冰凉。 水沿着树干淅淅沥沥的流淌在地面上。 山中有些地面铺设的有青石台阶，有些青石已经不见。被雨水漫过，更是滑腻。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江湖侠客，走在这样的路上，都要格外小心。 好在王安身上各种配重加在一起抵的上两三个人的重量，属于真正的一步一个脚印，反而不受雨天干扰。 走了约有两个时辰，眼看已经到达山顶，远处衡阳城遥遥在望，王安站在树下，拿出行囊中的干粮大嚼起来。 这种干粮也不过是粗盐混着面烘烤而成，嚼在嘴里粗粝无比。不过比起地上一层那种食物，却又称得上美味，渴了有树上滴落雨滴，还带有树叶清香。 正所谓心在菩提人在菩提，王安修炼神秘功法有成，这几天又渐渐掌握了摧心掌的内力运转方法。心中舒畅，原来在地上一层郁积的种种压力都被一扫而空，因此吃的格外开心，生生把一顿干粮吃出了大餐的感觉。 此时路上行人大多都是前往衡阳观礼的武林侠客，一个个行色匆匆，觉得雨路难行，心中焦躁。偏偏看见王安这种把风餐露宿当成享受的怪胎，都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看。 王安不管他人目光，眼看着一张大饼已经吃完，一边抽出第二张大饼，想着晚上进了衡阳，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 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风餐露宿，也没时间好好修炼，运转内力。想着即将要会面众多高手，在此之前，肯定要养精蓄锐，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巅峰状态。 正在想着，忽然听见一群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从山下传了上来。 此时雨水沥沥，空气清新，连带着这些女子的声音，都听起来格外空灵。 没多久，一群尼姑走了上来，年龄都不算大。穿着宽大缁衣，举着雨伞，一边走一边说，偶尔还有几个人笑出声音。 这些小尼姑中有几个长得很是白净，尤其是举着雨伞的几个人，手腕纤细如若无骨，雨伞周围水珠细细洒下，反倒像是她们手腕透明一般。 略微让王安有些惊讶的是，这些小尼姑居然一个个实力都不弱，身上都有气息流转，分明是内力涌动。而且内力纯而不杂，显然不是什么小门派的内力功法。 这些尼姑在江湖之中，最差也是三流高手。 王安也不是没见过女人，这些女人也有眉目清秀的，不过没有一个能让王安感觉“命中心扉”，更何况这个时候他更关注的是自己武功进益。 实力强大了，自然不缺女人，实力不够，自然保不住女人。 这个道理没人教他，不过地上一层见的多了，心中自然有数。 所以只是惊讶了一下，王安便不再继续看，而是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那些尼姑迎面看见王安站在树下大吃，都是一愣，跟着有几个人捂嘴窃笑，隐约听见这些人说什么“好笨，好粗鲁”之类的话。 王安也没理这些人，只顾着把身上最后一张大饼吃完。忽然间感到周围再没有水珠溅落身上，以为雨停了下来。愕然抬头，这才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尼姑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的伞正举在王安头顶。。 这个小尼姑个子不高，正因为如此，想要用伞把王安遮住，更需要踮起脚尖，显得格外费力。 看她身上内力纯净，显然修炼时格外刻苦，比起其他尼姑在武功上实力更强。不过她的体质与现在的王安相比，完全可以称得上羸弱，居然站在这里给自己打伞…… 王安笑道：“你做什么？” 小尼姑道：“淋雨多了，会生病啊。” 小尼姑声音清脆如黄鹂鸣叫，婉转动听，又是个明显的美人坯子，换成别人，多半会感激不尽。 王安只是笑笑，接过雨伞，问：“你要是淋雨了怎么办？” 小尼姑道：“我向观世音菩萨祈祷，观世音菩萨神通广大，必然不会让我生病。” 她大概很少和男人说话，刚才说了这几句，已经是极大地勇气。此时脸色通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刚好那些尼姑中有人喊：“仪琳，还不快回来！” 小尼姑急忙对王安施了一礼，匆匆忙忙跑向自己的队伍。因为雨天路滑，还差点摔了一跤。 王安看着小尼姑背影，又是一笑。 就听见那些女人又在嘀嘀咕咕，大部分都在埋怨那个名叫仪琳的小尼姑：“你倒是好心，那是个笨蛋，搭理他做什么？” 仪琳努力分辩：“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必然不在意谁是笨蛋，谁是天才。我看他孤单一个人站在雨中吃干粮，想必无亲无故……” 后面又说了一些什么，不过一群人走得远了，渐渐听不清楚。 王安随手将雨伞收了，看了一眼伞柄，上面写着“恒山仪琳”几个字。 “这恒山派也是五岳剑派的，肯定要去衡山见礼，等下次见了，把这把伞还给她好了。” 王安将雨伞插到身后，又取出一个茶杯，对着天空接了一杯水，斜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睛抿着水，倒像是喝到了举世无双的香茶一般。 别人见他有伞不打，拿杯子接雨水喝，顿时都觉得王安不止是笨蛋，只怕还是个疯子。 等到一杯水喝完，王安借着雨水洗手，忽然看见一个人，约有一米八上下，与自己的个子仿佛，腰侧挂着一把长刀。 刀虽然没出鞘，不过王安总觉得里面有着森森血气。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虽然穿着薄底快靴，可是鞋边居然尘泥不染。 要是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中所说的“轻功”一种，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轻功，又是什么品级。 似乎感受到王安的目光，那个人同样投过来一眼。 隔着层层雨丝，那人目光依旧锋利无比，像是要把王安的脸上剜出一个洞来。 王安心中一惊：“这人的内力犹如出鞘快刀，锋利无比。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实力应该接近二流高手的天花板。实在是这么多天来，我见到的第一个高手！” 那人似乎另外有事，对王安并不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跟着又紧紧盯着前面。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急忙走下山去，转眼消失在雨帘之后。 又过了片刻，从山下又走上来一个高大的汉子，长方脸，剑眉星目，左边挎着一个酒葫芦，右边腰上配着一把长剑。 和王安一样，身后有伞不打，却拿着另外一个酒葫芦，在雨中边走边喝，放荡不羁。 看见王安站在树下用雨水洗手，那名汉子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只是对着王安遥遥抬起手中葫芦示意。 两人互相微笑一下，并不说话，算是萍水相逢。 王安将杯中雨水一饮而尽，心中又想：“这个人居然也快有二流高手顶峰的实力，比起青城派那两个人实力都高。果然距离衡山越近，高手越多。” 雨天行走山道的人本来不多，等这个人在雨中下山，后面更是稀稀疏疏，不见人迹。 等到下午时分，王安快要走出山外，身后已经许久没有有人跟上来。 此时雨水渐渐休止，四面空山寂寥，就是连雀儿也早已归家，除了王安在地上沙沙走动的声音，也就只剩下树上水珠落地的声音与他相伴。 王安到不觉得寂寞。 他之前在地上一层独自苦修不觉得难过，到了这里，空山翠岗更是前所未见，心情格外活泼。 等到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山谷，前面山势平缓，几乎可以平地等同。 按着这几天的习惯，王安拿出水囊，往水声处走去。进城之前灌上一囊清水，总好过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讨水。 那水声来自一条小溪，应该是下雨的缘故，水色略显浑浊。 不过比起地上一层，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纯净水了。 王安弯下腰，水囊深入小溪底部，没灌多少，忽然看见从上游有个东西浮在水面上飘飘摇摇的下来。 等到了王安面前，他愣了一下。 这是中午那些尼姑身上缁衣的料子，边缘非常齐整，像是被利刃瞬间切下来。 王安伸手抓起这片三角布条，确定应该是缁衣衣袖的一角。 抬头望着小溪上游方向，王安眼角微微眯起。 衣袖一角被利刃切下，显然那些小尼姑们遇到了麻烦，否则谁会无缘无故和自己的缁衣作对？那个叫做仪琳的小尼姑为人不错，她们遇到麻烦，王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收了水囊，王安活动脖颈，想了想，踏步沿着小溪不断向上，铁靴在水边杂草上发出沙沙声音。 山中夜晚来得格外早。 刚才还能见到一些儿光明，等走回山中没多远，渐渐就看不到多远。 好在空山寂静，过了片刻，就隐约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第十四章，无所思 王安听见声音，又走了几步，遥遥听见是女人的声音。 “仪琳师妹这是去了哪儿了？！” “不知道啊，她说是摔了一跤要洗手，可我们去小溪边找过，根本就没见到人啊。” “莫不是被野兽抓走？” “别说这种话，仪琳师妹身手不差，就算打不过野兽，总能喊上一声。连喊都没喊，就这样消失不见，实在不对劲。” “大家别慌，我们分头去找，三人一组。不要走远，如果还是找不到，也不要在山中逗留，尽快前往衡阳，请师父做主。” 里面有个听起来岁数更大的女人说道。 “师姐说的是。” 这些小尼姑一起答应，转眼间散开，没多久，树林中到处都是“仪琳，仪琳”的叫声。 王安微微摇头。 这样找人，就算找上一百年都找不见。 他不是什么侦探，不过刚才那几个小尼姑说的话，也让他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位名叫仪琳的小尼姑到小溪边洗手，结果不见了。 仪琳又不是那种自己喜欢到处跑的人，她的失踪，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而且这个人武功应该远远高于仪琳，伸手就能把仪琳制住，让她发不出声音，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 这种人想要藏着仪琳，要是没什么经验，就算一百个小尼姑去找，都找不到。 王安想了一下。 换成是他，想要一次出手就让仪琳发不出声音，来不及挣扎，只有上来就是杀手，将仪琳一下杀死，否则没别的办法。 一个比自己武功更强的人，发动突然袭击，制住了仪琳，然后将她带走…… 想到这里，王安心中忽然若有所悟。 毕竟今天在山腰上见到的，比自己实力更高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在他之后，再没有人下山。 所以能够暗中袭击仪琳的，要么是那个内力犹如利刃出鞘的家伙，要么是那个带着酒葫芦走一路喝一路的年轻人。 他暂时压住心中所想，找了个方向，跟在几个小尼姑的后面，想要找个机会问的详细一些。 这三名尼姑一边走一边喊，走到小溪边上，又四处观看。 王安远远看着，跟着目光悄然转向小溪对面被蓬蓬草木半遮半掩的几个山洞。 心中气机感应，瞬间就意识到山洞中藏着两个人。一个人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另一个人内力勃发，凶猛无比。 好了，这下不用问了，萎靡不振的必然是仪琳，至于那个内力勃发的家伙，也是中午见过的“熟人”。 不过这个人实力已经接近二流高手的顶峰，王安此时贸然出手，说不定救不出仪琳，反而让其他三名尼姑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他在树后一动不动，等三名尼姑找不到人，心情颓丧的走远，这才踏出树木阴影。 小溪溪水冰凉，最深处漫过小腿。王安不紧不慢，直淌过去，铁靴在水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又踢在小溪边的岩石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山洞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好像有人在说什么。 两个声音突然撞在一起，王安眼睛微微一眯。山洞那边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王安继续向前。 距离山洞不过几丈，突然听见山洞里“叮”的一声，倒像是有个金属物品脆断开来。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忽然一条黑影闪了过来，看见王安，也是一愣。 王安见他气息，虽然夜晚面孔模糊，也知道对方是中午那个提着酒葫芦的年轻人。而且这个年轻人内力同样纯净自然，隐约中和仪琳内力有些类似。 这便是名门正派的内力？ 王安心中暗想。 此时山洞中有人阴冷冷的道：“外面是哪只不长眼的蟊虫？” 后面赶来的黑影看着王安，王安看着对方。 山洞里面那人又道：“识相的给我滚远点！” 那个黑影盯着王安，忽然哈哈笑了几声。 山洞里的人猛然跳出，左右看了看，道：“是哪个打扰本大爷的好事？！” 突然看见王安正站在不远处，伟岸的身材在黑暗中兀立，山洞里那人怒道：“是你在笑？！” “我没笑。” 王安沉默片刻，回答。 到此时，他终于看清，山洞里的人果然是中午时那个腰挎长刀，眼神冷厉的家伙。 那人也看清了王安的长相，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一步踏出，完全看不清他是怎么走的，就已经到了王安面前，跟着手掌翻动，一把断剑夺目而出，对着王安斜斜斩来：“让你笑我！” 王安气机勃发，道：“冤枉我是要吃官司的！” 身上内力如大轮小轮滚滚而行，跟着手臂骤然举起，叮的一声，架在长剑前面。 那人力量极大，这一剑砍在铁护臂上，余震差点让王安手臂脱臼。 王安心中一惊，对方也是一愣：“你力气不小。” 跟着手掌一翻，又是一剑斩了下来。 王安身形拧转，双掌翻飞，正是再熟悉不过的“风墙阵马”。 那人手中断剑叮的一声又砍在王安手臂上。 冷笑一声，身形扭转，没有片刻逗留，转眼间已经到了王安身后，又是一剑砍出。 王安跟着身体再转，还是一记风墙阵马。 他对这一招已经熟悉到了极致，闭着眼睛也能用出来，保证气劲通达。 又是“叮”的一声。 这一剑还是砍在王安手臂上，火星四射，依旧没能伤到王安。 那人怒道：“排风掌法被你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跟着又是一剑。 ……，又是熟悉的“叮”的一声，又是熟悉的火花，又是一如既往地徒劳无功。 王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考虑进取，只顾着防守，反而将风墙阵马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 那人砍了王安四剑，都被王安用风墙阵马挡住。心中郁闷无比，想着自己高深武功，居然奈何不了一个烂大街的入门武功，若是被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 想到这里，他一步踏出，身形忽然消失。下一瞬间，已经到了王安身侧，这一次向了王安的腰。 又是“叮”的一声。 王安这次实在跟不上对手的速度，来不及遮挡。只是那人这一剑刺在了王安的甲胄上，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那人反手又砍向王安的腿，被王安抬腿一档，砍在了铁靴上。 又是“叮”的一声…… 那人脑子都要炸了！ 自己这是遇到了一个铁匠吧！ 简直砍到哪儿都是铁！ 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埋头苦战——确切的说，几招之后，就是那个人打，王安挨打。 两个人武功差距远比王安想象的更大，就算是排风掌，也不能顾得周全。 不过王安双眼能看清对方气息走向，加上身体大部分要害都被各种铁皮铁链铁块保护的严密，所以打了半天，那人也只是在王安防护不到的地方划了几条血口。 疼倒是疼，但也仅仅只是疼而已。 此时王安眼角余光，隐约看见之前发笑的黑影正在往山洞里走去。 王安心中一动，边“挨打”边退。将那人引到了小溪边上。 那人忽然一惊，道：“你要施展调虎离山之计！” 忽然弃剑用掌，欺身过来，砰的一声命中王安腹部。一瞬之间，也不知道多少力气汹涌而来，将王安直接击飞出去，轰的一声撞在小溪另外一边的大树上。 那人也不管王安死活，掉头就往山洞走去。 王安斜靠在树干上，过了片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个人不仅武功高强，内力也真是猛烈。” 又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这才觉得胸口烦闷渐渐消失。又过了数息，内力流转，身上各处疼痛也跟着好了很多。 那人忽然从山洞中掠了出来，怒道：“好狗贼，居然带走了我的女人。” 几步冲了过来，断剑对着王安，问道：“你把我田伯光的女人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安莫名其妙：“你的女人是谁？” 顿了顿，又问：“田伯光，你很有名吗？你在武林中地位如何？比你更厉害的有几个？” 他对江湖还不了解，说话自然没什么保留，有什么问什么，也不必考虑给田伯光面子。 田伯光噎了一声，面色难看至极。 他是个采花大盗，有名当然有名，但说到在武林中的地位，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心冲上去一剑戳死对方，偏偏对方全身是铁，而且刚才说话口音平缓，似乎没有受到刚才那一掌的影响。这种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杀死？ 要是在这里继续多呆，自己的小美人只怕离自己会越来越远。 想到这里，田伯光怒道：“不跟你这个疯子啰嗦。” 说完转身就走。 他在小溪边将仪琳掳走，以他的功力，也没能带着仪琳离开多远。换成别人，肯定也走不了多远。 想到这里，田伯光冲到山洞旁，对着旁边草丛灌木就是一顿乱砍。 王安刚才已经看见那个黑影抱着一个小人从山洞里冲了出来，此时就躲在灌木丛里。 眼看着田伯光的断剑已经快要砍到那里，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田伯光，敢不敢再来一战？！” 第十五章，暗中斗 听见王安讥讽，田伯光掉头冲了上来，也不用手上断剑，双掌翻飞，几下就把王安又远远的打飞。 等到捡起断剑，回到灌木丛那里，没几下，又听见王安的声音。 “田伯光，你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弱了？！” 好烦！ 这是田伯光现在的唯一想法。 掉头过去，又是几下，把王安打飞，这次飞的更远。 当然田伯光走的更远。 等田伯光再次回到灌木丛边，又听见王安的声音：“田伯光，你行不行啊？” 田伯光霍然回头，心中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骇然。 田伯光知道自己连续三掌都已经用了全力，换成是他，中了这样三掌，断断不能像王安这样一战再战。 换成别人，最少也是骨骼断裂，重伤不起。 心中暗道：“这个傻子说话疯疯癫癫，力量又大，光是在这里和他耗着，我那个小美人就没了着落。” “可他在这里罗里吧嗦，我又不能专心去找小美人，怎么是好？” 想到这里，杀心大起。 丢了手中断剑，抽出腰侧长刀。 正要走向王安，忽然听见王安喊道：“我肚子饿了，去去就来，你在这里不要走，谁走谁是小狗。” 说完，甚至都不等田伯光说话，转身绕进林子。 田伯光气怒交加，握着一把长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王安砍成七八十段。可是心中又想着仪琳，咬了咬牙，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身又向着灌木丛走去。 王安在树后偷偷看了一眼，暗道可惜。 他刚才就发现，田伯光虽然手持断剑，走的却是刀法路线，知道田伯光必然刀法凌厉。因此田伯光刚刚抽出长刀，王安立刻心中报警，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走。 但他其实也没走远，而是绕到了树后，也算是暂时脱战。 此时天色黑漆漆的，王安躲在树后以逸待劳，如果田伯光心浮气躁冲了上来，王安突袭之下，未必不能得手。 偏偏田伯光心里只有仪琳，又转身回去。 王安心中嘀咕，也不知道那个黑影最后有没有把仪琳救出去。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灌木丛中仪琳惊叫一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着听见田伯光笑道：“小美人，原来你在这里。” 灌木丛中窸窸窣窣一阵乱响，又听见仪琳叫道：“放开我，你放开我呀。” 听她的声音，真是格外惊慌。 王安正要冲出去，忽然看见暗夜中光芒一闪，跟着田伯光也是大叫一声，往后跳了一丈有余。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已经持握长刀，跟着挥了出去。 叮叮当当交手几下，周围夜色如同浓墨一般，只看见刀刃撞击时爆发出来的火花，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打了几下，那边两个人各自跳开。 田伯光笑道：“哈，你是华山派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话音未落，田伯光已经骤然冲了上去，实在是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具体位置，就是要等对方说话，才好上手攻击。 两人又交手几下，有人低沉喝了一声，应该是被田伯光砍伤。 又听见那人道：“你的穴道解了，快走快走。” 仪琳的声音也跟着出现：“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王安心中发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同气连枝，信不信田伯光发起狠来，你们连气都没了！ 急忙大踏步冲了出去，对着那边喊道：“田伯光，你是狗！” 田伯光怒道：“谁说的？” 王安道：“刚才说好了，谁走谁是狗，你不听话，所以是狗。” 田伯光大怒：“谁和你说好了？” “说好了也不认，我知道了，你是癞皮狗！” 王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矮着身体前进。他刚才已经看出来了，田伯光也不能夜间视物，最多按照声音发出的方向发出攻击。 反倒是自己能够看到对方气息流转，感应到对方位置，所以在这种黑夜里更占便宜。 只是田伯光的速度远超王安所想，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听见当的一声，田伯光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手中的长刀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一下可不是断剑，虽然刀刃被铁链挡住，但是力量直透骨髓。剧烈的疼痛让王安一瞬间以为自己胳膊都要断了。 不过他为人坚韧，没有痛嘶，反而哈哈大笑：“癞皮狗不说话，只想杀人灭口。不对，你是癞皮狗，应该算是咬人灭口。” 田伯光恨的咬牙切齿，对着王安一顿乱砍。王安干脆放弃反击，只顾看着田伯光气息流转，猜测他下一刀要砍向何处，然后护住全身要害，蹲在那里，只管挨刀。 王安身上这件镔铁链子甲以前是军方大员的定制品，重是重了些，抵抗刀劈却是一绝，不管田伯光多少刀砍在王安背上，最终只是力量渗透了进去，刀刃却砍不下去。 也不知道被砍了多少下，王安咳嗽几声，实在是被这种力量震动经脉，身体中气血翻涌。身上大大小小也不知道挂了多少条血口。 毕竟田伯光刀光凌凌，就算只是带来的气压也锋利无比，王安充其量只能护住双臂，身躯和双足，其他地方最多挡个要害，挡不住的，就是一道道伤口。 到了此时，王安坚持劝道：“癞皮狗，你继续砍下去，刀刃就要崩了。” 田伯光又是“啊”的一声大叫。 他手上这把刀跟他多年，委实有了感情。刚才愤怒之下不管不顾，乱砍一气。 现在突然被王安“好心提醒”，把刀一收，摸了摸刀刃，果然好几个地方连缺口都有了！ 王安又咳嗽道：“要不改成锯齿长刀，我觉得应该挺好。” 田伯光怒气大增，抬起一脚，踹在王安肩头：“滚你的吧！” 王安本来已经摇摇欲坠，这一下更是承受不住，果然咕噜噜滚到小溪中。 此时仪琳声音出现，带着哭腔：“那位英雄大哥，你怎么样啊？！” 田伯光道：“他已经死了。” 王安虽然躺在小溪里，仍然要发出吼声：“死你妈！” 田伯光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对方完全是个乌龟，杀又杀不死，嘴又贱，说几句话就能让人心浮气躁。 华山派那人忽然道：“这位英雄，虽然不知道你师承何人，不过能在这种时候出手救人，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王安回了一句：“难忘你大爷！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滚？！你们不滚，我这一身伤是白挨了？！” 华山派那人噎了一下，没想到王安连自己也骂。 正要说话，仪琳又道：“英雄大哥，不要骂人。菩萨在上，骂人会犯了嗔戒……” 絮絮叨叨。 田伯光，王安，华山派那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仪琳吓了一跳，想想又道：“要不，英雄大哥，华山派师兄，我们三人联手，和这个恶贼拼了吧。” 华山派弟子道：“我们三十人联手也打他不过。我可以缠住他，你赶快离开这里，去了衡阳找师太来。” 田伯光冷声道：“小美人你要是走了，我就把这两个人全都杀了。” 王安稀里哗啦的从水中坐起，仰着头道：“来，来杀我一次试试。” 田伯光没理他，实在是不想把自己。 又对黑暗中说道：“小美人，你要是在我身边，我就宽宏大量，把这两个人放了。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愿意以身饲虎吗？你跟了我，等于救了两条命，这可是大大的慈悲啊。” 仪琳道：“慈悲不是你这样说的，慈悲不是你这样说的……” 反复说了几句，却一时间反驳不了田伯光的话。到最后，声音还带了一点哭腔。 大概是说不过田伯光，心中委屈的缘故。 王安忽然道：“癞皮狗！” 田伯光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叫你爷爷我什么事？！” 跟着一顿，气的眼冒金星，居然又着了那个疯子的道！ 仪琳噗嗤一笑，连着华山弟子都哈哈大笑。 王安道：“好了，这下田伯光的笑话被我们知道了。” “现在你走不走，他都要杀我们灭口。你要是早点逃走，能找到你七八十个师父过来救我们，说不定还来得及。要是动作晚点，怕是连我们两个人的骨头都找不到了。” 仪琳虽然心急如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为什么会找不到骨头？” 王安道：“他是狗啊，狗啃骨头的啊！” 仪琳道：“我和他好好商量，必然不会让他说杀我们灭口。我们出家人，从来不喜欢胡说乱说，必定守口如瓶，就算知道田伯光是小狗，也一定不告诉别人。” 华山派弟子哈哈大笑道：“就是就是，我一定不告诉别人田伯光是癞皮狗。” 王安道：“我又不是出家人，没你们那些规矩，我偏要告诉全天下的人，田伯光是癞皮狗！” 仪琳道：“这位师兄，你要是说了，那就没命了呀。” 王安道：“我不说就有命了？” 顿了顿，怒道：“你这个臭尼姑走还是不走，说这几句话，我又要被狗咬上几口！” 第十六章，反攻 被王安连连冷嘲热讽，田伯光气极反笑，冷然道：“那个家伙，敢不敢把你的名字报出来？！” 王安道：“我的名字在江湖上大大有名，你要是听了必然会屁滚尿流，吓得魂不附体。不说也是。” 田伯光冷笑：“你说出来，让我吓一吓也好。” 王安道：“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做，逆势暗碟！” 田伯光愣了一下，重复道：“逆势暗碟？！” 王安应了一声。 田伯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名字，下意识的又重复了一遍：“逆势暗碟？” 王安哈哈大笑：“乖儿子，叫的这么亲切，我也没红包给你。” 田伯光千防万防，又被王安摆了一道，心中愤怒已经到了极致，再也顾不上什么仪琳，什么华山派弟子，对着王安直冲上来。 就在此时，黑暗中华山派弟子舍身而出，手中长剑从侧面直刺田伯光。一边喊道：“那个小尼姑，这位英雄大哥说的极是，你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田伯光反手一刀，就将华山派弟子也砍出去，道：“你敢拦我，敢不敢报上你的名字？！” 王安旁边道：“他和我是一伙儿的，姓劳，劳动的劳，名蝶，蝴蝶的蝶。” 田伯光眯眼：“劳蝶？” 华山派弟子忍不住一声笑，道：“不敢，不敢，承让承让。” “在下姓劳名叫劳德诺。” 田伯光已经被王安坑的惨了，连这个华山弟子的话都不信了，怒道：“亏你们还是名门正派，却一个个合起伙来骗人。” 嘴上说着话，却对着黑暗中王安所在的方向，一刀砍出。 王安早有防备，在水里就地一滚，躲开这一刀，喊道：“死了死了，你杀死我了。” 田伯光对着说话的方向又是一刀。只是这小溪里水声嘈杂，连带着王安的声音位置听起来也不那么清晰，这一刀过去，又砍了个空。 他在这里动作声音很大，却被华山派的劳德诺听见声音，突然冲了上来，剑光一闪，直刺田伯光。 田伯光心有所觉，正要还手，忽然又听王安道：“乖儿子，爷爷我在这里。” 那边仪琳的声音也跟着传来：“那大英雄，劳师兄，我现在就下山去找师父，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被杀了。” 声音从三个方向传来，偏偏每一个都让田伯光挂心。 又担心仪琳真的跑了，又担心自己被劳德诺伤了，又把王安恨到了极致，恨不得把他分尸万段，挫骨扬灰。 田伯光虽然武功高强，却不会分心做事，三心二意的结果，就是一个都没照顾好。 只听呲的一声，却是劳德诺的长剑刺中了田伯光的肩头。 那边仪琳的声音渐渐变小，中间还打了个磕绊，也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跤。 至于王安的声音，还在溪水另外一边活灵活现。 被刺了一剑，田伯光反而清醒过来。 如果继续这样患得患失，自己反而可能会陷入危险。 当今之际，是想尽办法尽快解决一件事情，然后再去管其他，一件一件事情逐个解决。 华山弟子劳德诺无论内力还是剑法都比那个让人心浮气躁的混蛋强了不少，一时半会儿难以拿下。 仪琳已经走远，现在也顾不上了。 倒是那个混蛋武功最低，算是最容易被突破的一点。 想到这里，他猛然回头，一言不发，侧耳听着王安的方向。 却不料，田伯光刚一安静，王安那边也骤然闭嘴。 除了稍远处劳德诺的咳嗽声之外，周围最响亮的，只有淅淅沥沥的溪水声。 刚才劳德诺一剑刺伤田伯光，被田伯光反手一刀，差点砍断手臂。连人带剑被刀力劈飞，似乎受了一定伤害，在那里咳嗽了几声。 不过这也只是片刻，连咳嗽声都悄然隐没。 小溪流水在这一瞬间似乎响亮了不少。 风，从小溪上游吹了下来，卷动着小溪两边的灌木，发出沙拉拉的声音，又带着这些声音渐渐远去。周围世界，再次只剩下溪水的声音。 田伯光嘴角一阵冷笑。 现在山中漆黑一片，固然找不到那个小混蛋。但只要等上一会儿，月漫高山，倒要看看那个小混蛋又往哪儿藏！ 王安同样看着天空澄清一色，星光如海，更远处山谷半高坡处，光明已经慢慢浮动出来。 骤雨之后，便是晴天！ 没多久，月光在山坡上渐渐泛滥，光芒如有生命，从山谷那边不断铺洒过来。 树木，苔藓，杂草，水珠不断从黑暗中清晰，连带着林间小溪上都是波光粼粼。 田伯光收拢目光，冷冷的看着小溪上游方向。 刚才王安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那里。就算挪动位置，也不会太远，毕竟小混蛋一动，水声响亮，就会让田伯光发现位置。 月光顺着他的目光不断向上而行，扫过一层层河边杂草，小溪，不断向上…… 没人！ 田伯光的眼睛骤然收缩！ 在小溪的上游，在田伯光的视线尽头，空无一人！ 那个小混蛋去了哪里？！ 田伯光心中又是惊讶又是警惕，拨转身体，手中长刀划过泠泠水面，水线在刀背打出旋涡，然后随着溪流消失。 踏出一步。 水声骤然放大。 再踏出一步，水声又大。 连走几步，脚下水声忽大忽小，却证明了田伯光刚才的推断，只要在水中行动，必然会放大水声。走的越远，声音越大。 所以，小混蛋必然没有走远。 可他去了哪里？！ 田伯光心中警惕心越来越重，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一阵响亮。 劳德诺“踏踏”踩过杂草，大喝道：“田伯光，不要走！” 剑芒如星光，直逼田伯光的后心。 田伯光霍然回身，翻动长刀，叮叮当当的与劳德诺拼了几招。 有了光芒，田伯光的刀法顿时得到了充分发挥，只是几下，就将劳德诺身上砍出了好几条血口。 不过劳德诺也很是硬气，一声不吭，手中长剑一剑快过一剑，只是不要命的对着田伯光猛攻。 田伯光不得不打起精神，发力反攻。他的刀法以快著称，此时施展开来，转瞬间好似在自己面前扯开一面刀山，叮叮当当几下，就将劳德诺的攻势全部化解。 顺手一刀，又将劳德诺连人带剑砍进了小溪边的杂草之中。 跟着骤然回头，想看看身后小溪有什么变化。 依旧毫无动静。 田伯光越来越心惊，又在水中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脚尖一痛。 下意识的用刀削了下去，只听“叮”一声，居然是金属交鸣的声音。 田伯光心中大惊，低头伸手，似乎摸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而且沉重无比。发力猛然一拽，扯出水面，这才发现自己拉出水的，居然是一只铁靴！ 在那一瞬间，一条黑影骤然从杂草从中站起，双臂一挥，隐约间，十几个黑乎乎的影子对着田伯光的身体直飞过来。 田伯光丢下铁靴，手中长刀光芒暴涨，一瞬间砍出五六道刀光。紧跟着又是叮当乱响，飞来的都是些手指大小的鹅卵石，力量极大，田伯光挡了六七枚，还有四五枚与他擦肩而过，只是还有两枚怎么都避不过，重重的砸在田伯光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田伯光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臂都被石头打断，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握不住刀。 到了这个时候，田伯光已经不再想着杀人，而是想要施展轻功离开。 只是劳德诺此时已经骤然站起，手中长剑挥舞，封住了田伯光的去路。 跟着王安发力，用手封住脸部，犹如一头蛮牛，对着田伯光直冲过去。 刚才王安在水中脱了铁靴，到了岸边，又用手不停划动水面，让田伯光以为他一直待在小溪里没有离开。 现在铁靴脱下，等于王安凭空少了数十斤的重量，速度顿时比刚才快了一倍。 他和田伯光相距不过三丈，这一冲几乎瞬间就到，田伯光只来得及拧转身体，让过王安这一下凶猛的冲击，又在王安后背劈了一刀。 这一刀落下，就听见当啷一声，却是王安锁甲后面被大力劈砍了多次，再也承受不住，断成两截从王安身上掉落下去。 田伯光大喜，想着小混蛋的乌龟壳总算没了，接下来就能一刀要了他的小命。 忽然看见王安空中扭转，双掌齐出，“嘭”的一声，拍在田伯光腹部。跟着一股古怪至极的内力从腹部渊源而上，直扑田伯光的胸口。 田伯光到此时更是惊讶，大喝道：“你居然是青城派的狗贼！” 王安被田伯光一掌震开，落在水中，坚持道：“我不是，你瞎说，癞皮狗！” 田伯光骤然抬手，在自己身上连点穴道，要封住那股涌向心脉的古怪内气走向，怒道：“你用的是青城派的摧心掌，还说不是青城派的弟子？” 王安道：“青城派那种地方，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不去。” 这个世界极为尊师重道，就算是魔教，也不敢说自己师门半个不是。 王安不将青城派看在眼里，显然不是青城派的弟子。 第十七章，一路行 田伯光知道自己经脉已经受损，换成普通人，挨了王安刚才这一掌，心脏早就粉碎。他虽然避免了心脏碎裂，但如果不能尽快修整，可就再也治不好了。 只是现在身后有劳德诺，面前有着小混蛋，自己又遭了暗算，别说修整，想要逃出生天都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深吸口气，田伯光道：“好，老子今天认栽了。不过在我死之前，好歹让我知道你这位看不起青城派的高人叫什么名字，出自哪位师门。” 王安道：“我叫王安，师门隐世不出，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抬头看见另外一边的劳德诺居然站在那里，没有从后面对田伯光发动攻击，王安呆了一下，问：“你怎么不动手？” 劳德诺道：“我们华山剑派乃是正派，不做背后暗算，乘人之危的事情。刚才联手打他一个，只是为了自保。” 你这个名门正派的执念还真他妈的让人头痛！ 王安道：“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和他一对一好了。” 劳德诺愣了一下，问道：“英雄你去何处？” 我他妈的要走多远走多远，不和你一起玩了！继续呆在这里，早晚要被你这不着调的正派作风害死！ 王安笑笑，目光远大，道：“去找能让我一败涂地的人。” 转身沿着小溪离开。 天空风清月朗，洒在王安身上，拖出一条长长背影，烙印在水中慢慢消散。 劳德诺呆了片刻，忽然对王安背影道：“这位英雄实在对不住，我虽是华山弟子，却不是劳德诺，我叫令狐冲，刚才有所欺骗，实在抱歉。” 王安背对着令狐冲挥了挥手，卸下已经破了不少地方的铁护腕，随手丢在一边。找到草丛里自己的兜囊，拎了起来。 此时全身上下再无负担，自觉身轻如燕，踏了几步，就从令狐冲和田伯光的眼中消失。 田伯光看着王安背影，笑了两声，道：“虽然讨人嫌，但也洒脱。” 王安走到山下，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周围寂静无声，天地如幕。心中忽有所动。 刚才田伯光围着他一顿乱砍，连带着身体气息流转都被王安看的一清二楚，到现在回忆起来，那些刀法实在驳杂，记不清楚。不过田伯光的步法，却被王安记得一清二楚。 要使用田伯光那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步法配合上摧心掌…… 王安正想到这里，心中有种特别的感觉。 那个空间能力好像被激活，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修行，好像到此为止。 最后深深深呼吸了一口这个世界清洁的空气，王安眼前又是一阵光怪陆离的光芒。 当光芒消失，他又一次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他还坐在桌边。 手环还戴在手上，王安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自己服用生命精华不过两分钟。 换句话说，在那个世界半年的时间，其实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 右手一动，忽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王安呆了一下，扭头，那个世界的包裹正放在他的右手边上，剔骨尖刀的刀柄，此时在光线下微微闪光。 那果然不是梦！ 我的能力果然觉醒了！ 看到这个包裹，王安心中顿时确定了很多事情。 只不过…… 这个空间能力，很有些尴尬。王安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再次激活这种能力，但在几分钟后，不得不承认，这种尝试毫无意义。 没有任何提示或是开关之类的存在，他连能力具体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目前为止，空间能力只能被动激活，每一次激活之间都需要一段时间，类似于充能。至于空间转移的目标，也是不可控的。 总而言之，这个不受控制的空间能力有点坑。 想要在地上三层过下去，最终还是只能依靠自己修炼的神秘功法。 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钻进了小屋，跳上了桌子，舔着自己的爪子，用余光看着王安。 王安伸手打开包裹，拿出水囊，倒了一杯地上一层绝对不会有的清水，摆在猫的面前：“蓝公爵，尝尝这个。” 跟着霍然站起，走到小屋正中。 闭目屏息。 过了数息，那股熟悉的气息在瞳子髎那里出现，一路流走不停，没多久四条经脉巡行结束，小周天完成。 王安心中一片轻松，修炼有成的内力带回来了！ 接下来，把椅子摆在面前，当成一个人，王安心中想着田伯光步法气息走向，踏前一步，像是要走到椅子前方，可是后脚一动，转眼间已经到了椅子的后面。 猫正在小心翼翼的喝着清水，突然看见王安这一下，吓得骤然起身，死死盯着王安不放。 王安笑笑，想着自己学会的招数也没有被“丢下”，心中更是高兴。过去挠了挠猫的下巴，道：“蓝公爵，恭喜我吧。我可是觉醒了能力的人呢！” 猫重新低头，继续对付自己面前那些清水。 它似乎格外珍惜这种喝起来带着轻微草木香气，略感甘甜的清水，就连杯子外的水滴都被它舔得干干净净。 王安又挠了挠猫的脑袋。 田伯光的步法他只会了一点，不过这需要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王安现在不需要考虑太多。 能力被激活二十四小时后，就会被手环确认能力稳定。这意味着，二十四小时后，王安就会接到地上三层的通知，前往审核间接受审核。 如果审核正常，他将会在地上三层等待一段时间，直到新的手环和完整的公民身份到来。 但从此之后怎么办，王安并不清楚。有了完整的公民身份后，怎么处理自己父母的遗产，具体怎么操作，其实王安也没有考虑过。 但有点可以肯定，如果有钱，就什么都好说。 换成以前，地上一层的王安身无分文，钱对他来说实在遥远。 不过现在…… 看着那个兜囊里的东西，王安轻轻点了点猫的脑袋：“蓝公爵，不好意思，我还要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到时候我们能一起去地上三层，你喝的水就干净多了。” 说完，转身出门。 十来分钟的路程，绕过黑暗的学校。在两边的阴暗的小道上，隐约或站或蹲着不少人，不过这些人看见王安后，都只是挥了挥手，没有上前。 在学校的对面，有着这一片唯一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物。 这是个三层楼，以前不知道用来做过什么。现在是老虎凌的地盘，是这一片最干净的天堂，同时也是最肮脏的地狱。 这里是一个酒吧，舞厅，外加赌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清除不掉地上的斑斑血迹。酒吧里的空气甚至喷洒了清新剂，但血腥味依旧尖锐刺鼻。 这里有无依无靠的混混，迷失自我的女人，企图找一些疯狂乐子的“有钱人”，还有一些从“地下”过来的无环人。 没有城市身份的人类，都没有手环。他们在地上二层将无从立足，在地上一层，没人盘查他们有没有手环。 这些无环人可能是善，可能是恶，甚至可能不是人。 他们会带来一些城市外的消息。 “白色警戒线”后有什么异动，有什么空间缝隙被打开或是关闭等等。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带来“禁药”。 禁药有些来自白色警戒线外那些人类遗址，有些来自“郊外”因为灵气复苏变异的生物或是植物。有些甚至直接来自那些强大的变异生命。 很显然，没有足够的实力，别想在地上一层拥有这么一个建筑物，或是叫做“法外之地”。 王安来过这里很多次，最初作为一个小跑腿，后来是一个线人，再后来，则是一名掮客。 这个酒吧有很多类似王安这样的“线人”加掮客，这些人能够给酒吧提供源源不断的，关于地上一层的各种消息，换取一些微薄的回报。 一名带着呼吸头罩，但穿着褴褛的女人带着王安走了进去，在大门，王安得到了一杯清水，据说来自地上四层。另外还有一袋空气，据说来自地上五层。 王安用简单呼吸器吸了一口袋子里的“洁净空气”。 撇嘴。 说实话，他去的那个世界空气比这个所谓洁净空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王安怀疑自己如果没有打通肺经，对周围环境已经没那么敏感，说不定现在就会闷死在地上一层。 “想要些什么？” 吧台的服务生擦着缺口的杯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很早之前，他就负责接待王安，没人知道他具体叫什么，也没人想知道。 每个人过来说完自己知道的东西，然后等着招待对消息做出评估，更好的消息，大概能够交换一些蛋白质胶囊之类的东西，最差的消息，或许也值一杯水。 王安左右看看，道：“我觉醒了能力，所以我想卖点东西。” 服务生停下擦杯子的手，看着王安：“觉醒能力？哪方面？” “战斗方面的能力，大概能让我进入地上四层。” 王安“实话实说。” 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真正觉醒的是空间能力，反正神秘功法的四条经脉已经打通，说是能力觉醒也不会有人怀疑。 服务生吹了一声口哨。 “地上四层？相当强的战斗力，所以你准备卖什么东西？” 王安掏出水囊，滴了一滴清水到服务生面前的杯子里。 这个位置原本是阴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滴水刚流出水囊，仿佛瞬间集中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了一滴钻石。 在这附近所有的人，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这里，看着水滴流出水囊，仿佛划破时空，似慢实快的从空中落下。 落在杯中，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这是无污染的山泉水。” 王安介绍。 服务生长吸了口气。 不在地上一层呆过，没有人知道一滴无污染的泉水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放眼整个世界，都极少有人品尝过无污染的泉水！ 毁灭日之后，人类进入城市，将城市经营成庞大的堡垒，城市之间仅仅只能以“白色警戒线”联系沟通。 白线之外的世界，已被“污染”。 第十八章，交易现场 在城市中，人类用各种方法获取水和食物。位于城市顶层的人类，甚至可以凭空制造出最为纯净的水。 但是，他们永远无法做出那种潺潺而下，带着泥土芬芳，带着树木生机，川流不息的山泉水！ 盯着那滴水，招待的表情很是古怪。 王安道：“算我请你的，尝尝。” 对于陪了自己多年的蓝公爵，倒上一碗都不是问题。但涉及到外人和金钱，一滴就足以显示出王安的大方。 招待没有推脱犹豫，拿起杯子仰头喝下。 那滴水沿着他的舌头沁入口腔，化开。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没什么表情。 只是一滴水罢了。 人类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离开城市，山泉水的记忆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不复存在。仅仅只是一滴水，并不见得会有多大不同…… 王安有些不安的想着。 因为这决定着他手上那些存货最终能卖出怎样一个价格。 招待忽然抿了一下嘴，然后用手擦了擦嘴角，道：“感觉不错。” 他没有问王安究竟从哪儿得到的山泉水，每个人觉醒不同，都会或多或少带来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或是物体，也有人称之为“觉醒伴生物”，或是“幻物实体”。 这些物体的存在，同时也是间接证明一个人是否觉醒的标志。 招待道：“如果你的水数量足够，我想那能卖一个相当不错的价格，你倾向于哪种销售方法？” 王安知道招待的问题指的是什么。 酒吧提供两种销售方法，一种是王安自己在酒吧提供的位置销售自己的东西，酒吧抽取百分之十的提成。另一种方法，是酒吧代售王安的东西，他们会现付王安一部分现金。在这些东西销售出去后，再支付剩下的款项，但酒吧会抽取百分之三十的收益！ 王安道：“我愿意由你们帮我销售，但我要一个更好的条件。” “当然，这没问题。” 招待重新擦着杯子，道：“水不错，但你应该知道，它只是水，并非无可替代。装饰价值远高于实际价值。在地上五层能够卖出最高的价格，继续往上，价格就会不断下降。” “我们可以在地上五层卖出这些泉水，估计总价格在十万之内。” 他抬头看着王安：“十万是个阈值，毕竟这是一个人人自危的世界。” 王安点头。 他在地上四层呆过，自然知道，十万以上能够买到的东西很多，而且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和能力有关。相对于一瓶山泉水，富人们更愿意在觉醒能力或是提升能力效果上投入更多。 十万，是所有普通物品的天花板。 招待又道：“我们可以先付你三万，三天内完成销售，剩下的钱随后进入你的公民账户。” 他显然已经确定王安确实觉醒了能力，而且确信王安三天后必然会成为一名正常的公民，拥有全部的公民权利。 同时，招待的话里还透露出另外一个信息。 他们的背景势力非常强大，三天后无论王安在什么地方，他们都能找到王安，并且将钱存入王安的公民账户。换句话说，他们在地上三层有同样的圈子。 “我们愿意只抽取百分之十五的收益，以此表达我们的善意。” “你觉得如何？” 总共八万五左右？ 王安觉得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估，而且是远超！ 自己的父母在地上四层，加起来的年薪不过两万。 他将水囊放在桌子上，问道：“什么时候可以给我这部分钱？” “现在。” 招待回答，示意衣衫褴褛的女服务生提来一个箱子，跟着问：“为什么不稍后拿钱？三万现金到达地上三层，可能只剩一万六不到，你的损失很大。” 王安没有回答，看着招待从箱子里抽出一沓钱，千元面额，共有三十张，这才反问：“今天有交易吗？我想买点东西。” “现金会被扣缴，但装备不会，不是吗？” 招待放下杯子，上下打量着王安。 王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知道自己已经觉醒了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并非所向无敌。地上三层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未知世界，暗处充满了危机。所以王安需要购置一些特殊的东西，让自己在地上三层能够活的更加安全。 既然手上有了三万，当然能在第一时间花掉，全用在自己身上最好——作为军人，王安的父母经常这么做，他们都不太相信或是说，依赖，军方的装备。更多情况下，他们愿意额外花费更多的钱购买一些更好的装备武装自己。 装备更好，活得更久，赚的更多。 王安记得父母说过的这些话。 现在是践行的时刻。 服务生招了招手，对走过来的那名膀阔腰圆的保安道：“带这位朋友去四号舱，是大客户。” 他对王安道：“你在四号舱那里要预先交3000的订金，无论你最终是否有收获，这三千元都不会退。当然，如果你有想要买的东西，也可以直接从订金里扣除，不够的部分自己补足。” “今天有好几位客人从地下过来，他们手上的货应该会让你满意，但你要小心，这些客人的脾气不是很稳定，你只有自己保证自己的安全。” 王安点头，他身上四脉贯通，武功技巧有排风掌，释放内力有摧心掌，步法有田伯光那一套。加在一起，不敢说出城面对那些可怕怪兽，在地上一层要是还护不住自己的周全，那干脆还是别去地上三层好了。 不用保安的引路，熟门熟路的向着四号舱走去。 前段时间，他曾经陪着几个人来过这里，所以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是熟悉。 在酒吧的后面，曾经是一个地铁站，这里是每个城市通往“地下”的节点，毁灭日后，这些地方，连同那些曾经的高楼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等等，所有能够通往地下的节点，都被彻底封死。 在那之后，城市里的人类绝对不会向地下探索半分，仿佛那里藏着无法描述的恐惧。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有些地铁站被地上一层的人悄然打开。在这里，地上一层的人类，和城市外的生命进行着各种物资交换。 这里就像是港湾，而每条曾经的轨道，就是“海船”停靠的码头。 四号舱位于“码头”的尽头，这是一辆已经被修修补补又经历个各种浩劫，四处漏风的车厢。应该有车头让它在轨道上四处移动。不过车头隐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见。 在车厢外，站着四五个至少高达两米的壮汉，头部被厚厚的围巾裹着，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他们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砂砾，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些砂砾泛滥出微妙的光泽。看上去更像是一层金属甲胄。 他们的手上还拿着样式古怪的枪械，弹鼓膨大的像是装了颗炮弹。枪管看上去有些弯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们，或是它们，被称为“昏语人”，据说介乎于正常人类与异常生命之间的一个种族。也有消息说，毁灭日后，那些来不及逃入城市避难所的人类，躲进了地下，幸存者最终演化成了昏语人。 他们的智力已经有所退化，但是忠诚毋庸置疑，而且身体强悍无比。在地上世界中，也是很多达官显贵愿意蓄养的奴仆。 王安调转目光，买了三千元的门票，用现金付账。 很爽。 从刚才下地铁站开始，他的手环就在滴滴作响，提醒他已经进入地下世界，要求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否则将会受到处罚。 这种警告在一百多年前可能还有点效果，那个时候，地上六层的人类还偶尔屈尊来到这里，查看地上一层是否有漏洞。 不过现在，地上六层向上的人类大概是充满了自信，也可能是对地上一层充满了嫌弃，已经再没有人来过这里。 “卖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类，黑人。对于王安手环的滴滴作响早已见怪不怪，递给王安一个晶盘：“会用吗？” 王安点头。 来自城市之外，白色警戒线后的那些生命，对人类的金钱毫无兴趣。 他们或是它们需要的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晶盘可以帮助王安进行换算，比如这些东西在城市里用人类的钱购买需要多少钱。只要王安愿意购买，只要加上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剩下的事情都由酒吧负责。 王安曾经陪着几个“朋友”来过这里，如果这些人现在还活着，并且还能被称为“人”的话。 他们对这个城市已经充满绝望，最终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乘坐那些“外地人”的车辆，“偷渡”到白色警戒线之外的世界里生存。白色警戒线后绝非世外桃源，充斥着远比城市中更多的危险。 但至少，他们不需要承受地上一层这种无望又绝望的一切。 走进车厢，手环上的滴滴声骤然消失。 这种车厢有着特殊的屏蔽方式，使它在人类世界地底穿行却不为所知。进入这个车厢，同样可以让手环与外界的联系中断。 这不是好事，回到地上世界，手环会根据“联系中断”的时间长短，给予身体不同程度的惩罚。 第十九章，好买卖(求支持） 车厢约有二十米长，人在里面需要蛇形前进。里面的摆设像是地上四层的集市，王安小时候曾经和自己的父母去过，印象很深。 七八个“摊位”左右错杂着摆在里面。 坐在摊位后的“人”都用厚重的围巾裹住自己，甚至像是浴巾一般将自己全身裹住。 每个摊位上的东西各有不同。 残缺的瓦罐，破碎的纸张，外形可疑的块茎，或是狰狞的头角。 每一种东西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按照王安父母的经验，这些东西在野外汲取了大量的灵气，所有才会散发光泽。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在野外都能汲取如此多的灵气，也可以反过来说，能够汲取这么多的灵气，足以说明这些东西和其他物品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每个摊位前最多只能停留三分钟，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到旁边和老板单独交流。不能回头，如果八个摊位全部逛完就要离开车厢，三千元的门票等于白花。 车厢里的“顾客”不多。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顾客，此时正坐在最后一个摊位前，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这是消费陷阱！ 王安听自己的父母聊起过类似的经历。 毕竟他们的很多装备在明面里买不到，同样前往黑市才能有所收获。 他们这么形容：“最后一个摊位上或许有好东西，但这些东西绝对奇贵无比。当挑三拣四的顾客发现自己最终走到车尾，如果不买些东西等于白花了门票钱的时候，就只能在最后一个摊位那里逗留，乖乖挨宰。” 所以…… 王安大概的打量了一下。 在这个车厢里，好东西更多，价格更公道的，应该在第四或是第五个摊位上。 第一第二个摊位上的好东西不多，更多的是个幌子。酒吧做这些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东西不好，也会砸招牌。这个城市的地铁站不止一处，“码头”也有很多。 第六第七个摊位上的东西就会渐渐贵起来，可能是王安无法承受的价格。 活动了一下脖颈，接受了昏语人的盘查，王安踏前一步。 就像是从某种水纹的障壁中脱离，王安深切的感受到身体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车厢中低低的人语声，呼吸声，甚至还带有头顶上方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虽然摊主都坐在那里，但这些很少移动的生命反而给人一种死去的雕塑感，若是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在这里，最多待上几秒就会承受不住。 仅仅只是脱离城市不到几秒，就觉得精神压力无限增长。王安空间能力让他到达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呆了半年左右，按说对这种空间“疏离”已经有了经验。 但事实表明，能力转化和真正脱离，感觉完全不同。 小心翼翼的绕过前两个摊位，没有停留超过一分钟。 第三个摊位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各种石头，还有些书籍。王安不知道这些石头有什么作用，但上面的荧光格外醒目。 至于那些书籍，都已经残缺不全。这些来自野外的书籍，据说有很多是修炼手册，可以让人修炼提升自己的能力。但这对觉醒了空间能力的王安而言，毫无意义。 空间能力号称是所有能力之上的“皇冠”，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觉醒，相关的修炼手册可谓凤毛麟角，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地摊上找到。 第四个摊位上摆着一排排的玻璃试管。 试管中绝大多数的液体都无比浑浊，王安甚至能看见其中两根试管中，有着可疑的物体展开鞭毛沉沉浮浮。如果是这些东西喝进肚子，王安光是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摊主看着王安，在厚厚的毛巾后问：“想要点什么？” 他的声音非常尖利，听起来像是两块金属敲击后的声音。 王安道：“我想买点装备，能让我活的更久，更安全。” “活的更安全？” 摊主不知道是不是笑了，毛巾后，大概是嘴的位置稍有变形：“你准备去哪里生存？” 王安迷惑：“地上三层，有区别吗？” “要聊聊吗？” 摊主问。 王安点头。 看着王安坐在旁边的破烂长椅上，摊主道：“你所知道的地上三层，会威胁生存的危机是什么？” 王安摇了摇头，跟着道：“我只知道，地上四层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些强大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 “邪崇降临！” 摊主道：“这个世界有着各种生命，可以想象的，也有连想象都被禁止的。你一旦想象它们的模样，它们就会注意到你，并且在你的想象中成型，直到变成实体。” “它们能够突破城市壁垒，直接出现在你的身边，将你吞噬，然后大肆破坏。” “这就是邪崇降临。” 王安想起了地上六层，那个飞行的机器人身上贴着的符咒。 那种符咒据说可以避免“被邪恶污染”，所谓的邪恶污染，大概就和邪崇降临差不多。 摊主没有注意到王安的分心，接着道：“不同实力的生命，承受能力也不同。地上四层的人类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身体强度也更高，所以能够承受大约五阶的邪崇降临。” 他看王安：“你知道阶位吗？” 王安点头。 随着灵气复苏，各种强者层出不穷。相应的，人类将：实力分成若干个阶层。 普通人如果不能觉醒能力，终其一生，可能实力最高也就到四阶的水平，而且这个阶段无法保持多久，很快就会因为身体本身的原因迅速衰落下去。 觉醒能力的人，根据觉醒能力的品级不同，实力也会有所区分，最低也是三阶水准。而且随着修炼，实力还会不断上行，巅峰状态也能维持很久。 这是小学四年级的必考内容，王安没丢分，记忆深刻。 在他之前的经历中，田伯光的实力大概已经到了四阶，令狐冲还差一点才能四阶，至于王安自己，他估计要十二经脉全部打通，才能到达四阶。 阶位评估是小学五年级的自修内容，王安在父母的辅导下提前做了预习，但没来得及上，就被赶到了地上一层。 “但是在地上三层，人类的身体强度不够，往往邪崇还没有成型，人就已经死了。所以在这里反而很少出现邪崇降临。” “在地上三层更需要防范的，大概是人本身。” 王安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刚刚获得能力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被能力吞噬驱使变成怪物。或是想要利用能力作恶，又或者本身就是城市外强大生命的棋子。” “地上三层能够威胁到生命的存在，或许就是你身边的人，而不是那些明眼可见的危险。” “所以，你在地上三层需要的大概不是什么护甲或是武器。” “因为你不需要面对那些城外生命，你不需要和这些生命进行生死搏杀，城外生命的尖爪厚皮不在你考虑的范围内。” “你需要一些技巧，小物件，这些技巧能够让你识别到身边的人谁更危险，谁比较安全。小物件则能够让你在危险到来时，有更多的方法解决问题。” 王安只觉得茅塞顿开。 光是这次交谈，就值了三千！ 他道：“你对地上三层似乎很熟悉？” 摊主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在笑，不过听起来这个声音就像是风从树洞中吹过。 “不问来历，朋友，你忘了规则了么？” 他说道。 王安急忙道歉。 随后问：“那么，我在你这里可以买到什么？” “我这里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有用，只要你能够用在合理的地方。但你能带到地上三层的很少，更重要的是，你有足够的钱么？” “多少钱？” 摊主吓了一跳：“你真要？” “多少钱？！” 王安再问一句。 摊主迟疑片刻：“这是一桩大买卖，我需要专业人士来估价。” 王安点头道：“除了买东西，你还要告诉我，我能买的那些东西究竟怎么用。另外，你还要保证，我买的这些东西确实不是禁药，可以带到地上三层。” “我们可以代劳。” 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吧招待出现在摊位附近，他解释道：“你在这里交流了太长时间，有些影响后面的顾客，所以，如果你确定了要买什么，我们可以帮你协调。” 王安点头。 两个人离开了车厢，手环又不合时机的滴滴鸣响，带着一串串剧烈的电击。 如果是早上的王安，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音，就像是在地上六层经历过的那样。 不过现在…… 王安神情自若，甚至觉得精神百倍。 他修炼的神秘功法极大降低了电流带来的伤害，酥酥麻麻的，反而有种特殊的爽感。 招待看着这一切，眼中神情变化，似乎在重新估算什么事情。 最终，他只是拿出一张卡片递给王安：“这是我们在地上三层的地址，今晚你购买的所有东西，都会直接转移到那里。你可以在方便的时候，去那里拿走你的货物。” “另外，如果你需要买卖什么东西，也可以去那里。相信我，那里的东西比外面更加丰富。” 第二十章，登高（加更一章） 王安带着三个不同的制品离开了酒吧。 按照约定，在到达地上三层的一星期之内，酒吧会把他购买的其他物品送到指定地点。 “强效跳跃兴奋剂，注射用，提供时长一分钟的‘强效跳跃’能力。使用该能力，可以越过最远三十二米，最高十米的障碍。” “暗影法术卷轴，撕碎后立刻生效，提供时长三分钟的‘暗影’效果，暂时进入一个‘暗影空间’。在该空间内不能发动攻击，也不会受到攻击，直到法术效果结束” “笛卡尔的炼金笔迹，胶囊中的液体可以书写一段文字，字数不超过五十字。字迹为永恒的，不可擦除，改写，或是覆盖。” 这种物品听起来应该来自不用的地方，甚至不同的城市。也就是说，这种地下世界沟通的不仅仅城市内外，甚至包括不同城市之间也有些东西通过地下世界完成交流。 无论是兴奋剂或是法术卷轴，产生的效果都是一次性的，即便如此，依旧价格不菲。 想要固化法术效果，或是长期拥有跳跃能力，都至少需要十万以上。 经过与田伯光的战斗，王安对自己的战斗力抱有信心。 但多一点保命的手段，并不是坏事。 回到自己的房间，蓝公爵还匍匐在桌子上，看见王安，低沉叫了一声，跳下桌子，离开这里。 这是一只很奇特的猫。 或者说，很有个性的猫。 王安十五岁的时候，在后面一条街巷的角落第一次见到蓝公爵。 那个时候蓝公爵还很小，小到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它的母亲，一只体型庞大的猫正在独自面对一群老鼠的围攻。 王安在最危急的时候救了这只大猫和蓝公爵。 仅剩蓝公爵了，其他的小猫崽都已经被老鼠咬死或是叼走。 地上一层的环境如此恶劣，就算是生物金字塔也会发生颠倒。 大猫在几个月后叼着蓝公爵来到了王安的房前，丢下了蓝公爵，然后飘然远走。 王安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大猫已经命不久长，在和老鼠的搏杀中，大猫的四肢都已经被咬坏，很可能已经感染。 它知道这一切，所以希望王安能够收养蓝公爵。 但那个时候，王安自己也朝不保夕，在勉强支撑了几个月后，王安最终还是狠心将蓝公爵拒之门外。 那个时候，他第二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无力。 蓝公爵在门外叫着，声音渐渐干涸，最终消失。王安只能听着，顶着门…… 他以为蓝公爵后来死了。 但并非如此。 蓝公爵用了两年的时间，成为了这一片街区的霸主，小动物们在它面前瑟瑟发抖。 王安和蓝公爵再次相遇，蓝公爵会时不时过来串门，从未乞求过食物。 他们两个的关系奇妙，有点像是知心的朋友，彼此信任，彼此并不亏欠对方。 但，绝不亲密，甚至可以说关系有些冷漠。 大概蓝公爵始终忘不了王安当初做了什么。 明天走之前需要和它谈谈。 王安想着。虽然他希望将蓝公爵带到地上三层，理论上他也可以完成检疫后带蓝公爵上去。但最终去留取决于猫，而不是他。 再次环顾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小房子。 他在这里住了接近十年…… 要走了！ 躺好，睡着。 从地上四层下来后，从未有过的安稳，从未有过的香甜。 清晨五点，准时醒来。 依旧是修炼那套神秘功法。 以王安现在的实力，留在地上三层问题不大，但他的目标不是地上三层，而是地上四层甚至更高。 想要前往地上四层，至少要有四阶的实力。 但王安在修炼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的内力不够！ 在那个世界里，前面四条经脉打通属于水到渠成，每天打通一两个穴道，时间长了，整条经脉都能打通。对内力多少，并没有要求。 但从到足阳明胃经开始，打通穴道就需要气息去一个个“冲击”。 气息必须充足而且汹涌，源源不断，才能打通这些穴道。 缓缓吐气，王安睁开双眼。 暗道：“我的身体素质虽然已经有了极大提高，但是内力这种东西，最终还是要靠慢慢积累才行。毕竟不是福威镖局那个世界，想要一蹴而就，只是梦想。” “好在打通足阳明胃经不受时间限制，只要内力够了，一口气将整条经脉打通都不是问题。” “这是个水磨工夫，必须坚持不断，慢慢积累。” “所以现在不能着急，更不能懈怠。” “另外到了地上三层后，如果有能提升内力的东西，能买也要买下来。能少一点修炼时间，也不是坏事。” “这个世界觉醒武学能力的绝不止我一个，有内力的觉醒者肯定不在少数。所以提升内力的东西肯定存在。” “地上一层没有觉醒者，这方面无法交流，等到了地上三层，眼界开阔，找到同样觉醒武学能力的觉醒者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到了地上三层，衣食住行之外，还要打听那个家伙的消息，请律师打官司。另外我自己还要买提升内力的东西，等等等等，一切都要花钱。说到底，没钱寸步难行，还要想个办法赚钱才行。” 想到赚钱，王安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水囊里的水，又跟着想到自己的空间能力。 这个真正属于王安觉醒的能力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激活，要是有机会再去别的世界走一走，到也能再赚点钱回来。 正在胡思乱想，手环忽然滴滴鸣叫。 王安心中一动，低头。 “公民9a3022，经检测，你已觉醒能力。能力等级未定，能力效果未定。你必须在四个小时内前往地上三层，接受审核。” 果然来了！比王安想象的还早。 他以为从手环感应出他觉醒到发出通知，至少要二十四小时左右。毕竟很多刚刚觉醒的能力并不稳定，甚至可能是“伪觉醒”。理论上要有足够长的时间让能力“沉淀”，然后再谈审核。 但王安从昨天觉醒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居然就收到了通知。 蓝公爵撞开小门走了近来，在屋子里徘徊了一圈，看了看还穿着短裤坐在床头的王安。在以往，王安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等着出门找点事情做。 王安跳下来，问：“蓝公爵，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地上三层？” 他道：“不过你可能要接受一次检疫，对你没坏处。” 蓝公爵警惕的盯着王安，叫了一声。 王安猜不出蓝公爵的决定，他只能道：“我等下就去地上三层接受审核了，按程序审核结束，我就要留在地上三层再不回来，你怎么办？” 蓝公爵跳上了桌子，嗅了嗅空荡荡的碗，没有搭理王安。 王安最终只能摇头，回到沐浴间，在散发着异味的水中完成他在地上一层最后的沐浴。 四十分钟后，王安提着一个小箱子离开了自己的小房间。 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只要审核通过，他能从官方得到他需要的一切生活必需品。这是酒吧招待昨晚特地讲过的，衣服，鞋子，被褥等等，都可以丢掉，地上三层有全新的等待着王安。 没有蓝公爵跟着，让王安有些失望。 在离开房间前，王安还准备和蓝公爵再聊一次，但是蓝公爵已经自顾自的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外面的世界依旧是昏暗的，死气沉沉的。正天顶上没有漏下光芒，淅淅沥沥的水滴在街道各个角落出现，混入泥泞。或许今天是阴天，或许是那些大人物想要独享阳光。 街口那些阴影中，还是或蹲或站着一群人。或许还是昨天晚上那些人，或许已经有人离开有人进来。他们聚在那里，已经无聊到无话可说。但是除了聚在那里，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如果王安没有觉醒能力，过上一段时间，或许也会悄悄进入这群人中，然后百无聊赖的坐在垃圾桶上或是随便什么地方，听着风和水混杂的声音，然后在悄无声息的垮掉，直到死去。 那会很方便，抽掉垃圾桶盖，尸体就自己进入垃圾桶。垃圾车多半会及时到来，它们能够从手环那里接收到信息，然后带着垃圾桶消失在黑暗中。 接下来又会有一批新的人，百无聊赖的聚在这里，绝望的看着天空。 王安这次没有对那些人招手，他自顾自的走到街道尽头，看着电梯开启。 巨大的电梯门犹如巨人的双手在咯吱咯吱声中缓缓向两面退开，里面空无一人，灯火辉煌。 王安深呼吸，走了进去。 电梯门合拢，如巨人握住双拳，不留一丝光芒外泄。 王安站在电梯中，等手环完成交接，脚下发出低沉的嗡鸣。过了几秒，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出现，推举着王安不断上升。 十几秒后，地上一层从王安的眼中消失。 然后是昏黄的，弥散着浓重雾气的地上二层，行人在这里佝偻着肩膀，忽隐忽现。 “叮”的一声，地上三层到了。 第二十一章，审核 地上一层的基调是黑暗，地上二层是雾蒙蒙的灰寂，地上三层已经有了一点点自然光芒，更多的地方由电子光芒补充。 璀璨却不华丽。 想要华丽，可能要到地上五层去寻找，那里聚集着整个城市的富人。 地上三层，是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的世界。 四面八方的楼房是一幕幕广告幕墙，各种各样女人们在广告中穿梭来往。明星的唇，手，眼，乃至脊背，都在不停地向着地面上的人群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虽然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多半听不清这些广告的音乐和话语，但这并不耽误广告里的每一种商品被人记住。 高楼幕墙往下，是一排排繁华的商店。 比起地上一层黯淡而萧条，这里明显更为繁华，也更有“人世间”的气息。 街上的人们熙熙攘攘，交谈着，笑语着。 母亲推着婴儿车走过红绿灯的街头，有人正在街边发着各种各样的传单，其中一张传单在空中飞过，落在王安的手上。 “明客牛排开业酬宾，自助五十九一位！” 字体嚣张的像是要从纸里跳出来。 光是看着牛排，王安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饥肠辘辘。 地上三层的牛肉未必是真的牛肉，但地上一层甚至连人造肉都极为稀少。除去在福威镖局那段时间，王安差不多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碰过肉了！ 悬浮公共汽车时不时从一人高的空中划过，然后略显笨重的降落，停留在站台边。它们与地面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想要攀登上去需要一番努力。 但是车站等待人们顾不上这些，他们熙熙攘攘的蜂拥而上，然后被汽车运往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 在更高一点的地方，是一排排悬浮私家车划过空气。这些私家车谈不上奢华，只是实用而已，这也符合地上三层的普遍情况。 “我回来了！” 王安看着这个世界，观察着这个世界，体会着这个世界，深呼吸，如此想着。 他有些目不暇接。 过了片刻他活动了一下紧张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转身，又一次贪婪地看了一眼着地上三层充满活力的景象，这才敲了敲审核间的大门。 “进来。” 有人回答。 “公民9a3022，前来接受审核。” “坐。” 审核官简练的回答。 两天时间，王安在两个楼层进了两次审核间，见了两次审核官。 地上六层的审核间有点暗，王安甚至看不清那两名审核官在办公桌后的具体模样。 而地上三层显然明亮的多，虽然审核间看起来很普通，只是比地上六层大上一些，但明显更为“家居”？王安说不好，但知道这里的环境让他更加舒服。 审核官总共有三个人，但主审官是一名女性。 不用说王安也知道，她身上的气息流转明显比前面两名审核官更加强大，王安只能看见她身上的气息蒸腾，却感受不到气息的具体流动方向，说明这名女性明显比王安强大太多。 王安现在已经是三阶中游水平，女主审官的实力至少有五阶！ 在女主审官的面前摆着一个小巧的金属立牌，上面有女性的名字：林悦。 她有一头波浪般起伏的黑色长发，似乎是自然卷，眼睛很明亮，鼻子很小巧。总之，这是一张极为耐看的脸庞，只是这张脸庞面无表情。 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只是没有表情的平静。 看见王安一直在打量自己，林悦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椅子，身边中年审核官道：“说出你觉醒的能力类型，你的特长。” 王安道：“我觉醒的是武学方面能力，但没有具体门派。” 他不能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青城派的摧心掌，而且他的摧心掌也不太全，至于神秘功法，更不能说出去。 “至于觉醒后的特长，嗯，我大概特别能打架。” “打架？！” 中间的审核官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果然来自地上一层，擅长的只是打架而已。 林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身体发生了微妙的移动，应该说被王安吸引了注意力：“能打架？能不能展示一下？” 王安无所谓：“怎么展示？” 林悦还没说话，中间的审核官已经说道：“能力确认和能力展示会在几分钟后进行，我们首先要对你的能力等级进行估算。” 王安依旧任人摆布。 审核区间发生了转移，在审核间的后面，有一个类似医务室的地方，里面有着各种王安在小时候看到的医疗设施，嗯，甚至包括分腿台。 王安无法想象这些东西究竟能有什么用，难不成有些人觉醒的能力需要？ “我们要测量你的灵能密度。” 中年审核官道，他坐在电脑前，示意王安将两条手臂伸进一个金属管道内：“我们将会往你的手臂打入高密度灵能，这会很疼，而且我们会逐渐提高灵能密度，当你无法坚持的时候我们就会停止。” “或者你认为你别处的灵能密度更高，也可以，我们设施齐全。” 中年审核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分腿台方向。 王安立刻摇头：“不，我觉得胳膊就行。”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灵能密度，也不知道灵能密度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中年审核官看了一眼林悦。 林悦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屏幕，道：“从90开始。” 中年审核官吓了一跳：“90？！那可是……” 随后点头：“好吧，如你所愿。” 两道强烈的刺激骤然从手臂的某个地方袭来，像是电击，但又和电击截然不同。 但这对王安，好像毫无效果。 他的神秘功法轻易的化解了这次冲击，以至于让王安都觉得这次电击有些虎头蛇尾。 甚至没有手环“电疗”来的刺激，他如此想着。 林悦看着王安若无其事的表情，道：“120。” “120？！” 中年审核官的手有点哆嗦。 觉醒者拥有不同的能力，这些能力有着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决定能力等级高低很难有统一的标准。 但人类很快发现，无论表现形式如何，一个人体内的灵能密度最终决定一切。 灵能密度越高，能力等级也就越高。 而灵能密度测试，则有些类似于穿刺试验，用高密度的灵能对身体部位进行冲击，冲击的灵能密度越高，意味着抵抗冲击的身体中包含的灵能密度越高。如果身体无法抵抗灵能冲击，穿过身体的剩余灵能会被仪器感应。 灵能密度90的冲击，是一个刚刚觉醒能力者的上限！ 灵能密度120的冲击，是一个有天赋的觉醒者的上限！ 但是这样的上限，对王安来说是不存在的。 他的功法再次化解了这次冲击，让王安觉得好像手臂被重重掐了一下。 疼是很疼，但也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林悦的眉头皱起，让她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最终她说道：“180！” 中年审核官的手已经哆嗦的厉害。 180？这可不是有天赋那么简单，迄今为止，全球初测灵能密度的最高纪录就是180！ 中年审核官敲打着键盘，错了几个地方，不得不修改了好几次。 随后，机器发出嘟嘟的警告声，屏幕里多次跳出弹窗，询问是否核实这次测试。 林悦伸手，主动替中间审核官完成了确认。然后抬头，看着依旧一脸茫然的王安。 几秒之后，第三次冲击骤然降临！ 这一次的冲击直接突破了功法所能转移减弱的极限，瞬间出现的犹如电流与火滚的冲击让王安脑袋直接空白一片，那已经不是疼痛能够形容，王安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胳膊被深入火炉中捶打，有人想把自己的手臂变成金刚不破的铁臂！ 三秒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低声嘟哝了一句：“干。” 抬头看着林悦，怒火突然涌了出来：“再来啊，有种再来次狠得，我要是叫出声，就跟你姓！” 他的性格本来就非常坚强，林悦要是能够把灵能密度测试的前因后果说清楚，王安也就算了。 偏偏这几个审核官一个个都没说明测试内容，在王安看来一次比一次的疼痛就是为了让他吃瘪，让他难看，就是要让他低头！ 他在地上一层没低过头，知道自己无法升华的时候也没低过头求人，现在有了能力，怎么可能低头？！ 中年审核官看着屏幕，屏幕上依旧没有显示。 这意味着，虽然王安看起来疼痛无比，但事实上他的身体依旧没有被高密度灵能穿透！ 审核官脸色发白的扭头看着林悦。 林悦道：“灵能密度112。” 中年审核官愕然，指着屏幕：“可是……” “仪表坏了。” 林悦表情不变，看着王安：“你的灵能密度测试已经结束，灵能密度112，记住这个数据，对你有用。” 王安还想大骂几句，没想到林悦直接停了后续，考虑到对方是个女人，更考虑到自己肯定打不过林悦，王安很有些不甘的收回手，道：“我记住这个干什么？灵能密度是个什么东西？！” 看了看手臂，完好无损。刚才那种极度的痛苦简直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根本看不到任何伤痕。 暗中运转内力，四条经脉也都安然无恙，完全没有受损。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特别刑侦科 “灵能是灵气的能量表现形式。” 意识到王安可能不清楚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林悦解释道：“极强的能量冲击会让你感觉到痛苦，但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身体里的灵能密度越高，代表觉醒的能力等级越高。” “另外，如果长期锻炼觉醒的能力，也能提升自己身体里的灵能密度。” 王安似懂非懂。 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情，别人测验灵能密度往往是觉醒后的第二天，而自己，其实是觉醒后“半年”。光是这个时间差距，就能让他占了很大的便宜。 更何况他修炼的神秘功法能够吸收降低自己受到的各种伤害。 “你的灵能密度是112，这是我们采集到的数值。” “但是，灵能密度和个人承受极限还有一个差别。有些人能承受超出自己灵能密度之上的冲击，有些人在自己的灵能密度达到前就已经承受不住痛苦。这些我们都要做一个记录。” 王安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林悦其实还想说，王安的灵能密度已经达到了180，但是那样一来他就迅速被人盯上，各种事情会接踵而来。 这么多年来，全世界觉醒者首测灵能密度超过160的都没有好结果，当初第一个达到180的觉醒者，现在已经死了多年。 112这个数值不高不低，正是一个“有一定天赋”的觉醒者应有的结果。将来就算是进入地上七层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一直留在地上一层也不会让人觉得遗憾。 这个数值，是对王安的保护。 但这种事情，仅仅只是林悦作为城市主审官对于新晋觉醒者的下意识保护而已，没必要和一个地上一层来的人讲清楚。 意识到王安灵能密度比自己想象的更大，林悦不再坚持让王安表现自己的能力，而是将之后的审核过程介绍了一下。 目前阶段的审核只是最初步的审核。 在那之后，王安需要在审核科的监控室里呆至少四十八小时，在这个过程中，审核科还讲对王安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体检。 这一切的结果，最终都会记入王安的新手环中，作为手环监控身体的基准。 在那之后，王安需要自己决定自己未来。 觉醒能力并不代表一切都能高枕无忧，让官方包揽一切，依旧要想办法在城市中生存下去。 王安更是如此，想要找那个家伙讨回公道，夺回属于自己的父母遗产，就意味着他必须在地上三层或是四层停留相当长的时间，还需要考虑打官司之类的开支。 这一切，在地上一层时不是问题，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接触不到这么现实的问题。 到了地上三层，就要正面这一切，并且做出自己的选择。 摆在王安面前可供选择的方向很少。 他从地上一层来，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目前灵能密度只有112，算不上特别高级的能力，也不在城市各个家族势必招揽的范围内。 所以，军方，官方或是加入那些大家族在地上三层的企业，是目前真正可行的选择。 在会议室听林悦将这一切说完，王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新手环。 这是一个银白色的，差不多快要覆盖整个小臂的手环，更不如说这是一个护腕。 事实上，使用高纯度合金打造的新手环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它防范着带手坏的人突然暴走，将手环扯下来丢弃。也能抵挡各种利刃的攻击。按照审核人员的说法，新手环足以抵挡近五阶的攻击——仅限于手环抵挡得住的地方。 他在利用这点时间做出判断。 抬头看着林悦。 几名审核官身上都穿着蓝褐条纹的制服，系着蓝褐斜条纹的领带。这是官方的标准制服，根据工种不同，这些条纹会发生一些变化。 蓝褐条纹的服装并不好看，但也看穿衣服的人怎样。 林悦显然是那种能把任何衣服都穿成皇室礼服的人。 尤其是当她站在那里，让衣服裹住自己的身材，使优美的曲线蔓延至腿，配合她波浪般的长发，毫无表情的面容，构成了一种静默但是让人心悸的美。 王安谨慎的问：“在这方面，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林悦微微点头：“正好，目前地上三层c区的特别刑侦科非常缺人，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 “特别刑侦科？” “专门负责能力觉醒者相关案件的侦查工作，福利待遇很好。就近提供宿舍。” 就近提供宿舍这个条件明显打动了王安。 他现在孑然一身，考虑到他在地上三层人生地不熟，自己去找住所的困难显而易见。 只是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翻了几下特别刑侦科的资料，问：“因为我觉醒的是武学能力？” 林悦没有回答。 翻完资料，确定没有什么漏洞，王安点头道：“那我就选特别刑侦科。” 在林悦带来的文件上签字，王安的手环完成校正。 “王安，公民编号9a3022，现工作点，地上三层特别刑侦科。职务：探员。” 林悦道：“你可以稍微准备一下，然后会有机器人带你去新的居住点，那里大概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生活用品。明天早上七点，请准时来特别刑侦科报道。” 王安问：“来？林小姐您也在特别刑侦科工作？” 林悦依旧面无表情：“上一届c区特别刑侦科已经被摧毁，我负责搭建新的刑侦科。” 覆灭？！ 王安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想要得到更好，自然要付出更多。想要知道更多，说话就要更少。 这是王安父亲说过的话。 …… 特别刑侦科位于一个如同体育场的庞大建筑物中，这个建筑物从侧面看像是一个圆筒，从地上三层的地面一直堆叠到天花板，与地上四层的底部连在一起。 建筑物的外墙是灰蓝相间的，没有广告屏幕，也没有文字。 和周围喧嚣的建筑物相比，特别刑侦科的大楼显得格外冷漠。 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和周围明亮的电子光芒也相差甚远。 王安走进大楼的时候，是上午七点整。 昨天晚上他已经获准提前二十四小时离开审核科的监控室，他的身体全面监测资料将会在几天后发放。 看起来特别刑侦科似乎对新员工有着特别的需求。 晚上在特别刑侦科安排的住所中休息了一晚上，不得不说，特别刑侦科的福利待遇确实不错。或许是因为王安来自地上一层，所以更觉得反差巨大。 一个四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有着独立的卫生间，二十四小时热水，方便食品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带有空调的卧室传来的风远比地上一层更让人觉得舒服，虽然还比不上福威镖局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空气。 一次可以说得上痛快的熟睡，让王安现在精神格外好。 此时地上三层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悬浮汽车和路上的行人也没有到达高峰。要到九点左右，城区各个街道上的灯光才会此起彼伏的亮起，把这个世界再次染成一片光芒的海洋，平凡普通的人们再次开始自己忙忙碌碌的生活。 在特别刑侦科的大厅里，王安意识到并没有从外面看起来那么黑暗。 只不过光芒从头顶上方数十米的穹顶散落下来，因此谈不上明亮，甚至带有一点灰暗的感觉。 大厅两边有两张条桌，或许是之前接待人员待着的地方，但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再往后，两个互相呈现反螺旋的楼梯一直通向上面。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站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王安略感不安。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好，王安。” 这个声音像是广播，在大厅的四处都有，也听不出男女区分。 王安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没有看见人影。 “我在六秒前完成了你的身份核对，王安，欢迎成为特别刑侦科的一员。” 那个声音继续道：“你可以在这里稍等几分钟，林悦女士马上就会从楼上下来，她会安排你今天的工作。” 王安问：“请问你是哪位？” “骊威克，我是c区特别刑侦科的中央电脑，负责接待，协调等很多工作，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王安急忙道：“多谢。” 旋梯上忽然传来林悦的声音：“你好，王安，欢迎来到特别刑侦科。” 王安抬头，林悦穿着样式稍微调整的工作服走了下来，伸出手和王安握了一下，随后道：“你刚来第一天，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你可以让骊威克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我希望你能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明天开始，就有正式的工作让你去做。刑侦科主要负责的是与觉醒者有关的案件，但有些疑似觉醒者的案子也会转交过来。c区刑侦科刚刚重组，积压了不少案子，压力很大。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安点头。 林悦没有回到楼上，而是直接走出大门，一辆车停在那里。 “一桩恶性凶杀案。” 骊威克的声音传来：“林悦女士需要尽快结案，她的压力很大。” 第二十三章，办案 刑侦科的左侧的楼梯通往办公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房间不大，不过里面一应俱全，有电脑，档案柜等等。 王安估计自己多半用不上档案柜。 他对自己的学历“很有自信”。 甬道很长，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环绕体育场左侧的环形通道被改造成了办公长廊。有些办公室的门紧紧关闭，有些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有些声音。 在甬道的尽头，是林悦的办公室。 “目前刑侦科共有十七名成员。” 骊威克介绍道：“普通职员六人，觉醒者十一人。” “普通职员在三楼工作，他们主要负责与其他部门的沟通，以及后勤保障。” “玲珑城共有三百七十万人，绝大部分为没有觉醒的普通人类。约有三百万人集中在地上三四五层，其中以地上三层的人最多。” “按照官方规定，所有发生初次觉醒的觉醒者都需要到地上三层报道，并接受备案。相当一部分觉醒者选择留在地上三层。” “由此导致地上三层觉醒者与普通人混居现象最为突出，与觉醒者有关的案件也更多，即使只是c区，每天发生的与觉醒者有关的案件都超过四十起。” “这仅仅只是报案数，更多与觉醒者有关的案件都被暗中处理。” “由于上一届c区特别刑侦科被摧毁，目前刑侦科堆积了大量的案件需要处理。” 王安点头。 他其实很想问问上一届特别行政科的事情，究竟是谁摧毁了这个科室，后续又是什么。 但理智告诉他，这些东西最好别问。 至少在他实力不够之前，知道那些东西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刑侦科右侧半边楼主要“负责人”是骊威克。 这里存放着以往的档案，刑侦科的武器，补给品等等。使用这些东西，需要提前向林悦申报，或由林悦直接下命令从骊威克这里支取。 另外在右侧三楼，是刑侦科觉醒者的锻炼房。 锻炼房共有十五个，使用锻炼房无需通过林悦批准。也可以说，王安如果平常没事，不必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完全可以一直待在锻炼房锻炼身体。 作为第一天上班的新人，王安还没有“日常配枪”的权限，但可以从骊威克那里领取自己的日常服，工作服等总计六套衣服。 其中战斗服类似于连体夹克，在内衬有多个口袋，可以插入防弹板之类的东西，用来降低身体可能受到的伤害。 王安在福威镖局的世界里享受到了“重甲”带来的好处，听骊威克做完介绍，立刻对战斗服充满了兴趣。 刑侦科的工作时间从早上七点至下午四点，四点之后理论上是个人时间。但考虑到刑侦科目前案件堆积严重，所以真正的下班时间可能会大大延后。 但这种加班并非白做贡献 关于觉醒者在玲珑城里的情况，骊威克也额外做了介绍。 觉醒者共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地上六层某个大家族的子弟觉醒，他们很快会被接回地上六层，不用操心什么事情。这种情况还包括被那些大家族看上的普通觉醒者。 另外一种，则是没有大家族做幕后支撑，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往上爬的觉醒者。 围绕这些觉醒者的行为，官方有一整套的评分标准。 放在刑侦科，大概是每处理一个案件，就能得到一定的积分。积分到一定程度，就能进入地上四层，享受更高的福利和薪资标准，并以此类推。 不在官方工作的的觉醒者，也可以通过为官方做事获得相应的报酬和积分。 所以，在刑侦科加班，不仅意味着有额外的津贴，同时处理更多的案件，获得更多的积分，对自己的未来也有好处。 “现阶段你可以加入积分俱乐部。” 骊威克建议：“按照规定，积分同样可以用来交易。在积分俱乐部中，你可以消耗积分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或是完成某些事情，赚取积分。” “对于觉醒者而言，积分是他们区别于普通人的另一套货币标准。” 王安嗯了一声。 这种积分制度，更像是一种藩篱。由于积分对普通人没有意义。就算是百万富翁，只要没有觉醒，都与积分无缘。 而在积分俱乐部中，积分交易更像是一种“以物易物”的活动，并不涉及普通人的金钱交易，从而进一步的限制了普通人的富裕阶层对觉醒者体系的渗透。 对于觉醒者而言，钱确实不是一切。 王安的父母之前都在为军方工作，军方有自己的升职体系，所以官方的积分制度，王安也是第一次听说。 对于骊威克的建议，王安当然不会拒绝。 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觉醒者的新丁，对于觉醒者的情况还处于一片迷茫的状态。而积分俱乐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交流平台。加入其中，可以让王安更快更顺利的融入到觉醒者之中。 “我已帮你完成俱乐部备案，目前你处于无界限等级，当你的积分足够高时，可以进入更高等级的团体里。” “在你的电脑里，将会有目前阶段的具体描述。” “请记住，积分俱乐部是一个确保觉醒者隐私的场所，你无法掌握交易对象的姓名或其他涉及个人隐私的信息，也不能主动去询问对方的信息。如有违反，一经查实，官方会根据严重程度，扣除你已有的积分。” 王安问：“所以我在俱乐部里看到的名字，大概只是一个个代号？” “正是如此。” “我懂了。” 随后，王安按照骊威克的指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上面的铭牌写着“罗通”两个字。 这是一位从a区抽调来的觉醒者，之前在地上三层a区特别刑侦科负责案发现场处理工作。经验应该说极为丰富，至于为什么会从a区过来，骊威克作为电脑分析不出来。只能归功于重组c区刑侦科的的林悦善于交流。 从明天开始，王安就要跟着这位罗通从基础案件做起。 王安敲响办公室门的时候，罗通正在里面看书。 他的办公室里有大量的书，就连档案柜里也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王安进入罗通办公室的时候，首先被这些堆满墙壁，几乎要到天花板的书籍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不过当他看见书脊上的名字后，立刻确定一件事情。 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职这些书！ 罗通的个子很高，虽然坐在办公桌后，不过看起来就像是站在那里一样。 更让人瞩目的是，他的脸上画着特殊的油彩，看上去斑斓莫测。不过这些油彩还没有画满全脸，所以看起来还没那么狰狞。 “通灵师有很多种，越是强的通灵师能够驾驭的油彩越多。” 王安的父亲说过这句话，他有几名战友是通灵师，这些归属与巫术觉醒层面的通灵师能够和“灵魂”交谈，而且能够让灵魂完成各种事情。 通灵师脸上或是身上的油彩，类似于“信号灯”，能够吸引和控制周围的灵魂。油彩越多，图案越复杂，能够驾驭的灵魂越强大。 但若是超出自己的极限使用油彩，就会立刻被灵魂反噬，痛苦无比。 “你好，新来的？” 罗通看见王安到来，放下书，微笑着问道。 王安点头，迟疑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来自地上一层说出来。地上一层对于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意味着犯罪和穷困。 王安当然可以不必主动说出自己的情况，但他同样担心，自己隐瞒“出生地”，一旦被队友发现，可能会更让队友方案。 想了想，王安最终下定决心：“我叫王安来自地上一层。” “地上一层？” 罗通显然愣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道：“能不能说说那里是什么情况？我最多进入过地上二层，那里灰蒙蒙的天气让我印象深刻。虽然理论上，地上一层不会出现与觉醒者有关的案子，但现在时代发展的太快，地上二层已经出现了觉醒者类别的案子，说不定地上一层现在也有了萌芽。” 王安只去过地上二层一次，只记得那里也有审核间，但是审核人总是不在。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味道，对王安而言，甚至比地上一层的空气更让人难以呼吸。 “很一般。” 他回答道。 罗通点头，示意王安坐下，转身给王安准备水，同时嘴里也没停下来，而是继续说着各种情况。 他是个话痨！ 这是罗通给王安的第一印象，其次他觉得，罗通很会说话，别人可能要说上好几句的话，在罗通这里，很容易找到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三言两语就能说完。 所以，虽然只是准备水的这短短时间里，王安却仿佛经历了一次信息爆炸。关于刑侦科的事情，包括流程什么的，王安几乎已经全部记入脑子。 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好，怎么会被林悦拉入c区？ 王安心中暗想。 第二十四章，积分俱乐部 罗通身上充满了矛盾。 他是王安所见过的，最言简意赅同时又最罗里吧嗦的的人。 冲泡一杯咖啡，总共用去了五分钟的时间。 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罗通总共跟王安介绍了三个案件，从发案时间，接警处理，现场勘查一直讲到结案封存。每一个案件都讲的有条有理，脉络清晰。 可以这么说，把其中一个案子听完，就能对整个刑侦科做事流程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三个案件听完，甚至可以做到不那么像个新手！ ……可特么的这也太多了吧！ 王安觉得每个案子单独拿出来细说，都足够他消化半天了。现在三个案子好像填鸭一样直塞进自己的脑袋里，虽然每个案子处理程序脉络清晰，偏偏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梳理这些知识。 要有个录音的装置就好了。 罗通放下杯子，看着王安，问：“关于刑侦科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王安连连摇头。 听这三个案子，已经让他头大如斗。 罗通点头：“这样很好，你的领悟能力很高。现在我讲一个新的案子，你尝试着处理一下，然后我来说说你的处理方法有没有问题。” ……您饶了我吧！大师！ 王安觉得自己的命都要没了半条。 “我觉得，还是到案件现场亲自处理比较好，因为嘴上说的再多，到了现场说不定脑子一乱，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罗通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关于案件现场，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王安好想哭，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小学时代，老师讲完话，校长上台：“我来补充几句……” 他就不该到罗通的办公室来！ 这个时候，忽然觉得，a区刑侦科放任罗通到c区，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数据库人人需要，可要是个碎嘴的数据库，一股脑把各种知识都塞进来，大概没几个人受得了。 王安急忙找机会岔开话题：“罗探员……” “叫我师兄，在外面处理公务用探员称呼，在科室里，直接用师兄就行。” 罗通纠正道。 作为觉醒者，虽然没有在一个教育体系下学习过，但有前后觉醒顺序。 骊威克在介绍积分体系的时候说过，一般情况下，觉醒者之间彼此以师兄弟师姐妹称呼，并非全部处于亲昵，也是一种秩序的划分。 王安点头：“罗师兄，您的咖啡很好喝。” 他怎么可能知道咖啡好不好喝，十岁之前，还没机会喝过什么咖啡。只是罗通要是继续在案件程序上说下去，王安怀疑自己的脑子要炸。 罗通道：“你虽然来自地上一层，但是对咖啡却很了解。关于咖啡，我也有些知识分享……” 王安死的心都有了！ 这不就是校长说完，副校长上来：“刚才校长说得很好，我另外还要补充几句……” 骊威克及时出面拯救了王安：“王安先生，你还有健康备份需要完成，请尽快前往右侧大楼。” 王安尽可能表现出极度的歉意：“罗通师兄，不好意思。” 罗通不以为然：“没事，下午接着聊。” 下午活着不好吗？ 王安“败退”出门，骊威克旁边冷静介绍：“罗通先生是目前地上三层最好的引导官，实际成绩表明，他引导的探员最短在三天内就能独自探案，最长不超过五天。” 王安打了个哆嗦。 不超过五天？不，他觉得自己最多最多三天就能成才，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 健康备份对刑侦科的探员来说非常重要。 就算是觉醒者，也少不了磕磕碰碰，尤其是五阶以下的探员，在外出探案的时候，少不了遇见危险。刑侦科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包括每个探员的皮肤，血型备份等等。 很多觉醒者在没到五阶之前，身体还没有开始真正强化，刑侦科的健康备份往往会救他们一命。 这些人中，不包括王安。 王安觉醒的能力虽然是那个神出鬼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激活的空间能力，但神秘功法带来的身体强化实在太过强悍，而且他在福威镖局的世界已经修炼神秘功法半年有余，又被吉人通强行灌进几十年的内力进入经脉，最少等于别人修炼五六年才有的结果。 在身体强化这方面，王安在这个世界已经接近四阶的水准。 对他而言，健康备份其实毫无意义。 真要是被敌人重伤，普通人的医疗方式对王安根本就没作用。 在刑侦科右侧耽误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时间，王安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一时间，找出本子和笔，让骊威克重放刚才罗通说的第一个案子处理过程。 这是一起过失杀人案件，嫌疑人是觉醒者，死者是普通人。 罗通说的条理非常清晰，在案发现场要做哪些工作，谁来负责等等，王安只需要听着然后记下来就行。只是罗通说的时候，根本没给王安记录和思考的时间。 现在重新过了一遍，顿时发现自己在探案上似乎有了一定进步。 王安原以为自己离开地上一层，在地上三层只要“卖力气”做事就好。不过为了能早点从罗通面前脱身，又不得不拿出小学生的学习热情，也不知道是苦是乐。 等到下午接近四点，王安终于把罗通说的三个典型案例全都“复习”了几遍，连带着罗通所说的案件现场处理工作，也有了大概的轮廓。一时间环顾左右，总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资深探员。 “你是否需要去罗通先生办公室学习新的内容？” 王安立刻摇头：“不，谢谢，我觉得今天不需要加班。” 开玩笑，上午罗通讲了五分钟，王安用了四个小时才彻底消化。这要是下午再去一趟，今天晚上都别想安稳睡觉。 “好的，你今天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没有加班需求，在十五分钟内可以离开刑侦科，祝你晚上过得愉快。” 王安点头。 抱起办公桌边的箱子，里面装着很多东西。 作为刑侦科工作人员的标准配备，今天中午的时候，骊威克已经将这些物品发放到位。除了一台穿戴式电脑，还包括各种衣物，鞋子等等。 在楼下，正好看见林悦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衣角甚至可以看见血迹，也不知道去了哪个现场。 遇见王安，林悦只是微微点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迅速上楼。 王安看着林悦满脸倦色，一直看到她走上楼去，忍不住摇了摇头。 又要负责审核科的事情，又要重组c区刑侦科，另外还要处理案件，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五阶的高手而言也辛苦无比。 按说像林悦这样的五阶高手，完全可以去地上六层安枕无忧的呆着。根本不需要考虑地上三层的事情。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么基层的地方做事。 难不成也是为了积分？ 王安一边想着，一边摇头。 都到了五阶了，对积分应该没那么大的需求吧…… 不过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有些人并不追求进入高层，但积分说不定能让他买到一些特殊的东西提升自己的实力。 听骊威克说了那么多的积分情况，王安对于积分俱乐部很有兴趣。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把穿戴式电脑装好，闭目，过了片刻，眼前光芒流转，再睁开眼睛，已经身处一个空旷的房间里。 这是一种类似于3d脑内投影的方式，可以让人直接进入网络，与他人交流。 这个空旷房间非常简陋，或许连房间都谈不上，在房间的正中，有几个牌子。按照骊威克的介绍，这些牌子上都是一些交易信息，想卖东西换积分的，想要用积分换东西的等等。 除此之外，大厅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四五个人，但是交流不多。 不过这也正常，积分俱乐部分成好几部分。王安这样一点积分没有的，最多只是个挂名，只能在无界限等级混混，在这个阶段的觉醒者本来就不多，只有四五个也很正常。 骊威克说过，只要王安有五百积分，就能进入人数最多的房间，在那里差不多有近五万人。除了官方的觉醒者，有时候军方或是其他家族的觉醒者也会通过特殊的接口进来交易。 当王安的积分超出三万，他就能进入贵宾级的房间。 不过按照正常的标准，三万分已经足够王安通过官方途径进入地上六层，在那里需要面对的事情，和现在肯定又有不同。 在贵宾房之上，还有一个骊威克都不知道具体名称的房间，能够到那里的，都是积分数十万，成为官方顶级官员，作为这个城市管理者的存在。 这个房间依旧不是最高级的，骊威克按照已知的信息推演，应该还有一个房间，属于世界联合政府官员们的场地。 最最顶级的，应该就是“世界之王”。只有城市高层官员才知道，普通人完全无法了解的强大存在。 世界之王…… 王安微微摇头，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世界之王的存在，也不知道世界之王到达了几阶。 第二十五章，凌乱 独立完成一个案件，约有五十个积分。 如果工作效率很高，刑侦科的人差不多在一个月内，就能进入“500分大房”。 所以在外面的“大厅”里呆着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和王安一样，刚刚成为觉醒者不久，没有在官方做什么事情，积分不够，只是进积分俱乐部见识一下。 王安没和这几个人交流，自顾自的走到交易信息的牌子那里看了看。 积分俱乐部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交易”。 在外面的交易区肯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买卖公告，不过先看看这种交易的框架，也算是熟悉环境的一种。 说起来，这还是早上罗通讲解案例时专门提过的一点。 什么细节是可以忽略的小细节，什么细节是需要专门注意的地方，罗通结合三个案例早就说的清清楚楚，王安正好活学活用。 “求购艾科雷特法杖组件” “求解艾科雷特三级法术方程” “求购艾科雷特构件” 艾科雷特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一个觉醒了法术系能力的传奇魔法师，有传言说艾科雷特的真正实力已经超出了十二阶，达到三百年来魔法师的巅峰。 在艾科雷特达到个人实力巅峰之际，他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城市，迈过白线，进入了野外，从此再没有回来。 被艾科雷特带入野外从此杳无音信的法杖，是很多法师类觉醒者梦寐以求的装备，据说这根法杖可以极大提升各种法术的效果，不同的法师使用这根法杖，还会有额外的变化。 而被艾科雷特写在一本书的眉头，号称解开它能够将所有法术了熟于心的三级法术方程，对于法师来说同样重要无比。但是一百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能够解开。 至于艾科雷特构件，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形傀儡。比起机器人，这种人形傀儡更得法师喜爱。但艾科雷特制造的构件，才是所有人形傀儡的巅峰。 这三个公告一直浮动在牌子上，也不知道浮动了多久。 这种无积分觉醒者绝对无法做到的公告，也就是罗通所说的标准模板，或者说，这是前面一两个房间的“任务天花板”。 这三个任务各自标定的报酬，也是前面房间中任务报酬的“天花板”。 如此一来，下面有人再发布任务，就能有以模板做基准进行调整。尽可能的保证发布人和承接人各取所需，大致公平。 往下一点，倒是有些新鲜的公告，不过也只是相对新鲜而已，最近的一个公告，也是半个多月前发布的。 这些公告能够提供的积分更是少得可怜，最多只有六十左右，王安只要单独完成一个案件，就足以赚回来。 心中也说不上是不是失望，在骊威克做出各种等级房介绍的时候，王安已经猜到第一个房间不会有什么收获。 离开网络，王安拆下穿戴电脑，泡了一碗方便食品，三口两口吃完。忽然想起蓝公爵，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王安在积分俱乐部里的化名，就叫蓝公爵，也算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记忆。 地上一层俱乐部代售的山泉水现在还没有消息，没有多余的钱购买东西，所以王安也不急着去那名招待指名的地上三层联络点。 在洗完澡后，王安开始例行的功法修炼。 即便知道打通下一个穴道遥遥无期，但若是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更没有希望。 只有坚持下去，水滴石穿，才有未来。 默默运转了好几遍神秘功法，隐约感觉内力增加了一点。 然后休息。 有些枯燥，但比起地上一层不知道好了多少。 …… “欢迎回来，王安先生。” 骊威克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 王安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刑侦科已经十多天的时间。 在罗通的“帮助”下，王安用了五天的时间证明了两件事情。 他可以独当一面独自处理案件，还有，他的资质确实平凡无奇。 按照罗通的说法，那些有天资的觉醒者，三天绝对就能独立出去，独当一面。 而王安显然不属于这些有天资的觉醒者。 目前的他，还只能处理c档案件。 所谓c档，就是普通治安案件，或许是觉醒者之间打架斗殴之类，总之，不涉及死亡或是重伤。 这种案件完成之后最多能有两三个积分就不错了，就算是c区刑侦科复建，也没有几个探员愿意处理这些案件。 对王安而言，这些案件聊胜于无，而且没有生命危险，也还不错。 五六天的时间，王安已经处理了三十多件c档案件，积分到达五十八分。距离500分大房还很遥远。 刚刚处理完两个觉醒者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破坏公物的案件，王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填写结案书。 骊威克等王安写完结案书，把提交电脑封存档案后道：“林悦女士希望你到她的办公室一趟。” 王安越过长长的寂静通道，轻轻敲了敲林悦的办公室大门。 “进来。” 林悦的办公室很大。里面有至少三个书架，板衬都被厚厚的书籍压弯。 屋里还挂着几幅画，有蓝色的大海，有晴空万里，有悠悠草原。 晴空万里王安倒是见过，在另一个世界福威镖局的时候。 大海和草原，只在小学的书本里知道，但从未亲身体验过。 房间正中是个大书桌，书桌旁有个庞大的地球仪，一个人的两只手都无法将它包围。 但是地球仪表面早就光秃秃的，只有几百个零散的，彼此被蛛网一样白线连起来的点。除了这些点之外，没人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怎么样。 山脉，河流有没有发生变化，植被，动物又有什么不同。 地球仪背后是玻璃大窗，落地的那种，至少有六扇。或许还有两扇落地玻璃窗被落地窗帘遮掩，外面的灯光被大部分遮挡下来，让这个房间里不那么明亮。 或是说，光线更加柔和。 相比之下，林悦的变化更让王安吃惊。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悦脱掉了蓝褐色条纹的制服，穿着天蓝色的衬衣，白边，有很深的v型领领口，居高临下的话，说不定能够看见一些轮廓。 她正在盯着电脑，似乎在查阅什么，修长的手指拨动着滚轮，在这种柔和的光线下，柔美在她的全身弥漫。 看见王安，林悦指了指面前的座椅：“请坐。” 她指着桌子前方带有宽大扶手的高背椅的其中一把。 等了片刻，林悦再次抬头，大概忙完了手上的事情，问：“感觉如何？” 王安道：“现在还行。” 林悦敲打着桌子，道：“我想你现在处理c档案件没什么问题，所以，明天你可以接触b档案件了。” 王安愣了一下：“b档？” b档案件已经涉及死亡。觉醒者重伤，到普通人死亡疑似有非正常原因，都在b档案件范围内。 再往上，觉醒者死亡案件，是a档。 更高一级，多名觉醒者死亡或是一些恶性事件，都算入s档。王安刚进入刑侦科的第一天，林悦出去处理的就是一个s档的恶性杀人案。 林悦道：“明天你不是一个人去，罗通探员会再带你一次。” 王安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得是，罗通带自己，等于再看一遍“标准模板”。忧的是，又要在罗通身边工作。 看林悦没有其他话说，王安站起来，告别。 在站起来的瞬间是，刚好林悦低头在看着什么。 所以，王安的眼角余光大概看见了一些轮廓，这种惊鸿一瞥让他突然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怎么说呢，王安在地上一层看到的女人绝大多数都谈不上正常。 歇斯底里的疯子，大概是这些女人的最好写照。 在福威镖局那里，平常见到的也就是趟子手，偶尔几个丫鬟也相貌平平。好不容易看见个仪琳，还是个尼姑。 应该说，林悦算是王安十年里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 但这种诱惑到来的同时，又让王安更觉得不安， 林悦可是有五阶实力的存在，一旦发现自己对她态度不端正，只怕后果很严重。 不过，光看一眼就如此惊心动魄，反而让王安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好在他修炼神秘功法已经多年，对自我的控制能力极强，再看一眼的心思一闪而过，随后转身离开了林悦的办公室。 还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骊威克已经提醒道：“请尽快前往罗通先生的办公室，重复一遍，请尽快前往罗通先生的办公室。一个突发的b档案件，罗通先生需要你更早介入。” 突发的案件？ 王安急急忙忙走向罗通的办公室，同时手环上开始显示这个b档案件的各种信息。 一个五口之家的死亡案。 父亲杀死了妻子和三个孩子，随后自杀。尸体在半个月后才被邻居发现，警方在处理案发现场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需要c区刑侦科予以支援。 第二十六章，探案现场 王安到达罗通办公室的时候，除了罗通，还有两个人在场。 应该是刚刚进入刑侦科的新人，很是面生。 王安这几天主要承办的是c档案件，出去的次数非常频繁，和刑侦科其他工作人员见得不多。三楼的几个普通职员和他见面的次数更多，尤其是两名协调员和王安最为熟悉。 地上三层的居民绝大多数是普通人，他们对觉醒者有着很微妙的态度。 羡慕觉醒者有能力，可以享受更好的待遇。又害怕觉醒者有一天发起疯来，普通人无法抵挡。当危险到来时，又渴望觉醒者的救援，若是觉醒者不能及时救援，又会觉得觉醒者对自己毫无用处…… 总之，这种情绪一直在地上三层弥漫。 特别刑侦科存在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是为了缓解觉醒者与普通人之间的这种矛盾，尽可能的保证双方在一个城市里和平相处。 而刑侦科的协调员，在里面的作用更加重要。他们都是普通人，对觉醒者态度友好，同时和周围的人关系融洽。对城市地形熟悉，交游广泛，王安几次出去办案，都是和协调员同行，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工作，比如安抚民众等，都是协调员完成。 相对来说，四十多岁的女协调员骆阿姨最擅长安抚民众，她看上去和那些居民小区里的大妈没什么不同，大嗓门，爱八卦，斤斤计较又不乏热情。喜欢传播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但更在意的是自家的锅碗瓢盆。 这种人属于普罗大众的平凡一员，因此能更好的与民众打成一片，在民众心慌意乱的时候，说出的话比起觉醒者，更能被人接受。 至于三十多岁的林涛，听说是探长林悦的亲戚，始终没有觉醒。芸芸众生，就算是觉醒者也不能免俗，林悦从高层下来重建c区刑侦科，顺便给林涛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涛有时候也会摆点架子，对刑侦科的探员偶尔也会给点脸色，众人也会看在林悦的面子上，不跟林涛斤斤计较。 不过林涛和王安的关系不错。 王安属于底层爬上来得觉醒者，没有觉醒者所谓的“自傲”，加上在地上一层混迹多年，其他觉醒者上学得时候，王安已经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生。 所以王安对林涛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态度，出去探案，有时候回来会经常给三楼职员带些吃的喝的。和林涛说话的时候，态度诚恳，不卑不亢，在刑侦科这么多探员里，林涛更愿意和王安交流。 至于会计，出纳，采购这几个人，和王安的关系都保持基本融洽。 反倒是刑侦科的那些探员，王安这几天除了罗通，也就见了三个人，还都是在楼道那里擦肩而过，点头示意。 至于别人的办公，再没被邀请之前，王安也没兴趣去串门。 看见王安到来，罗通微微点头。 “安若科，法师。” 指着两个年轻探员中的年轻男子，罗通介绍道：“比你早来了一段时间，前段时间一直在跟刘师兄他们处理a类案件。” 安若科看起来年龄不大，说不定只有十八岁，有着打卷的头发。不过不是外国人，即便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是外国人。 他的身材挺拔，唯独领带松散，在严谨中有些不羁。 当然，这种不羁遇上王安后面那头毛楂楂的长发，也只有甘拜下风。 法师？ 王安的父亲有过法师战友，不过按照他的说法，法师的种类非常多，所以很难对法师这个大类进行更为详尽的描述。 安若科对王安微微点头，谈不上礼貌。 王安微笑回礼，只是眼中所见，安若科身上气息转动滞涩，想来应该是觉醒不久，就算有什么法术，用上一次两次就难以为继。 仅就实力而言，要比王安略低一些。 考虑到王安其实已经在福威镖局世界修炼半年，又有吉人通的内力铺垫，安若科觉醒不久实力就能接近王安，足以说明安若科资质极高。 果然骄傲的人有骄傲的道理。 站在安若科身边的女生叫许攸，觉醒的是异能。 她的年龄看上去和安若科差不多，但是身上的气息流转明显比安若科更加流畅。如果没有猜错，许攸已经觉醒能力不少时间。只不过觉醒的异能从效力上，应该达不到安若科的水平。 “许攸是你的师姐。” 罗通主动对王安说道，证明了王安的猜测，罗通又道：“许攸半年前就已经觉醒，这次是推掉大学课程，专门下到三层工作，你们多帮她一点。” 在地上三层没呆多少时间，对这种高级一点人情世故不太了解的王安不太明白罗通话中意思，只是茫然点了点头。 许攸的姿容已经算是相当美丽，就算不到林悦那种让人惊鸿一瞥的地步，在王安所见的女性里，至少也是相当靠前的位置。 而且比起那些普通女性，许攸身上有着觉醒者特有的气质，更加显得朝气蓬勃。 不过王安现阶段脑子里只有两件事情，提升自己的实力，和那个家伙算账。所以许攸的美丽，在他眼中也就和看见照片差不多。 很美，但仅限于此。 罗通又道：“现在人已经齐了，我们开始讨论案情。” 按照标准程序，在办案之前，需要先讨论案情。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匆匆忙忙过去意义不大，如果准备不充分，反而会耽误时间。 事前将案情探讨清楚，做好充分准备，去了现场也就不慌不乱。 安若科道：“我觉得就是一个普通民间案件，被警方夸大了。” 不用讨论？警方夸大？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没有什么经验的王安，也从刚才骊威克给的信息里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自杀的男主人，其他四个人被杀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反抗，也没有四处逃窜。按照警方的说法，简直就像是引颈就戮一样。 另一方面，男主人在一个月前获得公司提拔，申请了地上四层的居住权并且获得了批准。の二十多天前，他已经购买了地上四层的一套公寓房，并将现在居住的房间挂牌出售。 一切的一切表明，这家人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夫妻和睦，子女融洽，收入稳定。男主人明显没有自杀的理由，更遑论杀了一家人之后再去自杀。 罗通扭头问许攸：“你什么想法？” 许攸也点头赞同。 罗通道：“既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现在出发去现场。” 王安最近一直在做c档案件，就算对这个自杀案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保持沉默。 四人离开办公室，带着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的骆阿姨，乘坐刑侦科的车辆，二十多分钟后抵达了案件现场。 这里是一个居民小区，警方已经将案件所在的房间封锁，严禁他人出入。 骆阿姨在小区外下车，等到王安他们停好车辆，在小区居民各种不同的目光中抵达现场时，骆阿姨早就待在围观人群里，和那些同样看热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一名年轻的警员上来行礼后，掀起了放门口的警戒绳。 这时候已经能够听见那些围观的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尤其是王安打通四脉，耳聪目明，听得更加清楚。 罗通进去的时候还没说什么，安若科带着警帽，穿着蓝黑条纹西装，外套风衣的样子，让那些人悄悄发出惊叹。 “好帅呀这个娃娃。” “觉醒者都这样帅吗？” “我一直觉得他们衣服很丑，不过这个娃娃穿着就是给人感觉不一样。” 许攸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又一起表示：“女孩子也好漂亮。” “我家孩子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那真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眼光实在不高。许攸不仅仅是觉醒者，她带着的手表王安小时候曾经在母亲收集的时尚杂志里看见过，一块表最少十几万，这还是十年前的价格。 能带这种表的人，家里非富即贵。地上三层的小伙子想要许攸做女朋友，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至于王安出场，这帮人的的说法又大不相同。 “那个人是男的是女的？怎么这么长的头发？” “外国人吧？你看头发毛楂楂的，像个动物一样。” “这么野蛮的人也能当觉醒者？” “世道不公啊。” 王安在这几天已经听到太多这样的暗中评论，算是见怪不怪，自顾自的走进死者的房子里。 这是一个四室两厅的房间，带有一个额外的储藏室。 由于死亡时间太久，这个房子里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味。许攸和安若科用手帕捂着鼻子，神情不善的环顾着屋子。 罗通正沿着荧光笔线的方向，看着地面。 每一个荧光圈，都代表着曾经有人在这里死去。地面上鲜血已经干涸，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擦干净。 墙壁上有着家庭照片，五个人表情轻松。书架上摆着孩子的奖杯等等各种小物件，不见凌乱。只是时间太久，蒙上了一层灰。 罗通一直走到男主人尸体所在荧光圈位置，扭头过来：“我现在通灵召唤尸体残存记忆，你们不要发出声音。” 第二十七章 恶灵 罗通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人偶放在小桌上。 说也奇怪，在他的工具箱没有打开之前在，这个屋子给人的感觉最多也就是憋闷。或许是血腥味与尸臭味混合的缘故，在这个房间里很不舒服，甚至有种全身燥热，想要大吼出来的感觉。 但是罗通的人偶刚刚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这个空旷的房子就变得不太一样。 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芒，似乎被什么分离，强烈却又带着恍惚，就如同梦境中一样。 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但这种降低并非实质，而是感觉如此。 从某个不知名也无法描述肚的地方，有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向着房子这边奔来，与此同时，房子里也传出似有似无的声音。 有孩子的打闹声，嬉笑声，大人的交谈声。 这些声音纷乱无比，而且并不真切。若是仔细去听，整个屋子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可要是稍一放松，这种声音就会飘入耳中。 当罗通将人偶放在桌上的时候，许攸和安若科这样的觉醒者，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感官敏锐了无数倍，人偶落在桌面上激起的浮灰，光线在浮灰上击打出来的散光都能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王安在旁边安静看着，眼中看到的，却和许攸他们截然不同。 一条条白线，有些像是照片底片上过度曝光的痕迹，在这个房间中凭空出现。一闪一闪，每一条白线发生变化，就会带来一阵阵声音。 若是形象点说，这些白线就是这个房间里的录音带。有着特殊的气息，能够被王安看见。 现在，白线正在往人偶那里汇拢。 除了这些白线，在那几个尸体荧光圈内，有一些浮沉不定的气息，模模糊糊的，大概能够看出一个人形轮廓，也在被动的往人偶那里汇聚。 王安一直以为自己只能看见人类的气息，却没想到，通灵术产生的气息也能被自己看见。 或者说，其实所有的气息本质都是一样？ 罗通点亮了人偶边的蜡烛，人偶悄然睁开眼睛。全黑的眼睛中有种说不出的气息，许攸看到这里，忍不住身体往后缩了缩。 “你是谁？” 罗通问。 没有人回答，人偶只是静静的看着罗通。 但王安清楚地看见，人偶体内的白线与罗通体内的气息产生了接触，似乎在传达某种信息。 当这些信息结束，白线湮灭在人偶之中，蜡烛自动熄灭。 “这个‘灵’不是生命。” 罗通扭头对众人道：“但它‘说’，案发当天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的杀人？一切正常的自杀？ 王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那之后，罗通又“询问”了几次人偶，从荧光圈里浮起的气息团也前后进入了人偶中。不过这些气团并没有消失在人偶里，它们在结束询问后，离开了人偶，回到了荧光圈之内。 “确实一切正常。” 当蜡烛彻底熄灭，再也无法点燃，罗通站起来道：“整个过程没有出现觉醒者，也没有出现能力影响。这是一个普通人的自杀案件，与觉醒者没有关系。” 安若科像是放松，像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与觉醒者无关，意味着这件案子结束得不到积分奖励。 安若科这段时间已经积累了两百多分，无比渴望进入500分大房。不过今天下午的案子实际上算是一次“考核”，考核结束，安若科就能独自处理b档案件。 以c区目前积压的案件数量来看，b档案件为数不少，即便一个b档案件只能提供十几个积分奖励，只要做的快，差不多五天左右，安若科就能进入500分大房。 许攸的想法和安若科一样，她对罗通道：“罗探员您辛苦了。” 罗通摇头：“还好，不算辛苦，这些死者都属于正常死亡，没有出现恶灵，所以过程还算正常。” 自杀也算是正常死亡吗？ 王安一边思索着，一边在这个屋子里转了一圈。 刚才罗通一直在客厅里施展通灵术，其他房间都没去过。不过死者集中在客厅里，对于一名通灵师来说，这已经是全部现场。 三个孩子的屋子没什么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最小的男孩子房间里没有书桌，地毯上堆积着各种玩具，被子堆叠的不太整齐。 至于两个女孩子的房间，更是整洁无比，若不是死亡时间太长，地面可能连灰尘都没有。 “王安探员，该走了。” 安若科在客厅里提醒。 王安点头，道：“我再看看。” 安若科道：“这个案子已经结束，和觉醒者无关。” 王安没有放弃，依次推开主卧，卫生间和储藏间的门，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似乎没什么问题。 至少王安没看出这些房间和普通的房间有什么区别，就像是罗通说的，案发当天一切正常。 退出这些房间，安若科的表情有些焦躁：“我回去还有事情，你能不能动作快一点。” 王安不以为意，总觉得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 在离开这个房子的同时，王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一瞬间，眼睛突然睁大！ 刚才进来的时候，罗通他们和警员已经站在里面，所以看不出来。但是现在房子里空无一人，王安骤然发现，在房子接近阳台的地方，有一条阴沉沉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浮动着。刚才罗通通灵时，这条气息根本就没有参与进去。 此时似乎意识到被人“看见”，那条伫立不动的气息应该是翻转了一个方向。或许是正面对着王安，那一秒，无数恶念与令人烦躁无比的感觉直冲入王安的脑子里，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大叫出来。 紧接着，他体内神秘功法急速运转，这些冲入身体的气息被急速分割，转移。即便如此，剧烈地刺激依旧让王安心中充满了阴暗想法。 走在安若科的后面，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在王安脑中不停说着：“推他下去！推他下去！让他死，死了才好！” 看见更前面一点的许攸背影，这个声音又在大喊：“撕碎！撕碎！杀了她！” 王安全力以赴压制着内心不断汹涌而起的恶念，已经没有力气对罗通做出任何提醒。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做出提醒，他能够看见别人气息的秘密就要暴露。 深呼吸，慢慢的跟在他人身后下楼。 耳边是那些普通人一阵多过一阵的奚落。 “你看你看那个傻大个，头发那么长，脸都吓白了。” “就是，看着以为挺凶的，结果还没那两个小孩子胆子大。进去一次，腿都迈不利索。” “这种人也能觉醒？真是天道不公。” “说不定根本没觉醒呢，谁知道有没有人后面作弊。” 这些奚落声不断冲击着王安的底线，让他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声音越来越大，过了片刻，王安只觉得眼前一片虚影，脑海里那个声音几乎占据了他的所有感知。他用力抓住楼梯扶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罗通回头看着王安，似乎问了一句什么。 王安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却又不得不坚持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崩溃边缘，稍微放松一点，就能让自己彻底爆发。 安若科和许攸也停了下来，两个人的表情已经变得不满起来。 王安用尽自己的力气，发出在自己耳中虚无缥缈的声音：“对不起，我要去那个房间再看一下。” 安静片刻，压抑住新涌上来的烦躁和憎恶，又道：“你们可以结案，不用管我。” 罗通看了看旁边的警员，说了两句，带着安若科和许攸先走了下去。 王安在罗通即将在自己面前消失前，突然问：“罗师兄，你说的恶灵，究竟是……” 话说到这里，心中一片烦闷，再也说不下去。 罗通回头看了王安一眼，一句话不说，消失在拐角处。 几分钟后，警员走了上来，开始驱散那些围观的民众。骆阿姨在短短时间里已经在这些民众中拥有了一定威信，她也在发挥作用，劝说着好奇的普通人。 至少十分钟的时间，楼道中空无一人。 虚掩大门的死者房屋，似乎有了感应一样，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后，也不知道是光或是风，总有种东西让王安的这个身体倍感舒适。以至于他忍不住要迈步前去。 王安尽可能的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同时对抗着心中破坏一切的恶念，还有想要进入死者房间里的欲念。内力被他疯狂的催动，不停的在经脉中游走，每一次游走，都能略微让恶念与欲念稍微少了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只知道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声音快要让他彻底进入癫狂。 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出现：“你做的很好，王安探员。”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面走了上来，那是林悦，在林悦身后，跟着罗通。 “一个有四阶之上实力的恶灵，瞒过了我的通灵术，但现在正在和王安探员对抗。” 罗通在后面说：“如果不是王安提醒，我肯定会错过这一切。” 第二十八章 生命精华碎片的秘密 王安看着林悦踏入房中。 隐约间听见幽深冥暗的极致所在，有个脑海中一模一样的声音发出可怖的咆哮。 但咆哮只在片刻就消失一空。 紧跟着，王安的脑海中所有杂音瞬间消失。 他发出剧烈的咳嗽，差点跪在地上，好在身边罗通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 罗通问道。 王安正要说话，又觉得胸口一窒，跟着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血中有细碎的血块，在王安眼中，还有犹如屋中白线一样的气息蒸腾而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只是感觉刚一出现，周围的环境都变得对自己充满了恶意。 罗通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盯着地上的黑血，眉头紧皱。 几分钟后，林悦略带疲惫的走出房间，看着半靠在罗通身边的王安，道“他怎么样？” 罗通道“恶念已经离开他的身体。” 林悦道“里面的恶灵已经超出四阶。” 罗通讶异的道“超出四阶？！” 林悦点头“已经有了灵识，如果不是你们及时通知，一旦未来到达五阶……” 她陷入沉默。 罗通也没有继续再问。 五阶恶灵有多可怕，地上四层的人肯定知道，因为在那里，最近几年曾经发生类似不少的事情，造成了极为可怕的后果。 所以现在地上四层有很多隐藏的限制，恶灵极其类似事件也出现的越来越少。 “超出四阶的恶灵。” 过了一会儿，罗通重复了一句。 林悦看了一眼王安，此时王安虽然睁着眼睛，但瞳孔失焦，感觉进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 罗通道“如果是被里面的恶灵正面恶念瞥视过，他现在应该什么都听不见。” 林悦“我已经通知了上面，四阶恶灵出现在地上三层，这件事需要查下去。” 她看着王安，一边安慰罗通“恶灵已经超出你的阶位，不受你的通灵术影响，这很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罗通勉强一笑，心中却是一阵阵后怕。 如果刚才施展通灵术的时候，那个恶灵冲上来，今天在场刑侦科四个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王安突然发出一阵新的咳嗽，几口鲜血被喷了出来。这一次，没有细碎的血块，也没有那种奇怪的气息。 他的双眼缓缓有了焦点。就在刚才，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痛苦无比，焦躁到爆炸的情绪被死死的封闭在一个“壳子”里，身体无知无觉，偏偏精神的每个角落都在受到剧烈的冲击。 与此同时，林悦和罗通说了什么，王安都听得一清二楚。 痛苦之中，又充满了震惊。 在进入刑侦科的第二天，他和罗通出去共同办案，那一天再没逃掉，被罗通一路上讲了不下一百个案例。虽然那个时候头痛无比，不过有了骊威克的帮助，王安这段时间慢慢消化，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在萨满巫术，通灵师的眼中，万物皆有灵。 这种灵，更像是一种精神体，这些精神体对人类保持超然的客观。 若是说的形象的一点，这些灵就像是一本本书。它们记载着一切，可以被通灵师阅读，也可以被通灵师驱使利用。 但无论如何，这些灵不会主动接触人类，也不会故意避开人类。 而恶灵，是指那些改变了存在方式，对人类充满恶意的精神体。 它们非常善于在人类之间传播各种恶意，使人相互厮杀，并进一步汲取人的负面情绪，使自己不断强大。 相对而言，恶灵的攻击方式非常简单，但这是精神类型的冲击，也最难防范。 王安刚才经受到的“恶念瞥视”，算是恶灵攻击方式中最可怕最直接也最迅速的一种，类似于对王安的精神发动一次正面冲击，全面激发王安所有负面情绪。 只要王安被这些负面情绪感染，变得无法自控，他的所有精神就会瞬间被恶意彻底吞噬，失去自我，如同行尸走肉般乱砍乱杀，直到死亡。 就算是没有被负面情绪感染，类似王安拼命抵抗，最终也会因为这场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搏杀，导致自己的精神伤痕累累。 将来易惊易怒，可谓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魂不守舍。 知道的越多，王安心中越是焦躁。 他好不容易从地上一层上来，还想着从那个家伙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好好的活下去，没想到这才来了几天，居然碰上恶灵，还被恶灵来了一次恶念瞥视。 想着自己以后精神世界受到重创，未来多少年都要变得痛苦无比，他一时间烦乱无比。 正在此时，一股气息忽然从意识的极深处，无法具体形容的地方蔓延出来，带着一股无可比拟的强大震慑力，彷如巨兽徜徉在蝼蚁之间，带着唯有王安才能听见的轰隆隆的巨响，猛然在他意识中扫荡过去。 这道蛮横无比的气息根本无从遮挡，无从想象， 那些残留在王安精神中的恶念转瞬间消失一空，不仅如此，那些王安能够感受到的，精神世界的创伤，似乎也在一瞬间平复下来，再无痛苦可言！ 直到这个时候，那道气息才停了下来，似乎发出一声并不满足的咆哮，慢慢回退，消失。 王安心中砰砰直跳！ 在这道奇怪的气息刚一出现，王安就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 是那块神秘的生命精华碎片！， 从他父母那里得到的东西，王安曾经服用这块生命精华觉醒了自己的空间能力。 原以为这块生命精华也就到此为止，但现在想来，这种连空间能力都能激活的生命精华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 生命精华碎片在激活了王安的空间能力后，剩下的那些东西，藏在某个王安不知道的角落。 但王安知道，生命精华碎片那些剩余的气息，对自己并无恶意。 事实上，在他第二次吐出鲜血之后，脑子里就变得无比清爽。 或是说，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种感觉无从形容，尤其是在剧烈的痛苦之后，突如其来的“舒爽”差点让他瞬间沉醉。 这种轻松的思维，让他立刻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恶灵的瞥视在强烈的冲击王安内心同时，也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刀，将王安精神层面中很多无法理解的“污垢”一同刮了下来。 那个生命精华的气息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似乎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切的到来。 恶灵的攻击在王安的精神中滞留，制造更大的伤害，同时也刮下更多的“污垢”。 随着王安的第一口鲜血，这些东西都被物质化了一般被排出体外。 在那时，王安的心灵中再没有“负担”和“枷锁”。 这种境界，就像是父亲当初传授神秘功法时说的那样，有了“赤子之心”。 王安的父亲说过，保持赤子之心，能让神秘功法修炼的速度大大加快，也能让王安获得更多的好处。 只是王安刚过十岁就被“抛”下地上一层，被那个人陷害，在地上一层又挣扎求生，见惯了人间污秽。再纯粹的赤子之心，都变得污秽不堪。 借助四阶之上的一次恶灵瞥视，王安将自己精神世界里所有的污垢“吐”了里出去，生命精华的气息碎片立刻出现，将那些残留的恶念席卷一空，同时也将王安精神中受到的所有创伤抚平，避免留下任何后遗症。 王安还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免疫四阶以下的精神冲击。 即便是四阶以上的精神冲击，他依旧有相当的抵抗力，至少再次被恶灵瞥视时，他不会像今天这样痛苦到几乎死亡。 他用手扶着墙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血腥味从嘴里慢慢淡化，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让林悦和罗通知道自己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王安决定装傻“怎么我在这里？” 罗通看了一眼林悦，这才问“你刚才在房间里看见了什么？” 王安晃动着脑袋“好像有个人影，站在窗户附近。” 他的话半真半假“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没看见，我故意在屋子里耽误了很长时间，想要让你们看见那个人影。” 林悦微微点头。 刚才她进入房中，确实是在窗户边感应到了无比邪恶的气息，这股气息一直被遮掩着、在她五阶的实力面前，这种遮掩毫无意义。但是罗通这些还不到四阶的觉醒者，除非特别注意，很难感应到这种邪恶。 只是恶灵各有不同，为什么恶灵只对王安发动攻击却没有对外面的普通民众发动攻击，并不需要林悦考虑。 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以人类的逻辑思维去判断的事情。 “在你们离开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特别生气，想杀人，想大闹，想毁灭一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个案子，被恶灵攻击后就会出现这种样子，所以……” 所以他按照流程提醒了罗通，让罗通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及时撤走了所有的围观群众，否则刚才一旦恶灵突然对周围的群众发动攻击，这里必然变成一片地狱！ 罗通顿时心生愧疚“我没想到会有恶灵藏在这里。” 林悦面无表情的说道“回去再说。” 第二十九章 疑问 恶灵一般会出现在比较阴暗，戾气比较集中的地方。 死者所在的小区光明灿烂，周围人际关系看上去也不错，死者一家更是充满了希望，马上要进入地上四层。 这种环境，怎么都不像会存在恶灵的地方。 只是恶灵，偏偏就在这里出现了。 在下楼时，林悦忽然对王安道“你今天做的很好，避免了一次s档案件的发生。” 王安心中一惊。 避免s档案件发生？！ 这可不得了！ 骊威克说过，避免案件发生，等同于解决案件，将获得同等级的积分奖励。 c档案件，每个大概能提供两三个积分，b档案件，每个大概能提供十几个积分。a档案件，每个能提供接近六十个积分，不过大部分的a档案件普通探员已经无法独立完成，所以结案后还要分配，差不多每个人能分到二十七八个积分。 至于s档案件，每个案件至少三百积分向上！ 而今天在场的人只有三个，罗通一直没起到什么作用，王安发现了恶灵并且发出了预警，解决恶灵的是林悦。 按照这个标准，王安今天最少能得到一百五以上的积分！弄不好，他的积分能超过两百！ 林悦又道“你今天回去以后，我给你两天假。骊威克会给你安排医院的脑科专家检查你的脑部，避免出现问题。” 显然林悦也知道被恶灵正面瞥视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王安的精神世界里，就算是像她这样的五阶强者也无能为力。 最多只能借助科学医疗手段，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 王安自然也不会说自己精神世界早已正常。 武学能力觉醒，在某些方面特别敏感，勉强可以解释自己在房间里感应到了恶灵的存在。但被整整超过一阶的恶灵瞥视之后，精神世界一点创伤没有，未免太匪夷所思。 王安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再说能休息两天，又何乐而不为？ 三个人一起走下楼去。 王安在楼梯拐角处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问“这次没事了吧？” 林悦看着楼道“不，事情很大，远未结束。” 罗通解释道“恶灵无法自然存在。” 按照通灵学，巫术萨满学的研究，万物皆有灵，但这种灵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消散，不会永远聚集在一起。 那种持久不散，开始改变性质的恶灵，必然有某种东西让它们聚集起来。 这种东西，必是人为！ 有人暗中策划了这一切。 由于房间中有超过四阶的恶灵压制，房间里所有的信息都已经失真。就算是罗通施展通灵术，得到的答案也必然是“一切正常”。 所以罗通也查不出究竟是谁暗中捣鬼。 刚才林悦出手，虽然摧毁了这个房间里的恶灵，但是聚集恶灵的人和物并不在屋子里，没有找到他们，等于根源未除， 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再次聚集出新的恶灵。 想到这里，几个人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这里不是地上四层，对于恶灵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和准备，一旦发生恶灵，很快就能做出充分反应，在最短的时间里剿灭干净。 地上三层人数太多，又没有真正经历过这种过于可怕的事情，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之前地上三层出现的恶灵案件非常少，而且恶灵的阶位也不高？” 王安忍不住问道。 罗通说过的几个和恶灵有关的案件中，那些恶灵最多不过三阶，没有灵识，对所有外来者无差别的攻击，所以识别起来非常容易，解决也不困难。 房间里的恶灵已经超过四阶，灵识开启，没有主动对其他人发动攻击，所以，罗通之类的通灵师很难发觉这样的恶灵存在。 听见王安的问题，罗通看了一眼林悦的背影，道“这里接近地上二层。” 王安没听懂。 但罗通绝不再说，似乎这里面有着一个无法描述的巨大秘密。 林悦在前面道“我已经通知了官方高层，近期会有一些高阶通灵师下来处理这些事情。” 但效果如何，林悦也不敢保证。 走出门外，耀眼的电子光芒让王安瞬间眼花缭乱，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平复下来。 周围早就被疏散一空，就算是许攸和安若科，也回到了车中等待。 小区十来栋高铁之下，只有王安三人站着。 但愿。 王安想，但愿以后还能如此。 没有伤亡，大家就算担惊受怕，也没有生命危险。 …… 即使时间到了傍晚，地上三层的光辉也不曾消减分毫。 或许是因为太多人下班的缘故，整个地上三层的光明似乎更加明亮。 摩肩接踵的人们在各条道路上行走着，交谈着。 王安坐在浮空出租车上，俯瞰着这个世界。 往上再有几米，就是地上三层的天花板，透过车顶的天幕可以看得很清楚，大大小小各种如同水晶般的嵌灯不定时的闪亮，造成一种灯光流动的效果。 出租车里的屏幕上，十五秒一个广告，十五秒一则新闻的轮流播放着。 王安看着这些东西，拨弄着自己的手环。 今天是休息的第一天，王安一早就去了骊威克安排的医院检查，不过这种普通人医院的检查，对觉醒者意义不大。 王安也知道，除非是地上六层的医院，那些高阶觉醒者的医生才能发现王安的精神世界有没有问题。但这里是地上三层，高阶觉醒者医生怎么会去为王安这样的低阶觉醒者服务？ 检查数据一切正常。 王安回到家里，好好睡了一觉，手环通知他，他的公民账户上已经多了五万，这些钱来自地上一层的酒吧卖出的水。 那些人在留言中说，水在地上五层卖了九万多一点，所以只能给王安总计八万。 王安暂时对现金没有很迫切的需求，下午的时候又去咨询了一下律师，预付了三万出去，让律师帮自己收集证据，同时像法院提出延期申请。 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接到法院发回的消息，关于他父母遗产继承人的事情，已经被批准延期一年。等于王安多了一年的时间准备各种证据。 王安是以“盗窃并非法占有大型杀伤性武器”的罪名送到地上一层，在这个罪名没有洗清之前，在争夺父母遗产上，王安有着天然的劣势。 律师也建议，如果可能，王安最好找些特殊的证据出来，这样一旦开庭，就能起到特殊的作用。 而他现在，正要去洛瓦伦酒吧，地上一层酒吧招待说的联络点。 王安当时在地上一层买了不少东西，除了卷轴药水那几样，其他东西都不适合王安自己带上地上三层。酒吧招待说可以送到地上三层的d区的洛瓦伦酒吧，让王安自取。 考虑到地上三层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微妙，另外还想通过酒吧这条线为自己当年的事情找一些线索和证据，王安趁着放假，准备一次性解决完所有事情。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d区的一个商业中心顶楼降落。 洛瓦伦酒吧就在这个商业中心六楼，按照示意图现实，酒吧面积非常大。 从电梯直下六楼，在开门的瞬间，王安愣了一下。 好多大白腿。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这是酒吧？怎么看起来像是在卖肉？！” 这是他的第二印象。 穿着热裤或超短裙的女人在大厅里来回穿梭，有些身上穿着迷彩服，有些穿着迷彩比基尼，但是腋下鼓鼓囊囊塞着的，是枪袋！ 枪袋中有枪，冰冷的金属枪管在灯光下发出冷漠的光芒，与身体那种润泽的颜色相互对应，反而产生了一种另类的吸引力。 王安眼睛一亮，随着这些女人转了一圈，目光似乎定在了这些女人锁骨下方。 海洋守卫者，凌晨夜魔，死光格南…… 这些女人什么情况王安不知道，不过这些女人身上带着的枪，一个个都不是凡品，随便拿一把出来，市面上最少要五万六万。 这还是十年前的价格，那个时候王安的父母在军方，经常会购买一些个人武器，在他们的引导下，王安对这些枪支可谓是耳熟能详。 不，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酒吧不像酒吧，这么多人都带着枪是什么鬼？ 王安一时间迷惑不解。 不到片刻，一个穿着迷彩比基尼，热裤下沿恨不得勒在胯上，走起路来晃动世界的女人微笑着走过来。 “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她问。 论长相，她肯定不如林悦，连许攸都比不上。 放在地上三层普通人的标准里，也只能说是中上之姿，不过身材大概能够掩饰一切，她或许不能迷倒整个世界，但绝对能晃晕周围的目光。 王安看了一眼女人腋下的枪袋。 “林顿狩魔者？我记得这种手枪已经绝版了。” 女人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枪袋，但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她的视线受到了遮挡。好在她抽出手枪并不被影响“哦，这是复刻版。” 在手上晃了一圈，熟练地将枪柄放在王安面前“想看看？” 王安立刻摇头“看不起。” 第三十章 重来 林顿狩魔者十年前大概一把十六万左右，复刻版可能会便宜一点，但她这把枪的枪柄上有签字，那是被名家调校过的证明。调校的人名气不同，价格也有浮动，不过最差也是枪支价格的两倍。 也就是说，光是女人手上的这把枪，就已经高达五十万！ 可以在地上四层买下一套房子！ 穿着迷彩比基尼的女人听见王安所说，嘴角抿出一抹微笑。 “售出才有价值，先生。” 王安顿时轻松了一些。 原以为大厅里这些来来往往的女人一个个是地上三层的隐形富豪，毕竟那些枪支都是名枪，光是枪支本身价格都很可观。 按照眼前女人的说法，这些来来往往又像是在卖肉的女人只是一个个活动的“展示橱窗”。她们身上那些枪支，只是为了展示而已。 至于展示的重点是什么，只有买枪的人才知道。 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哦，不，这把枪还是太贵。” 随后拿出地上一层酒吧招待给自己的卡片，递给这个女人：“我叫王安，有人介绍我到这里。” 女人将卡片在自己的手环上滑动一下，很快资料出现，她看了一眼，笑道：“王安先生，我们已经等候您多时。你的东西现在就在俱乐部里，随时可以带走。请问您是自取，或是给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送过去？” 王安道：“我带回去好了。” 又问：“你们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女人笑着道：“我们这里是枪支俱乐部，同时也是酒吧，取决于您需要什么，王安先生。” 买枪打出去，和自己有枪打出去，在这里大概都能达成。 王安顺着女人的指向，看见在酒吧的另一侧，有一个巨大的室内射击靶场。透明的玻璃窗经过加厚隔音处理，能有效隔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即便如此，依旧能够看见这片玻璃幕墙时不时发出一阵颤动，应该是里面枪支开火声音太大，才会产生这种结果。 隔着幕墙，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站着好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女人，戴着耳麦，簇拥着一个或是两个“买家”，时不时说些什么。 虽然王安听不见，大概也能猜到“老板好厉害”“老板打的好准”之类。 女人从比基尼里抽出一张有“态度”的名片递给王安：“我叫刘雯，是大厅经理，王先生您的东西已经放在贵宾室，随时能取。另外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找我，我来帮您协调。” 王安点头，沿着女人指的方向，穿过一条玻璃回廊，向着贵宾室的方向走去。 玻璃回廊的两边陈列着一把把枪支，每一把枪支下除了价格，还有姓名，以及调校枪支者的名字。 在距离贵宾室不到十米的地方，王安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身边的玻璃橱窗中，摆放着两把超口径的左轮手枪。 蛮雷巨蟒！ 由于口径太大，后坐力太强，所以不得不以原始左轮方式制造的蛮雷巨蟒又被称为“猎魔枪”，意思是它的子弹连魔兽都能杀死。 粗短的枪管并不会让手枪子弹威力缩减，最多只是对精度有所影响——事实上，蛮雷巨蟒无需精度，它使用的是超口径机枪子弹，即使擦过身体，也能带来可怕的毁伤。 王安对这种武器再熟悉不过，因为他就是被那个家伙指控偷窃了两把蛮雷巨蟒。 随后警方在王安的床下搜出了一把蛮雷巨蟒，由于这种武器可能造成的伤害无可估量，在那个家伙用了小动作的情况下，最终王安被加重处罚，降落一层。 但是，那个家伙声称还有一把蛮雷巨蟒没有被找到。 这也是王安盗窃罪名没有被洗清的根本原因。 实在是蛮雷巨蟒这种武器在地上四层属于普通人不得接触的危险武器，遗失一把，都会让别人心惊胆战。 同样因为那把用了十年时间都没有被找到的“失窃”的蛮雷巨蟒，地方法院才向军方提出延缓王安升华的时间，并被军方接受。 现在，有两把蛮雷巨蟒就摆在王安面前。 价格不贵，加起来十万。 是质押品，持有人应该没钱了，所以将武器放在这里代售。考虑到地上一层的酒吧和这个射击俱乐部其实同属一体，赃物的可能性也存在。 曾经持有人的名字叫做岳勇。 调校枪支的人名字很怪，t5。 这大概是一个类似笔名的名字。 一把趁手的武器，能够伴随觉醒者终身。 王安听自己的父亲说过。 实际上，不止是武器，围绕一名觉醒者的全部装备，从护甲到鞋帽，包括高级觉醒者必备的，防止自己过于强大而“堕落”的符咒，都可以“调校”随之进一步提升使用者的实力。 一个四阶不到的觉醒者，因为合适的装备让自己提升到可以和四阶对手战斗，这并不是什么新闻。 刘雯及时走了过来，与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形成了奇妙的x型：“王安先生对这两把枪有兴趣？作为贵宾，我们可以给你提供适当的优惠。” 王安微微摇头。 不得不说，蛮雷巨蟒这种毫无保留，就是显露出无比狰狞凶残感的枪支很合王安的胃口。十万这个价格已经算是非常便宜。 但王安不能买。 不光是自己的钱不够，更重要的是，一旦他拥有了蛮雷巨蟒，等于坐实了当年的指控，到时候在父母遗产争夺上，他的劣势会进一步放大。 “我再看看。” 他扭头走向贵宾室。 贵宾室中已经摆好了饮料，一杯咖啡。在咖啡杯边上，还放着一些小册子。 不过重点还是桌子上的电脑。 王安在电脑上选择了“调查”一栏。随后输入了自己的需求，调查十年前那个莫须有的盗窃案。 这个案件发生在一个十岁孩子身上，又被重判，肯定会有影响，真要查起来，也不是全无线索。 过了片刻，检索栏下浮现出一个打勾的标记，紧跟着，三个价格浮现出来。 “简略信息，000” “详细信息。0000” “所有信息及案件后续，120000” 王安看着120000这个数字，仔细数了数后面的零，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12万啊！ 父母的遗产加起来有没有12万？ 斟酌了好半天，王安也没有立刻下定决心。至少知道这里能够查到当初那个案子，到底怎么做，还是等律师那边传来消息再说。 将咖啡一饮而尽，将电脑边上那些地上一层无法带上来的东西握在手中，转身离开。 …… 王越住在地上五层区。 他刚搬上来没多久，和周围的邻居都不太熟。不过大家对他的印象不错，文质彬彬，待人礼貌，听说妻子去世多年，却一直没有再娶，显然感情丰厚。 总之，没有人知道王越当初有一个当兵的哥哥，一个当兵的嫂子。没有人知道王越的哥嫂留下了一个叫做王安的孩子。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因为一桩失窃案落入了地上一层。 更没人知道，王越就在前几天刚刚向法院递交了申请，导致王安的升华被延后。 过了二十岁就好…… 王越非常清楚，只要王安过了二十岁，就过了法定追溯期。到时候哥哥嫂子的遗物，就是王越的。而且一过二十岁，就算是升华，也没办法觉醒多么高级的能力。 换句话说，只要王安过了二十岁，就再也没有办法找自己追讨任何东西！ 虽然如此，王越还是有些不放心，或者说，他这两天隐隐的有些担心。 眼看着一个月查询冷却期结束，王越在书房中打开电脑：“我要调查公民a9022的现状。” 几秒后，电脑忽然做出了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回应：“很抱歉，公民a9022个人已经加密，无法获取资料。” 王越呆了一下，几秒之后，再次道：“我要调查的是，公民a9022的现状。” 他将公民编号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生怕出错。 但电脑还是回应：“你查询的公民已经设置了个人加密。” 王越的身体骤然僵住。 过了几分钟，甚至是十几分钟，他突然一跃而起，一下将整张桌子掀翻在地，价格以万计的东西在地上粉碎，也不见他珍惜。 “这是怎么回事？！” 他大声咆哮。 地上一层的居民没有完整公民权，只要王越需要，可以每隔一个月查询一次王安的行踪。 而个人加密，这意味着，王安已经拥有了完整公民权！不仅如此，王安甚至已经进入官方工作，所以个人信息才会被加密处理。 王安，已经来到了地上三层！ 在王越不知道的时候。 王越身体不停地哆嗦，他知道这不只是愤怒，还包括恐惧！ 由于王安设置了个人信息加密，王越不知道王安究竟在哪里？地上三层？地上四层？地上五层？！王越也不知道王安现在正在做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现在王越只能等。 等王安在法定追溯期结束前收集到所有的证据，到时候王越不仅要交出哥嫂的遗物，可能还要赔王安一大笔钱！ 王越连连摇头，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不是！ 王越看着手环，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是饮鸩止渴，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 在手环上找到了一个号码，王越颤抖着拨通。 “严老，您好，我是王越。” “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有个叫做王安的人，可能在这几天刚刚进入地上三层或是地上四层，但他隐藏了资料。你能不能……” 第三十一章 新案子 “欢迎归队，王安先生。” 两天休息后，王安准时七点到达自己的办公室。 在他放下自己的外套，准备穿上制服的时候，骊威克的声音忽然响起。 “谢谢，骊威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请确切定义最近的时间范畴。” “好吧，前天，昨天，我说的是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和一个电脑中枢交流，有时候确实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是的，有很多，你需要知道什么？” “和我密切相关的，和我有些关系的，和我没关系的，差不多这么一个顺序，” “首先，汨罗小区杀人案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积分已经发放。按照规则，这个案件已经归入s档，第一阶段积分共有500积分。其中林悦女士完成了清除恶灵工作，共获得170分。罗通先生完成衔接工作，共获得60分，你获得剩余270积分。” “对于这个积分分配方式，你是否认可？如果认可，我将以此实行。” 积分事关未来，王安自然不会退让。更何况如果不是他，现在那个汨罗小区说不定已经变成了地狱小区。 点头道“好的。” “积分已经划分完毕，你目前保有353积分。” 距离500积分俱乐部已经相差不大，王安顿时有些期待起来。 “第二，关于你的案件处理规格已经上调，目前你可以单独处理b档案件，并可以与其他人组成三人小组，处理a档案件。” b档案件已经与普通人的凶杀案挂钩，汨罗小区凶杀案原本只属于b档案件，只是出现了超四阶的恶灵，所以才提升了案件级别。 王安这两天休息的时候，才知道一件事情。 那一次林悦和他谈话，让他第二天与罗通共同出案子其实是一次考核，根据考核成绩决定下一步王安能够单独处理案件的级别。 不过当天下午汨罗小区的b档案件死者太多，所以临时把王安加入了安若科那一组，同时接受考核。 安若科和许攸最终考核结果如何王安并不清楚，不过他因祸得福，获得了b档的独立处理资格。 一个b档案件至少十五积分，按照这个程度，王安只要完成十个b档案件，就能进入500分俱乐部。 十个b档案件，最多五个工作日。 王安系好了蓝褐斜条纹的领带，将自己毛楂楂的长发扎好，不过这种绑扎多半没什么用处。他的头发倔强无比，就算是经脉通畅，也制服不了自己的头发。 “还有什么消息？” “b档案件已经涉及个人安全，你可以提交申请，配置应有的装备。” 王安松了口气。 他想着那些防护插板已经很久，另外，前天在射击俱乐部看到的那些手枪，也让他颇有些心动。虽然他的武学能力不低，但能离危险远一点，又有谁不愿意？ 就算刑侦科标配的枪支对上觉醒者没什么威力，有总比没有好。 “另外，今天地上五层刚刚下发了新的通缉令，负责b档以上案件的探员有权查看。” “通缉令？” “地上四层和五层会出现一些特殊罪犯，他们有能力避开手环监控，进入地上三层。” 王安微微皱眉。 手环监控和每一层的机器人监控是相互配套的，只要从电梯里出现，机器人就要核对手环信息。就算有人能够欺骗手环，也无法连手环和机器人同时欺骗。 除非…… 除非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携带手环！ 他把手环卸除了！ 看了一眼电脑上闪过的人头像。那是新的通缉令，共有十六个人。每一个通缉令下面，都有抓住这个人的奖金和积分奖励额度。 最吸引王安的，是整个通缉令最后的黑框。 黑框意味着，没有照片。 这比卸除手环更加不可思议。就算是卸除手环，至少有名有姓，可以从历史档案中调出照片记录。但是没有照片，意味着就连历史档案都没有！ “尼克？” 王安在防弹马甲之外穿好西装，看着屏幕“外国人？” “请定义外国概念。” 王安笑笑“不，没什么。” 毁灭日后，人类被分割在数百个大城市中，彼此以白线相连。虽然还有“外国人”这个概念，但对机器而言，这个界限已经非常模糊。 看着这个没有照片的通缉犯信息，王安微微摇头“颠覆城市管理，对抗军方，企图对觉醒者造成严重伤害。” “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问。 总觉得这个尼克来头很怪。 “档案被封存，无法调取。” 骊威克回答。 这个意思是，只要刑侦科的人去抓一个叫做尼克的人，不要问具体原因。但通缉信息里又没有尼克这个人的具体资料，没有照片，没有身高体重外貌描写，没有特征描述。 总之，这如同指着空气说“喏，这里面有个罪犯，你们要抓住他。” 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尼克的“赏格”非常高，数十万奖金外带两千积分，但显然不是王安需要考虑的目标。 “另外，许攸女士邀请你今天晚上与他们共进晚餐。” “他们？” “是的，刑侦科新晋职员共有七名，按照许攸女士的说法，这是一次联谊活动。将会邀请罗通先生，林悦女士共同参加。” 王安笑笑，他来刑侦科的时候，骊威克说过，目前c区刑侦科的觉醒者总共只有十一人，扣除罗通和林悦，等于只有两个人有过相关经验，其他觉醒者包括王安在内，都是一点工作经验没有的菜鸟。 “如果我晚上有空的话。” 王安道“我一定会去。” 骊威克开始介绍与王安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类似于新闻，这个城市其他区发生了什么，地上四层发生了什么。军方又在哪里和白线外生命激战，获得了什么成果等等。 没有地上一层二层的新闻，也没有地上六层以上的新闻。 王安一边听着骊威克的“新闻发布会”，一边在电脑上填写了自己的装备申请。 六块“5级”防护插板，没有附着法阵和符咒，能够抵抗十米近距离手枪弹射击，对刀刺也有足够防御力。防护插板级别越高，防御力越强，同时也越重。5级防护插板已经是刑侦科能够提供的最高等级，每一枚重量都接近四公斤。 但这个重量对现在的王安来说不算什么。 一把中口径警用手枪，附着有低级法阵，可以对三阶左右的觉醒者造成一定伤害。考虑到王安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这种“一定伤害”到最后多半会变成“打不中没有伤害”，充其量能作为威慑武器。 填到这里，王安不由自主的想到射击俱乐部里的那两把蛮雷巨蟒。 那种改装过的武器，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目标。 申请发出后不到一分钟，就被批准。林悦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里，只是不知道轮廓现在是否清晰。 王安胡思乱想的了一下，随后赶快收回，调出b档案件，翻了几页。 罗通曾经说过，新人绝对不要去考虑积年案件，这种案件既然已经积年，就意味着过去都无法侦破。对于新人而言更是如此。 理论上说。由新到旧的案件排布方式，最多只需要看到第三页就够了。接案子就在前面三页中选。 不过王安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往后翻了几页。 在第六页，他停了下来。 乐涌花园小区杀人案，死了四个人，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重伤一名。母亲将孩子推下高楼，随后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母亲，小孩子，最后自杀。 案件发生在半年前，曾经被上一任的刑侦科人员接手，但随着上一任刑侦科全军覆没，这个案子也不了了之，到现在还没有结案。 王安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仅从案件描述而言，这个案子和汨罗小区的案子几乎一模一样。 所不同的是，这个案子还有一个证人，那名重伤的孩子，不过证人姓名已经设置了保密。除非王安接下这个案子，否则无法查阅重伤孩子的所在。 想了几分钟，王安下定决心，道“我需要这个乐涌花园杀人案的全部资料。” “你已确定接手这个案子，请在案件名称后签署你的名字。” 一旦签署名字，在这个案子没有按照程序完成结案之前，王安不能接触其他b档案件。 王安没有犹豫，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稍后你将得到全部资料。” 骊威克道。 在几秒之后，骊威克有了新的答复“你需要的资料已有部分被损毁，是否继续。” 损毁？ “什么时候损毁的？发生了什么？” “发生于某个时间。” 具体的时间被莫名其妙的消了音。 也就是说，上一任刑侦科接手这个案子的探员，在上一次的全军覆没中牺牲，连带着这个案子的资料，也在这次“战斗”中被销毁。 如果那是一场战斗的话。 由于上一任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忌讳”，以至于连骊威克说出具体时间都被自动消音。 。 第三十二章 被采访 什么样的档案，需要探员带在身上？ 什么样的资料不能被重录备份？ 王安微微皱眉。 不过这没有打消他的念头。 因为这个案子有着一个让他不得不投入其中的理由。 高额赏金。 除了案件本身结案奖金外，这个案子的当事人亲属，愿意支付十五万奖金“找到真正的凶手”。 王安很缺钱，这点毋庸置疑。 他急需一笔钱，从射击俱乐部那里买到当年案件的详细资料，没有那些资料，他很难自证清白。 这个案子的奖金能够满足王安的这个迫切需求。 不得不说，这个额度简直惊人。 按照射击俱乐部里的内部资料，十一万就能买到一种固化能力。 这种能力不属于觉醒范畴，无法通过修炼之类提升效能，但至少也是能力一种。 而现在，地上三层有人愿意掏出十五万，去“买”一个真相。一个亲人死亡的真相。 十分钟后，王安看完骊威克搜集来的，关于乐涌花园小区杀人案的所有剩余信息。 到右侧二楼签字领取了插板和手枪，外加十五发子弹。 这些东西都算是普通装备，真想要对付觉醒者，只能自己购买，类似于军方。 附魔子弹，炼金插板，灵能护符等等，这都是非常可怕的开销。 而王安，现在连查自己当年案子的钱都没有。 自嘲的笑了笑，将十五发子弹装入弹匣，合上枪支，对着虚拟的目标平肩瞄准了几次。 他的父母都是军人，他从七岁就开始接触各种枪支，虽然考虑到身体发育没有提前进行射击训练，但是枪械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适应了拔枪过程，王安将这只再普通不过的手枪塞回腋下枪袋，一边思考着接手的案件，一边走下楼去。 “在你离开之前，请先前往林悦女士办公室一次，她有事需要你完成。” 骊威克的声音再次出现。 王安愣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那次看见轮廓的事情会不会被林悦发现了？！ 心中忐忑无比。 走到林悦办公室门前，门是虚掩的，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按照条例……” 林悦似乎在说什么，但被王安的敲门声打断，她道“进来。” 王安推门走了进去。 在林悦的办公桌对面，另一半椅子上，坐着一个约有四十来岁的中间人。穿着和贴服的黑色西装，深蓝色高领毛衣，精心打理过的络腮胡和中分的半长发让这人看起来充满了艺术气质。 在王安打量这位陌生人的同时，陌生人也在打量着他。 “这位是尼奥先生。” 林悦主动介绍，示意王安坐下来，先问“恢复的情况怎么样？” 王安点头“医院说没有问题。” 林悦心中暗叹。 被超过四阶的恶灵瞥视，以地上三层医院的水准，肯定查不出任何问题。不过，越是查不出来，将来出问题的可能性越大。 把这个问题暂时抛开，她主动介绍道“尼奥先生是第五周报社的专栏记者，目前第五周报社正在与官方合作，制作一档栏目，对官方目前所有的岗位进行一次正面报道。” 这种报道会让更多的普通人了解官方的运作方式，尽可能的降低民众对官方的不满和不信任。 相对而言，特别刑侦科和审核科由于同时涉及普通民众和觉醒者，属于重中之重。 更透明，或是说更开放的刑侦科，能够有效的降低民众对觉醒者的恐慌态度。 类似的报道历史上已经做过很多次，基本上每隔十五年左右就会重复一次，保证足够的曝光度。所以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官方早已有了标准流程。 简单地说，“造星”。 充满魅力的大众明星远比报纸干巴巴的稿子更讨人喜欢，也更容易被人接受。 造星的前提无非是，身世离奇，外观过硬，能力强悍，最好是新人知道的少，就算是大嘴巴也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说出去。最重要的一条，是没有任何背景势力。 王安就这样进入了官方的视线。 因罪落入地上一层，不放弃自身努力，觉醒能力后回归，在加入刑侦科没多久，就阻止了一次s档案件发生，独自坚持对抗高级恶灵，拯救了数以千计的懵懂无知的民众生命。 军人后裔，身材高大硬朗，谈不上帅气，但属于那种看着就让人觉得强大，可靠的类型。毕竟官方推出的偶像不是选美，能让民众觉得可靠才最重要。 又是个标准新人，没有加入官方任何一个派系，出身军方家庭却没有加入军方，和地上六层那些大家族也没有牵扯。 总之，如果官方有模板，那这个模板简直就是为王安量身打造的。 当下官方和报社一拍即合。 报社派出最好的记者跟踪采访，官方提供便利。 总之，这次的目标，就是宣传官方工作，顺便捧红王安。 至于这样会不会给王安以后的工作造成不利影响，不在官方考虑范围内。 或者说，王安大概会觉得工作困难，但其他人会轻松很多。 林悦原本拒绝了这个计划，不过后来还是采纳了罗通的建议。 王安已经被四阶恶灵瞥视过，保持清醒的时间不会太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神就会崩溃。让他成为明星，过上一段舒适生活，大概是对他最好的弥补。 当然，这一切官方知道，林悦知道，作为报社的记者尼奥知道，只有王安不知道。 他听林悦讲完采访的事情，有些纠结的问“为什么是我？” 他可不想带着一个记者去探案。 说到底，他的学历水平不高，脑子清醒也多半用在了武学上，探案对他来说也是个不断摸索的过程。带着记者，等于时时露怯。 大概是误会了王安的想法，林悦主动说道“尼奥先生也是觉醒者，所以你工作时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我知道他是觉醒者，而且至少四阶往上！ 王安心中嘀咕，尼奥身上气息古怪，忽强忽弱。但无论如何，实力绝对超过王安。 问题是，尼奥越强，越是容易反衬出王安的弱！ 只是林悦已经不容拒绝，又道“配合完成这件工作，你能获得高额积分。” 好吧，看在积分的面子上。 尼奥微笑着主动伸手“你好，我是尼奥，我在为第五周报供稿，有时候还要写一些杂文，不知道你是否看过？” 王安摇头“抱歉，我从地上一层来。” 尼奥不以为意，继续自我介绍道“记者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我同时也是一名战斗法师。” 战斗法师？！ 王安扭头看着林悦。 林悦微微点头“尼奥先生具备移动施法能力，也参加过近战格斗考核，成绩不错。” 王安吐了口气，伸手与尼奥相握“你好，王安，刑侦科一等探员。” 近战格斗考核，其实也就是普通人标准，真正打起来，王安只怕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尼奥撂倒——法师就该做法师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和内力通达的王安耍近战。 不过这就够了。 地上三层遇到更多的，本来就是普通人。能够有普通人中比较优异的格斗能力，足够自保，也算是不错。 两人握了握手，尼奥随后问“请问王探员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 “我要去罗通探员那里要几张灵能护符。” 王安看着林悦。 他提交的案件申请是由林悦批准的，王安发现的问题，想必林悦也不会忽视。 林悦点头，道“我已经通知了罗通探员，他就在办公室等你。” 看着王安站起来走到门口，林悦忽然道“王安。” 王安回头。 “小心。” 林悦叮嘱了一句。 王安点头。 看着王安带着尼奥关门离开，林悦用笔杆敲了敲桌子，跟着站了起来，有些心烦意乱的走到窗边。拨开百叶窗，这里居高临下正好可以看见刑侦科的大门。 “医院确诊，王安先生的精神未受损伤。” 骊威克道。 “不，你不懂。” 林悦面无表情地回答。 如果连普通人的医疗设施都能看出觉醒者的精神疾患，这个世界也就没有觉醒和非觉醒的区别了。王安的精神到底有没有问题，现在只能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 他的精神世界现在或许已经濒临支离破碎，只是勉强维持，如果再来一次冲击，说不定当时就会彻底崩溃。 但是林悦也知道，自己的这些担忧毫无价值。 灵气复苏，生命会变得越来越没有价值可言，对于普通人如此，对于觉醒者也是如此。 不可能因为“王安精神世界可能崩溃”这个理由，就将他供养起来。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是个低阶觉醒者，就要做下去。 大约十分钟后，王安和尼奥出现在林悦的视线中，两个人似乎说着什么，没多久，尼奥的汽车开了过来，两人上车离开。 看着车辆消失在视线尽头，林悦收回目光，走到桌边，点开电脑屏幕。 她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王安要处理的案件。 。 第三十三章 异类觉醒(加更，下午六点还有） “乐涌花园小区杀人案？” 尼奥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沉默片刻，忽然道“王探员，我不建议你处理这个案子。” 不等王安说话，尼奥已经接着补充“这个杀人案当初轰动一时，作为新闻记者，我也参与了调查。” “但是调查到后面……” 他回头看着王安“c区刑侦科没了，我还想活着。” 王安的眉头一跳。 这个案子的赏格动人，加上他现在格外缺钱，所以一时心动接下了这个案子。但是等看完资料，已经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没办法解开这个案子。。 尼奥的提醒，只是让他更进一步的知道，这个案子背后的水比自己理解的还深！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他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应该放弃这个案子，但并不是现在。 他需要去看看幸存者，那个被母亲推下六楼的女孩。 女孩子名叫李薇，今年应该已经年满十六岁。 被母亲从六楼上推下后，曾经半身瘫痪。接受过两次人造脊椎手术，现在已经能够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运动。 由于凶杀案一直没有真正结案，加上李薇表示自己不愿意回到原来的房间里生活，现在被刑侦科安排在附近的一栋公寓楼中居住。 监视李薇的工作由警方负责。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李薇的起居正常，警方已经从二十四小时监控转成手环监控。 王安手上的手环记录表明，李薇在最近三天内没有离开自己的居住间但饮食正常，情绪也很稳定。 敲了几次门后，铁门悄无声息的滑移打开，一名少女将铁门拉开一条狭小的缝隙，谨慎的从门缝后盯着王安“你是谁？” 王安拿出自己的证件“特别刑侦科，这位是第五周报社的记者尼奥。” 少女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但没有拉开铁门，而是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看一下，认识一下。” 王安道“我接手了你的案子，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他将自己的通讯方式从门缝中塞给了少女。 少女的手非常纤细，白的过分，甚至能够看见皮肤下的血管。那不是美丽，而是病弱。 王安道“能不能让我进去一下。” 少女仔细看了一会儿王安的通讯方式，然后悄无声息的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拉开门后铁链，这才再次开门。 门开的依旧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去。 少女躲在门口，低着头，瑟缩着，也不知道畏惧什么。 王安进去看了看整个房间。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面积不算太大，卧室的门虚掩着。 客厅只有一张方桌，承担着饭桌和书桌的双重功效。桌子上摆着一杯清水，客厅尽头的厨房中，冷柜发出嗡嗡的响动。 厨房的案板上，放着三天来的食物，堆在那里，看上去没怎么打开。 客厅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芒透进来，里面的光线也不太强。 站在里面，关上门，大概会处于一种幽暗的环境里。 王安回头看着这名站在门口名叫李薇的少女。 似乎感应到王安的目光，李薇的身体明显缩了一下，让自己的头更低，像是要嵌入到门口更深的位置。 她的个子不高，说是十六岁，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短袖长裙，裙子是素淡的蓝色，此时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裙子，看上去异常紧张。 只不过，与这个畏惧恐慌外表不相适应的，王安眼中少女的气息源源不断。 她居然也觉醒了？！ 什么时候，觉醒变得这么容易？！ 王安心中一片翻腾。 见到一名记者是觉醒者，见到一名受了重伤被治愈的少女也是觉醒者！ 更重要的是，李薇的觉醒，居然没有让她的手环发现！ 王安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案子一旦涉及到觉醒者的生命安全，就会自动升级到a档，而不是现在的b档！ 如果不是王安双眼能够看见气息流转，连他都看不出眼前的少女已经觉醒！ 能够骗过手环监测的能力…… 虽然知道觉醒的能力万万千千，但真有骗过手环监测的的能力，王安还是第一次亲见。 早上那些通缉令里的人，大概也有类似的能力。 “你是不是觉醒了？” 王安直截了当的问。 李薇身体一抖，用力摇头，过了片刻，大概知道瞒不住王安，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王安，微微点头。 这是一张眉清目秀的孩子的脸，还没有长开，将来或许会更加好看。只不过现在这张脸被蜡黄的肌肤遮盖。她的眼袋有些深，可以看得见血丝，此时双肩都在微微发抖，正处于极度的畏惧之中。 她在畏惧什么？ 王安隐隐有所感觉，但又不能确认。 想了想，道“你稍等一会儿。” 随后退出大门外，首先拨打了林悦的电话。随着李薇觉醒能力，b档案件已经升级到了a档，不在王安的处理范围内。现在只有按照流程转交给林悦。 至于案件的赏金，就当过眼云烟好了。 林悦在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你又出了什么事？” 王安略感尴尬“我没出事，但是，案件证人可能觉醒了。” 林悦愣了一下“没有手环发出的消息。” 王安道“你最好能过来一趟亲自确认。” 越是高阶的觉醒者，对于“觉醒”越是敏感，王安需要看见气息涌动才能确认，但林悦这样的五阶高手，看上一眼就能知道李薇的情况。 尼奥也走了出来，低声问道“她觉醒了？” 他的实力过了四阶，所以对李薇的变化有所感应也很正常。 王安道“可能。” 尼奥点头，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要试试吗？” 王安摇头。 尼奥用无名指和中指夹住烟头，遮在嘴前，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这才道“王探员，她可能是异类觉醒。” 王安的手一抖。 异类觉醒？！ 不会吧，怎么有这么可怕的觉醒存在？！ 那不都是非人类才会有的特殊觉醒吗？！ 尼奥看着王安“她的觉醒起始位置在背部。” 那是人造脊椎的部位。 王安揉眉头。 他从小学的时候就知道，由于灵气复苏，这个世界任何一种物体，都可能觉醒。那些非人类的觉醒，被称为异类觉醒。 由于异类本身没有人类的善恶观念，当它觉醒后，会本能的趋利避害，对周围产生很大的威胁。 王安相信尼奥的判断，尼奥的实力比王安更高，而且身为记者，见识的肯定比王安更多。在觉醒者这方面，经验明显比王安丰富。 正因为相信，所以才让人头痛。 过了片刻，王安问“她知道自己是异类觉醒吗？” 尼奥道“她现在应该是初中毕业。” 言下之意，小学都知道的常识，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肯定不是秘密。 李薇知道自己已经觉醒，还如此畏惧，显然知道自己属于异类觉醒。她畏惧的是刑侦科人把她带走，当成异类。 当成异类…… 王安看着楼道外光明的世界。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听见父母双亡的消息，仿佛天崩地裂，连哭都哭不出来，绝望的站在屋子里发呆。 想到自己父母尸骨未寒，母亲葬礼不过百天，警员凶巴巴的冲进自己房间，从他的床下搜出蛮雷巨蟒。那一瞬间的惊愕到了极致，以至于脑子一片空白。 想到他被强行落下地上一层，那个家伙来送别时假惺惺的嘴脸，想着那个时候自己终于清醒过来，只是十岁的身体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死死盯着那个家伙，然后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一层一层的下落，直到外面一面昏暗，自己被赶到了地上一层。 现在王安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绝望中挣扎出来，活到了现在。 现在的李薇，和他当初的处境何其相似？！ 父母双亡，而自己朝不保夕，心如浮萍，不知道明天应该如何。 所不同的是，李薇体内异类觉醒，她明显更加畏惧，更加恐慌。生怕被别人当成异类，当成怪物，然后被关进可怕的牢笼中，从此失去未来。 “不行，我要去帮帮她。” 王安嘟哝了一声。 尼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王安道“我不能坐视不理。” 这是一种同病相怜，同样也是王安在地上十年苦苦煎熬时，始终没有舍弃的，那一点点的善良！ 善良。 王安的父亲说过“灵气复苏，觉醒者越来越多，唯有善良，才能区分人和非人。” 王安当初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隐约有些懂了。 走回房间，李薇还站在门后，不过比起刚才，瑟缩的更加靠里，甚至给人一种快要被门夹碎的错觉。 显然，刚才尼奥对王安说了什么，李薇也听见了。 王安问道“你几天没吃饭了？” 在他的声音中，李薇猛然一抖，显然害怕到了极点，但随后，茫然抬头“什么？” 。 第三十四章 抉择（9000字送到） 王安做的饭，肯定谈不上好吃。 他在地上一层学会的是生死挣扎，不是大厨手艺。 意识到李薇面色蜡黄，手指发白甚至微微浮肿，再看见厨房中摆着三天来的食物，基本上都没动过。 王安已经猜到，李薇这三天可能都没吃饭。 他熟练地打开柜橱，抽出方便食品。只要是官方的住宅，这种配置简直可以说是标配。 打开火，沉默的煮着方便食品，几分钟后，人造食品劣质的香味在这个屋子里弥漫。 缩在门口的李薇不由自主的吸了两口。 “洗手，到桌边等着。” 王安看见方便食品已经快要滚烫，背对着李薇命令道。 他的命令犹如圣旨，让紧紧握着门把手，关节明显发白的李薇双手，突然一松。几秒之后，血色回涌，她低着头，乖乖的走到王安身边，在水槽中洗了洗手。 站在王安身边时，她的身体依旧瑟瑟发抖。 “觉醒几天了？” 王安随口问道。 李薇身体又是一抖，惊慌的抬头看着王安，过了几秒这才嗫喏着道“三，三天。” 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抓我走吗？” 王安摇头，反问“抓你走我有什么好处？” 李薇沉默着点了点头，擦干净手，乖巧的坐在桌边。 王安端着饭碗放在李薇面前，提醒道“饭很烫，你慢点吃。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肠胃可能受不了一次吃得太快，太多。” 李薇低头，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吃了几口饭。 “谢谢。” 她忽然说道。 王安嗯了一声，问“能不能看看你的卧室？” “好。” 李薇立刻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王安只在卧室门外往里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标准的闺房，书架上的书不多，在床角的地摊上还侧放着一个书包。卧室正中低矮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书和作业。 密密麻麻的字迹证明李薇不久前刚刚做了一些习题。 李薇又吃了几口饭，对于自己的闺房被王安检视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吃着吃着，一滴眼泪忽然落在热腾腾的饭上。 眼泪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关闭。 几秒之后，零星落下的眼泪变成了啜泣。再然后，这断断续续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哭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迅速膨胀，扩大，回响。 那是无比痛苦，无比压抑，无比绝望之后看见一线希望时的哭泣。 被母亲推下楼，半身瘫痪，，父母的案子迟迟没有下落。 她被当成怪物，隐约中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她应该为自己的父母死负责。 孤独，痛苦，失望，悲伤其实一直笼罩在李薇的身上，以至于她临时住宿的那个房子，到处都是这种恹恹的，让人随时想要去死的气氛。 李薇只能依靠看书来抵抗这一切。 直到三天前，身体内人造脊椎觉醒，迅速成为让她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只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在绝望之上，还有畏惧加深。极度的恐惧让她三天三夜没有出门，甚至不想吃饭，不想活动。 死亡，似乎是她唯一的未来。 但与此同时，她不想死，她想活着，看见自己父母的案件水落石出。 直到现在，面对一碗廉价的，盐放的太多，完全无法下咽的方便食品做成的饭，李薇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放声大哭，半年来所有的痛苦，似乎都要在这次哭泣中析出身体。 说到底，她只有十六岁。 王安还在看着李薇的卧室，对客厅的哭泣充耳不闻。 尼奥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 …… 看着李薇痛哭之后默默地吃完饭，然后默默的进入厨房洗干净碗筷。 王安坐在客厅的桌边，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李薇回到桌边，束手站在那里，低着头，大概已经从极度的悲戚中恢复了过来。 她依旧是一个人！ 王安确信这一点。 即便体内已经发生了异类觉醒，但她依旧保持着人性。 “无论是敌人还是友人，是坏人还是好人，如果他们是人，就要把他们当人来看待。” 这是王安父亲说过的话“你把人当成人，才能把自己当成人。” 他咳嗽了一声。 李薇的身体又哆嗦了一下，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微弱了很多。 至少，她没有之前那么畏惧王安。 “你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 王安道。 无论是这个房间里压抑的气氛，还是李薇已经成为觉醒者，都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 李薇听到这里，头猛然抬起，脸上的惊慌一览无余“那我能去哪儿？” 王安安静。 是啊，她能去哪儿？ 十年前，他在地上一层的时候，也肯定问过这样的问题。 那个时候的我，能去哪儿？ 看着李薇胆怯不安的双眼，王安脑子一乱，忽然问“要不，你住到我那儿去？” 诶？ 门口的尼奥目瞪口呆，手里的烟头都烧到手指头上了。 李薇也一脸茫然“啊？” 王安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想着不要让李薇误会，乱七八糟的解释“我住的房间很大……” 尼奥手忙脚乱的把烟头熄灭，吹着自己被烫伤的手指，幸好自己觉醒的能力有一定的身体抗性，否则这下必然皮开肉绽…… 不是！ 尼奥脑子也要炸了。 王安好端端的，怎么想着把一个“炸弹”请回家？ 正要说话，忽然身边有人道“这样也不错。” 尼奥心中咯噔一下，扭头看见林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和王安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说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 林悦又道“异类觉醒体已经和她融为一体，难分彼此。按照程序，王安探员作为这个案件的接手人，本来就有负责保护证人的职责。” “而且，异类觉醒者需要有觉醒者在身边监护，防止发生意外。现阶段，c区刑侦科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这一点，王安是最合适人选。” 她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王安坐在桌边，揉着眉毛。 好绝望。 这是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触景生情同情李薇，关心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觉醒者，这都算不上什么。 可是，把一个异类觉醒者带在身边？！ 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问题是，他对于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半异类觉醒。 这是林悦看见李薇的第一反应。 李薇的觉醒同时具有人类和异类双重特性，只是异类觉醒表现的更加明显。甚至不用测试机器进行测试，林悦就能确定这一点。 就在王安和尼奥离开刑侦科没多久，林悦就已经看完了李薇这个案子的各种资料。 比起尼奥，林悦从地上六层而来，身为五阶强者，知道的内幕消息更多。 李薇这个案子牵扯众多，比尼奥目前所知的更加复杂。最好的做法是搁置一边，别去触碰。 林悦意识到王安可能无法处理这件事情，但现在她发现，这里的情况更加复杂。 如果没有猜错，李薇在家庭发生惨案的时候，受到了极度的刺激，此时已经有了觉醒可能。在那个时候，植入她身体里的人造脊椎放大了这一信号，同时“替”她完成了觉醒。 随后，人造脊椎通过神经信号将这种觉醒反馈给李薇，所以才会呈现眼前这种人类和异类双重觉醒的特点。 现在人造脊椎已经和李薇融为一体，刻意区隔，不仅会造成李薇的死亡，更可能造成异类觉醒的恶化。所以，最好的应对手段，就是保证李薇生活正常，情绪正常。 作为异类觉醒的宿主，共生体，只要李薇正常，人造脊椎就不会异动。 “案件提档封存，证人转交王安监护。” 她的手环上，浮现出新的文字。 关于这个案子，她在过来的路上一直在和上层交涉。 上层如何考虑，这个案子，林悦并不关心。但现在上层做出了决定，林悦立刻发声。 差不多二十几秒，林悦又补充了一句“就这么定了。” 什么叫这么定了？！ 王安刚想说话，他和林悦的手环同时发生剧烈震动。 “通报警情，b区玲珑大厦发生银行抢劫案，涉及觉醒者，请各刑侦科予以支援。” 林悦和尼奥对视一眼，随后命令道“王安探员，你现在必须尽快赶往玲珑大厦，解决劫匪问题。” 王安懵懵懂懂答应下来。 林悦看着李薇“把她也带上。” 王安瞪大眼睛“为什么？！” 尼奥赞同“对，为什么？” 王安是个傻子，我不是啊！王安敢把异类觉醒带回家，我还想活着呢！ 林悦道“刑侦科刚才收录了李薇，王安负责对李薇进行引导。” 王安想说些什么，察言观色的尼奥发现林悦眼神不对，处于发火边缘，急忙一拉王安“现在处理案件要紧。” 不等李薇说话，林悦已经带着李薇走进少女的卧室，说了不超过五分钟，李薇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走吧。” 她说道。 语气平静，但让人总觉得有些不对。 对于十六岁，父母离奇身亡，一直处于被警方保护的女孩子来说，只用五分钟转变出的这种态度未免太过平静。 。 第三十五章 黑吃黑 地上三层的区域划分非常清楚，在数十个区域中，a区是行政区，c区是老居住区，d区是商业区，而b区则是典型的金融区，其他区域也有各自的大概范围。 相对而言，b区应该城市中算是最兴旺最有活力的区域。 不算觉醒者，这个城市有至少四百万以上的普通人，除此之外，各个城市之间还有通过白线有着大量的商业贸易。 这一切，都导致了金融区更加兴旺。 在金融区工作的普通人，更容易积累资产，进入地上四层。 之前汨罗小区凶杀案的男主人，就是b区一家银行的工作人员。 尼奥的车辆划过半空，头顶上方数十辆警车尖叫着冲向前方，接近天花板的地方，还有四五辆警车悬浮在那里，发出腾腾的声音。 一层层波浪般光线不断从这几辆警车中发出，照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 王安看着车窗外的一切，皱眉“怎么没看见其他区的探员？” 尼奥嘴角翘翘，没说话。 怎么可能有其他地区的探员？ 今天这里本来就是王安的“舞台”，没有这个舞台，怎么造星？ 只有王安在这里大发神威，打翻劫匪，才有后续的跟进。 王安有些紧张，又有些跃跃欲试。 说到底，他觉醒的是“武学能力”，之前天天处理鸡毛蒜皮的琐事，完全是牛刀杀鸡，根本无法让王安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至于探案，对王安来说更是一脸懵逼。 之所以选择乐涌花园小区杀人案作为突破口，主要原因是赏格够高，另外一个关键原因是，其他案件都需要动脑。毕竟是b档案件，需要考虑的太多。 王安最不擅长的就是动脑，真要是接触其他b档案件，反而无从下手。类似于面对数学题，就算看起来题型简单，没有解题思路还是毫无办法。 而乐涌花园小区杀人案看起来很是熟悉，类似于数学题做过类似的题目，王安觉得自己好歹能有切入点。 可惜的是，切入没来得及切入，反倒带出来一个…… 尼奥回头看了一眼，李薇坐在那里看着一本薄薄的书。 “你在看什么书？” 尼奥有点好奇。 刑侦科的档案里可能记录了很多异类觉醒，所以林悦对李薇的变化不以为奇。可是对尼奥来说，只有书本里才会有的异类觉醒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处于记者的天性，好奇心压制了尼奥的畏惧。 李薇抬头先看了看王安的背影，然后又窗外的世界，确定自己还没有到地点，再次垂下头看着自己本子上的一串串公式。 “威尔笛公约序数。” 她低声回答。 尼奥刚刚拿起半过滤水喝了一口，听到这里，噗的一声吐了出来，连声咳嗽。 王安茫然“什么序数？很厉害吗？” “威尔笛公约序数是法术知识，序数越高，释放的法术效果越强烈，只要掌握高级序数，你甚至可以让一个小火球产生爆裂术的可怕效果。” 尼奥解释了一句。 看王安还是茫然状态，尼奥叹气“隔行如隔山，说了你也不懂。” 王安撇嘴，问李薇“你会计算那种序数？” 面对王安，李薇立刻微微一笑“我没有觉醒法术能力，我大概能看懂书上写了什么，但是计算不了。” 所以等于没用喽。 王安点头，觉得这也算不了什么。 看着王安一脸不以为然，尼奥头好疼。 他成为战斗法师多年，他还没有接触到威尔笛公约序数！ 那可是五阶法师的领域，觉醒的法术种类不同，效果不同，需要计算的威尔笛公约序数也完全不同。没有觉醒法术能力，就不能计算。 反过来说，连法术能力都没觉醒，就能计算法术序数，这可不能简单的用“天才”可以形容。 车子在警戒线外停了下来，几名警员匆匆走了上来，对王安敬礼道“王安探员，我们已经等候多时。” 被警员簇拥着，被周围的人围观着，王安也算是第一次享受。之前办理c档任务的时候，更多的是周围群众的奚落。就算跟着罗通去办案也是如此。 心中顿时有些飘飘然。 好在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刚到“指挥点”，就急忙声明“我对判断推理这些一窍不通，你们做好了决定，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好了。” 尼奥暗中一笑。 本来就该是什么铺垫好了，王安只负责“演出”罢了。现在说出来，倒也合拍。 “总共有六名劫匪！” 负责指挥的警官看见尼奥到场，顿时熟门熟路的背诵“被劫持的公司在六楼，劫匪绑架了四名人质。具体位置我们还不清楚，他们中有一个觉醒者。” 当着王安的面，打开平面示意图“他们应该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王安看着平面图，两眼发直。这种平面图要是能看懂，他至少也该是初中毕业了。 只能含糊答应“好，我现在就进去看看。” 警官大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王安总觉得这些人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只是以他现在的经验，完全意识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脱下西装，松开领带，王安抽出手枪，扭头看着众人“怎么？” 警官急忙摇头，过了片刻问“您觉醒的是不是武学能力？” 王安点头。 觉醒武学能力，和拿枪有什么冲突？虽然里面有一个觉醒者，可还有几个劫匪只是普通人，用枪也能解决问题。 警官看了一眼尼奥，想要让尼奥说些话。 毕竟刀枪无眼，武学还能保证留下活口，枪支命中，可就不好说了。 尼奥微微皱眉，忽然看见警方手环同时示警。 玲珑大厦内的劫匪发生了内讧，更确切的说，被人黑吃黑了！ …… 作为造星计划的一部分，抢劫银行原本是一个设定好的过程。 六名劫匪都是警方自己人，只要王安进去转上一圈，这些劫匪都会自动出来投降，然后尼奥与其他记者大吹大擂一番，就算是皆大欢喜。 为了避免让民众恐慌，就连劫匪比例都经过精心调整，六名劫匪中只有一名觉醒者，概率表明觉醒者并非全部为非作歹。 总之，这种精心计划造星运动除了这次银行劫案，之后还有其他几次，最终王安就能成为明星，为民众“代言”，替官方说话。 过上两年，等明星光环从民众眼中逐渐褪色，王安也就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如此周而复始，已经持续了接近两百年的时间。 除了王安不知道，别人都知道。 偏偏这一次，有人假戏真做！ 六名警方安排好的劫匪已经全部被杀，最有战斗力那名“觉醒者劫匪”发回的消息，突击上来的共有五人，全部都是觉醒者，而且实力极强。 这已经不是到手的鸭子飞了，而是之前全盘计划都要砸锅！ 警方人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安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检查了自己的枪支，随后道“我出发了。” “其他刑侦科人员到来后，请及时联系我。” 说完，大步冲向写字楼下的大厅。 玻璃门被他一推就开。 尼奥也从自己的内线那里得到了劫案发生变化的消息，只是现在再去提醒王安已经来不及了。 记者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从车中抽出一根短棍，也要跟上去。 在离开车子的一瞬间，李薇的手突然伸出，一把握在尼奥的手腕上。 她的手有点凉。 尼奥吓得全身一哆嗦，差点没坐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 李薇指着座位上的便携式电脑“你的电脑能不能用？” 尼奥连连点头“随便，随便你用。” 李薇微微一笑，从座位上拿起电脑，打开。 尼奥长舒了口气，转身大步流星，跟在王安的后面，推开玻璃门，冲入大厅。好歹他也是四阶战斗法师，面对这种情况不能视而不见。 警方这边已经有了新的命令，更多的警车接踵而来。三分钟后，林悦赶到现场。 她的车辆原本就在附近，毕竟这是王安“首秀”，总要盯着一些此时。 “林悦探长。” b区刑侦科的探长谭盾脸色不好的走了过来。 “确定了吗？” 林悦问道。 “确定了，就是早上被通缉的那些人中的几个。” 谭盾拿出烟盒，自顾自的抽了根烟，跟着骂了一句脏话。 “现在什么情况？” 林悦问。 “里面总共有九名通缉犯，全部都是从地上四层下来，至少三名四阶以上的觉醒者，其他几名都接近四阶。现在大楼的监控室已经被他们占领，楼上银行只是个诱饵。” “两分钟前，他们干扰了手环通讯。我们和里面的人无法联系。” 林悦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谭盾摇头“现在还没消息，但我们b区刑侦科已经有两名探员死在里面了。” 官方制定计划，自然要全面考虑，原本在大楼安排的有自己人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两名探员直接被对方杀死。 林悦盯着大楼“他们跑不了。” 。 第三十六章 解脱 警官走到林悦面前，行礼道：“我们已经彻底包围了这片区域，绝对不会放人出来。” “不过，在几秒前，他们接管了这栋大楼的防御控制权，我们无法进入，无法监控里面的具体的情况。” 在他们身后的车上，正在敲打键盘的小手猛然一顿，跟着合上便携电脑。 林悦看着手环，那上面正在显示通缉犯更为详细的内部资料：“这栋大楼和几级光缆接驳？” 她问。 警长愣了一下，没听懂林悦的意思。 城市之间的白线有光缆沟通信息，城市内部有也有光缆存在，保证手环信息畅通，但这个时候林悦说起光缆接驳，实在出乎警长预料。 反倒是谭盾眉头紧锁：“光缆？你是说地上二层……” 对于地上二层，他似乎也有些讳莫如深。如果王安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谭盾和当初罗通的表现一模一样。 林悦还没说话，眼角余光已经看见李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进了警戒线，抱着一台电脑，看看左右无人注意，也向着大楼跑去。 警长吓了一跳，也想要冲过警戒线把林悦拽回来。 不过李薇速度不慢，转眼间已经到了楼下。 大楼的防御体系已经被通缉犯接管，由于这里是金融重地，每一栋大楼的防御体系都非常严密。全力运转足以抵御五阶高手的短时间冲击，这也是林悦没有贸然攻击的原因之一。 楼下已经属于防御体系范畴，李薇刚到这里，周围突然电弧闪动，转眼间变成一道由电膜构成的墙壁。 就算李薇已经觉醒，此时等级也不会太高，被这样的电弧闪中，转眼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警长大喊道：“小心！” 却不料电膜在李薇面前突然分开，就如同独独为李薇打开了一个小门，恭迎李薇驾到。 那不是因为李薇拥有电磁之内的能力，更应该说，李薇掌握了一部分大楼防御措施控制权，所以防御措施对李薇失效。 李薇从容而进。 警长目瞪口呆。 就连谭盾也突然僵在那里，口张开，手指头上粘着的烟快要掉下去也不自知。 等李薇走进被电膜覆盖的大楼后，谭盾才扭头，问：“这是何方神圣？！” 林悦也有些意外，不过依旧面无表情，道：“这是我们刑侦科刚给王安找的搭档。” 谭盾连咳几声，道：“搭档？！” 不，你们区刑侦科有病吧！给一个新手配上这么强力的搭档？！你们区刑侦科人满为患了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样的小女孩子，给我们b区来一百个行不行？！ …… 王安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头顶的上方的监控器。 大厅里空荡荡的，警方已经疏散了所有无关人等，只剩下接待台和另外一侧摆放的松软沙发。 石柱过于粗大，遮挡了电梯方向的视线。 光明笼罩，隐约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王安在地上一层见过的死者不少，在福威镖局世界里更是见过数十人的死亡，加上小循环周天打通，耳聪目明，感知格外清晰。 血腥味虽然淡，却瞒不过他。 鼻翼微微收缩，王安小心翼翼的向着大厅一角走去。 那里原本有个小咖啡厅，此时里面关了灯，黑黢黢的。血腥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大厅里寂静至极，以至于外面的警笛声听起来都充满了幻觉气息。 王安小心翼翼的跨过两根石柱，身后大门突然被推开，尼奥冲了进来。 “嘿。” 尼奥刚刚发出声音。 王安脸色大变，气息感应告诉他，二楼天井那里有人出现。 王安大喊道：“趴下！” 尼奥吓了一跳，还没动作，就听见嗖嗖嗖嗖的声音从二楼天井护栏那里直冲下来。 那是各种飞舞的金属物品，有钢笔，有铁架，有铝制托盘，有银质刀叉。 这些金属制品在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瀑布一般直扑王安和尼奥。 王安对准二楼方向连连开火，身形忽左忽右，身边叮叮当当一连串的金属凿地声次第发出。 扭头再看，那些如同瀑布一般的金属制品一个个入地十几厘米，王安要是反应慢上半拍，这会儿已经死于非命。 心中暗暗惊讶。 忽然听见身边尼奥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 王安盯着二楼方向，气息感应对方一次攻击后就消失不见。 “通缉犯，干，全是通缉犯！” 尼奥缩在一根石柱后，围绕他的身体，金属制品制造了一个半圆。 刚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这些飞行的武器对他毫无损伤。 尼奥此时盯着自己的手环，嘟哝道：“刚才这个家伙是个接近四阶的异能者，能够自由控制金属制品。” 四阶通缉犯？！ 王安心中一惊。 他早上才看见的信息，当时还觉得自己和这些家伙没有交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跟其中的一些人当面对上。 “他们不是劫匪吗？” 惊讶之余王安很是莫名其妙：“我记得里面只有一名觉醒者。” “发生变化了，王安探员。” 尼奥拍了拍自己的手环，又骂了一句脏话，道：“这帮通缉犯抢了头版头条，现在他们干扰了信号传输，干！” 就算给王安一百个脑子，也想不透为什么六名劫匪忽然变成了通缉犯，不过他现在也懒得去想。 正好缺钱。 他盯着二楼，想着。 没有完成李薇的那个案子，十五万赏格没了下落，自己正在想办法凑足十二万，没想到这些通缉犯出现在自己面前。 门忽然又一次被推开，李薇抱着便携式电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我去！王安吓了一跳。 李薇看见王安，似乎有些笑容，跟着弯着腰，一只手在身前摆来摆去，以“从未锻炼”过的姿态跑了过来。 就在此时，咖啡馆方向突然涌出了一个强大的气息，速度极快，直奔李薇而去。 李薇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战斗，茫然扭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气息带着汹涌杀气扑面而来。 “小心！” 王安大吼一声。 正要对着李薇冲过去，只是面前骤然是一片金属之雨，对方尽是要将他们两人分割开来，一一剿灭。 从咖啡馆涌出来得那个人速度极快，转瞬之间，距离李薇不过七八米远。 王安想也不想，舍身而出。 一瞬间，数十把金属“武器”钉钉夺夺的刺在他随身的插板上，还有至少十来把金属武器插在他毫无遮掩的胳膊和腿上。 剧痛和鲜血同时涌现。 不过王安速度不曾因此减慢一点，直接扑到李薇身边，将少女搂在怀中，跟着猛然发力，向左一滚。 “通”的一声，咖啡馆冲出来的敌人一击不中，手中一翻，两把短刃豁然而出，连着身边那些悬浮飞舞的金属制品，再次扑向王安。 王安心中大惊，这次连躲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撕碎夹层中一直带着的暗影法术卷轴。身边瞬间一片昏暗，像是被一块粗大的幕布兜头将两个人围的严严实实。 这块“幕布”也不见得多么厚实，只是挡在那里，却像是和原来的世界隔着数百米。 透过幕布的空隙，隐约可以看见大厅里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对着这片“幕布”挥来挥去。数百个金属制品接替而来，也落在幕布了上。 只不过这些人同样不到四阶水平，根本别想突破暗影法术护符造成的空间壁垒效果。 即便如此，王安还是心中寒意阵阵。 他在福威镖局世界战斗过，在地上一层也战斗过，不过没有一次战斗，能像刚才这样间不容发，生死毫厘。 这才是属于觉醒者的战斗，这才是这个世界各种能力的混战的真正水准！ 王安之前还对其他不到四阶的觉醒者有那么一点轻视，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还远没到轻视其他觉醒者的地步！ “你来做什么？” 王安问道。 “他们在监控你们。” 李薇在王安怀中指着监控器：“他们知道你们在哪儿。” 又道：“我可以帮你。” 王安笑笑，道：“你能帮我什么？” 李薇道：“我能计算出来，这栋大楼里总共有九名觉醒者。现在这里有两个人，一个人在二楼正在往下走，还有一个人……” 她想要抬手去指那个黑衣人，不过这才意识到身体被王安搂在怀里，这个暗影法术空间也不大，两个人站在里面捉襟见肘。想要从王安怀里挣脱出手来指个方向，简直困难无比。 李薇顿时脸色大红，低下头去，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我能算出他们的能力。” “楼上那个觉醒者能够控制单个数量不超过三十克，总数不超过四十件的金属制品。或是一次挪转总重量不超过一千五百克的金属制品。这些金属制品必须是固定形态，而不是游离的分子状态。” “这些金属制品必须在他身边半径十米内，超出这个半径，就无法控制。而且距离越远，他的控制能力越弱，所以他现阶段只能把这些金属制品丢出去对他人造成伤害。” “所以你不用担心站在他面前时，他会控制你身体里的金属。” 李薇说到后面，越来越有信心，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对撼 一边听着李薇的解释，王安一边咬了咬牙，骤然发力。 身上肌肉绷紧，气力内力一起用到，嗤嗤几声，插在手腿上的金属制品都被他崩了出去。 打通四条经脉后，他身体更加坚硬。 那些金属制品虽然来势汹汹，但说到底，也只是三阶觉醒者发出的攻击，对于同属于觉醒者的王安来说，伤害谈不上多大。 刺在王安身上，最深也就划破一点皮肤，就被肌肉牢牢嵌死。 等金属制品都被王安崩出身体，血液喷溅不过数息，就渐渐停止。 李薇惊叫一声，问：“你没事吧？” 在王安怀中滑来滑去，想要去看看王安伤口情况。 这个状态，让王安更加尴尬。 说到底，他也是二十岁的男人，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又被滑动，要是没有一点反应，那还不如找个信仰去做苦行僧好了。 不过这种时候有了反应，怕是后果糟糕。 王安脸色渐渐发红，道：“我没事，一点皮外伤罢了。” 李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问题，立刻停止。 垂着头，在王安怀中道：“那个黑衣人觉醒的是忍术能力，不过忍术特殊，能够将自己受到的伤害全部反馈给对手。” “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他触碰到身体。不被抓住，只是反馈伤害，如果被他触碰到身体，他对自己施加的伤害，也会立刻反馈到你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王安：“他要是自己抹了脖子，他未必会死，但你必死无疑！” 王安点头。 他没问李薇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异类觉醒者的能力层出不穷，人类到目前为止，都统计不出大概的范围。 李薇觉醒已经三天，对自己的能力应该非常了解。说不定她所说的“计算”就是能力表现。 王安好歹要看上去别人一眼气息流转，才能大概预估对方是不是和自己实力相似，李薇只要计算，就能做出精准判断。 不过世间万物有利有弊。李薇这个计算能固然强大，身体素质却连三阶都不到。 而且人类觉醒者有各种办法升阶，或是提升自己能力的效果。 但是李薇身体里的那种异类觉醒，可没人知道怎么升阶。至于怎么提升计算能力，更是没有头绪。 人类的觉醒在于不断成长的未来，异类觉醒大概就在辉煌灿烂的现在。 王安正要说话，身边紧锁的空间突然一缩，跟着周围阴暗幕布如玻璃般破碎，三分钟时间已到，他和李薇回到现实空间。 觉醒忍术能力的人刚才攻击“幕布”无效，此时已经将目标转移到了尼奥身上，两人在大厅边的石柱那里乱战不休。 附近区域到处都是糜烂的地面，倒像是被王水泼过一般。 确切的说，是被沸腾的王水泼过。 “那是强酸凝视法术，我在书里见过。” 李薇在被王安放在地上的同时，低声道：“不过那个人好像改良了这个法术，这个法术原本是三头食人魔的契灵法术，现在他能够直接用出来。” 尼奥用手杖指着黑衣人，时不时念出一句咒语。 在他身上，有着七八种光芒闪烁，每一种光芒，都代表着一种防御法术。 李薇看了一眼，低下头来，道：“有些法术书里没写，我不知道是什么。” 王安想说：“其实我一个都不认识，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随着每一次咒语结束，“忍者”的身体就会有某个地方就会骤然变得发红，要过上几秒，才会慢慢褪色。随后，这些地方会迅速溃烂，根本无可躲避。 但尼奥并不好过，在忍者受到伤害的同时，尼奥也在承受同样的伤害。忍者的伤口出现在哪里，尼奥的伤口也会几乎同时出现。 只不过尼奥对强酸有更高的抵抗力，所以相对的动作更为敏捷一些，能在每次发动攻击后，退得更远一些。 “那个人之前试过六种攻击法术，应该发现使用强酸凝视对自己的伤害最小，所以一直使用这种法术对抗忍者。” 李薇又介绍道：“忍者现在就是要冲上去接触到那个人。” “他叫尼奥。” 王安赶快多了一句嘴。 李薇点头：“忍者一定要触碰到尼奥，才能发挥自己真正的威力。” 王安忽然觉得，有李薇在身边真的挺好，原本纷乱杂碎的战场，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清晰了很多。 二楼那个能够控制金属的异能觉醒者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他没有武器了。” 李薇又及时道：“他现在需要在二楼寻找武器，要么就要从二楼下来。” 这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插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金属制品，只要觉醒者下来，这里又将成为他的战斗主场。 不过那样一来，这位异能觉醒者就要正面对上王安的攻击。 不等了！ 王安一步冲到已经到了忍者身后，在忍者反应过来之前，双掌骤然一发，正是他在福威镖局世界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排云掌第一式，云闭齐贤。 忍者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砰的一下拍中后背。 王安不管不顾，暗劲发出，摧心掌法内力汹涌澎湃，直逼忍者各处经脉。 李薇啊的一声大叫，想着自己刚刚提醒王安要小心忍者的特殊能力，怎么王安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下了狠手？！ 人人皆有经脉，只是觉醒能力不同，有些人不修经脉而已。这名黑衣人被王安拍中后心，身体猛然踉跄，向前迈了几步，原以为劲力可以化解的七七八八。 却不料那种说不出感觉得力气还在身体之中，摧枯拉朽，直奔心脏而来。 黑衣人心中大惊，骤然扭头，盯着王安。 王安被对方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后心中也多了两道可谓是穷凶极恶的力量，这两股力量同样直奔自己的心脏而来。 只不过这两股力量不像摧心掌内力那么霸道，和普通重拳没什么区别。王安暗运功法，将这两股力量一兜，绕着自己四条经脉旋转不休。 他记着李薇的话，不敢被黑衣人忍者触碰身体，又连退几步，拉开距离。 这只是几秒时间，黑衣人忽然身体一僵，低头傻傻看着自己的心脏方向，转眼间口鼻溢血，软瘫在地。 李薇又是吓得一声大叫，生怕王安也跟着一起死掉。 王安体内那两股力量与此同时骤然往心脏部位又是一冲，不过被内力裹动，身不由己，转了一圈，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倒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扭头看着李薇，王安笑了笑道：“不用担心。” 李薇忽然喊道：“金属异能者在你前面二十八米！” 王安看了一眼前方，隐约在墙壁上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只是看不清具体样子。 此时已经顾不得判断那究竟是什么，王安抽出插兜里的强效跳跃兴奋剂，刺入手腕，转瞬间脚下好似有个火炮一般，腾的一下，越过数十米的距离，落在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面前。 到了此时，才看清对方缩在一片金属之后，金属反射着大厅光线，所以远处看起来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想也不想，王安一掌拍出。 缩在金属片后面的人大概没想到王安来得如此迅速，二三十米的距离一瞬而过，还没来得及做出新的反应，就被王安一掌拍在金属上，连带着金属后面的人一起飞起，嘭的一声重重撞在墙壁上。 不等这人站起来，王安又突然一纵，冲到对方身边，一把将人扯了起来，高高跃起，跟着对着地面狠狠丢了下去。 这人有控制金属的能力，身上还有金属甲胄护体，不管厚薄，摧心掌未必能发挥作用，王安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这样硬碰硬高举高打。 虽然觉醒者的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都有很大提升，但这种提升也有程度不同。 相对而言，觉醒武学之类的能力，对身体素质提升最大。 金属异能者虽然也有提升，不过实力没到四阶，比起王安来说差的太多。 从空中六七米的地方被丢在地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王安从空中直落而下，轰的一下一拳砸在对方小腹。 小腹那里原本有一块金属急速成型，只是王安拳速太快，实在遮挡不及。 那人身体骤然一僵，跟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尼奥提醒道：“活的比死的更好。” 王安将对方反手一提，问李薇：“一楼还有人吗？” 李薇轻轻摇头，过了几秒，道：“都在六楼上。” 尼奥看着李薇，眉头皱起。 王安道：“要是有办法打破手环遮蔽就好了。” 李薇道：“我可以。” 她的手指在电脑上轻轻敲打，过了片刻道：“我正在和他们争夺大楼全部控制权，有人要下来，你们小心一点。” 尼奥身上伤势正在急速好转。 仅从实力而言，刚才一楼这两个，无论是黑衣人还是金属异能者，都不到四阶。 只是那个黑衣人觉醒的忍术能力实在诡异，能够把对自己的伤害同样反馈到对方身体上，而且这种伤害不是法术效果，直接作用在身体上，尼奥的各种防御法术都无法起作用。 他一时不察，刚一接触就吃了大亏，之后慢慢周旋，总算等到王安离开暗影空间。 正要说话，忽然看见王安猛然抬头死死盯着楼顶方向。 第三十八章，强者 一股耀眼无比，以至于能够穿透楼层阻隔都被王安感应到的气息犹如追光逐影一般，直冲而下！ 和黑衣人以及金属异能者不同，这个人的气息毫无掩饰，甚至可以说是气势汹汹。呼吸之间，就已经到了二楼的天花板上方。 四阶之上！ 觉醒了武学能力，或者与之相当的能力！ 身体力量极大，反应极快！ 王安瞬间做出判断。 “你保护好李薇，我来想办法挡住这个家伙。” 看着天花板上方骤然出现的一条裂隙，王安道。 尼奥同样看着天花板，点头。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练的那套近战格斗技巧，放在真正的四阶强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被对方突然近身，自己必会受到重创。 近战还是需要近战对付。 裂缝骤然扩大，跟着稀稀拉拉的水泥落下，转眼间一个大洞出现，有人影在上面突然一闪，下一秒就到了三人不远处。跟着低吼一声，犹如蛮牛一般直撞过来。 王安步法变化，闪到那人身边，一掌拍出，砰的一下命中对方肩膀。 这一下王安用的力量极大，换成别人，就算是三阶顶级，如福威镖局田伯光那样的存在，也要被他一掌拍飞。 只是这一次，一掌拍出，却像是打在了铁柱上一般，触手生疼，整个身体向后倒飞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一根石柱上才停了下来。 不过那人身体也猛然一晃，顿住脚步。 李薇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样？！” 手中敲打着键盘的速度却没有停下一点，仿佛心分二用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王安站了起来，除了觉得双臂麻木不已，别处到没有太大问题。 就算是双臂，内力运转之下，也在迅速恢复正常。 “我没事。” 那人嘴角一咧，道“那爷爷我现在就让你有事！” 正要再冲一次，远远看见尼奥身上辉光闪耀，手中短杖指着自己，显然已经做好了法术攻击准备。 那人有些忌惮的往后退了两步，骤然发力，全身肌肉隆起，半身衣服被自己扯成碎片。 “司空乐！” 王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在通缉令中，这个家伙应该是实力最高的那个。奖金也高达十五万，同时还有“极度危险”的备注。 司空乐觉醒的是武学能力，但在两年前应该通过其他方式觉醒了另外的能力，这些能力全部没有备案。几天前地上四层发生一桩凶杀案，司空乐就是主要嫌疑人。他当时从多名地上四层刑侦科探员手中脱身，成为了通缉犯。 看着王安，司空乐也是微微皱眉。 眼前这个长发年轻人看起来实力平平，在三阶觉醒中大概算是出类拔萃，但对于四阶觉醒者并不算多强。 只是刚才那一掌，力量极大，而且有种奇怪的力量夹杂其中，如果不是当时司空乐心生警惕，错开了那股神秘力量，说不定现在就要受伤。 司空乐心中有些不安。 他最初觉醒的武学是十三太保横练，后来又在黑市买了巫术精华，觉醒了图腾战士能力。无论是横练功法还是图腾战士，都不算多么高级。 只是两种能力结合起来，却有着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不仅全身力大无穷，钢筋铁骨，只要使用图腾战士能力，就算法术攻击对他的身体伤害也会大大降低。 可以说，同阶位的觉醒者，就算是四阶顶级接近五阶的存在，只要觉醒的不是特殊能力，都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长发年轻人，在武学能力之外，是不是恰好觉醒了某种司空乐无法抵抗的能力，所以刚才一掌之中，还会夹杂那种能够直接作用脏腑的力量。 眼角余光看见李薇还在那里滴滴答答的敲打着键盘，司空乐已经没时间多想。 刚才下来的时候，“头领”就说过，这栋大楼与外界的手环信息被遮蔽，大楼防御体系也被激活，所以地上三层刑侦科的人不敢贸然进来。 一旦手环遮蔽被消除，就算地上三层刑侦科的人普遍不到四阶，也耐不住人数众多，“大家伙儿到时候只有四散逃命”。 想到这里，司空乐又是低吼一声，双手在脸颊下猛然一划。 左右各四条血线悄然浮现，一直蔓延到司空乐嘴边，看上去犹如一个大花脸一般，狰狞可怖。 王安心中咯噔一下，猜出司空乐这是在“勾画油彩”，属于通灵一种。 只是司空乐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 转眼间，司空乐身后忽然浮现出数十条颤动白线，和王安在汨罗小区见到的一模一样。 比起罗通的通灵术，司空乐身后的那些白线速度极快，犹如飞蛾扑火，不断落入司空乐的身体之中。 到最后，司空乐猛然一声大吼，整个大厅的玻璃被震动的哗啦啦直响。司空乐的身体也在吸收完所有的白线后膨大了一圈。 他本来就接近两米，这一下至少已经两米二高，全身肌肉隆起，肌肉上青筋如虬龙盘绕，身上衣服最后只剩下一条短裤。 “小心一点！” 尼奥大声提醒。 李薇也接着发声“他还有图腾战士的能力，能够有效抵抗法术伤害。” “他原来觉醒的武学能力能够极大抵抗伤害，提升力量。” 这等于是物魔双抗？而且还是四阶觉醒者！ 王安也看出司空乐体内气息骤然变化，明显比刚才更加汹涌。 只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走神。 司空乐的气息原本是混在一起，由于他的阶位比王安高，所以王安虽然能够看见司空乐气息游走不停，也能看见大概走向，但具体如何，却看不清楚，也无法理解。 此时白线汇入司空乐身体之中，不过由于能力不同，两种本来混在一起的气息反而因此分割开来，白线气息盘绕在司空乐身后，另外还有一条气息从司空乐丹田之处冲起，涌向四肢百骸。 这道气息，王安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实在是他的神秘功法层次远高于司空乐的十三太保横练，之前阶位压制，导致王安看不清楚。现在图腾战士能力激活，反而分离出十三太保横练的气息。 “他居然也练得有内力！” 王安心中惊讶“不过他应该不太肯吃苦，内力练得不够纯粹，然后又去练了通灵术。两边的能力夹在一起，好像表现的更加厉害，实际上两种能力都没有修炼到高深，反而自己耽误了自己的修炼。” “这样下去，这个人终身实力也就到此止步。” “不仅如此，司空乐身上两种气息彼此格格不入，显然两种能力连融合都没融合好。” “不过这样一来，他只要使用内力，我就能看清楚他的发力走向。” “以他现在的实力，我过去硬碰硬等于找死，一点意义没有。不过看清他的内力走向，缠住他不让他发挥全部作用，问题应该不大。” 准瞬间定下战斗计划，王安脚下错位，一步踏出，就站在了司空乐的侧前方。 这个位置不远不近，看上去也没有遮挡司空乐攻击尼奥的路线，但直觉上就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司空乐要是正面冲击尼奥，就会觉得王安会随时从侧方攻击。 这种攻击未必有效，可觉醒者谁没有几个压箱底的绝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安手中如果突然多出一把附魔利刃，一刀下来，司空乐不死也要受重创。 想到这里，司空乐突然冲出，对着的方向不是尼奥，而是王安！ 王安实力最弱，先将这个碍人眼的“臭虫”碾死，再去对付法师也不迟！ 司空乐如此想着。 他虽然没有练过步法，但是两种能力加持，速度极快，与王安不相上下。一跃而出，身体已经到了王安面前，一拳轰出，夹带着呜呜风声。 王安不敢正面招架，身体猛然一矮，躲过这一拳，跟着狼狈后退。 司空乐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听见身后李薇道“你有没有准备驱逐术？” 这话虽然问的是尼奥，司空乐心中却咯噔一下。 尼奥只是四阶战斗法师，等级不高，能用出来的驱逐术也不会太强力。但是这种驱逐术对于司空乐身上的那些“通灵白线”而言，却有奇效。 这些白线一旦被驱逐术命中，就会从司空乐身上被强制剥离下去。不管这个过程有多久，在那一刻，图腾战士能力提供的法术抗性和力量加成都会大大削弱。 想到这里，司空乐急忙转身面对尼奥。 尼奥略显尴尬“这里是地上三层。” 言下之意，这里没有太多可以驱逐的东西，一个法师不可能天天准备着驱逐术以防万一。 李薇道“以后记着准备。” 尼奥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司空乐盯着李薇，正要说话，忽然发现王安又一次走到了一个让人极不舒服，无法忽视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每次都能找到这种“恶心”人的地方。 “一个没完没了的臭虫！” 司空乐怒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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