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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北珍珠始家传》


第一章 傍晚来客

白塔湖畔,草青麦绿菜花黄。

一条条竖横相接,弯曲相连的水沟,交错于青绿之间,时有一只只青蛙卟咚卟咚地跳跃在水沟里。

一幢三开间低矮平房,白墙黑瓦,嵌在于湖田与村的相接处,湖田里绿油油的麦草和黄灿灿的油菜花遮盖了平房的半堵墙,远看是民居,又像湖畈放鸭的棚户屋。

屋前有一块四方小道地,道理上杂乱放着农具、柴草,靠墙的一根竹杆上凉着衣服。道地前方有一条长约两百米,宽不足一米的小路与村相连,这个村庄名叫诸北大队。

屋后有一个用篱笆围成的园子,园子里有一个约四百平方米水面的池塘,池塘四周种着青菜、油菜等,青菜、油菜都开出了小黄花。西斜的夕阳爬过三间平房的屋顶投进园子的池塘里,池塘仿佛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面纱。

何紫娜挑着一担满满的草子,“嘭”的一声撞开平房中间的大门,又“砰”的一声放在右侧墙边。她来不及取下横搁在两头草子上的那根扁担,喘着粗气,匆匆走到隔壁灶间,拿起放在灶面上的那只陶瓷茶杯,“咕咚、咕咚”地一阵狂饮,又转身来到道地上收拾衣服,柴草。

何紫娜左手挎着一堆衣服、右手提着一捆柴草往家走,左脚刚跨进门槛,就听着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阿娜,有客人来找喜富呢!”

何紫娜骑着门槛回头看,是仲根爷爷带着一个陌生人朝自家走来。陌生人身材瘦长,眉目清秀,着一身藏青色咔叽中山装,左边上口袋插着一支钢笔,头戴一顶小草帽,看似干部但又显农民模样。何紫娜以为是公社干部有事找老公何喜富。

何紫娜的老公何喜富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又兼任电工和机米工,公社团委的干部有事找他,总是在中午或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所以何紫娜不会象其他家的女主人那样指望男人收工后会帮老婆做家务。

打从春耕开始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何紫娜就得与时间赛跑。好在她还是一位不满三十岁的少妇,人高力强精力旺,从来不说一声累。

这会儿何紫娜想,公社干部叫喜富是公事,喜富在队里干活也是公事,公事公办,对己无关。她边转身进屋边回答向自家走来的客人:“喜富还没回家呢!”

何紫娜话音未落人已走灶间。她先是顺手把衣服往桌上一放,又用力把提着的柴往灶口一扔,当仲根爷爷把陌生人领进屋里时,何紫娜已在灶头上忙得锅碗瓢盆乒乓响了。

仲根爷爷见何紫娜对自己领来的客人不屑一顾,便特意提醒了一句:“这位同志说是江苏无锡来的呢。”

何紫娜一听这客人是从江苏无锡来的,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灶头上的活,接待起这位客人来。

她伸手拉过一把椅子说:“客人先坐坐吧”,却突然发现椅子有一处干巴巴的鸡粪。

何紫娜连忙把客人引到到餐桌边的椅子坐,又见一条粉红内裤明晃晃地露在衣服堆上面,便红着脸抱起衣服走进卧室。

走出卧室,何紫娜从桌上拿过茶杯,放好茶叶,抓起开水瓶往杯子里倒开水,把开水瓶提得底朝天,也倒不出一滴开水。

“真不好意思,连泡一杯茶的开水都没有,你先坐着,我这就去烧。”何紫娜说这话时,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心“砰砰砰”的跳得厉害。

陌生客人见女主人忙得如此慌里慌张,就连忙安慰起来:“没关系,农忙里的农家谁都是这样。”

仲根爷爷看看主人已接待起自己领来的客人,便回转身往屋外走,走时说了一句:“那客人你坐,我就走了。”

客人也起身说了声谢谢。

何紫娜听说仲根爷爷要走了,就走出灶间,托还在门口的仲根爷爷帮忙:“仲根爷哎,麻烦你辛苦下帮我去机米房或配电室看看,碰到喜富在的话,就跟他说一声,家里来了江苏客人。”

何紫娜觉得,老公听到江苏人来了,肯定会放下活,赶紧回来。

那是去年冬种后,何喜富从一位近房阿叔中获悉,有几位江苏人在钱塘江边的湘湖一带收购河蚌,自捞自装自运,每只河蚌还能卖上一二角钱。何喜富想,白塔湖畔有的是河蚌,平时捞去破壳取肉喂猪喂鸡鸭,猪鸡鸭还不爱吃呢,如今有了这个商机,何不动点脑筋赚点钱呢!

何喜富终于托人求情请来江苏人来白塔湖畔捞蚌。捞蚌这一天,何喜富亲自又为他们驾船做向导,何紫娜烧茶煮饭忙招待,大半天时间就捞了满满两船河。

江苏客要刚要付钱开船,却被县渔政站的人发现了。渔政站的人说,湖里的河蚌是国家的,私自捞去换钱就是搞资本主义。

两船河蚌没收了。他们说,念在何喜富是村里的电工,曾帮他们拉过电线接个灯,罚款了就免了。

江苏人回去后,何紫娜还与老公何喜富吵了一架。何紫娜说何喜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办事考虑欠周全。

何喜富却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他已与一位江苏人接上了关系,双方留下了通信地址,这笔钱我一定要赚回来!

何紫娜也知道,自从江苏捞蚌的人回去后,何喜富一直想着如何再引江苏人来诸北村花钱捞蚌的事。

她曾听何喜富这样说,白塔湖里的河蚌是国家的,生产队湖塘里的河蚌是生产队的,它们都姓“公”,私自捞蚌换钱,不仅人家老百姓会眼红,而且上面肯定也会当作搞资本主义行为而查杀。如果发民展副业为名集体承包经营,不能不说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因为湖塘空着也空着,即使是多打几条鱼,也只不过是让生产队社员多作一点下酒菜而已,而向集体承包鱼塘,钱是集体的,但最大的支配权还不是干部?怎么花、花多少,都是干部说了算的事,你说干部怎会不乐意?

何紫娜还听何喜富说,暗地里曾找过几个生产队长商量这件事,他们都说可以试试。于是何喜富就几次去信江苏,联系商讨承包湖塘捞河蚌之事,这位江苏客人,十有八九的喜富去信约来的。

想到这里,何紫娜心里甜甜的。可她又矛盾着,眼下正是春耕大忙、青黄不接的关口,在刚要做晚饭的时候突然来了这样的客人,何紫娜担心会应付不过来。她最希望老公何喜富能早点回家。

就在何紫娜这样想着的时候,老公何喜富一脚跨进了家门,发现来得正是江苏无锡东村的副业队长朱均林,就是自己去信约来的这位客人:“朱大哥,真是你呀?怎么来也不先写封信过来呀,好让我去车站接你呢!”。

“我是写信了啊,怎么信没收到?”朱均林说,出门前三天就把信写过来,说定过来日子的。

何喜富想,自己没收到这信,可能是在邮电所这里耽搁了,也许是村邮员这里耽搁了,但不管这样,来了就好。

何喜富吩咐老婆做几只好吃的小菜,自己一股劲儿地跑到小店,打酒买烟,心想好好招待这位特殊的客人。

这是何紫娜万万没有想到的。要是在平时,何喜富若有心留客吃饭,往往会笑着问问何紫娜,家里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菜,或是试探着问问客人,要不在这里吃个便饭,这至少可给自己这个掌厨的有个心理准备,也可能为巧妙打发走客人。但眼下这个青黄不接关口,他却自作主张地留客吃饭,不正是为难自己了吗!

何紫娜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也明白一言九鼎是男人在陌生人面前的最大面子,因此还是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她从柜子取出鱼干鲞、咸猪肉,里侧大锅下了米、放好水,开始蒸菜煮饭。又从甏里拿出鸡蛋,在外侧小锅里做起韭菜炒蛋。

在诸北村,何紫娜是有名的贤慧农家女,她不但拿得起种田、割稻、施肥等多项农活,而且家里的猪、鸡、鸭都养,每当拿不出什么好菜来招待客人的时候,她就会在自己的坛坛罐罐中找出一点好吃的东西来。没多久,何紫娜在桌上摆上了五六碗菜,过酒的、下饭的一应俱全。

当一桌子菜端上来的时候,挂在墙上的那只广播已响起了《新闻联播》的开头曲《歌唱祖国》的音乐。

何紫娜边端菜边腼腆地对江苏客人说:“真不好意思,都到晚上八点了,晚饭还才开始吃。”

何喜富却面带笑容地高兴拿过酒杯斟酒,他接过妻子的话题说:“没关系,晚饭迟点、饭菜差点都没关系,只要我们的事情成功就好,朱大哥你说是不是?”

江苏客人朱大哥点着头连声说:“是是是,只不过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这天晚餐,平时很少喝酒的何喜富也拿起了酒杯,一次又一次地敬过这位远道而来的特殊客人。

何紫娜看看应付客人已经差不多了,便盛来一碗饭,叫来六岁的大儿子思强上桌吃饭,她吩咐思强,赶快吃饭,吃好饭后去奶奶家跟奶奶说一下,今天晚上妈妈还有好多活未做完,要奶奶多带会小弟弟。思强点头应着“嗯嗯嗯。”

何紫娜的婆婆家,就住在离何紫娜家不远的老房子里,平时都都何紫娜做好晚饭,喂好猪鸡后去婆婆家接过还不到三岁的思强弟弟思康的,最迟也不过是在晚上8点左右,她估计,如果不去说,婆婆可能快把儿子抱过来了。

第二章 儿子尿床

吃好晚饭,何喜富带着新到的江苏客人朱均林去找上莲湾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联系包塘捞蚌洽谈事宜。

客人一走,何紫娜一下子觉得处理家务的头绪变得清爽起来。她手拿一块抹布来到餐桌前,把五六只菜碗收拢叠成一叠放到桌角边,用抹布三下五去二地把桌子擦干净,捧起碗走到灶边,“哗啦”一声把碗塞进里镬,便拿起砧板和菜刀去中间切草子。

收拾草子是何紫娜这些天的当务之急。

草子是生产队当作饲料分给农户的。每年春耕开始时,生产队就的按一家一户养猪的多少,分块分丘分给农户,农户必须在限定的日子里自行组织人员把草子割完。

何紫娜家里饲养着三头猪,从队里分到的草子就有三亩田多。何喜富每天有忙不完的集体活,白天收割草子的事基本由何紫娜一手包揽,何喜富只在晚上帮妻子何紫娜收拾一下割进家的草子。

今天何喜富带着客人去邻村谈包塘捞蚌业务,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回家。指望不着老公了,何紫娜只好自己加快手脚干。

再说何紫娜家的房屋很拥挤,左边后半间是厨房、前半间是餐厅,右边后半间用于粮食储藏、前半间用于柴草堆放,中间的后半间做卧室用,前半间作机动,平时用于置放农具及其他杂物,逢年过节时,就腾出来作为接待客人的场所。至于“春耕”、“双夏”这样的农忙季节,则腾出空间用于临时堆放草子稻谷等杂物。

何紫娜的娘家也在诸北村,平时少有住宿过夜的客人,偶有客人住宿,就在储藏室的谷橱上铺上一张草席和被子当作临时床。而今可能住宿的客人是江苏来的,有希望帮助自己家赚钱,如果安排他到储藏室里宿夜,恐怕有点过意不去,如果让出自己的卧室让客人睡,这深更半夜的在这里收拾草子,不就会影响客人睡觉了吗?

何紫娜想了好几个方面,总觉得尽快收拾干净堆放在这里的草子,是当晚最紧要的任务。

何紫娜选在一块空地上放下砧板,再找来一根四方的小凳子放在砧板边,人坐在小凳上,左手按住草子,右手用菜刀“唰唰唰”地切起草子来,不一会,这里又堆了一座青青的、软软的草子山。

收拾草子的最后一道工序是腌藏草子。白塔一带腌藏草子的方法,是用土砖切成或深挖一个长方形深坑,然后把草子一层一层放上去,再一脚一脚的把每层草子踏实。

何紫娜家的草子坑设在屋后的外墙脚边,看看切碎的草子在屋里堆放不下了,何紫娜就动手把草子搬到屋外的草子坑里去腌制。

之前,一般都是何紫娜在家里切草子,何喜富把切碎的草子搬到草子坑里去腌制。而今天家里只有何紫娜一个人,草子的切、搬、腌都得自己动手。

何紫娜放下刀,驼着背慢慢地起身,反手用拳敲敲背,又慢慢地直起了腰。她从屋外道地里拿进一只畚簸,把草子一畚簸一畚簸地搬进屋后的草子坑里。

何紫娜觉得一层草子放得差不多了,便挽起裤腿一跃身跳进草子坑,一脚一脚踏起草子来。

起初的时候,草子坑里的草子堆得松松的、高高的,一脚踏下去,草子要没过膝盖,何紫娜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得吃力。到了有点平实的时候,何紫娜如同小跑步般地踏着,这时候她显得轻松多了。

轻松的时候何紫娜就会多思多想。她先是想江苏客人的到底会不会住宿在自己这样杂乱拥挤的家里,如果他来之前能在集镇的街上订了旅馆,自己就不用再深更半夜铺床了。

万一客人要住宿在自己家呢,或许还是自己一家睡到谷橱上,把床位给江苏客人睡,这样也算是对客人的厚待。

当然,她想最好的结果是等会儿只有老公一个人回家,这样不仅省去了铺床的烦恼,而且还可指望老公帮自己连夜收拾好收割进的草子。

夜很深,何紫娜孤身一人在室外干活,心惊胆战。好在远远近近的阵阵哇鸣,为何紫娜略微壮了胆。不一会,“卟嗵”一声,像是一只青娃跳进菜园里池塘里,顿时,远远近近的蛙声全没了,听到的只是从自己脚底下透出的“呼嚓呼嚓”的脚踏草子声。

“有人吗?”何紫娜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四周都是黑乎乎的,暗白色的夜空下,那些立在田边的草蓬、湖岸的树丛,似兽似人,勿隐勿现。何紫娜越看心越慌,那里是不是躲闪着一个流氓甚至是强奸犯?这里会不会突然窜出一只猛兽或游来一条毒蛇?

何紫娜越想越害怕,感觉脚下的草子已有点湿答答了,就起身跳出砖坑,逃命一样地跑进屋里。

何紫娜切了一阵子草子后,婆婆一手牵着大儿子思强、一手抱着小儿子思康朝自家走来:“阿娜你忙好了没有,你两个儿子小的已睡着了,大的也想睡了,你是否先安排他们睡呀?”

何紫娜继续低头“唰唰唰”地切草子:“小的你先放在床好了,顺便也把思强的脸和脚洗洗,让他俩先睡,我这一身脏兮兮的不方便,再说这一大谁草子还想切完呢。”

婆婆安顿好两个孙子走出来,看看何紫娜还有这么多草子要收拾,也从灶间拿来菜刀和钻板欲蹲下身去切草子。何紫娜见状连忙劝阻:“妈妈,你腰不好,别来干这个了。”婆婆又起身走到灶间,帮何紫娜洗起刚才塞在里镬碗盏。

何紫娜听到灶间传来的洗碗声,便抬头朝灶间说话:“妈妈,你把碗洗了话顺便帮我烧点热水,等下喜富如果带客人来的话也好有热水洗漱。”

何喜富带着客人回屋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左右。这时何紫娜刚刚把堆在屋里的草子收拾干净。

何喜富见刚才杂乱的现象不见了,满脸戴笑地在江苏客人的面夸奖老婆:“朱大哥,你说我老婆强不强,这么一大堆草子就让他一个人收拾干净了!”

江苏客人朱林均,竖起拇子伸到伸到何喜富面前说:“强强强,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了,你老婆肯定是村里的女强人。”

何紫娜没去留意一对男人对自己的夸奖,只顾看他们各自脸上的表情。她想,这样有说有笑的进来,那边的事肯定办得较为成功。她叫过喜富:“你先带客人去灶间洗漱,我得把客床铺铺好。”

何喜富很开心:“好好好,你客床铺得好一点,今晚我和林哥睡一床,晚上我们还要好好聊一聊。”

何紫娜说:“我知道,我把我们的睡的床让给你和客人睡,反正这床是我家最好的床了。”

何喜富伸出食子点到老婆的鼻尖:“算你聪明!”

何紫娜扭过头,轻轻地说了声:“神精病!”,边说边朝储藏间走去。

储藏间里的谷橱实际用两个短橱子拼成,拼成后的谷橱约有两米长,一米三宽,要在橱子上面睡母子三人,肯定是很拥挤的。但好在谷橱的一直一横都贴墙而放,不愁儿子会掉下柜子。

何紫娜进去的时候,先把谷橱子上的坛、甏、罐一一拿下放在一处墙角,顺便从柴草间里拿一捆稻草铺在谷橱上,稻草面上再铺一张草席。

铺好草席后,何紫娜上床象刚才踏草子一样踏了几下,感觉软绵绵的,还算有点舒服。

她嘣的一下跳下床,从自己卧室的衣柜子里取来被絮被单,先把被单铺在席子上,再把被絮平铺在被单上。

刚铺好床的时候,何喜富进来了。

何喜富看看床上的被絮问何紫娜:“我们家没有被子了?”

何紫娜告诉何喜富:“过年洗了,不用也没去翻好,这样将就一下好了,等会我们母子睡在这里,你和江苏客人睡在卧室的床上好了。”

何喜富笑笑说:“那只有委屈你了。”

何喜富又去与江苏客人聊天。何紫娜拿起扫帚,把谷橱前丢下的稻草等垃圾扫到一角后,走向自己的卧室欲把已熟睡的两个儿子抱到谷橱上睡。

何紫娜轻轻掀起盖在儿子身上的被子,突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随这一叫,两个儿子也哇哇地哭了起来。

在一边聊天的何喜富和江苏客人朱均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进卧室来,只见何紫娜还掀着被头发呆,掀开的被窝冒着热气,热气从大儿子思强的屁股底下窜上来,思强的屁股四周湿淋淋的。

“儿子尿床了。”这时,何紫娜才慢吞吞地说出了话:“平时每睡到一点左右的时候,我都为叫他起来尿尿的,今天忙着做事忘记叫他尿了,结果真的尿床了,这怎么办呀?”

何紫娜马上回过神来,她对已站到身边的江苏客人说:“看来今天只有委屈客人了,这张床睡不了了,只有你们睡到隔壁谷橱子上去了!”

江苏客人朱均林摆摆手说:“没关心、没关系,今天马上天都亮了,我们随便睡一下就算了。”

何喜富带着客人到储藏室睡,何紫娜红着脸又收拾起这张床来。

第三章 遭遇尴尬

何喜富带着朱均林走进储藏间。

储藏间塞满了甏甏罐罐,一只长二米、宽一米三四的谷橱放置在横墙与直墙的转角处,直墙上开有一扇窗户,本应装玻璃的木框上却粘着用育秧用过的尼龙膜,一股凉嗖嗖的晚风透过尼龙膜上的小洞吹了进来,吹得悬挂梁上那只发红而暗淡的灯泡摇晃起来。

何喜富打开窗门,用一块纸板挡在外面,试图阻挡晚风的从这些小孔中吹进来。

朱均林过来帮忙,他边动手边提醒何喜富:“像你这样在村子边沿的房屋,窗户该做个玻璃门或者干脆装上木门,那样的话就安全多了。”

“早就想装个玻璃了,可是凭票供应的搞不到,黑市的又买不起,慢慢来吧,反正如我这样的家庭也没有什么好偷的。”何喜富一脸尴尬。

朱均林脱下外套,坐到谷橱边沿若有所思。

一会儿,他盯着何喜富提出了一联串问题:“白塔湖畔究竟有多少水面?属于国家渔场的有多少?属于生产队集体的有多少?管理怎么样?河蚌多不多?平时河蚌作啥用?”

何喜富回答得头头是道:“仅西江一带有水面就有三四千亩,河蚌到处都是,平时只作喂猪辅助饲料。”

“都作饲料?那些大队干部也不动动脑筋,为集体、为农户多变化一点钱出来!”

“有的大队干部,比如刚刚我们去的上莲湾大队、还有湖上大队的大队干部比较会在水面上动脑筋,但动来动去都跳不出养鱼、种耦、养猪饲料的圈子。有的大队干部,比如湖下、中央湖的大队干部,政治觉悟比较高,讲究的是‘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

朱均林又低头沉思。他想,眼前这位何喜富看起来略显文弱,但从刚才找上莲湾副业队长谈话,和眼前对自己所提问题对答如流的情况看,对各大队的基本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人际关系是比较密切的,活动能力也是比较强的。

在外包塘捞蚌,朱均林所在副业队在不只是这里一次,并且在这方面专门制订了投资政策。按这个政策规定,朱均林有权在外聘用包塘养捞联络人、并按大队规定支付相应报酬,有权在外租用住宿及管理用房。

虽然这次来诸北洽谈包塘养蚌之事是何喜富去信邀请过来的,但对于何喜富有没有这个能力担当这方面的联络人,初来乍到的朱均林心中无数,所以想率先考察一番。

通过刚才有意试探,朱均林看得出,何喜富在当地确有一定活动能力,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们这次合作成功,老弟你只要有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我保证你的家庭在今年年底就能改头换面。”

这对何喜富一家来说,当然是雪中送炭。但眼下何喜富的欲望不仅仅只是这一点,他想了解养蚌育珠的全套技术,梦想的是在这里也能发展起养蚌育珠的产业。

因此,当听说江苏方面对在外包塘养蚌管理人员有这么高投入时,就绕有兴趣地打听起河蚌的利用阶值:“一只河蚌能养几粒珍珠?一斤珍珠能换多少钱?河蚌育珠到底难不难?”

朱均林见何喜富把话题扯远了,就连忙制止说:“何老弟,这些不是你现在考虑的问题,当下你的任务就是帮助把上莲湾大队的水面包下来,帮我打通这里的人脉,一旦包塘成功,还得帮我并租用一处既便于管理又可用于今后收购河蚌的房屋和场地。”

机会就在这里,时不我待只争朝夕。何喜富紧很快接过朱均林的话题说:“朱大哥,这房屋和场地你还要我帮你动脑筋吗?我这里不是很好呀!你看看这里离上莲湾大队又这么近,便于今后对蚌塘的管理,还有我房屋的前面有这么一个道地,今后收蚌什么的又方便得很呢!”

朱均林毕竟是在外跑得多,听听何喜富越说越激动,就连忙出言提醒:“老弟呀,一旦我把房子和场地租下来,会牵涉到家里的许多问题,这时你得先与你家妹子沟通商量好再说,反正我们要把塘包下来再定。”

听朱均林这么一说,何喜富以为是自己老婆对这位江苏客人不热不冷的缘故,便连忙说明:“家里的事我是可以作主的,不过我老婆虽说看上去待人不热情,但她性格直爽、心底善良,相处时间长了你一定会明白,我建议你明天一早看看我家房屋的周围,如果你答应租我家房屋和场地,我明天就动手,帮你在我的储藏间里隔一间房间出来。”

这头何喜富朱林均推心置腹地彻夜长谈,有心留住江苏客人。而那头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却因担心江苏客人长期住下来而彻夜未寐。

躺在床上的何紫娜,整个身子像散了骨架似的。她曾努力强迫自己闭上眼眼,抓紧睡好余下的一分一秒,因为明天田里的草子还得靠自己一个人割进来,割进来的草子还得靠自己一个人处置掉。

但是,每次闭上眼睛总会被一种种担忧、困扰所惊醒。

她想江苏客人如果长期住下来,老公总会因陪他闲聊而失去帮助自己家务的时间;本来十分拥挤的储藏间,再在里面躺一个陌生的男人,到时自己去里面拿点什么东西的,不就又会有多少尴尬;三间平房,自家人吃喝拉撒睡在一起,倒并没有多少关系,如果有一个外人挤在其中,这换个衣、登个茅坑的又多少不便?

何紫娜越想越有理由阻止老公何喜富留江苏客人长住在自己家里。

何紫娜刚刚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又被“哗啦”一响所惊醒。

这声音是从隔壁水缸里传过来的。是老公起床了,因为老公何喜富有这样一个习惯,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水缸里的水挑满。

何紫娜嚯地从床上起身,来不及穿上外套就走出卧室。

她想趁江苏客人还没有起床前,悄悄地告诉自己的老公,千万不要把江苏客人长期留宿在自己家。

这是她昨晚整整一个后半夜所思考好的问题。

“喜富、喜富,我跟你说个事。”何紫娜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何喜富跳着水桶,一只脚刚跨出了门槛,隐约听见老婆在后面轻轻叫他,便骑着门槛转过头来,惊奇的看着老婆,等着听她说什么话。

“我对你说哦,喜富你千万别把那位江苏客人弄到自己家里长住下来哦!”何紫娜几乎是贴着何喜富的耳朵在说话。

“为什么呀?昨晚我已经答应了他长住我家呢。”何喜富一脸惊讶。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商量地位的呀”,何紫娜一脚跺地,跺得大腿上白白的肌肉都抖动起来。

何喜富说:“你这么紧张干嘛呀?人家又不是是白住的,都出租费的呀,我们不正缺钱花吗!”

“你只知道什么钱不钱的,有没有考虑过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家庭的不便、女人的不便,真是死脑子!”何紫娜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声音比刚才略高了一点,高得让外面走过来的朱均林都略有听见。

朱均林因为昨天晚上睡的是陌生地方,加上两人说这谈那的,也是没有很好睡着,早上何喜富一起床,他也就起来了,到外面看了看地方。这不,远远隐约听到何喜富夫妻俩都起床说话了,便就走了过来。

朱均林抬头刚想与何喜富说话,发现眼前的何紫娜上身只一件粉红色的棉毛衫,下身只穿着一条大红短裤,一双雪白而结实的大腿暴露在外。

突然发现这一幕,朱均林一下子目瞪口呆,当他缓过神来时才知道这样盯着一个女人有多不礼貌,便连忙转过头,往回走了几步。

何紫娜还想再骂老公何喜富几句,勿见那位江苏客人如此尴尬神态,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衣内裤,连忙转身回房。

何喜富也在老婆何紫娜的尴尬神态发现了什么问题,当转过身去时,发现朱均林已来到了自己身后,便自言自语地说:“这女人真是神经病!”

何紫娜走进卧室,一脸怨气坐在床上,脸火热热的红过一阵又阵,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

屋外,何喜富与朱均林所聊的一字一句她听得清清楚楚。

“喜富啊,刚刚我在你屋前屋后转了一转,这地方还真不错,今天如果能把上莲湾大队水面承包合同订下来的话,我租用你家的房子也就从今天开始了,这样对你家来说也是一个经济上的补充,对我来说也是多了一种方便。”

“好啊,那我谢谢朱大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了哦。一旦正式定下来,我立即动手为你隔出一间专用房间出来。”

“呸,你到死也不会去想想到时我会有多少不自由。”听着他们开心的聊天,何紫娜坐在床上朝门口吐了一口口水继续骂老公:“哼,看你一副得意的样子,还不怕到时又若出什么麻烦来!”

第四章 留住客人

何喜富带朱均林来到上莲湾大队办公室签订包塘捞蚌合同。

上莲湾大队的办公室十分简陋,两张已有多处油漆剥落的旧写字台放在窗户下,窗户上方的墙上挂着马恩列思毛的画像,几把靠背长条椅子沿墙壁放在四周。

何喜富带朱均林走进办公室时,上莲湾大队应到干部已全部到场。党支部书记何锡槐坐在写字台的左侧位置上,见何喜富带着朱均林进来,连忙起身,满面笑容地招呼朱均林坐到写字台右侧位置。

何喜富作为这一项目的牵线人也参加签约,在何锡槐与朱均林打招呼的时候,他笑嘻嘻地地坐到了上莲湾大队干部中间的一个空位置上。

包塘捞蚌合同是上莲湾大队根据头天晚上双方协商条款提前起草好的。朱均林坐到位置上后,上莲湾大队会计将包塘捞蚌合同初稿分给何锡槐、朱均林各一份,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预留的一份逐条念了下去。

大队会计每念一条总会停等一下,听听双方代表的意见,等到双方都说没异议的时候才会继续念下一条。

会计把包塘捞蚌合同一条条念下来,双方都说没异议,就是到最后每亩水面承包方该向上莲湾大队缴多少鱼时,双方都僵持起来。

会计念的承包合同是这样写的:“每承包一亩水面,承包方应向发包方缴吃食鱼1000斤,不足或超出,都每斤五角的价格用现金结算。”

之前每念完一条,都是朱均林先发表“我无异议”的,而这一次朱均林没立即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抽着香烟。

上莲湾村党支部书记何锡槐看看朱均林似乎有话想说,便催他快说:“老朱若有不同意见可尽管提出来,我们不就是一起协商吗!”

朱均林吐着烟圈,又看看四周各位的面色,慢条斯理地说了话:“我看这一千斤鱼是不是定得太高了?记得之前我们协商的时候,似乎是不高于800斤吗!根据我的经验,不是特殊饲养的鱼塘,很难达到每亩千斤的鱼产量。”

朱均林话音刚落,一位头上布满疮疤,草号“癞子”的中年男子嚯地从坐位上站起,几乎用喊话的声音说:“这位江苏客人的意见我不能接受,湖塘承包出去后等于是把塘全部给你们了,以后我们要想从中抓一条鱼吃吃都不可能,这一年到头一亩水面要一千斤鱼的也不多呀。”

双方僵持着,现场除了有几声喝茶的声音外,几乎一片肃静。

何喜富低头沉思着,不一会他起身说了话:“同志们,我谈一点意见供大家参考。我们搞湖塘承包,不管从哪一方来说都是为了多赚点钱,特别是对我们世居湖畈的人来说,吃鱼总不是问题吧?”

何喜富停顿了说话,用目光扫视四周,似乎在等待大家的回答,但他看到的却是大伙们还在等着他把话说完。

于是,何喜富就说:“我们是不是这样来算笔帐。”在场的都静心听着何喜富算账。

何喜富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后说:“如果到时承包方每亩缴的一千斤鱼都是白鲢,按市场价每斤的价格也只不过是五角左右,每亩的收入也不就是五百元吗。但如果我们把它合理搭配,打比方承包方上缴鱼为白鲢200斤、花鲢50斤、草鱼200斤,鳊鱼100斤,鲫鱼100斤呢?”

何喜富看看写字台上的一只算盘说:“不妨我们来按目前市场价做个总收入的测算。”他噼啪噼啪拨过一阵算盘子后说:“如果按白鲢每斤五角,草鱼、花鲢每斤均八角,鳊鱼、鲫鱼每斤均按1元的市场价算,这样每亩水面只需缴650斤鱼就可达到五百元的收入。”

“再说,这么多鱼我们总不可能全部考虑是农户吃的,我们需要有进市交易的打算呀。”何喜富说完后慢慢坐下。

现场议论热烈,有的交头接耳都说何喜富想得周到,对承包双方都有利。有的竖起拇指称赞何喜富,这一建议提得及时。

朱均林也点头称是,他懂得,湖塘里养的鱼少而精,还有利于河蚌养多养大呢!

包塘捞蚌承包合同按何喜富的建议作了修改后顺利签定。

合同签订完成后,朱均林特地邀何喜富一起上街,单独聊聊今后包塘捞蚌过程中需请何喜富协调解决的事项,还顺便买了一点鱼、肉、酒等回家,吩咐何紫娜搞点下酒菜,晚上共同庆祝一下。

晚饭开始,朱均林似东家拿出三只杯子,一一斟上酒后分给何喜富、何紫娜和自己,然后举起自己的着杯子说:“今天在白塔湖畔第一个包塘捞蚌承包合同正式签下来了,期间少不了两夫妻的帮忙,特别是何老弟,今天在关键时刻帮我挽救了僵局,在此我深表感谢了!”他把杯中酒一干而尽后又拿杯示意:“我先干为敬!”

何喜富没有很快把酒喊完,直到朱均林把酒杯放下后说:“朱大哥,这几天你也看得出了,我平时很少喝酒,但今天高兴,我也干了,庆贺你在白塔湖第一只包塘捞蚌协议签订成功,也预祝你很快会有第二只、第三只包塘捞蚌合同签订。”

何紫娜没说什么话,看看老公把酒干了,也拿起酒杯仰头把酒喝了。

朱均林见何紫娜爽快地把杯中酒一干而尽,满脸惊喜地说:“哇,原来妹子酒量也不差呀!”

何喜富笑笑说:“大哥有所不知,心直口快喝酒爽,是我老婆在白塔湖畔的最大名气。”

何紫娜脸上泛起红云:“你别为我喝酒加油添醋了,只是平常喜欢喝一点酒而已呀。”

“好好好,会喝酒的女人大多是女强人,以后我在这里办事,也有劳妹子用心照顾了。”朱均林说着,又把何紫娜的酒杯斟满了酒。

朱均林放下酒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碗筷说:“第一份合同签下了,我不可能马上离开这儿。有道是摸生不如摸熟,长住你家的主意我是打定了,之前何老弟也曾经说起过,今不知妹子是否同意?”

何喜富连忙接过话:“这个我早就说过了的吗,只要你不嫌弃,就把我家当作你自家住吧!”

何喜富说话时,目光慢慢从朱均林处移向何紫娜,示意老婆也表个态。

何紫娜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声音压得很低:“只是以后若有照顾不周,也请朱大哥多多包涵了。”

“包涵、包涵、当然包涵,都是农家人,一切随便就是。”朱均林边说边从自己中山装的上口袋里摸出十张10元面额的钱交给何喜富:“这钱算是我租住你房子的预付,你趁机把家里的门窗全部装上玻璃,到时正式写个租房协议。另外我也正式聘你为我在白塔湖畈包塘捞蚌的联络人,也会按江苏方面的规定,发给相应的经济补贴。”

何紫娜看在桌上喜在心里。心想这对自己一家来说,何尚不是雪中送炭,多了一条生财之道。

想到这里,何紫娜又拿起酒杯,起身向朱均林敬酒:“真的得谢谢朱大哥了,我老公喜富不会喝酒,我就算代表,干了,朱大哥随意。”

何喜富收起桌上的钱说:“好好,那我就不客气,我会按照朱大哥的意思把该办的事情办好。”

听着何喜富的话,何紫娜也时不时点着头,她想,这会家里的窗门有望全部装上玻璃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何喜富拉着手拉车上街,他赶在生产队出工前把隔房间所需的材买回来。

何喜富刚把一车材料拉回家时,门口已站着几个人来叫他机米。想想自己昨天已整整一天没去机米厂开门机米了,就把车一停,来不及卸下材料就去机米厂了。

何紫娜把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带到婆婆家回来,见自家的手拉车连车带货地停在门口,知道是何喜富回来后去机米厂了。

何紫娜赶紧卸起货来。第一件卸下来的东是一张椅子床,她看着开心,默默说着:“老公还真想得周到,如果只隔房门不添床,那江苏客人还是躺在谷橱上睡觉,到时去取谷什么的,不知又会遇到什么麻烦呢?”

最后卸下的东西用硬纸板包着,何紫娜猜测这肯定门窗玻离。她满怀喜悦地打开包装,一数玻璃才发现只有小小的六块。六块玻璃只能装一扇窗户,何紫娜看着玻璃发呆了,是何喜富拿错了玻璃,还是真的只买了一个窗户的玻璃?

如果是何喜富拿错了玻璃,得让他赶紧去拿回来。何紫娜连忙跑到机米房。

机米房里的何喜富,刚刚机好米在收拾东西,何紫娜见周围没其他人,就问老公:“喜富你是不是把玻璃拿错了,怎么只有一扇窗户的玻璃呀?”

“我是只买了一扇窗户的玻璃呀!”何喜富毫不介意的说。

“朱大哥给我们的钱是够让我们房子的窗户全部装上玻璃呀,你怎么不买齐呀?”

“人家客气你真能当福气呀?”

“这是我们应得的房租钱呀,我们当然有理由怎么花,怎能说是人家客气我当福气呢?”

何喜富觉得这样说下去也难以把老婆说服,只得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老婆听:“议价玻璃价格太贵了,所有窗户都配齐,就无钱买床了,再说朱大哥今后长住在我家,我们总得为他备点好吃的,这钱不能一下用完呀。”

何紫娜一听,更似火上添油:“你这人为什么大家都说你聪明呀?我总觉得你就是笨,上次邀江苏客人来白塔湖捞蚌换钱,你是好酒好肉相待,结果河蚌没被收,自己一分钱也没赚到,今天他给钱让你花你又不花,我别再做菜篮打水一场的事情了!”说着呼的一个转身就回家了。

何喜富看着何紫娜远去的背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第五章 躹躬拜师

今天,扎隔房间的木工也在何喜富家吃晚饭。

木工与何喜富边吃边聊着大队里的一些事情,朱均林插不了嘴便早早吃好饭,走进了刚刚为其扎隔好的房间里。

房间不大,估计只有十平方米多一点,但没了原来那些笨重的谷橱和塞得满满的坛坛罐罐,清爽多了。窗户上原来常常被风吹得“噼啪”响的尼龙膜也被换上了密实的玻离,整洁而又严实,多了一份安全感。挂在梁上的那个灯泡也从十五支光换成了六十支光,虽说整体上面积减少,但视觉上空间变大了。

朱均林从包里拿出一根牙签,背靠被子半躺在床上边剔牙齿边在想,在拥挤的农房中要腾出这样一间房间来确实不容易,再说这些活都是何喜富夫妇俩趁着生产队劳动间隙回家赶出来的,真是多亏了何喜富夫妇的一番苦心。

何喜富送走木工后也走进了朱均林房间。见朱均林半躺在床上发呆,便笑喜喜地问道“怎么样,这新房朱大哥觉得不满意吗?”

“满意、满意。”朱均林见何喜富走进了自已房间,就立马起身,走到何喜富身旁,拍拍何喜富的肩膀说:“我刚刚在想,该怎样感谢你和妹子呢!”。

“不不不,不必言谢、不必言谢。”何喜富摆着手坐在床沿上扫视起四周来,过了会儿说:“朱大哥,你觉得满意,我倒觉得似乎还缺少点什么呢!”说话间,就站起身来,一溜烟似地走出了卧室。

一会儿何喜富双手托着一张小方桌进来,随后又一个转身,把一张藤椅端了进来。何喜富把小方桌放到紧挨床头的地方,又把藤椅拿到小方桌的另一侧,站在床前又朝四周一扫视,转后目光转向朱均林说:“这下不一样了,房间不空洞了,我们朱大哥平时放一下衣服、写点东西的地方也不就有了吗?”

朱均林笑着:“何老弟确实是想得太周到了,你看看为了我的方便竟然还把妹子的嫁妆都拿出来让我用了啊。”朱均林指着小方桌桌面上带有红双喜字样的油漆画说:“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

“儿子都两个了,这嫁妆还有什么舍不得用的呀!”何紫娜拿着茶杯、茶叶和开水壳走了进来,听着朱均林在说不好意思用自己的嫁妆,也随即补上一句。

何紫娜把茶杯、茶叶和开水壳往小桌上一放说:“这地方清静,你们就可在这里吃茶聊天了,免得那边我干活影响到你们。”

何紫娜走出卧室,何喜富开始倒水泡茶。

何喜富泡好茶,刚想坐下来跟朱均林好好聊一聊,忽听得屋外有人喊:“喜富哥、喜富哥,我家电灯不亮了,我爸请你帮忙去看一下。”

何喜富从声音中听得出,那叫的就是离家不远的那位堂叔的儿子,随即应声过去:“好的,你先去,我马上过来。”

何喜富又回个头来对朱均林说:“朱大哥,这些天你也够忙的了,现在你蚌塘也包下来了,住宿也解决,今天就安安稳稳睡个大觉,我去看看也就早点回来休息。”

朱均林说首:“好好好,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何喜富走出门后,朱均林关上门,想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可七思八想却想起了何喜富夫妻俩为什么如此善待自己的问题。

朱均林觉得,在何紫娜善待自己的言行中,不难看出是为了钱,因为头两天何紫娜对自己不冷不热,自从预付了租房钱,说明请何喜富担负他在白塔湖一带包塘捞蚌联络员并会付给一定报酬后,就一天天好客起来了。

但如果说何喜富也是为了钱、也是为了自家的利益,那就不那么明显了,比如预付给他房租钱时已说明要他趁机把家里的窗户全部装上坡璃,他却把钱全部用在了为自己扎隔房间和添置新床上。说他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自家的利益,为什么又几次三番去信约自己来包塘捞蚌,且甘愿抛头露面帮助自己呢?

“或许何喜富想从中获得养蚌育珠的技术,在这里发展起一个养蚌育珠的产业来?”朱均林想,白塔湖畔有这么多水面,何喜富这人又头脑灵、肯动脑筋,说不定还真有做白塔湖畔养蚌育珠技术引领人的想法呢!

但不管何喜富怎么想,他这副热心肠、这个聪明脑袋,对这次自己来白塔汗湖畔包塘捞蚌总是有害无益的。想到这里,朱均林就关灯睡觉了。

何喜富帮堂叔检修电灯回来时,家里已是灯黑人静。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拉亮电灯一看,妻子眼睁睁地睡着,倒是里床的小儿子思康睡得很香,圆圆的脸蛋红彤彤的,煞是可爱。脚后的大儿子思强蒙头睡在被窝里,看样子也是睡着了。

“你怎么还没有睡着呀,是在想什么问题?”何喜富边说着边脱衣钻进何紫娜的被窝,侧身伸手去搂何紫娜的腰。

何紫娜则转身侧向儿子思康一边:“有什么好想,反正都按你的意愿在办吗?”

何喜富搂腰抱住何紫娜的手用力一拉,又把何紫娜扳回了仰卧之势。他把嘴贴着何紫娜的耳朵说:“今天你端茶提水到朱大哥房间里,这个做法总是你自作主张的吧,说明最终我们还是志同道合的,今天我要奖赏你。”

何喜富话还没说完,一只脚已跃过何紫娜的腿,欲把整个身子压到何紫娜身上去。

睡在脚后的大儿子醒了:“爸爸,你太会动了,看看把我身上的被都搞得没有了。”

何紫娜一把推下何喜富:“去去去,这么不安稳,明天你就睡到谷橱上去。”她起身把脚后大儿子的被子盖上,关掉电灯又睡了下去。

何喜富又侧身伸手拦腰抱住何紫娜说:“阿娜你看到了吧,现在朱大哥塘也包下来了,长住我家也定下来了,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有望实现了,你等着看好戏吧!”

何紫娜也伸手拦腰抱住何喜富轻轻地说:“那你说说,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我给你说呀”,何喜富几乎把嘴巴紧贴到了何紫娜的耳朵,还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要趁着朱均林在我们这里包塘捞蚌的时候,学到养蚌育珠技术,你想想既然江苏无锡搞起了养蚌育珠产业,我们这里不可能搞不起来,到时这个技术专家就非我莫属了。”

“算你聪明”,何紫娜调皮地用手指按了按何喜富的额头。

何喜富趁机抱紧何紫娜。何紫娜顺势护住何喜富的嘴巴:“嘘,轻一点别再吵醒儿子了。”

何喜富和朱均林踏着晨露来到上莲湾大队检查承包下来的湖塘管理。在一个塘口,朱均林伸手在水草底下摸起一只河蚌,见是一只黑乎乎的、半月形的一只河蚌时,朱均林拿在手上掂了掂又后又扔到了塘里,他摇摇头说:“如果都是这种河蚌的话,那包下的湖塘就让我有所失望了。”

“这些河蚌培育不出珍珠?”何喜富有所不解。

朱均林又一次把手伸入水中摸起来,不一会又摸起了一只河蚌,这只河蚌贝壳大而侧扁,还有向上突起的三角帆状后翼,外形略呈三角形。

朱均林拿着这只河蚌露出了笑脸。他把河蚌拿到何喜富面前晃了晃说:“这种河蚌,我们叫它是三角帆蚌,用它育成的珍珠粒大晶莹、质量好,一般80个—120个蚌可育成无核珍珠500克,我们在当地收购河蚌时,普通河蚌最大也只用5分一个,而这三角帆的蚌的每只收购价要用二、三角钱。”

何喜富听在耳里喜在心头,他用心记下了一字一句,心想今天终于上到了一堂养蚌育珠的技术课。

忽然,何喜富又从刚才朱均林的一席话想出了法子:“朱大哥,根据你刚才说的,我看你在我们这里还有一笔生意好做呢。”

朱均林问何喜富:“什么生意?贩蚌?”

“对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何喜富哈哈一阵笑过后又说:“不过贩蚌又有投机倒把之说,我说的意思是,你可以用集体的名义,以七八分,或角把的价格在我们这一带收购三角帆蚌,反正我们这里的人不管是三角蚌、四角蚌都是捞来喂猪喂鸭的,你这样一来,不就是好了你们集体又肥了我们这里的农户?”

朱均林一拍双手说:“何老弟你真是法子,说不定包塘捞蚌还是这样合算呢!”

在何喜富的提议下,朱均林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后,正式开始向民间收购河蚌。

收购河蚌中,何喜富拿着一只三角帆蚌上门动员:“这种河蚌喂猪喂鸭可惜,你们拿到江苏客人这里去卖,每只可有七分到一角的钱呢!”

收购河蚌就在何喜富家的门前道地上,朱均林负责验收点数,并一笔笔记在本子上。每天傍晚,何喜富和朱均林一起把当天收来的河蚌,再放养到上莲湾村承包的湖塘里

何喜富有空,也会去收购现场看看,并且会拿起一个河蚌边掂量边翻来覆去看,用心记住三角帆蚌的每一个细小特征。

何喜富是大队电工,去河埠头检修抽水机是他的常事,每次去总要在河塘里摸一会,摸到三角帆蚌,不管大小都要带回来。

有一次,何喜富在一个渠道里捞来了两大簸箕符合朱均林收购标准的河蚌。刚挑回家时,村里来了一位人叫他去机米,那人叫得急,何喜富走得快,这一去就是忙上了大半天。

田畈里收工回家的何紫娜去菜园地办菜,见到满满两大簸箕又大又壮的河蚌,误认为是何喜富挖来欲卖而来不及卖的,便放下手头之活,把河蚌挑到朱均林收蚌的地方,交朱均林收购。

何喜富回家,急急忙忙去菜园找河蚌,想利用夜幕降临时光,把河蚌放养好到塘里,走进菜园地一看,河蚌不见了。

何喜富想可能是老婆卖给江苏人了,又急急忙忙回家问妻子。果然不出所料。

何喜富火了:“你要去卖也不问我一下啊?你这么贪钱呀!”

何紫娜却觉得自己做得有道理,他反驳何喜富:“我卖错了吗?一只河蚌我卖了一角钱,这么好的价格不卖你比笨啊,你千思百想的也不就是为了钱吗?”

就在何喜富与何紫娜你一句我一语吵得激烈的时候,朱均林一脚踏进了门槛,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后,哈哈笑了起来。

他笑着对何喜富说:“其实我在你言行中早已看出,你想的就是赚养蚌育珠的大钱”

朱均林又是笑喜喜地拍着何喜富的肩膀说:“你身处河蚌堆里,何愁找不出好河蚌呢?依我看,你若真正要从这方面发展的话,得跟我学学插种珍珠方面学一点技术。”

何喜富哈哈地一阵开怀大笑后,抓机说出了心里话:“这事我正想找一个机会请求你帮忙呢,如今你既然说了,那我就正式拜你为师了,望朱师傅把这技术传授给我。”说着,何喜富向朱均林来了个深深的躹躬。

第六章 半夜学技

前天朱均林搭剩运河蚌的车子回了趟老家,今天下午四点多才返回诸北村。

吃过晚饭,坐在饭桌与何喜富聊天的朱均林,看看灶头旁的何紫娜洗衣好了锅瓢,收拾好了碗筷,便神秘兮兮叫何喜富夫妇跟着自己到他房间看一件好东西。

何喜富挠着头皮跟在朱均林后面,他边走边想,是什么东西呀这样神密兮兮的,莫非是他从老家带回了几颗珍珠给自己看。

“别急,待我慢慢拿出来,到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惊喜。”朱均林边说边不紧不慢从自己的行李包里取出一个用布包得密实的包包来。

何喜富夫妇的四只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朱均林把包包一层层打开,最后露出类似手术医生用的钢针、剪刀、滴管、镊子、切刀片、不锈钢盘等十多样工具。

何喜富、何紫娜齐口同声:“这是什么东西呀?”

朱均林微笑着说:“这就是我们在河蚌内育珠的主要工具,我送给你们。”

这下何喜富才恍然大悟:“朱大哥你真有心,去老家送蚌结账,还特地给我们带了这套工具过来。”

朱均林伸出一只手指竖在自己嘴巴前:“嘘—”

朱均林说:“这事我还得先声明,你们先别声张,因为按照我们这边规定,出来帮家庭传授养蚌育珠技术,是要作为搞资本主义对象招回接受批判教育的。”

说实在的,朱均林这样做也没别的意思,只觉得诸北村一带养蚌育珠资源丰富,有朝一日会形成一片养蚌育珠产业,何喜富聪明好学、两夫妻又心地善良,很有可能成为这一珍珠产业的引领人,才有心给他们传授河蚌育珠技术的。

突然接到插种珍珠工具的何喜富百感交集。自己的计划如愿以偿,自己的目标在一步步接近,他为遇到这样的好人而谢天谢地。

朱均林看着何喜富这般激动的样子说:“不管什么时候,有技术总比没技术好,对集体、对家庭、对个人都是有好处的,看在你们夫妻聪明、勤劳、善良的份上,我愿意把珍珠插种技术传教给你们。”

朱均林说的,真是何喜富急切期盼的。朱均林话音未落,体瘦而劲健的何喜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屋后的塘边,从塘里捞起一网袋河蚌,拿回屋里请朱均林师傅当即指导插种技术。

何喜富确是一位有心人,他从朱均林口中获悉河蚌能插种珍珠,珍珠能卖高价的信息后,就在平时生产队劳动的时候,看到好的河蚌就带回家,装进一只网袋后,放养在房屋水塘里,他想即使朱均林不愿意明教,自己也要想办法暗暗讨教出来

看着何喜富拿进一网袋河蚌,朱均林哈哈大笑:“你这性子也太急了,河蚌插种也算得上是高难度动作,怎能说干就干呀,这里的技术要点,还得我向你们作辅导呢!”

何喜富、何紫娜又是齐口同声说:“那就请朱大哥干脆趁着夜静人少的时光给我们上一堂河蚌育珠技术课吧!”

朱均林笑笑,示意何紫娜去把外边的门关上。

何紫娜小跑着走出房间,关上大门,又急切地跑进了房间。

朱均林走过去又把房门关上,然后在工具包中拿出一只不锈钢盘放在在小方桌上,又从朱均林那袋河蚌中取出两只河蚌,放在盘中。

朱均林指着盘中的两只河蚌说,河蚌中珍珠形成的原因,主要是河蚌外套膜表皮细胞受到自身病理刺激后,其外套膜表皮细胞的一部分因分裂而分离,随即包被了自己分泌的有机物质—角质蛋白,同时逐渐陷入外套膜结缔组织中,形成珍珠囊,珍珠囊分泌珍珠质,层复一层地包被有机质,形成珍珠。

朱均林拿起两只河蚌,举在何喜富夫妇面前说,人工培育珍珠,好像果树嫁接,需要不同的两只亲蚌来完成,从一只蚌的外套膜上剪取外表皮的一小片,插入另一河蚌外套膜的结缔组织中,经一段时间养殖,形成珍珠囊,培养出珍珠。

朱均林又把两只河蚌放入盘中,他边拿工具边说:“我们把小片的插入过程,称为河蚌插种,这是一个关键性动作,接下来我向你俩做个示范,等下你们自己操作一下。”

见朱均林欲做剖蚌插种操作,何紫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摇摇手说:“朱大哥等我一下,我先把婆婆家的两个小孩接来,待他们入睡了,我们再学这技术安全又专心。”

朱均林笑笑说:“还是妹子想得周到,那我们就先等等吧。”

何紫娜安睡好儿子,再走回朱均林房间时,朱均林已把一只河蚌剖开了。

见何紫娜回来,朱均林看看手腕上的表说:“快十点了,我们就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光抓紧开始吧。”

朱均林边剥弄河蚌内体边细细地说来:“河蚌内,主要由外套膜、斧足、肌肉、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生殖系统等组成。外套膜又分中央膜、边缘膜、色线,中央膜:指外套肌痕以内的膜,较薄,呈半透明状,为植片区。边缘膜:指外套肌痕以外的膜,较厚,结缔组织丰富,其外表皮是制作小片的材料;边缘膜的外缘有一条颜色较深的黄色线带,它分泌角质素形成角质层和棱柱层,制取小片时务必切除干净。”

作了简单讲述后,朱均林开始操作示范。在朱均林正要拿起工具操作的时候,何喜富叫过老婆,一起将小方桌移至房间中间,并笑喜喜地对朱均林说:“这样既可防止弄脏你的床,又可便于我俩观摩。”

朱均林笑着对何喜富说:“像你这样凡事爱动脑筋的人,肯定一学就会”

朱均林说着,就用镊子夹住色线,又拿起剪刀把色线轻轻剪下,然后又用镊子夹外表皮,用刮刀轻轻将其剥离蚌壳,又刮刀换成剪刀,剪下外套皮,最后用切刀片将剪下的外表皮切成四五毫米见方的小片。

完成这些动作后,朱均林伸直腰、仰起头,像科学老师作实验总结似地说道:“小片制作必须掌握,第一刀应在色线内;第二刀应在外套膜肌痕处或尽量靠中央,以制取较宽的组织带;撕膜应从外套膜前部开始,以便尽量利用出水孔附近的小片;组织带放在玻板上,应对两边切平,再切片,切口要求平滑;用镊子夹药棉,擦除粘液;切片后应及时滴加专用滴片液保养;制处过程由一人连续完成,要求在2分30秒内结束,并及时插植。”

一阵细述过后,朱均林要何喜富和何紫娜各作一次操作实践,自然则点点燃一支香烟,站在一旁观看,并不时指指点点。

教过制片技术,朱均林又开始教插入技术。

朱均林拿过开口针、开口器、开口塞等工具,将一只三角蚌挖开一厘米左右的口子,用钩针横开伤口,送片针圆头将小片送达伤口底部。

朱均林做完这个动作后继续介绍说,这个插种方法叫做横插法,另外还有直插法,插种的程序是从后端到前端,从边缘到中心。说着他又做了直插的示范。

做完示范后,朱均林又总结了插种技术要点:“河蚌插种技术必须做到,右手握送片针,左手握开口针,从左到右操作;送小片要一次送到伤口内,要注意送片深度,更不能戳穿外套膜,造成附壳珠;注意小片的结缔组织一面在下;要注意排列,一般应做到第一排6粒,第二排5粒,第三排4粒,呈梅花型布局,并且做到行、列间距适中;用推、拉、压、挤的方法把插入处整圆。”

如同制片一样,朱均林示范并作技术要领细述后,又叫何喜富、何紫娜操作实践一边。

这下是何喜富先操作,等到何紫娜操作完后,猪栏屋里传来了响亮公鸡啼叫声。

这下何紫娜感到有点不好意思:“鸡都叫了,我们再不意思弄下去了,否则朱大哥可整夜没得睡了呢!”

何喜富也接过话:“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还是先睡吧,明后天再向朱大哥请教。”

虽然何喜富两夫妻都说着同样意思的话,但朱均林在表情看得出他们的性情未尽,但毕竟晚上不睡会影响第二天的生产队劳动,于是用婉转的一句作了收场:“河蚌插种技术是整个养蚌育珠中的关键性一环,需要不断实践再能熟能生巧,你俩要在平时多练。”

“好好好,今晚太感谢朱大哥了。”何喜富说着,自己把多余的蚌拿到屋后园子的塘里去放养,又吩咐何紫娜把朱均林的房间好好打扫一下。

何紫娜收拾好房间后,把蚌壳及废弃的边料倒到道地边的阴沟里。

何紫娜正要回身进屋时,朱均林又拿着用面盆盛着的工具到门口水斗里洗,何紫娜见状就伸手一起洗了起来。

两人低头洗着,忽然后面有一束电筒光照了过来,他们都以为是何喜富放蚌回来了,也没回头看一下。

“两夫妻在干啥呢,这半夜三更了还洗着东西?”一听说话声音,何紫娜才知道是外号称“广播嫂”的何青香。

何紫娜回转头去看的时候,何青香已经走到了何紫娜他们的背后。何紫娜很快地仰起头转过身对何青香说:“广播嫂你呀,这话你可不能去广播呢,要使别人听了,还以为我真与江苏师傅搞相好呢。

这时,何青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啊哟,原来是江苏师傅呀,我还以为这半夜三更与阿娜一起洗衣东西的,肯定是喜富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何青香说着,转身回去了,走出五六米样子,还打着手电筒往回看了一下。

之所以把何青香外号成广播嫂,是因为何青香每在春夏季度,都会利用晚上时间去田畈放黄鳝笼捕捉黄鳝,第二天一早把捕捉来的黄鳝到菜市场上卖。

由于何青香睡得迟起得早,湖畈中的一些新鲜事,包括一男一女在埂脚塘坎约个会,聊个天的,都会被她很快地绘声绘色传播到市场里,传手播进村庄里。

今晚这事,何紫娜虽然跟何青香说了别去传扬,但她还是担心被“广播嫂”广播出去。

第七章 播下希望

经过一连几次的实践,何喜富和何紫娜的珍珠插种技术都得到了江苏师傅朱均林的认可。

这天晚上,何喜富在朱均林现场指导下正式进行珍珠插种操作。

朱均林早已告诉过何喜富,插种好的河蚌先要浸泡在清水中,然后再吊养在塘里。

这一天,何喜富特地赶在早饭前,上街买来一批尼龙小网袋和尼龙田丝绳,为珠蚌吊养做好准备。

中午时光,何喜富匆匆扒下中饭,来到屋后菜园的塘里,捞来三网袋河蚌,放在屋后的猪栏房里,又拿来两只大木桶,并挑来一担清水,倒进两只木桶里。

何喜富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进猪栏房,是因为打算今晚在猪栏房里插种河蚌,一则免得又把朱均林的房间弄脏,当然重要的是这里隐蔽一些,免得被人发现。

说要正式插种河蚌,何紫娜如同孕妇临产,既高兴又紧张。晚饭时和何喜富朱均林一起有说有笑地喝下了一小碗黄酒,晚饭后又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和灶面,早早走进猪栏边喂猪边插种起河蚌。

在家里,何喜富与朱均林聊着天。他告诉朱均林:“河蚌里插种珍珠,一挑一钩还真像个针线活,自己做起来笨手笨脚,倒是何紫娜一学就会,插种的质量和速度会远比自己好、远比自己快。”

朱均林告诉何喜富:“这样也好,两夫妻可以来个明显分工,让你老婆负责河蚌插种珍珠,你自己可多钻研养蚌技术,如果这里真正能形成珍珠产业,养蚌师傅的待遇也不比珍珠插种技师低呢!”

大约过去了个把小时,何喜富走出门外看了看,见周围已是一片清静,也少有人来往,便回转身对朱均林说:“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

何喜富家的猪栏房也隔成前后两间,后半间又隔成两个猪圈,关分别圈养着两头大猪和两头小猪,前半间原本是用来放锄头、铁耙和粪桶等生产工具的,今天为插种河蚌,这些东西都被何喜富搬到菜园地里。

猪栏房是由沙土砌成的,也没用石灰粉饰,因此虽然何喜富已把挂在梁上的电泡换成了100瓦,但看上去还是红蒙蒙的,并不见得亮。

何喜富说:“看样子,灯泡还不够亮。”

何紫娜说:“这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把家里的一个三眼灯头和临时挂接的灯包拿来,把头泡挂到半墙,上面再遮盖上一张硬纸板,里面可增强亮光,外面可减少从窗缝里出去的光线。”

朱均林乐呵呵地笑着说:“妹子的计谋也不比何老弟的少呀!”

何紫娜笑笑:“我是不比他笨呀,你不是说我插种的河蚌远比他插得好吗!”

三人哈哈一阵笑过,何喜富回家拿灯头灯泡,朱均林蹲下身来检查何紫娜插种好的河蚌。

何喜富拿回灯头灯包,按何紫娜设计接挂好电灯。

何喜富要老婆何紫娜停下来,先从婆婆这里接回两个儿子,早点安顿他们睡觉,等会插种好后再一起把河蚌吊养到塘里,自己则坐下来插种河蚌。

朱均林帮忙把插种好的河蚌放进盛有清水的大木桶里。

何紫娜安顿好儿子,再走回到猪栏房时,见到里面的河蚌都插种好了,何喜富不在屋内,只有朱均林一个人在整理河蚌。何紫娜问朱均林:“喜富出去了?”

朱均林回答说:“他说还早,又去塘里捞河蚌了。”

两人真说着,何喜富一手一袋,把两袋淋着水的河蚌提了进来。

何喜富见何紫娜已回来,便又叫何紫娜动手插种河蚌,自己则带着朱均林去园子里的塘边走走。

何喜富是想听听朱均林的河蚌吊养意见。

住在白塔湖畔的农家,户户都有个大小不等的水塘。它如同农家自留地,农户可以在属于自己的塘里放养鱼虾,爱吃的自吃,想用它换点油盐酱醋钱的,可拿到菜市场交易,是农民获得生产队分配收入外的一种补助。

何喜富的自留塘在自家的屋后的菜园里,这在队里极所少有的。

自从有了暗地里进行养蚌育珠试验打算后,何喜富就早早做起了隐蔽工程,有心在塘边四周种上了四季豆、长带头豆、丝瓜、芋艿等高杆作物,再加上原有两株大树的遮掩,园子外的人已很难发现这塘里养的是什么,种的是啥东西了。

此时已时晚上十来点钟,园子里连原本在轻轻鸣啾的小虫,或许也因睡意浓浓而没了声音,唯是何喜富和朱均林一前一后行的脚声,让相互间都能听清对方是哪一只脚踩得轻、哪一只脚踩得重。

两人一前一后来了水塘边,他们的目光同时扫视起淡淡月光下的水塘风景。

透过月光,朱均林发现水塘四周的杂草已清理得光光的,倒是塘坎下的水面上铺着一块块绿油油的革命草。听到有几个行人走去,蹲在革命草上熟睡的青娃,一只只“卟咚卟咚”地跳进塘里躲了起来,搞得刚刚宁静的塘面泛起无数涟漪。

朱均林看过水面后轻声地对何喜富说:“这塘养河蚌应该说还是比较理想的,不过塘里的革命草还需清理掉。”

何喜富得意地笑笑说:“我本来想留着它用来遮掩水里的珠蚌。”

朱均林摆摆手说:“不行不行,这些草从名义上听起来是革命的,而实际是破坏我们养蚌育珠的罪魁祸首,必须除掉。”

何喜富说:“那好,明天我就把它除掉。”

朱均林低着头在塘边踢了几脚,又仰起头来对何喜富说:“如果今晚要把珠蚌吊养在塘里,那必须在两边对应打上几个桩,这桩你准备好吗?”

“这个我倒已有准备,几个桩放在这个菜地里,等会吊养的时候我们打上就是了。”何喜富回答得十分得意。

朱均林觉得眼下的何喜富正满怀着播种希望的喜悦,必须完成预定的计划,夜已深,人已静,这活儿迟做不如早做。他问何喜富:“这个桩我们现在可以打了,离村庄这么远,你又搞得这么隐蔽,不会有多少人发现的。”

何喜富站在朱均林身边,目光却扫视着湖畈四周,他发现,除了远去零星几个铺黄鳝的手电筒光在晃动外,无其他活动的影子。又用心听听四周的声音,除了能听见自己和身边朱均林的呼吸声外,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在这样宁静的湖畈里打桩,能保证无人听见吗?何喜富觉得还得想出个办法来。

想了想,何喜富对朱均林说:“我有办法了,先回屋去拿捆稻草来。”

不一会,何喜富拿着一把稻草回来。朱均林不解,问何喜富:“你拿稻草干什么?”

何喜富笑笑,拿起一个木桩往塘边一插,又把稻草往木桩上一盖,然后拿起榔头在稻草上面敲了起来,随着榔头的一起一落,木桩上面发出一声声沉闷的“砰砰”声。

“这不,打桩的声音不是少了许多!”何喜富打好一个桩后起身对朱均林说。

朱均林咧嘴笑笑:“我觉得你想出的计谋可算得稀奇古怪了。”

塘面约有五十多米宽,他们在两边各打好三个木桩后,就回去猪栏房。

何紫娜已把捞进的河蚌全部插种好,她正看着朱均林用网袋装珠蚌的样子,把插好的珠的河蚌一个个装进尼龙网袋里。

何喜富吩咐何紫娜,珠蚌装进网袋后,再按照朱均林吊的样子和距离,一只只吊在尼龙田丝绳上。自己则挑起吊好的珠蚌,走进菜园里。

朱均林跟着何喜富走进园子。

来到塘边,何喜富轻轻拿出吊好的珠蚌,一头交给朱均林拿着。

朱均林拿着绳头,沿着塘边的路向对坎走去。塘边的路本来狭窄,加上种着作物,朱均林俯着身一侧一拐地走着。

何喜富手里顺势放着吊着蚌的尼龙田丝绳,眼却一丝不动地盯着拉着绳向对面走去的朱均林,嘴里不时提醒着:“小心哦,别滑进塘里噢!”

“哈哈,这绳不长不短刚刚好哎!”当何喜富刚刚把绳放完,一把捏住绳头时,就听到了对面朱均林压低着声音说过来的这句话。

何喜富同样轻声地回过去:“是我预先量过尺寸,按长度买绳的呀!”

“这是最里面的一根,为使吊蚌方便,我看这拉绳还是先里后外好,朱大哥你说有道理吗?”

朱均林说:“有道理,有道理,我说你办事的最大特点呀,就是善思考重细节。”

何紫娜拿着最后吊好的一长串珠蚌来到塘边。

何喜富接过珠蚌,放到地上理顺后,在朱均林的帮助下顺理成章地吊养。

此时,何喜富、何紫娜几乎同时深深地吸入了晚风送来的一口新鲜空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这对夫妻的神态,朱均林也仿佛了却了一件什么心愿,从口袋里挖出一根香烟,划燃一根火柴,“吱”的一声把一截香烟吸得火红火红,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哎,愿今晚能成为你们的甜蜜之夜,诸北村的希望之夜。

何喜富接过话题:但愿啊但愿!

朱均林拍拍何喜富的肩,示意早点回家休息。

但何喜富仍在不停地左看右看,横看直看,觉得还有点不对劲的地方。想了想后说:“我总觉得蚌绳中门位置也应该有个桩头,否则这中间的几个珠蚌似乎在水中浸泡得太深了。”

朱均林点头说是,但他一看水腕上的表说:“都快到凌晨一点了,这事明后天做也来得及呢!”

何喜富说:“今天顺手做掉算了,免得以后又起个头。”

何喜富要老婆何紫娜和朱均林先回家,自己则弄来两个木桩下水去蚌绳中间搭柱绳子。

何紫娜和朱均林一前一后走到自己家门口,走正要跨上道地一个台阶时,脚下穿着的塑料拖鞋滑出了,“啊呀”一声,身子向右侧倾倒。

走后何紫娜后面的朱均林眼快手快,伸出双手托住何紫娜的两侧肩膀,何紫娜站立不稳,仰头倒在朱均林怀里。

就在这时,远去一道手电筒光直射过来,何紫娜连忙站稳转身跑进屋里。

朱均林看看那道手电光没有再照过来,便也进屋洗起脚手来。

第八章?遭遇绯闻

何紫娜的婆婆好几天没上菜市场买菜了,今天想吃点红烧肉,便特地赶在何紫娜把两个孙子带过来之前去了白塔湖镇菜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是依附着供销社的一条商业街。供销社隔壁是中草药店,中草药店隔壁是肉店、肉店隔壁是豆腐店、豆腐店隔壁是一家小吃店,这些店面门前的踏道下,摆着农家自产自销的商品,有卖青菜、黄豆的,也有卖鲜鱼、鱼干的。

肉店前面摆着的是鲜鱼、泥鳅、黄鳝等几个水产类摊位,摊位前的人很多,有低头选货的、有站着看货的,还有讨价还价的,拥挤又杂乱得很。

何紫娜婆婆要买肉,看这里挤不进去,只得绕道从摊位背后走到肉店门前。

何紫娜婆婆在肉店买肉时,背后摊位上的一阵聊天声隐约传进她的耳朵。

“广播嫂,你今天的黄鳝卖多少钱一斤?”

“三角八分。”

“哈,你今天也是强盗发善心啦,怎么大黄鳝才卖三角八分钱一斤。”

“也不是我发善心,只是昨晚捕黄鳝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件倒霉事,怕它给我带来晦气,所以想想还是便宜点卖掉早点回家算了,放到袋里的钱才算是自己的钱,你说对不对?”

“是什么倒霉事让你这样担惊受怕,说来让我听听。”

何紫娜的婆婆回头去看神秘兮兮说着话的广播嫂,只见说话的那个女人走到了广播嫂的身旁。

“昨晚十二点都过了,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与住宿在她家的江苏老还在门口道地下搂搂抱抱,我都两次看见这种情况了,所以敢肯定他们背着喜富在搞不正当关系。”

何紫娜婆婆一听广播嫂话中提到的自己儿媳妇的花事,便连忙转回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热了起来。

广播嫂神神秘秘地说完后,那位女人露出惊呀一脸说:“这样的呀,人还真看不出来的,平时总见得喜富老婆规规矩矩的,想不到也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广播嫂双手一摊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都说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吗,这样一个大款食宿在家里,聪明的女人当然也会趁机抓点钱呀!”

那位女人说:“要使你也会这样做?”

两人哈哈地大笑起来。

何紫娜婆婆买肉的位置刚好是广播嫂的背后,她们说的一字一句虽然无法全部听清楚,但大意明白,所以广播嫂她们在对话的时候,何紫娜婆婆的脸是红一阵、青一阵的。肉店里的收款员发现了也关心地问了起来:“怎么了,老奶奶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何紫娜婆婆嘴里这样说着,心里总觉得儿媳妇做了这种出格事,自己做婆婆的也没多少光彩。她称过肉付了钱,匆匆离开了菜市场,再也没买其他什么东西。

何紫娜的婆婆稀里糊涂地回到自己屋里,随手把装着六七两精肉的小菜篮往桌上一扔,“砰”的一声顺势坐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不想吃早饭,不想干什么事,只是一股脑儿地想着这下自己的脸面会丢到哪儿去。

她想,我何家虽然穷了一点,但历代都忠厚老实,规规矩矩,勤俭持家,从来没有做出伤风败俗、丢人现眼的事过。特别是喜富儿,为人和善、聪明好学,是村里有名的文武双全能人,不仅担当了电工、水管员、机米工等职务,而且还是大队团支部书记,听说还是入党培养对象。如今他老婆何紫娜做出这臭事儿,又被广播嫂这样一广播,这喜富儿的名声又往哪儿搁呢?

就在婆婆呆若木鸡地坐着想着的时候,何紫娜一手抱一手挽地带着两个儿子走进屋来,见婆婆坐在椅子上没起来接儿子,就把两个儿子带到婆婆面前,教两个儿子同时叫声奶奶。

婆婆却拉着脸说:“儿子还小,用不着教这么多道理,倒是自己得多为家庭想想、多为你老公的名声想想。”

何紫娜一听婆婆的话里有骨头,就再也没有把儿子交给婆婆,只是一心想从婆婆这里问出这话的所以然出来。

“婆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广播嫂把前天晚上我跟江苏师傅一起在门口洗东西的事说给你听啦?她添油加醋了什么?”何紫娜断定是广播嫂在外乱说他与江苏师傅的事。

“你们何止是洗个东西,这三更半夜的还在门外搂搂抱抱的,人家在菜市场说了,你觉得丢人不丢人?你不丢人我老太婆还觉得丢人呢!”婆婆一说,脸又是一阵红一阵白地难看起来。

这时何紫娜已明白,昨天晚上她差点滑倒时的那着手电光就是广播嫂照过来的。

“那只是江苏师傅看我快滑倒了而扶了我一把呀,这算搂搂抱抱吗?她怎能这样无中生有地乱说别人。”何紫娜也有所激动起来,话也越说越响。

婆婆对何紫娜的解释还是有怀疑,她对何紫娜说:“你话也别说得这样强硬,这一男一女的半夜三更去外面干什么呀?说出去人家不说你们有问题才怪呢!”

“谁说只有一男一女,喜富也在后面呀,我们在园子里……”何紫娜刚想把昨晚吊养珠蚌的事情说出来,但马上想到,这事说出去是要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的,到时何喜富肯定又为骂自己是头发长见识短呢”,所以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何紫娜把两个儿子往婆婆面前一放说:“这事我跟你也说不清楚了,等会你去问问你儿子就明白了,我倒要去找广播嫂说说理,她到底看到了我做什么!”说着就一溜烟似地往外跑去。

这下何紫娜婆婆也有些急了。

怎么说呢,自己儿媳也不是善角色,性直口快,脾气急燥,这在邻近三方是出了名的,这到菜市场里一去,如果把广播嫂的黄鳝倒掉,非两人扭打起来不可,这两个一吵闹,不就把这桩臭事弄得邻近三方都知道了吗,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一家人吗?

何紫娜婆婆这样一想,还是觉得让儿子喜富赶快去把何紫娜拉回来。

何紫娜婆婆左手抱一个孙子右手搀一个孙子,急匆匆往儿子家里赶。到何喜富家门口时,却遇儿子何喜富从家里出来。

何紫娜婆连忙放下搀着孙子的右手,急忙把喜富拉到一边说:“喜富你最大的事也得放一放,快把你老婆从菜场去拉回来”

“我老婆怎么啦?”何喜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紫娜婆婆把事情来龙去脉简要地跟儿子喜富一说,何喜富二话没说,急速跑去菜市场。

何紫娜一路奔跑到菜市场已是气喘吁吁,汗湿衣背。她沿街来回走了两次,不见广播嫂踪影,倒是发现有一个摊位旁边几个熟悉的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便断定今早广播嫂肯定在这里卖过黄鳝,说过自己坏话。

何紫娜走过去向一位摆摊的妇人了解情况:“你是不是听广播嫂说我什么坏话,她人呢?”

何紫娜说话的时候,发现大家投向她的目光都有种说不清的味道,就干脆拉响声音跟大家说:“你们如果连她这种话都相信,到时真的盐都要馊掉了。”

就在刚刚广播嫂旁边卖鱼的那位女人一听何紫娜说话这腔调,想想十有八九是来找广播嫂闹事的,就干脆告诉何紫娜:“广播嫂今天早早卖掉黄鳝就回家了。”

卖鱼女人刚说完话,何紫娜就一个转身往回赶。

何喜富刚刚走出村囗不到一里路,就看见老婆像竞走运动员比赛似地快速走来。

何喜富把拉住何紫娜一只手腕说:“你去干吗呀”

何紫娜一把甩掉何喜富的手说:“我要去收拾该死的广播嫂,她编造绯闻败我名声”。

何紫娜边说边往前走,何喜富一个转身又把何紫娜拉回:“你发什么神精呀,知道是编造的还要气得这样子,你值吗?”

“你不气?我这名声不澄清,你这戴绿帽子也不就是怨枉了吗!”

“我这不就是没戴绿帽子吗!”

“但她这么一宣扬,你没戴人家也认为你戴了啊!不行我就要去收拾她,让她从此不再流言非语说人家。”说着她又转身又要往朝广播嫂家去。

“你不要给我再闹了,你知道我们做什吗?”何喜富怒吼一句后,紧紧抓住何紫娜的一只手,径着往家里拉。

走进家里,何喜富把何紫娜按到椅子上,低头轻声地说:“你也不想想,你这样一闹下去,人家问你这半夜三更在外面干什么,你就说我们在养蛙育珠?这不就暴露了我们的秘密吗!”

何紫娜一脚跺地:“那我吞得下这口冤枉吗,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

何喜富一时无法回答,过了会儿,他过去搭了搭何紫娜肩膀,又理了理何紫娜头发,低头贴着何紫娜耳朵说:“好了好了,告诉你,有一种办事谋事之略就叫做委屈求全。”

何紫娜“哇”的一声把头扑到桌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第九章 机米风波

夏天,地处白搭湖畔的诸北村,天似乎比其他地方亮得早,才四点零一点就东方发白。

何喜富轻脚轻手地起床,就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和蓝色短裤来到灶间,匆匆刷过牙洗过脸,带上平时洗脚用的一只木桶,径直走到屋后园子的塘里。

何喜富推着木桶,沿着塘边的那根尼龙绳子,把绳上吊着的珠蚌一个个摘下来,放进木桶里,然而推着装着珠棚的木桶找到其他绳子的空余地方,把木桶里的珠蚌吊上。

从春天到夏天,何喜富先后在这个水塘里吊养了个一千零四十五只珠蛙,到昨天为止,己检查出死蛙八十三只,发霉发黑等病蛙四十七只,首次插种吊养珠蚌的成活率己达七成以上。

江苏师傅朱均林说,初次插种吊养河蚌有这个成活率己相当不错了。

听到朱均林这样的评价,何喜富心里如同已育出了珍珠一样开心。

病的死的共一百三十只珠蛙被何喜富全部摘了下来,防止把病菌传染给其他珠蚌。

江苏师傅朱均林说,过了这么久,一般情况下能活到现在的珠蚌不会有啥问题了。

于是何喜富今天就来了个移蚌腾空间,趁着大家还没出畈的时光,就把后面吊养的珠蛙全部移吊到摘下病死蚌的空位上,把空间集中到一二根绳子上,以便到时再吊养新插种的珠蛙。

五点不到红彤彤的太阳已在远处的湖面上露出了笑脸。

朝阳映红了何喜富家那个与湖相邻的菜园子,也映红了站在园子塘边的何喜富那张笑脸。

大阳出来了,湖畈里的人也多起来了,何喜富移蚌腾空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他洗掉脚上的泥水,拖着拖鞋往家走。

何紫娜见何喜富做了早场回来,便拿出一捆干面,准备做碗面条给老公吃。

何喜富却放下木桶就要往外走。

何紫娜:“你不吃早饭?”

何喜富:“我要先去机米房,双夏快开始了,机米的人会多起来。”

平日里,由于大家要按时参加生产队劳动,农户一般把生产队出工前收工后或生产队因下雨停工的时间作为自己机米段,因此越是生产队休息、放假的时间,就越是何喜富忙的时间。

“我先去机米房开门机米,早饭到时回来再吃,你若有事去的话,就把我炒个饭留着。”何喜富说完话,取过桌上机米房钥匙往外走。

刚跨出门槛,朱均林边说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何老弟,你是不是先带我去上莲湾大队去一趟?”

朱均林跟何喜富说的也是一桩急事。

昨天他去上莲湾大队巡查几个承包下来的蚌塘情况,其中发现一个蚌塘在比较隐蔽地方,几个十五六岁的小青年用瓶子在往塘边沿洒水,待朱均林不声不响走近时,发现有几只河虾往崖上爬。

“你们是在用杀灭菊酯药虾,谁叫你们这样干的?”朱均林威严的一声喊,吓得几个小青年拔腿就跑。

后来,朱均林叫来这个塘的管理员,调查平时有没有发生过类似情况。

这位管理员告诉朱均林,这几位小青年来个几次,他发现了都是好言劝说回去,但有时候他们也像“癞皮狗”懒着不肯走。

朱均林在这位管理员中获悉,对这几位“癞皮狗”他很难处理,一位父亲是大队干部,一位的父亲是大队里的“破脚骨”,他都不敢得罪。

但在蚌塘里下药毒虾毒鱼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说不好养殖着的河蚌也会受到伤害。朱均林想想还是请何喜富一起,赶在大家出工前去上莲湾大队主要领导干部和有关人员走走,商讨个管理办法出来。

何喜富想想这事也是个要紧事。眼下学校都快放暑假了,如果大队干部、学校领导、学生家长都不把这事管一管,脱管的学生你到蚌塘毒个虾。我到蚌塘毒个鱼的,说不定还真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何喜富和朱均林一起来到上莲湾大队党支部书记家时,书记正在吃早饭,何喜富便把大队里有几个小青年已有多次在蚌塘里毒虾的事情连同自己的想法向书记说了一下。

何喜富汇报完情况,书记也吃好了早饭。书记放下碗筷,用手一抹嘴巴,拿起朱均林提过去的香烟,在桌子上“笃、笃、笃”地点几下后,拿起打火机点着。

书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哈—”的一声吐出烟圈,然后一伸脖子说:“这事该办,也好办。”他想出一个法子,由大队出面写张严禁任何人去承包塘里毒鱼、毒虾的通告,再上门去几户重点家庭走一走,做个思想工作。

何喜富向朱均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他这样是否可以?

朱均林点点头表示同意。

何喜富想了想,既然书记提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包塘主人朱均林也同意这样做了,那就趁热打铁立即行动吧,免得到时书记又把这事搁起。

想到这里,何喜富就赶紧提议:“这事比较急,如果没有其他要紧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先到文书这里说一下,请他上午写好通告并贴出,之后再请书记一起,到几个重点户家里做下工作说下情。”

书记点头说好,不过他说这次还得叫上治保主任一起去,毕竟到时有事情出来也离不开他处理。

文书拟好通告,何喜富、朱均林和两位大队干部走完好几个重点户后,大阳已升得很高,何喜富急急忙忙回到家里。

何紫娜拿着猪食桶刚刚从猪栏房里走出来,看到喜富回来,她就远远喊话过来:“喜富你为啥一去这么久呀,快去机米房吧,又有好几个人来叫过几米了啦!”

“知道啦,我这就去。”何喜富进屋从桌上取过机米房钥匙,跑步往机米房赶去。

机米房前站着五六个人,个个神态严肃。

何喜富喘着粗气,远远地说过去:“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一位高个子的中年男子拉着张脸抢话在先:“喜富你也太不把我们机米的事放在心上了,我们都要参加生产队劳动的,迟到了又都要扣工分,你总得抓紧时间把我们的米机掉啊!”

另一位知道何喜富一早去干什么了的中年妇女说:“喜富啊,不是我们反对你赚外快,说实在的这机米一年到头你也有三千工分的补贴,但你总得把你自己的份内事做好,不能肥了自己,害了我们呀!”

“好的好的,你们快把谷去挑来吧,你们要出工的话,等会我机出米后就送到你们家。”何喜富看看机房前只有人而没有谷,以为大家还没把要机的谷挑到机房里来。

“我们的谷已经挑到里面啦。”站在门口的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句话。

何喜富朝机房门一看,机房门开了,一把又大又厚的弹子锁丢在地上,明显留着被石头敲过的痕迹,碾米机前乱七八糟地放满了金灿灿的几萝稻谷。

“门锁敲了,这事谁干的?”何喜富站在门口惊呆了。

“大奎干的,他看你迟迟不来机米,就砸开门,打开电闸,机好自家的米就挑着回家了。”一位等着机米的人这样告诉何喜富。

大奎是何喜富前一任大队电工兼机米工,也姓何。因为他服务态度不够好,工作吊儿郎当,而被大队党支部和管委会撤换成何喜富。

诸北大队的机米房是专为本大队的社员服务的,机米房机米、机面粉都不收钱,统一由大队按人口定量在生产队年终分红中扣除粮食加工费,而对机米工则是实行每年三千分工分的补贴。

虽说一年到头收不到一分现金,但毕竟三千分工分也是一位全额劳动力半年所得。为此大奎耿耿于怀,总认为是何喜富背后耍手段从大队干部这里谋去的。

大奎敢有胆子这样做,何喜富心里清楚,但他心里明白,当下抓紧时间机好米,让大伙顺顺利利出畈干活才是最要紧的。

机好米,何喜富匆匆往大队支部书记家走去,想把刚刚发生的大奎私自砸门开电机米的事反映给书记,让他去作批评教育或什么处理的。

走着走着何喜富又放慢了脚步。

何喜富想,这一去,如果书记去跟大奎谈,大奎说是自己迟迟不开门机米的原因,而自己又是帮江苏人朱均林做包塘捞蚌的工作,再说又是拿江苏方补贴的,拖着为民服务的工作不做,却忙着为自己赚外快,这书记到时不批评自己才怪呢!

想到这里,何喜富不声不响地收住脚步放回走,去代销店新买一只门锁把机房门锁好才回家吃早饭。

何喜富回家吃早饭的时候,何紫娜已出畈去生产队干活了,不知道大奎私自砸锁开电机米的事,她是在田畈里劳动时听大伙在议论才知道这件事的。

大家都在说,这何喜富对这事,一不去找大奎评理,二不去找大队干部处理,也快变成一个窝囊废了。

这话激怒了何紫娜,她当即赶紧回家想来找何喜富问个青红皂白,进屋没见何喜富,就径直往村支书家里跑,她说或许这时何喜富正在想支书反映这事呢!

何紫娜径直赶到支书家,碰巧支书戴着草帽、扛着锄头从家里出来。何紫娜问支书:“喜富有没有来找过你?”

支书说:“没有啊,出了什么事?”

何紫娜把田畈里听到的议论想书记作了反映,也提出要求说:“支书啊,这事你们一定处理,要不处理,何大奎今天砸锁,明天可能还会砸机器呢!”

何喜富在电排站检修水泵回来后去配电房放工具,刚出门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村支书:“书记你好,我正想找你呢。”

支书说:“我知道了,这事你老婆也来找过我,我向你核实一下情况,等会我们研究一下如何处理。”

何喜富一听要处理大奎,连忙摇着手说:“书记不要处理他,这事也是有我错,是我思想不够好,我愿接受处理,我愿辞去大队电工和机米工的职务”,边说边从口袋里挖出提前写好的辞职报告。

第十章 借机辞职

何紫娜回家时候,何喜富正提着一捆柴往灶间送。

之前,人家田畈里收工回家的时候,就是何喜富最忙的时光,不时机米,就是给人家查线路故障、换保险丝什么的,今天这种反常状态,倒让何紫娜想到,是不是因为大队干部对何大奎私自砸锁机米事件没作处理或处理不公。

何紫娜不声不响地跟着何喜富走进灶间,摘下头上的草帽往墙壁上一挂,便转过头轻声问何喜富:“大队对何大奎私自砸锁机米这事有没有处理意见?”

“没有。”何喜富温声吞气地回答老婆何紫娜。

“为什么没处理?大队支书没来找你核实过?”何紫娜紧接着追问原因。

“来找过我,是我不让他们处理这件事。”何紫娜越是追问紧逼,何喜富越是回答随便。

“为什么?”一听说是自己老公不愿意处理何大奎,何紫娜更是惊讶不已。

何喜富一见老婆何紫娜一下子惊讶成这个样子,便转身站到何紫娜面前,一五一十地向她细说起来:“你说这事吗,起因就在我一早只顾去处理朱大哥包塘捞蚌的事了,而没把大伙机米的事儿放心上,你说大家能没意见?”

“大家有意见,却大家都没有私自砸锁机米呀,他何大奎是不是有心给你难看?”何紫娜说这话的意思,实际是提醒何喜富,是何大奎有意跟他作对。

这一点,何喜富心里自然明白。但他认为,只要自己不把这事当会事,何大奎最终会明白,机米这事并不是自己通过什么手段从大队干部这里谋求过来的。为此他向何紫娜解释说:“其实何大奎这一行为,从内心上说也可理解,毕竟他误解是我谋取了他机米这个职业。”

“那你就放任他了?”何紫娜对何喜富的解释仍是不理解。

“没有啊,我向大队支书递交了辞职报告,让何大奎知道我并不稀罕这一职业,让大队干部知道我也不是随便好惹的。”

何喜富这样一解释,何紫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一下子提到了八度:“我说你到底是窝囊还是笨呀,你要辞也得等他们处理了这件事后再提出来呀,你这样一来,以后做事还会有威信吗?”

“哦,谁没有威信呀,妹子这么大声音在训斥谁呀?”就在何紫娜训斥孩子一样训斥老公何喜富的时候,江苏客人朱均林一脚踏进了门槛。

何紫娜一把拉过朱均林,放连珠炮似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及何喜富处置过程全盘说出,欲请这位自己老公十分敬重的江苏师傅评评理。

原来,朱均林自从早晨跟何喜富出门去上莲湾大队之后,整整用一天时间安排落实有关夏天蚌塘管理的事情,所以对何喜富这边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

何紫娜在向朱均林说道这事的时候,何喜富一次又一次地红着脸去拉何紫娜的手,努力想阻止何紫娜说这些话。

可何紫娜一甩手说:“你不让我说,我就要说,我就让朱大哥听听,你到底算不算男人了?为什么这么窝囊啊!”

“说、说,你们就把我当作自家人好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朱均林边说边退步坐到八仙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接着说:“不过要我来说呀,何老弟这做法还有一定道理,男子汉大丈夫,既要有用生命保证自己不被人践踏的勇气,也要有能曲能伸衡量权宜之计的智慧!”

朱均林说得如此随便,何紫娜却为何喜富在这样情况辞退机米工而感到委屈、心痛。

“还谈什么权宜之计的智慧,这么轻松随便的活都辞掉了,以后天天在田畈里劳动,看他还有多少时间去管塘里的活儿?”

朱均林一听何紫娜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哈哈一笑跟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麻烦由我引起当然就得由来解决了。”

朱均林边说边从起身走向何喜富与何紫娜中间。

何喜富双手搭着朱均林的肩膀,欲推朱均林重新坐回椅子上去,不好意思地说:“何大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事对你无关,是我自己处理不好的原因。”

朱均林仍是乐观地笑着说:“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事,我是说我本来就想找你商量找个人替我管理包塘捞蚌的事,现在你脱出来了,不就可直接由你来替代我了吗?”

朱均林之所以说出这一番话,是因为这几天他已连续接到两封由大队领导写来的催他回队管理副业队的信。信中说,作为一名大队副业队长长期在外会造成副业队脱管,若是运行正常,务请朱均林另找合适人选管理,自己则返队领导副业队生产。

接信后,朱均林是在思考选谁来管理的的问题,曾想从江苏选人过来,但又担心不熟悉这里的人情世故而搞僵这里的人际关系。

朱均林也想到这人选最好是何喜富,他办事善于思考,待人和善、诚实,只不过身兼数职,精力集中不到这里。

之前,朱均林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与何喜富一起商量,担心的就是何喜富想来担任这一角色又脱不出身来而心里难过。现在何喜富脱出来了,不就是恰到好处吗?

朱均林还想,如果安排何喜富管理蚌塘,无论是控制自己副业队对包塘捞蚌的支出,还是增加何喜富家的经济收入,都是有好处的。

两头都讨好,何乐而不会!朱均林打定主意,这个名额就给何喜富了。

何喜富听到这消息后一下子兴奋起来,他一掌拍在朱均林肩膀上说:“朱大哥你早点说出这个消息,我不就早去辞退机米这个工作了吗!”

“我是怕你因我的到来而影响你在干群中的形象啊,这不,即使我叫你去管蚌塘,你也还得征得生产小队或生产大队领导的同意呢!”朱均林提醒何喜富,尽快想出一个能在生产小队或生产大队通得过的办法来。

何紫娜一听这消息,满肚子气也就烟消云散,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听说要何喜富想出一个能上干部同意的法子来,她就一口咬定一个办法说:“我们按照小手工业人员交钱记工的做法不就可以了吗!”

何紫娜所说的小手工业交钱记工法,指的就是生产队里的木匠、泥匠、砖匠等,外出到农户或其他单位做工,核定每月向生产队缴纳一定数额的钱后可参加生产队粮食、经济等各种分配的做法。

何紫娜说出这个办法后,首先起跳的是朱均林。他“嚯”的一下从椅子起身,双手一击掌说:“我们两个男的还不如妹子一个女的,参照小手工业人员交钱记工的做法去申请,我看不愧是一着妙棋。”

“她在金钱面前,一着是诡计多端的。”何喜富趁机调侃起老婆来。

朱均林也趁机抓紧调和眼前这两夫妻的关系。他先是笑嘻嘻在对何喜富说:“你到别这样说,这几个月下来我真感觉到妹子不愧是一个贤内助呢,关键时刻总能及时想出个法子来。”然后又转过头支对何紫娜说:“这下该动手去做晚饭了吧,吃了晚饭我和喜富一起去找领导说,就是我想聘用他,请求他们放人。”

何紫娜动手做晚饭,何喜富与朱均林一起来到朱均林卧室商量如何去找生产小队干部、生产大队干部放人的事。

何喜富认为,这事应先征得生产小队长的同意,还未必先到大队干部这里去说,毕竟自己的劳动分配是在生产小队一级,只要生产小队同意了,大队干部不会有太多干涉的,再说自己今天中午边刚向大队支书递交了辞职报告,晚上又去说这事,还真以为我早有打算不做机米这一项呢!

朱均林听来也觉得很有道理,但他又马上给何喜富提出一个问题“那我们如何去打动你们的生产小队长保证放你走呢?”

何喜富回答说:“这个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根据往年的分红,何喜富所在的生产小队,每个劳动日的分值一般也只有七八角,而小手工业者的交钱记工定额是每月需三十元,相当于每天一元。在何喜富想来,收大于支,队里何乐而不为呢!

朱均林总该比何喜富想得周到,他又提问何喜富:“万一你这个小队故意刁难呢一下呢?”

何喜富用手搔搔头皮说:“要真是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朱均林告诉何喜富:“办这事,我们还得先小人后君子,你先去洗脚手,我先去代销店买两条新安江香烟,等会带上送他,可能保险一点。”

何喜富说:“办我的事情,怎能让你破费送礼,我自己去买不就是了吗!”

朱均林笑笑说:“我俩已是兄弟相称,还提这点事干什么,主要是你不抽烟,一下子去买两条香烟人家比较敏感,我天天抽烟,人家不会想到我是去送礼的。”

吃过晚饭,何喜富和朱均林一起带着两条新安江香烟来到生产小队长家里。

小队长四十多岁样子,看样子刚吃好晚饭正坐在桌子傍喝茶抽烟。何喜富把两条新安江香烟把往小队长面前一放说:“队长,这两条香烟给你抽。”

小队长受宠若惊:“喜富你干吗呢,你发什么财了买这么多香烟给我抽?”

“发财倒是没发什么财,只是想出去赚点钱。”何喜富顺势推舟说出了自己和朱均林一起来的来意。

小队长也没直接说到正题上来,而只是说:“白天劳动的时候,大家都在说你窝囊,人家私自砸锁开电闸机米,你也无动于衷,原来是你早有打算不干这个而另谋高求了啊。”

毕竟收到了两个新安江香烟,队长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既然你有赚钱之路,我们哪有阻止你之理。不过你是大队里的机米工、电工,大队这一关你得自已去过呢。

何喜富笑笑说:“这个应该没问题,我不干,他们必须得另行安排人员呀,再说想干这一行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呢!”

第十一章 ?巧用心计

朱均林看看何喜富在小队长该聊的都已聊到位了,便提议说:“夜深了,队长也要休息,我们也该走了。”

何喜富、朱均林都就起身告辞,小队长也热情的送客至门口。

夏天的的夜,天高、云淡、星亮。

走出生产小队长的家门,何喜富像考得不错的考生走出考场,乐呵呵地向生产小队长告别,乐呵呵地追赶走在前面的朱均林。

朱均林低着头,抽着烟,慢步走着。

“朱大哥,你看我这人做事还算得上顺利吧,这么一说我们队长就同意了,这下自己是否可名正言顺接触养蚌育珠业了、”

朱均林却另有想法,在何喜富走近时,他收住脚步,转过头来对何喜富说:“生产队长同意你交线记工,只能表明他们同意你外派到我这个副业队工作,可到时我要是突然决定不收你,或者我们副业队不同意,那你会觉得怎么办?”

“没想过,我想朱大哥不会这样无情,朱大哥你说是吧。”何喜富一脸得意。

朱均林倒有了几分严肃的神态,他摊开双手对何喜富说:“我没这样无情不等于别人也不会这样无情,比如说,到时你大队支书去你生产小队长这里一封堵,你不就是死蟹一只?”

朱均林这么一提醒,何喜富顿开茅塞。他忽然明白,自己毕竟是大队的机米工、电工,大队干部有权管理自己。大队支书毕竟是生产小队长的上级,他去生产小队长这里一封堵,这生产小队长就不得不执行“命令”了呢!

“朱大哥你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办呢?”何喜富急想从朱均林这里讨教一个办法出来。

“我并不知道你大队这位支书的性格脾气和为人品质,所以也说不出具体办法,只是提醒你各方面都得考虑慎重。”朱均林没有直接告诉其办法,只是提醒何喜富。

走近何喜富家门,何喜富上前开锁推门,妻儿已经熟睡。何喜富拿出茶杯、开水瓶,欲为朱均林泡茶。

朱均林连忙摆手说:“不了,夜深了别再喝茶,你先睡着想想,想好了我们再作商量。”

何喜富走进卧室,拉亮电灯,发现母子三人都已睡着,老婆和小儿子共睡一边,大儿子一个“大”字型独睡一边。

这几天,何喜富都是和大儿子共睡一边的,看到他摆着“大”字型睡着,就伸手去撩帐门,想挪好儿子睡势,移出可让自己睡的一个位置来。

何喜富一撩帐门,发现帐门严实地压到竹席底下,他知道这是老婆何紫娜为防蚊子叮咬而这样做的。于是他先脱掉衣裤,再挖出压在席底下帐门,撩开帐门后俯身钻了进去,再重新把帐门塞好。

卧室里的电灯配用的是一个拉线开关,开关的拉线斜过帐门,系在一根床柱子上,睡下的何喜富伸出一手,隔着帐门使劲拉了一下开关拉线,“卡嚓”一响,灯关了,可帐门下端因何喜富使劲一拉,又重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人”字洞。

灯黑人静,何喜富睁着眼睛思考着如何去过支书这一关的问题。他先想,如果在支书这里直接说明,自己是因为要去替江苏人朱均林管蚌塘而辞掉机米工甚至电工的,这支书很有可能会批评自己是资本主义思想严重,为人民服务意识淡薄,甚至不排除以组织名义去生产小队队长这里封堵。

支书到生产小队长这里一封堵,生产队小队长就可以冠冕堂皇地说:“喜富啊,不是我们生产小队不同意你去,而是大队干部不同意你走,大队党支部的决定我们不得不服从哦!”。

这样的话,生产小队长就可把自己曾经说过的,同意自己交钱记工的话收回。

何喜富又想,如果让生产小队长去大队支书这里去说呢?就说是为了增加生产小队的经济收入,打算把自己以劳务派遣工的形式派出去替江苏人朱均林管理蚌塘,毕竟这个钱比养鱼、养蚕来得稳呢!

就在何喜富这样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想着的时候,与何紫娜同睡一边的儿子思康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叫:“妈妈,蚊子咬我啦。”

何紫娜打量电灯一看,小儿子额头上果真被蚊子咬起了一个红疙瘩,一看帐门下端留着一个小小的“人”字洞,就高喊起来,“喜富,你怎么把帐门不搞好呀?”边说边朝何喜富这边看去,才发现何喜富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没睡着呢。

何喜富也起身,和何紫娜一起在床里找蚊子,接连拍打死两个坟子后,就盘坐在床上,叫何紫娜也坐下来,说是自己又有想不明白的问题想请何紫娜一起商量。

何紫娜在何喜富旁边坐下:“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说出来让我听听。”

何喜富把刚才朱均林在路上提出的,自己刚刚睁着眼想的问题一一提了出来,然后双眼盯着老婆何紫娜,期盼老婆何紫娜尽快给他一个答案。

何紫娜低头沉思着,过一会又摇起头来说:“这不行,两个办法都不行,要我说呀,就耍赖。”

“耍赖?怎么耍赖?”何喜富一时不明白老婆何紫娜提出的问题。

何紫娜的屁股往何喜富这边一移说:“那何大奎不是砸锁开电闸私自机米了吗,你就以这为理由,再不去机米房机米了,直至逼大队另定人选接替你机米。”

何喜富说:“这行得通吗?万一支书说,何大奎砸锁的问题大队自然会作出严肃处理,而自己作为一名大队团支部书记、党支部培养对象,应经得起打击,学会在风浪中坚定为人民服务信念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喜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要真是这样的话,到时何大奎可能会受到罚款赔偿的处理,而我那米还得机,这样何大奎对我的误解不是更大了吗?”

“不管何大奎怎么想,反正我们就不机米了。”何紫娜认为,只有停止机米,才能说明自己并不在乎机米这活儿,才能倒逼大队同意自己辞职离开机米房。

何喜富听听何紫娜这么坚定自己的想法,心里也作了一番细细盘算,他告诉何紫娜:“这办法确实是一个快刀斩乱马的办法,但真正这样做了,会不会使大家觉得我自己太窝囊呀,以后办事、说话少了威信了呢?”

何紫娜听何喜富这么一说,说话的声音又仿佛提高了八度:“你还去考虑群众说你窝囊不窝囊干吗,你自己事情做成功了,大家对你就会刮目相看啊!”

何喜富确实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他也明白,要想朱均林在白塔湖畔包塘捞蚌期间系统学习养蚌育珠技术,确实是是个好机会了,确实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这一晚,何喜富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何喜富早早起来,先到屋后园子里检查水塘里的珠蛙生长状况。

水塘里的珠蛙吊养已有数月,何喜富每天都要来检查一次,从近段时间检查情况看,这些珠蚌的生长发育基本稳定正常,这让何喜富更有劲头辞掉机米工、电工等职,集中精力钻研养蚌育珠上技术。

何喜富在塘边转了一圈后,就回到家里等候来叫他机米的人。

这是他晚昨跟老婆何紫娜商量后定下的计划。如果有人来叫自己机米,他就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已辞去机米这一职了,由谁机米就去问支书,一则可借他人之口请出支书来自己面前表态是否同意他辞职,二则可减少农户四处碰壁的麻烦。

何喜富刚走到屋前道地,就远远看见看到第三生产小队的何山木站在自家门口。

“山木叔早呀!”

“不就叫你去机米呀!”

“噢,山木叔,不好意思,机米这事昨天我已向大队支书提交了辞职报告,由谁机你还得去问支书呢!”

“这样的呀。”何山木是老实人,听何喜富这么一说,也没再说一句话,急急走向大队支书家。

何山木刚走,何海江又踏进了何喜富家。

“喜富,快去机米呢,门口已有好几担谷等着呢!”

“哦,是海江哥哥呀!不好意思,机米这事昨天我已向大队支书提交了辞职报告,由谁机你还得去问支书呢!”

何海江可是个暴躁性子的人,一听机米的人一下子换了,换了谁又不公布,就当即哗啦哗啦地骂起大队干部来。

何喜富眼看何海江将烧起一把火,就趁机把这火引到支书这里去。

他用手指着支书家的方向对何海江说:“这话你在我这里没用,快到支书家去说。”何海江就气呼呼地赶向支书家。

接连两个人找到支书家问找谁机米的事,弄得支书也烦了起来,他也急急忙忙跑到何喜富家说何喜富:“机米这事你怎能说辞就辞,你也得给我们有个商量决定的时间呀!”

支书这种说法何喜富早有料定,回答支书的话也早有准备。“书记呀,我如果照样天天去机米房机米,那你还能按排由谁来接管这机米房啊?”

“去去去,快先去机米,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是农户为夏收夏种备粮的关键时期,总不忍心让他们白白浪费时间呀!”支书指使何喜富快点去机米房,否则还会来第三位第四位找他要机米的人。

何喜富当机立断要支书定下机米交接班时间:“那你得给我限定一个时间,否则我怕常年累月地机米下去呢。”

支书当即表态:“你再给我机两天米,两天后我再通知你……”

没等支书说出两天后通知你是换人还是不换人,何喜富便抢口说在前面:“两天后就通知我交接班对吧?支书这里说定了,那我先去机两天米。”说着,何喜富就叫过身边来叫他机米的两个人,一起去向机米房。

第十二章 意外发现

朱均林在卧室里坐在灯下看报,何喜富进来说:“朱大哥你先休息会,我去找书记聊聊,都两天过去啦,机米的人选定下了没有,否则明天我还得去机米房呢。”

朱均林说:“你去吧,我这里你不用多操心,都老熟人了。”

何喜富刚走到门口,大队党支部书记带着何志灿来到何喜富家。

支书进门就说“喜富啊,鉴于你执意要辞掉机米一职,经大队党支部和管委会联合讨论,同意你辞职,并决定由原来机过米的何志灿同志接替你机米之活。”

支书在告知何喜富这一情况后,还特意说明了一个问题,按惯例大队里的机米工和电工一直是一人兼任的,但何志灿虽会机米,却不会电工,所以还得让何喜富带一段时间的电工活。支书压低声音对何喜富说:“这也是我们安排何志灿接你班的原因之一,因为平时你跟何志灿也走得比较近。”

“那戛收夏种期间我在生产小队的劳动关系怎么处理?”听起来,何喜富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参加生产小队“双夏”的问题,实际上是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从生产小队劳动中脱出替朱均林管塘管蚌的事。

大队支书告诉何喜富:“这个我会去同你们小队长对接的,尽量按半脱产算,真的不行的话就全部由大队记工。”

所谓的半脱产,就是一半时间参加生产小队里的劳动,一半时间用于大队用电管理检修。何喜富想,如果真是半脱产的话,他代管朱均林的蚌塘的时间还是有的,毕竟一些事可交给徒弟何志灿去做。

大队支书从何喜富的神态中发现何喜富对这样的决定还是比较满意的,就趁机对他对出了相应要求:“为了确保“双夏”期间安全用电、正常用电,大队党支部和管委会决定,“双夏”期间的电工还是你何喜富为主,志灿只作为学徒跟班,等“双夏”结束了,就让你把电工全部脱出来,既然你自己不相做这一行啦,那也就得带出一个好徒弟来哦!”

何喜富连声说好,满口答应。

坐在卧室里休息的朱均林,对大队支书与何喜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支书他们一走,朱均林便手捧茶杯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坐在桌子旁问何喜富:“大队这样安排,你觉得还能确保管理好我的蚌塘吗?”

听朱均林这样问自己,何喜富以为是他在担心自己因三头兼顾会管不好蚌塘,而改变注意,便连忙做起解释:“我倒认为这是最理想的方案,按这个方案,我至少可利用田间检修农电线路的时候多看看蚌塘,还不用向生产小队交钱记工里,这样的话你朱大哥不付我工资也会兼管啊!”

朱均林笑笑说:“你能管,我肯定是发你工资的,倒是你可以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不用向生队交钱记工了,得实惠的就是你。不过你假如保证不了管好我的蚌塘,否则不只是给你发不发工资的问题,而且还得承担其他相应责任呢,所以你必须保证不出任何问题。”

一听朱均林的这番话,何喜富心头真的有些紧张起来,管蚌塘不只是赚工资,重要的还是学习践养蚌育珠技术,当然不肯随意放弃。所以他连声说:“好、好、好,这是必须的、必须的。”

听着何喜富对管理好蚌塘有如此这般豪言壮语,朱均林回房取出已提前拟好的蚌塘委托管理协议书,他把协议书交给何喜富:“先看看里面的条款是否妥当,妥当的话你就签上自己的名字,正式履行管理。”

何喜富一条一条看下去,不一会抬头就对朱均林说:“朱大哥还真考虑的仔细全面,不声不响早早拟好了这个协议,我当然同意,并且会不打折口地执行协议中的规定。”

朱均林笑笑说:“你也不用说得这么严肃,这只不过是一个手续关系,劳务结算的依据。”

诸北大队里的几个生产小队普遍开始收割早稻,何喜富带着何志灿早早出门,对大队配电房,湖畈中的几个配电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对几个需要重新接线和作防护处理的地方,先教会何志灿怎么处理并让他先做起来,自己则先送朱均林去县城坐汽车回家。

去县城路上,何喜富和朱均林坐在同一排汽车位置上。朱均林告诉何喜富,这次之所因没向蚌塘现场管理员,相关大队干部、生产小队干部打招呼告别,是因为不想公开将蚌塘管理权委托给何喜富这个秘密,这当种的重要原因,当然是为了让何喜富至少有一个月时间省下去生产小队交钱记工的钱。

何喜富对朱均林如此照顾自己感到非常感动,从中他也越发感受到朱均林是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于是,他脱口而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朱大哥,说真的我热衷于替你管蚌塘,真的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养蚌育珠的技术。”

朱均林笑笑:“这个我也明白,对于蚌塘管理的技术要点,这次去后我会按照不同的季节和气候情况,用书信形式提供给你,到时你要记得及时去邮递员这里查收。”

何喜富显得很开兴地说:“这样好、这样好,不过你除了提供养蚌的技术要点外,还要多关心我自家塘里的珠蚌哦,相关知识你也及时提供给我呢!”

朱均林告诉何喜富:“珠蚌插种成活,生长稳定后不用有多少担心,只要管好水、施好肥就可以,七八月后就会成功繁育出珍珠,当然什么时候该施肥、什么时候该防病治病及相关技术要领我也会及时通过书信形式提供给你的。”

朱均林话音刚落,何喜富起身握住他手连声道谢,引得全车的目光都投向他们两人。

何喜富回家的时候还未到吃中饭时间,他趁机去几年蚌塘转了转,告诉几个现场管员,这段时间朱均林回队处理事务,有什么问题处理,有什么情况要反映直接找他好了,也顺便了解了一些情况。

“双夏”正式打响,湖畈里电动打稻机声、拖接机耕田声混在一片,男女老少割稻的、晒谷的、担秧的忙里忙外。不管有事无事,何喜富都会抽出半天时间来,去各个湖畈、各个抽水埠头看看农电线路情况,顺便也走走几个蚌塘。

这天他来到了朱均林所在副业队承包的上莲湾大队紧邻白塔湖大埂的一个大塘。这塘上游有一条水渠连接大湖进大塘的水,进水处有一个小塘,小塘四周砌有石块,用于隔绝外界的脏物水草。之前,有人在这个小塘里担饮用水,后来发现有人在大塘里放牛,怕水被污染,渐渐没人在这里担饮用水了。

但这塘里的水很清,能一眼望到底下沙子,一些爱清洁的小鲫鱼、黄刺鱼常会钻到里面去生活,何喜富来时常来爱往这里看看。

这天,何喜富忽然发现两条黄刺鱼的鳍条上长满了一些如“红头痱子”般的颗粒,这会不会是一种病毒呀?黄喜富摸起一条,用手一掐“红头痱子”,里面还带有一点点血丝呢!

何喜富急了,想写信求教朱均林,一是信来信去起码也得在一个星期后搞清真相,二来怕朱均林会想,自己离开白塔湖才这么几天,蚌塘就感染了病毒,担心到时他不让自己再管蚌塘。

思前想后,何喜富觉得还观察一段时间后再说,他把两条黄刺鱼放了回去,四周用沙石加高围护,还特意要求管塘人务必保护好这个小水塘我塘里的两条黄刺鱼,有人来摸鱼什么的,就说这塘里的鱼有病菌,正被隔离着。

从此以后,何喜富每天巡塘检查,都会细心观察这两条鱼,每次都发现,这两条鱼都在健健康康的生长,鱼鳍上的“红头痱子”也在一天天地大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何喜富突然发现两条黄刺鱼上的“红头痱子”不见了,他以为是这两条黄刺鱼逃走了,可下塘一摸,还是摸出了两条黄刺鱼,鱼鳍条上的斑点痕迹,又证明这两条鱼就是长过“红头痱子”黄刺鱼。

何喜富想再去抓起别的几条鱼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结果在黄刺鱼栖息的地方摸出了一些小三角蚌,差不多有他那只小手指的罗面大。

何喜富捧着这些小三角蚌发呆,这小塘自己不止下去过多少次,却从未发现过三角蚌,难道这些三角帆蚌就是黄刺鱼从外塘带进来的吗?怎么带进来的呢?何喜富继而一想,难道大三角蚌生小三角蚌不是像大牛生小牛一样直接生出来的,而是由鱼像鸡娘孵小鸡一样孵化出来的吗!

何喜富有了这个想法,但不敢肯定,他曾经私下请教过村里的老年人,可这些老年人听后大多是笑而不得,有的甚至反而问何喜富:“你是不是蚌塘管理入魔了啊?”

直到在一次何喜富去江苏无锡朱均林家看到了一本《三角蚌人工繁殖》的小册子,何喜富粗粗一翻,就看到书上写的原理正是他所猜想的。

何喜富想把这本小册子借来阅读,朱均林说这暂时还不行,因为自繁三角蚌是这次大队催他回来的重要原因,目前他管理的副业队正打算搞这个项目试验呢,而这本书又是他目前唯一的师傅,不能借出。

借不到书,何喜富也一样高兴。他高兴的是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第十三章 计划泡汤

这一年冬天的寒潮似乎来得太早了,刚刚还是水绿旷野青的白塔糊畔一下子变得草枯、叶黄,白茫茫的湖面两岸,只剩下一簇簇光秃秃的柳树枝条和一个个蒙古包式的稻草蓬。

何喜富徒手走在白塔湖堤埂上,时不时停下脚步瞭望起远远近近的走几个湖塘。

这一年,江苏的朱均林,几乎把上莲湾大队、小队的所有集体湖塘全部以包塘捞蚌形式承包了,如今除了两个最大水面的湖塘还没清底外,其余都以物归原主,未来一年,朱均林他们还要不要在诸北大队附近再行包塘捞蚌,他们如果还要包塘捞蚌,该选哪个大队的哪些湖塘?朱均林边走边看边思考着。

从这一年朱均林他们的包塘捞蚌情况看,无论对上莲湾大队,还是作为何喜富自己,都是获益不小的。

对上莲湾大队集体来说,每亩七八百的鱼塘不仅旱涝保收,而且成本大大减轻,之前要落实专人管理,要组织专业打鱼队,现在一切都由朱均林他们解决,这鱼就是不费一点成本拿进的。

对何喜富自己来说,这大半年下来,房租、联络员工资,到后来被朱均林聘为蚌塘专业管理员,少说也拿进了千把元钱,而且可参加生产队分红的工分也不比别人少,家里的玻璃厂也全部装上了,多年的愿望如今总算实现了。

何喜富情不自禁地露了一个笑脸。当然,他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手头宽裕了,重要的还是因为学到了养蚌育珠技术,掌握了三角帆蚌的繁殖原理。

养到三角帆的繁育原理,何喜富心里明白,这才是最大的收获,这一切真的要使能完全掌握了,能熟练运用了,到时即使白塔湖畔的河蚌全部捞完,自己也能搞个养蚌育珠产业。

所以何喜富迫切希望朱均林他们在未年一年中,再能来诸北村一带进行包塘养蚌,一则使自己的经济收入得到进一步巩固,二则使自己的养蚌育珠技术学得更全面。

但捞蚌的塘不可能今年包了明年再包,总得换个新塘新湖的才能有蚌捞啊!何喜富急于考虑的是如果找到新蚌塘。

几天前,附近的湖上大队、北湖大队均有干部联系过何喜富,他们都想请何喜富牵牵线,参照上莲湾大队的形式把塘包出去。朱均林作为双方牵线人,当然不能说承包就承包了,他得调查清楚这里有没有蚌捞,否则朱均林他们不就是开着眼睛撒尿吗。

稻谷收进仓的农民,把这一季节看作是难得的农闲时光,夕阳刚刚西下,生产队长就会让在田间劳作的农民早早收工回家。看到时光还早,一些农民会在柳树底下或稻草堆傍翻拣可喂猪喂鸡的“野草”或干瘪稻穗。

何喜富当然没有心思去找这些“野草”和干瘪稻穗,因为他想着干大事赚大钱,他想早点回家,早点吃过晚饭,去湖上大队、北湖大队的干部说说包塘捞蚌的事。

刚走到门口,忽听背后“嘀玲”一声自行车响,何喜富回头一看,发现是乡邮员来到了门口。

“喜富哥,你的汇款单。”乡邮员说着,跳下自行车,取出单子请何喜富签字。

何喜富边签字边问乡邮员:“哦,是哪里来的?”

乡邮员说:“我也不知道,你看看汇款单就明白了啊!”

其实这也是何喜富无话找话说,他清楚自己一家除了江苏的朱均林向他汇来劳务工资外,其他是不会有汇款到来。

自从朱均林回队管理副业队,让自己代做这里的包塘捞蚌总管后,每月5日前一次汇款是雷打不动的,之前乡邮员是把汇款单子拿到代销店的,一次因自己没时间便叫老婆何紫娜去拿,何紫娜去拿时“广播嫂”也在,而且正拿着这张汇款单说何紫娜的闲话。

何紫娜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广播嫂”头***起捧头往她头上按,边打边说:“上次你菜市场说我闲话的账还没算,今天你在这里又说我坏话,你是不是真的欠揍啊。”要不是店里人多及时劝开,两人不知会扭打到什么程度呢!

自从这一次后,何喜富特地去乡邮员这里说情,以后凡是有他家汇款单,就麻烦一下送到家。乡邮员的服务态度也真是好,这一说还真的一次次送上门来。

对此何喜富十分感激,他接过单子,拉着乡邮员的手说:“你一次次特地送来,真是辛苦你了,今天就在这里喝点小酒再走吧!”

乡邮员那肯进门,他调转自行车说:“应该的,不用客气了,我还有单子信件要送呢。”说着一脚踏上自行车穿进了另一根弄堂。

冬闲时节,诸北村农户的晚饭也吃得早一些。在何喜富进门洗脚手的时候,何紫娜已端出了饭菜。

吃饭时,何喜富告诉何紫娜:“江苏那边的汇单来了。”

何紫娜说:“那好,我正打算明天上街去公社卫生院,可顺便把钱取回来。”

“你去卫生院干吗,身体哪里不舒服?”何喜富夹着菜的筷子举在半空中,惊奇地问何紫娜。

何紫娜双眼盯着何喜富:“你说人非得有病去医院,并时不可以去检查检查?”

何喜富说:“这好好的去检查什么呀,不是浪费时间浪费钱吗!”

何紫娜睁大眼睛停止了咀嚼,然而看着何喜富的表情说:“你们男人呀就是只关心钱钱钱,就不关心女人的身体,你知道吗?我的‘大姨妈’快两个月不来了,我得去检查一下是否怀孕了。”

“如果真的怀上了你打算怎么办?”

“生啊,你不就盼着生个囡宝贝吗?”

“我看还是先拿掉吧,因为明年我打算再替江苏朱大哥管理蚌塘呢,这样可以多积攒一点钱,多学一点养蚌育珠的技术啊。”

“我可打算把他生下来,一来为了早点有个宝贝女儿,二是因为现在计划生育形势越来越紧,不就已倡导一点夫妇生两胎了吗,我怕到时我们生不了第三胎呢,再说明年江苏这里要不要再包塘捞蚌还没一定呢。”

何喜富想想何紫娜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也就没多说什么,心里只想,还是先去湖塘有意向外包的几个大队敲定下水面。

吃好饭,何喜富饭碗一搁就出门了。

第二天,何紫娜一早出门去街上的公社卫生院。

在公社卫生院,何紫娜径直找到那个熟悉的女产科医生,把自己快两个月没在“大姨妈”情况说给了医生听。

医生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拉过何紫娜的手按起脉来。按了一会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试纸说,你可能怀上了,先去洗手间接点尿液测试一下吧。

很快,何紫娜拿着试纸从洗手间回来。医生接过试纸一看说:“你真的怀上了,打算要吗?”

何紫娜笑嘻嘻地回答:“要的,我真盼望着生个囡呢!”

医生也笑笑:“那你回去注意一点营养,同时不要太劳累,一个月后再来检查吧。”

公社信用社离医院比较近,何紫娜走出医院后很快来到信用社办完汇款单取款手续,不过何紫娜只取出了五十元钱,其余都存到信用社里了。

何紫娜是满怀喜悦走出信用社的,她看看存折上的钱又多了百把元,揉揉自己的肚子仿佛已觉得是实鼓鼓的,心想今年对自己来说真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头年,钱又比往年来得多,肚里又有了货,这年得好好过喽。

何紫娜走进了供销社,买下了一些布料,准备给何喜富和两个儿子都做上一套新衣服和新鞋子,又到菜买了些猪肉和带鱼之类的菜,今天开心,就让大家开心吃一餐吧。

何紫娜回到家的时候已快到做饭的时候,她赶紧洗菜做饭,做好饭后再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想是边搞卫生边等老公何喜富回家来一起吃中饭。

可是等到人家吃过饭都出工了的时候,这何喜富还没回来,因下午自己还得去生产队出工,便匆匆扒下饭、喂好猪就出畈去生产队劳动了。

傍晚收工回家,何紫娜见何喜富还是没有回来,又开始洗菜做饭,今天的晚餐有肉有带鱼,再说心情也比较好,她洗好菜后又匆匆跑到婆婆家,要婆婆公公等会带着小儿一起到家吃晚饭。

天快黑了,何紫娜端出一桌子饭菜,可等呀等呀一着等到天乌黑,这何喜富还没回来吃饭,白天在外吃,这晚饭总不会在外吃了吧,再说他知道自己去卫生院检查了,是好是坏都没问明白,不可能全天在外面吃饭的吧?

“不会有事情的吧?”何紫娜正想出门去打听一下是否有人见到何喜富在哪里?在干哈?

何紫娜刚一脚跨出门槛,何喜富开开心心地回来了。

“你在干啥呀,一整天不回家一趟的,你知不知道人家快等得急死了。”何紫娜一股劲儿地埋怨起何喜富。

何喜富边吃饭边回答说:“人家来就是忙吗,一心想把该办的事全部办完才忙到现在的呀!”何喜富得意地告诉何紫娜,自己今天通过一天的走访座谈,在两个大队基本达成了近千亩水面的包塘捞蚌意向,承包方式和承包价格都参照上莲湾的,这下月底朱均林前来清塘捞蚌话,就可顺利签约了,我的蚌塘管理又可顺利延续下去。

听何喜富提起了江苏的朱均林,何喜富的妈妈忽然想到自己袋子里还有一封信,是傍晚去代销店买盐时管店的人交给她的,听他说这信也是从江苏来的。

“江苏来的?可能是来说提前来清塘捞蚌了,或者是来问包塘之事了,快拿出来看看。”何喜富急忙从娘这边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边看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何紫娜问何喜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何喜富有气无力地回答何紫娜:“要我不要再联系包塘捞蚌的事宜了,明年他们不来这里包塘捞蚌了。”

“为什么呀?上次不是说要你先联系好来,到时他们再具体来签约,怎么突然又不要了呢?”何紫娜第一次表现出对朱均林不满。

何喜富告诉何紫娜:“可能是朱大哥遇到了麻烦事,他在信上说,详情几天后来捞蚌时面说。”

第十四章 脑洞难开

何喜富醒来的时候,大阳光已透过玻璃窗,照在了他睡的那张床的床脚上。

何喜富侧过身,目光盯着床脚下的阳光。

昨晚是除夕夜,白塔湖畔的人家有坐夜守岁的习俗。或许是人家已看到了上年何喜富的收成好了一点,自己的几位堂兄堂弟,妻舅嫣妹,还有几位好朋友,都来到何喜富家岁,小孩们在门外道地上放“百子炮”,大人们在屋里喝茶打牌啃瓜子,何喜富夫妇俩烧茶提水炒瓜子、爆谷花,整整忙上了半夜。

时过凌晨十二点,何喜富夫妇拜过灶王爷,打过一壳自制米酒,拿出已蒸热的几只圆团果和几只菜,招待刚刚结束打牌的几位朋友。

这一吃又是一个多小时,何喜富躺下床时,远处几户人家的公鸡已叫过又叫了。因此,尽管何喜富看到了新年第一缕阳光,心里暖暖的,但身子骨还是懒洋洋的,脑袋还是涨鼓鼓的,贪的还是多睡一会儿。

何喜富躺着想着,想昨晚的欢乐和热闹。昨晚自己家里这么热闹,不就是因为自己比人家多了一点钱,多了一点好吃的东西吗?而自己多得的钱,不就是因为请来了江苏的朱均林来这里包塘捞蚌,可今年朱均林他们不来了,自己再也没这个钱可赚了。

年前朱均林最后一次来上莲湾村清塘捞蚌时告诉何喜富,他们之所以放弃来白塔湖畈包塘捞蚌,就是因为白塔湖畔的三解帆蚌少褶纹冠蚌多,总体显得成本太高。

都说资源是财富,但如果使用资源的主动权掌握不住,财富也不再是财富,我们这里湖多蚌多,人家说不要了就不要了,白塔湖的河蚌是不是一定只有喂猪喂鸭的命运?

不可能,江苏无锡人可养蚌育珠,白塔湖畔诸北人也一定可以养蚌育珠,何喜富还是坚信这一点。不过人家是大队副业队集体经营的,我们这里的副业队为什么不能搞这个经营呢?

当然可以,何喜富也坚信这一点,不过谁来起这个头,谁来做这个技术指导?何喜富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自己不行动谁行动,再说自己还是一位老团支部书记,大队党组织的培养人呢!

何喜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边穿衣服边走到老婆面前说:“我想明天去江苏朱均林家拜年,你下午帮我准备一点拜年的礼品,我先去城关火车站看一下车票。”

何喜富这突如其来一说,何紫娜觉得有所奇怪:“这事年前你没有说起呀,怎么突然想去那里拜年了?”

何喜富穿好衣服瓣着指头跟何紫娜说:“我早上躺在床上想呀,去年我们的收入,可以说完全是靠江苏朱大哥的噢,他听我说到这里来包塘捞蚌,不聘用我做管理,不租用我们家房子,我们就不可能挣到这些钱,单从这一点想,我有必要专程去拜个年,感谢感谢。还有一方面的考虑,就是想用这个机会考察一下他们这个副业队是如何经营养蚌育珠这一产业的,兴许到时可引用到我们这里来呢。”

何紫娜说:“这集体的养蚌育珠对你有啥好处,我们总用不着为集体的事去麻烦朱大哥呀!”

何喜富说:“这就是你不懂啦,这养蚌育珠育珠呀,你私自一搞就姓‘资’,上面就要杀,这集体一搞就变成了姓‘社’,上面就允许,而我们生活在集体这个大家庭里的农户,只能指望大河有水小河满了。”

何喜富还告诉何紫娜,由于自己两夫妻都掌握了养蚌育技术,这集体一搞起来,不就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先得实惠、多得实惠的,肯定是我们两夫妻了。再说塘里的珠蚌快可开挖了,私自肯定难卖,如果集体搞起来了,自家这珍珠不就可借船出海了吗?

何喜富绘声绘声一番说,说得何紫娜心里热乎乎的,就同意何喜富去车站订票,早点去江苏朱均林家拜年,自己则为他筹办起拜年的礼品来。

何喜富心切,就买了一张第二天去江苏无锡的最早一班车的票,县城到站的时间是早晨六点零三分。

一个大年初二,何喜富一早去了江苏,家里忽然变得冷清起来。何紫娜收拾好家务之,就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同一村的娘家拜年。

吃中饭时,何紫娜娘家隔壁的堂弟媳过来串门,见何紫娜一家就缺何喜富没来,就随口问起何紫娜:“唷,一家都来啦,就缺喜富姐夫没来呀?”

何紫娜说:“他去江苏朱师傅那边拜年了,人家一年给了我们照顾,也过去表示感谢感谢。”

堂弟媳说:“那你不去呀?这不去就好,你这一去呀村子里肯定又有人说他跟你有什么什么关系的。”

听堂弟媳这么一说,何紫娜又激动起来,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说:“谁还在这样说,除了广播嫂这张乌牙嘴还有谁?我是身正不怕影斜,这次不带两个小儿去江苏,是怕到时他们那边分什么红包、压岁钱什么的,其他是没任何顾异的,以后再不要这样乱说了。”

何紫娜一发火,堂弟媳就怪不好意思了,连忙说:“没事没事,我也是随便说说的,你们开心吃、开心吃。”说着就退回了自己家。

何喜富在江苏无锡足足待了五天,期间朱均林陪他喝酒聊天,陪他游览太湖,陪他参观自己副业队里的珠蚌繁殖基地,珍珠养殖基地,陪他走访了自己的几位好友,所到之处,都让何喜富感觉到了养蚌育珠的具大潜力,和给集体经济,对农民生活改善的好处。

何喜富回来那天,朱均林还一直送他到无锡火车站。

在何喜富快要上车时,朱均林还特意送上了一句话:“何老弟呀,在中国这样一个社会主义制度下,个人是发不了财的,你真正要开发养蚌育珠产业,切记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自己的那个塘、自己的几个蚌,只能当作试验用,离开了集体这个家去养蚌育珠,不但致不了富,说不定还会倾家荡产。”

回来路上,何喜富坐人在列车上,心早已到达了白塔湖畔。他想把在江苏无锡考察生产队集体养蚌育珠情况及具体方式告诉给年前曾基本达成包塘捞蚌意向的两个生产队,算是对他们一个陪礼和道歉,在这两个村基本做出样子的基础,再在自己生产小队里做起来,也算是给自己生产小队的小队长撑个面子,毕竟他也算帮了自己一把。

何喜富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大多数人家还沉浸过节的气氛中,动手准备起晚间的请客吃饭。何紫娜也在家里准备着饭菜,在门口玩耍的两个儿子,见多日不见的爸爸来了显得十分高兴,先是回家向何紫娜报喜:“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然后又回到门口迎接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啊,我们好想你哦!”

何喜富一看两个活泼的儿子如此高兴,就当即从包里取出朱均林送给儿子们的礼品,一人一份分给了他们,儿子们回到一边高兴地拆开包装就吃。

见何紫娜正准备做晚饭,何喜富放下行李包就走过来跟何紫娜说:“你晚饭迟点烧没关系,我想先去湖上大队的支书家一趟,跟他说说副业队集体养蚌育珠事,因为对上说次说好的包塘捞蚌意向最终因江苏方改变注意而没实行,我一直感到愧疚呢。”

何紫娜说:“就这个事吗你明天早上去说也无所谓,早一夜迟一夜也无关紧要啊。”

“不,这事越快越好。”何喜富说着就飞也似地朝门外走去。

湖上大队的支书夜晚请客,客人还没到,支书就在家里做着摆好桌椅碗筷等准备工作。何喜富把他叫到一边,神秘地向他介绍起这次去江苏无锡考察集副业队养蚌育珠的做法和好处,并且说自己也基本掌握了这套技术,愿意帮湖上大队搞起来,并在当地做个样板,原因就想补过上次说好包塘捞蚌而结果没有实施的愧疚。

湖上大队的这位支书一听是这个事,就把头摇得像个拨郎鼓地说:“这种冒着风险的事我不会让大家做的,你也不用动这个脑筋了。”

“支书啊,这个没有风险的,只要把珍珠育出来,这一亩水面,能抵过好几亩水面的鱼呀,虾呀呢,人家江苏无锡朱均林他们的副业队已跟我们做出了样子啊!”何喜富一股劲儿地顾自说着,而且越说越有劲,想一口气说服这个大队党支部书记。

支书这下也上来火了,绷着双脸提高了声音:“你不要说了,说实在的你上次说得这样笃定的事都泡汤了,还能让我怎么相信你,除非你在自已大队里做个样板出来看看。”

好人做不成反而吃一鼻子灰,这是何喜富万万没有想到的。

何喜富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又闷闷不乐地吃下一碗饭。

何紫娜从中看出了老公何喜富的好意没有让湖上大队的干部领情,便劝起何喜富来:“一个新年新岁何必生什么气呢,他们不要搞就不要搞吧,我们自己慢慢搞着就不成吗。”

何喜富拿出江苏朱均林的话回答老婆何紫娜:“人家朱大哥说啦,真正要开发养蚌育珠产业,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晚上我还得找我们自己生产小队的小队长说说,看看他能不能说通。”

何紫娜劝老公,今天刚刚回家,外面这几天下来应该也累了,还不如早点休息,明天白天也可去。

何喜富却认为,新年新岁走亲访客多,还是晚上去谈这事方便。

何喜富带上香烟,带着江苏朱均林送他的两瓶洋河大曲,满怀信心地来到小队长家。

小队长的接待倒是十分热情,见何喜富拿着东西进门了,一边起身沏茶,一边叫老婆弄了几只菜,打出一壳自家酿制的米酒,两人慢慢喝几盅。

何喜富连忙推却:“晚饭刚刚下肚,这酒就别喝了。”

小队长执意要喝,他边向何喜富斟酒边说:“这新年新岁的,你带着礼品来了,这酒我们当然得喝哦。”

何喜富本来就不喜欢喝酒,但今天小队长提出要喝酒,何喜富想,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可边喝边聊说好那事呢。

见小队长斟满酒坐了下来,何喜富就举起杯先向小队长敬酒。酒过三盅,何喜富就说起了想说的事。

小队长得知何喜富今天上门来为的是这个事情,也很快来了个婉言拒绝。他对何喜富说:“你个人有什么事,我这个当小队长的当然会帮得上就帮,至于生产队集体这事,我当小队长的当然只能听上面,上面公社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大队说发展什么就发展什么,这叫什么?这叫求稳,你说我一个外姓人,为什么能当十来年小队长呀,一则我就求稳,稳定为要;二则当然是听话,忠实地听上级的话。”

何喜富越听越冒火,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为什么这样打不开脑门呀。但反过来想想,小队长也确实有难处。

诸北村是何氏集聚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是姓何的,小队长却姓骆,叫骆云根,全大队总共也只有三户人家姓骆,在何喜富这个生产小队里也只有小队长自己一户人家姓骆,所以在没取得一大帮人支持时,说话往往是缺底气的。

说到这里,何喜富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干完酒,慢着步子走回了家,打算明天再到湖北大队去说说。

第十五章 喜得珍珠

那天何喜富去北湖大队找支书时,支书正在操场里与群众闲聊。

何喜富把支书叫到一边,先提上一支香烟,再贴着耳朵说明自己来意。

支书一听,何喜富是来帮助自己大队发展集体经济的,心里还是乐呵呵的,但想到上次基本达成包塘捞蚌意向的事都还要泡汤,总感觉何喜富办事还有点不可信。

不过这位支书的回答没让何喜富有多少伤感:“这是好事啊,你这样一位外大队的人对我队发展集体经济都这么关心,作为主要干部的我岂有不支持不努力之理?不过这是有关决策的一件大事,我们必须经队委会议决定才可实施。”

去北湖大队说由副业队集体开发养蚌育珠产业时,何喜富心里本来就有一种坏的打算,因为有了前车之鉴。

现在听支书这么一说,何喜富心里却又萌生了希望。他拉着支书的手说“那支书你尽快组织召开一个会议,把事情早点定下来,一年四季在于春吗,定下了我们得抓紧干!”

没过几天,北湖大队的支书来到诸北大队找到何喜富,说是对于集体开发养蚌育珠产业这事,党员干部基本表示同意,但也有人提出,这事比较难搞,县渔政站都搞了两年没见搞出名堂来,他建议是否去一起去县渔政站考察一下再下结论。

县渔政站在城西郊外的一条江边,周边是一个个面积相差无几的方形水塘,塘边插着一块块小木牌,木牌上写着“暨阳县鱼种场,xx鱼苗”字样,塘边有几个担着塑料桶买鱼苗的人。

渔政站办公楼是一幢二层楼小洋房。何喜富他们径直到二楼找到站长室,站长的门开着,但里面无人。又沿着走廊往前走,走过两间关着门的办公室后,发现有一个开着门的办公室,门框上挂着一块“副站长室”的牌子。

何喜富跟着北湖大队支书走到副站长室往里看,里面是一张办公桌子一个人,这人脚搁在办公桌上,身子仰躺在藤椅上看报纸,因报纸遮住了双脸,他对已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何喜富两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支书先是“咚咚”敲了两下门,再说上了一声“你好!”

那人听到有人敲门,连忙把脚放到桌下,收起报子,坐正身子,呆呆地看着何喜富他们说:“什么事?买鱼苗在一楼。”

北湖大队支书笑着走进了办公室说:“你是站长同志吧?我是北湖大队的支部书记,我们不买鱼苗,是想来咨询一个问题。”

“我不是站长是副站长,有什么问题?”副站长边说边起身沏茶,并把茶放到一张三人藤椅前的茶几上,示意他们坐下喝茶。

北湖大队的书记道过谢,说明来意。

副站长听说一个大队要搞养蚌育珠,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站到何喜富他们面前说:“你们也真太异想天开了,搞养蚌育珠产业有那么简单?你们有技术人才吗?你们有项目经费吗?我们都搞了两年试验了,你们看看,不都在外面堆着、烂着呢!”

副站长说着,推开了背后的一个玻璃窗,把手指向一处堆着的河蚌。

何喜富他们透过副站长所指方向,发现了一处堆得高高的黑黑的河蚌。何喜富回个头来,疑惑地对盒站长说:“可是人家江苏无锡的一些地方都搞得很好呢!”

副站长嘿嘿一笑:“人家能搞好,不一定到处可搞好,人家海南还产香蕉、椰子呢,我们这里不能种啊,这是因为这里还涉及到水质、气候、技术、资金等方方面的因素啊!”

“可是我已……”,听副站长这么说着,何喜富又有所激动起来,情急之中,一心想把自己繁殖珍珠基本成功的事说给他们听,但他又马上紧急刹住了,知道自己这事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听了何喜富说出的半句话,副站长以为是何喜富想说是自己已做好了准备,便继续进行劝说:“即使你们做好了准备,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否则损失会更大,因为你们大队不可能像我们渔政站,上面会派技术人员下来,会有项目资金下来,你们亏不起啊!”

刚刚萌生出的一点希望,又被渔政站的一盆冷水所扑灭。何喜富最终放弃了集体开发养蚌育珠业的念头。他下定决心从自己的水塘里努力,只要自己靠出个名堂来,不怕你们不动心,不怕你们不来请我作技术指导。

何喜富天天和生产小队里农民一出畈,一起小息,一起收工进门。所不同的是,何喜富出畈前、收工后都爱到自己菜园地里的水塘摆弄些什么。

为了不被人家发现,何喜富总是最先一个出门最后一位收工,有时候实在脱不开身边人,就故意背上一二束稻草或其他柴草之类的东西,到自家塘边去摆弄。

对此,对常常招来背后一些人的议论,说何喜富这人变了,变得私心杂念重了。甚至有人解释,这是因为何喜富不做电工、不做机米工,又没了江苏无锡朱均林的劳务聘用收入,才变得这样有贪心的。

对此村党支部书记也曾找他谈话过,要他注意自己形象,身为团支部书记,要把心思全部用在搞好集体生产上,不要因几束柴草,几分自留地而坏了群众对自己的影响。

对这样的批评教育,何喜富表面上也是常常认错检讨,但心里还是坚定自己的目标。

这一天,是这年“双抢”的最后一天,所做农活称之“关秧门”。所谓“关秧门”,就是只要把秧田里留着的秧苗全部拔起,把秧田翻耕耖平,再插种好秧苗。按照生产队习俗,关好“秧门”,不管时间是迟是早,全体劳动力都可收工回家。

何柏荣早在头天晚上就好好盘算过,今天的收工不会太迟,因为生产队里有二十多位男女按劳动力,而剩下的秧田只有两二亩多一点,平均每人插种不足一分田。所以他出门时特地带上了一双大簸箕,好在收工后去溪边割一些青草喂喂鱼。

割青草喂鱼是假,避开人群去塘里捞蚌是真。护理了一年多的河蚌今年有望剖膛取珠了,何喜富真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喜悦,精神状态特好。

连续一个月风雨无阻的“双抢”,不仅耗尽了人们的体力,而且也拖垮了人们的精神意志,因此越到扫尾这个时候就越有人打不起精神,都不想是最后收工回家的人。

当何喜富插完手里的一把秧,走上田塍慢慢伸直腰的时候,发觉刚刚还是白汪汪的水田已经披上了绿装,但好多人还是东一撮西一撮地立在田边,没有一个收工回家的迹像。

何喜富惊奇地四周扫视起来,发现左边田角处还有两把秧的地方没有插种。

原来,大家都知道,此时下去,肯定是最后一位收工的人了,因为连两个屁股都旋转不过来的地方,不可能两个人同时下田去插秧吧。

何喜富却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他一边朝那田角走去,一边乐呵呵地朝大家大声说:“同志们快回家吧,这点屁股旋转不过来的小地方我插插好了。”

听何喜富这么一说,田边叫好声一片,都说何喜富不愧为团支书,真正能坚持到“双抢”的最后。

其实,何喜富是在有意打发大家早点回去,到时好轻轻松松去自己的蚌塘。

何喜富总算避开了大家的眼光。他插完手里的最后一把秧,走下田边的一条溪坑里,洗净脚上的田泥,顺便在溪坑里割起青草来。

青草在大簸箕里堆到半米高,何喜富看看西边的大阳快下山了,远处村庄里的几户人家也开始在门前摆出了小方桌,准备起一月来的第一餐轻松晚饭了。何喜富也挑着青草,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家屋后水塘走去。

在水塘里,他先在表面撒上一些青草,又把田边的腾腾绕绕整理清爽,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就从把浮在水里的田丝绳连同河蚌一起捞起,放在大簸箕底下,上面又盖上几束稻草,担着回家了。

在养猪的那间小屋里,何喜富打亮电灯,拿去盖在大簸其上面的几束稻草,露出了满簸箕的又大又胖的河蚌。看着河蚌,何喜富兴奋不已,他叫妻子何月娜拿来菜刀,想一下子剖开河蚌,看看里面到底长了珍珠没有?

何月娜阻止了,“你笨啊,现在天还没暗下来,免不了有串门的人,万一发现了你怎么办?”何喜富想想也是,只得先来到前屋吃晚饭。

盼珠心切的何喜富那有心思吃饭呢!他匆匆扒下几口饭就放下了饭碗,又到门口东张西望起来,看看门口无人来往,就赶紧关上门,回到养猪的那间小屋。

听说何喜富今晚要剖蚌取珠,何紫娜顾不上收拾碗桌上的碗盏,也挺着大肚子来到养猪的那间小屋。

何喜富拿起一只最大的河蚌,操起早已准备好的那把菜刀,在河蚌的合页处下刀,又轻手轻脚把蚌壳掰开。何喜富发现,在鲜嫩的蚌肉上零星散布着几粒绿豆般大小的硬质颗粒。

“这是珍珠吗?”何喜富半是信半是疑,迅速把它取下,放在手掌上,在水中细心地搓洗了一下,又拿到电灯光下一照,白里透红,映着晶亮……

“这就是珍珠”,“我家有珍珠了!”两夫妻几乎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

何紫娜再也顾不上自己挺着的是大肚子,拿起菜刀欲分享剖蚌取珠的快乐。

何喜富却一把夺过菜刀说老婆:“你不可能得了珍珠,不要宝宝吧?”

此时的何紫娜调皮得像个四五岁的小女儿:“那你也得让我尝尝破蚌取珠的喜悦呀!”

何喜富又剖开一只珠蚌,掰开蚌壳后提给何紫娜:“这蚌里的珍珠就归你取吧!”

何紫娜接过河蚌,满怀喜阅地取出里面的一粒粒珠子。

第十六章 四处求卖(上)

自那天开始剖蚌挖珠后,何喜富不露声色地先后将放养在自己屋后塘内的近千只河蚌全部捞起剖开,共挖得一斤多珍珠。

偷偷养蚌育珠的目的是为了多换钱,但何喜富是第一次出售珍珠,整个白塔湖畔平时也没见过别人去哪儿出售珍珠,都不知道自己养殖的珍珠该往哪里投售。

这一天是老婆何紫娜的预产期,昨天晚上何喜富向队长了请了假,趁着这个机会,他早早来到了白塔湖供销社咨询珍珠出售事宜。何喜富想,平时生产队的柿漆、生漆,农户家里的鸡蛋,甚至包刮鸡肫皮之类的小杂物都可拿到供销社收购部里换钱,这珍珠或许供销社也会收购哩。

白塔湖供销社坐落于白塔湖西侧的湖心街,与白塔湖大桥成一条直线,附近有火车站、公社办事机构等单位,是白塔湖集镇上最繁华的地方。

何喜富走进供销社,收购部的田师傅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

田师傅是白塔湖本地人,一直在供销社生资部或收购部工作,待人和善,何喜富平时去采购农电、农机材料的时候,常常会到田师傅这里坐坐,田师傅常常会沏上一杯茶,让他歇歇脚解解渴再走。

这次听说何喜富是来联系卖珍珠之事的,田师傅却是握着扫把直摇头,他告诉何喜富:“如果是有收藏价值的古董珍珠,供销社有收购目录的,可以按目录收购。至于农民自己养殖繁育的珍珠,一则没有收购目录,二则没有收购的先例,供销社收购部实在无法收购。”

虽说田师傅一口拒收珍珠,但招待还是很热情的。他把何喜富请进收购部,沏上茶,听何喜富说偷偷进行养蚌育珠试验的经过。

听了何喜富一番细说,田师傅略有思索地建议:“像这样私自养殖繁育出来的珍珠,最好不要随便到收购部门去咨询,弄不好会被他们没收的,因为私自繁育珍珠就是搞个人发家致富,是资本主义的一套。现在既然把珍珠繁育出来了,最好是托有熟人的医药公司去问问,因为珍珠有药用价值,医药公司可能会来收购。”

这一次虽然卖珠不成,但那位田师傅总算也给自己提供了哪些部门可能会收购珍珠的信息,现在对何喜富来说,凡是能提供收购珍珠部门的信息,都是一个好消息,因此他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想法子去寻找另一个卖点。

何喜富刚刚走到道地前的那条小路,他妈妈跌跌跌撞撞从家里出来,一见何喜富回来了便急忙招着手说:“喜富你怎么才来呀,你老婆要生了,快送她去医院。”

听说老婆要生了,何喜富二话没说往回跑。

不一会,何喜富坐着一辆手扶拖拉机赶回来,未到门口,他跳下拖拉机跑进家,把痛得满头大汗的何紫娜抱上拖拉机。

何喜富的岳母闻讯赶来。

拖拉机在去公社卫院的路上狂奔,何紫娜在后拖里时而躺下,时而起身,时而哇哇大叫。何喜富岳母抱着何紫娜,不时埋怨起何喜富:“知道老婆要生的,你怎么还会出门呀,万一生在路上怎么办?”

何喜富双眼看着何紫娜,嘴里念着:“不会的不会的”,随后又催驾驶员开快点、开快点。

何紫娜顺利生下儿子,因不是理想中的女儿,心里有所不乐,她看着何喜富轻声地说:“又给你添重了肩上的担子。”

何喜富一脸笑容,抚摸着何紫娜的额头说:“顺利生下就好,以后儿子长大了,家里劳动力强大了,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

何紫娜说:“幸亏你及时赶到了,否则我真有可能生在家里或路上呢?”

何喜富告诉何紫娜:“本来不会怎么迟,是因为供销社田师傅这边不收购珍珠,才坐下来谈了些可能收购珍珠的那些部门。”

何紫娜问何喜富:“那你打算把珍珠卖到哪里去?”

何喜富说:“还没着落呢!田师傅说医药公司可能会收,但也要有熟人啊!”

回到家里后,何喜富夫妇俩掐着指头排亲算券,就是找不出一个在医药公司工作的亲戚朋友,那怕是一般关系的熟人也没有。倒是何紫娜想到了一个朋友,她老公在湘湖市区东门猪肉店工作。

何紫娜这样想,眼下猪肉也是定量供应的紧缺商品,有人要想吃猪肉,手头必须有钞票和肉票;手里拿着钞票和肉票的人,要想吃到一块上好的猪肉,就得在肉店里有关系好的人,或许也会有人找朋友的老公买一块肉,买上一块好肉。

何喜富按何紫娜提供的地址向这位朋友去了一封信。没过几天,信回了。朋友说湘湖医药公司里还真有他老公的熟人。

这熟人告诉何紫娜朋友,医药公司是有收购药用珍珠的业务,且省公司还分派给湘湖公司全年收购5市斤珍珠的任务,至今尚未收满,但需凭公社一级证明才可收购。

何喜富看完信后当即把喜讯告诉给何紫娜。何紫娜开心得不得子,她起身催何喜富:“那你赶紧把证明去搞来呀!”

但此时的何喜富只露了一下微微的笑,一种深沉的忧虑随之而出。

这倒并不是说他开不出一张公社证明,而是因为这次要出售的,是私自养殖珍珠,是瞒天过海偷偷搞出来的,如今还要去公社盖章作证明,岂不是又要把这事告白于天下啊,且公社文书也不一定敢冒这个政治风险呢!

何喜富呆若木鸡地坐在老婆何紫娜床边,勿听外面有人在喊:“刮大风啦、要下大雨啦。”

何喜富急速跑到门外收拾尿布、衣服等。

“哗啦啦——”随着一声闷雷巨响,大雨倾盆而泻。

天黑了,何喜富去开电灯,电灯灯不亮。

大队支书领着电工何志灿来了,说是大队里的变压器被雷击坏了,申请更换一只变压器,而大队申请,公社证明,县电力局审批,何志灿没经历过,上面关系不熟,还得央求何喜富帮忙办理

何喜富接到这一任务,暗自高兴了,心想有时候幸福还真的会主动来敲门。

更换变压器的公社证明是很简单的,但何喜富马上想到自己需要搞出一张公社有关出售珍珠的证明,便有意请大队支书一起去找文书。

在公社文书室,何喜富当着大队支书的面求公社文书,说是公社出的证明是否先不要写上文字,因为申请更换变压器的手续很麻烦,万一理由不足就得回来再写再盖章,如果能给只盖了公章的空白纸,就可便于他在县电力公司指导下写准证明文字,免得再一个来回跑。

因文书认识何喜富,再加上有诸北大队的支书在场,就把一张盖了公章的空白纸递给了何喜富。

何喜富接过这张盖了公章的空白约纸后,又故意抓耳挠腮一阵。公社文书见何喜富有些不满意,就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何喜富又故意吞吞吐吐地说:“我在想,只盖这样一张,万一写错或什么的,要想重写一张不就还得跑回来再盖一个章,这样不就又耽搁一个下午吗?”

支书见何喜富担忧的是这样一个问题,就抢先补上一句:“这个问题还用得这样担忧,再拿一张盖过章的空白纸给他不就成了吗,委托你这样一位团支部书记办事,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支书这样说了,文书又将盖了章的空白纸交给何喜富。何喜富暗里高心,出售珍珠的公社证明不就到手了吗!

何喜富在老婆做产满一个月后的一天,用行李包装好珍珠,去湘湖市区东门何紫娜的朋友家托关系卖珍珠,出门时何喜富把平时有意积存起来的十包兰西湖香烟和三斤小鱼干分别用旧报纸包好也一并带上。

何紫娜朋友的老公很热情,他特地回家陪同何柏荣喝酒,午饭后又专门把何喜富的珍珠带到湘湖医药公司那位熟人这里,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央求他尽力收下。

那位熟人看过珍珠,与另外一位工作人员议好价格,正准备开秤收购时,接过何喜富递上来的证明一看,就说这珍珠难收了。

原来,按照当统购统销政策,一个县市医药公司只能收购本县市的珍珠。

湘湖之行又未能将珍珠卖出,何喜富马上回到了暨阳。他是这样想的,既然湘湖有医药公司,暨阳不可能没有医药公司;既然湘湖医药公司有省公司派购的珍珠任务,暨阳医药公司说不定也会有省公司派下来的珍珠收购任务;既然湘湖医药公司只肯收湘湖人繁育的珍珠,暨阳医药公司不可能不收暨阳人繁育出的珍珠。再说,如今身上已带着一份出售珍珠的公社证明,不愁走不进医药公司这个门。

暨阳县城并不大,大约只用了半来个了小时的时间,何喜富步行着把县城内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结果在长寿街西段南侧的一个木质门框上,发现了一块写有“暨阳县医药公司”的牌子。进去向工作人员一打听,这里果然是医药公司的办公室。

工作人员听说何喜富是来咨询这里收不收购药用珍珠的,就很快在里面的办公室里叫出了一位姓方的师傅。

方师傅是县医药公司药材收购的负责人。他瘦高过子,两鬓有点白发,戴着一副酱色边框眼镜,看上去有五十几岁的样子。或许是里面光线较暗,方师傅听说何喜富是来咨询收购药用珍珠之事的,就走近何喜富身边,向上挡了挡眼镜,仔细打量起何喜富来,边打量边用带着好奇的口气问:“你有珍珠卖掉?你是哪里人?你哪来珍珠?”

何喜富见眼前这位方师傅在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自己,便立马从自己的中山装上口袋里取出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公社证明,边递给方师傅看,边向他解释:“我是白塔湖公社诸北大队人,珍珠是我们自己繁育的,我这里有我们公社的证明。”

方师傅看完何喜富递上的证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左手摘下眼镜,右手从裤袋里拿出拿出手帕,然后边用手帕刷刷镜片,边笑着对何喜富说:“哎,不简单呀,你们也能繁育淡水珍珠了!”他重新把眼镜戴上后,向何喜富招招手说:“来来来,快把珍珠拿出来让我看看?”

听说方师傅要看珍珠,何喜富的脸上泛起红晕。他轻轻地抓了抓头皮说:“嗯……嗯嗯……,方师傅,不好意思了,我今天先是来咨询一下,如果收购的话我们就会赶紧拿珍珠来出售。”

听何喜富这么一说,医药公司的方师傅又连忙向何喜富挥挥手说:“收的收的,我们每年还有收购任务呢,你放心拿来好了。”

何喜富边连声向方师傅道谢,边退着步子走出了医药公司大门,喜冲冲赶回了家。

第十七章 四处求卖(下)

第二天一早,何喜富把珍珠装进一只白帆布袋,赶着进县城的第一班汽车来到了县医药公司。

医药公司的方师傅刚刚上班,见何喜富已把珍珠送来,连不及沏茶和整理办公桌,赶紧打开布袋,拿起一把珍珠,到门口阳光好的地方看了又看,又返回办公桌前把珍珠放回袋子里。

他没有说珍珠的好或不好,嘴里念的还是与昨天所说的意思差不多:“嘿嘿,我们这里也能繁育淡水珍珠了,不简单呀不简单。”

方师傅到刚把珍珠放回袋子,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女职员也来了。

“来来来,快看看我们当地农民自己繁育的珍珠,恐怕你还没见过呢!”方师傅边乐呵呵地说着话,并把珍珠放到了女职员面前。

“我真还没看到过珍珠呢”。女职员惊喜地打开袋子,拿起一把珍珠看了起来。

方师傅吩咐她把何喜富的珍珠过下秤,并在珍珠袋上做上标签,记下数量,再把袋口封好,自己却忙着沏茶了。

何喜富站在一旁看着工作人员封包珍珠,心里在想,这珍珠确实珍贵了,过了秤后还要这么封存起来,是不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拿一把回家呢?

何师傅拿出两只杯子放茶叶,一只是自己吃茶的杯子,另一只是从盘子上拿过来的专门招待客人的陶瓷杯,显然是给何喜富沏的。

说实在的,此时的何喜富,对喝不喝茶倒是一点也无所谓,他急于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珍珠究竟值多少钱一斤,他拿来的珍珠到底能换回多少钱?

何喜富从上衣袋里拿出一包蓝西湖香烟放到方师傅办公桌上,笑着对方师傅说:“方师傅不好意思啦,因我自己不抽烟,所以平常也不善于分香烟,这包烟就留给你抽吧。”

方师傅对香烟不稍一顾,只是不紧不慢地他摇摆着头,“呼”地一声吹开了浮在水面的茶叶,又“吱”的一声喝进了一口茶,然后抬头看着何喜富。

何喜富以为是自己只给方师傅送一包香而不开心呢,就不好意思地向方师傅做解释:“早上出门心急,只带上了一包香烟,方师傅别嫌少,下次我一定补上。”

方师傅笑笑,又不紧不慢地说:“不用啦,这香烟以后倒是由我给你送上哦。你知道吗,由于我县一直没有自己繁育的珍珠,往年都是把指标退回给省公司,再由省公司转让给其他县市公司去完成的,现在好了,你们能繁育出珍珠,以后我们不就也能完成省公司摊派给我们的珍珠收购任务了吗!”

何喜富一听方师傅说的是这个意思,心也宽了许多。但何喜富也明白,既然这里收购珍珠,那珍珠的好坏,珍珠的价格高低,不就全由方师傅说了算吗,搞好方师傅的关系还是十分重要的。

何喜富起身拿过放在茶几上的开水瓶,给方师傅的杯子倒水:“方师傅你别这样说啊,只要我以后常能往这里卖珍珠,就一定卖最好的香烟给方师傅抽,现在还不知道这自家繁育出来的珍珠到底能值多少钱呢?”

说实在的,这是何喜富眼下急于想知道的。

但是何喜富想知道的,偏偏又是迟迟没结果的。方师傅听到何喜富把话题已转入珍珠价格上,才慢吞吞地告诉何喜富:“由于我们医药公司一直没有收购珍珠,所以省公司也没给我们配备珍珠估价员,今天收购的珍珠,还得送省医药公司验货估价呢。”

来自己县城卖珍珠,还得把珍珠送到省城去估价?这一问题何喜富是一点也没有预料到的,甚至想都不会去想,因此当方师傅说出这话后,何喜富是呆呆地看着方师傅,迟迟地说不让话来。

见何喜富迟迟没反应,方师傅的目光也注视到何喜富脸上:“怎么啦,去省公司验货是愿意还是不原意?”

此时何喜富才回过神来,现在是方师傅在急切期待着自己拿定主意。他想自己卖珍珠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切听从他们指挥就好了,他赶紧回答方师傅:“没关系的,只要你们能合理的价格收购我的珍珠,不要说拿到杭州就是拿到上海估价,我们也服从。”

听何喜富这么一说,方师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告诉何喜富:“如果愿意,你们就把珍珠放在这里,趁便的时候我们会带它到省公司估价,估价出来了我们就会通知你们结算收款。

“放着珍珠走人,那……”何喜富没有把“那”字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抓着头皮看看方师傅。过了会,何喜富又带着商量的语气对方师傅说:“方师傅,那你们是不是可以给我出一张收据,就是说明一下你们收到了我多少珍珠?”

其实方师傅早也料到了何喜富心里想的什么,他没等喜富把话全部说完就满口答应:“出收据可以呀,免得大家不放心。”接着他叫过那位女职工,吩咐她给何喜富开一张临时收据。

女职很快把写好的珍珠交给方师傅查看,方师傅大致看了看就说:“对对对,就这样写一个好了。”随后方师傅把收据交给了何喜富。

何喜富拿过收据,折叠成方方正正一块,放进衣服的上口袋,起身告辞。

方师傅热情地把何喜富送出门外,一边再三告诉他放心在家等着结算通知,一边挥手示意再见。

自从把珍珠放进县医药公司后,何喜富一直在焦虑等待中过日子。虽说县医药公司已明确告诉他珍珠可以收购,但他还是担心,这珍珠拿到省医药公司去估价时,省公司的人会不会说质量太差而拒绝收购呢?虽说县医药公司既然出了收据,实际上已证明自己的珍珠已属县医药公司了,但万一被人偷走或其他什么原因丢失了,那医药公司还能不能十十足足地结算给自己应有的珍珠款呢?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省公司顺顺利利估出好价,收购了珍珠,证明的是自己成功繁育出了珍珠。如果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拒收珍珠,那就说明自己繁育珍珠的技术还存在着较大的技术问题。

说到底,何喜富最想知道的是,权威部门对自己繁荣出来的珍珠有一个什么样的评判。

在这样焦急等待的日子里,何喜富隔三差五就会去代销店转转,因为那里是报刊信件临时存放的地方,是诸北村信息集聚地。

这天上午,何喜富刚走到代销店门口,店员递给何喜富一封信。

何喜富接过信封一看,是白塔湖供销社来的一封便信,供销社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急切的拆开信封一看,这信正是通知他去省医药公司结算珍珠款的。

原来,县医药公司把珍珠带省医药公司后,为了免去珍珠带去带回的麻烦,就直接把珍珠收购进了,只不过是把任务记在县医药公司的名下。省公司把接算电话打到了县医药公司,县医药公司没在公社一级没设垂直机构,就把电话打到了白塔湖供销,是白塔湖销社托去供销进货的人带便信过来的。

看完便信后,何喜富喜出望外,他拿出信纸急切跑到家里,第一时间把喜讯报告老婆何紫娜。

何紫娜听到这一喜讯后比何喜富更兴奋,她对何喜富说:“现在时间估计还不到10点,现在去赶11点20分火车还来得及,我看你还是即刻动身走吧。”

何喜富急切走道村庄边的公路上去等公共汽车,走到路边时,一辆手扶拖机刚好往县城方向开来,何喜富一看是白塔湖鱼场的,就招手叫定。

“师傅去县城吗?”

“是的。”

“有急事,麻烦搭个便车。”

何喜赶到县城火车站,买好车票,离火车检票时间还有三分钟。

这天,何喜富到晚上八点钟才回家。回家时他哼着小调,老婆何紫娜以为自己的老公是拿来了钞票才这样高兴的。

她急切地把何喜富叫到灶间,轻轻地问:“看你这么高兴的,这珍珠卖了多少钱呀?”

何喜富把嘴巴贴近她老婆的耳朵轻轻地说:“发财啦,估计能卖上七八百元钱哩!”

“啊。怎么还是个估计啊?这珍珠还没卖定呀?”何紫娜以这下是老公故意跟逗她的乐。

何喜富说:“卖定了。”他拿出结算清单给老婆看:“你看这价格都出来了,但钱还没拿来,他们会通过信用社汇款过来的,不过这价格当中要扣除国家规定的税收,因这税率到底是多少我们不知道,所以具体得多少钱,要到款到才知道。不过七八百是不少的了。”

“好的好的,你今天也跑得辛苦了,时候也不早,还是洗洗快睡吧。”

“就睡啊,我还没吃晚饭呢!”何喜富第一次装出撒娇的小孩样子。

“这么迟了你还没吃晚饭呀?”何紫娜一脸惊呀。

何喜富告诉何紫娜,本想下车时在火车站吃点什么的算了,但想想为了早点把喜讯告诉给你,还是一路搭车赶回来了。

何紫娜面带笑容地先走进灶间,满满的做了一碗蛋炒饭给何喜富吃。

第十八章 开心领款

冬天,何喜富家的房子因处于村子边缘、湖畈边沿而显得特别寒冷。

吃过晚饭,何喜富把大儿子思强、二儿子思康带到到之前朱均林睡过的那间房间里人那张床好,早早安顿他们睡觉。他吩咐儿子说:“天冷了,睡进被窝暖和些。”

安顿儿子睡觉时候何喜富想,这一双儿子能睡上这样暖和、清静的房间,正还得感谢江苏师傅朱均林的到来呢,要不是他的到来,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特地扎隔一间房间出来,正是这样一扎隔,才使何紫娜做产时,能及时安排大儿子思强和二儿子思康睡到这里。

想到了老婆做产,忽然想起明天刚好是“双满月”,儿子出生“双满月”也是自己开始出售珍珠的“双满月”,是否该搞个家庭庆祝?

何喜富看看两个儿子都已经入睡,就关掉电灯、关好房门,轻脚轻手地走到老婆床前,满面喜悦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老婆何紫娜听。

何紫娜想想也是,小宝宝出生两个月来平平安安,白白胖胖。这珍珠吗也已成功出售,虽说钱还没到手里,但能拿到多少钱心中已有数了,且这个数字对大多数农户来说,还是大惊人,可望而不可及,理因开心庆祝一下。

何紫娜提出这样安排,菜由老公一早去买来,白天自己慢慢洗理,就利用晚餐时间做了几个菜,叫来公公和婆婆一起来个幸福团聚,一来庆祝宝宝顺利出生,二来庆祝珍珠顺利出售。

说起出售珍珠这事,何紫娜又想到了那边珍珠款。

自何喜富上次去省城医药公司领回来的一个数字后,何紫娜早把花钱的计划都列好了:

给何喜富买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走亲访友方便些。

给家里添个闹钟,大儿子思强上学了,便于掌握作息时间。

快过年了,要给公婆各做一套新衣服,感谢他们一年来对儿子的照顾。

买几条香烟,送给县城医药公司的方师傅,没有他的指点,说不定这次珍珠没卖出去呢,再说下次有珍珠卖还需要他的帮忙。

存几百在银行里,什么时候需要可随时用上。

……

用钱计划列得周全圆满,可这钱一等再等还没汇来。

何紫娜跟何喜富商量:“都快过年了,这珍珠款还不到,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是不是该再跑趟省城的医药公司?”

何喜富说:“干脆再等几天吧,或许元旦前会到呢。”

晚上睡得早,早上醒来也就早。

因为要去菜市场,何喜富一醒来就起床了,他想先做好一家人的早饭再去菜市场买菜,毕竟老婆做产才两个月,有些活儿能不做总是不做好。

何喜富做好早饭,随便盛一碗在门口道地上站着吃起来。

大队出纳何瑛尔急匆匆过来说:“喜富哎,白塔湖信用社让我带个口信结你,要你今天去信用社一趟,信是昨天下午让我带的,因有事忙忘记来说了,今天特地赶早过来说,不好意思了。”

听说要他到信用社去一趟,何喜富知道十有八九是那笔珍珠款到了。于是,他向这位村民道过谢,跟老婆何紫娜打个招呼,放下饭碗转身就往村外的公路跑。

白塔湖信用社与白塔湖公社只有一墙之隔,与邮政代办所等单位同在一个楼层。信用社只有两间房子,靠外一间是主任办公室,何喜富走过时看到,里面坐着三四个人,喝着茶、吸着烟,与主任聊得正闹热。

何喜富在主任室门外停下脚步,想进去,但又没有进去,起步径直往里一间的营业室走去。

营业室里,服务柜外横排着十来个人,柜子里一个记账一个付钱忙得紧张,何喜富自觉地排在队伍最后。

轮到何喜富了,开票记账的工作人员伸出一手搭在柜子上问何喜富:“你办什么业务?”

何喜富轻声地说:“我是你们让诸北大队出纳带口信过不定期的何喜富,大约是让我来领珍珠款的吧?”何喜富把“来领珍珠款的”这几个字说得很轻很轻,似乎怕第三个人听见。

记账开票的同志好像对诸北村的何喜富已打下深深烙印,没查账又没开票,只是特显热情地说:“哦,你先在那边坐一下,等会主任还有话要跟你说。”

主任有话要跟我说?何喜富心里郁闷了。信用社主任是何喜富的一位远房亲戚,认识但走得不近。刚才是想进去打个招呼,但后来想想这个亲戚主任平时有点儿高傲,也为了减少来取这样一笔钱的影响,就没有进去。但他偏有话要跟自己谈,是不是他已知道了我有这样一笔钱?是不是有什么念头要想?

何喜富没把话说出来,只是红着脸脸笑笑,就按工作人员指定的方向,到走进门口处贴壁放着的那把长条靠椅子上坐下。

来信用社窗口办业务的人,有二三个进来也有二三个出去,柜子前的队伍没见长起来,也没有短下去。

何喜富想去主任室,但过去一听,里面还有人坐着聊着。他只好回来重新坐到那张靠背长条椅子上,仔细打量着柜子前每一个办业务的人,发现他们不是农户领小猪贷款,就是生产队集体领鱼苗、耕牛、化肥等贷款的,没有一个存款的。

如果大家都这样只取不存,这信用社的钱还会不会断缺,那位亲戚主任有话要跟我说,会不会有可能是要我别把钱取走,先存入信用社一段时间吧?

何喜富越想心越不安。

墙上挂着着的时钟,那根短针已过了“10”字样,柜子前的人还有三四个,何喜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耽搁了回家吃中饭时间倒还无所谓,要紧的是老婆知道他是来信用社取款的,迟迟不回会不会引起他心神不安呢?

何喜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下决心主动去找主任谈。

信用社主任进来了,他问那个开票记账的同志:“小魏,诸北大队那个人上午来了吗?”

那个开票记账的小魏指指刚站在身的何喜富说:“来了,他就是。”

信用社主任向何喜富招招手:“你先来我办公室一趟。”

主任办公室里横放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内侧放着一张木椅子,显然是主任自己坐的。写字台外侧一边放着一张三人藤椅,腾椅前是一张腾制茶几。何喜进去时,主任正站在写字台内侧沏茶。

见何喜进来,主任执情地提上茶。“喜富你不错啊,到了信用社也不来我这里坐坐,是不是成大款了,怕我到你这里来借钱?”

何喜富双手接过茶,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这样,我两次想进来了,都看到你满屋是人,怕影响你工作,就没有进来。”

主任示意何喜富坐下,自己也坐到木椅子上。“不简单呀,竟然搞出了个养蚌育珠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我们信用社款额最大的个人客户呢!”

“你都知道啦?”何喜富笑笑,向主任提上了一支烟。

主任点着香烟,抽上一口,吐出烟圈后说:“你都成我们社里的个人存款大户了,我这个当主任的岂有不知道之理!”

何喜富还是笑笑,没有说话。

主任起身过来在坐在何喜富身边慢声细语地问何喜富:“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你等到没人的时候办这一业务?”

何喜富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主任显得更加神秘起来,他屁股再往何喜富这边一移,上身再往何喜富这边一靠,毅然以一位十分亲密的朋友跟何喜富说出了一番道理:

他说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何喜富的安全考虑。这个安全既包括了经济上的安全,也包括了政治上的安全。

说其经济安全吗,因为当着大家的面,把近千元钱给你,不能不引起人家的眼红,防偷防盗的你不能不考虑。

“说其是政治安全吗?”

主任说话的神气更神秘:“你这私下养蚌育珠赚到近千元钱,如果是集体的,传出去你是发展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是先进典型,会宣传、会表扬,但你是为家庭,那就是发家致富,发家致富是什么呀,你这位当团支部书记应该知道,是搞资本主义,所以我想让你悄声地领走这笔珍珠款。”

主任看了看门外无人,又转让过头来问何喜富:“对这笔款子有否有安排,如没有安排的话我看还是存放在我们信用社,对来说你可多得利息,对我们信用社而言,有利于年前年后的资金调配。”

何喜富告诉这位亲戚主任,已经全部计划好,在信用社里最多只能存放五百元,其余是家里急需的,都得今天取走。

信用社主任把何喜福带到营业室,跟记账开票的说,给他存五百,其余今天取走,说完就走回办公室去了。

记账开票的拿出单子,伸手向何喜富要大队证明,何喜富发愣了:“你们没通知我要带大队证明啊?”

“可能是带口信的人忘记跟你说了,这么大一笔款子来取,怎能没有大队或工作单位证明,万一被人冒领谁担责?”

听窗口的工作人员这么一说,何喜富觉得他们也很有道理,但问题是现大都已到快吃中饭时候了,如果再回家取一张大队证明,那不就是白费了一上午时间吗?再说去大队打一张证明,万不就是会把自己私自养蚌育珠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何喜富急了,他跑回主任办公室找主任亲戚商量。

主任亲戚听后也发楞,不出证明,就成违规操,万一被上级查到了,就是自己失职。非要他回大队取证明,到时何喜富会怪自己不肯帮亲戚一点忙。

主任皱了一下眉头,忽然想起何喜富当了多的团支部书,就何喜富:“你公社里有关系好的人吗?”

何喜富也来了劲:“你说的公社证明也行?”

主任说:“只要能证明你是哪里人就可以了,如果公社文书肯出,那是最好了。”

这点事,如果文书不肯,找来团高官去开一张证明总成吧,想到这里何喜富连忙说:“公社有人认识,那我就去公社开一张证明吧”。话音未落,人已跑出门外。

主任忽然想到了什么,边喊着何喜富的名字边追出门外去,但何喜富已无踪影。

第十九章 会堂论理

午餐时光,何喜富夫妇刚端起碗吃饭,大队支书走了进来。

他是来通知何喜富开会的

“喜富,下午要有个大队全体党员干部政治思想教育会议,你作为大队团支部书记也要参加,务必准时到会。”

何喜富问支书:“中饭吃了没有?还没吃的话这里随但吃点吧!”

支书神情严肃,转身欲走,但他又折回身来,一脸不高兴地埋怨起何喜富:“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背着我偷偷搞起养蚌育珠,还瞒着我们大队干部去公社打取款证明。现在惹上了麻烦了,你要有思想准备。”

“不是这样的,老支书你听我说……”

何喜富想把这事的来龙去脉作一个解释,但支书说完话就走了,步子很快。

诸北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已有五十六七岁,当了十多年的大队党支部书记,大家都称他老支书。

老支书有个习惯,对那些年纪轻一些的人,平时说笑或落实工作什么的,就称他们为小青年,年轻人。如果遇到批评、教育什么的,则改称为你小子、小女人什么的。

看着老支书走的样子,何喜富感觉有点问题的严重性,他放下碗筷,闷闷不乐地沉思起来。

何紫娜看看何喜富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次试验性的养蚌育珠吗,一不是偷不是抢,二没搞投机倒把,总不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何喜富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在想,这卖掉珍珠的事,除了你老婆知道外,村里还没有其他人晓得了,是谁透露了这消息?难道是公社那位团高官,或是自已亲戚的那会信用社主任?”

“管他谁透露消息啊,这事迟早是要被人知道的,依我说呀,还是钱捞到手最要紧,我想明后天该把存在信用社里的钱都去拿来,还是拿来用了最实惠。”

何紫娜认为私自养蚌育珠不是犯法,对何喜富处理不了什么,倒是担心存入信用社的四五百元钱有可政被公社或者大队没收。

何喜富一时理不头绪,心想还是参加了下午这个会议再说。

诸北大队是白塔湖公社规模最大的一个大队,共有四个自然村,十三个生产小队,近二千人口,小队长以上党员干部,包括团支部书记、民兵连长、妇女主行等职的,共有八十三人。

由于参会人员较多,会议安排在何家祠堂左边侧厢一楼举行,平时这里是青年民兵之家活动室,里面摆设着一张乒乓球桌。

会场布置十分简陋,乒乓球桌当作主席台,主席台上方挂着写有“诸北大队党员干部政治思想教育会”的条幅。

一位白塔湖公社在诸北大队的驻队干部坐在主席台中间,大队支书和大队长分坐在驻队干部两侧。

会议由大队党支部书记主持,他首先介绍了召开这次政治思想教育会的背景:

“同志们,今天下午,我们遵照公社党委的要求,特地召开全队党员干部思想政治教育会议,主要基于两方面原因:一是目前正值制订新一年发展集体经济计划时节,召开今天这样的会议,旨在动员广大党员干部统一思想,广开思路,找准目标,努力在新一年做到革命生产两不误。”

老支书说话略作停顿,目光扫视会场,最后停留在何喜富方向继续说话:“二是前段时间个别年轻干部暴露出发家致富的资本主义思想,对服务于广大群众的工作不想做、不愿做,却忙于自己挣钱发财,公社党委要求我们组织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何喜富低着头听着,心里已经觉察到这个会义是专门针对自己开的。但他默默一笑,心里在说:“嘿嘿,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教育这只不过是党内的一种教育方式方法,我又不是党员,即使说是大队团支部书记,也不就已三十五岁了,早已是一位超龄团员了,本来就该退了,公社对这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大队支书说完开场白后,驻队干部开始作了主题讲话。

驻队干部是一位退伍军人,是相邻的上莲湾大队人,名叫何红刚,后来参与了批林批孔工作组,工组解散后他被公社留用了,连续两年驻队于诸北大队。

驻队干部政治敏感性强,是一个善于讲路线斗争、阶级斗争的人。据说大队长与他常有工作上的争论,何喜富曾看到大队长被驻队干部何红刚批评的场景,那次何红刚是用手指指着大队长的鼻尖骂人的:“你不要用生产来压革命。”弄得大队长抓生产至今还束手束脚。

何喜富养蚌育珠并通过出售珍珠获得近千元的事,也是这位驻队公布了全队党员干部之中,他是作为干部重发家至富,轻发展社会集体经济案例,在主题讲话中提出来的。

随后驻队干部借题发挥作了干部思想教育。他说:“发展诸北大队集体经济,是全体党员干部义不容辞之责,诸北大队的党员干部务必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不能热衷于搞小农经济,特别是年青干部,要彻底抛弃发家致富的资本主义思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创业热情,全部用在发展集体经济之上。”

驻队干部主题讲话结束后,老支书起身鼓掌,在他的引领下,会场里的党员干部也懒洋洋地拍了几下手。

支书示意大家安静,一声咳嗽后又对会议下一个议程提出了安排:

“接下来的议程是交流发言,同志们一定要围绕驻队干部的讲话精神,结合我大队党员干部的思想状况,谈认识,说打算,努力形成帮助别人,教育自己,团结一致搞好集体生产的氛围。”

驻队干部讲话后,会场里的大部分眼光聚焦于何喜富,有的惊讶,有的羡慕,私下议论的声音如嗡嗡作响的苍蝇。此起彼落。

坐在何喜富后面的一位生产小队长还往何喜富肩膀一拍说:“你本事真够大了,就这样偷偷育成了珍珠,还顺利卖掉珍珠。到时别忘记拿点钱出来救下急哦!”

老支书坐在主席台上,目光投向有私下聊天的地方又说了话:“大家有什么话就站起来公开说,不要私下理论。”

“我先来说几句。”说话的是大队民兵连长何志根,他也曾在部队当过三年兵,回来后一直在老支书面前争取要当民兵连长,要入党,老支书看看他上进性强,就真把民兵连长之职任命给他。

去年,何喜富因考虑到自己的年龄问题,曾在团支部会议上透露,并向党支部要求,辞掉团支部书记一职,何志根又接二连三地找到村支书,要求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一职,在团员中又拉帮结派,搞不正当竞争。党支部发现这一苗头后,及时报告公社团委,要求延迟改造团支部。

“要我说呀,何喜富私下养蚌育珠,是头脑里有资本主义思想作怪,作为一名团支部书、入党培养对象,照例应该把搞好集体生产,发展集体经济挂在心上,而他去甘愿放弃大队机米工、电工等为全大队群众服务的工作,去为江苏人代管蚌塘,还借机偷偷养蚌育珠,对这是资本主义倾向,大队党支部一定要高度重视,及时查刹。”

何志根说完话就坐下,大家刚刚聚焦于他的目光一一收了回来,投向会场主席台上,投向老支书和那位驻队干部何红刚。

大队妇女主任骆海瑛,在目光从何志根那里移向主席台里的时候,还伸了伸舌头,轻轻说了句:“有这么严重?”

驻队干部何红刚即刻绷着脸批评了一句:“别喜皮笑脸,严肃点!”

会场也是一片肃静。

何大奎作为一名党员也来参加了这次会议,他看看没人发现,也就起来说了话:“我认为,何喜富这段时间内搞发家致富的资本主义思想是有越来越严重了,去年为在江苏人这里多赚几块钱,竟然不顾群众‘双夏’备粮,迟迟不开机米房门,今年又偷偷收进近千元珍珠款,如不作处理,你让一心一意搞集体生产的人怎么想?”

听完这两人的发言,何喜富有些坐不住了。这不,要不没人发言,发言的都一口咬定他是搞资本主义,要严肃处理,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不来澄清是非,恐怕真正吃亏的就是自己。

下面请允许我说明一下,主席台上三人都是绷着脸看着何喜富,没说请讲也没说不允许。主席台下照样还是那样的肃静,只是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何喜富,等着听他想说什么话。

何喜富不紧不慢地说:“养蚌育珠我是偷偷搞了,那是因为我是一次试验,万一失败了怕别人多闲话。珍珠我卖了,赚了七八百块钱,花一年多时间试养出来的珍珠总不能白白扔掉呀,再说国家需要着。”

会场比之前更静了。

何喜富看了一眼民兵连长何志根,也瞄了眼党员何大奎,提高了声音继续说:“刚才领导也好,两位同志也好,都说我养蚌育珠是个人搞发家致富,是搞资本主义,在这里我需要声明,这两点都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图?”驻队干部何红刚紧逼一句。

“我当然是为了充分利用我们这里的河蚌资源发展集体经济。”

“发展集体经济为何私下偷偷自搞。”

“那是因为自己不搞一点名堂出,没一个生产队敢答应我做这个试验,不信你们问问我所在这个生产小队的小队长!”

何喜富生产小队的个小队长也在会议现场,他听着何喜与驻队干部何红刚的辩论,知道该是自己出来作证的时候了:“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今年春节期间,何喜富是来找我说集体进行养蚌育珠,但我不信何喜富一下子能搞出个名堂来,担心到时会挨上级领导和生产队群众的批评和指责,所以不敢啊!”

生产队长突然出来说了公道话,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没有再一个人站起身来说这说那的,倒是何喜富这个生产小队的小队长还是接着说出了一番良心话:

“我倒还有几句心里话想说,请各位好好思量思量。我们虽然生活在一个‘诸北湖田熟天下一餐粥’的好地方,但我们大伙过的都还是穷日子,为什么穷,就是因为缺钱啊。现在人家利用河蚌育珠富起来,但我们这里的河蚌只是喂猪喂鸭呀,现在喜富养蚌育珠成功了,我想只要他以后能把这一技术用到发展集体经济上,不就是对集体的一大功献吗!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闹革命,不就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吗?所以我认为,对喜富养蚌育珠之事,我们不能当作资本主义一棍子打死,要看他今后是不是用在推动集体经济上。”

小队长的话音一落,会场里响起一片热烈掌声,有几个人干脆起来高呼:“不能批评何喜富,我们需要何喜富。”

第二十章 组织出面

何喜富觉得有必要去团高官这里走一趟,一则了解一下是否是他将自己成功繁育出售珍珠的事上报到公社党委,上报当中又提出了哪些上纲上线的问题;二则也想把昨天全队党员干部政治思想教育会议情况通报到给他;三是想请他与公社党委主要领导及时构通,把自己养蚌育珠的主要动机及时反映至领导。

公社团委书是白塔湖当地农村中选拔上来的年轻干部,姓姚名大江,之先也任过大队团支部书记,为人和善,诚实,与何喜富关系不错,要不不是这样,当时何喜富也不会央求他去公社文书这里打自己的身份证明了。

但他到底会不会把自己当挑板去向上领导讨好领赏呢?何喜富吃不准。

何喜富来到白塔湖公社团委办公室时,姚大江正在看一张《中国青年报》,见何喜富到来,他放下报纸起身倒水沏茶。

姚大江一边提茶给何喜富,一边打听昨天党员干部思想政治教育会议情况:“听说昨天下午,你们诸北大队专门召开了党员干部政治思想教育会议,你参加了吗?收获不错吧?”

何喜富接过茶杯,“呼—”地吹了一下浮在水面的茶叶,又“噱—”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到了茶基上,慢条斯理地说:“这事是你姚书记通报到公社党委的吗?昨天会议差点把我当把子批判呢,今天我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

团高官姚大江听得何喜富这么一说,脸一阵红,有所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会是这样的,我当时是作一件新鲜事向公社党委推荐的,还征求主要领导意见,是否可以作为团员、青年中的农技创新进行宣传推广。”

原来,就在何喜富来信用社取款的这天晚上,公社召开干部例会,布置旧年总结、新年计划等工作,公社党高官还要求各线各部门及时收集推荐新人新事,便于总结推广。姚大江因为刚获知诸北大队何喜富成功繁育珍珠,并被省医药公司高价收购这事,便当即把何喜富推了出去。

现在听何喜富这么一说,他想起当时诸北大队的驻队干部何红刚的神态似乎有点奇怪。就是当姚大江汇报完这一情况时,何红刚阴阳怪气地说:“真有这事吗?为什么我这个驻队干部不知道呢,你这位团高官倒反而知道了,这里面会不会是有其他因素呀?”

姚大江以为诸北大队驻队干部何红刚不相信他说的情况,就把何喜富请他去公社文书这里开身份证明的事实给补上。当时诸北大队这位驻队干部何红刚就说:“这分明是搞个人发家致富吗!”

由于当时会场上除了公社团高官外再也没人知道何喜富已成功繁育出售珍珠外,其他无人再知道这事,党高官当即要求驻队干部先作一番调查,假如纯粹是为了发家致富,那就要及时召开党员干部政治思想教育会议,以何喜富养蚌育珠为案例及时教育引导党员干部,把精力和智慧集中应用到发展和壮大集体经济上来,如果是为了发展集体经济而主动进行科学试验,那应该由团委出面,及时总结推广。

“会不会是驻队干部把公社党高官的话理解错了,或是有意搞歪了。”团高官姚大江反把问题推给了何喜富。

何喜富怎能说得明白,他只得把昨天的会议情况一五一十地如实反映给姚大江听,包括大队支书在主持会议时所说的话,驻队干部在主题讲话中的具体内容、强调的重点问题,以及指责自己、支持自己两者对驳会堂,最后会议不欢而的情况等。

“这就是你大队的驻队干部何红刚搞砸了,你说说你们之间工作或私人情感上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姚大江这么一问,是让何喜富想起了年前的一件事。那是去秋的时候,这位驻队干部曾推荐他走得比较近一名青年入团,但何喜富提交团支部大会讨论时,大多数团员都提出不同意意见,何喜富曾有意识安排这位青年人做一些青年工作,但每次都拖拉着迟迟完不成任务,所以最终放弃了对这位青年的入团培养。

回忆完这件事,何喜富又对姚大江说:“但作为一名公社驻队干部,我想不可能会对我个人记仇啊!”

“说不定,这事我看还是我先带你去跟党高官说说。”说着就带着何喜富朝公社党高官的办公室走去。

公社党高官办公室二楼东边边间,相对其他办公室而言,这间空间大一些,因为他把阳台也包进了。阳台包进的地方放着组合式的转角纱发,算是书记的接待室,靠里一点放着一张写字台,算是书记办公的地方,再里面是一间卧室。

书记名叫何宝康,五十四岁,在白塔湖镇也算是老少认得的老书记了。

团高官姚大江带何喜富进去的时候,何宝康书记正在批阅文件。姚大江站在门口“咚咚咚”敲了三下,何书记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直到姚大江站到他办公室前,何书记在合上文件夹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了是公社团高官姚大江和诸北大队团支部书记何喜富。

“哦,是你们两位书记呀,找我有事?”何宝康猜测,十有八九是为那个养蚌育珠的事来的,便又很快把眼光和话题同时转向何喜富:“何喜富,听说你成功搞出了个养蚌育珠呀,还买了好多钱,这事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告诉团委小姚书记呀!”

“何书记,没有成功前,我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试验,怎敢随便说出来,珍珠繁育成功了,但出售又到处碰壁,好不容易有钱拿了,钱还没全部到手又被开会点名批评了,我还分不清是对是错,都不敢汇报了呢,所以才找团委姚书记来问问清清楚的呢!”

“哦,点名批评了,谁点名批评了你?”何宝康书记一脸茫然。

团高官姚大江随即解释:“何书记,何红刚他们好像把何喜富养蚌育珠的事直接当作个人发家致富的案例,在全队党员干部中开展了政治思想教育,听说还在党员干部中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意见分歧。”

“他这人的脾气改不了,就喜欢搞阶级斗争,思想斗争,真正如果发展集体经济的脑筋就是不会动,也不愿动。”

何喜富明白,公社党高官何宝康所说的他,就是指诸北大队的驻队干部,于是就趁机想何书记介绍自己养蚌育珠的动机来。

何喜富在何书记面前坦言,当初引江苏人来白塔湖畔包塘捞蚌,确实是为了自己从中赚到一点中介费,后来才想到趁机学点养蚌育珠技术,才偷偷搞起了养蚌育珠试验。

在这个试验过程中,自己去江苏何均林家时,还趁机考察了他们那边副业队养蚌育珠情况,以及以此带动集体经济富裕情况,这就让自己坚定依托河蚌资源发展壮大经济的信心。但是我一连联系了两个大队和一个生产小队的副业队,征求他们意见,是否可以让他在这些大队或小队中开展养蚌育珠试验,但他们都表示,在没成功之前,都不敢开这个头炮,所以只有在自己这个自留塘里试验到底。

就在何喜富刚把话说完的时候,诸北大队的驻队干部何红刚也带着诸北大队的老支书走了进来。驻队干部何红刚见何喜富在,先是呵呵一阵冷笑,然而目光对着公社党委书何宝康说:“何书记,是不是恶人先搞状了?”

何宝康一脸严肃地说:“什么呀恶人?哪样的人叫恶人你调查过吗,以后说话对人家放尊重的,不要随便点污人家。”

何红刚喜皮笑脸说:“我也是随便说说的,因为昨天会议上两者辩论热烈,何喜富可能有点担惊受怕才一早来找书记的吧!”

“我要你先调查一番,如果纯属是搞个人发家致富的资本主义,那么你们大队就要以此为借鉴,在党员干部中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最后你调查了没有?”

“调查了,老书记也在,他不知道呀!”

“何喜富你说你先征求了两个大队和一个生产队,是他们不要搞试验的情况下你才私下搞的,那么你能说出具体是哪两个大队和生产小队?”

在公社党高官和驻队干部对话时,何喜富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想听明白,昨天会议的策划者究竟是谁?意图是什么?

现在何书记似乎在调查事情真相了,也在向自己提问具体问题,便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湖上大队,北湖大队及我自己生产小队,自己生产小队的小队长在昨天会议上已公开作证,其他两个大队的,不信你们可以直接去问。”

公社党高官何宝康很快接过话题:“这个问题不要继续闹大或闹下去了,我看这样吧,姚大江组织团委几个人,对何喜富养蚌育珠的事情作一个调查,当然要有两个大队一个生产队怕没成功经验而放弃的真实材料,然而形成调查报告,把何喜富的事迹推广开去。”

“当然,何喜富也要有实际行动,利用现有成功经验,在诸北大队,在相邻几个大队中,积极推广,并主动帮助他们养蚌育珠,用实际行动表现出你是为发展集体经济而探索实践新农技。”

第二十一章 家庭夜校

何喜富刚刚一脚踏进自己家门,就听后面“啪嗒”一声有人跟着踏进家门来。

何喜富回头一看:“哦,是什么风把陈书记也吹进了我家,稀客啊稀客,快坐快坐,今天中饭就在我家吃。”

何喜富称呼的陈书记,就是湖上大队的党支部书记陈东贤。

“今天这餐中饭我当然要在你家吃定了,你不就发了吗,吃餐饭总不为过吧?再说我还为你说了一通好话呢!。”

“什么好话?你去哪里给我说好话了?”

“调查组这里呀,公社团委调查组来我这里调查了你说要帮我大队养蚌育珠的事呢!”

何喜富这下才明白,自从公社党高官何宝康办公室出来,告别团高官,又到信用社那位主任亲戚这里闲聊这一上午时间里,公社团高官已按照党高官的意见,抓早到湖上大队核实了自己在公社党高官办公室里所说的话。

“不为过、不为过,一点也不为过。”何喜富边说边走到灶间吩咐正在做饭的老婆何紫娜加点下酒菜,招待客人。

何喜富请陈东贤坐下来慢慢聊,一边吃茶一边说:“不过话还得说在前,以后说我发了这话还真不可讲了,只能说我养蚌育珠的试验成功了,调查组来过,其中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吧?”

陈东贤告诉何喜富,“他们来调查的大体内情有所了解,但我是这样说的,在充分利用我们这里的河蚌资源开展养蚌育珠的事,起初不应有这样的政治敏感,应该先得让这里有更多的人把技术掌握,技术掌握后看他为谁所用,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有政治敏感了。”

何喜富微微一笑说:“不愧为党的书记,讲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不过我还得提醒,以后说我发了的话还是不说为好,不然很快会把我一棍打死呢!”

陈东贤刚刚端起茶杯想喝茶,听何喜富说了这句话,就把举起茶杯停在嘴边先说话:“你现在都成宝贝了谁敢一棍打死你?”

陈东贤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接着说:“哎,今天我可是特地来请你这个宝贝的哦,你不要当时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想钻到我这个队里来搞试验,现在手上有货了就不把我挂在心上了呢!”

“喜富、喜富,中饭吃了吗?”,叫着喜富名字进来的是何喜富自己生产小队的队长叫骆云根。

“还没呢,刚刚在做饭的时候,陈书记来了,老婆多做了几个下酒菜,就把吃饭的时间拖延了。队长你吃了吗,坐下来一起喝点小酒吧!”何喜富开始准备酒菜。

骆云根也认识陈东贤,毕竟是邻村的大队支书呀。

“饭是吃吃过了,不过陈书记在,我作为东道主也该坐下来陪着喝一杯了。”骆云根笑着坐了下来。

“陈书记你来喜富家确是稀客啦,第一次看见你来这里呢,是不是来请财神的呀?”骆云根当了多年的生产小队长,脑子的灵敏度确实不一般,对平时很少来何喜富家的陈东贤今天突然来到这里,猜得出十有八九是他知道何喜富掌握了一套养蚌育珠技术。

骆云根本想来找何喜富好好聊聊如何利用他手头这一技术,在自己这个生产小队里率先搞个养蚌育珠作为副业生产搞起来,到时也可成为白塔湖公社发展集体经济的一个亮点,想不到菩萨还是远的灵,眼下这个湖上大队的一把手竟然还比自己先登一步来请何喜富这位财神了。

“我说骆书记呀,这墙脚是不好挖的,何喜富是我生产小队里的人,当然先得为自己生产小队搞点样子出来再来帮助兄弟队了,你别以高价为诱饵挖走哦,记住这下我是坚决不放人的噢!”

何喜富看是双手准备着酒菜,双耳却一句不漏地听着小队长骆云根跟湖上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的谈话,他听得出,小队长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跟陈东贤说,实际上是讲给自己听的,所以他未等陈东贤说话,自己抢先接过了小队长的话,替陈东贤作了回答:“队长你看我是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吗?”

午餐桌上的菜肴说不上有多少丰盛,但陈东贤、骆云根、何喜富三个人都有说有笑的喝得开心,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景象。

有两三个朋友进来,看看何喜富他们还在吃饭,就站一会儿回转身走了,何喜富送他们到门口,问一下有没有什么事,这两三位朋友隐约说,说没事吗也有事,说有事吗不要紧,你们还在喝酒就继续喝吧,我们晚上再来。

何喜富向他们挥挥手说:“那你们慢走,晚上再来,我会等你们的。”

何喜富家住在村子边缘,平时很少有人来家里串门,这几天一下子多起来了,何喜富明白都是冲着他的养蚌育珠这事来的。刚才这两三位朋友估计也是向自己讨教技术来的,何喜富边琢磨着边回到座位上陪客人喝酒。

约好晚上有朋友要来,何喜富早早吃好晚饭在家里等着。闲着无事,就随手翻阅起挂在墙上日历。

“唷,再过一天就是腊月初一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何喜富合上日历,不知不觉念着一首有关农事的民谣来:“梅月冰上走,家家热床头,短闲一年盼,备作又动手。”最后补白一句:“哦,转眼又要春耕备耕喽!”

“你就准备着推广养蚌育珠技术吧,你不要自饱不记别人饥呢!”说着话进来的正是接替自己机米、电工的何志灿。

何志灿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也是何喜富走得比较近的朋友,不过因父母年老体弱,老婆因患肺结核病常年卧床吃花,两个孩子还小,平时很少来何喜富家串门。今天突然来了,开门时虽是半开玩笑地说着养蚌育珠的事,何喜富想信他说的真话实话。

何喜富没有猜错,何志灿坐下,喝过茶,没有客套,就直接说上了主题:“听说你养蚌育珠成功了,我曾多次来你家,想请教一点技术,也在自留塘里搞点养蚌育珠的,可每次来你家里都是闹哄哄,人很多,今天就趁早来了,果真还争了个第一。”

何喜富听得出何志灿对养蚌育珠是满怀信心,他也明白,在诸北村像何志灿一样急着想搞起养蚌育珠产业的,何止何志灿一户两户呢,但要想公开地像模像样的搞,是很难的,主要是有几位只爱讲空头政治,不愿务实发展生产“革命积极分子”。

想到这里,何喜富自言自语说:“养蚌育珠好是好,但真正要发展也并非那么容易啊!”

“只要你不保守,把技术传授给我,我也一定像你一样下决心育出珍珠来。”何志灿担心的就是何喜富保守,不肯传授技术。

“只要上面允许,我一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广大农民朋友,何况你也是我的朋友,那有不传授之理。”何喜富向何志灿表明自己态度。

“李师傅在吗?”有人学着《红灯记》里一名日本鬼子“请”李玉和这段戏中的一句台词开门走了进来,何喜富抬头一看,正是白天来过的那几位。

虽说室外天寒地冻,但一桌子人,捧着茶杯围坐在何喜富家低矮的平房里,听着何喜富讲着自己偷偷养蚌的经过,讲他向江苏客人请教珠蚌插种技术的经过,讲着他投亲访友卖珍珠的事,大家都感觉是暖烘烘的迟迟不愿回去。

早晨,何喜富的老婆早早起来做早饭,看看满桌子的茶杯,满地面的烟蒂,不得不收拾好长时间。累了,难免埋怨何喜富:“你不要动不动给他们讲养蚌育珠的事,动不动给他们递烟沏茶,真没必要。”

“好的,我有数了。”何喜富这样应着,可到晚上一个个人进来,何喜富还是一个个地把茶提上。

又是一个满桌子人喝着茶听着何喜富讲江苏无锡一带每个生产队都有养蚌育珠副业,每个劳动分红值高达一元五角甚至二元的故事。

何喜富讲得起劲,大伙们吃得认真。突然,大队老支书拿着电筒开门进来。其实,老支书在门外悄悄听了一会儿时间,知道里面谈论着养蚌育珠的故事,估计一时停不下来,只好开门进来了。

老支书笑眯眯地问何喜富:“怎么办起家庭夜校啦,这样专注地给他们讲珍珠的故事。”

老书记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却被在场的大伙儿拍手叫好:“对呀,书记这话儿不错,何喜富是可以利用晚上时间给我们办养蚌育珠培训课,这电费,香烟钱,我们听课的都给你。”

何喜富笑笑,又看看老支书,然后对大家说:“只要书记同意,大伙儿愿意学,你们可以天天晚上到这里来,我会把养蚌育珠的技术要点讲给你们听,示范给你们看,我不收你们电费钱、香烟钱。”

第二天这批人真的又来了,吵着让何喜富把头天说的事兑现。

何喜富也真的有条有理地讲了起来。

第五天晚上,何喜富正在电灯下给大家做珠蚌插种示范时,村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推门走了进来,民兵连长手里拿着一张盖有公社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的函说:“何喜富,公社有函,要你停止这种地下夜校课。”

一位参与培训的人走到民兵连长前面说:“这是老支书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民兵连长得意洋洋地说:“是大队支部书记说了算,还是公社党高官说了算?”

“肯定是你背后告的状”、“肯定是你背后告的状”。他们一齐涌向民兵连长,一推一挪地动起手来。

何喜富怕事态扩大,连忙劝散大伙儿,治保主任也把民兵连拖出屋外。

第二十二章车坏了

早晨,何喜富抱着小儿子思福在自家门口道地上晒太阳,老婆何紫娜提一桶泔水去猎栏房喂猪。

这一天,何喜富一家比之前起得早了点,大儿子思强已去学校读书,二儿子思康也早被何喜富送到奶奶这里,现在只等何紫娜喂好猪,夫妻俩就可带上小儿子思福一起去趟街上,先去供销社买辆自行车,再顺便去照相馆给小儿子思福拍一张照片。

“喜富舒服着,抱着小儿子晒太阳。”老支书远远地喊着话朝何喜富家走了过来。

何喜富猜测老支书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来找他谈话的,他抱着儿子拿出凳子请老支书在门口一起晒太阳。

“今天好闲啊,有时间抱小儿子?”老支书说话从拉家常开始。

“不就是农闲季节吗,不过今天是向小队长请了假,等会跟老婆一起上趟街。”

“特地上街呀,有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的,就是上次在供销社预订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昨天田师傅带来口信,说是自行车到了。”

“到底是发了,能骑上‘大永久’了。”

“老书记你别再说我发了哦,到时我又要挨批的呢!”

老支书一看何喜富神态真的严肃起来,就连忙解释说:“你也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里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吗?”

“现在你老支书也靠不住了,我们的家庭夜校不就是你同意我们办的吗,昨晚却被某人冲击了。”何喜富半开玩笑,有意无意城说起了昨晚治保主任、民兵连长冲击他们讲养蚌育珠技术的事。

其实这就是老支书所要的话题,只不过是他怕何喜富因为这事有一肚子怨气而容易发火,才远远把话题拉过来。现在看看何喜富心平气和的,他也就放心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其实这事确有我的责任的,如果当时我能要求各生产小队出面派一二个人听听,他们就没这个孔子可钻了。”

何喜富从老支书口中获悉,他在家里给自愿想学的人上养蚌育课这事,是民兵连长他们在巡夜中发现的,当时也向老支书反映过情况,老支书认为这不碍事,他们自发组织学习,到时都可应用到集体生产中去。

就是因为老支书不但不重视他们反映的问题,而且怂恿何喜富继续搞所谓的“家庭夜校”,再说这些人都不是生产小队公派出来的,到时不一定会听生产队指挥,把养蚌育珠技术都用在发家致富上。

“老支书,这事我们不怪你,你目的是为我们大家好呀。”何喜富看得出老支书对这事心里有些愧疚,就特地说上句安慰话。

“喜富啊,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老支书还想说的一件事,就是请何喜富出任大队农科队长。此举之目的,就是让何喜富培养几个养蚌育珠的技术人员出来。按照老支书的计划,到时他会划三十多亩水面的塘给农科队作养蚌育珠实验基地,一方面增加大队集体收入,另一方面为各生产小队培养养蚌育珠操作人员。

何喜富婉言谢绝了老支书的一片好言。他告诉老支书,他去任大队农科队长,一则原任会不舒服,二则会给入党、想进入大队管理层的竞争者带来更多压力,制造不必要的矛盾。多一事不如少一字,何喜富想,还不如在自己这个生产小队里好好搞出个养蚌育珠名堂出来。

见何喜富对出任何大队农科队长一职不动心,老支书也就没其他好说的,只是说:“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觉得可以,明后天跟我说也来得及。”

其实何喜富不想当大队农科队长,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那就是去做湖上大队养蚌育珠的技术指导。这是上次湖上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来何喜富家时说定的,湖上大队会给何喜富支付一定的技术指导费。

昨天陈东贤还过来与何喜富接头,说是他们已选定明年养蚌育珠的几个湖塘,约好下午十二点半去湖上大队跟陈东贤书记一起去几个湖塘的现场看看,这也是今天他向小队长骆云根请假一天的原因。

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从屋里出来,见老支书已经走远,就走到何喜富面说:“今天算聪明了,没去陷入大队那个是非之地,以后凡是大队里的事你真要少去搭界,你看看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是头皮尖尖往上钻的,再说我们的老支书又没人家湖上大队的陈东贤书记那样有魄力,行事决断容易被那帮子人牵着鼻子走。”

何喜富看看自己的老婆说:“好了好了,你也少去说人家当干部的事,你的事做完了吗?做完的话我们还是抓紧去街上吧,时间不早了呢。”

何喜富到街上后,先去照相馆给儿子拍了照片,再去供销社买好自行车,钉好牌照。出来时去收购部跟田师傅打个招呼,田师傅也客气得要命,硬是要请何喜富留下来吃个中饭再走。

何喜富牵着自行车,带着妻儿跟着田师傅来到宿舍楼,田师傅的老婆也在,煤油炉上正炖着猪蹄膀,香味浓浓。

“原来田师姆也在啊,怪不得田师傅这么客气留着我们到这里来吃中饭。”何喜富开着玩笑,乐呵呵地停好自行车。

田师傅也笑笑说:“老婆不在,我把你们叫来难道是让你老婆做饭给我们吃呀!”

何喜富不太会喝酒,更多的时间是他跟田师傅说偷偷养蚌育珠,偷偷求亲托友出售珍珠的事,当然这里没少说田师傅对何喜富出售珍珠的指导和建议。

酒过言尽,何喜富一看田师傅书架上放着的闹钟已快到中午十二点半了,都快到了跟陈东贤约好看蚌塘的时间,何喜富便赶紧告别田师傅夫妇,带上妻儿往回赶。

白塔湖集镇有条通往县城的柏油公路,这条柏油公路就往诸北村西边过。何喜富今天买了永久牌自行,就让老婆抱着小儿子思福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自己一脚蹲上自行车,沿着这条柏油公路飞快的跑。

柏油公路不是很宽,两辆卡车交往时,何喜富的自行车紧挨着路边的行道树摇摆得厉害,何紫娜坐在后座上不停地提醒,小心点、小星点。卡车从自行车旁边一过,何喜富又用力加速踏着自行车,不用半小时时间就顺利进入了自己的村庄。

公路通往自己村庄的那条泥石路,坑坑洼洼、东转西弯,何喜富踏着带有妻儿的自行车,时而蹦时而跳,弄得何喜富慌兮兮的。

何喜富请何紫娜下车,抱着儿子走回家。自己打算骑着自行车,直接赶往湖上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家去,他告诉老婆:“虽然已迟到了,但也可尽量让他们少等一会”。

何紫娜说:“都迟到半个小时啦,今天干脆不要去了,明天早点去也不迟,反正养蚌也是明年春头的事。”

何喜富说:“这个必须去,这是一种诚信,是一种责任。”说着窜过一根弄堂,“滴铃”一声,那辆新簇簇的永久牌自行车朝着湖上大队的方向飞去。

诸北村通往湖上大队的,是一条沿渠道走的泥石机耕路,湖畈里的路本来就不硬实,加上各类拖拉机、手拉车的碾压,满路都是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车轮印子。

何喜富双手紧握车把,双眼紧盯前方,双脚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大约骑完三分之二长的机耕路时,看看快到湖上村口了,何喜富加快了车速,谁知骑不出多少路,自行车前轮陷入横过机耕路的条小过水沟里。

由于车速过快,自行车后轮一跷,连人带车侧翻在左侧田沟里,幸好冬天里的田都是干燥的。但不巧的是,田里有一块不大不小,平时用来堵水沟的岩石,而自行车的一只踏脚杆刚刚撞在这块岩石上,踏脚杆压弯了,弯得与盖泥板贴得紧紧的。何喜富用手去扳,根本无济于事。

自行车不能骑了,停在路边又不放心。别无选择,何喜富便把自行车扛在肩上,奔跑着赶起路来。

一位在麦田里干活的人看到何喜富扛着自行车在机耕路上跑,就觉得可奇怪了,远远地喊话过来:“你这位同志是不会骑自行车,还是舍不得骑这辆新自行车呀,干嘛扛着自行车跑呢!”

何喜富听着这话,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慢下步子想作一番解释,但又马上想到湖上大队的陈东贤书记恐怕早已等急了,便又加快步子赶起路来。

在湖畈里赶路,真可用“看见山头走得哭”的话来形容,看看快到村口了,而何喜富却扛着自行车跑了十来分钟时间,赶到陈东贤书记家时,何喜富已满头大汗。

陈东贤不在家,他老婆坐在门口做针线,看见何喜这番模样就问道:“看你满头大汗的,大冬天的你这么热?”

何喜富喘着粗气说:“自行车坏了。”

何喜富没看到陈东贤,便问陈东贤老婆:“陈书记不在?”

陈东贤老婆说:“东贤等你等了好长时间,以为你不来了,就自个儿去堰口那个塘里了。”

何喜富二话没说,就急往堰口那个塘赶去。

二十三章 夫妻专家

何喜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赶到堰口那个塘时,湖上大队的大队级管理人马已齐聚塘边谈论养蚌育珠的事儿。

陈东贤看到何喜富这副狼狈相,一脸惊讶地说:“你是忘记了我们之前约定才迟到的?”

“哪有,说来也是自己倒霉。”何喜富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扛着新自行车一路跑,还不时遇到人家调笑的尴尬事说得大家听,也引来大家一阵捧腹大笑。

陈东贤老婆所说的堰口那个塘,湖上大队的人就称它堰口塘,约有七八十亩水面,左侧紧邻外江,前面又有一道引水堰通过。

何喜富站在堰坝上,面对着塘面说:“水活水清,确是养蚌育珠的好塘,好塘!”

陈东贤两手叉腰,站在何喜富身旁说:“喜富啊,我们是选最好的塘来养蚌育珠的,你得全身心帮我们啊,要知道,你是我们唯一指望的养蚌育珠技术专家呢!”

何喜富朝塘边看看,发现湖上大队领导班子的主要人马几乎全部到齐了,除大党支部、管委会全体成员外,还有副业队长、民兵连长、就连团支部书记、妇女主任都到了。

何喜富满脸笑容地说:“今天的阵容好大哦,一看就知道你们太重视了,太重视了!”

陈东贤从腰间伸出一只手,用掌心按压着被风吹乱了的西发,略带自毫地说:“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做事嘛,要是不做,要做一定要做大的,做强的,一定要做出个样子出来。”

陈东贤告诉何喜富,除这个堰口塘纳入明年养蚌育珠外,还有附近那个也有五六十亩水面的湖心塘也计划作蚌塘来进行珍珠养殖,争取新年放养珠蚌达万只以。

陈东贤说:“在第一步成功的基础上,再打算在这个附近的几十亩烂田(冷水田)也干脆挖塘养蚌。”

陈东贤说完他的大手笔规划,又转头来对何喜富提了要求:“喜富啊,这事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呢,既要保证把握好这次养蚌育珠的技术关,同时也要帮我们培养几个养蚌育珠的技术专家来,说白了,你还得在我大队带出二三个养蚌育珠的徒弟来,当然这事我也会给你补贴,就是带一个徒弟出来,就给你多少钱的培训费。”

湖上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在堰口塘边的一番喜说,着实把何喜富说得心花怒放。回到家里后,他觉是这事有必要跟自己生产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说说,免得到时说自己是吃里扒外的。

晚上,何喜富披上老婆给他新做的那件铁灰色风雪大衣,窜过门前右转的那条小弄堂,来到了骆云根家。

骆云根正坐在灯下看报纸,见何喜富进来,就放下报纸说:“喜富你来得是时候,我正琢磨着新年养蚌育珠的计划交你思量思量呢。”

“好啊,就说来听听。”何喜富在骆云根对面坐下,一手托着下巴听起骆云根计划来。

骆云根告诉何喜富,他想把西泌湖的三十多水面切出来用于养蚌育珠,由何喜富为主,组建由三五个劳力参加的养蚌育珠专业组,新年一过就开始进行养蚌育珠。

骆云根简要说完自己的新年养蚌育珠计划,目光凝视着何喜富,似乎在期待何喜富提出意见建议。

何喜富依然手托下巴陷入沉思。

何喜富想,骆云根的计划显然要比湖上大队的小气,但人家毕竟是一个大队,自己这边是一个生产小队,当然不能拿人家的生产大队比。

再说人家陈东贤在白塔湖镇大队支书队伍中也算得上是雷厉风行、干事大气的一个,这与性格稳重,行事处处小心的骆云根来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主要问题是那边也想请自己去担任技术指导,这里也想请自己当组长,到时会不会因那边气势磅礴大干,这里无声无息小干,而遭到人家“吃里扒外”的指责呢?

如此一想,何喜富更觉得有必要把湖上大队的养蚌育珠的规模和欲请自己做技术指导的事全盘说给小队长骆云根听。

骆云根听了何喜富有关湖上大队养蚌育珠准备工作情况介绍后,对他们的规模、工作速度等并不感兴趣,倒是何喜富去湖上大队做养蚌育珠的技术指导员的事,骆云根说了一大堆的话。

骆云根目光盯着何喜富说:“自己生产队里有的是水面,自己生产队里也需要提高分红值,假如我看着有养蚌育珠的技术人员不搞养蚌育珠产业,却放你到别人生产队去干,到时自己生产队里的人会对我怎么说?其他生产队的人会当我什么看?”

何喜富依然托着下巴无语。

骆云根看看何喜富无言以答,就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去那边指导有钱赚,但你毕竟是我们生产小队的人,得先听我指挥,依我说呀,你要去指导,也只能用业余时间去指导,你要去帮助他们养蚌育珠,必须先把自己这边的养蚌育珠做好,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何喜富听得出,骆云根之所以说这番话,或许是他误解为自己不想做自己小队里的养蚌育珠业,而去别人那里赚高工资呢。于是连忙向骆云根做起解释来:“我这不就主动来跟你商量了吗?今天来的意思是,人家都在年前做准备了,我们也必须地年前做好准备,开年后就迅速进行河蚌插种,确保全公社第一个开始集体养蚌育珠。”

现在的骆云根,只要何喜富肯说这句话,自己何尚不愿意抓紧干呢?他说明天就召开队委会议,把方案正式定下来。

何喜富回到家里,径直走到饭桌边翻阅起挂在墙上的日历,翻完日历后轻轻说了声“今年还是个年里春”,便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

获知了自己生产小队和湖上大队的养蚌育珠计划后,何喜富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工作来,年里春的话,开年后气候暖和得早,农历正月底便是公历的三月份,是插种珠蚌的时候了。自己生产队要想赶先于湖上大队养蚌育珠,必须年前做好清塘选蚌等工作。

新的气候正如何喜富所料,一过正月初五,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整整二十天没下一次雨,没来一次冷空气。

生产小队里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了,何喜富也准备好工具,打算在自己生产小队正式公开插种河蚌。

就在何喜富准备插种珠蚌的这天晚上,老支书又来找何喜富了,他跟何喜富商量,是否利用新年农闲时光,以大队名义搞一次养蚌育珠培训,让各生产小队派二三个人参加,以此推动全大队养蚌育珠业的开展。

何喜富已领受了一个大队一个小队的养蚌育珠的技术指导任务,而且两个争强争先意识都强,重任在肩,时间紧迫,怎能静得下心来办这样的培训?但老支书的旨意又不能随便推辞,何喜富又寻思着应对办法。

想了想,何喜富终于找到了个办法。他以商量的口气对老支书说:“老支书呀,这正儿八经的培训班我看没必要办了,因为许多理论的东西我讲起来太枯燥,大伙儿听起来也难懂,我是想这样。过三天我就要在自己生产小队的西泌湖插种河蚌,到时你通知各生产小队派出二个人前来现场观摩,到时我再把要点讲讲就是了,效果肯定要比那样的培训班好。”

老支书想了想,觉得这办法也好,就照何喜富的说法通知了下去。

一个生产小队派二个人员来观摩珍珠插种,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就自己一个人插种,观摩效果够定不会好,于是何喜富打算让老婆何紫娜也到现场为大家演示。

何紫娜怎会随便答应!当年偷偷通宵插种何蚌,为的是自己趁机学一门技术,为的是自己多赚钱,如今怎能随便把这么高端的先进技术去换回一个女劳动的一个劳动日工分呢?

何喜富耐心劝说老婆,这事得去做,一是为了给自己的老公解围,二也是为大队、为村民做一桩好事。

西泌湖在诸北村的湖畈中央,湖边的一丘田已搭起了一间简易草房,是用来作蚌塘管理用房的。这天,何喜富一早在草房前摆上了两张大桌子,桌子与桌子的间距有三四米,这是为了让观摩者都能看清珠蚌插种的一招一式。

吃过早饭,何紫娜把小儿子思福也放到婆婆这里,自己和何喜富一起去西泌湖现场插种珠蚌。

老支书也早早来到了珠蚌插种现场,看到何紫娜也在桌子上摆弄着工具,就乐呵呵地走到她面前说:“哦,紫娜妹子也过来帮忙呀?好样的、好样的。”

何喜富把切的一盘外表皮片子拿过来放到何紫娜桌子上。听到老支书在夸奖自己的老婆,也乐呵呵地补上一句:“她是今天的主角呢,你看我才是帮她的忙呢!”

“你们都强,是名符其实的夫妻专家。”老支书笑得更加开心。

各生产队派来的珠蚌插种人员都是男的,他们一看何紫娜也会这活儿,都好奇地站到何紫娜边,把何紫娜插种珠蚌这张桌子围得严严实实,是老支书硬拖死拉,才拉近一半人到何喜富这边来观摩。

“哦,这男的插种河蚌还是女的快呢,你们也数一数,何喜富插种的珠蚌还不到何紫娜的三分之二呢!”插种河蚌在过去一个半小时,何喜娜身旁有一位人这样高喊起来。

何喜富听到有人这样高喊着,也抬头往何紫娜这边望去,忽然发现,湖上大队的副业队长也在何紫娜这边围着桌子观摩的从群后面掂着脚尖观看着。何喜富心头一紧:这下麻烦又来了。

第二十四章 奶孙失踪

何喜富发现湖上大队的副业队长也在珍珠插种观摩现场后,很想过去问他一下来这里干什么,但看看现场有二三十个人在看自己夫妻俩剖蚌插种的演示,又觉得不好意思离开。

后来,是大队老支书发现了湖上大队的副业队长,两人一阵客套后就到一角去聊天了。何喜富想,这下该老支书这边什么都瞒不住了。

珍珠插种中途休息,何紫娜匆匆赶回婆婆家给小儿子思福喂奶,何喜富准备清理丢在桌子周边河蚌垃圾。

老支书过来一把拉住何喜富的手腕,径直拉到草房的背后:“你小子好啊,有技术就往外钻,也不给我这个老支书撑过面子,搞起个养蚌育珠副业起来呀!”

何喜富搓搓手,不好意思地回答老支书:“老支书呀,这哪能说是不给你撑面子呢,你看今天大伙都来了吗,如果我是手里有技握着不放,那是不给你撑面子,现在我把大伙都教会了,以后大队个个生产小队都能搞养蚌育珠,那时你还愁什么没面子?再说湖上大队我又没正式答应他们干什么。”

“你还说没答应他们什么?人家湖上大队的副业队长刚刚不是来叫你去做技术指导了吗?他说你们是年前定下的呢!”

何喜富无言以答,只是低着头,一股劲儿地搓着手。

老书记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看了看何喜富后接着说:“好了好了,答应人家的事你还得去办,不过这里我有话在先,你在自己生产小队插种好珠蚌后,必须先对我农科队的养蚌育珠有个安排,否则你去不了湖上大队作养蚌育珠技术指导。”

何喜富为难了,他脚一跺地跟老支书说:“老支书我不就跟你说了吗,农科队养蚌育珠这事我不去掺和了,我一去容易给农科队长,还有其他一些人带来不舒服。”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是这样定了,你也安排好自己应做的事。”老支书说着,就反扣着双手走了。

再说何喜富在珍珠插种现场看到的那位湖上大队副业队长,其实是受他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之托,前来请何喜富去湖上大队作新年养蚌育珠技术指导的。

年前,他们根据何喜富的提议,对堰口塘四周进行了清理、消毒,对塘内进行施肥,从其他塘里捞来了一些河蚌,按照年前约定,正月底或二月初,也就是在公历三月开始插种河蚌的。

如今三月已过去好几天,湖上大队一等再等,何喜富就是没反应,所以陈东贤特地派副业队长来找何喜富,务必抓紧时间去湖上大队帮助完成河蚌插种。

副业队长来到何喜富家时,何喜富的老娘抱着她小孙子刚从喜富家出来,听说这位来自湖上村的副业队长是来找何喜富的,何喜富的老娘就告诉他,喜富在西泌湖给大伙们作珠蚌插种演示,于是副业队长也就赶紧来到演示现场,想一堵珠蚌插种这奥妙。

副业队长赶回湖上大队正值午饭时光,他在家里匆匆扒下几口饭后,就急匆匆赶到支书陈东贤家,把何喜富在诸北大队西泌湖岸边作珠蚌插种演示的现场情况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说得陈东贤书记心里暖洋洋的。

听着副业队长对何喜富公开传授珠蚌插种技术的描述,陈东贤书记对何喜富多了一份敬佩之情,他满怀希望地对副业队长说:“按照我的看法,我们要何喜富为湖上大队培养几个珠蚌插种技术人员来,他肯定会尽心帮教,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多付点钱也值了。”

就在陈东贤书记对请何喜富来湖上大队作养蚌育珠技术指导充满希望的时候,副业队长却话锋一转,说起了何喜富老婆何紫娜的珠蚌插种技术。

他对何紫娜插种珠蚌形象作了一番绘声绘色描述之后,还特别加重情感似地说:“不知是女人特别适合做珠蚌插种这活儿,还是这活儿像做针线,特别适合女人做,总之在同样的时间里,何喜富播种的珠蚌,不足他老婆何紫娜的三分之二。”

陈东贤问副业队长:“你说这话当真?”

副队长告诉陈东贤书记:“君无半句假言。”

何喜富夫妇足中用了二天时间,完成了自己生产队的仅三千只珠蚌的插种。

完成插种那天晚上,何喜富特地跑了一趟湖上大队党支部书陈东贤家,他告诉陈东贤书记,本来早就过来插种珠蚌了,只是生产小队的小队长,新年一过就来说自己生产小队要养蚌育珠之事了。何喜富在陈东贤面前摊着双手说:“在生产小队,我这个当孩子的哪有不听家长话的道理。”

陈东贤书记听过何喜富既说好话、又赔不是后,以为接下去该是说说他什么时候来湖上大队插种珠蚌了。谁知何喜富又说:“因自己大队农科队有个二三十亩水面的河蚌要插种珠蚌,自己明后天还不能过来,最起码也得延迟二三天。”

陈东贤瞪大眼睛说:“哪那儿成呀,我们十几号人都等着你呢!”说话间,陈东贤那双瞪得圆圆直逼何喜富,让何喜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何喜富为难地说:“陈书记,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的老支书已插种河蚌的工具都藏起来了,只有我去大队农科队插种河蚌只肯还给我。”

“哦,他这法子强呀,敢把你工具藏起来!”陈东贤抽出一支烟递给何喜富,何喜富摆手谢绝,陈东贤点燃自己抽。他吸了一口烟后说:“听说你老婆插种河蚌的技术也不亚于你呀,那你是否派她到我这边来插种河蚌?”

“不行不行,我老婆还有个吃奶的儿子在带呢?”

“你儿子不是你老娘在带呀?”

“但老婆又要喂奶,又要照顾家里的猪、鸡、鸭,哪能走得开呀,书记你别打我老婆主意了,我一定两天后过来插种珠蚌。”

其实,何喜富那次在西沁湖珠蚌插种现场发现湖上大队副业队长在观摩自己老婆插种河蚌时,就担心到时湖上大队也会盯上她老婆去插种河蚌,如今陈东贤果真提出来了,这是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

尽管这段时间来何喜富一直在致力发展集体养蚌育珠业,但他对自己个人养蚌育珠也照常暗暗谋划着。何喜富的计划是,自己全心投入于集体养蚌育珠业中,老婆则在家里边带儿子边育珠,育出来的珍珠到时可搭乘集体珍珠出售渠道,再不用四处托人求卖了。

上次剖蚌收珠后,当即就插种了五六百只珠蚌,并吊养在塘里。年前年后,何喜富又选养了七八百只河蚌放养殖在塘里,正打算这几天让老婆插种吊养呢,如果湖上大队真的把老婆何紫娜拉去插种河蚌,这自己的春季养蚌育珠计划不就又泡汤了吗?

何喜富急切起身告辞陈东贤:“陈书记你真的别想另外法子,我这下就去抓紧安排好我这边农科队的养蚌育珠工作,确保两天后来你这儿。”

陈东贤也起身为何喜富送行,这下他没了因何喜富一拖再拖不来湖上大队而不乐,倒是笑嘻嘻地送何喜富至门口,只是说了一句:“你这位养蚌育珠大技师呀,再不要拖下去了哦,你知道吗,你支书可以藏你工具,到时我也有办法藏你东西什么的哦。”

何喜富急速赶回诸北大队,他先安排好自家老婆何紫娜如何尽快完成自家河蚌插种放养的事儿,既要速度,又要隐蔽。还得抓紧与老支书、农科队长做好对接,尽量安排好劳力,做到插种、吊养一次完成,以便自己尽快脱身。

第二天何喜富早早走床,先去屋后的菜园,下水从塘里捞起用网袋放养着三四百只三角帆蚌,放进猪栏房里,又放好木桶和清水,然后里去农科队指定的塘头,作河蚌插种准备。

何紫娜早早把二儿子、小儿子带到婆婆这里,喂好猪、鸡、鸭及其他家务后,就关上门去屋后猪栏房内,插种珠蚌来。

何紫娜一口气把何喜富捞起的河蚌插种完,慢慢站起身来,感觉全身像散了骨架似的。她伸伸腰,敲了敲背,想想该到给儿子喂难奶、该为老公做晚饭的时候了,便走出猪栏房,转身把猪栏房门锁上。

何紫娜开门进屋,洗过手,备好做中饭的米浸在水中,便赶到婆婆家欲去给小儿子思福喂奶。

走进婆婆家,何紫娜只见二儿子思康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玩纸牌。何紫娜问二儿子:“康儿,你弟弟呢?”

二儿子顾自玩着纸牌没回答,倒时他爷爷也就是何紫娜的公公从里屋里走出来说:“你这里没来呀?他们不是说是你让他们把思福带到你这里去喂奶呀!”

何紫娜急了,她问公公:“他们是谁呀,你认识他们吗?为什么不问问他们是谁、从哪里来?”

公公回答何紫娜:“他们说你在农科队那边插种河蚌,他们是来向你学技术的,因你那边一时走不开,才让他们用自行车来接奶孙俩去你那边喂奶的。”

“是不是遇上骗子了,我哪有去农科队插种河蚌了,我一直在屋后猪栏房里呢!”何紫娜快急得哭了,她边说边跑向何喜富这边。

第二十五章 特殊待遇

何紫娜一路狂奔,径直跑到何喜富插种珠蚌的地方时,已经是脸色煞青,上气不接下气。

她断断续续地告诉何喜富:“喜……富,婆……婆和思……福这……里来……过吗?”

何喜富说:“没有啊,怎么啦?”

何紫娜说:“婆婆和思福不见啦,公公说是有两人用自行车带他们来这里的,说是我也在这里插种珠蚌,是我们央求他们带儿子来这里喂奶的。”

“现在不见了,是不是拐走了?”何紫娜说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可能的,你先不要哭。”何喜富刚听说奶孙俩不见了,也还以为是被人拐走了,但仔细一想就马上想到,拐儿子也不会把老太婆也拐走呀?于是他马上就想到了湖上大队。

“快,我们先去找找,不可能失踪的。”何喜富一把拉过何紫娜往家跑,他想去家取自行车,带着老婆一起去湖上大队看看,喜富敢肯定十有八九是被湖上大队挟持走了。

刚到村口,何喜富碰上了湖上大队的副业队长骆兆灿。

骆兆灿也正急切地朝何喜富走来,他看到何喜富夫妇俩如此神色慌张,就料想他们是发现奶孙不见了。

“何喜富我正要招你呢!”骆兆灿抢先搭理何喜富。

“你说我儿子和我妈,是不是在你们那里?”何喜富瞪着眼逼问骆兆灿。

“是在我们这里,我正……”

骆兆灿话还没有说完,何喜富“砰”的一拳打在骆兆灿脸上。嘴里骂道:“这种事你们也做得出来,你看看我们急成了什么样子?”

骆兆灿手护鼻子,仰倒在地,鲜红的鼻血从手指缝里我流了出来。

何紫娜欲弯腰去扶骆兆灿,何喜富一把拉过何紫娜说:“我们快走!”

湖上大队来挟持何喜富儿子和老娘的目的,就是逼何紫娜去湖上大队插种河蚌。

他们把何喜富老娘和儿子安顿在大队妇女主任家里,买来小孩爱吃的、爱玩的,请来善带小孩的人哄何喜富的小儿子思福吃和玩。

思福这儿子也不怕生,没多久他也敢离开奶奶的怀抱,乐意地和那里的人玩玩具。

湖上大队的支部书记陈东贤则在一边做何喜富老娘工作。

陈东贤对何喜富老娘说:“喜富妈你放心,我们把你奶孙请到这里来,并不是伤害你们,只想把你儿媳妇引到我们这边来,帮我们插种河蚌。”

何喜富老娘虽说已六十五岁,但身体健康,思路敏捷,对陈东贤说的一字一句都能分得清善良和恶意。她回答陈东贤:“请我儿媳来插种河蚌,你们付钱就是了啊,有钱赚的活儿她敢不来,你们干吗要用这种违法的方法,万一何喜富把这事告上法院怎么办?”

陈东贤说:“我们不但付钱,而且付的钱比人家高出两三倍,但你儿子他们迫于自己小队,大队里的压力迟迟来不了,我们这样做,一则也是为了给你们小队,大队添加一点压力,让他们放你儿媳过来。”

陈东贤告诉喜富娘,他们为能请到何紫娜来湖上大队插种河蚌,专门召开党员干部会议,集体确定了对何紫娜插种何蚌的丰厚待遇,这就是每天插种河蚌的工资是八元,再加上小儿由我们大队安排专职人员,如果她还是放心你奶奶带,我们就发给你每天两元的工资。

喜富娘听着陈东贤的细说,微笑地点着头,她说:“这待遇我老太婆听听看是蛮好的,我想如果你们跟我儿子两夫妻说清楚的话,他们不会不肯来的吧?”

陈东贤告诉喜富娘,这不是你们儿媳不肯来,也不是他们不想挣高工资,主要是因为受自己这个生产小队,生产大队的牵扯而迟迟来不了。而插种珍珠是有季节的,也想争先进,所以想出了这样一个不是上策的上策。

陈东贤说了一阵子后,又起身给何喜富娘的茶杯里添水,他看看喜富娘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还比较满意的,就进一步用上激将法来请喜富娘出面做何喜富他们的工作。

陈东贤把刚刚倒过开水的开水瓶拿在手上,站在喜富娘的身旁,把头贴到喜富娘的耳边轻声说:“喜富娘呀,虽说我们今天的做法有点过份,但总归对何喜富一家有好处,等下万一何喜富有什么想法,你老娘要替我们说说情,让何喜富有所谅解、有所理解。”

喜富娘果然被陈东贤说感动了,她点着头说好,并表示如果儿媳他们有什么想法,自己会帮助做思想工作。

何喜富赶回家,牵出那辆新“永久”,带着老婆何紫娜,一路蹭蹭蹭地踏着赶路,径直来到大队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锁着,何喜富破口一句大骂:“娘稀匹格,难道真的把他们藏起来了吗!”

本来,何喜富一听说儿子和老娘是湖上大队挟持来的,知道无大碍,心也宽了些,一路狂奔过来,只不过想跟陈东贤书记评个理,现在又发现儿子和娘不知去向,就更是火上加油了。

“大队室里找不到就上支书家去找。”何喜富手一挥,示意老婆坐上自行车,然后自己脚一惦,又踏着自行车去陈东贤书记家了。

陈东贤家之前何喜富已来过二三趟,这次去可谓熟门熟路了。

陈东贤老婆坐在门口理青菜,他也认识何喜富,见何喜富急匆匆来到了家门口,心想肯定是有急事来找自己老公的,便连忙起身对何喜富夫妇说:“啊唷何喜富来了呀,是来找东贤的吗?他还不在家呢!”

“他到哪里去了?把我娘和我儿子藏到哪里去?快说!”

“你说计么,藏你娘藏你儿子了?这不可能吧!”

“不过能已经是变可能了,你快跟我说陈东贤在哪里,我必须立即找到他。”

“他在妇女主任家,我带你们过去。”

陈东贤老婆本想带路过去,很快又想到何喜富他们是骑自行车的,自己步行带他们过去,不就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了吗!

陈东贤老婆又站住脚对何喜富说:“我走路太慢,还不如把大至地方说给你听,你直接去找来得快。”

何喜富按陈东贤老婆所指的路线,向前行五十来米,窜进一根弄堂,沿着这根弄堂走二百来米,又右转弯沿路骑百把米处,在三间“一字”屋里找到了何喜富要找的所有人。

这就是妇女主任的家,白墙黑瓦,两层高,左边间是厨房加餐厅,右边一问是猪栏加柴草,中间一间只放着一张八仙桌,大部分地方空着,似乎是有专门接待客人用的。

何喜富、何紫娜进去的时候,儿子思福正在一位中妇女年陪伴下玩着小飞机,不倒翁、小火车等玩具。

何紫娜进去一把抱起儿子思福,左看石瞧,似乎想找出一点伤害过的地方来。

儿子思福却拼命地跺跺着脚,双手推开妈妈,哭着说,要下去玩玩具、要下去玩玩具。

这情景,引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刚在陪同儿子玩的那位中年妇女哈哈笑过后还惊奇地补上一句:“有这种事情的,这么点时间竟然娘都不要啦。”

何紫娜把儿子重新放回地上,儿子又开心地玩起玩具,何紫娜俯视着儿子说不出话来,只是想,今天这儿子真有点怪了,一上午不见了娘、一上午不吃奶了,竟还这样无所谓。

何喜富刚走进门时还火气猛猛的,本想今天不管陈东贤书记不书记的,就是要骂几句出出气,评评理,刚才小儿子思福的这种表现,和老娘与湖上大队书记陈东贤坐在八仙桌旁微笑着面对自己的场景,却一下子冲淡了心中的火气,只是站着看看儿子思福,看看笑着对视着自己的母亲,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东贤见何喜富夫妻俩都呆若木鸡站着,就笑着站到何喜富身旁边递烟边说:“两夫妻都看到了吧,奶孙一切安好无损、都开心,这下放心了吧?”

何喜富心中的那把火刚刚被现场氛围冲淡,陈东贤书记这么一说就又冒上心头,这下他不把眼前这位大队支部书记当书记看了,一股劲儿地埋怨起来:“陈书记呀,不是我说你,也不是我不把你当书记看,你今天这做法真比下策还下策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夫妻俩都快急疯了,这路上出个什么事儿的后果你想过吗?要在当时我真为猛揍你一顿呢。”

“揍,揍什么呀,人家不是为你好吗,要你早点过来,来这里赚高工资呀。”何喜富老娘一听儿子何喜富情绪有点激动起来,就连忙按照刚才陈东贤书记的要求出来打圆场。

何喜富娘还一把拉过何喜富,把刚才陈东贤书记跟她说的何紫娜插种河蚌的待遇,包括按排人中人员替他们带小儿的事,全部说给了何喜富听。

就在何喜富娘儿俩在屋外聊天的时候,湖北大队副业队长骆兆灿用一只手护着鼻子进来了,他径直走到陈东贤面前说:“陈书记,我被何喜富打伤了,这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了。”

这时,站在眼前的骆兆灿已是满嘴巴血迹,一只鼻孔里还塞着一束马兰草。

陈东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什么啦,看你一副狼狈相的?”

“刚才我还要狼狈呢!”骆兆灿告诉陈东贤,自己刚把何喜富他娘和他儿子在自己大队的事告诉给何喜富夫妻俩,他就不问青红皀白的打来一拳,打得鼻血如注,一时无法止不住血,只得手护鼻子在路边找马兰草止血。

何喜富娘一听是自己儿子把副业队长打成了这个样子,就当即埋怨起何喜富:“你怎这么狠心啊,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之前从来没这样打人过呢!”

何喜富连忙何副业队长骆兆灿道歉:“兆灿是我错了,我何你道歉,要不我先带你到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啦,这事算我好了,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你自己认为有必要的话,下午就自己去医院看看,医药费向大报销好了。”

妇女主任从灶间里捧出了菜:“来,我们吃中饭喽!”

一看要他们还准备了中饭,何喜富连忙推辞:“我们不吃中饭了,家里老爹还不知道我们已找到了儿子呢,他会急的,我还得回去告诉他。”

陈东贤书记说:“这餐饭你必须吃,就是为你做的。”

陈东贤看看副业队长骆兆灿后又说:“你没大碍吧,没大碍的话你先借用一下何喜富的自行车,给何喜富爸报个信,回来就在这里吃中饭,以后养蚌育珠成功了,你副业队长光彩得很的呢,现在辛苦点也值的。”

副业队长洗过脸,骑着何喜富的自行车,又去诸北大队了。

第二十六章??情面难却

在湖上大队吃过中饭后,何喜富和何紫娜都已明白,其实湖上大队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不是因为何喜富迟迟不去他们大队插种河蚌,而是想让何紫娜去他们那边插种河蚌。

“既然都已这样了,我看你不出马是不行了”在回来的路上,何喜富边踏着自行车边转回头去对坐在后座上的老婆何紫娜说。

实际上,何紫娜已为湖上大队的工资待遇所动心,她听何喜富这么一说,也很快说出了自己的反应:“我想想也只有这样,否则他们所说的待遇不可能是专门针对我的。”

何喜富吩咐何紫娜:“今天下午和晚上,尽量把自己塘里未插种的河蚌全部插种完,明天一早我把你娘儿都带到湖上大队去,就按他们所说的做:你帮湖上大队插种珠蚌,湖上大队帮我们带小儿。”

三月,午后的春风有点儿暖和和的了,何喜富夫妇俩坐在那辆新簇簇的永久牌自行车上,心里有番说不出喜悦。

很快把老婆送到了家里,何喜富连自己的家门也不进,就去大队农科队插种河蚌去了。

傍晚,何喜富比前些天早一点回到家。到家的何喜富只喝了一口茶,就往屋后的猪栏房去插种何紫娜来不及插种完的河蚌,没插上几个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便慌里慌张去开门。

欲进来的是堂兄何根富,他手里拿着一个用脚布包着的包包,神秘兮兮地说:“这大白天的,你锁着门干什么?”

“找你看样东西啊。”何根富看看四周无人,又欲推门走进猪栏房去。

何喜富抢先把门扣上,反转身来对何根富说:“看你如此神秘样子,要我看的是什么东西?快到屋里去。”

何喜富把何根富领进自家屋里。

何根富向何喜富使使眼色,示意进他卧室去。

何喜富又把何根富带进边间那个新扎隔出来的房间里。

“我试做了一套河蚌插种工具,你先试用一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可以做几套出来。”何根富说着,就把脚布拆开,拿出一样东西给何喜富看:“这是送片针、这是开口针、这是开口器、这是切片刀、这是弯头刀……”

何根富比何喜富大十来岁,十七八岁时做小铁匠,后来因铁匠活儿太辛苦,就回家务农,平时爱对一些喷雾器、打稻机、剪刀、菜刀等五金类小农具、小家具作修修补补和磨磨戗戗的。

大队里的干部发现何根富有点小聪明,熟悉一些机械、五金等常规知识,就给了他一个村水管员的名分,把几个电排站的电动机,柴油机、抽水机等都交给何喜富维护。

何喜富在自己生产小队做的河蚌插种的公开演示和农科队里的公开插种,何根富都到过现场,虽然他看的也是河蚌插种,但领悟最深也最快掌握的还是那种河蚌插种工具,在机修房里他利用废钢废铁和废丝试制了部分河蚌插种工具。

做出的工具能不能使用,权威就在何喜富夫妇,所以他想的就是先让何喜富试用一下,听听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何根富的家就在何喜富道地下那条路前段的边沿,他在自家的后窗口发现何喜富回家后径值往猪栏房走去,也就拿着这套工具来找何喜富。

何喜富接过何根富拿过的插蚌工具,左看看右瞧瞧,不一会笑眯眯地对何根富说:“哥,你真有心呀,这么快把这套工具都研制出来了,我试试,能用的话马上帮你推介出去。”

第二天,何喜富一早把何紫娜妻儿俩直接送到湖上大队堰口塘。塘的右侧也搭起了三间草房,一间放着新做的一张长条桌,放着几只盛满了清水的蓝色塑料箱。

草房前会聚着六七个人,其中有几个女的,昨天在妇女家陪伴自己小儿子思福玩的那个年轻妇女也在场。

这位年轻妇女叫何月红,是妇女主任的堂弟息,就住在妇女主任的屋后,之前在娘家幼儿园里做过生活老师,昨天因陈东贤书记说要找个替何紫娜带小儿的人,妇湖上大队的妇女就把自己的堂弟媳得推上了,她告诉何月红,好好带,到时也可学点河蚌插种技术。

何月红看见何喜富夫妇带着儿子来了,她拍着手掌,呼着“福儿、福儿”的名字,热情地迎上前去抱儿子。

何紫娜的小儿子一看何月红来抱自己了,便一个回头扑到自己母亲的肩膀上躲了起来。

何月红:“啊、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昨天不是一起玩过的吗?”说着继续伸手去抱扑在何紫娜肩膀上的思福。

何紫娜一边把自己肩膀上的儿子推给何月红,一边说:“去去去,阿姨抱你去塘里抓小鱼。”

何紫娜这么一哄,儿子思福就乖乖地让何月红抱走了。

何喜富从自行车手把上取下河蚌插种工具交给何紫娜。

何紫娜把工具放在长条桌上,走出草房朝塘边的几个男人喊:“来,你们快把要插种的河蚌捞上来。”

湖上大队的珠蚌插种正式开始的时候,何喜富也就骑着自己车回到自己家里。大队农科队要放养的河蚌还有三四百个没插种,何喜富想今天上午全部把他插种完。

何喜富家离大队农科养蚌育珠的塘约有三四里路,他想骑着自行车过去,自行车是新的,再说也是个名牌,实在是舍不得风吹雨打或日晒上半天、一天的。

何喜富又放回自行车,快速走着去赶路。

刚刚走出自家门前的那条路,转过墙角,碰到了在这里等候的堂兄何根富。

何喜富以为是何根富要问他那几个插蚌工具是否可用的问题,便不等何根富开口,先讲起了自己试用过程中发现的需要改进方面的问题。

何根富听着,却还是一股劲儿地把何喜富往自家屋拉。

在何根富家堆放杂物的那间小屋里,何喜富发现有六七十只已插种个的珠蚌,何根富指着这些珠蚌说:“这些珠蚌是我今天早上插种的,准备养到自家的自留塘里去,但不知道插种的技术是否过关,你帮我检查检查,看看有什么问题?”

何喜富惊呆了:“哥,自留塘里不能养蚌育珠呀,万一上面发现了怎么办呀?”

何根富不以为然:“不会吧,昨天傍晚我看到你自己也在放养呢!”

何喜富又惊讶了:“你原来在监视我?”

“这哪算监视啊?”何根富告诉何喜富,昨天送工具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何喜富在猪栏里慌慌张张出来的样子时,认为那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被自己搞混了,何喜富一定还会去继续,于是他回到屋里后,便来到后楼窗盯着何喜富家的猪栏房,想看看何喜富到底有什么秘密来着。

结果还真发现了何喜富拿着用田丝绳子吊好的珠蚌到自留塘里去放养。

说完,何根富还向何喜富发问了一句话:“老弟,想想当年你需要我帮你的时候,我二话不说,没有一样不帮的。如今你长本事了,不可能我求你一点你却无动于衷呀。”

“哪有这样呀,你认为我喜富是这样的人吗?我怕这事到时会害着你。”何喜富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已想起了那些年何根富相帮相助自己的一些事情。

一次在草子田放牛,为争牛吃草子的区域,何喜富与另外两位放牛的打起了架,那年何喜富还不到十五岁,又比较文弱,根本敌不过另外两位。

何根富发现后过来撑腰,何根富比何喜富大七八岁,站在中间明显变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吓得那两位放牛的不敢动何喜富一根毫毛。

刚与父亲分居那一年,何喜富因还结婚欠下的几百元债务,到过年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五元钱,人家都已开始买鱼买肉了,自己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一天,何根富突然进门,塞给何喜富二十元钱,还对何喜富说:“人家都上街打年货了,我却发现你没买过一点什么东西的,是没钱了吧?先用着。”何喜富激动得热泪盈眶。

如今何根富想通过养蚌育珠赚点额外钱,他知道何喜富有这一门技术,也知道何喜富已用这门技术赚了一大笔钱,现在求助了,岂有不帮之理。

情面难却,何喜富答应了。不过何喜富说:“现在不行,生队干活的都已出工,我再不去人家又为找上门来的,等下傍晚收工后我一定过来,帮你插完这几个河蚌。”何喜富指指放着的两网袋河蚌转身走出了何根富的家。

湖上大队的插种河蚌的地方,地处江白塔湖边,地方开阔,何月红抱着何紫娜小儿子思福在周边转了圈,觉得风吹得有些大,就抱回了自己的家。

何紫娜的小儿子思福,刚玩着何月红拿出来的玩具时还有些新鲜感,不上半个小时,大约是身边看不到一个亲人,加上地方陌生,就哭着要去妈妈这儿,任凭何月红怎么哄怎么说,思福就是哭过不停。

何月红无奈,只好又把小思福抱到堰口塘去。

一路上何紫娜的小儿子何思福哭哭停停,来到何紫娜插种河蚌的草房时,已是泪流满面。

何紫娜放下手头活儿,洗了洗手后给思福喂奶。

吸着奶,小思福慢慢睡着了,何月红又把他抱回了家。

整个下午,小思福时睡时醒,不是吵就是睡,快到傍晚的时候,何月红发现小思福的身体有些发烧,她连忙把他抱到堰口塘何紫娜插种河蚌的地方。

现场的人都用手掌心来感悟何思福体温,都发觉体温有些高,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湖上大队的党支部书记陈东贤也在场,他看到这一情况后,连忙下令一个有自行车的人送何紫娜娘儿俩去街上卫生院。

卫生院检查发现,小思福患的是病毒性感冒,需要挂瓶治疗。

何紫娜抱着儿子挂瓶,眼看天快黑了下来,便让湖上大队送她来医院的人先回家,顺便到诸北大队找到何喜富,通知何喜富弄点吃的过来,并把自己和儿子接回家。

第二十七章??遇上暗哨

湖上大队送何紫娜娘儿俩上医院的人来到到何喜富家,何喜富家的门挂着铁锁,向村口过路的人一打听,这位过路人就把他送到了喜富老娘的家里。

何喜富老娘听说自己的儿媳妇和小孙子去了医院,就顾不上吃晚饭,立即出门去找何喜富。

生产队干活的人都已收工了,会不会在自留地、自留塘里干活呢?

喜富娘蹲蹲蹲跑到何喜富家屋后一看,自留地、自留塘里都无何喜富人影。

会不会在小队长家里或农科队长家里商量什么事儿呢?喜富娘先跑到小队长家里找,小队长告诉喜富娘,何喜富今天一整天都在大队农科队忙,什么时候回家也不知道。

喜富娘又赶紧来到大队农科队长家,农科队长告诉喜富娘,何喜富今天傍晚早早完成河蚌插种和吊养任务,他说有点事要早一点回家。

早就回了,家里的门却锁着,这喜富会到哪里去呢?喜富娘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沿着村里的一条条弄堂满村找,边找边喊着何喜富的名字:“喜富儿——喜富儿——”

整个村子快转完一圈了,还是不见何喜富的踪影,喜富娘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在自家的屋前,也就是在何根富房屋横侧,又响响地喊起来:“喜富儿——喜富儿——”

这一声喊,就让正在灶间做晚饭的何根富老婆听见了,她头探出窗户问喜富娘:“婶,你找何喜富呀,他在我家帮根富插种河蚌呢!”

“原来他在你家呀插种河蚌呀,真要死格,我这么大声地叫着你们都没听见?我都快找疯了!”喜富娘喘着粗气,边说边走进了何根富家。

就在何根富老婆和何喜富老娘对话的时候,大队民兵连长何志根刚好走到何根富家屋后。

何志根、何喜富、何根富,之前也算得上是好朋友,是何志根当兵回来,不知是团支书竞争的原因还是入党竞争的原因,何志根渐渐与何喜富有些疏远起来,甚至爱挑何喜富工作中刺。

或许是何根富除了只会在五金机械上爱动一些小脑筋外,只顾埋头生产,不会去与何根富竞争什么党员、干部的,所以何志根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来往。

听说何喜富在何根富家帮何根富插种河蚌,这位政治嗅觉灵敏的民兵连长似乎又闻出了什么味道,紧走的脚步霎时在墙角边停了下来,当喜富娘一脚跨进何根富家门的时候,他也跟着喜富娘踏进了何根富的家门。

“喜富儿,你躲在这里也不跟娘说一声,你可把我找死了哦!”

“妈,出什么事了?”正在全神贯注插种着河蚌的的何喜富,见老娘如此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找上门来,不知道出什么事,心急火燎地起身走出门来。

“福儿病了,他妈带他在街上卫生院挂瓶,湖上大队的人来说了,要你快点送点吃的过去,等会又把他们娘儿俩用自行车接回来。”喜富娘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要说的话都说上了。

何喜富一听说是儿子病了,再也没有顾及暗地里一直与自己过不去的何志根走在娘的背后,也没有顾及正在插种的满屋子河蚌,更顾不上洗手、关门、跟何根富打声招呼,就急忙往外去了。

何喜富来不及做饭了,就到老娘这边盛了碗饭和菜,从家里牵出自行车,急速赶往街上卫生院。

跟着喜富娘走进何根富家的何志根,把刚才何喜富与何根富一起插种河蚌,杂房里满地都是河蚌及河蚌废料等全部看在眼里,等何喜富和喜富娘都走到屋外后,他双眼瞪着何根富说:“你也在搞发家致富啦?”

对于何志根的人品,何根富心里是十分明白的,凡是与他有关的利益关系,不管是爹是娘、是友是亲,他都会背后捅刀,而自己今天学的是河蚌插种技术,凡是有关技术、生产、发展经济一类,何志根都不感兴趣,也谈不上边,没什么好防的,于是也就随随便便地应付了一句:“哪里说得上发家致富啊,不就是向何喜富请教一些河蚌插种的技术吗!”

何喜富帮自家插种河蚌,何根富老婆想该请何喜富在家吃个便饭,便在做晚饭时多做了几个菜。现在何喜富走了,何根富老婆就走过来叫何志根坐下来,跟何根富一起喝点小酒,吃过便饭,反正菜多着也多着,再说何志根虽然贪嘴在诸北大队也是出了名的,但好歹也算是大队里的一名干部。

一听到酒字,何志根的喉头也像有根小虫爬着般的痒。

再说上次想把何喜富养蚌育珠的事情搞臭,却被他的一句“试验”之说搪塞过去,今天如果单单就他教何根富插种河蚌视作是推行个人发家致富说开去,到时又怕上面说证据不实而不重视,所以他也想寻找一个机会,在何根富嘴上收集一些线索去。

喝酒聊天当然是一个好机会,何志根毫不客气地留了下来。

何根富、何志根,两个老伙伴各执一个酒杯,边喝边聊,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何喜富身上。

“何喜富教你插种河蚌,是你请他来,还是他主动来?”

“当然是我请他来。”

“工资怎么算?”

“哪有工资,堂兄堂弟伙伴关系,他还会要工资?”

何志根喝下一口酒,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何根富说:“不过,你跟何喜富关系还是清爽点儿好,他这人金钱意识较重,动的都是想赚钱、想发财的脑筋。”

何根富挟过一筷菜往嘴里送,边嚼着菜边对何志根说:“你别说,何喜富这个人心眼还真不错呢,特别是乐于助人这方面,在我们诸北大队我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何根富借着酒兴把何喜富帮助自己修改河蚌插种工具,帮助推销河蚌插种工具的事也说给了何志根听。

何志根越听越有劲,尤其是何喜富帮助何根富推销河蚌插种工具的事特别感兴趣,甚至把何喜富帮助何根富销掉了几套河蚌插种工具,具体销到哪几个人等事项问得一清二楚。

何根富似乎从中感觉到何志根心里有点不怀好意,连忙接过话题加以提醒:“你不要有另外想法噢,人家也是帮我赚点香烟老酒钱的,你把它拿到上纲一线的政治上面去说。”何根富说着便将一支烟提到何志根手里,又拿起酒杯向何志根敬酒。

走出何根富的家,何志根径直往家里走去。他在家里拿过一个三节头电筒,又向何喜富家屋后走去。

刚才在干完最后一杯酒之前,何志根已想起了“促奸要抓双,抓贼要见赃”的俗语,现在他已从农科队里看到珠蚌是这样吊养的,想趁何喜富一家还没回家的时候,去看看他的自留塘里有没有珠蚌养着。

何喜富的塘边种湿漉漉,粘连着一些污泥,何志根敢肯定,这里肯定吊养着珠蚌,但天太黑,看不清究竟有否拉着吊养珠蚌的线,想打亮电筒,又怕有人发现,想蹲下身来看看,但塘边又种着油菜,油菜高高的,转过身来又不方便。

何志根一手挡着油菜,一手拿打着电筒,慢慢地转动身子。就在何志根刚刚转过身子的时候,何喜富家里的电灯光忽然亮了,何志根紧张地抬头朝往灯亮处一看,不料脚下一滑,掉进黑乎乎的水塘里。

何志根硬撑着爬上水塘,摸黑逃出何喜富的菜园子,绕着村边的小路,狼狈地赶回家里。

见何志根带着一身泥水进来,爹妈和老老婆都吓了一跳,以为是他又和哪一位打架了。

何志根假编了一个说法,说是在村口巡夜时,看到渠道边的草子田里有人偷草子,便欲跳过渠道去抓人,不料脚下一滑掉进了渠道里,偷草子的没抓着,反而弄污了自己这一身子。

何志根假装一满脸委屈,他老婆则埋怨起来:“别老是去管这种伤痛别人的事,结仇的人多了,到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今晚这一遭遇还真让何志根十分恼火,但他把这一恼火全部归罪于何喜富身上,他想事至如此,非与何喜富来个真的较量不行,必须趁机整垮何喜富,力保自己入党、进入大队管理层无竞争对手。

何志根用热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盘算整垮何喜富的办法。

何志根这样想着,如果查实何喜富还在私下进行养蚌育珠,那么他的问题严重性,在于不仅个人搞发家至富,而且还在于聚众推行大搞资本主义,自己必须把这些严重情况报告给公社,让公社出面整批何喜富,既容易搞臭何喜富,又可免去自己与所涉人员结仇。

第二天,何志根一起床,连早饭也不吃,就去公社找驻队干部何红刚。

何红刚才起床,正拿着面盆、牙杯下楼到公共洗刷池边洗脸刷牙,听说何志根有重要情况报告,何红刚把何志根拉到一边问清了大致事情。

一听是事关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何红刚也来了劲头,他匆匆刷过牙洗过来,把何志根拉进自己宿舍里,商量起具体方案来。

何红刚告诉何志根,这下还正有个好机会,公社党委已决定,针对目前部分大队资本广义思想泛滥的情况,将在全社开展一个大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集中行动,对那些不注重发展集体经济,大肆推行个人发家致富的重点人物,将通过举办学习班的方式,让其学习反省,接受批评教育。

听到这消息,何志根喜笑颜开,认为自己大显身手的一天终于要来了,何喜富最终将敌不过自己。

何红刚看看何志刚如此兴奋之情,便提醒说:“这事你还别高兴得太早,真要高兴的话,你必须先收集他自己带头发家致富,如果在群众推行发家致富的有关证据,否则又会没说服力呢!”

何志根点头说是,便满怀信心地走出了何红刚的宿舍回家来赶工。

第二十八章??突击检查

何志根自从那次与何红刚密谋之后,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对所谓何喜带头搞个人发家致富、暗地助推群众私下养蚌育等资本主义倾向活动,进行了周密细致调查。

现在何志根又把一份调查结果的详细清单送到驻队干部何红刚这里,这里密密麻麻罗列着何喜富等三十多户人家利用自留塘养蚌育珠的情况,包括养蚌育珠者的姓名、自留塘名称和坐落的地点、大致面积等。

还有何根富什么时候试制河蚌插种工具,什么时候拿给何喜富使用,何喜富什么时候推介何根富的河蚌插种工具,如今何根富通过何喜富介绍人共卖出几套河蚌插种工具,购买工具者的姓名、具体购买时间等一一记录在这张清单上。

何红刚看着单子,嘴角上露出微微一笑,他满意地对何志根说:“看来我们的民兵连长为此所下功夫不小哦,这下你真可请功领赏了。”

何红刚拿着这张《诸北大队干部群众私下养蚌育珠调查情况汇总清单》,带着诸北大队民兵连长何志根去找东白湖公社分管意识形态的姚副书记汇报工作。

姚副书记约四十多岁,之前是一位民办老师,三年前调入东白湖公社。他接过何红刚提上的清单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便皱上眉头。

站一旁的何红刚、何志根,看着姚副书记看清单的神态,都觉得这下诸北大队的问题有点严重了,不过,这个问题越严重,他们两人的心态都快乐着,因为越严重就越有他们两人大显身手的机会。

姚副书记抬起头来问何红刚:“这单子上反映的情况都属实吗?”

何志根抢先接过话题说:“都属实,都属实,是我亲手调查摸排出来的。”

“诸北大队的资本主义思想泛滥现象不轻呀,养蚌育珠技术才刚刚有个名堂,这么快就被想发家致富的人所用上了,这个何红刚你作为驻队干部要查原因了。”姚副书记那两道严肃性的目光直副驻队干部何红刚。

何红刚却表现出一点也没世责任的样子:“是的,姚书记你说得对,所以今天我先来请示你姚副书记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和指点。”

姚副书记略作思考后用带有指令式语气对何红刚、何志根说:“这个你们大队一级必须拿出一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行动计划来,我建议,你们先进行一次突击检查,对一般看样跟随的农户,把私下养殖的珠蚌毁掉就可以了,对哪些鼓吹、带头的重点对象,要形成书面揭发材料报送公社党委,我们打算在近期举办一个批资学习班,对这伙人重点开展集中批评教育。”

何红刚说:“姚副书记的方案和思路十分正确,只是光靠我一个驻队干部的力量恐怕显得势单力薄,最好能以组织的名义发一个文件什么的。”

姚副书记略有所思:“这个先以组织名义发文不是太妥当,因为还没掌握下面这个问题是否普遍,这样吧,我先跟你们一起去趟诸北大队,找老支书商量一下。”

在诸北大队办公室里,老支书眯着眼睛看着从驻队干部何红刚这里接过的《诸北大队干部群众私下养蚌育珠调查情况汇总清单》,他边看边自言自语念道:“有这么多?你们调查得这么细致。”

了“是啊,老支书你是否觉得问题的严重性呀,要再不作整治,你诸北大队就快成我们白塔湖资本主义尾巴重灾区啦。”姚副书记以婉转的语气提醒老书记须高度重视这一问题。

老支书虽说一直求大队稳定,但对于政治还是具有一定的敏感性,他知道眼前只有领受任务一招,他从凳子站起来,边徒着步边说“今天姚副书记都亲自督阵,我们怎能再不作整治呢?”

老支书当即提议,我们上午排好计划,下午就开始突南检查。

在商定好下午行动计划时,姚副书记和驻队干部都骑着自行车回公社吃中饭去了,老支书和民兵连长何志根最后走出办公室。老支书边锁着门边责怪何志根说:“这调查摸底的事该是你做的吧,我看你就是愁得没事做。”

初夏的午后,白塔湖畔显得有些闷热。

正想睡个午觉的大队妇女主任骆海瑛接到民兵长何志根上门送来的口头通知:一点去钟大队会议室参加会议。

骆海瑛走进大队会议室,发现这里氛围也像午后的天气,闷沉沉的。

老支书坐在主持席上,神情严肃。

驻队干部何红刚,坐在老支书旁边,对照名单查找着应到会而未到位的人员。

骆海瑛觉得今天的会议有点奇怪,说是“两委会”会议,为什么只有大队党支委员全部参加,大队管委会人员中除了大队长和大队会计参加外其他人员都没来呢?如果说其是党员干部会议,为什么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充其量也称得上是大队武装民兵的其他四个人又能参加呢?

之前自己参加的会议,大队团支部书何喜富也一定参加,今天何喜富为什么还不来呢?骆海瑛低着头轻轻问刚刚在身边坐下来的民兵连长何志根:“今天何喜富还不来?”

何志根一正经地回答骆海瑛:“何喜富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来参加今天这样的会议呢!”

骆海瑛琢磨着,自己作为一名党员、大队妇女主任,参加队里的会议,商讨队里的事情,总比眼前这位民兵连长要多些,为什么今天的会议似乎他比自己要知情呢?

骆海瑛想问问何志根,何喜富为什么不能出席会议,但看看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个个沉闷得很,就再也没说什么。

老支书开始发话:“今天邀请大家来开个会,到不如说是邀请大家来参项活动,这是一项严肃的政治活动,目的是割资本主义尾巴。”

老支书每次会上讲话的总是这样,当严肃时,他讲一句话总要停顿一下,看看每一个人的表情后再讲下一句话。

今天也是如此,他讲完上一句话,看了看四周每一个人的脸色后,再接着往下说:“为认真抓好这项活动,根据公社党委意见,党支部决定成立诸北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工作组,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由大队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担任,村妇女主任、各生产队长都为组员。具体行动计划,请何志根同志跟大家说一说。”

何志根说着这次活的分工,他严然像一位大干部的说:“在这里,我需要强调一下,私下养蚌育珠是我们诸北大队最为突出的发家致富思潮,是全公社最长的那条资本主义尾巴,大家眼睁睁地盯着,我们必须下决心把它割掉。”

何志根有津有味地说着,有人却窃窃私语起来:“这下何志根这小子有风头出了。”“养蚌育珠都在探索阶段,其实应当允许大家试试。”

驻队干部用茶杯盖子敲敲桌子说:“大家严肃一点,不要私下聊什么。”

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寂静寂静。

大队长起来说话:“刚才有人说了,养蚌育珠大家都在探索,我觉得随便毁了也可惜,我想如果真的不允许私养的话,是否可以把它拿到所在生产小队或大队农科队、副业队的塘里去养?”

刚刚坐下的何红刚又迅速站起,他一拍桌子说:“我说不行,我们就要坚持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原则,这私下养的,不管蚌有多好,珍珠有多大,都一律毁掉,早上我们姚副书记也来找老支书谈了,这个态度必须十分坚决。”

就在何红刚说话的时候,大队长当作去小便的样子走了出去,走过何喜冨那个生产小队小队长骆云根面前时,还向骆云根使了个眼色,随后骆云根也起身欲向外走去。

就在骆云根起身欲走的时候,何红刚不指名地提醒了:“各位不要随意到外面去了,我们马上要分派任务行动了”

骆云根向何红刚点点头说:“知道啦,我撒泡尿就回来。”

等到骆云根回到会议室时,驻队干部何红刚亲自宣布突击检查行动计划。这个计划是上午公社姚副书与老支书、驻队干部和民兵连长一起定下的。

整个行动分为综合协调组、东面检查组、西面检查组。综合协调组由老支书负责,驻队干部、大队长、妇女主任等相关人员参加。驻队干部特别强调,检查中万一有女人出来吵闹的,妇女主任要站出来及时采取措施。

骆海瑛当场表示明白了,到时会叫上几个劝解的姐妹。

东面组由民兵连长负责,西面组由村治保主任负责,各生产小队长按各自区域位置加入到对应工作组。

每个现场检查组,都要配备两个武装民兵、一辆手扶拖机,现场发现有人阻挠检查的,武装民兵配合做好劝阻或其他相应措施,现场发现私养的珠蚌,一律用拖拉机装运到村后堤埂脚集中销毁。

驻队干部何红刚部署好任务后宣布:“两个现场检查组于二点三十分开始,分头同时行动,还有什么问题各组现在可以提出来再作完善。”

突击检查如同一场战斗打响,二点三十分,两辆手扶拖拉机同时发动,相关人员爬上各自的拖拉机上,随着隆隆的机声,分别开往村东和村西。

何喜富的房屋、自留地、自留下塘都在村东,且连在一块,是全大队私下养蚌育珠最方便的地方,前些天晚上偷偷进行暗访,想先掌握个证据,结果证据没拿到,而且自己还差点淹死,这事何志根至今还十分恼火着。

后来趁何喜富夫妇去湖上村插种河蚌的机会,何志根又一次偷偷潜入何喜富的菜园子,终于在塘里发现了一排排吊养着珠蚌。

手握确实证据的民兵边长何志根,今天想把何喜富自留塘收获战果的第一站,兴冲冲地带领工作人员走进了何喜富的菜园子。还吩咐开拖拉机及两位武装民兵人员,准备好工具,及时把塘里的珠蚌拉走。

一批人来到何喜富塘边,结果什么东西也没发现。何志根沿塘边走了一圈,除几根拉过田丝绳的木桩还在外,其余什么也没找到。

“促奸要抓双,抓贼要见赃”,何志根又想起了这句话,见不到河蚌就只有走啊。

依着房屋坐落的次序,何志根带领队伍来到何根富家的自留塘里检查,何根富前几天吊养的珠蚌尽收眼底,何志根命令工作人员取走。

何根富去田畈检修电排站,他老婆获悉何志根要把自家的珠蚌取走销毁,便气呼呼跑到现场,指着何志根的鼻尖骂起来:“志根你真是个畜牲,你知道不能私下养蚌育珠,干嘛在我家吃饭那天不说出来,为啥一定要到今天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

何志根假惺惺辩解说:“这是上面组织的决定,我只是在履行公务,你别骂我。”

“我就骂你,我就打你。”何根富老婆边哭边骂,还时不时伸手去打何根富,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加入劝架。

何志根发疯般地狂喊:“快通知妇女主任来把她拖走,快!快!”

第二十九章 进学习班

在何喜富塘里找不到吊养的珠蚌,这让本来想大捞一把战果的民兵连长何志根大所失望。

前两天明明发现拉着一根根挂着珠蚌的田丝绳,今天这么一根也找不到呢?他压根儿也不会想到,刚才会议还在部署这次行动时,大队长何梦根联合小队长骆云根,悄悄地何喜富家告了密。

何梦根比何喜富大二、三岁,也可以说与何喜富中比较合得来,只是何梦根前年入了党,当上了大队长,因工作原因渐渐地两人的相聚少了些。

何梦根在大队领导班子中也是个二把手,但因内向、温和的性格,加上是在任职已十多年的老书记手下工作,自认资格还嫩,一直很少发表主见。

对何喜富引进推广养蚌育珠技术,包括农户利用自留塘养殖珠蚌,何梦根从内心上说都十分赞同,认为都是试养阶段,成功了,不管是谁,对全村发展这一产业总是有好处的。

所以刚才何志根在部署突击检查行动时,何梦根才提议把私养的珠蚌拿到所在生产小队或大队农科队、副业队的塘里去放养,结果遭到了驻队干部的一口否定。

何梦根敢肯定何喜富的塘里还私养着珠蚌,而且他养殖的珠蚌肯定是全大队一流的,毁之可惜,才偷偷约出何喜富所在生产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请他想办法通知何喜富隐藏好珠蚌。

骆云根的家就在大队会议室附近。受大队长指派后,骆云根既兴奋又紧张地跑回家,要自己的老婆赶快通知何喜富家。

说骆云根兴奋,来大队长也主动为何喜富解困了。说紧张吗,就怕已到快行动的时候了,这一转两转的,会不会没等何喜富把珠蚌隐藏好,突击检查组就到塘边了呢?

好在这时何喜富正在菜园地里护理作物,一听骆云根老婆说大队要来割“资本主义尾巴”,就连忙把吊有珠蚌的田丝绳从两边木桩上解下,再用一根木棍把两边绳头深深地注入塘底的泥土里,把珠蚌全部隐藏在塘底下。

虽然在何喜富塘里没有发现吊养的珠蚌,但何志根打死也不相信何喜富真的没有私下养蚌育珠。就在当天行动结束后,他当着驻队干部何红刚的面,向老支书、大队长提议,要把何喜富关起来作突击审问,查一查他的珠蚌到底藏到哪里了?

这下可把从来不抢先发表意见的大队长何梦根也激努了,他眼睛盯着何志根说“你有没有搞错呀,我们这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有就割,没就走,不是公安破案,有什么权利关人?”

老支书也反扣着手徒着步说话了:“梦根说得对,你敢肯定何喜富在私自养蚌育珠,你就自己去下功夫去查吧,现场发现了,我们再去割到资本主义尾巴也不迟。”

驻队干部何红刚想想两位大队主职干部说的也有道理,就再没好意思支持何志根意见。他对何志根:“也只有这样了,我们来个暗中盯哨,一旦查实有人在自留塘里养蚌育珠了,就再来个现场处置。”

类似这种用突击检查的方式“割资本主义尾巴”,诸北大队之前也多次搞过,比如突击检查农户开荒扩种,阻止农户大规模养鸡养羊等,每一次都是把现场发现的超范围扩种南瓜,蕃茹的,和超规模养殖鸡、鸭的等,清理,杀灭就可。

何喜富认为这次割养蚌育珠这条“资本主义尾巴”,肯定也是一阵风,吹过就了无事,所以在生产收工后就很快进入屋后菜园,先是在作物里拔草施肥,等到夜幕快降临时就偷偷下塘,把吊有珠蚌的田丝绳头,又一根根地从塘底挖起,重新系在木桩上。

何志根趁着一个天黑的深夜。又偷偷潜入何喜富菜园地,在塘边小心地摸到木桩,又用手握住木桩,一把一把往下捏下去,刚到水面不久,终于摸到了一根田丝绳,他又用手拉了拉绳子,还正绷得紧紧的。

“珠蚌又吊上了?”何志根打亮电筒一看,果然如此,这下他才如获至宝地走出了何喜富的菜园。

第二天一早,何喜富还在菜园地护弄一些作物,何志根就领着驻队干部,老支书、大队长、治保主任等一批人走进了何喜富菜园地,径直来塘边。

看到这批人进来,何喜富已意识到自己塘里的秘密已被人家告破了,再要想法子隐藏或转移已无济于事。看看这帮人已在塘边留足,何喜富也默默地走了过来。

驻队干部发话了:“何喜富你这隐身术还真玩得不错呀,昨天白天来查没有,今天一早却发现你私养着这么多珠蚌,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喜富无语,其他人也没说,就看了一会,都不声不响地走出了菜园地。

直到这些人各自准备回家吃早饭时,驻队干部停下脚步对大家说:“对这个人的处理我们谁都觉得下不了手,我看只有报告公社党委,听听组织上对像他这样资本主义思想这么严重的人应作如何处理。”

诸北大队驻队干部何红刚急匆匆走进白塔湖公社分管意识形态的姚副书记办公室,见姚副书记正审阅一份关于近期举办一期“批资学习班”报告,就面露喜色地说:“姚书记你正在研究批资学习班”的事呀,我看这下诸北大队的何喜富非进学习班不可呢!

姚副书记放下手头文件,请何红刚细说何喜富的主要案情。

何红刚将诸北大队昨天下午割“资本主义尾巴”突击行动中,去何喜富塘头赶一场空,今天一大早终于逮了个正着的情况,大致向姚副书记作了汇报。

随后又向他递上一份由自己亲自赶写的材料,题目是《诸北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突击行动情况汇报》,何红刚说:“这里面的情况我写得比较详细,请姚书记过目决定。”

姚副书记要何红刚先留下材料,待他向公社党委会汇报后再作决定。

大队一帮人一大早来塘头搞突击检查后,何喜富已明白,仅管自己这样隐藏,但他们这批要事情的人已认定自己是在搞养蚌育珠的了,现在眼见为实,挨上一个处理是避免不掉的了。

但他没有往更严重处想,自己少说也是在为大队农科队、为自己生产小队养蚌育珠做贡献的人,总不可能会将有贡献,或正在作贡献的人主动送去关起来呀?

何喜富并没有主动将自己塘里的珠蚌清理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下塘去,看一看生长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病菌,只是朝这些珠棚微微一笑,默默说上一句“就看你们自己的命运了哦”,便走出园子,朝自己生产队小队的养蚌塘走去。

自己生产队小队的珠蚌养育已到了关键期,这几天何喜富的重点就放在这里,每天都要下塘好好检查一番。

这天,何喜富是第一个到蚌塘的人,他没有坐等其他人的到来,在塘边一角牵出一只小划船,“咚”的一下跳上,便在一排排吊养着的珠蚌之间游来游去。

何喜富一位儿停下来从绳上取下一只病死的珠蚌,一位儿又在一段绳子上做上印记,记住这几个珠蚌近日要特别关注。

就在他静悄悄地一个人在水面上做着这些工作的时候,小队长骆云根从岸上喊话过来:“喜富你干吗一个人这么早偷偷干着,是怕人家学走你的技术吗?快过来把我带上。”

“好的!”何喜富应着,随即“嗖—嗖—”地把小船划了过来。

骆云根坐上船,又问何喜富今天为什么这样早。

何喜富把今天一大早,驻队干部、老支书、民兵连长等人突击来查他的蚌塘,并发现了吊养着河蚌的事全部告诉了骆云根小队长。

“怎么会是这样呀?”骆云根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上一口,又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你这个塘是被人家盯上了,他们要整你,你是没有什么办法逃脱的了。”

何喜富和小队长骆云根一起在塘里检查了快一个上午,几乎把塘里的养着的珠蚌查了个遍。

看看时间还早,何喜富把一起养蚌育珠的几个搭当都叫到埂堤上开了一个碰头会,把这几天蚌塘要关注的几方面事情,及这两天的重点工作作了安排。他提醒大家:“这几天,蚌塘的肥水管理最要紧,如果这几天安全度过了,那么这次插种下去的珠蚌基本能成活了。”

何喜富话音刚落,老支书和大队治保主任一起也来到了塘头,他们远远听见了何喜富刚才在说的话,所以老书记说话严肃又略带幽默:“喜富你是得先把这里工作好好安排一下,这里你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老支书你说什么?”骆云根不知老书记在说什么的时候,治保主任把一张公社“批资学习”班的通知递了过去。

骆云根急急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着:“骆云根,鉴于你近段时间的表现,公社党委特责令你于今天下午到连七湖电排站批资学习班报到。”

骆云根把通知递给站在身旁看着的何喜富,自己则在老书记面前咆哮起来:“这是谁的决定,有没有搞错呀,他们是不是把不得让我们这里满塘的珠蚌都死光呀。”

老支书这下完全绷紧了脸:“这是公社党委的决定,你叫叫叫有什么呀,你敢反对,你能阻止得了,谁要他听上面的话呀。”

老支书又对何喜富说:“时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到那边后态度好一点,老老实实作深刻检查,到时我也去做些工答,争取早点出来。”

何喜富拿着通知的手擅抖着,有气无力地回答支书:“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何喜富心里明白,进这种学习班实际上是关禁闭,是整人,过去赌赙的、偷集体东西的,抓到了都会以参加学习班的名义关进连七湖电排站,甚至搞刑讯逼供。

自己这次进去会不会吃上什么苦头呢?这下何喜富确实有点害怕了。

第三十章 自我检查

“何喜富要进批资学习班了。”消息很快在诸北大队传开,同村的亲朋好友都趁着吃中饭的时间来看望、送行,搞得何喜富没心思咽下一口饭。

何喜富的老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骂村里的不求安稳,只会捉弄人的“挑事干部”。

倒是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像是有着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坚强地为何喜富整理着行装,她看看婆婆这样伤心地哭着,貌似十分坚强地走过去,高声地对婆婆说:“你哭什么东西呀,放心好了,我们喜富一没有抢偷,二没有嫖赌,不会有在事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把我们弄成什么样子?”

听似何紫娜在说婆婆,其实她愤怒的双眼已怒视着门外正朝自家走理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便是大队治保主任、大队民兵连长。他们是按通知规定,监护何喜富到批资学习班报到的。

“何喜富准备好了吗,该走了呢!”治保主任说着话走了进来。

何喜富老娘看着这一对来叫何喜富的去批资学习班两位大队干部,气不打从一处来,她用手指着民兵连长愤愤不平地骂道:“我们又不是什么犯人,还要你们押送过去,我看你们做人也该善良点,否则要遭天保应的哦!”

何喜富走过来拉了一下老娘的手说:“娘你骂他们干什么,又不是他们要我去的,他们也是执行任务而已呀!”

何喜富娘脚一蹦地说:“就是他们要事情,否则上面晓得个屁啊!”

“我们也是执行上面要求而已,你不要一股劲地责怪我们呀。”治保主任一脸怨气似地说。

何喜富挑着被铺和行装朝外走去,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紧跟着走了出去。

站在一角呆呆看着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的何喜富小儿子何思福,一看何喜富走了出去,也边哭边喊地跟了出去:“爸爸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儿子你不能去,他们是专门捉弄人的。”何紫娜一把抱住思福往回走,两眼止不住汪出泪水。

连七湖电排是白塔湖公社最大的电排站,在诸北大队北面的外江坝内侧,因担负着江内大小七个湖畈的排水任务,故称连七湖电排站。

电排站沿江坝设有三个排水机房,紧挨着排水机房又筑有五间附属用房,房屋不大,每间也只有十二三个平方,排水机房旁的一间为临时食堂,第二第三间放着一批防汛设备,第四间空着,第五间为办公用房。

这次用于办批资学习办的为第四间空着的房屋,面里用破旧门板搭着四张床,两侧墙上分别写着两幅标语,左侧为:“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右侧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诸北村离这里足足有七八里路,何喜富他们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

进学习班人员的报到处就在第五间屋的办公室内,里面并排放着两张油漆过的写字台,台面上放着一只黑色电话机,电话机旁又放着一块红纸黑字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受教人员报到处”。

负责报到登记的是一位姓吴的男同老志,约四十五六岁,大家都称他老吴

诸北大队的治保主任带着何喜富走进办公室,向老吴同志报告说:“诸北大队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带受教人员何喜富前来报到。”

老吴示意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退出屋外,然后对何喜富说:“把东西先到墙角边放一放,再到我前面站好。”

何喜富轻脚轻手地把东西按老吴要求放好,然后走到老吴面前,从自己衣袋里摸出一包新安江香烟欲把它拆开。

老吴坐在椅子上仰视着何喜富拆香烟的动作,不一会又一把夺过何喜富的香烟往桌上一放,就大声说道:“站好,都到这里了还抽什么香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误到这里来的吧?”

何喜富被吓得跳了起来,他放下手用立正姿势站好,心在想:“这么凶干嘛,我又不是罪犯,这里又不是公安、法院机关。”

老吴翻开一个文件盒开始登记。

“姓名?”

“何喜富。”

“年龄?”

“36。”

“住址?”

“诸北大队。”

“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养蚌育珠。”

“光养蚌育珠会来这里呀?你是以发家致富为目的搞个人养蚌育珠。”

说完,老吴把文件盒一合,又从抽屉取出几张白纸交给何喜富说:“现在开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把经过和认识全都写下来。”现地去隔壁睡一号床。

何喜富走进这个房间,未等被子放到床上,管门的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并锁上。

房间只有前后两扇窗户,后面的那扇已用木板钉死,前面的这扇窗装着玻璃窗,但下半扇已用旧报纸糊死,上半扇的左边已经卸掉了玻璃,作为通风孔留直。

受教人员核实好了,老吴同志告诉诸北大队的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可以回去了,有什么事儿需要大队配合,学习班会与大队联系的。

何喜富走进房间连被子也不铺,就一屁股坐到床板上,把既小又暗的房间上下左右的看了个遍,心里说着:“这那算是学习班,直接说坐禁闭不就是了吗?”

太阳开始西斜,一道苍白无力的阳光从后窗板红中照了进来,照到何喜富睡的那张床板上。何喜富想,是不是诸北大队太积极了,把这自己早早送进了学习班。

正想着,门“啪嗒”一响又开了,何喜富抬一看,进来的人如自己一样,拿着被铺和行李包,原来还面熟:“是你?”

“是你?”几乎在何喜富说话的同时,对方也惊讶地认出了何喜富:“何师傅这么是你?”

原来,进来的是湖上大队人,在何紫娜帮助湖上大队插种河蚌的时候,何喜富到过的几次都发现他在场做协助工作,现在也是湖上大队副业队的河蚌养殖工作人员。

他一进门就大抱不不平地说:“我根据你们这里学来的技术,在自留塘里吊养了几只珠蚌,他们硬要把我当作搞发家致富的典型送到这里来,你看发笑不发笑?”说完自己的就问何喜富:“何师傅,你忠厚老实的人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何喜富一声苦笑说:“不就是同一个原因吗?”

那人把被铺往床板上一扔,怨气十足地说:“我就是想不通,自留塘里可以养鱼,养起来的鱼吃不完可以拿到市场上交易,这不算资本主义尾巴,为什么一放养上珠蚌就算是搞资本主义了,就成了资本主义尾巴?”

何喜富笑笑说:“可能是因为珍珠值钱吧!”

一听说珍珠值钱这四个字,新进来的那个人也露出了笑脸,而且也一下子来了劲,他神秘兮兮地问何喜富:“听他们在说,你第一次偷偷养殖出来的珍珠还卖了近千元钱呢,你应该是白塔湖畔最聪明的人了。”

何喜富低下头,冷冰冰地回更正着:“哪有呀,都是吓说的,不过比起养猪养鸭来这养殖珍珠确实是强多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管门的送了两份饭进来。

吃饭的时候门开着,管门的站在门口。

负责报到登记的老吴,从走廊上牵下一辆自行车,到台阶下又把自行车停好,走到何喜富他们的门口,满脸严肃地说:“晚上两人不要闲聊,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识,把自我检查写深刻一点,只有想清楚、写清楚,改得好,才能早点出去,否则生活有得吃。”

老吴还专门对管门的作了吩咐:“晚上看严点,不让他们互相交流,如果不服管理,明天你就把情况反馈至我。”说完,骑着自行车离开了电排站。

夜晚的江边电排站,除了满屋飞着的蚊子有“翁翁”几声叫外,其他一点声音也没有。远处偶儿传来的几声奇怪的鸟叫,让何喜富他们更感到电排站的阴森和寂寞。

他钻进帐门,躺在床上,思考着晚上如何把自己的检查写好。

对面那位湖上大队的人,好像一点心事也没有,早就上床了,躺下不久就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声。

何喜富既觉得听着这些呼噜有些烦,又担心他写不出检查明天会挨批评,便想叫醒他:“你睡着啦,不写检查啦?”

那人好像还没彻底睡着,一听到何喜富问话,就马上回答了过来:“我才读上小学三年级,斗大的字不识一箩,你说叫我写什么检查呀,说倒能说出几句,写我就写不来。”

何喜富把那人叫醒了,屋里的呼噜声也就停了,他把被往大腿上一放当起桌子,铺上白纸,就坐着写了起来:

我的检查

我叫何喜富,是诸北大队人。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请进这次“批资学习班”,那就是因为私自养蚌育珠。

私自养蚌育珠错了吗?我不懂,要是懂了,或许当初也不会这样大胆地去养殖,更不会今天到这里来吃这种苦。

至于当初为什么要引进养蚌育珠技术,那不就是想自己过得好一点,想整个白塔湖人的生活过得好一点。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闹革命,不就是为了让全中国人民过上好日子吗?所以,我把养蚌育珠这一行没往资本主义路上想,就悄悄地试养了起来。

自留塘里养蚌育珠,为什么一定要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我到现在确实还想不明白。这不,自留地可以种菜,种出来的菜自己吃不完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卖,自留塘里可以养鱼养虾,这鱼虾也可拿到市场上去交易,而养殖蛛蚌就不可以了呢!

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到底该如何划分,我这个做农民的确实难以搞清楚,是不是低价的一定是社会义,贵重的一定是资本主义?我想或许会通过这次“批资学习班”而弄懂,我期待着,也一定好好学好好思考。

何喜富

一九七五年六月十二日

写好了,何喜富看了一篇后,又呆呆地坐着。

湖上大队来的那位又醒了,他透过帐篷发现何喜富还坐着,就关切地问道:“何师傅还没睡呀?那检查写好了吗?”

“写是写出来了,但我在思考这对不对?”

“怎么写的,你读给我听听。”

何喜富把自己写好的“自我检查”读了一遍。那人一听,“蹦”的一下从床上起来说:“何师傅,你的检查写得太好了,一句句都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要不把我的名字署上算了?”

“哪能行啊?检查一定要自己写的,再说你说好的,不一定等于是他们说好的,我还正担心明天头头这儿还通不过呢!”

第三十一章 巧答讯问

何喜富天不亮就醒了,不,说得确切一点的话是彻夜未睡,即使说是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似醒非醒中。

醒着的何喜富只能在又黑又小的“禁闭室”里坐等天亮,他觉得这里的黑夜总比诸北村里的长多了。

长就让它长呗,时到如今,事以至此,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真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抽支烟,何喜富本来很少抽烟。

好不容易等到工作人员上班的时候。何喜富“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边叫边喊:“能开一下门吗?能开一下门吗?”

“你要干什么?”

“去办公室送检查材料?”

“还早,他们要先开会。”

工作人员确实是在办公室里开会,这是批资学习班管理工作组正式进场的第一个会议。

开会的共有九人,主持者是公社分管意识形态的姚副书记,这次兼任了白塔湖公社“割资本主义尾巴”专项工作组组长,是“批资学习班”里的主管,昨天负责报到登记的老吴同志也参加会议,他是这里的副主管,其他七位同志从有关部门和大队抽调过来的,分别组成专案小组、教育小组、宣传小组。

姚主管先请老吴简要汇报批资学习班启动情况。

老吴打开笔记本,看了约摸一二分钟时间后,面对姚主管说:“经过由下到上的仔细摸排,拟进这次学习班的受教人员有十二个,其中诸北大队何喜富与湖上大队的一个已于昨天下午提前报到,其余十个也将于今天报到。”

老吴还向姚主管说:“诸北大队的何喜富,两次利用自留塘养蚌育珠,其中第一次获得非法所得千把元,应该是个重点案件,我们打算列入专案调查,并作重点打击。”

姚主管对老误的建议没明确发表意见,只是点点头,倒是对办好学习班提出了一些要求。他说:“批资学习班是公社彻底割除资本主义尾巴的重要载体,学习班一定要抓住重要案件,找准反面典型,深入开展批判教育,并作彻底割除。”

何喜富在“禁闭室”里一次次徘徊徒步,试想着自己去交自我检查的情景,或是挨上一顿凶狠的批评,或是听到一声说:“这里放着,你先回去。”何喜富当然寄希望于听到后一句,但他相信这是不可能的。

听着外面进进出出的一阵脚步声,估计会议是结束了,何喜富琢磨着该是自己去交自我检查资料的时候了。

门“啪嗒”一下打开了锁,管门的站在门口说;“请你们去办公室交自我检查材料。”

何喜富去床头拿自己写好的材料,湖上大队的受教人员已先走了出去。何喜富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湖上大队的那位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你的自我检查呢?”老吴问。

“我没读书,不会写。”湖北大队的那位答。

“照你说的你就不用检查?”老吴问。

“要检查,我会说,你们可以把我说的记写来。”

老吴无语,只好说声“先回去。”

何喜富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把昨晚写好的自我检查提交给老吴,并说上一句:“老吴同志,这是我的自我检查。”。

“就这么一点点?”老吴惊奇地往下看,不到两分钟,老吴的脸色晴转阴,他的右手掌“嘭”的一下啪在何喜富的自我检查材料上,高声指责说:“你这是在作什么检查?分明在教育我们,是不是在想把我们的思维也引导到你搞个人发家致富路上?”

“不不不,老吴同志请息怒,我只是把我的认识全部写了出来,怨我水平太低。”何喜富一脸笑意,谦逊说道。

老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材料往桌上一摊说:“你不要跟我们耍小聪明,其实你的情况我们是掌握得十分清楚的。要你检查,关键是看你老实不老实,想不想把问题说清楚,既然不老实,不想把问题说清楚那就等待讯问吧,先回去好好想想。”

何喜富又回到了那个沉闷黑暗的“禁闭室”。

“何师傅,你的自我检查通过了吗?”与何喜富关在一起的湖上大队人关切地问。

“这样的自我检查哪能通得过,这是我预料中的。”何喜富轻描淡写地回得答说。

湖上大队的那个人有所不知:“你既然知道这样的检查资料通不过,为什么还写还去上交呀,这不是白白挨批吗,还不如我不写!”

何喜富告诉他说:“他们想教育我,我想让他们明白,不要糊里糊涂整人,过上好日子是老百姓所思,中国共产党人之初心。”

“何师傅你高见,真高见。”湖上大队的那个人竖着大拇指轻声夸起何喜富:“要使你这样的人当干部就好了。”

“那这个世界就不精彩喽!”何喜富再不想多说什么话,坐上床上低头沉思起来。

刚才他往老吴拿出来的那份材料上瞄了一眼,标题上清清楚楚写着“诸北大队干部、群众私下养蚌育调查汇总清单”的字样,是不是大队里早有人暗地里盯上了自己,想整垮自己呢?

这人会是谁?为什么?何喜富想猜想个明白,但找不出十足的理由。唉,来至这里,一场审讯是避免不过了,何喜富干脆一头倒在床上睡起大觉。

下午,何喜富果真被叫去讯问了。

讯问室设是堆着杂物的第二间房子里,是临时扎隔出来一小间,大约四五平方米大。里面放着一张旧课桌,课桌后放着两条学生读书时坐的小木凳,课桌前的中间处孤伶伶地放着一着小方凳。

带何喜富去讯问室的人,是从另外大队抽起来的两位武装民兵,何喜富有些面熟,但说不出他们的姓名。

走进讯问室,看到这样的布置,何喜富露出微微一笑说“这还真有点像电影里的审讯室。”

“严肃点,不要这样喜皮笑脸的样子,否则他们为怪我们管得不严呢,你先在方凳上坐好,专案小组人员马上过来。”说着,他们走到门外,左右一站,严然像一道岗哨。

不一会,专案小组的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一进门就随手关上门,左右各一人坐在课桌后的两个小方凳上。

两人一瘦一胖,瘦的自我介绍说:“我们两人都是这次批资学习班的专案小组的,我姓魏,他姓张,现在我们对你这段时间不仅自己带头发家致富,而且还煽动一批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情况作详细讯问,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何喜富说:“我一定配合,不过有一点我得先声明,说我想发家致富倒还有点事实,说实在的,哪个人不想多赚点钱。但说我煽动一批人走资本主义道路这可不是事实,况且我也没有这个能力,你们说对吧?”

“我说你放老实点好不好,开口说的一定配合,后半句又欲抵懒事实,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呀?”那个胖胖的姓张的讯问员一拍桌子说。

“说真话,是老老实实的真话呀!”何喜富显得毫无慌张的样子。

瘦瘦的姓魏的讯问员举起那份如老吴展示过的一模一样的《诸北大队干部群众私下养蚌育珠调查情况汇总清单》说:“情况我们已清楚掌握着,就看你肯不肯跟我们一起核实清楚。”

何喜富又是微微一笑说:“这个简单呀,你们只要把材料写的一一报出来,事实的,我就说是的,失实的我就会纠正过来。”

几句对话下来,何喜富掂量得出眼前两位讯问员的份量和水平,看样子他们也不是正儿八经做这块活儿的料,说不定也是从有关部门借用过来的工作人员,要说钻个孔子说个理,其谈吐水平或许还敌不过自己呢!

两位讯问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想这也是一个办法,也就同意了何喜富说的了。姓张的对何喜富说:“先按你说的,不过你得严肃点,毕竟我们是在讯问你,不是与你聊天,别那么喜皮笑脸的不当会事。”

“那当然,身居这个学习班,你们是教育者,我是受教者,我当然听你们话,配合你们办案。”何喜富似乎又想法,他头一抬对两位讯问人员说:“要不这样,你们先把那单子让我看一下,里面涉及我的有哪几个问题,我保证一个不留地解释清楚。”

“里面没写的你就想隐瞒过关?”姓魏的问得严肃。

“不,回忆得起来的我直说,你们有掌握的也尽管问,我一定好好回忆说清楚。”何喜富想反正就是养蚌育珠这事儿,整不到哪里去,只要不吃眼前亏就是了。

姓魏的让张胖子把那份清单拿给何喜富看。

何喜富拿过清单一瞧,哇,这字的笔迹果然出于民兵连长何志根的手,他心里默默骂道:“真是小人,就因怕做个大队干部、入个党什么的竞争不过我的,就想用这种办法整垮我?何苦呢,要是真的群众拥护你、党组织欢迎你,我愿自动退出呀。”

“好了吧?你把里面的问题一一说来吧!”姓魏的看看何喜富看了这么一阵子该差不多了,就拿出笔纸,准备记录何喜富回答的问题。

“第一次养珠蚌,先后养下三千多个,因为是第一死死补补的,一年后所得珍珠款是八百十三元六角三分,这是净的,扣除了税款,单子上说的一千多元数字不实;第二次已插种放养珠蚌八百多只,现存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除了。”

何喜富还想往下说,姓魏的放下笔插话了:“记得第一次卖珠后公社里曾找你谈话,你怎么还养呢?”

“钱呀,钱的诱惑啊,你说你在这里做三十元工资一个月的活儿,那边有一百元工资一个月的活儿,难道你会不想去争一百元的那份工作吗?”

何喜富继续说着清单上的问题:“你单子上写着我帮何根富推销珠蚌插种工具十七套,错了,这不是推销是介绍,推销是营利的手段,介绍出于情感上的帮助,我没向何根富拿过一分钱。再说是数字上是十二套,其余五套该是有人自己到他家去买或是何根富自己销出去的。”

姓魏的又插话问:“你要人家介绍何根富的河蚌插种工具,用意是什么?”

何喜富又答:“为了让大家都赚钱啊,干社会主义不是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吗,没钱哪能过上好日子呀?所以说,你们说我走资本主义道路我有些想不通。”

两位讯问员无语。

第三十二章 闹钟姓资

何喜富在两位武装民兵的“护送”下回到了他自称是“禁闭室”的地方,“禁闭室”的床位都安置上了这次来参加学习班的受教人员,显得更加气闷,几乎让人窒息。

与何喜富先搭上话的还是那个湖上大队人:“何师傅,那边有没有吃眼前亏啊?”

何喜富笑着摇摇头说:“吃什么眼前亏呀,我们又不是什么罪犯,他们用得着刑讯逼供吗?”

“我在想,我们这帮人,一不是贪污盗窃犯,二不是杀人强奸犯,坐牢枪毙是不可能,不吃眼前亏就好了。”湖北大队的那个人说话声音本来有些大,这屋里人多了两个人,说话更响亮了。

外面看守的人喊话进来:“不能互相交流,各自好好反思。”

“禁闭室”里立即鸦雀无声。

专案组里的魏、张两位将讯问笔录交给老吴看,老误眯着眼睛足足看了个把小时,仍是摇摇头说:“交代老实,认识不足,思想问题啊,全是思想问题。”

老吴要走了讯问笔录,说是晚要让公社“割资本主义尾巴”工作领导小组的几个同志看看,并研究一下应对措施。

“不弄个活把子出来,真的难以割掉这条看起来小小的资本主义尾巴呢!”老吴边自言自语地念着,边把讯问笔录塞进自己随身着的那只黄色背包。

老吴刚想走,隔壁何喜富那边看守的人过来报告:“吴副组长那里关的人太多了,他们整天聊天,我去制止过几次,嘴是他们多,说不过他们呢。”

“这样啊!”老吴手挠着头皮想了想,问报告的人:“你们看守人员都到齐了吗?”

“都到啦,我们已开始24小时轮流看守了。”

“那这样吧,就把何喜富隔离到朱家湖大队空着的牛栏房里去,我们联系好的,但你们要两人一班24小轮流看守,保证管牢、管严,不出问题。”

说完,老吴背着包走了。

看守的正要通知人员转移何喜富,忽听身后有人在喊:“王林,王林。”

王林就是这位看守人员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来一看,喊着自己名字进来的正是诸北大队的表姐夫骆云根。

王林有所奇怪:“表姐夫你怎么来这里呀?”

王林是骆云根老婆姑姑的儿子。前天,骆云根的老婆得知姑姑在县人民医院住院,便特地去看望了她,是姑姑告诉骆云根的老婆,表弟王林被公社抽去到“批资学习班”看管关押的人了。

骆云根的老婆回来后就把这一消息告诉了骆云根。骆云根正打算去看看何喜富,但就担心见不到,听说老婆的表弟王林在看守,就想多了这道门路。

这天上午,在水利会开车的邻居说,下午4点多要运防汛设备到连七湖电排站,骆云根跟他说好,到时要搭车去看看何喜富。

看望何喜富前,骆云根特地去了趟何喜富家,问何喜富老婆何紫娜有没有东西要带。

何紫娜听说是在傍晚时候去,便请骆云根带上大儿子思强,她跟骆云根说:“这儿子特想他爸的,四点多他该是放晚学了,你就带上他去见见他爸吧。”

中午还特意煮了几个茶叶蛋,让思强带给喜富。

王林一听表姐夫是来看望何喜富的,就有点为难,他跟骆云根说:“这个恐怕不行啊,表姐夫我们这里还从来没人来探望过关押的受教人员呢,再说何喜富的问题特列严重,领导还打算把他单独关押起来呢!”

骆云根看看办公室的门也锁上了,四周又无其他人,便央求王林:“你就帮帮忙开个后门吧,他儿子挺想他爸的,就让他进去见见,小孩子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我也是为公事来的,小队里插种下去的珠蚌,这几天管理上是关键期,我想问他一下几个管理上的事。私人不让养,集体又养不好,当时老百姓真要骂干部、骂政府的呀!”

“那好吧,趁现在无头头在,你们进去看一下好了。”王林开门让骆云根和思强进去,又锁上门,自己则去安排转移何喜富的事了。

何喜富没想到大儿子思强来看他,见思强进来就一脸惊讶:“强儿,你怎么来啦?”

思强回转身来指指还在门口的骆云根:“是骆伯伯带我来的。”

原来,骆云根为了给何喜富创造一个父子相会的惊喜,就特地在门口站停了,现在见思强指着他跟父亲说了是自己带他来的,也就走了过去。

何喜富把儿子思强搂在怀里问他:“爸爸不在,这几天你是一个睡觉的吗?”

“是的。”

“早上有没有因睡懒觉而迟到?”

“没有,我有闹钟呀!”

“脑钟你自己会脑了吗?”

“会,我把闹钟中间小方格的字设置到6,每天晚上睡觉前又上紧发条,这样小闹钟每天早上6点就会嘀呤呤、嘀呤呤地响起来。”

“哦,谁教你的?”

“妈妈,妈妈说这次还真多亏了你买的小闹钟呢。”

儿子说到妈妈,何喜富的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自己这一关,这么一家子的里里外外都靠老婆何紫娜一人料理着,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有多苦多累哦。

骆云根看到了何喜富的动情处,连忙过去转移话题:“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和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需要我做的我会去做好。”

何喜富看看里面也没其他人,就向骆云根使了个眼色,轻轻地说:“其他没事,就跟紫娜说一下,塘里的东西要护理好。”

骆云根点点头说:“我会跟紫娜说的。”

这些天来,尽管何喜富在这里这样那样地折腾着,但他还记得上次何红刚、老书记、何志根他们来塘头检查的时候,最后没把塘里吊养殖着的珠蚌处理掉,它在希望在。

骆云根对何喜富所说的塘里的东西没有完全理会,但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不好意思问得一清二楚,心想,既然喜富这样说了,他老婆也一定知道,自己只要把原话传到就是了。

就在骆云根向何喜富请教着如何处理好蚌塘护理中出现的那些问题的时,表弟王林就来催骆云根该走了,因为他们要把何喜富转移到朱家湖大队空着的牛栏房里去。

白塔湖公社割资本主义尾巴办公室设二楼,和诸北大队驻队干部何红刚办公室同在一个楼层。

老吴去找姚副书记也就是姚组长的时候,就得过何红刚办公室的门口,这天晚上,诸北大队民兵边连长何志根刚好来何红刚处,看到老吴走过,两人同时请老吴进去坐坐,顺便打听一下何喜富在学习班的情况。

老吴告诉他俩:“何喜富交代问题还比较老实,你们检举反映的几个问题都能主动说清楚,就是认识上不够,没有充分认识这是资本主义的表现,是资本主义的尾巴。”

民兵连长何志根插了嘴:“所以我说呀,像何喜富这样的人进批资学习班,不能仅仅要求他把问题说清楚,还应当帮助他从灵魂深处作整改。”

老吴笑着夸奖何志根:“看来你的认识倒蛮高,我们已准备把他列入反面典型,在全公社开展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宣传教育,今天就是来跟姚组长他们商量这个方案的。”

何红刚听说要把何喜富的事作为反面典型宣传,似乎觉得这是自己出政绩的时候了,也就特别来了劲,他对老吴说:“这个宣传教育就得从诸北大队开刀,包括没收他的不正当所得、在诸北大队举行现场批斗等。”

老吴笑笑说:“英雄略见所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就看领导小组同意不同意了。”

老吴边说边退出何红刚办公室。

何红刚、何志根都露出会心的笑。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何红刚找到何志根说,下午安排四五个武装民兵在大队室待命,公社有重要任务需配合执行。

何红刚虽然没把这个重要任务说清楚,但两人心知肚明,肯定与何喜富那事有关。

四点多一点的时候,在批资学习班老吴的带队下,一帮人坐在一辆手扶拖拉机上径直来到了诸北大队的大队室,老吴要何红刚把大队两位主职干部和提前安排好的武装民兵都当场,配合批资学习班去何喜富家搜查没收养蚌育珠所得的物资。

老支书请何志根率几个武装民兵先过去,自己则陪同老误他们随后一步到。

起先,在门前道地上收拾东西的何紫娜一看何志根他们四五个人在自己门口转来转去时,还以为他们在干什么东西,没去过问,直到老书记领着一帮人走进自己家门,说他们是来搜查何喜富养蚌育珠非法所得的,才指桑骂槐地骂起人来。

在场的何志根脸一阵红、一阵青,他知道何紫娜所骂的十句中,有九句是在骂自己。

抄家的人把一件一件东西往外拿,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一件东西是用珍珠款买来的,凡见新的、值钱的东西就往外搬。

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被搬了出来,那张当时因朱均林来家住宿而买的椅子床也被搬了出来,那只何喜富大儿子天天用着的小闹钟也被拿了出来。

那人把小闹钟拿出来的时候,何喜富大儿子何思强刚好放学回来,他看见有人把自己心爱的闹钟拿走了,就喊着过去:“这是爸爸买给我的闹钟,你们不能拿走我的闹钟。”他想从那人的手里闹钟夺回来。

那人把闹钟举得高高的,没让小思强碰上手,还说:“这闹钟姓资,你们学生不能用。”

小小的何思强无能为力,只好站在一旁哭,眼睛却盯着那只小闹钟。

不一会,何思强发现小闹放进了拖拉机的后拖里,便偷偷地过去,拿起闹钟就跑。

这事让站在一旁的驻队干部何红刚发现了,他连忙去追赶何思强。

何思强见有人来追,就加快速度奔跑,不料一只脚尖被被一块石头盘倒,“砰”,小思强重重地摔倒在地,跌了个“嘴啃泥。”

那只小闹钟刚好扣在何思强的额头,鲜血很快流到地上。

小思强被村民送到了大队卫生室包扎,那只小闹钟就被何红刚拿回到拖拉机的后拖里。

第三十三章 游斗现场

吃过晚饭,诸北大队老支书独自坐在家里抽闷烟,他对今天下午公社批资学习班突然来抄何喜富家确实有些想不通。

这倒并不是老支书不同意抄何喜富家,而是因为这次抄家似乎把自己这个老支书架空了,用当地一句很直白的民间俗语说,没了他这个“土地菩萨”的位置。

自己少说也当了十多年的大队支部书记,在大队干部中也算资格老一辈了,之前上级不管哪一个部门,凡是对自己大队里的某个生产小队,某个家庭或某个人有问题要处理的,都会提前来自己这里对接一下,也就是说先要拜过自己这个“土地菩萨”。

这次倒好,对何喜富家抄家之事自己一直蒙在鼓里,只不过是抄家的人到村之后让自己带下路而已,要说提前知道还真不如大队里不上“品位”的民兵连长,这个中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咚咚咚”,就在老支书独自想着个中原因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大队农科队长何长安。

何长安是来找老支书商讨养蚌育珠之事的。

上次老支书因为想发展养蚌育珠业,曾动员何长安把农科队长一职让位给何喜富,只是何喜富考虑到这可能给何长安带来误解,果断拒绝了这一职务,只愿意兼任一个技术指导。

这事本让何长安开心,但谁知珠蚌下塘没几天,何喜富则进了批资学习班,而且什么时候能回来至今还是个未知数,这真让何长安日不安心,夜不能寐。

今天何长安下塘检查吊养着的河蚌,发现有几个霉变发臭,这种病变是否会继续漫延,用什么方法防治,何长安急需求解,但整个诸北大队,甚至是整个白塔湖公社,除了何喜富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所以何长安急切希望能见见何喜富,当然最好是请何喜富来蚌塘把脉问诊。

何长安如诉苦一般把自己的烦恼全告诉着老支书,老支书也把头摇得像个“拨郎鼓”,他告诉何长安:“我也是有苦说不出,现在上面并不把自己这个土地菩萨放在眼里,来自己大队里抓人抄家也不提前来说一声,下面的老百姓则还以为我这个当支书的要事情,捉弄人的事情总往自己村里兜。”

老支书刚把事情谈到为难处,大队长何梦根和何喜富所在生产队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也来找老支书了。

要说何喜富进批资学习班最头疼的还真算是骆云根。本来他把自己生产小队的养蚌育珠全盘交给何喜富去做,包括起初的规划、插种,后来的管护、经营决策等。

如今何喜富关了进去,骆云根这个生产队的养蚌育珠,既失去了技术指导,又失去了管理上的领头雁,而且归在何时也说不清,这怎能让骆云根不头痛。

骆云根不敢直接找老支书请求要回何喜富,只得先到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大队长何梦根这里反映自己的心事。

何梦根大队级干部中还是个“嫩头青”,上面也没有多少人脉,只得来找老支书商量。

两个队长接连告急求救,让老支书也突然感觉到这一问题的严重。这不,如果何喜富在批资学习班待个五六天问题倒并不大,如果这一去是半月一月,那热火朝天搞起来的养蚌育珠岂不是全功尽弃了。

老支书决定明天去公社走一趟,反映一下自己大队的这些情况,趁便打听一下何喜富在里面还需几天。

老支书本来想直接找党高官何宝康谈,可到办公室一问,何书记三天前去省委党交培训了,起码还得十二天才回来。无奈之下只得找分管意识形态的姚副书记商量。

姚副书记见诸北大队的老支书一早来找自己,以为是来反映诸北大队干部群众对昨天何喜富家被抄之后有什么反响的问题的,他边起身沏茶边问老支书:“这么早来我这里,是不是你大队的干部群众对我们抄何喜富家有什么好评或意见?”

老支书进来的时候还正考虑如何说起自己对抄何喜富家的一身怨气,现在姚副书记这样一提头,还正好有了自己插入话题的机会,他很快接过姚书的话说:“你不说这事倒好,一说这事则又让我产生满脑子的疙瘩。”

姚副书记疑惑着问:“怎么了?”

老书记快刀直入地说:“这么大一场活动,事前竟然连我这个大队支书面前只字不提,是怕我意志不坚定,还是觉得我该靠边站了?”

“这不是你村主动提出来的吗?”姚副书记听了老支书的话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晚上批资学习班老吴来自己这里商量如何利用何喜富这一反面典型,进一步深入开展好割资本主义尾巴活动时,明明说是诸北大队主动要求没收何喜富不正当之得,在诸北大队召开现场批斗会的,现在怎么连老支书都抱怨不知道呢?

姚副书记一个电话打到批资学习班办公室,那头接电话的正是老吴同志。

“老吴啊,你上次说诸北大队主动提出来要求没收何喜富不正当之得,在诸北大队召开现场批斗会,怎么这事连诸北大队老支书也不知道呀?”

“啊,怎么是这样的呀,我这里是诸北大队驻队何红刚和大队民兵连长何志根来提要求的呀,我想这要求总是他们大队集体讨论提出的吗。”

老支书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自言自语说:“原来是这两个丧事桶盘在兜事!”

姚副书觉得这事自己没提前与老支书对接也有所不妥,就主动向老支书道了谦。老支书趁机把话题一转,提出了自己欲请何喜富回队诊治一下湖塘里的珠蚌毛病。

姚副书记说,这确实是给他出了一个很难很难的难题,何喜富是这次批资学习班中最大的一个反面典型,现在正处隔离审查期,不能与外界任何人接触,而且从后天开始又到几个重点大队游斗,不可能抽出时间让他回队整治珠蚌问题。

这时老支书有些坐立不住了,他起身在姚副书记办公室里来回徒步,不一会又突然走到姚副书记面前说:“现在全大队,甚至可以说全公社只有何喜富懂得养蚌育珠技术的,你知道吗?这样很有可能会让我们养下的几十亩水面的珠蚌全功尽弃的。”

姚书记也一摊双手为难地说:“这是何书记走前特地开党委会作出的决定,于我而言还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这个游斗后天就在你们诸北大队开始,你说一个正在游斗的坏人,我们还当作宝贝似的请他出来把脉问诊珠蚌毛病,这让我们搞革命工作的脸往哪儿搁!”

老支书再无话可说,姚副书记趁机补上一句:“有时候革命真比生产还重要呢。”

“吼!”老支书彻底无语了,只是一声鼻孔出气,走出了姚副书记的办公室,他知道这件事除非跟何宝康书记当面讲,除此之外跟任何人讲都是无用的了,还是回家少资这劲了。

回家路上,忽然想到姚副书记的有一句话似乎透露着一种信息,是否可以让大队里的某些人去做点文章呢!

回家后,老支书当即把大队长何梦根、农科队长何长安、和何喜富所在生产队的小队长骆云根叫到大队室,直接把自己去公社的情况向他们摊了牌。

听老支书把在公社的情况前后一说,平常很少激怒的何梦根倒率先被激动起来:“当干部的那个不求自己大队太平一点,太妈的他一个驻队干部反而带头为我们诸北大队制造麻烦,他喜欢烦,那干我们干脆来给他制造一场麻烦吧!”

这下何梦根和何长安、骆云根一起支酝酿起一场活动来,还一再希望老支书不要来插手,到时就在现场做个和事佬好了。

老支书笑笑,但他一再吩咐何梦根:“千万别出乱子,千万别出乱子。”

时隔一天,何喜富来村游斗的通告果真于上午在诸北大队的代销店门口、大队室门口贴出。

来与老书记来对接批斗会事项的依然是驻队干部何红刚和民兵何志根两人。

这下老支书处置得十分平静,他对何志根说:“这游斗会反正是上面来开的,你只要组织几个武装民兵把现场秩序维护好就是了。”老支书心里明白,只是大队里的几个民兵,总不把何梦根他们几干部对抗起来的。

下午一点多点,游斗队伍按时敲锣打鼓进入了诸北大队,他们在代销店门口的操场上停了下来,先是高呼一阵革命口号:“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堵死资本主义路,迈开社会主义步”、“彻底割除资本主义尾巴,巩固发展壮大社会主义集体经济”……

高呼口号的多数是白塔湖中学的学生,何喜富胸前挂着一块写有“走资本主义道路为首分子——何喜富”字样的木牌,在批资学习班工作人员的押送下,低着头走到队伍前头,一名工作人员在何喜富背后,站在一根长凳上高声揭发何喜富搞发家致富的事实。

看看批斗结束了,何长安、骆云根挤到队伍前面,跟刚刚读完揭发材料的同志说:“何喜富被你们关着,我们不敢来叫,今天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趁方便请他去看看我们养殖的珠蚌,因为都快病死完了。”

何喜富一听都快病死完了,就连忙转过头来问:“具体什么样情况?我现在就去。”

押送的何喜富的两位赶紧把何喜富的扳回,并按下他的头说:“老实点,你正在接受批判呢!”

“我们现在不是在游斗吗,你们识不识事务?”刚刚揭发的同志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大为吃惊。

“你们刚才不是在高呼口号,要巩固发展壮大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吗,养蚌育珠是我们大队今年最大的的集体经济呢,你把我们唯一的养蚌育珠技术人员都关起来了,到底还要不要我们发展集体经济?”

一看批资学习班的同志开始阻止骆云根他们几个人了,大队长何梦根也就挺身而出论起理。

驻队干部何红刚发现这个情况后,连忙让民兵连长何志根安排阻止,何志根一看是大队出面要人,哪敢上前去制止。

倒是何长安,骆云根安排下的二十几个诸北人一下子把何喜富连拖带推地请了出去,直接带往蚌塘。

第三十四章 节外生枝

批资学习班的人显然知道敌不过二十多人的诸北大队“抢人”队伍,只得站在一旁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把人带离现场。

倒是驻队干部何红刚,一会儿朝批资学习班几个担负押送何喜富的工作人员嘶叫:“快把人拉回来,你们干嘛站着不动了?”一会儿又朝何志根呼叫:“你这帮人呢,不就是要你们维护秩序的吗?快行动呀!”

“好啦,你这样再喊下去会引发冲突的,你还不明白诸北人的个性脾气吗?”老支书边说边过去劝助何红刚的这种轰动。

何红刚知道老支书在诸北大队干部群众中的威信,老支书这么一说,他也无声无息地站着不动了。

老支书不慌不忙地站到带队的老吴面前说:“群众的自发行动,硬治是治不了的,你赶快跟我来。”

不知所措老吴正需要有一个人来现场解围,现在听得老支书这么一说,也就叫上几个现场维护人员,跟着老支书往何喜富所去的方向走。

老吴低着头与老支书并肩走着,嘴里念叨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老支书边走边对老吴说:“你放心好了,人肯定不会出问题,他们这样做确实是为了拯救塘里的几万只珠蚌,这也称得上是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了。”

老支书带着老吴他们一帮人很快走到塘埂上,只见这二十来个人围着何喜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便连忙喊话过去:“你们先站着别动,不就是要检查珠蚌吗,待我好好跟老吴同志商量好再说,我们不能坏了他们批资学习班的规矩。”

老支书喊完话,就叫批资学习班押送何喜富的两个人过去看护何喜富,自己则带老吴进进了塘边的管理房。

老支书看看驻队干部何红刚还在外面站着,就叫何红刚进来一起坐坐。

在管理房,老吴焦虑不安,老支书却镇定自若,何红刚则不知所措。

“老吴同志你现在同意不同意何喜富下塘为他们检查珠蚌吗?”老支书努力想通过一句温和的问话来缓和老吴的焦虑。

老吴摊摊双手跺哚脚,为难地说:“现在人都到他们手上上,我说了还有用吗?”

老支书说:“我倒有一个办法,你说管用不管用?”

老吴请老支书赶快说。

老支书说:“你们不就是游斗吗,这塘头也是一个游斗的地方呀,在这里边批斗何喜富的发家致富,边督促何喜富为集体养蚌育珠服务,还真别有一番教育意义呢!”

老吴想,如果现在硬要把何喜富从群众中拉走肯定会把事情闹大,但任凭群众把何喜富拉下塘去检查珠蚌,游斗被迫终止,到时追查责任起来自己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思前想后还真觉得是老支书提出的办法最好。

不过老吴要求,何喜富在下塘查蚌时必须仍然挂着那块写有“走资本主义道路为首分子——何喜富”字样的牌子,批资学习班的两位押送人员必须与何喜富同时上船。

老书记说能满足老吴的要求。

可真要何喜富挂着牌下塘检查珠蚌,何喜富所在生产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却大有反感,他在老支书面前论起理:“支书呀你说说,带着游斗牌子来做养蚌育珠技术指导,这对何喜富不公,对我们生产小队来说是一种耻辱,我们能不能不挂这个牌呀?”

骆云根话说到此,一直沉默不言的何喜富终于开口说话了:“云根你别说这么多了,查蚌要紧,只要养蚌育珠成功,我个人有什么荣辱都无所谓。”

“喜富,你太善良了。”骆云根眼泪汪汪地与何喜富一起上船。

小木船沿着吊养着河蚌的一根根田丝绳,在水面来回荡漾。何喜富一手托着胸前那块又大又笨重的木牌,一手不时地从水面捞起一只只珠蚌,不是瞧瞧,就是闻闻,有时还跟骆云根交谈上几句。

此时,游斗队伍集中在蚌塘堤埂上,他们继续一阵阵高呼口号:“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堵死资本主义路,迈开社会主义步”、“彻底割除资本主义尾巴,巩固发展壮大社会主义集体经济”……

骆云根生产小队的蚌塘检查完毕后,游斗队伍又重新排好队伍,敲锣打鼓地游走在田间小道上,开往新一个游斗点——大队农科队的蚌塘。

队伍行至代销店门口,何喜富老婆何紫娜端着一只陶瓷茶杯站在路口早早等候,待何喜富快走近的时候,何紫娜递了上去:“喜富喝杯茶。”

见有人提着茶杯站在路中央,批资学习班维持秩序的人早有防备,他一把推开端着一大碗茶的何紫娜,还大声说:“接受批斗的人不准喝茶。”

何紫娜一个踉跄,何喜富低声惊呼:“紫娜别添乱了,我不渴,你管好家里该管的。”

这时,大队长何梦根又立马又出现在路中央,这下他的声音也响亮:“哪条个法律规定的?”他一边责问,一边同样一把推开那个推何紫娜让路的人,并命令身后的诸北人:“拿茶过来!”

再次拿茶过来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农民,他没有把茶直接提给何喜富喝,而是颤抖着把茶拿给何梦根,并在何梦根耳边说:“梦根好好说,只要喜富喝上茶就行了。”

何梦根直接把茶提到何喜富面前,大声说:“喜富这茶不是给挨批的你喝的,是给为诸北大队养蚌育珠作技术指导的你喝的,大胆喝吧,老百姓支持你!”

现场的诸北人个个拍手叫好。

原来,这天下午天气闷热,何喜富在骆云根生产小队蚌塘里检查珠蚌时,何梦根已发现何喜穿着的衬衫被汗水渗透,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便约上几个诸北人,早早来到代销店,沏好茶等候游行队伍的到来,因为这里是骆云根生产小队的蚌塘去大队农科队蚌塘的必经之路。

就在大队长为何喜富准备茶水的时候,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也拿着茶水过来,何梦根想想还是让何紫娜送茶过去好,但已料到批资学习班会可能不让何喜富喝茶,所以他特意站在路边做好应对准备。

驻队干部何红刚见之前一直很温和的大队长何梦根今天忽然变得野蛮粗鲁起来,以为是故意在为何喜富的游斗而挑事,便过去劝说何喜富:“好事为之,别捉弄他们履行公务了!”

“哈,你以为我在捉弄谁呀?我是力保我队已放养下去的珠蚌,只要对我们诸北大队集体经济发展有功的人,我都会尊重他、好待他!”何梦根理直气壮地回答驻队干部何红刚。

老支书始终跟在队伍中间,看到何梦根与何红刚这样说着,还真怕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来,便连忙过来劝说:“你们别打岔了,干快去完成正事啊!”

老支书说的正事,就是快去检查蚌塘里的珠蚌,农科队长便把队伍引向去蚌塘的路。

当何喜富检查完农科队蚌塘已下午四点多,离机关单位下班也只不过是半个多小时而已,但按计划,这天下午何喜富还得到湖上大队去游斗。

这样来来去去一番折腾,让本来对这次游斗充满信心的老吴打起了退堂鼓,一则因为诸北大队突如其来的强行抢人去蚌塘检查珠蚌之事,让老吴大失威风,二则是因为时间确实太迟了,去湖上大队再行游斗之事,少说也得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过去,大多数人家早已吃晚饭了。

从农科队蚌塘回来的游斗队伍,再也没有起初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了,他们如同战场上退阵的败兵,七零八落地从田间小道走来。

当队伍刚走到诸北大队村口那条机耕路时,走在前面的何喜富和几个押送人员遇上了湖上大队的七八个人,他们有的坐在一辆停在路旁的手扶拖拉机上,有的斜靠着拖拉机后拖站在路边。

何喜富走近拖拉机一看,湖上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副业队长骆兆灿都在场,刚想开口,骆兆灿却抢先说话了:“何师傅今天辛苦了,请让我们的拖拉机吧!”

一位负责押送何喜富的人见势不妙,赶紧抢前拦住何喜富,同时问骆兆灿:“哪里人?干什么?”

老吴走在队伍的后面,见前面又出现了什么情况,也赶紧跑到队伍的前面来。

陈东贤坐在拖拉机上看着老吴远远地跑过来,待老吴快跑近的时候,便一跃跳下拖拉机。

老吴一看湖上大队的支部书记陈东贤也在场,知道十有八九是为游斗这事来的,但他还是明知故问:“陈书记你们这是怎么啦?”

陈东贤笑嘻嘻地老吴说:“我们都等了一个下午的游斗会,总不让老百姓白白等一个下午啊,所以我们特地开着拖拉机来接你们了。”

陈东贤听老吴这样说着,湖上大队的几个连拉带拖地把何喜富推上了拖拉机。

这下老吴比刚才诸北大队“抢人”时更显惊慌失措,欲劝陈东贤赶快停止这种行动,却未等他开口,陈东贤在另外几个我的帮助也把老吴请上了拖拉机。

司机很快发动了拖拉机,陈东贤与老吴并排坐在拖拉机后拖上预先放好的几把毛竹椅子上,对在场的人说,几位押送人员快上拖拉机,其他的要来就自己步行来,不想来的可以回去,反正湖上大队的游斗不会出乱子。

除了上拖拉机的人外,其余原本在游斗队伍中的人,一直站在路旁目送着拖拉机响着“哒哒哒”的声音远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互相在问,我们还去这个陌生的湖上大队参加游斗会吗?

还是年纪稍大点的一个人说了声:“这样组织不严的活动我们还赶去干嘛,回家算了。”

想去又不想去的人,终于三三两两地赶回家。

第三十五章??逃回救蚌

湖上大队支部书记陈东贤说是用拖拉机来接何喜富去村游斗的,但却径直开到了堰口塘。

堰口塘离湖上大队的村庄也有二三里路,塘里也拉着一根根带漂浮物的田丝绳,塘口停着一只木船,木船边有三四个人伺候着。

一看这场景,老吴心头之火就越烧越旺,未等拖拉机停稳,便从那把小椅子上起身,指着陈东贤嚷道:“陈书记你唱的是哪一出戏,你应该明白这样做是要负责任的!”

“我知道,该负的责任我当任不推。”陈东贤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走过过去扶老吴从拖拉机上下来。

待老吴站稳后,陈东贤从衣袋取出香烟,先递给老吴一支,老吴绷着脸摇头,陈东贤便往自己嘴里一塞,点着火抽了起来,然后喜皮笑脸地问老吴:“老吴同志你看现在我们是先批斗何喜富,还是先让何喜富检查我们的珠蚌?”

老吴知道这是陈东贤在调侃自己,但主动权已握在他手上,还有什么办法呢,只是沉闷闷地回他一句:“人都被你劫持过来了,我还有说话的权利吗?”

“好哇,既然你老吴让我作主,那我就决定让何喜富先检查我们的珠蚌了,这满塘珠蚌可是今后我们湖上大队的希望哦!”陈东贤连点空客气的样子都没有,当即吩咐副业队长骆兆灿卸下何喜富挂着的牌子,抓紧时间下塘检查珠蚌。自己则把老吴请进管理房喝茶聊天。

何喜富在骆兆灿陪同下仔细检查着珠蚌,他乐呵呵告诉骆兆灿,这里的珠蚌生长情况远比诸北大队生长的好,主要是这里的水质好,但也有几个病变,他要求骆兆灿及时摘除病变珠蚌,平时注重肥水管理。

何喜富和骆兆灿爬上塘埂时,大阳已开始西斜。

陈东贤把老吴送出管理房,还用那调侃的口气对老吴说:“看来你们的游斗队伍是不会来了,我还得用拖接机把你们送回去呢!”

陈东贤就叫过骆兆灿,要他负责与拖拉机手一起送老吴他们回连七湖电排站。

对于今天下午的游斗,老吴十分恼火。他本想通过这次游斗,把大割资本主义尾巴活动引向一个新的高潮,才知高潮未形成自己倒反而威风扫地,他恨死了诸北、湖上两个大队的大队干部,他们确实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老吴没回家吃晚饭,只在电排站食堂里草草扒下几口饭后就走进批资学习班办公室,关上门独自喝起茶来。

老吴打定主意要在今晚给公社割资本主义尾巴专项工作组写一个有关下午何喜富游斗的报告,反映诸北、湖上两个大队对批资学习班开展大割资本主义尾巴宣传教育行动配合不力、支持不够,部分主职干部还参于擅自抢游斗对家下塘检查珠蚌行动的情况,请求工作组对这两个大队作出通报批评,对主要干部作出严肃处理。

朱家湖大队废弃的牛栏房里,何喜富呆滞滞地盘坐在门板床上。

那个亮着暗红色之光的十五瓦灯泡忽然晃动了几下,两位看守人员以为何喜富在做什么事情,就连忙过来从那个只有两根横档七根直杆子的窗户往里看,见何喜富严若木鸡地坐着,就随口说上一声:“没事就早点睡”,便走开了。

何喜富何尚不想早点睡呢,经过一个下午的折腾,他确实累了,回来后草草擦了一下身子,吃过看守人员送上的一碗饭,早早钻进帐门躺下了。

但他就是合不上眼,甚至越睡越觉得没睡意。

他回想着下午游斗的场景,两个大队的干部都敢把自己抢去下塘检查珠蚌,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违反了组织纪律,会受到上级的有关处分?应该不会,或许他们是真正看到了养蚌育珠的希望,才不顾自己的政治声誉了呢。

他思考着下午蚌塘检查的问题,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生产小队的蚌塘,这倒并不是说他关心自己的比关心他人的还重,而是发现自己生产小队这个蚌塘,由于水质没湖上大队的好,毛病也远比湖上大队的要多。

特别是那个蚌瘟病,已造成部分珠蚌喷水无力、粘液附着排水孔,有的已张壳而亡。

何喜富知道这是我国迄今为止夏秋两季流行最广,危害最大的一种病毒性蚌病,发病当年的死亡率可达80%,存活下来的蚌在下一个发病季节仍会死亡。

出现这种毛病的原因是没有按标准管理和控制好水源,何喜富明白,眼下最要紧的做病蚌隔离和定期消毒,同时合理控制好水源。可惜自己现在是在批资学习班里关着“紧闭”,一切无法操纵,而在队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没有人能完全掌握这一技术。

何喜富打算给批资学习班办公室写封信,请求给他放一二天的假,回队处理好病蚌。

何喜富从床头的草席底下取出批资学习班发给他用于写自我检查资料的信笺纸和圆珠笔,俯卧在床上写了起来。

灯光本来暗得发红,加上蚊帐的网眼一格一格地映在白纸上似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爬行,这让何喜富看得眼花眩晕。

何喜富干脆走到床外,端过一张方凳放到电灯泡下当作桌子用,自己则蹲在方凳旁写起信来。

蚊子很多,何喜富右手握笔写字,左手不停拍打着大腿、小腿、脊背、胸脯和额头上叮咬的蚊子。

何喜富的信写得很诚恳:“养蚌育珠是白塔湖畔的新生事物,是繁荣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新希望,如今诸北大队新养珠蚌已发现蚌温病,急需处置,但眼下除己之外已无他人懂此技术,为此特请求批资学习班办公室批给一至两天假期,回队治理蚌病。为不放松学习改造,本人愿意每天傍晚回批资学习班学习反省。”

第二天一早,何喜富致批资学习班办公室的信通过看守人员送到了过去。

刚上班的老吴正在整理桌上资料,接过看守人员递过来的何喜富信一看,就冷冷一笑说:“他还想请假回队,我还想给他们作出处理呢”,说着就把信放进了抽屉。

过了三天,何喜富未等到办公室是同意或是不同意他请假回队防治蚌病的通知,问代他递交的那位看守员,看守员说,他亲眼看见老吴把信看了之后放进了抽屉里。

何喜富以为老吴把信往抽屉里一放就忘记了,便重新写上一封,再请看守员代交到老吴这里。

时间在一天天向前推移,如果不及时处理,蚌病也就会一天天加重、扩散,何喜富急切等待着办公室的回音,可同一封信递交了两次,前后时间加起来也就整整一个星期了,这领导为什么还毫无音讯呢?

何喜富真有点坐卧不安、不知所措,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何喜富站在窗户前,举起双手,一手扶着一根窗杆,用力向外一推,心在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呀!”

“喀嚓”,木质窗框右下角脱离了泥墙,原来这里可以出!何喜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瓣开窗框往外钻。

从窗户中钻出,何喜富顺手把窗框重新镶嵌泥墙,站直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真有一种获得自由,甚至是新生的感觉。

他毫无顾忌地前后左右看了起来,发现两个看守的人员都不在,何喜富想,这下两人肯定是去哪里打磕睡了,此时不走何时走,就拔腿往诸北大队方向跑去。

“嘭嘭嘭”、“嘭嘭嘭”……还在熟睡中的骆云根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骨碌爬起床来,眯缝着眼前去开门。

打开门,骆云根大吓一跳:“啊,喜富是你?”

骆云根只见何喜富赤着膊,穿着一条淡士林布做的短裤,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骆云根一把拉进何喜富,关上门,惊奇地连声问:“你是逃回来的?怎么不去家里直接来我这里了?你知道吗,这样做他们会加重对你的处罚。”

何喜富喘着粗气回答说:“是的,我不放心你对蚌病的处理,才逃回来看看的,顾不得这么多了,我们快先去蚌塘吧。”

骆云根从茶壶里倒出一大碗茶递开何喜富,并问他:“饿吗,要不先弄点吃的?”

何喜富一口干了大碗茶,把碗往桌上一放说:“不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快去蚌塘吧!”

天才正式开始发亮,村子里外还与深夜一样寂静,何喜富与骆云根一起并肩走在通往蚌塘的田前小道上。

何喜富明白,虽然他已来到了诸北大队,但十分钟、二十分钟,或半小时后都会有被抓回去的可能,所以一路上他还得抓紧时间把上次应该交待而还来不及交代的事项都交代清楚。

他抓住要点告诉骆云根:“发现蚌瘟病,首先得把病蚌处理掉,然后生石灰对蚌塘进行泼洒清毒,平时一定要管理和控制好水源。”

天亮了,偷偷在附近校舍里打磕睡的两位看守人员,散步似地走向牛栏房,他们压根儿不会想到何喜富会有逃跑的念头呢!

谁料到打开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啊,人呢!”

两人去窗口一看,窗框被松动过了,何喜富肯定从这里逃走了。

何喜富自从隔离之后一直老老实实,遵守规矩,从来看不出有逃走的意图,今天怎么逃跑了呢?

“干快报告领导。”两人急速向连七湖电排站跑去。

第三十六章??清早搜寻

看守何喜富的两位工作人员急速跑到连七湖电排站时,批资学习班负责管押工作的阮晓东已起床在食堂门口刷牙,两位便结结巴巴地把何喜富逃走了的事告诉了阮晓东。

阮晓东一听何喜富逃走,就连忙把牙杯牙刷往窗户上一扔,带着嘴角边白白的泡沫,急切地朝办公室走去,嘴里不停地念着:“闯祸了,闯祸了,你们真给我闯祸了。”

阮晓东推了推办公室的门,门严严实实地锁着,他似乎才知道老吴不可能这么早来上班,便在办公室门口急得团团转,嘴里不时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先向派出所报案,或先向公社打个电话,听听他们有什么办法。”看着阮晓东急得这个样子,看守何喜富的一位工作人员倒是先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阮晓东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转身去食堂,从工作人员这里要过了办公室钥匙,开门给公社办公室打电话。

接电话的公社文书说:“批资学习班的事归姚副书记分管,昨晚刚好睡在公社,我现在过去汇报下。”

不熟睡着的姚副书记,突然被关在批资学习班里的何喜富逃走了的消息惊醒,先起身问门外的文书:“真的假的?”

文书说:“刚刚连七湖电排站打来电话专报的,应该千真万确。”

姚副书说:“快向派出所报案,要他们赶快组织警力搜捕,同时通知批资学习,组织所有工作人员在附近村庄寻找何喜富。”他想想自己也别无办法,就只好坐在办公室里不时通过电话向批资学习班、派出所的办公室下达指示或获悉情况。

派出所接到报案后,首先想到何喜富可能逃回自己家或亲戚家。

他们这样分析,凭何喜富这样的脑子,应该明白自己是犯错误而不是犯法犯罪,批资学习班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很有可能是因为牛栏房里气闷、气臭、蚊多而睡不好觉,才偷偷逃回家睡了。

派出所的那辆吉普警车,闪着警灯、响着警笛,开进了诸北大队,被吵醒的村民以为村里发生了什么大案子,纷纷从窗口探出头里看究竟,一看警车在何喜富门口停下,就三三两两地朝何喜富家走来。

何喜富家的房子并不大,没几分钟警察就查了个遍。

没有什么发现,警察就找来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调查。

警察问何紫娜:“何喜富在哪??”

何紫娜回答警察:“资学习班关着呢!”

警察有些恼怒了:“你不要装疯卖傻,他昨晚逃回家了吗?”

何紫娜更觉奇怪:“家里没有呀,你们不是查了吗?”

这话一说出,何紫娜就叽哩鼓鲁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向警察说:“喜富一般不会这样逃走的,肯定他们欺人太残了才逃走的,他还能去哪里?我娘家就在诸北村,邻近的远房亲戚平时又不会走动,这次肯定也不会去,你们得快把人找出来,万一想不通,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找你们论理!”

老支书离何喜富家比较近,一看警车停在了何喜富的家门口,也匆匆赶来看究竟。

派出所的同志见诸北大队老支书来了,也就趁便把何喜富逃走的情况通报给老支书,请求老支书能组织村里的党员干部和民兵配合做好查搜工作,重点是到何喜富的朋友亲戚家搜查一番。

老支书一想,这事得让大队长和治保主任去安排,带着派出所同志来找大队何梦根商量。

何梦根的家就在骆云根家附近,骆云根的老婆正在走廊扫地,隐约听到老支书跟何梦根说着何喜富逃走的消息,这才想起一早有人来敲门,敲门后骆云根起床下楼,之后一直未一上楼的事。

骆云根的老婆想把这件事说给老支书和何梦根听,但一看他们身边又站着派出所的人,怕一不小心说漏嘴而没过去说,只是静静听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家。

终于候着大队长何梦根一个人在自己门口走过,骆云根的老婆悄悄地把天刚刚发亮就人来敲门的消息说给了他听。

“云根回家了吗?”

“没呀,就是那个门敲了之后出去一直毫无音讯。”

两人来一往的对话,何梦根立马想到到,何喜富很有可能是去西秘湖那个蚌塘了。

他想直接去蚌塘找找,但没走出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又转身往回赶。

骆云根老婆见大队长犹豫不决样子,忙迎上前去问何梦根:“大队长你觉得这事严重吗,我这样说出来会不会遭云根骂呀?”

何梦根边走边说:“要他们真是在蚌塘的话问题就不大了,我但愿他们在蚌塘,所以我得去叫派出所的同志和老支书一起去,到时也有个见证。”

何梦根叫上老支书和派出所的两位同志,不声不响地急忙朝西秘湖蚌塘赶去。走到蚌塘边,果然发现塘中央划着一只木船,船上坐着两个人。

何梦根站在塘边向他们大声呼叫:“云根,快过来!”

“好喽,我们正要过来呢!”骆云根回过话,就“嗖—嗖—”的把木船划了过来。

木船靠了岸,何梦根他们果然发现与何喜富正和骆云根一起在船上。

老支书半是怨言半是赞:“喜富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呀,你知不知道这下可让大伙急死了!”

骆云连忙把话抢了过去:“老支书,何喜富可是专门逃回来抢救我们满塘珠蚌的呢,你可要为我们集体说话哦!”

何喜富把两船上装着的两框病蚌往岸上挑,边走边说:“我也就是因为担心蚌塘里的病蚌会越来越多才过来处理一下的,你们不用来找我一定会回去的。”

此时大家发现,挑着珠蚌的何喜富通身湿漉漉的,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汗,油光光的赤膊身体上,布满了被蚊子叮咬过的红疙瘩,有的大有的小。

看着他有远及近的身影,派出所同来的两个同志欲迎上前去,老支书连忙阻止:“别为难他了,看他这样子我还真想不清是该表扬他还是该责怪他呢!”

老支书问派出所同志:“情况已看清楚了,喜富是为拯救生产小队里的蚌病而偷俞跑回来的,看在这个份上我们是不是陪他去趟自己家里洗个身子吃个早饭再走?”

何喜富一听老支书为自己在向民警求情,便放下担子说:“不用了,我一去家里,他们还是会我是念家了才逃回的,反正这段时间对蚌塘该作如何处理我已向云根讲过了,有些也作了示范,等会我可以直接回批资学习班了。”

民警同志也说可以,但他们要求当着大队干部的面请何喜富先做个笔录,到时也好让大队干部作过证明。

老支书带着民警和何喜富进草棚房里做笔录,大队长何梦根则回过头来吩咐骆云根:“你快回趟喜富家里,一则告诉何紫娜,何喜富找到了,二则要何紫娜为何喜富做点吃的过来,带套衣服过来,让他吃包了穿上衣服再走。”

骆云根径直往跑往何喜富家,人未进门话先说:“紫娜啊紫娜,你快点给何喜富做点吃的,连同衣服一起送到蚌塘去,他现在刚刚从蚌塘起来。”

何紫娜正坐凳子上呆滞滞地想法昨晚何喜富会逃到哪里去呢?此时的何喜富吃了什么呢?忽听骆根进来说何喜富刚从蚌塘里上来,要自己送点吃的和衣服去,就真有点想不明白了,就算他昨晚偷偷出逃是为着小队里的养蚌育珠来的,也至于来家里看看妻儿呀!

就算他这次逃回来无法对家里产生多少帮助,但至少可以让妻儿看上他一眼,满足妻儿对他的思念和牵挂,至少可减少刚才警察来搜寻时家里人的那种惊吓和担忧。

何紫娜本来是个**性子,这么一想更让他急火攻心,她“嗖”地站起身,一双怒目盯着骆云根:“这吃的我不做,这衣服我也不送,你说这么几天过去了,他既然逃回了村就不过来看看我们这个家,看看家里的妻儿?他应该知道,他的出逃第一个直接受害者就是我们这个家!”

“紫娜啊,喜富他……”骆云根想给何紫娜解释几句,但一想时间紧迫,说不定警察已把他带走呢,便连忙收回话,转身往外跑。

骆云根直接跑到自己家里,把老婆为自已炒好的一大碗蛋炒饭,再用陶瓷杯泡了杯茶,急急忙忙朝蚌塘送去。

骆云根把蛋炒饭带到蚌塘草房时,派出所人员刚好做完何喜富出逃笔录,见骆云根把一碗蛋炒饭送到何喜富面前,何喜富看看派出工作人员。

一位派所人员跟另一位派出所人员说:“让他抓紧时间吃吧,我去把车叫过来。

何喜富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后,大家送何喜富离开蚌塘,走向回村庄。

那辆吉普警车已停在村庄机耕路边,几十多个村民围观着,何喜富看了看,没发现自己家里的人,就心安理得地走进警车。

第三十七章 联合要人

面对尘土中远去的警车,何紫娜手拿衣服大哭起来,她哭诉何喜富,既然逃回了村里,为什么不回家与妻儿朝个面,安慰一下妻儿对你牵挂和想念。

她怨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心硬心冷,为一点小小计较就让自己的老公带着遗憾而回。

何紫娜的哭诉打动了在场村民的心,有的默默擦泪,有的过去安慰何紫娜:“别难过了,喜富肯定理解你。”“别哭了,喜富这样的好人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骆云根也眼泪汪汪的,他走到何梦根身边悄悄地说:“这次何喜富回去后肯定为受到从重从严处罚,其实我们大队应该去批资学习说个情,毕竟他是专门为拯救集体珠蚌逃回来,否则喜富真的太冤了。”

何梦根去跟站在一旁的老支书商量。

老支书正回想着何喜富刚才在派出所工作人员面前做笔录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心里问自己:何喜富个人能不计较个人得失逃回村来拯救集体病蚌,那么作为农民大家庭的大队集体,是否该用一点心思去保护何喜富呢?

现在听何梦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必须立即启动。他对何梦根说:“我们先去大队室商量一下吧。”

诸北大队的大队的“两委会”干部,驻队干部何红刚,何喜富所在生产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很快一起来到大队会议室。

看看该到的人员都到齐了,老支书就掐灭手指上夹着的烟蒂,向大家通报了今天何喜富逃回村为所在生产小队查除病蚌,指导蚌病防治的况。

老支书看了看大家的面色神态,或多或少都表现出感激、赞许的表情,也就带着动情的声音说:“何喜富这种冒着风险的行动,肯定会受到批资学习班的严肃处理,但我们想想,何喜富的这种冒险,不就是为了集体的养蚌育珠少走歪路,少受损失而冒的吗?”说着话的老支书。

老支书说这些话的时候,驻队干部何红刚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支书,当老支书的目光扫视到何红光时,发现何红刚的眼神充满着惊讶,似乎在说:“我操,你这个老支书也敢这样说话?”

于是,老支书移开目光,爽音一响,又对大家来了一个特别说明:“集体养蚌育珠是我们诸北大队发展集体经济的新希望,这次试养一旦成功,我们必将全面推广,但目前我们农科队、骆云根生产小队放养的珠蚌正成活关键期,急需要何喜富现场指导,所以我请大家来共同商讨一下,我们如何以集体的名义,请求批资学习尽快放何喜富回来,减少珠蚌病害。”

何红刚看着老支书说话时的眼神,想着老支书的话中之意,明白有意在为他解释,心里也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希望何喜富早点回来,唯是自己需要把握方向,于是也站起来向老支书,向在座各位作了解释:“办批资学习班是白塔湖公社开展割资本主义尾巴集中行动的重要载体,也是现阶段的一件政治大事,我们只能配合支持,怎么可以请求放人?”

老支书说:“这是我们大队集体的事,只要大家同意我看不妨一试,我们是靠集体经济生活的,不能不考虑集体的事儿。”

骆云根平时参加大队一级会议都很少发言,再说今天到位的都是大队“两委”干部,自己作为一名何喜富所在的生产小队小队长参加会议,最多也只能算上一名列席人员,更没有理由抢先发言理由。

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被何喜富天不亮逃回来检查集体珠蚌的事迹所感动的心情,再说刚刚由老支书这些话垫底,也就抢先发了言:“我认为老支书的话说得有道理,集体不富裕,老百姓一年到头干了也白干,就会越来越倾向于搞个人发家致富的。”

骆云根话音刚落,何梦根随即补上:“我认为凡是对发展集体经济有利的事我们必须去做,因为我们不是吃皇粮的,不可能拿到政府每月给你的多少钱、给多少粮票,我们都要靠集体田里种的、塘里养的过好生活。”

“嘭——”何梦根话一讲完,何红刚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梦根作为大队长我说能否有点政治觉悟呀!”在红刚印象中,何梦根作为大队长,一直以来在会上发表主见的都很少,今天可特别了,不只是说得多,而且听起来总觉得他的话特别刺耳,甚至是针对自己这个驻队干部的,所以说特别恼火。

突如其来的拍桌声,及何红刚狂嘶猛喊的训话声,惊得大家一时目瞪口呆。

“你拍桌子了还讲什么政治觉悟啊,难道你的政治觉悟就是整人吗?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诸北大队再这样驻队下去,都快把我们的集体经济搞砸了呢!我们就得把何喜富请回来,指导各生产小队养蚌育珠,我们几个人请不来,就是发动全大队的人也要把他请回来。”

说这话的就是农科队长何长安,他是大队支部委员,他明白,只有把何喜富请回来,才能保正试养的珠蚌成功收获。

老支书说明白何长安说话有一定的份量,如不及时制止,其他人一定会跟上来齐轰何红刚,到时驻队干部何红刚就会更难堪的,于是连忙把话题转向何红刚说:“红刚同志作为驻队干部,可以保留个人意见,但我们这个问题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就得形成一个决定,到时有书面报告的形式请求公社党委放人。”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鼓掌声。

散会了,驻队干部何红刚也显示出极不高兴的样子离开了大队室,只有老支书、何梦根、何长安、骆云根还没有走出大队室,他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有什么话不还想说。

老支书先说了:“会议决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我看只有何梦根你去牵头一下抓紧干呢,这事越办得快越好。”

老支书想的是抓紧行动,何梦根却担心自己这一阵忙下去会不会上面不留情。怎么说呢,自己刚才会上一提头,引来了大家对驻队干部何红刚的一阵炮轰,这何红刚会不会记仇,先到公社去告我们一状呢?

何梦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大家听,何长安和骆云根也点头说是,他们都说,这个问题不得不考虑。

倒是老支书满怀信心地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怀端群众利益,怀端集体经济希望,他们不可能对我们采取不理不睬的的态度,再说公社里谁都知道何红刚不就是一个草包干部,做群众工作的,发展集体经济方面的事,他们肯定会注重听我们的。”

“当然另,如果要稳一点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再想一个办法”,老书记眉头一皱,仿佛又想出一计来。

看着老支书的样子,大家齐口问支书:“老支书还有什么好棋可走?”

老支书看着何梦根说:“这湖上大队也不就在何喜富指导下养着珠蚌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下湖上大队的支部书记陈东贤,争取他们这个大队跟我们诸北大队联合起来,要求尽快放何喜富回家,指导两村集体养蚌育珠产业的发展,这样两队联手,何不是给批资学习班施加了更多压力。”

老支书和大队长何梦根匆匆赶往湖上大队找陈东贤,陈东贤不在家,两人就一直坐在陈东贤家里等。

快吃中饭的时候,陈东贤回来了,他一见诸北大队的两位头儿坐在自己家里,就抢先说起何喜富的事:“你们还安安稳稳坐在我家里呀,我倒还想方设法去见何喜富呢!”

原来,前两天湖上大队几个养蚌人员在下塘检查珠蚌时,已发现病变蚌在增多,他们怀疑这可能是蚌瘟病,今天一早,陈东贤就带着几上病变蚌想去批资学习班找何喜富咨询一下,结果那个死老吴硬是不让他见人,还说何喜富今晨发生逃跑现象,还要加严看管、加重处罚,你说气人不气人!

老支书说,气人的何至于这一点呢!老支书告诉陈东贤说:“你道何喜富今晨为什么出逃的,他逃到哪里去了?”

陈东贤摇摇摇头说不知道。

老支书告诉陈东贤,他就逃回了诸北大队,就是为了拯救集体养着的珠蚌逃回来的,你说他为什么要逃?老支书自问自答:“是因为他接连向批资学习班办公室写了三张请假条,而且还注明白天检查珠蚌,晚上回批资学习班学习反省,可这老吴就是不批,所以就逃了回来。”

“人家何喜富受审受批时还念想着集体的珠蚌,可这老吴为什么怎么不留情,老支书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呀?”陈东贤似乎对老支书的说法有所怀疑。

老支书说:“当然是真的,我所说的都是早晨派出所同志做何喜出逃笔录时何喜富自己说给派出所同志听的。”

“那我们就找公社何书记反映情况去,问问他们还是整秆上不起花的何喜富重要,还是想方设法让何喜富早点回来拯救我们集体养蚌育珠业发展重要?”陈东贤也情绪激昂起来。

老支书露着一张笑脸对陈东贤说:“我就是来请求你们与我们诸北大队联合,以集体的名义去向公社要求,放何喜富回家,指导两个大队发展集体养蚌育珠业的。”

“好,接下来我们就边吃饭边来拟定一个请求批资学习放何喜富回队养蚌育珠的方案。”陈东贤边说边示意老婆再做几个下酒菜。

第三十八章 强势逼放

第二天,按照诸北大队和湖上大队共同商定的计划,分两批队伍共同行动,以硬逼强逼的气势,请求批资学习班放回何喜富。

一批是由诸北大队农科队何长安,湖上大队副业队长骆兆灿带队,组织十来位群众,抬着被笼去接何喜富回家,按照陈东贤书记的意思说,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寓意两个大队的干部群众都视何喜富为人才。

另一批是由诸北大队和湖上大队两位支书带队,组织两个大队的“两委会”干部,再带上由两队一百多位党员干部签上名的,有关要求批资学习班放何喜富回家指导诸北、湖上大队发展集体养蚌育珠业的请求报告,去求领导责令批资学习班放人。

离早上上班时间还差十来分钟,白塔湖公社党高官何宝康刚刚走进办公室不久,诸北大老支书、湖上大队陈东贤支书同时走进了办公室。何书记起初以为是两位大队支书是不约而同的到来,便有所惊喜地说:“唷,是什么风把两位大支书一起吹进了我这个办公室?”

“我们是来向你求情放人的。”老支书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由两队一百多位党员干部的签名的请求报告提出何宝康书记。

在老支书向何宝康书记提交这份报告的同时,又络绎走进了十来个两个大队的“两委会”干部。

何宝康书记看看报告上密密麻麻的签名,又看看眼前黑压压的人头惊呆了,他好奇地说:“你们怎么啦?即使要求放人,不就来一个两个人说明理由就行了吗,干嘛要这样做,存心是不抓生产就闹事对吧?”

陈东贤书记爱耍喜皮笑脸,一看何宝康书记绷紧双脸严肃起来,便喜皮笑脸地说“不是这样的,他们就是怕我跟老书记不敢到你这边说这事,也就说逼着我们来你办公室说这事的。”

“胡闹真是胡闹”,何书记边说边走出门去。

陈东贤以为这是何书记看着一屋子人烦想一走了之,便半开玩笑半是真地追上何宝康说“何书记你可不能一走了之哦,我们这帮人可要等到你批示同意才肯走呢!”

这时何书记已没有半点笑影了,他双眼一瞪陈东贤说:“谁一走了之了啊,我能随便决定放人吗?”

何书记是先去找姚副书记问问批资学习班那边对何喜富进行学习教育的情况,可刚刚走出自己办公室,姚副书记却被办公室文书的一阵紧急叫喊唤去接电话了。

电话正是批资学习那边的老吴打过来的,声调中听得出他的神态很紧张:“姚副书记,不好啦,这里闹事啦,闹大事啦!”

“什么情况?闹什么大事?”

“诸北大队和湖上大队的二十来位农民抬着被笼来到了这里,说非接走何喜富不可!”

“为什么要接何喜富回去?”

“要他去指导养蚌育珠。”

“岂有此理,简直是胡闹,完全是搞无政府主义。”

说着,老吴“啪嗒”一下挂掉电话,转身往二楼跑去。刚刚跑上二楼楼梯口,便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的何宝康撞了个正着。

“何书记,批资学习班那边出事了,诸北、湖上两个大队的二十来位农民抬着被笼到连七湖电排站,说要接走何喜富指导集体养蚌育珠。”姚副书记十分简要地将情况报告给何宝康书记。

“啊,他们竟敢用这种方法闹?”何宝康书记边说边转回自己办公室,他走到自己位置上一啪桌子说:“你们两位大队支书唱的是哪一出戏,这里一帮人硬逼我签字放人,那边一批人竟然还抬着被笼去要人,是想造反啦?”

一看何宝康书记这下真的气极了,诸北大队的老支书忙迎上前去说:“何书记真的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只是我们两个大都看到何喜富成功搞出了养蚌育珠,也卖出了高价钱,就请他作技术指导的,搞起了七八十亩水面的集体养蚌育珠,这可是我们两个大队发展集体经济的新希望呀,可眼下正是珠蚌插种成活的关键期,又是蚌瘟病的高发期,在这紧要关头,你们把这白塔湖一带唯一懂养蚌育珠技术的何喜关着不放,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只珠蚌死去,我们心疼,百姓心疼呀!”

“可你们也得跟我们好好商量呀,怎么能这样做呢,你也是当了十多年的老支书了,应该懂得一点组织纪律和办事规矩啊!”何宝康看在老支书也是一个快到六十岁的人了,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对陈东贤那样的重。

站在人群中间的诸北大队大队长何梦根,把刚才何宝康书记说话中提到的“好商量”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总觉得这是在搪塞自己这批人,在一般情况下,他们哪肯给我们商量的机会?

想到这里,一向在上级领导面前很少说话的他也来了劲、大了胆,竟敢直接顶撞何书记了。

他手指着何宝康书记说:“商量,能商量吗?前几天何喜富为了回队防治蚌病,不就接连打了三次请假报告,甚至说到他白天回队诊治蚌病,晚上回批资学习班学习反省,可你们来个屁的反应都没有?”

“有这件事?”何书记转过身,向站在门口的姚副书记问话。

姚副书记说:“我也没听说过。”

何梦根补上一句:“不信,你们可去问问批资学习班那边的老吴,也可以去派出里做调查笔录,前天何喜富逃回村为生产队查蚌治病,就是因为你们对他的正当请假不理不睬的原因,今天你们如果对我们的要人只是搪塞敷衍,说不定那边的群众真的强行要人呢。”

“嘭——”何宝康这下的桌子拍得很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何梦根越说越有劲,要是何宝康书没拍这下桌子,或许他还会一句一句地说下去呢!

办公室一下之静了下来,何宝康书记的话也就变得婉转起来:“你们今天的行动,都是目无组织、目无纪律的表现,你们知道不知道,对于你们今天这样的活动,我们可以给你们两位大队支书作出处分的。”

说这话的时候,何宝康书记也用手分别指向了诸北大队的老支书和湖上大队的陈东贤。

这下陈东贤也没了喜皮笑脸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出现的后果,现在何书记手指着自己道明了出现这种后果的可能性,就很快意识到,自己必须让何书记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是作为一名大队支书的无知,而是来自群众的压力,来自对发展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决心。

于是陈东贤严肃又坦诚地向何宝康书记说:“何书记,要使你们今天真能放何喜富回去为我大队下塘治蚌病,我倒甘愿代他坐禁闭,因为让全大队老百姓骂着,还不如独自坐在里面闷着哩。”

“好啦,别胡闹了。”何宝康书记告诉大家,办事总得有个程序、有个规矩,自己刚刚昨天晚上看了诸北、湖上两个大队在上次在何喜富游斗中擅自抢人下塘查蚌的自查报告和批资学习班关于何喜富逃回大队为集休查蚌治病的情况通报,本来今天是想开个班子会议,针对你们养蚌育珠的实际情况提出一个对何喜富处理方案,这倒好,你们这样一闹,得让我如何收场。

原来,何宝康书记去省委党校培训刚刚前天回来,一回来就收到了由姚副书记转交的,批资学习班有关诸北、湖上两个大队擅自抢走正在游斗中的何喜富下塘查蚌治病的情况反映,和诸北、湖上两个大队关于擅自抢走正在游斗中的何喜富下塘查蚌治病错误解做法的自查报告,本想晚上召开班子会议提交大家讨论,现在看来,这个会议不得不现在立即召开了。

何宝康书记对姚副书记说:“老姚你先通知办公室,要他们通知一下全体班子人员九点半到会议室开会,然后再到连七湖电排站去一趟督促他们两个大队支书,把那边的胡闹的群众劝回去。”

姚副书记转身去一楼办公室。

何宝康书记用手指着老支书、陈东贤,并带有命令式的口气对两位大队支书说:“你们两人现在快去批资学习班,把各自在那里胡闹的群众劝回去,否则就我就向派出所报案了。”

何书记正式下达“逐客令”了,老支书、陈东贤都心里明白,要劝批资学习班那边的两队人马上回家,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本来就是来装个样子,给批资学习班乃至公社施加一点压力的。

现在真正让两位支书担心的,倒是公社班子会议最后会对何喜富作出什么样的决定,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否能让何喜富早点回家,还是会加重对何喜富的处罚和改造。

想到这里,老支书干脆来了个假戏真做,他双手在何宝康书记面前一摊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说“何书记这恐怕不行啊,见不到你同意放人的批示,那边的人很难劝走的呢。”

“你们去做思想工作呀,这一点思想工作都做不好,还如何去领导广大干部群众齐心合力发展社会主义集体经济!”这下何宝康书记对诸北大队老支书说话也是瞪着双眼,响了爽门。

他再一次既像要求又似保证地向在场的人说:“你们要跟他们讲清楚,公社针对你们两个大队的实际情况即时召开班子会议讨论对何喜富的处理意见,请他们放心,只要大家用心发展集体经济,公社一定会全力支持,不过也请你们明白,该处理的公社也一定要作出处理。”

说到这里,何宝康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准备开会,你们愿不愿意按我的意见去做。”

老支书和陈东贤都表示,愿意去试试,并示意大家退出办公室回去。

第三十九章??蒙在鼓里

走出何宝康书记办公室,诸北大队老支书、湖上大队陈东贤吩咐各自的“两委会”干部回队后,自己两人则按公社何书记要求去连七湖电排站劝抬着被笼去接何喜富回家的人回队参加生产劳动。

其实去电排站接何喜富回家的二十来名群众,在连七湖电排站并没有胡闹批资学习班,只是把被笼放在电排站走廊上,人员三三两两站在门口等待消息而已。

公社姚副书记骑着自行车赶先一步到连七湖电排站,他在停放自己车时,对办公室门口散乱站着的人群说:“你们先好回去了,一个在批资学习班里接受教育的人怎么可以用被笼来抬回去呢?”

姚副书记边说边走进了办公室,他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当然是有口无心的,他明白,真正劝回这批人回家的任务在两个大队的主职干部,也只有两个大队的主职干部劝得动他们回家。

他现在急于走进办公室的,是想在老吴这里了解一下,何喜富到底是否以拯救集体珠蚌之名连续三次向批资学习班办公室打请假报告,如果有,老吴不理不睬的态度当然必须批评,至少该让领导知道这件事。如果没有,对何喜富偷偷逃回村,及诸北、湖上两个大队的主职干部参与胡闹现象必须作出更严处理,这是他打算在班子会议上提出来的。

姚副书记关着门在跟老吴了解情况的时候,老支书和陈东贤一起来到了电排站,他们看着门口停放着的自行车就知道姚副书记已提前赶到,一推办公室的门,感觉门已被里面锁着,从窗口往里看,发现姚副书记与老吴正谈着话。

老支书和陈东贤叫过几位群众,在一珠冬青树下轻轻交流了几株,然后又分散走开。

一会儿,老支书站在走廊上向大家喊话了:“同志们是这样的,对何喜富问题公社正要开班子会议决定,刚刚何书记向我们两个大队的干部说了,只要大家用心发展集体经济,公社一定会全力支持,他要求大家先回去安心生产,这样闹着影响不好,我跟陈东贤书记商量了一下,我们应该听何书记话,好好回去抓生产,相信何喜富马上能回来的。”

老支书说完话后,陈东贤开始劝自己大队里的人:“你们回去吧,这样闹着没有用的。”

群众中有的装出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有的故意高声说道:“那我们先走吧,如果今天到傍晚何喜富还不回队的话,我们再会来抬一次。”

“嘀铃铃……”,办公室里电话响起,说话过来的是公社办公室的文书:“电排站吗?要批资学习班的老吴接电话。”

“嗯,我是,请讲。”

“哦,老吴啊,我这边是公社办公室,何书记要你转告一下,一是转告姚副书记快回公社参加班子会议,二是请你通知诸北大队老支书、湖上大队陈东贤两人在劝走群众后速来公社听领任务和听候处理。”

姚副书记走进白塔湖公社的三楼小会议室时,其他班子人员都已全部到场,他先站着向何宝康书记汇报了刚才从批资学习班老吴这里了解过来的情况,声音不轻不响,估计其他几个班子人员也听得到。

何宝康书记宣布开会时直奔主题:“今天这么急召集大家开会,是因为刚刚诸北、湖上大队的十来位大队干部,带着一百多位党员干部的签名,来我这里请求批资学习班放何喜富回队做养蚌育珠的技术指导。”

何书记边说边向大家展示了签着密密麻麻姓名的那份请求报告,接着又说:“不仅如此,也就是天上午两个大队的大队干部在我这儿请求放人的同时,还有二十来个群众抬着被笼去连七湖电排站欲强行接走何喜富。”

何宝康说到这里,其他几位班子人员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事也太离谱了,必须严肃处理。”

“这种事在我们公社从来没出现过,要使不作严肃处理,以后麻烦就会更多。”

“笃笃笃”,何宝康用手指敲敲桌子说:“刚刚会前我对这一问题作了分析,这两个大队的行动固然不对,但实事求是地说,批资学习班在处理何喜富问题上也是考虑欠妥的。”

何宝康书记说到这里,姚副书记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心想这时的何书记是否在批评自己呢?他趁何宝康书记说话停等的时候说:“不过何喜富确实是我们这次割资木主义尾巴中发现搞个人发家致富最严重的一个,再说在他们大队干部中也有人要求对他作出严重处理的。”

何宝康书记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刺激到姚副书记,即使姚副书记不说这番话,何书记也会作一番说明,现在姚副书记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何书记觉得更有一番解释的必要了。

何宝康看了看姚副书记后又说:“当然罗我并不是说我们对何喜富关进批资学习班进行集中教育的做法错了,而是说从中没有处理好教育处罚何喜富与扶持支持发展集体养蚌育珠业的关系,也就是说没有处理好打击个人发家致富和发展社会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关系,这一点我作为班子一把手是有责任的。”

虽说何书记主动搂去了这次矛盾冲突的责任,但姚副书记心里还是很纠结着,他明白一把手担去的责任,直接责任当然是分管领导的,自己当然也得有个自我检查,于是他转过头对何书记说:“不不不,责任应该在我这里,是我调查工作没做好,看问题不够全面。”

何书记又很快接过话题说:“不过这一点我得提醒大家,我们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反对个人搞发家致富的同时,必须十分注重发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发展,资本主义要批,社会主义经济要抓,这是当前我们当农村干部的责任。”

经过一番短短的分析,何宝康书记提出了对何喜富和诸北大队老支书、湖上党支部书记陈东贤的处理的建议:一是何喜富出逃事件与老吴收到三张请假条没作出及时决定有直接关系,故己不追究;二是何喜富之前私自养蚌育珠所得珠款全部追交没收;三是对诸北大队老支书、湖上大队陈东贤分别作通报批评。另外到今年年底诸北大队必须出售由集体养育出来的三斤珍珠,湖上大队必须出售由集体养育出来的二斤珍珠,如果完不成这一任务,公社对两位大队支书在游斗会现场“抢人”的胡闹继续追究责任。

大家觉得今天何宝康书记的提议有点怪怪的,怎么能把集体出售珍珠的事也纳入对人的处理手段。

何书记这才带着有点喜悦的心情告诉大家:“这里我向大家透露了一个信息,自从何喜富去省医药公司出售珍珠后,上面已知道我们白塔湖公社可以人工养蚌育珠了,其实之前省里每年下达到各县市都有五斤珍珠收购任务,只有因我县历年没产珍珠,才把五斤珍珠收购任务转让给其他县市,这次县有关部门的目光盯上我们了,我想这也是我们今后农村经济发展的方向,何喜富现在是白塔湖养蚌育珠第一人,我们要想办法把他的技术引用到发展社会主义集体经济上来。”

听何书记这样一解释,大家都点头称好。

何宝康书记看看大家都没反对意见,就宣布散会。

。大家走出会议室,何宝康书记请姚副记通知诸北、湖上两位支书到会议听取处理结果。

两位大队支书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点没有表现出自己受到组织处理的样子,特别是湖上大队的陈东贤书记反而显得有点开心的样子说:“吃个通报批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早早给我们下达了珍珠收购任务,这反而是个大喜事呢。”

诸北大队的老支书却显得有点闷闷不乐,他看得陈东贤这么开心的样子说:“你为这个高兴,我倒觉得压力很大呢,你想想,要何喜富退赔出这么多钱,这家底不又是全空了吗,再说还要他三天之内一次性缴清,对他处理得这么狠,他还有劲道来指导我们发展集体养蚌育珠?”

两位大队支书边走边聊,从三楼走到一楼,又走出公社向连七湖电排站走去,按照刚才何书记要求,诸北大队支书还要去批资学习班接何喜富回家。

诸北大队老支书有着这么一种担心,陈东贤自然也只好跟着老支书一起去批资学习班。看着老支书这一路忧愁的样子,陈东贤倒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突然停住脚步对老支书说:“我看我们先不要把处理结果通知何喜富,等我们两个大队一起为他筹好了钱,要他自己去缴钱的时候再告诉他,这样至少可减少突如其来的打击。”

老书支想了想后自言自语说:“瞒得了今天但瞒不过明天啊,不过这也是缓兵之计。”

老支书赞同了这一做法,但陈东贤告诉他,如果真要是这样做,有一道手续还得老支书做好,就是要老吴向何喜富宣布处理决定时,暂时不要说出没收全部私自养殖珍珠所得并限期三天内缴清这一条。

老支书点头表示愿意一试,只是轻轻说了声:“就担心那人不同意。”

走进批资学习班的老吴,已接到了姚副书记放人的通知,且已经将何喜富从牛栏房里接来坐在自己办公室等老支书领回。

老支书和陈东贤把老吴叫到外面,把路上两个商量的办法提出来与老吴商量。

老吴因上次何喜富连续三次写请假条未报告公社相关负责人之事遭到了姚副书记批评后,也就不那么任性了,他说:“只要有你们两位支书在何喜富处理意见上签名担保,我会配合你们这样做。”

走进办公室,两位大队支书站在老吴办公桌前面,很快在老吴提前准备好的何喜富处理意见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吴把对何喜富处理意见放进抽屉,然而走到何喜富面前说:“你是两位支书保去作集体养蚌育珠技术指导的,回去后要吸取搞个人发家致富的教训,全心全意搞好集体养蚌育产业,不要让两位支书倒了面子。”

何喜富高兴极了,他站起身笑笑说:“我保证做到,谢谢老吴同志,谢谢两位支书。”他边说边一一向老吴、两位大队支书行鞠躬礼,对自己要退赔七八百元珍珠款却全蒙在鼓里。

第四十章 夫笑妻哭

何喜富挑着被席、衣服走在前面,老支书、陈东贤并排走在何喜富后面。刚走出电排站,何喜富转过身来问老支书:“他们没给我作出任何处理就放我出来啦?”

陈东贤看出何喜富对自己这样出来持有怀疑,便抢过话儿代为老支书回答何喜富:“你想得美啊,一切都让我们的位支书担着呢!”

说话间,陈东贤不停地向老支书使着眼色。

刚才公社何书记把上级下达的五斤珍珠定购任务,作为看管何喜富能否把养蚌育珠技术全用在集体经济发展上的责任,压到了两位支书身上,这已经让两位支书感受到了养蚌育珠的希望,陈东贤跟老支书商量好,要趁这个机会让何喜富的心全部用在发展集体的养蚌育珠事业上,打造出白塔湖畔养蚌育珠第一村出来。

陈东贤向老支书使眼色的目的,也就是想让老支书抓住这个机会,趁热打铁给何喜富使加压力。

老支书毕竟比陈东贤要大几岁,在接到这样的任务没显得陈东贤那样轻松,他想瞒着何喜富筹集他需退赔的七八百元珍珠款暂且不说,就是光完成公社指派的珍珠定购任务也是心事重重呢。

最让老支书担心的是,如果大队真的完不成珍珠定购任务,到时当了这么多年村支书的自己,还要受到党内警告,撤销职务等处理的不就倒霉死了吗!

何喜富看到了陈东贤向老支书使眼色的样子,又等着老支书怎么迟迟没反应,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重大责任让老子书担着,便急切地问老支书:“老支书你们到底为我承担了多少责任?”

老支书走上前与何喜富并排走着说:“给你说吧,上次游斗中我们抢你去蚌塘查蚌治病,公社给我们两位支书都一个通报批评,今天我们叫你回家,公社给我们两个大队压上了五斤珍珠定购任务,完不成这个任务,到时公社还要追究我们两位书记为要求你回队养蚌育珠而胡闹的责任,党内警告,撤消党内职务都有可能,喜富你这次如果不用心给我繁育出像模像样的珍珠出来,我和陈东贤真的亏大了呢!”

“他们是不是本该是我承担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你们两位支书身上?”

老支书担心何喜富因退赔珍珠款而消极贻工不肯为集体养蚌育珠,故意不说公社对何喜富的处理决定,何喜富却信以为真表现出轻松无忧的样子,他对老支书、陈东贤说:“老支书,陈书记,你们两位大人因我而遭受的通报批评我深感遗憾,但无力补偿,倒是对完成五斤珍珠定购任务我有信心,保证让你们不因为完不成珍珠定购任务而受到任何处理。”

老支书想,抛开湖上大队不说,自己这边农科队和何喜富所在这个生产队加起来也只有万把只蚌,这插种好放养下去不久,何喜富关进批资学习班,其他没人懂护理,成活率多少、活下来的珠蚌能产多少珠子,至今都是个未知数,你拿什么来保证完成定购任务?

老支书说何喜富:“说得轻巧,你能保证这五斤珍珠一斤少地交上?”

何喜富胸有成竹地说:“不成问题,要真凑不齐,我拿珍珠补上。”

“你还打算私自养蚌育珠?你上次的珍珠……”情急之中,陈东贤差点把何喜富上次的珍珠款都要退赔的事说了出来,幸好反应快,把想说的话及时刹住了。

原来,何喜富说“要真凑不齐我拿珍珠补上”这话时,意思是他自己塘里还养着珠蚌,现在听陈东贤为么一说,还正担心起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好在陈东贤没往这里想,于是何喜富赶紧补上一句解释说:“上次珍珠哪还有存呀,我是说要是真的不够的话,我向江苏的朱均林去要过珍珠来补上,他们有的是珍珠。”

其实何喜富也把陈东贤要说但未说出的话理解错了。

“拿人家的珍珠抵任务,你总不能把他们的钱也当作自己去花呀,还不如自己抓早谋划,多养、养好珠蚌来得实在呢!”老支书真担心的是完不成珍珠定购任务,他一心希望何喜富能静下心来,安安心心发展集体养蚌育珠业。

“好啊,有老支书这一句话就好。”何喜富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何紫娜知道今天村里有一帮人去批资学习这边闹,强逼他们放了何喜富,因此早上去菜市场买菜时多买了点菜,要真的接回来了。也得请两个大队的主要干部吃过饭,以示感谢。

本来是该到做中饭的时间了,但不知去的人能不能把何喜富接回来,因此洗理好菜后也到屋后的菜园地里去护弄作物了,趁着来往人员稀少的时候也去塘里检查一下珠蚌。

虽然何紫娜不像何喜富那样懂得珠蚌管理,但在何喜富对珠蚌的日常管理中在学到了一点基本知识,在何喜富不在家的时候,何紫娜自觉担当起了珠蚌的管理。

何喜富来到门口,见门锁着,就取出钥匙开锁进屋。他以为老婆何紫娜去生产队干活了,可走到灶间一看,理洗好的菜还流着水滴,便猜得出她可能在屋后菜园里。

想到了这个菜园,也就想到了其中蚌塘,上次幸免于难的珠蚌还好吗?何喜富就急速赶往屋后菜园看究竟。

何紫娜发现何喜富回来了,就连忙起身往回走,示意何喜富这时不要再去蚌塘伺弄了。何喜富还想过去看看,何紫娜贴近何喜富身边说:“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来往行人会多起,快回吧,免得人家发现,一切好着呢!”

何紫娜把何喜富推回了家,又发现家里没有其他人,便问何喜富:“你没留老支书、陈东贤支书他们吃中饭?”

何喜富回答何紫娜说“我叫他们来家里一起吃过中饭再走,可他们好像都要重要事务在身似的,都说要急着回去安排工作了。”

诸北大队的老支书和湖上大队的陈东贤支书,说是把何喜富退赔珍珠款的事搂到自己身上,说没有心事那是不可能的。要在一家一户中筹集资金,既麻烦又怕会很快传何喜富耳朵里遭何喜富拒绝。

他们想先去大队里摸个底,还有几个生产小队欲开展集体养蚌育珠,有意向就先向拿出、三十、五十元的押金交给大队保管,而这笔款大队可先为何喜富退赔珍珠款,到时又可作为给何喜富指导这个生产小队养蚌育珠的技术费用抵付。

当陈东贤把这一设想说给老支书听是,老支书想想也是很好的一个办法,既可缓解何喜富退赔珍珠款的燃眉之急,又可引出何喜富帮助更多生产队发展集体养蚌育珠业的积极性。

正是基于这两点的考虑,所以两位支书急于想用生产小队长回家吃中饭的时候走访一下生产队长,了解他们是否有做集体养蚌育珠业的兴趣。

老公回来了,作为老婆的何紫娜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边在灶间做菜煮饭,边向何喜富问这问哪,得知批资学习班没给何喜富作出实质性的处罚,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何喜富口在回答老婆何紫娜的一个个问题,心里想的却是塘里那次大队突击检查时幸于免难的珠蚌,他看看田畈里的人都已回家吃中饭了,老婆还在灶间静心忙着的时候,就不声不响地溜到屋后塘里仔细查看起养着的珠蚌。

珠蚌成活率远比第一次要高,何喜富一圈子转下来,仅发现二三十只死蚌,蚌塘里的水也管护得很好,不满、不浅、不蚀、不臭,流水细进慢出,十分适合珠蚌的生长。

何喜站在塘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全然忘却了批资学习班里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默默地赞美起自己的老婆:不仅学会了珠蚌的插种,还懂得了珠蚌的管理,佩服你!

何喜富带着笑容回转身,想趁着吃中饭的时光,好好表扬一下老婆。刚走到猪栏房边,忽听屋内传出了老婆何紫娜的哭声。

老婆怎么突然哭了呢?何喜富惊慌失措跑回家。

何紫娜扒在桌上哭,骆云根站在一旁安慰着:“阿娜,你也别哭了,哭着又没用,就当这笔款没收过就是了。”

“怎么了,她哭什么么?”何喜富走进家门,问起骆云根。

“喜富,你真的不知道?”骆云根再问何喜富。

何喜富一头雾水,不知道骆云根在说什么。

骆云根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何喜富听。

原来,今天快中午的时候,在水利会开车的骆云根邻居去电排站运防汛设备,遇到了正在那边看守的骆云根老婆表弟王林,是王林将公社作出的没收何喜富上次私自养蚌育珠所得的处理说给了骆云根邻居听,吃中饭的时候,骆云根邻居又将这一消息告诉了骆云根听。

自从生产队里开始养蚌育珠以来,骆云根跟何喜富的关系已越走越密切了,这次听说何喜富带着七八百珠款被没收的处理决定回家了,骆云根草草吃过中饭,带上家里仅有的五十元钱来到何喜富家,一来慰问一下何喜富,二来也想减轻一下何喜富的燃眉之急,谁知何喜富夫妻俩还全蒙在鼓里。

何紫娜以为是何喜富故意瞒着她不说,边哭边骂起何喜富来,何喜富不知骆云根这消息是真是假,只好跑去找老支书问个明白。

第四十一章 退赔珠款

何喜富气喘吁吁跑到老支书家时,未见老支书在家,老支书夫人告诉何喜富,可能是去大队长何梦根家了。

何喜富又径直赶到何梦根家,果然发现老支书和大队长何梦根坐在桌子边低头细语着。

见何喜富急匆匆进来,他们立即停下说话。何梦根站起身问何喜富:“看你这副急匆匆样子有什么事?”

何喜富不顾大队长问话,径直走到老支书面前问道:“老支书我是不是还要退赔上次我自己繁育出售的珍珠款?”

“你听谁说的?”

“谁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证实这话是否确有其事。”

老支书见事实已瞒不过何喜富,只好把真相说给他听。

何喜富一听,骆云根说的果然没错,就呆若木鸡地站着不动了。

老支书知道,何喜富是被这突其来的消息惊呆了,就连忙补上一句:“喜富这事你也不用急,这不,我跟梦根正在商量对策呢?”

“老支书,这可是我一年的血汗钱呀,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跟我说一下,就这样擅自答应下来,你叫我怎么拿得出来呀?”如梦初醒的何喜富居然直接埋怨起老支书。

老支书本想做个好人,现在却遭到了何喜富的责怪,心里也感到十分委屈,他站在身来,两手按住何喜富的双肩说:“你坐下来,先别激动,就听我把道理讲给你听。”

何喜富在一条长登上坐下,何梦根随即递上一碗茶。

这时,老支书在何喜富面前低头细语地说来:“你刚才说了,那笔珍珠款是你一年的血汗钱,我和湖上大队的支书也知道这是你的血汗钱,但上面说,你这钱是资本主义的臭钱,他们要没收,你的什么办法?你不接受是吗,不接受就再关你几天?”

何喜富以为多关几天就不用退赔这笔珍珠款,便很快补上一句“只要不缴这笔钱我多关几天行啊!”

“呸——”,老支书又站了起来,他用手指指何喜富的额头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他们要整你,就肯定要从这个地方整死你,到时关上十天百天的,这钱照样要退赔。”

老支书又走到何喜富面前坐下来,轻轻地对何喜富解释说:“我和陈东贤就是怕你在这里被他们整倒而立不起身来,才想暂时不把这件告诉你的,想把这款子筹集起来了,够你退赔上,才带你去退还这笔珍珠款。”

老支书说到这儿看了看何喜富的表情,似乎觉得他还没完成理解自己的用心,继儿解释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是担心你因此而失取发展集体养蚌育珠的积极性,我知道养蚌育珠是你这一生的最大追求,你私下搞的目的也是想在白塔湖畔托起这一个产业,所以我和陈东贤是有心助你呀。”

经过老支书的一番细说,何喜富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老支书也趁机把自已跟陈东贤确定的如何帮何喜富筹集退赔珍珠款,何喜富如何赚回这笔退出去珍珠款,仔仔细细地说给了何喜富听。

何喜富听着老支书的细说,心里热乎乎的,总觉得两位大队支书对自己也确实是太关爱了。

但转眼一想,这七八百元的珍珠款,够得上两个劳动力做一年呀,这一笔款子拿出去,就算自己接受了,家里的女人肯定也接受不了呀,再说自己回来时也没把退赔珍珠款的事说给老婆听。

这笔退赔款必付无疑,老婆的工作由谁做呢?何喜富也想请老支书去做做自己老婆何紫娜的工作。

“这工作必须做,否则你家庭不得安定,我们集体的养蚌育珠业无法顺利搞上去。”老支书这样说着,便一把拉过何喜富,一起朝何喜富家走去。

何喜富家,何紫娜流泪满面地呆坐在椅子上,大儿子思强和二儿子思康同坐在一条长凳上,这对小兄弟的头都扒在桌子上,似睡非睡的。看着何喜富走了进来,二儿子说:“爸,我饿了!”

“啊,你们中饭还没吃呀,都什么时候了呀,就算你们自己不饿,也得为儿子想想呀!快快快,先安排吃饭。”老支书边说边走到灶前,欲为儿子揭锅开饭。

何喜富见状,赶紧走到灶前,从老支书手中抢过锅盖。

何喜富端菜盛饭,老支书在何紫娜面前坐下,同样慢声细语地做起何紫娜的工作。

何紫娜性格比何喜富要强、要急躁,当老支书把他在公社是如何接到对何喜富处理决定的,他跟湖上大队支书陈东贤是怎么想的等等,一五一十地全盘说给何紫娜听时,何紫娜却暴跳如雷地反击出一句:“这钱我们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偷来的,他们凭什么说没收就没收呀?”。

老支书又把何紫娜按到在椅子上坐下后说:“他们说这是资本主义,不让你搞你有什么办法?”

“不过你们有养蚌育珠的技术,钱还是可以赚回来的,他们不让你个人搞,我们可以集体搞,所以我跟陈东贤书记商量了这样一个办法出,来帮何喜富筹集需退赔珍珠款。”

老支书一心想从好的方面来引导何紫娜,尽量让何紫娜开心,却不料一下子点拨醒了何紫娜:“上次他们来抄家,把自行车、床、闹钟等东西都没收了,既然那些都是当我们用上次养蚌育珠所得的钱买回来被没收的,为什么这次还上我们退赔怎么多呢,他们到底讲不讲理了啊?”

“对,这个当时我也忘记问清楚了。”老支书也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怎么还来抄家没收了我的自行车、床?”何喜富才刚刚知道抄家这件事。

在桌子吃饭的大儿子思强也忽然想起了闹钟,他放下筷子对何喜富说:“对了,上次妈妈说,爸爸你回来就可以把闹钟取回来,爸爸你没把闹钟带回来吗?”

面对儿子的问话何喜富不知所措,双眼湿润润的,一下子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件事我得去找陈东贤,下午一起公社说清楚。”老支书说着,走出何喜富家,当即向湖上大队走去。

老支书走出家门后,何喜富看看何紫娜一番折腾后已显示虚弱样子,就主动调理好猪食,去猪栏房里喂猪了。

在猪栏房里,何喜富边畏猪边思考着这段时间自己大队老支书、湖上大队陈东贤支书对自己的关心,他明白,这两位支书这样做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让自己静下心来,安心为两个大队的集体搞好养蚌育珠。

但就自己而言,虽说已成功繁育出第一批珍珠,但技术还不过硬,再说这事又受自然环境影响,不是说想成功就成功的,如果照老支书刚才所说的去做,养蚌育珠的生产队就越来越多,这样肯定会分散自己的管理精力,再碰上自然灾害什么的,万一不成功呢?那时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不,这个事得上自己解决。”何喜富下定了决心。

喂好猪,何喜富把猪食桶往灶间一放、又往卧室一转,便自顾儿往外面走去。

傍晚,老支书和陈东贤一起来向何喜富一家报告好消息说,公社同意了,如果凑得齐钱可以把东西赎回,如果凑不齐钱可以用抄家中没收的东西折价抵交。

何喜富想跟老支书、陈东贤说说自己的想法,但看了看老婆后欲言又止。这事让何紫娜有点不开心,她责怪何喜富:“一个大男人这样阴阳怪气的,想说啥就说啥,这里又没外人。”

何喜富又看了看老婆说:“只是我想说的不跟你商量,也好我这里说出来,就当跟大家商量一下吧,我想这东西他们要没收就没收吧,不足部分我就缴上现金,免得让两位大队支书为我背负借钱的压力了,再说你们借上钱到时我仍是一种压力。”

何紫娜问何喜富:“就说你只缴余下的现金,你有这么多钱吗?”

“我已把信用社里的三百元存款取出来的,我算过了,全部东西抵过的话,再交一百五十元钱差不多了,刚才骆云根已送了五十元过来,还有一百元我想把猪栏里三个猪卖了,虽说还是猪壳头,我想卖个一百元钱总有人要的啊。”何喜富是这样说的,其实他刚才从信用社回来时已联系上了同村的买家。

“你比笨啊,猪栏里的三头猪,我再饲上三个月,每头猪少说也能卖得上一百多,你现在三头猪以一百元的价卖掉多可惜呀。”何紫娜当即表示反对。

“自己家能变换钱的不变换,却让两位支书帮我们想办法,我这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再说到时如果再给我一个用公款抵缴珍珠退赔款的罪名,不知又要关多少日子的禁闭呢!”何喜富于情于理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何紫娜听着,当着两位支书的面又不敢辩驳何喜富,怕人家背后说自己太自私。

两位支书一想,何喜富说的也有道理,到时人家往上一告,不就好事变成坏事了。

“依我看,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你必须赎回来,这是你第一次养蚌育珠成功的纪念,留着它意义重大。”陈东贤这样说着,当即从自己衣袋里挖出一百五十元现金给何喜富,并补上一句:“这钱算是我个人借你的,大胆用上。”

第四十二章 最后坚守

火红红的大阳在白塔湖的东边角刚刚升起,晒场上便铺上了一片金灿灿的稻谷。

虽说“双夏”结束了,但晒谷的女子却还要忙碌一阵子,因为“双夏”中,抢收进来的稻谷只晒干一点外表水份,真正要分给农户,或买给国家进仓收藏,就必须完全晒燥。

何喜富骑着自行车从晒场边过的时候,被正在晒谷的何紫娜叫住了:“喜富,早饭是油炒饭,在锅里焖着,你吃过早饭先去下湖上大队,他们一早来找过你了。”

仅管上次何喜富没上两位大队支书以发动生产队预缴养蚌育珠技指导押金的方式筹集珍珠退赔款,但两个大队中又有五个生产小队搞起了集体养蚌育珠。

起初,这些生产小队的蚌塘技术管理都希望交给何喜富,并付给一定的托管费,可何喜富都不肯收这些费用。

在何喜富看来,收了托管费,就得有责任去管好,但这么多生产小队,自己难以管得过来呀,所以还是不挂这个名好。

但毕竟这些生产小队放养的珠蚌,都是他们夫妻俩插种的,要使真不成活也过意不过去,所以有事无事他还是常去巡查一番,反正自己现在已脱出来专管生产小队里的养蚌育珠了,有的是时间。

今天何喜富本来就打算去湖上大队巡查一下新养蚌的三个生产小队,顺便也看看大队副业队的珠蚌生长情况,所以他早早去了自己生产小队的蚌塘,把今天要做的事项一一向管理员交代清楚,想不到湖上大队比自己还急,一早有人过来叫他过去看看。

赶到湖上大队何喜富才知道,来叫他过去的正是湖上大队第三生产小队的蚌塘管理员陈毛发。

陈毛发为什么为担任湖上大队第三生产小队的蚌塘管理员,何喜富早有听说,就是因为他体力较差,做不了重力活,但倒有一点小聪明,对种种养养方面的事还肯动脑筋的,所以生产小队在决定搞集体养蚌育珠时,就把陈毛发调进了副业队,并让他做蚌塘管理员。

陈毛发今天一早来到何喜富家,其实不是真的来叫何喜富去巡查珠蚌的,真正目的是想请何喜富一起包田养蚌育珠。

陈毛发带何喜富看了一处约有五六亩大的冷水头田,俗称烂田,他说这丘田种不了双季稻,即使种单季,产量也只有二三百斤一亩,可谓是种种一畈,收收一担呢,如果上面不来干涉,全小队的人都不愿意在这里种下水稻。

他想,如果何喜富有兴趣的话,可以由他出面,用几百斤谷的代价把这个冷水头田承包过来,到时改造成蚌塘,可两人联营搞个养蚌育珠。

何喜富觉得奇怪了,自己偷偷在自留塘里搞个养蚌育珠,结果还落得了关进批资学习班,没收七八百珍珠出售款的下场,你陈毛发今天还动起了包田养蚌育珠的念头。

陈毛发看看何喜富有点不相信似的,便进一步解释说:“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哦,我敢说以后再不会有割资本主义尾尾巴的说法了。”

何喜富不明白,问陈毛发:“为什么?”

我老婆娘家来信说:“他们那边搞联产承包了,就是把生产队里的部分粮田按人员分到农户,农户在保证完成国家定购任务后,可以自行支配田里种粮还是种其他经济作物。”

陈毛发最后还再补上一句:“说是联产承包,其实还不就是分田到户,他们这里可以这样搞,我们这里肯定也不会咋的了,不就是同一个天下。”

何喜富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即使是真的,那陈毛发老婆的娘家也在安微,因此对包田养蚌育珠的事是想也不敢想,但是对陈毛发的好心不能没有一个回音,他想了想,便对陈毛发说:“我没这个精力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承包过来,技术上我会来帮助你的。”

听了陈毛发的话后,何喜富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估计最后几个生产小队搞起来的养蚌育珠估计要泡汤了。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作为这些生产小队的养蚌育珠技术指导,还得提醒陈毛发,这段时间是珠蚌插种成活的关键期,管理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说来又怪,这消息说没有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听到过,一听说了还真传得快、传得多,就两三天时间,人们茶余饭后、田头地角,坐下来闭聊的,都是大田承包的话题,似乎都不愿做集体劳动这件事了。

既然有地方把大田都分包到户了,我们在自留塘里养只珠蚌总不会再有问题了吧,于是有人又开始在自留塘里私下养蚌育珠了,他们私下来请何喜富插种珠蚌,何喜富不敢公开出场,只是偷偷地教他们几招,结果插种下去的还是十有九死。

何喜富于心不甘,就去问老支书:“这自留塘里养蚌育珠,上面还会不会来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

老支书说不准,曾去公社问,公社里那边的人说,私下养蚌育珠当然不可以,但具体又没之前那样管得多了。据说爱抓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那几个人,因涉及突击提干,有可能清退回家。

这不,诸北大队的驻队干部何红刚,这几天也很少来了,可能就担心自己将被清退回家而没积极性了。

这一天,何喜富吃好早饭,在门口换衣服准备出畈。小队长骆云根朝自己家走过来,并远远在说:“喜富,出怪事了。”

“什么怪事?”

“第六生产小队放养的珠蚌有一半被偷走了。”

“哪有这事,才刚刚插种下去的,这样一搬不一定养得活呀!”

小队长骆云走近何喜富说,发现这个情况后,自己还真担心自己生产小队养着的珠蚌到时会不会有人来偷,所以才可能想找何喜富商量商量,要是真不行的话,还不如几个一户分到户里去,总比人家偷去要好。

何喜富听小队长骆云根一说可真急死了,他连忙朝骆云根摇着手说:“云根你千万别有这个念头,也千万别这么跟人家说,你要知道我们那个蚌塘里的珠蚌肯定怀上珠子,再养四五个月时间包能剖出珠子来,你别把到手的金了当作沙子撒出去呀。”

“那要使被人偷去了,我们不是更冤了呀。”骆云根摊着双手跟何喜富说。

何喜富告诉骆云根:“你放心,我这珠蚌壳里都刻有我们生产队的队号和插种时间,真的偷去了肯定也是当地自己塘里有养着珠蚌的人偷去的,一查也能查得到。”

何喜富还满有信心地说:“要使查到了,那偷我们珠蚌的人苦头就有得吃了,因为我们的珠蚌里怀的是珍珠。他偷走了,不是再是一只蚌,而是珍珠呢,珍珠是无价之宝,那罪还不重?”

何喜富越是这么说着,骆云根越觉得心事重。

何喜富看着骆云根如此担心的样子,就提议说:“你要是真放心不下的话,从今天起我们就轮流在蚌塘值夜吧。”

骆云根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成本太高了,到时卖出的珍珠款还不够支付值夜费用哦。”

何喜富笑笑说:“事到如今,我们重在成功,当然,既然是轮流值夜,我们就把工分定得低一点,避免开支太。”

在生产队田间劳动的人,开始对别处地方包田到户,分生产操作组的话题是议论议论,时间一长,这议论也就不只是议论量,他们比较起住干多了,谁干少了,都埋怨起小队长安排不公,甚至提出了农活包干的办法。

没有办法,生产小队里的小农活只有包干到户,对那些不能一户一户分开来做的农活,也已划分操作组的方式进行包干,这样一来,大家觉得自己该做的都是做了,对蚌塘值夜的事也不感兴趣了,愿意来蚌塘值夜班的人越来越少了。

每次有人不来,何喜富就自己顶上。这样,何喜富本来只需五天轮到一个晚上,结果变成隔一天就得去值一天夜班了,有时甚至接连去值三四天夜班了。

这天晚上,何喜富在蚌塘巡查一圈后想去草房睡一回,刚躺进被窝,老婆何紫娜连喊带叫地跑了进来:“喜富不好了,有人来偷我家珠蚌了。”

原来,何紫娜刚躺下不久,就听屋后猪栏房里的大黄狗叫得厉害,因听说过生产队吊养在蚌塘里的珠蚌被偷情况,何喜富也早有防备,不但把大黄狗放到猪栏房里,而且还特别吩咐过老婆何紫娜和大儿子思强,晚上要多留心一下蚌塘,一听见狗叫,有事无事都要推开后窗口看看,照下手电筒。

这天,何紫娜听到大黄狗叫过不停,就推开后窗打亮手电,结果真的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菜地里逃走。

何紫娜叫醒大儿子思强,打着手电一起到塘边一看,果真发现有人拉过吊有珠蚌的田丝绳的痕迹。

“这都是有珍珠的蚌呀,偷去的话可损失大了。”何喜富一听这消息,连忙跟自己一起值夜的另一位人商量说:“你先一个人看管一下,我先去家里看看。”

那人说:“没关系,你先去吧。”

这一晚,何喜富和何紫娜连夜捞起了放映着的珠蚌。

第二天,何喜富剖开捞起的珠蚌,一看里面的珍珠还不错呢。想想这珠蚌比自己生产小队里插种的时间也差不多,那生产小队里的珠蚌也应该有珍珠可收了,他决定去捞几个试试。

在蚌塘一试,何喜富发现这里剖出来的珍珠虽然比自己塘里剖出来珍珠要小,但鉴于眼下这个情况,还是收蚌剖珠为好。

他当即安排劳力捞蚌,自己则又赶往湖上大队去找陈东贤商量是否要捞蚌剖珠。

第四十三章 蚌塘老板

又是一年清明到。

老支书挑着两箩河蚌来到西秘湖蚌塘,在草棚附近停下,边走向草棚边朝里喊着:“喜富啊,喜富……”

草棚内空无一人,老支书又走出草棚,向塘中央遥望。

何喜富划着木船,正在蚌塘内泼洒石灰水,远远看见老支书担着箩筐来到塘边,猜得出他又是来卖河蚌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老支书卸任大队支书就一年多了,本说无官一身轻,可安心发展个体的,但老支书毕竟年纪大了点,没其他想头可想,除拿着上面给他的几十元补贴外,就在大队里干一些零打细碎的临时活,赚点香烟钿,还时不时拣一些河蚌送到何喜富这里,当然何喜富会按高于收购价给他一点钱。

何喜富走上岸,解下脚布擦干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包蓝西湖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老去书。

老支书接过烟,笑笑说:“到底是蚌塘老板了,香烟也越抽越好了。”

何喜富边用打火机为老支书点着烟,边露着笑容说:“这还不是靠你老支书有心相助吗!”

何喜富说自己是靠老支书有心相助,当然不是奉承拍马屁,而是一句实在话。

那次民兵连长何志根、驻队干部何大刚,叫过老支书有意来突击检查何喜富私自养蚌育珠时,他们一时因抓到了何喜富私自养蚌育珠的证据而高兴地走了,没有按当初定下的规定毁掉塘里的珠蚌。

老支书事后说,他当时是想到应该把塘里的珠蚌清理掉的,但看着何红刚、何志根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了,也故意当作没想到就走开了,再说当时也没带处理珠蚌的工具。

后来,何喜富这一塘珍珠卖了两千多元钱,真正成了诸北的暴发户。前年何喜富所在生产小队发包湖塘时,就以每年1000元的价格连同周边的十多亩冷水田,包下了这个西秘湖蚌塘,现存走上了个体养蚌育珠之路。

如今,何喜富把西秘湖里的十多亩冷水田也挖成了大小不等的塘,本来打算今年上半年全部养上珠蚌,一来一时搞不到这么多河蚌,二来老婆何紫娜天天忙于帮人家插种珠蚌,何喜富独自一人也忙不过来,所以有几个挖出来的塘还是空着。

何喜富给老支书沏了一杯茶,然后又走出草棚,把老支书挑来的两箩筐河蚌倒出来一个个分拣开来,并逐一数过只数。

老支书捧着茶杯走出来看何喜富分拣河蚌,他看看何喜富拣着河蚌的时候很乐意,也就甜滋滋地说上一句:“看你分拣河蚌的次数多了,我也略懂一点河蚌的质量了,估计今天几只河蚌比上次的要好多了吧!”

“嗯嗯嗯”,何喜富边拣着河蚌边点头称是。

分拣好河蚌,何喜富站起身来,把数字报给老支书听:“总共一百二十七只河蚌,其中褶纹冠蚌八十四只,三角帆蚌四十三只。”

何喜富从钱包里掏出十二元钱塞到老支书手里。

老支书笑笑:“给我这么多,我可是没零钱找还的哦。”

何喜富也笑笑说:“还找啥零钱哦,不就是角把钱吗!”

老支书手里折叠着钱,嘴里自言自语着:“那倒也有一角二分呢!”

老支书毕竟是当了多年的大队干部,虽说年大了些,头脑却还精灵得很,他知道何喜富平时给他结算的河蚌价,褶纹冠蚌每只8分,三角帆蚌每只一角二分,今天八十四只褶纹冠蚌应该是六块七角二分,四十三只三角帆蚌应该是五块一角六分,两者加起来也就是十一块八角八分。

何喜富一听老支书很快报出了应找的零钱,心头也着实感觉到了老支书的精明之处,便半开玩笑半是真地跟老支书说:“看你这般精明的样子,我看你还是给我来管蚌塘好了。”

“哈哈,那多好啊,我到时也可在你这里赚点快活钱喽。”老支书笑得乐开了花。

“喜富、喜富!”正当何喜富与老支书聊得很开心的时候,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喘着粗气,叫着何喜富的名字朝草棚房走了过来。

何喜富看着何紫娜的样子觉得有点出奇,也就远远地问话过去:“什么事呀?看你气喘吁吁的样子,你没去帮骆云根插种珠蚌?”

何紫娜指指背后五个用箩筐挑着河蚌过来的男女说:“我插种了啊,是云根把这几个卖河蚌的人叫过来,要他们的河蚌卖到我们这边来,还让我带他们过来。”

“骆云根怎么帮我抢收起河蚌来了?”何喜富好奇地问何紫娜

何紫娜告诉何喜富,听骆云根说,何志根在塘头收购河蚌,这小子自己又不育珍珠竟然收购起河蚌来,分明想提高我们育珠户河蚌收购价,这几位都是骆云根的亲戚朋友,是他拉他们把河蚌卖到我这边来的。

何喜富呵呵一笑耸耸双肩说:“你倒别说这个何志根之前看起来一不愿劳动,二不爱做点小买卖的,现在看来这经济头脑还有些的呢。”

“喜富,云根要我过来,意思是要我跟你说下,我们是不是也搞个公开收购河蚌吧,我们现在经济实力比他强,他可这样收购,我们比他高出一二分钱也可收购呀!”何紫娜显得很急切,似乎觉得河蚌一下子要被何志根收购完了。

其实,至于白塔湖畔河蚌会紧缺这一点,何喜富早就也想到了。就这一两年时间,生产大队、生产小队里的田、塘都承包到户了,就剩下渠道里的几只河蚌,还不被越来越多的养蚌育珠户拣完?

但何喜富并没有何紫娜这样显得急切,反而表现出一点也无所谓的样子,他冷谈谈地对何紫娜说:“这有什么好急的,他收到了五千只也只有五千只,一万只也只有一万只,能把五年十年的的河蚌全收起来?”

看着何喜富一点也无所谓的样子,何紫娜也显得有点不高兴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按她的脾气肯定又要在何喜富面前发火了,这不人家倒为他的育珠的河蚌担心,他自己倒觉得一点也无所谓的样子,人家好心赶过来通个信息提个醒,他自己反而不当作一件事。

“哼,真是热脸孔搭上个冷屁股。”何紫娜嘴巴一撅顾自走开了。

何喜富看到何紫娜还有一点好心没好报的失落感,还故意想调侃她一下:“对对对,你拿人家工资还是安心去插你的珠蚌,这里有我管着,拿着人家五十元一天的工资,这样东转西转,怕不怕被人家骂死!”

何紫娜理也不理,就顾自回去了。

何喜富请老支书帮忙分拣那些挑来卖的河蚌,当中有人觉得稀奇了,就问老支书:“老支书你也懂河蚌的好坏?”

老支书笑笑,自以为是地说:“那当然啦,否则我经常到这里干嘛呀,就是向喜富来学技术的呢。”

其中有一个半是当真半是玩笑地说上一句:“喜富怎能随教技术,要是能教的话我也想学会他老婆插种河蚌的技术,你看五十元一天人家还请不到呢!”

何喜富这个当真了,他立起身来对这位女人说:“你嫂子这话就说错了,我哪有不教技术的呀,只要你肯学,我就一定会教你,而且不收你师傅钱,只要你到我在这里来一起干活就是了。”

何喜富用手指了指老支书说:“你看老支书不就是经常来我这里帮帮忙,不就也学会了分拣河蚌的技术?”

老支书笑笑说:“我是老顽童,只能这会这点技术了。”

何喜富边分拣着他们挑来的河蚌,边向他们解释说:“听牢,长点知识去,这是褶纹冠蚌,这是三角帆蚌,三角帆蚌繁育出来的珍珠光亮粒大质量好,珍珠出售价格高,所以三角帆蚌收购的价格也远比褶纹冠蚌价格高,以后你们帮我多拣些三角帆蚌过来。”

何喜富何五位挑蚌过来的人结账,本来没想给老支书那样高的价,但想想他们是骆云根特意介绍过来的,也就按老支书的价给他们结算了。

接过钱,这五位高兴极了,他们当场向何喜富说:“你到底是蚌塘老板,这河蚌好的你还能给我一角二分一只,比那边何志根高出二分钱一只了,明后天再有蚌我们还要卖给你。”

这批人走了,何喜富开始往木船里调配石灰水。

老支书看得出何喜富又要去塘里泼洒石灰水了,就向何喜富说:“喜富带上我,我也学会点,到时你忙的时候也好搭上一把。”

老支书说了,何喜富当然不会推辞,便让老支书搭上木船,沿着吊着珠蚌的田丝绳,朝对岸撑了过去。

何喜富边泼洒着石灰水,边向老支书介绍起自己养蚌育珠的前景。

他告诉老支书,在这个西泌湖里,他已放养了近万只珠蚌,在正常情况下,到今年年底可收获十五斤珍珠,按最低价格算,这个湖里的珍珠收入可达一万多元,再说塘里的鱼总也能卖出个几千元。

说到这里,何喜富还真表现出自我陶醉的样了,他自豪地对老支书说:“老支书你领导的时候,这一万元可得集上所面水面来养一年鱼吧。”

“你就是我们诸北人的福星吗!”

就在何喜富乐淘淘喜说着自已养蚌育珠的事业时,何志根站在塘岸上朝何喜富他们喊话过去:“何喜富你过来说清楚,你是不是知道我在收河蚌就故意叠价整我?算你有钱呀?”

“好,这次又被他误解了,好在你老支书还在,有你我不怕这事说不清楚。”何喜富说着,就把船朝何志根这方向撑过来。

第四十四章 采捕“黄刺”

何喜富划船靠岸,扶过老支书走出船,自己挑上一双盛过石灰水的塑料桶就往船外走,他边走边向何志根说:“我说志根呀,我们都是养蚌人,都是为赚钱,何必总把别人往坏处想呢?”

何志根似乎还在怨气十足中,他仍把双脸绷得紧紧的说:“那你说,你收蚌的价格为什么非得比我高几分?”

“你没收蚌之前我也是这个价呀,你不信问问老支书?”

老支书边走边说:“我说志根呀,你这下真是冤枉喜富了,我是隔三差五有蚌拿过卖给他的,这价格一直就是这样的,由我作证,你总该相信了吧。”

何喜富放下塑料桶再向何志根解释,他这个收购价只不过是比之前江苏人在诸北大队收购河蚌时的价格调高了几分,而且他定这个价格也是有理由的,一是这几年我们这里市场上肉价、手工业工价都有提高了,二是考虑到江苏人这么远运送过去都能按这个价格收购,而我则是卖蚌人送到塘头的,提高几分钱也是有道理的,再说都是屋前屋的自村人,何必不多给大家一点利益呢!

听何喜富这么一番解释,再加上由老支书现场作证,何志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声不响地转身回去了。

看看时候不早,老支书也挑起箩筐说:“我也该打道回府喽,喜富呀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老支书走了,何喜富站在塘岸上遥望四方,虽说也是草青麦绿菜花黄的春耕备耕季度,但田畈里已不见成群结队的劳动场景,这操作组一分,大多农活一包到组就干完,多了自由的农民,分散干活在自留塘、自留地的时间多了。

何喜富心想,这些空闲起来的农民以后去干啥呢,这养蚌育珠的事迟早会让更多的农民去接受,就看现在吧,不会育珠的也知道养蚌卖蚌赚钱,会育珠的更知道收蚌养蚌,白塔湖畔缺蚌这是迟早的事了,以前江苏人来我们这里采蚌,有一天说不定我们诸北人也会到别处采蚌收蚌呢!

这一想就让他想到了前几年跟江苏人朱均林管蚌塘看到的“红头痱子鱼。”

“我何不来搞过养鱼孵蚌的实验。”何喜富又出现一个念头。

何喜富扛起一把助头,去察看从冷水田改造出来的一个塘,一看还真发现其中的一个小塘还真适合河蚌的繁殖呢。

他跨着脚步丈量起这个水塘的面积,一计算也只不过是在一亩半左右,而且这塘的水又是通过一条平顺的小溪引进的,常年保持着缓缓流水的条件,再说这塘又是新改造出来的,底质淤泥不多、不会有其他病菌,养鱼孵蚌肯定不会错。

天渐渐暗了下来,何喜富准备回家吃饭,吃过饭就去请几个帮手,明天就开始这项工作。

这些天,何喜富日日夜夜在自己蚌塘里忙碌着,老婆何紫娜也一直在湖上大队帮人家插种河蚌。

何紫娜插种河蚌,人家可是当大师傅看待的,除每天得五十元工资外,还包下一天早饭、中饭、小点心和晚饭四餐吃的,当然何紫娜也只能是天蒙蒙亮出门,半夜三更出门。

夫妻俩都顾不了家务,就只好由喜富的老娘担着,何喜富及三个儿子的吃,也全由何喜富的老娘管着。

这天何喜富摸着黑去老娘家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发现老婆何紫娜也在了。

何喜富还以为何紫娜终于有一天空下来,心里还觉得乐呵呵的,他笑嘻嘻地问何紫娜:“人家今天不待饭,是不是你今晚终算也可睡上一长夜了啦?”

“你想得美啊,我是来向你讨救兵的呀!”

“向我讨救兵,你是想请我跟你一起去插种珠蚌?”

“是的。”

何紫娜告诉何喜富,她这几天在湖上大队支书陈东贤家插种珠蚌,本来明后天插种一下就可完工了,可陈东贤说,他去想外面跑跑珍珠销路,所以想让明天我们夫妻俩把他的珠蚌全部插种完成,好让他按时跟朋友一起去跑有关部门。

“陈东贤去跑珍珠销路?”何喜富轻声念上了一句,在何喜富想来,这陈东贤到底也算当过大队支书了,脑袋瓜儿倒还是灵的,这家家户户搞起了养蚌育珠,今后所出珍珠肯定不是五斤十斤的,光靠医药公司、外贸公司分配下来的定购任务,肯定收不完诸北大队一带的珍珠了,这事是得多去跑跑有关单位和部门。

这样想来,陈东贤这出去一跑,还真是促进这里养蚌育珠业发展的一桩好事,作为养蚌育珠户理因支持,不过自己眼下也将做一件促进养蚌育珠业发展的新事儿,也需时争朝夕呢!

何喜富把自已想搞养鱼孵蚌的事后说给了何紫娜听。

何紫娜觉得何喜富这人有时候做起事情来总显得有点傻里傻气的,这五十元一天的工资,在其他行手工艺中是听也没听到过的,再说还管一天四餐吃的,他何喜富一个男的去了,东家不管你会不会抽烟,还保证给你分上一包香烟的,可他偏偏放着现存的利益不要,却要去干是赚是赔都还知道的事情。

“妈妈,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插种珠蚌。”大儿子何思强看看何紫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打算自己出去给娘帮上这个忙。

自从何喜富开始大面积养蚌育珠后,还在读初二的何思强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候,也跟着爸妈学习了珠蚌插种,这小鬼脑袋聪明,眼快手快,不仅一学就会,而且插种珠蚌的质量也不比何喜富的差,何紫娜倒是觉得,要是儿子愿意,出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好啊,你愿意去?”何紫娜进一步核实何思强。

“愿意啊,赚钱吗!”从回答的声音听来,何思强倒挺像个大人似的。

何喜富一听何紫娜真有想带大儿子何思强去赚钱的念头。便就带有责怪的口气追问何紫娜:“你还真想把他带去?”

何紫娜显得理所当然地说:“赚钱吗,儿子敢去不是更好呀!”

“这怎么行啊!”何喜富拿出十足的理由分析给何紫娜听。

在何喜富看来,尽管儿子思强插种的珠蚌比其他队里的其他人要好得多,但人家以为你带着小鬼去赚大工资,心里肯定不舒服,认为是我们一家人的心都钻在铜钿银子里。

另外,虽说儿子思强有着大人般的胆气去人家家里吃饭干活,但毕竟还是个“嫩头青”,在陌生的地方看着一双双陌生的眼睛盯着自己,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喝一口茶,就低着头日里夜里干,一天到晚还不拖垮身体才怪呢!

经何喜富这么一说,何紫娜也不好意思赞成儿子思强跟着自己去插种河蚌了。

可儿子思强倒还真有这颗赚钱的心,他还信心十足地再三要求:“爸、妈,我行,你们就让我去试试,我真是吃不消的话,也可做上半天回来呀。”

这下何喜富就变得严肃起来了,他双眼朝何思强一瞪说:“好了别这么贪钱,你要真有勇气的话,就要学会干大事业,别鼠目寸光只盯着眼前利益的。”

何喜富说着,态度以变得亲和起来,他看了看思强后又说:“你要真有心赚钱的话,明天你就帮老爸一起干一件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只要我能干的,我一定愿意。”何思强这小鬼还真怕没事干的,十分乐意。

何喜富告诉儿子思强:“就抓黄刺鱼,要活的,小点无所谓,越多越好。”

“不就是抓鱼吗,这算什么大事情。”何思强以为是自己的老爸在骗自己。

何喜富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但他确实需要儿子的帮忙,于是也正儿八经地向儿子做起解释来:“这黄刺鱼可以孵化出小河蚌来,但孵化出小河蚌来的小黄刺鱼每亩水塘里面需放上几千尾,这鱼一时繁殖不起来,所以我们必须去把现存鱼搞来。”

这样一说,何思强也来了劲头,答应明天帮父亲抓鱼去。

何紫娜没办法只好决定去请另外技术好一点的河蚌插种工。

养鱼孵蚌工艺繁杂,何喜富决定叫上几个做活精细,但又肯保密的劳力去帮自己的忙。

他想了想,原来大队农科队长何长安是不错的,便想先去找他说说。

这何长安一听何喜富有要事想请自己帮忙,也就乐意接受了,还说:“只要你何喜富有事相帮,那怕我有要紧事也情愿暂时搁一搁帮你的,因为你的肯定是大事,好事。”

第二天,何喜富跟何长安一起,先在准备养鱼孵蚌的塘里泼洒了石灰水。然后又从塘里捞起暂养着的三角帆蚌按雌雄分开盛放好。

就在他们两人分拣雌雄三角帆蚌的时候,还干着大队机米工、电工何大奎闲着无事,来蚌塘看何喜富,何喜富正需要有人帮忙,便拉过何大奎,请他与何长安一起,将雌雄三角帆蚌按一雌一雄的搭配吊养在那个小蚌塘里。他说他要去县城鱼种场看看是否有黄刺鱼苗采。

何喜富骑上自行车,一路向县城奔去。

第四十五章 一天空跑

何喜富赶到县鱼种场时已是十点多了。

这是何喜富预料中的时间,他原本就打算,在这个点到鱼种场,如果有现存的黄剌鱼苗,一买就回,到家里吃中饭也不会有多少迟。如果没有现存黄刺鱼苗,一转就回,到家里吃中饭更不存问题。

一到鱼种场才发现,由于黄刺鱼苗平时很少有人采购,县鱼种场果然没有现存的黄刺鱼苗。

让何喜富没有想到的时,在这里他碰到了多年未见的熟人杨月光,而且他还是鱼种场的场长。

杨月光原先在白塔渔场做过管理员,何喜富兼任村电工的时候,常去白塔湖渔场接过一些电工的活,也就是那个时候何喜富就跟杨月光打过了多次交道。

熟人相遇,又奇怪何喜富为什么要买上千条黄刺鱼苗,杨月光就把何喜富请进了办公室。

杨月光的办公室显得十分简陋,总共也只有半间屋大小,白色的石灰墙,墙裙用苹果绿油漆漆着,但绿色的油漆上已布满了星星般的白色疤痕。烟灰色的水泥地面上随处可见一个个黄白相间的烟蒂,一进门就能闻到浓浓的烟味。

杨月光似乎对这样的办公环境习以为常,不管何喜富此时已被浓浓的烟味刺激喉头洋洋的,一见门仍时“砰”的一声,随手关上办公室门,然后沏茶、递烟,显得十分客气。

对何喜富养蚌育珠的成功,杨月光早有听说,特别是何喜富因偷偷养蚌育珠而遭受的折磨,杨月光也知根知底,但让他不明白的是,如今私人养蚌育珠已无人来干涉,可何喜富为何还要去开拓专养黄刺鱼这项业条呢?

杨月光把一杯茶端到何喜富面前,又好奇地看着何喜富问道:“你不是搞养蚌育珠了吗,怎么还要一下子订购这么多黄刺鱼苗。”

何喜富笑笑说:“不也就像农作物套种吗,反正水底下空着也空着。”何喜富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种脾气,凡事有心新开拓的种、养技术,在没有成功之前,总是不肯随便告诉别人的。

本来像杨月光这样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的人,再说现在又是鱼种场场长,何喜富可以把养鱼孵蚌这件事说出来一起探讨一下的,但何喜富怕杨月光又拿出老大的架势把自己的创业热情退回去。

别说何喜富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细想起来还真的不可不防。

你看看,杨月光负责的是国营鱼种场,拥有全市相当当的技术人员,还可以拿到一定的项目资金,而何喜富仅仅是一位个体养殖户,个体经济到底有多少生命力现在都还是个味知数,哪敢与要杨月光这样的国营鱼种场去搞竞争呢!

再说杨月光知道何喜富这位刚刚上场的个体养殖户都想搞养鱼孵蚌的新技术试验,而自己这个相当当的国营鱼种场都无动于衷,到时可能会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而连鱼苗都不肯供应呢。

所以何喜富打定主意不肯把这自己正在实施的计划先说出来。

而此时杨月光打得是另一个算盘,一千尾以上的黄刺鱼苗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管他在蚌塘里套养是否成功,而自己这点生意是只赚不亏的,再说万一套养出了高效益,说不定还会给明后年带来一个较大的市场潜力。

这样一想,杨月光当然把何喜富当作一个重要客户接待,他先告诉何喜富:“这个黄刺鱼苗我们鱼种场没有,兄弟县市的鱼种场肯定会有的,这一千多尾黄刺鱼你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杨月光一个电话打到隔壁办公室:“老钟啊,你向我们有业务往来的几个鱼种场一一联系一下,问问他们有没有黄刺鱼苗,有的话就订下货,至少要一千尾以上的。”

杨月光刚刚挂上电话,又有几个人推门进来。

杨月光边迎客,边把何喜富介绍给刚进来的朋友。

新进来的朋友非常善谈,其中一位刚坐下就说:“你就是何喜富呀,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他还说,何喜富偷偷养蚌育珠的故事,养蚌育珠所得巨款,及这笔巨款的最后归宿他都一清二楚,说着,他还真一一罗列了出来,说得何喜富怪难为情的。

他大概看出了何喜富一阵阵脸红的难为情样子,就特地带有安慰的样子补上一句:“这下可好了,人家不敢来干涉你了,你可大胆地进行养蚌育珠了。”

何喜富仍未表现出兴奋样子,他冷漠地对这位朋友说:“即使农民自主权最大,市场不放开,农民养蚌育珠仍是会出现有货而无钱的状况。”

何喜富说,按当下诸北大队农户养蚌育珠情况看,每户产一斤珍珠,少说也可产出二十来斤,但现在全县只有医药公司、外贸公司收十来斤珍珠,其实卖珠难是眼下已存在的问题了。

听何喜富已在诉说卖珠难了,刚进来的另一位朋友接过话说,他曾听一位朋友说起过,没几天前县水产公司从哪里弄到了三十斤珍珠定购任务,或许还没地方下单过呢,他建议何喜富倒可以过去跑跑看。

何喜富想,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无能是对自己赚钱或是对整个养蚌育珠产业的发展都是十分有益的,但县水产公司没熟人,他问杨月光:“杨站长那边有关系吗?”

杨月光摇摇头说:“我没有关系的,自己这边属农业局管,水产公司那边又属商业局管,两头没有业务往来,也没有朋友相好。”

何喜富一听水产公司属商业局管,便想到县医药公司的方经理可能会有熟人,于是他打算立即去医药公司找找方经理。

时间已到十一点了,这下去会不会碰到方经理呢?何喜富低头盘算着。

杨月光已看出了何喜富的心思,他赶紧提醒说:“喜富啊,你如果想托人去跑这笔业务,我建议还是早点去好,找到了人最好,我们这里也不等你吃中饭了,如果找不到人的话,你就再回来,我们就在北门小餐馆吃饭,到时你一起过来吃。”

何喜富想想杨月光说的也是实在说,就起身告辞,他打定注意,找得到人找不到人都好,自己是不会来跟他们一起吃饭了,只是对杨月光帮他采购黄刺鱼一事作了特别关照。

告别了杨月光及杨月光的那几位朋友,何喜富就骑上自行车,心急火燎去医药公司找方经理。

他边踏着自行车边在心里想,只要方经理在单位,只要方经理在水产公司那边有熟人,就一定能把这笔珍珠定购搞到手,因为眼下只有诸北大队有几十户农户在养蚌育珠,只有自己有几十亩水面的养蚌育珠规模,而且相信自己也是最先获得这一信息的养蚌育珠户。

何喜富在医药公司门口刚停稳自行车,就被里面的方经理发现了:“唷,喜富来啦,贵客啊,快进来坐。”方经理边说边出来迎接何喜富。

自从何喜富第一次来医药公司卖珍珠,自从何喜富拿到第一笔珍珠款给方经理送上两条新安江香烟后,方经理对何喜富更有好感,认为他聪明、勤奋、热情、友善,所以每次何喜富来医药公司,不管有事无事,方经理都会热情接待。

因为何喜富与方经理两人之间已建立起一种朋友关系,所以这次有事来求也没再转弯摸角,空套近乎,而是毫不客气地直接把事由说了出来。

说来还正凑巧,方经理果然与水产公司的经理相熟,一听何喜富是来找自己托人际关系的,就立马答应帮何喜富牵线搭桥。

何喜富一听方经理愿意帮自己这个忙,就迫不及待地请方经理带自己去水产公司。

方经理用头示意何喜富看看墙上的挂钟说:“这么急干吗,凡事吃饭为重,你看看都已到吃饭这个点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再去吧。”

何喜富想也是,即使这个时间过去,说不定也碰不上那个水产公司经理呢。

虽然说何喜富第一次拿到的那笔珍珠款已被公社没收,但从总的现状看来,不管大小何喜富也算是一个珍珠老板,因此何喜富没等饭吃好,就争着把七八十元饭钱付了。

按何喜富的心愿最好是吃过中午就过去,但方经理说,人家也有个午休时间,等到上班时间到了过去就显得礼貌一点。于是,两人吃过中饭后,又在方经理办公室里海阔天空地谈了一个小时左右。

“嘡——”“嘡——”,墙上挂钟响了两下,方经理说:“正式上班时间到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这下何喜富再没骑自行车,他就跟在方经理后面,走出一条横街,再穿过一条直路,在一条临江,俗称半爿街的这条街上,走进了挂有暨阳县水产公司牌子的门。

水产公司是一幢约有七八间房子的二层楼店面屋,一楼全是卖水产的商铺,二楼便是公司办公室。

水产公司经理的办公室兼卧室,是在二楼东边,方经理敲了敲门,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

方经理在水产公司经理面前也没套近乎,他先把何喜富介绍给水产公司经理听,然后直奔主题说:“听说水产公司搞到了一笔珍珠收购订单,何喜富想来接这个业务。”

这位水产公司经理一听方经理是带人来自己这里定售诊珠的,便“哈哈”一阵仰天大笑后说:“你们来迟了,这订单让何红刚订走了,刚刚昨天订的合同。”

“何红刚,就我们大队驻队干部何红刚,他又没养蚌育珠,哪能收购到这么多珍珠?”

这位水产公司经理说:“不就是赚点差价吗,他说他在诸北大队当过驻队干部,应该完成得了这笔珍珠收购任务。”

第四十六章 夜吵草棚

何喜富回到蚌塘时已时下午3点多。

何喜富刚到不久,大儿子思强带着他捕捉来的三四斤黄刺鱼来到了蚌塘,这些黄刺鱼大多手指那么长那么大,而且条条鲜活得很。

何喜富一看十分满意,就赶紧把它放养到准备孵育小蚌的水塘里。

何喜富放鱼回来,何长安侄女何孝英来找何喜富了,这是何长安回家吃中饭时与他她侄女约定好的事。

何长安的侄女何孝英看到这段时间珠蚌插种收入很高,也想学学这门手艺,但因自己一家与何喜富一家少有往来,怕何喜富或何喜富老婆何紫娜不肯收自己为徒,一直未敢上门来说。

今天听说自己大伯何长安正在帮何喜富干活,就想请大伯何长安借这个机会帮自己说个情。

何长安跟何孝英说:“这事好说,但最好还是你自己在场,这样的话他会顾及两人的面子而难以推脱。”

见自己侄女来到塘头草棚,何长安连忙叫过何喜说:“喜富啊,我侄女想到你或你老婆这里学珠蚌插种技术,她自己不好意思来你这儿直接开口,今天看到我在你这儿干活,就特地过来跟你说了,你看看是否给个面子,收她为徒吧。”

“这个、这个……,本来我倒是挺喜欢……不过……”,何喜富边说边用五只手指使劲地用挠着自己的头皮。

看着何喜富这个模样,何长安琢磨开了。

其实在中午侄女何孝英托大伯何长安说个情时,她父亲也就是何长安的弟弟当即就说:“我看你说也白说的,人家不可能随便叫你这个吃饭的活的,不就有句话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想到这里,何长安连忙问何喜富:“喜富,你真不愿意收人为徒?”

何喜富这才直接把话说了出来:“不是我不肯收徒,只是一时排不过来。”何喜富告诉何长安和他的侄女何孝英,这段时间自己因忙于弄蚌塘,也趁不出时间给人家去插种河蚌,他老婆何紫娜虽然天天日夜连着干帮人家插种河蚌,但向她报名学插种珠蚌技术的人还有十来个人没轮到哩。

起初,有人来拜何喜富、何紫娜做珠蚌插种师傅的时候,何喜富曾自定了一个规矩,带徒不收拜师费,但东家必须给前来学插种河蚌的学徒付足额工资,自己则在东家给学徒的工资抽出部分作为自己师傅费。其中她给徙弟的结算方法是,学徒第一天作为观摩期不付一分钱,第二天作为实习期只付一半工资,第三、四两天收八折工资,第五六七三天享受额工资,学期一般为七天。

收了东家的钱,就得给东家干出相应的活,何喜富根据平时正常插种珠蚌的速度,给自己帮人家插种珠蚌搞了一个不成文的定额,自己一天一夜收五十元工资,基本上完成插种珠蚌八百只,带一个徒弟就得完成珠蚌插种一千六百只,带两个徒弟连同自己一起就得完成珠蚌插种二千四百只,所以何紫娜带徒,一般最多一天只带三个徒弟,而且是两个基本为操作的基础上再带新手的。

当时在搞这个定额的时候,何紫娜曾跟何喜富也曾有过意见分歧,何紫娜说:“这样带徒是不是对做师傅的压力太重了。”

可何喜富却说:“这样带徒教技,既不会给拜师学技的人增加压力,也不会给东家带来经济损失,是带动更多人学会珠蚌插种技术的好措施。”

何紫娜提醒何喜富:“你这样一味鼓励他人学珠蚌插种技术,不就是在自引人家到你自己饭碗里分饭吃吗?”

何喜富曾微笑着批评老婆何紫娜:“作为养蚌育珠的领头雁,不能把赚钱的眼光只盯在一点点劳务费上。”

就是因为规矩是何喜富定出来,所以他不好意思给老婆何紫娜添加更多的压力。

知道了何喜富的为难之处,何长安转过头对侄女何孝英说:“要不再等几天再去学吧。”

站在一旁的何喜富大儿子何思强,把人家想学珠蚌插种技术的热情和自己父亲的为难之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在想,不就是学一点珠蚌插种技术吗,为何不来请我做师父。

这么一想,何思强倒还真随口说出了一句:“要不我来教你这个插种技术。”

何长安还以为是何思强顽皮,他看看何喜富,又看看何思强说:“这小鬼还真老三老四的了,敢在大人面前开玩笑。”

何喜富笑着轻声说:“这倒并不是开玩笑,别看他小,这河蚌插种技术并不亚于我呢,而且动作还是他快,我们塘里养着的珠蚌大多数出于他之手呢!”

“喜富伯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话那我拜思强弟为师也可以。”何孝英一下子显得兴奋起来。

何喜富见何孝英这样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正儿八经地对她说:“你要真想学的话,就去准备河蚌和插种工具,晚上就叫思强过来教你怎样插种。”

何喜富想,反正明天是礼拜天,思强也不用去学校读书。

第一天晚上,何思强严然像个大师傅,教比自己大十来岁的何孝英怎样剖蚌取边,怎样插入修圆等,按插种先后次序教得清清楚,一直到十点多才回家

第二天晚上尽管是周一,但何思强还挺有做师傅的责任心,也就带着工具,在何孝英家边示范边纠正何孝英的操作动作,也干到十一点多才回家。

春天,本来说是小青年的贪睡期,加上连续两个晚上睡得迟,何思强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就显得没精打采起来。

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演示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何思强就扒在课桌上“呼—哈—”“呼—哈—”地打起呼噜来。

老师过来把他摇醒,回到黑板前做不上半道例题,何思强又开始“呼—哈—”“呼—哈—”地打起呼噜,引来全班学生一阵阵大笑。

老师把何思强请进办公室做调查:“你这两天为什么上午一上课就打瞌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身体不好,是自己晚上没睡好。”

“晚上为什么睡不好?”

“人家请我做师傅,我教人家学珠蚌插种技术。”

“你一个初中学生,怎能去教人家学习珠蚌插种技术呢?你爸妈也真把金钱看得太重了。”

老师批评起何思强,也责怪起何思强的爸妈太不重视儿子的学习了。

何思强的班主任想想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就特地放弃自己周日这个休息日,来到何喜富家做了一个家访。

他们在向何喜富证实何思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后,也就用教育何思强的语气,对何喜富提出了批评。

在场的何思强,亲眼看到父亲因为自己而受到了老师的批评,倒了面子,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和委屈,就在老师走后,何思强站在父亲面前正儿八经地说:“爸,我看这学我干脆不上了!”

何喜富严肃地对儿子说:“哪能行,初中都不毕业,将来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养蚌育珠,跟妈一起为人家插种河蚌,不就可以一样赚钱吗!”

“不行,你至少得把初中上完。”何喜富的结论下得十分明确。

这天晚上何紫娜回来比往常早了一点,见儿子思强还没回家睡觉,以为是到别人家去玩了,便沿着村子里的一条条大小弄堂,“思强—思强—”地边喊边找,结果找到何孝英家附近时,何思强“哎—”地一声从一户人家这里应声走了出来。

原来何孝英邻居,看到何思强像模像样地教会了何孝英插种珠蚌,也就以两百元的师傅费拜何思强为师学珍珠插种技术。

何紫娜得知这一情况后,当场气得北头归南,问何思强:“谁要你这样干的?”

“是爸要我去干的。”何思强认为搬出了父亲这块牌子,娘不会过多地责怪自己。

“你爸毒了啊,叫你一个学生去做这样的事,我不信,去问问清楚。”何紫娜一把拖住儿子思强,径直朝西秘湖蚌塘走去。

这些天,何喜富因塘里放满珠蚌和准备繁育小蚌的亲蚌,就独自睡在草棚里管塘护蚌。

何紫娜拖着何思强,还没走近草棚,就放开喉门高声叫了起来:“喜富、喜富,你给我起来说说清楚。”

西泌湖满畈都是黑乎乎的,静俏俏的,何紫娜的声音就显得更加响亮清脆。

何喜富当然没有睡着,一听老婆这心急火燎的喊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起身打亮电灯,连一件外衣也不披就走出草棚来,一看是拖着大儿子思强过来,以为是儿子去外面干了让人受气的事,就直接问他:“思强怎么啦?”

“你自己倒安安稳稳睡了,叫他一个学生还三更半夜地去教人家插种河蚌,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这不是帮人家救急吗,你自己又带不过来!”

“我们非教不可吗?我们一定有这个义务吗?”

夜深人静,草棚前的吵声传得很远很远。

第四十七章 思强辍学

在草棚里,何紫娜一会儿说儿子不是,一会儿女说老公何喜富不对,似乎是说得刹不住了车。

何喜富见老婆何紫娜总是说着不停,也显得有些厌烦地说:“好啦好啦,今晚这事儿子思强做也做啦,过去的时间也就拉不回来了,你再这样叽哩咕噜念下去,不是让他今晚不要睡了吗?”

何紫娜想想也是,呆呆站了一会儿后,就一把拖过儿子回家了。

都到凌晨的时候,满畈都是深灰一样的黑,思强走在前面,脚步跑得很快,一会儿把娘何紫娜抛在了后面。

何紫娜插种了一天珠蚌,本来就有些累了十分疲惫,现在又深一脚浅一脚摸黑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就像塘里“踏浮水”,整个人飘来飘去的。

尽管她已被儿子思强远远地抛在后面,但何紫娜嘴里还要不停地唠叨大儿子思强的一千个不是,一万个不对,这走路的脚步就更慢了。

何思强走着走着,听听后面没了娘的脚步声,就停下脚步来等娘走近,何紫娜走近了,他又迈步快走,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每次发现娘胎走近的时候,嘴里竟然还叽哩咕噜地唠叨着自己,心里也就烦恼起来。

为了让娘收住说话,何思强不得不说出自己本想到事后再说的秘密:“妈你也别唠叨了了,这迟迟回家其实也有我的难处呀!”

“你有什么难处?”

“因为我是收了师傅钱的!”

“啊,她们都是你婶、姑辈的人了,能拜你做师?”

“哪能不行,不是有句话叫做能者为师吗!”

何紫娜听着大儿子何思强的话,忽然觉得这小子似乎已经长大成熟了,说话不仅老里老气的,而且还句句显得有道有理。

“他们给了你多少师傅钱?”

“二百一个,我共收了四百块钱,你说我不就应该尽快把他们教会?”

“你本来就不该收他们这些师傅钱的。”

“他们非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怪只能怪老爸当时不该把我推出去。“

何紫娜想想也是,要不是当时老公何喜富同意他出去给人家做师傅教技术,儿子何思强也会去收人家的师傅钱,也不会有这样的思想压力,于是也就停止了唠叨,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这些天来,何喜富独守蚌塘,何紫娜天天外出帮人家插种珠蚌,大儿子何思强早出晚归读书,二儿子虽说已在本村小学读书,但一日三餐都由奶奶照顾着,小儿子更不用说了,干脆由奶奶带着,所以何喜富家是很难有团聚的日子。

这天早晨,何喜富特地赶早跑回了一趟家。

何喜富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何紫娜和儿子们都还没起床,进屋的门都在里面用门栓栓着。

进不了屋,何喜富便到屋后园子里检查起塘里养着的珠蚌来。

屋后菜园里的自留塘,已是何喜富第三次养蚌育珠了,前两季是偷偷养过来的,这次可是公开养的了,所以再也用不着选在无人过往的时候进行暗中操作。

不过,这次在这个塘里养着的珠蚌中,还是藏着何喜富的秘密,那就是,这里是清一色的三角帆蚌,他想用这一塘珠蚌来证实,用三角帆蚌繁育出来的珍珠,究竟比其他河蚌繁育出来的珍珠能多换多少钱。

屈指算来,这一塘三角帆蚌插种吊养下去也有七个多月时间了,如果不出特殊问题的话,到十来月的时候也就可以剖蚌取珠了,到时应该也有几千元的钱藏进自己的腰包吧。

何喜富捞起一个珠蚌,左瞧右看,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吱嘎——”,远远传来木门拉开的声音,何喜富猜得出这是老婆何紫娜起床开门的声音,他双手反叉在后背,慢慢地走回了家。

何紫娜已在灶间烧水做早饭,何喜富走到她身旁问道:“这几天晚上思强还是出去教人家插种珠蚌吗?”

何紫娜带有埋怨的语气说:“怎能不去呀,他都拿了人家的师傅钱了你说能不把人家教会?”

“啊,他都拿了人家的师傅钱?”

“怎能不拿,一个小儿子哪敌得过大人们的折腾,人家硬要给,他只得拿回来,我说呀这事还真的就得怪你。”

就走两夫妻说着对话的时候,大儿子思强起床了。

见大儿子思强来灶间打水洗脸,何喜富就走了过去,和和气气地对何思强说:“我说思强啊,你教人家插种河蚌么就趁空去去好了,这师傅钱呢你就不要去收了,一位在校学生收人家师傅钱,说出去也不好听,还有呢,那怕你技术最好,人家就当你小儿看呀,小儿赚大人的钱总不大好。”

思强边洗着脸边对老爸说:“他们硬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其实拿着也是应该的,反正我包把他们教会的吗,如果说我是学生不能收师傅钱的话,那我就不上学好了,专门来教他们学插种珠蚌吧的技术!”

一听何思强有辍学教珠蚌插种的念头,何喜富就急了,他知道这儿子的脾气就像自己,话不多,但很倔,说得到,做得到。

何喜富连忙劝起思强来:“儿子你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现在高考恢复了,书读得好有出路了,以后大学考上了城里的高楼大厦轮得到你住呢!”

“我说爸呀,你还指望我读大学呀,这还要多少年呀,我可还是个初中生呢哦,这读大学还要多少年呀?”

何思强说着,就停下洗脸,转过身来对何喜富说:“爸你想想,这两年高中、五六年大学读下来,我造高楼的钱不就都赚够了吗,再说大学毕业后能赚多少线一个月,我这教人家插种珠蚌一个星期,一个人就能给我二百元呢!”

何思强边说边从灶上取走他妈为他准备好的早饭就去外面吃了。

何喜富看着何思强出去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起来:“这小鬼,讲话越来越老三老四了,长翅膀了,不听我们使唤了。”

说着,何喜富也从灶上取走老婆何紫娜为他准备好地早饭,到桌上吃了起来。

在何喜富吃着早饭的时候,何紫娜穿上他那套插种珠蚌时才穿的衣服,准备出们去别人家里插种河蚌,临走时她特地走过来跟何喜富说上一句:“你要有思想准备,思强这儿子不想上学的话在嘴上说过好几次了,说不定有一天真的会背着书包逃回来。”

何紫娜出门了,何思强背过书包,拿起一个蒸饭盒,跟何喜富打过一个招呼后,也就到学校去了。

何喜富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他想,何思强看来就是一个早熟的儿子了,才十四五岁的一个人,不仅个子上看上去有十六七岁那样的高,说话也有了大人般的语言,而且脑子里还钻进了一个“钱”字,自主意识是越来越强了。

这样想来,何喜富倒也觉得,如果何思强自己真的一定不要读书了,那回家来帮自己发展养蚌育珠业倒也确实是一件好事,真正搞大了,这一年赚上一万两万的不是不可能,人家公社书记,区长什么的干部,一个月也才五六十元的工资呢。

再说,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如果何思强真的自己辍学回家来了,父子一起奋斗,在思强以下两个儿子中培养出个大学生来也来得及。

这样一想,何喜富似乎觉得自己身上的包袱就卸了,他关上门,又去老娘家打了个招呼,迈着轻松的脚步去西秘湖蚌塘了。

这些天晚上,虽说何思强教人家插种珠蚌的时间不超过十点就回家睡觉了,但或许是天天晚上连着干也累垮了身体,也或许是这已无法让何思强静下心来读书思考问题了,不要说第一节上数学课时何思强会扒在课桌上打瞌睡,就在刚到校早自学的时候,他也会扒在桌上打起呼噜来。

这天早晨,教室里书声朗,学生们摇头晃脑地读着化学元素表、物理定律,更多的是读着语文课本,唯是何思强的头扒在桌上,一本课文课本斜靠着额前,看样子已入睡了。

班主任老师看看班里的学生基本到齐了,就拿着教鞭从教室后排的门口悄悄走进了教室,开始巡查学生的自学情况。

由于何思强是坐在靠里边的最后一排,班主任一进教室就发现了何思强的情况。

“啪!”响响的一教鞭敲在课桌上,

何思强“啊”的一声,吓得跳了起来,呆呆地站着不动了。

全班学生“啊”的一声,双手护着胸口,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随即就是班主任如雷吼的声音:“你是不是昨晚通夜没睡呀,怎么大清早的就打起瞌睡了,告诉你,这里是学校不是旅馆。”

就在班主任吼着骂着的时候,何思强从课桌下抽出书包,一把夺过桌上了课本,就连食堂的里面的饭盒也没有去拿,就飞跑着走出了校门。

快走出校门时,何思强还回头跟还没回过神来的班主任补上了一句:“你放心好了,再回你这里读书,我就不是爹妈生。”

第四十八章 蚌塘失管

何思强快步跑出学校大门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路上他走走停停,又停停定定走走,后来干脆在一排水杉树底下坐下。

此时的何思强,什么困的,疲卷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了,满脑子想的是,今天自己为什么而离校,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如何坚守离校时在老师面前立下的许诺。

何思强知道,今天晚上,或者是在明后天的日子里,老师一定会因自己突然离校之事赶来家访,甚至向父母道歉。

何思强从身边拣起一根树技,折断一截后在路面上写下了“老师”两个字,心在说:“老师,你也是冤枉的,其实,离校这是我户迟早的事,只是今天你让我在你这里找到了由头,找出了理由。”

不过想到最后何思强还是觉得自已今天如何面对爹妈,在爹妈面前为自己离校找出什么理由?

何思强想,如果说是老师一教鞭吓跑了自己,则等于是自己把一切后果推给了老师,事到如今也不要去为难老师了,就说自己是为了赚钱而辍学回家的吧。

何思强把手中的那来树技条,“嗖——”地一下掷向田中央,拾起书包,荡着步子往家走。

何思强打算直接去请他做珠蚌插种师傅的那户家里去吃中饭、插种珠蚌,但转眼一想又不对,万一他们一问二问问出自己因为插种珠蚌而逃学,他们不就不敢请自己做师傅了吗。

“对了,还是到奶奶家吃中饭好,爷爷奶奶喜欢大孙子,不会这样那样骂自己的。”何思强荡着步子,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

何思强走得很慢,看到好玩的地方还会蹲下身子玩上一会,他的想法是,到家时只要刚赶上奶奶家吃中饭就是了,吃过中饭就下河下渠捕捉黄刺去,只要捕回很多很多黄刺鱼,至少爸就不会骂自己了。

何喜富赶回到蚌塘时,上次来卖河蚌的几个人又挑着河蚌来卖的了,何喜富把他们一一按品种分开,并分别结清数额,刚想把这些蚌分类放养到塘里去时,“哒哒哒”的拖拉机声由远及近向自己这边开来。

拖拉机开到西秘湖的机耕路办停了下来,走下驾驶室的司机远远地问何喜富:“师傅这里是西秘湖何喜富的蚌塘吗?”

“是的是的。”何喜富边说边往拖拉机方向走了过去。

未等何喜富走近拖拉机,那司机就回话过来:“我是县鱼种场送鱼苗的。”

何喜富一听是县鱼种场送黄刺鱼苗过来了,就一下子来精神,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噌噌噌”地来到拖拉机前。

何喜富走到时,司机已揭开了盖在拖斗上的蓬布,一桶桶浸在清水中的黄刺鱼苗呈现在何喜富眼前,嫩黄的鱼苗,一样的大小,条条摇头摆尾鲜活得很。

“这鱼苗都是我的吗?”

“是的,总共一千五百尾。”

司机边说边从衣服的上口袋里取出一张供货发票提给何喜富。

何喜富看了看发票,开心地说:“你们鱼种场真热心,自己没有鱼苗,不仅帮我从外地采来,还特地送货到塘头。”

在机耕路与秘西秘湖之间有一条五六十公分宽的水渠相隔,拖拉机开不到塘头,只得用人工挑过水渠。

何喜富招呼司机说:“你先去草棚里面喝开茶,我先把鱼苗卸下来。”

何喜富刚为司机沏好茶,准备找工具去担鱼苗时,湖上大队的副业队长骆兆灿来找何喜富了。

未等骆兆灿开口,何喜富先开口给骆兆灿分派出任务:“你来得正当时,快快先帮我把那拖拉机上鱼苗挑到塘里放养好。”

说着,何喜富从一处墙角取出两根两端挂有铁钩子的扁担,一根拿给骆兆灿,一根自己拿着,就一前一后朝路边的拖拉机走去,何喜富还回过头来跟司机说一句:“师傅不好意思了,茶水你自己倒,我们先去把鱼苗处理好。”

两人把鱼苗挑到事先准备好的小塘,何喜富又一桶一桶地把它倒进塘里。

骆兆灿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想,这何喜富赚钱的心也算野了,这蚌塘里还清一色地养起了黄刺鱼,不过,这黄刺鱼价格高,平民百姓吃得起的人不多,到时会有市场吗?

骆兆灿问何喜富:“喜富,你这黄刺鱼以后还是拿到市场上去自由交易,还是特供给哪家单位?”

“先养着再说吧,反正空着也空着。”

骆兆灿压根儿没有想到,何喜富这是在搞养鱼孵蚌,何喜富还是那样,不搞出一点名堂,就不告诉任何人。

放养好黄刺鱼苗,何喜富问骆兆灿:“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我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骆兆灿告诉何喜富,前几天插种过的珠蚌,吊养后一直没有鲜活的样子,他想请何喜富去现场诊断一下。

“珠蚌插种吊养后,头半个月管理是关键,这事我是得去看看。”何喜富边收拾东西,边自言自语着。

骆兆灿抽出一支烟递给何喜富。何喜摆摆手说:“我很少抽烟,你自己抽吧。”何喜富要骆兆灿先回去,自己还要去家里拿钱,跟司机结了账之后才能过去。

走进草棚先跟司机说:“师傅今天辛苦了,就去我家吃了中饭再走好吗?”

司机连连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送鱼苗。”

何喜富对司机说:“那好,你再在这里喝茶等一会,我去家里拿钱过来。”

何喜富很快把钱取了回来。

司机开着拖拉机回去了,何喜富本想牵上自行车想去湖上大队骆兆灿的蚌塘看看,忽然又发现草棚边还堆放着两堆河蚌,想想这样堆着又不放心,于是又拿出网袋,把这些河蚌一袋袋地拿到塘里去放养好。

这样一来,又快到吃中饭边了,何喜富又回进草棚,简单地做着自己吃的来。

何思强走到家门口,见门锁着,就回转身去奶奶家拿钥匙。

奶奶正在做中饭,见大孙子思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就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是学校下午不上课了吗?”

“是的。”何思强只随便地应了一声,他不想跟奶奶说得太清楚,因为他越想说明白,奶奶就越会问,他知道这就是奶奶这个老太婆的特长。

他先跟奶奶要过钥匙,然后再跟奶奶说:“奶奶我先回家放一下书包,然后准备一下捕鱼的鱼网、鱼篓、水桶等工具,下午我还想去捕捉一些黄刺鱼,上次爸爸跟我说过,黄刺鱼越捕得多越好,今天有空我就再去捕。”

奶奶听大孙子思强这么一说,两只老眼笑得咪咪细,连声应诺何思强:“好好好,我的大孙子真的长大了,多听话、多乖呀!”

何思强吃过中饭,放下饭碗就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捕鱼工具,只说了一声“奶奶我捕鱼去了”就往外跑。

“哎,你小心哦。”奶奶从里屋应声出来吩咐孙子,但走到门口一看,孙子思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何喜富吃过中饭去湖上大队时,本想从骆兆灿家的塘头一看情况,交代好措施后就回来,谁知刚看骆兆灿的蚌塘,同村的年轻妇女何月红也来请何喜富去自家的蚌塘看看。

何喜富知道,何月红家人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来请自己去看她家的蚌塘的原因,一则是因为何月红在何紫娜来湖上大队副业队插种珠蚌时,曾抱过小儿子何思福,二则现在的何月红又是何紫娜插种珠蚌的第一代私收徒弟,所以他认为这点情面必须给,这一趟必须去。

去何月红家的蚌塘,要走过一个蚌塘,这蚌塘的主人何喜富并不认识,但他却认识何喜富,他一看何喜富走了过来,并连忙走到路边,掏出香烟等着。

当何喜富走近他的蚌塘时,这人一边递烟一边请何喜富帮忙看看他觉得已经在发病的珠蚌。

何月红见一个与何喜富本没有来往的人也要请何喜富下塘检查珠蚌,便赶紧上前制止:“今天喜富叔很忙,没时间下你的塘,要看下次吧。”

何喜富想了想,用手示意何月红不要这样说,他笑嘻嘻地问这位养蚌人:“你觉得你的珠蚌有病了吗,我去看一下也无妨。”

当何喜富来到何月红家蚌塘时,天上的乌云越挨越实,不时有一阵阵凉风吹来。

“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要不我们先去家里休息一下,等雨停了我们再来检查。”早在塘头守候的何月红老公提议说。

何喜富回答说:“没关系,还是先检查了再说吧。”话还没有说完,他人已跳到了船上,等待何月红的老公上船。

刚刚检查完蚌塘,雨就哗哗下来,而且这雨点还密又大。

何喜富他们不得不到蚌塘附近的人家躲雨。

这一场大雨足足下了半个小时,雨停了,溪渠里的水又急又大。

何喜富的大儿子何思强一看这傍晚捕捉黄刺鱼的希望就没了,

于是就用一只铁皮桶盛着捕捉来的几条黄刺鱼朝自家的蚌塘走去,准备向老爸献上自己的战果,顺便趁他一个人的时候,说说他已决定再不去上学的事情。

可快走到西秘湖蚌塘边时,何思强发现那条水渠的一道堵水小坝上,时不时有三四尾一批三四尾的小黄刺鱼随着急急的水流流下来,而且水坝下也有好几条大小相差无几的黄刺鱼时不时浮上头来,

“这里有黄刺鱼!”何思强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便急速朝自家的蚌塘跑去。

蚌塘边的草棚持门锁着,好在门外放着一只簸箕和一只白铁皮桶,何思强便随手拿上,往回跑向水坝。

何思强利用小水坝中间的缺口放上簸箕,一条条小黄刺鱼流了进来,不一会何思强收起了足足半铁皮桶小小黄刺鱼。

就在何思强紧张收着小黄刺鱼的时候,何喜富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一看思强在这里捕捉黄刺鱼,便下车问道:“思强今天这早放学了。”

此时的何思强正沉浸在捕捉黄刺鱼的欢乐中,不管问他什么,就是一脸开心的笑着说道:“这里有这么多小黄刺鱼,你看我才一会儿时间都快收起一桶了呢!”

何喜富朝铁皮桶一看,脸色铁青:“啊,不好了。”一声惊叫,便骑上自行车,急速朝朝左蚌塘赶去。

第四十九章 师辈难排

何喜富心急火燎赶到塘头,发现刚刚养下黄刺鱼苗的塘坝四周溢出了塘水,其中靠近小溪边的泥坝上,还冲走了一块泥团,形成一个小小的过水缺口,刚才何思强捞着的小黄刺鱼真是从这个过水缺口中流出去的。

之前,下雨前何喜富都会去堵死这进水缺口,防止塘坝冲垮。这次放养好黄刺鱼苗后,何喜富因手头被这样那样的事情一纠缠,就忘记了守好进水缺口,匆匆去了湖上大队。

这不,刚才一场大雨下来,溪沟里的水急急流到塘里,塘里的水越涨越满,好在何喜富做塘坝时把坝基做得又大又实的,才避免了坝体塌陷的情况出现。

何喜富沿塘四周走了一圈,但确实无法估计出上午放下的黄刺鱼苗到底流走了多少,但从刚才大儿子何思强捞起小黄刺鱼的情况看,这流出的鱼苗应该不少的。

何喜富决定采取应急措施,他走进草棚,拿出平时为蚌塘决坝时防鱼儿逃出塘外而准备的竹帘,并再带上一只木桶,急匆匆送到大儿子思强这边,并和思强一起铺好,使小黄刺鱼流过这里时一尾不少地落入到这块竹帘上。

这时,何思强身边放着的铁皮桶已盛满了黄刺鱼,何喜富怕它这样放下去会闷死,就赶紧提着一桶鱼赶回蚌塘。

桶里的鱼和着水,难提又重,何喜富斜着身子、伸直手臂、提着桶吃力地走着的时候,桶里的水花时不时飞溅出来。

在这些水花中常常夹带鱼苗落到地上,这时何喜富就会放下桶,细心地把鱼苗拣起来,重新放回桶里,在何喜富眼里,此时的小黄刺鱼正是贵于黄金呀!

何喜富把桶里的黄刺鱼倒进塘里,小黄刺鱼很快地钻进水深处不见踪影。

何喜富又回头看看小溪沟里的水,比自己刚来时,已明显小了许多,这时我喜富又想到一个办,这是把跑边这条溪沟里的水暂时改道流进其它排水沟,然后从上端堵塞,下端挖大水缺,加快排水,待这条水渠的水全部排干了,才从下到上仔细地搜捕黄刺鱼苗,尽最大努力把流出塘外的黄刺鱼追回来。

何喜富在上游一道一道筑坝阻水的时候,何思强又从下一段一段地排水搜捕起小黄鱼来,不一会,何思强干得满头是汗,浑身是水。

何思强干脆脱掉上衣和长裤,放手大干,待何喜富分段筑堵水坝时,何思强已搜捕完了半条水渠,木桶里的小黄刺鱼又放得满满的。

何喜富看着眼前思强这副样子,心里乐淘淘的,他在默默地赞美儿子:“思强你真的长大了,可以成为你爸的一名得力助手了。”

桶里的鱼又满了,何喜富再一次伸手拿到塘里去放养,拿着桶走在路上,何喜富想,现在从下溪搜捕黄刺鱼的情况看来,自己倒是儿子思强的一名助手了。

搜捕完这条水渠,天已暗黑下来,本来何喜富可以在草棚里做点简单吃的,反正晚上要睡在这里管蚌塘,免得来来往往又跑过一趟。

但今天父子俩身子弄得粘污污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不回家洗个身子换套衣服就不行了。

何喜富请儿子思强快回家,跟奶奶说一下,做晚饭时多做点,父子俩就在奶奶家吃晚饭。自己收拾收拾再回。

何思强地脚头跑得快,不一会就到了奶奶家,他先往奶奶家一转,再到自己门前冲洗身子。

何喜富冲洗好身子,回房换衣服,何喜富也骑着自行车到了家。何喜富正准备提水冲洗身子,何思强学校的校长和班主任也骑着自行车来家访了。

两位老师见何喜富穿着一身满是污泥的衣服,灶间还是冷冰冰的,就知道何喜富是刚进门的,家里来夜饭都还没做过呢,就坐也没坐下,直接把思强今天在校发生的情况向何喜富说了一遍。

“何思强还没回家?”说完何思强在校情况,班主任老师又问起了何思强在家情况。

何喜富不知道此时的儿子何思强正躲在房里偷听着老师跟父亲的说话,便告诉老师:“他也刚刚回家,现在应该在奶奶家吧。”

“他说他刚从学校回来吗?”老师进一步追问何喜富。

“那到不是,他早就回了,只是一场大雨冲走了我蚌塘里的鱼苗,我只顾抓紧搜捕出逃的鱼苗,还未来得及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回家。”何喜富把刚才蚌塘里发生的一切全部说给了两位老师听。

听何喜富一说,两位老师也觉得不好意思再打搅这户忙碌的一家了,只是对何喜富说:“晚上好好劝劝儿子,尽量重返学校读书。”

何喜富点点头表态说:“我一定努力劝说,努力劝说。”边说边送老师走出门外,走下道地。

当何喜富重新回到家里时,却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何思强就在家里,于是他问何思强:“你一直在家里?”

“对呀,我就在房里听着你们聊天。”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跟老师打个招呼?”

“都想退学了还敢去跟老师打招呼。”

“你真对在老师面前说不再进那个校门了?”

“对呀,这是我走出校门时对老师的许诺。”

“这哪儿行呀,不读书以后就没出息的了,到时你不会别埋怨你爸妈?”

“当然不会,我早点帮你养蚌育珠,早点把钱赚足了,就比什么都强,你看今天下午你不就多亏了我吗!”说着,何思强向何喜富使了个鬼脸,一溜烟似地朝奶奶家跑去。

这天吃过晚饭,何思强又到请他做师傅的那家里插种珠蚌教技术了,这天何思强显得特别开心,因为老师来家访的时候,老爸没在老师面前说自己多少坏话,在老师走后又没有批评自己,他以为老爸对自己的退学回家还是默认了。

既然老爸已经默认了,自己也就可以放手大干了,所以他一边教两个辈份比自己大一辈的两个徒弟说:“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不去进校读书了,以后我收徒弟也就再不收费了,就像我妈一样,可带徒打工赚钱了。”

“真的,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学徒的同时问话,他们的确很想试试用自己的技术能赚别人的多少钱。

“不知道,就等我爸我妈安排了,不过我想时间不会太远,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吧。”说这话的时候何思强显得十分自信。

两个老师走后,何喜富曾想找个机会与何思强好好谈一谈,尽量劝他重返学校念书。

但何喜富并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去说儿子不开心的事,可等自己吃好饭的时候,儿子何思强又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样,何喜富只得先去蚌塘,想再去看看那边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

在西秘湖,何喜富打着手电,沿着大大小小的进出水缺囗和长长短短的塘坝,看看真的没什么问题了,夜也很深了,老婆何紫娜也该回家睡觉了,自己得趁这个时间去说儿子思强去不去上学的问题了。

何喜富、何紫娜最终没有劝走何思强回校学习,只得按何思强爱做的事情早早干起珠蚌插种这块工作来。

湖上大队刚好还有五六户人家等着何紫娜插种珠蚌,第二天何紫娜特地抽出时间去走了一圈,向她们如实说出了儿子思强的事情,并征求他们,是否原意让儿子思强带基本能独立插种珠蚌的两个徒弟来代替自己插种珠蚌。

对何紫娜大儿子不仅自己小小年纪插种得一手好珠蚌,而且还带出了两个大徒弟的事,他们早已听说,今天一听何紫娜要带他们来帮自己插种珠蚌,自然十分高兴,也就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的何喜强,叫过两位大徒弟,带上珠蚌插种工具,像模像样地来到湖上大队找母亲带他们去插种珠蚌。

何紫娜插种珠蚌,都是在东家吃的早饭,所以动工得比较早,当何思强他们找上时,何紫娜及她的徒弟们早已忙得汗流浃背了。

何思强的两个大徒弟见何思强的妈也在场,便连忙走到何紫娜面前说:“紫娜师傅,你们这么早就动工了。”

“哎哎哎,你叫我师傅叫什么呀?珠蚌插种好歹也算是吃百家米饭,不懂这点起码礼节也不好出门入行了哦。”

说这话的人何思强不认识,他的两个大徒弟也不认识,何思强就问刚才说话的大哥哥说:“怎么啦,她叫我妈叫错了吗?”

那位大哥哥说:“你说还没错吗,我问你你叫何紫娜叫什么?”

“我当然叫妈呀!”何思强回答得很爽快。

“那他们两个叫你什么?”那位大哥继续问何是强。

何思强笑笑说:“她们很客气,都叫我师傅,其实她们叫我思强也可以,毕竟她们是比我大一辈的。”

那位哥哥显得更严肃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她俩这样懂道理,就更不能叫你妈叫师傅了。”

“哪该叫什么?”何思强问。

那我再问你:“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叫奶奶。”

“那师傅的妈妈叫什么?”

“叫师奶。”

“对呀,你也得叫我师兄呀!”

哈哈哈!全场轰然一阵大笑。

第五十章??解难“双枪”

这天晚上的天气很热,何喜富打着手电在蚌塘四周转了一圈后,就从草棚里拿出一把趟椅,面背靠草棚面朝蚌塘在躺椅上躺着乘凉。

夏夜的天很高、云很淡、一闪一闪的星星来得格晶莹剔透。

何喜富躺在躺椅上,仰望着天空,想起了农事,心在说:“唷,又是一年双抢的时候了”。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大暑了,要是之前这个时候,即使还没开始“双抢”,也该是忙里忙外备战“双抢”的紧要关头了,可今年,自己这个生产队到现在没见动静呢。

虽然一个生产小队分成了两个操作小组,部分冷水头田又承包着农户养鱼养虾养河蚌了,虽说“双抢”任务没之前那样重了,但还有相当一部良田种着水稻,需要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完成收种任务,说是任务不重但实际也是不轻的。

要是在之前,何喜富也会跟生产小队长骆云根或其他几个主要劳动谋划谋划一年一度的“双枪”工作,也得上是生产小队开展“双枪”工作的主要谋划者之一。

可今年,自己一家人是自负盈亏承包西秘湖及周边十来亩冷水田,与生产小队有约在先,一年缴上一千元承包土款后,自己一家除按定量在生产队参加口粮分配外,其他的可以不参加生产小队里的集体劳动,也不参加生产小队的工分分红。

这样一来,何喜富也就一直没去过问过生产小队里的农事安排,骆云根也没向何喜富来商量过生产队里的农事安排问题。

你倒别说,操劳惯了的事一时搁起不闻不问,还正让何喜富有点不大适应呢,你看,在这清闲的夏夜里他不就又担心起生产小队里“双枪”这件事了吗。

就在何喜富猜想着小队长骆云那边有什么为难之事时,忽然发现,有一道手电光沿着通往西秘湖的那条机耕路,一晃一晃地移动过来。

“这个手电光会是谁的呢?会不会是到这里来找自己的呢?”何喜富看着不断往前移的手电光猜测着。

何喜富猜对了,这道手电光临近西秘湖时,转弯走过了石板桥,然后远远地把手电光照向草棚,边喊着何喜富的名字:“喜富、喜富!”

何喜富也打亮手电光算是接应,他亮着手电说:“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刚刚在想你你就来了啊!”

“想我,想我什么呀?”骆云根说着就走到了何喜富身边。

何喜富起身,把躺椅让给骆云根坐,自己刚走进草棚,打量电灯,提水沏茶,不一会,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提着小方凳走了出来。

他把凳子往躺椅边一放,又把茶子放到凳子上,然而再回身去草棚拿出一条凳子。

何喜富在小方凳一则坐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对骆云根说:“刚才还正在想,转眼又到双枪的时候了,今年我们队的双枪为什么至今还没动静呢?”

“你倒也在想这件事了啊,这几天我正为这事而犯愁,今天就是为这事找你聊的。”骆云根说完话,嘟了一口茶,接着又把自己犯愁的事说给了何喜富听。

听骆云根说,前几天,他一连几天找几个操作组长和部分主要劳力商讨今年“双抢”开展工作,各组反映说,今年操作组一分后,许多集中的农活一干就完了,趁着农闲时光,一些有门路或体力强健的年轻劳力,都外出做起了小工,现在要想把他们请回来搞“双抢”,都不肯来了,有的甚至还提出,除非要像把何喜富那样在家搞副业的人都集中起来,他们也愿意放弃手头之活,赶回来参加“双抢”劳动。

何喜富听完骆云根的话呵呵一笑说:“这批嘴上无毛的人,还真是办事不牢靠,前阵子要我高价包下西秘湖及周边冷水头田的时候,就一味说我只要不少一千元一年的承包款,就用不着再去生产小队参加生产劳动,不记生产队一分工分,就白拿一家口粮好了,这下倒好,我的屁股还不坐热,就想推翻条款耍赖了。”

骆云根听何喜富说这一番话,心里如倒酸醋似的难受。虽然骆云根承包西秘湖的时候,许多条款是一批年轻劳力在会上你一句我一句提出来的,但骆云根是小队长,这承包协议上签的字就是骆云根的名字,今年说的话虽然是有人背后在说,但传达到何喜富的还是骆云根,他知道何喜富刚刚说的话,分明是在揭自己的烂疮疤。

骆云根看看何喜富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说道:“喜富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只是跟你来商量商量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不一定要你去参加双枪劳动。”

“不过我一直在寻思,生产小队这种集体劳作摸式估计是不会太久了,人家安徽能搞了,我们这里不可能不让你搞。”何喜富慢吞吞地说着这话的意思是,吃大锅饭的时间不会太久了,这待人接物的,好和睦还是和睦一点好了。

他这样一想,对骆云根所说的人家背后在议论的也没有说多少不好的,而且心里还盘算起了在眼下这个背景下如何激发大家干劲,在短时间内完成“双抢”的想法。

他先喝了一口茶,又站起身来跟骆云根的茶杯里倒上水,然后又回到自己凳子上坐下,继续慢吞吞地说起来:“他们既然这样说,我倒有个办法,设法能让凡是在我们小队分口粮吃的人都来参加今年的双抢劳动。”

“什么办法,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就在晴朗的夜空下,在这黑色的旷野里,一个较能适合当时诸北大队实际的“双抢”初步方案,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完善了起来。

何喜富的提议,早稻收割以最高每亩多少工分的计算方法,让农民自行组队承包,但必须提出收割质量和完成收割时间,这样承包方法,既能加快收割进度,又能避免承包者把稻谷偷偷挑回家的现象。

这是对抢收的方案,对抢种的方案,何喜富的提议是,除已承包给农户养鱼养虾养蚌育珠的冷水头田外,其他凡种水稻的,均按在生产小队分口粮的人均占有数分到各户去插种,这种做法,也算是自己的口粮自己去种吧。

骆云根想了想问道:“既然是自己的口粮自己去种,那我们也用不记工分了?”

何喜富回答说:“对呀,还省去了生产队的一笔大开支。”

骆云根思考着,过一会就提出了一个问题:“由于插种的大田都分到了户,那秧苗还是集中在几丘田里,到时大家秧苗被大家乱拔怎么办?”

何喜富似乎把方案已考虑得很成熟,他说:“这个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的呀,比如说,那丘田种什么秧苗,秧苗在哪一块秧田里拔,多少大田分多少面积的秧田,我们都要落实好,而且在种田里做上标记,在本本上一笔笔记好。”

“喜富你是不是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怎样想得这么周到了啊。”骆云根听何喜富对今年的“双抢”工作一步一步地描述得这样细致十分高兴,他觉得,像这样的方案当然就可贯彻下去,只不过今夜已经太晚了。

何喜富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那会早早去考虑今年这个双抢呀,再说我们承包协议上你签了字,我只保证承包款一分不少,生产小队的集体劳是不用参加的哦,今天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是因为这些天来,装在村头的高音喇叭上天天在喊要放宽政策,搞活经济,我是从中启发搞活我们今年这个双抢工作的。”

骆云根领着从来没有实施过的“双抢”方案回到家里,连夜一条条地整理在笔记本上,并对个别自己觉得还不够完美的地方一点点完善好。

第二天白天,他带着这个方案询问几个操作组长和队委委员,在进一步完善的基础上召开了户长会议,集体讨论“双抢”方案的落实。

骆云根作为小队长首先作了这个会议的开场白:“同志们:今天我们开会的主要原因,是研究今年的双抢工作,双抢年年搞,但今年不是老一套,为什么要换新套套,那是因为我们大多数人手头有工作,想赚钱,为了既不影响大家赚钱,又不耽误双抢工作,所以我们想出了新法子,怎么样个新法子呢?我们就请会计先给我介绍下。”

生产小队的会计员按照白天议好的“方案”一条一条地念了下去,念好后就请大家酝酿一下,有什么好的建议也请大家提出来。

很快会议上形成了两股势力,一股是本来劳动力强大的,他们很喜欢这种好方案,其中有一个阿文年轻人听完方案就跳起来说:“这方案提得好,之前有人不用出畈让我们把他们的稻谷收进,秧苗插下,真是叫做让我们做给他吃。”

一股是劳力弱的,比如在社队企业工作,在供销社上班且户口在生产队的,他们觉得自己吃亏了。

何理江就是其中之一,原来他们两夫妻一个是在农电站工作,一个是在卫生院工作,都是按交钱计工参加分配的,他暴跳如雷责怪骆云根说:“这方案是谁提出来,是不是存心给我们过不去呀,我们两夫妻既要交钱还要来参加劳动,你这是什么政策?”

何喜富看看骆云根有点招架不住了,就站出来说:“这方案是我想出来,是一个大家都不想回来参加生产劳动的情况下而万不得已提出来的方案,如果从自身角度考虑的话,这方案对我也不公呀,因为我承包协议上有条款写着,只要每年缴足一千元承包款,就不用参加队里的劳动,现在倒好了,我家连大带小七个人的口粮田都得自己来插种完成呢!”

“那我们不服从怎么办?”何理江十分傲慢地追问骆云根。

骆云根说:“我们有措施,不参与这个双抢的话,我们就扣除他半年口粮。”

见大家再也没反对声了,何理江就只得在方案签下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在签字时说了一句:“我看是有人在自讨苦吃,想想你七个人的田种得下去,我三个人的田不会种不下去吧!”

何喜富知道这话是针对他说的,但他笑笑,心想这真是我们要的目的。

第五十一章 思强不弱

自从骆云根在何喜富蚌塘处获取“双抢”方案后,就把这里看作是商议工作的好地方,凡自己觉得需要个别商定决策的事项,都会带上相关人员,来这里以边喝茶边聊天的形式商定。

按照上次骆云根与何喜富商定的按农活种类分别实施组团包干和分户包干的“双抢”方案,骆云根确确实实看到了原来看来这么忙的“大锅饭”当中,还有这么大的劳动潜力可挖。

眼看抢收接近尾声,骆云根让小队会计算了一笔账,整个早稻收割下来,记入的劳动工分只是去年的一半多一点,由于后半场的抢种都是按人口平分到农户的,用不着再记工分,这就意味着今年整个“双抢”的劳动记工,只为去年“双抢”的四分之一工分。

骆云根听着小队会计的报告,心里甜糍糍的,今年生产小队里的经济收入,通过湖塘和部分冷水头田的承包,本来就比去年高出了几千元,加上今年工分总量减少的幅度这么大,估计夏收分配的分红值要比去年高出许多三四角。

“双抢”一过,该是夏收分配的时候了,这个夏收分配方案怎么做,骆云根就找上小队会计,一起来到西泌湖蚌塘找何喜富商量。

虽说“双抢”季节插种珠蚌的活几乎没有,何喜富的蚌塘里反而有更多的事要做。

这不,高温天气越来越多,养着的珠蚌需要更频繁地检查生长情况,还要更加及时地清除附着物,还要根据水温变化及时调节珠蚌吊养的水层。

在养鱼孵蚌的塘里,何喜富除了做好珠蚌检查、附着物清除、珠蚌水层调节外,还要适时适当给鱼儿投饵,给蚌塘施肥。好在这些天大儿子何思强因没了插种珠蚌的活,就一天到晚跟待在蚌塘给何喜富当助手。

骆云根和小队会计一起来到蚌塘的时候,何思强正在草棚里收拾东西。

何喜富见骆云根他们来了,就让何思强停下手头之活,给客人沏茶倒水,自己则拿把小方桌和几张凳子放到草棚外,并向骆云根两位招呼说:“来,我们吃茶聊天外面来,坐在外面空气新鲜人清爽。”

三人一起围坐在小方桌旁,骆云根给每人提上一支烟,一边美糍糍地说着:“喜富阿,刚刚我让会计初步合算了一下,今年生产队里的分红值至少比去年高出三四角呢。”

“你说吧,”骆云根扳着手指数说起来:一则湖塘承包、冷水头田承包,这给生产小队的经济收入增长了五六千元;二则通过农活组团承包和分户承包,不仅劳动时间缩短了,而且总计工分也比去年减少了一半左右,你算算,这样一增一减,这个分红值还能不大?

骆云根说得开心,何喜富却听得平静,趁骆云说完话,把香烟塞进嘴里深深吸上一口的时候,何喜富就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句:“说明生产小队集体这口大锅饭是吃不下去了,可惜今年生产小队里这包干的甜头,我没分享不到,只有看你们吃甜甜果了。”

小队会计听着何喜富说着并不开心的话,就说了一句:“喜富哥,你要是觉得吃亏了的话,我们可以商量一下,适当给予一点补助或奖励的也可以,毕竟你对我们队不仅上缴的承包款多,而且这些省工省本的方案也是你策谋划策出来的,也算是有功之臣呢!”

“别别别,你这方案一提出来,乱了方寸的还不是云根队长啊,这白纸落黑字写着的,我们最吃亏也得坚持着。”何喜富说着这着这话的时候,一直用手在会计面前摇摆着。

何喜富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是十分欣慰今年队里搞出的农活包干行动,因为他比别人更明白,自己塘里养着的东西何止值几百几千元钱呢,到时卖上个上万元的钱也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搞承农活承包,自己能怎样安心养着珠蚌吗?

所以,何喜对自己今年在生产小队里不计工分,不参加分红的决定还是十分赞赏的。

骆云根看着何喜富这样的态度也就放心了许多,他对何喜富说:“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骆云根道过谢,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请何喜富提提意见:“你看看这次夏收分配中,是把生产小队里的现金多分掉一些好,还是多留一部分到年终分配好?”

何喜富想,夏收分配不就是一个预算分配吗,最后年终还有个决算分配呢,所以他没有直接回答骆云根这个问题,而是倒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要去考虑这个问题?”

骆云根没有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他习惯性地压低声音说:“这里没有别的人,我们说说也无妨,我考虑的是两个方面,按照现在这个形势,到年底这个生产小队会不会散伙,还是一个未知数,散伙的话不就都要分掉,迟分不如早分,这是其一。

说其二,今年分红高是明摆着,从中碰到一个问题是交钱计工的,他们拿进来的是一元一个劳动日,而拿去的一元三四一个劳动日,如果上半年多分了,分红值班越高,下半年要求交交钱计工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生产队里务农的会不会更吃亏。

“哎——”何喜富叹了一口气后说:“这问题说来说去还真矛盾着,你说吧,这小手工业或外出临时工,我们可让他们不再交钱计工,但那些公社里站办人员、代课教师怎么办,他们缴得钱是公社规定的,你又没权不让他们缴,缴了我们队里的是明摆着吃亏。”

何喜富他们三个大人围坐在小方桌旁这样聊着,何思强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听着。别说他年龄不到十六岁,书也没念到初中毕业,但对大人们所说的每一个话题,他都能悟出一个所以然来。

譬如他听到刚才大人在说的,站办人员交钱计工问题,就很快悟出“剥削”两字,这些站办员拿出很低的工资来参加生产队里的分配,不就是剥削我们队里的务工人员吗?何思强就这样寻思着,而且还在自己脑子里打下了深深烙印。

终于轮到何喜富一家插种晚稻秧苗的时候了。

插种秧苗的大田,是设号子、抓纸团进行的,何喜富抓到的是十三号,就在十二号何理江后面。

插种的承包户就按提前规定的取秧地点,把秧拔起来,挑到要插种地方按队里统一规定行距间距插下就是。

听说何喜富一家有插种任务,早在第一天晚上何紫娜的十七八个有男有女的徒弟、何思强五六个有男有女的徒弟,还有何喜富的几个朋友,都先后来到何喜富家请战,要求参加何喜富家的晚稻插种任务。

何喜富按照人头作了一个算计,按照每人插种四分大田的速度,他家分到五亩多大田,就不用半天时间插完了,但就在这一个大家都忙碌的“双抢”季节,一下子调集这么多人帮自己插种晚稻,会不会显得太招眼而遭别人理论,再说来来往往影响到别人干活,最后招来雇工剥削的“罪名”。

这样一想,何喜富就决定,先选五六个男劳力把秧田里的秧苗拔起来挑到大田处,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再让大家过来,一起把该插种的大田全部插好。

插种当天,何喜富因蚌塘里还有一些事要做,就请让大儿子思强早早去秧田看看,如水太浅的话先放满水,把捆秧要用的稻草先拿到田头等。

何思强按照父亲何喜富的吩咐早早来到秧田头,他发现该是自家拔秧的地方,秧苗已经拔掉了许多,而划归自家前一号何理江拔秧的地方,这秧苗一点也没拔掉。

何理江虽说分到的插种承包田没何喜富家多,但由于自己平常一直在单位上班,帮人家干活的机会少,所以这分到的田里干活的也只有自家几个人。

他们插种的田离秧田只有一丘田之隔,何思强隔田望去,他们的田里已插上了一大片绿色,而且田两头的水沟里还放着挨得密密实实的一个个捆扎好的秧把。

何思强心里想,这肯定是何理江为贪近而故意乱拔秧苗的,再说前几天他听到他爸与骆云根队长在议论站办人员缴到队里的工资少,拿走的分红值高的时候,已经对何理江这样的站办人员落下了“剥削”的印象,所以对眼前的看到的就特别气愤。

何思强就远远在喊过去:“喂,我说你们是不是把我家的秧苗拔走了啊,你们的剥削思想怎为那么重呢,这样少走几步路也好吗?”

说实在的,何理江他们拔错秧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们对插在秧板上留有号子的标签理会错了方向,把该拔地方没去拔,该不是自家拔的地方反而拔走了,等到自己发现错了的时候,他们已经拔起了好多秧,后来想想都是同一个生产小队的,到时候做一个解释就是了,便把拔起的秧苗全部挑到自己田里去插了。

现在听何思强这么一说,这何理江也就满身热了起来,再说早就听说这方案是何喜富想出来,要不是何喜富想出这样的方案,自己两夫妻怎么会吃今天这样的苦,这样一想,何理江气不打一处来,就朝何思强骂过去:“就乱拔了你想怎么样,我剥削,我剥你妈个xx了啊!”

何理江这一骂,还真激怒了何思强,他挑着自己一双簸箕,径直走到何理江田头,把浸在水沟里的秧把装进自己的簸箕里。

“嘿嘿,你倒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来着,那我也得该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何理江赶过去,一把掐住何思强的脖子,拚命地朝水沟里按。

看到这一情景,何理江的父亲也就连忙放下手中秧苗赶了过去,他一边试图掰开何理江掐住何思强的手,一边忙喊着:“理江别这样,要出人命的,理江别这样……”

何理江,掐着何思强脖子的手也就松开了。

何思强的头探出手沟,随手从田塍上拿起一根扁担,朝何理江的后背打去。

何理江父伸手阻挡扁担,这扁担就重重地落在了何理江父亲的手臂上,何理江父亲“啊唷”一声,握着手臂坐到田塍上。

见父亲被何思强打了,何理江又一次按住何思强挥拳就打。

队长骆云根刚好巡查田头到这里,见这一幕,便连喊带跑地追了过去:“何理江,你一个大人这么可以打这样一个“头子毛”啊,快住手!”

第五十二章教子做人

就在队长骆云根边大声叫喊边从何理江手下救出何思强的时候,何理江的父亲用左手挽扶着垂直的右手,带着十分痛苦的表情对骆云根说:“我说云根啊,你作为一队之长,说话是有份量的,你看看我都被这小鬼打得抬不起手了,也总不能只怪伢理江打这小鬼呀!”

骆云根两手护着何思强走到何理江父亲面前说:“理江爸,你手怎么啦?”

“就被这小鬼一扁担打的吗?”

“谁叫你们贪近故意乱拔我家的秧!”何思强歪着脖子,一点也不示弱地说着自己的理由。

骆云根推了推手里拉着的何思强说:“都是一只锅里吃饭的,有事好好商量就是,为啥非得动手打人?”

何理江见骆云根来了,很想把一切原因推到队里把“双抢”农活分户包干上,他眼睁睁地盯着骆云根说:“你们这做法再搞下去,麻烦事着实还有得碰到来。”

“再不这样搞,谁还愿意下田做队里的活,我还真恨不得把田都承包到户里去种呢,谁不知道快乐挣钱呀!”骆云根见何理江对“双抢”包干的事还耿耿于怀,也就倒出了自己的一肚子怨气。

何理江父亲伤着的手已红肿起来,骆云根就转过头对何理江说:“快送你老爹去医院检查一下,一切事情晚上再说。”

何理江急匆匆送父亲去医院。

在家的何思强母亲何紫娜勿听有人来报儿子与何理江在田头打起来的消息,就连忙放下手头之活,心急火燎赶往秧田头。

何紫娜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一听自己不满十六岁的儿子竟然与一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男人打架了,吃亏的当然是自己的儿子,因此她人未到田头,责人之声却早早传来:“你们这两个大人怎么可联手打伢刚走出校门的嫩头青呀,有什么意见,可直接找伢大人来讲,何必我小鬼出气呢?”

正在何思强了解情况的骆云根,一见何紫娜怒气冲冲地过来,就怕一波停了又起一波,便悄悄对何思强说:“你赶快回去洗下身子换套衣服,不要跟你妈多说什么,免得影响你家今天的活。”

何思强知道骆云根是自己生产小队的队长,是父亲的好朋友,他不会向自己和自己一家施坏,就连连点头,转身回家去了。

何思强转身走后,骆云根赶快迎上前去对何紫娜说:“都是误会,没有大事情,你也别又发什么茅草性子,大家安安心心把自己安排好的一天的事做掉好了。”

“我就不信我们这一家老小都轮得到大家欺负的,这事我一定得问清楚。”何紫娜边说边走到田头,一看自己儿子思强和何理江父子俩都不见了,便转过身来又问骆云根:“这人呢,他们都进派出所了?”

骆云根故作微微一笑说:“哪有这么严重,何理江送他父亲送医院去了,可能是你儿子打他父子手臂上了,你儿子我让他回家换衣服去了。”

听说儿子回家换衣服去了,何紫娜想,人家说自己儿了被何理江按在水沟里打的话没有错。就再也没听骆云根的劝说,径直走到何理江包种的田里,脚踏手抓地毁坏起何理江家刚插下去的秧苗。

何理江请有两个帮工干自家的活,父子俩去医院了,他们只顾自己插着秧,对骆云根说什么,何紫娜说什么等都没去过问,现在见何紫娜耍野毁坏起刚插下的秧苗,就赶紧放下手头之活,来到何紫娜身边,一边劝说,一边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详细地说给了何紫娜听。

但何紫娜就是不听,仍是一鼓劲儿捣毁着何理江家插种下去的秧苗。

面对何紫娜这种疯乱的样子,帮何理江插种秧苗的两人只得袖手旁观,心里都在说:“看来今天这场戏是闹大了。”

骆云根也只是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只是拚命地高声喊着:“何紫娜你能不能停下来呀,你知不知道这毁坏的种苗不是何理江一家的,它是我们生产队集体的呢!”

骆云根也明白,再这样下去,一场更大的矛盾冲突还可能出现,因为何理江也不是个善角色,打起架来也是只认赢而不认命的,刚才何思强那边因是一个不满十六周岁的小青年,或许还留了一手,但如果知道何紫娜在这里这样搞着,他肯定是不会饶恕的,这两家大人一对打起来,上面追究责任起来,还不会落到自己这个生产队长搞包工的份上?

骆云根很想过去劝定何紫娜这种不思后果的行动,但一过去,在田畈里一男一女这样一拖一拉地搞起来,总不是那么自在的,甚至今后会让别人作为一种茶余饭后的笑话流传开来。

就在骆云根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何喜富带着四五位劳力来拔秧了。远远看到何紫娜在人家插种的稻苗田里这样胡闹,就大声高喊过去:“你疯了吗,快给我停下来!”

何喜富一边喊一边追了过去,径直把她拉到秧田里,并严肃地对她说:“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出这样无知的事来了,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也算是养蚌育珠赚钱的人家了,都说和气生财,你这样搞来搞去的还不是积怨于人呀!再说,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帮我们过活,你还有心思吵架?还不快回家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何喜富在家向来说话不多,但一旦说出去了,不管是老婆或是儿子,个个是不敢不听的,胡闹着的何紫娜被何喜富侬样一说,也就不声不响地回去了。

何紫娜走后,何喜富叫几个来帮他插秧的人,各拔十来个秧后拿到何理江的田头把刚才何紫娜把他们搞坏的田重新搞平,再插上秧苗,然后又对小队长骆云根说:“今天这事你也算是个目击者了,再说你也是这个生产小队的队长,调解工作还得靠你呢。”

骆云根带着笑脸摇着头说:“这调解工作恐怕难做了,理江和紫娜都是个茅草性子的人,容易激怒,你儿子思强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青年,再说起初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也没有亲眼看见,这是恐怕难断呢。”

“你怕调解不cd一个生产小队的,有什么说不好的事情。”何喜富笑笑后又对骆云根说:“你放心,大部分工作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就做个中间人好了。”

其实,何思强去家洗身换衣时,何喜富刚去家里,见自己儿子一早把身子弄成这个样子,就向何思强查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当即就向何思强指出:“这事是你错了,这种全面包工下,不要说拔错秧,那怕是拿错秧也是在所难免的。”因为大家都在门口等着他一起来田头干活,何喜富没跟何思强多说什么。

现在走到田头,一则听说何理江的父亲被自己的儿子思强打得进医院了,二则又亲眼看见老婆何紫娜发疯似的把何理江刚刚插下的秧苗搞得这样一塌糊涂,就觉得有必要先去医院找找何理江父子俩,一去看看何理江的父亲到底伤得如何,二是亲自去给何理江父子俩赔礼道歉。

听说何喜富放弃自家的活儿不做,却要先去看何理江父子俩站。在一旁的骆云根连忙提议说:“自己这么忙,也用不着如此讲究道理了,还是抓紧做好自己的活吧,非要道歉的话晚上也来得及。”

何喜富告诉骆云根:“还是我有礼在先好,事情弄大了,到时总是说我们包工包出了社会矛盾,还有我现在承包着这么多塘、田在养蚌育珠,人家有意招你点麻烦不就是一个动作而已。”

何喜富在公社卫生院找到了何理江父子俩,一问伤情,何理江父亲说:“医生说是骨折了。”

何喜富当即取出一叠二十张十元面额的钞票塞给何理江父亲,并且说:“这医药费就我出了,到时还有什么问题的你们尽管说出来,我保证全部负责到底,这事本来就是我家思强做错了。”

何喜富从何理江父亲这里塞过钱,又显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对何理江说:“都是我儿子的错,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在家我会抓住这件事好好教育他的。”,

何理江始终绷紧双脸无一丝笑形:“你说他还小,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比……”

见何理江还想对何思强说这样那样的不是,何理江的父亲就连忙抢过何理江的话说:“你也别说这不是那不是了,要是当初你先去喜富那里说一下这秧我们拔错了,也就不会有事了,再说喜富的为人邻近三方谁不知道?”

“双抢”工一包,田畈里的劳力总是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一丘一丘的田里干活,唯是何喜富的田里却比大集体还大集体,二三十个人赶鸭子似的把一丘田一丘田横扫过去,天还不黑,要插的田都插下去了。

何紫娜知道干活的人多,特地准备了两三桌子的菜,可真正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只剩下一桌子人了,还包括生产小队长骆云根。

吃好晚饭,何喜富没有像之前那样客气地留下来喝茶聊天,他一早请小队长骆云根约何理江父子俩去大队室调解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不上三十分钟,骆云根就回来了,他笑嘻嘻地跟何喜富说:“他们说没什么好调解了,该做的你都做了。”

见没事了,骆云根也转身回家去,这个双抢”大忙季节,虽说比前几年要轻松的多,但作为一队之长的骆云根确实照样是里里外外的忙着,也挺累的。

大家走后,何喜富叫过儿子思强坐下,他问儿子思强说:“你知道做爸的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

何思强说:“求自家安稳吧!”

何喜富说:“错,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用言传身教的方法教导你怎样在社会上做人。”何喜富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其实在我今天所做的事中你可领悟出三点:一、身处社会,得道的总是多助,失道者定是寡助;二、和气生财不是做人者烂,而是人与人交往中的一种智慧;三、待人接物有礼在先,不为错,因为它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生活中积淀下来的传统文化。

第五十三章 分享喜乐

“双抢”结束了,那些承包了湖呀塘呀的劳力,又堂而皇之地去干自己养鱼、养虾、养蚌的活,那些体格强壮的劳力,有的到建筑工地搬沙挑砖,有的去铁路车站做搬运装卸工,留在生产小队里施肥护理晚稻的,不是年老就是体弱,不是脑袋瓜儿不灵,就是没文化走不出外面去的。

人越少,干活越无劲,生产队里的集体活就是这个样。本来说,夏天干活要趁早风凉,但这帮人似乎倒了过来,想趁着早风凉好好分享一下凉风嗖嗖的舒心辰光,在堤岸上的一大桕树下,懒洋洋地坐着、躺着。

骆云根挑着一担尿素来到堤岸下的田畈里,见自己生产小队的田里空无一人,就习惯地朝堤岸上的那株桕树望去,只见十来个人像败阵归来的士兵,东歪西倒地树底下乘风凉,便训话过去:“都九点多了还不干活,趁着早风凉不做,难道非得等到阳光烫得狗伸着舌头喘粗气才肯下田干活。”

“伢什么也不想,就想一天到晚这样坐着呢。”一位青年男子就这样回答骆云根。

“你有本事就去家里坐。”骆云根并不当会事地回过去一句。便下田施肥。

“我就要在这里坐,怎么啦,你想不给我记工分?”这位青年男子说是这样说着,但人已在跟随着人群懒洋洋朝骆云根施肥处过来干活。

骆云根没再去反驳这位青年男子的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去伤屈这些人,田头里的活就会越干越干不出来。

聪明的人、强壮的劳力都走出去了,剩下的就是这些“三类”群体留在队里干活,他们同往常一样记着工分。

虽说他们没能力没体力出去赚钱,但他们盘得清自己的得与失,而且还时常把他们认为是吃亏的地方,都说成是小队长骆云根处事不公,办事不力之上。

骆云根走在前面在稻苗里施尿素,干活的一帮人就在后面跟着耘田。骆云根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尿素撒在稻田里,容易一粒粒粘在稻苗上,如不及时把这些尿素赶下,阳光一照就会灼伤稻苗。

可是骆云根都快施好肥了,耘田的人却还在离田塍不远的在方,还时不时地真起腰来说这这那的。

骆云根又一次催他们少说话、多做事。

这下倒是一个老头子先说话了:“骆队长呀,这样的分配制度我们谁还愿意多做事呀,你看看,他们交钱计工的,本来交进来的只是部分钱,现在倒好,这交进来的是一元钱记一天工分,拿走的是一元三四角一天,而我们就得硬实实地做上一天才能得一元三四角钱哩!”

原来他们还耿耿于怀于分配问题。

骆云根知道这分配政策不合理,但要改变确实也难呀,一则这个分配政策是上面定的,不可能随意改变,再说你改变了,这些交钱计工的,特别是在公家单位上办的站办人员,他们会拿着文件找你算账呀,所以骆云根不管大家有多少意见,还是坚守着这条分配原则。

看看大家真的拿不出什么劳动劲头,骆云根就参照上次与何喜富一起商讨的“双抢”方案一样,提出了包工这个办法:“从今天开始,这耘田的活儿也就包着干好了,每耘一亩田计工分15分,你一个人包一丘也行,三五个人一起以操作组方法也行,只要保证当天的田当天耘好就是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像得到什么好处的,一下子干劲十足地干起活来。

何喜富养鱼孵蚌苗的试验该到时候了,这天他下塘一摸,用不着多少时间,就能摸起一脸盆手指罗面般大小的三角帆蚌苗。

养鱼孵蚌成功了,何喜富露出了喜悦。

蚌苗需要移养到另外的塘里养大,放养蚌苗需要有空塘,让何喜富发愁的是,当初因把屋不住养鱼孵蚌苗的试验会不会一举成功,也很可惜这些塘闲着,所以对所有湖塘包括那些冷水头田改造过来的,都安排得满满的,不是育珠就是养蚌,而且养蚌的又把三角帆蚌与褶纹冠蚌分着养,搞得没有一个塘空的。

如今,三角帆蚌苗要放养,何喜富思来想去就想出了一个丢卒保车的办法,就是把之前养着的褶皱冠蚌全部清理出水,把塘腾出来放养三角帆蚌。

这个过程,需要清塘、消毒、施肥,工程量大而又麻烦,何喜富曾想请一二个帮手帮忙,又想想人家刚从“双抢”忙过来,就再也不好意思去叫任何一个人,就只有趁着这段时间老婆和儿子都无珠蚌插种业务,也暂时不用剖蚌挖珠的空闲时光做好蚌苗放养工作。

盛夏的傍晚,满天都是瓦片云,红火火的太阳光仍是灸人的酷热,也晒得塘岸边的南瓜叶蔫蔫的扑塌着,如收起的伞。

何思强赤膊挑着一担褶皱冠蚌从塘岸上向草棚走来,身子已晒得黑里发亮,满身淌着看上去有些油腻腻汗水。

这场景被刚来西泌湖找何喜富聊的骆云根看到了,他心疼迎上前接过何思强肩上的担子,边往草棚走着边回过头对塘边装着河蚌的何喜富说:“你也太把思强作劳力了,怎么可让正处发育期的小鬼儿挑这么重的担子呢?”

何思强跟在骆云根的后面跑步跟上,他气喘吁吁地告诉骆云根:“叔,这担子不重,我挑得动。”

何喜富面估计骆云根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说不定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也就挑着一担河蚌过来。

骆云根看着这父子俩一担担把塘里的河蚌挑到岸上堆着,心想这是不是塘里的蚌又出什么问题了,他拿起一个蚌看看,又觉得这蚌看上去又没什么问题,难道他这么热的天又要插种珠蚌?

这样想着的时候何喜富走近了,他就问何喜富:“这么热的天你也准备插种珠蚌?”

“没有,我打算把这珠蚌丢弃了?”

“怎么啦,得病了?”

“没有,都好着。”

何喜富看看骆云根对自己举动奇怪得很,就乐呵呵地说着了一直藏着的秘密:“我人工繁育三角蚌成功了,这些褶皱冠蚌就想把它淘汰不要了。”

何喜富把骆云根带到繁育蚌苗的小塘边,下塘摸起一把手指罗面般大小的三角帆蚌苗拿给骆云根看。

何喜富告诉骆云根:“这些蚌苗急于放养到大塘里去,否则因太拥挤加上天气热而会闷死在这小塘里的。”

“怎么紧张的活也不请几个帮工,就凭自家几个要做到什么时候?”

“想请,但考虑到大家刚经历过‘双抢’,都累着呢!”

“不、这事得抓紧,明天我帮你划色几个吧。”

“那不必了,这工我自己会招。”

说到这里,何喜富才想起,骆云根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商量,便就转过话题问骆云根:“你找我有事商量?”

骆云根一脸愁容地对何喜富说:“说不上商量,就觉得烦,是找你聊聊来的,就边干活边聊吧。”

何喜富说:“我也该休息一下了,要聊就这里聊几句吧,我俩之间用不着什么讲究了。”

骆云根就把今日田头发现的,以及这些天来生产队里出现的大大小小矛盾全倒了出来说给何喜富听,最后还表明自己的一个打算:“喜富,现在我真的很不想当这个生产小队长了!”

何喜富笑笑说:“我说云根呀,照现在这种情况看,这大锅饭散伙是明摆着的了,是该给自己找条出路了。”

何喜富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骆云根说:“我看你还是抓紧把精力用到养蚌育珠业上面来吧,这技术、蚌苗都有我负责。”

骆云根也沉思了片刻说:“好是好,只不过这队里现在是心散人不散的,我这个当头的,更是分不出心思来搞这个养蚌育珠业了。”

何喜富说:“你只要去弄出一个塘来,先把这蚌苗去养好,到时包你卖上几百几千元钱。”

骆云点头认着:“好好好,只是又得麻烦你了!”

何喜富有心帮骆云根,骆云根也想助何喜富一臂之力,知道何喜富一家这几天活儿多,劳动强度大,第二天就有意叫上在自己生产小队里三个说得上的劳力帮何喜富清塘、消毒、施肥。

这活儿一连干了三天,何喜富该做的事全部做好了。

完工那天,何喜富当着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大家说:“谢谢大家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来帮我的忙,不过我也不能让大家白干,因我我养蚌育珠是奔着赚钱来的,现在我要问一句的是,你们喜欢我付你工钱,还是喜欢我用蚌苗作报酬给你们?”

说完这话的时候,何喜富还拿起一脸盆黄灿灿的三角帆蚌苗在大家面前晃了晃。

对工钱,大家很直观,做一天小工就有五元钱,这五元钱就可买上两条新安江牌香烟。但至于蚌苗作报酬,大家就没一点感觉了,到底养不养得大、养大了能换多少钱,心里都是个味知数,但他们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清楚到底是拿钱好还是拿蚌好。

何喜富见大家犹豫不决,就又拿起这盆蚌苗作了个说明,这三角帆蚌苗就是我繁育出来的,用它育出来的珍珠,细腻光滑,色彩鲜艳,珠形较圆,可卖出比褶皱冠蚌所育珍珠价的三倍。

何喜富又晃了晃手中一盆蚌苗说,这一脸盆足有一千多个,如果你想繁育珍珠,你去自己塘里养它五六个月,到了可插种的时候,就可足足卖出五六百元钱。

何喜富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三个人都选择带一脸盆三角帆蚌苗回家。

何喜富笑笑,再跟大家补上一句:“这也是算是让你们一起分享我养鱼孵蚌苗成功的喜悦。”

第五十四章 误解好心

时值初秋的傍晚,湖畈中央说静也不静,一声又一声沉长的“知——了,知——了”声,从湖岸的柳树上传来,躲在湖岸石洞里面的石蛙又不是传来“咯咯咯”的声音。

何思强小时候最爱吃父亲何喜富捕捉来的石蛙肉,他拿起一把锄头,朝石蛙叫的方向走去,也想试试能否把石洞的石蛙捕捉来剥肉吃。

何喜富叫住了何思强:“好省了,你这去一挖,还不把堤坝挖松,到时一场大雨就把珠蚌冲走了。”

何思强收拾好工具,肩上扛的扛,腋窝下挟的挟的,歪歪斜斜地拖进草棚里。

母亲何紫娜已做好了饭菜。这几天因忙于清塘养蚌的工作,何紫娜的饭菜一直做得很简单,今天因完工的早,再说又是清塘养蚌的最后一天,何紫娜有意改善了一下饭菜,杀了一只鸭,蒸两条大鲫鱼。

何思强见香喷喷的鸭子肉已放在桌子上,便顺手从碗里拿起一只鸭腿往嘴里塞。

何紫娜见儿子何思强进来,就从锅里取出一小碗鸭子汤,她拿到何思强面前说:“你先把这汤喝下,喝下后就把另一碗鸭肉拿到奶奶家去,你晚饭就在你奶奶家吃。”

“那我现在就把鸭肉拿去,这汤给爸爸吃好了,之前鸭汤、鸡汤什么的,不就全是给爸喝的吗。”何思强边啃着鸭腿边找小篮欲盛鸭子肉。

母亲何紫娜从何思强手中夺过小篮子,在把一碗鸭肉放进篮子的时候就对儿子思强说:“之前是之前,现在你已到发育阶段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这鸭汤、鸡汤的就全归你喝了。”

何紫娜把鸭子肉盛进篮子后就提给何思强,并且补上一句说:“路上小心,慢点走,别把汤倒掉。”

何思强拿过篮子沉思了一下问母亲何紫娜:“你让我慢点走,那走到奶奶家时他们早已吃过了晚饭怎么办?”

“不会吃过的,他们肯定在等你的。”

原来,何紫娜在中午回家的时候,特地去婆婆家转了转,她已告诉过婆婆,要她把今天的晚饭安排得迟一点,自己杀了一只鸭子,等下煮熟了就让思强捧碗过来,让他们祖孙一起吃。

何思强毕竟是个小青年,一段时间的活干下来,没有觉得一丝丝累的,他手提着装有鸭子肉的小篮子,时面跑时而走,不一会就拐进了村子里往奶奶家走去的一根弄堂里。

弄堂里没走出百步子路,何思强就听得一家子屋里传来吵架的声音。何思强立足在窗口下听了起来。

“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放着十五元的工资不拿,竟拿着这个只用来喂鸭子的小河蚌来。”说这话的是一位女的声音。

“喜富说,一脸盆小河蚌养过五六个月后足能换来几百上千元的钱呢!”说这话的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女的老公,也是今天帮自己干活的一位中年人。

“他这说你也当真话听,人家就是用这不起眼的河蚌换你钱呢,这么小的河蚌你说还是能当饭吃,或是当钱用?”

“你不能这样说何喜富,他是让我们自己选择择的,大家都选择了要河蚌苗,我也就选择了河蚌苗。”

“他知道你们这三人没头没脑的好湖弄,我才不稀罕这小蚌苗呢。”说着,她“哗啦”一下把小蚌苗从窗口倒出窗外的路上。

何思强很想进去评个理,自己父亲是亏着本在扶持你们,你们倒好,还在背地责怪我们,真是好心无好报。

但是,他马上想到了上次田头自己与何理江一吵之后,父亲跟自己所说的一席话,于是他拔腿就跑,跑到奶奶的家里。

奶奶走在门口,看见何思强朝自己家里跑过来,以为这是因为思强在赶时间,便远远朝思强喊去:“思强慢走,不迟不迟,你慢慢走好了。”

喊完话,奶奶就回家,揭开锅,捧出菜,准备盛饭。谁知,何思强把鸭子肉一放,喘着粗气跟跟奶奶说:“奶奶鸭子肉放着你们吃,我还得赶紧回蚌塘。”

何思强话还没有说完,人早已跑出了家门。

“你妈不是说你今天晚饭在这里吃的吗,饭都好吃了,你就吃过饭再回去呀。”

何思强的奶奶说着话想追回何思强,但走到门外时已不见何思强的踪影了。

何喜富本来很少喝酒,但何紫娜比何喜富会喝,今天有点好菜,加上又是成功繁育三角帆蚌苗,并及时放养到大塘中,应着“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何喜富今晚也陪着老婆喝起了酒。

夫妻俩边说边聊拉长了晚饭时间,当何思强气喘吁吁跑回西泌湖草棚时,何喜富和何紫娜才喝完酒准备吃饭了。

见大儿子思强大汗如雨、气喘如牛地跑了回来,何紫娜吃惊地回道:“思强你怎么这样子回来了,有什么事?饭吃了吗?”

何紫娜接连问着,何思强却一稍不顾,一顾劲儿地说着他刚才听到的看到了事儿。

听过儿子的一番描述,何紫娜就赶紧起身给儿子思强盛了一碗饭,他把饭送到儿子面前说:“你先吃饭吧,这连回一跑的,好饭好菜没吃上,反倒挨了一肚子气吧?”

听老婆何紫娜这么一说,正在低头吃着饭的何喜富抬起头来对何紫娜说:“去气他们什么呢,这种不长脑袋、不懂得去思考的人注定是一辈子受穷的。”

何紫娜照例先责怪起何喜富来:“就你每次都把人家的事想得周到又美好的,这下好了,不就被人把你的好心思当作坏心思去理解去了吗?不仅如此,我想这事说出去,可能大家都会觉得是你刁钻,是你想占他们便宜呢!”

对何紫娜所说的,何喜富却毫不介意,他看看老婆何紫娜,又看看儿子何思强,然后咽下嘴里的饭说:“我告诉你们,还遇到这种事,我们一定要冷静,急什么呢?不就用不到五六个月时间,事实会证明我给他们的是好心还是坏意?”

“不过,去,我还得过去一趟,”何喜富把碗筷往桌上一放继续说:“我得让他老婆知道,他们觉得毫不值钱的小蚌苗,我却是颗颗当作宝贝呢!”

“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他们还要说你这个那个的话,我也可帮你说说理。”何思强对父亲说。

何喜富却不让何思强一起去,更不会让何紫娜一起去,因为这娘儿俩一起去,万一说不到一块的,就会引起口角相争,于是他在回答儿子思强说话的时候,同时也打消老婆何紫娜可能想来管这件事的念头。

何喜富对儿子思强说:“现在个个塘里既有怀珠的蚌,又月刚刚哺唷成的蚌苗,人是不能离开了,否则人家随便来搞一下,我们损失的都是钱,这事就我去处理一下好了,你跟你妈一起先在这里管着,等我回来了你们再回去。”

何思强点点头,何紫娜没发声。

何喜富拿过一只偏丝袋就出了门。

何喜富来到这户家里时,男的正靠在门框上发呆,见何喜富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就十分尴尬地转身进屋。

何喜富跟着这男的也进屋,见他老婆在灶间洗着碗筷,便朝着他老婆说:“怎么啦,听说你们为这一脸盆蚌苗吵架了?有什么好吵的呢,不要蚌苗要现金,不就跟我说一下就是了吗!”

见何喜富来了,男子的老婆就从灶间走了过来,她边走边给刚到家的何喜富说:“喜富哥你也知道我家缺钱,这用小蚌苗作工钱付给我们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好好好,是我考虑不周,其实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缺钱,就这样鼓励你们养蚌育珠的。”何喜富边说边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十五元钱,塞到男子老婆的手里。

男子老婆毫不客气地接住了钱,倒是她老公红着脸,轻声地对何喜富说:“喜富实在不好意思,其实这事不怪你,真的是我笨,是我看看他们两人选择了蚌苗,所以我也选择了蚌苗,根本没想到我老婆是喜欢现金的。”

这话倒真让何喜富又是气又好笑,但他压根儿没有暴露出因好心得不到好报的怨气,仍是耐心地对男子说:“这不是你笨,是你没尝到甜头的原因,其实那蚌苗,何止是十五元、三十五元的价值,它是几百元、几千元,甚至可启发你赚更多钱的价值。”

何喜富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目光已盯向男子的老婆,但这女人此时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朝何喜富看一眼。

何喜富不想多说了,他知道再说下去,倒在路上的小蚌苗的损伤就越多了,但得让他们一起去拣起来,于是他当作并不知道他们已把蚌苗扔掉的样子对这两夫妻说:“好了,既然你们喜欢钱,那我得把蚌苗带走。”“好好好,我就去拿来。”这男子说着,就从灶间拿过脸盆去屋后弄堂里拣蚌苗。

何喜富跟着走了出去,看看那男子早就蹲在路上拣蚌苗了,就故意大声说:“你们也太不识货了,怎么可以随便扔在路上呢,这被人踩破一颗,少说也是二三角钱呢。”

男子也就拣得更快了,还说:“对不起噢,喜富哥到时你看看好了,有多少颗被人踩破了,我们就按颗数陪你钱好。”

说完这话后,他又大声地叫老婆一起来拣起这蚌苗。

“好省了,要你们赔什么钱呀,我只是心疼。”

不远处有位走路的人,他看见三个人打着手电在地上拣什么东西,便就过来问道:“你们在地上拣什么东西?”

男子连忙用手一伸挡住他别过来,还告诉说:“是喜富的蚌苗丢地上了,你别过来踩破蚌苗哦。”

何喜富笑了,这人呀说他笨又不笨,自己面子倒还挺要的。

第五十五章 堂兄买蚌

何喜富人工繁育三角帆蚌的事,本来知晓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是昨天给帮工的人各送了一脸盆蚌苗之后,特别是那户人家的两夫妻一吵,这事才在诸北大队传开了一点。

何喜富的堂兄何根富,就是在昨天晚上去朋友家串门时,听到朋友家有一在说,何喜富成功繁育了三角帆蚌,今后他养蚌育珠再也用不着下河塘摸蚌或向人家买蚌了。

当时,何根富还听到了有人对何喜富的方方面面议论,有的说何喜富搞养蚌育珠搞得有些痴迷了,过去是冒着“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险,偷搞养蚌育珠,搞得快到手“党员”都还入不了,经济上也落得过两手空空,现在养蚌育珠的事上面不来过问了,他又放着好好的珠蚌不养,怎么又搞起了一个养鱼孵蚌苗,他养蚌育珠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图别的什么?

也有的人说,何喜富这样搞下去,说不定还会第二次进去关“禁闭”,虽说现在“四人帮”粉碎了,局势稳定多了,但打击资本主义思想的进攻还在提,说不定再来一个“割资本主义尾巴”什么的,查这么多人搞私下养蚌育珠的根源,岂不是把何喜富这一根底又要被挖出来。

何根富在听到这些议论的时候没有过多去发表意见,一则他知道喜富毕竟是自己的堂弟,且对自己一直不薄,在背后参与对他的说三道四也不好。二则他在想,何喜富这人这几年确实越来越有城府了,自己和他也算是亲房加朋友,可是上次暗暗养蚌育珠,今日搞养鱼孵蚌苗都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声,他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与他走得有点越来越远了。

这样想来,何根富倒还真觉得自己与何喜富确实有一点距离呢,而且还觉得这原因也全不在何喜富身上,自己也有相当一部分责任。

为什么这么说呢?何根富觉得虽然两人都有一定的经济头脑,但赚钱的思路,两人不在一个道上,自己爱的是五金小修补,而何喜富走的是农业线上的种养,所以两人很少有坐下来共同聊聊什么的机会。

上次,何喜富曾帮自己提出珠蚌插种工具修改完善意见,并特地为自己推介了几套工具,照例自己也该请何喜富吃个饭什么的,至少也得上门道个谢,但最终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或许何喜富对这方面也有一些想法?何根富这样猜测着。

其实,何根富不仅有经济头脑,而且办事行事比何喜富要谨慎得多,当年发现何喜富养蚌育珠成功后,不就特地试制出一套珠蚌插种工具交何喜富试用,后来又以此为由头,把何喜富请进家,学会了珠蚌插种技术,要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何根富说不定也尝到了养蚌育珠的的甜头。

何根富与何喜富的最大区别,在于一个不敢冒险一个敢于冒险。

这不,何喜富进过批资学习班,没收过养蚌育珠所得,却照样在自己的自留塘里偷偷养蚌育珠,而何根富自上次养在塘里的珠蚌在“割资本主尾巴”行动中被大队集中销毁以后,就再也不敢去塘里养蚌育珠了。

这段时间,何根富看看自己大队的,还有湖上大队的,少说也有一百多户在搞养蚌育珠了,甚至连之前一直活跃在抓阶级斗争、反走资本主义道路等政治前沿的民兵连长何志根,也竟然搞起收蚌养蚌,开始了以“小蚌育大蚌”挣钱的买卖。

这样前后一想,何根富觉得自己再不行动,不久就会远远落于其他农户,所以他也想试试养蚌育珠了,但鉴于现在湖塘里的也难找直接可以繁育珍珠的河蚌,所以早在何志根这里作过口头约定,等到何志根的河蚌可出售插种珍珠时,自己就去买一二千只河蚌过来育珍珠。

当时,何根富之所以向何志根约定买蚌,而不去何喜富这里,是因为他知道何喜富的河蚌只只都是自己要插种珍珠的。而何志根没有这方面技术,就只会养蚌卖蚌。

现在知道何喜富会人工育蚌了,他决定前去看看,一则他想去了解何喜富的育蚌技术,问一下是否有蚌苗可买,如果何喜富这边仍有蚌苗可买,那何志根那边河蚌质量肯定没有何喜富刚刚繁育出来的质量好;二则也想跟何喜富聊聊,重新拉近堂兄堂弟的情感距离。

第二天一早,何根富连早饭也没吃,就趁着早风凉去西泌湖蚌塘找何喜富。

初秋的早晨,西泌湖湖畈满溢着稻叶的清香,晨风吹来特别爽人,可刚踏上何喜富蚌塘塘岸,却闻得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何根富朝着腥臭味飘来的方向望去,发现何喜富草棚房边堆着一堆高高河蚌,少说也有一行多只。

难道何喜富的蚌塘染上了病毒,发现了怎么多的病害蚌?何根富心想,这下喜富的损失也不小了。

“喜富、喜富!”何根富呼喊着何喜富的名字,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他住宿的草棚,草棚里空空无人,只有几只苍蝇飞来飞去,倒是远处有一黑一黄的两只狗,昂着头,“汪、汪、汪汪汪”地叫着寻声过来。

何根富朝狗走过来的方向去找何喜富。

果然,何喜富就在蚌塘不远去挖着一个深坑。

“你挖这坑干嘛?”

“深埋外面草棚边堆着的河蚌。”

“怎么染病菌了?”

“不,是更新换代了。”

“喜富,你是不是真的成功繁殖了三角帆蚌苗?”

“对呀,所以我把之前弄来但还未插种的纹冠蚌给淘汰了。”

“那多么可惜呀!”何根富边说边把何喜富从坑里提上来的一簸箕泥土去倒了。

“有什么可惜的呀?”何喜富停下挖土的锄头跟何根富算了一笔账,这一千只褶纹冠蚌,就算我全部是用八分钱一只买来的话,成本不就也是八十元钱,而我现在丢弃它换成三角帆蚌,只不过多养了五六个月的育蚌时间,但它育出来的珍珠,每只至少增加二至四成的收入,就算每只所请珍珠多卖三元钱吧,这一换我可不是多赚了二千多元钱?

“你这么大的好事也不告诉我一声的,要使提前说一下,像你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就也可帮一下忙吗?”何根富说着,也就帮着何喜富挖起泥坑来。

“其实我何尚不想跟你商量呢,只不过现在这局势还看不清到底能否让我们放手搞这个体养蚌育珠的,万一到时又要查杀了,不就也连累让你们了!”

“哪里,其实我也早想重新开始养蚌育珠了,只是现在一下子也找不到好养的河蚌。”何根富说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他看着何喜富问道:“喜富,要不你这坑也不用挖了,我看这样,你把外面的河蚌转卖给我,好让我也可抓紧搞起养蚌育珠来。”

“这怎么行啊,这河蚌在那里干堆了一天多时间,说不定还真染上什么病菌呢,不要说卖给你,就是说卖给别人我也不愿意,因为到时说不定会害上别人呢。”

何根富又干起活来,只不过嘴里念念有道:“这真太可惜了,早知道你这样丢弃了,我也早就过来挑走了。”

何喜富知道何根富的脾气个性,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成功繁育了三角帆蚌苗,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把“三角帆蚌”苗作为用工工资抵付给了别人,说不定他今天是不会过来聊上这盘天的。

既然他有需要我就得帮呀!何喜富这人就是这样的脾气个性,他想反正自己养鱼孵蚌苗的事这几天就传开了,也用不着再守这个秘密了,于是就问何根富:“你今天一大早过来是否特地来向我要这些丢弃的河蚌?”

“也不全是,我们不就是堂兄堂弟嘛,你搞着这么大工程的养蚌育珠,我这位作为做哥的,不就应该过来看看呀?”何根富还十分讨近乎地接着说着:“这事村里都有好多人说开了,我这位堂哥都还不知道,你说我还说得过去?”

何喜富听着想着,你这人不愧为生意场上混得多的人,跟我要蚌苗都还这么会绕场子,这样一想,何喜富也就直奔主题了:“根富哥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养蚌育珠了?”

“想呀,就是没蚌苗呀。”

“要是真的想养的话,我劝你别再去养那些褶纹冠蚌了,就直接养三角帆蚌,不是我有意向你推销三角帆蚌苗,你要养的数量我塘里应该还有。”

看看坑也挖得差不多了,何喜富就放下锄头,带何根富来到繁育蚌苗的小塘边。

在外行人看来,繁育蚌苗的河蚌吊养与繁育珍珠的珠蚌吊养并无多少差别,何根富东看看西瞧瞧,也发现不了什么秘密,只看见何喜富用平时大家在抓螺蛳的工具,一上一下推了二三抓之后,塘岸边就有了一小堆黄灿灿的小三角帆蚌。

何喜富放下工具,细心地把地上的小蚌苗拣起来放进一只白铁脸盆,不满不浅,刚好一脸盆。

何喜富把蚌苗提给何根富时说:“这是我第一批人工繁育的三角帆蚌育,为了表示它的珍贵,我不随便送人,也不随意卖给别人,除了当作工钱给过两个人外,你这里算是我卖出的第一个吧,这一脸盆就收三十五元,你愿意成交吗?”

“愿意愿意,我是求之不得呀。”何根富开心地接过了蚌苗,倒进一只“蛇皮袋”拧着就走。

何根富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村口遇上了民兵边长何志根,这才想起该把何志根这里定购的河蚌退了,就趁机对何志根说:“志根你这里说好蚌我不要了,到时不用给我留了。”

“这么,不想养蚌育珠了?”

“不是,我何喜富这里买了三角帆蚌。”

何根富说话的时候没把苗字说出来,弄得何志根以为何根富在何喜富这里买的也是三角帆蚌,他想问问何根富,何喜富干嘛把三角帆蚌卖了,只是何根富说话间已走得远远的了。

于是他只是讨厌地自言自语一句:“又是个何喜富!”

第五十六章 有人空急

何志根听说何喜富在出售三角帆蚌后,就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他知道,一旦何喜富卖起河蚌来,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塘里的河蚌了。因为何喜富懂得养蚌育珠技术,大家总认为他的河蚌肯定要比志根的好得多,另外,因何喜富懂得一套养蚌育珠技术,农户向他买了珠蚌,等于向他讨了近乎,可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有关技术的咨询和帮助。

这样想来,何志根倒是突然觉得自己的河蚌得抓紧脱手了,所以他没来得及向何根富问问清楚何喜富卖提的是什么蚌、多少钱一只等,而是也急急忙忙地朝自己的蚌塘赶去。

何志根的养蚌塘在诸北村东侧,与何喜富所处的西泌湖刚好是反方向,他的蚌塘全是由冷水头田改变过的,塘不大也不深,一丘一丘的,仍保持着原水田的形状,只不过挖深了一点,把原来的田塍加高加宽,变成了塘坝,属河蚌暂时寄养的地方。

通过自己在江湖里打捞和向农户收购,何志根已在这蚌塘里养下了四万只河蚌,放养下去的河蚌大大小小都有,何志根把它分开养着,在他那些一块块似田又似塘的蚌塘边,用木牌做上了大号、中号、小号的字样。

何志根走到标有“大号”的木牌边蹲下身去,伸手从塘里摸起一只河蚌,看了又看,摸子又摸。

何志根看河蚌能不能出卖就看大小达不达到他心中的要求,他手摸一个河蚌心里想着,其实这些河蚌要说出售也可以出售了,只不过是自己还想把它养得大一点,河蚌越大越值钱。现在看来只能提前卖出去了,反则何喜富真的一开始卖蚌的话,自己这几塘的蚌不知要卖到什么时候呢。

何志根捞起的河蚌扔回塘里,走进同样用稻草搭建走来的管理房。

他的草房里不像何喜富的那样有桌凳、有简易的灶头,他只有一张用门板搭起来的一张床,说白了这个管理房只是他在蚌塘劳作时用来临时休息一下的。

不过,随着现在养蚌育珠的人多起来,何志根也担心有朝一日会不会有人把自己塘里的河蚌偷走,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也偶尔在这里住上半个或一个晚上的。

现在何志根横躺在那张简陋的临时床上,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只有抓紧卖蚌哦,何志根自己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一则卖了河蚌就用不着再在防偷上多化心思,二则多少也可与何喜富争得一些养蚌育珠户。

何志根知道,自己与何喜富的最大差距,就是自己不像何喜富这样会插种、繁育珍珠,人家卖不掉河蚌还可以留着自己繁育珍珠,而自己卖不出河蚌,也就只有这样养着看着。

想到这里,何志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想赶紧去联系一下原本已有意向买他河蚌的农户。

出门前,何志根定下两个方案,第一个是针对急着插种,放养的,他们要买就得买大号的,价格就定在八角钱一个,本来计划是卖一元钱一个的,现在情况特殊,就便宜二角钱一个卖了。

第二个是专门针对只求便宜而不急于繁育珍珠的,何志根打算给他们都卖中号,每个河蚌可比大号的便宜三角钱。

定下了这个价,何志根就急匆匆地去原本有意向买他河蚌的农户走了一圈。

突然听说何志根便宜甩卖河蚌了,有的欢迎,有的却不开心。开心的是那些人通过生产队、农科田实践,略懂一点养蚌育珠技术,但之前因一时搞不到河蚌而静静等待着。

不开心的是,自己还没完全整理好蚌塘,也还没有好好学到相关技术,这突如其来说要自己去买蚌,都觉得措手不及,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呢?

每次遇到这些农户,他们总会问何志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要把河蚌卖掉了,是河蚌遇到什么问题,还是上面又要来作什么整治?大家都当着何志根的面说着同样一句话:“你不要遇问题了才想卖掉河蚌了事。”

何喜富当然不愿说出是受到了何喜富卖蚌的威胁,他总是这样编说着:凉爽的秋天来了,原来养蚌育珠户就可开始剖蚌取珠了,他们塘底一清,不就又得继续插种、繁育珍珠,我是怕到时买珠蚌的人多了,河蚌供应不过来而伤了大家的感情,所以才想到在趁高峰期还没到来的时候,让你们把珠蚌买走的。

听听何志根说的也蛮有道理,大家一户一户的也就都认购了,有的还预付了蚌款,当然这预付款何志根也不敢多要,怕的是到时捞起来的河蚌供应不了大家所需要的数字。

这一圈转下来,何志根一算计,一共约定了十三户,按照大号、中号的分解数来看,这两个塘里的河蚌也是所剩无几了。

卖蚌约定工作做得这么顺当,何志根又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何喜富是不是还没正式向大家公开卖蚌的事,否则这一圈走下来怎么会没有听得有一户人家说不要的或者说已从何喜富这里买了的。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何志根已经转到了村西,与西泌湖之隔也不足三里路,想想自己预约售蚌的成绩也不错,他也就想过去看看何喜富那里卖蚌的场景,顺便了解一下他为什么要卖蚌,他卖出的价格是多少?

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这些年虽说两人都算得上是大队里比较求上进的人,但毕竟两人在选择上进路上跑的是不同一道车,自己重政治思想,敢抓阶级斗争,而何喜富注重的抓多种经营,善于发展农业经济,这样下来,磕磕碰碰也有七八年了,自己主动找上门去聊,何喜富会接洽吗?

但未停上两分钟,何志根的脚步还是朝西泌湖方向走去。这是因为何志根马上又想到,何喜富这人似乎从来不计仇的,只要这人老实、肯做,不管之前有什么口角相争过的,或者是有过暗里较量过的,只要你去求他,他就一定乐于帮忙。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不就也把心转移到发展副业生产上来了,而且也搞起养蚌育卖蚌的产业,也算是跟随他走上了养蚌育珠之路,他作为养蚌育珠的领军人物,照例应该欢迎自己,善待自己了。

何志根不再犹豫了,就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朝西沁湖走去。

不巧的是,何喜富并不在蚌塘。

今天一大早,何喜富在何根富的帮忙下,赶在早饭前完成了前两天为腾塘放养自己新孵育出来三角帆蚌苗的而清理出来的褶纹冠蚌作深埋处理工作,后就赶回家里吃早饭。

在回家吃早饭的时候,何喜富就叫大儿何思强先来看管蚌塘,并顺便把堆放褶纹冠蚌过的面泥土清理一下,减少腥臭味,自己则要先把屋后菜园那处自留塘里的珠蚌捞出来。

在何喜富算来,自己塘里的那些吊养的珠蚌,吊养至至今共有十来个月的时间,是到了可以挖蚌取珠的时候了。

何喜富打算趁着老婆何紫娜和大儿子何思强还空闲着的时候,剖蚌取珠工作,否则等到人家别的养蚌育珠户来叫自己帮忙去剖蚌取珠的时候,就再也腾不出时间来做自己的活儿了。

现在虽说上面还没公开鼓励你私下养蚌育珠,但已不像之前管得这么严,动不动就要当作“资本主义尾巴”被割掉,很多时候对不该种不该养的东西,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何喜富决定先捞起来让何紫娜一个人慢慢剖蚌取珠,趁机也让儿子思强操操刀,在自己这里学会剖蚌取珠的活儿。

所以这下何志根来到西泌湖的时候,只见何喜富的大儿子何思强在草棚附近堆过河蚌过的地方,用铁锹一铲一铲地把这块地方的表层泥土铲起,挑到较远地一块地方倒掉。

何思强这小子一向干活很卖力,现在就他一个人,光着膀子既铲又挑的,一大早就干得满头大汗了。

何志根问何思强:“思强你这是在干嘛呢?”

“清土消毒呀!”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堆过河蚌,我爸怕病菌感染,就要我这样做。”

何志根听着何思强的每一句话,脑袋瓜儿却在“咕哩哩”“咕哩哩”地转着,他满以为,怪不得何喜富要把河蚌卖掉,原来都是因为有病菌感染的。

“那你们卖给何根富的蚌就是这种蚌?”

“你说什么呀,谁把蚌卖给何根富了?”何思强压根儿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何根富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父亲向何根富卖过河蚌。

何志根一听何喜富的儿子何思强一口否认卖蚌给何根富的事,就再也没说什么,而是决计去何根富这儿把何喜富向他卖病茵蚌之事说个明白。

他再也没有向何思强说什么,只是朝几个蚌塘扫视了一下,还轻轻地念叨了一句:“嘿嘿,看你到时如何收得了这个烂摊子”,就转身回去了。

何志根又把何喜富看成是只认金钱不认人似的。

何思强见何志根这么一转就往回走了,嘴里还念这念哪的,便轻轻地骂了一句:“神精病!”也就顾自干起活来。

何志根很快来到何根富养蚌育珠的地方,见何根富正清理着蚌塘,便神秘地贴着何根富的耳朵说:“根富,恐怕你上当了。”

“上什么当呀?”

“你买了人家的病菌蚌吧!”

“谁说的呀?”

“我亲眼看到的,何喜富儿子现在正清理着堆蚌过的泥土呢,就是怕病菌传染给其他蚌塘。”何志根还绘声绘色地把刚刚在西泌湖见到的一切讲给了何根富听。

何根富一听哈哈笑了起来,他对何志根说:“看你都说到哪里去了,那是何喜富淘汰了的褶纹冠蚌,人家已繁育出了三角帆蚌,我向他买的就是三角帆蚌呀!”

何根富说着,就拿了一把黄灿灿的三角帆蚌苗给何志根看。

“啊——”,何志根看后一场惊叹!

第五十七章 草棚破难

何志根在何富根的蚌塘边听了何根富说的话,看了何根富拿过看的蚌苗,才知自己办事太鲁莽,就没调查清楚前,急急把自己还不该卖的河蚌卖出去了。

何志根在何根富的蚌塘边连声喊着:“亏了亏大了!”

这事对何志根来说当然是一件心疼的事,不说多的,这大号、中号的合起来少说也该有近三万只河蚌,每只河蚌按便宜二角钱算,失取的就是六千元钱。

面对何志根的叫亏,何根富不但没动情,反而一股劲的责怪起他自己:“我说你这人呀,就只会抓阶级斗争,对于这种经济工作,你确是少脑筋的人,怎么也不问问清楚的就这样莽撞地将自己的河蚌处理掉了。”

何根富责怪何志根,何志根却反过来埋怨起何根富:“你还说我,其实这原因还在于你没向我说清楚,要不是你这样一说匆匆就走,我也不会误解,不会这样急功近利地处理这些河蚌了。”

“嗨唷唷,我说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又不是专门为你考虑事情的人,你有问题总得主动来问呀。”

何志根知道,卖蚌之事说也说出去了,而且有的还收了预付款,要想收回也就收不回来了,只有按所说的做下去。

只不过,有一点就让何志根安下了心,何喜富没有公开卖蚌的打算,对自己的威胁还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

何喜富来到蚌塘的时候,何思强向他说起了何志根来过蚌塘的情景,还说他总发觉何志根这次来蚌塘有点神秘兮兮的。

何喜富告诉何思强,别去多研究他,我们认认真真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不要过多地去研究别人,记住爸的一句话:“成功的事业一定是做出来的,不是勾心斗角斗出来的。”

何思强回家跟妈学剖蚌取珠的活,何喜富走进草棚,静心想着是不是该向江苏无锡的朱均林去封信了,一则说说自己养蚌育珠的情况,另一则也去打听一下珍珠的销售情况。

就在何喜富拿出笔纸准备写信的时候,自己生产小队的老队长骆云根进来了,这次来,骆云根没像前几次那样兴高采烈,而是一副忧虑的样子。

骆云根坐到凳子上,未等何喜富开口问他今天来又什么事情商量,便主动道明了自己来的目的,他对何喜富说:“喜富啊,我想过了,你搞养蚌育珠,在我们白塔湖一带做了个吃螃蟹的第一人,你是否帮我出出点子,在进一步深化生产任务包干上,是否也可以来做一个白塔湖畈的第一队。”

何喜富笑笑,把刚沏好的茶的提到骆云根面前,他刚刚一张微笑着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

何喜富在骆云根的身旁坐下说:“对于我们生产小队现在的处境我倒还真认真思考过,我们之前说过,这生产小队的“大锅饭”迟早是要散伙的,但你说人家没散我们急着散,人家没散我们急着要散,这哪能成吗?”

“就是呀,但你也知道,这集体的架子从型体上看起来没有散,但它的神,它的核都已经散了啊。”

骆云根这样说着,又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在何喜富面前一摊说:“我不是说你噢,就举几个例子,比如像你,包塘养蚌育珠,生产队里的活儿不管了,比如桥头的阿江那几户,进了建筑队包工程,生产队怎么使唤也唤不过来,还有阿信他儿子和一个侄子,也进火车站去做搬运工,这生产队就当作是自家的菜园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骆云根所举事例,何喜富也觉得件件是事实,而且他也想过其中的原因,那就是他们抓住了公社站办人员、公社企业人员交钱计工的这个弱点,你说人家每月给生产队交二十四元,可拿回一个十足劳动力的正常收入,那这些自找门路外出打工的,自己包工程的,何尚又不可呢?

“但根治这一“毛病”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我觉得真的要搞起来风险很大,远比和偷偷搞养蚌育珠的政治风险要大。”何喜富看着骆云根一筹莫展的样子,很想说出自己前段时间对生产队集体管理模式的思考。

原来,何喜富曾经在前段时间生产队搞分工包干的行动中受到启发,他想如果把所有水田分等级按人均占有分到农户,由农户解决自己口粮、保证完成国家定购任务和相应农业税,多余部分都归农户所有。

上次何喜富曾听说安微已有地方做出类似这样的行动,但传说中的叫法是“分田到户”。何喜富觉得这叫法太敏感了,有点瓦解集体经济的味道,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深化包干责任制”的说法,意思是说,这是对过去分工包干形式的深化。

一听何喜富说有办法根治当前生产队集体人心涣散的办法,骆云根就一股劲儿地让何喜富说出具体办法来,还一再跟何喜富强调:“你只管给我出个点子出来就好了,具体实施,所有风险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谁要我是这个生产队的小队长呀。”

何喜富连连摆着手说:“不不不,这到是生产队集体的事,我们要像过去搞湖塘承包、双抢劳动包干一样,让生产队集体来讨论决定。”

何喜富的一番细说,骆云根好像是在解乱丝团中理出了一个头绪,一下子开心起来。他忽然想起了刚才所举的例子,便以道歉的口气对何喜富说:“对不起噢,刚才向你举例中,我还把你也纳入了干着个体包塘养蚌育珠事业而不顾生产队集体利益的对象,其实你思考集体的事的比我这个当队长的还要细致,还要前沿,我真的得好好谢谢你了。”

何喜富说:“其实也不是你所说的,在现在的环境下,没有生产队集体的稳定,也肯定搞不好个体包塘养鱼养虾和养蚌育珠的。”

“好了,什么也不用客气了,今天我影响了你的工作,得先让我补偿给你,反正我来了,半天一天也无所谓,你有什么活说安排出来,我们两人一起干吧!”

“不必、不必,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坐着守塘管蚌,没什么活儿安排,你到可去安排你要做的事务了,真要动起来,要在冬种前落实好这项工作,我看时间也是十分紧迫的。”

何喜富这么一提头,倒真给骆云根提了个醒,骆云根仔细盘算了一下,队委思想要统一,此前一个生产小队已分成了两个操作组,两个操作组的行动要统一,还有田亩要分类、要丈量到户,这工程没有十天半月是完成不了的。

骆云根急急回到自己家里,叫来几个队委人员,把刚才与何喜富一起商量的在方案提出来跟大家商量。

大家都认同这一方案,只是有一个人提了出来,他说这方案听起来是“深化包干责任制”,但实质上明摆着是分田到户,到时上面肯定要来干涉的呢!

“干涉归干涉,只要我们大家是铁了心的,我们应付的办法总是有的,我要问的是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

又有一位队委干部站出来说:“这包干到户的工作涉及到家家户户,真的要统一思想,光靠我们思想统一也无用,我看我们是否先召开一个户主会议,看看大家是不是支持,是不是愿意。”

骆云根想,这方案好倒是好,但他也怕,怕的是如果真的开起户主会议起来,要使真的被部分人反对了怎么办,到时会不会名声传响,包干到户的事倒反而落实不好。

大家又开始议论起这个问题,这时一向很少发表主体意见的生产队会计倒提出了一个办法,他说:“我想这样是否可以,我们选一个晚上,把生产小队里的每一户户主请到何喜富蚌塘开公会,因为那里清静,也少有人发现,在这样的地方提出这个方案,大家都同意的话,当即签名盖章,多数人不同意的话,我就毫无声息地放弃,再想别的办法。”

大家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方案。

征得何喜富的同意,这个白塔湖畔农业生产经营方式上具有破题意义的会议,就是西泌湖蚌塘何喜富的草棚里举行。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本来就气候宜人,踏着夜雾走进一个湖畈中央开始,大家都感觉格外舒心,只不过是除了队委外,没有一个琢磨得到,骆云根约大家到何喜富草棚里来开会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多了一种紧张感,直到骆云根把这一议题告诉大家时,才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一件事。

不料,这事一提出,还得到了大家满口的赞同,原来落实“双枪”包干工作时,倒还有人说三道四的,今天真好,就连那些站办人员的户主也连声说好。

“既然大家都说好,那我们每个人就在会计提前议好的《会议纪要》上签个名,说明这是我们集体的决议,是群众的意愿。”

就在会计准备好笔纸,逐一让大家签名按手印时,有一位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他说:“这包干到户的事我毫无疑问赞成,现在需要问问明白的是,这田是包到户了,但上面的农资供应,特别是不可缺少的农药化肥怎么办,上面供销社不可能分配到我们农户,我们农户能否直接进供销社买农药化肥,”

他一提头,似乎大家都想到了这个头问题,队长骆云根一时也发不出声来。

倒是今天会议上一直表现冷漠的何喜富,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问题我倒考虑过,农药化上面都是发票供应的,我们都可以按承包田多少分到户,比如说农药,我们可以按田亩合起来五户或者七户地分上一瓶,由这五户或七户人家自己用量杯去细分到农户。”

提出这个问题的户主,一听何喜富把方案早就想好,便夸奖何喜富说:“看你今天这个会上不声不响的,这主意倒早就打好了啊,真是个多点子的人。”

骆云根本来不想说出今天这方案的幕后策划者就是何喜富,现在一听有人夸起了何喜富,再说大家都赞同了这个方案,就趁机夸奖何喜富:“何喜富不发声,你们还以为他不赞成水田包干到户?其实这方案就是他提出来的,我只是做了个传播和推广工作。”

“哦,原来军师还是何喜富呀。”

第五十八章 不图虚荣

这些天,何喜富的西泌湖蚌塘草棚里,一直成了骆云根他们分田包干的作战指挥部。

为了减少分田包干的外界影响,何喜富和骆云根他们想出一个办法,先不急着去田头一丘一丘地丈量面积,划分到户,而是在室内利用画图纸的方法,对每丘田编上程序号,再通过农户抓纸团的方式,把农户和粮田对应起来,再按农户应得包干田的依次在田亩上作增减,这样就免去了一丘一丘丈量的麻烦,也提高了分田进度。

这一天,就在骆云根和几个队委成员在何喜富草棚里,低头在田亩册上画来画去的时候,原诸北大队大队长,现任诸北大队党支部书的何梦根走了进来。

“书记你怎么也来了?”骆云根先跟何梦根打招呼。

“怎么啦,我来得不是时候?”何梦根看着骆云根这副紧张样子,猜得出他们肯定在搞什么秘密活动,便朝桌上放着的资料看了又看。

骆云根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后又走近何梦根说:“我正准备着如何想你汇报的事,现在你也到这里来了,我也就趁这个时间向你作个简要汇报吧。”

骆云根告诉何梦根,前几天,自己这个生产队,先后开了几个干部会和户主会,针对目前生产队人心涣散的状况,提出了深化包干责任的办法,决定把农户的口粮、应缴的国家定购任务、农业税及水田种植面积都划分到农户家庭进行。

“这不就是上面经常在提的,要我们注重阻止的分田单干吗?”何梦根很快在骆云根一句一句解释的圈圈中,一语说中了要害。

何梦根和骆云根也算是合得来的朋友,又是前后邻居,也密谋过许许多多大小事情,对各自肚里有几根肚肠,都是摸得比较透的,所以何梦根对骆云根他们为什么要提出深化包干责任制、为什么要到何喜富蚌塘的草棚里来商议深化包干责任制方案、深化包干责任制为什么先在“纸上谈兵”等问题都理解得到,同时也理解得出骆云根他们从中的苦衷。

所以何梦根很想对这类敏感问题做到“眼不见为净”,但现在看到了,而且还听到了骆云根的口头汇报,作为村支书的他又不得不发表一点意见。他对骆云根说:“这是当前的敏感话题,你们得把握好度,不要让自己的尾巴被人家抓住。”

何喜富把刚沏好一杯茶提给何梦根。

何梦根接过茶,朝何喜富看了一眼说:“这背后的军师不为又是你吧?”

何喜富嘿嘿一笑说:“哪里算得上军师,都是一起合谋合谋的吗,说实在的,也是为了自己养蚌育珠这一行赶得安定稳实一点。”

“我知道在这支队伍里少不了你的名字的,不过我还得提醒你,真的得把握好一个度,这也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大队干部和大队这个集体。”何梦根说着,就从裤袋里取出一个圈成筒子样的两个薄薄本子,交给何喜富。

何喜富接过本子欲摊开来看,何梦根又把他拉到草棚外轻声地说:“这是一份入党志愿书,一式两份你填填好,入党我知道是你多年的愿望了,弄得好的话,今年以来就把你吸收到党内来。”

何喜富看着入党志愿书的封面,嘴里不停在说着“大好了”、“大好了”,忽然他又想到了自己现在是一个个体的养蚌育珠户,便问何梦根:“你说我这个搞个体的,能满足入党要求吗?”

确切地说,这问题何梦根也切不准,但他还是在何喜富面前说:“我想这问题应该不大吧!”

何梦根之所以在何喜富面前能说出“我想问题不大”这句话,其实也是有一定组织依据的。

前些天,何梦根去公社参加一个组织工作会议,会议对十年以上未在大队本级发展一名党员的农村党支部提出了批评,计北大队当然也名列其中。就在这次会议上,公社党委对今后农村党组织的建设和党员发展方向提出了基本方向和要求,特别是刚调到白塔湖不久的那位年轻党高官所说的一席话,让何梦根意识到,发展何喜富那样的农村党员一定不会错。

这位新任党高官是这样说的:“抓好新时期党建工作,首先要从发展新党员抓起,要把有科技创新意识、发展经济勇气大、能力强的一线工作员吸收到基层党组织上来。”

现任白塔湖公社党高官年龄不大,大约是在三十六七岁左右,名叫章飞龙。据说,他是从前几年农村干部中培养发展起来的,后经过省委党校的培训,组织领导能力比较强,都说他是上级的培训对象。

何梦根听着章书记这一席话的时候,心里特别舒畅,一则从大局上来说,方向对头,有利于提高农村党组的生机和战斗力,二则对自己这个大队来说,起先因为到底发展如何志根那样讲路线斗争、善抓阶级斗争的“政治先锋”党员,还是发展如何喜富那样肯动脑筋,有发展能力“经济型”党员争论不休,而迟迟未发展新党员,现在有了上面这样一个口径,不就为自己发展新党员指明了方向!

当然,何梦根乐的还是因为诸北大队有个何喜富。

何喜富一直是何梦根心中的理想人物。他看中何喜富,不只是他聪明能干一,而且还待人友善,乐于帮助,之前曾想休憩何喜富的入党介绍人,因支部内一直未能达成正式决定,所以介绍何喜富入党之事也一直未能如愿。

现在好了,上面有了明确规定,自己又坐着大队支部书记的位置,所以在会议一结束后,他就先跟老支书商量一下,决定率先把何喜富拉入到党内来,破开多年未发展一名新党员的这扇门。

再次走进何喜富的草棚房,何梦根看到骆云根,于是又有了一种新打算。

何梦根、骆云根和何喜富这三人,性格脾气差不多,都是少高调,重务求的生产型人物,所以他们私下比较合得来。现在何梦根想的是,骆云根也是党员,在讨论何喜富入党问题上多少也有点发言权,所以他想请骆云根和自己一起,做何喜富的入党介绍人。

何梦根同样把骆云根叫到草棚外,把今天自己过来的事向骆云根透了个底,同时还说了自己还想请骆云根做何喜富入党介绍人的想法,他对骆云根说:“你们毕竟是同一个生产小队的,你又是生产小队长,做他的入党介绍人,你还是顺理顺章的。”

骆云根乐意地接受了何梦根分派下来的政治任务,他在何梦根面前满口欢喜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像何喜这样老实勤奋,又乐于帮助他人的人不入党,我们还想推荐谁入党?这种入党介绍人,我做五个十个都愿意。”

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骆云根他们对分田包干的事做得神神秘秘,还是有人把情况汇报到了白塔湖公社。

因何红刚走了之后,白塔湖公社至今还未向诸北大队下派过联村干部,所以当得知诸北大队有生产队在搞分田包干时,就很快派调查组进居了诸北村。

调查组当然没有像之前割“资本主义尾巴”工作组这样厉害,加上骆云根这个生产小队,从干部到农户,没一个说这是分田单干的,都说是一种联系产量进行分田包干的生产责任制,所以最终也没有办法彻底制止他们,也是不了了之。

终于等到了讨论何喜富入党问题的这一天,按照审议程序,何喜富首先读了自己的入党志愿书,何梦根、骆云根作为何喜富的入党介绍人分别按照自己的看法介绍了何喜富的情况,他们的介绍各有重点。

何梦根说,何喜富有刻苦钻研农业科学技术的精神,为诸北村及至周边其他引进传授了养蚌育珠技术,带来的好处大家有目共睹。

骆云根重点介绍了何喜富乐为生队集体传授养蚌育珠技术的精神和乐为农户家庭教技术做好事的先进典型。

总之,两人的介绍都是挑好的说,没有一个针对何喜富存在问题提出希望和整改要求的。

选择这样的入党介绍词,何梦根和骆云早在会前是有过口径通一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何喜富在这个会上顺利通过入党程序。可谁知,他们两人的这一打算,却让部分不同意何喜富入党的人抓住了把柄。

大队治保主任先站起来说话:“照你们两位入党介绍人的说法,何喜富是十全十美十分优秀的入党对象了,往年不吸收他入党还是你老书记的错呢。”治保主任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朝老支书瞪了瞪眼光。

老支书自然也是想争取何喜富入党的人,当他听到治保主任这句含有挑拨之意的话时,自然也进行了巧妙反击,他说:“这么多年没发展一名新党员,当然是我的错,但我们党员队伍中不团结也是重要原因,所以,要发展好新党员,首先我们老党员要有大局意识,对于何喜富这样勤奋老实,待人和善的人,我们当然应该早早吸收到党的队伍中来。”

又有一位持反对意见的党员出来说话了:“虽然发展经济是当前的主流,但上面总没有说过可以否定集体经济的存在了吧,但据我所知,何喜富是他们生产小队包田到户的主要策划和执行者之一呢。”

这个,骆云根就很快出来更正了:“这事你到真说错了,我是队长,我们生产小队的一切行动当然是我策划、我推行的,再说,我们搞的只是承包形式,只是生产管理体制没有了,但集体的名义还存在,集体的公粮、农业税还在缴,再说公社调查组也没说我们什么呢!”

驳到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位党员说:“我们刚刚在揭批四人帮搞突击入党,怎么我们现在还搞突击入党,我还没听过讨论何喜富入党的会议,怎么今天直接通起党表来了。”

对这话,现任支书何梦根又出来更正:“这不能说突击入党,不说何喜富入党是老支书任职期间考察起的,就说现在提出来,他还有一年的预备期呢!”

何喜富看着听着,觉得这几十位党员,为了自己的入党,竟明显成了对立的两派,为了不让这种对立的状况继续下去,何喜富主动提出放弃这次入党了。

他站起身来,很诚恳的说了三句话:“一、大家对我提出的意见,不管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我认为都是对我的帮助,我都接受,都表示感谢;二、入党是我多年的愿望,不过若有同志不同意,我决不勉强加入,因为我做事一向不愿图虚名。三,今天既然大家还有这么多争论,我就自愿收回这份入党志愿书了,以后等到大家认为可以了,我就再申请入党吧。”

说完这三句话。何喜富拿过会议桌上放着的入党志愿书,走出了会场,又朝西泌湖蚌塘走去。

第五十九章 遇上对手

何喜富拿着未通过的入党志愿书回到西泌湖蚌塘,见老婆何紫娜和儿子何思强都在草房前剖蚌取珠,也没打一声招呼就进草房了。

何思强一手拿着瓣开的珠蚌,一手挖着珠蚌壳里的珍珠,见父亲不声不响地走进了草棚,便就故意调侃取乐:“妈,我爸是党员了,我们就是党的人了,我们剖蚌取珠就更有劲头了。”

何紫娜没有任何反应,倒时何喜富从草房里出来,回应了何思强的话:“我告诉你,做人别拿人家的不得意来取乐自己人。”

何思强停下手中活,抬起头向跟喜富说:“听爸你这么一说,你入党没能过?”

何喜富才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呵呵,也不能说是没通过,应该说是时机未成熟。”

“早知这样,还不如和我们剖蚌取珠呢。”何紫娜挖着珠子,头也不抬地跟何喜富说着。

“这不一样。”我喜富说着,便在何紫娜身旁蹲下身来,看她刚挖出放到篮里了珠子,他抓起一把珍珠,摊开在一只手掌上看起来,嘴里却仍说着与入党有关的话。

何喜富说:“要我说呀,这入党和养蚌育珠,要说区别有区别,要说联系有联系点,你说区别吧,一头是精神上的信仰和追求,一头是财富上看好和追求,要说有联系吧,没有财富的信仰也空的,信仰的财富是无用的。”

“别跟我们上政治课了,你空着无事,就去捞珠蚌过来吧。”何紫娜边说边把一旁簸箕里的几只珠蚌倒在地上,把空了的簸箕扔到何喜富面前。

何喜富这才想起,今天自己还有事情排着。他把横倒的簸箕竖起放到何紫娜背后说:“捞蚌这事就干脆劳驾你们母子俩了,我还得进城去联系一下卖珠的事呢。”

之前,何喜富的珍珠都是卖给医药公司的,虽然医药公司收购珍珠也是按质论价的,但它因为大都是磨粉做药的,对珍珠的粒形,大小没有多大讲究。

今年,何喜富繁育出来的珍珠,由于插种技术上的成熟,和清一色都是三角帆蚌繁育出来,所以无论从色泽和外型、亮光上来说,都比之前要好得多,他不想随便卖掉珍珠,总向好好调查一番市场行情再作决定。

再说,今年珍珠繁育面积增加,所产珍珠不只是三斤五斤的问题,而是十斤二十斤,甚至更多的问题,所以光靠医药公司五斤的定购任务是远远不够的了,虽然前几天已向江苏的朱均林师傅发出了联系信,但现在也无法保证他那里一定能销掉自己这里的全部珍珠,所以他还是想进城去了解一下市场情况。

前段时间,因生产队里分田包干,自己这里清塘换蚌等事务的开展,没时间走得出去,今天有个脱身的机会了,何喜富就来了个说走就走的行动,他从草棚里牵出自己车,当即骑车奔向县城。

何喜富进县城联系珍珠市场事宜的首先对象,当然首先对象就是医药公司的方经理。今天他去找方经理,除了了解信息外,还想把自己在这里投售珍珠的名额转让别人用褶纹冠蚌育珠的人。

但今天何喜富去方经理这里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他再不想看到的人,那就是昔日的驻队干部何红刚。

何红刚毕竟是在政界混了十来年的人,既懂政策又有门路,再说又是从干部队伍清退出来的,政府部门有一定安置照顾,所以他借区供销合作商店这块牌子,批了个商贸服务部做起了生意。

据说他批这个服务部,也是针对做珍珠生意的。因为珍珠如同稻谷等粮食一样,属国家统购统销物品,任何个人和单位是不能随便交易的,供销社当属国家集企业,借这块牌子批个商贸服务部,就可打有关政策的擦边球,做起珍珠交易生意了。

这个问题是何喜富上次得知何红刚在县水产公司这里搞到了三十斤珍珠定购任务后想到的,所以何喜富作了专门调查,通过多种关系和渠道搞清了何红刚做珍珠生意的手段和方法。

知道了何红刚的珍珠经营策略后,何喜富也没有过多的去想,总认为,他做他的生意,我育我的珍珠,只要自己不把珍珠卖到他那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现在倒好,他也来到了医药公司,是不是他也想挖走自己在医药公司的那五斤珍珠收购业务?何喜富在门口停放自行车的时候就这样思索着。

何红刚毕竟是个混了政界又混商界的多面人物,在人面前可谓跌得倒,爬得起,尽管何喜富在千方百计引进养蚌育珠技术时,何红刚曾暗地里想方设法,想抓住何喜富这个典型,把这条资本主义之路堵死。

如今见了何喜富却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且像见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亲热地站起来迎接何喜富,嘴里还笑呵呵地说道:“今天白塔湖第一珍珠大老板来了,想必是有一笔大生意想跟我们的方经理谈吧?”

何喜富向来说话不多,空话更不会说,装腔作势的样子更做不来,因此当他听到何红刚这样热麻的话时,好像觉得一点也没有特别感觉,边朝方经理的办公桌走去,似跟何红刚说又像跟大家说的样子:“我哪算得上白塔湖畔第一珍珠大老板呀,我看这珍珠大老板该算得上是你哦,你不就把水产公司三十斤珍珠收购的业务都包下来了,我到如今还不只是方经理这边五斤珍珠定购任务吗?”

医药公司方经理见何喜富进来,早就起身去拿茶杯沏茶了,现在见何喜富已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对面,就及时把茶提上,他趁跟何喜富提茶的机会说:“我这里如果真有养蚌育珠户还想卖珍珠的话,我想这珍珠也不可能只有五斤了,因为之前我们公司的珍珠下派任务没人投售的时候,不就是也把任务转让给其他县市的吗?现在我们这里养蚌育珠的人多了,我们也可向其他县市去调拨珍珠收购任务呀。”

何喜富在方经理对面坐下,顺手把吊着一个红五星的自行车钥匙往办公桌上一放,无意中发现这张办公桌上放着一只用粉红色薄膜袋装着两条兰西湖香烟。何喜富脑海里转出一个念头,这该是何红刚给方经理的吧。心里是在说:“这何红刚又不是不知道,医药公司里的珍珠都是由何喜富一人投售的,为什么还想在这里来分一碗饭去吃吃。”

方经理见何喜富听了自己所说的可向外县(市)调拨一点珍珠定购任务的消息毫无反应,以为是何喜富认定医药公司的珍珠收购任务肯定是给他的,所以也来了一句特别提醒:“不过现在又来了一个你的老领导,我的老朋友何红刚,他还想挖走我这里所有的珍珠定购任务呢。”

方经理在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推了推桌上的香烟。

何喜富领会其意,这肯定是方经理在向自己暗示,这香烟就是何红刚送来的。

何喜富知道方经理并不是有多少贪吃贪拿的人,但他也是一个善讲情面的人,一旦拿下了人家送上的礼,该帮上的忙他是一定会帮上的。

这样想来,他送给方经理的香烟也不少了,方经理不可能把本来是给自己的珍珠定购任务给了何红刚吧。

何喜富尽管这样想着,但表面上故作惊呀,他瞪大眼睛看着何红刚说:“这样的?不可能吧,红刚同志人通广大,不可能来分我这里的口粮的。”

何红刚以为方经理这么一说,是自己占了竞争上峰,便趁机想吓退何喜富:“怎么不可能呢?抢市场如打仗,是没有半点情面可卖的。”

何喜富心里觉得好笑,自己正打算如何脱开医药公司这个珍珠出售户头呢,这何红刚却把自己当作了这里的重要竞争对象。

但何喜富已铁下心了,既然何红刚这样野心勃勃,那自己这个户头也决不放弃了,那怕卖上一斤二斤也好。

原来,何喜富在这短短的一聊中,已听得出,何红刚是把不得把这里的珍珠收购任务全吃下,这样这里的珍珠价收购到底是多少,在诸北一带可任凭何红刚传扬。

从何红刚的个性脾气中可以看出,他做生意所想赚回的利润肯定是十分心狠的,自己一旦脱离了医药公司,他肯定会把在诸北、湖上大队的珍珠价压得太低大低的。

所以,何喜富当何红刚的面,故意向方经理作特别要求:“方经理,不管怎么样,我这里的五斤珍珠投售是一两也不能少的哦。”

方经理说:“那当然。”

第六十章 外卖珍珠

何喜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到十点半,上午再走一个地方应该还来得及,便从方经理办公桌上拿起自行车钥匙,起身告辞方经理和何红刚。

何红刚喜皮笑脸一副得意相地说:“都到这个时候,你大老板也不请我们吃个中饭?”

何喜富来时是想在这里与方经理共进午餐,顺便探听一些信息,探讨一下在当前这个特珠时期里,珍珠交易是否会出现一些宽松环境。

现在看到这个何红刚在,不说过去那些成见,就是他做生意的脾气和手段也不是自己同一道上的人,话肯定说不到一块儿,共进午餐的念头也就烟消云散了。

何喜富决定还是另找中午吃饭的伙伴和地方。

见何喜富真要走,方经理也起身挽留何喜富留下来吃中饭,何喜富只得以另有事情而匆匆离开。

何喜富打算去找县鱼种场的杨月光站长,这人虽然说话有点海啦啦,但待人热情,办事直爽,再说人脉广,与他聊聊或许真还有点益处。

县鱼种场在县城北郊,沿县城主干道骑自行车还真有些路程,考虑到赶午餐的时间有点紧,所以何喜富想穿过狭窄的古越街,绕近赶路。

古越街是这个县城最早的街道之一,这里有珍所、有饭店、有摆小摊卖小物件的,何喜富骑着自行车穿过这条街路时,总会时不时走下车来避让过往路人及装载物件的车辆。

“嘀铃铃、嘀铃铃……”,后面的自行车铃声越响越急,越响越近,何喜富踏着自行车转回头去看,不料身一斜,连人带车往右外侧倒,好在何喜富人高大,右脚尖一点地,人车都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但在人车倾斜的时候,把停在路旁的一辆自行车撞倒了,这车一倒,又哗啦啦一声,连惯着撞倒了其他并排停着二三辆自行车。

何喜富停好自己的自行车,又俯身去把被他撞倒的自行车扶起来,刚扶起一辆自行车,忽听背后有人叫他:“喜富,怎么是你?”

何喜富仰起头来一看,叫他的真是鱼种场场长杨月光。

“月光场长,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是去找你的呢!”何喜富正是有点喜出望外。

原来,何喜富撞倒自行车的地方,正是东风饭店的门口。

东风饭店正是古越街上一家有名的老饭店,杨月光招待朋友或是朋友请他吃饭,总爱点这家饭店,刚才被何喜富撞倒的那辆自行车,也正是杨月光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

杨月光也是刚刚到这里停好自行车的,刚才就在柜台看菜单,只听外面哗啦一响,知道是自己停着的自行车被人撞倒了,就出来看看这车有没有大碍。

谁知这一看还又看来了一个“吃饭客”,杨月光二话没说一句,就把何喜富往饭店里面拉。

何喜富心想这下也好,上次杨月光及时搞来黄刺鱼苗,助得自己成功繁育出第一批三角帆蚌苗,至今还未谢过他呢,借此机会作个东,也可了却这一个心意。

何喜富正想跟柜台结账的小姐说一下等下由他结账的事,杨月光却把他一把拉走了,他拉过何喜富说:“你走吧,今天这儿请客还轮不到你呢,早有人安排了。”

客随主便,何喜富跟着杨月光走进一个包厢,发现有两三个还是上次在杨月光办公室见到过的朋友,其中一位还记得自己向何喜富说起过水产公司搞到珍珠收购业务的事,因此未等何喜富坐下就聊起这件事来:“你上次有没有把水产公司珍珠收购的业务接来?”

何喜富笑笑说:“信息获得有点迟了,我去说时已被在我们大队当过驻队干部的何红刚接走了?”

“哈哈,他也做起这生意来了,凭他这副德性能做得好几票生意?”说话的正是刚才问何喜富有否谈成水产公司珍珠生意的人。

另一位朋友接过话题说:“现在正值社会变更时期,许多单位和个人就利用手头的权力和所处的单位优势,纷纷做起了钢筋、石油生意,白塔湖一带养蚌育珠的人多了,你们看得,我们县里的某些部门都会涉足珍珠生意。”

这位朋友说到这里,就看着何喜富点点头继续说:“所以说我建议你以后多留意一些农业、商业、外贸等部门的信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珍珠收购的信息传出来,不过你们繁育的珍珠水平也得不断提高,不要老是盯着医药公司收购的珍珠是繁育珍珠,据说这种珍珠质量要求不高,到是外贸什么的,在造型、色泽上都要求很高。”

何喜富听着这位朋友说的话,觉得还真是一些内行话、真心话,而且自己也正朝着这一方向努力了,他起身先向这位朋友敬酒。

干了一杯后,何喜富又倒上一杯,他举着杯子对大家说:“我听了,各位朋友都是养蚌育珠内行人,你们所说的正是目前我所努力的,上次杨场长给我弄到了黄刺鱼苗,就是我繁育高档珍珠的基础,现在成功了,希望朋友们以后有什么信息或业务及时介绍到我这边来,我一定以利相报。”

一为生,二为熟,何喜富和这帮人都开始称兄道地起来。

聚餐结束,何喜富没再去鱼种场,也没去其他地方,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一路上他踏着自行车想,与这帮朋友聊天,信息量还是很大的,虽说许多时候没有自己插嘴的机会,也有许多不甘兴趣的话题,但总的来说对自己今后的养蚌育珠,特别是珍珠交易,还是十分有益的。

何喜富回到诸北大队时,先到家里去转了转,推开门,他发现门脚下塞着一封书信。

何喜富拣起一看,这信还正是江苏无锡朱均林写来的,他拆来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走来,还一手举着信纸高高兴兴地在并不大的房子跑了几圈,边跑边轻轻地喊着:“我可卖上高档珍珠了哦、我可卖上高档珍珠了哦。”

这封信之所以让何喜富这么高兴,是因为朱均林告诉他,他手头一票珍珠收购业务,是古董回收商店的,如果手头有颗粒较大、色泽较好,珠型圆润的珍珠,可拿到江苏无锡去卖,数量可大可少。

何喜富很快在兴奋中冷静下来,他开始想到该挑选什么样的珍珠去拿到古董店去卖呢?是否也应该有点古董的味道?这么一想,他又想到了供销社收购部的田师傅,他或许知道这些古董店收购珍珠的一些标准。

何喜富带上这封书信,骑车来到白塔湖供销社收购部找田师傅,田师傅刚好闲着无事,何喜富把书信递给他看,并说明自己来意。

田师傅看过书信后说:“从书信中看来,只是说那边有家古董店收购珍珠,并非这珍珠一定要古董,你只要往好挑出珍珠去卖就是了,不过……”

田师傅没有把不过下面的话说出来,只是眉头一皱表现出有什么不好的。

“怎么?田师傅是觉得从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朱均林又是这样好的好朋友,不可能来欺骗你的吧。”

田师傅告诉何喜富,他只是觉得,这珍珠的交易是属国家统购统销的,那怕是古董,也不可以有大数量去卖,即使是那边商店同意收,这车站码头的也会截留你的,即使要去卖,路上风险也是挺大的。

何喜富看起来如文弱如书生,但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什么也不怕似的,听说没什么类似古董方面的要求,就没再在田师傅这边耽搁多少时间,迅速回家做起送珍珠外卖的事情。

现在看来,外卖珍珠先得保障路上安全。何喜富没敢多带,因为多带容易被车站或列车上查出来,他只是在收藏在家里的珍珠中,挑选出了颗粒大而饱满,珠型光滑、色采靓丽的三斤多珍珠。

这天晚上,何喜富和何紫娜一起,把挑选出来的些珍珠用布袋分成五小袋包装好,然而混装在一小麻袋的黄豆里,努力想通过冒充黄豆的办法把珍珠送达江苏无锡。

为防万一,何喜富夫妇俩把包装好的一麻袋黄豆既摔又抱,抱了又摔,还不时用棒触手摸,看看是否会露出珍珠这影子来。

何喜富本想一个人送珍珠过去,何紫一抱这麻袋黄豆还真觉得份量有些重。“这样笨得的东西,你一个人在车上及车上车下忙得过来吗?”何紫娜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建议是否另派一个人一起护送。

何喜富想想这也是个办法,但派谁过去呢?何喜富认为只有自家人,不管怎样,这也属一个商业秘密,于是他想请老支书来管几天自家的蚌塘,自己和大儿子何思强一起送珍珠去江苏无锡。

想到这里,他当即去老支书家联系代管几天蚌塘的事情。老支书已睡到了床上,听说何喜富有要事找他,就特地起床下楼来,知道是让他去管蚌塘,自然乐意接受了。

这一晚,何喜富睡在蚌塘边的草棚里,兴奋、紧张、思考,各种情绪和神态混乱出现,怎么睡也睡不着,天还不亮就起床回家了。

回到家的何喜富,就叫何紫娜先来管蚌塘。何紫娜站在塘边,什么事情了事不想做,只是一股劲儿地想着,这父子俩送珍珠的事,千万不要在车上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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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一路险难

何喜富和何思强父子俩是搭乘大队里的一辆手扶拖拉机去县城火车站坐火车去江苏无锡的。

其实白塔湖公社区域内也有一个火车站,而且离何喜富家也只不过十来里路,而何喜富却没有选择就近上车。

作出这样的选择何喜富只为两点考虑:一是因为白塔湖火车站为“本土车站”,碰到熟人多,看到自己父子俩背着一小麻袋东西去坐火车,容易引来各种议论,影响不好;二是因为白塔湖火车站是小型火车站,停靠班次停靠、车票出售总没有县城那么多,自己这次因是匆匆出门,没来得及预订车票,为了保险上得了车,何喜富也就选择了从县城进站上车。

虽说是为了保险去县城上车的,但坐在拖拉机边沿上的何喜富还是十分担心自己因为带着这样一小麻袋笨重的东西,到时还真的上不上得了车,他在想,如果被火车站阻止上车了,他就去汽车站坐公共长途汽车。

坐长途汽车肯定是上得了车的,因为他在长运公司汽车修理队里有一位朋友,如果进不了可以让他帮忙。只是长途汽车一天只有一两班,上午上不了,只得等到第二天再来,再说汽车没火车快,到时赶到无锡太晚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怎样去找到朱均林的家呢。

这何思强是第一次出门坐火车,他站在拖拉机后拖里,手扶前面刚好到他胸前之高的栏杆,心情既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时今天终于能坐上火车了,再说又不是坐一点点路程,而是坐到远远的江苏无锡,紧张的是自己今天是护送珍珠去了,擅自贩卖珍珠是犯法了,那万一在车站和车上被警察查到了抓住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会不会抓走坐牢?

大约二十五分钟时间,拖拉机把何喜富父子俩送到了县城火车广场。县城里的火车站位于一座山脚边,地势较高,从广场进火车站候车室,就得踏上高高的六七组台阶。

何喜富把一小麻袋黄豆抱到台阶下的南边角,在未进站前,是不会有人来查你这是什么东西的,只需提防不被别人偷走就是了,所以何喜富让何思强坐在袋子上看着,自己则到售票处买票去了。

何喜富看看墙上挂钟,现在时间还只是六点二十分不到点,又看看列车时刻表,过这站去江苏无锡的头班列车是在七点二十七分,赶头班车的时间还足足有余,何喜富也就打算排队买头班车的车票了。

售票口买车票的队伍排得很长,在窗口脚下还时不时有人插队进去,维持秩序的站警时不时对队伍外钻来钻去的几个训着话:“别乱插队,到后面去排队。”

何喜富耐心地排队等着买车票,倒是坐在外面台阶级下的何思强都快急得哭了,不为别的,只因尿急了。

何紫娜早上给这父子俩做的早饭是菜泡饭,思强是正处发育阶段的男儿子,对这种满汤和着的菜泡饭喝下二三大碗是根本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今天出门有点激动,就是出门前没上一下茅房,到车站广场坐下不久,这尿就一点点急起来了。

现在这尿都快急出来了,父亲何喜富就是迟迟不出来。实际上,虽然何思强是坐在靠近售票处南墙角台阶下,但他早已把广场周边扫视得一清二楚,尤其那个公共厕所就在他对面的广场东北角,“公共厕所”四个红艳艳的字早已映入了他的眼帘,要不是屁股下坐着的麻袋里夹藏着贵重的珍珠,或广场上没有转来转去的警察,自己早就抱着这一小麻烦东西去那个厕所拉尿了。

就是因为广场里有二三位警察,还有候车室门口站着的几个戴着红袖套的治安管理人员,就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现在他真的控制不住了,要使父亲再还不出来,或许是这两三分内还不出来,极有可能这泡尿就要拉到裤子上了,要真是这样的话,等会到车上就真难看死了。

于是何思强就把头转向南侧身后去,这是候车大厅和售票大厅相交的一个地方,有一个“7”字型空间,这空间空无一人,何思强便站走身来,一脚踩在麻袋上,一脚跨出台阶外,借势扒开双脚拉起尿来。

怕被人家发现挨骂,何思强拉小便时,如同拉大便一样用力,恨不得在一秒钟内就把尿泡里尿一泻而光。

“谁在这里小便,对面不是有公共厕所吗?”就在何思强一股劲儿想把尿一下子拉光时,只听背后不远处传来有人骂随地小便的声音,何思强以为是有人在骂他,未等尿拉完就把裤子的拉链拉上,搞得裤档湿得一塌糊涂。

当何思强连忙转个身来重新坐到小麻袋上时,才知刚才骂的不是骂自己,而是一位治安巡查员在骂广场边在一株大树底下小便的另外一个人。

何喜富买好车票,见离上车还有一段时间,便在售票大厅里仔细看了看有关旅客上车须知及随身携带行李货物上面的规定,当他看到携带货物不能超过十五公斤时,才想起昨晚自己在包装一小麻袋黄豆时忘记过了秤,到现在还不知道这袋东西到底有多少重呢?

何喜富有点儿急了,如果到时进站时查出超重,要自己当着乘警的面把超重部分拿出来的话不就容易被人发现里面暗藏的珍珠了吗?

他赶紧走出售票厅,抱起何思强坐着的那小麻袋黄豆去进站口过秤,果然重量超出了两公斤。

何喜富主动把麻袋拆开,轻轻地从袋开处取多余的两公斤黄豆。他要儿子思强在门口小卖部里买来一只塑料薄膜袋,把取出的黄豆盛进塑料薄膜袋后,就送给了在进站口做检查的站务人员。

何喜买票的时候,售票员说,到江苏无锡只有一张坐位票,要买两张的话另一张暂时只能是站票。站票也得买,何喜富说按一站一坐的票买来了。

绿皮火车进站了,何喜富肩扛一小麻袋东西走在前,他让何喜富抓住自己的衣角紧跟于后面,千万别走错车厢。

走上火车,乘务员要何喜富把一麻袋东西放在过道门口,决不能拿到坐位上或行李架上。

何喜富很听话,当即就在过道门口放下,并手扶麻袋站着不动了,他把一张坐位票拿结何思强,要他进车厢找到坐位坐下。

何思强很快找到位置,原来这张票的座位号刚好是这个车厢双号中的最尾号,也是这车厢的门口,何喜富想,运气还不错,这下父子俩还可以有个互相照看。

何喜富把塞得鼓鼓的小麻袋竖起直放在过道的角落处,人坐在麻袋口上。

何思强隔壁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胖女人,这女人不仅胖,而且黑,一路上都是昏昏睡睡的样子,坐在坐位上本来已占去了何思强的小半位置,加上打起盹来身子再往何思强这边一到,使何思强坐着的位置还真不到一半。

何思强因为是初次坐到这样的火车,加上自己反正要侧看着过道上父亲这里是否有什么动静,所以对这位女人的野蛮坐相也没去多说什么,只是侧转身来,用背顶着女一侧则,面朝门外地坐着。

何喜富坐在麻袋上也来了犯困以迹象,何思强越发瞪大眼睛看着门外。何思富睡着时,真的有一名乘警走了过来,他先拿着一根三四十公分长的木棍子,对着过道口横七竖八的东西敲敲打打了一番:“这些东西都按秩序放放好,再这样乱七八糟放着,等会我就全部来清理掉了。”

何喜富被乘警的说话吵醒了,心相这装睡着坐在袋口上或许这些乘警再也不会来过问自己带上车的是什么东西。

这位乘警却偏偏没有放过假睡的何喜富,他用那根木棍轻轻敲了敲何喜富手臂说:“喂喂喂,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坐在座位上的何思强看到这一切,额头上冒出了汗,以为这下真完了,藏在黄豆中的秘密就让他们发现了。

谁知坐在麻袋上的何喜富沉着应对,他听到有人在问他,就立即起身装出让他们随意检查的样子说:“这是从农村带上来的几斤黄豆,送给亲戚家做豆腐用的。”

乘警又用木棍敲了敲,发觉确与黄豆差不多,就不再拆看,顾自走开了。

列车内,除了这一次外,倒是再也没有人来查问过行李什么的东西。直到江苏无锡车站内,真还让这对父子俩急出了一头大汗。

就是到了无锡车站出口处,何思强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一小麻袋东西,用手拎着袋口,想在人多拥挤的时候挤出出口处,免得让他们检查。

何思强拎着袋口走得快,可谁知刚快到出口处时,“哗啦”一声,扎住袋口的绳子滑出了袋口,麻袋横倒在地面上,里面的黄豆滚落到地上。

何喜富连忙把袋竖起,把袋口扎好如愿,他怕此时有人来一检查,里面的珍珠露陷。

何喜富父子俩想把地上的黄豆拣起来,但检票口的两位工作人员就喊了过来:“快点快点,就等你们两人了。”

这一说刚好,何抱起麻袋往外走,直到站前广场里,才放心地等待儿子何思强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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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深夜归家

何喜富父子俩到达江苏无锡朱均林家时,已是下午二点多。

朱均林看着何喜富从黄豆里挖出一小袋一小袋的珍珠,就知道这对父子一路护送珍珠的小心和艰难样,他吩咐妻子为他们做点小点心吃吃,帮他们压压惊,暖暖心,自己则拆开一包包珍珠,检查起来。

朱均林看着豌豆般大小的珍珠,甜滋滋地对何喜富说:“喜富,我就没看错你这个人吧,这不,就这几年时间,你能繁育出这么好的珍珠了!”

“我爸还能自己繁育三角帆蚌苗了呢!”站在一旁何思强,看着朱均林甜滋滋地赞扬着自己的父亲,也毫不拘束地向朱均林显耀起自己的父亲。

何喜富用手一抹何思强的肩膀说:“别显耀了,比起你朱伯伯你爸还差远呢。”

朱均林把手上的珍珠放回布袋,回头看看何思强说:“哦、这就是思强?这小鬼长得挺快的,一转眼就成了认不出是谁了,在读初中还是读高中了?”

何喜富告诉朱均林说:“他初中没毕业就自动放弃上学了,现在在帮我养蚌育珠呢。”

朱均林有所惊讶:“我说喜富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高考制度恢复以来,有多少年轻小伙都从工作岗位下来参加高考复习,争取重进高等院校深造,你倒好,儿子初中没毕业就让他辍学帮你赚钱了。”

“不不不,”何喜富连忙举手解释说:“这书真的是他自己不要读,其实我也把不得他把学念上去,现在我们又不是读不起书?”

“朱伯伯,这书念不念也无所谓,人这奋斗一世,不就为了一个钱字吗?我们把钱赚够了,以后照样可以过上比读书人更好的生活。”何思强十分老练地向朱均林解说着自己的想法。

朱均林笑笑说:“呵呵,你这小鬼倒还挺有思想的。”

吃过小点心,朱均林看看时间还来及,就对何喜富说:“去一趟古藏品收购店,时间上应该来得及,而且这个时候去,刚好是工作人员快下班,也是店内客户较少的时候,有利于他们看质论价。”

朱均林拿过一只挎包袋,把珍珠统一装进一只布袋后放在挎包袋,让何喜富背着就走。

朱均林带何喜富父子俩找到了那家收购珍珠的古藏品收购商店,它就在百货公司隔壁那条弄堂的头两间店面屋里,与热闹气派的百货公司相比,这店看上去规模并不大,只在两三个店员,也没有一个顾客。

见朱均林带着何喜富父子俩进去的时候,坐在柜子内的一位店员立即走来与朱均林打招呼:“唷,朱师傅今天来了,是特地过来的吗?”

“是啊,我就是特地陪客人送上次说起过的东西过来的。”

“好好好,快进快进!”那位店员边说边翻起一只柜子与另一只柜子相隔的空间上盖着的一块木板,把朱均林和何喜富放了进去。

何思强紧跟着父亲何喜富的后面,可就在何思强欲走进这个空间的时候,那店员就把那块门板合下了。

或许是朱均林和何喜富都没有发现店员没让何思强进来,径直往里面走了进去,何思强没办法只有呆呆地站在外面,好在这柜子不高,何喜强手搭柜子台面板,就能清楚看见父亲和朱伯伯跟那店员的一举一动。

何思强只见自己的父亲把那只挎包往一张小桌子一放,打开拉链让店员看。

那店员看上去也有五十来岁样子,白瘦的脸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从样子上看是识别古董的行家里手,但自己拿来的并不是古董,只是刚刚从蚌壳里取出不久的珍珠,这珍珠他肯收吗?何思强站在柜子外,心里被里面的父亲和朱师傅还要急。

没一会儿,何思强看到刚刚还在左瞧右看着珍珠的那位店员脸上露着了满意的笑,再不一会儿,三人在里面说话的声音也就响了点儿,连站在柜子外的何喜富都能听见了。

“这珍珠总体说还可以,颗粒饱满,光泽鲜艳,只是小了点,要是再大一点的话,这价格还可以高一级。”这话是店员说的。

“那这珍珠能评上几级,它的价格是多少?”这是朱均林师傅朱伯伯说的。

“最多也只能评上个三级吧,要说价格也只能是每斤给一千七百元的价了。”这话又是店员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开始打开那本收购目录递给朱均林和何喜富看。

何思强心里已经乐得快跳起来,他同时也看见,站在店员和朱伯伯身边的父亲的脸上也好象露出了快控制不住的微笑,见店员把那本收购目录递给父亲看,只见父亲顾不得看上一眼,连忙推回过去说:“不用看了,就按标准价收吧。”

何喜富说着,还开心地从衣袋里挖出香烟,一个人一个地分递过去。

珍珠被另一位店员拿去过秤,过秤后过秤员准备开票时就向何喜富要大队证明了。

“证明?我没带呀。”何喜富立在那位过秤员的身旁,红着脸看着朱均林。

朱均林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也显得有所无奈地说:“哦,这个要证明之事我也忘记在信上说了,”他看看那位刚才评估珍珠的店员说:“这还有什么办法可替代?这路老远的来回跑一趟也挺不方便的。”

那位店员侧着头听着朱均林的话,朱均林把话说完就用手挡挡鼻梁上挂着那副老花镜说:“你要说没办法吗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只由你去搞一张证明过来,由你名义出售这些珍珠。”

朱均林看看那店员,又看看何喜富,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他对何喜富说:“本来倒用这办法也可以,但只因我当过副业队长,自己没搞过养蚌育珠,手头进出的珍珠都是集体的,我这样去打一张大队证明,人家极有可能怀疑这珍珠是我从集体这里截留下来的。”

看看朱均林为难了,何喜富便赶紧打定注意说:“没问题,只要店里保证能收购我这批珍珠,我立即回家开证明过来,我想再慢一周内就可搞到了吧!”

那店员点点头说:“可以可以,只不过是让你重新跑一趟了。”

回到朱均林家,何喜富把珍珠交给朱均林说:“朱师傅,这珍珠只好交你给我保管几天了,这车上带来带去又挺不方便的。”

“那当然,谁要我当初没把事情说清楚,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你一颗不少。”

“我当然放心,你道我还不知道你是那样的人。”

何喜富说完话,叫过何思强欲转身返回自己家里办证明。

朱均林发呆了:“你今天刚到,说什么也得过宿一夜再回呀,再说你嫂子晚都做好了,已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还这样赶着急回家去?”

何喜富回答朱均林说:“这张证明不办好,我晚上也睡不着觉,再说家里的蚌塘只托一位老支书在管着,没事留在这里,心里也挺不安的,所以想想还是即刻回家好。”

朱均林见何喜富回家之心已定,也就不再硬留,只是通知妻子准备开饭,让何喜富父子俩吃了晚饭再走,自己便往隔壁一家走去。

不一会,朱均林带着一位年轻人过来,并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在年轻人坐下来的时候,朱均林向何喜富介绍说:“这是我侄子,等下吃了晚饭之后,就由我俩用自行车带你们父子俩去火车站上车。”

何喜富一听朱均林这么安排,倒确实有点受宠若惊,但想想已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听从朱均林师傅安排了。

何喜富和何思强带着家里最好的珍珠乘坐火车去江苏无锡卖珍珠的事,整整一天让何紫娜担惊受怕着,到傍晚天快暗下来的时候,还未见何喜富回来,何紫娜似乎有些宽心下来,她想,到现在为止,可以说在自己这个车站里面,也就是说在上车的时候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

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何紫娜心里又有一些忐忑不安起来,她在想,假如在车上,夹藏在黄豆之中的珍珠被乘警发现了,如果说是在无锡车站出站时被站务人员查出了里面有珍珠,全被他们没收了,自己这个时候也肯定还全然不知呢。

她整夜总是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刚刚睡着了,不知怎的有被一个恶梦突然惊醒。她起来小便,趁便打开窗门朝后园的蚌塘看了看,发现东方开始发白,天都快亮了自己还没睡上一觉,就赶紧上床,打算利用最后一点时光好好睡上一觉。

何喜富父子俩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家,他一推门,门在里面拴着,想叫又不甘心叫,怕老婆何紫娜受到惊吓,于是就在门口坐下来等着。

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何思强可不这么安稳了,他坐不住,就到自己屋后的菜园里去转了,刚走到屋后的后窗下,一脚踏上了已经干燥得开裂竹管上,竹管“卡嚓”一响开爆开了。

听到外面有声响,何紫娜一骨碌起身,并喊道:“谁?在干嘛呀?”

何思强被惊呆来,迟迟说不上话来,何紫娜拉亮电灯,打开窗户一看:“怎么是你?你爸你呢?珍珠出问题了?”

面对母亲的惊慌失措,何思强才回个神来,连忙解释说:“妈看你样子这么吓人呀,我们没问题呀,一切安好,爸在前面门口坐着。”

“这小鬼!”何紫娜披上衣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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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帮你卖

何喜富走进家门,什么也顾不上做,只把在江苏无锡的的事原原本本,有滋有味地说给老婆何紫娜听。

听着老公何喜富甜滋滋的细说,何紫娜刚才那种紧张的表情一扫而光,也是满脸开心的笑,不过刚才看到儿子思强在后园这番情景,何紫娜又像撒娇似地拍打着何喜富的肩膀说:“有这么好的喜事,你父子俩还弄得如此鬼不鬼神不神似的,差得把我吓出神精病了呢!”

何喜富笑笑:“这不是没把你吓出神精病来吗?”

何思强也在母亲献起殷情:“妈你还埋怨我爸,我爸不就为你好吗?”

“好了好了别说啦,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去睡一下吧。”

何喜富要儿子思强进房间去睡,自己则说是干脆不睡了,等会就去何梦根这里说说开大队证明的事。

何紫娜知道何喜富做事的韧性,认定了的事情谁也说不服他的,也就没多说,只顾自走进房间,穿着好衣服,回到灶间做早饭,她知道这对父子经过一夜整夜折腾,肯定也饿了。

何喜富早已走进后园,在那个自留塘里忙碌起来。

如今这个自留塘的工作重心不再是养鱼养虾的了,自从上次把养在这里的珠蚌捞起进行了剖蚌养珠之后,它就放干了水,在塘底还作了石灰消毒,之后就一直空着。

何喜富想,从时间上算来已差不多了,该灌水了,所以他走出园外,想从沟渠中引进水来,开始新一轮的养蚌育珠工作。

吃过早饭,何喜富带着自己写好的一张证明去找何梦根。

何梦根正在门口刷牙,远远看见何喜富朝他家走来,知道他又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因此在刷好牙后也就没急着进门洗脸,而是一手拿着牙杯一手拿着牙刷,立在门口等何喜富到来。

“这么早过来找我,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未等何喜富走近,何梦根赶先问话过去。

“我是无事不登三保殿,来了肯定有要求你的地方。”何喜富边说边跟随着何梦根走进他的家。

一进何梦根家门,何喜富就从衣袋里取出自己写具的那张证明书交给何梦根,并对何梦根说:“就想请你说个情,帮我在这张证明上盖个章,让我把那几斤珍珠卖卖掉。”

何梦根连自己刷过牙的脸都顾不上洗一洗,就把牙杯牙刷往桌上一放,看起何喜富拟定好的那张大队证明,只见上面写着:“兹证明浙江省暨阳县江尾区白塔湖公社诸北大队何喜富将家藏多年的珍珠前来处销售。特此证明。”

看完证明,何喜富笑笑说:“照此一写,你这批珍珠不就成古董了吗?”

“古董不古董就随他们算,他们要我这样写我就这样写,反正只要把珍珠卖出去就是了。”

何梦根去灶间洗脸,何喜富站在他身旁说:“梦根你别说,这江苏无锡说远也不远,但从市场活跃程度看,似乎比我们这里放开得多呢,就拿收购珍珠来说,虽说还是要这证明那证明的,但收购的地方远比我们这里多了,听我那位朱均林朋友说,什么外贸公司,经济协作公司、土产公司等都在做珍珠买卖了。”

“他们那里经济发达,养蚌育珠比我们早,珍珠买卖已形成气候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这里也有这样热闹起来。”

“但愿真有这一天。”

“去,我带你去盖章。”

两人边说边走出门外,去大队会计这边盖大队这个公章了。

盖了公章回来,何喜富没顾得上在家歇息一会儿,也没顾得上去蚌塘一转,就牵出自行车去邮局寄证明。

起初,他是朝白塔湖公社街上去的,因为那边也有一个邮政代办所,骑着骑着,何喜富想到了一个问题,邮政代办所收到的邮件还得去邮局一转,再由邮局去火车站托运送出,说不定这中间还会搁上一天甚至两天的时间,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自己直接去县城邮政局寄个邮政特快来得保险。

于是,何喜富下下车,掉转车头准备往县城方向去。

“喜富,怎么是你,江苏没去呀?”说话的正是替何喜富看管蚌塘的老支书,这是他从西泌湖走出来去家里吃早饭。

“去了,我是昨晚赶回来办证明的。”何喜富又把江苏无锡的遭遇向老支书复述了一遍。

老志书一听何喜富是回家办证明的,也就随口向何喜富说了一件事。他对何喜富说:“你去那还要办证明,我们这边我听说了那何红刚这小子还上门来收珍珠呢,只不过他不是家家户户的都要,他说收购量有限,只收平时关系好一点的珍珠,但我想你是我们这里养蚌育珠的第一人,珍珠质量肯定比人家的要好,他不会不收的。”

何喜富摇摇头说:“不了,我还是朝那边卖算了,他也是做生意的,中间不会不赚个差价,我那边是直销的,总能多卖点钱,老支书你再帮我辛苦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老支书也就挥挥手说:“去吧去吧,我倒是没关系经,再管上个两天三天也无所谓。”

在邮政局窗口,接待何喜富的是一位三十二三岁的女工,看样子也是刚上班的,桌子上还放着包包和蛋饼夹油条的早饭。

听说何喜富要办邮政特快业务,这位女工朝墙上挂种一看说:“你来得正及时,再过十五分钟就要出货了。”说着就赶紧何喜富信封,往台秤上一放说:“一块五。”

何喜富付过钱,贴上邮票,交给了这位女工,并客气地说:“谢谢!”

那女工微笑着把这个信封放进已收了口的白色邮包袋里。

何喜富如释重负,在邮局门口牵着自行车朝四处看了看,似乎还想去一个什么地方。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去,朝这条街路的一端走去。

这是一条狭小的老街,两边多的是一些小吃点,还有一些临时的肉摊豆腐摊以及水产摊。何喜富先是在肉摊里割了一点夹心肉,然后又到水产摊里买了两条银白闪闪的带鱼,就骑上自行车径直往家赶了。

何喜富回到家的时候,何紫娜正在门口洗衣服,她告诉何喜富,她本来去湖上大队一户人家去剖蚌挖珠的,只因看到昨天何喜富夫子俩在火车一日一夜的折腾,这衣服实在太脏了,也就先让何思强去做起来,自己则洗好衣服再去。

在何紫娜说这些话的时候,何喜富已把买来的菜拿回了家,他走出屋外,朝何紫娜洗衣桶里看看,见他的衣服也快洗衣好了,就说:“你洗好衣服后我就用自行车把你送过去,人家托你做的事你总得当件事情做,别让人家觉得你不上心。”

何紫娜却觉得何喜富还是先睡上一会儿:“你都一夜没睡了,还是先睡一会儿,不差这点时间了。”

何喜富说:“人家指望着,五分钟十分钟都感觉得出来,倒是我睡迟十分二十分都无所谓。”

何喜富送何紫娜去湖上大队剖蚌挖珠的农户就在何月红家的不远去,由于何紫娜初次帮湖上大队副业队插种河蚌时,何月红替何紫娜带过何思福,加上何月红家养蚌育珠常请何喜富他们一家帮忙指导的,所以这几年两家一直走得比较近,何月红甚至是把何喜富何紫娜当作干爹干娘认了。

不知是何月红已看到何思强在这边干活,还是知道今天自己的干娘何紫娜要来,反正何喜富把何紫娜送到这里时,何月红已坐在这里与何思强干活的东家聊这聊那了。

见干爹来了,何月红自然要显得客气儿,当即起身从家里拿出杯子来给何喜富沏茶。

何喜富见何月红要为自己沏茶,就连忙推脱说:“我昨晚还没睡呢,还要回家睡一会。”

这长长一夜怎么会不睡呢?何月红就向干爹干娘问起原因来,何喜富才把去江苏无锡卖珍珠的事说给了何月红听。

不料,何喜富这一说,却让何月红怒气冲冲。她向何喜富、何紫娜细说了昨天何红刚来湖上大队收珍珠的事。

原来,何红刚来湖上大队收购珍珠了,但具体价格没说定,只是说保底价总在五百元左右,具体要等到他出手后才能正式定下来。

本来对这种收购方式,大家是不看好的,但在湖上大队少说也有二三十户养蚌育珠户,他们手头有珍珠,但不知往哪里卖,也不知有多少价格好卖,所以当何红刚以这种方式来收购珍珠时还是多有人拿给他,也基本上收了,只是何月红的他不收,问他什么原因不收,他只笑笑,没说原因,只是说不能收。

何喜富听了何月红说法后,大致明白了个种原因,他对何月红说:“他之所以不收你家珍珠,一则可能是好意,因为知道你们和我走得比较近,或许我会有好的销路让你们多赚钱,二则可能是担忧,怕他收去你珍珠后,卖到了我要卖的同一块地方,这样,他卖出了多少价,从中赚了多少钱,不就全让你们知道了吗?做生意的,都属正常,没什么好气的。”

何喜富问何月红:“你家月多少珍珠?”

“不多,就三斤不到点?”

“不急,到时我给你卖出去。”

“你自家都有这么多珍珠还没卖出去,怎还能替我卖呢?”

何喜富告诉何月红,自己在医药公司订有五斤药用珍珠定购合同,但自己现在繁育出来和珍珠档次较高,做药用珍珠太可惜,上次何红刚已去医药公司挖过这笔业务,只是一时不想放弃,才保留了下来,这下刚好,就可转给你卖了。

何月红喜出望外,蹲蹲蹲跑回家来,把珍珠交给何喜富,并说:“干爹,这价卖多卖少全由你作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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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草棚商计

经过前一天一夜江苏来回折腾和今天一早东西奔波,进了家门的何喜富感觉身体软绵绵起来。

累了,确实需要睡会儿了。何喜富再没想先去蚌塘看看,就把从何月红这里来回来的珍珠收藏好便走进房间,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尽管关实了门窗,但门窗缝、瓦缝里总有一道道阳光照进来,照在何喜富的床前,照到何喜富的身上,甚至把何喜富的心里头都照得亮堂堂的,他想,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像阳光灿烂的猪八戒开心着呢!

再想,何喜富又觉不对,自己眼前面临的问题还真不少呢!

何喜富扳着指头数落起该解决的问题。

一个是自己到底是扩大养鱼孵蚌苗的规模好,还是进一步扩大养蚌育珠的规模好,自自己生产小队实施分田包干到户的生产责任制后,其他生产小队也有看样实施的,这一来农户养蚌育珠的劲头更大,养蚌育珠户越来越多了,但他们的蚌源如何解决?如果自己为大局着想,应腾出养蚌育珠的塘来养鱼孵蚌苗,但这样做自家的收入会不会减少?

另一个问题是市场竞争问题。由于家家户户都来养蚌育珠,那么这些珍珠都往哪里卖,国家不让你随便往外卖,自己这边收购渠道有狭窄,到时农户繁育出来的珍珠怎么办?再说,物以稀为贵,这珍珠一多了,市场价就低了,如何争取得高价,还得自己进一步去探索。

还有一个问题,何紫娜与何思强母子俩插种珠蚌和剖蚌取珠的手艺和速度,在诸北大队和湖上大队中是独一无二的了,随着养蚌育珠的农户增多,他们会更忙,他们一忙,自己只好守着蚌塘了。

这一联串的问题一考虑,何喜富不担觉得不累不困,而且脑子变得越来越清醒,根本睡不着觉了。

他干脆起床,烧水沏茶,独自思考起解决的办法来。

这种一个人独自在一张桌子倒水喝茶的滞呆相,何喜富除了之前为生活贫穷而闷闷不乐时有过外,这几年还真的还没出现过呢!

几杯茶下肚,几个主意上来,何喜富觉得有必要给家里有劳动能力的三个人,当然包括了自己,好好统一下思想,真正把养蚌育珠业做大来做强来。

他拿上自己今天从县城买来的两条带鱼和一块猪肉,又在菜园子里办了另外一些蔬菜,一并带上,往西泌湖走去,他决定,今天自家有劳动能力的三人,加上正在替自己看蚌塘老支书,都在西泌湖蚌塘边的草棚里吃晚饭,边吃饭边聊养蚌育珠的事,也借此机会对老支书这天替自己照看蚌塘表示感谢。

何紫娜和何思强做完了湖上大队那家珠户的剖蚌取珠任务后就早早回到了家。

何紫娜来到灶间想准备一下做晚饭的菜和米,拉开菜厨门一看,何喜富早上买来的肉和带鱼都不见,难道是给他老爹老妈送去了?转眼一想又不可能,之前还是有好吃好用的东西拿给他爹妈,何喜富一般都是让自己拿过去,他只道该准备一些啥东西,至于送上门去的好事,何喜富一定是要老婆或儿子们送去的,据他说,这是为了培养媳妇与公婆、孙子与爷爷奶奶的亲情感。

会不会是他带到西泌湖蚌塘里去烧了呢?难道让我们一家子人都到那边去吃晚饭吗?何紫娜赶紧让儿子何思强过去看看,自己则洗起刚刚脱下的刚才剖蚌时穿过的劳动服。

何思强赶到西泌湖蚌塘时,父亲何喜富和老支书聊着天。深秋的晚霞本来就是红彤彤的,透过草棚的窗户照在老支书和何喜富侧面的脸上就是越发的红。

何思强走进草棚看他们谈得正欢,也就调皮地说了一句:“哎,看你们两人都成山湾庙里的红菩萨了。”

“说什么话,这里都是你的长辈呢!”

“嘿嘿,菩萨不是很好啊,大家都恭敬着呢!”何思强边说边到临时灶上查看起东西来。

看见何思强的动作,何喜富突然想起该告诉何思强:“你回家告诉你妈,今天晚饭就在这里做这里吃,没事的话要她到这里来做饭。

“妈就是让我来看看的,他要做晚饭了,就找不到准备好的菜了。”说着又往外跑去,跑出了一段子路又跑回了草棚,他跟父亲何喜富说:“爸,我骑自行车去,这样可快一点。”

何喜富点点头,只说了一声“小心点。”

其实,何喜富这个时候没顾得跟儿子多说什么的,他只是一股劲地跟老支书商量着自己合适不合请老支来管蚌塘、老支书愿意不愿意替自己管蚌塘的事。

刚才何喜富已经把自己为什么想请老支书管蚌的问题,跟老支书讲清楚了,一则是考虑到老支书在大队干部这个岗位前前后后也当了十五六年,除得有思想好、作风实的口碑相传外,其他没实惠的东西,这次请老支书来管蚌塘,多少每个月可让他赚到三五十元的工资。二则是因为何喜富想让何思强在帮别人作珠蚌插种和剖蚌取珠中脱出来管理蚌塘,因考虑何思强还是个“嫩头青”,为人处事上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独自留在蚌塘也不放心,所以想留老支书看管一下,带他到为人处事成熟一点为止。

晚饭开始了,饭菜并不算有多少丰盛,但作为农家来说,也算不错了,一碗肉松、一碗清蒸带鱼、一碗盐水河虾,还加青菜、萝卜各一碗。

老支书喝酒,何紫娜会喝酒,何思强也会喝点,但因年纪轻,何喜富和何紫娜一般不让他喝,但今天算是家庭会既感谢老支书,所以也给他放了一只酒杯。

何喜富一向少喝酒,今天为主持这个家庭会既感谢会,就只能率先举起酒杯,先请老支书、再敬老婆何紫娜,后敬儿子何思强,每敬一人何喜富都要说上一句话,敬老支书时说了一句,感谢老支书多年的关心和今天的帮助;敬到老婆时说了一句,感谢老婆的一路支持和相助;敬到儿子时说了一句,希望你继续努力,成为你爹妈的得力助手,搞得大家捧腹大笑。

见氛围已浓,何喜富就直奔主题,说起今天晚饭上要解决的问题。

何喜富放下酒碗,像个正式会议上的主持者做了个开场白:“今天在座的,三位是我家里的劳动者,老支书是今天我正式邀请的蚌塘管理员,在这个草棚房里吃饭,也算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不说两家话,所以不管什么问题提出来,我们老支书都有权发表意见和建议。”

“爸,你神秘兮兮的,到底想说啥?”何思强说着,“嘟”的一下,喝干了杯中酒。

何紫娜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何思强后背说:“别急、别吵,你爸自卸了村团支书这一职务后,就一直没作为头儿在会上发言过,今天就让他过会儿瘾吧。”

大家又是一场哈哈大笑。

“我说的是正事儿,”何喜富就一桩一桩地把早上思考过的问题和应对措施说了下去。

他先是跟何紫娜说:“从眼下发展趋势看,在我们白塔湖一带,家家户户养蚌育珠是迟早的事,珍珠多了之后我们如何出好珠,卖好价,我看紫娜啊,这是我们要好好动脑筋的事,比如把珍珠种圆、养大,这次思强跟我去了江苏,你也听到了,他评珍珠级别的时候,这是个重要因素。”

何思强点点头,没作任何回答。

何紫娜只是说:“我们只有在插种的时候尽量把它修圆,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何喜富补充说:“我的意思是说,今后我们在选育蚌种、插种珠蚌的技术上,都要加强研究,注重提高,过去我们有朱均林师傅指导,现在我们都得靠自己摸索提高了。”

何喜富最后把问题说到了蚌塘管理上。

何喜富说:“我们这次的珠子卖出去后,大家就会马上知道褶皱冠蚌所育的珍珠与三角帆蚌所育的珍珠出售时的差价会有多少大,这样的话我敢说,未来三角帆蚌苗的市场需求会便很大,所以我想适当扩大点养鱼孵蚌苗的规模和次数,虽然请了老支书过来帮忙,但一个人肯定忙不过,再说老支书年龄有点大了,有些活儿我们不能让他干,所以我想让思强不再外出插种珠蚌,就常驻在这里,跟老支书一起管好蚌塘里的工作,重点的活儿就由思强做。”

“干嘛呀,干嘛这样决定呀,我那边做得好好的,人家都叫我小大师傅呢,五十元一天的工资谁也没有少过我,你为什么要我到这边来,不是还有你吗?”何思强刚才那种开心、调皮的样子一下没了,顿时变得急躁不安起来。

何喜富继续耐心解释着:“养蚌育珠户多起来了,以后找着我指导、帮忙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以后我这人不能在这里当正常劳力用,当然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安排好这里的活。”

何喜富说到这儿,何思强“嚯”地站起身来说:“爸,我早看你太爱做老好人了,田都分到户了,种不种得好稻,育不育得出好珍珠,都凭自己本事,你这样帮这家帮那家的,他们能给你多少好处?”

“嘭!”何思强话还没说完,何喜富猛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这小子说什么话呀,翅膀硬了,轮得到你教训我了?告诉你,你妈都还没这样说过我呢!”

何喜富拍着桌子说话的时候,何思强一个体转身就跑出了草棚,何喜富后来说的话,何思强有没有听见,谁也不知道。

老支书连忙安慰何喜富:“别这样对儿子动怒,他也是为家里好呢。”

这下何紫娜也开口说何喜富的不是了,她说:“你别说思强说的没道理哦,别人的忙我们要帮,但也不能大大小小都去帮过来呀,而且可能还适得其反,比如早上何月红的珍珠,我想你一个人拿过来去卖也不妥当,当时人家还以为你从中赚了多少钱呢!”

何喜富说:“我扪心无愧,我只想让养蚌育珠产业在我们诸北大队甚至在整个白塔湖畔早日形成,到那时我们家家户户都会富得发油!”

老支忙于打起圆场:“我们知道,都知道。”

老支书又对何紫娜说:“紫娜你快去叫思强儿来吃饭吧。”

何紫娜这才连忙起身,走出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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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夜找思强

“思强、思强,还不回屋吃饭!”何紫娜连喊带找在草棚四周转了几圈,没见到人影、没听到声音,就急匆匆走回草棚,他对何喜富说:“这人不见了呢,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么大的人了丢得了吗?”何喜富示意何紫娜坐下来吃饭。

何喜富拿起酒壶再一次给老支书斟酒,老支酒用手挡住酒壶说:“我够了,你别再给我斟了。”

何喜富放下酒壶,脸上也露出有点气愤的样子,他低着头顾自说道:“就会干几点活,敢与我顶撞了,这小子也太自以为是了。”

老支书劝说着:“他懂事了,敢为家里的事发表意见了。”

何紫娜坐着,迟迟没喝上一口酒,听过老支书说过这一句话时,她也就拿起酒杯往自己嘴里送酒,喝下一口酒后便对何喜富说:“这事依我看你倒不用多怪他,其实他也是为家里好,只是没把话儿说好。”

“不管怎样,他总不能这样与我对话,再说人家老支书也在。”

“你知道老支书在还用这种态度跟你儿子说话,搞得人家吃餐饭都不开心。”

“没关系、没关系,刚刚喜富说了,我在这里管蚌塘,就成了你们一家子,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呢。”老支书说完话,低头嘟过一口酒,又对何喜富夫妇俩说:“你们吃好饭就分头回村去找找,这儿子干了一个下午活,不吃饭不行,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吗,这里有我管着,你们放心好了。”

吃过饭,何紫娜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何喜富拿着手电走出草棚。

深秋之夜,走在野外,人是凉嗖嗖的。今晚无月,野外只有一闪一闪的星光,时不时还听到有“唧唧唧”的几声虫叫,自己这样一个大人独自走在这儿都有点心寒,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鬼头,敢能躲在旷野的一个角落里而久久不能出来吗?

何喜富想想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重新回到了草棚屋里。

“没找着?”见何喜富闷闷不乐的样子进来,老支书也有所着急地问他。

“应该回村子里去了。”何喜富坐下来,从桌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递给老支书,然后又往自己嘴里塞上一支。

何喜富一般不抽烟,主动想抽烟,往往是心情不好或心事重重的时候。

老支书拿出打火机为何喜富点着烟,点着香烟时候他还何喜富和何紫娜说:“别着急、别着急,应该不会有别的事,只不过是小伙子了,这大半天没吃饭了,饿着也不好,这样吧,你们两人快进村去找找,这里有我守着,不会有问题。”

老支书已有六十多岁了,虽说平时身体还不错,但一个人在湖畈,等会儿说不定他还会去塘边、路坎找找何思强,万一来个绊一脚,跌一绞的,那就问题严重了。这样一想何喜富当然不让老支书独自一人为自己家事而再留在这里。

何喜富起身说:“老支书你在这里也整整呆上一天了,也该早点回家去休息,这里一般不会有事的,我们就把门锁上,回村去找思强,顺便也把你送回家。”

老支书执意要在这里留着,等何喜回来后再自己回去。

何喜富夫妇却执意要把老支书送回家,否则他们心不安,如果老支书不回去,那就只好让何紫娜一个人回村去找,何喜富留下来看管蚌塘。

老支书见自己执拗不过何喜富夫妇,只好同意自已先回去,让何喜富赶快进村去找儿子思强。

何喜富寻思着说:“思强平时不贪玩,不可能去别的家,”他说着,把目光转向老婆何紫娜:“这样吧,我先和老支书一起回村,老支书到家后我就去这段时间跟思强一起插种蛛蚌的这些人家里转转,看看是不是会在他们哪里,你回去后先到自己家里看看,会不会因发脾气而早在床上睡了,如果家里没有的话,再到他奶奶家、婆婆婆家看看,就看看在不在好了,不要跟他们说什么,免得老人们着急。”

说完话,何喜富就带上老支书,沿塘坎的那条横路走到机耕路,打着手电径直往村里去走去。

何紫娜洗过碗筷,又把未吃完的半碗河虾及一盆饭放到桌子上,上面放上一个防虫网罩,就又走到草棚外,“思强、思强、思强——”接连地叫上几声。

何紫娜的声音很清脆,在清静的湖畈里传播得很远,有几个方位在喊过一声后,还会传回一个“强”字的回声,但何紫娜就是没有听到何思强的回音。

何紫娜似乎也有些讨厌起儿子何思强,她对着远方的天空骂道:“你这儿子的脾气也是太倔太固执了,就为这事不吃饭啦——”

何紫娜站立了一会儿,听听除了几声虫鸣鸟叫外没其他一点声音外,没有一点动静,就连一黄一黑的两只狗狗儿,也在草棚屋的门口静静地躺着。

何紫娜回进草棚,关了电灯、关上门,门没上锁。锁在门上挂着,她没钥匙打不开锁,反正有两只狗守着门,陌生人不敢进这个草棚屋,就反手把门扣上顾息走了。

何紫娜走到机耕路口,回头看看两只狗也跟着走了过来,它想把狗训回去:“大黄大黑,你们别跟我来,回去守蚌塘去。”

两只狗狗听得懂人话,何紫娜这样一训,也就回去乖乖在原地方躺下。

西泌湖静,出奇的静。突然,蚌塘里响起“扑通”一声,像是青蚌跳水,其实不然,它是石子扔到塘里的声音。

这石子正是何思强扔的。

其实何思强并没有走远,他就在这西泌湖几个蚌塘里转来转去,刚才何喜富、何紫娜来寻找他的时候,他都看见,都听见,但就不想进去,所以他一会在埂脚坐下、一会儿在树底下蹲着,故意让他们找不到。

刚刚开始时,大黄大黑还跟着他,后来或许觉得跟着他也吃不上什么东西,还是回草棚躲在桌子底下寻吃三位大人偶尔丢下的虾皮鱼骨来。

湖畈很广、夜色很重,何思强不免有所心寒起来,于是他再也不敢在远处的骨落里躲着,就来到了草棚屋附近的机耕路边坐着,父亲和老支书走的时候,母亲何紫娜走的时候,何思强还看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所以他选择在路边的树底下坐着。

就在母亲站在草棚屋前喊呀骂呀的时候,何思强心里头还嘀咕着:你叫什么呢、骂什么呢,别浪费时间了,还是给我留着一点饭儿走吧,我就想吃饭不想看见你们,我就这么倔。

何思强今晚确实饿了,中午剖蚌的时候,因闻到几个特别臭的臭蚌而倒了胃口,吃不下几口饭,小点心时东家做出来的是一碗浅浅的面条,幸好晚上喝了一点酒、吃了一点菜,否则自己还真坚持不下去,而早早进草棚向父子“投降”了呢!

现在好了,爸妈走了,自己自由自在了,但就怕妈离开草棚时上了锁,要真是上了锁,自己就得抓紧时间回家哦。

哼,不管怎样,就先过去看看。就在何思强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把手上拿着的一块石头扔到了蚌塘里。

何思强,蹲蹲蹲走到草棚屋前时,忽然发现繁育蚌苗的那个小塘亮了一下手电光,那边有人?何思强停住脚步再往那个方向看,但又迟迟未这灯光再度亮起,刚想转身走回草棚,那灯光又忽然亮了一下。

不对,那光到底是不是手电光呀?何思强虽说此时已是心在发寒,毛管在竖,但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双眼紧盯着那个方向,想看清那里到底有没有手电光。

这时,那束时而一闪,时而一现的手电光,仿佛变成一小团红晕,丢在地上不动了。难道正是怪物,何思强轻脚轻手地走了过去,刚要走近的时候,那团红晕又突然变成一束手电光,从地窜起,射向蚌塘。

何思强终于看清,这是两个人影,他们一个拿着手电,一个拿什么工具正向蚌塘里抓,不好了,有人在偷我们的蚌苗:“谁,你们在干什么?”猛一声高喊,就一跃跳个一条水溪,向他们追了上去。

随着何思强地一声猛喊,躺在草棚屋门口的大黄和大黑也“汪汪汪”地狂叫起来,它们边叫边往这何思强跑了过来。

两个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只是那个刚刚伸到蚌塘水底下本来用作捕捞螺蛳的工具,因来不及拖上岸而遗留在塘里。

何思强欲在塘边再搜索一下还有没有什么留下的东西,但天色过黑,除了能看清一堆污泥,看不清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就只好扛起那件捕捞螺蛳的工具回到草棚来。

何喜富在在村里转了一圈后都没有发现何思强,再觉得蚌塘边过久缺人也不好,就打算早点回到蚌塘来。刚到村口走上通往西泌湖的这条机耕路时,忽听得自己蚌塘边两只狗狂叫起来,便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何喜富走近草棚,就见有人扛着一件东西,走了过来。

“谁?”何喜富在大喊一声的同时,打亮手电,直射那个身影。

“爸,是我。”

“思强,你干啥呀?”

“有人来偷蚌苗了,人跑了,我只抓到这个。”

“啊?”何喜富接过何思强递过来的捕捞螺蛳的工具,拿进草棚屋,打亮电灯搜寻起来,他很想从中发现一点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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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邪不压正

何喜富父子俩在草棚内的暗淡灯光下,照着手电把何思强从蚌塘里拣来的螺蛳捕捞工具,仔仔细细找了过遍,既没发现姓名标志,也没有其他标记,没有标记就查不出所以然。

何喜富对儿子何思强说:“别查了,不就是几个蚌苗而已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身子没伤着吧?”何喜富看着儿子思强门。

此时的何思强早已没有了刚才跟父亲闹矛盾的不好情绪,反而为自己发现、赶走偷蚌苗的人而感到开心,他笑着对父亲说:“我就高喊一声谁?便跳过小溪,可他们一听声音就逃跑了。”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谨慎,蚌苗偷走是小事,伤了身体是大事,对那种人千万不要猛追猛打。”

一个十五六岁、初涉社会的人,能饿着肚皮在黑夜里独自追赶小偷,何喜富好生感动,他什么也没再说,就在何思强还在呆滞滞看着那个螺蛳捕捞工具的时候,就默默地去临时灶上炒了一碗蛋炒饭给何喜富吃。

何思强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炒饭,何喜富看着,鼻子酸酸的,这时他才有了一种自责感,自责当时自己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去指责这个涉世不深的儿子。

但何喜富始终明白,正确引导儿子在社会上的为人处事就是自己当父亲责任,于是他就利用这个时候耐心地引导起儿子来。

“强啊,从今晚这件事上你应该明白守护这个蚌塘有多少重要了啊,你想想,你一天赚上五十元的工资是高工资了,但如果这个蚌塘失管了,那损失不是五十、五百的问题,很可能是几千、几万的问题呢,再说你给人家插种珠蚌也好、剖蚌取珠也好,都不是长久的,今天技术工稀缺,你有钱赚,明天后天这技术人人都会了,这钱你就没那么好赚了。”

“爸,其实我不是不愿意来管蚌塘,只是不想和既当过干部,又是这么大年龄的人一起管蚌塘,你说我整天跟他在一起,话说不到一块儿,我还不闷死?”

“让老支书协助你是暂时的,就是因为你年纪还小,怕人家欺负你,我就让他陪在你身边,万一出个什么事的,他可站出来说句话,你两个弟弟还小,现在家里能干事的就是我、你和你妈三个人,今后反工就这样明确,我搞横向联络、你管理蚌塘,你妈管珠蚌插种技术,大家各负其责,把我们的珍珠产业做强做大。”

“嗯,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办。”

消除了儿子思强的思想疙瘩,何喜富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畅起来,他吩咐何思强:“你吃好饭赶紧回家,没见你回家,你妈肯定急着呢!”

“嗯。”

有了今晚赶走偷蚌苗的人和刚才父亲的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何思强的心情也变得舒畅多了,他一蹦一跳地来到家门口,忽然发现家里的灯黑着,门锁着。

“是不是妈真的还在找我?”何思强突然觉得今晚自己的情绪有点闹过头了。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低头沉思起来,这时的妈又会去哪里找自己呢?

“啪嗒、啪嗒……”门前那条道路的横弄堂里有脚步声传来,会不会是妈回来了?何思强抬头向前远望,一高一低、一男一女,朝自己走过来的正是自己的母亲和思康弟弟。

“妈,你们去哪里了?”

“思强呀,你还问我,都快把我急死了,你去哪里啦?”何紫娜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起来。

“我不就回来了吗!”何思强说着,站起身来去迎上前去,他走到母亲面前又自豪地说:“我还赶走了来我家蚌塘偷蚌苗的人呢,幸好我在,反则今晚不知为偷多少蚌苗去。”

何紫娜抚摸着何思强的后脑,关切地问:“谁来我家蚌塘偷蚌苗了,偷了多少去?你到现在晚饭都还没有吃呢?”

“我吃了,爸给我做了一碗蛋炒饭吃。”何思强似乎把刚才的委屈全抛了,一股劲儿地向母亲细说着他如何发现有人在偷蚌苗,如何追赶过去的事,还把偷蚌人因急于逃跑而把那件螺蛳捕捞工具丢在塘里的细节也说得详详细细。

听说那个偷蚌苗的人把捞螺蛳的工具丢在了自家的蚌塘里,何紫娜一时来了劲。她问儿子何思强,你有没有把捞螺蛳的工具带回家、有没有看到工具上有姓名或其它标记做着等,直到何思强靠告诉她,该查的自己和父亲都查了,就是没有发现任何细节时,何紫娜在失望地回房睡觉了。

睡在床上的何紫娜就是睡不着,不会别的,就为想找到那件捕捞螺蛳的工具是谁的。她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大队哪几户人家置有捕捞螺蛳的工具、有几户人家在捞螺蛳卖、卖螺蛳的人家中又几个人的手脚不干净等排了个遍,最后猜测,这事会不会是“广播嫂”干的呢?

在何紫娜看来,“广播嫂”来自己家偷蚌苗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之前她在用这种工具捞螺蛳卖,偷别人自留地的几株青菜、几个萝卜、几个玉米等也是常有的事,最要紧的是因为她制造自己的绯闻而被自己拖头打过……

第二天天一亮,何紫娜就起床,起床后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径直往西泌湖的蚌塘走去。

何喜富正蹲在草房不远的草地拉大便,远远看见老婆何紫娜急急忙忙朝草棚房赶来,以为有什么急事来找他,未等大便拉完就擦过屁股,托着裤子赶回草棚房。

何喜富赶回草棚房时,何紫娜已把何思强拣回来的螺蛳捕捞工具拿到外面,翻来覆去地捣鼓着。

“你干嘛呀?看你像个公安人员的。”

何紫娜见老公何喜富来到了自己面前,就站起身来说:“喜富,你看这事会不会是‘广播嫂’干的?”

“你说啥呀,别说瞎说人家了,弄不好又要吵一架。”

“我就怀疑她,这人可能还记仇于我。”

“别瞎想了,做人以善为本,做生意和气生财。”何喜富说着话,把捕捞螺蛳的工具拿回草棚房,他告诉何紫娜,这事到此为止,我们就不提不传不追究了,我们这里养蚌育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后头日子长着呢。他要何紫娜先在这里管着蚌塘,自己骑车去湖上大队叫上何月红,今朝就让她一起去县城医药公司真心卖珍珠。

何喜富从湖上大队回来后没去家里转一下就赶回到西泌湖,他要何紫娜先回家去做早饭,做好早饭后,把家里最差的珠子准备好两斤三两,因为何月红家的珍珠只有两斤七两,自己在医药公司的珍珠定购任务有五斤,不足部分就由自己家的珍珠抵上。

何紫娜听着何喜富的吩咐就转身回家,没走多远,何喜富又叫住她:“通知思强吃过早饭来这里管蚌塘,等他来到这里后我再回家吃早饭,等下月红也会到我们家里等我的。”

何喜富是用自行车带着何月红进县城的,这一天,何喜富穿着一身常青色的“的卡”中山装,何月红穿着一件石榴红“的卡”两用衫,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自行车上,显得十分靓丽,骑出村口的时候还时不时引来大家一句句的玩笑话。

当然,何喜富和何月红两人都是笑笑,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答理他们。

从医药公司出来的时候已十点多了,何喜富和何月红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因为他们的价格都卖得不错,何月红的价格每斤卖到了七百九十多元,何喜富拿去的尽管是家里最差的珍珠,但也卖上了九百多元的价,比何月红的高了一级。

何喜富告诉何月红:“看到了吧,用三角帆蚌繁育出的珍珠,价格就比褶皱纹蚌的高多了,你家下轮起就非用三角帆蚌不可。”

走到古越街口,何喜富让何月红先在自行车后座上坐上,准备回家吃中饭。

就在他一脚准备踏上自行车时,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碗:“别跑,今天还真轮得到你请客了呢?”

何喜富抬头一看,抓他手的正是鱼场场长杨月光。杨月光告诉何喜富:“真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呢,请天碰到了你干脆留下来,我把他们叫过来,把这笔业务说说定,地点就在东风饭店。”

东风饭店已经热闹起来,点菜的,寻找包厢的,还有服务员端菜来回跑的,使那条本来就狭窄的过道堵得更加拥挤。

何喜富、何月红一前一后走进包厢的时候,被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的何志根看到了。

原来,何志根因何红刚所约,也在这里吃中饭,看到何喜富和何月红穿着靓丽的衣服走了包厢,就连忙去报告何红刚。

何红刚“嘿嘿”一笑说:“人就是这样,钱一多了,灵魂就不健康了,何喜富同那个女人肯定就有搞不正当关系了,否则怎么可能一男一女来这里吃饭呢?”

何红刚这么一说,何志根又转身走出自己的包厢,转过湾又来到何喜富走进的那个包厢门口,想仔细看看里面的动静。

何喜富包厢的那扇门没关实,就留着一条手掌可插的门缝,何志根蹲缩的身子,侧着脸,一股劲而往里瞄。

服务小生用托盘托着一碗西施豆腐过来,因过道拥挤,看看何志根又是蹲缩的身子往里看,就举手把那碗西施豆腐往何志根头上跃过去。

就在这时,何志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咣当”一响,那只盛着西施豆腐的“大海碗”砸到了地上,满满的西施豆腐一下子全部倾倒到何志根头皮上、脸上、脖子上。

“啊唷。”何志根捂着脸跑进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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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价格风波

听见外面乒乓一响和叽哩哗啦的骚动,何喜富、何月红也先后起身开门看情况。

门外一片狼藉,几个服务生和顾客惊慌地往洗手间跑,何喜富也好奇地往洗手间走去,走到洗手间门口一探头,发现这是自己大队里的民兵连长何志根。

此时的何志根已是一副狼狈相,头发上、衣领上、肩膀上,都是细碎的豆腐和油腻腻的汤水,一边脸上还有一块块的红斑,两位工作人员正七手八脚地为他用水冲头、用毛巾擦衣领。

“志根怎么是你,你这是怎么啦。”

面对何喜富的提问,何志根统张脸变得红红的了,呆呆地看了看何喜富,什么也没说。

“快先去医院吧。”何喜富拉着何志根往楼下拖,快到楼梯口时见何月红站在把台前站着看热闹,便对她说:“等下场长他们来了,就上菜吃起来,我先带他医院去看看。”

东风饭店的隔壁就是城关医院,何喜富径直把他拉到烧伤科门诊室坐下,自己则去外面挂号。

医生用棉絮醮着药水给何志根清理面部,何志根“嘘——嘘——”地叫着痛。

何喜富问医生:“要紧吗?”

医生说:“怎么说呢,要说毁容总是不太可能的,但这边脸上的皮总得换一层了。”

何喜富就觉得奇怪,这么一个大人,走在走廊上,那怕是最拥挤,总也不可能把一只连菜带汤的碗砸到自己头上吧?他再次问何志根这是怎么回事,但何志根就是死不回答。

见何志根总是回避这一问题,何喜富想这事何志根肯定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也就再没多问,只是问了一句别的:“你也来这里吃饭?”

何志根这才开口告诉何喜富,自己今朝来县城办的事,凑巧在水产公司门口碰到了正来这里结算珍珠款的何红刚,红刚说自己约了几个朋友吃饭,也就把他也请了过来,因为自己也帮何红刚联系过几位珠户。

都是自村人,都是来这家饭店吃饭的,有难就得互相帮,何喜富没想别的,就这么想着。

医生把开好的处方交给何喜富时说:“别的没什么办法,只能是用点药水洗洗脸,涂点药膏防发炎。”

何喜富从药房配过药,交给何志根。

何志根一手护着脸,一手伸向裤子的“后抢袋”,欲挖钱给何喜富。

何喜富伸手一把按住何志根已伸进裤袋的手说:“都是诸北人,用不着为这点小钱当真的,没事就好,回去吃饭吧。”

在走回饭店的路上,何喜富走在前面,他知道,这个时候杨月光场长他们肯定到店开始吃饭了,何月红一个女人,面对一桌子陌生人肯定会招架不过来,所以想加快脚步赶过去。

走在后面的何志根,此时的心情极不好,他悔恨当初真不该用这样的心思去发现何喜富的“秘密”,即使何喜富真有那个“秘密”,与己又有什么相干呢。

他恨何红刚,这人也不是好东西,还说与自己是一条道上跑的人,自己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出来看一下,还不如何喜富,尽管自己与他多有过激,还这样热心热情地送自己到医院。

这样一想,何志根就有了不想再跟何红刚一起吃饭的念头,他看看何喜富快走进饭店了,便连忙与他打招呼道别:“喜富,你进去,我就不进去吃饭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哪能不吃饭就走呢,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这么脏兮兮的衣服,又是火辣辣的脸,吃着也不舒服,今天谢谢你了!”

何志根边说边向何喜富挥手示意再见,就走过了东风饭店的门口。

何喜富重新回到包厢的时候,杨月光和他们的朋友已经开始举杯喝酒了,看到何喜富进来,他们又哈哈地说笑起来。

杨月光问何喜富:“喜富,那个烫去的人的医药费是不是你付的?”

何喜富回答说:“是啊,几元钱的事,小意思。”

杨月光笑笑:“你还算自知之明。”

何喜富不明白了:“啥意思?”

大家笑而不答,只是何月红略带腼腆地说:“刚才服务生来这里绘声绘色地说了,说是他刚才在我们门口躬着身朝从门缝里看,然后突然起身才撞倒服务生菜碗。”

“不可能吧,我们两个人他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的,但何喜富想到刚才饭店门口这副样子时,觉得何志根是有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何喜富在何月红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在自己杯上斟酒。

他举着杯又站起来说:“我还是那两句话,邪不压正,身正不怕影斜,我们不去想那歪的斜的,就顾自开心喝酒,来迟了,先干为敬。”

何喜富放下杯子坐下来,又把何月红的身份、与自家的关系,以及今天一起来医药公司卖珍珠的事介绍给大家听。

何喜富说到卖珍珠,杨月光才想起自己刚才在何喜富面前神秘兮兮说到一笔业务,但还没有说明这是一笔什么业务呢。于是他起身搭了一下旁边坐着的中年男子的肩膀说:“喜富,这位是农商公司的经理,是我的好兄弟,今年他也有一笔珍珠订单,我拉过来了,看你有没有能力组织到他所需要的量?”

说着,杨月光又把何喜富介绍给那位农商公司经理:“他叫何喜富,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诸北最早的养蚌育珠户,也是目前诸北大队养蚌育珠最大的户头。”

杨月光主动为何喜富拉订单,这让何喜富感动不已,他又一次斟满酒,走过去站到杨月光和那位农商公司经理的中间跟他们俩同时敬上满满的一杯子。

那位农商公司经理说话很实在,他喝完酒,放下酒杯对何喜富说:“做生意不言谢,都是为了自己赚点钱,这次我要的是二三十斤珍珠,是一个外资服装企业做服装用品用的,珍珠不用很大,但珠型、色泽要好,价格验质后按标准等级收购。”

何喜富告诉农商公司经理,自己的珍珠全部用三角帆蚌育成,都由老婆和儿子亲手插种,质量肯定是诸北大队,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白塔湖畔最好的,改日就拿样品到农商公司给经理看。

珍珠卖出了好价、无意中又接上了一笔新的珍珠收购单子,这让何喜富和何月娜的心情格外的好。

何喜富把何月红直接送到湖上村后,自己就没有直接去蚌塘,而是先到家里,拿出留在家里的全部珍珠过了秤,总量只有十七斤三两,还有凑十三四斤珍珠该向哪里要?何喜富想,不急,慢慢想办法,那农商公司经理又没说急着要。

是从医药公司收下珍珠后,何月红的心情一直趋于激动状态,虽说这钱还要通过银行汇款过来,到底还要扣除多少税还不知道,但何月红总是像已经收到钱一样高兴着。

回到家后,她又拿出纸笔,一次又一次运用着两斤七两乘以柒百九十元等于2133元这个数,再算假如扣除百分十的税收还有多少,再算扣除百分之十五的税收还有多少,不管怎么算,余下的数字还是让何月红十分满意的,所以她逢人就说,自己卖掉了多少珍珠,卖出了多少高的价格,没几天,左邻右舍,上村下村都知道了何月红卖出的珍珠高价。

这一天,湖上大队的骆兆灿来请何喜富去塘头查看珠蚌的健康情况,无意间又谈起了珍珠的价格,当听说何月红的珍珠卖出了近八百元的价格后又显得兴奋不已,原来,他也有三斤多一点的珍珠被何红刚拿去卖了,他照价一算,自己不久也可拿到两千多元钱。

何喜富告诉他,一般来说,药用珍珠因珠型、色泽要求不高,其收购价也不高,相比之下,做外贸、服饰或其他装饰用的珍珠,收购价相对高一些。何红刚的珍珠不是卖给医药公司的,价格应该是只高不会低。

有了何喜富这一句话,把珍珠交给何红刚卖的农户心里都是热乎乎的,都认为自家的珍珠收购价肯定会比何月红的高。

“何红刚来发珍珠款了,有珍珠交给何红刚卖的,都到何志根家去拿。”诸北大队的、湖上大队的养蚌育珠户,各自分头传播着这一信息。

骆兆灿放下手头之活,喜匆匆赶到何志根家向何红刚要珠款。

何红刚拿出一张珍珠款结算清单让骆兆灿签字收款,骆兆灿看着这张清单发呆了,怎么也签不下自己的姓名,他问骆兆灿:“只有这么一点点,五百元一斤还不到呀?”

何红刚说:“价格倒每斤也有毛七百元,你拿到只是除去了我们经手的业务费和税收,是净收入。”

“人家每斤的价格有毛八百元呢?”

“人家是人家,人家卖的是他自己珍珠,总不可能把你的珍珠拿去卖呀?”

骆兆灿再往下看,心里一算,这价格都是按每斤四百八十元算的,难道珍珠质量的差价也没有了吗?

骆兆灿看透了何红刚的心,没有再说什么,就拿着钱走了。

骆兆灿走出何志根家时,门口又碰到一位来取珍珠款的人,这人看到骆兆灿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就对骆兆灿说:“怎么领了珍珠款还一脸不高兴呀?”

骆兆灿冷冰冰回答他一句:“老虎搞雌雄,不再有第二次了。”

何红刚似乎听到了骆兆灿的话,他也从屋里传话出来:“下次你还不知有没有人来要你珍珠呢!”

骆兆灿气愤地回过头去补上一句:“下次我情愿把珍珠烂在家里也不会交你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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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珠款冻结

何喜富骑着自行车从诸北大队代销店过的时候,管店的女人连声高喊起来:“喜富你有信,喜富你有信。”

何喜富紧急刹车,下车后又掉转车头又欲往回骑,管店的女人拿着信向何喜富跑步过来。

何喜富接过信,道过谢,就急切地朝信封上的寄信人地址栏看了起来。

信,正是江苏无锡的朱均林师傅寄过来的,何喜富乐意地露出了笑。

这几天何喜富正惦记着江苏无锡的那笔珍珠款。因为从寄出证明的那天算起,到今天也有十七天时间了,照例这笔珍珠款该到了。

朱均林收到证明时的回信说,收到的第二天他已把证明拿了过去,估计汇款的时间不会长,钱一旦汇出,他就会来信告知,但这么多天时间过去,既没有钱来又没有信到,这着实让何喜富有些不安起来。

这不,刚在惦记的时候信就到了,“知我者,老朱哎!”何喜富迫不及待把信封拆开,就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拿着信纸读起信来。

朱均林在信中说,珍珠款三天前已由店家从农业银行汇出,自己因出差去了趟江西,昨天刚回来,获悉珠款已汇的消息后,就立即来信告知,望及时是收。

何喜富手握信纸盘算起来,信是珠款汇出三天后写的,信寄到这里又是三天,连头带尾也快一个礼拜的时间了,这笔珍珠款也该早到了。

何喜富赶紧到家,在家门口“咣当”一声踢起自行车摆脚、停好自行车,就直接走进房间,拿过一只黑色塑料挎包出来,骑上自行车朝白塔湖信用社赶去。

初冬,湖畈里的天气,已让人感觉到稍有一些寒意,但此刻骑起自行车来还挺惹人意的,不热不冷,十分适合骑快车赶路。

何喜富低着头拼命踏着,去集镇卖猪回来的何长安拉着手拉车看见何喜富骑着自行车与自己擦肩而过,就回过头去向他打个招呼。

何喜富没理,且人已离他很远。

“这喜富,骑得这么快,是不是又有什么急事?”何长安只有默默地在心里捣鼓着。

没多久,何喜富就赶到了白塔湖信用社,他想先去那位亲戚主任这里开个后门,早点把钱取走,亲戚主任的门关着,用手一推,严实实地锁着,没人。

何喜富就来到营业厅排队,好在队伍不长,他前面只有五六个人。

何喜富站在队伍后面,含着微笑耐心地等着,等着又一个幸福时刻的到来。

他想,上次这笔珍珠款被批资学习班没收了,现在批资少有说起了,农户养蚌育珠又是明摆着搞了,我把这笔钱拿回家,总用不着前怕虎后怕狼了吧。

轮到他了,柜内的服务员热情与何喜富打招呼:“同志,你办啥业务?”

何喜富不慌不忙地从那只黑色挎包取出那封刚收到的朱均林来信递给服务员看,他笑嘻嘻对服务员说:“同志,你帮我查一下,信上说的那笔款子有没有到,到的话我想把它取走。”

服务员看完信,把信递回何喜富,并对他说:“这笔款子没到我们这里哩!”

“不可能吧,都快一个礼拜了,怎么还不到?”何喜富一下子显得有点儿紧张起来

“不到就是不到,还有什么可能又不可能的呢。”服务员幽默又耐心地对何喜富说:“这笔钱数目有点大,或许不会直接到我们信用社,要不你就去营业所查询一下吧。”

白塔湖公社属江尾区管辖,农业银行江尾区营业所就在江尾镇,离这儿也就十二三里路,不远,何喜富当即就骑着自行车赶去。

营业所的规模毕竟比信用社大着,这里咨询台、现金业务办理处、非现金业务办理等一个个分得清清爽爽。

何喜富拿着朱均林写来的信不知道该往哪个窗口站,最后还是来到咨询台,把信拿着站在里面的服务员说:“同志,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笔六天前从江苏无锡寄来的款子有没有到这里?”

“好的,你稍等。”服务员很和气,说着转身朝结算窗口走去。

不一会,她出来了,没有笑影,不冷又不热地说,“同志你这笔款子到是到了,但暂时还不能提取。”

“怎么,我的钱到了为什么还暂不能提取。是你们营业所没钱?”

“笑话,银行没有钱你有钱?告诉你,你的钱被“打办室”冻结着,暂时取不了。”服务员自然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打办室?”这个何喜富懂,就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县里有、区里有,就是公社一级没设这个办公室,但他打击的对象是长途贩运、不劳而获的人,而我这些珍珠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哪能算是投机倒把行为呢?

何喜富试图向咨询台的工作人员再作介绍,但这位工作人员对何喜富摆摆手说:“这个你对我们说说无用,要说就去区打办室说吧。”

工作人员说得有道理,人家也是执行命令而已,何喜富再也没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营业所。

“打办室”设在区公所,区公室离这儿不远,也就是两百来米路,何喜富不想骑自行车过去了。他想人家一个区公所干部都还没骑上自个儿的自行车,自己一个农民还踏着一个大“永久”,影响不好,省省好了。

“打办室”就在区公所进去的大门右侧一楼。一间并不是很大的办公室里,放着三张桌子坐着三个人,靠里并排放着两个办公桌,左侧是“打办室”主任方主任,右侧是“打办室”副主任陈副主任,靠门口这张单放的桌子里坐着的是一个小伙子,他姓洪,是这个“打办室”唯一的办事员,人们都叫他小洪。

何喜富一走进办公室就向坐在门口的小洪自报家门:“同志,我是白塔湖公社诸北大队人,我姓洪、名喜富,今天来营业所取一笔珍珠款,但他们说这款子被你们冻结了,我暂时不能取,我就过来问问这是什么原因?”

一听说来的正是诸北大队的何喜富,那位坐在里面左侧的方主任连忙抬头转身过来答话:“你就是诸北大队的何喜富?我们正准备着去找你调查呢,这倒也好,你主动来了,我们也就趁机好把笔录做掉了。”

做笔录就是找证据,这个自从进了批资学习班做了那次笔录后,就有内行人告诉过何喜富,这笔录是不好让人家随便写上的,好多笔录是办案人员来套你,你为了体现老实,这也说那也说,到时名字一签、手印一按,都成了他们处理你的合法证据,你想反也反不了。

想到这里,何喜富连忙推脱:“同志,这个做笔录吗是否可以慢慢来,反正我这么多钱被你们押着,逃也逃不了的,现在我就是想问问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冻结我钱,冻结这笔钱你们有什么法律依据?”

“嘭——,”方主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嘿嘿,我说你倒是向我们来问罪,要不要给你学学有关法律法规啊?”

这种拍桌子的声音,何喜富自从有了那次进批资学习班的机会以后,也并不陌生的了,所以他不惊不慌,而是继续冷静而又沉着地说:“我就是想了解法律法规对投机倒把是如何界定的。”

“好吧,我告诉你。”方主任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后向何喜富念道:国务院《关于打击投机倒把和取缔私商长途贩运的几个政策界限的暂行规定》开列了投机倒把的类目:1、私商转手批发,长途贩运;2、开设地下厂店行栈,放高利贷,雇工包工剥削;3、黑市经纪,买空卖空,居间牟利,坐地分赃;4、组织投机集团,内外勾结,走私行贿,盗卖国家资财;5、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方主任,可我这珍珠是自产自销的呀?”

“自产自销没错,但我问你,珍珠是国家统购统销产品,你怎能随便拿到江苏无锡去卖?就按你是自产自销的说,你怎么也会拿到江苏无锡哪家古董店里去卖,这不是为了谋取暴利又是什么?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完全是扰乱社会秩序和经济秩序的行为,我们完成有理由没收这笔珍珠款。”

“啊,没收?”

何喜富双脚一软,摊倒在地上,迟迟站不起身来。

见何喜富这一现象,在场有陈副主任和小洪连忙起身,把何喜富扶起来,坐在一张贴壁放着的一张靠边长凳上,一人给他按胸搭背,一人提水给他喝。

就在这个时候,湖上大队支书陈东贤路过这个门口,一看何喜富这样子,便就急忙地跨了进去:“这是何喜富,喜富怎么了?”

方主任也认得陈东贤,他很坦然地把刚才的情况向陈东贤简述了一番。

“急了急了,这毕竟是他用长长一年的心血换来的钱呀,不急,我先带他去医院长看看?”

方主任用手挠了挠头皮说:“应该没问题吧,不知他有没有心脏病?要不你带他去看看也好。”

陈东贤扶何喜富起来,何喜富懒着不肯走。

方主任吩咐小洪:“小洪你一起去吧,到那里就把具体情况跟医生说说。”

陈东贤跟方主任说:“没事没事,就我带他去量一下血压什么的,又不是在讯问室,还怕你们对他刑讯逼供?”

何喜富还是不肯起来,陈东贤就猛喝一声:“你是不是真有要懒在这里害方主任他们!”说着就把何喜富拉出了区公所大门。

在区公所的花栏边,何喜富又坐下,他低着头对陈东贤说:“东贤书记,我真的不用去医院,我就是急那笔钱又被他们没收呀!”

我知道,你以为我真的要你去医院呀,我是想让你早点离开这个现场,另想办法去取出这笔珍珠款,这时代唯有托人说情才能取出这笔款子。

何喜富还是低着头坐着不肯走,只是摇了摇头说:“哎,想赚钱就这么难,人与人之间吗明抢暗夺心里斗,这部门吗又用那规定那条例地限止你,这世道还真让不让人民群众生活过好点。”

陈东贤推了推何喜富肩膀说:“想清楚点,你还这么多珍珠得这么一大笔钱,人家养头猪想高价卖个猪肉,他们打办室还去查、还去没收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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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书记说情

这天中午,何喜富没有急着回家吃中饭,而是和陈东贤一起在江尾镇的一家小餐馆里,点上一碗花生米、炒三丝等三五只菜随便吃了点。

何喜富与陈东贤也算是有老交情的人了。何喜富看中陈东贤聪明、直爽,等人真心真意,陈东贤看中何喜富有内才、有善心、乐于助人。好人与好人相聚,用不着客套,就直奔如何托人救回这笔珍珠款的主题。

陈东贤说:“喜富哦,你倒真别说,这事就要快,要敢在他们正式立案侦查前托人去说情,否则谁也不敢把这案作出不了了之的决定。”

何喜富说:“但我不知道该去哪个门路找这位打办室主任的关系人物。”

两人又陷入于沉默。

又是陈东贤破了沉默不语的题,他对何喜富说:“依我看,我们还得去找找公社新来的章书记,章书记不只一次两次在会上强调,要积极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科技创新意识,要激发劳动人民发展经济的勇气,而你又是白塔湖畔引进推广养蚌育珠的第一人,也是白塔湖畔目前养蚌育珠的大户头,这个忙他应该会帮。”

何喜富想,陈东贤所说的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但自己与这位新来的章书记面不熟,交情更不深,这样随便去一说,他能帮我这个忙吗?何喜富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陈东贤听。

陈东贤表示自己愿以为何喜富引见一下章书记,于是两人一起用何喜富的自行车赶往了白塔湖公社。

还未到上班时间,公社在院里除一楼文书办公室开着门外,其他办公室的门都还关着门。陈东贤知道章书记的办公室就在二楼东边的边间,也就是原先何宝康书的办公室。走在前面的他就径直走上楼梯。

何喜富走到楼梯口停住了脚步,他提醒陈东贤说:“东贤,他们还未到上班时间,我看我们还是在下面先等一下吧。”

陈东贤继续往上走,他回过头了看着何喜富说:“先上来看看吗,万一他没休息,我们正好谈事情呢!”

陈东贤说完话,已走上了楼梯,他远远看见章书记的门开着,便从走廊的栏杆上探出头喊何喜富:“喜富你上来,章书记的门开着呢!”

何喜富走上二楼的时候,陈东贤已经走进了章飞龙书记的办公室,何喜富走进去的时候,陈东贤正说着自己带何喜富来的原因,章飞龙正在办公桌上给他们两位倒水沏茶。

何喜富站在门口先给章书记打招呼:“章书记,真不好意思,这个休息时间就来打扰你。”

章飞龙两只手各拿一杯茶,把两杯茶同时提到陈东贤面前的那张茶几上说:“打扰说不上,反正我也没休息,先坐下来喝茶吧。”

章飞龙走回到自己办公坐的位置坐下,他面对何喜富和陈东贤,向何喜富进一步了解把珍珠卖到江苏无锡的情况。

“你在那边卖掉了多少珍珠?”

“三斤多一点。”

“每斤的价格是多少?”

“一千七百元。”

“价格怎么高?”

“就是因为那边价格高一点,所以才往那边卖的。”

“但珍珠属国家统购统销商品,不能随便往外销的,你懂吗?”

“可是我们县也没有国家收购珍珠的地方呀,偶尔有几个部门在收,但这一点点的数量还不够四五个养蚌育珠户投售呢!”

章飞龙摇摇头,没继续向何喜富问其他问题,只是自言自语道:“我们一方面已大力发动各级各部门,增强科技创新意思,努力把经济搞活,但另一方面市场交易还趋于这样那样的管控状态,这就是当前发展经济中的一个矛盾,相信这个矛盾在不远的时间内一定会解决的。”

章飞龙又把目光投入陈东贤,他说:“不过打击投机倒把是当前稳定市场秩序的重要手段,估计在近段时间,只为加强而不会消弱的。”

听着章飞龙书记说的这番话,何喜富心头又一阵阵热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章书记面前说:“章书记不是我有意想卖到外地去,是因为我们县里确实没地方卖呀!”

章飞龙见何喜富有些激动起来,便连忙安慰何喜富说:“我没说不让你卖,再说这能不能卖又不是我们公社干部说了算,而是他们‘打办室’说了算的呀,我是想提醒你,今后再有珍珠拿到外面去卖,也需要按照市场管理要求办理好相关手续,别再做那种偷鸡摸狗者样子的事了。”

陈东贤见章飞龙书记和何喜富聊的,与他们刚来的初衷有些差远了,就赶紧起来插嘴解释,他向章飞龙提上一支香烟并点着后说:“章书记,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想通过你在区打办室里疏通一下关系,缴一点管理费,缴一点税收都没关系,就不要全部没收这一笔款子,这毕竟是人家一家用一年时间辛辛苦苦繁育出来珍珠呀,要使动不动就没收,不就是明罢着不让我们农民百姓搞活经济吗?这不是又和‘四人’帮粉碎前一样了吗?说真的我们这也是寻求地方政府帮助,寻求地方领导帮助呢,这一产业的发展,毕竟是我们地方经济发展的一大亮点呀!”

何喜富坐在陈东贤旁边默默地听着陈东贤这如连珠炮似的讲话,他从心底里赞美陈东贤,不愧为年富力强的村支书,说起话来说是有力度有深度的。

章飞龙听着陈东贤情绪激昂的一番话,心里确实有所感动,他说:“从为官一任,帮助一方百姓来说,这事我是应该找区打办室调查一下情况,能说情的情况之下再说个情,但我也是从农村上来不久的年轻干部,上面关系不那么热,这个区“打办室”我更加不熟,去说了,他们肯不肯领我这个情呢。”

章飞龙伸出左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说:“时间到已过上班时间了,要不我找区委姚书记说下情况,看看他是否肯去帮我们了解一下情况,甚至帮我们说个情。”

“那真的太好了,谢谢章书记,谢谢章书记。”何喜富说着,也从衣袋里取出香烟,先递一支放到章飞龙办公桌上,后又递一支到陈东贤手上。

江尾区委书叫姚吉华,是五十来岁的人,在全县区高官一级干部中能力也属顶级,与章飞龙关系不错,白塔湖一带曾有人传言,说章飞龙书记是区委姚吉华书记一手提拔的。

章飞龙用免提向姚吉华书记通电话,电话机“嘟——嘟——”响了两响后,那边“喂”的一声应了过来,声音响亮、清脆。

“姚书记你好,我章飞龙,你没出门啊?”

“废话,出门了我还怎么接你电话呀,又有什么事相求,请说。”

“是有一个事相求,就是我们诸北村的何喜富,新繁育出了一批高档珍珠,便拿到了江苏无锡去卖了个好价钱,可钱汇到区营业所后就被区打办室冻结了,他自己去找打办室了,打办室不肯解冻这笔线,还说想没收这笔钱呢?姚书记,这可是他们一家用一年时间辛辛苦苦繁育出来的珍珠呢,他没有贩卖,应该不属投机倒把吧?”

“你听谁说的?是听打办室的还是听何喜富说的?”

“何喜富刚刚在我这里。”

“你怎么能听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且这调查还是要深入细致的调查。”

姚吉华书记在电话里先批评了几句章飞龙后,又缓过语气向章飞龙说起了冻结何喜富珍珠款的问题,他说,冻结这笔珍珠款还是姚书记下的令。

原来,一笔近五千元的个人珍珠汇款,这在农行江尾区营业所里也算是一笔个人巨款了,引起了这个营业所主任的关注,是他及时向区高官姚吉华作了汇报。

姚吉华思想也算是比较前沿的,他当时就对这位营业所主任说,如果这笔款来的渠道正确,那怕五千,五万我们也不能眼红,如果来龙去脉不正确,我们查出什么问题就该按什么问题处理。但营业所主任说,这里农户自己繁育的珍珠一般卖不到这么好的价格,这样的价格除非是成了艺术品,再说汇款单里写的是一家古品收藏店的名称,不排除有不正当的手段,所以我才通知打办室,先冻结这笔珍珠款,待查明情况后再作处理。

“姚书记,但他们说要没收,所以何喜富都快急死,才来我这里求地方政府帮助的”

“废话,我还没听到打办室说要没收这笔珍珠款的决定,这样你通知他,要想早点解决这个问题也可以,要他带上所有有关这次珍珠买卖的手续、凭证、证明或者介绍信什么的,明天一早来我这里,我叫打办室过来一起把情况调查清楚。”

好好好,谢谢姚书记、谢谢姚书记。”

章飞龙微笑着挂了电话,他抬起头,笑着看看何喜富和陈东贤,电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就带姚书记所说的东西,明天早点过去找他吧。

何喜富、陈东贤、章飞龙都挂上了一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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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化惊为喜

“打办室”方主任和农经办主任走进区委姚书记办公室,姚书记示意他们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两张木椅子上坐下,自己反手把门关上后坐到了办公的坐位上,就请农经办俞主任说说早上调查情况。

俞主任说:“从何喜富所带材料和他自己所说的情况分析,所卖珍珠都是自己繁育出来的珍珠,不存在着贩卖,倒卖等现象,也确实是在本地无处投售的情况下去江苏投售的,依我个人建议,在当前我们这里没有国家派购任务,没有明确限于哪些部门收购珍珠的情况下,未必对农民投售自己繁育出的珍珠控管得那么严。”

俞主任把话说完,未听姚书记开口,打办室的方主任就主动接过话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未必对农民投售自己繁育出来的珍珠控管得那么严?这话或许对你们农经站或其他部门,甚至是你姚书记可以说,但作为我打办室的工作人员,作为我们这样一个市场秩序维护部门,可不能闭一只睁一只眼,到时上头万一有个追查追究什么的,那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方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姚书记一直看着他,并点着头、抖着脚,嗯嗯地认着,甚至方主任把话说完双眼看着姚书记,等他表明态度的时候,姚书记还是点着头、抖着脚,嗯嗯地认着。

看看姚书记还没想发表意见,方主任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避开何喜富投售的珍珠是不是违反了国家规定的不能自行交易不说,单就把自己繁育出来的珍珠却当作古董卖给一古品收藏店这一问题来看,我们就有权对何喜富作出处理,对这笔珍珠款作出没收的处理。”

“哦,”姚书记仍然点着头朝方主任笑着说:“这方面你打办室主任确实比我这个区委书权力要大哦。”

方主任、俞主任都把目光聚集在姚书记脸上,此时的姚书记头也不点脚也不抖了,他坐正了身子,看着方、俞两人说:“今天我之所以把你俩从小会议室里叫到这里来说那笔被冻结的珍珠款问题,目的是想给你俩特别是方主任说几句悄悄话,商量一下是否可以把这笔珍珠款解冻了。”

“解冻?”方主任瞪大眼睛看着姚书记。

“对,”姚书记点了一下头继续说:“当然,这不是因为我个人,我对何喜富这个人毫不相识,也不是为某一个人,到现在为止没任何人来我这里替何喜富说让他取回这笔珍珠款,我只为一个产业,就是在白塔湖畔尽快托起一个养蚌育珠产业。”

听着姚书记把话说到了这里,农经站的俞主任就有点兴奋起来,他站起身来说:“我支持姚书记观点,因为把我们农民兄弟手脚绷得太紧了,还怎样来发展我们农村农业经济呀?”

“但他也不能把刚刚人工繁育出来的珍珠当作古董卖呀?”方主任也显得有点急操起来。

“这我们急什么呢?”姚书记也站了起来,他双手叉在胸前走到方主任面前说:“方主任我给你举个例子,药材收购部收购药材时,如果把假药材当作真药材收进了,我们该追究谁的责任?”

方主任看着姚书记不知说啥好。

姚书记一击手掌说:“这不明摆着是收购员的责任呀,他来真假都分不清还做什么药材收购员呀,所以我认为我们在看待何喜富把现代人工繁殖的珍珠当作古代珍珠去古品收藏店卖的这件事上,不能做‘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我建议先不作处理,到时他们要来调查的话我们配合调查就是了。”

“姚书记,那上面来追查责任的话谁负责。”方主任还是有点不愿放过这一码。

“我负责。”姚书记给方主任说:“我不说你们会去查这笔款吗,当时是营业所主任来我这里说有这么一笔款子可能有问题,我就通知你们查一查的,现在查清是这样一个问题,放过它不就是很正常了。”

姚书记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张人民日报给大家看,今天我去县城参加紧急会议的时候,县高官亲自组织我们学习了刚刚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新闻公报,公报指出,全党工作的着重点应该从1979年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党中央都果断地结束全国范围的大规模的揭批林彪、“四人帮“的群众运动,把全党工作的着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了,如果我们还在个别细小问题上磨磨蹭蹭的话,那么到时我们会耽误一方发展,有害一方百姓的。

方主任低着头,无言以答,室内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姚书记走到方主任身旁为,一掌拍在方主任肩膀上说:“方主任行了吧,等会你去营业所解冻,我再找那个何喜富谈谈,在他身上我是要有回报,得给他一点压力。”

方主任起身说:“你姚书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他先走出了姚书记的办公室。

俞主任也起身欲走,却被姚主任叫住了:“你看看,何喜富他们如果在的话就让他们来我办公室,走了的话就算了,等会我打电话给章飞龙,要他跟何喜富一起来我办公室。”

自姚书记把方主任和俞主任约到自己办公室密商后,何喜富和何梦根、陈东贤三人一直坐在区公所大院内的假山池旁,他们的内心都忐忑不安。

何喜富就在刚才小会议室门口看见这位从未见过的区委姚书时,就觉得他那高挑的身材,大而又圆的眼睛,是个领导的料,如果能为百姓办事,绝对是一方百姓的福,但是如果他是只顾自己走官路,不管百姓之死活,那以后也是一方百姓的倒灶。

何梦根也琢磨着姚书记的为人,因为自己当大队一把手没几年,加上平时也不善于交往,公社里的干部也没几个走得近的,更不要说区里的了,他想陈东贤也算是老书记了,知名度较高,或许他对姚书记有几分了解,于是就想听听陈东贤对姚书记的评价。他问陈东贤:“东贤,你说姚书记这人怎么样?”

“没接触过,他来江尾区之后我也没在区参加过一个由他讲话的会议,所以不敢随便评论。”

就在何喜富他们三人这样谈论着的时候,农经办俞主任站在一楼走廊里朝何喜富那边说话过去了:“喂,你们现在就到姚书记办公室去,他有话跟你们说。”

“去吧,丑媳妇见婆娘,我们是逃不过这一关的哦。”陈东贤说完话,就带头往姚书记办公室走去。

姚书记又在看那张人民日报上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公报,陈东贤走到门口,先“咚咚”敲了两下门,然后说:“姚书记我们来了,”边说边向姚书记递上了一支烟,并把他点着。

姚书记吸了一口烟,看看三个人都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便问大家:“你们当中哪个叫做何喜富。”

何喜富一听姚书记直接先查自己,觉得情况有点不妙,便走前一步向姚书记自报家门:“我就是何喜富,那个去江苏卖珍珠的就是我。”

陈东贤见何喜富一副胆寒相,就抢过话题向姚书介绍起今天一起过来三个人的各自身份来。

姚书记听过陈东贤介绍,当即嘿嘿一笑说:“可见何喜富号召力不小啊,处理自家之事竟然带两个大队支书过来保驾护航啊?”

“姚书记不是这样的,我是怕自己有些政策法规不懂,就请两位支书帮我说说话。”何喜富本来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今天在姚书记面前一副寒颤相,说话声音更让人听不清在说啥了。

好在陈东贤敢在各种情况下站出来打圆场,他朝姚书记笑笑说:“姚书记你知道吗,何喜富可是我们两个村的财神菩萨呀,要是他因为自己出事了而不肯来管我们的事了,那我们两个村真是亏大了。”

“你一位党的支书也相信菩萨,也讲财神不财神?”姚书记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巴,看着陈东贤。

何喜富也向陈东贤瞪着眼睛,心里在说:“东贤呀,在这个节角眼上你还说这些话呀”。

陈东贤确实是个能说会道、看风使舵的人,他见现场气氛严肃起来,便一下子“哈哈哈”地笑出声,接着他又对姚书记说:“姚书记啊,要是之前我因自己身份还真不敢说这些话,但现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了,喊响农村致富、农民致富也不难听了,所以我用个财神两字来形容能带领农民致富的能人也不会过。”

“啪,”姚书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何喜富“咚”的一下吓了一跳,以为是姚书记发火了。

谁知姚书记走到陈东贤面前一搭东贤肩膀说:“你这位支书说得好,正把我想的话都说出来了。”

姚书记这下请三人各自坐下,正儿儿经地跟大家说:“何喜富这次把我们这边的珍珠拿到江苏当作古品卖,从维护市场秩序方面来说,确实存在违规现象,但这里也有我们搭不好产销之间这根桥梁的原因,所以我跟打办室商量了,这次暂不作处理,如果上面万一来查处,到时再说。”

三个人一听姚书记说暂不作处理,都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何喜富,他一下子从木椅子上站起来,握着姚书记的手说:“谢谢姚书记、谢谢姚书记,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姚书摆摆手说:“别这样说,我也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何喜富躬身问道。

姚书记站起来说:“你一定要带领大家养好蚌育好珠,不只是诸北大队、湖上大队,要在整个白塔湖营成一个养蚌育珠产业。”

何喜富一个立正姿势说:“由陈东贤、何梦根两位支书作证,我向姚书记保证,一定凭自己能力把养蚌育珠技术推广到整个白塔湖畔。”

这下姚书记紧紧握住了何喜富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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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晨思转向

接连两天没好好守蚌塘,也没好好与老书记及儿子思强交流蚌塘情况了,何喜富对蚌塘确实有点思念情切的味道。

他天蒙蒙就起床,随手从门拿过一把泥锹,走出草棚,行走于一个个蚌塘之间。

湖畈的冬季寒意特别浓,虽说还没见过冻雨冻雪,但满畈已是草枯、叶黄、柳光秃了,湖面上水气袅袅,白茫茫一片,把一根根吊养着珠蚌的田丝绳掩盖得面目不清。

看不清,就坐下来等看得清的时候再看吧。何喜富把泥锹横搁在两块石头上,以泥锹柄作凳子坐下来。

四千多元珍珠款有惊无险,终于取到了自己的账户上,但他心有余悸。

早先听得那些养鱼养虾的人说,鱼虾可上市去卖的时候,就是养鱼养虾人往自己腰包里藏钱的时候,收入稳笃笃的了。可自己总觉得卖珠拿钱比养蚌育珠更难呢!

这不,这次要不是结交了陈东贤这样的好朋友,要不是遇上章飞龙这样热心热情的公社书记,要不是遇上重民情重发展的区高官,自己能取回这笔珍珠款吗?

想到了这些好人,何喜富又想到了自己肩上的压力,他清楚记得姚吉华书记在他办公室里跟自己说的话:

“……我也是有条件的。”

“你一定要带领大家养好蚌育好珠,不只是诸北大队、湖上大队,要在整个白塔湖形成一个养蚌育珠产业。”

我该用什么办法去带领,带领到什么程度呢?何喜富觉得压力重重。

“喜富,这么早一个人坐塘边想什么呢?”从何喜富背后说着话过来的正是诸北大队农科队长何长安。

“没想什么,就看看塘里的情况,你也这么早来这里了?”何喜富回头看见何长安正朝自己走来,便这样问道。

“我真有个问题琢磨着,看你在这里,也就想过来跟你商计商计。”

“跟我商计,商计养蚌育珠?”

“呵呵,你猜得透我的心思?”

何喜富露嘴一笑,却没笑出声来,只是对何长安说:“现在在我这里,除了养蚌育珠的有人请我帮忙、请我商计的,其他还有什么事?”

何长安也紧挨着何喜富坐在泥锹柄上,两人很快低头细语起来。

何长安告诉何喜富,上次他从何喜富拿走的一脸盆三角帆蚌苗,现在个个都长成拳头那么大了,是到了珍珠插种的时候了,但当年你来农科队传授珠蚌插种技术的时候,自己客观上因忙于杂交水稻配种,主观上没积极想学到这方面知识,到现种还是插种不了。

“你是想请我帮你插种珍珠?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用得着这样转圈子?”何喜富惊讶地看着何长安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得听我把话说完。”何长安说,其实真的想养蚌育珠,只是自己的水面又不够,仅有的那个自留塘,又是夹杂在人家的屋弄田边,水质极差,养着你给的河蚌,自己也是三隔两天地去换水的,现在有人看到我这么大的河蚌还不插种,是猜测我不想育珠想直接卖蚌了,所以有人来向我买,说是两块半一个都要呢。

“那好啊,卖了你不就有两千四五百元收入了吗!”

“是啊,但我现在就想用这笔钱作投入,也来跟你学搞养蚌育珠,不知你是否肯收我这个老烦童学徒?”

“废话,人家这里都在教,你这里我敢不教,我早就鼓励你搞养蚌育珠了啊!”

何长安眉头一皱,露出一副后悔样子说:“之前总是想自己负责着一个农科队,再来自己搞养蚌育珠,到时两头都搞不好就坏了,现在你也知道,农科队是个空壳了,说不定明年还会解散呢,我得像你一样静下心来搞点个体发展了。”

“那你想怎么发展?”何喜富反问何长安。

“我就在这个地方来看看,是不是能找到合适的冷水头田,如果有,我就把它转包过来,交粮交钱都可以,转包过来后就在你们附近搞养蚌育珠,不懂地方可随时来问你、找你帮忙,不过这个方案能不能行我还真琢磨不透,所以找着你商计商计。”

何长安一股劲儿地把话说完,就等着何喜富回话。

何喜富对何长案提出的问题本来就毫无思想准备,再说心里还捣鼓自己对区委姚书记面前的承诺,所以一时没把何长安的话跟上,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怎样转圈子,你把农科队的几十亩水面承包过来不就是了吗,那地方水质好、环境好,养蚌育珠是一流的呢!”何喜富的意思是让何长安在那边直接作为发展基地,搞起一个像模像样的养蚌育珠业来。

“想何尚不是这样想呢,但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梦,因为我的底子你知道。”

“你说的是技术?”

“技术是小意思,有你我不懂也不怕,况且农科队这几年下来,在你这里多少也有点学到了,我说的是钱,钱啊!”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何长安站了起来,在何喜富面前摊着双手抖了几抖。

何喜富也站了起来:“钱,你那个蚌不是可以卖了吗,那个钱足够把水面承包下来呀!”

“要是那个钱真的全面投入到水面承包这里了,那我以后用什么再去作其他成本投资?”何长安又一次反问起何喜富。

蚌塘边两人又一次沉默不语。

“那个水面,如果真的要想把它承包下来,你估计会要多少钱?”何喜富似乎产生了兴趣。

“怎么,你想要。”何长安稍隔一会儿说:“你这里一千一年吧,那边两千一年总是最起码的啦,再说,要是公开投标的话,人家知道你志在必得,可能还会故意会往上投呢。”

何喜富拉了一把何长安,两人又一起坐到那根泥锹柄上。何喜富对何长安说“你在想发展计划,其实我也在想一个发展计划,现在想来,我们两人合作起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好办法呢。”

“你还想扩大养蚌育珠水面?”

“是的,我想专门建立一个三角帆苗人工繁殖基地。”这下何喜富就来精神了,他打着手势跟何长安说,你也是个聪明人,眼下分田包干是个大趋势,这次十一届三中全会一召开,明年养蚌育珠的事,政府一定会加大力度支持,政府支持了,群众有劲头了,养蚌育珠肯定会成为今后白塔湖畔人的热闹产业,如果我们能瞄准这个时机,及时培训出一大批三角帆蚌来,那无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白塔湖广大农民兄弟,都是一件大好事呀。

何喜富还把区委姚书记,要自己带领大家养好蚌育好珠,不只是诸北大队、湖上大队,要在整个白塔湖形成一个养蚌育珠产业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何长安听,最后还深情地加上了一句:“兄弟,打起精神干吧,养蚌育珠的艳阳天就要来了呢!”

何喜富的一席话,也把何长安的心也说得热乎乎的,他眼睁睁地盯着何喜富说:“只要能和你一起干,我就把那些三角帆蚌卖了作为投入成本,与你合作搞三角帆蚌苗的人工繁殖工作。不过……”何长安用手挠起了头皮。

“不过什么呀?”何喜富反问何长安说。

“不知你老婆你儿子会同意让我加盟进来吗?”

“怎么会不同意,再说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加盟到这里来,是我们另开三角帆蚌苗人工繁殖基地,这跟他们同意不同意不搭界。”

何喜富走近一步,对何长安说,现在我们考虑的不是能不能一起合作,而是是不是有优势搞到这个水面,一旦搞得到水面,我们就有规模化发展的机会,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水面,那就只能是走步算步了。

何长安觉得这是自己发展的一个希望,他跟何喜富说:“这件事我先去梦根书记这里托托口看,尽量动员他把这个水面早点承包出去,你也好好盘算一下,这水面承包到底出多少钱合算。”

何喜富点点头。

何长安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没走多远,何喜富又叫住他并走到他身边说:“这事只能是一个意向打算,其中会出现很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另外发展渠道你还得留心留意。”

何长安也点点,继续往回走了。

何喜富跟何长安说合作搞三角帆蚌苗人工繁殖基地之事时,何思强也来到了这里,见父亲跟何长安在那边有滋有味地聊着,也就东模西模地做可做可不做的事,耳朵里却一句不少地装进了刚才父亲跟何长安叔叔所说的每一句话。

何长安走远后,何思强就走到何喜富面前说:“爸,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事,我们独家搞搞不是很好的吗,你干嘛要去拉个别家的人合伙搞?”

何喜富说:“你长安叔人老实,手勤奋,脑袋灵,就是家庭底子薄,缺少成本,我们就帮帮他呀。”

何思强点点头:“哦。不过,爸我也想了,既然你觉得明年后年养蚌育珠会进入高峰期,那我们是不是也加大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规模,要是那边的水面搞不到的话,我们宁可减少这里的育珠水面,毕竟繁育三角帆蚌苗的风险要比育珠卖育风险来得少一点。”

“呵呵,你也懂得这一点。”忽然,何喜富又看看何思强说:“你为什么这样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其实,我家那笔珠款被冻结之事我也知道了。”何思强低着头说。

“你怎么知道的?”

“东贤叔跟我说的。”

何思强告诉何喜富,那次他去湖上大队找妈有事,我跟妈说这两天爸很少见到,见到爸时,也总是看到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这时东贤叔也在场,是他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你遇到了这样一个麻烦,还吩咐我好好管好蚌塘,妈面前什么也不要说,不要给你爸添麻烦。

何喜富点点头:“东贤确是一个好兄弟。”

“爸,这件事后,我就认定,这段时间我们还是把主方向转到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上来。”

“嗯,思强你确实成熟多了,懂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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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夫妻异梦

“登山攀高峰,行船争上游,社员斗志比天高,加快步伐朝前走……”清晨,何紫娜手挎珠蚌插种工具,嘴里哼着当下流行的庄如珍演唱的那首《加快步伐朝前走》,踏着快乐轻松的步子,走过门前那个道路,穿进一条弄堂。

她是去村西帮一户人家去插种珠蚌的。

“阿娜,好开心呀?”在穿出弄堂口的那条机耕路边,何梦根看见何紫娜这样开心的样子,就主动与她打过招呼去。

“那是呀,如今这日子,做一天能拿上过去做一个月还不止的钱,你说还能不开心?”何紫娜满脸喜悦地回答着的何梦根。

这几天,何紫娜的心情确实是超级的好。对那笔四千多元珍珠款差点被打办室没收的事,她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知道何喜富给她的那张存单上,“4”后面至小数点前,还有三个数字连着,对于存单上写着这么一长串数字,何紫娜打从生出娘胎那一天起,今天才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还是稳笃笃藏在自己的“腰包”里,你说她能不开心!

见到了何梦根,何紫娜忽然想到一件事,便连忙回过头去叫:“梦根,我有件事正想去找你说说呢?”

“哦,什么事件?”走过头的何梦根听到何紫娜有事要说,也就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梦根,你这么早去哪里?我正想去找你说个事呢。”何长安也从路那端边走边远远地与他打招呼过来。

何紫娜刚想走过去跟何梦根说件事,见何长安也在跟何梦根打着招呼走过来,便不想过去说话了,她远远地跟何梦根说:“你们有事就商量你们自己的事呗,我的到时有机会再找你说。”

说着,何紫娜又唱着小调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去了。

“好好好,那好吧。”何梦根打发了的何紫娜,便回过头来问何长安:“你想说什么事?”

“梦根书记,你看看我们这个农科队么……”何长安这人说话办事总有点小女人相,不干脆,多有转弯抹角,一句话总是吞吞吐吐地拉得很长。

何梦根听何长安这样吞吞吐吐说着农科队的事,就想到是何长安又想提不当农科队长这一职务的事了,便抢先跟何长安说:“我说你呀再也别提当不当农科队长这事了,这大势你也懂,农科队解散也是迟早的事,你就安心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不不不,梦根书记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看我们农科队这个水面,现在就是养着几条鱼而已,不死不活的,我想是不是干脆承包出去,或许也能包出一个好价钱呢?”何长安终于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何梦根印象中,何长安一直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上面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当年老支书叫他当农科队长,看中的就是这一点,而今天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一个主意来呢,是不是后面有人促动他。

何梦根问何长安:“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你想承包这个水面进行养蚌育珠,还是有人托你把这个塘承包过去?”

何长安“嘿嘿”地笑着,眼睛像夜间的老鼠东张四望,看看四周无人,便低着头贴近何梦根说:“我哪能行啊,是我前些天去看喜富,喜富正为找不到人工繁殖三角蚌苗的地方而发愁,我就想到了是不是可以把我们农科队的水面承包给他,那个塘水质好,灌水方便,是十分适合人工繁殖三角蚌苗的。”

何梦根平时说话也不多,但思考和分析能力是相当强的,他在何长安的言语中已经察觉到,何长安此次来提农科队水面承包之事,之前他肯定与何富密谋好了方案,否则何长安怎能说出那边适合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优势条件呢?

这样想来,何梦根也想跟何长安开个玩笑,调侃他一下,于是就假装严肃地问何长安:“你既然知道这里十分适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那自己为什么不以农科队名义搞起来,农科队搞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不也是名正言顺吗!”

“是是是,都是我能力不够的原因,当年就不该当这个农科队长,要使这个位置给何喜富,他早就搞出个名堂来了。”何长安还以为梦根书记真的是在批评他了,就自惭自愧起来。

“看你这样子,还真当真了,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不过我是想,这塘既然是农科队的,那你就议个价,看他能不能接受,接受得了就包给他算了。”

何梦根这样说,当然带有试探何长安的心,如果议出来的价是合理的,说明何长安是站在农科队长这个位置思考着问题,如果是偏低的,说不定他借何喜富之名想搞到这个水面进行单干,否则何喜富想承包这个水面,不会不主动到自己这里商量。

何长安当然没有这个胆量来议这个价,所以他还是连忙在何梦根面前推脱说:“这个塘是大队集体的,农科队只不过是经营而已,能不能搞个人承包,承包需缴多少钱,用什么方式承包,这个都得有你们大队提,我只不过是提个建议、报个信而已。”

何梦根微笑着用手指在何长安面前指点着说:“看你个胆小鬼,就没有办事的勇气,那好,你先调查一下提一个你认为比较合理的价出来,到时我就提交到大队班子会议上讨论。”

他答复了何长安之后就顾自走开去办他要办的事去了。

何长安知道,何梦根算是把为任务交给自己去办了,但他不知道这个价该怎么来确定,提高了何喜富肯定不舒服,当然以后也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定低了怕是大队班子会议上通不过,算是何梦根肯做工作,大家同意低价包给我们,但到时发现自己参与其中,大家就会骂我是故意压低标的。

想不清楚找喜富,何长安很快闪过这个念头,于是他干脆朝何喜富的蚌塘走去。

何喜富正在蚌塘里检查三角帆蚌,何长安走过去的时候,何喜富刚好从塘里捞走一个蚌,握在手里比试着大小,掂了掂份量。

何长安看到这情景,就边走边搭话过去:“喜富,看你又是在握着大蚌发呆了。”

“这怎能算是发呆呢,不就正在为扩大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作准备吗?”何喜富一本正经地告诉何长安,这些蚌养着,本来是打算自己繁育珍珠的,现在既然想把养蚌育珠中的重点转移到人工繁殖三角帆蚌上来,所以我想根据这些蚌的大小和重量,议个合理的价格,再在村口路边贴个广告,卖给想繁育珍珠的农户算了,一则可腾出水面来繁育三角帆蚌苗,二则也算是推动白塔湖畔养蚌育珠业发展的实际行动。

“啊呀,喜富你还盘算着这样的方案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在梦根书记这边说过了,他同意农科队那个水面承包给你养蚌育珠。”说这句话的时候,何长安正有一副大功搞成的高兴样。

“我?”何喜富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何长安说:“没说我跟你合伙经营?”

“我怎敢那样说呀,一说的话梦根书记肯定把这事当作是我充着自身利益去提议的了!”

“你把我的牌子背出去了,这何梦根不是对我又有想法了。”何喜富慢条斯理的说着,又“咚”的一声把河蚌扔进塘里,把那只湿手在裤脚上擦干,又转过身来对何长安说:“现在何梦根肯定是这样想了,这个何喜富呀,想承包大队里一个塘,怎么会跟何长安去说,难道在他眼里自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干部吗?”

“他会这样想?”

“凭我与他的关系和我与他个性,他肯定会怎样想,看样子,这下我还得为这事专门去他这里走一趟了。”

“不不不,”何长安连忙阻止何喜富的想法。

他跟何喜富说:“梦根书记要我先调查一下,提个合理的承包价出来交大队党支部和大队管委会一起讨论,要去,我看你还是等承包价正式确定下来之后再去,这样至少你可知道这承包价值不值得你承包了。”何长安好心地跟何喜富提议着。

何喜富摇摇头告诉何喜富,这个价你闭门造车就议不出来,我跟你说,假如你给我提了个标的,是两千元承包一年,但到时可能两千五甚至三千元一年也有人要呢,你能不按高的价格发包?

再比如,你一门心思想把这个塘承包结我,但到时一公布,村里的张三要包、李四要包,你能不让他们竞标?

所以说,议这个价,你还要作广泛的调查,比如说,全大队有多少人想承包这个塘,想承包塘的是哪些人,这些问题都与定价有着密切的关系。

何长安低着头,用手挠了挠头皮说:“看来这个问题还又得你出手才行。”

何喜富笑笑:“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急,先看看总体走势再说,我抽空也会去何梦根这里听听,他肚里究竟是怎样一个打算。”

这天,何喜富吃个晚饭,把老支书回家后,就去了何梦根家。

走进何梦根家一看,老婆何紫娜也在这儿,并与何梦根对面对坐着。

见何喜富进来了,何梦根起身沏茶,同时向何喜富问道:“今天你来这里,是为着造房子的带事而来,还是为着包塘养蚌的事而来?”

“造房,谁家造房?”何喜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我是来跟梦根书记商量,是否给我们一个用地指标,我想趁着这个时候手头有钱,儿子还小的时光,再造一幢房子出来。”

何喜富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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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夫妻夜吵

何喜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何紫娜怎会在事前没跟自己的老公、当家的男人,商量一下,那怕是说起一声的情况下,突然来向大队干部要用地指标造自家房子!

是自己无能?是自己治家无权?这对于平时在大众眼里看作是一个会办事、有能力何喜富来说,似乎感到了一种莫大的耻辱?

何喜富真想狠骂几声何紫娜出出气,但又马上想到了“家臭不可外扬”的古训,就不想把本来只是两夫妻在床头讨论的话题,拿到公众面前,来一个对与错的争论。

何喜富再也没说一句话,楞楞地站了会儿后就转身回家了。

冰冷的屋里,静悄悄的家,何喜富坐到餐桌边的那张木椅子上,呆若木鸡,他从衣袋里抽出一支烟,“呼——”,此景真像眼睛蛇喷气一样,何喜富用长长的声调吐出了一个烟圈。

何喜富刚进何梦根家门的时候,何梦根还以为这是他们两夫妻说好共同来说这件事,他还想这下喜富造房之事是志在必得了吗,现在看来何喜富还真全然不知。

于是何梦根问何紫娜:“阿娜,你没把造房的事跟喜富商量?”

“现在我们算得上是典型的夫妻两地分居了,你说那有时间两人坐下来讨论个正事儿,再说家里是三个儿子三间平房,这造房的事是迟早的事,我先来说一下,要个用地指标,不是很正常的吗?”

“传统情况下,家里造房的事是男人决定的事,你来我这里之前至少要先他说一下才是,这也算是相互尊重吗。”

“商量,不就还来得及吗?我只不过是今天在你家附近插种珠蚌,图个方便,才先来跟你打个招呼的,让你帮我家留意一下,搞个地皮,规划一下我们建房用。”

“你提前没跟喜富说明白,他不理解,生气也是正常的,你回去先好好给他解释一下,你说过的事我心里有个底了,你放心。”

何紫娜被何梦根劝回了家。

回到家里,何紫娜见何喜富怫然不悦的样子,也就恼火起来,一下子放连珠炮的埋怨起何喜富:“看你这猪样,我哪个地方得罪了你,三个儿子就这三间平房,造房子不就是迟早的事,我趁个机会先跟大队干部说一下,是啥个地方得罪你啦,还像真惹得你这样生气?”

何喜富低头不语。

“你挑千斤担,我挑九百九,你在蚌塘那边辛苦,我也在天天插种珠蚌,而且还要顾家里的洗衣喂猪,哪一天不是早出晚归,我容易吗?我比你活得轻松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喜富正想抬头跟何紫娜解释,却又让何紫娜用连珠炮放了回去。

“你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把你的权力抢走了,没让你去大队干部这里说,告诉你,我这是疼你,苦痛你,我倒想你辛辛苦苦在外面跑,既要管蚌塘,又要卖珍珠,珠蚌养不养得活要担心,珍珠卖不卖得出去又要担心,这种提前跟大队干部说声起,让他们留个意的事件就不劳驾你了,你倒好,不给表扬,反倒生我气来,我说你是不是不失好歹的东西!”

何紫娜说完话,回转身走进卧室,“嘭”的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

家里恢复了清静,清静到何喜富刚开门进屋的样了,只是何喜富没了刚进门时那种冰冷的感觉的,他现在全身都是热乎乎的,内心像有一股烈火在烧。

是的,他责怪何紫娜,但责怪的根本目的真不是家里该有谁作主、谁掌权的问题,而是应该提前商量这四千多元珍珠款该投向何处的事。他现在就在想,假如何紫娜在何梦根面前这样一说,人家很负责任很热情把你的用地指标办下来了,叫你拿地造房子了,而我却把这笔钱用作另外投入,这种两夫妻目标不统一、想法不一致的治家理家方式,到时不就会在公众面前丢面子吗?

何喜富再也没有坐在那怕椅子上,而是手叉胸前在屋里来回徒步,他想关上门直接去蚌塘草蚌睡了算了,但怕这样一走,会让何紫娜伤心一个晚上的。

他想把自己的最终想法真实地告诉何紫娜,担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开口。

就在何喜富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大队支书何梦根的声音:“喜富、喜富,公社章书记、区委姚书记来看你了!”

“啊!两位书记怎么夜访寒舍?”何喜富突然听到外面的何梦根这么一说,就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叉在胸前的双手滑落了,双脚很不自然地走向门前,毫不知觉地把心里想着的这句话说出了口,好在“啊”字后面的话说得很轻很轻,连自己的耳朵也没有听清。

何喜富红着双脸、很不自在地走出门外迎接。

眼睁睁躺在床上的何紫娜,也听到了外面何梦说的话,这乌灯黑夜的,公社、区委的两位书记来自己家干啥,是不是因为自家又收进了这四千多元的珍珠款?是不是又要来教育何喜富?刚才何喜富这样反对自己拿地造房子,是不是因为这笔珍珠自己还不能用?这样想着,何紫娜的身子又寒颤颤起来。

跟在何梦根后面的章飞龙看着出来迎接的何喜富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就一边握住何喜富的手,一边试图缓解他的情绪:“喜富啊,今天下午区委姚书记来我们公社指导工作,他说,粉碎了‘四人帮’,农业要大干,怎么干?就要学学诸北大队的何喜富,吃了晚饭后还非要我一起来登门拜访你不可,他对你好关心哦。”

“欢迎、欢迎,十分欢迎。”何喜富说着,就伸着双手去握区委姚书记的手,心里却在说:“姚书记呀姚书记,你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你让我多尴尬哦。”

家里空荡荡的,冷冷的灶锅、空空的热火瓶,何喜富迟疑一下后说:“两位书记我想肯定是想了解我的养蚌育珠情况吧,要不我们到我蚌塘边的草蚌房里去谈,那边可看看我的规模,也可听听我的想法。”

“不,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谈,你怕这里没人招待,你夫人呢?夫人跟你闹别扭了?”

章飞龙这样一说,何喜富就想到是何梦早已把自己两夫妻刚才的小矛盾说给两位书记听了。

对,刚才章飞龙、姚吉华要何梦根带他们来何喜富家时,何梦根就建议今晚他们两夫妻正在闹别扭,是不是改日再来,如果确实需要,自己可把何喜富叫到大队室来交流。是章飞龙、姚吉华两位书记坚持要来,还说这样正好,一去还可做他们两夫妻的和家佬呢!

见屋里空荡荡冷冰冰的样子,何梦根知道何紫娜已开始与何喜富搞冷战了,便有意朝何喜富他们的卧室喊去:“阿娜你还真装睡了啊,人家两位书志赶夜来看你们啦,你就水也不来煮一壶,不给我们沏沏茶。”

水,何喜富已在煮了,他边往灶膛里塞着柴草,边探出头来回答两位书记时不时提出的问题。

何紫娜听着外面的说话,特别是听何梦根这样一说,就更不好意思再不出来了。

其实何紫娜从内心上来说,两位书记夜访到家已经是激动得不得了了,不要说区高官,就说公社书记能走进几户普通百姓的家门,不要说别人,就说自己这个家,公社书记来、区高官来都是第一次呢,她把不得早点出来迎接两位书记大人呢,只是心里有股气还闷着。

现在有何梦根这一句话解围,就有充分的理由走出来了。何紫娜走出来的时候,双脸红红的,一只手背还不停地揉着眼睛,一副朦胧的样子。

姚吉华见何喜富的夫人出来了,便故意问何梦根:“这就是何喜富夫人?”

何梦根说:“就是。”

姚吉华满脸笑容,他看着何紫娜说:“听说何夫人的珠蚌插种技术很好,到时让我现场观摩一下哦。”

“谁说好啊,都是一般般的。”何紫哪腼腆地走进灶间烧水,她进去的时候,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何喜富,何喜富不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姚吉华继续说:“不过何夫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把何喜富的生活照顾好、关心好,他现在是我们白塔湖畔、江尾区农村农业经发展的功臣,我们还要让他发挥更大作用,你千万不能惹他生气,要知道,人有好的情绪,就会有好的干劲和好热情。”

姚吉华书记的一番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说得何紫娜满脸通红。

公社章飞龙书记先看看何紫娜,后又面对何喜富说:“你们两夫妻都是我们白塔湖公社珍珠产业引进和发展的功臣,区委姚书记一直很关心支持着你们,上次努力为你们的珍珠款解冻,免去了没收的危险,今天趁来公社指导工作的时间,还一定要赶夜来调查调查你们在带动这一产业发展过程中还存在着哪些困难和问题。”

“差点没收?有这种情况?他从来没向我说起这件事呢,刚刚还说我家里有的大事没跟他商量呢,看他自己这样子!”自从房间里出来之后一直没说话的何紫娜十分吃惊地站起来,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

“说出来还不把你急死,我们眼前几位领导,包括我们梦根书记,都帮了我家大忙呢,我再次谢谢你们。”说起这事,何喜富真还有所激动。

姚书记这下连忙摇摆起双手说:“刹车、刹车,这都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过去算了,现在我们关键要把屋好下一步怎么发展怎么走,今天我就想听听你喜富对我面前的承诺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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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心归一致

区委姚书记突然夜访寒舍,为的就是想听听自己在他面前所作出的承诺有否有实际行动,这是何喜富思料不及的,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一位大名鼎鼎的区高官会对一位普通农民所说的话会如此当真、如此重视。

所以,当何喜富听到姚书记“今天我就想听听你喜富在我面前的承诺有什么安排”这句话时,紧张中夹杂着高兴。何喜富觉得,把群众的话记在心里,把群众的事放在眼里,这绝对是一位好书记,只是自己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面对这样一位言行一致、工作实打实的好书记,自己怎样说呢?此时的何喜富身上正如有一群蚂蚁在爬的一样难过。

不说吧,不是自己没计划,下一步干什么、怎么样干,实际上自己都已计划过,而且跟何长安一起也商讨过,应该说是有计划有行动的了。

说吧,这计划需要大队的支持和帮助,需要老婆何紫娜的配合和理解,但此时这两个关键环节,何喜富都没去作过具体的对接,或者说征求意见,纯属个人的想法。

把个人的设想,直接到作思路汇报到公社章书记、区委姚书记这里,不是显得太跨越了一点?万一大队书记梦根,老婆何紫娜都来个不同意,自己咋办?

姚书记看出了何喜富紧张复杂的心态,他努力稳定何喜富的情绪,他对何喜富说:“别紧张,随便说,那怕是自己的一点想法,甚至是在带动一方产业兴起中存在着哪些困难和问题,等等都可以说,我和章书记都乐意听,有困难我们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吗。”

有了姚书记这句话垫底,何喜富的劲头和勇气出来,他说:“既然姚书记这样说了,我就把这段时间来自己所思考、所计划的都说出来的跟大家听听,只不过自己的想法没来得及跟大队支书何梦根、跟自己老婆商量,涉及到大队何梦根这儿的,本来今晚是过去商量的,结果被我家老婆打叉了,没商量成。”

“你老婆打什么叉,让你跟大队商量个事都商量不成?”姚书记插嘴问何喜富。

何喜富听姚书记把自己所说之话的意思想歪了,也就连忙出话纠正道:“不是她害得我没法跟大队支书商量,是她想把你上次帮我保出来的那笔珍珠款挪作他用。”

这下给一直坐在灶膛口,看着桌面上聊天的何紫娜也搞急了,她插嘴反问何喜富说:“我这样花钱咋算挪作他用了,你们这里大小干部都在,你们看看我家三个儿子一个个都快长大了,现在就这三间平方,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我趁这家里有这样一笔钱,跟梦根书记要个用地指标,建个新房子,这就不是为着家吗,家里的钱用在家里的建设上,咋算挪作他用,你们大小干部都给我评评理!”

见何紫娜的说话有所激动起来,何梦根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过去,心里想着:阿娜啊,这里坐着的可是公社章书记、区委姚书记呢,你可得说话温和点,别让两位书记的来访成为为你们劝架的时光。

区委姚吉华书记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家庭矛盾不解决,何喜富就没心情来带动白塔湖畔珍产业的兴起,所以他还是喜欢何紫娜及她的老公何喜富把家庭问题说出来,能解决的解决好,心归一致才能推动珍珠产业发展。

所说他还是鼓励着何紫娜说话:“没错没错,你这女人会当家,这么多人住这么小的房子,现在手头有钱了搞个房子没错啊,不过我得听听你家男人何喜富是怎么想的?”说话间姚书记把目光移之了何喜富的脸上,公社书记章飞龙,大队书记何梦根的目光都也紧盯着何喜富,想听何喜富心里到底有着怎么样一个方案。

“那好吧,我就把我的想法和计划说着各位领导和我老婆听听。”何喜富毕竟是当个多年的团支部书记,大大小小也参加过几个会议,在领导干部面前说话就显得有条有理,简明扼要。

他说:“一,我想好了用什么方法带动大家把发展农村经济的目标转移到养蚌育珠上来,这就是在给大家提供技术服务的同时,还利用我已成功掌握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优势,为广大农户提供蚌苗;二、我也想好了用什么办法来繁育更多的三角帆蚌苗,这就是在大队同意的情况下,把农科队过去搞过养蚌育珠试验的湖塘承包过,那塘水质好,进出水方便,十分有利于养鱼孵蚌苗。我还想好了投资资金怎么解决的问题,真正要包下农科田那个水面,肯定得花高价承包,否则要包的农户多得紧,加上还要采购黄刺鱼苗及其他投入,花三四千钱成本是逃不掉的,所以这事得靠老婆支持,让我先把那笔珍珠款投入到扩大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规模上来,至于建房吗,等收回了这笔成本也不迟。”

“啪,”姚书一拍手掌,再竖一个大拇指说:“我就没看错何喜富这个人,你看安排得这么好,这事我还得跟何夫人说几句,”姚吉华书记边说边把目光移向还在灶膛口坐着的何紫娜,姚书记说:“有事业指向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我说呀何夫人,在这个问题上你得像当年支持你老公搞养蚌育珠一样支持,你要知道,当年你们冒着政治风险都要搞,现在有我们公社、区委支持还不大胆搞?”

“当年是穷逼出来的,现在我们日子好过了,有钱的时候不搞点家庭建设,到时人家也会在背后骂的。”何紫娜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姚书记明白,如果不把何紫娜的思想观点扭转过来,要让何喜富的精力集中到带动和帮助广大农户进行养蚌育珠上来,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决心趁热打铁调和何喜富夫妇俩在这个问题上的思想分歧,他很快接过何紫娜的话说:“按照何喜富的想法不是很好吗,先把这笔钱用于发展再生产上,到时捞回了更多的钱,再来建更大的房、改善更好的生活,这是一个好目标呀,再说推迟个两三年造房子对于你家儿子来说也不迟呀。”

姚书记这样一股劲儿的劝说着何紫娜,倒让何紫娜也感到难为情起来,这下她没敢再看一眼姚书记,只是低着头红着脸用轻轻的声音说:“不都是他当家的吗,你们问问他,哪一次他做出的决定我反对过。”

“好,有你这一句话就好。”姚书记不愧为是解决矛盾的好手,他不仅能在关键时刻引引出矛盾,而且也能在关键时刻刹住车,防止矛盾的延伸,起到快刀斩乱麻的作用。

姚书现在就对何喜富说:“现在你老婆同意你这样做了,那你得赶快按计划实施下去,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包括资金不够的话,我们可以争取银行部门贷款,现在上面也有政策,对那些重点户就是要给予资金上的扶持,何梦根你作为这个大队的支部书记如何加大力度支持何喜富带动广大农户开展养蚌育珠方面也要有一个力度,你是他们真正的父母官呢。”

这下该轮到何梦根说话了,何梦根确实也没思想准备,想来想去还只好按照何喜富提出的承包那个农科队水塘的事来说一说自己的态度,算是对两位上级领导的交代,又算是给何喜富的一个说法。他说:“何喜富想承包的那个农科队的湖塘我已请何长在议定一个合适的价格来,一旦他的价格出来了,我就提交我们大队班子会议讨论,正式通过的话,我们就马上进入承包议程。”

“别别别……”,何喜富突然阻止何梦根的话说:“这事你千万别让何长安着手,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为什么?这塘本来是农科队在经营的呀!”何梦根不知道何喜富要阻止何长安出手这件事业的原因。

何喜富说:“承包这塘是我跟何喜富合伙的,这人老实勤奋,就是因为家庭底子薄,创业没本钱,我就想帮帮他。”

何梦根问何喜富:“他有这个打算?”

说起何梦根的打算,何喜富就把上次早晨,何长安来西泌湖蚌塘边寻找合适水面进行养蚌育珠的事说了出来,并补充一句说:“他之所以把养蚌育珠的地点首选于自己的蚌塘附近,是因为在自己不懂的地方能达到我的帮助。”

何喜富告诉大家说:“鉴于何长安乐于想得到自己帮助时,我才打算只要找得到合适的水面,我让他加入到我的队伍中进行较大规模的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项目,这投入成本基本就由我一个人出,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扶持和帮助。至于承包农科队那个湖塘进行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就是我有了这个打算之后由何长安选择并提出来的。”

“多好啊,多好!”姚书站起来特地走过去握住何喜富的手说:“你真是想得周到又全面,我们江尾区就需要多几个像你这样的经济发展能人。”

“不不不,姚书记我还没有把我的想法说完。”

“噢噢噢,那继续说继续说。”

何喜富继续说自己的想法:“为了平稳顺利地包塘繁殖三角帆蚌苗,所以我建议梦根书记啊,这个承包价格的议定不要再让何长安去搞“闭门造车”了,就应该由你们大队组织出面,在广泛的调查有多少人想承包、想承包塘的又是哪些人等基础上,再来确定合理的承包价位,再来做公开的投标承包,只有这样公开公平的承包,至于我吗,包得到包,包不到再另想办法。”

“嗯、嗯、嗯,这样的办法也好,那我这几天就这样安排下去。”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目标都明确了,思想统一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姚吉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都快十点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好好休息,抓紧时间把计划变为行动。”

姚书记他们边说边与何喜富夫妇俩握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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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包塘不成

按照何喜富的提议,何梦根对农科队经营的湖塘承包,再没让何长安去调查议定中心价,而是专门召开了一个党员干部会议进行分析讨论。

何喜富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所以他没资格参加这个会议,不过何梦根还挺尊重何喜富的,专门赶在会前征求了何喜富意见。

何喜富很坦然地回答何梦根说:“从内心上说,很喜欢承包到这个湖塘,但说实在一点,每一个真心想承包这个湖塘的又何尚不是这样想呢,所以说,要你们明显地帮忙是说不出口的,明摆着说出去了,大家也有意见的,所以还是按照公开公正公平的好,有本事一起竞争呗!”

这是何喜富的心意,但何梦根对这次湖塘承包还背负着一个压力,就是上次区委姚书记夜访何喜富的时候,因听说了何喜富想利用这个湖塘进行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打算,姚书记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临时他专门指示何梦根,像这样的农技土专家,像这样的养蚌育珠带头人,大队里要有所帮助和支持,他这次包塘繁殖三角帆蚌苗,是助推农户养蚌育珠的,在履行湖塘承包中要有所政策倾斜,尽量让他成功承包。

所以,何梦根在召开党员干部会议讨论湖塘承包方案时,有意传达了区委姚书的指示精神,他趁主持会议的时候这样说:“打算把农科队进行的湖塘公开向外发包,主要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增加大队集体经济收入,二是想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支持我们大队里想搞养蚌育珠的重点户。”

何梦根刚说完第二个理由,会场里“嗡嗡嗡”地有所骚动。

这个说:“这样的说法不对,支持的不应该是重点户,凡是想发展的都应当支持他们。”

那个说:“招标承包嘛,还讲什么支持不支持,谁实力强就由谁包去啊。”

还有一个说:“谁实力强谁包去也不对,那样的话就不是像过去一样,富的更富,穷的更穷。”

“安静安静……”何梦根坐在主席台上拚命地打着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会场里很快安静下来。何梦根趁机把姚书记对大队承包湖塘的要求说了出来。他说:“区委姚书知道我们大队要将农科队湖塘承包给农户进行养蚌育珠的事,他支持我们这样搞,但有一个要求,他希望我们的湖塘承包多支持一下大队里养蚌育珠的重点户、大户头。”

“什么养蚌育珠的重点户、大户头,这不是分明要我们承包给何喜富吗?”说这话的就是党员何大奎,他说着说着,就从位置上站起来,把手一挥说:“这样的话我们还讨论什么,不就拱手让给他去经营好了吗!”

老支书一直把两只手叉在袖子里低头听着,听何大奎这样嚷着,就抬头埋怨了他:“嚷、嚷、嚷,嚷什么呀,不就是在开公讨论吗,有意见好好提出来,急、急、急、急什么呀!”

老书记这里毕竟是尊重他的人多,这么一说,不只是何大奎坐下不说了,其他交头接耳的人也没有了。

何梦根就安排了今天会议的任务和方法,他说:“今天的会议这样开,先由自然村为单位分组讨论,大家对湖塘承包都定个合理价出来,到时我们就把各组提出的价加起来,再取他的平均值来确定承包价,再是大家对既体现公平公正,又体现姚书记关于照顾重点户要求方面提几条建议办法,我们会根据大家提出来的意见,再来正式议定具体承包规则和方案的。”

“这下还差不多。”

“梦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大家边议论边到会议划归的地方去讨论了。

第二天,一张《诸北大队农科队湖塘公开承包公告》就张贴在代销店门口的墙上。

通告里写着有关报名投标的规定:一、承包人必须是本大队有能力经营的人员;二承包标底每年一千五百元,连包三年;三是报名投标者需交押金500元,投标起价一百元起,即一千六、一千七……,中标者三年承包款一次性缴清……

何喜富虽然没有机会参加这次讨论湖塘承包的党员干部会议,但会议后向他通报情况的不止老支书一个,还有骆云根、何长安等,甚至还有支书何梦根。

他们通报的结果都一样,何喜富真正要想得到公开的照顾或政策倾斜是不可能的,只有公开按实力竞争。

其实这是何喜富意料之中的,人心吗,没几个善良的,在利益方面谁不希望己得他失。

不过,何梦根说,有一条政策就是专门为让何喜富承包到这个湖塘所出的,那就是:投标起价一百元起,中标者三年承包款一次性缴清。

何梦根对何喜富说:“在诸北大队,能一下子拿出这样一笔钱的,除你之外没再第二人。”

何喜富说:“不一定,志在必得者,他可拉拢其他人,筹措其他的钱。”

何梦根显得有些无奈:“那只有到时候再看了,看看对手实力强的话,你就多投点,这样他们还不拖死。”

何喜富冷静地笑笑:“拖死了他们,我自己还不死?再说这塘承包过来后我是养鱼孵蚌苗的,这蚌苗又是卖给邻近三方的农户的,你总不能以高价出售呀,你说,真的投多了我还不死!”

“顺其自然呗!”反倒是何喜富这样宽慰着何梦根。

何喜富迟迟没有去报名,倒是支书何梦根隔三差五去文书这里打听报名情况,又把从文书这边打听来的情况说给何喜富听。

第一天,何大奎、何志根报了;

第二天,何理江报了;

第三天,广播嫂报了;

……

在通告贴出的几天时间里,何梦根几乎是每天都要到何喜富这个草棚里报到一次的,第四天何梦根来到草棚时,就焦急的问何喜富:“喜富你为什么还不去报名呀,是不是政策条件太高了?”

“不急、不急,这条件高不高,就看大家报名的人多不多,这不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报了吗?”

“可明天是报名截止日了,你再不去报的话,到时姚书记他们会埋怨我的承包政策制定得不好呢!”

“不就还有一天吗,我得按照报名的总体情况分析分析后再决定如何报如何投的问题。”

一听何喜富要分析一下报名人员的情况再做决定,何梦根才想起自己还没把今天报名的人员说给何喜富听,于是就对何喜富说:“对了,今天你老堂何根富也报了。”

“哦,他怎么也有兴趣来包塘养蚌育珠了!”何喜富心里思索起来,堂兄去承包湖塘的话,肯定也是养殖蚌育珠的,如果他要养蚌育珠,又肯定会到自己这里的订购蚌苗的,但如今他根本没来自己这里说起过,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操纵呢?

按照这条思索线路,何喜富把所有报名人员从头到脚分析了一边,他想,这里当中,除了何志根、何理江有可能是自己真想承包的外,其余估计是受人操纵的,或者说是替他人报名投标承包的,那这人又会是谁呢?

何喜富决定去问问何根富,他猜测何根富肯定是受人之托去报名的。

何根富毫不隐瞒地告诉何喜富,要他报名投标的是何志根,要何志根派人投票的又是何红刚。

原来何红刚在做这些人的后台老板?

按照报名投标通告规定,除诸北大队人员之外,任何一位外大队人是无资格报名投标的,但何喜富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可彻底阻止外大队的人来参与诸北大队的包塘呀,比如说,何红刚可以委托何志根来投标,来管理蚌塘,他自己只是投资、只收益、就做珍珠老板呀!

除此之外,何喜富还想到,从中不可排除某些人,包括何红刚这德性,有可能是来故意抬高承包价格的,让自己高价承包或承包不成。

经过这样一整天分析,何喜富叫过老书记,何长安、骆云根三人一起商量,他把自己分析的情况向大家作了简要汇报后,就给每人五百元钱,要他们当夜和自己一起去大队文书这里报名,参加大队农科队湖塘承包的投标。

大队所有的湖塘以公开投标形式发包,这不仅诸北大队是第一次,而且整个白塔湖公社也是第一次,考虑到观看的人会比较多,或许还会有外大的人过来观看,何梦根特地把投标安排在何家祠堂侧厢里进行,因为侧厢上内墙的上半墙都是可拆下来的木板,可让人站在墙外观看。

投标前,何梦根当着所有投标人员和在场观众的面宣布了几条纪律:“一、凡缴足押金的报名人员都有权投标;二、投标采用暗写标底形式进,一人一坐位,在统一发放的白纸上同时写上投标数字和投标名字,三、一旦中标,必须按规定一次性当场缴清所有承包款。”

何红刚果然来了,但他没进投标现场,只是在侧厢外站着听何梦根宣布投标纪律。

何梦根宣布好纪律后,何大奎、何志根、“广播嫂”都出去和何红刚一起站到一个落里交头接耳起来,这下大家都已明白,这三个人都是何红刚的投标人。

或许他们也看出,老书记,何长安、骆云根三个人当中至少有两个是为何喜富投标的,这样算来,包括何喜富自己在内,何红刚他们就意味着有三个投标竞争对象,看来何红刚他们是在重新议定投标方案了。

投标开始,何喜富第一个把写好的纸条折叠好后放进了投标箱,之后其他人也把写好的纸条折叠好,络绎放进了投标箱。

大队文书在几个干部和群众代表的监督下公布投标结果:何志根三千二、何大奎二千九、“广播嫂“二千七、何喜富二千一……何志根中标,全场响起雷鸣般掌声。

原来,何红刚看到何喜富组建了这样一个团队来投标,以为何喜也是志在必得了,谁知何喜富仍旧是按照养鱼孵蚌的实际效益换算出这湖塘实际应投多少的计划来确定投标指数的。

何红刚遥遥高出何喜富一千一百元而中标,当场露出满脸的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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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商计卖蚌

何喜富从热热闹闹的投标现场回来,往家里一转,骑了辆自行车上街去了。

上街不会别的,就是为把投标欲缴承包款的钱存回银行。

昨天,考虑到万一真把湖塘投来了,这钱是要一次性交清的,便特意把银行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这会没用了,他得重新放回去,因为在他的计划中,现在这钱还一分都不可花,全部得用在今冬明春的养蚌育珠上。

承包不到大队农科队的湖塘,何喜富不急,倒是大队支书何梦根着实急了。他料理好投标的后续事务后,匆匆来到何喜富草棚,想跟何喜富商量一下承包不到湖塘怎么办的问题?

赶到草棚,何梦根碰到的是老支书,老支书说:“喜富上街去了?”

“这个时候去街上,干啥?”

“没说,只是说去趟街上。”

何梦根为何喜富承包不到湖塘感到着急,急的不只是没帮上何喜富的忙,而是公社章飞龙、区委姚吉华两位书记大人这里应付不了。

上次章书记陪姚书夜访何喜富家出来时,再三关照何梦根,像何喜富这样的农技带头人,大队里一定要利用好,让他为带领群众一心一意建设四个现代化多作功献,类似优质水塘、大面积水塘的水面,应尽量集中到像何喜富这样的重点大户身上。

可现在湖塘不但没让何承富包走,实际还落到了外大队做珍珠贩销的何红刚手里,何梦根觉得有些愧对于公社章书记,区委姚书记。

“何喜富会不会去找章书记反映情况?”何梦根心里忽然出现这样一个想法,何喜富因承包不到湖塘而兑现不了在姚书记这里的承诺,所以去请求章书记给姚书记一个说法,甚至还可能得到章书一个什么帮助。

想到这里,何梦根也决定去一趟章书记这边,把承包前后的情况给章书记作一个汇报。

何梦根快步如飞地来到了白塔湖公社,在公社门口正好碰到了正在牵自行车的何喜富。

“喜富,你这么快到这里了,干什么呀?”

“来这里还有什么呢,就是把刚才准备承包湖塘的钱存回到信用社里呀。”

“哦——”

何喜富没去公社章书记这里诉说委屈,还好一点的,何梦根想,这样的话等会章书记看到自己就不可能一下子批评自己来了。

何梦根走上前一步,靠近喜富说:“不好意思呃,今天没上你称心如意地承包到鱼塘,不过你也真是的,这三个标的为什么都写得这么少呀,你看看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低呢?”

何喜富看看何梦根,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作为承包湖塘实实在在想要自己经营的人,心里总是有一盘账的,而这盘账又是肯定要自己有利可图的,不可能算着明明是亏的账来投这个湖塘的吧,除非他们另有想法。”

何梦根这下也想不清何红刚要何大奎、何志根他们写这么大数字去包湖塘干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何喜富:“你觉得他们这个价承包去要亏?”

“我又不知道他们是干啥用的,反正对于我繁育蚌苗来说,这个价绝对是不行的。”

“哦,”看看何喜富没事,何梦根拉了一把何喜富的手说:“干脆跟我一起去章书记那边坐坐?”

何喜富把手伸了回来,继续牵着自己的自行车,他掉转好车头后回过头来告诉何喜富:“包不到湖塘,我得准备按下一个计划实施,哪有时间去哪里闲聊呀,你去吧,我先回了。”

“嘀铃”何喜富边说边一按自行车把手上的响铃,就骑得远远的了。

何梦根走到章飞龙书记门口的时候,章书记刚去送几位客人,何梦根就一个人在章书记办公室里坐着。

章书记回来的时候,何梦根未等章书记走进办公室,就汇报走今天湖塘投标承包的情况,他告诉章书记:“湖塘最终被何志根中标,何喜富没如愿承包到,而且还听说何志根、何大奎他们所投的标都是何红刚要的。”

“那是你们之先没把工作做好吧?”章飞龙先向何梦根打听起整个承包过程的情况。

何梦根也就将如何开展调查摸底,如何制订承包规则、如何开展公开投示等步骤和方案详详细细地说给了章书记听。

章书记听了之后说:“我听得清楚了,你们整个承包方案中虽然是体现了承包政策向重点户倾斜,也体现了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只是你们考虑欠周,比如可以规定本大队的人不可以代替外大队人投标承包,自己大队里的中标人,到时不能转包给外大队的人经营等等。”

章书记说得有理,何梦根也没什么好回答。

还是章飞龙说了话:“你既然来了,我也把上面的几个意图向你说说,中央已号召我们一心一意搞四个现代化,我们已经打算把诸北大队作为一个典型来抓,抓这个典型的意图你应该明白,目的就是发展珍珠产业,如何加快发展,我们当然还要作具体的调查研究,但眼下两点可以明确,一、大家拥护的“包产到户”的责任制要优化完善,多给农民一些自主权,在保证缴得出国家定购粮,保证自己口粮充足的精况下,允许他们发展养蚌育珠业及他们认为有利可图的其它种养业;二、要想办法发挥何喜富这样的能人作用,在各项素质过得过去的情况下,尽快让他加入到党组织来,以便更好在带领人民群众发展农村经济。你说这样好不好?

当章飞龙征求何梦根意见的时候,其实何梦根还没有一点点思想准备来说这个问题,现在听听章书记提出来了,自己除了满口答应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好好好,当然是好。”

过了一会儿,章飞龙又向何梦根说起了如何为何喜富入党做好铺垫工作的想法,他说:“鉴于你们大队目前党员干部队伍当中两派现象比较明显,说实在的话领导班子的力量还相当薄弱,所以我会尽快地重新派一名联村干部下来,帮助你开展工作。”

这对何梦根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联村干部一来,许多上级的决策可以通过他来贯彻实施,所以何梦根连忙起身向章龙飞书记道谢。

章飞龙说服何梦根要积极争取把何喜富拉入到党组织甚至大队领导班子中来,但此时的何喜富已对这方面的意识变得十分淡薄,说实在的,他已没了这方面的上进性,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把自己引进来的产业做大,让自己从中从赚钱,让大家从中得益,所以刚才何梦根叫他跟自己一起去章飞龙书记这里去坐坐聊聊时,何喜富头也不热,径直回到了蚌塘。

在蚌塘边,何喜富叫来儿子思强和老书记说:“现在可以明确了,我们湖塘没有包到,要扩大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计划只有在现在的水面上做文章,下一步我的计划是这样,先把冷水头田旁边的那个大塘腾出来,到时候我们就用那个塘进行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

“爸爸,用什么办法腾出来?”因为蚌塘里的操作都由思强负责,何喜富这样一说,何思强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干。

何喜富对思强说:“先不急,等会我去大队代销店门口和村口路边各贴张出售大蚌的广告,说不定很快会有人来卖的。”

“那个蚌你不是说可以插种珍珠了吗,能插种珍珠的大蚌卖了是不是太可惜了?”老书记试图劝说何喜富。

但这是何喜富早就定了的方案,而且这方案他也跟何思强正式说起过,只是何紫娜这里还没正式商量过,不过他也想,经过前两次卖珠取款的惊心历险记,老婆何紫娜不会不同意的了,所以对这个方案的实施,何喜富是铁了心的,他回答老书记说:“珍珠卖了也是钱、珠蚌卖了也是钱,再说这个卖起来返本快,还可带动其他农户养蚌育珠,我想想也值得。”

“爸,这些大蚌你打算卖多少钱一个?”

“我打算以每只大蚌卖三元钱的价格出售。”

“不,爸爸,我想我们是不是……”,何思强拚命的挠着头皮,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何喜富以为是何思强说他把价格说得太低了,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说吗,这样子的大蚌把它卖上个三块五的也不好说贵,但现在看来基本是卖给自己大队里的农户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卖得便宜一点好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思强只是有一个办法想说出来,但是他切不准,作为父亲的何喜富这下会不会听儿子何思强的意思。

何喜富说:“有想法好啊,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分析分析是不是可行。”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不是有珠蚌插种技术吗,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技术给大家提供一点服务,从中适当收点服务费,既方便了想育珠的农户,也可为我们自己增加一点收入。”

“具体你想怎么操作?”

“我想可以这样定个价,不插种的大蚌就卖三元钱一个,被我们插种好了的珠蚌就卖三元五角一个。这种做法的最大好处,就是有利于促进不会插种珠蚌的农户来卖蚌育珠,而且我们还可提供后续服务,定期帮他们作珠蚌健康检查。”

何思强说得头头是道,何喜富不时地从嘴角露出笑影,当何思强完全说完时,何喜富一把按住何思强的头说:“强,我的儿,你真的长大了,你已是爸的好参谋了,好,我现在就去写广告,写好立即张贴出去。”

何喜富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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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我有办法

何喜富本想去代销店买张红纸,要过毛笔、墨汁,当场写好贴好就是,谁知来到来到代销店门口时发现店门关着,门上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下午去供销社对账、进货,四点后开门,特此告知。”

何喜富就干脆来到家里,找出一张红纸,对折裁开分成两张,每张都写上:“为帮助广大农户发展养蚌育珠业,西泌湖蚌塘有一批成年“三角帆蚌出售,可以提拱插种业务,价格每只三元,需插种的每只三元五角……”

何喜富写好广告纸后,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点小麦粉制作成糨糊,再带上两张广告纸,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了。

何喜富贴好村口这张广告纸后没有再回[家,而是直接去县城了,他这次去县城计划完成两项任务,先去鱼种场联系一下黄刺鱼苗。

经过快一年的饲养,塘里的那批黄刺鱼已不是那么活跃了,需要换批新鲜的,再说还想扩大三角帆蚌苗人工繁殖的规模,所以,这次要的黄刺鱼苗应该是上次的三倍,何喜富需要提前跟杨月光站长接个头。

更重要的还要去联系一下那个农商公司的经理,上次说过的那笔珍珠究竟什么时候要、要的是什么档次的珠子、能给的标准价是多少等,都得去敲定,这不,快到年底了,哪户百姓人家不愿手头的钱充足一点。

何喜富贴出广告纸后,自己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可村头村尾对他的举动倒像火爆的新闻传遍了角角落落。

最闹猛的当然是小店门口了。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冬天里村民晒大阳闲聊的地方,刚刚因代销店门关着,大家来一个看看,是空着无人就走了,后来一看这里有一张大红广告纸贴着,过来的就你留下来看看,我留下来看看,很快又集聚起一批人。

人多了,大家的议论也就多了。

这个说:“你知道何喜富这次为啥要把成年蚌卖了?”

那个说:“谁知道呀。你知道其内幕?”

这个又说:“确切的也说不出来,只听他们说,何喜富想承包农科队湖塘是早有预谋的,所以提早把要繁育珍珠的河蚌都准备好了,谁知这次被党员干部轰成了公开投标,湖塘投不中,他只得把这批大河蚌给卖了。”

又过来一个人说:“他公开卖了这些蚌也好,这样的话可在我们大队带出好几个养蚌育珠户出来呢!”

另一位又靠过头来:“你倒真的好买啊,都说猴子手上没果子掉下,何喜富这么聪明有能随但把可以直接可插种的大蚌卖给你?他怎么高的价都卖给你了,谁知道到时能挖出几粒珠子出来。”

大多村庄就是这样,好高谈阔论者往往是不愿意实干的,爱实干的都是不会凭空多说的。

何理江的父亲听说何喜富贴出了一个出售成年三角帆蚌的广告,也就特意来到代销店门口看个究竟,一听这帮人这样那样地说着何喜富,也就停下来耿直地说了几句:“我看你们也不要这样无端地猜测人家了,都到各干各的时候了,还不快快想点自己干啥的,看看合适的话趁机也去搞几个来育点珍珠卖卖呀!”

“哎哟,你这老头子现在反倒为何喜富说话了,想想上次被何思强打断手骨感觉还行是不?你现在是不是也想去买何喜富的大蚌呀?我看你犯贱了吧!”这批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何理江父亲来。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何理江父亲欲力辩自己观点,但看看这里又都是一批好吃懒做、好说懒干的人,也就不想说的了,只是东转西转的往湖畈里走去。

说真的,何理江的父亲早想搞个养蚌育珠的了,家里也有一口一亩多水面的塘,听人讲,这塘还挺适合养蚌育珠的。

再加上何理江父亲还有另外一种想法,虽说何理江夫妇一个在农田站上班、一个在卫生院上班,但他们都是吃农村口粮的“工薪”人,工资不高,之前缴了生产队之后,光给他们自已零用都还不够,根本没钱拿到家里来的。如今田都分到户里了,以后购农药化肥都得花上钱,要是他们两夫妻仍是各花各的钱的话,那以后家里的开支该向谁去要。

所以何理江的父亲早就琢磨着养蚌育珠的事了,只是自已没这方面的技术,也就一直没跟何喜富提出来,今天何喜富有这方面意向了,对于自己来说,还真是个大好时机呢。

何理江父亲本想直接朝西泌湖何喜富那边走,现在听了代销店门口那帮人的话,也就想绕道而行。

何理江的父亲来到西泌湖的时候,没见着何喜富,只见何思强跟老支书一起在草棚边搭着一个小棚子。

何思强想不到何理江父亲会来卖蚌育珠,只想会不会有可能来要一点上次骨折医疗过程中的误工费什么的,但之前听父亲说过,他什么也不要了吗?不管怎么样,来的都是客,何思强放下手头活过来打招呼。

他管何理江父亲叫爷爷,先是拿出凳子让他坐,再沏出茶让他喝,还一再说:“上次是自己一时鲁莽冲动无知造成你痛苦的,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何思强的一番话也说得何理江父亲不好意思起来,他喝过一口茶,放下茶杯说:“看你这小鬼,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唠叨它干什么,住在一个村子里,发生一点小打小闹也是正常的,过去就好了,何必一提再提呢?”

一番话说得何思强的紧张感全消了。

老支书见何理江父亲来了,也就拿过一张凳子在何理江你亲身边坐下跟着聊了起来,何思强远远听见老支书跟何理江的父亲说:“思强这小鬼头现在懂事多了,对大对小都是挺有道有理的,又整天待在蚌塘里干这干那的,就是第二个何喜富。”

听着老支书跟何理江父亲说着的话,何思强心里乐呵呵的。

何理江父亲起身要走了,老支书叫过思强说:“强儿,理江他父亲今天来的意思也就是想向你家卖几只大蚌养养。”

何思强满脸戴笑地走了过来,他边走边说:“可以呀,爷爷你想买多少?我这就去把你捞来,如果相信我这门技术的话,等下我这儿全部把你插种好再送过去。”

何理江父亲告诉何思强,也不用这么急,他现在过来本来是想找何喜富商量一下的,一亩三分水面的塘可放几个珠蚌,珠蚌放养前要作哪些准备。

何思强在何理江面前也并不装楞,他告诉何理江父亲说,这些方面自己都懂,只不过或许何理江父亲更相信的是自己父亲何喜富的为人和技术,所以也没多说,只是说:“那爷爷你先回去吧,等会我父亲回来后就叫他先来你家塘里看看再说。”

好好好,何理江父亲满意地回家了。

眼下急得最像蚂蚁团团转的是何红刚。

何红刚本来没多少钱积存,只是在上次一笔珍珠生意中,多赚了一些差价,手头才有了三五千钱的积存。

吃到了珍珠交易头口水的何红刚还想继续把珍珠生意做起来,但有个何喜富在,这阻力还是蛮大的,一则何喜富在县城的关键部门结识了好几个朋友,有些信息往往被他先领走,信息就是钱,意味着在珍珠交易这条路上,何喜富像只拦路虎,何红刚的部分财源就被这只拦路虎劫去了。

二则何喜富是诸北大队,甚至可以说是白塔湖畔最大的珍珠户,只要他自己的珍珠卖出去了,不赚这个差价也无所谓,所以他往往会把珍珠投售的实际价说出来,这个实际价一说出来,就是公开了何红刚做珍珠生意秘密,赚多赚少大家心里清楚的很,何喜富不赚这个差价,自己却要赚差价,大家心里本身就有了一个疙瘩,如果自己再狠一狠,多赚点,大家心里不就更不舒服了吗。

这样一来,何红刚就想把何喜富压下去,压得成为只会繁育珍珠而不敢做珍珠交易的人。

这次投标承包湖塘,何红刚就看中是个整何喜富的好时机,因为何红刚看到何喜富有信心、有条件扩大养蚌育珠,有条件扩大三角帆蚌苗的人工繁殖,因此对这个湖塘的承包确是势在必得的,就多叫了几个人作为自己的代理人,来参与湖塘的投标。

何红刚想,只要自己这支投票队伍一拉出,何喜富就会看得心慌,心一慌,何喜富就会往上投,这投上一千两千元的都要可能,要真是这样的话,何喜富不就白白花钱了吗?

想不到何喜富不但在投标标的盘算中是慎之又慎,而且还来了个反套,倒是把何红刚他们给套上了架。

这下怎么办?何红刚跟何志根、何大奎商量了好几次都定不出一个结果来。

何志根曾提议何红刚,干脆投资养蚌吧!

何红刚整整考虑了一个晚上,还真觉得不行。首先自己不是诸北大队人,要去投资养蚌,起码得叫个何志根或何大奎出面,而这两人当中,除了何志根或许因刚刚养个几个蚌,算是有一点点钞票外,那何大奎是根本拿不出一分投资款的。

如果要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并没有多少群众基础的诸北大队,花这么大成本来投资养蚌,他真的有些不敢,再说何志根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到时不出个“花枪”才算怪呢。

“不想投资就再等等,万一何喜富对这个湖塘确是志在必得的话,见这湖塘迟迟不动,说不定也会花钱来转包这个湖塘呢!”何大奎不知一次两次地宽劝何红刚,

对此,何红刚总觉得何大奎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近三千远的钱放在诸北大队的账户里,花这么大钱承包的湖塘又空空地搁在那里,怎叫人心不急?那可是自己想再做珍珠生意的本钱哦!

何红刚想是这样想,但等还得静静地等,等待着何喜富早点托人把农科队的蚌塘转包过去。

今天,何志根看到何喜富出售三角帆大蚌的广告,猜得到这下何喜富卖蚌是为了腾出水面来作人工繁殖黄刺鱼苗,要真是这样的话,何红刚要想把手上的湖塘转包给何喜富,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了。

何志根想快点把个消息告诉何红刚,于是就甩着手臂噌噌噌地跑到何红刚家。

何红刚盘算来盘算去,办法还只是两个,一个是赶快以原价把湖塘转包出去,第二个就是通过关系给何喜富说说,是不是用稍低一点的价格卖些三角小蚌苗来进行育蚌卖。

在这个问题上,何红刚认为育蚌时间短,成本省,任凭何志根耍花枪,也是耍不出多少花样来的。

何红刚跟何志根说第二个打算的时候,还一再向何志根强调,大家都必须带资入股,而且还要去动员动员何大奎、“广播嫂”等其他人,有人愿意带资入股的话,自己股份少一点都行,毕竟他还需要做珍珠生意的一笔钱。

“这事我看还得再跟何大奎去商量商量,看他能否组织到其他力量。”何志根这样劝说着何红刚再回诸北大队走走,或许还能寻找到合作或其他的支持力量。

何志根带着何红刚来到何大奎家时,何大奎两夫妻商量着向何喜富买蚌育珠的事。

听说他们正打算向何喜富买大蚌,何志根急了起来:“你们咋想起跟他去买蚌了,大奎你之前不是说过,你那个田可改蚌塘的话是要买我的河蚌的呀?”

何大奎显得有些无奈,他向何志根使了使眼色,意思这是她他老婆的决定,然后又对何志根说:“现在都说育珠一定要育三解帆蚌的珠,可你的都是褶皱冠蚌呀!”

“即使说是这个原因,你也不能去买何喜富的蚌,你应该明白,我们跟他是两条道上跑的车。”何志根说着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看看何红刚,意在证明自己是立场坚定的人。

这下何大奎的老婆也开口说话了,他当然是有意说给何志根听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一条道两条道的,现在能赚钱就是金光大道,我们要走的就是走金光大道。”

说到赚钱,何红刚心想这下是拉拢何大奎的时候了,他就抓除何大奎和何大奎老婆都在场的时候说:“对对对,赚钱这条金光大道我们就要走,大奎今天我们就是来叫你一起去农科队那个蚌塘里投资养蚌,你愿意吗?”

何大奎看看自己的老婆说:“那个成本有点大,我家吃不消的。”

何大奎的老婆向来说话很干脆,他直接诉何红刚说:“那个投资太大了,我们就自己那个自留塘及塘边那丘田里小意思搞一点好了,慢慢来吧!”

何红刚看着何志根摇了摇头,心在说:“看来又一个希望将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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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你买我卖

何红刚满脸失望地从何大奎家走了出来,直到路边才停了下来,从衣袋里取出一包烟抽烟点着。

此时,大阳已经下山,远处的湖畈中已盖起一层薄薄的雾,何红刚望着远方的湖畈,内心又一次泛起急躁的情绪,投标承包过来的湖塘又白白等了一天。

何红刚走出门的时候,何志根还想跟何大奎说几句,希望他跟自己一起和何红刚合作,在大队农科队的湖塘里搞起一个养蚌育珠来,可何大奎两夫妻头也不热,还是决计自己小打小闹搞一点算了。

最终说服不了何大奎,何志根也就急急出来追赶何红刚,他在何红刚身旁站住后带着有所讨好的意思说:“这个何大奎就是脑西搭得牢,这么现成的合作都不敢来,却喜欢搞自己小打小闹的。”

何红刚这下也呼出长气叹惜:“哎——,本来想想我这么大的投资都投下去了,在你们诸北大队再找几个小股投入的应该没问题,那样的话,我也可省下一点心,你们这边的人也可在家门口赚点钱,谁知都是一批鼠目寸光的胆小鬼,怪不得这批人没法赶超何喜富。”

何志根一个转身从何红刚的侧面站到对面,悄悄地跟何红刚说:“依我看,我们还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何根富。”

“这人皮笑肉不笑,像个老谋深算的,能合作得好?”

何志根再站前一步,几乎贴着了何红刚的耳朵说:“依我看呀,这个何根富那里还真值得去一趟,因为他跟何喜富是关系比较密切的堂兄堂弟,要他去说一下何喜富,来转包你承包下来的湖塘或许还是有希望的,要是何喜富还真不想包这个湖塘的话,我们也可请何根富去何喜富这里说说,用八折优惠的价格供应给我们三角帆蚌小苗,那样的话我们搞个包塘养蚌什么的,成本也可适当低一点。”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再去……”,何红刚看看天色,有些犹豫不决。

“没关系,何根富的习惯我有所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在家了,要是吃过晚饭了的话,倒有可能还找不到他。”何志根催得有些急切。

何根富进过社办企业,后来又搞了五金修理铺,过惯了半农半工的生活,贪早摸夜的农民生活是不习惯,此时许多农民还在田畈里,何根富却早早回到家里,换去了那套既有铁锈味又有泥土气的劳动布工作服,穿着那件用藏青色腈纶毛线编织成的高领线衫,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嘟小酒了。

下酒的菜是一碗白塔湖就地取材的炒螺蛳,另有一碗榨菜炒肉丝,应该说不算差,喝的酒是瓶装的浓香型白酒——金装白兰地,这酒香味特浓,何志根走到何根富后窗口时就早早闻到了让人垂涎三尺的酒香味。

说真的,何志根这个时候要把何红刚带到何根富家里来,料到的就是这一点。你说,都这个时候了,不留何红刚吃个晚饭吗何志根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起来呀,自己跟何红刚已是朋友合作伙伴这层关系了;要是真留下了何红刚吃饭吧,自己还得去弄点酒菜,麻烦又花钱。

何志根就是掌握了何根富的这一习惯,把何红刚推送到这里来的,顺便自己也好过一过酒瘾。

闻到了酒香,何志根也就加快了脚步,一下子把何红刚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人还未到何根富家门口,话却早已传了进去:“好香的酒呀,你就这样独个儿喝着,也不找个伙伴陪聊陪聊。”

何志根刚想跨进门去,回头一看何红刚离自己还有十多步路,就又立在门口等着何红刚的慢慢走来,当然有客来的通报就先报过去了:“惜日的红刚领导,现在的红刚老板来看你了。”

对于何志根的贪酒样,何根富是一清二楚的,一直是只要闻到酒香,就会不请自来,所以何根富一般懒得理他,现在听说何红刚来了,这下不得不起来迎客,趁便请杯酒也是理所当然的,否则说出去还真有些失面子。

再说,当年自己从社办企业里出来,自已要开五金修理铺,何红刚作为驻队干部也同意自己这么干,还提出了一个按其他交钱计工人员交钱,并参加生产队分配的中心意见,才使自己一帆风顺地开出了五金修理店。

还有,前些年自己趁何喜富引进的养蚌育珠并推广时,自己还试制出了一套珠蚌插种工具,并悄悄售出了几套,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中,何喜富进了批资学习,而自己无风无雨,这里面也包含着驻队干部何红刚假装不知不追究的原因。

这前因后果一想,何根富这餐便饭还非请不可了。他一边吩咐老婆再去代销店买瓶“白兰地”过来,一边请老娘干脆正式开饭,开饭后又烤几个蛋皮出来,自己则放下筷子,起身给何红刚、何志根拿酒杯。

何根富对他俩各斟上半杯白兰地酒后又坐下,后又拿起自己的酒杯招呼刚来的两人说:“来来来,菜不好,就随便喝一点。”

何根富的老婆很快拿着一瓶“白兰地”酒进来,还把两包花生米放到了桌上,她脸带羞色地说:“这个也可作下酒菜的。”

看着一家都这么热情的样子,何志根就得意地讨好何根富说:“根富你家老婆就好,待客热情,想得周到。”

何根富自然不爱吃何志根的这点“麻油”,他回话何志根说:“谁像你家老婆,来吃顿饭的还会拉下双脸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讨好无味的何志根自然把话转到今日拉何红刚过来的正题上。他对何根富说:“我们真不是特意来你这里喝酒的,过来是因为红刚同志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何根富转头去问何红刚。

何红刚却要何志根直接把事情清爽。

“不不不,我就想听你说,这人说话都绕三圈,听起来不方便。”何根富的意思就是,你何红刚有事就跟我直接说好了,何必要何志根这个大队威信并不高的人来做中介呢!

“既然这样,我就把今天我来你家的原因说给你听吧。”这下何红刚说话也有些绕圈圈了。

“根富哦,上次投标包塘时,你也算出了力,帮我也去投了一票,这下我真把塘包下了,我想找你们几个入个股,说实话,一来是为了自己投资减少压力,二来也是为了大家一起赚点钱,既然我们走在一起了,有钱多少大家赚吗,所以我想特地来问你一下,你是否有兴趣投资入股,多少无所谓。”

何根富这人从来就是一副和气的样子,不管怎样总不会给你有伤屈的样子,但说话一是一、二是二,这次他同样婉言谢绝了何红刚的邀请。他对何红刚说:“首先,这事我得谢谢你红刚同志,不不不,现在应该叫红刚老板了,对我的看重和关心,你这份心意我领了,至于入股的事吗,我是不会打算来入了,我这人就是怪脾气,生意上信奉的是‘三三四四杀头牛,不如独自杀只狗’,喜欢的就是单干,不爱做合伙生意,请理解、请理解。”

何根富说着,就举杯向何红刚敬酒,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歉意。

何红刚边举杯边说:“没关系、没关系,这个当然凭自愿的吗,我现在也只不过也是来征求一下意见的。”

何红刚毕竟在部队里待过,也在政坛上混过,处事说说还是有一套的,见何志根果断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也就马上从中找到了话题,他嘟过一口酒后没有把酒接着咽下,而是含在嘴里待慢慢地放下酒杯后,才“吱——”地一声把酒咽了下去,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说:“上次你帮我们一起投标,估计你堂弟喜富已责怪过你了,其实这生意竞争也是很正常的,也不能怨谁的,我想这样,你可以去问他一下,如果他还真想要这个塘的话,我们可以转包给他,看在你的面上,我们也不要一分转包费,就原价转包给他。”

何根富也没有马上回答何红刚,只是低头沉思着,不一会他抬起头来对何红刚说:“说我们堂哥堂弟吗,关系都不错,关键时刻都能互相帮忙,但这几年我做我的事,他养他的蚌,还真有些互不了解,至于你刚才所说的事吧,要不我等会儿去蚌塘说说看,也不知道他要不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好好好,谢谢,谢谢。”这下何红刚也拿起杯来向何根富敬酒。

何志根也拿起酒杯跟着敬酒,当三只酒杯“咣当”一声碰在一起的时候,何志根趁机说上了自己该说的话:“根富呀,还有一件事你可不要忘记,你喜富他这段时间不就是在卖三角帆大蚌,这大蚌我也不要,我们要买他也没这么多,小蚌苗肯定有,如果他不想转包我们那个塘的话,是不以七折价供应我们小蚌苗,毕竟我们量大,量大就给我们一个批发价也正常吗。”

“好好好,我都会说、都会说,不过要不要、卖不卖,这个都得听何喜富自己说,我不可能强迫要求他怎么说。”

“是、是、是。”

“可以、可以、可以。”

何志根、何红刚,就这样满口顺利地应着。

把两个突如其来吃饭客送到门外,何根富还站在路边待了一会儿,等到他们在夜雾中消失时,才“嘿嘿”一笑转身回家。

何根富是聪明人,他分析得出这两个人的来意,肯定是在目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来找自己合伙的,你们在经营上想跟何喜富斗,那是迟迟不够的呢。

不过,今晚这趟西泌湖是必须去了,一则跟喜富去作一个通报,问问他真的有没有去转包那个湖塘的必要,二来去跟何喜富说说何红刚他们想卖三角帆蚌苗的事,到时也好给何红刚、何志根一个交代。

何根富是打着手电去西泌湖找何喜富的,当他刚要从机耕路过桥进入蚌塘区的时候,草棚里的两只狗“汪汪汪”地叫着,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正在跟老支书一起吃晚饭的何思强以为是外出的父亲来了,连忙起身出来赶骂两只狂叫的狗,一看来的人打着手电,就知道不是他父亲,便远远地问过去:“谁呀?”

“是我,思强你爸在吗?”何根富也远远地问话过去。

“我来了,就在你后面。”何喜富边说话边骑着自行车过了桥。

“爸,你这么晚才回来呀,晚饭吃了吗?”

“没有,到哪里去吃晚饭呀,三回六转就夜了,这冬天的日子就是太短了,一天办不了几件事。”何喜富边说边走进草棚屋,进草棚屋的时候,老支书已帮何喜富盛好了饭,还特意问了一句何喜富:“喝酒吗?”

何喜富说:“不喝,就吃点饭算了。”

何喜富开始吃饭的时候,何根富就把刚刚何红刚和何志根来找他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这是我意料当中的事。”听话何根富详详细细的一番叙说,何喜富十分坦然地对何根富说:“你想想,他们当中没一个会养蚌育珠的,只有何志根会一点小蚌养大蚌的事儿,他们敢花这么大的一笔投入来承包湖塘,不就是明摆着是来搞乱我的承包计划吗?”

“爸,你看看,他们如果真的有心转包给我们的话,我想转包过来专门繁殖三角帆蚌苗也行,告诉你,就半天时间表,我们这里的五千多只三角帆大蚌全部预订出去!”

“哦,这么好的,是那些人?”大蚌出售得这么快,何喜富确实没有料想到。

何思强告诉父亲何喜富说:“都是我们大队和湖上大队的,还有一个是上莲湾大队的,不过他们都要求我们插种好,我看看,明天我是否去叫几个徒弟过来帮忙?”

“这个就由你安排吗,以后这塘里的事你就要负起责人来,平时多问问老支书。”

何喜富很快吃好了饭,然后他又从衣袋里取出一包蓝西湖香烟,递给老支书和何根富各一支后,他把一盒烟放在桌子上后,再来回答刚才何根富提出的转包湖塘的事。

何喜富告诉何根富,你跟他们讲:“湖塘转包给我也想要,但只能是我投的价‘二千一’,因为在我的盘算中,做我的行业,这个塘只能用这个价来承包,反则当初我也不会投这个价了。还有你也告诉他们,蚌苗我卖,而且是先来先买,卖完为止,至于优惠,不可能,否则的话这都是村里村外的熟人,谁的面子都得顾,我就做不成生意喽!”

“就这个价,他要买我就卖。”最后何喜富还特意补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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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密试一招

何根富起身走的时候,何喜富连起身送一下都没有,只是连忙叫过何思强和老支书说起了正事儿。

何喜富告诉身边的一老一小说:“你们知道我今天为啥搞得这么迟回来?”

何思强和老支书都瞪着惊奇的眼光看着何喜富,不约而同的说:“不知道。”

何喜闭着嘴巴、点点头。

何思强本来叉着双手搁着头,扒在桌子上面,看着何喜富这一表情,突然又想到什么,一下子抬起头来说:“是采不到黄刺鱼苗吧?”

何喜富“啪嗒”一声张开嘴巴说:“哪有?你老爸现在出趟门,想办的事十有八九是办成的。”

老支书吸过一口烟,把本来正面儿看着何喜富的脸侧过去看着何思强说:“看你爸这副神秘样,肯定是个喜事儿!”

“对,就是个喜事儿。”何喜富把今天一个下午所忙碌的事全部说给了思强儿和老支书听。

原来,这天下午何喜富先是去县鱼种场找场长杨月光商量订购黄刺鱼苗之事的。因何喜富好几次得到了杨月光的帮助,今天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两条蓝西湖香烟送给杨月光,算是对杨月光的感谢。

这样一来,包括上次何喜富在古越街请他吃饭时,主动送何志根去医院治疗烫伤的事儿,杨月光就认定何喜富是一个出手大方,心底善良,乐于助人的好人,也就越来越变得热情起来。

听说何喜富又是来订购黄刺鱼苗的,而且还是上次这个量的三倍,杨月光心里乐开了花,虽说从中所赚的差价全要进入鱼场账户,自己没多少好拿的,但对方给他的业务费还是相当可观的,所以他一个电话打到隔壁的办事员,要他赶快与之前联系过的鱼种场再联系一下,还强调对能否一次性搞到这么多黄刺鱼苗的问题也要问问清楚。

县鱼种场的黄刺鱼苗还要向外县市的鱼种场采购,何喜富也随便地向杨月光站长提出了建议:“你这儿的黄刺鱼苗还得向人家采购呀,为什么自己不繁育,我估计明春光我们诸北大队的需求量也一定会很大呢。”

杨月光对何喜富所说的话毫不随意,只是笑笑说:“鱼种场最终处境是公是私还没数呢,去追啥个利不利的,还是这样省心点好了。”

何喜富知道,这也是“大锅饭”,所致的病,也没再往这个话题说。

不一会,隔壁的干事过来报告杨月光说:“黄刺鱼苗问题不大,只是他们这里量可能不够,不过他们要我们放心好了,他会去另外地方会给我们搞过来的,运到我们这儿的肯定是质量保证、数量保证。”

“公干的就没私干的强。”杨月光自言自语地拿起茶杯喝茶,放下茶杯又问何喜富:“你确定什么时候要?”

何喜富心里一算,就回答杨月光说:“一个礼拜给我送来吧。”

“七天后给我们送过来。”杨月光隔着墙壁说话过去。

隔壁的也隔着墙壁把话传过来:“好喽。”接着何喜富又听到那边在“嘀嘀嘀”按电话键了。

“这段时间你们这边养蚌育珠的人多了吧?”何喜富该办的事情办好了,杨月光就想把话题转入闲聊中。

但何喜富还没有这份心思,因为家里还有十六七斤珍珠,塘里马上可剖可挖珠的还有四五千珠蚌,这些珍珠都得及时出售才能变为钞票。但眼下拿到外地去卖又满是风险,再说以后又打算把主攻方向放到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上来,出门联系业务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所以正想着找到一个可靠的单位为依靠,把投售珍珠的事情定下来。

“养蚌育珠的人是多起来了,但卖珠难的问题我看是越来越严重的了,”何喜富很快把杨月光想扯远的话题拉回来,忽然他调转话题向杨月光打听起农商公司收购珍珠的事情来:“对了,我倒是想趁这次来的机会问一下,你那个农商公司珍珠到底收不收了,什么时候收?”

杨月光十分肯定地说:“收的,当然收的哩!前几天我听那边的经理说,那个服装公司要派人过来对接收购珍珠的事,不知有否来过。”说着,杨月光就起电挂了过去。

“喂,马经理在吗?我是杨月光,我想问一下,你那边的珍珠到底什么时候收呀?”

“……。”

“哦、哦、哦,他们今天在呀,嗯,你们正在对接?哦,这样的呀,他正在我办公室呢,好、好、好,我现在就要他过来。”

杨月光放下电话,满脸戴笑地告诉何喜富:“我说你运气就那么好呀,对方服装公司的正与农商公司的马经理在谈收购珍珠的事,那边的意思是,最好是你过去一下,商量出一个最合适最方便的办法来收购珍珠。”

何喜富听了,高兴得不得了,他几乎是跳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他对杨月光说:“那我得先到百货公司给他们买点好吃的东西带过去。”说着就想告别杨月光。

杨月光连忙叫住何喜富说:“不不不,你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买东西过去,人家是外资企业,讲的是规矩和信用,不吃请客送礼那一套,要使你现在跟那边的马经理、或给他们送礼过去了,人家做怀疑你的生意品质了,影响到谈业务。”

何喜富“嗯嗯嗯”地满口应着。

杨月光继续跟何喜富交代说:“他们的意思是,珍珠最好是分户验收,免得把不合要求的收购进来,只要珍珠符合要求,他们的收购价不但不打拆口,而一定是略高于收构标准的,你去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吃得消做这笔生意。”

“好好好,我有数、我有数。”何喜富连声应着退出了杨月光办公室。

在农商公司的经理办公室里,三个人正围坐在茶几旁聊着,其中一位何喜富认得,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当时杨月光介绍说的经理。刚才杨月光在电话里叫马经理,何喜富也就随口叫上了:“马经理你好,我是诸北大队的何喜富,是杨场长叫我过来的。”

“哦,我们认得、认得。”马经理站起来,握着何喜富的手向两位服装公司的业务代表介绍说:“他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白塔湖公社诸北大队的何喜富,是我们这里养蚌育珠的第一人,也是养蚌育珠规模最大,技术最全的一位育珠能手,我们打算收购的珍珠就是以他为重点,你们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可直接与他谈。”

两位服装公司的业务代表,就开始向何喜富问这问哪,其中一位问得最多的是,平时何喜富他们的珍珠是怎样投售的,一般投售的价格是多少?

何喜富也一一如实作了汇报,当他把江苏无锡这售的珍珠报出来时,那两位都表现出惊人的样子,其中一位说:“那个价格超出我们装饰珠的收购价了,应该属于收藏珠收购的那一类。”

何喜富听着他们的分析,觉得这两人不仅对珍珠行业熟悉,而且还是珍珠评估收购的行家。

何喜富问他们收购珍珠的标准和价格,这两人当即把一本厚厚的珍珠收购目录书移给了何喜富看。

这是一本以黑色牛皮纸作封面,用烫金字写着“珍珠收购目录”的字样,里面的纸质已经发黄,书角已翻起了毛边,何喜富在封底的右下角查看出版日期,发现是一九二三年出版,再翻内页,再翻内页,发现里面一类一类的写得很清楚,每类都有级别分着,第个级别都有标准写着,每一个标准都是价格标着,何喜富觉得这是十分正规的了,就安下心来跟他们谈业务。

他们谈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他们有足够的珍珠可挑选,能顺利完得成珍珠的评估。

何喜富听着听着,倒也确得他们所说的确实是一个实际问题,他们选珠评价受限止,自己送珠记账又麻烦,珠农可能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放心,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便建议说:“你们是否可以到我家蚌塘那边去收购珠珍珠?”

那两位业务代表队当即就说:“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只不过是给你家添麻烦了。”

“无所谓、无所谓,只要你们能按要求收完成收购任务,我的麻烦也算不了什么。”

何思强和老支书眼睁睁地听着何喜富把县城里忙碌了一个下午的事说完。

何思强觉得里面还有什么问题,他眉头一皱说:“爸,你说不麻烦,我倒还真觉得麻烦呢,你说妈肯定要出去插种珠蚌,我这里也插种珠蚌,你明天在这里肯定还要接待来买蚌的人,你说他们过来收购珍珠我们谁去接待他们?”

何喜富觉得何思强说的问题也确是问题,不过他当初基于这个考虑的,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塘里三角帆大蚌不会卖得这么快,甚至会觉得一时卖不出去,如果叫他们直接来蚌塘收购珍珠,对积极推广三角帆大蚌育珠也是一种很好的办法,想不到你们这么快把这些大蚌预订出去了。

何喜富沉思着,不一会他说:“我有办法了,明天就叫你月红姐过来煮饭烧茶接待他们,我们各做做的。”

第二天一早,何喜富把一张收购优质珍珠的大红公告分别贴在代销店和村路边,把自己家的十六斤四两珍珠也带到了草棚,还把自己家的一张写字台和一只晒箕拿到草棚门口,搭起了简易的珍珠收购台。

上午九点,收购人员按时到达西泌湖,当他们一切准备就绪时,何喜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珍珠,倒出在晒箕上请他们挑选、评价。他笑眯眯对两位业务员说:“这是我自家的珍珠,你们看看,标准是不是符合,能给多少个价。”

两位业务员晒箕上捣来捣去,把颗粒大的一一拣到另一只盒子里。

何喜富看着他们这样拣着,心想,这下糟了,合格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要是真是这样的话,你们今天确是收不到珍珠了。

就在何喜富担心时,一位业务员直起腰来,把一盒子珍珠交给何喜富,并带着微笑对他说:“何老板你的珍珠太好了,大小均匀,光泽相差无几、珠型圆润,我们收下了。”

“就这么一点点?”

“不不不,这是退还给你的,这些珍珠大,卖给我们你亏大了,到其他地方去还有好价格卖呢!”

“哈哈!”何思强笑得蹦蹦跳了起来,老支书也笑得合不拢嘴,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满意意的笑。

这时,已有好几个拿着珍珠来到现场投售,好多因颗粒不圆,或颗粒太小,色泽不够亮丽被退了回去。

拿着珠子回家的人你一句我一言的牢骚满腹,其中一位说:“这个珍珠收购有问题,你们发现了没有,凡是何喜富他们插种的,或是何喜富那边卖蚌的他们都会收,否则一律劝回,拒收。”

“真有此事?”说话的正是区高官姚吉华。原来,两位书记是来找何梦根联系工作的,听说何喜富把客商叫到塘头来收购珍珠了,也打算亲自来到塘头看看,一听到有人在发着这种牢骚,就决定来过秘密一试。

姚书记问身边的何梦根:“你知道还有与何喜关系密切的育珠户吗?”

何梦根停下脚步正想找找,忽然看见何根富来了,他也拿着一小包珍珠。

何梦根告诉姚书记,他是何喜富的堂兄,他的珍珠是何喜富他插种。

姚书记突然叫住走过来的何根富:“根富同志,你先把珍珠借给我,就试试保证马上一颗不少还你。”

“你是,这是干什么?”何根富不认识姚书记,也不知道姚书记要干什么?

何梦根过来向何根富解释说:“这是区委姚书记,他向借你的珍珠去试试。”

何喜富把珍珠交给了姚书记,姚书记又交给刚才正在发牢骚的一个女村妇,还让身边一个工作人员陪同,一起去现场投售珍珠。

姚书记还从另一位退回来的珠农中拿过一包珍珠,交给何根富,要何根富拿着这个珍珠先去卖,并由何梦根陪上。

何根富把珍珠交给收购员评估,收购员摇摇头说:“不行不行,珠像米粒,色泽带黄点,不合我们收购标准退回吧。”

听着收购员这样说着,何喜富也探头去看了,一看就奇怪地说了起来:“根富你怎会是这样的珍珠,这不像是三角帆蚌育出来的珍珠呀?”

何根富按照姚书记的吩咐没说一声退出了场。

过了一会儿,另一位村妇拿着刚才从何根富这里调过来的珍珠来到了收购台,收购员一看连声说着“这好这好”,抬头一看,这人是刚才来卖过的村妇,这位业务员又说开了:“这位大姐刚才来过的呀,你是不是刚才把好的藏起来了,想把差的卖给我们呀?”

“好、好、好,”姚书记看到刚才收购珍珠的这一幕,就远远地拍着手连声叫着好过来了。

“啊,姚书记你这么也来这里了!”何喜富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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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澄清是非

突然发现区委姚吉华书记、公社章飞龙书记来到收珠卖蚌现场,又第一个发现用三角帆蚌繁育且由自己亲手插种的何根富家,竟卖出了如此劣质的珠子,何喜富就感到事有蹊跷。

何喜富先没有跟姚书记他们打招呼,而是一把拉过何根富说:“说,你这珍珠是哪里来的,真是你自己的吗?”

何根富微微一笑,头往姚书记他们一点,什么话也没有说。

姚吉华书记已微笑着走过来,他来到何喜富面前说:“是我现场秘密测试你的一招。”

“姚书记这是怎么会事?来,有话我们里面坐下来慢慢说。”何喜富把区委姚书记他们一行几人都叫到草棚里面,便招呼何月红给客人沏茶。

姚书记人未坐下就跟何喜富聊了起来:“今天我和章书记是特地来诸北大队调研珍珠产业发展情况的,到村子里后就听说你把客商叫到诸北大队来收购珍珠,我想这是好事啊,所以我叫章书记一起来这里看看,但路上就见到几位说着怨气话的人,便想出这个密招试试。”

“他们都怨什么啦,我把客商叫过来,让他们现场过秤、现场估价,免得担心我从中赚差价,这公开公平的收购,他们应当放心才是、高兴才是,真正叫委屈的应该是我,你们看看我还得顾人给客商烧水煮饭,我图啥呀,不就为了留住客商,往后可多几次来我们大队收购珍珠呀!”何喜富忽然觉得自己有一口吐不完的怨言。

看着何喜富的一脸怨气,想着刚才路上听到的几句话,姚书记觉得肯定有误会,所以他没有把路上几位珠农所说的话直接说给何喜富听,而是用带思考的口味把群众反映的意见道了出来。

“不过喜富呀,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今天客商收购珍珠中有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凡是你这儿买蚌育珠的,凡是你家插种的珍珠,他们多少也能收购一点,否则就一户也没收过呢,客商是你叫过来的,广告上说珍珠又是公开收购的,但范围又圈得这么小,这不就是把群众当作猴子耍吗,所以他们有意见呀!”

“哈哈,是这个呀,我说他们总爱把人总往狭隘处想呢,能不能往科学的、知识性的方向去想问题呀。”

姚书记和何喜富对话着的时候,有几个爱赶热闹的人已挤进了草棚,他们听到姚书记在何喜富面前说出了自己心里闷着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就越想走近些,听过明白。

“什么样的科学、什么样的知识?你说给我听听。”姚吉华书记想,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如果何喜富也能够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对何喜富确立今后大队里的威信还确有好处呢。

何喜富本来不想讲,因为一讲真话,有人还以为自己是在故意卖弄自己,搞臭别人。现在既然姚书记这样说了,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人家还真以为自己是空对空呢。

于是,何喜富把个中原因说了出来。他告诉姚书记,珍珠色泽好不好,颗粒大不大,这是由珠蚌决定的,三角帆蚌繁育出来的珍珠肯定要比褶皱冠蚌繁育出来的珍珠要好,这是客观存在的,所以我自从自己能繁殖三角帆蚌苗以后,这塘里就是清一色的三角帆蚌,几千个褶皱冠蚌全部销毁了,深埋在那个泥土之下。

说这话的时候,何喜富用手指着草棚一侧的远方,还用头示意何根富说:“这事何根富知道,还有何志根也知道,他们可以作证。”

“也不卖给其他村民,可以便宜的吗!”

“不行啊,姚书记,我自已带头淘汰这种蚌种,目的就是引导大家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对我们整个产业可以提升。”

姚书记、章书记及周边的人都点头称是。

何喜富继续说:“还有一个珠子圆不圆光滑不光滑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插种的技术问题,当然除珠蚌的病变之外。现在可以讲真话,当年我和我家紫娜跟江苏师傅学插种的时候,我们是偷偷学的,动作很轻、手脚很慢,就怕弄出一点声来,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个好事、养成了精雕细作的习惯。”

“哦,这精雕细作的,插种出来的珍珠就一定是好的。”姚书记似乎觉得何喜富还没有把其中的技术要点讲清楚,就故意插话一句,引出何喜富所说出技术核心问题。

何喜富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除诸北大队外,还是湖上、上莲湾等大队的人,又看了姚书记,姚书记始终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何喜富。

何喜富知道,这下要想隐瞒几句都不可能了,于是只好婉转地说出自己知道该说但又不想说的话:“不是我说人家插种的技术不好,也不是说他们技术要领没有掌握好,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在插种因追求进度而忽视了把珠型修修圆,把边幅修修光,如果都做到了这一点,以后长大了珍珠,珠型一定是比较圆润的。”

何喜富刚把话说完,姚书记如同会场听报告一样,带头鼓起掌来,姚书记一鼓起掌来,草棚里的人都鼓掌了,弄得这里像个小小会场似的。

这时候姚书记站起来说:“喜富啊,今天你给我上了一堂很好的养蚌育珠技术课,但只给我讲不行,因为我今天没来卖珍珠,对你们收购珍珠的也没有误解,自己也没进行养蚌育珠,听了之后只是一个了解,但外面好多人还知道,你是否把这里所说的到外面说给大家听听,让大家也跟着你的思路去搞养蚌育珠。”

何喜富一想,这个不行啊,影响了客商收购珍珠是小事,估计到现在他们该收的应该收得差不多了吧,但如果因此打击了何志根等其他至今还养着褶皱冠蚌的人可是大事了,在公开场合说他们的不是,他们就会一辈子记仇于自己。

何喜富跟姚书记说:“姚书记,这还是改日再说吧,外面的客商是我叫过来现场收珠的,我得先照顾好他们的生意,万一收不满的话我也难交代了。”

“哦”,姚书记想想何喜富说的话也有道理,就立即走出草棚,到收购台前向收购珍珠的工作人员打听起珍珠收购情况。

几位收购人员也是一副十分满意的表情,他们指指藏在帆布袋里的珍珠说:“我们计划收购三十斤珍珠,现在应该将近二十五斤了吧,再等一会,说不定还会有呢?”

有了这数字,何喜富也笑嘻嘻了,他往账单上一看,湖上大队副业队长骆兆灿还没有来过,便自言自语道:“这点珍珠,湖上大队的骆兆灿应该有,是不是他不敢到这里来公开投售?”

站在身边的姚书听见了,他问何喜富:“都是这个时候了,这么方便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敢来呀?”

何喜富又把自己所知道的秘密告诉了姚书记,他说:“姚书记你有所不知,湖上大队副业队,是至今还在以集体名言养蚌育珠的,骆兆灿是副业队长,因此一直不敢养蚌育,虽然他只管蚌塘,而没去直管收获的珍珠,但他还是怕到时有人说他闲话,是前年自己鼓励他养蚌育珠,并送上了蚌苗,前段时间也剖蚌挖珠了,这珠子还不错。”

“那他们副业队也应该有珍珠,你也可让副业的来投售。”

“副业队的是褶皱冠蚌,估计投售不好。”

“那快点去通知骆兆灿过来,自己的就是自己的,怕什么呀,身正不怕影斜吗。”

何喜富朝身边看看了,刚好看到有个湖上大队的人在,他就叫过那人说:“麻烦你跑一趟,去叫骆兆灿把珍珠拿过卖,你就说是区委姚书记要他来卖珍珠的。”

“哈哈哈哈!”全场爆起一阵大笑。

收购珍珠的几乎停了下来,在场也没有投售珍珠的人了,也没有回去的迹象,就还想看什么热闹似的站在这里。

姚书记对何喜富说:“那我的话题还得继续。”

“姚书记,那个整的不大好说。”何喜富表现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姚书记一脸茫然,心想,你这个何喜富确实怪怪的了,刚刚有人对你这次收购珍珠有误解,认为你是故意欺弄一批人,现在我知道你有足够的理由澄清事实,所以我想给你机会澄清这个事实,可你偏偏藏在心里不说,难道这对你自己,对整个产业发展都有好处?

我必须说服何喜富。姚书记坚定了自己的观点,他叫过何喜富做工作:“喜富呀,刚才我路上过来的时候,听有人说这说那的,现在听你一说,不就全明白了吗!现在我要你当着群众的面把这个是非澄清,这不但有利于你自己,也有利于我们整个珍珠产业朝着更好更快的方向发展,你为何不肯啊?”

何喜富贴近姚书记说:“姚书记,真的不是我不肯按你说的办,是因为那样办我会得罪好多人的,比如说,何志根还养着一塘褶皱冠蚌未卖出去呢,大部分农户塘里繁育的珍珠都是在用褶皱冠蚌,因为那些蚌湖塘里容易捞到,养殖起来成本省。”

“越是这样你作为成功的探索者越要向他们做好引导,这样把,”姚书记见何喜富还前怕虎后怕狼的,就叫过章飞龙和何梦根说:“既然何喜富不敢以个人名义来说明这番道理、算清这笔账,我看我们就以公社或大队的名义来开个现场会吧,组织就由公社或大队组织,但讲还得由你何喜富讲,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姚书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喜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呀,快准备吧。”这下何梦根也做起何喜富工作来,

何梦根又对区委姚书记、公社章书记说:“在我们大队开这个现场会,我看还是由我们大队名义开吧,否则以后其他大队知道了都要批评章书记的,以为章书记在给我们诸北大队开小灶。”

“是的是的,梦根书记说得对,那就快按姚书记说的准备吧。”章书记乐意地跟何梦根点着头。还对何梦根说:“为了减少何喜富的顾虑,你干脆把何志根,及另外几个在养蚌的或有兴趣养蚌的人都叫来,让他们都来听听,这个产业为什么需要淘汰劣质的,发展优质的。”

“好,我这就去。”何梦根当即就去村里动员大家来这里听。

既然这样了,何喜富也就没退路了。

何喜富要在场的何根富回村,随便去一户农家里要来三四个用褶皱冠蚌繁育,又不是何喜富一家人插种的珠蚌过来,他自己也就划船到蚌塘中央去取了可快剖蚌取珠的几个珠蚌过来。

很快,何喜富的草棚前聚集起更多的人。

看看差不多了,姚书记亲自出来做现场主持,他站在一张方凳子上说:“我是江尾区区高官姚吉华,今天本想来诸北大队调研养蚌育珠产业情况,碰巧遇上这里在现场收购珍珠,这是好事,但听到有人说,收的不公平,有的收有的不收,而且这不收的又都不是何喜富这里买蚌,又不是何喜富他们插种的,认为这是何喜富故意安排的,事实真相如何呢,我想先来搞搞清楚。”

姚书记又朝四周看了看:“这样吧,这个收与不收的问题,我们就请收购珍珠的工作人员给我们讲个理由吧。”

一位工作人员也毫不推辞的讲明了理由:“农民朋友们:我们不要的珍珠,不是说你们的珍珠不好,是因为不符合我们收购的标准,因为我们是做服装装饰用的,都是出口的,标准要求高,所以只能按出口的要求收购,否则外商都会拒绝我们的产品。”

姚书记又给大家讲话:“这个问题清楚了,他们是按产品要求来收购的,那么大家是不是想搞清楚,我们同样是养蚌育珠,为什么何喜富的与不是何喜富有明显分类呢?这个问题就由何喜富来说说。”

何喜富没有直接说话,只是当场剖开了六只珠蚌,其中:三只是自己蚌塘捞来的三角帆蚌,另外三只是何根富从别处塘里捞来的褶皱冠蚌,剖开后露出珠子就让大家看,边看边问大家:“看看,你们的感觉怎么样?”

然后再向大家简要地讲了几句话:“我还是这几句话,珍珠色泽好不好,颗粒大不大,这是由珠蚌决定的,三角帆蚌繁育出来的珍珠肯定要比褶皱冠蚌繁育出来的珍珠要好,这是客观存在的,这也是已经被许多农技专家证实了的,至于珠子圆不圆,光滑不光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插种的技术问题,只我们插种者在插种珠蚌时能注重把珠型修圆,边幅修清,以后长大的的珍珠一般总会圆润的,对于这一对,我儿子思强和他的几个徒弟就在那边插种,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样插种,你家的是那样插种,互相作个比较有有数了。”

何喜富这么一说,又有好多人拥向何思强插种珠蚌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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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为镇争名

三年后的一个春。

睡在蚌塘草棚里的何喜富早早起床,出去走向蚌塘。

这几天蚌塘一直由大儿子思强和二儿子思康管着,自己不是开会,就是由这村那村请去作养蚌育珠指导。

别说这些都是轻松事,何喜富觉得挺累的,不同的村庄有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村民有不同思想,真正要把他们的思想和行动统一到自己的意识上来,实在没那么容易,好在自己也是个业务辅导员,不收他们的工资,去过讲过就好了,最后怎么做还不是取决于他们自己的行动,赚不赚钱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何喜富来到自己蚌塘边一看,不远处的几丘田又挖成蚌塘了,“这动作是快!”当年自己这几丘冷水头田改成蚌塘,虽说是专门承包过来养蚌育珠的,但还是要跟生产队里的人说好,跟大队里的干部说好,还得慢慢地搞,否则就太高调了,高调了人家就会找你麻烦。

现在好了,要挖丘田、改个塘的不就是说干就干的事!

呵呵,快的不是农民的手脚,而是党和政府改革开放的决策和制度。这不,仅仅三年时间,自身的、自家、自己这个村的,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自己这个多年入不了党的人,如今不仅入了党,而且还成了一名支部委员;过去当作搞资本主义批的反面典型,如今却成乡里、县里的致富能手,成了县里的人民代表;过去用脚步丈量田亩,偷偷搞包产到户的做法,如今用不上一点点变通手法就成了中央肯定,谁也无权干涉,农户家家都有种植自主权。还有公社变成乡,大队叫上了村,变化真多着呢。

何喜富站在自己的塘边,远望起整个湖畈,忽然发现至少有一半的农田改造成了蚌塘。搞起了养蚌育珠,其规模已远远超出当年在江苏无锡看到的情景,如此这种的发现势头,在今后的那个时光里,会不会给每户养蚌育珠户带来喜悦和欢笑呢。

何喜富想到,“卖珍珠难”将是诸北人回避不了的难题,自己作为一名村支部委员,县人大代表,还真有责任去帮助珠农解决这个难题。

其实这个责任何喜富早就有意识担起来了,之前已多次去信江苏无锡的朱均林师傅,要他设法多介绍几个客商来诸北一带看看养蚌育珠的阵势,多来这里收购一家一户繁育出来的珍珠。

朱均林师傅也曾多次来信说,他已多次向客商推荐过诸北的珍珠,但这些客商多为广东、深圳人,对诸北这个地方陌生得很,也就不敢来,有的甚至说,他们根本没听说过那边有珍珠。

一次朱均林已来信反映了一个情况,说是好不容易说服一个客商来诸北,而且还来到了这边的省城,但他在住宿的旅馆里看到一张报纸,报纸上登有一则白塔湖畔一村庄持枪抢劫珍珠,并打死人,劫走拖拉机的新闻报道,“那边的治安太不安全了”,这位客商第二天就退了房间,返回江苏采购珍珠。

“要使珠农的珍珠及时顺利卖出去,打响诸北知名度是一个刻不容缓的任务了。”何喜富的心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爸爸,爸爸,你快回家吃早饭去,梦根叔叔正等着你一起去乡政府开会呢!”叫何喜富回家去吃早饭的正是何喜富的二儿子,何思康。

何思康也刚刚去年秋季初中毕业,受其哥何思强影响,这小鬼头初中还没毕业就动起了不再升学的念头,这兄弟俩的脾气都有些倔,一旦自己定下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他。

何喜富曾多次劝说何思康说:“现在国政策好、家里经济条件好,你就一门心思把书读上去,读完初书上高中、读完高中上大学,真正读个人才出来。”

但何思康不只脾气倔,而还会说,他说服自己:“哥哥十六岁不到赚大钱,帮你搞起这个大蚌塘,我过十六理应赚大钱,助我家里更富强,读书就归小弟何思福,。”说得何喜富又气又好笑。

何喜富本想今天在自己的蚌塘里好好研究一下工作,勿听儿子思康说要开会,心里不免有所不高心,自说自怨道:“**一点官,会议还真不少。”

何思康远远听见父亲话,也就想出话来安慰他:“有会开你就去开会,这里我和我哥不是安排得很好吗,你那边茶喝喝,天谈谈,不是很好吗!”

何喜富只朝何思康看看,没说什么话。在他心中,总觉得自己对思康的管教就缺少点“严”字,因此这小子,在自己面前总没像大儿子思强那样守本份,懂规矩,不过这也好,兄弟俩把蚌塘调理的好好的,自己没花上多小心思,老支书也在自己面前说过好几次了,这兄弟俩已用不着什么心思去照看了,这或许也是何喜富少来蚌塘管事的原因之一吧。

何喜富今天是以人民代表的身份参加这个会议的,会议的主题一直到乡政府开会时才知道。主持会议的就是江尾区区高官姚吉华,他现在身上还多了一个职务:江尾区撤区并乡设镇工作组组长。

姚吉华在主持会议说:“按照上面的改革部署,今后县级以下的区级行政管理机构将全部撤销,人口少的乡,行政管理机构也将撤销,其管辖权并人口多、区位优势强的乡,同时这些乡,又将升格为镇,今后我们东白湖乡,还将并入西江乡、东江乡,今天我们邀请各村党支部书记、有关部门负责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来一起座谈,就是要想商讨一下,我们未来的镇,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镇。”

听姚书记这么一说,何喜富对参加今天这个会议还真来了劲,新镇取一个什么样的名,这对提高一个区域的知名度,扩大一个区域的经济影响,有十分密切的关系,有权参加会议,就有权提个建议发表一点意见了,值得,他很想趁机把诸北珍珠推出去。

但眼前会场里一个又一个的发言,却让何喜富对这一刚刚涌上心头的希望又产生出失落感。

有一个村的老书记,在姚书记讲话一结束就发表意见了,他说:“这种镇名实际对我们无多少关系,依我看叫得响就好了,把三个乡各取一字连起来得一个镇名也行,或者干脆叫个‘三合镇’,意在这个镇是三个乡合并而成的。”

这位老书记一说,会场里很快响起一阵说笑声,许多村支书倒还挺赞同这位老书记意见的,认为这“三合镇”叫起来顺口又响亮。

就在大部分村支书为“三合镇”这一镇名叫好时,一位已是满头百女的老教师站起来说话了,这位已退休了的老教师,曾一直是江尾中学的校长,在百塔湖畔算是文史界的学术权威,凡有建设规划、文史传记之事要研讨整理的,都少不了这位老教师的参加。

这下,这位老教师像是在什么现场演讲似的,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一个地名,就是一个地方的形象特征,好的地名能提升一个区域的知名度,带来一个地方的经济振兴,怎样才算是好地名,地名具有社会性、时代性、民族性和地域性及代表性等特性,我认为,白塔湖是我们这一区域的代表,历史上,我们这一带曾有‘白塔湖田熟,天下一餐粥’说法,白塔湖乡又是这几个乡当中规模最大,区位优势最明显的的乡,我建议我们新设的镇,取名为白塔湖镇还是挺有意义的。”

老教师说完就坐下,坐下后又看看姚书记,看看主席台上其他几倍领导的表情,还扫视了会场四周,他在想,自己这样有板有眼的意见论述,能不能打动那些地名决策者的心,能不能在会场里引起一个轰动。

姚书记对老教师的意见建议作了肯定式发现,他说:“老教师的这一建议很好,从地域的特色,地理传说等多方面考虑提出了镇名建议,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好的建议。”

何喜富急了,会场里大多数人对地名对处于无关紧要的态度,老教师又把自己的地名建议说得有理有据,而且已得到了姚书记的肯定,自己寄希望的地名咋没人提出来呢,自己提这个建议会不会被人家笑话呢。他看看姚书记,看看会场里的其他人,希望有人提出更多的新建议来。

姚书记到了何喜富复杂的眼神,他点名说:“何喜富,你倒说说看。”

因心里早有想法,这下何喜富也不客气,也不推辞了,他起来说:“眼下搞活、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我想我们借机取新镇镇名之前,能否多考虑我们这一带地方经济的特色,我小时候就知道,杨梅桥这个地方是盛产杨梅的,那么我们诸北村家家户户繁育珍珠,诸北的珍珠影响不久或者已经超过了白塔湖鱼场的鱼和白塔湖畔的水稻,所以我想能否以珍珠,或诸北等词命名我们的新镇。”

何喜富还未坐下,会场一片骚动。

有的说:“这个也太搞笑了吧,就说珍珠镇,听上去都太别扭。”

有的说:“把一个村命名为镇名,除非历史上已存在的,如新用一个村名来命名镇名,可能会引来其他村的反对。”

“……”

一个超脱了一般人想像的建议会引来在场人的说笑,尽管何喜富心里早有准备,但在现场氛围的感染下,双脸还是红过一阵又一阵,好在姚书记及时为自己解了围。

姚书记说:“你们都别笑,我倒觉得何喜富这建议还真有创新意识的,我们之所以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不只是为了给未来镇取出一个漂亮、响亮的镇名,而且还想让这个镇名给我们群众的生活,给我们未来的发展带来更多的好处,产生更多的效益。”

这个会议只是一个意见建议的征求,没有把地名确定下,但会议已确定,他们会把大家提出来的镇名和理由油印成意见征求文件,交群众评议打分,按群众评分录取候选镇名,然后交镇人民代表大会,让人民代表来投票决定。

这个会议决定,是何喜富最满意的,这种满意,不是因为背后有姚书记的肯定,何喜富可以再去说说,真让领导确定下来,而因为自己有了一缓兵之机,可以去群众当中游说,让更多的群众来争取为自己说话,何喜富相信,这方面自己优势是大的。

回家的路上,何喜富和何梦根同坐一辆自行车,一路上他就拚命鼓动何梦根,一定要坚持喊出“诸北镇”这个镇名来。

这天回村后,何喜富没有回家,也没有回蚌塘,就和何梦根一起一家一户地上门动员,说服他们,《新镇镇名意见征求表》发下来,大家就在“诸北镇”这个名字上打满分,其他都不要打分,好多人不解何喜富的用意,何喜富又一个一个地说明:“只要把诸北镇的名称喊响了,我们手头的珍珠就不愁卖了。”

一听说争取镇名就是为了卖珍珠,大家都表示积极响应。

何喜富用同样方法,还去湖上、上莲湾等其他大有养蚌育珠在搞的村庄走访农户。

老婆何紫娜发现自己的老公已有整整五天时间在做这个工作,就担心这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啊,这一天她特意去草棚等老公回来,一见老公回来,何紫娜就问他:“你觉得这个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何喜富笑笑说:“到时有一批批客商来到诸北镇采购珍珠,你就会知道我这几天的奔波作用有多大!”

没几天,群众评定的结果出来,最高分就是“诸北镇”、第二就是“白塔湖镇”。

这个结果是撤区并乡设镇工作组组长姚吉华电话告诉何喜富的,姚吉华在电话那头说:“喜富你的工作成效够大的了,现在最高分就是‘诸北镇’了”。

何喜富手握话筒呵呵笑:“姚书记,你说我是大功搞成了?”

“那到不一定,我们还有一个人民代表大会投票表决吗!”

何喜这才想到,自己还得向更大范围的人民代表去说个情,为了让白塔湖的珍珠产业有朝一日走向辉煌,让他们都来为“诸北镇”投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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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市场风波

诸北镇正式挂牌成立。镇政府就设在原白塔湖公社后又改为白塔湖乡政府的那个机关大院里。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大门还是那台大门,只是门口挂着的三块牌子换了字样,分别变成了“中国共产党暨阳市诸北镇委员会”“暨阳市诸北镇人民代表大会”“暨阳市诸北镇人民政府”。

新镇成立那天,这三块牌子上各系着一朵大红花,算为这个老院子增添了喜庆的氛围。

新镇的党高官就是原来区高官姚吉华,原来白塔湖镇的党高官章飞龙则成了新镇的镇长,外界传言说,这个章飞龙特别会做事,本来提拔到别的地方去任职,是姚吉华特意争取过来当自己搭当的,为这事他一次一次地跑到上一级组织部门说:“要在白塔湖畔形成珍珠产业,既要有何喜富这样具有自主创业精神的普通农民,也必须要有象章飞龙那样能热心帮助农民致富的基层干部。”

想要的镇名要到了,想留的人才留住了,所以新镇成立仪式上姚吉华书记显得特别高兴,他代表班子在新镇就职讲话没有专门文本,是即兴发挥的,而且这些话都是村一级干部和人大代表十分想听的话。

对于镇名的解释,姚书记是这样说的:“我们之所以把新镇之名取之为诸北镇,那是因为诸北人为我镇引进了养蚌育珠技术,珍珠之光诱人,我们希望诸北因珍珠而名声远场,引来更多地方的关注,让诊珠为诸北镇带来更加繁荣。”

何喜富也在挂牌成立仪式现场,姚书记讲这几句话的时候,目光就是盯着何喜富,何喜富的眼光也喜孜孜地盯着姚书记。

坐在何喜富身边的湖上村支部书记陈东贤用胳膊碰了碰何喜富后轻轻说:“这话是说给你听的,你心里要有数哦。”

何喜富转过头,朝陈东贤笑笑,没说一句话又转回头来听姚书记的讲话。

何喜富和陈东贤背后的几位人看到了陈东贤和何喜富的一举一动,也就轻轻开着玩笑议论起来。

“何喜富的要求达到了,眼睛开始往上看了、连东贤这样的老牌村支书也不稍一顾了。”

“现在姚书记这样一说,喜富的尾巴就翘高了,一般村干部就不在眼中了。”

陈东贤听到他们的轻声议论声后,只往后面看了看,见都是自己带着何喜富去动员过的几位人民代表或村主职干部,也就微笑着向他们摇摇头,示意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等下他会请我们吃中饭的。

何喜富当然听见陈东贤向背后人所议论的话,但他并没有转过头去掺和什么,而是全贯注地听着领导们把话讲完。

会议宣布,因为今天是新镇成立,参加会议的人员就在镇食堂吃个便饭。

何喜富拉过陈东贤,叫上背后刚刚在议论自己的几个人说:“诸北镇的命名是大家支持的结果,身边这几位朋友今天的中饭就由我请了,我们一起上餐馆。”

何喜富话音未落,陈东贤一把拉过何喜富说:“别别别,请客致谢后面有的是时间,今天我们得趁热打铁去姚书记这里把我们要办的事先去说了。”

“你干嘛这样急呀,今天姚书记接待工作都做不来及,那有心思来听我们说的话。”何喜富推脱着以后再说。

陈东贤把何喜富拉到无人的地方说:“你知道吗?今天来镇的部门领导多,我们趁着刚刚散会的空档逮着姚书记,把事情说明了,姚书记就可趁今天这个机会找部门领导商量,免得他专门去跑呢。”

何喜富听听这也有一定道理,就跟着陈东贤走了,陈东贤又回过头来跟其他几位朋友打招呼:“喜富这饭改日再请,今天我们先办重要事情去了。”

“还有什么事还比吃饭更重要的?”另外几位朝着神秘兮兮赶去的何喜富和陈东贤大声说着。

“我们为珍珠产业的后续发展做件大事情呢!”何喜富也回头向他们大声作了回答。

陈东贤、何喜富一前一后来到姚书记办公室时,正站在办公桌旁“咕嘟咕都”地喝着茶,他放下茶杯刚向往外走时,忽然发现了陈东贤和何喜富两人。

未等姚书记开口,陈东贤抢先说了话:“姚书记今天忙得茶也没时间喝了,就在这里偷偷喝茶的时候,又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姚书记茶还没咽下,被陈东贤这么一说就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呛了喉,喷得满地都是湿淋淋的,见此何喜富连忙上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姚书记摆摆手,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出一句话:“今天是高兴之日,开个玩笑没关系、没关系。”

陈东贤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不该拖延姚书记更多时间,便连忙解释说:“姚书记,其实我俩是抓你个空档过来说过正经事的。”

“什么样的正经事?”

“我们想办公珍珠交易市场,希望镇里能给我们立个项,搞个规划。”

“哦,这是个好事呀,不过,”姚书记目视窗外沉思了片刻,又继续说:“不过这事涉及到工商行政管理的事,可能还用地这方面的,我看这事我们以后找个机会好好商量商量吧,有心不会迟好吗?”

“急是不急,但我跟陈东贤书记是这样想的,今天相关部门有领导来祝贺,你把这事提出来,他们可能会趁着今天这个开心的日子,破例给我们一个答案,所以我们特地过来先向你说一下。”何喜富把自己的来意跟姚书记说得更明白。

“姚书记,客人到齐了呢!”楼下有位工作人员朝楼上的姚书记办公室喊话上来。

“好的,我这就来。”姚书记回话过去后又对陈东贤和何喜富说:“这事我记心上了,我一定会找合适的机会跟有关领导说说,你们先回去吃饭吧。”

出席诸北镇挂牌仪式的人员都集中在食堂就餐,虽说是便饭,但酒菜还是比较丰盛的,大家喝得很开心,一桌一桌之间还互相赶过来赶过去地敬酒。

姚书记和市里来的几位领导坐在一号桌,陈东贤、何喜富及刚才开会时坐在何喜富他们背后几个朋友及何梦根等坐在六号桌,他们看着一桌桌派代表去向姚书记他们敬酒,陈东贤也提议说:“梦根、喜富,我看你们两个该向姚书记去敬个酒呢,今天这个庆祝其实是在为你们庆祝呢!”

何喜富有所腼腆地笑笑:“敬酒应该应应该,只是我和梦根都喝不多酒,等下过去去敬的话喝不上一杯就倒下,那就变难看了,要不陈书记一起去。”

何喜富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向陈东贤使了个眼色,陈东贤就心领神会去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三个人一起来到一号桌敬酒,见何喜富来了,姚书记就起身把何喜富拉到自己身边,又面向大家说:“现在我隆重地向各位领导介绍,这位就是把养蚌育珠技术引进诸北镇,现在又是我们诸北镇最大的珍珠繁育户、诸北大队党支部委员何喜富同志。”

姚书记这么一说,各位领导都率先站起和轰着向何喜富敬酒,何喜富连连摆手说:“各位领导,是我们诸北村、湖上村来向大家敬酒的,你们都坐下,当由我们先敬你们。”

几位领导都不愿意坐下,他们纷纷说:“你何喜富不仅是诸北镇的功臣,也是我们全市的功臣,这酒当是我们先敬你了。”

这杯酒何喜富终究推脱不了,只有喝下了。

接下来就是三人同敬各位领导。三位敬过酒后刚想回到自己餐桌上去,姚书记又把陈东贤和何喜富拉了回来,他说:“你们慢走,你们不是说要在湖上村建个珍珠市场吗,这个市场能不能建,权力都在工商行政管理局这边,今天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的局长就坐在我身边,你们这杯酒不敬他,估计到时他这关就通不过。”

一听姚书记这番话,陈东贤和何喜富、何梦根连忙转身返回过去,陈东贤还不停地说着“该敬、该敬,这杯酒我们必须敬。”

姚书记把何喜富他们三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酒,然后指指身边一位身材高大的人说:“他就是市工商局的汪局长。”

三人又向汪局长干完一杯,要起开时,陈东贤搭搭汪局长肩膀说:“汪局不好意思,刚才我们没主动向你敬酒,请谅解、请谅解。”

喝酒一轮高潮过后,餐厅似乎有点平静下来,姚书记又带着镇长章飞龙开始一桌一桌敬酒。

这下敬酒的速度比之前要快得多,姚书记和章镇长自己酒杯里的酒也不一定每桌都喝完,对其他人的要求也不一定要全部喝完,就随便喝一口。但敬到何喜富他们一桌时,姚书记就把话说开了:他说:“在这里敬酒,章镇长代表镇政府要喝上一杯,湖上村陈东贤书代表这一桌要喝上杯,原因是章镇长代表镇政府感谢这里的经济建设精英,这不,之前何喜富冒着风险引进养蚌育珠技术,这次陈东贤又带头提出要办珍珠交易市场,更可喜的是我们这位养蚌育珠第一人还积极支持湖上村办珍珠市场,刚刚还来我这里要项目,要用地指标,这种团结一致抓经济发展精神和做法,真值得我们各位学习。”

这些天,何喜富整天处于喜洋洋状态中,市级机关报里,整版刊登着诸北镇挂牌成立的新闻宣传,更让他感到幸荣的是,何喜富这个名字和养蚌育珠四个字,连同诸北镇这个新名字,不断地在广播上、电视上,报纸上传扬着,他相信,这已经传到了很远很远。

这天下午,何喜富总算有时间静下来看看自己的蚌塘,自从第二次杨月光帮忙搞来黄刺鱼苗之后,何喜富这边的蚌塘已经有三分之二面积在搞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了,但还是供不应求,鉴于这种情况,何喜富已答应湖上大队副业队搞一个三角帆蚌苗繁殖基地。

本来类似于副业队这种带有“大锅饭”模式的经营方式,何喜富是不大提倡再去搞这种人工繁殖黄刺鱼苗之类的农业科技项目,但因陈东贤确实是个有超前意识的村级支书,他早已以集体的名义报批了一个养蚌育珠开发公司,他对人工繁殖黄刺鱼苗的思路已经朝企业化经营思考了,对于这样的模式何喜富喜欢,所以也答应陈东贤去那里做个技术顾问,陈东贤曾说过,会给何喜富一定的劳务费,但何喜富坚决不要,他在陈东贤面前说:“只要有利于诸北珍珠的提升,这种指导指导的帮助,自己是决不会来收一分钱的报酬的。”

何喜富刚从冷水头田赶到西泌湖大蚌塘时,远远看见有一批人在草棚前指指点点地跟儿子何思强和老支书说着什么,他以为可能是他们发现买去的三角帆蚌苗有什么不好,就来找何思强算账了,何喜富刚想过来看看,这边何思强就喊话过去:“爸,你快来,他们有事问你。”

何喜富还没走近这批人群,为首的何大奎就用手指着何喜富说:“何喜富我说你是不是算得上卖国贼了,这么会把诸北的珍珠市场拱手让给湖上村去办呀?”

“哦,你们是专门为着这个事来问我话的呀?这怎么算是我拱手让给他们的呢,是他们要办又不是我们要办。”何喜富努力要让大家心平气和地来说明这个问题。

何大奎一说,跟随着的这批人来到蚌塘边的何志根,也指着何喜富的鼻尖说了话:“我说你还这样喜皮笑脸呀,我听到好多村的干部和人民代表都在说,是你答应陈东贤的,只要诸北镇命名下来,我们诸北大队不与湖上大队争办珍珠市场,你当我们村民都是傻瓜,这诸北镇一个名字,对我们老百姓,甚至整个村有什么好处,而那个珍珠交易市场办在家门口,对村集体而言,还可收上一笔摊位费,对我们村民来说,至少卖珍珠也好方便点呢!”

这下何喜富还真向对何志根是发起火来,但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事情闹大,可该说的话还得说明,于是他婉转地说了几句何志根:“这下我说你的算盘还真打错了,诸北镇这名声一扬,对我们诸北村,对我们诸北珍珠倒还真的喊响了,而这个市场,只要有地方办起来就是好事,对我们村或村民真的还无多大关系。”

何志根被何喜富一句话说得目瞪口呆,何大奎则连忙插上说:“怎么会没关系,至少摊位费可以收呀。”

何喜富哈哈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养蚌育珠这么大一个产业,怎么只去打这种小算盘呢!”

何志根一时想不出话来说,过了好久才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何喜富:“那说明你是答应湖上村,我们诸北村不去争办珍珠市场?”

何喜富说:“不是说答应,我只做了一个交换,只要他们都支持命名诸北镇,我们诸北村就不去与他们争办这个市场。

“哼,一个小小支委有这么大权力,我们找梦根,找新镇党高官姚吉华去。”何大奎说着,把手一挥,就把这帮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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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市场搁浅

“我们到镇上找姚吉华书记去,我不相信,只坐着支部委员职位的这个小村官,敢用这么大的权力。”在何梦根家门口,何志根面对众人手舞足蹈地喊着、嚷着。

何梦根耐着性子劝何志根及眼前群众:“你们不要去打扰姚书记了,人家新镇刚成立,工作千头万绪。”

何大奎也挥臂高声说道:“你们不要官官相护,我们该办的市场,何喜富他凭什么去跟湖上村达成诸北村不去争办市场的协议,他不跟陈东贤联手去镇上说,那镇上会这么肯定把市场办到湖上村去?走我们就找姚书记去。”

“何大奎,你这是聚众无理上访,与党的组织纪律是不相符的,其实这事也不是何喜富的事,更不是镇里姚书记的决定,只不过是湖上村先想到了,他们办这个市场我们也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应该支持才是。”何梦根欲竭力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群访事件。

“大奎你是党员,你怕党纪处分就别去,我不是党员,我就去,大家想找镇政府评理的就跟我来!”何志根把手一挥顾自走去,刚刚集聚的群众三三两地跟何志根走去。

不一会,何志根坐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机过来,在何梦根门口停下后招呼大家说:“想去镇上评理的都上车。”

集聚在一起的人络绎爬上了拖拉机,手扶拖拉机“哒哒哒”地冒着黑烟慢慢起步,何大奎看看刚才喧闹着的人群中只有自己未上车,也就在拖拉机即将加速的时光跳了上去。

在诸北镇政府门口,姚吉华书记和章飞华镇长一前一后推着自己出来,刚刚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的何大奎先认出了姚吉华,他抢先一步走到姚吉华面前跟大家说:“同志们,这就是姚吉华书记,我们的事就得跟他说呀。”

“好哇—”大家蜂拥般地挡住了两位镇领导的去路。

“你们这是干什么吗?哪里来的这帮人?”镇长推着自行车抢在姚书记前跟突然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的人说话。

“我们是诸北村的,今天就想跟你们两位镇领导讨个说法。”何志根一马当先向姚书记和章飞龙说明自己来意。

何志根敢在这两镇领导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人透露,就在党员大会讨论何喜富入党时候,诸北村有员提出来说,何志根也是党支部多年培养的入党对象,而且一直担任民兵连长,是否同时考虑其入党问题。后来是被当时乡里的章飞龙书记否认的,理由是何志根好斗好整人,没有一种一心一意抓生产,全力以赴促发展的思想,所以今天他带有一种报复的心态带一小部份群众跟镇领导闹事。

听说是诸北村来的,章飞龙就立即跟姚书商量起来:“是诸北村的事,就让姚大江来接待吧,他现在这个村的联村领导,我们继续去办我们的事。”

姚大江昔日东白湖公社的团高官,后来调到江尾区当组织委员,撤区并乡设镇后他是诸北镇的组织副书记,也属镇里的第三把手,加上又是诸北村的联村领导,接待处理诸北村的群众来访,当然是理由十足的。

但姚书记没有采纳章飞龙镇长的意见,他一推章飞龙的手说:“慢,诸北村这样的群访,是诸北镇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我倒要听听他们有多大的冤屈要申诉,来,请他们到大会堂。”

姚吉华向这批群众一招手后,自己带头返回了镇政府,在车棚里停放好自行车,率先走进了大会堂。

大会堂就在镇政府办公暨宿舍楼对面,是用五间高平房连接而成的,东侧由围墙和门台与办公宿舍楼相接,西边以食堂餐厅与办公宿舍楼相连,形成一个假四合院。

姚吉华走进会场后率先在平时开会的主持位上坐着,当来访群众进来时,就让他们一个个在前几排位置上坐好,最后进来的章飞龙镇长,他坐到了姚吉华旁边的位置上。

看看大家坐定了,姚吉华书记就讲了话:“一个村,开着一辆拖拉机,组织这么多人来上访,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是第一次看到,诸北镇成立后,不要说这么多人的上访,就说是群众来访也是第一次,相信这里面我们的群众冤屈一定很深,也相信我们的组织者能力很强,所以我有心想听听,但话不能乱说,要有组织有纪律地说,谁是组织者,就由谁来把今天上访的事由说清楚。”

姚书记的开场白说完了,会场里顿时静了下来,群众看看何志根,何志根看看何大奎,何大奎想说又不敢说。

看看主动来访的群众竟然冷场了,章飞龙镇长开始催促:“有话说的就快说,你们不是来访吗,来访总是有事由的呀。”

“我来说,大奎是党员就怕吃处分。”于是何志根就把今天的来意从头到尾细说了一边。

一听说是为着建珍珠市场来的,姚书记这下才提高爽音训话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吃饱了饭闲着没事找事做呀,珍珠市场又不是我们镇里要办,也不是你们何喜富要办,是他们湖上村要办,这湖上村要办你能干涉吗,只要他们合法合规按程序报批,我姚吉华,他章飞龙都无权干涉。”

“那么何喜富怎么有权去向湖上村保证,我们诸北村不去向湖上村争办这个市场呢?”何大奎这时也向姚书记提出了一个问题。

姚书记问清何大奎这句话的来龙去脉后回答何大奎:“这是何喜富个人的决定,他觉得有能力把这事担包下来也就可以说,但你们大多数人不让他担包,他这话说了也白说呀,但我认为,何喜富说这话的时候是顾全大大局的,他在为整个养蚌育珠考虑,他要的是诸北镇,以诸北镇喊响诸北珍珠,我说你们这里有几个人会从这方面去考虑?”

“不管怎么样,何喜富不应该把珍珠市场拱手让给湖上村去办。”这下何志根说话并没有刚来时那样高调了,他低着头轻声说着。

“我说你为什么还没听清我的话呀,我刚才说了,这个珍珠市场不是我们镇要办。也不是你们诸北村要办,是人家湖上村要办,他们自己要办啊,而不是你们诸北村让给他们的,你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姚书记等待何志根回话。

何志根低头不语,群众中隐隐约约有人说:“他叫何志根。”

说起何志根,章飞龙当然有所知道,这正好成了他教育群众一心一意发展经济的反面典型。

章飞龙说:“哦,你就是章飞龙呀,其实你我之间面不熟人早熟,当年你要入党那年我就作过调查,那时你为什么入不了党,那就你喜欢搞空头政治,没有带头发展经济的思想和勇气,我说你为什么到现在这问题还没改过来呀,照例你应该是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你看看你们现在的差距有多大?现在家家户户都在搞养蚌育珠了,你为什么还不搞呀,我敢保证,你再这样下去,恐怕越来越跟不上大家了。”

会堂里有静了下来,当时那种群情激昂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了。

姚书记趁机作思想引导:“要我来说,现在谁办这个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有没有货到市场上去交易,何喜富不就是在我们整个诸暨都没有珍珠市场的情况下把珍珠高价卖出去了吗。现在是一心一意搞活经济的发展时期,我们只有把精力和智慧集中到经济发展上来,我们才会不被时代所淘汰。”

说到这里,姚吉华又看了看何大奎继续说:“刚才听何志根说,你还是一名党员呢,在‘四个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党员要走在致富的前列,如果你这户家庭比普通老百姓还要穷,我看你这个党员也是落面子的。”

这批人最终被姚书记和章镇长劝了回去。

本来兴师动众想在镇领导面前讨个说法,也好在群众面前扬扬威风,可说法没讨到,反而当着群众的面被两位镇领导批评了一通,这让何大奎、何志根感到十分倒霉。

倒霉不只是这一点,更让何大奎、何志根感到不好受的,是这批一起去镇讨说法群众,不但因为讨不到说法而愤愤不平,反而把两位镇领导批评自己的话,作为调调侃他们的笑话,常常在公开场合喜弄他们。

这天晚上,刚刚在代销店里受到调侃的何志根蹲蹲蹲跑到何大奎家说,不把这事扳转来,两人在村里生活就没面子了。

何大奎问何志根:“那你还想怎么干?”

何志根说:“照我看,我们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信访至市工商局。”

何大奎想想这事可行,不用出头露面,如果真有效果了,也可让何喜富夸下的海口搁浅。

一封署名为诸北村部分的群众来信放到了市工商局汪局长的案头。汪局长感到奇怪了,诸北镇刚成立时,诸北、湖上两村的领导同时向他敬酒,希望尽快给湖上村批下一个珍珠交易市场下来,现在这诸北村又有群众来说,要办这个珍珠市理应办在诸北村,而不应该办在湖上村,理由是诸北村是白塔湖畔珍珠第一村。

群众和干部为什么会产生意见分歧,再说何喜富又是养蚌育珠的领军人物,难道说是何喜富在耍花腔?汪局长一个电话打到姚吉华书记这里问情况。

来诸北镇收购珍珠的客户越来越多了,有宁波、上海、江苏的,也有广东这些远处来的,他们不知道那个村庄有珍珠,也不知道哪个村是诸北的哪个村是诸南的,只有在白塔湖畔挨村挨户的问。那些上海、宁波、江苏过来的客户说话还可以听懂一点,老百姓还可指指点点提供一些帮助,但遇上广东之类的远客,老百姓听不懂他们的话,也无法提供上帮助,这上许多来采购珍珠的客户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陈东贤、何喜富看到这种现象之后,第一时间找到姚吉华书记,姚书记用手指着何喜富说:“你们诸北村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湖上村要办珍珠市场了,不但来我这里群访,而且还去信市工商局汪局长那边去告状,现在这个市场能否批下来,还得看汪局长这人有没有兴趣了。”

来姚书记这里本来就是打听一个情况而已,真正能否办市场的当然取决于工商管理部门,听说诸北村有人致信去市工商局搞状湖上大队办珍珠市场之事,何喜富觉得自己有些愧对陈东贤,于是决定自己有必要陪同陈东贤进城一趟。

陈东贤借过姚书记办公室电话给工商局的汪局长通了一个电话,知道他上午没出去,马上就跟他说:“我们现在就来你处一趟,商量商量办珍珠市场的事。”

汪局长在电话那头说:“办公室里进出人员多,说话也不方便,你们如果来城区吃中饭的话,我们就干脆在饭店谈。”

陈东贤用手护住话筒,回过头来问何喜富:“你看怎么样?”

何喜富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今天这餐中饭我请客好了,地点就约在古越街的东风饭店。”

坐在办公位置听着陈东贤打电话的姚书记笑笑说:“有钱多好啊,听听何喜富一约局长就说请客,还选上了城区最好的东风饭店。”

何喜富连忙约起姚书记:“姚书记我们一起去,现在吃饭还真是小意思了。”

“不不不,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要请我也得单独请。”姚书连忙推辞。

“姚书记你去吗,你去了我们聊天更有话题了。”陈东贤也提出邀请。

姚书记说:“我还真走不开,等会还有人要来谈工作。”

何喜富、陈东贤提早来到东风饭店,刚点好菜、选好酒,工商局的汪局长就走上东风饭店的二楼。

站在二楼楼递口的陈东贤一眼认出了汪局长,就伸出双手握手迎接,把汪局接进了预定好的包厢内。

汪局这人说话也直,他坐下,递过烟、抽一口后说:“之所以选择到这里来谈工作,是因为我想跟你们出个点子,不就上次你们那边诸北村对湖上村办珍珠市有意见吗,我想这个以集体办市场的念头还是搁一搁,如果真正有必要办的话,我想你们可对参照农村自由菜场的办法,圈个地方,由村或村民自行组织去办。”

“这种市场可以办吗?”何喜富、陈东贤不约而同地问上一句。

汪局长说:“摆到桌上面来说,当然是合规的,但鉴于诸北这块地方珍珠这块新产业,我们可以一试呀,再说集体搞市场各村都想争这个市场,如果村民自发高了,大家没话可说了,你要搞你也可搞呀,大不了我们到时来个整顿好了。”

何喜富竖起大拇指赞扬汪局长:“汪局长,高见、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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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暗托市场

“汪局长之所以把自己和陈东贤约到东风饭店谈工作,就是为了出这个歪点子。”听完汪局长前后一番细说之后,何喜富改变子对汪局的看法。

说真的,当时在姚吉华办公室里一听电话那头说去饭店谈事,何喜富还正以为这位局长贪吃,不就谈一个事情吗,竟然还堂而皇之地说出要去饭店里谈。

现在才知道,虽然这局长也怕诸北村、湖上村,可能还会有其他村因为办珍珠交易市场之事而你凸我翘,出现不稳定定局,而把名正言顺办市场之事搁浅,也属个胆小鬼,但现在还主动提出了民办市场的想法,说明他还是一位为民着想的好局长。

只要局长肯为普通百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履行公务,今后自己必有用到之处,用餐期间何喜富就以出去上卫生间之由,到隔壁商店买了两条蓝西湖香烟,放在吧台的服务员这里备着。

该说的话也说到边了,用餐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汪局长起身说:“那就照这个意思办吧,我还得去办公室午休一会呢。”

其实,汪局长的酒量并不好,喝下肚的不上半斤白酒,走起路来就有些飘飘如仙了,快下楼梯的时候,何喜富一手挽起他的手臂,汪局长还逞强地把手一甩说:“我就是有点重心不稳,酒没醉呢!”

何喜富把用红色尼龙纸袋装着的两条蓝西湖香烟塞进汪局的腋窝里,汪局一看是两条香烟,便连忙推着说:“这个就不用了,市场都没办成,收你们香烟多不好意思!”

何喜富把香烟再往汪局长的腋窝里塞,并用力把汪局的手臂挟紧,边扶送汪局下楼边说:“香烟是小东西,算不了什么,你今天所说的话已让我们受益匪浅,今后请教你的事情多着呢。”

送走了汪局长,何喜富赶紧上楼结账,见陈东贤正从钱包里取钱准备付款,何喜富就一把推开陈东贤说:“谁让你结账的,不是说好今天这是我的事?”

看着何喜富把两条蓝西湖牌香烟塞给汪局长,又看着何喜富把饭店里的账结了,陈东贤有点不好意思了,他难以为颜地跟何喜富说:“就为我们办珍珠市场之事,今天既上你请客吃饭,又让你给领导送烟,你让我怎么说才好呢?”

何喜富觉得这这没什么好说的,他回答陈东贤:“我俩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汪局长这次不肯名正言顺批建珍珠市场,原因就出在我们诸北村,我作出的承诺无力兑现,作这样的‘处罚’也不算为重啊!”

“就算为这个,你也用不着为他送上两条烟,我们要办的事情又没办成,就胡乱地给我们出了这样一个歪点子,还不晓得以后可不可以搞呢。”陈东贤就觉得汪局长今天是胡乱地跟自己说一通,我们不该当真,何喜富更不该这样出手大方。

何喜富却认为,汪局长今天这番话既没回避矛盾,也没推脱责任,是眼下处理这种事的最好办法,于是他对陈东贤说:“说话听声锣鼓听音,汪局长今天这番话就含有以后有事以后再说的的意思呢!”

公开以集体名义来办这个珍珠市场是水可能了,但自己只要有组织能力,发动群众托起一个珍珠交易自由市场来,这工商局是不会来设卡了,这点道理在听过汪局长今天这番话后,陈东贤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办市场不仅要有货来市场设摊交易,还得有客商来市场看货收货,陈东贤最担心的是到时没个客人来,所以他还是十分希望何喜富参与到这个市场中来。

陈东贤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邀请何喜富说:“既然我们是民办市场了,我看我们就不用分什么诸北的、湖上的了,就来用民间个人投资,你也作为股东加入进来。”

“这个恐怕不妥。”何喜富没加思索,十分干脆地拒绝了陈东贤的邀请。

“是怕诸北人说你‘卖国’‘投敌’?”陈东贤猜测,这是何喜富怕村里说闲话。

“有这个因素,但主要还是自己精力不够。”何喜富告诉陈东贤说,自从三角帆蚌苗走红市场后,不仅自己育苗的规模扩大了,现在养蚌户自己搞起人工繁殖的人也越来越多,但这些繁殖户的技术还不十分成熟,他们时不时来叫自己帮忙,自己又又不好推脱,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夹到你们办市场中来,即使人家不说,就自己想想也都难为情了。

“那你明的不来,暗的也来参加个股份,到时有利润出来了,我们就按股份分红。”

“你还真往这个方向想呀?”

“你说没利润分?”

何喜富先从自行车上下来,陈东贤也跟着下了自行车,何喜富拉过陈东贤,干脆站在路边细说起自己对办珍珠交易市场的想法。

何喜富说:“你说这个珍珠市场该不该办?我说当然该办,而且今天不办明天后天照样得办,这是形成珍珠产业链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你说你现在要想去办市场中赚多少钱,那我劝你还不如挖塘养蚌来得容易!”

“所以说你就打退堂鼓,不想来参与?”陈东贤正带有一种追问的意思。

“不是不想来参与,是不想来从中得利。”

“啥意思?”

何喜富说:“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要办这个市场,还只能站在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上来办。”何喜富这下才把自己办市场的思路全盘说给了陈东贤听。

原来何喜富的意思是,这个市场还是以湖上大队副业队的名义来办。湖上大队副业队是现在整个诸北镇唯一以集体名义进行养蚌育珠的副业队,而且还注册成立了一个什么投资发展公司,现在为村民搭建一个珍珠交易市场也在情理当中。市场办成了,每交易一笔珍珠,前来设摊的珠农就按一定比例向你们副业队交上一笔适当的管理费,副业可把这笔管理费用于市场维护和市场管理员的工资发放,这样的话,牵涉个人利益少了,办市场的矛盾就相对少了。

陈东贤听着何喜富的方案介绍,心头倒是热乎乎的,但他感到还是有不理想的地方,他对何喜富说:“如果以集体的名义办,有客商来的话还可以,如果市场冷落了,到时你管我不管的,还不就落在自己陈东贤一个人身上。”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到时我来给你扛一肩,只不过你先不要对外宣传。”

“好,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在外一逗留就是大半天,何喜富心想接下来的时间该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了,所以进村后他没往家里去,就直接去了西泌湖蚌塘,想不到镇委副书记、诸北村联村领导姚大江在草棚边等着。

姚大江一见何喜富回来了,就高兴地迎上前去说:“等你商量个事,还真需要有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心态呢,看看我一吃过中饭就来找你了,直到现在才等到。”

何喜富看了看手表说:“呵呵,都快三点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姚大江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把任务领了,我这里再等一二个小时也是值的。”

何喜富不明白姚大江说的意思,心想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养蚌育珠的专业户,你镇里会给我一个什么任务,他半天玩笑半当真地对姚大江说:“什么任务,大江书记给我介绍了蚌苗供应业务还是珍珠供应业务?”

照例,一个镇委副书记到家,何喜富是不大会跟他开玩笑的,但因何喜富在当大队团支部书记时姚大江是公社团高官,且两人关系不错,所以这下说话也随便了些。

“我要有这方面能力,肯定上班都不要上,就赚你的业务费算了。”姚大江和何喜富笑着说着话,一前一后走进了草棚。

姚大江要何喜富领的任务,是请何喜富定个时间去镇里上一堂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农技课。

原来,随着何喜富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技术公开,许多村的农户也搞起了这个项目,但不是黄刺鱼死了,就是那些“红蜘蛛”病了,失败的多成功的少。姚书记在调研中发现这一情况后,就跟镇长章飞龙商量,是不是由各村派出一名技术员,请何喜富给各大家上一堂农技课,讲课费就由镇政府付。

考虑到这实际上是技术的免费转让,且还得让何喜富自己传授,姚书记他们怕何喜富不肯来作这一堂讲座,就特意让姚大江提前来做好说服联系工作。

听清姚大江的来意,何喜富很快领下了这一任务,还选定时间,在三天后的下午,不过他让姚大江带回了一句话:“姚书记,原来你眼中的何喜富是这样一个人啊。”

去镇政府上课这天,何喜富发现大家听得很认真,有些地方甚至还要“问个萝卜不生根”,但何喜富自己毕竟也是土专家,许多地方从理论上也解释不清,只有答应他们到时现场来看看再说。

现就在这堂课上,何喜富发现了大家所担心的一件事,那就是卖珠难。

养蚌育珠普开了,农民家里的珍珠三斤、五斤,甚至十斤、二十斤地多了起来,卖不出去的珍珠没用啊,所以他们担心着什么时候能把这些珍珠变成钱的问题。

这个问题诸北、湖上、上莲湾三个村还好一些,因为何红刚通过那些战友、政界混过的朋友介绍,偶尔来这里收购一些珍珠去,尽管大家知道他的价格实在太低,但总觉得比懒在家里要好,也只能卖给他了。

何喜富知道,改变这种情况,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把珍珠交易市场开出来,所以他特地抽了个时间去找陈东贤打听筹建市场的情况。

陈东贤告诉何喜富,在空地上建个市场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跟副业队长骆兆灿商量过,上面用石棉瓦搭个棚棚,下面用混凝土浇筑台子和凳子,不上五天时间可让珠农进场设摊的,问题是他们坐在那里一天不来一个客人咋办呀?

何喜富想想这个问题确是一个问题,于是他就想到了是否也得跟江苏的朱均林作个联系,让他设法动员几个客商来这里为珍珠市场开业助兴。

这次何喜富给朱均林的信很快有了回信,朱均林在回信中说:“忽闻你们这里有了珍珠交易市场,心里特别高兴,相信这里你何喜富功不可没,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来看看,当然也会带几位客商过来,望你确定开业日期后提前通知。”

何喜富很快把这一喜讯告诉给陈东贤,陈东贤又很快把这一喜讯告诉给骆兆灿,骆兆灿很快安排劳力在副业队仓库前的道地上搭棚筹建简易珍珠市场。

见湖上村果然动工搭建珍珠交易市场了,何志根、何大奎就急了,他们先暗暗跑到镇上,章镇长说:“镇里没说要造珍珠交易市场,民间自发建市场的事镇里没权管,要管也是工商管理部门的事。”

何志根、何大奎跑到工商局告状,工商局的汪局长解释说:“市局没批文,不属正式交易市场,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民间交易场所,只要不违法,工商局暂不能干涉。”

在市工商局回来的时候,何志根、何大奎也商量着去搞一个简易交易市场,但回到村里走访了几家农户,结果没一户愿意跟他们搞。后来一打听,人家湖上村是副业队所属的公司搞的,所以自己更没胆量搞这个市场了,就眼睁睁看着湖上村把简易市场搞起来了。

开业前一天,朱均林带着几位客商来了,但何喜富和陈东贤都没直接把他们安排进村,而是让他们在城区住了一宿。

虽说是一个简易市场,但陈东贤他们的庆典还是搞得比较有喜庆氛围的,市场边上挂上了一条红布黄字的大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诸北珍珠市场隆重开业,”开业时时选在下午九点零八分,寓意“久发”的意思,开业礼炮足足响了半来个小时。

何喜富早早去市区接朱均林他们,他们一行九人,连同何喜富坐着两辆面包车直接到湖上村,噼噼啪啪的礼炮声中,他们走进了这个珍珠交易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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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引客逛市

珍珠市场开业的庆典仪式很简单,没有领导讲话、不设剪彩活动,没搞舞龙舞狮之类的节目,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阵礼炮鸣响。

礼炮响过之后,朱均林带着这批客商在陈东贤、何梦根、何喜富等村领导的陪同下,走进了珍珠市场,在一个个摊位前走访视察。

朱均林如同散步一样在市场里走走停停,偶尔从摊位上抓起一把珍珠,然后摊开手掌看看,然后又把珍珠放回那位摊主的蓝子里,回过头里带着一脸惊喜说:“想不到呀,当年这里连喂猪猪都不想吃的的河蚌,就这么十二三年时间育出了这样一大片珍珠,真不简单呀!”

陈东贤推了推身边的何喜富说:“都得益于我们这位老兄的致力推广,他是我们这边的珍珠产业兴起的功臣呢!”

何喜富脸上红晕荡漾,他拉过朱均林说:“哪有哪有,真正的功臣就是我们的朱师傅,要不是他当年的无私传授,今天白塔湖里的河蚌或许还无人问津呢!”

朱均林手指何喜富笑者说:“你忘了没有,当年我不是说过,照你这样的钻研精神,过不了几年时间你一定会成为白塔湖畔的养蚌育珠能手和这里养蚌育珠的领头雁,当时还不敢说致富这两个字呢,这下你看,我就没说错吧。”

湖上村的珍珠市场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六摊位,而且还有三五个摊位空着,朱均林他们很快走了个遍。

市场里的珍珠也不多,一般摊主篮子里的珍珠也只不过是三五斤左右,最多的也不到二十斤,那还是湖上村副业队集体的。

比起江苏那边的珍珠,这里珍珠的质量也真是差多了,绿豆般大小的也有,米粒状的珠型也有,按照朱均林带来的这批客人平时收购珍珠的要求,是不会收购这种珍珠的。

但今天既然被朱均林叫过来了,他们想总得带回点货去,好在他们不像上次来何喜富家收购珍珠的那批客商,只固定收购做服装饰品用的珍珠,他们是做贩销业务的,好珍珠有好珍珠的用处、劣质珍珠有劣质珍珠的用处,所以他们只要价格便宜,这珍珠是多多少少总要带点回去的。

“善观气色”的何喜富发现,越是珍珠多的摊位他们越有兴趣去关注。

湖上大队副业队的摊位是由何紫娜的徒弟,也就是干女儿何月红来设摊的,那几位客商在看何月红珍珠时,何喜富有意贴近朱均林,意在促成他们早点成交这里的生意。

那几位客商在看何月红珍珠时以为当地村里人没在自己身边,就在红月红摊位上抓起一把珠子,在手掌上摊开数着他们认同的好珠子,算出了好珠子的比例,然后在私下说:“就看他们最终多少价肯出手。”

客商要朱均林出来问价格。

朱均问何喜富:“他们这些珍珠的出售价是多少?”

“这个好说,他们是村副业队的,但要问陈东贤。”回答过朱均林后,何喜富叫过陈东贤,并问他:“你们这些珍珠多少价肯卖?”

陈东贤倒显得很爽气:“按他们定,反正今天是市场开业等一天,价格有理由优惠的,不过尽量不要太低,毕竟之前也有好几次卖过,太低了人家对我就有意见。”

“每斤六二五吧,可以吗?”一位客商说出一个价后,看着陈东贤。

陈东贤一想,这个价格比自己前几次卖掉的还要贵十多元呢,也就满口答应了:“可以?”

陈东贤要何月红开票。

何月红拿出一本收款收据翻开阅填写数字。

其中一位客商连忙摇摆着手说:“慢开、慢开。”

这位客商说:“你们开的不是正规工商税务发票,到时我们被查了还得补缴税收或管理费呢!”

陈东贤看看何喜富,意下请何喜富想想这还有什么办法。

何喜富确也想了,但这确是没办法,他把几个客人叫到陈东贤面前说:“我来提个中心意见,大家看看是否可以。”

大家都点点头,让何喜富先说说看看。

何喜富说:“因我们这个市场刚刚开业,再说又是民办的,所以暂时还不能搞到正规的工商税务发票,我看是否这样,东贤他们是否再减掉每斤二十元的价格,这样的话客商万一需要补缴管理费或税收什么,也算是这里给有一个补偿了。”

几位客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头表示认可。

客商认可了,陈东贤这边自然也认可了。

做成了湖上大队副业队的第一笔生意,其他散户的也照这个价谈业务,当然特别好的珠户,价格也有比副业队好的,但大数还是要比副业队的低,最终收购的规矩同样按副业队的办,每斤减价二十元。

一个上午,来珍珠市场设摊的珍珠全部被朱均林带来客人收购完了。

对朱均来说,这次来诸北大队算是故地重游,借机来何喜富家走走是早有的计划,因中饭是由陈东贤尽地主之义,在城区东风饭店请的客,所以何喜富家里只能定下吃晚饭了。

这天何紫娜没再去帮人家插种珠蚌或剖蚌取珠之类的活,就是为了专门招待朱均林及他带来的几位客商。

下午闲着无事,何喜富就把朱均林一行带到西泌湖看自己的蚌塘。

何喜富带着朱均林和这批客人,在各个蚌塘边转了一圈,然后又从塘里捞来四五只珠蚌,交何思强去剖开挖珠,等会让朱均林他们看看,自己则带着客人走进草棚去闲聊了。

大家刚刚坐下不久,何思强就拿着一把珠子进来了。

何喜接过这把珍珠,放到桌子上让大家看。

客人们边看这些珍珠边纷纷赞扬说:“这珠子好,这珠子真好。”

朱均林看过这珍珠后就给何喜富说:“何喜富我跟你说哦,你这些珍珠别拿到那个市场上去交易,为什么呢,因为你去了,要不就把整个市场价提高了,要不他们的珍珠都卖不出去了,你就在家里放着,方便时我会派人过来收购,或者把你的珠子带到我们这边卖,一定是个高价的。”

朱均林还把何喜富叫他草棚外,跟他说上了几句悄悄话。朱均林说:“我就给你提两个建议,第一个你要把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与养蚌育珠的比例调整过来,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技术容易被人掌握,发展优势不大,只有大规模繁育优质珍珠才是发展方向。”

何喜富说:“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懂,只是销售方面政府限制多,所冒风险大。”

朱均林笑笑说:“这下你都是当干部的人,对国家的形势分析还看得那么短浅,你看看我们这边,就比你们这里宽松得多了,改革开放下的中国,一旦市场充足后肯定会放开让你去交易的。”

“正是如此?那我这一轮黄刺鱼淘汰后就缩小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规模了。”何喜富接着想听朱均林第二个建议。

朱均林把身子往何喜富身边站了站,用更轻的声音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带来的几位客商,今天他们在你们这儿是占了便宜去的,这个便宜不只是因为你们这里收购的价格低,而是因为他们这些看起来大多数都是劣质珍珠中,夹杂着不少优质珍珠,如果把这些珍珠分捡出来,当作优质珍珠卖,其价格可上高到每斤一千甚至是一千多呢,所以我的第二个建议是,以后你收获了珍珠后一定要分捡开来,按等级卖。”

何喜富告诉朱均林,这个自己自从医药公司看到珍珠收购目录后就知道了,从上次来江苏那家古品收藏店卖珍珠开始,自己已经开始用分捡法来投售珍珠了。

朱均林点点头说:“就应该这样,否则这个亏就会吃大呢!”

吃晚饭的时候,湖上大队的陈东贤也来何喜富家陪这批客商,吃饭期间,陈东贤告诉朱均林他们,自己村里为庆祝珍珠市场开业,今晚有两场露天电影要放,一场是越剧《珍珠塔》,另一场是越剧《红楼梦》,是自己专程从城区电影公司叫过放的,希望朱均林他们也去看看这两声电影,看好后由他安排到城区酒店住宿。

朱均林先道过谢,然后再说,利用晚上回去这是他们既定方案,因为车上有珍珠,晚上回去安全些。

珍珠市场开业已的一段时间,但来的人有时多有时少,买走的珍珠就没有上次朱均林带来的那批客人多,陈东贤心里急,就又跟跑过来跟何喜富商量。

何喜富想想这也没有其他办法,诸北镇成立不久,虽然媒体宣传已称得上铺天改地,但真正要了解的或者说有效了解的还不多,所以只能期待着以后知名度提高后的日子。

珍珠市场更是开业只有十天半月的时间,连像模像样的宣传广告都没做一次,再说来的客人都是远方的客人,诸北有珍珠市场的消息更不可能一时传入他们的耳朵。

这样前后一遍想,何喜富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对陈东贤说:我们是否设法在汽车站、火车站,还有几个大酒店、大旅馆那边去张贴几个宣传广告,当这些外来的、去外的客人把诸北有个珍珠市场的信息带走后,我们这个小市场或许还有大客商过来呢。

陈东贤想想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第二天就到村校找老师,要老师根据自己的意思设计了几张油印小广告,想去叫上何喜富用自行车带上自己去城区的重要公共所场张贴,但又担心何喜富因忙而推却。

好在何喜富这里有两个儿子守着蚌塘,要不是其他人来叫他查蚌看蚌的,他没要紧的事情,所以朱均林这么一说,也就推出自行送陈东贤进城去了。

何喜富和陈东贤足足花了半天时间,从火车站到汽车站,从大酒店到小旅馆,甚至处于体育场、电影院等几个公共场所的几个公共厕所内,都贴上了诸北珍珠市场的油印小广告,印去的三十几张广告一张不少都贴了上去。

贴了这么多广告之后,何喜富几乎是每天下午一二点钟都要去市场转转,看看来这里的客商有没有多起来,但每天总是满怀希望去,带着失望归。

见父亲天天因为珍珠市场冷静而唉声叹气,就劝说道:“爸,看你这不高兴的样子,这珍珠市场的兴旺与否,对我们又没有多大关系,你看看我们的三角帆蚌苗不是照常卖、珍珠又不愁卖不掉。”

何喜富对儿子思强说,话不能这么说,有句话说的是“独木不成林”,只有一片茂盛的森林,才能吸引众多鸟儿的到来,在诸北如果形成不了珍珠产业这个大市场,我们民迟早会被人家所抛弃的。

是不是我们张贴的广告早就被人家清理掉了呢,何喜富分析起广告效果差的原因,他决定趁今天这个空余时间骑着自行车进城去看看。

刚骑出村口,就被一高两矮的三个男子拦住问路:“同志,这里有个诸北珍珠市场吗,请问路往哪里走?”

何喜富本来待人热情,一听是来打听珍珠市场的,就更加显得服务周到,他连忙推着自行车往回走:“我知道、我知道,这就带你们过去。”

听听这三人说话像是上海人,何喜富也就带着半土半洋的普通话问他们:“你们是上海人吗?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珍珠市场?”

其中的一位高个子说:“我们是宁波人,这次本来是来这里采购石灰的,因昨晚在住宿的旅馆外墙上看到了一张这里有珍珠市场的小广告,所以也进来看看。”

这三位客人说,他们是乘公共汽车过来的,到这村口,开车的司机说,往这条路走进来就是,但走到这里,就不知道该往哪条岔路走了。

何喜富推着自行车走在前头,边走边向他们介绍这里养蚌育珠的规模,向他们介绍自己是个地方养蚌育珠的第一人,也是现在这个地方规模最大的养蚌育珠户。

三个男子也向何喜富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具体情况还是那位高个子说的,他说:“他们三人都是一个经营公司的采购员,平时常来这里采购石灰、水泥等建材商品,这几天刚好与一家公司在谈珍珠采购业务,所以也就摸着生路来到了这里。”

他们希望何喜富给他们留下一个通讯地址和联系电话,以后有业务时也好与他联系,来这里采购珍珠。

何喜富当即从衣袋里取出笔纸,靠在自行车坐凳上向他们留下了自己的联系地址和电话。

这三个人也真没有空着手回去,总共也收了二十多斤珍珠带了回去。

回去时,何喜富一直送他们到村口外,还一直关照说:“以后来这里有事就找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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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车站救珠

三位客人一次性买走二十多斤珍珠,这在诸北珍珠市场开业以来,不算是最多,但也是少有的,这让何喜富非常开心,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北珍珠市场一定会名声远扬。

三位客人不是熟人带来,也不是自己莽撞赶来的,而是看着自己张贴的广告寻来的,这让何喜富更加高兴,他看到,只要自己想办法去宣传、去推广,诸北珍珠市场一定会引来更多的外商客人。

何喜富想立即把这一喜讯告诉陈东贤,他相信陈东贤听到这消息后一定会比自己更高兴。

何喜富一脚踏上自行车,又一次朝湖上村赶去。

已是下午三点多了,珍珠市里今天有无客商来就看这个时候了,陈东贤此时正朝珍珠市场走去,就想去看看今天这里的交易是有了“零,”那还是又打了一张“白板”。

何喜富猜测得到这个时候陈东贤会去市场,所以也没直接往他家里赶,而是又一次走向市场。

何喜富走进市场的时候,几位摊主围着陈东贤喜说着三位客商在珍珠市场逛市场选珍珠的情况,一听说他们在逛了一圈市场后,还买走了二十多斤珍珠时,陈东贤美滋滋地问大家:“这三位客人是谁带来的?”

一位摊主已看见何喜富走进市场,便伸出一手指向何喜富说:“喏,就是何喜富老板。”

陈东贤扭过头来看何喜富,何喜富正好笑着朝自己走来,“你又带了一批客人过来?”陈东贤问何喜富说。

何喜富回答陈东贤:“哪能说是我带过来的,是你张贴的广告。”

“啊,我们张贴的广告见效了?”陈东贤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是何喜富猜想得到的事,但有一个问题何喜富没有想到。

陈东贤说:“看来办珍珠市场也得有酒香还需勤吆喝的思路,喜富我看我们干脆去媒体上投入做广告宣传吧。”

何喜富可没有这点胆量,但收支这笔账他如经营自家的蚌塘一样算得清清爽爽,他跟陈东贤说:“在本地做媒体上投入广告,听到看到的基本上是本地人,从目前来看,本地人来珍珠市场收购珍珠的人还很少,至于对外商的宣传,还不如去车站、酒店等地张贴油印广告来得合算,那些地方倒有可能被进进出出的外商看到。

当然最好是进省城等大城市做大媒体广告,但哪里价格昂贵,眼下自己这个小打小闹的市场,还吃不消这样大笔的广告投入。”

何喜富给陈东贤泼下一盆冷水,这让陈东贤清醒了许多,他看着何喜富认真地说:“你真是精打细算的人,那你说,我们在会市场招商引销方便还需不需要有新的更进一步的推进措施?”

何喜富确实显得很冷静,他说:“依我看呀,现阶段真的什么也不用做,真正想做点事情的话,还不如再进县城看看那些小广告破了没了没有,真有破了没了的话,就去新贴一遍。”

话说到这里,何喜富看看了陈东贤,陈东贤已暴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于是何喜富补上一句说:“要记住,生意道上最忌急躁,需要的是沉着应对。”

陈东贤点头称是。

尽管这笔生意做成,对何喜富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但何喜富却如自己卖掉了二十多斤珍珠那样高兴,他是哼着小调回家的,回家路上还想着,今天得把珍珠市场这票飞来的生意说给老婆儿子听听,让他们也知道现在已经有外地人按油印小广告上写着的地址到诸北镇来寻找珍珠市场了。

刚到门口下下自行车,何喜富就听到家里的电话机在“嘀铃铃、嘀铃铃”地响过不停,老婆何紫娜不在、门关着锁着,电话机一直这样“嘀铃铃、嘀铃铃”地响着。

装上这只电话机还不上三天时间,除告诉了江苏朱均林师傅和刚才三位宁波客商之外,其他还真没人知道自已家里的电话号呢,这三位宁波客商刚走,不可能这么快来电话,是朱均林吧,他来电话或许又是介绍珍珠业务过来的呢!

何喜富又是喜又是急,他匆匆地把自行车往墙壁一靠,边走上进门的台阶从裤带上取下钥匙,打开门时连钥匙地顾不得取下,就走进卧室接电话去了。

“你是何喜富老板吗?我们的珍珠被火站没收了,你快想办法我们要回来了,否则我们三个无法回去向单位交代了。”电话还真是三位宁波客商打来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句话说与不说,对三位客商并无需要,但何喜富压根儿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所以还是这样说了这样一名废话、空话。

或许是电话那边的三位客听了何喜富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废话空话,他们的情绪更激动了,那边打电话的人说:“这珍珠是他们利用出差采购的公款收购下的,本想带这笔珍回宁波后去要货单位卖了就可把自己单位把这笔钱补上,这下好了,如果要不回珍珠自己三人损失了一万三四千元钱不说,单位还会以违规使用采购公款而处理自己呢。”

“好,我马上过来,你们就在火车站广场边等我们。”何喜富十分干脆、十分负责地说出了这句话。

但当他挂了电话机,走出卧室时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样马上过去有用吗?能要回珍珠吗?但他还是决定,不管有用无用,自己这趟非去不可,因为刚才送他们走出村口时,自己就向他们夸下海口,“以后来这里,有事就找我”,还有,他们第一次来这来收购珍珠就碰上这种倒霉事情,以后他们还肯来吗?还会肯动员人家来这里采购珍珠吗?

“这事还得叫上陈东贤一起去。”一个念头闪过,何喜富锁上门,踏上自行车,飞一样地又往湖上大队赶去。

“刚刚回去的何喜富咋的又这样急匆匆赶回来了?”正在门口收拾东柴草的陈东贤,远远看着何喜富骑着自行车飞驰而,也就站着等他到来。

“东贤不好啦,出事啦。”何喜富人还在自行车上,就喘着粗气喊话过来。

“什么事?”看着何喜富这样焦急的样子,陈东贤以为是何喜富家里出了什么事,十分顺手地把那捆柴往门口一扔,就往何喜这边迎接过去。

何喜富一下车,就把三位宁波客商的珍珠被火车站没收之事说给陈东贤听。

陈东贤一听,何喜富所说的出事了原来还是宁波客商的事,便松了一口气,他反倒说起何喜富来:“看你急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蚌塘出了啥事,都快吓死我了。”

何喜富惊讶地看着陈东贤说:“你觉得这是不急?我们不用去管?”

“是急、该管,但不至于急得你这副样子呀,毕竟我们是卖家又不买家。”

陈东贤这下的态度似乎超出何喜富的想像,因此何喜富想刺激他醒悟过来,关注这件事:“你知道吗?如果取不回这二十多斤珍珠,他们或许面临着倾家荡产,或许面临着被单位开除的结果,你说急不急,你说我们该不该管。”

陈东贤一把拉过何喜富说:“来坐下来,我又没说不管这件事,但要管我们得我想个办法出来了,这又不是我们做手头活,自己想做就怎么做,这需要有人有办法呢!”

对,我们应该尽快想办法帮他们把珍珠救回来,假如我们做到了这一点,今后他们不仅自己还会来这个市场采购珍珠,而且还会介绍他们的伙伴来这里采购珍珠,否则他们回去后极有可能做反面宣传呢!

其实这些道理陈东贤不是不懂,只是没像何喜富那样急上心头。

这下,陈东贤还真琢磨起何喜富的性格脾气来,平时看上去说话做事都耐心、文弱的何喜富,今天遇上这事,看起还容易上火呢!

陈东贤当然知道,何喜富急的也是为湖上村的珍珠市场,为诸北珍珠产业健康快速发展急,“他急我这个村支书怎能不急呢?”陈东贤默默地动起如何解救出这批珍珠的脑筋。

何喜富看着陈东贤久久沉默不语,就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东贤既然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我们还不如快点去镇找姚书记和章镇长吧。”

“让他们去替我们说情?”陈东贤想不到何喜富会想到这一招。

何喜富耐心地向陈贤作解释说:“不是说有事找政府吗,我们自发自费办了个市场助推养蚌育珠产业,好不容易引来客人,这车站码头的又要把我们客人的珍珠没收了,我们可以问问姚书记和章镇长,他们这样做,到底要不要我们搞活、发展经济了?”

何喜富见陈东贤还是沉默不语,便特地为他们解释说“自己觉得作为一个市级人民代表,陈东贤作为一位老牌村级党支部书记,把这个问题抛给镇领导,两位镇领导不会不考虑吧!”

陈东贤觉得何喜富说得有道理,也就催何喜富快点儿骑着自行车到镇上去,去晚了,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要找上领导说话就更难了。

何喜富带着陈东贤骑着一辆自行车又急整赶到镇上去。

镇政府是快到下班时间了,大多数人现在空得很,有的捧着茶杯在走廊里喝茶聊天,有的三五成群在办公室里海阔天空地聊着天。

何喜富和陈东贤心急火燎赶到镇政府,在车棚里停放好自行车后,没顾得上跟走廊里的人打个招呼,就径直往二楼姚书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二楼楼梯口,发现姚书记的门关着,姚书记对面章镇长的门开着,两人走过去一看,发现章飞龙镇长正在低头批阅文件。

走在前面的陈东贤,先是“咚咚”敲了两下门,未等章镇长抬头说声“进来,”两人便一前一后走进了章镇长的办公室。

这下陈东贤的话也说得很干脆,没用上一句客套话,只是说:“我们客商的珍珠被火车站没收了,现特地来请求镇政府为我们说情放珠。”

章飞龙一听说:“这事倒还真有点难办,要是工商税务没收了,我们镇政府去说个情倒可能还会把珍珠放回来,这火车站是上面直管的,仅靠我们镇政府的权力去说说,还真的没用呢。”

章飞龙镇长在推却了,何喜富心里又急了:“章镇长,这事你可不能推辞哦,我们是有事找政府,你想想,我们是自发自费办市场,助推养蚌育珠产业发展,好不容易引来外地客人,这车站码头的又要把我们客人的珍珠没收了,你说这样做,能让我们的市场活起来吗?”

章飞龙想想也是,不把他们的珍珠要回来,这些外商就会到处动员不其他客商来诸北,这事自己还正得管。

“那你们说,这事该让我们政府怎么管呢?”章飞龙把问题抛给何喜富。

何喜富说:“这车站码头要没收珍珠,无非有两种原因,一是可能他们以这三人是贩运珍珠的,属投机倒把他们要没收,第二个可能是没有缴纳税金或管理之类的凭证,他们会以逃税逃管理费而要没收珍珠,照此说来,镇里是不是帮我们出张证明,这珍珠是我们诸北镇自产自销的,让他们还珠并同意通行。”

“这事好办,我现在就让文书把证明开好。”章镇长说话间就拿起电话向文书办公室通话,把写证明的事项与文书说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文书拿着证明来到了镇长办公室,章镇长自己看了证明后,就递给何喜富看,并问他这样写是不是可以。

何喜富看过证明,点头称是,他对章镇长说:“也只有这样写点了,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何喜富、陈东贤拿着证明往门外走的时候,章飞龙又叫住了他们说:“万一车站那边还要工商证明怎么办。要不要我先给汪局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方便给我们开个证明或其他什么的。”

何喜富、陈东贤不约而同地说:“那更好、那更好。”

就在这时,姚吉华书记回来了,他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回头看见何喜富、陈东贤两人从镇长办公室出来,就问道:“怎么今天两人共同来找镇长。”

这下两人又把客商珍珠被车站没收的事说给了姚书记听。

姚书记一听两人为这事忙着,就轻描淡写地说了:“等下我给站长打个电话好了。”原来,站长是姚书记朋友。

何喜富、陈东贤,两人喜出望外。何喜富说:“那我们赶快去火车站,他们还在广场焦急地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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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善待客商

县城的火车站坐落于一道连绵的山脉脚下,地势较高,从广场进候车大厅就有五级高高的台阶。

此时已是华灯齐放时,正面候车大厅屋面、南侧售票大厅屋面上闪烁的霓虹灯,把整个广场和台阶都照得流光溢彩。

三位宁波客商坐在第三级台阶的南段,他们三双没精打采的眼睛时不时朝广场脚下的那条马路望去,总希望该来的何喜富快点到来。

卖盒饭的推车推了过来:“老板,你们吃盒饭吗?”

高个子客商看看两位矮个子说:“要不我们先吃点盒饭吧?”

“要几元的?”卖盒饭的欲从车斗里取盒饭。

两位矮个子都摇摇头说:“珍珠不拿出来,哪有心思吃得下饭!”

卖盒饭的重新合上车斗上的铁箱盖,推着车走向别去。

高个子又望向广场脚下的那条马路,嘴里似骂似怨地念道:“这个何喜富看起来就是与市场里应外合的骗子,是一个拉客兜业务的牛皮大王,早知道这样,刚才我们还不如再返回市场去找他。”

“哎,那个是不会是他呀?”一位矮个子指着广场边电线杆旁停着自行车的一位人说。

三双眼睛齐刷刷往这根电线杆看过来,电线杆上的路灯光并不是很明亮,加上四周有不时变换着红的、蓝的、绿的霓虹灯光照射过来,他们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就走下台阶,带着希望的眼神朝这根电线杆方向走过来。

来者正是何喜富,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停好车,一手撩起衣襟擦着额头、后颈、胸口的汗,一双焦虑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朝四周搜索起来。

“何老板你总算来了!”一高两矮三个人都站到了何喜富面前,他们同时说出这样同一句话,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何喜富,是喜是怨,是赞是骂,何喜富分也分不清楚。

何喜富知道自己来晚了,他们肯定等得焦急万分了,只好忙着道歉和安慰:“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这样吧,你们肯定饿了,我也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边吃饭边商量如何把你们的珍珠要回来。”

虽说姚书记说了站长是他的朋友,但姚书记回到镇里时已到了机关下班时间,何喜富因怕这里的三位客商在车站等得焦急,就让陈东贤在那边等着,自己先过来安顿好客人,站长联系不联系得上,这位站长肯不肯帮忙等问题,自己都还不知道,一向办事实打实的何喜富,这下也不会在外地客商面前随便夸下海口。

三位客商一听何喜富还是带着毫无结果地来到车站,就觉得自己要取回这笔珍珠是没有希望了,便纷纷责怪起何喜富起来,说他刚才是吹牛的,说这里的珍珠市场是黑市,连一张正规发票都没有。

何喜富不但任凭他们这样那样说着,而且一直点头认着,让人以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实的,直到他们把话说完,何喜富才不慌不忙地从衣袋里取出刚才镇里文书为他写好,并盖有诸北镇人民政府公章的证明给他们看,并告诉他们,虽然这个珍珠能否取出来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但已牵动了镇领导的心,现在他们正在联系这里的站长取回你们的珍珠。

听何喜富这么一说,三位客商吊起的心似乎有些放下,加上他们的肚子也早已饿了,这下才主动答应何喜富:“那好,我们就先去吃饭吧。”

古越街的东风饭店离火车站并不远,要说步行过去也不足二十分钟时间,何喜富就带着三位客商朝古越街走去。

何喜富的到来并没让三位客商一下子高兴起来,就这样低着头跟着何喜富走着。

一路静悄悄的,正好让何喜去想那边姚书记和陈东贤把事情办得如何样子的事。自己因急着过来,就把陈东贤留在那边等待姚书记联系站长的信息,是好是坏,说好都是在诸暨饭店会合的,他想有姚书记、站长出马的,这车站里的珍珠不会掌不出来吧。

走进东风饭店,何喜富先让三位客商坐进包厢,自己则出来点菜。

高个子知道何喜富是出来点菜的,像是客气地说了一句:“何老板,菜用不着太讲究,我们就图个吃饱,本不该让你请客,只不过我们都是腰包空空的了。”

何喜富知道这位高个子说的还真是话里有话,其实他担心的还是倒是何喜富让他们自己结账买单,其实何喜富心里早已有打算,今天这餐饭和今晚的住宿,不是陈东贤集体买单,就是自己掏钱买单。这不是何喜富财大气粗,而是他觉得,对这样的客商结个人情、交个朋友总不会错。

这时的陈东贤还在姚书记办公室里听着姚书打着一个一个的电话。

姚书记先是从自己的电话号码簿上找到火车站王站长电话的,但嘟嘟嘟地足足响了三五分钟,那头一直没人接电话。

后来姚书记又从文书室找来一本公共电话号码簿,在这本电话号码簿上查到了火车站值班室的电话。

姚书记又把电话打进火车站值班班室,值班室接电话的是位女生,声音很美,听上去糯滋滋的,但待客态度并不那么好,一听说是找站长的,只说了声“站长下班了”,便把电话挂了。

“操其娘的,电话挂得这么快。”姚书记边骂边又拨通火车站值班室电话。

“喂,你电话别挂得这么快好不好?我还要问一下站长家庭电话是多少?”

“私宅电话我不能随便告诉你。”说着又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这下姚书记真有点怒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拨打话号码,直到她接起电话,就直接问话过去说:“你什么态度呀,你知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也不问问清楚就随便挂我电话,你这态度别怪我到时在站长面前告你哦!”

或许是那女生还真怕姚书记到时真的在站长面前告她,才正式问话过来说:“那你说清楚你是站长什么人,有什么事要说?”

姚书记先说声“这才像话”,然后告诉她:“我是诸北镇党高官姚吉华,一位市人民代表找他有事,这事很重要,必须立即告诉他,你说这个号码你能不告诉我。”

电话那头果真把王站长的家庭电话号码报了过来。

姚站长当即就把电话挂到王站长家里,但接电话的不是王站长本人,而是王站长的老婆,好在王站长的老婆也认得姚吉华,她告诉姚书记说:“老王今天没有回家吃晚饭,说是哪里有一个应酬,去外面吃饭了。”

电话上一个圈子转了下来,还是联系不上火车站站长,这下也把陈东贤搞急了,不说那边三位客商急成什么样,就说何喜富吧,他先进城去安慰客商,珍珠很有可能取回来,还要留下客商吃晚饭,住宾馆,身边有没有带够钱这是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有可能何喜富现在还等着他吃晚饭呢,但现在又不知道东风饭店服务台的电话号码,否则还可打个电话过去让服务台帮自己向何喜富传个话呢。

姚书记放下电话,静静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东贤趁机把自己的心思说给姚书记听。

姚书记又沉思片刻后说:“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进城,万一再电话联系不上的话,我就直接去他家找他。”

好在姚书记也知道火车站王站长家住什么地方。好在姚书记也是一位急为群众而急,想为诸北珍珠而想的好书记,他记下王站长的家庭电话号码,推出自行车,带上陈东贤,就进城去了。

在东风饭店的何喜富,点好菜后等了好久时间还没见陈东贤赶来,心里也有点焦急起来,但他知道,眼下这事,那怕自己有多少焦急,也都是无用的,只有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看这三位客商都饿了,他先要来了一份萝卜丝饼给他们充饥,自己则要过他们三人的身份证预订房间。

至此,三位客商已经感觉到了何喜富为人的真诚,善良,长个子客商见何喜富主动要为他们三人订房间,便就起身推辞,他对何喜富说:“这房间也不用订了,费得你再为我们花费,再说我们在车站马头过夜也是常事。”

何喜富说:“哪能行,你们是我们的客商,我们怎忍心让你们在火车站过夜。”

“你们先吃点心吧,等会儿陈书记到了我们再一起喝酒了天,我去订了房间再过来,你们不要拘束,也不要怀疑,我是讲究信用、讲究善待的人,从今后希望我们不只是生意上的关系人,还有是生活上的好朋友,你们说好不好。”

“好!”大家在齐声一声“好”中拍手鼓掌。

何喜富把他们三人住宿的旅馆订在站前旅馆,虽然旅馆的环境不是那么好,设施也没有多少高档,但毕竟离车站近,住着方便。

何喜富订房间回来的时候,姚书记和陈东贤也刚到东风饭店门外,姚书记停好自行车,拍了拍何喜富的肩膀说:“喜富待人不薄呀,就三位诸北珍珠市场的客商,你竟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吃饭。”

何喜富还是那样一脸微微的笑,他对姚吉华说:“姚书记我是这样想的,今天看似我们在招待三位素不相识的客商,其实想明白一点,我们善待的并不是三位外地人,而是我们自己的珍珠,他们今天能带走我们这里的二十多斤珍珠,说不定明天后天能带走我们这边二百斤、三百斤的珍珠呢!”

“哈哈——”姚书记仰天一声大笑后说何喜富:“你真是卓有远见,我这镇高官该有你来做。”

“姚书记你这一说真把我等会儿说个话都不敢说了呢。”说话间,何喜富把姚书记和陈东贤带进了218号包厢,何喜富每次来东风饭店吃饭,都喜欢订这个包厢,一来因为这房号听来吉祥,二来因为房间为东边南侧第一间,通风又隐蔽。

到包厢门口时,何喜富向三位客商介绍说:“我们两位书记来看你们了。”

听说是书记来了,三位客商就起身欢迎,何喜富也就在这个时候,先拉过姚吉华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诸北镇党高官姚吉华书记。大家又响起掌声。

何喜富又拉过陈东贤介绍说:“这是我们湖上村,也就是那个诸北珍珠市场所在村的党支部书记陈东贤——陈书记。”

何喜富把姚书记和陈东贤请到该坐的坐位上,自己则又去吧台加了几个菜。

饭店里的客人基本退场,厨房里也基本冷落下来,服务员说已拿不出什么好菜了,何喜富就让服务员往好挑三个菜算了,书记来了总得有个样子点儿。

酒菜开始上了,姚书记拿走酒杯先敬三位客商,他举着酒杯说:“不好意思,今天让大家受惊了,这里我作为一名镇高官有责任,所以特地过来,向大家陪个礼,道个歉。”说着,他把酒干了。

三位客商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高个子显得老练些,他也拿起酒杯,叫上其他两位,一起向姚书记敬酒,高个子也拿着酒杯说:“书记亲自为我们处理这事,并陪我们吃饭,我们三人确有担当不起之感,我们生意人碰到这种事是常事,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加上何老板刚才给我们留下了联系地址和电话,所以我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求助他了,想不到还劳驾了你们两位书记。”

高个子说着。又叫上其他两位向陈东贤敬酒。

陈东贤喝过酒说:“我作为市场所在村的村支书,对你们今天的遭遇该负主要责任,但我相信这是暂时,不过这也好,相信你们从中可以感悟到,尽管我们这里的市场是初开的,环境是简陋的,但这里的珍珠是货真价实的,这里的人心底是善良的。”

这样的氛围很快赶跑了三位客商当初脸上的愁云,他们似乎已忘掉了自己的珍珠还扣留在火车站里,没有一人说起,倒时姚书记喝了会酒后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到服务台给站长家里挂了个电话。

这下正是王站长自己接的电话,电话里姚书记只是说自己是姚吉华,也没说啥事。只是说自己去东风饭店吃饭,想来你老朋友办公室里坐坐。

“老朋友到我门口了,我哪有不请之理。”王站长与姚书约定,十分钟后在车站办公室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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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节外生枝

二十多斤珍珠一颗不少地归还于宁波客商,宁波客商高兴地走了。

何喜富的心里却显得沉重,今天宁波客商来是这样,明天上海客人来了又会时怎样呢?在告别客商回来的路上,何喜富跟姚书记和陈东贤说:“如果每次都是这样,我们办珍珠市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东贤以为是何喜富为今天花掉的钱而痛心,就告诉何喜富说:“今天这钱你只算是垫付一下,到家我会给你的,能在副业队报销的就报,不能报的就算我个人付。”

何喜富说:“你付我付还都不一样,就是我们亏了吗?”

陈东贤说:“那倒不一样,市场是湖上村人办的,我是湖上村的党支书,集体支付不了的,我个人付也理所当然,总不该让你一个外村人,私下为我们市场的生意而支付你个人的钱啊。”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姚书记也说话了“你是湖上村的支部书记,致力办好珍珠市场,显示的是你的本位主义,何喜富是市级人民代表,致力于办好珍珠市场,说明是他在积极为全市人民履职,意义和本质不一样哦!”

其实这两位书记都理解错了何喜富说这话的意思,何喜富想的是,如果市场里面的机制能够健全起来,实现工商管理、税务管理一体化,不就没有了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了吗。

何喜富一路想来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一直思考着,这些机制该有谁来健全、完善,如何才能健全完善,他跟陈东贤说这话,意思就是想说,陈东贤现在作为湖上村诸北珍珠市场的父母官,该把这件事管起来,现在听姚书记一说,自己作为一名市级人民代表,还真有为这一市场的生存和发展履职担责呢!

何喜富问姚书记:“如果我们想把湖上村的诸北珍珠市场办成一个集工商、税务管理于一体的正规化市场,是否需要镇政府或上一级政府出面才行。”

姚书记笑笑:“这个事我倒还没好好考虑过,照例,要是政府出面办这个市场的话,相关部门应该为重视一些,好办一些,但现在湖上村这个市场,挂的是集体的名,实际上是他们私下几个人的合股市场,在如今政策还不十分明确的情况之下,作为政府机构一般是不敢出手这件事的。”

“但我们诸北镇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市场啊,我认为,不管是个私的还是集体的,有了一个交易兴旺的市场,诸北珍珠无疑会走上快速发展之路。”

姚书记在何喜富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办好这个市场的迫切心情,其实作为一名诸北镇党高官,自己何尚又不是这样的心情呢,但办市场毕竟是一种经济经营模式,需要考虑到成本和效益,不能冒险经营。

姚书记对何喜富和陈东贤说:“如果政府出面办诸北珍珠市场,地点和规模总得重新考虑,而且具体还得提交工商管理部门研究决定,你们湖上村的珍珠市场既然办起来了,我看还得多与工商局联系对接,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尽量让这个市场走上规范化之路。”

何喜富看了看陈东贤,他很想听听陈东贤现在对这一市场的发展还有没有新的更好的打算。

谁知陈东贤却把这担子推给了何喜富,他对何喜富说:“你是人民代表,你说的话部门不敢不听,这事喜富还得你多向部门提议提议哦。”

何喜富批评陈东贤:“你就知道卸担子。”

姚书记仍是带着笑容说:“东贤这话说的还真是事实。”

有了与姚书记关于珍珠市场发展的这一次简单交流,何喜富和陈东贤的心里都明白,近期内诸北镇要有一个政府属性的、比较大的珍珠市场出现是不可能的了,但此时两人心里的想法并不一样。

何喜富想的是,既然不会有新的更大更的珍珠市场出现,诸北镇的珍珠交易重点还得依托湖上村这个简易市场,所以它的管理制度和服务机制必须得到进一步完善。

而陈东贤想的是,既然姚书记心里还没有建造一个新的更大的珍珠市场打算,湖上村那个珍珠市场还是有着有利可图的希望。

虽然何喜富想着该尽快完善珍珠市场管理机制和服务机制的问题,但毕竟这个市场是湖上村的,而且说得更确切一点是湖上村个别人的,所以没他们的主动请求或邀请,也就没去急着办这件事。

这天下午何喜富趁空去市场逛了一圈,也有两三批人三五成群地挑选珍珠,何喜富有意过去打听了一下,其中两人在一起的说,他们是宁波滋城的,是由一位生意伙伴介绍过来的。

何喜富暗喜,他相信他们的生意伙伴十有八九是上次自己善待过和那几位客商。

来珍珠市场采购珍珠的客商越来越多,但类似上次宁波客人那样的,被车站没收了珍珠的消息似乎又很少听到了,难道是王站长开了绿灯?那么如果这个车站放行了,其他车站、或者是在车上,没人查了、没有没收了吗?

何喜富也想对这一个问题作一番调查。原来是,来珍珠市场采购珍珠的客商,自我保护意识也强起来了,他们都是开着轿车或面包车来珍珠市场采购珍珠的,即使是没有开车的珍珠采购商,他们也是把珍珠放在行李包里,伪装得人家不是仔细搜查绝对查不出为止。

何喜富从珍珠市场里走出来,发现何志根带着两三个湖上村人,在珍珠市场门口收购珍珠,他们对每一位进场卖珍珠的都要看一看,发现好的就收下,发现不符合自己要求的就让他们进场交易。

何喜富当作自村关心的样子过去问一下:“志根你怎么在这里收购珍珠?”

陈志根显得很是耀武扬威,他双手叉腰昂着头说:“这珍珠是红刚老板要我们收购的,他这次是广东要的货,说好珍珠要好的,今天我们就这儿截路验货,优质的我们全包了,这进不进市场也无所谓,反正这个市场也不见得的有多少正规。”

何喜富心想,今天在市场门口与何志根相见,只不过是因为同村人打个招呼而已,尽的是人之常情,而何志根竟摆出如此扬威之势说这么多话,就猜想他此次在这里收购珍珠并不非是一般正常的收购,而是有着一种肆意挑衅,横行霸道的意图,然后一言不发的顾自走开了。

何红刚这几年在东白镇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有名气的珍珠大老板了,据传言,这里面既有他当过兵、做过几年公社干部,人脉较广、关系较多的原因,也有因为当初这里的珠农对珍珠的实际价格了解不够,而且信息闭塞,价格全凭他说了算,致使他多次获得暴利,鼓足了自己的腰包。

富起来的何红光,也有了欺行霸市的味道,在收购珍珠中时而抬价时而压价,弄得其他做珍珠生意的更搞不清市场的真实行情,好在何喜富现有的珍珠,不是江苏的朱均林派客商来专门收购,就是自己拿到江苏无锡在销售,再说城区火车站里有了姚书记和王站长的这层关系,拿珍珠上车也方便多了,所以对何红刚欺行霸市行动没有多少关第,也没有多少影响。

但今天的何志根的样子,无疑是给湖上村这个珍珠市场的管理发出了信号,如不进入正规化、规范化管理,就马上会受到有人的故意冲出。

这次,何喜富是在湖上村村委会办公室里找到陈东贤的,刚刚他们开了一个副业队管理的会议,因为湖上村副业队已是诸北镇唯一还存在的集体性组织,要说解散本应该跟着势头早就可以解散了,只因湖上大队的副业队还是三十多水面的珠蚌养着,还有一个专门搞珍珠交易的经营公司,所以一直拖着不散。

随着珍珠市场的日益明了和其他单干、私干效应的影响,关于湖上大队副业队的留与散问题,也就成了干群关系的焦点,干部认为,好好的一个副业队散了,集体资产无疑会遭到损失,但要想留下来,几位负责的干部确实是付出的多,回报的少。

而在群众中,对干部死守副业不散又是多说了一句话,认为是他们从中有好处,至少这钱怎么花,花多少等,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群众不要说拿不拿得到这些钱,就说是看到这些钱,确实是机会很少很少。

所以他们今天召开了一个村“两委会”会议,对副业队的留与散,特别是如何散等问题作了研究,大家的意见是,散这是大势所趋,如何做到有步骤地散,则需要副业队提出详细资产报告和解散方案。再交村“两委会”讨论。

陈东贤因为背着这样一个包袱,所以这些天对珍珠市场关心不多,但何喜富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对陈东贤说:“珍珠市场从小范围来说,是农村农民搞活经济的一种新方法,从大局来说,有利于促进整个诸北珍珠产业的发展和繁荣,所以我们当干部的,尤其作为一个村支书的你来说,应当想方设法保护它、发展它。”

或许今天的陈东贤正是因为背了个副业队是留还是散的包袱,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没精打采的,缺少了往日的那种开朗和神气。

他懒洋洋地对何喜富说:“你说的问题我也明白,道理我也懂,也曾经想努力过,但现在是上面不管,总认为是我们私营的临时市场,到时坚持不坚持得下去都还是个未知数,所以采取的态度也是不问不管。对于珍珠市场内部而言,虽然名义上是副业队所属的那个经营公司的,但是还结盟了个私的四五个股份,你要想做的,他们还不一定同意你去做呢!”

“不管这样,我认为只要珍珠市场生存一天,我们得用心管理好一天,否则真正的受害者是我们的珠农和珍珠经销商。”何喜富还把今天在珍珠市场门口何志根等人拦路收购珍珠的事说给了陈东贤听。

陈东贤说,有关何红刚对我们珍珠市场不满的信息早有听说过,但还未见过他指使何志根来珍珠市场门口拦路收购珍珠的事情。“他无情我就无义,何红刚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来,那等会我也会派人去制止他们的行动。”

何喜富伸手阻止陈东贤,他说:“那不行,凡事都得先前有个约定,你这市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管理制度或一种管理机制呢,我看我产还得映求工商税务管理部门,把我们这个小小的珍珠市场先纳入他们的规范化建设吧!”

何喜富对陈东贤说:“上次姚书记说人民代表履职力道很大,要不我们两人先去我们镇的所有市级代表走访坐谈一下吧,让他们共同为我们湖上村的诸北珍珠市场纳入工商税务的规范化管理进行呼与喊吧。”

对于何喜富的这一建议,陈东贤当然十分高兴,他也表示自己愿意陪何喜富一道努力,到时如果真的升级做大了,一定让何喜富入股。

何喜富说:“你这珍珠市场能不能坚持得下去都是个问题,还这么快想着扩股的事?这是后话,到时再说吧。”

“真要进入这个程序,我看我们还得去一趟市工商局咨询一下汪局长,反正我们也都是熟悉的人了。”陈东贤这下好像还来了一点劲道,他这样提议何喜富。

何喜富觉得这一想法很好,当即就与陈东贤约定,明天早上赶在他们上班前到工商局,免得到时他外出而找不到人。

这下还真把汪局长逮了个正着,就在何喜富和陈东贤刚走近汪局长的办公室,汪局长正在为自己的办室门开锁。

汪局长先在办公室了听了何喜富关于市场的目前情况和自己对管理打算的情况介绍,汪局说:“这办法倒是一个办法,但你作为市人大代表,你这提案得先写到市高官会,由他转到我们这儿,这事办起来也就顺畅得多了。”

何喜富就按照汪局长的意思,利用五天时间,走访全镇十七个市级人大代表,联名写下了一个《关于要求把诸北珍珠市场纳入全市工商税务规范化管理的提案》,专门送到市高官会办公室。

没几天,何喜富收到市高官会办公室来说,说是已将此提案转交在市工商局办理。

市高官会的办事效率还真高,这么快就转到市工商局里了,何喜富喜冲冲找到陈东贤说:“我们明天先去汪局这边吧,跟他说说,给我们的事得给我们办早、办好!”

走到市工商局,找到汪局长,未等何喜富、陈东贤开口,汪局长就先说上话了:“你们是来催我办那个议案的吧?”

何喜富说:“是。”

汪局长又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位人民代表在为珍珠市场的规范化管理提建议意见,但有群众还在告你们的珍珠市场是地下黑市,非法交易呢,这让我如何解释?”

何喜富,陈东贤:“啊,果真这么快行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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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义务导购

坐在汪局长的办公室里,何喜富和陈东贤都是一脸懵逼,本当想来这里找领导说个情,卖个面子,把已建的珍珠市场走上合法合规之路,最起码的是能尽快拿到市场的营业执照。

现在倒好,该想办的事情还来不及提头,这位汪局长已带着一脸怨气,把人家告诸北珍珠市的信息通报了出来。

本来这信息作为查办领导是不能随便公开出来的,但眼下他是把何喜富和陈东贤当作朋友才说出来了,再说告珍珠市场非法经营,就是告相关领导的失职,你说作为直接领导的汪局长怎能不怨不恨。

就这样,何喜富、陈东贤把十七位人民代表联名提出的《关于要求把湖上村诸北珍珠市场纳入工商税务规范化管理的提案》,往汪局长桌上一放后再没说什么,而是坐在一条长条沙发上,静静等待汪局的发话。

汪局长坐在自己的靠背摇椅上,半似思考半是看着何喜富和陈东贤脸上的表情,忽然觉得他们脸上似乎还充满期盼的表情,于是觉得有需要向他俩作进一步说明。

他站起来,反背着双手走到何喜富和陈东贤面前说:“如果他们这信是写到我这里的,我倒可用一个缓兵之计,搞个整顿、规范什么的,他妈的现在他们把这问题直接反映到了省局,是省局把这信访件转到我这里的,他们要限期督办的,你们说我还有什么可帮上你们的了。”

何喜富和陈东贤只能是点头认是,何喜富心里也明白,这上告者肯定也知道汪局长和自己和一面之交,不这样做不行。

陈东贤有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思,他还想在汪局长这里问问清楚,下一步作为他们该做好哪些方面的工作。

这下汪局长也跟何喜富和陈东贤说了实话:“照我说呀,你们现在什么也不用去做了,等会我与你们姚书记联系一下,到时做个联合调查,提出一个处理意见之后再找你们谈。”

听得出,汪局是一下子把门关死了。

何喜富这下的心也死了,要想依托这个珍珠交易市场来带动诸北养蚌育珠产业的繁荣,只能是一个耐心的等待吧。

一星期后,市工商局会同诸北镇政府公布了关于湖上村诸北珍珠市场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这个营业不到两年的珍珠市场被正式宣传关闭。

宣布关停市场的当天,何喜富特地趁吃过午饭的空余时间去了趟湖上村珍珠市场附近看看,发现市场门口站着几个人东张西望地看着什么,他们身边还停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何喜富马上想到,说不定这几个人是来珍珠市场采购珍珠的,他心里念道:“这政府做事也真的,市场说关就关,不给大家留一点准备的时候,这下倒好,一边是珠农卖不到珍珠,一边是客商找不到哪里有珍珠买。”

发现这些人正是远道赶来的珍珠采购商,何喜富就告诉他们,这个珍珠市场因太简陋、不符合规范要求,就被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关停了,以后你们要采购珍珠,就得一家一户上门去采购。

客商中也互相嘀咕着:“好坏也是一个交易场所,干吗关停了呢,这一家一户收购珍珠多少不方便呀!”

“方便的方便的,我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的珍珠,你想收多少就有多少,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走上几户。”何喜富一心想留住这批客人。

这段时间里,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天天地湖上村帮养蚌育珠户剖蚌挖珠,那家珍珠多、那家珍珠好,何喜富心里有数的很,他问客商:“你们要的是那档珍珠?”

“我们是要拿到广州去交易的珍珠,品质有好一点话就采购好一点的。”一位客商回答何喜富说。

何喜富说:“好吧,你们想要收到满意的珍珠就算找对我了。”坐在客商的面包车上,何喜富主动向客商交流起来,还把自己的养蚌育珠经历讲给了他们听。

这些客商不是随备听着,就是用特殊的眼神看着何喜富,他们认为何喜富就是一个在外兜生意的说客,嘴里说得短甜,手上说不定举着看不见的正向朝他们砍下去的大刀呢。

何喜富在这些人的表情看出了他们的心态,便连忙刹住刚才话题做起解释说:“你们别以为我是出来兜生意的说客,告诉你们,今天我纯粹是为你们提供服务,如果说你们是珍珠生意场上的老客商,等下几户交易下来就会明白的。”

几位客商纷纷点着头说:“知道知道,我们也看得出你是个老实热心的人。”

何喜富嘿嘿笑笑,他当然知道,这才是他们做的表面文章,心里没防备自己才怪呢。

没走上四五户人家,这批珠商就采购齐了他们满意称心的珍珠,临走时,他们把何喜富请上车,说是他们不认得路,让何喜富帮忙把他们带出村口。

何喜富信以为真,就很快地走上了面包车,车开了一段路子,其中一位客商拿出十张十元面额的钞票交给何喜富,说算是今天的辛苦钱。

何喜富那肯要这点钱,收了不就正中他们的计。

但他们几位客商说:“这一路采购下来的珍珠,无能是珍珠的品质和价格,都是今天的最满意意了,他们已认准何喜富是真心实意的无私帮助,所以他们商量好了,共同拿出这点钱,作为给何喜富的劳务费,同时也请何喜富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下次来这里采购珍珠还是找你联系。”

何喜富最终还是没有收下这笔钱,而自己的联系地址和家庭电话留给了客商,并跟他们说:“只要你们肯来诸北采购珍珠,自己一定为免费提供周到服务。”

珍珠市场关闭的头几天,来诸北镇一带采购珍珠的客商还不少,头脑灵活的,不会去村里村外转几圈,打听到农户有珍珠出售的,就坐下来谈谈,能成交的也就买走了。

但有的客商来到珍珠市场门口后,一看市场关了,转身回去,有些农户看到了,也会主动上去说:“老板你收珍珠吗?珍珠我们家里有,你可上我们家去收。”但这些客商总觉得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那敢进家门去收购珍珠。

何喜富看到这一情况后,主动写了几张告示分别贴于本村几个出入口和湖上村已关停的珍珠市场门口及几个出入路口,告示中的意思是,诸北珍珠市场处于关闭升级中,期间前来采购珍珠的客商可自行到附近各村农户家中收购,如对本区域不熟悉,需要找向导导购的,可找诸北村养蚌育珠专业户何喜富联系,联系电话为xxxxxx。

这办法还真灵,何喜富每天几乎都能接到二三批客商要求的导购业务,大部分客商都能拿出一定的劳务费给何喜富,何喜富当然是一律不收。

就这样,何喜富做珍珠销售导购的消息很快在邻近三方传开,有关于何喜富做珍珠销售导购的各种评说,也传得沸沸扬扬。

这天何紫娜去叫徒弟,也就是现在的干女儿何月红一起去上莲湾村插种珠蚌,路上何月红问何紫娜说:“干妈,我听我们村里好多人在说,干爹这几天又开发了一个新行当,说什么做起了珍珠销售导购员,他们都说这个行当好,可向购销两方拿业务费呢!”

“看你说的,你觉得你干爹是这样的人吗?他看重这点钱的话,还不如出去几趟推销自己的的三角帆蚌和珍珠呢!”何紫娜要何月红以后凡听到这类消息的,都要想办法澄清事实,不让他们乱说。

没过几天,何月红在自家门口河渠边洗衣服,忽然听到何红刚在常来联系珍珠收购业务的邻居家议论着何喜富做珍珠销售导购的事。

他定下来侧耳一听,只听见何红刚在说:“何喜富这人看上去淡泊金钱,其实他满脑子都是钱的念头,当年大家都在集中精力搞集体生产的时候,他就偷偷搞起了养蚌育珠,如今家家户户都搞起了养蚌育珠,眼看珍珠卖不出去,又快不值钱,他又一个想头,做起了珍珠销售导购员,你说这个珍珠导购员好不好啊,他如同打官司中既吃被告又吃原告的律师,购销双方都可以拿业务费,我们当中有几个人想得到?”

何月红当即进去做说说:“你们别在背后乱议论了,我干爹做珍珠销售导购员都是义务的,他说他从来没向任何人要过业务费”。

何红刚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何月红说:“我说你怎么长得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呀,有谁会把自己收不收业务费、收了多少业务费的事自愿说给你听呀,再说做生意收业务又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用得着你这位做干女儿的这么着急?”

何月红想想也是,这买卖自愿的事,去管他收不收的业务费干吗呢,他回到了自己洗衣服的地方洗起衣服来。

吃过晚饭,何月红特地来了一趟干妈何紫娜家,本想把白天听到的事说给干妈听听,因为她总觉得何红刚是在有意搞臭何喜富。

现在看到干爹何喜富也在,就索性当着何喜富的面,把她所听到的何红刚说何喜富的话一字不留地说给了他们两夫妻听。

听过何月红的话,何紫娜当即就暴跳如雷:“何红刚这东西,还说是进过部队又当过干部的人,这素质咋这么差呢,总有一天要我听到的话,就狠狠地骂她一顿,这下他不是什么干部了,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

何喜富却沉稳得很,他劝说何紫娜和何月红说:“对这种小鸡肚肠的人有什么好气的呢,他是拜不得诸北一带没人来收购珍珠呢,到时可任其宰割珠农,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更多的珍珠客商引进来,让我们的珠农在市场的自然竞争中得到更多的实事。”

三人的谈话刚刚清静下来,卧室里的电话“嘀铃铃嘀铃铃地”地想了起来,“说不定又有客商来找我了”,何喜富带头喜悦走进卧室去接电话。

“喂,你是诸北村的何老板吗?”

“我是诸北村的何喜富,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我是今天下午来你村收购珍珠的一位客商,我觉得我被人宰了……”

打来的果真是一位珍珠客商,不过她不是找何喜富做向导,他是想请何喜富讨个说法,作为一个已名声在外的养蚌育珠专业村不能欺负这样一位外地珍珠客商。

这位客商所说的那户珍珠销售户,正是离自家不远的一位养蚌育珠人,与何喜富关系也不错,便决定去调查一下。

来到这户家里,何喜富坦诚地说起了刚才一位外地客商打来电话讨说法的事,并要他们拿出今天出售的珍珠给自己看看,到底该值多少价?

他们拿出珍珠让何喜富看,何喜富觉得这是极其普通的珍珠,按照现在诸北一带在出售的价格,最多也只能卖到六百元一斤,这近八百元一斤的价格是显得太贵了。

何喜富问他们说:“你们干吗卖得这么贵,到时人家不再来收你珍珠了怎么办?”

这家当家人说:“是广播嫂叫他们说上这个价的,其中每斤中的一百元还要给她做业务费的呢!”

何喜富在他们口中得知,原来做卖螺蛳、黄蟮生意的“广播嫂”也做起了珍珠销售导购生意,他们还告诉何喜富,“广播嫂”自己介绍说,这行当还是看你何喜富的样在学着做呢,她总希望大家多谈点价格上去,使她的劳务费也拿得心安理得一点。

何喜富说:“那能这样呀,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话,不就是都在堵死珍珠销售这条路吗,到时不会有一个客人来我们村收购珍珠的。”

何喜富要求他们退回每斤一百元钱归还客户,这样他可保证这位客户以后常来他家收购珍珠,如果确有珍珠销售不出去,到时自己一定会帮他们义务推销。

好在这户人家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当即同意了何喜富的说法。

回家后,何喜富按那位客商留下的电话回了电话过去,告诉他珠农同意每斤退回他一百元钱,下次来收购珍珠时可通何喜富到他家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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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导购公约

做好了珍珠采购商和珍珠出售户的对接协调,使这位珍珠采购商感到十分高兴,他说下次来一定上门拜访何喜富,这不是几百元钱的问题,而是一个采购员的荣誉和尊严的问题。

何喜富挂了电话笑眯眯地走出卧室,耳畔不时响着是客商说的那一句:下次来一定上门拜访,他高兴不只是因为“拜访”,而是因为“下次来”,下次还会来说明他下次还会来诸北一带采购珍珠。

下次来时还会有人去坑他吗?何喜富忽然觉得这事最好还得与“广播嫂”去谈一谈。

当然要说这位客商再去请“广播嫂”做导购是不可能了,但不是没有可能他客商去请“广播嫂”做导购呢。

何喜富觉得去找“广播嫂”谈是很有必要的,但他却犹豫着不敢去。

照例,何喜富作为一名市人大代表、作为一名村党支部委员、作为一名诸北珍珠产业兴起的权威人士,完全有理由去找“广播嫂”谈这个问题,但“广播嫂”可是一位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农家辣妇,加上跟自家老婆何紫娜又有过过激行为,她们至今还没搭上过一句话,何喜富担心自己去说时,“广播嫂”不但不听,有可能还会跟自己争吵起来,弄得自己下不了场?

经过前后一阵盘算,何喜富打算请何梦根去找“广播嫂”谈谈,因为他是一名村支书,于情于理于原则,于珍珠产业发展这一大局都有理由也有责任去找“广播嫂”谈这个问题。

何喜富去找何梦根时已是晚上八点许了,何梦根跟何喜富商量说,今天可能有点晚了,是不是明天早上去找她比较合适一点。

“最好是今晚去说,因为明天她如果有什么事外出了,你不就又碰不到她了吗?”广播嫂”家离何梦根家不远,何喜富打算自己先去看看,如果他们还没睡的话,何梦根立即进门门去说,自己就在门外等着。

何梦根想想何喜富说的也是,就答应了。

何喜富出去时何梦根就在自家门口等着。

何喜富远远看见“广播嫂”的电灯是亮着,过去时脚步走得很快,想是早去早回好让何梦根早点完成这一任务,但走近一看,窗帘拉得严实实,静悄悄的,难道里面没人?何喜富去轻轻推了一下门,门也关得实实的。

难道是“广播嫂”开着电灯出去了?何喜富正想转过墙角过后墙的一条弄堂走回何梦根家,忽见右边间后窗的窗帘还留有一条缝,何喜富想透过这条缝去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这一看竟让何喜富一下子变得目瞪口呆,这时候“广播嫂”斜靠在门背上,一个老男人一手搂着“广播嫂”的腰,一手塞在“广播嫂”胸间,老男人疯狂地胡乱着,“广播嫂”咧着嘴,双眼色眯眯的看着那老年男子。

要死格,都这把年纪了还偷鸡摸狗地搞这个,看到这一幕,何喜富觉得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倒霉,便点着脚尖快速离开了“广播嫂”的家。

走出十来米远的时候,何喜富忽然想起,这老男人是谁都还没看清呢,他正向回转身去看看清楚时,何梦根却一把揪住了他,吓得何喜富蹦的一跳。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呀,“广播嫂”她到底是睡没睡啊?”本来何梦根家到“广播嫂”家不用三分钟时间,这下何喜富过去都十来分钟了还不见回来,何梦根也等得有点急了,也就不等何喜富有没有回音就赶了过来。

何喜富一见何梦根已来到了“广播嫂”家附近,连忙推着要他回去:“算了算了,今晚我们什么也不用说了,明天再说吧,明明天再说吧。”

何梦根回转身来问何喜富:“你刚刚急着要我抓紧过来说,现在我都到这儿了你又不让我进去了,这到底是咋了?”

何喜富没有说话,只是一手往回推着何梦根,一手拚命打着手势,示意何梦根别说话,赶快回去。

这时“广播嫂”家屋里的的电灯一下了都关黑了,何喜富和何梦根干脆停下脚步,想看清里面有没有人出来,可足足等了,三五分中,里面既没亮灯,又没人出来。

这下何喜富又推起何梦根说:“快回快回,别坏了人家好事。”

至此,何梦根大概明白了何喜富所说的意思,一言不发地往回走了。

第一天没把该做事情没有做好,第二天何梦根趁着一般女人都还在做早饭的时候就去找“广播嫂”谈话。

“广播嫂”正在打扫卫生,见很少来自己家的村支书突然这么早走进了自己的家门,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的事让他知道了,会不会是来说这件事的呀?想到这里,“广播嫂”的脸红过一阵又阵,讲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何梦根当作一点也没有发现似的,顾自说起自己想说的话。他问“广播嫂”:“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在替来我村做珍珠采购的外地客商作导购?”

梦根书记是为这件事来的,“广播嫂”一下子放心多了,也一下子变得自由自在起来,她一手捏着一把扫帚,一手端过一张凳子,她把凳子拿到何梦根身边放下,用手掸去凳上灰尘,请梦根书记坐下来。

何梦根坐下后,“广播嫂”就捏扫帚站在梦根书记身旁说“书记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他爹这样一身老病,早就做不来重活了,大儿子都到了该成亲的时着候了,可这脑袋瓜儿不好使,既招不了姑娘,又赚不了大钱,之前我捞点螺蛳、捕几条黄蟮,做点小买卖还可赚点生活费,如今这田这湖这塘都包给一家一户了,再去做这个就被人家骂了,所以也想帮人家采购采购珍珠,从中收点介绍费。”

何梦根对“广播嫂”说:“你替珍珠采购商做导购我们并不反对,只是以后不能坑人家,更不能为了自己收取不正当的业务费,而利用抬高收购价这种手段来坑害珍珠采购商。”

“哎呀,梦根书记看你这话说的,我那去坑他们,再说替珍珠采购商做导购又不是我第一个,人家何喜富一个大男人,家庭比我们要富裕,他都在做导购,怎么说我做导购变成坑他们了啊。”这下“广播嫂”的爽门的声音也就有些响起来了,原型有点暴露出来。

这下何梦根书记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边向屋走廊走去,边对“广播嫂”说,“你跟何喜富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家是免费做导购,你可是既收采购商那边的好处费,又在本村珠农那边收回扣,昨天一位珍珠采购商来告了,就说你介绍他收购的珍珠,每斤的收购价比其他同等珍珠要高出两百元左右,你说这是不是坑他们。”

“这是他们愿买愿卖的事,我也是征得他们同意再介绍这笔生意的,再说我也不相信,那赚钱计谋在诸北算得上第一位的何喜富,不可能免费帮他们做导购的。”“广播嫂”一心想找出自己做导购赚中介费的理由。

何梦根回过头来朝屋里边擦着桌子边跟自己说话的“广播嫂”说:“话必须说得有理有据,何喜富收回扣收好处费,到现在我们还没听到有人说过,而你我们既接到客商打来告你的电话,又有珠农说你收取每一百斤一百元的回扣,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你这样既拚命抬高价格,又拚命收取好处费、回扣的,到时还有哪位客商到诸北来收珍珠。”

“广播嫂”双眼睁得圆圆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她看着何梦根发呆了,这底细就这么快就全让你们知道了,这肯定是出售珍珠的那户人家说出来,于是她也走到门口道地上,朝着远方大声骂起来:“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想卖珍珠的时候什么都说好,这珍珠卖掉了,拿一点钱出来犒劳犒劳给你介绍业务的人就心疼了啊,去干部这里告黑状了啊,看以后谁还敢给你介绍业务。”

“广播嫂”的声音可说得上是山摇地动,邻近刚起床的人家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或把头探出窗外,看“广播嫂”究竟在骂谁。

看着“广播嫂”指桑骂槐弄起来,何梦根变得更加严肃起来,他想出了快速治理“广播嫂”别再这样继续骂下去的一招,于是也提高声音说“别再这样指桑骂槐了,错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这事本来我们昨晚就过来跟你说说,只走到你家附近的时候,突然发现你家的灯全黑了,都这把年纪了,何苦呢!”

一听说昨晚的事,“广播嫂”的面孔又火辣辣的红过一层又一层,什么话也不说了。

何梦根见好就收,临走时甩给“广播嫂”一句话,好啦,以后注意一点就好了,千万不要把诸北珍珠市场的客人全部赶光。

“我知道,我知道。”“广播嫂”边答应着何梦根的话,边又在屋前收拾起东西来。

何梦根从“广播嫂”家走出来,又朝何喜富家走去,他想把自己找“广播嫂”谈的情况立即说给何喜富听。

走到何喜富家门,何喜富家的门已锁上了,门口只有何理江他爸从何喜富门口朝门前那条路走来。

“理江他爸,你这么早来这里干吗呀?”

“这么早来都没碰上到喜富这一家子人呢!”

“你找何喜富有事?”

“不就卖珍珠这事吗,去年辛辛苦苦养蚌育珠,今年珍珠收获了,就没人来买,都说何喜富在帮人家做导购,我也试着来托喜富把我家的珍珠卖卖掉。”

何梦根走过去朝屋后的园子里去张望了一下,确认里面无人后就回过头来跟何理江父亲说:“他家这么早把门锁了,说明今天一家肯定忙,何喜富估计是去西泌湖蚌塘了,要不我们一起可去去那边找,我也正想找他商量事情呢。”

何理江父亲说:“我反正闲着无事,要去也可以一起去。”

何梦根和何理江父亲一起似散步似地走到了西泌湖,刚走到机耕路与西泌湖蚌塘交接处,就看见何紫娜和她的两个儿子思强和思康就在草棚前剖珠挖蚌,他们身边的一只面盆里,快盛满了珍珠。

何理江的父亲走到他们面前,看见面盆里的珍珠就高兴地说了起来:“你们的珍珠怎么这么好啊,珠型圆、大小均匀、色泽亮丽,是不是用特种营养素育成的呀?”

“你看看,他们一家男女老少都养蚌育珠的专家了呢,你普通的养蚌育珠人,那能跟他家去比呢?所育的珍珠怎能与她比呢。”何梦根跟何理江说的话半是玩笑半当真。

没见何喜富在,何梦根就问何思强:“你爸没到这儿来?”

何思强边挖着珍珠边朝那边的塘面使使眼色说:“就在那塘里捞蚌呀。”

何梦根朝那里走去,没走出几步,何理江的父亲也跟了过去,

何梦根走在前面、何理江的父亲走在后面,何喜富却先向何理江的父亲打起招呼:“理江爸,你这么早也是找我有事?”

“还不是找你帮我把我的珍珠卖卖掉。”

“没事,你的珍珠我一定帮你卖掉。”

何梦根这么早过来,肯定来说“广播嫂”之事的,何喜富猜想得到,因此他上船后没有直接把珠蚌挑到草棚前面去,而是拿走一根扁担往地上一放,要何梦根坐下来一起说话。

何梦根坐下后先写何喜富介绍了刚刚去“广播嫂”家谈话的情况,然而他把话题一转又说到了理江父亲托何喜富卖珍珠的事。

他跟何喜富说“刚刚我从何理江父亲托你卖珍珠的事中想到,在当前没有珍珠交易市场,农民卖珍珠都是暗中交易,这弄一批珍珠采购导购员还真是十分必要的,不过关键这么导购员要有职责道德,不论乱来,特别不能做坑害客商的事。”

何喜富说,“这事他昨晚也考虑到了,建一个高素质的导购队伍真是十分重要,因此自己还专门为成立珍珠采购商导购员起草了一个方案和公约,我们就过去看看,随便讨论一下吧。”

说着,何喜富又下塘,从船上挑出两箩珠蚌出来。

他把珠蚌先放到何思强面前,自己刚走进草蚌,把桌子上的一本日记本打开,把自己议好的导购员公约一条一条地读给何梦根和何理江的父亲听。

何梦根和何理江的父亲听了后都说这个议得好。

何梦根还说:“你用大字报的形式写几张,在我们的村里村外多贴几张,另外,最好把我们的范本拿过去,让湖上村,上莲湾村也这样搞个公约出来。”

何喜富笑着说:“行,我等会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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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阿娜动心

这天,何喜富最终还是没按支书何梦根的要求,以大字报的形式把《导购公约》推出去。

就在何梦根和何理江父亲离开西泌湖后,何喜富还对《导购公约》作了一番仔细研究,他在研究中想到,现在养蚌育珠的人虽然是诸北村最多,但其他村的规模也不小,特别像湖上、上莲湾两个村,其养蚌育珠的规模几乎接近了诸北村,现在的诸北珍珠,不只能说是诸北村的珍珠,可以说是诸北镇的珍珠了。

所以说,这个《导购公约》光靠诸北村约定是不够的,最好是诸北镇出面来约定,最起码应该是诸北、湖上、上莲湾三村联动执行。

这么一考虑,何喜富又找到何梦根,把自己的新想法说给了何梦根听。

其实,关于《导购公约》起码需要三村联同的问题,何梦根在西泌湖回来的路上时已经想到了,只不过他认为自己村里先行动起来也好,到时更邻村去对接时还多了一个说服力。

现在听何喜富这么一说,何梦根觉得这样更好,有镇出面或三村联动的,这个《导购公约》贴出去,就更有说服力、更显权威性。

两人本想去找湖上村的陈东贤书记,后来又考虑到这样一转,恐怕上午时间来不及,于是何喜富就用自行车带上何梦根,直接去了镇政府。

本来两人打算是直接去找姚吉华书记,到镇里才发现姚书记的门锁着,门缝里还塞着几张报纸,看样子已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对面章飞龙镇长的门开着,何喜富、何梦根两人一商计,就去镇长这里商量这件事情。

章飞龙镇长听取何喜富、何梦根两人关于当前珍珠销售问题和制订《导购公约》的情况汇报,然后沉思了一会儿就说:“你们的想法很好,出台《导购公约》想法也很有道理,只不过如果是镇里出台的话,它就成了一个政府性文件,形成这种文件又需要走一定的程序,再说这几天姚书记又不在,我的意见是是否你们三村先联合起来搞一个,到一定的时候看看时机成熟了,如果有需要,再由我来牵头搞一个。”

既然章镇长这么说了,何喜富何梦根两人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于是他们很快从镇政府回来,当即去找湖上村、小莲湾村的支书去商量这项工作。

根据三村干部共同约定《导购公约》于第二天早上七时,在三个行政村的主要公共场所同时贴出。

一时间,热议《导购约议》成了这三个村里的共同景观。

“广播嫂”是去诸北代销店买盐的,未到代销店门口,就看到一撮人凑合在一起看着一张大字报。“广播嫂”看着大家都仰头看着一张大字报,就问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他们看什么?这纸上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这人并没有好好回答,只是重重地说上了一句:“以后要你做珍珠导购别再收人家的钱。”

“广播嫂”本来就没识得几个字,听那人一说,还以为梦根书记昨天来家说她做导购坑人的事,现在贴大字报公开点名批评她了,于是一股火气又冲上心头。

她双眼盯着那张大字报,嘴里哗啦哗啦地说着:“我就看那些不识好歹的东西以后还卖不卖得出珍珠了,当初珠子卖不出去的时候就什么都行,现在卖掉了,收一点中介费又心疼了,你看还到村干部那里去告状!”

“广播嫂”说话不但爽音高,而且时不时还有口水喷出来,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站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都摇摇头躲到了她的背后,其中一位边从她的前面钻出来边还重重地甩给她一句话:“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呀?是要求大家今后还想做导购的,必须是懂规矩、讲道道德。”

“哦,是这样的呀。”说着就往代销店走去。

“广播嫂”离开这里后,在场的都继续自由理论着《导购公约》,有的说,这个公约出得好,出得及时,只要把导购工作好好管理起来,肯定是既有利于诸北珍珠的销售,也能给村民拓展出一种赚钱渠道。

有的村民说,出台《导购公约》是多此一举,既然是农家自产自销的东西,价格卖多卖少,导购这里给与不给好处费,给多给少,都应该是农家自己的事,村里何必去管得这么多呢!

正当大家把这个话题聊得热热闹闹、难分难解的时候,何喜富骑着从这儿里路过,一位男子一把拉住何喜富自骑的自行车后货架说:“喜富哥,我们这儿正把你们张贴的《导购公约》讨论得热热闹闹呢,现在你倒帮我说说看,这做导购的业务费该拿还是不该拿?”

何喜富的屁股从自行车坐凳上滑下来,用两只脚尖惦着地面,转过头来往后看,见拖着他自行车的人,正是村子里算得上要要事情的阿六光棍,他知道此时的阿六光棍肯定是不怀好意,知道自己也帮几个外地珍珠采购商做个导购,所以故意拖住自己,想让自己面对《导购公约》说几句话。

何喜富向来是个行事重思考的人,再说这《导购公约》是何喜富一手拟定出来的,而且还与三个村的主要干部,作过交流对接,应该说方方面面是考虑到比较周到的,所以说要他来说这个问题,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何喜富停稳自行车,走到大家中间说:“其实做珍珠导购并不是一件怀事,他能把大家手中的珍珠卖出去变钱,关键是做导购不能坑人,如果说,你为了通过导购多拿一点钱,不择手段提高珍珠价格,那就变得故意坑人了,你经常坑人、坑人多了,以后谁也不敢来我们这儿收购珍珠,这样的话,最后倒灶的还是我们珠农,所以大家要互相监督,严防坑人事件发生。”

何喜富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广播嫂”已从代销店出来,从何喜富身边走过,何喜富看得清楚,“广播嫂”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脸是血红血红的。

热议《导购公约》的话题终于冷了下来,但大家同时发现,珍珠交易情况也同时变冷了,足足一个星期不来收购珍珠的现象也经常出现,珍珠交流真的萧条了。

这种感觉,何喜富的老婆何紫娜最深。她天天走村串户帮人家插种珠蚌,剖蚌取珠,这家珍珠积存多少、那家的因搞养蚌育珠而搞得买化肥农药的成本钱都没了,何紫娜都一清二楚。

虽说何紫娜不是插种珠蚌,就是帮人家剖蚌取珠,干的是技术活,做的是手工活,帮人家做一天,人家就付给一天的工钱,看起来与珍珠场萧条不萧条暂时无关。但何紫娜总把珠农卖不出珍珠的事看作像是心事重重的。

为了减轻珠农的负担,何紫娜主动降底自己工资,插种珠蚌从的五十元一天降低到四十五元一天,剖挖珠从原来三十八元一天降低到二十三元一天。

何紫娜刚提出要降低工价的时候,她的徒弟、干女儿何月红就找到她,何月红跟何紫娜说:“干娘啊,我说你还得为大局考虑考虑考虑,你这个名师傅工价一降,一般的师傅的工价降不得不降,你工价高,降了还有好几十元,但一般师傅的工价至少比你要少十元一天的,如果再去降它个五元十元的,不是更低了吗?”

当时,何紫娜还批评了几句何月红,她跟何月红说,“你要分得清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小局,广大养蚌育珠户就是大局,他们珍珠积压严重,积压得连发展再生产的成本都成问题,难道我们能不帮助他们降低点生产成本,减少他们的生产支出吗?”

何紫娜的这一行动,也让广大珠农看到了何紫娜的善良之心,叫何紫娜插种珠蚌的人越来越多。

插种珠蚌是一件辛苦活,之前一般是完工一户,工资结清一户,没有一户欠费的。第一位欠何紫娜工次,也是一位湖上人,那天何月红来叫何紫娜与自己一起去帮这户人家插种珠蚌,完工这天,这东家一直在何紫娜身边转来转去,像有什么话要说的,直到何紫娜收拾好工具起身回家的时候,这东家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阿娜师傅哎,嘿嘿,这几天家里有所……家里的钱有所……”

“那工资欠着没关系,等你觉得周转得过来了再给我也不晚。”未等东家说完,何紫娜提前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让这位东家十分感激,鞠着躬对何紫娜说:“阿娜你的心真比菩萨还软,我谢谢你!”

大家都争着给珠蚌插种了,这么何长安还没来叫过我们插种珠蚌呢?有一天何喜富突然想到了何长安。

本来打算让何长安一起承包原来农科队那个湖塘的,后来湖塘没承包到,何喜富就送给何长安一面盆三角帆蚌苗,让他在承包来的冷水头田通过改造后进行养蚌育珠。

何长安根据何喜富的提议,真的去这样做了。

何喜富仔仔细细算了一遍,应当一个月前就可插种了,现在比何长迟养的蚌都开始插种了,为什么何长安还不插种,迟一天插种,意味着以后迟一天产珠呢?

何喜富觉得何长安很可能是因为缺钱,因为付不出工资就不好意思来叫何紫娜插种珍珠。

带着这个问题,何喜富特地赶往何长安的塘头去调查。

管塘的不是何长安,而是何长安的老婆。

何喜富一边下塘去看蚌,一看,觉得个个珠蚌都长得非常健康,胖鼓鼓的都到了插种的黄金期。

“何长安没来管蚌塘?”何喜富问何长安老婆。

何长安老婆回答何喜富说:“这几天进城做小工去了。”

“他不知道这种珠蚌可插种了?”何喜富还是问何长安老婆。

何长安老婆回答何喜富说:“他说等小工工资发下了来了,再来叫你家紫娜帮我们插种。”

“他怎这么傻啊,珠蚌早插种一天意味着可早一天收获珍珠,这工资又不是一定要当即结清的。”

“我家长安说了,这河蚌都是你们送的,再来欠你们的插种工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别想这么多了,晚上长安回来时你就跟他说一下,明天一早让他把河蚌捞起来,我要紫娜过来插种,他一时赶不过来的话,就让我思强过来插种珍珠。”

吃晚饭的时候,何喜富把何长安因家里无钱一直不敢来叫何紫娜插种珠蚌的事说给了何紫娜听,何紫娜哈哈一笑说:“这何长安也太老实了吧!”

何喜富趁机说:“所以我想请你明天先把何长安的蛛蚌先去插种好。”

“明天我倒是刚好换户头,只不过是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过还可以,何紫娜迟疑了片刻说:明天一是我去通知他们,要他们再多等一天也无妨”

湖上村村支书陈东贤来找何喜富商量,鉴于当前诸北珍珠卖难情况,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去广东、深圳推销一下诸北珍珠,都说他们那边的珍珠很好销,我俩一起去试试,既可为自己赚点钱回来,又可破除我村珍珠滞销现象。!

何喜富回答陈东贤说:“你看我哪能走得开呀,家里的蚌塘虽说这几天由两个儿子管着,但经常让他们管着,自已一天倒晚不去看也不放心,还有邻近三方还有这么多人在搞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他们时不时会来叫我作技术指导,如果我顾自出远门了,他们就变得到处碰壁了”

何紫娜说:“要不我去,你们看看,这一带我这么多徒弟带出了,插种珠蚌到处有人,也不担心我的在与不在了。”

其实何紫娜早就在动这个心了,前几天,他在帮人家插种珠蚌时,就听到来收珍珠的人十有八九是来自汕头、广州一带的,何紫娜心想,既然广东一带有人收购珍珠,那里的政策一定比较宽松,交易珍珠的风险应该不大。自己值得去一试。

何喜富想想也是,他对何紫娜说:“你真有这个想头的话,这几天该收工,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包括采购好一点的珍珠。”

“嗯,我插种好何长安的后,就着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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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遇上线人

这几天,何紫娜的心情是复杂的,嘴里说出了要去广州的话,但心里是寒颤颤的,毕竟自己最远也只是到过自己这个省城的,而且还是跟老公何喜富恋爱时两人起去的,这下一下子要单身去千里之外的广州去卖珍珠,还真有的可怕呢!

再说,自己一家除了自己都是女的外,其余大小四口都是男的,都忙碌在蚌塘,虽然能自己做点简单的吃的,但洗衣服、搞卫生等家务之类,平时都还得靠自已这位女的做,这一走,不知家里到时会变得怎么样呢?

但不闯不行,不闯诸北的珍珠永远在诸北这个地域,变不了钱。

湖上村的支书陈东贤不是来约何喜富一起去广州看看珍珠交易情况吗?要不去找他说说,是否可以带上自己一起去?

不不不,这一男一女去千里之外,吃饭坐馆子,住宿在旅店,到时没人说闲话才怪呢!所以何紫娜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紫娜又想去找自己的徒弟干女儿何月红说说,是否请她和自己去广州试试做珍珠生意的事,但转眼一想又是不太好说,因为何月红上有公婆当家着,下有一双大不过是十二三岁、小不足十岁的的儿女,要想走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家人同意她出去了,万一发那边发生一点什么事的,到时可能会怪到自己头上来,因为何月红的公婆虽说心底善良,但在为人处事上,农村当属厉害之列的。

最终何紫娜还是决定孤身闯广州,至于家庭照顾的事她还是委托给了何月红。

何紫娜要去广州卖珍珠的事很快在珠农中悄悄传开。

这晚,何喜富吃过晚饭就去大队室开会了,家里就成何紫娜和小儿子何思康两个人,何紫娜扒在灶头洗着碗,何思福扒在桌子上做着学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家里静悄悄的。

“咚咚咚,”听到屋外有人敲门,母子俩都抬起头来听声音,何紫娜刚想过去开门,门却“吱嘎”一声,被人从外推了进来。

来的,正是何喜富的堂兄何根富。

“根富哥来了,好难得呀!”何紫娜嘴里说何根富是自家的稀客,但心里想的这毕竟是自家的堂哥,进进出出用不着大招待,就边说边赶在前面回到灶间洗自己的碗去了。

何根富来堂弟何喜富家的次数也不多,但因有兄弟伙伴这层关系,所以不管来多来少,每次过来都是自有自在的。此时他在何思福写作业对面的位置坐下,又随便问了一下小侄子何思福:“你爸呢?”

何紫娜怕何根富的话打断儿子思福做作业的思路,便赶紧抢过话题回答了何根富:“他爸去大队室开会了,你找他有事?”

“有事,不过这事还不是找他的事,其实也是找你的事?”

“啥事?看你转弯抹角的,既然找我的事那就直说呀。”

是的,找弟媳的事何必一定要去从何喜富这边说起呢?何富根自已也这样想着,但他毕竟是凡事都爱动点小脑筋的人,现在他既是想把自己刚才说的话说说圆,又想为下一步要办的事伸出一只脚,于是他起身笑着走到何紫娜洗碗的灶边说:“我是怕你这位弟媳不给我堂哥的面子。”

何紫娜边转身往柜子里收拾洗好的碗,边催何根富快说出想说的事来:“有怎么难的事,快说来听听。”

“难也不难,就取决于你愿意不愿意?”

“就说正事吗,你不是也急着想知道答案吗!”何紫娜以为今晚这堂兄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

这下何根富才说出了他来找何喜富的真正目的。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地说:“听说你要去广州卖珍珠?”

原来为这事,还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何紫娜就觉得眼前这位根富哥还真有点怪怪的,但她马上想到,是不是他也想去广州跑一趟,如果他能去的话,这还可以,毕竟也是堂哥堂弟媳吗,想到这里她就问何根富说:“你也想一起去?”

“去,何尚不想呢,只不过我那五金修理店一时走不开,我是想你这次去,能否帮我带点自家珍珠去卖卖,价格依你给好了,高高低低无所谓。”

“哦,你来的是为了让我带你家珍珠去卖,这何必弄得这样神秘呢,这事还没有定,到时再说吧,如果真能带一些珍珠过去,我一定帮你带,好吗?”何紫娜手头还有好多活,她想这样干脆回答了何根富的话,这下何根富也好早点回去,免得影响自己干活,免得影响儿子做作业。

何根富当然也能从何紫娜的语音中听得出她心里所想的,因此装出十分满意的样子说:“好好好,有你这话我就高兴了,那你忙吧,我走了。”

何喜富开会回来的时候,何紫娜还没有睡着,她把何根富来托卖珍珠的事说给了何喜富听。

对于有人托卖珍珠的事,何喜富还真早已有所料到的,这不,自已一家邻近三村有这么多亲戚朋友,这一个带一点,那个带一点的,如果能顺顺利利卖掉的话倒还没什么话可说,但如果车上或其他什么环节出一个什么差错的就成问题了。他建议何紫娜还是不要带,何喜富对何紫娜说:“我建议这次你去广州,别真的把它当作一件生意做,就当作一次试水,除了带上自家的珍珠外,其他不管谁家的都不带,除非用钱先买下。”

“但我们自家囤积的珍珠差不多也只有十多斤,这么远远的特地跑去一趟,总不可能带这么一点点珍珠过去吧?”何紫娜向来是位能干强劲的女人,她心里的打算是,此次广州之行,要不不去,要不就是当作一次生意去做。

何喜富告诉好,出门行事,尤其是出远门行事,总比不上家门口做事情的,凡事都需要考虑得慎重一点,情愿把困难估计得多一点,措施准备得充分一点,这样到时应急起来就能够得心应手一些。

何喜富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何紫娜听,从明天开始,他要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把蚌塘里剖蚌取珠的全部捞起来进行剖蚌取珠,如果差不多了,就带着自家的珍珠去,如果确实太少了的话,就在本村珠农中再收购一些,总之不要说带或托卖之字,就说是我们搞收购,以后广州价格卖高卖低,或者出现其他什么事情,都对他们无关,就是我们一家的事。

这段时间来,何喜富不是顾及村里的事情,就是帮自村的、外村的养蚌育珠户忙这忙那的,好在何思强管理起蚌塘这事儿,也算得上是全能了,平时也很少与父亲何喜富去对接,弄得何喜对自己蚌塘里的事也知道得很少很少。

这天早晨,何喜富早早来找何思强,问何思强自己塘里已多少珠蚌可以破蚌取珠了。

何思强告诉父亲何喜富说:“要说能剖蚌取珠的,几乎几个塘里养着的珠蚌都可捞起来剖了,因考虑到这段时间珍珠是那么滞销,老妈她又忙于给别人干活,所以想想还是养在塘里好,养大一点、养老一点,或许到时卖出去的价格会高一点呢!”

何喜富对儿子何思强说:“你妈想去广州看看珍珠交易的行情,顺便带上些珍珠去卖卖,如果几个塘都可以剖蚌取珠的话,你是否安排下,用几天时间把塘里的珠蚌都捞起来进行剖蚌取珠,免得带人家的珍珠去卖。”

知道自己的母亲要直接去广州做珍珠生意,大儿子何思强却有了另一种想法,他对父亲何喜富说:“妈去广州人生地不熟的,很可能会被骗,到时好珠子当作劣质珠子被人收购,我看还是收购人家的珠子去卖吧,我们的珠子好,到时自己这里或许还能卖出个好价钱呢!”

何喜富笑笑,大儿子何思强看上去有些憨厚、蛮干的样子,但对每做一桩事情倒还愿意用脑子想一想,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是集聚了自己和老婆何紫娜的优点,这蚌塘交给他管理,自己真的用不着操多少心思了。但今天他还是要告诉他,这次他妈去广州卖珍珠有两个原因必须带上自己的珍珠去卖。

第一个,当然是从好的一方面想,因为人家来到这边收购珍珠,应该多是两道三道贩子,在两道三道贩子这里都能卖出这个价格,我们拿着珍珠直接与那些珍珠需求企业或者说是第一道贩子交易,总不可能比这里的价格低。

第二个,或许是从坏的打算,如果我们从这里花钱收购三十或者五十斤的珍珠去那边卖,对我们自己来说,垫付这样一笔资金来收购这么多珠还显得压力很重,甚至一时筹措不到这么多钱,但如果拿到广州那边,说不定他们还歉我们带去的珍珠少呢,虽然这边让我们先拿着珍珠去卖然后回来给他钱的人多的是,但万一车上或路上出一点什么问题的,到时我们不但还要赔钱,人家还要吓一大跳呢。

既然父亲何喜富有这么多顾虑,何思强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了,就听父亲指挥,捞蚌、剖蚌、取珠。

因为自己家蚌塘普遍要捞蚌剖蚌,这几天何紫娜不仅自己没去干别家的活,还叫来了何月红及其他几个徒弟来一起帮忙剖蚌挖珠,这样紧张地干了四五天,把能挖珠的珠蚌全部捞起剖完了。

何喜富把全部珍珠洗净弄干,一过秤,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五斤呢!

就够自己带了,何紫娜再也没想去带任何人提出请她托卖珍珠的事,就连堂兄何根富这边,也由何喜富上门讲明原因后婉言拒绝了。

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何喜富跟何紫娜一起,把六十五斤珍珠用两只本白色的“洋粉袋”装好,每只袋口上用细麻绳扎实,何喜富还特意找来一根“扒头”扁担挑起来试试,他把担子搁在肩上耸了耸肩说,舒服的、也发步。

“明天去姚书记这里说一下,要他跟王站长打个电话,能顺顺利利放你进去,到车上就一般无大事了。”何喜富不知道车上对珍珠销售管理有多少严,他只是上次自己去江苏卖珍珠时感觉的。

第二天上午,何喜富本想一早去镇上找姚书记托关系,刚推出自行车,湖上大队副业队长骆兆灿来找何喜富,说这几天在繁殖黄刺鱼苗的塘里,每天总会发现有几条黄刺鱼死掉,因自己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想请何喜富去看看。

凡有养蚌育珠产请他的事,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并处理好,这一直是何喜富的脾气,这下骆兆灿一请,何喜富当即骑上自行车赶向湖上大队副业队去。

从湖上大队副业队回来已是上午九点多了,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他又准备去镇上找姚书记,但就在这个时候,老支书带着一位客商模样的的中年男人来了。

老书记告诉何喜富说,自己因老伴有事,西泌湖蚌塘去迟了一点,刚想急急忙忙赶去的时候,在村口就碰到了这位打听你家住何处的人,所以自己就把他带到家里来了,何果你不在我就把他带到西泌湖那边去。

在老支书向何喜富介绍这位陌生客人的时候,陌生客人自己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他一边把便信交给何喜富,一边自我介绍说:“我姓汪、名小光,是江苏朱均林大哥叫我过来找你的,我跟朱均林是交往了五年的好朋友。”

何喜富听着客人的自我介绍,看着客人递上的朱均林的亲笔信,最终知道,这位是朱均林师傅介绍过来的珍珠客商,他采取的珍珠是直接拿到广州、汕头、深圳去卖的。

既然是朱均林介绍过来的采购的珍珠的,又是直接销往广州的,何喜富一下子如遇到了知音的,连忙把他请进屋,又让老书记到西沁湖后给何紫娜说一下,家里来客人了,要他快来家里做中饭,因为西泌湖的珠蚌捞起后,又的一批河蚌又要插种下去,所以这几天何紫娜一直在西泌湖忙着。

何喜富先把这位陌生客人请到家里,两人的话题又很快转入了珍珠,在谈到珍珠质量时,何喜富打开昨天扎得严严实实的一袋珍珠让这位陌生客人看。

陌生客人一看,这珍珠太好了,是否可以卖给他。

“本来可以卖,但现在这样子装好了,是老婆自己要即拿去广州卖的。”何喜富笑嘻嘻地对客人说。

“啊,去广州?就这样子去广州?”这位陌生客人当即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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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用心准备

陌生客人汪小光“啊,你就这样子去广州”的一声惊叫,何喜富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急忙问汪小光说:“这样子广州去不了?”

“我敢说,你这样带着珍珠去广州,这珍珠出不了省城就被列车吃没了。”

何喜富懂了,老汪说的意思是现在列车上查得很严,但何喜富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客人初到这里,为讨好自己而故意这样说着的,于是他对陌生客人汪小光说:“前年自己去江苏卖珍珠时车上还未发现什么检查呢。”

汪小光说:“我常年跑市场交易商品,总感觉到对商品交易的管理,是一年更比一年严格了,不信你就去试试。”

“这个能试吗?一试就是倾家荡产。”

何喜富心里想,既然由这位江苏朱均林大哥介绍过来的常年做生意的客商汪老板都这么说了,再不做好防备,自然是自己的错了。

那么这个防备该怎么做呢?何喜富想问问刚到这里的客人汪老老板,但转眼又想这不对,汪老板是江苏朱均林大哥特地介绍到自家来的客商,他关心的是这里收购珍珠的事,自然得把他收购珍珠的事情安排好,款待好了客人他自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如果款待不好的话,客人不但在自己面前不会说一句真心话,而且还会在朱均林大哥这里说上自己的不好。

想到这里,何喜富打定注意:防备之事放着慢慢准备吧,先把客人的接待和导购工作先做好再说。

何紫娜风风火火从西泌湖赶回家来,走到门口听听屋内静悄悄的,就边进屋边用她的“高八度”爽音说话:“哪里来客人了,还让我特地从西泌湖赶来跟你们做中饭。”

何紫娜说着话踏进门槛的时候,何喜富带着客人刚从边间储藏室看珍珠出来,听自己的老婆这样说着话进来,何喜富心里有些不开心,他重重地跟老婆回过去一句话:“这不是客人吗,他是江苏朱均林大哥介绍到我们这里来收购珍珠的客人汪老板。”

原来是江苏朱大哥介绍过来的客人,怪不老公何喜富这样重视,这下何紫娜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她红着脸低着头走进了灶间。

何喜富吩咐何紫娜好好做几个下酒菜,自己先带客人去看看珍珠。

在带客人汪老板外出采购珍珠时,何喜富特地征求了他的意见:“你要的珍珠是要高档的还是要一般性的。”

汪老板告诉何喜富说:“有优质的话就往优质的挑。”

这下何喜富心底就有了个目标,他有目的带带汪老板走进自认为是有好珍珠的家里,质量好不好,价格值多少,全让汪老板自己看,自己与珠农协商。

一路看来,汪老板觉得虽然这些珍珠都没有何喜富家里的好,但总体上还是过得过去的,所以很快地把他要的珍珠确定了下来,并让所属珠农吃过饭后拿到何喜富家里来过秤,结算。

未等何喜富他们吃好中饭,上午刚刚约定好的几户珠农就急急忙忙地把珍珠送了过来,何喜富他们也只好匆匆放下饭碗,把送过来的珍珠进行一户户的验货,一户户的结算,很快,这位客人就收满了一百多斤珍珠。

何喜富把收购好的珍珠用两只塑料扁丝袋装好,又拿来两根短短的细麻绳把袋口扎扎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拿到贴墙壁处放好。

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何喜富就招呼客人老汪说:“现在可坐下来,宽心喝几杯茶吧。”

客人老汪顾自看着珍珠,一时没有回答何喜富是可以坐下喝茶,还是抓紧时间带上珍珠就走。

何喜富想,此时客人或许是在想用什么办法把珍珠带走?于是他问客人老汪:“你想把珍珠送往哪里去呢?”

客人回答说:“他住在市区火车站脚的光明旅社,明天上午他的合作伙伴就会开着面包车来接货。”

既然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先把珍珠放在这里,明天面包车来这里直接装货就好了。何喜富刚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客人汪老板听,但转眼一想又不对,这客人尽管是江苏朱均林大哥介绍过来的,但与自己毕竟还是初次见面、初次相识,彼此的性格和为人都还知道,这么多珍珠放在这里,客人能放心吗?再说自己也责任重重,所以何喜富还是按客人自己的要求,想留就留,要走则走。

看看客人还在犹豫之中,何喜富就建议客人说:“要不下午就在我家坐坐聊聊,在这儿吃过晚饭,我再派一辆拖拉机连货带人送你过去。”

客人老汪摇摇头说:“晚饭不吃了,免得影响你一天工作,我想等会儿你把我送上公共汽车就是,那边我就叫车夫把货拉到旅社”。

对于客人老汪的这一点央求,何喜富当然很乐意,他满口答应客人说:“不要说把你送上公共汽车,就算把你送到城区,再帮你一起把珍珠拿进旅社都可以。”

一说到把客人老汪直接送进城、帮他一起把珍珠拿进旅社,何喜富立即想到还真很有必要呢,这不,这位客人是专职做珍珠生意的,跑的市场广,了解的行情多,如与他交上朋友,对自己打开珍珠销路还正有用呢!

何喜富打算先不把话说出口,等下客人自己说要回去的时候,就一起上公共汽车,直接把他送进城区,再找机会聊聊天。

几杯茶过后,客人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等车了,临走时,他特地给何喜富留下一个地址,并跟何喜富说:“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广州卖珍珠吗,其实我也是在广州设点销售珍珠的,如果你要去卖的话,可以凭这张纸条找到地址,或许我还能帮上一点忙。”

对于客人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动,何喜富真是喜出望外,他告诉客人老汪说:“因我家里村里都走不开,这次广州之行就先让老婆过去,到时我一定让她设法找到你,只是这事就让你麻烦了。”

客人老汪也显得很乐意,他跟何喜富说:“生意人四海为家,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相互照顾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老婆出门前一二天先给我发一个电报过去,这样我可以按时去车站接你老婆,减少出车站的麻烦。”

何喜富连声说好,万分感激,他担着珍珠准备把客人送上公共汽车。

何喜富和客人站在路边等公共汽车,忽然看见路那头开来一辆手扶拖拉机,开到眼前一看,驾驶拖拉机的正是上莲湾村的一位养蚌育珠户。

何喜富一边示意拖拉机停一下,一边迎上前去问他:“进城吗?”

那人说:“是。”

何喜富很快把两袋珍珠装上拖拉机后拖,自己跳上拖拉机后,把客人老汪也拉上拖拉机,然后再对司机说:“帮我们带到火车站脚。”

这位珠商的出现,何喜富对何紫娜此次广州之行又有了新的打算,他决定先给江苏的朱均林大哥去封信,让他证实一下这个人是否可靠,如果确定这人可靠,就设法让朱均林关照一下那位客商,何紫娜去广州时就请他多作一些帮助和照顾。

何喜富用快件的形式向江苏的何喜富寄去了这封信,而且还在信的结尾处特地注明了一句:“上述咨询内容请急速回信。’

为等待江苏朱均林的回信,在广州那边有一个可靠的联系人,何喜富让何紫娜设法延迟几天再去广州。

在等待江苏朱均林回信的日子里,何喜富趁空去了趟镇政府找姚吉华书记,请姚吉华书记出面,托王站长把自己的珍珠放进站,送上车。

姚书记一个电话打到王站长办公室,几句客套话说过后就把想请他帮忙,为诸北村一位珠农放行珍珠的事说了过去。

王站长这人也直爽,他当即在回话中说:“要他安全进站上车做得到,但至于车上的他就没有办法保障了。”

王站长告诉姚书记说,现在车上对查禁销商品查得很紧很严,不但车上乘警要查要管,而且中途几个站停靠站,也时有几个戴着红袖套的人员窜上车来,查你的包或箱子,一旦发现珍珠或什么的禁销商品,就会直接作没收处理。

姚书记把王站长所说的话全部转告给何喜富听,何喜富也明白,站长也只是站长这么一点权力,能保证放自己带着珍珠进车站,保证自己带着珍珠上车已经够满足了。

他跟姚书记说:“什么时候姚书记你也帮我一个忙,就帮我给王站长送一点火腿或什么的,这样下去求他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

姚书记满口答应说:“行,为了诸北珍珠走出去,这个忙我该帮。”

尽管珍珠还未保证可去安全地到达广州交易,但这路总算在一段一段地铺平,进站没问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广州也有人接应了,乘下的就是车上的,车上的只要自己伪装得好,相信不会有问题的,何喜富这样安慰着自己。

江苏朱均林的回信到了,他在信中告诉何喜富:与他深交的朋友,个个与你何喜富一样,善良、忠诚,可信,广州相帮之事我会再作关照,你百分之一百放心他就是。

朱均林在信中告诉何喜富,老汪两天后去广州,自己可安排四天或五天去广州为宜,这样老汪在广州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可尽心帮你卖珍珠。

何喜富把车站王站长肯帮忙,广州有客商老汪帮忙的好消息一一说给了何紫娜听,就是车上的风险没有跟何紫娜说,他怕何紫娜临行因知道这些风险而睡不好觉。

这一天,何喜富特地进了一趟市区,他先按姚书记提供的地址,把用塑料扁丝袋装着的一只火腿直接送到了王站长家。开门的是王站长的老婆,他跟王站长老婆说“我是诸北镇的,这东西是姚吉华书记要我送过来的。”

王站长的老婆笑着拿进了火腿,只向何喜富说了声“谢谢!”

收下就好,至于自己送上门时怎么跟王站长老婆说话,这火腿究竟是谁送的,这都是姚书记与王站长提前对接好的事,自己只要保证珍珠能安全进站、安全上车就好,其余的什么也不重要。

从王站长家走出来后,何喜富先去火站售票大厅订预订了一张三天后的车票。订了车票之后,又去邮电局给汪小光发去一个电报,他想,按照朱均林大哥的说法,汪小光这几天应该已到广州了。

最后他去百货公司买了一只大号密码皮箱,和一只大号横式行李包,从营业员中取过皮箱和行李包时,何喜富还肩挎行李包、手拉皮箱站到服装柜的试衣镜前照了照自己,觉得还挺像个电影中看到过的那些大都市里的客商,这该是很好的伪装道具。

何喜富把它拿到家里,先打开皮箱,在箱底铺上了儿子小时用过的小旧被单,又把珍珠倒在小旧被单上,哎,三十多斤珍珠装在皮箱上还不见得满呢,何喜富露出了笑容,他把小旧被单的四角拧起拉到中间打上结,上面正好铺上一些衣服什么的,不作仔细检查就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有了第一个成功伪装,第二个就不成问题了,他把另一半珍珠,先用几只“洋粉袋”一袋袋装好,然后放进那只大号行李包里,上面又放进了几袋用白色尼龙纸袋包装着的线衫、茶叶、豆糕、粽子等几袋东西,即使来查了,表面一看全是生活用品,也可像《红灯记》里的李玉和粥棚脱险一样不成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何喜富像在百货公司一样,肩挎行李包、手拉密码皮箱,在家里转了一圈,哇,什么都不成问题,就是显得有点重。

这重量何紫娜吃得消吗?这重量火车能上吗?何喜富又有些担心。

何喜富叫过何紫娜,要她按照自己的样子在家里转上一圈。

何紫娜依照何喜富的样子真的转了一圈,他毫无感觉地说:“这点重量算不了什么,没问题。”

何紫娜这么肯定地说没问题,何喜富也就放心多了,他对何紫娜说:“你没问题,就没问题了,明天我再到姚书记这里说一下,要他跟王站长敲定一下,我们如何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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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慌乱上车

按照与王站长的提前约定,何喜富叫上村里的一辆手扶拖拉机,连人带货,提前到了火车站。

何喜富给何紫娜提前卖好的车票是晚上七点十九分上的车,而他们却在下午五点前赶到了火车站。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到站,何喜富是基于两点考虑,一则是此时王站长还在上班,如果下班了还要他等着或特地让他过来处理这件事,何喜富于心不安;二则是考虑到快下班的时候,那些联防人员因急于回家,可能会放松巡查,便于自己蒙混过关。

但来到火车脚,何喜富发现这里的巡查联防并不亚白天正常的时候,广场边、候车室门口,时不时出现几个带着红袖套的联防队员在巡查,门口检查处,还如岗哨哨兵一样站立着几个穿着警服的派出所民警和戴着大盖帽的工商税务人员。

虽然他们站在原地不动,但个个都是顾盼神飞,弄得何喜富、何紫娜慌里慌张,不敢走近一步。

王站长的办公室在候车大厅西侧二楼,去他那儿必须要走过车站广场,拐进一条小弄堂,再往室外楼梯走进二楼。

何喜富肩挎一只“珍珠行李包”,何紫娜手拉一只“珍珠皮箱”,一前一后畏首畏尾地往广场走去。

其实,越是胆怯就越会招惹人家注意,刚刚巡防到广场入口处的一位联防队员,用手中的那一根短棍,敲了几上行李包说:“什么东西呀,看你背得这副沉甸甸的样子,当心超重哦。”

何喜富先是一阵惊慌,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和气对这位联防队员说:“同志你好,我们不是上车,我们是去王站长那边,我想问一下,去王站长办公室往哪边站。”

这位脸防队员斜着头再看了看何喜富又问:“你是王站长亲戚?”

何喜富点着头、认得快:“是的是的,我们是他的乡下亲戚。”

“往西侧弄堂进。”联防队员就这样随便说一声顾自继续巡查去了。

走在后面的何紫娜,此时伸手从裤袋里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其实何紫娜这个时的汗水何止是额头有呢,她整个脊背都是湿漉漉的了,只是难以把手伸到里面去擦而已。

刚才那名联防队员在何喜富行李包上敲几下时,何紫娜的心已跳到了喉咙口,好在何喜富应接有方,肩上的“珍珠行李包”有惊无险。

来到站长办公室,站长一个电话叫上来一名工作人员,王站长对这位工作人员说:“这是我朋友的一位亲切,他们的行李有点多,又是第一次上外出乘火车,你按排照顾一下,能保证他们及时上车。”

王站长告诉何喜富:“这是检票口负责的小张,有什么麻烦就找他好了。”

何喜富点着头“嗯嗯嗯”认着,又接连着说:“多谢王站长、多谢小张同志!”

小张心里十分明白,凡是站长吩咐帮忙办的行李包,不只是重量超出,而且肯定是里面的货色很“重要”,于是他走过去,先后拧起行李包和皮箱,掂了掂它们的重量,他先看看王站长,后又面对何喜富说:“这行李确实有些超重,依我看是否去按四类包裹去办理一下超出重量的缴费手续,有了这个手续,列车上可减少一些麻烦。”

未等何喜富开口,王站长早早说话表态过去:“好的,就按你的办,反正你给我保证,能让他们顺利上车。”

小张带着何喜富、何紫娜两人,又通过室内楼梯来到候车大厅,他把何喜富、何紫娜俩带到入口的行李包检查处,对工作人员说:“这是王站长的亲戚,他们的行李估计有点超重了,你们帮他办一个四类包裹超缴费手续吧。”

是站长的亲戚,又是通过检票口小张来作特别吩咐的,行李检验处的同志也没了那种凶暴相,很快开了票、收了钱、并分别在行李包和行李箱上做上了标签。

小张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进站去广州,只有晚上七点多那班从省城至广州的车了,离现在还有一个多点小时的时间,出于关心,小张对何喜富夫妇说:“现在你们可放心了,这行李我这边放一下,你们还可以去外面玩玩,或者吃点晚饭再进站也来得及。”

何喜富以为小张这样才说还真是万事大吉了,他兴冲冲的跟何紫娜说:“如果一个人拿得动的话,等下我可以不进去了,我跟着拖拉机手一起早点回家了。”

这时候小张才知道何喜富夫妇俩只有一个人进站,他一下子变得惊讶起来,便连忙对何喜富说:“你是让她一个人上车呀,一个人上车哪有这么多行李可带呀,即使我这里让你进站的话,很有可能车门口乘警也会不同意你带这么多行李上车的。”

“哪怎么办?”何喜富也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去做行李托运,里面都是珍珠,实在是不放心。

小张看着何喜富慌里慌张的样子,倒是出了一个点子,他要何喜富先进买一张站台票,等会儿跟何紫娜一起进去,把行李拿上车后放好后再出来,这样至少可避开乘警的注意。

何喜富赶紧跑出候车室外去售票大厅买票,好在售票大厅里现在排队买票的人不多,他就宽心地在窗口排队买票。

当喜富手拿站台票走进候车大厅时,挂在墙上的电铃就“铃铃铃……”地响了起来,随即广播里传来话务员清晰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由杭州开往广州的209次列车即将进站,请旅客们在2号商口排队检票。”

何喜富的行李包和皮箱本来就放在检票门口,现在听铃声一响,广播一报,何喜富夫妇俩一把拉出行李包和皮箱,第一个排在窗口等待检票了。

一个年轻妇女推开了检票窗口通道的门,她看到眼皮底下有一只大行李包,就用脚踢了几下,感觉实顿顿的,就随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重的?”

这时小张已来了通道门口,他轻轻对这位年轻妇女说:“这是王站长的亲戚,站长亲自关照过要照顾一下的。”

年轻妇女再也没去看这个行李包,只是手拿夹票钳,斜靠在栏杆上昂着头看着客人拥挤着排队。

排在队伍的前头,刚进站时还是空荡荡的,后来因自己的行李包大而重,那些轻装顾客蜂拥着赶上,把何喜富夫妇俩也就进入了拥挤的人群中。

何喜富跑在前面,很快找到了自己该上的那节卧铺车厢,卧铺车厢还比较空,何喜富趁机向列车员出示了一下自已的站台票说,我是送客的,先帮客人东西拿上,便一头钻上了门。

何喜富背着的行李包上车了,何紫娜拖着皮箱上车本不成问题,只是在快上车时,门前也变得排挤了起来。

何喜富怕何紫娜找不到自己,便就站在过道口等着何紫娜进来。

何紫娜本来是拿着皮箱跑着路的,要上车时只得收紧拉杆,再弯腰把手伸到箱子的横面的把手处拧起箱子来,在这一过程中的,后面蜂拥上来的旅客一不小心撞到了何紫娜的屁股,撞得何紫娜来了一个“狗吃屎”。

站在门口的乘警见状,连忙连忙过来拉起何紫娜,又伸手去帮何紫娜提皮箱,他一提皮箱就随口说:“啊,这箱子怎么重的,你里面装的是什呀?”

站在车里面的何喜富对这些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最怕的是乘警要何紫娜打开皮箱检查,于是他放下行李包大叫:“啊,我的钱包呢,刚刚上车时我的钱包没啦,是不是有人偷我钱包啦。”

何喜富接连几声大叫,一下子吓住了争着上车旅客,也分散了门口乘警和乘务员的精力,他们纷纷朝何喜富看去。

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向何喜富的时候,何紫娜拿起皮箱,快速钻进了车门。

见老婆何紫娜已拿着皮箱上了车,何喜富又故意一摸放在地上的行李包说:“还好还好,钱包是在包里。”说着就重新背起行李包走进了卧铺车厢。

何紫娜的卧铺是底床,何喜富找到卧铺的时候,床边已坐着一个男的在抽烟,何喜富客气问这位男子:“师傅,你睡这床吗?”

这位男子先朝何喜富看看,又朝后面的何紫娜看看,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说:“我是上铺,你们的票是这位子吗?”

何喜富拿出车票给这位男子看,男子拿过车票看了看:“你是这床。”然后又一次看了看何喜富,再看了看何紫娜,然后又用惊讶的口气问何喜富说:“你们两个人?”

何喜富放下行李包,从衣袋里抽出一支香烟递给这位男子,然后再给这位男子解释说:“不不不,就是我老婆一个人,我只不过送他上车的。”

何喜富说话间,这位男人已一手把刚刚在抽的香烟放到嘴边,一手拿着何喜富刚刚给他的烟,让出位置走到过道边。

何喜富先把行李包放床上一放,然后俯身去床底下的位置,见底下正空着,就接过何紫娜手上的皮箱往床底下塞,皮箱稍有点高,一时塞不进去,何喜富就把皮箱盖外的袋子里的毛巾等其他日用品取出,然后在勉强把那只皮箱塞进了床底下。

何喜富刚刚把皮箱塞进床底下,火车“喔——”地一声长鸣,“卟嚓、卟嚓”地启动了,何喜只给老婆何紫娜留下一句“小心哦”的话,就匆匆下车了。

火车又是“喔——”地一声长鸣,吐着一股浓浓的烟雾开出了车站,“咣当咣当”由近及远,越来越轻,何喜富牵挂的心,如同远去的列车,却是来越重,一时无法收回。

经过刚才的一场扎腾,何紫娜确实也累了,他低头看看了床底下的皮箱,又伸手去推了推,发现皮箱与床的底板挨得很紧,随备一拉是拉不出的,便放心地直起腰来,又把何喜富放在床上的行李包横放在床头边,人靠在行李包上休息起来。

半躺在行李包上的何紫娜,看看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朝过道看去,刚才从自己床位让出去的那个男人正呆滞滞地坐在那张四角方方的活动小凳上,双眼色眯眯地看着自己,何紫娜看过去的时候,或许是两双眼睛的目光正交织到一起,否则是不会同时火速避开的。

何紫娜朝对面的床上看去,他们的上下铺应该是一对恋人,刚刚还是睡在上铺的小伙子已坐到底床的女子旁边,又搂又抱地说着悄悄话,何紫娜知道,此时投过的目光那怕是瞬间的,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干扰,于是连忙收回视线,顾自闭目养神起来。

“嘭、嘭、嘭!”刚刚闭上眼睛的何紫娜,突然被车厢那头有木棍敲床的声音,她探出头处看过究竟,发现一位胖乎乎的乘警,绷着脸,一张床一张床的巡查过来,看见床柱子有东西挂着,过道上有包包放着,人却在床上睡着时,他就会用木棍猛列地敲击着床柱子,把你吓一跳不说,还会用野蛮的语气说:“快把东西放好,要不放到床低下,要不放到行李架了,再这样乱放的话,我一件不少拿走了。”

何紫娜赶紧把身子收回到床里,然后尽力把行李推向里床一角,就在他这样一推一推的时候,巡查的乘警已来到了自己身边。

乘警看见何紫娜慌里慌张地推着行李包,也就停下来问她:“你这么大的行李包放到床上干嘛,为什么不放到床低下去呀?”

何紫娜看着这位乘警,脸一阵阵地红,她边把身子斜靠在行李包上,边用颤抖的声音说:“这床我睡不习惯,我是拿包上来作枕头用的,这样斜躺着舒服一点。”

乘警用手按按何紫娜的行李包说:“装得这么实鼓鼓的肯定超重了。”

一听乘警怀疑自己的行李包超重了,何紫娜马上反应过来,刚才候车室里小张是说起过车里可能有乘警来检查的情况,便连忙指指行李包上的标签说:“我是补钱过的,这里有标签。”

乘警看了看标签就走开了,走出几步后,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看何紫娜的行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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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车上交友

一阵骚动过后车厢里已变得寂静寂静。

广播停止了播音,过道上很少有人走动,几处零星坐着的几个人,也开始扒在那张不足一尺见方的小桌子上打起瞌睡。

车厢里的灯光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何紫娜看看对面的一对恋人,他们情愿让上一张床空着,硬是紧紧地搂在一起,两人卷缩在一张不足一米宽的小床上。

男的背部朝外躺在外侧,一手搂过女的腰部睡着,女的面部贴在男的胸前,一只脚压在男子的大腿上面,他们一动也不动的这样搂着睡着,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何紫娜只有偷眼地看他们几眼,不知道他们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何紫娜上面的这张床时不时有“吱嘎、吱嘎”的声音传出,何紫娜不知道现在这位男子还有没有睡着,至于他是睡着好还是不睡着好,何紫娜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说他真的睡着了,这车厢里的静越发使何紫娜恐惧起来。他清楚记得镇上姚书记和上次来家的客商汪老板说起过的话,珍珠是贵重物品,车上车下故意偷包的有之,故意调包的有之,自己带珠出门来,必须自有防范意识。

珍珠又是国家统购统销产品,车站、列车上的乘警,联防队员巡查得很严,一旦发现有私自买卖的,不仅珍珠要当场没收,而且人还要受到拘留等依法处理。

从这方面去考虑,何紫娜但愿上床这位男同志还没睡着,因为万一有偷盗、有乘警来查,他也可帮自己提个醒、或替自己帮个忙什么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问题,何紫娜真的又很希望上床这位男的早早睡着,深深地睡着。因为与一名陌生男人同一室睡觉,这对何紫娜来说是一件十分别扭的事,你说上面床上有这位男子睡着,自己换件衣服,脱下长裤多不便呢,所以她一直是穿着上车时的那一件外套和衣半躺着,还一手压在小肚子的衣角上,另一手压在她脖子下的衣领处,以防走光什么的。

远处的不同方向时不时有几声呼噜声传来,何紫娜没有手表,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晚上几点了,但他心里想,现在该是夜很深很深的时候了。

突然间,她一下子感觉自己有些疲倦起来,昏昏沉沉的,双眼总想合起来。

对面的有一对恋人躺着的床吱嘎一响,何紫娜警觉地睁开双眼,她侧脸向他们看去,只见那男子把女的头放平、手放好,再往身上盖了被子,就爬到床上去了。

何紫娜早已尿急了,刚刚就因看到四周的人都睡着,但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装着睡,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坏人,所以一直不敢离开自己的行李包去上厕所。

现在对面这位年轻男子醒了,看他衣着打扮,看他行动举止,何紫娜相信他是一位吃国家粮的好人,于是她趁着这位年轻男子刚刚爬到上床时就说:“小阿哥,麻烦帮我看一下行李,我去上一趟厕所就来。”

何紫娜是带着一口浓浓的地方口音说普通话的,那男子实在是没听懂,但看看何紫娜的手势他似乎已明白是让自己照看一下何紫娜的行李,于是便向何紫娜点点头,挥挥手,表示示愿意。

何紫娜放心地去找厕所了。

走在过道里的时候,何紫娜不时朝别人的床上去瞄了几眼,发现不管男的女的大多是歪斜倒翻地躺着,也有的坐在床上喝酒喝茶。

走到车厢快到头的时候,何紫娜忽然发现一个烫着黄色卷发、穿着红色短装时尚女郎用一个“大”字形躺着,半个白白的肚子暴露在处。

就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烫着一头黑色卷发,穿着一件花色衣服、一手指缝里挟着一枝香烟,一手拿着一副墨镜,斜靠在厕所边门框上,双眼色眯眯地盯着那位“大”字形熟睡着的女人。

何紫娜想,这绝对不是一位好男人,不是流氓就是一个黑道上混的人,于是她连厕所都不敢上,就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躺了一会儿,何紫娜总感觉尿越来越急,再也躺不下去了,她顾不得什么,就夹扭着脚步跑过去上了趟厕所。

车厢里比刚才更静了,何紫娜俯身去摸了摸床底下的皮箱,发现皮箱还在,就放心地上床背贴着行李包半躺半睡地卷缩在床上,这下她终于伴随着“轰隆隆、轰隆隆”列车前进声睡着了。

“请拿出你的火车票和身份证。”刚刚迷迷糊糊中睡着的何紫娜突然被身边的说话声惊醒,她睁开眼一看,一男一女的两名乘务员,正在向自己对面的一对恋人查证验票。

“同志,我身份证没带,就带上了一本工作证,工作证可以吗?”睡在上床位的那位男子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一本工作证递着女的乘务员。

两位乘务员都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看了看了工作证,那男的在看了工作后又问扒在床上的那位男者:“你是《广州文艺》编辑部的,那下次投稿就找你了哦。”

扒在床上的那位男子笑笑说:“你也搞文学创作?欢迎啊!”

男的乘务员笑笑说:“偶儿写一点,不上名堂的,”说着又向何紫娜要身份证和车票了。

何紫娜把车票和身份证摊开一并递给乘务员,乘务员没拿过去,只是朝车票和身份证看了一眼就走了,就连睡何紫娜上铺的那位男子这里也没去查一下证件和车票。

其实何紫娜是很希望乘务员去查一下睡她上铺这位男子的,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可知道周边的人有没有有效证件,有了有效证件自己自然可以放心些。

现在乘务员离开了这个位置,虽然有些遗憾,但往自处想想还又多了一个荣幸,许多时候,乘务员的好心情,就是旅客的好福气。

实际上,何紫娜打从走进候车室那一刻起就发现,不管是乘务员还是乘警,他们脸上的肉都是横生的、嘴上说的话都凶巴巴的,唯是这次来的两位乘务人员态度可亲了。

何紫娜心里明白,这次态度好,自然是对面一对恋人的原因,因为她听懂了那位乘务员与这位男子的对话,知道了他们不仅和自己一起一直要坐到广州为止,而且还是《广州文艺》杂志社的编辑。

这是一对可信的伙伴,何紫娜看看睡在自己对面的姑娘已坐在床上梳妆打扮起来,也就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给姑娘说了话:“姑娘妹妹,帮我照看一下行李,我先去刷个牙、洗过脸。”

姑娘扎着头发点着头,示意何紫娜放心去好了。

何紫娜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窗外都是树木,列车刚开过一个隧道,不一会又“轰隆”一声进入另一个隧道。

当列车再从另一个隧道开出时,朝霞已把满片的山林染成桔黄色,何紫娜不知道列车已进入到了哪个地区,只知道新的一天的开始。

卖小吃和副食品的小车从过道里推过来,每到一个床位,或多或少会有人去买一些想吃的东西,看看四周都有人在包里挖东西,何紫娜才想到了自己行李包里还有茶叶蛋、粽子等,于是她也打开行李包上的小锁,取好吃的东西出来。

茶叶蛋刚从包里挖出来,香气特别浓。

本来背朝着何紫娜在自己床上整理东西的一对恋人,或许也闻到了从她那里飘过去的香味儿,两人先后转过头来看何紫娜。

何紫娜看他们觉得好奇的的样子,也就拿给他们每人一只,并笑嘻嘻地对他俩说:“自家鸡下的蛋,用我自己手艺煮,你们尝个鲜吧。”

一对恋人好奇的吃着茶叶蛋,嘴里不停地说着:“真好吃、真好吃。”

见他们的这种欢喜样,何紫娜又从包里拿出两个茶叶蛋递了过去,男的觉得不好意思接手了,忙摆着手说:“我们尝过味道好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何紫娜还是要把茶叶蛋塞过去,她边塞边说:“爱吃你们就吃吧,我包里还有其他好吃的哩。”

那女的实在经不起茶叶蛋香味的诱惑,她笑嘻嘻的接过何紫娜手中的茶叶蛋,腼腆地说:“我要,我喜欢吃。”说着,她拿出一张面巾纸摊在床前的小桌子上,又把茶叶蛋放在面巾纸上,就转身往床里行李包里捣鼓起来。

不一会,她拿出一包长条子的多味饼干递给何紫娜,还说:“阿姨,这饼干味道不错,你也换个口味吃吃吧。”

何紫娜知道,这姑娘是因为吃了自己茶叶蛋觉得不好意思才拿饼干给自己的,便连忙把饼干拿了回去,她也跟那位姑娘说:“我包里好吃的东西还好多,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这下姑娘当然没同意,“我们老老实实吃了你的东西,你也该老老实实地吃我们的东西。”

就在何紫娜跟一对年轻恋人交流得很热烈的时候,睡在何紫娜上铺的的那位男子起床了。

爬下床来的这位男子朝何紫娜笑笑说:“你那茶叶蛋好香呀,都闻得我睡不着了。”他边说边拿着牙杯毛巾朝洗手间走去。

何紫娜与对面这对年轻恋人有了这样一段礼尚往来之后,就变得相互熟悉起来,尽管何紫娜的地方口音很重,但通过慢慢地说,他们还是能听懂何紫娜的一些话,这下他们已经知道,何紫娜是去广州的,去广州是去了解珍珠市场行情的。

虽说何紫娜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是一位从来没出过远门、从来没跑过市场、做过生意的农家女人,但由于出门之前上次那位来家的珍珠客商一说,和老公何喜富的一次提醒,自然多了几分警惕性,她尽管看得这一对恋人忠厚老实,但还是留了一手,没说出自己是带着珍珠去卖的。

睡在何紫娜上铺的那位男子来了,他把洗漱用具放床上一放,开始打扮起自己的服装来。

在刚刚下床来的时候,何紫娜已发现他换去了昨天穿的那套服装,上身穿了件猪血红衬衫,下身穿了件炒米黄的喇叭裤,这下他没把外套穿起来,而是先拿下一条珍珠领带挂了起来。

就是这条珍珠领带,一下子打消了何紫娜对这位男子的防备,她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说:“你这是珍珠做的?”说着便去摸男子刚挂上脖子的珍珠领带。

男子见状,身子自然地往后一仰,一手又顺势挡住何紫娜手,然后笑脸对着何紫娜说:“这个可看而不可摸,因为我是当作样品穿出去卖的。”

何紫娜满脸红红的,连忙陪礼似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我只是对珍珠有亲情感。”

这男子瞪大眼睛看着何紫娜,好奇地问:“你也认得这是珍珠?”

“嘻嘻嘻”,这下何紫娜笑出了声,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激动地对这位男子说了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人呀,我这双手拿过的珍珠,恐怕让你挑都挑不动了呢,我不仅认得珍珠,我还知道你这珍珠是最差的珍珠。”

那男子也表现出十分得意的样子,他说对何紫娜说:“你是江苏人无锡人,不对,你说话的口音又不像是那边的人,要不,要不是浙江,浙江的诸北人。”

何紫娜觉得这人好奇怪,来自己是哪里人都听得出来,莫非他又来过诸北收购珍珠,于是她以试探地问这位男子:“你也到过浙江诸北?”

这男子笑笑说:“我没去过浙江的诸北,但听说现在浙江的诸北已盛产珍珠了,这段时间是准备去看看呢。”

何紫娜先没说出自己正是诸北人,而是想当着这对恋人的面查清楚这个是做什么的。他让男子在自己的床沿上坐下来,同样也拿出两个茶叶蛋放到他面前,还说:“你刚才不是说你是闻着茶叶蛋香味闻醒的,现在给你补吃两只。”

这男子也不好意吃,他把茶叶蛋推到何紫娜面前说:“吃的东西我自己有,都是出门人,带点东西不方便,留着自己吃吧。”

何紫娜又把两只茶叶蛋推到这位男子面前,这下她没把话题定格在说茶叶蛋上,而是问他说:“你是做珍珠生意的?”

这男子说:“我是有珍珠业务就跑珍珠业务,有珍珠产品业务就跑珍珠业务,你看看,今天我就是带着这样的珍珠领带到湖南去卖的,等会儿就在衡阳站下车了,所以我这身就先打扮好了。”

他这么一说,在《广州文艺》工作的男子也搭上了话:“看你这人是专跑采购的,那你这珍珠领带带到过广州去卖吗?”

男子笑笑说:“当然有过,我也把广州的服装带到江苏浙江去卖呢,你说今天我拿着江苏珍珠领带怎么会坐浙江杭州的火车来湖南,那是因我去杭州联系了服装市场,说不定那次趁便又可把广州的牛仔系列服装带到杭州去,又把浙江诸北的珍珠带回广州去呢。”

我是浙江诸北的,下次你来浙江诸北就找我好了,我家就是那边最大的珍珠繁育户。

挂着珍珠领带的男子哈哈笑了起来,他说:“昨晚我就看出你是个初做生意的人,但没想到你是去做珍珠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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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事由巧合

“你是怎么看出她是初做生意的人?”一对恋人好奇地问坐在何紫娜身边那位生意男人。

这也是何紫娜想知道的问题,她以为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让他看到了自己行李包里的珍珠,要正是这样,问题不就更大了吗?于是她也争切的地问:“对,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是做生意的,而且还是第一次做生意的?”

这男子一声“哈哈”大笑后说:“这叫鱼有鱼路,虾有虾道,自己在生意道上走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他人从中的一举一动?”

他绘声会色地跟眼前的两女一男说:“从那个县城上来,一路乘车到广州,不是打工就是贩销,告诉你们,这年头就是这个潮。”

然后,这男子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没什么别的动静就又说:“再说你拖着一只大皮箱,挎着一只大行李包,里面不是装着贩销的商品才怪呢,你说去广州打工的会带这么多日用品,不可能吧?”

再然后,这男子又把头低到在眼前的小方桌上压低声音说:“再看你上车后一直是一副紧张的样了,整夜抱着那个行李包睡呀躺呀的,我还敢断定,你那包里装的绝对是国家禁止贩销的商品,现在你说你老家多的是珍珠,我就敢断定你包里装的正是珍珠,对不对?”

这位男子把后面“对不对”三个字的声说得特别轻,音拖得特别长,最后还“嘿嘿”地露出了一声冷笑。

何紫娜惊呆了,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一句:“你这人怕兮兮的!”心想,你这人肯定是个老江湖,一字一句都给你说了个准着。

这男人又是“嘿嘿”一声笑过后说:“同道人不用怕,喏,”他指了指对面坐着的一对恋人接着说:“可怕的是这些读书人,说不定是什么媒体派出的记者来一路跟踪曝光的暗访呢!”

说到这里,这男人又很快地改过面色,喜皮笑脸地用讨好的语气朝一对恋人说:“当然你们不是,你们那个广州文艺还是发表小说、诗歌的杂志,跟这个曝光的不搭界。”

这男人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一对恋人中的男子,时刻观察着他的脸色,待他把话讲完,这男子就看看何紫娜说:“你倒别说,这位大哥还真是一位老江湖、老生意精,你真是做生意的还真话,可向他学学。”

坐在何紫娜身边的男人,嘴巴刚刚停上一会儿,听对面的男人夸奖了他,忽然又来劲了,他马上接过对面男人的话题说:“要我来说,越是做国家禁止销的商品,越要做到轻装上阵,你说我,今天出们来就带了一百来条珍珠领带,我就用这皮箱一拉,哎,带只皮箱出差,不就很正常吗?”

话一下子说多了,四个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近了,何紫娜昨晚那种惊慌感也一下子没了,他又从包里拿出自己出门前包的粽子分给大家吃。

这下坐在何紫娜旁边的这位生意男人也不怕难为情了,先吃了茶叶蛋,后又把粽子放进自己黑色塑料挎包里,还顺手拿出一本日记本和一支圆珠笔,推到何紫娜面前说:“麻烦留下你家联系的地址,说不定我很快会来你们那里收购珍珠,我已听说你们那边的珍珠要比广州甚至比那江苏便宜得多呢!”

何紫娜的脸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推回这位男子拿过来的日记本说:“我写的字很难看,你自己写好了。”

男子对何紫娜说:“喏喏喏,这又是生意新手的缘故,作为做生意跑业务的人,互相留个地址是很正常、又很有必要的事,怎么去说字好字难看了呢,我们的普通话都不标准,只有自己写就不会弄错。”说着这男子把自己的姓名,业务经营范围等信息,也写在自己日记本上,然后又撕下这张纸交给了何紫娜。

何紫娜这时想,这男子道理也讲了,而且已把自己的有关信息写在纸上,自己再不写这个联系地址也就说不过去了,再说自己村子里又有大批珍珠在农户家里,他们都愁卖不出去呢,多个客户多条路,她就把自己的联系电址和自己家里的联系电话一并写到了纸上。

这位男子接过纸条一看,当即竖起大拇指说:“哦,还有家庭电话呢,了不起,了不起的家庭呀!”

此时,车厢广播传来声音:“衡阳车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准备好行李,准时下车。”

这时坐在何紫娜身边的男子就站起身来,从自己床上拿下他的一只黑色皮箱,他把皮箱放到何紫娜床上,打开锁后半开着皮箱让何紫娜看。

何紫娜把头伸过去一看,表面的一层衣服底下,果然是满满的珍珠领带。

何紫娜目瞪口呆,那男子却很自然的笑笑,他重新把锁锁上,拉出拉杆,顺手牵羊地把皮箱拉走了。

临走时,还挥挥手向三位说了声“拜拜”,再向何紫娜说了声再见。

对于何紫娜来说,这位男人还正是一位神秘的男人,昨天晚上刚看到他时,好像还是那样的严肃,那样的不容易接近,今天看到他时,却一改了当初的形象,似乎变得和蔼可亲,但听起话来却有觉得油嘴滑舌,你说他的话不可信吧吗,说出来又是言过其实的,没有骗人的那种感觉。

何紫娜本来想眼前一对恋人是可信的依靠,但刚才听那男子说,偷查可防,记者曝光揭露难防,于是对对面的一对男女又多了一种防范心思,有些事也就不敢跟他们说了,这一路上还真得做到防贼防盗防记者呢。

该下的旅客都下了,该上的旅客也都上了,过道里又多了站着的人,列车慢慢启动起来,站着的人手扶卧铺栏杆,东张西望地找起床铺来。

广播里又响起播音员清脆的声音:“旅客们请注意,本列车还有几张软卧的车票,需要的旅客请赶快去买。”

播音员接连重复地播送着这条消息,何紫娜的心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担心,要是再安排一个男的,甚至是安排一个不坏好意的人进来,自己不就又多了一份不安全感吗?

半躺在何紫娜对面卧铺上的姑娘,不知是看出了何紫娜忐忑不安的心情,还是真正出于自身的安全,她自言自语道:“希望我们这儿不再有人进来,既图个清静,也图个安全。”

何紫娜朝她咧嘴一笑。

就在何紫娜正朝那姑娘一笑时,只见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一张票子,双眼扫视着一张张卧铺号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这男人烫着满头碎发,着一身青灰色西装,配西装的裤也是时尚的喇叭裤,配西装的衬衫是白底子的碎花衬衫。

衣着看上去倒还没有异常的感觉,就是那副长相,让何紫娜看得慌了神似的。他又黑又瘦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鼻孔下留着又粗又黑的八字胡须,上左嘴角边还长着一颗较大的肉痣,惹人注目。

这人朝何紫娜躺着的上卧铺一看,再看看自己这票上的号,又朝何紫娜露了个笑脸:“嗨,你好,我们做会朋友哦。”

何紫娜像似听不懂他的话,不理不睬,只朝他瞟了一眼。

这位新来的时尚男子安顿好行李后,重重地在踏脚板上踏上一脚便爬上卧铺,弄得整幢卧铺晃动了几下,何紫娜只是朝上看看。

这动作大约也惊动了何紫娜对面的那对恋人,此时他们虽然在各自的卧铺上看着杂志,但不一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位男子。

爬上卧铺的新来男子,把身子斜靠在卧铺上,拉开行李包,从行李包里取出一只装有零食的红色塑料袋,用两只手张开塑料袋口,俯身至卧铺外,招呼着大家说:“来,都来吃点,就挑想吃的吃吧。”

对面的一对恋人都摇摇手示意不要吃,何紫娜没去看他,也没去理睬他,于是这位男子又低下头来问何紫娜说:“大姐,你吃一点吗?”

这会何紫娜也学着对面一对恋人的样,文雅的摆摆手,示意着不吃不吃。

这位男子盘坐在卧铺里,自个儿“咯嗒咯嗒”地吃起东西来,时不时还把花生壳、爪子壳掉下床,不一会,在卧铺脚下铺满一地。

看着这一幕,对面一对恋人中的那位姑娘,皱着眉头爬到上铺,与男子窃窃私语起来。

何紫那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先朝一对恋人看看,后又朝上的男人看看,然后又斜靠着自己的行李包面朝里面背朝外地假装睡着了。

两位列车员过来了,看到地上满是花生壳、爪子壳,见坐在上铺中的他,旁边还留着未收好袋口的零食,就知道这一地果壳肯定是这位男子扔下来的,就严肃地批评起来:“这果壳是你扔的吗?你知不知道不能乱扔垃圾呀?请出示证件。”

这男子赶紧在行李包里翻了起来,翻了好长时间才说:“哎,我这身份证找不到了。”

他又爬下床,双手从一只只衣袋里、裤袋里搜索起来,边搜索边结结巴巴地说:“哎、哎,刚刚进站买票时还在的,怎么不见了呢?”

列车员问他说:“你说得出身份证号码吗?”

这男子没说话,只是头摇摇。

列车员又问这位男子:“你还有其他什么证件吗,比如说工作证、工会证之类的?”

这男子还是没说话,仍是头摇摇。

列车员拿过他的车票看了看后又还给了他,没再说其他什么话。然后就底头看下铺。

下铺的何紫娜假装睡着,不动也不响。然后朝一对恋人看了看,一看他们是坐了多站的“老旅客”,也就没说别的话,转身到别处去检查了。

列车员走开后,刚刚在男友卧铺上的姑娘连忙下来,她扑到何紫娜的卧铺上,先是用手指指上铺,然后贴着何紫娜的耳朵轻轻地说:“这男人不可靠,你可去列车员这里说说,要不他换位置,要不把我们三人换个位置。”

说实话,何紫娜对上面这个男人确是的些不放心,但即使不放心他也没有胆量去找列车员说呀,再说刚才刚下车的那位男子说,同道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深藏不露的文人,现在两个文人在自己的对面,上铺的男人又刚刚进来,自己还不熟悉,如果一跑开,到时这一男一女真联合起来干一点坏事,自己还是大吃亏呢。

这样一想,何紫娜摇摇头说:“我一位乡下女人,怎敢向列车员去提这个要求呢。”

姑娘又返回到自己卧铺这一边,她脚踏自己这张床沿上,把头探进上铺男人的卧铺里,又与男人私语起来。

何紫娜也借机走出卧铺,伸了伸腰,走向了一对恋人这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何紫娜只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话:“要不我去找他们说说,他不换就帮我们换一个地方。”

听他们这么一说,何紫娜心里也有所慌张起来,难道他们已认定这男人不安全,这下她才转过头来往自己上铺的男人看了看。

只见男人很自在地斜躺在卧铺上,双眼远视着过道的窗外,何紫娜觉得,这位男人除了有点不三不四之外,另外倒还说不出什么可怕的样子。

管他怎么样,我只要把自己的行李管住,其他总不会有什么事吧,何紫娜先看看床底下的那只皮箱,发现原封不动,就又斜靠在行李包上睡起觉来。

何紫娜躺下不久,那对恋人中的男人真的爬下铺来,径直往通道走去,何猜想得出,他肯定是去找列车员说话去了,男人远去的时候,何紫娜还正在想,要是他们真的换地方了,自己跟上铺的这位男的,就成一对一了,要真出个事情那怎么办呀!

不一会,男人回来了,他露着笑脸说:“我们换地方吧。”

他们拎起行李就走了,走时只向何紫娜说了声拜拜。

这下何紫娜才想到,刚才衡阳下车的男人没说错,文化人还真可怕,自己当初好好待他们,想走近一点,到时好帮个忙,现在看到情况不妙时还真顾自溜了呀。

没人相帮,只得靠自已,何紫娜继续压着行李包睡着。

列车到达广州时,也是华灯齐放的时候,何紫娜慌张的拉着床底下的皮箱,上铺的男子看到她还有一只皮箱,就想帮她拿下行李包。

何紫娜一看这男的来拿自己的行李包,就连忙用一只手按住,嘴里喊道:“你别动我自己拿。”

男子终于看出何紫娜有点不放心自己的样子,便顾自走出了车厢。

在出口处,何紫娜肩挎行李包,手拿行李箱吃力向前移动着步子,头却一直往外望着,他想早点看到说好来接她的汪小光。

汪老板就在出口处门口,何紫娜如见到自己亲人似的看到了他,便远远喊去:“汪老板!”

汪小光寻声看过来,在发现何紫娜的同时,也发现排在何紫前一些的那一位曾睡在何紫娜上铺的这位男人,汪小光朝那位男人挥挥手说:“老张,你后面第五个是我的客人,帮我拿下东西。”

老张回过头来看,第五个正是睡在自己下铺的人,何紫娜看着过来的老张,心想,怎么汪老板认识他,难道……

何紫娜心里又有一些寒颤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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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夜到广州

何紫娜之所以听到汪小光叫老张回过头来接自己的行李就心寒,是因为怕他们联手起来骗自已。

何紫娜想,虽说这位老张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行李包里装的是啥东西,但毕竟汪小光知道自己是来卖珍珠的,因为知道自己是来卖珍珠的,当然也知道这包里肯定装有珍珠,到时他们背着重这个行李包顾自跑了,而自己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他们呢?

何紫娜想想都有些可怕,但那位叫老张的人又很听汪小光的话,汪小光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挤出人群朝自己走来了。

这包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就在何紫娜还想好好想一想的时候,这位老张已走到了自己面前,伸手来取何紫娜挎在肩上的行李包了。

这时的何紫娜也容不得多少可思考了,反而出现了一个最坏的打算,她想,如果真的被他们骗走了,自己只能去找江苏的朱均林大哥,这汪小光不就是朱均林大哥的朋友吗?

走出了闹盈盈的车站,汪小光伸出手去接何紫娜的皮箱,何紫娜紧握着皮箱拉杆还不想放手。

汪小光笑嘻嘻地说:“何姐一路辛苦了,这下该让我来拿了。”说着手一用力,就夺过了何紫娜的皮箱,然后停下脚步先给何紫娜介绍起身后的老张来:“这位老张,姓张名坚果,是我在广州推销珍珠的线人,我的大部分珍珠都是通过他脱手的,我们已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

接着,汪小光又向张坚果介绍何紫娜:“这位何姐、可能是何妹吧?”汪小光一下停住了说话,很想听听何紫娜说出自己的年龄,但何紫娜却熟视无睹的样子,不声不响,汪小光想问,但又不敢随便问女姓的年龄,于是就来了个折中的说法:“我们就叫她何小姐吧,她是我江苏一位朋友的朋友,我去她家收购过珍珠,人挺热情、挺客气的,现在应该可以说也是我的朋友了,何小姐你说对吧?”

汪小光把话说完,就把目光停留在何紫娜脸上,很想听何紫娜说一声是的。

可是何紫娜只是一脸的笑,什么也不说。

这是跟在后面的张坚果也说了话,他对汪小光说:“刚刚来的时候我还是睡在她上铺的呢!”

“有怎么巧?”汪小光用惊奇的眼光看看何紫娜,又看看背后的张坚果。

“不过,一路上她们对我防惫很严,汪老板是不是我脸上写着‘坏人’两字?”

汪小光哈哈地笑了起来。

此时何紫娜的脸是火辣辣的热,她知道。自己一路上对他的防备,这老张还全看起眼里,眼下自己卖珍珠还得靠他,这多不好意思呀!

一辆出租车往自己方向开了过来,汪小光举手一招,出租往自己开了过来。

司机走出驾驭室,打开后备厢的门,汪小光和张坚果都把行李包和皮箱放了进去。

汪小光放进皮箱后,走到小汽车前面,打开副驾驭室的门,让何紫娜先上车。他和张坚果同坐后面座位上。

汪小光“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向司机说了声:“竹园旅馆。”

何紫娜第一次坐上这样的小汽车,感觉是新奇的,刚才那种所有顾虑和担忧一下了没有了,她的目光时而看前、时而看右,思绪和心情一下子沉浸在惊奇中。

这里当然远比自己家乡的县城美得多,坐在车上往外看,满眼是绿,而且这绿又是那样的蓊蓊郁郁,一个接一个的公园,远远望去都时平时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那些亚热带植物,灯火阑珊,分外美丽。

虽说是晚上,街上的行人依然比自己这个县城的白天还要多,看着满眼的人,何紫娜又出现了可怕的想法,如果他们在这里把自己推下车,自己一定会不知去向呢,她扭过头来朝后看看,目光刚好与老张相聚。

老张笑嘻嘻地问何紫娜:“这下不怕我了吧?”

何紫娜不好意思的转回头,心在说,不怕才怪呢。

老张这么一说,何紫娜还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这美丽的闹市区不住旅馆,为什么还要去住竹园旅馆,在何紫娜看来,竹园旅馆肯定是在乡下或城郊的,也一定是在很偏僻的,他们为什么要作这样的选择呢。

不远处,亮着红色灯光的“竹园旅社”四个字映入了何紫娜的眼帘,好在这个地方虽然不在闹市区,但地区也不算很偏僻。

出租车在出在亮着红色灯光的“竹园旅社”四个字下停了下来,何紫娜欲推门出来,但开了几下门还是打不开来,后来是汪小光从外面拉开车门,何紫娜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车门。

走出车门的何紫娜没有急着去拿后备厢的东西,而是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有高高的坡地,但没有想象中的那片郁郁葱葱竹林,或许这竹园还是早先的竹园。

何紫娜看见汪小光掏钱向出租车付款,便连忙过去争着向司机付钱,汪小光用身子挡了一下何紫娜说:“别客气,这里算是我熟悉一点了。”

汪小光身挡何紫娜付款的时候,何紫娜的身体向右侧倾斜了一下,这一斜就让何紫娜看见张坚果已在后备箱里拿行李,何紫娜想到后备箱行李的重要性,于是她连忙过去一手拿起皮箱,一手又按住那只行李包。

张坚果“嘭”的一下关上门后备箱盖后便顺势歪下腰去拿行李包,忽见行李包被何紫娜用手按着,便伴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都到这个地方了,你放心好了,这么重的行李包就得让我们男人来拿吧。”

汪小光率先走进了旅馆,他在服务台前停下,看着门外的张坚果和何紫娜进来,当何紫娜快走近服务台的时候,汪小光对对服务小姐说:“这是三○一的,你帮她登记一下吧。”

随后,汪小光又转过头来对何紫娜说:“你是身份证还是单位证明,拿出来让他们登个记吧。”

何紫娜从包里取出一张崭新的身份证递给服务员,然后又在钱包里挖起钱来。

汪小光见状,伸手按住何紫娜的钱包说:“这房间的押金我刚才来预订的时候就交了,你登记一下就完事了。”

这时,何紫娜才真的对汪小光及他身边的张坚果有所放心起来,因为从眼前这情况看起来,汪小光接到老公给他发的电报之后,肯定早已准备起来,否则怎么可能帮他选择好旅馆,又预付出押金呢,但好人归好人,这经济账还是清爽一点好,于是她问汪小光:“多少押金,这钱我给你吧”,说着又要往钱包里取钱。

汪小光又伸手按住何紫娜钱包说:“你这么急干吗,以后结账再说吧,你快点去安排好行李,一路过来,车上肯定没好好吃东西,你整理好房间后我们就去附近吃点夜宵吧。”

站在身边的张坚果看看汪小光说:“你到还别说,我是真有点饿了呢!”

汪小光斜视了一下张坚果,咧着嘴对他说:“你这人也没一点照顾心,中途站点里也没去买吃的,去买了的话也可顺便带一点何小姐吃一点吗,否则的话到现在也不会有这样陌生了呀。”

“哈——”,张坚果转身走远了一些服务台,然后头向何紫娜一点,又目视着汪小光说:“你问问她敢,他敢吃我的东西,一路上不防我偷她的行李箱就算是对我的最大放心了。”

三人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何紫娜这一下是遇见张坚果后第一次发出有声音的笑。

汪小光所说的三○一号房间,实际是一○一号房间,在走向房间的时候,由于行李包和行李箱分别有汪小光和张坚果拿着,空手的何紫娜就关心起了旅馆的角角落落,她发现,这旅馆的形状弯来弯去的,有点像防空洞改造成的样子,总共三层,地上一层,地下二层,里面的旅客都是大包小包的,似乎都是做生间意的人。

在走向房间的路上,汪小光告诉何紫娜,这旅馆所处位置正好是一个城郊结合部,虽然偏了一点,但住的大多数是江浙人,而且都是生意的人,而且多数是做珍珠、外烟、手表等走私生意的,介绍到这里,走在前面的汪小光突然间停下脚步问何紫娜:“你说这些走私生意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到这里?”

何紫娜摇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又移动脚步朝前走去。

汪小光又是一步走在前面,他径直走了走廊顶头,然后推开一台玻璃门叫何紫娜看。

何紫娜探头去看窗外,汪小光也探出头去,并对何紫娜说:“你看看这四周都是绿化地,这房子又是这么低,万一工商、公安来查或什么的,都可以从窗户里跳出去逃走。”

“啊,这里面工商、公安还要来突击检查?”何紫娜边说边把头伸回窗内,声音显得有些惊恐起来。

站在身后的张坚果,用一根手指点了点汪小光的背部说:“好啦,你别吓何小姐了,等下吓得她晚上睡不好觉的呢,我们还是快去弄点吃的吧,我真的是饿了呢!”

去吃夜宵的时候,汪小光要张坚果走在前面,他说老张在这里住的时间长,对这里的几家饭店熟悉,他就让老张带到好吃一点饭店里去。

张坚果带他们进去的是离竹园旅社最近的一家小饭店,饭店老板见是熟客,便泡上一壶红茶,让三人先坐下来喝茶,然后拿出菜单让张坚果点菜。

张坚果又把菜单提给汪小光点,江小光先问何紫娜想不想吃什么的。

何紫娜笑笑:“我初到这里,不晓得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就随你们的便吧。”

“绝代双骄、炒凤爪、红灯区、走在乡间路上、油爆茄子、最后来只青龙过海。”

汪小光看着菜单报着菜,老板亲自拿着笔纸,站在桌旁一只只记着,何紫娜静心听着,只知道油爆茄子这只菜外,其余都不知道他们点的是什么菜。

服务员端上了第一位菜,她把菜放到桌上时用普通话说:“绝代双骄来了。”

何紫娜一看,青辣椒炒红辣椒吗,哈哈,何紫娜想想,这菜名也算取得奇怪了吧。

服务员又端上了第二只菜,她把菜放到桌上时又用普通话说:“左拐向右拐来了。”

何紫娜一看,原来是一盘烤鸡翅,这倒还挺形象的呢,何紫娜“蹼嚓”地笑出了声。

两碗菜上来了,汪小光开始要酒,他先问何紫娜喝什么酒。

何紫娜摇摇头说:“不喝不喝。”

汪小光瞪大眼睛说:“怎么可以说不喝呢?我上次来你家时你不就喝的吗,今天旅途劳累了,更应喝一点。”既然你不说,那就依我点吧,服务员就来六瓶啤酒。

既然洒上了,那就喝一点吧,此时的何紫娜也就不客气了,说实在的,这两天时间里没好好吃过一餐饭,也没好好喝过一口茶,此时真是饿的、渴的交加在一次,弄点啤酒喝喝想着也是舒服的呢。

喝酒期间,汪小光问紫娜对自己带来的珍珠打算这样卖?

何紫娜又是摇摇头说:“不知道,要不明天到市场去看看再说吧。”何紫娜以为,来广州卖珍珠,也像自己老家卖鱼卖菜一样,总有一个固定市场,

汪小光听了何紫娜的话,也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对何紫娜说:“不不不,哪有专门市场,你要看市场,就在这个旅馆里,不过他们都是在房间里偷偷交易的,你很难看到。”

汪小光举起酒杯,先后向何紫娜、张坚果碰了一下杯,然后自己一口干了杯中酒,他放下酒杯又对何紫娜说:“你如果自己没有客户联系上的话,要不明天就让老张去找找客户看,价格谈得上的卖掉就算了。”

何紫娜点点头表示认同,她也举起酒杯,向汪小光、张坚果碰了一下杯说:“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我先干为敬。”说着,何紫娜也一口干完了杯中酒。

见何紫娜这一举动,汪小光连赞何紫娜说:“你老张这边是要好好敬敬,他是这里定购珍珠业务量最大我线人呢”。然后他又吩咐张坚果:“你对何小姐找的客户,应该是要高档的,她家的珍珠很好,我看到过。”

“我知道有一家公司正需要找当档珍珠,明天去找他们说说看吧。”

看看桌上的酒快喝完了,服务又端着一碗汤上来了,放到桌上时,照旧又说了一句:“青龙过海来了。”

何紫娜一看,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一条正条的放着的大蒜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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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竹园旅馆 ?

何紫娜跟着汪小光、张坚果回到竹园旅馆时,这里已没了进进出出的人,也没了刚才那种闹盈盈的景象。

老板在门口的石阶下站着,眼顾四方,像在观赏什么风景似的。

汪小光、张坚果走向旅馆大门的时候,他还露了个笑脸,看得出,这两人应该是他熟悉的住客。

何紫娜走到旅馆附近时因看看四周环境,所以离汪、张两人远了一些,当他们两人已起进了旅馆时,何紫娜才踏上通向旅馆大门的石阶。

何紫娜刚踏上一级台阶时,老板绷着脸警惕地问话过来:“你是哪个房间的?”

汪小光听到后面的旅馆老板在问话,就转过上身来告诉老板:“她是三〇一的,是我带来的客人。”

张坚果一手搭上汪小光的肩膀,另一只以匝住汪小光的脖子,把嘴吧巴贴着汪小光的耳朵轻轻地说:“呵呵,怎么不说是你房间里的人?”

汪小光说着的时候一扭身子甩开了张坚果说:“看你这么不入调的样子,怪不得人家总把你当坏人看。”

汪小光又朝何紫娜看了看,见她似乎在思考着别的什么问题,就又对张坚果轻声说了起来:“你还别老开这样的玩笑,人家是农村来的,很纯朴,再说又是初相识的,这玩笑一开,到时恐怕连生意都不敢跟你合作了呢。”

其实何紫娜还真没听清刚在张坚果跟汪小光所说的话,她在想的是想,刚才老板为啥要问自己是哪个房间,是自己的形象很不像在这个旅馆所住的人,还是因为这个旅馆里有什么秘密不可让外人知道?这么一想,何紫娜刚刚有所放松的心情,忽然又觉得紧张起来

汪小光看出了何紫娜有心事,便停下脚步等着何紫娜走过来,当何紫娜快走近自己时,他就安慰何紫娜:“你别怕,刚才老板问你只是为了大家安全,他是在把守外门安全,万一有公安、工商来这里突击检查的话,他为在第一时间用各种方法通知大家注意的。”

因为走廊两侧的房间都是关上门,熄了灯,所以走进走廊后三人都自觉地显得轻脚轻手起来,何紫娜不知道汪、两人睡在哪里,只见他们在自己房门口停下,看样子还要在何紫娜这边聊一下,只得不由自主地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大不足十三平方米的标准房间,房间铺着两张床,北墙和西墙各开有一扇窗户,进门处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洗漱台上放着一把不锈钢小电茶壶。

何紫娜还在扫视自己房间的时候,汪小光站在西墙的窗户下告诉何紫娜说:“茶壶在卫生间里,要喝水就自己烧。”

“嗯。”何紫娜这样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在想,汪小光走进房间后也没去过卫生间,怎么知道茶壶在卫生间里呢,莫非是在预订房间的时候已仔细检查了房间里的角角落落,要正是这样的话,这汪小光也算是一个细心的男人了。

张坚果坐在一张床上又开起玩笑起来:“要不我今天睡在这里算了。”

何紫娜红着脸微笑着,她现在已不像火车上或刚下车时那样怕这位看似“混混”的男了,只是与陌生人开不起玩笑来,要是在自己村里的话,何紫娜说不定也会开上一句临张坚果骑虎难下的玩笑。

在汪小光看来,嘴巴上开这种玩笑已是张坚果的家常便饭了,所以他开他玩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因为照顾好何紫娜,既是何紫娜老公委托给自己的任务,也是江苏朱均林大哥委托给自己的任务,他想把该交待的事情都跟何紫娜交代清楚后再去睡自己的觉。

汪小光先后来到两扇窗户前,先是把玻离窗门打开,后又关上门,再插上锁条,又拉了拉,再推了推,感觉还是十分坚实的,这下她才放心地对何紫娜说:“要不是我提前来两天来预订这个房间,今天何小姐肯定是住不上这个好房间了。”

“这房间还是这个旅馆中最好的房间?”何紫娜轻轻地念了一句。

汪小光见何紫娜有所不相信,便进一步介绍说:这个好,当然不是指房间里的设施比其他房间要好,设施上来说各个房间应该是差不多的,我说的是安全保障上的好,你看目的地这房间就有两扇窗户,窗户外都是花坛,那些买卖走私货的人,一遇到工商、公安来执法检查的话,往往是先把东西扔到窗外,然后人往前面跑出去,再去后面把东西拣回来。当然,外面的花坛是另外一个单位,有围墙围着,需要翻过围墙去把东西拿出来。

何紫娜被江小光这么一说,心又吊到了嗓子口,她惊慌地问汪小光:“汪老板,像今天这样深更半夜的,他们还会来这里查吗?”

汪小光摇摇头说:“应该不会,一般来说,没有大的走私活动,没有人去举报,他们不会来查的,开这样的旅馆,老板上面肯定也有路道的,随便不会来查。”

汪小光有意安慰着何紫娜的心,何紫娜却在心里埋怨的汪小光:你知道一般情况下不会来查,那今天何必还要说这些话呢,你这样一说,这一晚我不慌兮兮才怪呢。

看着何紫娜紧张的样子,汪小光突然想到自己觉得最好的安慰语言,她突然对何紫娜说:“何小姐你尽管放心,刚才我之所以这样跟你说,是因为为了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万一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你可按照我的方法做,先丢东西后跑人,因为查不到东西他们是拿你没办法的。”

汪小光还指指对面的房间说:“我就睡在这个房间的对面,有事你叫我一下好了,不过我还是请你放心,一般来说这房旅馆来个偷盗现象都很少发生,你刚才不是看到老板还亲自为我们守着门呢,不是这里的住宿人员他是不会让他进来的,否则没这么多生意人选择住宿这里了。”

汪小光说话的时候,还帮何紫娜的一只行李包和行李箱分别塞进两张床的底下,她给何紫娜传授经验,如果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住,记得别把你的东西放在一块,这里重点要防的不是贼,而是工商,你东西放开了,那些工商人,只搜到了一样就还以为只有这么一点,就不会再查了。

这下坐在床上的张坚果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十分当真似的跟汪小光说:“你干嘛说得这么细呀,要真那么不放心的话你干脆睡在这个房间就算了,我跟你说,你越说得多,何小姐就越害怕,其实真的是没事的啦!”

“好好好,那我们再去商量自己的事情,何小姐你洗洗睡吧,记得有人来叫你开门的时候不要随便来开门就是了。”

“去去去,不要再这样罗嗦了好不好。”

汪小光被张坚果连推带拖地弄出了门外。张坚果到门外后还回头来向何紫娜说了声晚安,并反手关上了她的门。

何紫娜听得对面的房门打开,后又“砰”的一声关上,然后才开始先走到门后,把门锁上,再走到窗前按照汪小光的吩咐把窗门锁好,再拉上窗帘

空荡荡的房间,静悄悄的环境,孤零零的一身,何紫娜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太累了,她真的想什么也不洗,就躺在床上睡上长长的一晚,当然即使自己睡下去,睡到天亮也不是只有半夜时间了吗?她只得懒懒地起来,走进卫生间。

何紫娜睡觉有个习惯,一有点亮光是睡不着觉的。但住在这样一个旅馆里,何紫娜怎敢把整个房间关的黑黑的呢,所以她是亮着灯躲在被窝里的。

虽说人是懒洋洋的,总有一些很困的味道,但此时躲进被窝里,似乎觉得自己比什么时候都要清醒,她先看看对面床底下的那个行李包,按照自己这样放着的位置,除非有人开门走进这个房间,否则是无法被人拿走的。

她想到了门,记得自己对门锁是上了保险外,还把那根粗粗的插销插进了套管里,不过这根插销会不会被人从外撬开呢?何紫娜不放心,于是又特起床走到门口看了又看,只见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是一点缝隙也没有,所以又放心地回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她看着两个窗户,窗户上的窗帘是一块白底子上印着熊猫吃竹叶图案的花布,竹是淡绿色的,熊猫是黑加白的,清清爽爽的布,把两扇窗户盖得严严实实的。

何紫娜忽然觉得这窗帘布有点显得太大,要是再小一点,左右两边都能略小于窗口的话,说不定有没有人来撬窗户还看得到呢。

何紫娜的双眼死死盯着窗帘看着,忽然觉得窗帘一闪一闪地在动,很像是螺丝刀往里塞的样子,在农村,何紫娜也算是胆子大的女人,不怕明刀明枪,只怕暗剑伤人,何紫娜又一次轻脚轻手地走下床来,沿着墙壁走到窗口一侧,猛地一下掀起窗帘。

窗门依旧关得严严实实,透过玻璃看到的,只是室外暗淡的路灯光,黑黑的树影子,树影子在晃动,晃动的时候总有一股风从窗缝中吹进来,吹得自己的胸口凉嗖嗖的。

“咚咚咚”,就在何紫娜心神不定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自己的门,何紫娜突然处于高度紧张:这半夜三更的,谁还要来我这房间呢?何紫娜转身静听门外动静。

门外有人说话了:“里面的客人睡了吗,睡了的话请关灯,变开着灯睡觉。”

何紫娜听得出来,这声音就像刚才站在门口问自己是哪个房间的那个人所说话,于是也轻轻松松地说了句:“正准备睡了。”

“怎么晚了还不睡,等会儿遭来麻烦的话害大家。”

何紫娜听得出,外面的人是说着这句话离开自己房门的。

何紫娜不晓得开灯睡觉还会遭来什么麻烦,但既然旅馆方面来说了,总不得不听的,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把卫生间里的灯亮着,再把卫生间的开着,然后再把房间里的主灯关了,相信这样一灯光,外面总看不到了吧。

何紫娜说不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熟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熟睡,总之刚刚听有人来说自己不要开着灯睡觉,不一会又被东“呯”的一声、西“嘭”一响所惊醒了,醒来后听到的是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何紫娜以为是真的在深更半夜的时间里出了什么问题,迅速从床上坐起,这才透过窗帘看到外面的天亮了,她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见外面又有早起的人在活动了。

何紫娜顾不上洗脸刷呀,就开门走出走廊看情部,她看见自己对面的门还关着,便过去先是一推,后再敲了几下,里面没一点动静,何紫娜想,要不还在熟睡之中,要不他们已起床出去了。

虽说外面的天已亮了,但走廊天花板上的灯来还亮着,一间间的房间里虽然时不时有拿着行李包、密码皮箱及其他包装盒的人进出,但他们的房间门总是关的严严实实的,从长长的走廊里面看,这并不是早晨,而应该是黄婚。

何紫娜记得昨晚进旅馆的时候在服务台墙上看到过一只挂钟,便想过去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挂钟的时间显示才五点多一点点,才这个时间,旅馆里怎么会变得这样闹热?何紫娜这样想着,就想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去,刚转身时,她又发现服务台内侧又一道往下走的楼梯。

“二楼就是地下室?”出于好奇,何紫娜也欲走下楼梯去看看地下楼层的情况,可就在何紫娜刚走下一级楼梯的时候,昨晚进来时在门口碰到时问自己是哪一个房间的旅馆老板刚刚从一楼下上来。

旅馆老板叫住了何紫娜:“你就是三○一的吗?”

何紫娜腼腆地回答:“是的”

旅馆老板很认真地说:“你是我们店的新客人,以后再来住的话请记住两点:一是早睡早关灯,二是不做生意不要到别的楼层和别的房间走。”

旅馆老板说完话就走上楼梯,何紫娜想想不对,这到底是什么旅馆呀,如此神秘兮兮的。

何紫娜也回转身想往自己房间走,这时才看见汪小光急匆匆地赶进旅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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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多亏老张

何紫娜一见汪小光进来,就蹭蹭蹭地走到他面前,略有慌张地说:“汪老板,你昨晚早就睡了吗?”

汪小光被何紫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蒙了,他也略显紧张地问何紫娜:“怎么了,昨晚这里出事了?”

何紫娜边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边回答汪小光说:“没有,这里有事你能不知道!”

何紫娜开门走进了房间,汪小光也一步跟进,何紫娜又问汪小光说:“那你昨晚老板来叫我关灯时你有没有听到?”

汪小光说:“没有呀。”

何紫娜坐到床上,低着头自言自语起来:“那你真的是睡得太熟了,老板在门口这么响叫着说话你都没听见,好在我这里没出什么问题,要是真的出问题了,就算来叫你也无济于事了。”

汪小光从何紫娜的语言中听出了一定意思,难道昨晚她真的出了点问题?

于是他只好把自己没睡在这里的真相说给何紫娜听。

原来,昨晚汪小光并没有睡在这里,他们只所以把对面的房间一开一关,意思就是给何紫娜壮壮胆,好让她以为汪小光他们真的睡在这里。

那么,汪小光他们昨晚到底是睡到哪里去了呢?其实是睡到了张坚果的租住房里去了。

张坚果虽说是广州本地人,但不在这个城区,由于他之前在集体企业里做过采购员,交际能力出奇的强,很快与一些来广州做生意、办公司的港商、台商混得滚瓜烂熟,于是他干脆暗地里为走私物品的交易做起了红娘,并且在闹市区租了一个五十来平方米的小套间,汪小光在广州销售的珍珠也大多是通过他销售出去的。

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只是你帮我找业务线索,我跟你多少提成的关系,而是两人合作做生意的关系了,昨天晚上就是因为张坚果找到了一个新的业务目标,按提前约好的茶点去聊相关业务问题的,这一聊聊到了午夜两三点钟,汪小光也就干脆在张坚果这儿过了夜。

“怪不得我一个早上来敲你门,你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我还以为你这么早出门了,因发觉这个旅馆总是有点神秘兮兮,所以也想上上下下去看个究竟,可刚刚碰到老板又好像不希望我东走西走的。”何紫娜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总带有怨和忧的表情。

汪小光告诉何紫娜,在广州卖珍珠,国家的控制其实于你们这里一样,是不能自由销售的,只不过这里是改革开放的试点地,外商多了一些,做生意的人活动了一些,地方政府的执行宽松了一些,所以市场交易适度自由了一点。

“但这个自由也是有度的,过于放开了,也会遭来有关部门的打击,而这个旅馆就是为了避免有关部门的打击而隐蔽开设的。”汪小光向何紫娜介绍说,这个旅馆其实是从原来的防空洞改造而成的,所以其形状就是这样的弯来弯去,很不规则,地下一二层就是原来的防空洞。

一般来说,想秘密谈生意或其他交易业务的,就可洗择在地下一二层进行,如果带有交易商品,需要直接在这里看样交易的,就会选择在这个三楼,也就是地上层,目的就是万一有人来查、打击了,逃离方便些。

因为这个旅馆是业主有意为地下交易的人开设的,所以防守也比较严密,一般来说是不让不做生意的人来住这个旅馆的,来这里住宿的人,如果不是老顾客,肯定也是由线人介绍的。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真正要做地下生意的也就知道了这里有这样一个既可交易又相对比较安全的旅馆,同时那些想采购一些内地禁销商品的港商、外商也会偷偷来这里看货订货,这个时候应该是看货订货的旺季,你稍去留意一下,这房间里十有八九是在做生意交易的,所以老板的监视也比较严一些,这其实是对大家的一种关心。

说到这里,汪小光记起该问一问何紫娜一句话了,他问何紫娜:“你的珍珠打算自己找客户,还是让那位老张帮你联络。”

何紫娜回答汪小光说:“本来还以为来这里可以拿到市场上去自由交易,既然没有这个市场,那就只好托你们两人帮我这个忙了。”

汪小光跟何紫娜说:“我昨晚已跟那位老张说过你卖珍珠的事,因为你是第一次来广州卖珍珠的,估计不会有提前约好的客户,所以要他留心一下要高档珠子的人来看看你的珍珠,谈得好的话就可成交。”

何紫娜点着头说:“嗯嗯嗯,好的。”

当然,汪小光还提议何紫娜,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跟其他客商谈一谈,有好的价客也可自己直接交易,但切忌被骗被蒙。

该说的话说了,汪小光就问何紫娜早饭怎么样?这时何紫娜才想起自己行李包里还有粽子什么的,就连忙去拿出来看,但未等行李包的拉链全部拉开,就闻到了一股酸酸的馊味。

你这东西还好吃?扔了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点算了。

“我还没有洗脸刷呀呢?”何紫娜呆呆站着想了想,其实自己还不想吃早饭,但不吃又怕还不到吃中饭的时候就饿了,这下她也不客气了,对汪小光说:“汪老板,要不你先去吃,我就洗漱一下,等会你帮我带几只包子过来就行了。”

何紫娜说着,就开始在自己钱包里取钱,汪小光连忙走出门外,边走边还说上一句:“带点早饭也要给我钱,这也算得太清爽了吧!”

汪小光走了,房间里又剩下何紫娜一个人,此时她再也没了昨晚那种疲惫感,整个人似乎觉得精神抖擞起来,她坐在床上思考着,这次虽说是带着珍珠来卖的,虽然安全顺利卖掉随身带来的珍珠是第一要务,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务就是探路,所以自己还得尽量去摸清珍珠卖给客商有哪几条路可走?

其实何紫娜的胆子一直是比较大的,只不过自己是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接触从来没有做过的珍珠交易,现在在汪小光的一席话中,知道了这家旅馆的主要功能和作用,她决定亲自体验或者说观察一下珍珠交易的全过程。

何紫娜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梳妆,又从皮箱里盖在珍珠表层的那件在家里算得上比较洋气的衣服,穿在身上后又来到洗衣手间的镜子前照了又照,然后拿上钥匙,走出门外关上门,在旅馆的走廊里又开始“巡查”起来。

服务台前,何紫娜又一次碰到了旅馆老板,这下何紫娜没了早晨那样畏首畏尾,她一见老板就笑嘻嘻地迎上前说:“老板,我是浙江诸北人,这次是带着珍珠来交易的,我想看看这里哪些地方有珍珠客户。”

浙江是中国的一个省份,这个旅馆老板当然知道,但他却从来没听说过浙江还有个诸北的地方,更不知道浙江还有一个产珍珠的诸北,他又一次仔细打量起何紫娜来,发现眼前这位女人,眉宇间多有风霜的痕迹,打扮上又显得有些土里土气,再说昨天又是跟着几位店里的老客户进来的,总不会是做什么“暗探”的人吧。

于是老板嘴巴往三层走廊一橛说:“有珍珠交易的基本上在这里,你自己过意去留意一下,但不得打扰人家的生意,你要是真的找不到客户,到时我也可介绍给你,你是三〇一吧?”

何紫娜点头说了声“是”,然后回头又朝走廊里走回。

此时的走廊与何紫娜早上第一次出来时见到的走廊又有所不同,早上第一次出来看到的走廊,房门几乎是都是关上的,要说闹盈盈的话都在这些门的一开一关中,现在虽说这些门大都还是关上的,但半开着虚掩着的门也有几间,走进房间的人少了,提着包儿出去的人多了。

因为有了老板的暗示,何紫娜对虚掩着的门总要轻轻地推开一点看看,第一次欲推进去的时候,两个挎着胖鼓鼓的黑色行李包的人正从里面出来,两人只是朝何紫娜看了看,什么话也不说就顾自走了。

遇到第二个半开着门的房间,何紫娜正向探头去看的时候的,里面一个女的正过来关门,何紫娜用手轻轻挡了一下门,又轻轻地问道:“有人收购珍珠的吗?”

那位女的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一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何紫娜继续往前走,当又转过一弯时,发现这个房间的门稍开大了一些,探头进去一看,三五位男人正围绕的几小包珍珠交流着什么。

于是何紫娜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其中一位男子看见何紫娜进去了,连忙起身在卫生间旁边挡住说:“你找谁?”

这一挡,让何紫娜感觉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已显得太莽撞了些,但此时此刻自己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于是只好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我是来卖珍珠的,你们还要珍珠吗?”

“去去去,我们自己也是来卖珍珠的,怎么还会要你的珍珠。”原来,在卫生间门口挡住何紫娜路的,也正是这个房间里住宿的主人,他们正与客商谈论的珍珠出售价,何紫娜突然进去说有珍珠要卖,当然是一件不开心的事哦。

但是不开心中总有人开心,就在那人正想把何紫娜推出门外时,其中一位卷头发、穿花格子厚衬衫的男子说话了:“珍珠好吗?要不拿过来看一下。”

何紫娜站住了,想说定一下是不是现在拿过来。

但这时推着何紫娜出来的那位男人对说话的男人也有所不耐烦了,他说他:“你先把我们的说定了再去说她的呀。”

那男的笑子笑后又对何紫娜说:“那好吧,你是几号房的,等下我们过来看一下。”

对接上了一位客户,何紫娜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像卖出了珍珠一样开心,她迈着矫健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床底下的一只旅行包打开,拿出上面掩盖着的东西,露出几包光秃秃的珍珠准备让客商来看。

看着看着,何紫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摊着这么多珍珠,自己又只有一个人,到时他们三个四个人进来了,说不定还真会把自己的珠子顺手牵羊地拿走或调一包去呢。

想到了这里,就多了一点儿警惕性,何紫拿从包里拿出一包珍珠放在床上,然后在包的外口边写上了“何紫娜”三个字,然后把袋口往外翻转,露出晶莹剔透的珍珠。

就在何紫娜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习作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她猜想得到,这敲门的人肯定是刚才自己找上门去的几位珍珠客商,刚刚还喜上眉梢的何紫娜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不管这样,既然说定了的事就得大胆去做呀,何紫娜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啪嗒”开了门。

走进来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卷头发、穿着花格子的厚衬衫,一个是留着翘胡子,穿着淡灰色便西装,还有一个是光着头皮,穿着漂白衬衫带着红领带,其中那个翘胡子的肩上还挎着一个灰色的人造革行李包。

卷头发、穿着花格子厚衬衫的男子走在前,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摇摇摆摆,走进门的时候就问何紫娜:“珍珠呢,就你一个人啊?”

何紫娜虽说心里有点慌,但已在努力克制自己沉着冷静,她跟在卷头发、穿着花格子男子的后面说:“珍珠在床上,我们还有两位兄弟,他们马上就过来。”

见到了珍珠,那位光头皮,穿着漂白衬衫带着红领带的男子挤上前,抓起一把珍珠看了看说:“珍珠倒还不错,就这么一点点,你想卖多少价?”

何紫娜比刚才沉着了许多,她很快又很自然地回答过去说:“这样的珍珠应该有六十多斤,价格就听你们说的,只要你们说得适当,我们就全部卖给你们。”

穿着淡灰色便西装的翘胡子这下也挤到了床边说:“我说老大呀,你这么也说这珍珠好,你看看我包里的不是比这好多了吗,只不过是她的颗粒大一点。”说话间,翘胡子从自己包时取出一包珍珠解开与何紫娜的对比起来。

这两挤三挤,已把何紫娜挤到了圈外,不一会,两个人背朝珍珠面朝何紫娜地与何紫娜交流起来,其中那位光头皮,穿着漂白衬衫带着红领带的男子对何紫娜说:“你的珍珠我们是看中了,只不过现在跟你说个价格,你也决定不了,反正得等到你的兄弟来才可决定,那我看我们先走吧,等下再来跟你谈价格。”

说着他们一一走了出来,何紫娜露着笑脸连声说着好好,走在两个男子背后欲送各出门,正当她走向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张坚果斜靠在卫生间门框边,就惊讶地说“老张你什么时候到的?。”

张坚果没理她,只朝里面背着大包的穿着淡灰色便西的翘胡子看着,翘胡子若无其事地挎着行李包走出来,张坚果一伸手挡住了他的出路说:“兄弟,这是我朋友,对她别干这一行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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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我的归你

翘胡子被张坚果这么突然一挡而显得木瞪口呆,他发愣了一会儿后才很不情愿地从他那只灰色的人造革包里取出了写着何紫娜姓名的那包珍珠,然后又从地上拣起之先拿出来对比的自己这一包珍珠,并不慌不忙地往包里塞,塞好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外来,快走出门外时,还伸手拍了一直张坚果的肩膀,又向张坚果使了个鬼脸。

何紫娜一直楞楞地站着,她真的觉得好奇怪,自己对他们可能出现的珍珠调包早有防备,而且双眼一直盯着那包珍珠,总没发现他们的调包动作,而迟来的张坚果怎么远远地站在门口就发现了呢?

何紫娜蹲下身去整理起那包失而复得的珍珠,重新用细带子扎实袋口,又拿起来看了看满浅的样子。

张坚果还是站在门口,他看见何紫娜做出这样一副动作,也就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说:“少几颗珠子就无关紧要了,总比整包调走好多了呀?”

“嗯嗯嗯。”何紫娜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张坚果说:“不好意思哦,这次真的得好好谢谢你了。”说着,何紫娜走过来,把张坚果拉紧房间,让他坐到在自己床上,而何紫娜自己则站在张坚果面前,眼睁睁的看他问:“老张,你是这么发现他们调包了?”

按照张坚果现在的心思,他是极不情愿再去提这件事了,因为按他们业内的那条不成文规矩,自己是不该把刚才翘胡子所做的调包之事揭穿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毕竟自己干的也是“线人”这一行,在陌生人这里,类似调包的动作也做过,也算是个快马贼出身吧,何必去揭人家的“烂疮疤”呢!

况且从真正意义上讲来,这位何紫娜既不是自己的真正朋友,也还没有业务来往,再说直到他刚才没揭穿翘胡子这一招时,何紫娜对自己肯定还没有好的印象,否则也不至于背着自己去卖掉珍珠了,自己刚才对翘胡子的这一挡,也只不过是看在汪小光这位朋友的面上。

现在看在何紫娜这么惊奇的样子,这么渴望知道的样子,自己不说明原因恐怕也不是个事情,于是,他就把刚才进来所看到的一幕说给了何紫娜听。

张坚果是在走进走廊最后一个拐弯处时才看见翘胡子他们三个人走进何紫娜这个房间的,当时他还以为汪小光也在,心想是汪小光把何紫娜的珍珠介绍给翘胡子他们做了。

翘胡子是珍珠交易的“线人”,我也是珍珠交易的“线人”,他们为什么就这样不讲哥们义气,把珍珠交易让给翘胡子做呢,说实在当时张坚果心里还是有所愤愤不平的,真想快点过来说上汪小光几句。

张坚果走到门口一看,汪小光不在,只有何紫娜一人,就这样一位老实巴交的乡村女人,翘胡子他们不作弊才怪呢,除非你的珍珠比他们身边带着的珍珠要来得差,所以自己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好戏”看。

没等多久,就在光头皮等两位男子背靠珍珠跟何紫娜说着珍珠买卖之事时,在两位男子后面的翘胡子,就以收拾自己珍珠的假象,眼快手快地把何紫娜的珍珠放在了包内。

就在张坚果不冷不热跟何紫娜说着刚才发现翘胡子调包一事时,汪小光手拿三只包子、一杯豆浆来到了房间,看看张坚果已经在房间里,就随口说上一句:“老张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要不是他早点来,今天我就闯祸了。”

“出什么事了?”

何紫娜把刚才张坚果发现翘胡子他们调包的一幕说给了汪小光听。

汪小光把买来的早点往何紫娜睡的那张床头柜上一放说:“这事倒真的该怪何小姐你自己太不小心了,你一个女的,又说是初来这里做珍珠交易,这么可以随便把他们引入到你的房间里看你的珍珠呢!”

这下张坚果也坐到了本来空着的那张床上,他还是不冷不热的说:“要我说呀,她还是有运气的,要是我迟来半个小时甚至是二十分钟,要是她把全部珍珠拿出来给他们看了,要是那个翘胡子“线人”如果与我是不熟悉的,那就这场事情就闹大了。”

汪小光双眼看着何紫娜,心里分析着她为何为背着自己去找陌生人来自己的房间看珍珠,是不是因为她对张坚果不放心,而自己则对张坚果走得太近了,她可能怀疑自己与张坚果联起来骗她而想另择其路去卖自己的珍珠。

想到这里,汪小光就心平气和地对何紫娜说:“何小姐先吃早饭吧,等级下凉了就不好吃。今天这事就多亏了张坚果,等你把珠子卖掉之后请他吃个大餐就算致谢了。不过以后这事我还得提醒你,你自己去找珍珠销路当然是好事,但不管是你拿出去,还是请进来,总之让人看货谈价的时候,最好是多叫几个自己的人,尤其像老张这样的内行人。”

张坚果因汪小光这一层关系,本来就已把何紫娜卖珠一事放在了心上,今天一早还特地去一家香港公司联系了珍珠收购业务,他答应有空就过来看看的,可是当自己兴冲冲欲把这一喜事告诉给何紫娜听时,却在何紫娜房间里发现了请陌生人看货谈价的一幕。

当时张坚果就这么想,何紫娜之所以背着自己想把珍珠卖给陌生人,莫非是她对自己还存有疑心,这不就是原本满满热情和心血都白费了吗?因此自己心里是挺不高兴的。

当初本想对翘胡子调包之事都不多管,后因考虑到,一则何紫娜是千里昭昭来广州卖珠的农村女子,被骗被拐实属可怜,二则也就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因为何紫娜是汪小光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见难不帮,张坚果认为就是义不重,不够哥儿们。

对不本情愿做的事做了,张坚果心里当然是挺不舒服的,要不是何紫娜而是汪小光,他一定会狠狠地批评上一顿,而现在一听汪小光在何紫娜面前显耀自己了,这正好把自己硬是控制下来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是好心好意,竭尽全力,不失时机地在为她联系珍珠出售之事,其实她肯定还在怀疑我是不靠谱,或是骗子和坏人呢!“

何紫娜对张坚果开头引出的诗句没听说过,当然不知其意,而对后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也听得出张坚果的语气不冷不热,带着讽刺、讥笑的味道,心情一下子感到委屈起来。

“不是这样样的。”何紫娜的说这话的声音几乎是咆哮的声音,而且说话时已是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

一声狂叫之后,何紫娜的一双眼角很快汪出一泪珠,她终于平静、悔恨地向眼前的两位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我孤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广州,总不能光是为了卖这六十多斤珍珠来的吧,我需要探出一条路,探出一条我们农家积压着的珍珠如何到达大都市真正需要的厂家和客商这里的路子。”

对于何紫娜的心情,汪小光可比张坚果要理解得深,张坚果是全凭自己的利益去思考的人家何紫娜的,而汪小光从自己一位珠农、商人的思路和利益去思考何紫娜这一做法的,所以何紫娜眼前所暴露出来的心情,汪小光特别来得动情,他觉得自己更有责任安慰好何紫娜的心情、帮助何紫娜安全顺利完成这一次珍珠交易。

于是,汪小光静下心,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对何紫娜说:“不是我们责怪你,其实对你的安全负责是江苏朱均林大哥托付给我的责任,他一再关照我,我对你广州的负责,必须像他在江苏对我的负责一样重视,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出事了,我真是无脸去见江苏的朱均林大哥,无脸再去你的家乡收购珍珠了,所以说,这几天我是在像保护熊猫一样保护着你在广州卖珍珠的事。”

汪小光把床头柜上的包子拿过来给何紫娜,并一再提醒她说,人的外面漂泊,吃好穿好是第一的,累坏了身体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他再一次劝何紫娜赶快把早饭吃了。

何紫娜在吃早饭的时候,汪小光正式开始向她传授起“生意经”来,他告诉何紫娜,广州是个大都市,来这里做买卖不同于你当地的一个村、一个镇作交易,村里镇里的人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骗了你,明天还可以讨还,而这里的人来无影、去无踪,今天被骗了你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防止被骗、被拐、被盗的最有效办法,就是留几个属于自己的人在身边。

汪小光还告诉何紫娜,如果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的要想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自行探索出一条经商之路来,那你得要有付出的代价的准备,如调包之类是最轻的,骗、偷、盗、抢,甚至是谋财害命的事都可能会发生,最有效的途径是通过慢慢接触,找到一个可靠的朋友来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经营之路来。

汪小光指指另一张床上坐着的张坚果说:“老张就是我用诚信置换出来的合作伙伴,这个表面上看来像个下九流的人,但为人正直、说话算话、办事讲规矩,是一个可信的合作伙伴。”

汪小光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现在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多么希望此时张坚果能说上几句表示理解何紫娜、安慰何紫娜的话,但张坚果却偏偏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的。

对于张坚果的此时的心情汪小光自然明白,所以他也没有直接要求老张跟何紫娜讲几句好话,而是静静等待时机,到时让自己或张坚果插上几句话调和调和就算了。

“咚咚咚”,随着三声平淡轻缓的敲门场,外面传进亲切的问话场:“三一〇里面有人吗?”

站在何紫娜旁边的汪小光,听得出外面问话的人是这家旅馆的老板,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房间的真正主人,所以也没有直接走到门口去开门,只是朝何紫娜看着。

又是“咚咚咚”敲了几下,这时何紫娜在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开时,汪小光和何紫娜都发现门口站着的,除这家旅馆老板外,还有一位陌生男人。

旅馆老板见何紫娜一脸忧愁地来开门的样子,以为是何紫娜正愁着自己的珍珠销售不出去呢,便笑呵呵的说道:“别愁了,我给你带来了客户,要不你先让他看看你的货色吧。”

何紫娜看了看旅馆老板,又看了看汪小光,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旅馆老板以为是何紫娜不懂自己来敲门的意思,便再一次提醒何紫娜说:“刚才你不是向我打听收购珍珠的客户吗,这位老板有意向收购珍珠,你如果愿意就让他先看看你的珍珠。”

这时何紫娜才把嘴巴往房间里面一撅说:“我的全归他了,不好意思。”

旅馆老板似乎此时才刚刚发觉汪小光也在这里似的,他对汪小光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打忧你们了。”

汪小光知道旅馆老板有点误解了自己,便一把拉过还坐在床床的张坚果,走到门口对旅馆老板说:“老板不好意思,我们还以为一时找不到客户了,这珍珠就全交给这位张老板了。”

“没关系、没关系。”旅馆老板边说边笑着带着客户往回走。

张坚果知道,说是把珍珠已全部交给了自己,只不过是汪小光为应急而演的一出戏,所以等汪小光重新关上房门,他就批评了汪小光:“汪老板这下你也做得不对了,现在既然我与你都在场,不就让他们来看看货,定定价也好吗?”

汪小光指着何紫娜对张坚果说:“她不是已说是把她的珍珠全归你了吗?旅馆老板又没看到你在,我不把你拉过来,不把事情说明白,那旅馆老板还以为她的什么全归我了呢!”

张坚果“噗嚓”一声笑了。

何紫娜知道自己又说错了,红着脸低下了头。

“咚咚咚”,“三〇一里面有人吗?”

门外又传来敲门问话声,这下张坚果“嗖”地一下,从床上站起出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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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港丰老板

张坚果打开门一看,进来的正是自己一早与他约好来竹园旅馆看珍珠的港丰老板。

港丰老板四十五岁上下,剃着一个平顶头,高高的额头下挂着一双大眼睛、竖着一根高鼻梁,魁梧的身材上穿着一身常青色西装,内配搭着白色衬衫和紫红色领带,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职业经理。

张坚果连扶带拉地把港丰老板请进房内,随即就向汪小光和何紫娜介绍说:“这就是我特地向你们请来的港丰老板,港丰公司是目前在广州最有实力香港珍珠经营公司,他一年的珍珠吞吐量,是一般公司的三至倍,他们收购的最差珍珠,就是人家公司收购的最好珍珠,这当然要靠实力,以人家可买到两斤、三斤珍珠的钱用来买一斤珍珠,你说没有实力能行吗?

汪小光以为张坚果话说到此应该是个结束的时候了,便笑着向港丰老板说:“港丰老板好”,说着话的时候又欲伸出手去跟港丰老板握手。

谁知张坚果又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我们港丰老板本身,是一位既财大气粗、又循规蹈矩,讲义气、重哥们的好老板,我从出道那一年起,就与港丰老板打起了交道,如今在广州已合作了五六年,算是生意上的合作好伙伴,生活中的好哥们了。”

汪坚果说到这里,便一把拉过汪小光到港丰老板面前,他对港丰老板说:“老板,这也是我的好兄弟,他叫汪小光,人也是广东人,但常年在江浙一带从事珍珠收购工作,他收购的珍珠,基本上也是经过我手流转到外商手中的,当然最好的一部分是落到了你手上。”

“哦,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他呀!”港丰老板握着汪小光再次伸过来的双手,双眼却盯着张坚果说。

张坚果咧着嘴跟港澳丰老板解释说:“他负责的采,我负责销,所以他没机会跟你老板接触。”

港丰老板用手指指张坚果说:“油嘴滑舌,那你今天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了?”

“那是因为今天的珍珠特殊”,张坚果刚想回答港丰老板的问题,忽然想到了还没跟港丰老板介绍何紫娜,于是他也伸手去拉何紫娜。

何紫娜常年在农户家里串,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生意老板,听汪坚果这样介绍来介绍去的样子,心里早已紧张的要命,现在又身不由己地被汪坚果拉了过去,真的连手心上都吓出了汗。

张坚果把何紫娜拉到港丰老板面前说:“这位是浙江诸北的一位育珍美女,你别看她一身打扮朴素,饱经风霜,但你看看,她一脸和蔼,她人美心美育出的珍珠更美。”

港丰老板双耳听着张坚果的介绍,两眼已盯着何紫娜打量起来,他觉得,从这位女人的外表上看,张坚果这下说的还真一点也不差呢,只不过心灵美不美、珍珠美不美,现在还掂量不出来。

张坚果见港丰老板的那双大又圆的眼睛,正专注着何紫娜,就连忙推了一下何紫娜说:“快跟港丰老板握下手啊。”

何紫娜本来已经是高度紧张了,刚听得张坚果这么一吹,看港丰老板这么一注视,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了,现在又听得张坚果要自己伸出手去跟眼前这么老板握手,她不知是握还是不握好,两手掌不停地在裤腿里抓着擦着,心里不停地责怪着这个张坚果,干吗想出个让一个女的去跟男的握手呢?

男女握手,这确实是让何紫娜为难的,在乡村,平时若与男子并肩走段路都会遭来人家说三道四,哪里还敢伸出手去跟陌生男人的手紧握在一起。但是今天,自己千里昭昭带来的珍珠能不能换成现钞带回家去,今后家乡农户家里的大堆大堆珍珠能不能再拿到这里来交易,就全看在这几个男人的面子上,这怎能让张坚果,特别是港丰老板落下面子呢?想到这里,何紫娜鼓足勇气,伸手颤抖的双手,去握住港丰老板已伸出的那一只白胖胖的手。

何紫娜在握住港丰老板那只手的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不只是紧张,而是因为有了港丰老板那只软绵绵、胖乎乎的手感之后,越发感觉到了自己那双手是粗糙硬绷的手去握港丰老板的手,是难为情的,倒面子的。

好在港丰老板在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何紫娜的手后,及时伸了回去,并及时提醒张坚果说:“你说的珍珠呢,快把珍珠拿出来看看。”

一听说要看珍珠,何紫娜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因为卖掉珍珠是自己现在最迫切的心愿,再说眼前有汪小光在、张坚果在,应该不用再有防骗的担忧,于是他蹲下身去,先后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皮箱、一只行李包,并把它们全部打开,一时间,晶莹剔透的珍珠,全露四个人的眼皮底下。

何紫娜打开皮箱和行李包后,就站在一旁任他们捣鼓,走廊里传来了几个脚步声,汪小光习惯地朝门口看去,只见房门还开着,就过去把门关上。

港丰老板看珍珠的时候,几乎是一粒粒审视过去的,他先是从布袋中随手一抓,取出一把珍珠,放在手掌心上看了又看,见房间里开着灯光,随后又叫张坚果关掉电灯,自己则来到窗户口,借用自然光审视起珍珠的色泽来。

这下没有刚才翘胡子他们进来看珍珠时那样乱糟糟,何紫娜连同汪小光、张坚果等三人,都是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地看港丰老板看珠验珠的一举一动,只是何紫娜心里想着,这珍珠用得着这样看吗,这色泽、这珠型不就一看就清楚了吗?

何紫娜压根儿没有想到,港丰老板验珠何止只有这样一点认真呢,只见他毫无声响地把几包布袋里的珍珠全部倒在床铺的被单上,然后像农家人挑选黄豆种子一样地把珍珠捣了又捣、摸了摸,再把它一撮撮的拿开分类。

港丰老板在床单上摆弄了一阵子珍珠后,然后直起腰来,带着浓重的粤语普通话对张坚果说:“老张啊,这珍珠没有你早上过来跟我说的那样好啊,早知是这个样的珍珠,我这一趟是不会特地过来的呢!”

这下的张坚果没了今天早上初来何紫娜这个房间时那样的霸气和傲气了,他也略显拘谨地对港丰老板说:“老板对不起,其实我来跟你说的时候,自己也没看见过这位何小姐带来的珍珠,因为她把珍珠一直锁在包里,藏得好好的、管得严严的,我所说的全是听我的合作伙伴汪小光介绍的,因这他去她那边收购过珍珠,亲眼看见过何小姐的珍珠。”

“照你说的这珍珠全是何小姐自己家繁育的?”港丰老板是看着何紫娜问张坚果话的。

“当然是的呀,她是汪小光的朋友,我是替汪小光做好事、帮个忙的。”

听着港丰老板与张坚果一来一去的对话,汪小光正想骂几句的张坚果:他妈的,你这个张坚果推得这么清爽干什么,既然你是做个好事帮个忙的吗,那就应该在港丰老板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认购就是了吗?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想的,一句也没有骂出口来,连一个表示不满的眼色都没向张坚果使,但他明白,事到这个时候自己这个所谓的何紫娜朋友不得不为何紫娜说几句了。

他挤到港丰老板身边说:“是这样的港丰老板,我去江浙一带收购珍珠,确实发觉何小姐家的珍珠是最好一类的,当时我也曾想收购过来,只是何小姐说她自己想带上珍珠来广州探过路,以便以后自己也好直接来这里销售珍珠,所以我没有收购到,我去她那边收购珍珠的时候她们好客好待,这次来广州了我这个算是老广州的人理应对她多一份照顾和帮助。”

“照顾归照顾,但买卖还得按照规矩来。”港丰老板捣鼓着珍珠说着话。

“对对对,我的意思是说,就按你们的收购标准给她出个价好了,她能接受的就卖,不接受的就请她另选客商。按我那边收购的地方看,她的珍珠是好珍珠,当然你们公司好珍珠看得多,这个珍珠不是最好的,就按你们的标准出个价好了,”汪小光把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特地重复了一边。

港丰老板不停地用手抓被单上的珍珠,过一会儿就抬起头来跟何紫娜说:“那就385元一市斤吧,我是看在这么一位老实天真的农家美女,千里昭昭来广州买珠子在说出这个价了,要说收购吧,这种珠子我到宝岗旅社那边去收360元一市斤也能收得到。“

说来也怪,刚刚还显得十分胆怯的何紫娜,一到珍珠谈质论价时却来了胆量和劲头,她听到港丰老板像似施舍自己一样收购自己珍珠,也就羞嗒嗒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老板哦,你说那边的珍珠是360元一斤,不知那边的珍珠究竟有没有我家的这个好,你看看我的珍珠多圆润,光泽多么亮人,跟你说呀,我们这个珍珠,我在那边是当作样板繁育的呢。”

“这个我相信,但我们收购也是按标准的”,港丰老板说着,从西装内口袋里取出外卡钳测量起珍珠的外径,测量了几粒说:“不要多,如果颗粒最大1—2毫米的话,这珍珠就再让一个级别了。”

港丰老板看看张坚果,强坚果又看看汪小光,汪小光时儿看看床单上的珍珠,时而看看何紫娜的面色,只见此时的何紫娜,双目凝视着珍珠,一言不发,汪小光明白,此时自己不作主,就再也无人敢作主了,于是他再一次试探性地向港丰老板讨个价,讨得上讨,讨不上的话就按刚才港丰老板说的价收购了。

于是,他再一次向港丰老板提议说:“老板哦,我是这样想的,何小姐这次不是特地来卖珍珠的,其实她是来探市场之路的,我想你财大气粗就给她多一点点的价,这次就给她一个好价吧,好让她以后把更好珍珠都卖到你这边来,或者我带你直接到她家乡去收购珍珠去。”

不料此时,何紫娜响响亮亮地说上了一句:“别硬讨价了,他评多少价就说多少价,我们合得来卖,合不来就不卖。”

在场的三位男人都眼静瞪着圆圆的看着何紫娜。

港丰老板就想了想:“那好吧,就满400元的整数价,看在乡村育珠大师的美女份上我也结个人情吧,下次有好的珍珠不要忘记我哦“。

“好好好,好好好,那是肯定的。”汪小光一股劲儿地说着,似乎比何紫娜都还要高兴。

港丰老板这次到竹园旅馆来,只是来验货谈价的,一旦达成合作意向,就需要卖方带着珍珠去港丰公司过秤结算珠款,为的是少担路上风险。

港丰老板走后,张坚果曾建议何紫娜在旅馆好好休息,自己和汪小光一起去,但何紫娜听后把目光睁得大大的,看了看汪小光,汪小光很快想到了,这样的安排何紫娜肯定是不放心的,对自己来说,压力也太大了,于是他建议还是三个人一起过去,反正同是打一次计程车。

港丰公司离竹园旅馆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司。

何紫娜以为,港丰公司作为目前在广州最有实力香港珍珠经营公司,规模肯定像厂区这样,很大很大的,才知进走后发现公司并不大,只有三四个办公室,十来个人。

看到这样的公司规模,何紫娜心头又有了担心。

直到她开始带着珍珠进入验货过秤等一道道收购程序时,何紫娜发现,虽说公司规模不大,但收购珍珠还真像自己家乡粮站收购国家粮一样,有规有矩的。她在张坚果、汪小光的陪动下,先是在港丰老板这里开出验货单,验货单上写着收购评估价,后又到收购部过秤收开出收购发票,最后又到财务处,结算领钱。

过秤出来的珍珠重量比自己家里过秤的重量少了两斤多一点,不知是调包时被他们拿走了两斤多,还是这个公司的秤有问题,不过这少去两斤多一点何紫娜也不去多想了,再说想也没有用,便高高兴兴去账务处领了钱。

财务处给的钱都是10元、5元面额的钱,总共二万五千二百元钱,何紫娜只得用皮箱来装钱。

珍珠也卖了,钱也领到手了,何紫娜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从财务处走出来时,她特地拎着一只皮箱来到港丰老板处,向他再次说声感谢。

这下港丰老板主动走来更何紫娜握手,他握着何紫娜的手说:“不用谢啦,以后多给我们提供优质珍珠,就是对我的最好感谢呀。”说完话,握好手,港丰老板从办公桌上的名片盒里取出一张名片交给何紫娜。

何紫娜这时才想起了火车里互留通讯地址的场景,于是她顺手从港丰老板的办公桌上取过一张便笺纸和笔,写下了自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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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日做恶梦

何紫娜亲自提着装有两万多元现金的皮箱从港丰公司出来,快走出门口时汪小光想去帮忙提一下,张坚果一把拉住汪小光说:“让她自己拿着好,你拿着这箱子出来严然像个老板,人们容易猜出你是在这里卖了珍珠提了钞票出来的,她提着这箱子出来,倒是有几分像是从这里出来的打工者,少有人会去想她包里有两万多多元现金呢。”

何紫娜本来是兴冲冲走在前面的,一听他们这样说着,心里不免有点胆怯,她停下脚步等着汪小光、张坚果走近自己。

汪小光走到何紫娜身边就说:“我们就在这里等计程车吧。”

张坚果很自然地汪小光身旁停下脚步,双眼自然而然地注视起何紫娜的皮箱。

何紫娜以为是张坚果在关心着自己皮箱的安全问题,于是微笑着走近他,站在坚果和汪小光中间的前方。

张坚果看着何紫娜后脑瓜微微一笑,心里想,这女人从保护自身利益上来说,脑壳倒还是挺灵的,现在就看你去不去为别人的利益考虑,要是不考虑别人利益的话,到时你自己的利益恐怕也保护不了。”

汪光光对何紫娜和张坚果的表情都没有发现,他只是一股劲地往远方看,前面有没有计程车过来,还远处正由一转黄色的计程车开过来,汪小光就急忙招手请司机把车开过来。

三个人一起坐着计程车回到了竹园旅馆,因为是张坚果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室里,他准备掏钱付车费,但在掏钱时有意识地朝坐在后面的何紫娜和汪小光看了看。

汪小光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拿出三张10面额的钱塞到司机手里。

走进何紫娜房间,何紫娜往床底下塞着皮箱,汪小光走进洗手间,他在洗手间里边往茶壶里放水边说:“大功告成了,该安下心来喝点茶水了。”

张坚果就坐在那张空着的床上看何紫娜一股劲儿地往床底下塞皮箱,心里正在想“这女人就这样把钱藏起来了吗?”的时候,就听得洗手间里的汪小光说着这样的话,便趁机补上一句说:“你就这样图一个享受?要我说,这庆功的茶就得上茶楼好好去品茶。”

何紫娜是从湖畈里长大的,出畈干活的时候,拎的是大茶壳、喝的是大碗茶,要说喝茶的享受,最多也是家里喝的茶杯茶,自然不知道还有进茶楼享受喝茶的,但她知道请客就得吃大餐,可自己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这请客之事还得委托他们两个老广州男人了。

汪小光在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何紫娜酝酿好了自己的打算,他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对汪小光和张坚果两位男人说:“十分感谢你们两位老板大哥这几天对我的陪伴,为了感谢你们,今天晚饭我们就选一家好一点的饭店,吃个大餐吧,但今天我还有两件事托你们两位帮个忙。”

“啥事情还需要我们帮忙?”汪小光很快地接过何紫娜的话题问她。

何紫娜已看出张坚果以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又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因此只是看着张坚果,迟迟没有回答汪小光的话。

“快说吗。”

在汪小光的再一次催促下,何紫娜就按照自己的相法说了出来:“我是想张坚果老板帮我选一下好一点的饭店,另外再好能叫上港丰老板一起过过吃个晚饭。”说完话,何紫娜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坚果。

张坚果见何紫娜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反应,先是“哎呀”地叹了一口冷气,然后再说:“这广州你还得想选择好一点的饭店吃晚餐,好一点的饭店恐怕得把你皮箱里的钱都吃光呢,再说那位港丰老板也不是随便叫得动的。”

汪小光开始发觉张坚果有什么情绪的样子,他也知道张坚果闹情绪的原因在哪里,但他觉得自己没完全了解何紫娜性格脾气前,这事一时还不能说,于是他只好劝说张坚果:“老兄,就选一般性过得去的小饭店吧,人不多,只不过是表示一下心意,联络一下感情而已,港丰老板这里嘛也叫叫过,叫得来更好,叫不过来也就算了,由你坚果在,港丰这里的业务总不愁做不成吧。”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汪小光有意拍张坚果马屁所说的。

“对对对,港丰老板叫得来更好,叫不过来也就算了,但我相信港丰老板与你感情这么深,你去叫他不会不来的。”

“哼。”张坚果一声冷笑后说:“那倒不一定。”

接着何紫娜又为汪小光下达了任务,她显得很认真地说:“汪老板是否帮我去车站买一张广州去我们诸北的车票,照例这事该我自己去做,但因这只皮箱在我就不方便,再说广州我又是陌里陌生的,连怎么买张火车票都还搞不清楚,所以得托你帮忙了。”

汪小光毕竟受到过何紫娜家的热情招待,对何紫娜吩咐出来的任务当然是不会推托的,但他从内心出发,还是希望何紫娜在广州多留几天,到时可与自己一起回江浙,如果能亲自护送何紫娜安全到家,自己便可在江苏朱均林大哥前也有一个好的待。

所以汪小光还是劝何紫娜说:“不要这么急回去,在广州多留几天,到风景处玩玩,随便了解一下珍珠销售方面的相关信息,到时可与我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照顾。”

何紫娜回答汪小光说:“哪有这样的闲心呀,家里一家有几十亩的蚌塘要管理,村里村外有上百户养蚌育珠户的珠蚌等着她插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是没有一天空着的,再说带着这两万多现金走来走去也是不方便的,所以还是早点回家去好。”

既然何紫娜是么忙的一个人,汪小光也就好意思硬让她留下来在广州游玩了,想想张坚果心里还有疙瘩的样子,也需要约出去个别聊聊,于是他叫张坚果说:“老张要不先让何小姐在房间里休息一下,我们先出去行动一下吧好吗。”

汪小光要出去了,你说张坚果还能一个人待在何紫娜房间里吗?张坚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起身跟着汪小光出去了。

汪小光拦上一辆计程车,让张坚果一同坐上先去火车站预订车票。

一上车,张坚果果然说起自己业务提成这件事来了:“老汪呀,你看看,做你朋友这笔业务我真是亏大了呢,现在看来,不只是眼前这笔业务拿不了提成,以后她与港丰老板这里的业务我也甭想拿业务了。”

“这话怎么说?”汪小光想知道张坚果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

张坚果双手在汪小光眼前一摊说:“你看不出来吗,这两万多元钱她来空客气地不装一下,就独自藏起来了,这业务提成当时都不说一下,人走茶凉了她还会提起?至于以后,港丰老板公司也去了,港丰老板的名片也给她了,她有什么业务就直接可与港丰老板谈了,你说还会来找我这个线上人联系?早知这样就不该这样安排。”

对于张坚果的这一表现,汪小光是理解的,人家毕竟是吃这一碗米饭的,要是大家都不给这一碗米,他拿什么去过自己的生活,又拿什么来养活自己这一家呢,这钱当然得给。他耐心说服起张坚果:“据我的理解,何小姐没说起这一笔业务费的问题,是因为她对你们这一行的行规不懂,等下你不在的时候我给他提个头,看她到底给不给,要是还不给的话就我给你,不就是每斤珍珠十元的提成吗!”

“你这里的提成我是一分不少在拿,怎还好意思在你身上拿她的提成,我才不要你给我的。”张坚果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汪小光问张坚果说:“那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在想,等下我故意说有事走开,如果说我要走开的时候她还不给我这笔业务费,我就不来吃她的晚饭了,也不去叫港丰老板了,就让他们两人吃个烛光晚餐吧。”张坚果十分严肃地说着。

汪小光很想改变张坚果的这种情绪,他有意跟他开玩笑说:“这烛光晚餐的场景你给我们布置?”

“你真想啊,得了吧,我说你甭想在这处女人身上得到一点好处。”

“好啦,你别把人家想得这么差了,这业务费保证让她给你。”

汪小光与张坚果走出房间之后,何紫娜是想好好睡上一觉,说真的这几天来,除了旅途劳累,还一直的担惊受怕的陪伴,自己确实是累了,累得比当年参加一个“双抢”劳动还要累,现在好了,带来的珍珠顺利卖出了,而且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的,不经过银行转交,不会让人家看见,只要自己不忘记把这一皮箱丢落在某一角落,这钱就能顺顺利地到家。

这想这里,何紫娜是兴奋的,人一兴奋,往往是累的感觉没有了、困的感觉也没有,而且脑子是越发清醒的想起事情来。她想,这次广州之行,成功的不只是卖了这六十多斤珍珠,而且也基本摸清了珍珠销售这条路子,原来,珍珠不是像卖其他农副产品一样拿到市场上去交易的,而是通过线人联络私下交易的,自己的珍珠找不找得到异买主、买主找不找得好全在线人的作用上。

想得这里,何紫娜觉得自己是有运气的,因为刚要来广州之前,恰巧有了汪小光这样的老板来自己收购珍珠,而汪小光老板又恰巧有这样一位合作密切的“线上”,所以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感谢感谢这两位好人。

想到这里,何紫娜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锁上门,打亮电灯,拉上窗帘,从床底下拿出皮箱。她把皮箱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先按五千一包的装法,把两万整数的现金分装的刚才盛珍珠过的布袋里,然后又拿出五千的一包钱,按一千五百元一份分好两份,乘下的两千两百元又用另一只盛珍珠过的布袋装好。

把钱分包包装好之后,又把一那一只大行李包折叠好后放在皮箱底层,然后再把四包五千元装的现金放在行李包上面,在现金上面又放上自己的衣服等物,然后她又笑着对钱轻轻说:“你就安安心心回家为我们的生活作贡献吧。”

何紫娜对把皮箱放到床底下,又重新站起身来把床单放着的两困一千五百元一困的现金一一拿到床头底下压着,边压边说:“你们就等着帮我慰劳慰劳好人,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就让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帮助我吧。”

床单上就剩下最后一包钱,何紫娜像是拎了拎分量似的,后就把它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又自言自语地说:“你就轮到我这几天该用的地方用了,老汪说好的饭店消费贵,最贵我们三四个人总不会把这里的两千多元吃完呀。”

这下何紫娜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身下来。

安排了该安排的事项,何紫娜如释重负,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突然,何紫娜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养来开门的时候,却成了漆黑的深夜,她伸手去按电灯开关,灯不亮,难道是停电了吗?她摸黑走到门口想透过门上的猫眼来看看外面是否有灯光。

外面的灯亮着,她看见,门口站着三个虎彪大汉,怒视着何紫娜的房门,似乎在等待着何紫娜快点开门,何紫娜想起前天汪小光老板说过的话,有人来敲门时不要随便去开门,于是她走回床边,蹲下身去保护起那只密码箱。

就在她双手护住密码箱的时候,西墙的玻璃帘又被人“咚咚咚”地敲了起来,何紫娜意识到这下真有人来抢我只皮箱了,于是“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一声惊叫惊醒了自己,坐在床上的已经明白刚才自己做的是恶梦。

一声惊叫也让站在门外的张坚果听到了,站在窗外的汪小光听到了,原来他们买来车票后先敲房门,应敲了好长时间未见何紫娜开门,他们认为何紫娜不是熟睡就是出去了,汪小光想走到透过窗户看看她人在不在,一看窗帘拉得严严密密,就知道何紫娜肯定在里面睡着,于是再一次敲起玻璃窗来。

半是被梦惊醒、半时被敲门声惊醒的何紫娜,这才懒洋洋地起来,走到门口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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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意外发现

未等何紫娜把房门全部打开,从后窗口赶过来的汪小光就急切地推门走进了房间,一进房间就问何紫娜说:“什么情况,人没问题吧?”

何紫娜说:“没什么,只是自己做了个恶梦,梦见几个虎彪大汉一会儿敲门、一会儿敲窗,欲来抢我皮箱里的钱。”

跟在汪小光后面走进房间的张坚果“嘿嘿”一笑说:“都说白日作梦是美梦,你咋做起有人抢你钱的恶梦来了啊?说明你凡事都得想开点哦,别把钱看得太重了。”

何紫娜当然不知道张坚果这话说的根本意思是什么,但汪小光知道他话里的骨头,便既是当真又是闹着玩地数落了张坚果:“你也别这样乱说胡话了,人家何小姐肯定这几天体力上旅途劳累、思想上担惊受怕所致的。

说过张坚果后,汪小光又耐心劝说起何紫娜:“所以何小姐我还是建议你在广州好好休息几天再走,这两天我还有几笔珠款未到账,等账结齐了我就陪你一起回去,这样路上也好互相有一个照顾,”

何紫娜想了想,但最终还是说:“算了,我还是先回去。”

汪小光以为是何紫娜是因为带着皮箱里的两万多现金不方便,才执意要立即回家去的,于是他建议何紫娜先把钱去银行里办一下汇款手续,直接把钱汇到了老家银行,到时去银行里去取一下,这样就安全得多了。

何紫娜说:“钱的安全问题倒是不需要有多少担心,主要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就会多一天影响你们的工作和生活,再说这几天来,他们既是陪自己吃饭,又是陪自己找业务、谈生意,已经够让你俩花费太多心思了,自己真不知道怎么样来感谢你们才好。”

张坚果站在一旁偷偷朝何紫娜白了一下眼睛,心里想,你这女人呀,嘴里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可内心上还真小气得很呢,这样一笔业务做成了,为你牵线搭桥作出重大贡献的我这儿,竟连一分业务提成都没给呢。

就在张坚果正想着自己这一笔业务百分之七八十没有希望的时候,何紫娜却把刚才压在床头底下的两份钱拿了出来,他先把一份钱塞到张坚果手里。何紫娜说对张坚果说:“这些天你张老板不仅给了我生意上的帮助,而且还给了我安全上的照顾,你对我这次广州之行贡献是大的,这点钱就算是我向你表达感恩的心意,别嫌少,以后做大了我再感谢你。”

张坚果刚刚还在为何紫娜这里拿不拿得到这一笔业务费而纠结时,竟突然拿到了何紫娜给的这一笔钱,很有意外之感,虽然他没有清点这里面有多少钱,但已掂量得出,这远比自己常规收取的每一百斤十元的业务提成数要高出两倍多,所以平常已惯拿这种钱的张坚果,现在拿着这笔钱还真是挺不自然的,楞楞地站着不动,也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何紫娜把钱塞到汪小光手里的时候,汪小光说什么也不肯收。他一边用手推开钱,一边反问何紫娜:“我能收你这个钱吗?”

何紫娜瞪着双眼说:“哪能不收呀,你和张坚果一样,这两天不是陪着我,就是帮我寻找业务对象,对我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收点业务费理所当然。”

汪小光“哈哈”一笑说:“我要是收了这笔钱,不仅会挨江苏朱均林大哥的骂,而且还会遭到天上的雷轰呢!你想想,我来诸北收购珍珠,不仅你家喜富哥陪我挨家挨户收购珠子,而且你也在忙碌的养蚌育珠中放下手头之活招待我,除此之处,你家喜富哥还派拖接机连货带人把我送到城区火车站,你们如此关怀我我都没给一分钱的劳务报酬,我这样帮一点忙就该收业务费了吗?假如我要收这笔业务费的话,那么我还得补给你你对我的招待、喜富哥给我的帮助的劳务费,派车送我到火车站的运费用对不对?”

何紫娜听汪小光这么细细一说,又来一来一去的对比,觉得汪小光是不好意思收下这笔钱的,于是就打消了硬给他业务费的想法,她对汪小光说:“既然你汪老板不肯收下这点业务费,那就当作是我们生意当中的互相帮忙吧,我也老实收回了,以后你到诸北来收购珍珠,就当走自己的亲姐妹一样来我家好了,吃的、住的,还有业务上需要的帮助,就找上我家来。”

汪小光当场拒收这笔钱,张坚果也自感不好意思收下这笔钱了,不过他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只是把本来已拿在手上的钱又放回了床上,人又懒洋洋地半躺在那张空着无人睡的床上。

汪小光见张坚果也不好意思收钱,他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因为自己不收才影响到了他不好意思收钱,于是就赶紧劝说起张坚果:“老张你是专职帮人家营销珍珠的线人,帮人介绍业务是你的一门职业,不拿这个钱你凭什么过好自己的生活,凭什么养活你的一家人,你就老老实实收了这个钱吧。”

其实汪小光自己也明白,要是何紫娜换作是其他一个个,张坚果这一笔业务早就开始催讨了,之所以迟迟不说,是因为张坚果看在何紫娜是汪小光的好朋友,汪小光又是自己很好的合作伙伴这个份上,但收惯了业务费的人,对一笔该收而没收费用,心情肯定是不舒服的,而且这种不舒服张坚果早已明打明地暴露出来,只是何紫娜没有去理会而已。

本来汪小光是打算在张坚果离开,自己与何紫娜单独相处时跟何紫娜说明该给张坚果一点业务费的,现在何紫娜已主动营造了这一个氛围,见说话的机会来了,汪小光就抓住时机折中地说出了何紫娜和张坚果双方都中听又入心的话。

此刻张坚果更是敬佩汪小光了,他敬佩汪小光说话的水平确实高,把张坚果内心想说但又一时说不出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而且又像似在劝说自己似的,于是他假装客气地说:“既然张老板这样说,我也就老实收下了。”

他收起钱后就决定离开这儿,至于离开的原因当然还是为了去完成何紫娜吩咐的事情,他以商量的口气对汪小光说:“汪老板要不你先陪何小姐聊聊,我还得去替何小姐请一下港丰老板和我们一起聚餐呢,他如果能定下来一定过来的话,我还得去叫一个聚餐合适的地方。”

汪小光说:“这样也好,我们就在这儿等待你的好消息。”

张坚果走后,汪小光就把预订来火车票交给了何紫娜,在把火车票放到何紫娜床头柜上时,汪小光再次表明了自己的自己的心意,他说:“其实我是不该这样主动为你定好回程车票的,应该好好陪你玩几天,放松一下心情后再让你回去,但因为你确实想回去了,我又怕强留为影响你的工作。”

何紫娜点着头说:“我理解,我谢谢你。”

想想时间也快到该吃中饭了,看看何紫娜这副劳累的样子,汪小光就跟何紫娜说:“我看中饭我去这附近买个便当来吃一下算了,免提你走过来走过去的,随便吃一点就好好休息一个下午,晚上万一港丰老板真能过来的话,相聚的精神状态也可好一点。”

何紫娜当然也说好,说实在的,她现在确实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好好休息。

张坚果再次来竹园旅馆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来钟,他先是敲了三〇二汪小光的房门,这个时候汪小光当然没再睡了,只是在房间里独自静思着下一步的生意打算,听到敲门声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张坚果来了,透过门上“鱼眼”一看,果真是他,就很快把门打开。

门一开,张坚果提着个包儿兴冲冲地进来,走到汪小光床前,张坚果从包里取出两件东西给江小光看。

汪小光神奇想打开来看,张坚果又很快夺了回来,他自己边打开来边给汪小光介绍说:“这是目前广州街头最时兴的七分袖套裙,你看颜色搭配很大方,上面的衣服是玫瑰红的富绸料,下面的裙子是炒米黄的麻纱,穿上去高雅大方,等下若能跳个舞什么的,凭何小姐这高挑苗条的身材,不迷到现场的人我才不信呢。”

说着,张坚果又从包里取出一个装饰十分精致的小盒子给汪小光看,又十分得意地介绍说:“我还给她买来了一瓶法国香水,穿上这身衣服,唰唰往身上喷几下,嗨,总不丢人家港丰老板的面子了吧!”

张坚果说得洋洋得意,汪小光却眉头一皱愁了起来,张小光见状奇怪地问:“汪老板你愁什么呀?”

汪小光“嘿”地冷笑一声说:“我看你吗浪费钱,何小姐估计不爱穿呢!”

“为什么?”

“你说干惯了农家活的人会穿这身衣服、会去喷这种香水吗?你还想她跟港丰老板一起跳舞,我敢说她十有八九是跳不来的。”

“哎呀我说大哥,这是广州大都市不是在乡下小村庄,今天我们搞的是交际,不是干农活,哪能不穿?我们都要动员她穿,至于这钱吗……”

说到这钱时,张坚果坐下来跟汪小光算账似地清点起来:“照例,我该收她的业务费是六百三十元,但她却给了我一千五百元,你说这多余的钱是应该退回她呢还是应该收下?后来我想了想,就用这种方式返回给她。”

汪小光用手指指张坚果额头说:“刚才看你对业务费又这么计较,现在多给了点你你又不肯多收。”

张坚果还是一脸得意地笑着说:“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

经过汪小光、张坚果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何紫娜还果真穿上了张坚果送给她的那套服装去参加晚宴,只是当时说什么也不肯喷香水,好在张坚果偷偷给她喷了几下,这几下还喷得恰到好处,不是刺鼻的香,而是淡淡的香。

晚宴按港丰老板的提议,就选在闹市处的老港派茶居。这是带有香港特色的茶餐厅,环境是假的环境,但吃的却是真到不能最真的香港口味,重要的是这里还集聚了餐厅与酒吧的精神元素,还有主题派对、音乐现场舞表演,给人以美酒、美食、美空间的享受,十分适合生意人的聚会与活动,且价格实惠,是港丰老板最喜欢去的地方。

三人来到老港派茶居的时候,港丰老板还没有来,他们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来到预订的位置坐下,这是地方很幽静十分适宜聊天商议什么事情的,他们边聊边等着港丰老板的到来。

聊不到十来分钟,港丰老板也来了,让何紫娜奇怪的是,与港丰老板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的打扮得十分妖娆,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诸北村当过驻队干部的何红刚。

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正潮何紫娜他们的方向走来,何紫娜觉得奇怪了,怎这么巧,何红刚跟港丰老板一起来这里聚会了,他们有三人来吃饭怎么张坚果没跟自己说一下呀,难道是张坚果故意在作弄自己吗?

她在桌底上狠狠地踢了张坚果一脚,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但为时已晚,大家已起身迎着港丰老板来到餐桌前。

餐桌前示意大家坐下,便拉过何红刚说:“这位也是你们那边的珍珠美人,你认识吗?”

何红刚也确实没有想到,一直在搞插种珍珠的何紫娜怎么会出现广州的珍珠交易场合之中,而且昔日整天穿着“牛扒皮”她,今天竟然打扮得如此洋气、得体。

何红刚连连点头说:“认得认得,只不过今天换了个人似的,快真认不出来了。”

尽管心里有多少不乐,但既然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广州,何紫娜也有心与何红江搭上几句话,只不过港丰老板很快又接去了话题:“你们都那边人,可你的珍珠总没有她的好呀,甚至要差好几个档次,是不是你有心把最差的珍珠卖给我。”

何红刚说:“哪里哪里,人不同所带的珍珠也不同吗。”

“哈意思?”

何红刚还想继续解释,但身边挽着何红刚手的妖娆女人一拉何红刚的手臂说:“好啦好啦,人家港丰老板不给我们这个面子就算了,我们那边的客户还等着你呢!”

何红刚得意地向港丰老板挥挥手、向何紫娜挥挥手,说了一句拜拜后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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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酬谢味辣

何红刚的出现,使何紫娜本以计划好的广州营销之路得以重新设计。

本来打算利用张坚果与港丰老板的这一层关系走近港丰老板,然后以港丰老板为起点,把珍珠交易向外延伸开来,并直接参与至外商之中,这样足以可能让自己在珍珠交易范围,现在看到何红刚跟港丰老板也熟悉,就担心港丰老板也未必是个靠山了。

还有张坚果这里,何紫娜知道何红刚这人的本性,一旦知道张坚果与自己走得比较近,就极有可能会在张坚果这里说三道四地说一些不利于自己与张坚果合作的话,甚至把张坚果的关系接过去,因此今后张坚果这条线靠不靠住也是一个问题。

何紫娜一股脑儿地考虑着这些问题,对餐桌上的应酬也一时分了神,菜有没上齐,酒选什么酒都都有顾及,好在她早跟汪小光有个吩咐,自己过惯了乡村生活,对这种大城市客商的招待、酬谢,不懂得礼规,得由汪小光多费心费心,所以全部是由汪小光操纵下来的。

但让汪小光没想到的是,这桌上的菜齐了,酒上了,作为作东的何紫娜连个开始吃的话都迟迟没说,看看该是开始吃的时候了,汪小光就作为提议式地向港丰老板和何紫娜说:“港丰老板、何小姐,我看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汪小光先后往何紫娜、港丰老板酒杯里斟上红酒,然后在何紫娜耳朵边轻轻说:“港丰老板这里你得先好好敬上一杯。”

至于喝酒,何紫娜当然是一个老手,家有客人,农忙季节,或者有其他开心的时候,何紫娜都会喝上一小碗黄酒和半小碗白酒的,但对于敬酒礼节上的事,说真话何紫娜来看都很少看到过,只见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把酒杯提到港丰老板面前说:“来,港丰老板我敬你一杯。”说着她又把酒杯收到自己嘴边,一仰头把自己这杯酒喝得精光。

何紫娜这种敬酒方式引来在座三位男人“哈哈”大笑起,见大家如此笑着,何紫娜连酒杯都不敢放下去,就问大家说:“怎么,我敬错了吗?我只会喝,真不知道该怎样敬酒店。”说话间,何紫娜已是满脸通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港丰老板见状也就连忙起身说:“没事没事,这个挺好的,这叫先干为敬吗,而且我觉得喝酒越爽快,生意合作越可靠,这杯中酒我也干了。”

港丰老板干了杯中酒,汪小光、张坚果都热烈鼓掌起来,又是汪小光提议:“何小姐,我们港丰老板都这么说了,说明他眼中今后你就是他可靠的生意合作对家了,现在就看你了,要合作的话就快握个手致谢吧。”

何紫娜这下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摊着双手给大家看:“你们看看,我这双剖了无数个蚌壳的双手多粗糙呀,这手跟港丰老板板握了,不就是让他难受吗?”

港丰老板示意何紫娜坐下,他对大家说:“好好好,我们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汪小光、张坚果也先后向港丰老板敬酒,他们在每一次敬酒喝酒后总会说上一席话,而且说来说去又会说到珍珠交易这个份上。

何紫娜对珍珠交易这一行确实是太陌生了,如果大家谈的是珠蚌插种方面的事,或许她还能说出一个所以然出来,他们现在谈的,多是什么样的珍珠会在今后的市场走俏,去哪些地方买珠卖珠最能赚钱等。

他们三个男人越谈得起劲,何紫娜的心思越容易分散,这不,她的目光又向何红刚去的那方向看去,心里又在想:这人还真是说变就变的,当年何红刚在诸北做驻队干部的时候,看上去就是一副严肃相,动不动用姓资还姓社来衡量一个人做事的对与错。

如今干部不当没几年,钻入生意之道赚钱比谁都要跑得快,如今还敢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搀扶着花枝招展的女人来公众场合应酬,这该说是他的时尚,还是该说他的无耻?

对于何紫娜的反常表现,港丰老板以为是三位男人只顾自己说话而把她冷落了的原因,于是他主动举起酒杯伸向何紫娜,很温柔地说了一句:“来,我敬一下我们初次合作成功的何小姐。”

何紫娜似乎没听见,还是专注着何红刚坐桌的那个方向呆滞滞地想着什么问题。

是张坚果看出了何紫娜这种不对劲的心神,他提醒何紫娜说:“看来何小姐今天见了老乡之后心思已经不在我们这一桌上了,要不这样,你喝了港丰老板敬你的这碗酒后,就过去跟他们喝喝聊聊吧。”

港丰老板说:“这是很正常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老乡的情是最浓的,到时何小姐过去敬一下酒也理所当然,或许还可能在生意上多得到一点帮助呢。”

何紫娜这才意识自己的不礼貌,她赶快拿起酒杯与港丰老板碰杯后,又是一口干完了杯中酒,然后她放下酒杯说:“我哪里去想这位老乡了啊,我是在担心他什么时候会把你们从我的身边抢走呢!”

“什么意思?”港丰老板好奇地问何紫娜。

何紫娜想,事到如此,自己不说清她与何红刚的关系,或许何红刚在明天、后天,甚至可能会是过一会儿的时间里,在三个男人面前会把自己描绘得有多少黑、多少坏的,所以她决定还是自己先把这个底儿亮给大家看看。

何紫娜有所不好意思地跟港丰老板说:“其实我不该在背后说人家什么的,不过这也不是说何红刚什么坏话,我只是说我与他是两条道上开的车,合不起来的。我一直是靠养蚌育珠技术吃饭的,与人交际做生意你们这几位是第一批,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多洋相了。何红刚他是当过兵,做过乡镇干部,一直是靠嘴巴说说混日子的,当年我家偷偷养殖蚌育珠的时候他还带头要把我家养着的珠蚌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呢,你说这样的老乡我能合得来吗?”

港丰老板说:“从生意交往上来说,每一笔交易讲究的是利益,以我的观点来做业务,那就是看谁的珍珠好,我就收购谁的珍珠。”

张坚果很快插话说:“何红刚这人我早就认识了,他是通过一位老战友才把珍珠生意做进广州的,这人活动能力确实不错,没多长时间就把广州比较有名的交际花交上了朋友,刚才那位女的就理他珍珠交易中的线人,不过他搞来的珍珠质量就没有何小姐的好,如港丰老板那样的高档公司是不会要这些珍珠的。”

张坚果说着,就拿起酒杯走到何紫娜面前说:“何小姐你别看我模样是“小九流”样的人物,可在广州这个地盘上做珍珠交易我也算是个老手了,说实话我早就看出来,你的人品远比何红刚要好,只要你把最好的珍珠带到广州来卖,我一定会尽量往好的公司介绍的,你不用担心我会被何红刚他拉过去的,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就把我们的港丰老板陪好,喝好,大家开心就是。”

喝酒,何紫娜是不怕的,在家喝惯了满碗、半碗的黄酒、白酒的,今天在这里喝的只是半杯、小半杯红酒,她当然不在话下。

张坚果把话这到了这个份上,何紫娜很干脆地打开一瓶红酒,在每一只酒杯里都斟满了酒,然后举起酒杯说:“为了我们表达今后的合作是全心全意的,我提议我们大家都把这满满的杯中酒一口干了吧!”

就在何紫娜喝得有些飘飘欲醉的时候,何红刚拿着盛有半杯红酒的酒杯走了过来,他先后有礼貌地向港丰老板敬了一杯,然后又一一向汪小光、张坚果敬过酒。

在敬过张坚果的酒后,何红刚还得意地搭了搭他的肩膀说:“兄弟我们该是老相识了,你是广州本地人,我是来这里混口饭吃的外地人,以后生意上的事还得由你多多指教、多多帮助呢!”

张坚果知道了何红刚与何紫娜的这层关系后,就感觉得到这是何红刚在故意做得何紫娜看,于是他也干脆来了个密切配合,帮助何红刚这戏演好,好让他有一种满足感。

这下张坚果站起来握住何红刚的手说:“你不必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在广州的厉害,早有老战友牵线搭桥,现有时尚美女帮你攻关引钱,怎轮得到我们关心照顾,到时不让你欺负才是我张谋的福气了。”

听到这话,何红刚确是洋洋得意了,他时不时地把目光扫向何紫娜,想给她示威。

何紫娜也早已发现了何红这种异常的目光,她想,这只不过是你何红刚在我面前显摆、作势而已,其实你的红火,你的洋气,对我何紫娜又有什么相干呢,要想得到你的一点帮助,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何紫娜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与汪小光聊着天。

何红刚对何紫娜自然也有一番表演。

他举着杯底还剩下的一点点红酒,来到何紫娜面前说:“能在千里之外遇见自己的老乡确是十分难得的,你何小姐如果肯上脸的话,我们还是在这茶餐厅,还是这几个人,再来聚一聚,以分享我们老乡见老乡的情感。”

何紫娜连忙摆摆手说:“不不不,我何紫娜担当不起,再说我已经订了车票,明天上午就要离开广州,对,你既然来敬我老乡这杯酒,我们就得全心全意喝哦,来都倒满。”

何紫娜拿过酒瓶,把何红刚的酒杯斟满酒后,又往自己酒杯斟满了酒,然而脖子一伸、头一仰率先干了杯中酒。

何红刚拿着满杯的酒对何紫娜说:“这里是高雅品位的场所,不是在我们农家院子的大吃大喝,哪能这样喝酒呀,听我一句劝,以后在生意交际中你得改一改这种方法,否则醉不了人家醉自己。”

何紫娜把自己的空酒杯高举到何红刚的眼前说:“我们喝的是老乡酒,不是什么交际酒,家乡人喝酒时有一句话,叫做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我就看在千里之外的你,对我这位老乡到底有没有真感情。”

何红刚并不那么会喝酒,对何紫娜的这一招也是没有想到的,现在听何紫娜这么一说,港丰老板、张坚果、汪小光也起来轰何红刚,不喝下这杯酒,就是没有老乡真感情,无奈之下他只得举杯一口干下杯中酒。

何红刚喝下这杯酒之后,人已飘飘然起来,他也搭了一下何紫娜的肩头说:“老乡是老乡,出门在外哪有没感情的,在座的我们都是兄弟也都是生意人,有一件事我倒要向你何小姐说清楚,也算是我教你一招。”

何红刚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何紫娜眼快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他又顺手搭上何紫娜的肩头说:“你这回生意一做,个种味道总该得出来了吧,之前你辛辛苦苦养蚌育珠,要说赚钱总没有贩销珍珠这个快吧,但我得劝你一句,你这次回去,千万不能把广州的珍珠行情说出去,你把这里的行情说得越好,今后你赚到的钱就越少了。”

何紫娜也“呵呵”一笑:“这个我哪有不去说之理,老实跟你说,我这次来广州不是单为我卖珍珠而来的,其实是为我们整个诸北的珍珠销售探路而来的,乡亲们都等着我的回音呢!”

“那不行,那不行,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估计你何紫娜最后还是剖蚌插珠的料。”

“剖蚌插珠怎么啦?我插种出来的珠子,就有人要,价就比别人的高,不行你问问在座各位。”

汪小光见何紫娜的话里已带有一点火药味出来,便赶紧起身解围:“你们出自珍珠之乡,应该说都有水平,都是能人。”

汪小光的插嘴,使何紫娜又多了一个说话的理由,她对何红刚说:“你以为我俩不去诸北说,广州的市场信息就不会流露到诸北,其实你错了,汪老板就来我们诸北收购过珍珠,他们为何要到诸北来收购珍珠,聪明人都能感悟得出来的。”

见来这里敬酒的何红刚迟迟没有回去,刚才搀着何红刚去落座的时尚女人又来叫何红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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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的计划

何紫娜回家里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多了,门锁着。

该是做中饭的时候了,但想想这些天一家子肯定会是在蚌塘的草棚里做着吃,何紫娜决定先去西秘湖蚌塘看看。

要出去,得先藏好钱。她关上门,反手一拨门闩把门拴上后,又快步走进卧室,拎起地上的皮箱往床上一放,取出用布袋装着的四包共二万现金,往胸前一抱就转身走到卧室外的谷柜边。

她一手抱着一包包的钱,一手打开谷柜,然后把钱往柜角一放,双手在谷面挖出一个凹陷处,再把用布袋包扎好的二万现金放在谷的凹陷处,上面又铺好厚厚的谷层,再盖上谷柜子盖,就放心地走了出来。

已走出屋外的何紫娜刚想锁门,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她推门而入,蹲蹲蹲地走进卧室,在皮箱盖上取出零星的三千来元现金,习惯地塞进平时藏衣服的箱子底下,再锁上箱子盖,才放心地朝自已的蚌塘走去。

“师傅的娘,你广州回来了啊?”

何紫娜刚走出村口,欲转弯走上通往西泌湖的那条机耕路时,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一听这口音、这叫法,何紫娜便知道是儿子何思强带出的第二个女徒弟,她叫何英子,今年也有二十七岁了,这人活泼开朗,干活也像何紫娜一样,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样子,对何紫娜以“师傅的娘”这样的叫法,也是她提出来的。

当时何紫娜因插种珠蚌的活儿做不来及,东家又不让何紫娜叫其他人帮忙,便只好叫儿子何思强和他的几个徒弟过来帮忙。

师傅的老婆叫师娘,师傅的妈妈叫师奶,本来这是排得清清楚楚的辈分称呼,但真的当何紫娜和自己的徒弟们跟儿子何思强和他的徒弟们在现场一起干活的时候,叫者也叫不出口,应者也应不出喉了,毕竟何紫娜还没到做奶奶的年龄,别时大家都是一声姐、一声嫂地称呼她的,于是这个调皮的何英子就想出了一个折中又通理的称呼。

何紫娜见何英子与自己打了一下招呼后还往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便也停足站在原地不动了,而且还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念头:下次是否叫上她一起去广州卖珍珠?

何英子走到何紫娜面前又是笑又是夸地对何紫娜说:“师傅的娘,看上去你的精神状态很不错呀,是不是那边生意做得很好,赚回不少吧?”

何紫娜也是露着喜悦回答何英子,他说:“不瞒你说,出去了总是赚回来的多,你看我们这边珍珠还卖不出去,广州那边你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我说英子你呀,凭你的本事也可去广州闯闯,说真的做生意总比我们剖蚌的轻松得多、赚得多。”

何英子听何紫娜这么一说,真有孩子般一样的高兴,她跳着搭着何紫娜的肩膀说:“好呀,师傅的娘你说话要算话呀,下次去一定要带上我哦。”

何紫娜十分认真地说:“师傅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要准备好好的珠子,你家的珠子好,跟家里说一下,不要随便低价卖给人家,我真希望你能带上你家的珠子和我一走去广州呢!”

“好好好,我去跟家里说,到时一定跟你一起去。”何英子高兴地回家去了。

何紫娜赶到西泌湖草棚的时候,只见老支书在草棚门口修补着装河蚌用的箩筐,老支书告诉何紫娜说:“何思强被他爸派去帮人家插种河蚌去了,那户人家本来一定要你去插的,因等着等着还不来,何喜富就提议让何思强去插种了,因为现在何思强插种技术已不亚于你了。”

何思康在蚌塘里干活,何思强去帮人家插种河蚌之后,这塘里的活全由何思康一人担当着,老支书在何紫娜面前夸奖起她的两个儿子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思强、思康兄弟俩,不愧为是你们夫妻俩一个印板刻出来的模样,为人之品、干活之样就与你们夫妻一个模样。”

在老支书和何紫娜说着的时候,何喜富用自行车带着何思强回来了。一见何紫娜来了,何喜富连忙安排起活儿来,他对何紫娜说:“你快动手帮大家做点吃的吧,吃过中饭今天你在我们自己插种河蚌,到明天,人家知道你回来了,就肯定来叫你去插种河蚌。”

何紫娜先是来了个双手捂脸的动作,然而一脸惊讶地说:“你怎么不问问我珍珠有没有卖掉,价格卖得好不好,竟然在我脚刚落地时就跟我派起活儿来了。”

何喜富说何紫娜:“你这样神气活现地回来了,不问我也知道这下你肯定是顺利安全地卖掉珍珠回来的,至于价高价低这问题吗,你卖都卖回来了,我问问还有什么作用了呢,倒是等着你插种珠蚌的人家天天来催,催得我难以应乎,所以我只得派思强去插种得几天,这不,思强一去这家里的活儿又囤积起来了,所以对你回来要做的活我早已安排好了,目的就是让你一来就有活干。”

说完话,何喜富“嘿嘿一笑就回头跟思强一起去看思康那头的活去了。”

何思康在塘里捞下午要插种的河蚌,由于人工殖育三角帆蛙苗技术的推广,来何喜富这里订购三角帆蚌苗的人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所以何喜富打算重新缩小人工繁育三角帆蚌育的规模,腾出一定水面进行繁育优质高档珍珠的试验。

繁育优质高档珍珠,插种是一个重要的技术关口,因此何喜富决定,这一批健壮的三角帆蚌必须全部是何紫娜、何思强母子俩播种的,连自己都一个也不去掺和。

何喜富把何紫娜的活儿安排得满满的,但何紫娜却有了自己的打算,她的打算是这次回来后,再不去从事河蚌插种、剖蚌挖珠这些工作,而是尽快地组织到一批优质珍珠和有意去做珍珠生意的农村妇女,再次返回广州开展珍珠交易工作。

基于这个计划,何紫娜是上次在老港派茶居晚宴回来后的当夜就开始思考起来的,因为她在餐厅里已发现,何红刚与港丰老板并非只是一般的熟悉,他们肯定是有过多次接触了,而且生意上的谈判也有过,否则港丰老板也不会对何红刚说:“为什么你的珍珠没她的好”这句话了。

那么他们之间为什么没有业务上的直接成交呢?何紫娜认为这里不妨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何红刚现在手头的珍珠并没有符合港丰公司收购珍珠的要求,他之所以手头没有好的珍珠,是因为在诸北品质好一点的珍珠基本又都在自己这帮人手里,加上何红刚的收购价格一直远远低于当地的市场价,所以珠农不乐把珍珠卖给何红刚;二是何红刚认为诸北一带的人除了自己在广州做珍珠生意外,目前还没有别的人进驻广州,所以等他这批珍珠脱手了,以后搞得到好珍珠再进去也为时不晚。

但是对于港丰这样的珍珠经营大公司,何红刚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现在何红刚已发现自己已经于港丰老板有了业务上的接触,并且已经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何红刚不会不主动发起进攻,所以何紫娜决定,必须趁热打铁,把这一阵地巩固住。

该到吃中饭的时候了,何喜富、何思强、何思康父子三人各挑一担满满的三角帆蚌在草棚一则的凉棚里堆着,何紫娜娜出去看了看,这些三角帆蚌个个黄嫩饱满,既大又健壮,是插种优质珍珠的好蚌,只要自己插种时用心用上好手艺,繁育出来的珍珠绝对会让港丰老板满意。

想起了港丰老板,何紫娜觉得有一件事情必须得何喜富有言在先了,她先跟何喜富说:“喜富呀,对于自己蚌塘的河蚌插种,这两天我跟何思强一起保证插种完毕,基于其他珠农这边,若再有人向你来说要我去帮他们插种河蚌的话你就干脆替我拒绝好了。”

何喜富跟何紫娜说:“你去广州卖珠我当然支持,但现在我的家并没有珍珠积存,要去也得等我们的珍珠收获后再去呀,所以这些天我劝你还是安心帮人家插种珍珠的好,毕竟他们这么多天等下来了。”

何紫娜仍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她把自己在广州通过汪小光老板的合作人找到了港丰公司这样的珍珠经营大公司,在宴请港丰公司老板时又意外发现了何红刚,而且何红刚身边又有一个时尚女人,何红刚又跟港丰老板有些熟等情况,一一向何喜富作了细说,最后还补上一句说:“对于港丰公司这样的珍珠经营大户,自己如果不积极去占领,何红刚必须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占领。”

何喜富听着何紫娜的细说,觉得她说的还真是有道有理,但如果凭她的想法,直接去珠农家里收购珍珠去做生意实在是风险有些大了。

何紫娜与何喜富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大儿子何思强早已站在何喜富身边听着爸妈说话,当何喜富提出这一担心时,这位早已替父亲分担了一半担子的何思强就插嘴说:“爸,我看妈说的有道理,今天上午,我就听说何志根在收购的珍珠每斤才一百来元钱呢,我是在想,是不是我们辛辛苦苦养蚌育珠一年,还不如他们一次珍珠返销呢,!”

“这么低的收购价有人卖给他吗?”何紫娜奇怪地问儿子何思强。

“肯定有人卖给他呀。”何思强说:“珍珠囤积在家里,虽说不会霉烂变质,但有碍地方,再说何志根还一再说,从何红刚返回来的情况看,由于养蚌育珠的人多了,珍珠已供大于求,收购价只为跌而不会涨呢,所以胆小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把珍珠拿出来卖给了他。”

“这就是何红刚抓住了珠农的心理特点在赚钱。”何紫娜还把何红刚要求何紫娜不要把广州的珍珠市场行情告诉村里人的意思说给了何喜听,何紫娜说:“现在我这边的珍珠交易场所没有了,车站码头对带着珍珠乘车乘船的又规定得这么死、查得这么严,来我们这边收购珍珠的客商也就越来越少了,如果我们不是主动地走出去闯市场,任凭何红刚等少部分操纵下去,那么我真的是在为少部分养蚌育珠呢!”

根据我在广州的市场观察,珍珠除了国家控制严格外,市场上并不存在供大于求的问题,我们在偷偷在卖珍珠,那些香港过来的境外客窗同样也在偷偷地收购珍珠,只要我们谨慎交易,珍珠是一定能够销售出去的。

“好好,我们先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先干活,珍珠销售最好,第一步还得先把珍珠育出来。”何思强边说边坐到桌上吃起饭菜来。

吃饭的时候,何喜富又问何紫娜:“你既然打算再返广州做珍珠生意,那么心里有没有具体打算。”

何紫娜说,在旅馆里睡的最后一夜和在火车上的两天一夜时间她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本来打算先把这次收回来的珍珠款全部用来收购珍珠上,现在听思强儿这么一说,我拿出一万多块钱来收购珍珠也差不多了,他们的收购价每斤才一百来元,那么我们以每斤一百五十元或二百元的价应该收购得到好珠子了。

何喜富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也向何紫娜提醒了一句:“你不要去跟他们搞价格竞争,你就收购我们插种的几户优质珠子就是了,这样一则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卖珠难问题,另一则我想,珠子你拿到广州去了,总会比差的珠子拿去卖多赚一点钱回来。”

“那是当然的,这个我懂。”何紫娜说:“除此之外,我想组织一批‘娘子军’去有意向去广州闯市场的,我都愿意带她们去。”

何喜富说:“这未必是个好办法,这些人带出去了,生意做得好,是他们有本事,但如果出了个什么差错的,可能会责怪到你的头上来呢。”

“这当然得听他们自己愿意不愿意。”何紫娜胸有成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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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初收珍珠

何紫娜从广州回来后,没歇上一息后就投入紧张的河蚌插种中,确实太累太累了,早上醒来起床时,老公何喜富已不在床上了。

何紫娜知道,他肯定是去西泌湖蚌塘干活去了,自己洗漱之后,也就准备去西泌湖,在那边一起做点吃的算了,吃过早饭便可在那边插种珍珠。

何紫娜倒退着走出门外,顺手关上双扇大门,正在上锁时就听到了背后有人跟他说话:“阿娜你回来了啊,我家正等着你帮我们插种珍珠呢,不知喜富有没有跟我说过?”

上好锁、转过身,何紫娜发现说话的是仲根爷爷。

仲根爷爷今年已七十来岁,早年在村校教过书,后来也务农了,人缘很好,只是他儿子从小生长不良,身体矮小,体力不健,干不了重活,靠父亲仲根爷爷的关系,勉强取了个本村脑袋并不是十分灵光的故娘做老婆。

虽然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但家境一直不好。

分田到户后,看看大家都搞养蚌育珠了,仲根爷爷帮儿子也动了个养蚌育珠的脑筋,在何喜富这里按三十五元一脸盆的价买回了一脸盆三角帆蚌苗,本打算养大后转手卖给育珠的农户插种珍珠,现在因珍珠一时销售不出去,育珠的户头收蚌育珠的劲头不大,致富心切的仲根爷爷就来找何喜富商量,养着的河蚌该怎么办?

何喜富一向是位乐于为人解困的热心人,对仲根爷爷这样的人家也自然多了一份帮助之心,他建议仲根爷爷说:“你的蚌养得还不错,别急着低价卖给别人,真的卖不出去的话,到时阿娜从广州回来后我就让她来帮你插种好珠子,等珠子育大了,我帮你带出去卖,别愁别愁。”

昨天傍晚,何紫娜从广州回来的消息从村里传开,仲根爷爷知道后今天一早就赶来了,想把何紫娜请去插种自己的河蚌。

何紫娜一听仲根爷爷是为着这事来的,就连忙告诉他说:“仲根爷爷,你的河蚌我会来帮你插种好的,只是这些天我自己来不了,因为我干好自家的活还要去广州卖珍珠,我会叫我的徒弟过来的,保证帮你插种好,你放心,他们也不会收你一分工资。”

仲根爷爷老脸涨得通红,打着手势急切地说:“工资我会付的,我就要你插种,之前喜富跟我说过的,你帮我插种出优质珠子,他会帮我卖个好价线。”

何紫娜明白了,之前也听老公何喜富说过,像仲根爷爷这样的老实人家、弱势人家,在养蚌育珠上都要帮扶一把,也要让他们尝到养蚌育珠的甜头,这或许是自家何喜富有心帮助仲根爷爷一家进行养蚌育珠的方法吧,于是她又想出一计告诉仲根爷爷:“这实在是没办法,因为上次去广州我已把业务订下的,不及时把珠子送过去就会影响到别人生意呢,要不等我家的事干完了,我叫我的儿子过来帮你插种吧,我儿子现在插种技术比我好,而且年轻人眼快手快的,插种起来速度也比我快多了。”

仲根爷爷一听何紫娜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地走了。

收购珠子,何喜富和何紫娜夫妇俩是默默地进行的,因上次在广州竹园旅馆验珠时港丰老板说了,如果珍珠再大一点的话就可上靠一级收购,所以何紫娜提议,这次收购的珠子,除色泽、珠型都要跟上次自家带去的一样外,颗粒上力求再大一点。

根据何紫娜这一个要求,何喜富根据平时自己了解的情况摸排了一下,一般都是选在从自己蚌塘里买去的三角帆蚌,是何紫娜负责插种的,在这基础上再去考虑蚌塘管理者的经验丰富不丰富,这样一摸排也就排出了三十来户人家,何喜富算计了一下,如果每户收购三斤珍珠,一共九十来斤珍珠,也就够让何紫娜去广州一趟带的了。

何紫娜还在自家插种河蚌,何喜富就按照自己摸排的户头开始走访起来,边看珠子边议价格,把基本价格定在每斤一百五十元左右,他想是这样想的,何志根不就以每斤一百来元的价格收购的吗,这好珠子的价格比他收购的价格提高一半,应该从各方面来说都还是能说得过去的。

现在村子里,包括湖上、上莲湾几个村子里的养蚌育珠户,家里积压的珠子多着,如果公开一收,足够让何喜富家的房子堆上一屋子,所以何喜富对看上的珠子,就通知珠农尽量不动声色地拿到自己家里来过秤结算。

第一个到何喜富家来卖珍珠的是何理江的父亲,他带到何喜富家的一共有三斤七两珍珠,何喜富拣出过于小的,一过秤还有二斤八两,何喜富给他的珍珠款是四百二十元,这可是何理江近四个月的工资呀,何理江的父亲都六十七岁了,第一次拿到这样一笔大数目的钱,回家的路上脸上乐开了家。

何理江的邻居从来没看到何理江的父亲这样开心过,就过去问何理江的父亲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让他这么开心,何理江的父亲起初没说,但经过他这问那问,这老头子终于说出了真相。

刚好,何理江邻居家的家里也有珍珠,想想之前何喜富结婚时还借给他二十元钱,如今他在收购人家的珍珠,不可能不收自己的吧。

于是他拿起自家的珍珠蹲蹲蹲地赶到何喜富家,说了千言万语的好话,让何喜富把他的珍珠收购了。

何喜富知道这是何理江的父亲把自己在收购珍珠的事情说出去了,便只好耐心解释,并拿出已收购进的珍珠拿着何理江的邻居看,他捣着珠子跟何理江的邻居说:“不是我不肯收你家的珠子,只是因为这次何紫娜去广州时,那里的公司约定要何紫娜收购什么样的珠子,实际上是何紫娜替那家公司代收珠子,所以我们无权收购他们规格外的珠子。”

何理江家的这位邻居卖珠心切,计谋也多,他一听是何紫娜直接帮广州那家公司收购珍珠的,就知道何紫娜还要去广州,于是就提出了新要求说:“你家紫娜反正还要去广州,那就随便把我们家的珠子也带过去卖吧,价多价少随她卖,我想广州销路总比我们这里要广吧。”

何喜富对他说:“带珠去卖本来也是小事一桩,再说你家表珠子一不多,总共也不会上五斤吧,只不过这珠子是国家控制的,不能随便交易的农产品,带上它风险大,万一出个什么问题的就说不灵清了,还是你带回家去先放着吧,到时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介绍一个好客户过来收购。”

何理江的邻居见自己,死皮赖脸一阵软磨硬泡后,何喜富还是不肯收购自己的珍珠,随即绷紧自己的脸,拎上自己的珍珠走了回去,走出何喜富家门时还怨气十足地回过头来说出一句话:“人不能翻身忘本,该想想人家当年是这么帮助自己的。”

何喜富听着这句话,知道他是冲着早先借给过自已二十元钱这件事说的,心里很是难受,但他没有记恨他,反而心里记着,到时是该回报他。

何喜富就静悄悄地收过五六户人家的珍珠,而且每收购一户就都说过又说的,请他们不要把自家在收购珠子的事传出去,但这消息还是很快在村庄里流传开来。

快到中午时分,何英子的老公也带着十来斤珍珠来到了何喜富的家。

对于何英子的珍珠,何喜富并没有纳入这次收购的范围,所以也没有上门去验货,虽然育珠的蚌也是何喜富这边买去了三角帆大蚌,但因为插种时大多是何英子学徒时作为练手时插种,或许颗粒大、色泽好,但珠形不一定会圆润。

现在既然带到家里来了,看在英子是大儿子何思强徒弟的面子上,何喜富还是按照何紫娜的要求询问何英子的老公,他对何英子的老公说:“这次收购珍珠,其实是何紫娜代为广州一家公司收购的,珠子的大小、色泽、珠形等都得按照他们的要求收购,你的珠子总体不错,只是珠形不太完美,如果我把好的珠子挑拣了出来,可能会影响到你其它珍珠的收购价,不知你愿意不愿意我把好的珠子挑拣出来。”

何英子的老公心里捣鼓了一下,觉得这样做实在有点可惜,但最后还是答应何喜富挑拣了。

何喜富把挑拣出来的珍珠一过秤,也有五斤多一点,本想再挑拣几颗看得上眼的珍珠凑满六斤,但捣来捣去总觉得寻不出好的来。

“算了算了,免得到时一粒老鼠屡屎坏了一锅粥。”何喜富说着,正准备给何英子老公的珍珠结账,这时,何紫娜一脚跨进了家门,见自己的老公是在收购何英子老公家的珍珠,何紫娜几乎是高喊地向何英子的老公问道:“你这么把你家的珍珠拿来卖了?”

“放着珍珠不卖干吗呀?”何英子的老公若无其事地笑着跟何紫娜说。

“你老婆没跟你来商量吗?”何紫娜简直用逼人的口气追问何英之的老公。

何紫娜本不是善角色,她个子高挑、说话喉响、办事干脆利落,一旦她出手要做的事,从来没人不敢敬畏三分的。

这下何英之的老公再没敢正面回答何紫娜的问题,而是低着头一股劲儿地催着何喜富:“你快算算呀快算算,卖了就卖了吗。”

“你这珠子不能收。”何紫娜猛吼一声后,夺过何喜富的珠子,蹲蹲蹲的跑到何英之家去了,搞得何喜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何紫娜知道,何英之说过的事不可能不跟家里人去说的,肯定家里人不同意她去广州这种地方闯,因为何英之的公婆、何英之的老公都是算得封建的人,一直以来何英之在家里只有干活的权利没有说话的份。

何紫娜赶到何英之家时,何英之正在收拾桌子准备吃中饭,见何紫娜拎着一篮珍珠急切地赶来,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要她办,便连忙迎出去说:“师傅的娘,你拿着珍珠过来干吗呀?”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去广州了啊?你不去也得跟我来说一声呀,免得我帮你那边订旅馆等准备的,怎么不声不响地让你老公把珍珠来我家卖了啊!”

听何娜这么一说,何英之才恍然大悟,她脚一跺地朝何紫娜背后赶回来的老公说:“谁要你把珠子去卖了啊,又不是着实说让我不要去广州了。”

原来,自何紫娜跟何英之说了一起去广州卖珍珠的事后,何英之于当天晚上趁着公公婆婆和自己老公在的时候,提出了要跟何紫娜一起去广州卖珍珠的想法,说那边的珍珠价格要比这里高出二三倍。

当时,何英之的老公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倒时她公公满口说:“一个女人家怎么可以带着这么多珠子去千里之外的广州卖珠子,那里是国际大都市,什么样的人都有,到时不见了珍珠不见了人怎么办。”

公公是家里的权威人物,一般情况下,他说了之后家里是没人敢说一声不的,倒是何英之这调皮的脾气,有时也会跟公公不真不假地劈几下硬板,为此也曾闹出一些公媳的小矛盾。

何英之的老公绝对是听父亲话的儿子,他一听父亲不同意何英之去广州,怕到时闹出一个矛盾来,就早有把珍珠卖掉的心思了,今天听别人说何喜富家在收购珍珠,才不声不响地把珍珠拿到何喜富家去卖了。

何英之的公公一听儿子连他这里都不说一下擅自把珍珠拿出去卖了,也批评起何英之老公的不是。

何紫娜见计行事,设法替何英之做起一家的工作来。

她站在何英之家的餐桌边对这一家人说:“我们养蚌育珠不就是这了钱,现在珠子堆在家里不是钱,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珍珠在这里每斤一二百元的价还没人肯来收,那边三四百元一斤随便多少要,人家不养蚌育珠都在那边搞收珠卖珠,还赚得盆满钵满意的,你说我们死守有家里还有什么用,再这样死守下去,我们不是在帮人家赚钱吗?这个道理你们懂不懂?我是知道你们的珍珠好、珍珠多才来叫你家英之跟我一起去的呢,你们还识不识好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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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娘子军团

何紫娜在何英之家放连珠炮似的一顿批评和说理,终于是何英之公婆及何英之老公的思想有了转变,何英之的公公跟何紫娜说:“阿娜呀,其实也不是我们不同意英之去广州卖珠子,只是我们觉得我家英之没有你那样胆子大,走得出去,她一直干的是农活和家务,一直没有走出过这个村子,我们放心不下的,是她这样的人去广州卖珍珠,说不来话,办不了事。”

何紫娜对何英之阿公说:“谁说何英之胆子比我小,真要说比我小的话,那也是因为常在家里、常在你们眼皮底下转的原因,通过一段时间一起插种河蚌,我觉得她不仅比我年轻、好办事情,而且比我活泼,更我能干,更适宜于做生意,再说我们这次去又不是一个两个人去,起码得组织七、八、十来个人去,难道你们还怕她被人欺负?”

何英之的家人都同意何英之跟随何紫娜去广州卖珍珠了,何紫娜才回家来吃中饭。

在回家的路上何紫娜想,看来要动员一户家里的女人去广州卖珍珠并不是像自己说走就走那么容易,这里需要家人的理解、支持和配合,于是她决定,以后每动员一个女人去广州,除个别做好这位女人的工作之外,还得去他们家里做工作,而且这个工作必须抓紧,如果迟迟接不上第二个第三个的话,像何英之这样先落实好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打起“退堂鼓”,最终走不了。

诸北镇党高官姚吉华来诸北村调研工作,想先找上何喜富聊聊养蚌育珠方面的事,走进何喜富家时,见何喜富家里放着满满的一箩筐晶莹剔透的珍珠。

“唷,又有这么多珍珠收获了。”姚吉华喜悦地抓起一把珍珠边看边说。

何喜富告诉姚书记说,自己家的珠子已被老婆何紫娜拿到广州去卖了,现在我们这边是珍珠囤积在家里卖不出去,广州是你拿去多少珍珠他们就能收购多少珍珠,所以再收购了一些珠子,打算让何紫娜再去广州卖。

“哦,那就动员大家去广州卖珍珠呀!”姚吉华书记像是鼓励着对何喜富说。

何喜富摇摇头,显得一脸无奈,他告诉姚书记说:“现在政府对珍珠销售控制得这么严,又加上是去千里之外的广州卖珍珠,大多数人家是有心而无胆呀,我家紫娜就凭自己去过一次的经验在上门动员自家积压珍珠较多的珠农去广州卖珠,两三天下来,才只有两个人愿意去试试呢。”

姚书记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姚书记又来到了湖上村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家里,这次姚书记实际上是打算来调研珍珠市场相关情况来的,所以开谈话还是问陈东贤:“你对现在珠农家里的珍珠卖不出去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具体打算?”

陈东贤想了想说:“你要说没打算吗,我也有,但有也没胆量敢做,比如说,我还是想把珍珠市场办起来,这样的话,外面知道我们有个珍珠交易市场,他们就会主动来我们这边收购珍珠,但上面有规定不让我们办,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有没有想过把珍珠拿到外面去交易?”姚书记试探性的问陈东贤。

陈东贤略显高兴了一下,但马上又慎重起来,他问姚书记:“政府允许我们走出去了吗?”

姚书记“哈哈”一笑后说:“这一点你的胆子还是诸北村的何喜富大了。”

“何喜富去外地卖珍珠了?上次我去跟他商量,他还以走不开为理由而拒绝了呢,这次怎么还背着我偷偷一个人出去了?”

“何喜富自己没有去,但他老婆去了趟广州,并以凯旋。”

姚书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陈东贤家里来回徒着步子说:“所以说,不仅你的胆子没有何喜富大,你的脑袋瓜儿也没有何喜富灵,他知道自己是一名党员,是一位村干部,不能私自去贩珠卖珠,于是他就让老婆去参与了,而且在广州还打通了一定的销售渠道,听说近段时间还要出去一趟呢!”

陈东贤微微一笑,记上心头。

何紫娜召人一起去广州卖珍珠,自然少了不自己带出的第一个徒弟,现在又以干女儿相称的何月红,当然这不仅只是“徒弟”、“干女儿”这一层关系,主要的还是因为何月红长相好,人能干,品行正,是出去闯市场的好帮手,所以务必带她一起去。

但何紫娜对何月红一家有一点拿不稳,她总觉得何月红自己也好,她老公、她公婆也好,看重的总是何喜富,而不是何紫娜,总觉得何紫娜个性强、行事少计谋,而何喜富来得稳重,善思,多策略。

这样一想,就马上想到自己单个儿去请何月红跟自己去广州卖珍珠,其家人或许会用各方面理由拒绝何月红出去,所以她让何喜富抽出一点时间,用自行车带上自己,一起去叫何月红跟随自己去广州卖珍珠。

何月红一家见何喜富、何紫娜夫妇俩如此隆重地来请何月红去广州卖珍珠,就觉得没有拒绝之理,都表示愿意让何月红跟着何紫娜去试一试。

何喜富觉得,越是这样爽快的答应,越应该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明白,他故意试探性地提醒说:“去广州卖珍珠,虽然获利是大的,但同样风险也是大的,你们不要认为是我们来叫你们了,你们一定得去,而是应该从自己的长远利益去考虑,想着实就准备去,千成不要勉强哦。”

这么一说,何月红一家人似乎都显得慎重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敢下最终决定。

倒是何月红,这个时候的态度表现得十分坚决,她坚定地说:“我是师父的徒弟,又是干爹干娘的干女儿,那怕不是为了去卖自己的珍珠,就是你们需要带上我去,我也应该去呀。”

何月红这样一说,其他的都没什么意见可发表了,只是何月红的老公认为,家里只有十多斤珍珠,要是时间上还允许的话,最好是把蚌塘里可剖蚌挖珠的五六百只珠蚌了给捞起来剖蚌挖珠,这样也可多带一点珠子去广州。

何喜富略作沉思说:“那你们抓紧时间去捞蚌剖蚌吧,反正我们要等到最后确定有多少人去,才可去向那边订旅馆,订车票。”

既然来到了湖上村,何喜富就想到了该去陈贤东家里转一转,一来作为朋友去看看他,二来也打听一下他早在计划的珍珠营销活动开展的如何样子了。

何喜富牵着自行车与何紫娜一起走到陈东贤门口的时候,陈东贤刚好从家里走出来,一见这两夫妻走过来了,就很快迎上来扶住何喜富的自行车把说:“你老兄算是好的了,我来叫你是否去广东、深圳看看珍珠交易情况,你说是走不开,后来竟然让你老婆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去广州做了珍珠生意,发了一笔不说,还得到姚书记表扬,这姚书记也好,竟然拿你的聪明脑袋跟我来比较,批评我还不于你敢想敢做呢!”

陈东贤没头没脑的一阵说,弄得何喜富夫妇俩都觉得难为情起来,还以为是陈东贤书记真的在责怪自己背着他去独自做生意了,于是何喜富连忙向陈东贤书记说明,何紫娜这次去广州,实际上是江苏朱均林师傅托一位在广州做珍珠生意的客商带过去的,广州那边也是这位客商帮的忙。

“你家又没有珍珠,要是有珍珠的话,过几天你老婆也可跟我一起去,你老婆比我要能干,我卖得了出去的珍珠,她也肯定卖得出去。”

这句话,本来是因为何紫娜知道陈东贤家没有养蚌育珠而故意刺激陈东贤的,谁知他真的被激将了起来,他一本正经地跟何紫娜说:“你看看,何红刚养蚌育珠了吗,他不是也不是在温州、宁波卖珠子?”

何紫娜说:“你说错了,他是在广州,这次我也凑巧碰到他了,身边还带了个时尚女人呢!”

“说什么呢,就爱多说。”何喜富批评老婆何紫娜,并不是因为她说出了何红刚在广州做生意,而是因为她把何红刚身边有一个女人的事说了出来,何喜富说何紫娜:“这不是容易给人家家里带来矛盾吗?”

陈东贤把何喜富、何紫娜夫妇俩请到家里面、沏上茶,正儿八经地谈了起来,他跟何喜富何紫娜两夫妻说:“自己家里没有及时养蚌育珠,看起来快成诸北贫困户了,昨天姚书记来我家时批评了我,我后来想想,他批评我的不只是说我没找出一条珍珠销售的路子来,实际上还在批评我没有跟着大家一起搞养蚌育珠呢,所以这次我打定注意也让我老婆跟上你何紫娜去广州闯市场了,没有珍珠我可收购珍珠也要去卖。”

何喜富说:“东贤书记,你有这样的决定就好,只不过花钱收购人家的珍珠去广州***我们带着自家的珠子风险要大,你要三思而行。”

何紫娜一抹何喜富的手说:“三思什么呀,人家能卖我们为什么不敢去卖呀,收购珍珠去广州卖也合算。”

何紫娜还十分有把握地跟陈东贤老婆说:“你就收诸北最好的珍珠,我们这边用每斤一百五十元的价去收购也有很多人会卖给你,而到广州少说每斤也能卖上三百多元呢。”

陈东贤问何喜富:“该按什么样的标准收购?”

何紫富回答陈东贤:“等会儿来我家拿几颗样珠去看看就是。”

何紫娜召人组团将一起去广州卖珍珠的消息很快在诸北及周围几个村里传开。

这天,何志根按照何红刚写信来的要求去湖上村收购珍珠,听有人在说,湖上村书记陈东贤的老婆也要跟何紫娜一起去广州卖珍珠了,甚至还有人戏说何志根:“你这样老是帮何刚收收珠子有啥用呀,还不如跟她他去广州卖一次珍珠哦。”

何志根觉得大家说得还真有道理,于是也真的动了这番心,但又不好意思去找何紫娜说,便去找陈东贤老婆,陈东贤老婆说,这事还得去问问何紫娜。

就在何志根等待陈东贤老婆消息的时候,何红刚回来了,何志根不知道何红刚在广州做生意,便神秘兮兮地将何紫娜去广州做生意,回来后又在组团准备再次进广州的事说给何红刚听,还说自己老是在家里帮你收收珠子,不但自己赚不了大钱,而且也会被人家瞧不起,所以也打算跟着何紫娜他们去广州看看。

何红刚假装不知,还一股劲儿地劝说何志根:“外面闯市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安心在这里收购好珍珠,我何红刚做大了,自然也不会少你何志根的。”

但是何志根还是死不了这去广州的心,过了两三天,他又跑到湖上大队的陈东贤家里问陈东贤老婆,能不能带上自己一起去。

陈东贤如实告诉何志根说:“何紫娜说了,这次我们去的都是女的,是一个娘子军团,掺杂一个男的进来不方便。”

何志根一脸的不高兴,他跟陈东贤老婆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人家《红色娘子军》里不也有一个洪常青吗?”

“呸呸呸,人家是去做生意的好不好,你不要在我们面前说这种被火烧死的人和事。”陈东贤的老婆边说边借故推出了何志根。

听说何紫娜要带上“娘子军团”去广州开拓珍珠市场,何红刚心里确实有些不安起来,这不只是他在广州做生意的事被暴露出来,更重要的还有这行情,这客户很可能被这些女人占领过去,于是他当作关心的样子,专门找到何喜富家,与何紫娜聊了一次天。

他在何紫娜面前显得关心地说:“虽然我自己当初曾通知你不要把广州的珍珠行情随便到这里来说,但当得知你真的要带一批娘子军团去广州卖珍珠时,我还真被你的精神和勇气感动了,自己作为相对来说的一位老广州人,也想为你们这次去广州助力。”

他还问何紫娜说:“你们这次总共打算去多少人,住什么旅馆,要不要我帮忙订下旅馆,因为我打算明后天就回广州。”

何紫娜说:“多少人还没有最后确定,旅馆自己以用电话更那边老板联系过了,不用劳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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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凌晨扔珠

去广州的人员确定下来了,连何紫娜自己一共八个人,住两人一间的标间,刚好为四个房间。

为了让大家相互间有一个照顾,何紫娜想,最好是让旅馆老板把自己这批人安排在一个楼层,并做到房间左右、对面,相连或对应。

根据上次在旅馆的观察,何紫娜觉得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应该是旅馆老板比较空闲的时候,就特地在这个时候向他挂了个电话,希望老板能按照自己的要求,把她们八位女人安排三层的三〇一、三〇三、三〇二、三〇四这样四个房间。”

电话那边的老板说:“你定得这么死我好为难哦,客人入住的时间有迟有早、入住的时间有长有短,你叫我怎样排得好来呀。”

但何紫娜没有一点调剂的余地,她很坚决地对旅馆老板说:“这我不管,我给你三到五天的调剂时间,如果能达到我所说的要求,房间适当高点也无所谓。”

老板说:“那好吧,三天后给你通电话。”

三天后,竹园旅馆的老板果真打来电话说:“房间给你们调剂好了,不知你们三天后能不能赶到,如果能赶到我这四个房间三天后就不订出去了,全给你留着,但如果你迟到一天,这一天的房间费我也得向你要。”

接到这个电话后,何紫娜就要老公何喜富立即去火车站订购火车票。

一次性要买八个人的火车票,何喜富有点担心买不到,为此特地到镇上找姚书记,希望姚书记帮忙跟那位王站长联系一下,帮个忙订购好一天后的火车票。

何紫娜真的要带上“娘子军团”去广州卖珍珠了,姚书记一听就高兴,当即跟王站长打了一个电话,王站长接电话说:“你姚书记这么一点要求,我岂有不满足你之理。”不过,他说具体还得先跟票房联系下再说。

不一会,王站长把电话打回给姚书记说:“票订了,要何喜富下午下班前去他办公室领就是了。”

旅馆的房间订好了,火车票也着实了,何紫娜就立即去各户家里通知,要她们做好说走就走了准备。

随身要带的珍珠是何紫娜最多,她一共有九十多斤珍珠,第二要算是湖上村支部书陈东贤老婆的了,她也带上了三十多斤珍珠,一般的都只有二十来斤,有的甚至是十多斤。

至于行李伪装方面,有了上一次何紫娜的试水,这次大家的准备就自然专业了需多,每人一只密码皮箱这是最方便的,买不起皮箱的就买来两只新瓶干盒了装上珍珠,上次何紫娜带这么多珍珠要防行李超重,这次去了这么多人,随便找个分担一下就不超重了,因此何喜富这次没在进站上车这件事上再去找王站长说情,大家是便提着车票光明正大地进站上车。

到达竹园旅馆时也是晚上这个点,因提前与旅馆预订了房间,所以入住房间办得很快,甚至有人是先在房间安顿好后,再来服务台办个登记交费手续的,住宿费比原来加收了百分之五十。

对加收的百分之五十费用,何紫娜带头表示值得,毕竟完全是按照自己意愿办的,但只希望旅馆老板要注意做好安全防范工作,确保房间住宿安全。

旅馆老板表示尽力而为。

何紫娜跟何月红一起睡在三〇一房间、何英之跟陈东贤老婆睡在三〇二房间,这是何紫娜早就排好的,其他四人怎么住就由大家自愿搭配。

安顿好后,何紫娜把其他三个房间里的六位女人叫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开会,她像上一次来这里住宿时汪小光老板给自己吩咐的一样,跟大家作了交代。她跟大家说:“出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就是亲姐妹,就必须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不能独立独行,以我为中心,一般来说,住在这里是比较安全,老板常常是亲自为旅客站岗放哨的,但难免也会遭到公安、工商的突击检查,希望大家也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她跟大家作了这样的安排,为防公安、工商的突击检查,请大家把各自的珍珠,在封好锁好包装后都拿到三〇一房间里来,一旦遇到公安、或工商来突击检查,他跟何月红一起会在第一时间把珍珠往这窗口扔到外面,你们应设法脱身后去外接应这些物品。

一切安排好之后,何紫娜也按照上次张坚果、汪小光带她去吃夜宵一样,去附近那个小饭店里吃夜饭。

来了这么多姐妹,再说又有何月红跟自己睡在一个房间,这一晚何紫娜也睡得很安稳,只是对这一次珍珠的卖法微微作了一些思考。

至于自己的珍珠,他是打定主意要卖给港丰老板的,本来他想来之前给港丰老板打个电话,自己直接与他作珍珠交易,后来因考虑到自己这样做可能对张坚果会带来影响,再说这次还有其他姐妹的珍珠要卖,万一港丰老板看不上他们的珍珠,最后不就还是要通过张坚果去找销路的吗。

汪小光这些天不在广州,这是上次汪小光送何紫娜去火车站上车时就说起过的,所以来广州之前何紫娜直接给张坚果去了一封信,说自己带着六七个姐妹要来广州卖珍珠,要他在这段时间里想法来竹园旅馆联系,所以她决定从明天起先等张坚果两天,如果这两天里张坚果还不来联系的话,自己就直接打电话给港丰老板了。

大家在旅馆里静等着张坚果的到来,厌倦了就到外面走走。在这样一次次的走走中,何紫娜发现,自己房间窗下这个大院子的前半部分是个空空的大操场,操场后面是一排排只有一层高的房屋,看似像仓库,但也没见拉货的车进出,后面的几排房子里,传来一声声“砰”呀“嘭”呀的声音,进出这个大院的都是一些解放牌大卡车。

何月红认得出这些大卡车是军用车,她跟何紫娜说:“难道这个院子是军用基地吧,这么进进出出地的都是些军用卡车呢?”

何紫娜摇摇头说:“不知道,也没打听过。”

何月红的这一问似乎提醒了何紫娜,要真是个定军用基地的话,万一到时出现什么情况,怎能走得进去?

回到旅馆后何紫娜跟旅馆老板打听有关后面院子情况,旅馆老板告诉何紫娜说:“后面这院子之前是营房,后来部队搬走了,也快是拆迁的房子了,现在这里没别的东西,好象是部队在作报废汽车的堆放和处理用。”

旅馆老板知道何紫娜问这事的原因,他宽慰何紫娜说:“放心,我跟这里面的管理人员,尤其在外面管门的老头子,关系都很好,有事我跟他们说一下,他们都能帮忙的。”

为了试一试管门的老头儿好不好接触,何紫娜故意将自己的一串钥匙扔到了窗外,然后让何月红在窗口看住,自己又走出屋外去找那个管门的老头说:“老师傅你好,我有一串钥匙不小心掉到里面了,你能让我进去找一下吗?”

老头儿果真放行了,何紫娜找到钥匙出来,在向老头儿说了声谢谢后,就故意与他聊了一下天,拉近了与这个老头子的关系。

下午,何紫娜又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实在睡不下去了就又一个人走出来,准备去附近散散步,走到服务台附近时,旅馆老板叫住了她,说是刚刚自称是你老乡的人来找过你,打听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一共来了几个人,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他说现在你们都在午睡就不来打忧了,等下晚上有时间再特地过来看你们。

何紫娜猜想得到这是何红刚,就对旅馆老板说:“这种老乡不肯帮人,满肚都是奸诈心思,以后不用把我们的详细信息说给他听。”

旅馆老板是个聪明人,从何紫娜短短的几句话中,就知道了何紫娜与这位男人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他告诉何紫娜说:“你这样说过我知道了,下一次再来我也应付得了了。”

等了整整一天,张坚果还是没来,看看太阳都没了,何紫娜就叫上大家先吃晚饭。

去那家小饭店吃晚饭,就得路过旅馆后面的这个大院子,管门的老头子站在围墙的大门口看着何紫娜她们这一帮穿着得红红绿绿的女人们有说有笑地走着,嘴里露出微微的笑。

何紫娜知道,老头儿之所以笑,是因为已熟悉了自己,便又走过打个招呼过近乎:“大伯,你吃晚饭了吗?”

“晚饭?早着呢!”

“我们闲着无事,就早一点去吃了。”

“你们都是一起的吧?”

“嗯,漂亮吧?”

老头儿点着头,笑得更灿烂。

“我们就先吃饭去了,等会回来跟你聊。”何紫娜说着,又回到自己这帮人群中,人群中也引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

陈东贤有老婆更是一拍何紫娜的肩头说:“想不到阿娜你这个人一出来也就成了一个‘百搭’,喜乐得很呢。”

何紫娜回过头来跟陈东贤老婆说:“这种地方多搭搭就有好处。”

吃过晚饭,何紫娜本想带大家到外面走走,但这里处于城效结合部,周边除了脏乱差外,没什么好看的,想到市区去,房间里放着这么多珍珠也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去房间里坐着聊天好一点。

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房间里聊着杂七杂八的话儿,何紫娜忽听得自己房间里的有人敲门,何月红欲起身去看看是谁,何紫娜连忙“嘘——”地一声,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何月红别响别开门。

何紫娜以为是何红刚又找上门来了,她不想见这个像奸细善于作弄别人的人。

过来了几分钟门外又“咚咚”地敲了,这下他边敲着门边说:“何小姐,是我,我是张坚果,我知道你在里面。”

原来,张坚果第一次敲门见里面无人应答,便去旅馆老板这里核实了一下,确定何紫娜在房间里在里面,就再次过来敲门。

“张坚果,张老板来了。”何紫娜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蹭蹭蹭”地跑到门口去开门,迎进了张坚果。

何紫娜叫何月红轻轻地去把其他房间里的姐妹们叫过来,自己则在房间里向张坚果介绍起自己这次来广州卖珍珠的打算,还率先拿出自己的珍珠让张坚果看。

这下张坚果很满意,满意的不只是这一次何紫娜真正把自己真正当作“线人”看了,多了一分敬重,而且所带的珍珠也比上一次要好。

何紫娜说:“这一次是经过专门挑选过的,把不够标准的全剔除了。”

张坚果说:“这样好、这样好,这样有利于价格卖得高。”

各个房间里的姐妹都到了何紫娜这个房间里,何紫娜向大家介绍过张坚果的情况后,就让她们有次序地打开珍珠,让张坚果看看。

张坚果把所有珍珠看了看后说:“总体来说,这批珍珠还不错,但相比之下也存在着差异,珍珠有差异,价格也不同,根据何小姐上次来信的说法,我已跟港丰老板打过了招呼,明天我们把珍珠先送到他那里,他能收的就收掉,不能收的我再找另外单位的,总之迟点早点,都会把大家的珍珠卖出去,请各位放心就是。”

安排好计划之后,张坚果说另外还有事情就先回了,走前他还告诉何紫娜说:“明天早一点起床做好准备,七点左右我就派一辆面包车过来你接,人坐不下的话,要你们自己再叫上一辆计程车。”

落实了卖珠计划,大家如同卖出了珍珠一样开心,迟迟睡不着觉当服务台墙上挂种“当——当——”地敲了十二下之后,大家才开始下决心让自己闭上眼睛起来。

突然,旅馆走廊里的吵闹声惊醒了何紫娜,也惊醒了其他房间里的人。何紫娜只听旅馆老板在用特别响的声音说:“你们为什么要查我的旅馆,这深更半夜的一查,以后旅客还会来我这个馆子里来住宿吗?”

还有一个陌生声音在解释:“只因有人举报了你的旅馆,他们说有人在你这里搞珍珠走私?”

旅馆老板又是敲锣似的一声:“那查不出东西怎么办?”

何紫娜知道肯定是工商或公安来突击检查了,她连忙打开窗户,把珍珠一一扔出窗外,然后假睡下。

肯定是旅馆老板阻挡不住,工商干部督促着旅馆老板一一打开房间履行起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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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半夜守珠

在工商干部的督促下,旅馆老板叫来楼层服务员挨个房间地敲着门,有的房间里的顾客听到敲门声就主动把门打开,有的任凭服务员敲呀叫呀,就是不肯来开门,服务员只得自己用钥匙把门打开,打开门后就由工商干部履行检查。

工商你员搜查房间,是由外向里的次序进行的,旅馆是按照防空洞的形象建造的,整体形状显得狭长而又弯弯曲曲,何紫娜的房间是在旅馆的最里面,他们在那头查,何紫娜在这头的房间里行动,外面的那头几乎是不会听到这里什么响动的。

因此到这边来敲门时搜查时,何紫娜和何月红早已把“迎检”工作做得细过又细了,连开过的窗户有没有迹象,拉过的窗帘有没有留下痕迹都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何紫娜在惊恐中想到了可喜的一面,她想这肯定是旅馆老板知道自己今天的房间里藏着好多珍珠而有意作这样安排的。

当几名工商人员搜查到三○四房间,也就是何紫娜和何月红睡的斜对面那个房间时,何紫娜和何月红就假装被吵醒的样子,睡意朦胧地打开门,揉捻着眼睛过来问:“什么事呀半夜三更这么噪,吵得人家都睡不好觉了。”

站在门外的两位工商人员连忙挡住何紫娜和何月红的去路,工商人员凶巴巴地对何紫娜和何月红说:“别进去,都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何紫娜被工商人员这么一挡,似乎一梦惊醒,她也显得十分惊讶地叫了起来:“唷,什么事情弄得为怎么严格呀,自己这个老乡的房间出了什么事都不好进去看看了。”

何紫娜还故意面对工商人员朝他们正在检查的房间里一噘嘴巴说:“这四个房间里的人都是我同乡人,她们是我带来这里找工作的,不管哪个姐妹出了事,我都得负责任,都得对她们的家里有一个交待呢。”

听何紫娜这么一说,站在门外的两位工商干部好像警觉到了什么,其中一位工商人员问何紫娜说:“你住哪个房间,回自己的房间。”他们两人一边把何紫娜和何月红推回房间,一边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搜查起来。

整个三层里的房间都搜查个了遍,最后工商人员集中到何紫娜房间里,在作了更细密的搜查之后,还对何紫娜进行了查问。

“你们这四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一起过来的吗?”

“是的,但我们同乡不同村。”

“你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过干什么?”

“找工作?”

“有联系过的工作单位吗?”

“之前来我们这里收购过珍珠的一位汪老板说,广州有好多服装厂都需要招收缝纫车工或其他手工类工人,我们就过来试试。”

工商人员听听何紫娜回答查问自然利落,现场又查不到什么东西,只能毫无结果的撤回。

何紫娜在接受工商人员查问的时候,早以房间里人多气闷为由,要何月红把房间里的两个玻璃窗户全部打开,何月红她因提前听过何紫娜有关应对公安、工商人员突击检查的方案,知道何紫娜要自己打开窗户的真正用意,就有意安排在窗户前站上了两三个人,她们不时有意无意地向窗外看看,关注着屋外院子里的动静。

工商人员回去后,何紫娜想立即组织大家把扔到屋外院子里的珍珠全去搬回来,当何紫娜和她的姐妹们走过服务台,欲去救回屋后院子里的珍珠时,旅馆老板就叫住了何紫娜她们。

旅馆老板告诉何紫娜说:“你们千万不能急于去搬回那些东西,他们很有可能杀‘回马枪’过来?”

何紫娜十分焦急地说:那我们扔到后面院子里东西遗失了怎么办?”

旅馆老板对何紫娜说:“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扔在院子里的东西是没有人会去拿的,关键是快天亮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看住,并想办法把它偷偷地拿回旅馆。”

“离天亮走码还有两三个小时呢,你叫我们这么放心得下啊,万一全部被人家拿走了,我们这么回去跟家人交待。”

“是啊,除非我们在现场看守,否则我们即使睡在房间里面肯定也是睡不着的,而且心里还会更加难过。”

一听旅馆老板说晚上不能去把院子里面的珍珠拿回房来,大家都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

除何紫娜之外,陈东贤的老婆此次带来的珍珠是最多的,而且每一颗都是按何喜富选中的标准和价格,从几户珠户中收购过来,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一炮打响广州的珍珠交易,已经因没有及时开展养蚌育珠而落在了大家致富的后面,所以很想通过珍珠销售这一环,跟上大家致富的步子,现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心情就比任何在场的人要紧张。

但她毕竟是村支书的老婆,在处理各种应急场合或突发事件,在老公这里不说是有心去学,就是随便看看,也应该说得出其中的一些门道,所以她很快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对何紫娜说:“事到如此这个地步,我看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如果真的既想保住珍珠安全,又想要大家能在余下来的时间里睡好觉,我的意见是我们先派两个或三个人去现场看守,其他人就在房间里睡着,天一亮大家都把珍珠去拿到房间里面来。”

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都表示赞同。

旅馆老板本来说里面的东西不用去担心被人拿走,因为外面的围墙大门除锁着外还有管门老头守着,里面的房子里除了几个值勤的几个人员外不会有其他人员进出,现在看到大家既不放心,又想出了具体的看守办法,自己如果再执意不变,万一出现珍珠丢失或全部被人拿走的话,到时这责任就会全怪到自己头上,于是他就同意她们先派两三个人去外面守护珍珠。

但旅馆老板一再强调,其他同志回房休息后,一定要快点关灯就寝,如果迟迟不关灯,等下工商人员还以为你们在晚间做着什么走私交易,很快又会过来履行检查的。

现场看守珍珠的方案定下来了,但这漆黑的深夜派在去这像旷野差不多的院子里看守珍珠呢?何紫娜觉得这是一个比较难的决定,她觉得唯一有说服力的办法是谁的珍珠最多,就由谁去现场看守,这与自己而言应该说是责无旁贷的,但在陈东贤老婆这里一下子说出这话,从情面来讲倒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陈东贤作为湖上村的老支书,不仅对何喜富拓展养蚌育珠产业,对何紫娜施展自己珠蚌插种技术等方面给予很多方便和照顾,而且在何喜富因偷偷养蚌育珠而遭受政治落难的时候,陈东贤更比自村干部还要着力帮助何喜富走出困境,如今他老婆第一次跟自己来广州卖珍珠,竟要在漆黑的午夜里去陌生的野外去看守珍珠,陈东贤知道后会不会责怪自己知恩不报,情比纸薄呢?

本来说,派谁去野外看守珍珠这不是问题,但因为是在外地、因为大家都是女人,因为涉及的是珠宝,所以何紫娜觉得不能随便开口。

好在何紫娜的反应是快的,脑袋是灵的,她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吧,因为我们派三个人现场看守,我珍珠再多,又是第二次来这里,相对地方较熟,现场去看守我算一个。”

何紫娜这么一说,陈东贤老婆也就自然跟了上来,我带来的珍珠最排行第二,现场看守珍珠我也算一个。

这么一说,旅馆老板也插嘴提了建议,他说:“我是局外人,具体事情当然得由你们自己定,不过我倒是认为,何小姐作为你们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又是第二次来这里卖珍珠,相对来说这里的门路比你们各位要熟,所以我建议还是把何小姐留在房间里好一点,万一遇到工商人员打回马枪过来,再要查、再要问,你何小姐处理起来会比较内行一些。”

“旅馆老板说得有道理,那就由我替我干妈去看守吧。”何月红也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她话音一落,就拉上陈东贤老婆往外走。

何紫娜连忙叫住何月红说:“别急,你这样过去也进不了院子,我说何月红你还是守在房间里,我人比你高大,不仅力气比你大,而且野外的处理经验也比你丰富,现场看守珍珠这事儿还是我去,等下要是真的有人来查了,你就说我被他们这样一吵吵得再也睡不着了,就去外面找夜宵吃,同时以打开窗户为暗号,你窗户一开,我就知道有人来查了,就马上回旅馆。”

何紫娜带着陈东贤老婆和何英之一起走到旅馆后面的院子门口去叫老头开门,但从那小屋子里走出来询问什么事、为什么后半夜来开门的人是另外一位老头,因为陌生,这老头说什么也不肯把门打开,他说:“这是单位领导一再强调过的,晚上这个院子关门后,一律不准随便放陌生人进去。”

何紫娜无奈,只得回旅馆向旅馆老板求援,因为她不止一次听旅馆老板说起过,这院子里的人上上下下的关系他都搞得很好,如果旅馆老板不说这句话,何紫娜她们也不会把珍珠都扔到这院子里去了。

何紫娜来到服务台,服务台小姐说老板回房休息去了。

何紫娜一番好话,要求服务小姐把老板叫过来为自己帮一下忙。

服务小姐拨通老板电话要何紫娜自己说。

何紫娜接过话筒刚想开口说事,电话那头的旅馆老板却抢先说了过来:“我知道,你服务台等着,我马上过来。”

原来,何紫娜他们三人走出去的时候,旅馆老板本想跟她们说“要不我带你们过去”,后来因为看到何紫娜他们径直顾自走了出去,以为是通过上次和这两天的接触,何紫娜已与那院子里管门的老头儿搞好了关系,不用他这个做老板的牵线也能说上这件事了,所以也顾自走回卧室准备休息。

谁知自己还没下床,服务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电话铃声刚响的时候,旅馆老板还真吓了一跳,以会果真是检查的工商人员打了“回马枪”,后来一听说是何紫娜的电话,就知道是那边院子里管门的老头没上她们进去。

旅馆老板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捏着两包香烟来到了服务台,何紫娜见旅馆老板走来,边迎上前去边想向他说明情况,但她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旅馆老板的头朝外一仰说:“去,我带你过去。”

等到旅馆老板来到院子围墙门口的时候,门卫的那间屋的灯又黑了,旅馆老板在关着门的小窗户上敲了几下说:“李大伯,是我。”

小窗户的门开了,旅馆老板顺手甩进去两包香烟后说:“我这三位客户因遭工商突击检查,惊慌中就把珍珠扔进你们的院子里,她们不放心,想在剩下的两三个小时里来现场看护一下,你就跟他们行个方便吧。”

旅馆老板的话果真很灵,话一说出口,里面的老头就出来把移动门打开了,何紫娜他们进去的时候,这老头只是说了一句:“荫蔽一点,尽量躲在树底下,不要让发现,明天早上也早点处理掉。”

一听说明天早上早点处理掉,旅馆老板还特地叫过何紫娜说:“明天跟这位大伯联系一下,如果有修好的车早点出去,最好把你们的货也带到交易地点,这样就会更安全一些。”

老头点着头说:“这要看明天的情况。”

三个人很快来到窗脚下,点着一箱箱、一包包、一袋袋的珍珠,何紫娜发现没破没损一件不少地存在,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于是大家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围坐在一株较大的树底下,轻轻地闲聊起来。

大约半来个小时过去的时候,何英之说是尿急了,何紫娜要他过去的一点地方去撒尿。

何英之走过去的时候,何紫娜特地提醒了一句:“蹲下去之前,先有脚踩几下。”

何英之觉得这确实很有必要,真的用双脚踩了几下,然后脱下裤子蹲了下去,尿太急了,还没完全蹲下,就“哗”的一点倾泻出来。

何英之边进一步扒两脚,作完全蹲下姿势,突然感到下身既像虫咬,又像棒刺的,总之是像打针一样的痛,她“阿唷”一声,跳了起来,裤也没穿地摸起屁股来,边摸边说:“我的屁股是不是被蛇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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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巧运珍珠

何紫娜打着手电要看何英紫的屁股,何英之拉上裤子不让何紫娜看。

何紫娜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女人不就都长着这样一个东西吗?我跟你说,珍珠如果真的没了,我们几个人拿出一斤二斤还可为你凑合补上,要是你这个‘蝴蝶b’坏了,我们还真拿不出什么办法呢!”

陈东贤的老婆“噗嚓”一声笑了起来,何紫娜“嘘——”地一声示意她别作声。

何紫娜要陈东贤老婆别作声,一是怕何英之会因此觉得更难为情而不让何紫娜看,二是担心被人家听见。

何紫娜的手电光贴着何紫娜的屁股很近很近照着,看了一阵子后,何紫娜好像没看到什么红肿的地方,于是她拍拍何英之在大腿,示意她再张开双腿,并用手在大腿的内侧摸了起来,边摸边在嘴里说:“你被刺痛的到底是在哪个地方,我总没有发觉什么红肿的地方呢?”

何紫娜这摸呀捏呀地,把何英之的搞得洋洋的,她知道这下肯定是何紫娜调侃自己了,于是连忙拉上裤子害羞地逃到一边。

“都已做妈的人了还这么害羞样。”何紫娜边说边到到何英之拉小便的地方去照着手电看了起来。

见何紫娜这样看着,陈东贤的老婆和何英之也跑过来俯身看了起来,何紫娜慢慢移动着手电光说:“我总没到什么异样的情况”,她忽然手指着一根竖起的草杆说:“要我说呀,这罪魁祸首该是这根草杆吧,有可能当时你把它踩平了,后来因你的尿一冲,由于尿是热的,在热胀冷缩的作用下,使这根草杆一下子直了起来,是直起来的草杆触痛了你的‘蝴蝶b’”。

三人都“嘻嘻”地笑出了声,何英之更是羞嗒嗒地说:“师傅的娘,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好不好。”

天蒙蒙地亮了,管门的老头儿已经起床,他在围墙的大门内外扫地,何紫娜要陈东贤老婆和何英之赶快回房去睡一会,她还对何英之作了特别交代:“你到房间后先把下身洗洗,免得有细菌感染,免得你老公到时真的责怪到我头上来。”

何英之的脸又一下子红了,她走到何紫娜的面前说:“师傅的娘,你别把我这事说给其他人听哦,到时在村庄里传扬开来的话就难听死了。”

何紫娜笑笑说:“知道,你当我真有这么闲着无聊呀,这里只不过是开着玩笑度时光,这不,一说一笑天就亮了吗!”

陈东贤老婆和何英之一起走回旅馆去了,何紫娜陪送她俩到围墙大门口后,又返回至围墙内,她夺过管门老头手中正在扫地的扫帚说:“大伯,我长长半夜蹲下来了,蹲着脚手都不灵活了,你就让我动动吧。”说着,何紫娜“嗖——嗖——”地扫起地上的树叶子来。

管门老头站在一旁看着何紫娜扫地,嘴里不停地问着何紫娜是哪里人,来这里卖珍珠干嘛会遭到工商人员的检查等情况,这一聊二聊地聊着,刚好把何紫娜的话题聊到了昨晚,确切地说应该是今日凌晨旅馆老板给老头说过的话题上。

于是何紫娜不失时机地问管门老头儿说:“对了大伯,昨晚旅馆老板托你的,让我们这个东西搭一下你这儿出去的便车,你看到底有没有希望呀?”

管门的老头倒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为难的样子,只是说:“这还有看具体的情况,如果能开车是老军人那还好说声,毕竟他们资格老了,自己会安排一点,如果是新军人,胆子小,不敢把部队的车子随便开到哪里去,再一个要看你的东西送到哪里去,顺便的可搭上一段路子,如果不顺便的话也很难说。”

听管门的老头说到了“军人”“部队”等名字,何紫娜略有吃惊地说:“怎么说这里真是部队的基地?”

老头笑笑说:“是部队即将废弃的地方,这是外围,里面现在主要在作车辆保养检修用,非军人不能进去,包括我们管门的。”

何紫娜一下觉得神秘起来,心里多了一种紧张和安全感,紧张的是,自己在这个院子堆放着这么多东西,万一被军方发现了不知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理;安全的是,落在这个部队的大院里,工商、公安什么的总不会随便来这里检查没收了吧,所以她一股劲儿地求管门的老头说:“大伯你行行好,尽量找一辆车让我们搭搭出去,到时我一定会来报答你对我们的好。”

老头依旧是笑笑说:“尽量吧,尽量吧!”

何月红站在围墙外叫何紫娜:“干妈、干妈,我来看管一下,你先去房间洗漱洗漱,现在天亮了总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何紫娜点点头,示意何月红从大门进来,她自己也往大门走去。

两人同时来到大门口,何紫娜跟管门的老头说:“这是我的干女儿,大伯等下有车了就给我干女儿说一下好了,麻烦你了。”

何紫娜像交接班似地在管门的老头和何月红这儿作了交代之后,就很快地朝旅馆走去。

像上次何紫娜第一次来这里住宿一样,旅馆里的早晨总是那样神秘地热闹着,所不同的时,今天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在通往一、二楼楼梯的上上下下之中,三楼里平静得很。

旅馆老板还是那样的姿势,他把身子斜靠在服务台了,双眼目视着门外进出的人群,见何紫娜进来了,他伸手何紫娜招招,示意何紫娜过去。

何紫娜以为旅馆老板要说的,肯是问自己那里是否有便车可搭?谁知道,当何紫娜走近服务台时,旅馆老板自己站到服务台内,他站在何紫娜对面,低着头,用轻轻的声音直接了当地说何紫娜:“我分析,昨天晚上工商突击来查的事,肯定是你老乡所为,你想想,”

旅馆老板边说边醮着茶水在桌面写着一、二、三的字样说:“一则他作为老乡来看你们,为什么不来你们房间看,只是在我这儿确证了你们有没有来,住在几层等情况后借故离去了?二则他说过晚上来看你们的,结果晚上没有来?三则工商人员查的只是三楼,而没有在一楼二楼去查?”

何紫娜听着旅馆老板的分析,表示很有这种可能,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肯定说是他,她问旅馆老板,这位老乡看上去有多大年龄、长相是什么样?

旅馆老板告诉何紫娜说:“这人的年龄应该说不会超过四十岁,眼睛有点大,脸蛋显得有点白、有点胖,个子应该是一米七三至一米七五之间。”

何紫娜点着头说:“差不多,应该是他,如果他真是这样捉弄我们,那我们也得以邪还邪了。”

旅馆老板点点头,示意何紫娜回去。

听着旅馆老板这么一说这么一分析,何紫娜突然觉得怒火中烧,她的手颤抖地开着房门,嘴里发愤地说:“你敢这样捉弄我们,我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何紫娜说着,“嘭”地推开房门,什么也不做,就仰倒在床上,双眼怒目对视着天花板。

隔壁几个房间里的几位老乡,听着何紫娜这样怒气冲冲地进来,以为是院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便纷纷过来问个究竟,何紫娜就坐起来把刚才旅馆老板的分析和自己的猜想仔细说给了大家听,最后还十分肯定地说:“我敢断定,这个举报人就是何红刚,因为上次我在广州碰到他时,他曾跟我说,回村后不要把这里的珍珠行情说出来,现在他知道我不但说出来了,还带着你们过来,他是独占这里的市场呀。”

一向显得十分和善的陈东贤老婆,这下也显得怒火万丈似的,她气愤地说:“这人还说当过干部当过兵,怎么只有这一点肚量的,连我们这批妇女都要欺负,这样的话到时他来我们村里收购珍珠,我们也会想出办法去捉弄他的。”

何紫娜又“嚯”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起身后走到后窗口,又转身走到床边,然后又转过身来对陈东贤的老婆说:“你说是以后,按我的心思呀,现在立即查到他在哪里,查到他之后我们七八个女的就好好修理他一顿。”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何红刚的时候,张坚果带着笑影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催何紫娜说:“我的面包车来啦,那你们快把东西拿出去上车吧,抓紧时间送到港丰老板这里去吧。”

“我们的珍珠不见啦,你看看。”何英之摊开双手一本正红地说。

张坚果看看大家的脸色,又看看床底下的情况,信以为真地说:“怎么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紫娜坐在床上跟张坚果详细叙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她跟张坚果说:“张老板,你对何红刚有联络,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告诉我,我们这帮姐妹现在就过去修理他。”

张坚果十分冷静地说:“依我说呀,现在关键的事情不是修理何红刚,我们必须弄清楚珍珠落在什么地方,我们有没有办法把它弄回来?”

何紫娜她们这样一说,张坚果还以为她们的珍珠真的被工商或者公安没收了,这样的话还真的赶快想想救回珍珠的具体办法呢!

何紫娜看看张坚果也急得了这个样子,就赶快收回转歪抹角的说法,直接把话题转移到说正事上来,她指窗户跟张坚果说:“好在你们上次教会了我,这次又有旅馆老板帮忙,工商人员在外面几个房间搜查的时候,我们就偷偷地把珍珠扔到了下面的院子里了。”

张坚果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何紫娜所指方向的那株树底下的一包一箱的东西,然后把头伸进窗内又跟何紫娜说:“既然这样了,我看我这面包车还不宜去拉这些珍珠了。”

“为什么,你把面包车开进去直接装出来不时更好了吗?”

“别想得这么简单,你要考虑到,既然有人举报了,既然昨晚没搜出什么东西,我们不能不防有人在暗中盯梢,要是我的面包车没在旅馆门口停下来,我没有进这个旅馆,而且刚才把面包车直接开进那个大院子装东西,那倒没什么问题,现在这一停一进的,难免到时出来时会被暗中盯梢的人拦车检查。”

张坚果面包车的到来,何紫娜本想万事大吉,再不用去向那老头求情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一定道理,便在嘴里自念自语道:“看来还得去向那老头子说说情,要不送给他一点钱或其他东西。”

张坚果一听就知道,何紫娜说的老头子就是后面这个院了里管围墙大门的老头子,于是他很快地跟何紫娜说:“不用跟老头子说,这事好办。”

张坚果从包包来挖出一个电话本,想到服务台打电话,一看服务台墙上挂钟说:“还未到上班时间,再等十来分钟吧?”

张坚果又回到了何紫娜办公室,她要何紫娜先回院子去,等下车子来了就把珍珠装上车,司机把车开出来时你们就步行出来,我们再打计程中到指定地方接头。

听张坚果这么一说,陈东贤老婆,何英之等人都觉得有点不放心,陈东贤的老婆见何紫娜在这个关键时刻也不说话,她自己就就把大家担心着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样我觉得不好吧。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派一个陌生的人,开着一辆陌生的车子,独自个儿把我们的珍珠开走,到时他开到我们找不着的地方,自个儿把珍珠卖了怎么办?”

张坚果“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问大家说:“你们相信我吗?”

大家不作声,只是何紫娜说:“相信。”

张坚果又说:“不相信我你们应该相信何小姐,告诉你们,我要派出的车人家是部队牌照的车子,我是准备请后面院子里的一位司务长给安排,那位司务长是我的好朋友,他可以通知食堂里的炊事员去买菜时顺便把你们的珍珠护送出去,部队牌照的车子,地方上的公安、工商一般都不会去搜查,你们说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吗?”

何紫娜起身要走,走出去的时候就甩下一句话:“都到这个时候了,不相信也得相信了,万一珍珠没了,你们都找我算账吧。”说完话,她请大家各回自已房间整理好东西,准备一起去接应珍珠,自己则锁上门,又朝院子走去。

张坚果则又去服务台找话机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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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喜忧卖珠

何紫娜这一次走到院子门口时,管门的老头已换成昨天白天上班的那位老头,她远远地打过招呼去:“大伯你就上白班?”

“嗯,我们是一周一个轮回。”老头座在小房屋里朝着窗外的何紫娜回话。

因昨天有过短暂的交流,两者自然都显得有些熟悉,只不过老头还以为何紫娜又是闲着无聊而来这里聊天解厌的,就起身准备走出小房屋,欲到围墙外来与何紫娜聊上几句。

没想到何紫娜却急急忙忙地朝院子里面走去,老头问何紫娜:“你这急急忙忙的去找谁?”

这下子何紫娜就站住了,她走回来几步回答老头说:“不找人,是找东西。”

老头以为是何紫娜不小心把什么小件物品掉到院子里面了,便关切地问何紫娜说:“什么东西呀,草茂树密的你还能找得到吗?”

何紫娜用手往自己房间的后窗脚下一指说:“是大件的东件,价值几万呢!”

老头仿佛恍然大悟恍似的,他惊讶地对何紫娜说:“哦,昨晚遭工商来查的就是你呀!”

原来,两位老头交接班时,昨天晚上管门的那老头已将竹园旅馆遭工商突击检查,旅客有东西扔进院子的情况向今天值白班的老头说了,只是没说这些东西就是这位何紫娜的。

当然,即使那位老头说这东西是何紫娜的,这位老头也不知道何紫娜到底是哪一位,他与何紫娜毕竟还没到熟知的程度。

何紫娜站着跟老头说话的时候,一辆“解放”牌卡车就从何紫娜和老头的身边开了过去,老头看着开过去的“解放”牌卡车自言自语道:“这炊事班的车子开到那边去干啥?”

何紫娜见“解放”牌卡车开向自己扔落珍珠的地方,就顾不上跟老头打个招呼,就紧随车后跑了过去。

老头一看这情景就明白了,他看着远去的卡车和何紫娜背影又一次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头还说要我叫一辆便车给他们搭搭货,还说有什么香烟或小费的也要给他留一份,呸,你还想,他们没通过我们早把里面的车子叫好了。”

“解放”牌卡车径直开到何月红身边停下。

一看这样一辆车突然停在了自己的身旁,何月红突然慌了神,心里紧张地想着,是院子的单位发现了自己的东西?或是有关部门查到了自己的珍珠隐藏到了这里,然而开车过来没收这些东西。

就在何月红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位穿着草绿色军裤和运动服上衣的司机,从司机室里跳下车来,指指何月红身后的东西说:“这东西是你的吗?”

何月红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呢?”

司机以为何月红不是这东西的主人,但为了进一步核实一下情况,便继续问道:“要搭货的是不是你们?”

何月红因毫不知情,就被司机这一问蒙住了,她不知所措。

好在何紫娜看到卡车已朝自己堆放珍珠的方向开去,就知道这卡车十有八九是张坚果联系过来的,紧随着跑步跟了上来,看到这辆卡车在何月红面前停下,并向何月红问话,而何月红一股劲地摇着头,便急切地边追赶边远远地说过话去:“是炊事班的车吗?是装我们东西的,是装我们东西的。”

何紫娜赶上车后,先问司机说:“你是你们司务长派你来的吗?”

司机说:“是的,没有他的命令我们怎敢随便来拉你的东西?”

何紫娜向司机连连道谢,后又给何月红说:“这就是张老板托关系调过来的车,快装上东西吧。”

何紫娜和何月红一起赶快把堆放在大树底下的皮箱呀、饼干箱呀、行李包呀等一一拿上卡车。

司机问何紫娜:“这东西送到哪里去?”

何紫回答司机说:“方便的话最好帮我们直接送到港丰公司。”

司机笑笑说:“送港丰公司的话应该是方便的,我去农贸市场刚好要路过那儿。”

“那就谢谢师傅,谢谢师傅了。”何紫娜气喘吁吁地边搬东西边向司机道谢。

堆在一起的珍珠一包不少地装上了卡车,何紫娜要何月红上卡车跟随司机先去港丰公司,自己则赶快返回旅馆,她打算,如果张坚果的面包车还在,那就让他用面包车把自己这班人都拉到港丰公司,人人都去现场听听港丰老板对珍珠的验货估价。

何紫娜走到围墙门口的时候,张坚果也来到了院子门口。

何紫娜一见张坚果就问:“你那辆面包车还在吗?”

张坚果回答何紫娜说:“开回去了,怎么了里面没有车?”

何紫娜向张坚果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张坚果听后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你们都被人家盯上了,怎么还敢用面包车在旅馆门口接你们上车,我说你们都得想办法坐计程车去港丰公司了。”

何紫娜走回院子,想跟何月红再吩咐一些事情。

何紫娜走进院子的时候,张坚果也跟了进来。

走到卡车前张坚果向司机打了个招呼,说了声谢谢,后又到后车斗撩开卡车上的蓬布,看了看装上车的珍珠说:“用这车直接把货拉到港丰公司,既安全又方便,但我们不能亏待这位师傅哦!”他请何紫娜到时付五十元辛苦钱给司机。

何紫娜很爽气,当即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五张“10元”面额在钞票塞给司机。

张坚果说,他跟司机一起先把东西直接送到港丰公司,要何紫娜带上她的姐妹们一起租计程车去港丰公司,自己会在港丰公司等何紫娜她们的到了之后再叫港丰老板来验货估价。

何紫娜按照张坚果的要求很快回到竹园旅馆。

在何紫娜沿着走廊歪歪曲曲朝里面自己房间走去的时候,旅馆老板也急切跟上了,何紫娜在开门时,旅馆老板靠上前轻声地说:“何小姐你要小心行事哦,发现有几个可疑的盯梢人,或许正是对着你们来的呢。”

何紫娜回头朝旅馆老板笑笑说:“没问题,货已顺利运走。”

旅馆老板还是一脸认真的样子对何紫娜说:“还是要小心,因为你们人多,容易被人盯上你们的行动,万一他们跟踪到你们卖货的地方就更坏事了。”

何紫娜朝旅馆老板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挎上一只小包,关上自己的房门,再敲门走进陈东贤老婆和何英之住的“三〇二”那个房间。

在“三〇二”房间里,何紫娜跟陈东贤老婆、何英之商量出了应对盯梢人员的计谋,她们的计划是,有小包的都挎上小包,没小包的就不带上任何东西,七个女人一起就当作去逛街的样子有说有笑地出去,一直到外面街路上再拦计程车。

何紫娜他们来到港丰公司时,张坚果、何月红两人已把车上珍珠全部卸下,车开走了,就何月红一个人守在珍珠堆旁等着何紫娜他们的到来。

何紫娜问何月红:“张老板呢?”

何月红回答何紫娜:“他说他去叫老板来看货验货。”

何紫娜通知大家,各自检点一下自己的珍珠,并按户头单独放好。

大家都把自己的珍珠拿好了,并站在自己的珍珠边,唯是何英之尖叫了起来:“啊,怎么我的珍珠少了啊?师傅的娘,我瓶干箱装着的一盒珍珠怎么不在了呢?”何英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一句话的。

“怎么会不见了呢?”何紫娜也急了起来,说实在的在自己这八个人当中随便一个少一点,对何紫娜来说都没多大影响,唯是何英之不能少,从道理上来说,她昨天也苦苦守候了半夜,半夜露宿野外,结果反而丢失了珍珠,不但何英之自己不安,何紫娜心里也不安。

再说,何英之的家里其公婆是绝对权威的,他们知道其他人都没有丢失珍珠,唯是何英之丢失珍珠,非把何英之骂得狗血喷头不可,而且何英之的老公绝对也会站在父母这一边指责老婆何英之的不是。

更重要的是,何英之的公婆和老公本来就没同意让何英之来广州卖珍珠,是何紫娜上门一再动员下,才勉强同意何英之出来的。

何紫娜带着何英之,在每个人放着的珍珠中一一检查了一边,确实没有发现何英之的珍珠,何英之就一下子“哇”地哭出了声,哭得很响、哭得很伤心,港丰公司几个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看看何英之哭的样子。

何紫娜又急又火,她一跺脚,大声地指责何英之说:“哭什么呀,哭能把珍珠哭回来吗?”

何紫娜又跟何有红说“月红你也想想看,到底是哪个环节丢了,等会我们回头找,要真是找不回的话,我陪你。”

就在何紫娜高着嗓门说何英之的时候,张坚果带着港丰老板走了过来。

港丰老板远远地跟何紫娜打招呼过来:“唷,何小姐今天带这么多美女过来,是不是想把我们港丰公司迷倒呀!”

何紫娜这次来港丰公司,再不像上次来这样拘束了,这是因为她与港丰老板不是第一次接触,从上次来竹园旅馆验珍珠,到来到港丰公司卖珍珠,再到晚上一起吃饭,今天应该是第四次见面了,所以也算是老熟之人了,再说何紫娜是带着一支“娘子军团”过来的,自己如果还拘束的,那还有谁替这支队伍作主、替这支队伍安排。

张坚果很快发现何英之抽泣着,并用双手不时的擦着眼泪,便问何紫娜说:“她怎么哭啦?”

“她的一铁盒珍珠丢失了,对了,你们卸车时有没有全部卸完?”何紫娜忽然想到是否因为一路上震动把一饼干箱珍珠震到一个角落里了。

张坚果说:“一般不会的,因为我是看了又看的,不过也有可能。”

张坚果说着,就去问港丰老板借摩托车:“老板你要不把摩托借我一下,我去农贸市找找那辆车,她的珍珠丢在车上也有可能。”

正要看何紫娜珍珠的港丰老板转回去办公室,取回摩托车钥匙交给张坚果。

张坚果接过钥匙,又对何紫娜说:“你们先让港丰老板看看吧,我先去那里找找那辆车子。”

港丰老板验珠就从何紫娜开始,他要何紫娜把自己的珍珠全部倒进一个白铁框里,用手抓起一把看了看,随口就说:“何小姐,你的珍珠比上次的足足高上一个级别,今天给你四百二吧。”

何紫娜站在港丰老板身边眯眯笑着说:“不能再高一点吗?”

港丰老板把手上的珍珠扔回到白铁皮框里,双眼瞄了一下何紫娜说:“你高了还想高呀,不要不知足哦。”说着,又抓起一把,把几颗不圆润,有明显凹陷处的珍珠拿出塞到何紫娜手里,又对何紫娜说:“有这些珍珠在,你的四百二价就不到了呢!”

何紫娜仍是满脸笑着跟港丰老板说话:“你真是慧眼识珠,哪有每颗颗珍珠都十全十美的呀。”

港丰老板示意何紫娜把珍珠拿去过秤。

接着港丰老板又来看陈东贤老婆的珍珠,同样是要求港丰老板先把珍珠倒进铁框里验货,他抓起一把看了看后又放回,再抓起一把看看再放回,这样的动作一直做了四五回,直到何紫娜走回时,他就对何紫娜说:“你们两人的珍珠是一个珠农繁育出来的吗,怎么看来都一样呢?”

何紫娜也老老实实地跟他解释说:“繁育的珠农不是一家的,倒是繁育的珍珠的河蚌是一个培育场出来的,选购珍珠的人是同一个人。”

最后港丰老板评定,陈东贤老婆的珍珠价格也和何紫娜的一个样。

听到港丰老板说出这个价格,陈东贤的老婆伸了伸舌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用每斤一百五十元收购来的珍珠,在这里竟然能卖到每斤四百二十元的价,是将近三倍的价格呀,有什么还比这贩卖珍珠更赚钱的呢!

港丰老板把所有在场的珍珠都验收完了,就剩下何英之的,这时他忽然想起张坚果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港丰老板说:“到农贸市场不上一千五百米路,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是不是找不到了。”

听江丰老板这么一说,何英之又“哇”地哭了起来,她哭得像小孩子一样,两只手背擦着不时流出来的泪水,双脚跺着地说:“你们都卖出了这么好的价格,唯是我的珍珠丢失了,你们说我怎么回家交代呀?”

何英之这么一哭,大家刚刚洋溢着的喜悦之色又一下子消失了,大家拿着手中的发票站在原地不动。

港丰老板也站在公司门口向外远望,嘴里不时地念道:“怪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听港丰老板这么一说,何紫娜突然也担心起来,会不会路上出现什么问题呀?

当然何紫娜这种担心只是在心里,没说出口,她手拿珍珠收购量发票站在港丰老板身旁向外远望着,盼望着张坚果的到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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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找回失珠

就在何紫娜焦急而又担心的等待中,张坚果的摩托车风一样的开进了公司大门,并在港丰老板和何紫娜身边一个急刹停下。

港丰老板抢先问张坚果:“你干嘛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何紫娜紧盯着张坚果卸下头盔的脸说:“一路安全,没出什么问题吧?”

在大家看着张坚果人,等待张坚果说话的时候,何英之早就发现了绑扎在摩托车后座上的那只铁制饼干箱,她跑过去先是敲了敲饼干箱,觉得还是鼓实实的,就又蹦又跳地说:“珍珠找到了吧,这应该是我的珍珠吧,真是丢在那辆车上了吗?”

一人接着一人地问,一个个问着不同的问题,张坚果不知道该回答谁的问题最重要,他把头盔往摩托车把手上一搁,只凭自己想说的说了起来。

张坚果骑着摩托车飞速到农贸市场,当他在停车场找到那辆“解放”牌卡车时,那个买菜的小战士刚启动发动机准备倒车退出停车场。

张坚果果连忙挥手示意他停车,未等司机走出驾驶室询问为什么,他已爬上车斗,在里面翻弄起来。

司机问张坚果:“你这是做什么,刚才有东西忘记拿下了吗?”

张坚果说:“丢了用铁制饼干箱装的一铁箱珍珠,你是否看到过?”

司机说:“我也没有来看过,丢在这里的话应该在的,我这车子一般不会有人爬上来的。”

张坚果在车斗里翻了个遍也找不到何英之所说的用饼干箱。

司机开着卡车顾自走了,张坚果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思索着这该怎么办的问题,他知道,这一铁箱珍珠,少说也值二千来元钱,要是真的找不到了,不要说那位丢失珍珠的何英之会哭得要死,自己作为随车先来到港丰公司者,也会有一种难以脱下的自责感,所以张坚果想尽力找到那一铁箱珍珠。

会不会还是在那个院子里呢?张坚果忽然想到,或许是他们在装货的时候遗漏在那里了呢?他连忙骑上摩托车飞速朝竹园旅馆背后的大院骑去。

摩托车直接驶入大院,在何紫娜住的那个房间后窗脚下停下,他边下车、停车,边用双眼扫视起刚才装东西这个位置的周边,只见窗底下的花草有的断枝,有的斜倒,一片蓬乱,但没见有一个铁制饼箱在地上躺着。

张坚果并不死心,他走到墙脚下像找绣花针般地一段一段地找过去,刚走到墙脚就发现离窗往左的两米处的排水沟里,直躺着一只新簇簇的,印有红双喜字样,外面又套有布绳网袋的铁制饼干箱。

“这肯定是何英之丢失的珍珠。”张坚果高兴得差点叫出了声,他弯腰捧起铁制饼干箱,重顿顿的,解开网袋的实结,撬开饼干箱盖子,再掀开表面盖着的那张牛皮纸,露出来的果真是晶莹剔透的珍珠。

“这一铁箱珍珠又怎么会扔到横向离窗两米远的地方呢,难道是有人故意藏起来的吗?”张坚果捧着一铁箱珍珠刚想思索起这一问题,突然一手摸到了饼干箱一侧的一个凹陷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走到墙脚下检查起地形来。

张坚果发现,窗底下的水沟一边,正好有一块高突出的石角,铁制饼干箱上的这一凹陷,肯定是因铁制饼干箱碰到了这一石角而撞击出来的,而之所以落到两米外的横向处,也是因为高空落下来的铁制饼干箱碰到了这一石角的缘故。

张坚果再次看了看排水沟,脸上露出了一种会心的笑,他想,好在这沟今天是干燥的,否则这只铁制饼干箱不知有多少脏了呢。

不管怎么样,找到了就是好事,就是万事大吉,张坚果把铁箱绑扎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又高高兴兴地驶出院子,驶往港丰公司。

听完张坚果找回这一箱珍珠的细说,何紫娜又绷着脸骂起何英子来:“英之呀,我说你也是做妈的人了,你说说这事得怪谁?昨晚我不就是第一个派你去院子里收拾丢到窗外的东西的吗,为什么你连自己的东西也不清点一下,我看你呀只会哭,不知道办事细心一点、责任心强一点。”

何英之被何紫娜这么一数落,既是自卑,又是委屈,她轻轻地说了声“不就是因为当时尿急了吗?”,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何紫娜说:“你这个尿确实也急得不时候,要不是这泡尿,说不定我也不会开那种玩笑了,不开玩笑的话或你也会去清点自己的珍珠有没有丢失了。”

说到这泡尿,何紫娜就这样自言自语的检讨着自己。

陈东贤老婆听着何紫娜又这样提起昨晚何英之的这泡尿,突然“噗嚓”一声笑了起来。

何紫娜这样说着何英之昨晚的这泡尿,陈东贤的老婆又有这样笑着何英之昨晚的这泡尿,大家就猜测着何英之昨晚野外的那泡尿一定有秘密,便纷纷催着陈东贤老婆快说说何英之昨晚的那泡尿到底怎么样了?

陈东贤老婆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何英之昨晚拉尿的故事说给大家听,听得在场的另外几个姐妹捧腹大笑,笑得何英之更抬不起头来。

在场的港丰老板听不懂何紫娜这一帮女人用家乡话说的话,只是看到她们一个个颜归喜悦,就提议说:“好啦好啦,珍珠失而复得,我们还是把货验了收了吧。”

港丰老板要何英之的两铁箱珍珠也倒进那个白铁皮框里,然后抓起一把看看,又捣鼓着看看,然后对何英之说:“你的珍珠也应该像另外几个一样,要比何小姐的低一级,不过我看在你刚刚受了惊吓的份上,就再给你每斤五元的上浮价吧,算是我们公司对你的一个安慰。”

何英之腼腆地说着:“谢谢、谢谢,不过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呀。”

这时,站在港丰老板和何英之中间的何紫娜大着嗓门说起了何英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这是人家港丰老板财大气粗心肠好吗,你记得感恩就是了,以后记得要把好的珍珠送到这儿来,依我说呀,今天中午你就得请港丰老板和张坚果老板吃个饭,表示感谢感谢,我们几位姐妹吗也作陪作陪,顺便也揩个油,饱下口福。”

“好啊,好啊。”何紫娜这么一说,几个女人一起附和起来。

珍珠款都结算到手了,何紫娜开始安排起下午的活动,虽说刚刚她说的中饭让何英之请客是闹着玩的,不过请港丰老板和张坚果吃个饭是何紫娜本有计划的事,因为这次来广州,并不是因为卖珍珠而卖珍珠,她是想,要不把这里的客商引到诸北来,要不就带出一批生意人走出诸北来开创广州市场,现在珍珠脱手了,她就想组织大家与广州客商谈谈业务上的事。

何紫娜先叫港丰老板中午与自己这帮姐妹一起吃个饭。

港丰老板摆摆手说:“不行不行,中午公司要做生意,只能是在办公室里吃盒饭,不能走到外面去,晚上有香港的合作伙伴要来,早已说好一起吃晚饭的。”

何紫娜又请张坚果老板中午坐下来跟自己这帮姐妹吃个饭。

张坚果学着港丰老板的样子,也是摆摆手说:“不行不行,中午我要作东请另外几个线人一起吃饭谈业务,除非晚上,中午真的没有空。”

何紫娜的头脑真的算是灵敏了,她很快在张坚果说的话中捕捉到了信息,就更加执意要请张坚果吃饭了,她对张坚果说:“你反正要请他们吃饭,那到我们这里来一起吃不是一样吗?再说这请客的钱又可在我们这里揩油,还有些珍珠收购行情也可从我们这边透露过去,这一根棒打两只鸡的生意不做,你还算不算得上是一个生意人?”

何紫娜本想用一个“激将法”来激张坚果,谁知道张坚果还是一推再推,他跟何紫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商业机密,有可能他们不愿把商业机密透露给你们呢,所以我们还是各吃各的饭好了。”

这下何紫娜更来劲了,她对张坚果说:“嗨,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为啥这么不要交朋友的呀?我们是有货要卖出的人,你们要收货的人反而不愿与我们交朋友,摆架子了吧?那我给你说,你这餐中午必须得来吃,不一起吃的话,不但今天的业务费不给你了,而且下次来卖的珍珠也不通过你了,我看你来还是不来。”何紫娜接着来了个第二个“激将法”。

张坚果手挠头皮,觉得还是很无奈的样子,过一会儿他才对何紫娜说:“那好吧,我先去请请看吧,请得过来变来,请不过来我也没有办法了。”

见第二个激将法见效了,何紫娜一下子来劲了,她更以命令的口气对张坚果说:“我们的分工仍是按上次一样,你去那个茶餐厅订个桌,我们先去旅馆整理一下,到时我带我这帮姐妹到茶餐厅,你带你的兄弟到茶餐厅。”

张坚果略加思索后说:“我看不用这样隆重了吧,再说港丰老板又不来,我们就随便找个小饭店吃过饱就算了。”

何紫娜用手指着张坚果说:“你这个说法就不对了,港丰老板不来,难道我这帮姐妹不是人,你那几个兄弟不是人,你不要待你那几个兄弟的话,我还真是待待我这帮姐妹呢,我就想让我们这批湖畈女人在广州这个地方开开洋荤啊,哈哈!”

“那好吧,我们中午十二点整在老港派茶居见。”说完话,张坚果就去约见他所说的业务朋友了。

回到旅馆的何紫娜,像刚到竹园旅馆的这一天一样,把大家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会,她跟大家说:“我不是无缘无故请这顿饭的,我千方百计想请他们吃饭,就是要你们有一个走近这些商人的机会,不管是请他们到诸北来,还是我们走到广州来,总之有了与这帮人的交往,我们就不愁诸北的珍珠卖不出去,我们就不愁自己没钱赚,以后我是不会再组织大家这样一起来了,有兴趣的就要自己来,所以等会儿餐桌请大家多留点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何紫娜带着自己这帮姐妹,分坐两辆计程车,准时来了来到老港派茶居,张坚果已在门口等着了。

何紫娜一到门口说问张坚果:“你的兄弟都带来了?”

张坚果一搭何紫娜的肩膀说:“有你的指示,那怕他们不肯来我也要硬拖过来。”

“那也不至于吧!”何紫娜笑着回答。

“真的。”张坚果边说边把何紫娜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张坚果要说的,是他把上次在何紫娜房间里想调换何紫娜珍珠的“翘胡子”也叫来了,之所以叫来,一是因为这“翘胡子”脉络广,虽说有点“下九流”的样子,这交际水平还是大大的高,所以平时他们是经常混在一起的,二是因为上次玩珍珠调包的事的确实不是“翘胡子”所为,就是另外一位生意人动的手脚,“翘胡子”只不过是为他们背了个包而已。

张坚果跟还作了特别强调说:“一般而言,作为线人是不会做这种手段,他只不过是被客商利用了而已。”

何紫娜听张坚果这样说着,鼻子“哼”地出了一下气说:“你总是为自己的职业辩护着,为自己的兄弟辩护着,不过既然你今天叫来了,我们都作为朋友看,都作为兄弟待,是不会再去说那些陈年往事的。”

何紫娜趁跟张坚果说悄悄话的时候,也把旅馆里从大家这儿收缴起来的业务介绍费塞给了张坚果,塞给他钱的时候还特意说明了一句:“这次人多,我都是让他们按你们规定的标给的,要不你去一个地方核算一下。”

张坚果把钱往包来一塞说:“算过屁,你何小姐这个人算是我见过的生意女人中最诚实、最可靠的一个了,还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何紫娜与张坚果交流好之后,就叫过一旁站着的姐妹们,跟在张坚果的后面步入了老港派茶居。

一见何紫娜进来,坐在凳子的“翘胡子”毕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说:“何小姐,上次这事我得先向你作个检讨、作个道歉……”

“不不不,今天我们喝酒聊天,就聊今后如何合作共赢,决不谈已过陈年往事。”

张坚果带头鼓掌,陈东贤老婆、何月红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张坚果和何紫娜的表情,她们都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想唱那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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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线人支招

张坚果叫来三位伙伴,连同自己共有四人,何紫娜一起的共有八人,这样十二个人坐在一般只能排十个座位的圆桌子上,是显得很挤了。

何紫娜坐下后请张坚果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座下来,然后招呼一道来的都快坐下。

本来性格比较活泼开朗的何英之,因昨晚野外小便、上午珍珠丢失这事一闹,加上身边又有几个陌生男人,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很多,大家纷纷争着落座的时候,她还是呆呆地站在一旁不动,看看空着的只有一个座位了,站着的也只有自己这样一位女人了,便只好腼腆地坐下去。

何英之坐下去的位置,一旁刚好是张坚果叫来的线人“翘胡子”,一个男人,看上去又是一个油腔滑条的男人,何英之更加显得不自在,她把凳子往自己老乡姐妹这边稍稍移了一移,身子又倾斜于老乡姐妹这一边,使她与“翘胡子”之间腾出了一个空间,而其他姐妹之间则显得更加拥挤了。

“我们这边挤得要命,你们这边还留着这样一个空间,英之你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要来坐?”何紫娜双眼盯着“翘胡子”与何英之之间的那个空间批评何英之这种拘束的样子。

何英之的脸一下子血红血红的,她没因何紫娜的批评而往“翘胡子”这边挪动凳子,倒是“翘胡子”拉了拉何英之的凳子说:“你坐过来一点吧,你们都坐得太挤了。”

何紫娜的脸上露出了笑影,她用家乡话对何英之说:“‘翘胡子’做生意挺灵活的,你趁机跟他讨个近乎,说不定你能成为我们当中做珍珠交易生意最好的一位呢!”

陈东贤老婆、何月红等在场的女人都拥手掌护住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张坚果听不懂何紫娜说的家话,他以为她们说的、笑的还是因为座位太挤的原因,便问坐在旁边的何紫娜:“何小姐,要不我们换一个稍为大一点的桌子吧?”

何紫娜又看了看大家坐着的样子,然后对张坚果说:“我看不用了吧,挤一点亲密一点,以后生意上也合作得好一点。”

“那好,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就上菜了吧?”张坚果把头侧向何紫娜这边,压低声音问何紫娜。

何紫娜回答张坚果说:“听你的呀,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的地盘你作主,我就负责请客付钱。”

“服务员,上菜!”随着张坚果的一声喊,服务员一会儿拿酒,一会儿端菜,不一会,桌子上就是满满的菜。

何紫娜让服务员给每人的杯子里斟上酒。

服务员从何紫娜这边开始,顺时针的方向地给每人斟酒,轮到何月红这里斟酒时,她把杯子藏到桌子下面,连声说:“我不喝、我不喝。”

“不行,今天人人都得喝,除非从今后你不再来广州卖珍珠。”

何月红叫何紫娜是干妈,既然干妈说了,何月红就得把杯子拿到桌上,任凭服务员斟酒,服务员就把酒斟得跟大家一样满。

何月红第一个推脱不成,以下就再也没有说不喝酒,包括广州张坚果几个“线人”也都没一个人说不喝酒的。

看看每一只杯子里都斟上了酒,何紫娜就拿着杯酒站起来说:“我们诸北娘子军团第一次进广州卖珍珠,虽然受到了一点惊吓和风险,但最终还是顺利脱手了,这里少不了张坚果兄弟的牵线搭桥和热心帮忙,来,我们集体敬张坚果老板一杯吧。”

何紫娜把酒杯搁在嘴巴边一仰头。杯中酒全没了。

张坚果看看何紫娜把酒干了,也“咕嘟”一声,把杯中酒全部喝到了肚里,然后杯口子朝着其他三位男子说:“何小姐一个女人都把酒干了,我们男的岂能有酒不干?”

“好,干!”三个本未喝完酒的,几乎齐口同声地喝了一声“干”之后,又同时把酒杯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尽。

还有七个女的,除了陈东贤老婆主动把酒喝完了之外,其余六个都是手拿着酒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还有一种不想喝完酒的样子。

何紫娜看看自己这帮人没有一点喝酒勇气,就以命令的口气给大家说:“用不着你看我我看你的了,我们是敬客人的,照例我们都得先干了,现在客人都干了,你还有意思不干?”

何紫娜这样一激将,不管会喝不会喝的,都主动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看看大家都把酒干了,何紫娜拿起酒瓶,先把张坚果的杯子倒上,再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把酒瓶放到圆桌中间那个放菜的转盘上,又把转盘往自己这帮女人方向一转。

何紫娜跟大家说:“现在开始,我们这帮“娘子军”人,酒还是人人都得喝,但酒都得由自己主动斟,斟得多、斟得少也由你自己定。”

说完话,何紫娜又拿起酒杯敬张坚果他们四位男人,张坚果见状连忙劝说何紫娜:“何小姐慢慢来吧,我们大家都不要喝醉。”

何紫娜一手拿着自己的酒杯,一手又把张坚果的酒杯拿起来提到张坚果的手上,她正儿八经地对张坚果说:“笑话,谁要喝醉酒,我只想度过爽快,爽爽快快把酒喝了,爽爽快快把话说了。”

何紫娜边说话边向张坚果碰了杯,然后又把酒杯伸向其他三个男子去碰杯,一一碰了杯后说:“我先干了,你们随意。”

见何紫娜把酒干了后坐了下去,张坚果也举着酒杯跟自己的这帮男人说:“何小姐敬我们的,我们当然得全心全意的喝。”

张坚果把酒喝了,其他三个男人也没酒喝了,何紫娜双手一拍站起来说:“好,我们全心全意地喝酒,全心全意地合作,现在我代表我们诸北珍珠的‘娘子军团’诚情邀请你们各位来我们诸北收购珍珠,我们随座各位,一定不赚一分中介费,热心为你们当好向导。”

坐在何紫娜另一侧的是陈东贤老婆,她用手捏了把何紫娜的大腿,低头在何紫娜耳边轻声说:“酒喝多了啊?记得我们是来卖珍珠的呢?”

何紫娜笑笑,没有正面回答陈东贤老婆的话,他仿佛只是跟张坚果他们几个男人作进一步的解释似的说:“你们知道吗,我们那边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的呢,说的就是‘诸北糊田熟天下一餐粥’,你们想想,能供天下所有人喝上一餐粥,这湖有多大,怎么大的湖所产的珍珠有就靠我们贩销贩销得光吗?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到我们这边去收购珍珠,这样的话你们用不着这么高的价格收购珍珠,而我们养蚌育珠的还可多赚一点钱。”

何紫娜说完话,先看看张坚果,再看看其他三个男人,最后看看了自己这帮女人们。

这帮女人们像鸭听天雷似的,个个歪着脑袋看何紫娜说话,现在何紫娜不说了,他们还是这样歪着脑袋看着何紫娜。

“翘胡子”站起来了,他拿过酒瓶往自己的杯子斟满酒,然后走到何紫娜旁边说向何紫娜敬酒,虽然何紫娜心里对“翘胡子”还是有疙瘩的,但既然作为张坚果邀请过来朋友,既然作为同一桌吃饭的客人,何紫娜还是很领情接受了“翘胡子”的敬酒。

两人都喝完酒后,“翘胡子”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而是继续站在她的旁边跟何紫娜说话,他说:“何小姐我跟你说,在我这个圈子里面,在我接触的几个珠商老板当中,他们大多数人知道你们那边有一个新兴起珍珠集散地,珍珠确实不错,出售的价格也不高,但是他们就不敢来,因为你们那里的市场管理太严了。”

“那我们不就是带着珍珠过来了吗?”何紫娜瞪着眼睛反问“翘胡子”。

“这个不一样,你们这样打的是游击战争,来的都是游兵散将,不仅官方很难掌动向,即使查到了也只不过是几十斤或上百斤珍珠,而一旦公司直接到你们那边来收购,容易引来当地工商、公安的关注,万一有个查到、扣没的,少说也是几百、上千斤的珍珠,那样的话损失量就大了哦。”“翘胡子”把为什么珍珠经营客只愿意在广州一带高价收购珍珠,而不愿去诸北等地直接收购珍珠的原因向红紫娜说了个明白。

“翘胡子”这么一说,何紫娜也彻底明白了,但她想到可能自己这去“娘子军团”里可能还有人不明白“翘胡子”所说的那个意思,所以他向大家来了个及时醒,她跟自己的这帮女人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要让他们这帮老板来我们诸北收购珍珠是不可能,真正要把自己的珍珠换成钱,真正要想靠养蚌育珠致富,还得靠我们把珍珠一斤一斤地往这边搬。”

“翘胡子”对何紫娜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不是听得很懂,但对于钱呀、富呀这几个字,“翘胡子”还是听得十分明白的,他以为何紫娜想广州的客商去诸北收购珍珠,为的是想多赚钱,想到这里,“翘胡子”突然想到了自己认为是可以赚更多钱的好注意,她跟何紫娜说:“我接触过江苏那边贩销珍珠的一些珠商,他们常常是带着那边的珍珠过来,捎着这里的走私香烟过去。”

然后最轻轻地朝旁边的何英之说:“你倒不要说香烟,如果伪装得好的话,带回几十条外烟回家,也可赚上好几百钱呢!”

在何紫娜一起到广州的八个女人当中,要说有关香烟的信息,确实要数陈东贤的老婆最灵通了,因为陈东贤是有了多年烟龄的老烟民,当上大队支部书记后,抽的烟都是上档次的,不管是凭烟票供应的那个时候,还是现在烟票取消了,外地烟频频进入本地销售后,陈东贤都会想尽办法去搞一些高档烟在家里备着,遇到有上级领导来访或其他重要人物来访的话,陈东贤就拿这些高档烟来招待他们。

前段时候,陈东贤已听说城区火车站脚有几家旅馆里就卖良友、健牌、希尔顿等什么外烟,一次,他们两夫妻进城时,还特地去那些旅馆里打听了一下,还真有人在骂这些香烟呢!

他们说,这是什么走私烟,四五元一包的也有,六七元一包的也有,卖得很神秘,陈东贤还真买来个了两条,所以,当她听到“翘胡子”说起这个走私香烟时就特别感兴趣,她对“翘胡子”说:“这个好,这个香烟哪里有卖吗?”

“翘胡子”看看陈东贤老婆没有说话。

陈东贤老婆见“翘胡子”不爱与自己说话,便对何紫娜说:“阿娜呀,时下我们这边的男人很喜欢这种香烟,你如果带去销售的话,肯定马上被人抢光。”

“那我们就试试呀,一条香烟不就是五六十元、七八十元钱吗?现在我们个个都是身有千元的老板娘呢!”何紫娜还问身边的张坚果说:”这香烟在哪个商场可以批发,你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看看。

张坚果翘起嘴巴朝“翘胡子”一噘说:“这个路子就是‘翘胡子’他广,具体要他跟你说吧。”

“翘胡子”听到了张坚果跟何紫娜说的话,也听清张坚果把这一责任落到了自己的肩上,所以未等何紫娜问他,就主动回答了何紫娜想要知道的问题,她认真的跟何紫娜说:“哪有什么市场呀,都是地下交易的,你说要想拿吗,我帮你们联系一下,竹园旅馆里面也有得拿。”

“那我们就要‘翘胡子’帮我们联系一下,要的话每个人都带五条过去?”何紫娜说这话的时候,眼光一直听着陈东贤的老婆,她认为,在这里只要自己跟陈东贤老婆的思想统一了,其他几个不同意也会跟上来。

但这次何英之却没有跟上来,她一听何紫娜下了这样一个结论,就连忙跟何紫娜说:“师傅的娘,我打算不要带这个香烟了,我公公、我老公都要抽烟,如果带去的话,他们父子俩自己抽抽都不够,这三五元、七八元一包的也显贵呀,还是要他们抽自己那边一、二元一包的便宜。”

何紫娜看着何英之说:“依我说呀,你更加要带,带几条去孝敬你公公、你老公都好呀,也好讨他们对你的欢喜。”

何英之还是一股劲儿的摇摇头。

陈东贤老婆跟何紫娜说:“没关系,你就按每人五条这个数要他们拿过来好了,何英子不要的那五条给我好了。”

捎香烟回去的这个结论就这样定了,大家约定,下午三点钟“翘胡子”必须把香烟采购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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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不见喜富

“翘胡子”帮大家联系到的香烟是一种叫“良友”的香港烟。

好拿香烟的时候,“翘胡子”要张坚果先把何紫娜叫到取烟的房间,说是有些事情必须先说清楚。

何紫娜对张坚果去说,自己对香烟一巧不通,要去也得带上陈东贤老婆一起去,因为她比较内行些。

张坚果很快去征求“翘胡子”跟那位香烟老板意见,香烟老板说,只要大家注意保密,不“哗啦哗啦”地把取香烟的事喊得响响的也无所谓。

张坚果很快向何紫娜回话,何紫娜叫上陈东贤老婆,跟在张坚果的背后去取香烟。

取香烟的房间是在“二○一”,在地下二楼,也就何紫娜住的房间下面,因地下层全是由防空洞改建而成的,所以下面只有电灯光,看不见一丝丝的阳光,这里没有白昼、黑夜之分。

何紫娜、陈东贤老婆、张坚果三人走进“二○一”房间,“翘胡子”和香烟老板同座在一张床沿上,见有人敲门,“翘胡子”先开了道门缝看看是谁,一见是张坚果和何紫娜他们,就赶紧把门打开,示意张坚果、何紫娜他们快进房间。

大家走进房间后,“翘胡子”反手把门锁上后,径直走到床前,为双方互相作介绍,然后又向何紫娜她们作了说明:“良友香烟是从香港烟草局搞来的走私香烟,实为美国产品,所以吃良友已成为时下男人的时尚和身份,而且价格不高,一般广州市场上的批发价是每条三十元,鉴于你们一次性要订四十条香烟,烟老板给出的价格是每条二十八元,而大多数地方,在黑市交易的价格高达每条四十五至五十元。”

“翘胡子”说好话之后,烟老板也就带着浓重的广东口音说了话:“你们应该知道这个香烟是走私的进来,所以只能是这样的地下交易,正是因为地下交易,所以希望大家能做到隐蔽进出,确何安全,如果你们能协调好的话,最好是你们派出一个或两个代表先把香烟全部买过去,然后再分给大家,这样可免得一个个地从我们这个房间来回跑。”

“好,那我们就……”,何紫娜刚想说出同意烟老板这样做的话,突然被张坚果一脚踢,才又把话咽了下去。

何紫娜想说的话不说了,不说的原因大家肯定也看到了,所以张坚果觉得还是把话挑明的好,他对香烟老板说:“香烟老板我跟你说,“翘胡子”是你的线人,也是我的朋友,这位钟小姐她们也是我业务上的合作伙伴,如果要我站在公正的立场说句话,这香烟要不让她们一个或两个人一起来这房间取烟,取烟方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烟,另外或许要她们先预付给你百分之五十的烟款,先把香烟拿去,等他们把香烟分发每个人,同时收起大家的烟款后再把剩下的烟款向你付清。”

何紫娜当然是赞成由大家自己来这个房间拿自己的香烟。

取香烟时,何紫娜安排是按房间号轮流的,一间房间刚好两个人,陈东贤老婆跟何英之同宿一个房间,虽然何英之没要香烟,但陈东贤老婆为了有个伙伴还是叫上何英之一同前往。

因吃中饭时,何英之坐在“翘胡子”旁边,相对来说总比其他人要熟悉一点,看看陈东贤老婆要了十条香烟,而何英之一条也没取,“翘胡子”就问了何英之:“你干嘛不要这种香烟,如果家里没抽的话,你拿到市场去卖也合算,黑市上能卖到五十元一条呢!”

刚才何英之对当时说了不要香烟还正在后悔,她知道,这当中大多数人带去的香烟不可能都是拿到黑市上去卖的,基本上是给家里的男人,或者是送给要好的亲戚朋友抽的,到时他们因自己的家人来了广州而抽起了这个香烟,而自己竟一包也没带上,家里的公公和老公肯定也会责怪自己心中没有公公和老公地公的位置,现在听“翘胡子”说这个价格还怎么便宜,便真有想买的心思了。

何英之问“翘胡子”说:“那给我也弄两条吧!”何英之想,给老公和公公每人一条香烟,他们总没有理由责怪自己了吧。

“翘胡子”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了,但他当着何英之的面他知道没有可能也只得问问。他问香烟老板说:“再另拿两条还有吗?”

香烟老板摇摇头说:“你们刚才说好是四十条吗?这时时处处都充满走私风险的东西我怎敢随多带啊?”

“翘胡子”对香烟老板说:“能不能再去弄两条过来?”

香烟老板回答“翘胡子”说:“那不行,就为两条香烟再去跑一趟,路远不说,如果碰到一个跟踪什么的,我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何英之因此而闷闷不乐地跟着陈东贤老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次回诸北,因为人多没能全部买到卧铺票,所以根据何紫娜提议,大家大家统一订了硬座回家,一则大家一起好热闹一点,免得轮到买硬座的更加难受,二则大家一起坐同一车次回家,人家总觉得自己这支队伍是一起打工的。不会从一起做贩销生意上去想。

火车票是何紫娜统一订票、统一发票的,按着房间号排座位,何紫娜、何月红、陈东贤老婆、何英之四人是坐在相对的四个位置上,何紫娜发现,平时一向活泼开朗的何英之,从来车站的路上,到一路火车坐来,都是闷闷不乐的,你不去跟她说话,她根本不会来跟你搭言,你去跟她说了,她也就懒洋洋地说上一句。

“英之什么啦,何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何紫娜看出何英之有心事,就主动问她为什么?

何英之当作根本没有心事的样子摇摇头说:“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只是不想说而已。”

何紫娜看着何英之思考着说:“不对,你这人平时如果是这样子,早就把你这人都闷死了,肯定有心事。”

坐在何英之旁边的陈东贤老婆,这下也侧转过去看着何英之说:“英之的心事我知道,只是因为我要不干脆不把这十年香烟带回去,要带去的话这十条香烟缺一不可,缺一就摆不平了。”

何紫娜干脆问陈东贤老婆说:“她要买香烟,香烟老板说没烟?”

陈东贤老婆说:“是的,他们说是严格预订数字拿的,如果专为两条香烟再去拿两条香烟过来,这个安全压力就太大了。”

陈东贤老婆干脆把何英子跟着自己去拿香烟时听到这么便宜的价格,又想想大家都带着香烟回家,如果自己一条也不带回家,可能她公公和她老公都会说何英之心中没公公位置,没老公位置,于是想带两条香烟回家的事全部说着了何紫娜听。

何紫娜听完陈东贤老婆细说后,又对何英之说:“这有什么好愁的,不就是两条香烟的问题吗,回到家里后就向我拿,我家何喜富多两条少两条香烟都无推心所谓。”

“真的吗?”何英之急切地向何紫娜核实自己听到的事情。

“我说出的话当然是要算数就可算数。”何紫娜看何英之并与他说话的样子显得更加严肃起来,她一本正经地跟何英之说:“英之呀不过你对说话上面倒还真得多加点思考,比如上次在‘翘胡子’那边预订香烟时,要是你说不要之前能与我们商量商量,我们也会帮你分析分析,帮你出出点子,你这样独自主观地直接回绝了,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话?”

一车兴奋过后,大家似乎觉得该冷静下来了,何紫娜、陈东贤老婆以及何英之都先后闭目养神起来,唯是何月红眼睛争得大大的,她一会儿看看何紫娜,一会儿又看看何英之,总觉得她们之间,到底是何英之在有意耍小聪明,还是何紫娜真的缺心眼。

一会儿,何紫娜又睁开眼睛,她对身边的何月红说:“你看住下行李,我去上个厕所。”

何月红点点头,便何着何紫娜朝车厢的一端走去。

何紫娜走进厕所不久,何月红又推了推何英之说:“英之,留心一下我们的行李,我去一趟洗手间。”

何紫娜打开厕所门时,何月红已在门口等着,这直立在门口的样子还真把何紫娜吓了一大跳。

“月红你干嘛呀,我不是要你看着行李的吗,你这么前脚开着后脚地也来上厕所了。”

何月红十分神秘地拖住何紫娜的手说:“干妈呀,我上厕所是假,跟你说件事情是真。”

何紫娜觉得奇怪,刚刚同坐在一排位置上不说,这上厕所了竟然想到厕所里来说悄悄话,她问何月红:“有什么重要或是秘密的事情?”

何月红把何紫娜拖回厕所门口说:“我看何英之就在跟你耍小聪明,你看看,她不但没填本,还要你直接把货送到他家里,你说说,这中间如果出个罚款或者没收的话,她又将与你之间怎么样算账呀?”

何紫娜一拍何月红的肩膀说:“你在说什么话呀,我说你这样神秘兮兮,大惊小怪的,我们不就是这样一路顺风地过来了吗?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火车下车之后又坐汽车回诸北,到家的时候已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大家都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只有何英之跟在何紫娜面前往何紫娜家里赶。

何紫娜一看,何英之跟着自己来,知道她肯定是冲着两条香烟来的,直到这时,何紫娜才想到自己这五条香烟是放在何月红的一只密码皮箱里。

何紫娜问何英之说:“你这两条香烟今天就要拿去?”

“那是呀,师傅的娘你又不想给了吗?”何英之还以为何紫娜变挂了才问这句话。

“哦,我的香烟在月红这边”,何紫娜边说边把行李塞给何英之,自己则转身去追过何月红。

何月红走路也是怪,何紫娜一路追赶还是追赶不上,一直追赶到何月红家门口,才看见何月红也是刚刚跨进门槛。

何月红一见何紫娜追赶而来就是为了何英之的两条香烟,她很不情愿地对何紫娜说:“干妈她真来你这里拿两条香烟?”

何紫娜对何月红说:“还什么真的假的呀,不是车上说好的事吗?”

何月红脸红红的,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她很不好意思地对何紫娜说:“那干妈真是难为你了,我是故意把你的香烟拿到我家里来的,心想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要这两条香烟了。”

这样一个来回,天已暗了下来,有的人家已开始吃晚饭了,但何紫娜的门还锁着,好在这次去广州的时候何紫娜带上了钥匙,否则一下子还走不进去呢?

何紫娜打开门,放好行李,藏好珍珠款和香烟,发现这么暗了,自己的老公何喜富还没进门,以为是在西泌湖的自己的蚌塘里干活,何紫娜想,老公不知道自己今天回来,或许这晚饭可能会在那边吃呢,于是就关上门朝西泌湖赶去。

西泌湖的草棚里,两个儿子思强、思康和老支书三个人正开始吃晚饭,思康头脑灵,也觉得这里三人当中自己是最小的,也就显得很主动,他见自己的母亲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肯定是来找饭吃的,去锅里盛了一碗饭过来。

老支书知道何紫娜平时要喝点酒,再说今天刚从广州回来,当然该喝一点酒,于是他也为何紫娜倒上了一杯黄酒。

何紫娜喝下一口酒,便开始向儿子们打听起何喜富来。

大儿子何思强告诉母亲说,是妈妈出去广州卖珍珠第三天起,连续四天有外地客商来这里收购珍珠,据何思强回忆,他听父亲说,再早来的应该是上次来收购过一次的汪小光老板,他一起来的是两个人,这次是开着皮包车来的,一共收购了三百来斤珍珠过去;第二次来的他说是在上次妈妈去广州时睡在妈上铺的人,他们都是来找妈你的,但每次都是爸接待的。

何思强最后告诉何紫娜说:“反正你去广州后,爸爸天天忙着帮助外商采购珍珠的事,白天几乎不来蚌塘。”

“他忙他的,我做我的吧,反正我一直没指望着她帮我点什么过。”何紫娜这样自言自语的走出草棚,回到自己家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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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深夜寻人

何紫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十分了,一般情况下何喜富晚上回家是不会超过八点半的,除非村里有开会或什么特殊的事情。

去一趟广州,把路上来来回回的日子加在一起,不在家的日子也只不过是八天时间,但从家里的脏乱情况看,好像是有一个月的时间没住人了,桌子上灰蒙蒙一片,像撒了一层薄薄的草木灰似的;椅子背上、桌子档上都搭满了带着泥巴、污垢的衣服、袜子等,有何喜富的、也有思强、思康的;淘箩掉进了水缸里,锅底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铁锈……

何紫娜何着眼前的场景,恼着火在心里的骂起何喜富:“看来上次我去广州时家里弄得清清爽爽,是多亏我关照过何月红,这次我把何月红带走,家里没有人来照顾,整个房子就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何紫娜决定先洗衣服,边洗衣服边等人,她认为,家里自两个儿子有能力管理蚌塘之后,何喜富是越来越不关心自己家里的事情了,整天不是忙村集体的事,就是在帮那些珠农查蚌治病之类的事,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来,十有八九是在帮哪位珠农做好事,所以她也想趁今天这个机会,捉住何喜富为自己家里做点事。

洗好了衣服、打扫卫生,何紫娜去卧室看了看放在床头桌上的闹钟,呀,都十一点了他还不回来,村子里跟随自己去广州的都回家了,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信息吧,肯定是在帮人家插种珠蚌或剖蚌挖珠之类的活。

何紫娜实在有些累了,她想睡,但这么多天未见何喜富了,总有一些话儿急需向他讲,加上这次去广州虽说列车没了上次那样的担心,但旅馆里的历险记也算得上惊心动魄了,还有汪小光、自己上次列车上遇到的“朋友”他们是怎么样找上门来收购珍珠的、收购了多少珍珠等事情,何紫娜都想说,都想了解。

可是这个时候睡下去了自己肯定是高度的熟睡,等会何喜来自己会什么也不知道呢,明天一早他又会出去忙这忙那的,所以何紫娜还是想等着老公何喜富回来后聊上几句再睡。

等着无事,何紫娜又想到了一活儿做做,她拿出藏在谷柜子里的钱,又装进一只黑色尼龙纸袋里,然后从衣箱的底里挖出存折,她想明天早上第一件事,该安排何喜富先把这钱存到银行里面去。

拿出存折,何紫娜习惯地打开看了看,一看她惊呆了,怎么存折里的排着的数字短了下去呢,再仔细看,是的之前数字有两个“5”字,现在看上去只剩下一个“5”字,这少一个“5”字,就意味着五万现金没了呢?

何紫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双手揉了眼睛后,再把存折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五万现金确实没有了,留下的只是“503124元”字样,而且在存取说明栏里明显写着,是今天上午取走了五万块现金的。

一下子取走这么多现金干什么?而且这人都快到凌晨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回来?是把钱借给别人了,还是遇到骗子把钱骗走了?何紫娜再不敢往下想下去,她猛地出现一个念头,我必需立即满村去找,直至把人找到问清钱的去向为止。

何紫又把钱放回谷柜的谷子间,然后拿过一个手电筒,锁上门,径直往西泌湖走去,他想去叫来儿子一起满村去找。

“蹭蹭蹭”地走出村口,刚要转入通往西泌湖那条机耕路时,何紫娜又赶紧停住脚步,急转身,往回走,她想,如果把儿子叫来一起满村找寻何喜富,万一蚌塘那边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这样一想,何紫娜决定还是自己去找找何喜富算了。

何紫娜先是依沿村的机耕路走,她想从外观的远处看村子,村里那户人家的窗口灯亮着,她就可往那家地屋里去看看,可等她他整个村子转了一个圈,除了几根弄堂头尾有几只路灯亮着,其他屋子里没有一个窗户有灯光透出。

何紫娜再沿着一条条弄堂找,想必弄堂里的还有没有没睡的人家。诸北村的弄堂有的直、有的弯,有的呈弧形,其宽度也很不规则,宽的也有一米左右的,窄的也有一尺左右的,那此圆形的弧形的弄堂平时都望不到头,在深夜像是萤火虫的路灯下更是阴森森的,好在她手里有一只电筒是比较亮的,她在走进每一条弄堂时,都是把电筒光射得远远的,而且还是电光照在左右现两条的边沿上。

现在何紫娜走的这条弄堂是诸北村最窄的一条弄堂,但这一弄堂里立着一根高高的高压电线杆,因为电线杆太高,底部便特别粗大,有一对男女借用这粗大的电线杆作掩护,在电线干脚下做着亲昵的动作,或许是他们太投入,对何紫娜远远照射过来的电光根本没在意。

何紫娜快走近那根电线杆时,才隐约看见这对在电线杆脚下紧抱着的男女,只见男的侧身搂抱着一个女的,一手塞在女子的胸里,头低捂着女的胸外,那女的点着脚尖,双手搂着男子脖子,双脸紧贴着男子的一只耳朵。

都是凌晨时分了,会有哪一对男女在这弄堂深处作野?何紫娜怀疑是不是会是自己的老公呢?不会吧,自己与何喜富结婚这么多年,一直看到何喜富是规规矩矩地生活着,也没听到过有人说她的一句闲话。

但人总是会变的,何紫娜亲眼看到过,曾像模像样当过公社干部的何红刚,如今做起老板之后不是在广州搂着时尚女人进出于公共场所了吗?何喜富虽说没时间走到外面去,但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在村找个看得上眼的女人过一下刺激生活也不是没可能的。

何紫娜停下脚步,躲在一个墙角观察,但路灯很暗、电线杆太大,再说两人始终是低头紧抱做着一个不变的动作,不管了走过去看过仔细算了,何紫娜紧握电筒大步走了过去,心里还想,如果真是何喜富的话,她一定朝他们狠狠砸下一电筒,不管砸在谁的头上。

或许是何紫娜的脚步走得太大、太重、太快了,当何紫娜刚走到附近,刚想一刹那打亮手电亮的时候,那女的大约先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只见她猛地推开那男子,连男子伸进她胸里的一只手都来不及取出,就往前跑了出去。

男子因只得伸出手里才能加快跑,在这样一个慢动作中,何紫娜终于看清了他不是何喜富,而是曾经的村民兵连长何志根。

不知何志根有没有看清何紫娜,他只是一股劲儿地往前跑。

发现了这一件倒霉事情后,何紫娜打算不再一个人找下去了,她想去找干女儿何月红,走了几步路后又停下来,一则何月红跟自己一样也刚从广州回来,肯定也累了,这半夜三更地叫她起来和自己一起找人也不好意思;二则何月红所在的湖上村毕竟与自己的诸北村不是同一个村子,这三更半夜地一个女人去找自己夜不归宿的老公,传到外村去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她还是改变了主意。

最终何紫娜还是决定去找何梦根,从组织纪律上来说,何梦根是诸北村的党支书,何喜富是诸北村党支部的一名支部委员,支委外出有事,作为支部书记的何梦根不会不知道,即使说是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名普通村民,在知道自己的老公带着巨款不知去向的情况下,请求村干部协助查找也是一件应该的事。

“咚、咚、咚。”“咚、咚、咚。”何紫娜接连敲了好几下门,何梦根楼上的电灯才亮了起来,但电灯亮了起来以后又没了任何动静,是他们没听清有人才敲门吗?何紫娜又胆怯地敲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何梦根拉开楼上的玻璃窗,朝自己的门口照着手电光问道。

何紫娜抬头回答何梦根说:“梦根书记,麻烦你下来一趟,我有急事求你帮忙。”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何梦根关上玻璃窗、走到床前,穿上外套,拿上手电筒,急切走下楼来。

何梦根刚“吱嘎”一下把门打开,何紫娜就站在何梦根家的门口说:“你知道我家喜富去哪里了,到现在还没回家呢?”

何梦根说:“他一早就来过我家,说是今天上午要帮何长安插种几百只河蚌,后来还真一直没见过面呢,也不知道他下午去做什么了?但帮人家干活总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呀!”

“唷,一对孤男寡女这三更半夜在门外干什么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何志根,他说着风凉话朝何梦根门口走了过来,他还想说什么话,但朝屋里一看,何梦根的老婆边扣着外衣的口子从何梦根的背后走了出来。

何梦根的老婆听何志根说着有惹事生非的话,就连忙说话欲堵住他的的嘴巴:“你不要开这种多事非的话呢,人家不就有急事找干部吗!”

何梦根知道,何志根因入不了党,加上大队民兵连取消,民兵连长自动卸掉之后在村里再也没有其他职务后,对自己一直耿耿于怀,便只朝他看了看,根本没去理睬他。

“你不就也在这里吗,还称什么孤男寡女?”说这话的正是骆云根,骆云根的后门,与何梦根的前门不足五米距离,何紫娜敲何梦根的门时,也把半睡半醒的骆云根彻底敲醒了,他听到何紫娜这半夜三更地来找何梦根说何喜富的事,也就起来关心关心,刚打开自家后门时,就听到何志根在说这样的话,也就补上了一句带刺的话。

何紫娜听听何梦根的老婆和骆云根两人都在帮自己说话,倒也想揭穿何志根刚才的肮脏事,但不知道刚才的女人是谁,万一是自己要好的一个女人,到时她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花事,必里或许也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于是她很快地改成了一句较为婉转的话,她像是对何梦根老婆和骆云根说话的口气说:“他以为个个都像他一样爱做弄堂事。”

其实,刚才何志根是看清何紫娜的,只不知道何紫娜是否看清了自己。

这么晚了何紫娜一个女的独自走在阴森森的弄堂里干什么呢?于是何志根来了个倒跟踪何紫娜,想拿到一个什么把柄来要挟何紫娜不说出自己的花事。

现在听何紫娜这么一说,何志根知道何紫娜刚才已看清了自己,于是连向何梦根、何紫娜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顾自走了回去。

何志根灰溜溜走后,大家把刚才所说的话都当作废话抛开不谈,尤其是何紫娜又急切的说起自己老公何喜富的事,她跟在场的三位说:“担心就担心他今天上午还把银行里的五万现金也取走了,带着这样一笔巨款不知去向,没音讯,你们说让人担心不担心?”

“当然担心,上次湖上村一位外地人因偷珍珠被人发现后,为逃命竟用枪打死拖拉机手后,自己则开着拖拉机逃跑了吗?”

何梦根知道自己老婆这一番话会让何紫娜对自己的老公的担心更重,害怕更多,于是他批评自己的老婆说:“你怎么把话扯到这里去了呢,我们不是知道他今天是去帮何长安干活的吗,我们去何长安家打听一下情况,不就可以获得相关信息了吗!”

“对,我们还是先到何长安家去问问。”何梦根拿过何紫娜电筒走在前面,何紫娜紧紧跟在何梦根背后。

骆云根朝自己家的后门走去,何梦根的老婆连忙叫住骆云根问道:“你不去?”

骆云根说:“当然得去,否则这对孤男寡女深夜出去你也不放心,但我得把门关上。”他说着话,关上门,就跟在何紫娜的背后一起去何长安问何喜富的下落。

这下敲门是何梦根敲的,他“嘭嘭嘭、嘭嘭嘭”地敲得厉害,不但敲醒了何长安的老婆,也敲得周边的狗,它们都“汪汪汪、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谁呀?”何长安的老婆也从楼上的窗口问话下来。

“我,何梦根,想来找长安叔打听一个情况。”何梦根向何长安的老婆说明来意。

何长安老婆说:“长安没在家,他在管蚌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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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喜富被抓

何长安的蚌塘是用承包到的冷水头田改造而成的,与白塔湖只有一堤之隔。

堤岸脚下搭着一个蚌塘管理用房,管理房的墙是用泥巴搭成的,上面盖的是石棉瓦,门是几根竹片钉成的。

管理房里养着一只狗,何梦根他们边聊边走,还没有走近何长安的管理房,里面的狗早已钻到屋外,在门昂首狂叫起来,何梦根他们离蚌塘管房越近,这狗就叫得越是厉害。

“叫什么、叫的?”何长安照着手电走出管理房,嘴里是在骂狗叫,手里的电筒却不时照向蚌塘的四周。

看看不远处也有一个手电光朝自己的管理房走来,何长安也把自己的手电朝那支手电光过来的方向照去,并远远问话过去:“谁呀?”

“长安叔,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吧?”何梦根也就远远地说话过去。

“梦根,是你们呀,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在干吗呀?”何长安看清楚了来的三人,心里就觉得奇怪,这天都快亮了,你们三人还要到我蚌塘里来做什么?

何梦根看看何长安这副紧张的样子,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昨天上午何喜富说是来帮你插种河蚌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们是过来向你打听,不知你是否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还没来呀,要不他在那边住下来了吧?”在何长安的自言自语中,何紫娜略为宽心了一点,至少何长安是知道何喜富去哪里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何紫娜向何长安打听何喜富的下落。

“昨天上午九点左右,喜富是过来帮我插种河蚌的,你们看这场面都还摆着。”何长安用手电筒照了照何喜富搭建在管理房门口的河蚌插种工作台,向在场的人说起了何喜富在这里的一个片断。

原来,昨天上午,何喜富在这里只插种上二十来个河蚌,骆善灿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是特地来找何喜富的。

对于骆善灿,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他也是诸北人,而且是何喜富的赤脚朋友,只不过在那个吃大锅饭时候,他靠父亲关系去县城皮革厂做临时工去了,没像何喜富那样在自己的村子里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后来,据说县城的皮革厂因销售形势下滑,在管理体制改革中也实行了承包责任制,骆善灿从皮革厂的临时工队伍中退了出来,在省城摆起了修鞋摊,干起了个体这一行。

当时村里也有不少羡慕的人,据说不足一米见方的地方,一天也能赚到三十五元的钱,而且每天只要缴上两元钱的摊位费,其他什么费用也不用,千把元的净收入是月月有的,这么高的工资在农村是很难找到的。

后来,骆善灿看到家乡人拎着皮包到省城的人多了起来,一打听,家乡人现在足不出村每月也可赚回千把元的钱,甚至一个月赚个三千、五千的人也多的是,所以骆善灿也动心了,他想丢起皮鞋匠担,利用自己积攒起来的本钱包塘搞个养蚌育珠什么的。

“至于他这次为什么会来找何喜富,据骆善灿自己说也是有原因的。”何长安把昨天上午骆善灿说服何喜富跟他一起去的原因也一点不少地说给了眼前的三个人听。

何长安他听骆善灿讲,五天前骆善灿在省城火车站遇见了何红刚。何红刚西装革履,拎一只小皮箱、穿一双乌黑发亮的三接头皮鞋,严然是一位大老板模样,与当公社干部那辰光的样子根本不可比较了。

于是,骆善灿问何红刚:“你这是靠什么发了?”

何红刚回答骆善灿所说:“当然说是靠珍珠。”

这时,骆善灿也坦白地告诉何红刚,自己也打算回家发展养蚌育珠业,只是搞不清怎样去开这个头,譬如如何投资承包水面、还有养护技术呀什么的。

一听骆善灿的思路还是从养蚌育珠做起,何红刚就把头摇得像个“拨郎鼓”,连声向骆善灿说着不行不行,他告诉骆善灿:“要想快速致富,还得靠返销珍珠。”

何长安说,据骆善灿自己介绍,当时何红刚向他列举了两个例子,一个就是何红刚自己,他说当时诸北村有人偷偷养蚌育珠的时光,自己还是一位拿着五十来元工资的公社聘用干部,现在看看,自己赚的钱也不比他们早早开始养蚌育珠的少呀?

第二个就是何喜富。

何红刚说,何喜富在诸北村算得上是第一个搞养蚌育珠的人,而且他老婆、儿子都掌握了养蚌育珠的关键技术,包塘养蚌育珠、人工繁殖三解帆蚌苗等什么都是领先的,但最终不也转到贩销珍珠这一行上来了吗,他们两夫妻是好搭档,一个远跑到广州闯市场,一个在村里帮外地客商做导购,要说赚大了,在诸北一带还真算何喜富这一家了。

骆善灿就这样被何红刚说得心里热乎乎的,决定也要投入到珍珠贩销上来,还一再请求何红刚帮忙,为自己带上贩销路。

可是何红刚告诉骆善灿,外销上的路径自己倒是愿意给骆善灿牵线搭桥,但诸北一带的珍珠,前段时间都被何喜富接二连三带来的客商收购完了,现在不但收购价提高,而且珠农家里确实很少有珍珠囤积,要真正收到优质好珍珠,真的还得搭上何喜富这条船呢。

至于这位陌生男生,骆善灿说,是自己这几年在省城结识的好朋友,他也想做珍珠生意,前天他联系好了一票在虞县农贸市场交易的一批珍珠,量应该在三四百斤左右,只因自己不懂珍珠质量,所以才来约何喜富一同前往。

何喜富这几天本来就在想着收购珍珠的事,因为随着何紫娜在广州一联络,自己这边一带动,做珍珠生意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有珍珠收购自然是好事,如果看得好,能收购上几百斤的,可能自己还能赚上一大笔。

何长安说,何喜富跟骆善灿也只不过谈了半来个小时的话,就说走就走了,临走时,何喜富只给何长安说了一句话,如果下午回来还早,就继续帮我插种珠蚌,如果迟来了就干脆第二天来插种,总之这个插种台板别拆掉。

既然何喜富是跟骆善灿去收购珍珠的,他们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赤脚朋友,而且骆善灿在外又闯荡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何梦根提议大家还是先回家休息去。

在何长安蚌塘回来的路上,大家静悄悄地走着,快到村口时,骆云根忽然说出一句话:“这喜富也是的,拿着这么一笔钱出门了,夜赶不回来为什么也不给家里挂个电话,别说阿娜,我心里都有一种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何紫娜知道了何喜富的的下落之后却放心多了,这个时候还劝慰起骆云根,她说:“这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今天已从广州回来的原因,他们这样两个男人出去应该没有问题的,倒是把你们两人在熟睡的半夜里吵醒帮我找人我有些不好意思。”

走在前头的何梦根回过头来对何紫娜说:“这样好,我们少睡一个多小时,你就可睡上安稳觉了。”

其实,何紫娜去睡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发白,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在天上已挂到丈把高。

何紫娜洗漱好后,拿上从广州带来的一点礼品想去婆婆家,一则因自己家这么长时间没烧火做饭,家里也没什么现成可做早饭吃的东西,想顺便去婆婆这里弄点什么好吃的。二则也去打听一下何思福的学习情况,老大老二因为珍珠都早早放弃了学业,小儿子是打算好好培养了,初中阶段挺关键的,之前每周末回来何紫娜总是要好好问一下学习情况,顺便给他做点好吃的,因上个周末自己在广州,所以她也想去婆婆这里打听一下思福回来的情况。

何紫娜刚一脚跨出门槛,就与心急火燎赶来的骆善灿撞了个正着。

见骆善灿如此神色慌张走来,何紫娜自然感到不祥之兆,她急切的问骆善灿:“你咋一个人回来了,我家喜富呢?”

骆善灿一把把何紫娜拉回屋里说:“喜富出事了,我特地早早赶来,你是否设法找找关系,想出好的办法解决。”

“出了什么事,你快给我说说。”何紫娜说话的时候,身子和声音都是颤抖着。

骆善灿在何紫娜的追问下把这次叫上何喜富一起去虞县农贸市场收购珍珠的事作了大概叙述。

这一次骆善灿是按照何红刚的提议回家作贩销珍珠做准备的,回家的第三天,也就是昨天,有一个陌生男生找上他说,自己在虞县联系好一批珍珠,本来是何红刚要的,因这此何红刚另外地方有一票珍珠要收购,所以就把这珍珠收购业务交给骆善灿了。

骆善灿因对珍珠不识货,谈不了价格,才想到叫上何喜富。

骆善灿要来叫何喜富的时候,那男子要骆善灿不要说出他是何红刚的关系,因为他曾听何红刚说起过,由天之前自己在这里做驻队干部时候难免做过几次“红脸佬”,村里不免有人对他有成见,不愿意与他做合伙生意,所以在何喜富面前骆善灿只能说这位陌生男人,是自己在省城结识的朋友。

决定去收购珍珠前,何喜富曾问骆善灿家里有多少现金,骆善灿说自己家里只有两万现金,其余是存在省城的银行里,当时没想到去外地收购珍珠,如果何喜富认为这批珍珠好,就先满足何喜富收购的。

当时,何喜富是说钱尽量多带点,到时如珍珠确实有收购价值的话就可多收点,他还对骆善灿说:“做生意的就是这样,投入越多,赚钱的机会也越多。”

骆善灿跟何紫娜说,何喜富防范意识还是很强的,他带的钱是用他那条“大脚布”打包的,他说这样把脚布挂在脖子上,还以为庄稼人逛市场,不会怀疑自己是做贩销生意的。

虞县农贸市场就在虞江码头不远去,因为我们是坐着何红刚朋友的面包车去的,何喜富就让我们把面包车停在虞江码头附近,他先一个进去看看,如果果真有货,我就立即回来叫你们一起看货收货,一个小时后还没出来,说明出事了,你们应该赶快离开这儿。

何喜富一个人走进了农贸市场,骆善灿和另外一个男人就坐在面包车里等何喜富消息,大约坐了半来个小时的时候,来叫骆善灿去看珍珠的这位男人对骆善灿说:“你拎着包包,走进市场去不方便,我反正是空手的,进去看看也无妨。”说着,他也走出面包车去了。

骆善灿说:“其实还不到四十分钟,何喜富被四五个警察押解下走出了农贸市场,坐上了写有虞县公安局字样的警车。”

听完骆善灿的叙述,何紫娜只给他说了一句:“这下你给我们害惨了。”然后,急匆匆地跑向何梦根这里。

何梦根一听这消息也就大吃一惊,但他还是比较冷静的,他跟何紫娜说:“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就得想办法去解决,眼前的要做的事只能是先搞清人在哪里,我们该做一些什么工作,能尽量让他早点出来。”

没有其他去路,何梦根只好带上何紫娜一起去找镇党高官姚吉华,何梦根对何紫娜说:“姚书记一直以来是支持诸北农民养蚌育珠的,也支持珠农走出去闯荡市场的。”

幸好,今天姚吉华书记没外出,就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一听何梦根说何喜富因去虞县收购珍珠而被该县公安局现场抓捕了,就显得十分恼火,他把笔往桌上一扔说:“这个喜富也真没事找事呀,我们卖自己的珍珠是没办法,何必去把别人的珍珠去收购来卖呢,自产自销我们还有理由好找,这去收购来卖,就是贩销、就是投机倒把,就是犯法了啊!”

“我先让派出所调查核实一下情况。”此时的姚吉华书记平静了下来,他把电话打进东白湖镇派出所:“喂,詹所长吗?,诸北村何喜富昨天下午去虞县农贸市场收购珍珠时被那里的公安警察现场抓捕了,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现在人在哪里,归哪一个部门处理,毕竟是我们这里的产业带头人,我们都得关心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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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兄弟发怒

姚书记搁下电话,看了看坐在木沙发上的何梦根和何紫娜后,就像是在问何紫娜的样子说“我觉得这事有点儿怪,何喜富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收购珍珠有多少危险性,平时去火车站托运珍珠什么的还要我跟王站长打个招呼呢,这次为什么胆子一下子大起来了。”

这一问题何紫娜确实也说不出所以然,自己也是昨天傍晚从广州回来的,具体怎么个情况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到了晚上平时何喜富该是回家了时候才想起他今天怎么还不回来的,他跟姚书记说:“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发现存折上五万现金并他提走了,才想到去向村支书何梦根去打听何喜富下落。”

这时何梦根接过何紫娜的话告诉姚书记:“因昨天上午何喜富到我家来跟我来说,他要去帮何长安插种珠蚌,如果大队有事就去何长安蚌塘找他好了,所以我和骆云根得知何喜富半夜三更还未回家后就去何长安蚌塘打听了,是蚌塘那边的何长安告诉我们,何喜富被骆善灿和一位陌生男生叫去收购珍珠了。”

自养蚌育珠业当作诸北新兴产业发展后,姚书记在诸北村的走访调查也不少,稍有名气或活动能力强一点的人,他多能说出姓和名来,有的也能说出一个大致印象,而对骆善灿这人从来也没听人说起过,于是他问何梦根:“骆善灿是哪里人?这人平时表现怎么样?”

何梦根告诉姚书记说:“骆善灿是诸北人,之前在县城皮革厂做临时工,后来去了省城做修鞋匠,这人平时看上去比较随和,待人也是比较热情的。”

姚书记又继续打听说:“这人之前与何喜富有没有过什么纠葛?”

何紫娜回答姚书记说:“应该不会有吧,他与何喜富是从小玩大的赤脚朋友,只因他后来外出工作了,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少,如遇红白喜事时,两人还是有礼往来的。”何紫娜还把骆善灿所说的何喜富现场被抓情况也跟姚书记复述了一遍。

姚书记根据何紫娜复述分析起这三个收珠人员的关系,他像似跟何梦根何紫娜探讨似地说:“照那个骆善灿所说的,何喜富是知道去这个地方收购珍珠的危险的,而且他对另外两个人还挺有保护意识,让他们在外面躲着,自己只身进去,但该把自己的五万元现金保护好啊,看来何喜富这一次是要亏大了。!”

“后来这个陌生男人独自溜走了,这陌生男人应该是有值得怀疑的可能的,我在想,是不是联系了警方故意用钓鱼执法的方法在陷害何喜富呢!”姚书记这样边分边自语着。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估计这事十九八九是何红刚这个畜生干的。”何紫娜说着,就从木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她自己及带去的“娘子军团”去广州竹园旅馆的遭遇详详细细地姚书说了一遍。

“你怀疑这事与何红刚有关?”

“不只是我怀疑,连那个旅馆老板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事发这天中午,他特地来到旅馆向旅馆老板打听我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住在哪个楼层、哪几相房间等,而且到时跟旅馆老板说晚上要来看老乡,结果他没有来,来的只是一批工商执法人员。”

“看来这个何红刚幸好在干部队伍中清理了出去,否则也会影响到我们一心一意抓生产,发展经济的。”

何梦根觉得何紫娜这么一说,得把姚书记的思路牵远了,远离了如何营救何喜富的主题,于是他连忙问起姚书记说:“姚书记,你说我们该怎么样营救何喜富,让他们尽量对何喜富少处罚,更好不处罚。”

“铃铃铃……”,姚书记办公桌了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坐在木沙发上的何梦根和何紫娜同时吓了一跳。

“这电话可能是詹所长打来的吧?”姚书记边说话边抓紧右手边的电话机话筒:“喂——”

电话正是派出所的詹所长打过来的,他在电话中告诉姚书记说:“昨天下午两点多,虞县公安局虞江镇派出所根据群众举报,在虞县农贸市场抓获了正准备收购珍珠的何喜富,在虞县和我市同属稽山市管辖,何喜富于当晚在虞县公安局进行基本审讯的基础上送交稽山市公安局侦查处理。”

“你稽山公安局那边有关系吗?能否赶快联系一下。”姚书记的脸上也表现出十分紧急的样子。

“迟了,他们处理结果都出来了。”

“怎么处理?”

“拘留十五天,没收随身携带的五万元现金。”

经过简短、急速的一阵问话之后,姚书记慢慢地把话筒搁到电话座机上,双眼凝视着电话机,迟迟没有说话。

派出所的詹所长本身就是诸北镇党委委员,他知道姚书记的工作意图,更懂重今天打这个电话给他的目的意义,所以接到姚书记这个电话后,他马上对何喜富被抓情况迅速进行了跟踪调查。

幸好在虞县公安局、稽山市公安局这里他都有从部队转业过来的老战友在工作,因此,当他从虞县公安局里得知何喜富已转交到地级市公安局——稽山市公安局处理时,没向姚书记再作电话汇报,而是直接找稽山市公局安局的老战友了解情况,并请求处罚上的照顾。

可惜的是,电话那头的老战友回答詹所长,通过昨晚的连夜审讯,今天上午稽山市公局安局迅速作出了对何喜富贩销珍珠一案作出了处理决定。

“迟了,你们知道得太迟了,他从虞县公安局转交到稽山市公安局处理,这期间本来应该有一个调和的余地,但现在他们连处理决定都出来了。”姚书记慢慢地把头转向坐在木沙发上的何梦根和何紫娜,并这样说着。

“处理结果怎么样?”何梦根和何紫娜几乎同时间向姚书记问出了同样一句话。

如果是何梦根一个人,姚书记当然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他稽出市公安局对何喜富的处理决定,但现在何紫娜在,她是何喜富的老婆,何喜富所没收的五万元现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何紫娜的心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喜富的十五天拘留对何紫娜,甚至对何紫娜整个家庭来说倒并没有多大损害,而这五万元可用来买一套房子的现金被没收,何紫娜倒是有割心的痛。

再说姚吉华书记是知道何紫娜这人的脾气、个性的,如果现在在这里直接把稽出市公安局对何喜富的处理决定说出来了,何紫娜这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女人一定会在他办公室里嚎啕大哭起来,姚书记不想看到这种现场直播,所以没有直接回答何梦根、何紫娜的那一句共同问话,只是说:“等下派出同志为专门上门来通知。”

看看何紫娜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过起来,姚书记也说上了一句安慰和劝说的话,她对何紫娜说:“有祸避不过,避过不是祸,事情既然出来了,你们只能面对现实,接受教训吧,以后做事就得慎重点,快回去吧,说不定派出所的同志也快去了。”

何紫娜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四肢无力,瘫坐在餐桌旁的那张木椅子上。

何梦根只把何紫娜送到家门口,他之所以没进屋坐坐,是因为快到吃中饭时间了,先到家里吃个中饭后再去找骆善灿打听一下那位陌生男人的身份,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来找何喜富去虞县收购珍珠的。

可到家里没上十分中,一辆警车停到了何梦根的家门口,警车上走向两位民警,他们是来请何梦根一起去向何紫娜送交有关何喜富拘留的通知的,本来像这样的通知送达,何喜富可叫村治保主任去陪同就是了,但因为是何喜富家的事,何梦根决定还是自己亲自陪送过去。

警车没有呜笛,也没按一下喇叭,静悄悄停在了何紫娜门前道地脚下的那条道路边,当何梦根带着两位警察走进何喜富家门时,何紫娜还是呆滞滞地坐在餐桌边的那张木椅子上。

何梦根不声不响地走到何紫娜身边说:“阿娜,这是诸北派出所来的两名警官。”

何紫娜没作声、也没站起来,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动作也没有,还有这样呆滞的坐着。

两名警察走到何紫娜面前说:“你是何喜富夫人何紫娜吧,我们是诸北镇派出所的,受稽山市公安局委托,现来向你送达你老公何喜富因贩销珍珠而被稽山市公安局而被拘留的通知,拘留时间为十五天,另外随身携带的五万元现作也作没收处理,请签字。”

何紫娜在派出所民警递交过来的文件夹上签了名,就一头扑到在餐桌上嚎啕大哭起来,派出所民警顾自开车回所了。

在西泌湖蚌塘的那间草棚管理房边,何思强和何思康正在紧张的插种着珍珠,老支书走过来跟思康说:“思康呀,你爸昨天早上起到现在没来过蚌塘,不知在忙什么?你妈妈今天早上去干什么了你们也不知道吧?我看你先去家里跑一趟,看到他们在的话,就到这里来吃中饭,早上我在蚌塘里捞了一碗河虾,我们一起来喝点小酒放松一下心情吗。”

“嗯,好的,思康你快跑去看看吧。”何思强派何思康回家,自己刚专心致志插种着河蚌。

何思康一路向家里小跑而去,到村口时被正在溪坑里洗菜的“广播嫂”看到了,蹲在坑埠头石板上的“广播嫂”抬头问何思康说:“唷,思康你跑得这么快干什么去呀,是不是急着要去看守所看你爸呀?”

一听说是看守所去看爸,何思康立马站住了,他惊讶地问广播嫂:“你说什么,看守所里看我爸?”

“啊,你真的不知道吗?你爸因骆善灿叫去收购珍珠而被公安警察现场抓住了,你家民警也刚走呢,他们来通知你妈,你爸被公安机关拘留了。”“广播嫂”得意洋洋地跟何思康作了补充。

何思康再也没有往家赶去,他一转身跑回了西泌湖,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何思强面前说:“哥,我爸被公安局拘留了。”

“谁说的?”何思强拿着手中的河蚌插种工具问何思康。

“‘广播嫂’在村口的坑埠头跟我说的。”

何思强“嗖”地一下扔掉手中的工具,起身就往家里跑去,何思康同样跟在哥的后面又一次跑回家去。

两兄弟跑在家的时候,母亲何紫娜还在呜呜地哭着,家里站满了好多该叫婶婶,阿姨的人,自己的奶奶也坐在门槛上仰头哭着,何思强的几个徒弟也在,其中何英之站在何紫娜的身边,抚摸着何紫娜的背时不时地说着:“别哭了、别哭了,哭着也是无用的呀。”

一看这场景,何思强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股劲儿地站在娘何紫娜面前问:“妈,你告诉我爸怎么回事?”

儿子接连追问,何紫娜没作一句解释,反而越哭越响,越哭越是厉害。

“你倒是说呀,光哭有用吗!”见娘只顾哭而不肯跟自己说一句话,何思强也有所激动了,他一跺脚竟然训起了娘。

见这一情景,何英之连忙把何思强拉到屋外,把何喜富被抓的前后经过详细地说给了何思强听。

听完何英之所说的一席话,何思强当即一把拉过站在身旁的何思康急速往村东跑去。

这时的骆善灿刚刚吃好中饭,因虞县收购珍珠不成,两万现金带回了家,他把这些钱塞进自己的衣服袋里,然后催还在吃饭的老婆说:“你能不能吃得快点呀,人家都去安慰何喜富老婆了,作为叫他去的我们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得去看看她了呢!”

骆善灿话音刚落,何思强、何思康突然闯进骆善灿家,未等骆善灿老婆反应过来,何思强“哗啦”一声,掀翻了骆善灿老婆还在吃饭的桌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跟你们解释,别这样别这样。”骆善灿过来欲制止何思强的行动,何思康又“砰”的一拳打在了骆善灿的鼻子上。

骆善灿的老婆见这凶狠的一幕一时无法收拾,只得跑到楼上的卧室,拿起电话向派出所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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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双双被抓

“思强、思康被派出所抓起啦,思强、思康被派出所抓走啦!”就在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汇聚在何紫娜家,有的为何紫娜按胸拍背,有的劝说、安慰何紫娜婆婆时,骆云根的老婆气喘吁吁地喊着话跑到了何紫娜的家门口。

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何紫娜一听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派出所抓走了,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骆云根老婆面前,猛力地拉着她的双手,边摇边说:“怎么回事,是哪里被抓的?”

在何紫娜家的乡亲们也急切的问骆云根的老婆:“这两兄弟刚刚还来过这里,这么快又被派出所抓走了?”

何英之仿佛想到了什么的,她突然问骆云根老婆:“是不是去骆善灿家吵架了?”她未等骆善根老婆回答,就转身跑出了屋外,向骆善灿家跑去。

骆云根的老婆结结巴巴地说:“听说是思强他们两兄弟跑到骆善灿家砸东西打人的,后来骆善灿老婆报了警。”

“这骆善灿老婆也太可恶了,有什么怨恨一定要害我喜富一家啊。”刚刚不哭的喜富娘,一听两个孙子被警察抓走了,又是双脚猛一跺地,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这对小东西,肯定是刚才听英之这么一说就去找善灿家算账了,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呀?”何紫娜这样连哭带说地跑出了自己的家,七撞八跌地朝骆善灿家赶去。

骆善灿家门口早已站满了回观的人群,何紫娜挤过人群,走进骆善灿家的家门,只见一张餐桌被掀得四脚朝天,餐桌边还有滴滴鲜血和染满血迹的纸巾纸,破碗碎杯和菜汤饭粒散落一地,几只鸡狗趁机猛吃地上的饭菜。

“有什么怨怼呀,让你们把人家搞成这么个样子?”何紫娜在骆善灿家里看着这一地狼藉的样子,转着圈子似是问天问地问众人的样子。

“不止是地上,还有这锅也被砸了呢!”说话的是骆善灿家的一位邻居的女人,她好像也是对这一对兄弟的野蛮行径有一腔愤愤不平的样子。

何紫娜走到灶边往锅里一看,只见一块大石头砸在带有米饭的锅底里,饭粒溅溢四周,锅底被砸出了窟窿,窟窿大得能看清灶堂里的柴灰。

何紫娜双手扶在灶沿上,整个身子抽搐起来,看样子情绪又将激动起来。

何英之赶过来欲扶何紫娜回去,但何紫娜一把把她推开说:“你知道他们过来的对吧?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们?”

看何紫娜想跟何英之发怒的样子时,骆云根的老婆也赶过来劝说何紫娜,她说:“这都是吃晚饭的时光,他们突然而来,一句吵闹都没有,谁来得及阻止得了呀!”

说起来,骆云根、骆善灿还同属一个房族,两家住宅也相距得很近,刚刚事情发生时,骆云根一家正在静悄悄地吃中饭,突然听到骆善灿家里传来“砯砰”砸碎东西的声音,大家还以为是他们两夫妻吵架了,也没当会事。后来是听到外面的小孩在说,警车来了、警车来了,他们才过去看。

就在骆云根夫妻走出家门朝骆善灿家赶去的时候,何梦根也紧接着追赶了上来。

何紫根是一路小跑的,很快地追过了骆云根。

骆云根见何梦根小跑过去,自己也跑步追赶,当两人跑到警车面前时,两警察正一警拉一人地把何思强、何思康推上了警车。

何梦根拉住一位警察说:“警察同志,我是这个村子里的支部书记,我跟你说哦,这对兄弟俩家里养着几十亩珠蚌,他爸昨天刚刚因贩销珍珠而被稽山市公安局拘留了,如果你们把他俩关起来,到时如有人糟蹋他家蚌塘了,这损失也不小呢,我看是不是不要把他们抓走,来一个就地教育或就地处罚也可以吗?”

民警看了看何梦根,后来又用手指了指骆善灿的家说:“你去他家看看这场景,就该知道这对兄弟该不该关了,如果像这样的人放任不管,我看你在这个村支书以后也会有难当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应该是个误会,是个误会。”何梦根还想努力做这位警察的思想工作,争取他们不带走这对兄弟。

就在何梦根努力做着警察工作的时候,詹所长带着骆善灿夫妇俩也朝警车走过来,骆善灿还边走边指责着身后的老婆说:“谁叫你报警的,你报什么警呀!”

骆善灿夫妇俩也坐上了警车,骆善灿老婆看到骆善灿塞着纸巾纸的鼻孔里又有血水流出来,就从衣袋里取出纸巾为骆善灿擦掉血水,他边擦边说:“当时看到这场景我吓都吓死了,阻拦阻拦不了,劝说来不及劝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报警呀。”

何梦根认得詹所长,詹所长也认得何梦根,见詹所长关上了警车门,何梦根就把詹所长拉到一边,把跟刚才跟那位警察说的话重复地跟詹所长讲了一遍。

詹所长告诉何梦根说:“他们报警了,我们必须接警,接警了,把他们叫到派出所做个调查笔录是正当的处警程序,关不关或者用什么方法处理,还得看派出所调查结果出来后看情况再说呢。”

詹所长这么说了,何梦根也没什么办法,就眼看着两家四人被警车拉走。

何梦根走进骆善灿家,见何紫娜颤抖身子站在灶前,就过去责怪起来:“阿娜呀,我说你姚书记的分析也听过的,在事情没搞清楚前怎能冒昧责怪骆善灿呢,也更不能把带有责怪意识的话说给你儿子听,年轻人这火气一上来,是难以控制的呀,你看现在这场面就难收拾了。”

何梦根这样说着的时候,扶着何紫娜的何英之脸一阵阵地红了起来,她对何梦根说:“何书记,这事不能怪我师父的娘,要怪就怪我,因我师父来找我师父的娘了解关于我师父的爹被拘留一事时,我把事情经过说给了他听,后来他们兄弟俩没说一句话就走开了,当时我压根儿也不会想到他俩会到这里来吵架呀!”

何英之很不好意思地说完后,何紫娜又喘着粗气,表情痛苦地说:“冤孽啊冤孽!”

何梦根状又很快劝慰何紫娜说:“事到如此,也只有让公安部门来处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他们这一去,詹所长说了,只不过是去做个调查笔录的,等会我去一趟派出所,了解下具体情况,也顺便说个情。”

何梦根要何英之赶快把何紫娜带回家,好好安慰安慰,再给她做点吃的,并亲口对何紫娜说:“越是这种情况你越要注意自己身体,身体拖垮了什么事情都办不起来了。”

何紫娜被劝走了,并安排了何英之去照顾,何梦根又叫过骆云根说:“云根,不要你们是同一个房族的,场面还得靠你们来收拾呢,我先去派出所那边看看,到时他们如果真的再给这两个小鬼作出个拘留等什么决定的话,那对喜富一家的损失真的是会太大的。”

何梦根说是去派出所,其实他没有直接去派出所,而是先来到了镇政府找姚吉华书记,他知道凭自己这点村干部资格和说话能力,要想直接去派出所长这里去办求个情、放个人这样的事,还是很吃力的,如果要想彻底搞定的话只有让姚吉华书记出面,一来派出所长在镇党委里面不就是一个委员吗,而姚吉华书记就是党高官,一个党委委员哪有不听党高官之话的。

再说姚吉华书记不仅很看重养蚌育珠业,而且更看重何喜富这个人,在他眼里,何喜富就是一个难得的农业科技人才,是何喜富家的事,姚吉华书记是不会不帮的,所以何梦根还是急急忙忙地往镇政府跑,想赶在上班前把这事情跟姚吉华书记私下汇报。

下午,镇政府还未到上班时间,值班室里的门开着,何梦根向值班人员打听说:“同志,姚书记今天下午会来办公室吗?”

值班的同志说:“在呀,刚刚来拿报纸上去看呢。”

一听说姚书记在,何梦根高兴地向值班人员说了声谢谢,他迈着轻松的脚步向二楼的姚书记办公室走去,心里还喜滋滋地想,这不知是何思强、何思康的运气好,还是自己这个做村官的运气好,并时忙忙碌碌的姚书记今天竟然还在办公室里看报纸。

姚书记的门半开半关着,何梦根先敲了几下。

姚书记抬起头看着门说:“进来。”心在想,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自己说啥事?一看进来的又是何梦根,姚书记感到很惊讶:“怎么又是你?”

何梦根这人虽说当了多年的村干部,但说话总不爱耍花腔,听见姚书记这么一问,心里不免有所紧张起来,他脸红红地跟姚书记说:“姚书记,本来这休息时间是不该来打扰你,但因为何喜富家又出了大事,我不得不来找你呀,因为我觉得这事只能是你说得好。”

“喜富家还会有什么大事?”姚吉华书记觉得奇怪了,何喜富该处理的处理了,还会有什么事情,难道他家老婆去广州贩销珍珠这事还要附带进去处理,忽然姚书记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看着姚书记如此严肃的神情,何梦根感觉到自己的表述有点过重了,于是他赶快改口说:“其实也不是大问题,只是何喜富的两个儿子以为他爸拘留是骆善灿故意陷害的,就跑到骆善灿家里进行打砸,把骆善灿的鼻子打破了,桌子掀翻了,锅子打坏了,现在都被请进了派出所。”

“怎么有这样两个小鬼的,这何紫娜也是,我这里不是跟你们好好分析过了吗,其实骆善灿也是一个受害者,只不过是何喜富及时保护了他,本应两个人承担的损失他一个人扛了,她怎么不跟儿子们解释清楚呢?”

何梦根告诉姚书记,其实这事也不怪何紫娜,要怪就要怪何喜富的两个儿子太鲁莽了,是他们听了别人传说之后突然闯到骆善灿家去收拾他们的。

何梦根显得很担心的样子说:“姚书记,我是担心派出所给这两个小青年也作出拘留决定呀,你想想,如果他们父子三人都被关起来的话,这几十亩水面地珠蚌、蚌苗,到时有谁来管呀,如果真出一个什么问题的话,那可是一个大损失哦。”

“那你怎么想?”姚书记双眼瞪着何梦根问。

对于这个问题,何梦根早在路上就想好了的,所以姚书记这一问,他就马上接上了口,他说:“要我说呀,这是我们村里村民之间的矛盾,就我们调解一下好了,这里肯定有一个误解问题,误解消除了什么问题都好谈了。”

“哦,那我就打个电话试试,不知詹所长有没有午睡,就打他办公室电话吧!”姚书记慢条斯理说完,也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

“喂,詹所长你没午睡呀?”

“我午睡你这电话还有人接吗?”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今天没法午睡,你那诸北村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姚书记你怎么知道的,他们这么快告状告到你这里了吗?”

“不是告状是请求。”

听着姚书记跟詹所长打的电话,何梦根从心底佩服他们的电话聊天水平,这不,就不知不觉地聊了正事儿。

姚书记一度只是“嗯、嗯、嗯”地听着电话,一会儿又说:“那就把他们放掉算了吗,好让他们安安心心管理自己的蚌塘。”一会儿又说:“噢、噢、噢,那就好好调解吧,听说他们两家原本的关系还不错的呢……,嗯,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不就是号召大家一心一心抓生产,一心一意搞活经济吗……”

姚书记放下电话,脸上露着笑容。

看着姚书记笑眯眯的样子,何梦根也笑嘻嘻地问姚书记:“派出所那边问题不大吗?”

姚书记告诉何梦根说,听那边詹所长说,骆善灿这个人还比较善良的,他不但责怪自己老婆报警,而且还要求我们派出不要对何思强、何思福作出任何处理。不过按照公安部门接警处警的相关规定要求,凡接警的案子,涉及违反有关法律法规的,必须要有一个依法处理的结果。

姚书记最后还是话锋一转说:“当然具体还得看派出所对他们两者调解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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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化小化了

何思强、何思康被两位办案民警叫到讯问室。

讯问室不大,只有二十来平方米左右,在走进门口的地方搭起了一个约二三十公分高的台子,台上放着一张长条桌,两个短板登,桌子摆着两个座位自牌,分别写着“讯问席”“书记席”。

桌子前方的台下摆着两木制椅子,地面很干净,四周墙壁也是光秃秃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从环境布置上确实显得比较森严。

何思强、何思康走进讯问室时,确被这森严的环境吓得有点拘束起来,站在一旁不动了。

民警甲进来坐在讯问席上,民警乙在书记席上坐下。

民警甲的神态上显得比较威严,但从语气上听气来还是比较和善的,他对何思强、何思康说:“别紧张,都先位置上。现在我们主要做个调查笔录,希望你们俩都能如实回答民警所提问的每一个问题。”

何思强先过去坐在靠里的椅子上,何思康也就在空着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待兄弟俩坐定后,民警甲开始发问,他分别问过了何思强、何思康的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然后问起涉案事项。

民警甲问:“骆善灿家的桌子谁掀翻的?”

何思强回答说:“是我。”

民警甲又问:“骆善灿家的锅底是谁用石砸破的?”

何思康回答说:“是我。”

“民警甲继续问:“砸锅的石头是哪里带来的?”

何思康回答说:“是我在他家门口顺手拣的。”

民警甲再问:“骆善灿的鼻子是谁打伤的?”

何思强回答说:“是我。”

民警甲继续问:“你们为什么要跑到骆善灿家砸东西又打人?”

何思强抢先回答说:“因为是他把我父亲叫到虞县去收购珍珠的,很明显明是他故意陷害我父亲被公安民警抓走的。”

民警甲问:“你说这话有依据吗?”

何思强很快回答说:“有、村民在说。”

民警甲问:“姓名?”

何思强低头不语,民警甲看看何思强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以为是他没有听懂自己说话的意思,并更加详细地补充自己的问话:“你是听哪些村民说的,把他们的名字报上来。”

其实何思强最多也只是听得何英之跟他说起父亲何喜富被被公安民警抓走的过程和原因,但他担心把何英之的名子说出来后,民警可能又会把何英之找来,他实在不想给何英之添加麻烦,所以一直低头不语,现在见警察追问着一定让自己说出来,也就来了个灵机一动,他说:“当时只听得我家门口围观着的人群在这样说,但没记清他们是谁?”

何思强这么一说,民警甲知道这里已问不出什么信息,也不想从中深挖下去,于是调转话题查问其他所需要的内容。

民警甲问:“你们知道不知道这私闯民宅打人砸东西是犯法的,要判刑的,再说人家还是在吃饭,你们平时也应该听说过‘天不打吃饭人’这一句话呀,你们这样的行为,该算得上是情节严重了,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以邪还邪这一说。”从何思强说话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自己是因为父亲遭别人背后算计,自己为了报复而采取的正当行动,所以说话的时候仍显得毫不犹豫,理直气壮。

“那你打算怎么办?”民警甲努力想把何思强的态度和认识引道到通情达理上来。

“到这里了还就按由你们说了算吗,该关就关,该判就判。”与刚才刚进门相比,何思强此时的言语似乎显得有点毫无顾忌起来。

见何思强不但对私闯民宅打砸一案没认错知错的态度,而且其行言已显示出对办案民警也有一些厌恶之感,如果把何思强刚才所说之话全部录入笔录,那么在最终处理的时候,对何思强兄弟俩自然是有害无益的。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下眼色,民警甲又对何思强、何思康说:“我们现在做的是调查笔录,你们所反映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句话,经我们核实后,都将作为事实依据,所以你们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民警乙把讯问笔录提交给何思强、何思康看,并让他们看过觉得无误后,就在笔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兄弟很快在笔录在签了自己的姓名,民警甲便带回他们到待审处休息。

刚才负责讯问的两位民警,其实就是刚刚参与接警的两位民警,詹所长派出他们负责调查这一案子,其实也是有考虑的,一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现场,对现场情况清楚;二则是因为他们有过与诸北村村对的对话,知道何思强、何思康在当地影响;三则是因为这两位民警都是詹所长带出来的两位徒弟,詹所长有什么交代,一般情况下他们都能忠实履行。

这次詹所长对两位民警的交代,当然是刚才姚书记对詹所长的交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无能是民警甲的提问,或是民警乙的记录,他们都在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向努力。

有过现场的照片实录,再经过对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的调查,作为办案民警来讲,案情案由都十分清晰,如果骆善灿一定要坚持诉诸法律的话,这两兄弟是足够拘留或判刑的了,所以最终能不能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键只得取决于骆善灿夫妇的态度了。

民警找来骆善灿夫妇做笔录,笔录同样是在这个讯问室里,当自己步入平时只有在电影里看到过如此森严的地方,骆善灿和他的老婆都有些胆寒起来,言行上都没有刚刚进来那样自由自在了。

依旧是民警甲负责提问、民警乙负责记录。

民警甲问:“你们是两夫妻吗?”

骆善灿回答:“是的。”

老公叫什么名字、老婆叫什么名字、何年何月结婚、是自由恋爱还是经人介绍……

民警甲一口气提问了一联串问题,骆善灿夫妇一一回答了各自所涉问题,边回答两人都在心里捣鼓着,我们只不过是受害者、报案者,怎么如同犯人一样受人审讯了?

早在叫这对夫妇到讯问室来之前,民警就有意拟定了一个方法以,就是尽量让骆善灿夫妇不要有过多的理由去追究何思强、何思康的法律责任,尽量从友好和善的方面着手调解这一事件。

因为担心骆善灿夫妇会提出这样那样过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他们也打算给骆善灿夫妇来一个下马威,但让民警想不到的是,刚刚问到涉案事项,没用多少劝说引导,骆善灿就主动一味避开案由不说,只是一而再、再二三地说,年轻人不懂事,情有可愿,警方应该追查的是那位来叫他去珍珠的陌生男人。

说话间,骆善灿还特别说出了那位陌生男人驾驭的那辆面包车的牌子、牌照号码及车身颜色等。

听着骆善灿这样扯远自己的事不说去说近别人的话,坐在一旁的骆善灿老婆,一下子生起气起来,她站起身,走到骆善灿面前,用手指着骆善灿的鼻尖说:“我说你脑子到底有没有病呀,人家闯进我的家,不问青红皂白砸我东西打你人,你倒好,竟然还替人家说起情来,是不是非得等到他们兄弟俩把你杀了你才会明白自己吃亏了,吃大亏了啊?”

民察甲大声命令骆善灿老婆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并训斥骆善灿老婆说:“这里不是吵家的地方,讲话也有个程序,非到你说话的时候不能随便说话。”

“我们又不犯人,我们不就是受害者、报案者吗!”骆善灿的老婆就这样自言自语地,很不情愿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双充满怨气的眼静不时地朝骆善灿斜视过来。

骆善灿看了看老婆后又对民警说:“冤有冤头,债有债主,其实我和喜富都是受害者,而喜富的害确实是我造成的,我不去叫他,至少昨天他不会去虞县收购珍珠,不会被警察抓走,而我只所以去叫何喜富,是因为想以此作为噱头,求得何喜富带我走上珍珠交易之路。”

民警从骆善灿的言语中懂得他的心情和善意,而这骆善灿所表白的意思,也正是詹所长刚才跟两位办案民警交代时提到的要求,但这一要求必须要靠事实来体现,所以民警甲及时提醒骆善灿说:“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也懂得你的善意,但作为办理案子,我们必须是事实为依据,只有在查明案件事实的情况下才能依法对人和事作出处理。”

听得民警这么一说,骆善灿的老婆急了,她担心这下子民警还真的会把何思强、何思福兄弟全放了,而自已经家的东西就这样白白地被砸了、人白白地被打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一家在村里的面子就彻底丢尽了,以后人家对自己一家不就想打就打、想砸就砸了吗,不对我得赶快向办案民警提出声明。

“警官,我有话要说。”这下子骆善灿老挺有规矩地举手向办案民警请求,自己有话要说。

民警甲示意骆善灿老婆说话。

骆善灿老婆说:“这个案子是我报的警,我想你们应尊重我的意见。”

民警甲点头认同骆善灿老婆的说法,并进一步问她:“你的意思如何,请讲。”

骆善灿老婆说:“我认为珍珠交易一案该归珍珠一案处理,他何喜富拘留不就是人家公安部门依据了相关法律规定,今天他的两个儿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我的家里打人砸东西,不该没有相关法律条款可依啦?”

“啪——”骆善灿一个巴掌打在自己的老婆的脸上,并随口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竟然敢逼民警非对人家作出处理不可?”

办案民警立即起身批评骆善灿的错误行为,骆善灿的老婆一手遮盖着一面脸孔扒在椅子靠背上“呜呜呜”地抽泣起来,对骆善灿夫妇的调查被迫暂时中断。

办案民警将调查情况及时到詹所长处汇报情况,并协商对策,这时,诸北村的党支部书何梦根也在詹所长这里,这当然是通过姚吉华书记介绍,为及时了解这一案件调解情况,并在需要时做一点工作而来到詹所长这里等候使唤的。

詹所长听过两位办案民警的情况汇报,看过已签了名字的何思强、何思康调查笔录和还未完成的骆善灿调查笔录后对两位办案民警说:“对于这只案子为什么要强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党委姚书记的意度十分明显,因为一旦深究下去,拘留处罚的不单是何喜富,何能还会涉及到骆善灿,虽然他返销没有成功,但毕竟是已经参与了,同时还会牵涉到何红刚,甚至有可能把何紫娜的也拖出来,这样一牵二牵的话,势必会影响到我诸北珍珠的整个销售,所以我们应多发展珍珠产业这一目标出发,昼量妥善调解这一事件。”

办案民警甲说:“现在看来,能否顺利调解关键取决于骆善老婆,但要让骆善灿老婆态度转变的话,何思强这小子也必须有一个认错的态度。”

詹所长给两位办案民警递上烟,再往自己嘴里塞一支,然后点着火深吸一口说:“看起来,正式调解前,我们还得分头做做说服教育工作,而且该吓唬的地方还得吓唬一下。”

“詹所长,能否让我跟何思强这对兄弟先谈谈?”,何梦根从座位站起走过来跟詹所长说。

詹所长问何梦根:“你跟他们谈什么?”

何梦根说:“何思强这小子心底善良的,主要是书读得少,脾气倔,一般道理懂不进去,因为我熟悉,加上平时与他爸也走得比较近,说些道理给他听,或许效果会好一些。”

詹所长觉得何梦根说得有道理,就请民警甲按所里的规定,陪同何梦根去找何思强、何思康兄弟谈话,并请民警乙把骆善灿夫妇带到所长办公室来,打算亲自跟他们谈话。

詹所长跟骆善灿的谈话倒并没有民警在讯问室里调查笔录这样威严,他看看骆善灿老婆的脸,又看看骆善灿说:“听说你打你老婆了。”

骆善灿低着头说:“她说话不知轻重,我们好好歹也是同一个村的、也的礼尚往来的,这事非得做绝吗?”

詹所长笑笑说:“毕竟是闯荡江湖人,懂得人情世故,不过在派出所里打人同样情节非同一般啊。”

见所长为自己说了话,骆善灿的老婆心情也好了一点,她又开始指责老公的不是。

但在此事,詹所长话锋一转,开始称赞起骆善灿,他对骆善灿老婆说:“当然,你老公善灿是聪明的,他肯定担心这事深究下去,骆善灿自己也会被抓去,虽然他直接返销,但毕竟何喜富是他叫去的,现场没抓到,人家可以交代呀,推举呀,所以骆善灿肯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小。”

女人大多是胆小怕事的,听所长这么一点拨,骆善灿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对所长说:“反正丢不丢面子是他的事,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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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顺利调解

所长办公室里,就剩下詹所长、民警乙和骆善灿夫妇四个人。

詹所长从自己的办公室位置上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把本来开着的办公室门关上,然后又继续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詹处长边走回自己的办公位置,边面对着骆善灿老婆说:“善灿老婆你刚才说的意思是你老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对吧,但我跟你说清楚,其实你这是在踢皮球,对吧?按我们规定,这案子是你来电话报的、接警回执单上签的也是你的名字,从原则上来讲,对我们派出所的处理服不服,或者你在赔偿上面有什么要求,我们还得先尊重你的意见。”

詹所长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坐下后,又通知民警乙准备好笔录的纸和笔,先继续做好刚才未完成的调查笔录,然后又对骆善灿老婆说:“说真话,你也不用踢皮球了,刚才我们对你的提醒,那是因为我们考虑到你们都是诸北村人,我们都是诸北镇人,都是为了保护发展珍珠产业而这样说的,但你已是成年人了,应有自己的决定权和选择权,具体结论还得你自己下哦。”

在詹所长的连哄带吓一阵说后,骆善灿的老婆原本下定了非让派出所对不知上下、不懂轻重的年轻兄弟作出严肃处理的决心有所动摇了,她双目斜视着坐在身旁的骆善灿说:“依我这个性,非对这对兄弟作出严肃处理不可,但现在考虑到更大的利益关系,那么我也只好请求你们免去对他们的处理了,看来要说还得说我家这个不长气的东西,好好在省城里修鞋做鞋生意不要做,想到这里来发财,结果财发不了,还碰了一鼻子灰。”

过了一会儿,骆善灿老婆又对詹所长说:“对了,詹所长,我们不指望你们对他们作多少重的处理,但起码的道歉、砸坏的东西总得有个合理的赔偿哦。”

詹所长刚要发表意见,却很快被骆善灿抢了话题,他对老婆说:“还要道什么歉,陪什么偿呀,说明白就好了,你还在乎这一点钱?”

骆善灿两夫妻对待这一事件的思想基本统一了,詹所长觉得有望达到姚书记所提出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要求了,于是他打算赶快达成调解协议,他对骆善灿老婆说:“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具体有什么的话等会调解时再说。”

民警甲带着何梦根到待审室找何思强、何思康谈话。

一见常与自己父亲在一起的村支书何梦根来了,刚刚还显得“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何思强,立即从坐着的板凳上站走来,红红的两眼很快汪溢出两粒晶莹的泪珠,他哽咽着声音说道:“梦根叔你怎么来了,是我妈托你来看我们的吗?要使我和我弟都关起来了,这些天你得帮我照顾好我妈和我们的蚌塘呢!”

此时的何思强再没了在讯问室里出现的那种倔强脾气,他一头扑在何梦根的肩膀上委屈得“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傻小子,你当你是跟谁吵架了啊,都是同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说善灿伯是你爸的赤脚朋友,是你的长辈,他们会记仇于你吗?”何梦根像是哄三岁小孩是的拍着思强后背安慰着。

何思强还是哽咽地“呜呜”哭着,使得站在一旁的何思康也拼命的用手背揉捻着自己的眼睛,想努力擦除控制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可是他们已经把我们送进了派出所,还一味要求派出所严肃处理我们呢。”说这话的时候,何思强哭是不哭了,但看得出他那种担心关起来的神态。

何梦根在贴壁固定的板登上坐下,然后一手拉过思强、一手搂过思康,让他们分别坐在自己的左边和右边,然后低头细语地跟他们聊起了天。

何梦根跟思强、思康说,你们懂吗,派出所不只是关人的地方,它还是教育人、改造人的地方,只要你们能接受警官的教育,及时认错、知错、改错,他们不会主张把你关起来,当然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而且是知错不改的,他们也不得不关哦。

别说何梦根当村干部一直寡言少语,被群众戏称是“哑巴干部”,但此时个别做起工作来,还真是一条条、一套套说得有道有理,有理有据的,让兄弟俩都爱听。

何梦根把手往何思强大腿上一搭说:“思强啊,你勤奋、好学、懂事,这在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当中是任何人比不上你的,你老爸就是因为有了你,才可放手为村集体服务、为村民服务,不过坐在这里,我倒真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不是批评你,而是我作为一个长辈,作为跟你爸要好的朋友,与你作一个思想门交流,你爱听吗?”

何思强点点头“嗯嗯”地认着。

何梦根又转头对何思康说:“思康,我这话同样也是跟你说的,你也要听呢。”

何思康也是点着头“嗯嗯”地认着。

何梦根跟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说了这样一席话:“依我说呀,社会是一个大家庭,活在其中做事是互相依靠着的,离开了大家,不管你的本事有多大,要想成功是非常难的,所以我说你们兄弟俩在这方面都要好好向你爸学学,学他做事都爱用脑子想一想,不鲁莽行事;学他待人和善,那怕对自己持有反对意见的人也不要当作敌人看,说不定他的反对意见对你真有帮助呢;学你爸有一个能屈能伸的好脾气,要懂得树直易断、人直易败的生活哲理,曲拆有度才是生活的强者,我认为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能曲能伸的。”

讲过这样一番大道理后,何梦根又把话锋一转,说到何思强与骆善灿这一吵一闹上,他对何思强说:“譬如你到骆善灿家去这一吵,要是换在你爸身上绝对不会是这样鲁莽行事的,至少你可以去问问清楚,向我、或者向周边其他知道这一事情的人问问清楚,然后再决定怎么办,你知道吗,这样做,你善灿伯真的是冤枉的,他之所来叫你爸,是想先给你爸送上一‘礼’,然后再想搭上你家这条船去做珍珠生意。”

在何梦根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引导下,何思强开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主动跟何梦根表示:“如果善灿伯够接受,我也愿意向他道歉,并作相应赔偿。”

在双方个别谈话结束后,两位办案民警与詹所长、何梦根书记一起进行了短暂的碰头,从两者反映的情况看,经过细致的说服教育工作,双方特别是何思强当时那种过激言行显而不见了,詹所长认为,引导得好友好调解的成功率还是相当高的,于是他决定趁热打铁抓紧调解。

为了让调解在友好的氛围中进行,詹所长破例把调解地点定在派出所会议室里。

派出所会议室里摆着一张“回型针”式的长条桌,回着桌子摆满了二十多张椅子,詹所长早已通知勤务人员用一次性杯子泡上了六七杯茶,分放在桌子的两边。

民警甲、民警乙分别带着何思强兄弟俩和骆善灿夫妇俩走进会议室,也按左右两边坐开,詹所长拿着茶杯进来,坐在门口“回型针”长条桌的一端,甲乙两位民警坐在詹所长两边,何梦根看了看这样坐着的阵势,一时不知坐在哪个位置好,詹所长见状解释说:“何书记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来好了,没关系的,你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吗。”

何梦根最后还是选在了詹所长对面坐下。

调解会议由詹所长作了开场白,詹所长说:“刚刚进来的时候,大家的心情是极不愉快的,我也看了你们的调查笔录,除了骆善灿外其他都显得言行过激,现在在这里坐下来,相信大家的心情好多了,为什么?因为大家想通了,原来都是个误会,当然误会最深的是何思强,如果何思强当时能够多一些调查,多一点思考的话,或许我们大家不会一起坐到这儿来了。”

未等詹所长把话说完,何思强“嚯”从座位上站起,一个立正姿势面向骆善灿夫妇说:“善灿伯,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们道歉,砸坏的东西你们也算计一下,报个数,我一定照价赔偿。”

骆善灿也从座位站起来,他连连向何思强挥挥手说:“不用不用,都是自己人,说明白就好,还道什么歉,赔什么偿呀,其实从内心上讲,我对你爸何喜富也是很愧疚的,这一次确实是我害了他,我也在下决心要找到那位来叫我们的陌生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他举报的……”

“喂喂喂,你别再这样说了,”就在骆善灿一股劲儿往下说的时候,詹所长连忙示意骆善灿停止说话,然后他声明说:“我跟你说噢,在我们面前,当然也希望你在别的地方,再不要说是谁举报了你们这次非法贩销珍珠的行动,你们都要明白,举报人并没有错,错的是你们非法收购珍珠,举报人是受法律保护的,如果你们在我们公安人员面前公开扬言要去报复举报人的,我们又有权追究你们打击报复举报人的违法行为了,何思强、骆善灿,还有其他两人,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四个人一起轻轻地齐声回答说:“知道了。”

整个调解工作比詹所长预料中的要顺当得多,民警乙很快将议好的调解协议交何思强过目,何思强看过后交回警察乙,警察乙问何思强:“全部都看了吗?”

“看了。”

“对里面写着的每一条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

“没意见就签上自己的姓名,你们兄弟俩都要签名的。”

何思强先签上自己的姓名,然后又递给弟弟何思康签名,等到弟弟何思康签好名后,何思强又把调解协议递到民警乙手里。

民警乙再把调解协议递给骆善灿过目。

骆善灿看得很仔细,从样子上看,他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会漏掉一个的。

看着骆善灿看调解协议的样子,詹所长有点担心起来,他想,这个骆善灿刚刚说得这个也不用道歉,那个也不用陪偿的,现在看起调解协议来为什么又变得这么认真了,会不会到时又提出一个什么意见出来?

詹所长正这样想着,骆善灿果真拿着协议走到民警乙面前说:“民警同志,这句话我看能不能不要这样写呀?”

詹所长真的瞪大了眼睛,心里嘀咕起来,啊,骆善灿真是这样的人?他把头伸民警乙那边,眼睛盯住了骆善灿指给民警乙看的那一行字。

骆善灿指着的那一行字写着的这样一句话:“何思强愿意向骆善灿夫妇作口头道歉,并照价赔偿砸坏东西。”

民警乙说:“思强是这么说的呀,那你说该怎样写?”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骆善灿。

骆善灿用手挠了挠头皮说:“刚才我也想了好久,但也想不出理想的表述方式来,这样吧,干脆不写这一句了,写着的话,总觉得思强他们应该赔偿的样子。”

詹所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下他真的放心了。

调解言和,但骆善灿心里还是闷闷不乐的,他让老婆先回家去,说是自己还想去街上的一位老朋友家里去转一转,说是好多年没来看他了,今天趁这机会也就去看看他。

骆善灿所说的老朋友,就是供销社隔壁开中药铺的那一位,他们确实好多年没见面了,骆善灿这一次的突然登门,也确实让这位药店老板十分吃惊。

中药铺老板笑呵呵地问骆善灿:“大城市里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到这乡下来干吗,难道真是特意来看我这位老朋友的吗?”

“算是特意来看你的。”骆善灿说话有点很不自然,滞呆了十来秒钟后又说:“不过我也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了,我想借你两万元钱。”

中药铺板更是惊呆了,你省城生意不是做得很好吗,他问骆善灿:“一下子借这么多钱,是打算在省城买房子。”

“哪有这么大本事。”骆善灿把自己叫何喜富一起去虞县收购珍珠,结果使何喜富人被拘留五万元现金被没收的事情,从头到脚细说了一遍。

骆善灿跟中药铺老板说:“何喜富的损失从一定程度上说是因自己造成的,所以他想赔上一部分,这点钱家里有是有,但这次带来的两万现金老婆是知道的,如果一下赔给了何喜富家,老婆肯定不舒服,所以他暂时不想老婆知道,可存折的钱又是存在省城的银行,这里取不了,所以我想瞒着我老婆先向你借一下,等到杭州后马上从银行汇到你的账户上。”

中药铺明白真相后连声说:“好好好,等下我从银行里取出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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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喜富回家

今天是喜富回家的日子,何紫娜早早出了趟街,买了些喜富最爱吃的菜回来。

半个月,要在日常生活平时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此时对于何紫娜一家来说,似乎已间隔了一年、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时光,他们早在掰着指头算这一天的到来了。

快到吃中饭辰光,何思张特地跑回了一趟家,来看看父亲有没有回来,但进家的时候还是见屋里冷冰冰的,便埋怨母亲何紫娜说:“妈,你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呀,万一爸吃中饭时刚赶到家,见家里一副寒酸相,他心里不就更会难受吗?”

何紫娜对儿子何思强说,按她的想法,何喜富中午边是不可能到家的,因为一个上午,既要在看守所里办理离所手续,既要赶到汽车站买车票,再还要到县城转车,这三回六转的能在中午赶得到家吗?

“爸不在,我还是回草棚在哪里吃中饭算了。”虽说没赶在这个时候见到回亲,何思强多少有点失落感,但毕竟今天能见到父亲回家了,何思强像小孩子一样还是有点兴奋的,他一溜烟似地跑回了西泌湖。

家里只剩下何紫娜一个人吃饭了,自做自吃也懒得做,她就干脆不做这个中饭了,跑到婆婆家去随便吃了点。

吃过饭回来的时候,何紫娜远远看见村里的何梦根书记,镇里的姚吉华书记,还有驻队干部姚大江都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四处张望着。

何梦根先发现了何紫娜,他手指着何紫娜一脸高兴地对正眼看另一方向的姚吉华书记说:“喏喏喏,他老婆阿娜过来了。”

见镇里的大干部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何紫娜还以为自己的老公何喜富还有什么问题,便加快脚步走到何梦根他们面前婉转而又担忧地问道:“唷,今天你们三个大头头都到我家来了,莫非是我家喜富还有什么问题吗?”

“哪有,今天不就是喜富回家的日子,他还没有回家?”看着何紫娜这副胆怯的样子,姚书记未等何梦根跟何紫娜解释,就露着笑脸热心地向何紫娜打听何喜富有没有回家的情况。

一个镇党高官,平时人家有事要找到都很难找到他,如今自己老公作为一个从关在看守所里出来的,应该说是有着违法行为的人,却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而且还算准在应该回家的日子里第一时间来看望他,这不能不让何紫娜感动。

她连忙打开门,迎姚吉华书记、何梦根书记和驻队干部姚大江进屋,一边忙着请坐沏茶,一边在嘴里甜蜜蜜地说道:“你姚书记真是热心人,连我家喜富什么时候回家都记着。”

姚吉华脸上也甜甜地笑着,他趁何紫娜递上茶来的时光跟何紫娜说:“这要看是什么人的吗,喜富是谁,他是我们诸北珍珠产业的奠基人,是加快诸北农业经济发展的大功臣,我作为镇里的一把手,当然得关心哦!”

驻队干部姚大江也趁机跟何紫娜解释说,要在何喜富回家的第一时间过来看望他,是姚书记早已安排好的事,今天下午三点钟,上面有领导要来镇里检查工作,姚书记吃过中饭,就放弃午休特地骑着自行车来看望他。

姚吉华书记请何紫娜先不要忙这忙那的,坐下来,自己有几句话想跟何紫娜聊聊。

何紫娜就在桌子旁坐下,准备专心听听姚吉华书记要说的话。

姚吉华书记对何紫娜说:“我之所以想在第一时间来看看何喜富,目的是想给他打打气、鼓鼓劲,我知道,这次他被公安部门抓走、被公安部门处理,精神上打击是大的、经济上损失也是大的,处理不好就会从此倒下再也站立不起来,所以需要大家帮助他,你作为他老婆,对他这次粗疏行动也不要多加责备,尤其是五万钱的问题,在平时说话中要少提起,尽量做到不提起。”

姚吉华书记又对身边的姚大江、何梦根说:“你们作为村里的主要领导,也要多关心何喜回来的心态,防止他那种精神抑郁症的发生,切记,关心了何喜富这样的人就是关心了珍珠产业的发展。”

湖上村的何月红也知道今天是何喜富回家的日子,因自己与何喜富、何紫娜有着干爹干妈相称这层关系,也对何紫娜家多了一点关心,这天下午,她特地早早做好家里该做的事情,来到到何喜富家,一想来看看多日不见的干爹何喜富,二想帮助干娘何紫娜做点烧水煮饭什么的,她知道干爹一回来,看望慰问的人肯定多。

何月红走到门口,听见屋内有切切聊天的声音,以为是干爹已经回家,正如干娘聊着天呢。

于是她“干爹回来了、干爹回来了”的喊高兴地喊着跑进了何紫娜的家。

“你干爹还没回来呢!”

回答她话的是干爹何紫娜,但何月红看见与干娘何紫娜聊天的是三个陌生男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突然跑进家的自己,她伸了伸舌头,连忙退回屋外。

刚才所说的话既然已被人家打断,姚书记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从稽山市到自己城区的几趟公共汽车起终时间,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到家,那么何喜富最早到家的这班汽也得在下午三点半左右,因为自己下午三点要接待领导的工作检查,所以还得抓坚时间赶回去。

临走时,姚书记委托姚大江和何梦根,要他俩在傍晚的时候再来看看何喜富,并请他们转告自己要跟何喜富所说的三句话:

第一句不要有自悲感,一个人犯错是难免的,下次改正就是,他手一拍姚大江的手臂轻轻地说:“跟他说,犯这样的错不丢面子,毕竟不是偷、不是抢、不是盗吗!”

第二句是要吸去教训,钱要挣,但要瞄准自己的产业去赚钱,再不要用贩销人家的珍珠的办法去赚钱了,那个风险太大,告诉他我们镇专门为交易珍珠交易而建的农贸市场即将投入使用,要他多联系外地的客商到诸北来收购珍珠。

第三句是继续放手大干,只要他能继续带领广大珠农发展养蚌育珠业,镇党委不会因为他这次拘留而对其再作党纪处分,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看法,应该相信,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有关搞活经济的政策一定会更加宽松,赚钱的机会一定会更多。

正如姚书记猜想的那样,何喜富从稽山市公共汽车乘上公共汽车,到自己这个刚撤县设市不久的这个县城下车,时间离下午三点还差十分,再坐上通过诸北这班汽车,到家应是三点半左右。

本来他不想上这班汽车,因为大白天的时候碰到见到的人会更多,后来看看候车中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尤其是没有一个诸北村的人,便在快发车的时候急急赶到售票窗口买了车票。

他坐在车的最后排,把一根脚布搭在大腿上,头一着望着窗外。望久了,脖子骨有些酸,便低头看看脚布,看见脚布就有些心酸,半个月前这脚布头上包着的是厚厚实实的五万元钱,如今就这样轻飘飘地回来了,这怎么向家里的老婆交代,怎么向家里的儿子们交代呢。

“这次我怎么会这样冲动,怎么会这样轻信人家?”何喜富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诸北最笨的人了,这次回村肯定是成了人家讥笑的对象,想到这里,何喜富觉得自己无脸见人,就干脆扒在前排的坐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咣当”,汽车一个大颠簸把何喜富振荡得仰起头来,他朝窗外一看已快到诸北村村口了,就连忙跟司机说:“师傅麻烦停下车,我要在这里下车,先去田畈看看。”

走下车的何喜富,很快转弯踏上一条田塍路朝西泌湖走去。

在西泌湖蚌塘边的草棚边,老书记正低头修补着箩筐,何喜富轻脚轻手地走到他身边说:“老支书我回来了。”

说话间,他自己感到两只眼睛湿润起来,便连忙走进草棚,撩起脚布一头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把脚布往桌上一扔,躺下在草棚里间的那张简易床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支书说着话走进草棚,见何喜富一进来就倒在了床上,便问他:“累了吗?累的话就在家里好好睡二三个小时呀,干嘛一来就到这里呢,这里你两个儿子安排得很好呀,你看看,他们觉得这几天养蚌育珠没啥事干的,就主动在里塘培土修埂呢。”

“我不累,我心痛,我无脸见人。”何喜富脸贴枕头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见何喜富这副样子,老支书的眼睛也有些湿润起来,但他很快用手掌擦了一下眼泪,在何喜富躺着的床沿上坐下说:“要说心痛吗,不要说你,我也心痛,毕竟是五万元呀,要是在之前,我们一个大队一年的收入也不到五万元呢对吧,但既然事情出来了,我们光心痛还有什么办法呢,还是思强这小鬼说得好,他们加快育珠,让他妈多跑两趟广州不就把这钱挣回来了吗!”

“他们不怪我?”何喜富抬起头来问老支书。

老支书对何喜富说:“没有,我看这两小鬼安排还很好的,他们说,现在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人多了,三角帆蚌苗已没之前那样旺销,所以他们准备重新多腾出一些水面来养蚌育珠。”

老支书沏了一杯茶拿到何喜富床边说:“看你这样子,估计还没去过家吧,我劝你喝上一杯茶后,还是先回家去好,先好好洗个澡,把那晦气也洗洗掉,明后天开始,就好好指导儿子们多养蚌育珠,把损失夺回来。”

此时的老支书,说话还真有老太婆那样的多,说了这个又说那个的,这下他对何喜富说:“我说你呀也不要有无脸见人的想法,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心底善良,聪明勤奋,不会因此瞧不起你,大家都说这次肯定是有人暗地陷害你的,到时查出来了,大家都会帮你出气。”

听到这里,何喜富“嗖”地坐床上坐起,他对老支书说:“你告诉他们,千万别这样做,说到底是自己触犯了法规,并不是举报的人错,那边公安局里的人已经教育过我,要使真出现打击报复举报人的话,到时又为让我走进看守所的。”

太阳已经西斜,知道何喜富今天回家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来到何喜富家,打听何喜富有没有到家。

何梦根和何姚大江也早已在何喜富的家里坐下来了,他们说今天晚饭就在这里吃,要为何喜富接风洗尘。

可是,都等到这个时候了何喜富这人还没有回来,姚大江就借用何喜富家的电话跟姚吉华书记打了个电话,请他设法问问公安部门,何喜富今天到底能不能回家。

姚吉华书记又把电话打到派出所詹所长那里,要他在稽山公安局那个战友里问一下,何喜富今天到底又没有放出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姚吉华书就把电话打回何喜富家里,他说詹所长专门去电话问了稽山市公安局,稽山市公安局那边说,何喜富是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离开看守所的。

既然从看守所里出来了,他今天一定会回家的,所以他们还是安安心心地等着。

骆善灿也来到了何喜富家,他说今天是特地从省城赶回来的,要在何喜富回来的第一时间,亲自登门向他道歉,赔上不是。

既然大家怎么关心何喜富,何紫娜就决定好好做顿饭,让大家一起陪同何喜富喝上一杯酒,为自己的老公何喜富化解心中的不乐,所以她下午没让何月红回家,帮自己杀鸡、做菜、煮饭。

天都暗下来了,何喜富怎么还不回来,大家站在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起来。

“会不会是他在稽山市坐了末班车过来,而到县城后赶不上了到诸北的末班子?”驻队干部何大江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他牵走自己的自行车跟大家说:“我沿路去看看,如果是步行过来的话,我可捎他过来。”

未等大家说赞同不赞同,姚大江骑着自行车向村口去了。

“会不会是他先去看自己的蚌塘了吧,不然何思强他们知道自己父亲今天要回家,到现在还不回家来看?”何紫娜忽然跑到门外,这样跟何梦根说。

何梦根说:“有可能,我先去西泌湖看看吧。”说着他径直朝西泌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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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醉酒砸钱

何梦根一口气跑到西泌湖蚌塘边时,天色已变得更暗了,倒是草棚里那个白炽灯泡显得更加红火。

何梦根心里想,刚回来的何喜富即使这个时候还在西泌湖,也肯定还是在蚌塘里干活,否则他这个时候还待在这里干嘛呢?于是他向塘面远望起来,湖畈灰蒙蒙的,加上一塘塘都是飘袅的水雾,根本看不清远去有人还是无人,他只得走向草棚,向草棚里的人问个明白。

走进草棚,何梦根发现何喜富果然待在这里,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喜富,你果然在这里呀!”但又马上发现在场的表情和氛围不对头。

何喜富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根短条板凳上,老支书坐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何喜富的脸,像似在做什么说服工作似的,何思强、何思康呆滞滞地站在何喜面的面前,表情严肃得像小学生在挨老师的批评。

何梦根以为这是何喜富一来就在责怪何思强、何思康没把蚌塘管理好的事了,他想努力想化解这一僵硬的局面,就笑嘻嘻地去拉何喜富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家呀,大伙都等着你呢,快回去接受大家为你接风洗尘呀。”

“接什么风、洗什么尘啊,是想来看我好看对吗?告诉他们吧,我已够倒霉了、够落威了,别再来笑看我了。”何喜富抬起头看着何梦根,就这样放连珠炮似地说出了一席话。

这着实让何梦根大吃一惊,他眼睁睁地看着何喜富,心在想,他到底是吃错了那服药。

老支书慢慢地坐正身子,他把目光移向何梦根说:“你一来就想把他劝回家?哪有这么容易,我们三下都快劝说个把小时了呢。”

“哦,这事还真让姚书记说着了。”

何梦根说着话,拿过一旁的一条短板凳子也在何喜富对面坐下,他用手一搭何喜富的一只脚膝盖处说:“你说来看你的大伙都是想看你好看对吧?那么今天中午镇里的姚书记也特地抽出时间来看你了,他也是想看你好看?”

“姚书记也特地来看我,你当你是哄小孩呀?”何喜侧脸看着何梦根说。

“啊,喜富你怎么这样说话了啊,那你真不把大家对你的干情当会事了。”这位一向比何喜富还少说话的村支书何梦根,一下子起身离开凳子,用手指指着何喜富说:“姚书记要不是下午有领导来检查工作,说不定现在跟我们一样还在家里痴呆呆地等着你吃饭呢,不过他走前还一再通知我和姚大江要在你到家的第一时间代他看望你,刚刚我们告诉他你现在还没到家时,他又派人问那边的公安局,到底有没有放你回家,要不是他明确告知你已回来了,我也不会到这里来找你了啊,还有姚大江,他还以为你赶不上末班车步行着回来呢,所以骑着自行车去路上接你了。”

何喜富听完何梦根所说的话后,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他坐在凳子上双脚跺着地说:“姚书记干嘛要这样捉弄我,难道我还不够臭名远扬?”

“你真让姚书记说着了。”何梦根站在何喜富面前,重复着刚刚说过的那一句话。

“他说什么了?”何喜富终于想知道姚书记在背后说他什么话。

何梦根就趁机把姚书让他们传达的话及时说给了何喜富听。

何梦根就对何喜富说:“他就看中你极有可能从此倒下站不起来,所以他要我们转告你三句话:一是要你不要有自悲感,犯这样的错不丢面子;二是要吸去教训,再不要去贩销人家的珍珠了,那个风险太大;第三句是继续放手大干。”

“你看看人家领导都这样对你,你千万不可不领人家之情哦,快去吧,让人家空着肚皮等你,真是太不礼貌了呢。。”老书记也站起身来,连拖带拉地想请何喜富起来。

何思强、何思康,何梦根都过去帮老支书拉何喜富起来。何思强也趁机劝说自己的爸:“爸,老书记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拉你拖你,你可不能一点不领情哦。”

何喜富终于被说服了,他站了起来,走出草棚外,看看四周无人,就径直往家走去。

此时何梦根已看出了何喜富的心思,他走到何思强身边,要他们兄弟俩赶紧先回家去,把站在门口等着何喜富回家的人都走进屋去,他跟何思强说:“其实你爸不是不想早点回家,他是一时无法面对村里的人。”

何思强懂得何梦根的意思,他很快地叫过弟弟何思康,绕道小路,火速赶往家去。

何梦根看看老支书站在草棚门口望着远去的何喜富,便问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在路上再慢慢开导他。”

老支书向何梦根挥挥手说:“你跟上他,边走边与他聊聊吧,我还是留守在这里看着好,越是这个时候,越该管好这个蚌塘。”

这条从西泌湖通往村庄口的高低不平的机耕路,已完全被夜幕笼罩了,何梦根与何喜富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并肩走着,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何梦根终于在何喜富耳边轻轻地说起了话:“我觉得我们既是朋友,又是村里工作的搭档,你是否跟我说句真心话,都这么多天了你为什么这么不想早点回家?”

何喜富依旧低着头静静地走着,大约过去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突然停住脚步抬起头问何梦根:“你说,以后我俩还有可能成为村里工作的搭档吗?”

“什么意思,就这样不想当村里的干部了?”

“上面不会因此撤销我的职务,开除我的党籍?”

何梦根一掌敲在何喜富的肩膀上,故作惊讶地对他说:“这你也想得太严重了,刚刚下午姚书记在你家里对我们说了,镇党委不会因这件事对你作任何组织处分,他的意思是,你这次犯错并不是你的思想问题,素质问题,而是因为上面的政策措施与市场经济发展还没有同步,只要改革开放进一步一步深化下去,珍珠销售政策一定会放开的。”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何喜富的心情有些轻松了起来,他对何梦根说,其实自己何尚不想早点回家,多想舒舒适适洗上一个热水澡,热腾腾的吃上一餐饭菜,只是怕回家路上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毕竟自己这样白白地地送掉了五万元钱呀!

何喜富和何梦根走到何喜富家门口时,去路上接何喜富的姚大江也回来了,他在门口停放着自行车,见何喜富回来了,他就好奇地问:“喜富你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呀,我都差点骑进城区去找你了。”

何喜富拍拍姚大江肩膀不好意思说:“辛苦你了,你们这样做真叫我接受不了呢。”

大家已知道何喜富的情绪很低落,只是坐在餐桌上等他回来,见他走进了家门,才一个个站起来与他握手问好。

何喜富刚走到座位欲坐下时,何紫娜拿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过来,他跟何喜富说:“来,先用热水洗个脸吧。”

“你是觉得我脸上有好多晦气?”

“你说呢?”

姚大江一听这两夫妻的话说着总有些别扭,就又起身拉何喜富去洗脸,他一边拉着何喜富去灶旁洗脸,一边笑嘻嘻地说:“大家不是在为你接风洗尘吗,这洗脸是一个很好的程序,你老婆安排得不错呀。”

为何喜富接风洗尘的晚餐终于开始了,姚大江把何喜富请在主位,自己则选在何喜富右边这个位置,他先请何梦根把各位的杯中斟上酒,然后举起酒杯说:“今天是我们迎接喜富回来的开心之聚,现在我以诸北村的联村干部的身份,感谢大家有心来为何喜富的回来接风洗尘,干吧,庆贺我们的喜富同志回来。”

大家纷纷起立,把酒杯伸向何喜富面前。

何喜富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扬在桌面上示意大家坐下,他说:“我不是英雄,我是牢改释放人员,一个牢改释放人员回家却让你们久等得现在才开始吃饭,我有罪、我受罚,就先罚酒一杯。”说着他拿起酒杯,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还在灶边忙碌的何紫娜看着平时不这么会喝酒的何喜富竟然一口干掉了满杯的酒,便站在原地提醒何喜富说:“空肚酒易喝醉,先吃点菜填填肚子吧。”

“对对对,大家先吃点菜、先吃点菜。”众声和着同一句话,边说边往碗里夹菜。

何喜富没吃菜,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家边说边吃。一位儿他又举起酒杯对大家说:“刚才我喝的是请罪酒,现在我再来敬大家一杯感谢酒,今天很荣幸大家这样陪我喝酒,特别是大江书记、梦根书记,还给我带来镇党姚书记的鼓励和希望,我真心地感谢你们。”

大家都知道何喜富是很少喝酒的,更没看见过他这样大杯大杯的喝酒,于是大家给纷纷提议他,慢慢喝、少喝点。

听着刚才何喜富喝酒前这么一说,同桌一起吃饭的骆善灿也一下子感到难为情起来,他也拿起酒杯向何喜富敬酒,敬酒时也说了几句话,他说:“应该说,这次是我是罪人,要不是我想跟你学做珍珠生意,我也不会来叫你一起去收购珍珠了,要不是我来叫你一起去收购珍珠,你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损失了。”

满满两杯酒下肚的何喜富,人已飘荡起来,说话的嗓门也有点高了起来,他把自己的酒杯往骆善灿这边一挪说:“这个错你该认,你说吧我们都是这么多年交往下来的老朋友了,你要搭我船来做珍珠生意,就来我家明说好了,用不着这样献恩情,这下好了,你也可看我倒霉了。”

何紫娜觉得何喜富这几句话有些言重了,他擦擦手,走到何喜富身边拿起他的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在放回酒杯时还对何喜富说:“今天你空着肚子喝下两杯了,我看你是醉意已经上来了,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说善灿了,人家早已把二万现金送到我家里来了,说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何喜富“砰”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先凶巴巴对何紫娜说:“你收他钱了,你有什么权利收他钱,你知道他该陪我钱吗?”

何喜富又把手指向骆善灿说:“还有你,你以为用这二万现金能补偿我这次损失了吗?不稀罕,我何喜富五万现金被他们没收了,还关了十五天,这账怎么算,就可凭你这二万元钱可以摆平?我不稀罕。”

何喜富督促何紫娜必须当着大家的面把二万现金还给骆善灿。

何善灿跟何喜富说:“莫这样,你要嫌少的话我下次再补上。”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臭钱!”何喜富几乎是撕心裂肺喊着,他又指责何紫娜说:“谁要你收他钱了,快还给他,现在就去拿来还给他!”

姚大江按压着何喜富快坐下,他拍着何喜富的肩膀说:“你喝多了,是一下子喝得太快了,坐下来安静一下。”

“我没醉,何紫娜你给我把钱拿来还给他!”何喜富再次撕心裂肺喊着。

“幸好我把钱放在家里,”何紫娜边说边到卧室去取钱。

骆善灿见何紫娜真的把两把灰蓝色的百元大钞从卧室里拿出来,便起身跑出了屋外。

何喜富踉跄地从座位上站起,夺过何紫娜手中的钱,朝何喜富跑去的背后扔了过去。见灰蓝色的百元大钞飘落在黑乎乎的道地上,何思强连忙过去弯腰捡起来。

何喜富又过去猛地一脚踢在何思强的屁股上,嘴里骂道:“他不稀罕这钱,难道你就稀罕这钱?”

何思强被何喜富跌了个“嘴啃泥”,何思康和何紫娜赶紧过去把它扶起来。

这时,卧室里的电话机响了起来,姚大江过去接电话,电话那头说:“阿呀气氛不错吗,听声音好热闹。”

“姚书记是你呀,我姚大江,何喜富正在发脾气呢!”

“快让他听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何喜富,姚书记有话要跟你说。”姚大江边说边把何喜富拉进了卧室。

何喜富坐在床沿上接听着姚吉华书记打来的电话。

姚大江就坐在何喜富的身边听着,他没听着姚书记跟何喜富说什么,只听到何喜富“嗯、嗯,哦、哦”地应着,认着。

挂上电话,何喜富一个仰卧倒在床上。

一场吵闹最刚刚平静下来,床边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姚大江以为又是姚书打过来的,便拿起话筒就说:“喂,姚书记?”结果电话那头是带着一腔广东口音的普通话:“是何紫娜家吗?”

一听是找何紫娜的,他连忙走出卧室来叫何紫娜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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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众助收珠

“喂,你谁呀?”何紫娜拿起话筒,用一腔方言回话过去。

“你是何小姐吗?我是广州港丰公司。”

一听电话那头的是港丰老板的声音,何紫娜很快面露喜色,她用夹杂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跟港丰老板聊了起来。

港丰老板来电就是要珍珠,他说这些天张坚果介绍的珍珠都没之前何紫娜提供的好,但眼下有一笔单子要的珍珠必须像上次何紫娜提供那档一样高档优质,而且这次量大,要三百斤左右,他希望何紫娜在七天之内把珍珠搞到广州。

这让何紫娜万分高兴,她想如果每斤赚一百元差价的话,这一笔生意就可赚回三万元钱,这不就为何喜富被没收掉的五万元挽回了一大半。

但何紫娜笑意却是一晃而过,她吞吞吐吐地给港丰老板说:“三百斤呀……七天时间?这……”

“时间太紧了吗?那就给你十天吧,十天内你只要把珍珠送到广州火车站,我自己会用车来广州火车站直接装货,这样可免去你在广州销售珍珠的风险。”这已是港丰老板给何紫娜最多的优待了。

可何紫娜还是没有爽快答应港丰老板做这笔生意,其实她担心的何只是安全问题,她还担心在诸北一下子能不能收到这么多优质珍珠的问题,不就说诸北珠农中没有珍珠囤积了吗,要使珠农中还有珍珠可收购,自己老公何喜富也不会去白白送掉五万元钱了。

另外,即使有珍珠,按照之前收购价,收购三百斤珍珠也要四万五千元钱,这次珍珠少了,如果珠农提出来要略为加点价,这个收购款还有可能突破五万了,这么大数目的一笔钱一下子去哪里筹集?

但千难万难总不能去推掉港丰老板这一笔生意呀,何紫娜很快意识到,这是港丰老板第一次亲自打电话要珍珠,如果这次黄了,他以后还愿意来谈业务吗,再说自己只要保证火车上不出问题,他那边的安全问题就再不用担心了,这样一想,她又满口答应了港丰老板。

何紫娜挂掉电话,很想把这个让人又喜又有愁的消息告诉老公何喜富,与他商量商量对策,但转过身来却发现此时床上的老公已睡得像堆烂泥,而且两只眼角还挂着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这次打击确实让他伤心到最深处了。

何紫娜弯下要,轻轻抹去何喜富眼角上的两行泪水,也轻轻地念道:“你是多愁善感呀,时已至此,伤心还有什么用呢?跌倒了就该爬起来呀,想想如何再去赚回五万元呀。”

坐在餐桌上的何大江、何梦根等人,断断续续听得见何紫娜在电话中的聊天,所以他们早就在面带笑容地等待着何紫娜出报告好消息。

可何紫娜出来有表情却是半是喜悦半是愁,这就让大家猜不透此时的何紫娜还有什么而不开心?

“阿娜你是不是愁没钱收购珍珠这笔钱,如果真没收购这笔珍珠钱的话,那你就先把骆善灿给你的钱填了吧,就先当儿借吗。”何梦根第一个冲着眉头打八结何紫娜提问题,想办法。

“真当说,钱倒并不是个大问题,这么稳的生意,珠农这边打几天白条也可以,好消息是好消息,但这好事办不办得成还是个未知数呀。”何紫娜一边慢吞吞地说着,一边拿过何喜富用过的酒杯,斟满酒,准备坐下来喝酒。

“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别急,先喝酒吃饭,一个下午忙下来了,到现在你还空着肚子,也该饿了吧?”何大江边说边拿起酒杯跟何紫娜碰杯。

何紫娜本来就会喝酒,加上刚才被何喜富这么一折腾,口也渴了,肚也饿了,见何大江来碰杯,就干脆来了个一口干。

何月红见状连忙劝阻起来,他跟何紫娜说:“干妈我还是先盛碗饭给你吃吧,你这样空着肚子喝也要醉的呢。”

何紫娜继续为自己的杯子斟酒,斟满自己的酒杯后,还给随坐的酒杯里加了点酒,然后就跟何月红说:“你放心,干妈不是你干爸,多愁善感喝闷酒才会醉呢,你干妈我是个直性子,有话就说,有屁说放,想喝酒了就喝,有事情做了就立马做。我不会醉,等下酒足饭饱了,我还要跟你们商量做好这笔生意的对策呢。”

何月红再次提醒何紫娜说:“我看你先别喝,干爸现在就是一种失意心态,即使酒醒后估计你也跟他商量不好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解决的,就趁早提出来,让我们大家都来想想办法。”

何紫娜觉得何月红这番话十分有道理,就依照何月红把心中最担忧的问题提了出来:“我最担心的是自己这一带收购到三百斤珍珠。”

骆云根是自己家里吃过晚饭到对面何梦根家串门时才知道何喜富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的,现在听何紫娜说出了这样的担忧,于是随口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情况。

他跟何紫娜说:“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我们村里包括湖上村、上莲湾村,并非真的如大家所说的是珠农家里没有珍珠了,其实有还是有的,只是大家不爱把珍珠拿出来卖,这个原因也是因为前段时间何红刚、何志根他们把珍珠收购价压得太低了,他们想等一等,到价格回升时再拿出来卖。”

“你知道哪些人家里面还有珍珠囤积着?”何梦根想当场验证何骆云根的信息是否有事实依据。

骆云根当然显得满有把握,他目光盯着何紫娜说:“至少你家喜富堂兄何根富还有,广播嫂家里也有。”

一听到“广播嫂”这个名字,何紫娜竖起正想夹菜了筷子摇摆在桌面上说:“广播嫂这人你不用去打算,她情愿少赚钱也不会把珍珠卖给我们的。”

“这倒是你想错了,她这人是只认钞票不认人的人,只要你肯收她的珍珠,那怕是每斤珍珠收购价只比人家高二三元,她也一定会选择把珍珠卖给你。”骆云根胸有成竹地告诉何紫娜。

对于骆云根的看法,湖上村原任大队副业队长的骆兆灿表示认同,他说他知道湖上村至少也有四五户珠农家里藏有珍珠,包括自己家里还有三斤多点珍珠留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思强突然开口说了话,他像跟大家商量似地说:“既然这样,我倒有个建议,就是组织我妈名下一批徒弟和我名下的几个徒弟,到各村自己的关系户这里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好的珍珠,这样不就是真实信息都掌握起来了吗?。”

何紫娜一听,觉得强儿的想法是不错,就当即吩咐身边的何思强、何思康:“思康你吃好晚饭后加紧回西泌湖管蚌塘,思强你去组织一下村里的几个徒弟,从今天晚上开始,请他们分别上门去自己的关系户打听一下,家里还有多少可出售的珍珠。”

母亲这么一吩咐,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当即放下饭碗就往外跑了,母亲走到门口向他们兄弟问话:“你们晚饭吃了吗?”这对兄弟就远远地分头回过来同一句话:“我吃饱了。”

有这么一对懂事的儿子何紫娜又开心了许多,她回到餐桌上又吩咐何月红:“月红呀,你既然叫我叫干妈,我也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使了,你吃好饭后也赶紧回村叫,通知一下几个师兄师妹,也请他们到自己的关系户去调查一下,有好的珍珠就卖给我吧,价格绝对比人家要高。”

何月红对何紫娜的吩咐当然不敢怠慢,她本来就在灶头上忙这忙那的,听何紫娜这么一说,也就赶快放下手头之活,草草吃下一碗饭之后就对何紫娜说:“干妈那这些餐具就由你自己收拾了,我现在就过去联系他们。”说着,掸了掸身子出门去了。

看着手下的儿女亲生的、不是亲生的都去行动了,何紫娜一下子放下了心事,她嘟了口酒笑嘻嘻地跟大家说:“你们倒别说,我强儿这个大儿子看上去是憨厚得很,但他想出来的几个办法并不亚于他爸喜富呢!”

何大江对何紫娜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你两个儿子都不错,会有出息的。”

何大江边说边拿起酒杯朝各位扬了扬,示意大家喝酒,他说:“我们吃了散了,可让阿娜早点收拾、早点休息,明天抓紧收购珍珠子。”

何紫娜却说:“喝酒吗得慢慢喝吗,他们出去行动了,我的心就宽了,这样行动两天,如果看看势头不对的话,我再去电话向江苏师傅求援,请他帮我解决一部分。”

“那样的话你这个时间就显得太紧了。”湖上村原大队副业队长骆兆灿说:“依我看,你还是干脆去我们那个关停的珍珠市场内设个临时珍珠收购点,免得你一家一户地跑来跑去验货收购,缩短你收购珍珠的时间。”

“这样行吗,到时上面来一个查封没收的话我又不是倒灶了?”何紫娜说着这话看看何大江、看看何梦根,又看看骆兆灿等,表现出既期待又害怕的样子。

骆兆灿也像跟大家探讨似的,看着各位的面色表情说:“我想应该没问题,要不我明天跟我们的陈东贤书记商量一下看。”

何大江点着头跟骆兆灿说:“不办市场设个临时收购点我想应该可以,不就是自己的农产品自己家门口交易吗,再说又没设市场管理员,没收管理费,只不过是那边地方集中点,如家里收购差不多。”

对于这样的安排,何紫娜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她跟骆兆灿约定,明天一早两人一起先到陈东贤书记这里说个情,尽管这个市场之前是有个私与副业队合股的形式,但毕竟陈东贤是村支书,万一有事了,他可出来挡一下。

这天晚上,何紫娜走进卧室去睡的时候,何梦根还是像死猪一样和衣熟睡在床上,何紫娜本想帮他脱掉衣服、睡睡好,但又怕这样翻来倒去一拨弄吵醒他,心想让他这样睡着算了,或许他已有半个月没睡上这样的安稳觉呢,何紫娜拉上被单盖在何喜身上,自己就到隔壁另一张床上去睡了。

这一天何紫娜干得累了,睡得迟了,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起床先到卧室去看何喜富,那张床里也空荡荡的,她何喜富是去屋后菜园地里了,出去一看,发现他果真是在那个蚌塘里查看珠蚌。

何紫娜很快把昨天晚上接到广州港丰老板要三百斤珍珠的电话告诉了他,并把昨晚她跟何梦根、骆兆灿等人一起商量好的在湖上村已关停的简易珍珠市场内设点收购珍珠的事情也说给了何喜富听。

想不到何喜富听到这一消息对抓紧收购珍珠送广州这一件事并不感兴趣了。他跟何紫娜说:“我刚刚去那边收购珍珠,白白损失了五万元钱,如果你在这个别人不让开的地方去收购珠子,到时人家一个举报,对你又作一个没收处理的,我这家不就彻底没希望了吗?”

何喜富跟何紫娜说:“昨晚后半夜醒来后我再也没睡着,没睡着的时候就反思自己的成功与失败,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只能凭双手做赚钱,生意上交易上总是赚不到钱的,所以他以后还是这样打算,我包塘养蚌育珠,你跟思强娘儿俩搞珠蚌插种,思康我打算放出去到外地去做养蚌育珠师傅,那边已有人跟我约谈过这方面事了。”

何紫娜没跟何喜富多说,她认为,在何喜富情绪低落的时候,你给他说多了,他还会有更多的反感,所以她吃过早饭后就顾自到湖上村,叫上骆兆灿一起去找陈东贤商量在原珍珠市场里设点收购珍珠的事情去了。

陈东贤是一个很有市场经济意识的村干部,他听到这个消息默默开心起来,今天会有何紫娜要来这里设临时收购点收购珍珠,明天说不定还有李紫娜来设临时收购点收购珍珠呢,天天临时设摊,这个市场不就又长期了吗,所以他满口答应了。

陈东贤是答应了,但他毕竟是赤手打空拳,万一出事了只不过是口舌上面花点功夫,而自己则是要出真本钿的,因此何紫娜也就把自己老公何喜富的担忧说给了陈东贤听。

陈东贤一听,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跟何紫娜说:“你老公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他有没有想过,他那里是跨区域了,我们这里可以地方保护呀,他要是真不放心的话,我现在跟姚书记打个电话。”说着他拿起电话,拨打起姚吉华书记的电话号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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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点保护

陈东贤书记家里刚刚前两天装了只电话机,打电话方便多了,他拿出一本通讯录,一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通讯录上记着的号码,一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按着电话机上的数字键。

因为陈东贤是用免提形式打电话的,所以电话机“嘟——嘟——”以及后来通话的声音何紫娜、骆兆灿都听得一清二楚。

“喂,哪位?”

“姚书记,是我,陈东贤。”

“哦,你这电话也打得正是时候,我刚要关门出去呢,什么事快讲,人家在楼下等我!”

“是这样,诸北村何喜富老婆昨晚接到广州客商一笔三百斤珍珠的订单,因要货时间紧,她想在我们关停的珍珠市场内设个临时收购点收购珍珠。”

“收就收吗,这一点事情也来请示我了,我看你这个老村支书是不是越当越嫩了啊?”

姚吉华书记不但同意自己在那里设置收购点,而且还批评陈东贤多此一举,连这一点小事都要请示他,说明这里收购珍珠是不成问题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老公何喜富肯不肯站下来帮助自己验珠收珠,毕竟评估珍珠质量的优劣,在诸北何喜富是属于权威的。

“不是的,眼下就是何喜富还不让他老婆收购珍珠,他怕上面来检查、来没收,所以我特地打电话向你汇报、向你沟通。”

就在何紫娜担心何喜富不肯来帮助自己收购珍珠的时候,她又清楚听到陈东贤书记以何喜富思想情绪会要挟,巧妙地请求姚书记来保护临时收购点顺利收购,她从心底里佩服陈东贤这个老练的村支书。

陈东贤的这一招也真灵,姚书记还真把这一件事当作了大事情,他在电话里回答陈东贤说:“屁话,他人家这里的珍珠倒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收购,自己地盘、自己人繁育出来的珍珠反而不敢收购,什么意思啊,你让他们收,三百斤珍珠是大订单呀,东贤,临时收购点你要做好重点保护,喜富那边我这就可去说,这是大订单啊!”

陈东贤挂掉电话,就跟骆兆灿说:“上头我就对接好了,这市场关了这么长时间,里面肯定很脏了,你们就去打扫收拾一下,虽说是个临时收购点,给人坐坐站站的地方也应搞得清爽点。”

骆兆灿嗯嗯认着,并表态说,这个他会负责搞好。

何紫娜则接过骆兆灿话跟陈东贤说:“这地方是我借用的,里面的场地我都会搞好,陈书记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东贤对何紫娜点着头说“好好好”,但他又对骆兆灿布置了另一个任务,他说:“紫娜收拾里面场地的话,你就在市场门口贴上一张红纸条,上面写上珍珠临时收购点”字样,既然搞了就得搞它个像样点。

何紫娜叫来何月红,打开已关久了的简易“珍珠市场”大门,把前两排的用混凝土浇筑成的台板和坐凳擦洗得干干净净,把地上的垃圾扫得干干净净,把直柱上的灰尘也揩得干干净净。

骆兆灿按照陈东贤的吩咐,从一家私人开的小店里买来一张红纸、一支毛笔、一瓶墨汁,他把红纸分成三等分,裁剪成三张长条子,其中一张写上“临时珍珠收购点”字样,贴在珍珠市场大门口,其余两张除了写上“临时珍珠收购点”字样外,还画上了指示方向的箭头,贴在村口不同方向通往珍珠市场的路口。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何紫娜就赶回家去拿收购珍珠用的工具,走进自己的家,就发现镇里的姚吉华书记,镇里的副书记兼任诸北村联村干部的姚大江,还有自己村里的何梦根书记、湖上村的陈东贤书记都在自己家里和何喜富一起喝茶聊天。

见何紫娜进来,姚吉华书记来忙起来握住何紫娜的手说:“恭喜你把珍珠生意做大了,外地客商能主动打电话来向你下这么大的订单,说明你已名声在外,说明我们的诸北珍珠已名声在外,你如何喜富一样,对诸北珍珠贡献不小呀,我代表镇政府感谢你。”

姚书记握着摇着何紫娜的手,说着这样一番话,一下子让何紫娜难为情起来,她伸回自己的手,红着脸说出了很实在的一句话:“那有你姚书记说的那样高大,不也就是为了自己赚点钱吗!”

姚吉华书记严肃地说:“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你让诸北的老百姓多赚了钱。”

姚吉华说着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跟大家算起了账,他说三百斤珍珠,按每户珠农五斤算,何紫娜这笔生意就能惠及珠农六十来家,按照上次你们收购的每斤一百五十元算,六十户家庭平均都能进账七百五十元,你们想想,我们诸北包括集体的、个私的,有哪一家企业能这样惠及老百姓?

“所以,听说何喜富不想做这笔生意了,也不肯帮何紫娜收购珍珠,我就急了,我就推掉去一家企业调研的安排,来这里说服何喜富帮助何紫娜收购好这笔珍珠,什么也不要怕,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收购的是我们自己的珍珠,就大胆地收吧,有事我作主。”

说着,姚吉华书记还向在一边收拾偏丝袋的何紫娜说:“我路上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这么多珍珠,你再用密码箱、行李包、饼干箱什么的装起来的话就太麻烦了,而且也容易被发现,我想到时去跟火车站的王站长商量一下,我们伪装得好一点,就用随车行李做过去,这样既方便也安全。”

姚书记的一番话,又把何喜富的心里说得热乎乎了,他跟姚吉华书记说:“你姚书记都这样帮忙了,我再放弃这笔生意,就对不起你们了,好吧,就听你姚书记的。”

“不过,我得先去一趟骆善灿家。”何喜富跟姚书记说,他昨天因为心情不好,酒多之后对骆善灿发了一点酒脾气,半夜醒来之后就觉得内疚,其实他也是为了学做珍珠生意才这样讨好于我的,既然这样,我想趁今天这个机会,让他来学学如何识别珍珠。

姚书记当即夸何喜富说:“我才不相信你喜富是这样会计较别人的,好啊,大家学会做生意了,我们诸北的珍珠就不愁销不出去了。”

何紫娜一听老公何喜富要去叫骆善灿一起帮忙收购珍珠,心里也就美滋滋的了,当然她美的并不是因为何喜富跟骆善灿重归于好,而是骆善灿放在自己家里的两万元钱,在这次收购中可以用上了,不管何喜富今后是不是坚持要归还他,总归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了。

何紫娜开心地走到何喜富身旁悄悄地问他说:“你到底收不收他送过来的两万元钱。”

“你有病呀,这两万元有脸收下?”

“要是真不收的话你是否与他变通一下,先暂借给我们作收珠款,等这次珠款结来后就还给他。”

“这还要我来说呀,钱是你收下的,怎么处理当然就得由你自己了,反正不能作为对我的补偿款收下。”

“好好好,就由我自己跟他说。”何紫娜转身去拿着偏丝袋等收购珍珠的必备用具,然后走出门去了。

何紫娜来到珍珠市场时,市场内已经站着了提着多多少少珍珠的人,他们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何紫娜的到来,何紫娜随手捣了几位竹篮的珍珠,嘴里念道:“不错、不错。”

一会儿,何紫娜来到设点收购珍珠的摊位前,向大家招招手,示意站笼一点,她有话要说。

何紫娜说:“首先我感谢大伙们把珍珠拿到这里,然后呢我得把话讲清楚,由于这批珍珠是厂家指定的产品,对珍珠的大小、珠型、色泽都有硬性的规定,所以我只得按他们的标准要求收,价格么就在上次收购价上再上浮每斤十元,至于不够格的珍珠,等会只好麻烦大家拿回去,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收去卖了,这次只有请大家理解了。”

“好好好”,大家和声说着,一一把珍珠拿到何紫娜面前。

何紫娜告诉大家说:“先别急,我这儿呢是只负责结算,等下你们先到那边交喜富看珠验珠。”

“喜富,喜富不是说被拘留了吗?”“何喜富回来了呀,他昨天就回来了。”“那验珠的喜富呢?”人群中纷纷关注起何喜这人来。

“验珠大师何喜富到场。”

人们循声回过头来,发现说话的正是诸北镇党高官姚吉华,随他一起走进珍珠市场的,还有诸北村联村干部姚大江、湖上村党支部书记陈东贤,诸北村的何喜富和骆善灿。

“怎么今天的珍珠收购还让镇里的书记大人出面呀?”“莫非他们是来监督何喜富收购珍珠的吧?”人群中又有人切切私语起有关书记来到珍珠收购现场的种种猜测。

现场的人虽然有点多,但由于地方比较集中,对于大家私下的猜测姚书记多少有些听清,所以他干脆来了个自我说明。

姚吉华书记在一个摊位的坐凳上站起来,像作报告似地跟大家说:“乡亲们:先听我说几句,刚才我听到有人在议论,今天是何喜富夫妇在私下在这里收购珍珠,我怎么来了?告诉你们,何喜富夫妇做的是个私生意,惠及的却是我们广大珠农,你们想想,他收购三百斤珍珠,等于是我们当中至少有六十户人家卖掉了珍珠,大订单呀,我们要支持,今后谁有这么大的业务拉到我们诸北来,我照样会来现场支持。”

姚吉华看了看正在做收购准备的何喜富,便又向各位乡亲说:“大家晓得,前几天何喜富因收购珍珠之事被公安机关拘留了,那是因为他到外地去收购珍珠了,那叫贩销了,我们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是自己的珍珠,这里收购珍珠叫做自产自销,所以你们大着胆子售、大着胆子收,有问题出来的我来帮大家说话。”

姚书记的话赢得了大家一片掌声,也说得何喜富、何紫娜心里热乎乎的。

珍珠收购正式开始,珠农们先到何喜富这边验珠,何喜富同意收下的,就叫骆善灿过秤,骆善灿过秤后就签写一张单子,单子上写着珠农的姓名和珍珠斤量,珠农们再拿着这张单子到何紫娜那边结算金额。

何紫娜结算时没有支付现金,只是根据珠农提过来的这张单子上写着的珍珠斤量计算出金额,又把这个金额数写在这张单子上。

起初时何紫娜给每一位结算的珠农作了说明,因这么多现金拿到现场来支付双方都不方便,还是到时她一户户送上门好,后来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也不再说明这一问题了。

“广播嫂”也来到了珍珠收购现场,她一手挽提着一只米淘箩,米淘箩里盖着一块毛巾,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望着何喜验收珍珠的地方。

这现象恰好让诸北联村的姚大江发现,因姚大江昨晚在何紫娜家听到过“广播嫂”家有珍珠的事,也知道“广播嫂”与何紫娜的关系,所以就忙过去打招呼说:“广播嫂你是否也有珍珠可卖吗?”

“嗯嗯嗯,我是先来看一看,合适的就卖,不合适的话也就算了。”广播嫂略带腼腆地跟姚大江解释说。

“那就过去让何喜富看看吧。”姚大江说着,就把广播嫂拉到了何喜富面前,让何喜富先把珍珠看看。

何喜富抓起一把珍珠看了看,略有惊喜的说:“广播嫂是第一次卖珍珠吧,这珠子不错呢,你是谁帮你插种的呀?”

听到何喜在夸自己的珍珠不错,“广播嫂”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一听到何喜富问她是谁插种的,她就很快地告诉他说:“是何英之。”

“广播嫂”拿着单子到何紫娜这边结算,何紫娜知道自己与她之间有隔阂,就特意先将今天的结算方式说了一遍给“广播嫂”听,“广播嫂”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一样的吗!”

“广播嫂”拿着结算单走出珍珠市场,走出去的时候她看着单子上写着的结算款额,嘴上露着甜甜的笑,使对面走来的何志根也没有看见。

看着“广播嫂”的这一神态,何志根猜得到她十有八九是把珍珠卖给何紫娜了,便在走近“广播嫂”时突然问道:“你也把珍珠卖给何紫娜了?”

“看看,他们的收购价格。”“广播嫂”把结算单递给何志根看。

何志根先是惊讶:“啊,他们又涨提价了!”后来又冷冰冰地补上一句:“不就是一张白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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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付珠款

广播嫂本来就对珍珠收购打白条有点忧心忡忡。

一直做对小买卖的她,听得最多的生意之道,就是“一千赊不如八百现”这句话,这次之所以甘心情愿把三斤多点珍珠卖给何紫娜,首先是因为何紫娜的收购价格要比何志根每斤高出三分之一,其次是因为有镇里的村里的干部支持着,再次是因为大家五斤、十斤地都这样拿“白条”卖给她了,自己这么一点点还愁拿不到?

现在听何志根“不就是一张白条吗”这么一说,广播嫂又有点恐慌起来,她拉过何志根到墙角边说:“白条怎么啦?你说这白纸黑字写着还能不算数?”

何志根帮何红刚收购珍珠是按收购的数量和价格挂沟的,每收购一斤珍珠,何红刚给何志根计酬是三元,何志根收购的珍珠,比市场同类珍珠收购收购价低百分之十,何红刚把其中的七成奖励给何志根,因此何志根收购的价根总是市场上的最低价。

起初因为销售渠道少,珠农投售无门,也有的出于情面关系,是有一些珠农把珍珠投售给他,后来通过珍珠市场一段时间的公开交易,以及外商直接到诸北一带收购珍珠,加上何紫娜收购珍珠的价格一着高于何志根他们,这些珠农也情愿把珍珠藏在家里,也不情愿随便把珍珠卖给何志根了,何志根几次上门去催收,这些珠农总是说家里没有囤积的珍珠。

何志根有时也知道部分珠农是在骗自己,但他也不敢跟何红刚讲真话,因为他怕何红刚知道自己收不起珍珠来,就一脚把自己踢开,那样的话自己永远赚不到这个钱了。

何志根也不敢抬高收购价格,因为收购价越高,自己拿到的钱越少,所以他只得骗何红刚,说是诸北的珍珠都比外地客商收购完了,这段时间一时收购不到珍珠。

何红刚猜想,诸北珍珠紧俏,肯定与何喜富、何紫娜在珍珠交易上采用的“走出去引进来”有关,就通过在虞县公安局工作的老战友关系,利用骆善灿急想拜师学做珍珠生意时机,蓄意策划了虞县公安局的“钓鱼执法”事件,何喜富无意之中受到了陷害。

“钓鱼执法”事件成功之后,何红刚曾经来过何志根家,他当然没有跟何志根说出何喜富在收购珍珠现场被抓是自己故意设计的,只是说,这样一来何喜富再也不敢涉足珍珠交易了,他跟何志根说:“以后诸北一带收购珍珠,你何志根就是王中之王了。”

何志根正在等待新一轮珍珠收购高潮的到来,想不到何喜富夫妇俩居然在这个时候收购起了珍珠,而且已听说收购珍珠的形势还真不错,所以他特地来到珍珠市场看珍珠收购实情。

广播嫂会把珍珠卖给何喜富何紫娜夫妇,这是何志根所没有想到的,因为自广播嫂之前制造了何紫娜与江苏师傅的花边新闻后,两家一直没有好好来往过,而且在以后的拉帮结派竞争中,广播嫂一直是被何志根利用的人,这次她竟然把第一珍珠也卖给何喜富他们家了,这不是明摆着广播嫂也投其所好了。

何志根想,要是何红刚知道连广播嫂这样的女人都不把珍珠投售给何志根,而是甘心情愿地投售给何喜富、何紫娜夫妇了,那他肯定会责怪自己在收购珍珠中没处理好相关问题,甚至会一脚踢开自己,所以他想把广播嫂这个户头从何喜富那边拉过来。

在墙角边,何志根贼头探脑地带着恐吓的口气问广播嫂说:“你知道白头条纸的最大危险是什么”

“当然是遇到说话不算数的人”,广播嫂回答得很干脆。

“错了,应该是打白头条纸的人遇到经营不善,生意亏了的时候”,何志根很快纠正广播嫂的说法。

“你是说何喜富他们这次收购珍珠是家空手套白狼”,广播嫂很想让何志根说出一句更直接、更直白的一句话。

何志根没有直接回答广播嫂提出的问题,他只是对她说:“你想想,他们之前收购珍珠打过白头条子吗?”

广播一想,对何喜富、何紫娜起初做珍珠生意的时候都没打过白头条纸,这连续做过几次珍珠生意后反而要打白头条子了,这肯定是与这次被公安部门拘留了有关,特别是何喜富随身所带的五万元现金没收之后,家里再没现金收购珠了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何志根从广播嫂的表情上已看得出广播嫂已被他引上怀疑之道,于是趁热打铁,继续在广播嫂头上浇油,他跟何紫娜说:“如果这次珍珠收购去了,能顺顺利利销售出去,那你们拿白条子的人也算有运气了,但如果像何喜富这次去虞县收购珍珠一样被公安部门抓获了,或是被那边的老板骗了,你想要在他自己都拿不到钱的时候,你们还想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珍珠款?”

“我想想不至于吧,他们收购前说过是为了方便,为了安全,才这样打一张白条的,珍珠收好之后就会上门付清的呢”广播嫂虽然心里害怕着,但嘴上还是说得挺相信何喜富他们似的。

“鬼才信呢,我看你们这批人的智商真不如三岁儿童了,他们珍珠都到手了,难道会不抓紧卖出去,反而抓紧付你们珍珠款,你真见到过这样好的人吗?”

被何志根这样旁敲侧击一说,广播嫂对拿在手里的这一张白头条子真有点提心吊胆起来,她回到市场门口往里探了探头,很想当场去说说能否让自己的这么一点点珍珠拿个现金,但看看村里村外的珠农都是拿着这样一张白条走人的,自己再当场去提这样一个要求,实在难以开口。

后来她发现镇里的联村干部姚大江正走在一旁跟湖上村的支部书记陈东贤聊天,便摄手摄脚地走到姚大江身边,低声细语跟他说:“姚同志你也知道我家底,家里也没一个像模像样赚钱的男人,更没一分钱结余的,这么一点点珍珠在没卖出去就打算好了以卖出去的钱该花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去跟何喜富他们去说说,我的珍珠款能否在今晚付给我,钱不多,反正只要六七百元钱。”

姚大江是知道广播嫂的家境不是很好,心想满足这点要求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便跟何紫娜悄悄说了一下。

何紫娜认为,广播嫂能把她的珍珠卖给自己,应该说是已经跌下了很大脸面,现在又央求姚大江来说情需提前支取珍珠款,说明已到了急需用钱的时候,而对自己来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让姚大江来说了,再说珠款额度又不大,取走就取走吧,她就让姚大江通知广播嫂,晚上到家里来拿。

广播嫂高高兴兴走出了珍珠市场,何志根又双手反背来到了珍珠收购现场,他看看现场卖珠的人还真不少,又看看骆善灿背后装上了满满的三塑料扁丝袋,就更加感觉到问题的严重。

因为几天前何红刚曾来催何志根能否在这两三天内收购起一二百斤珍珠,因为他有两个客户等着要货,而何志根就以珠农家里没有珍珠推脱了这笔收购任务。

如果把何喜富他们一个上午内收购了一二百斤珍珠的消息传到了何红刚的耳朵他,他不骂自己无能才怪呢。

在现场转了一圈之后,何志根发现湖上大队支部书记陈东贤和诸北村联村干部姚大江也在珍珠收购现场,就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推脱的理由,那就是何喜富利用干部关系在已关停的珍珠市场内收购珍珠。

在珍珠市场内设点收购珍珠,就是提高了珍珠收购的社会影响力,自己为什么不想到这一点呢,于是他灵机一动就向陈东贤去打听到一下有关设点的相关事项,顺便也说一下自己在市场内设点收购的意向。

他走到陈东贤和姚大江面前说:“东贤书记,关停了的市场怎么又这样不声不响地启用了。”

陈东贤知道何志根与何喜富之前的隔阂,更知道何志根问这话的目的,自然也没有给他好话听,只是随便地说:“你没看到外面写着的字,是临时收购点呀!”

“这收购点应该是租用的吧?像何喜富这样的租用一天需要多少钱?”

“具体还没定,但我可明确告诉你,租用这一场地设立临时收购点,不能单纯地以天计算,还得看他需多少大的场地。”

“如果我也想租用这一场地来收购珍珠的话,到时东贤书记你也得照顾一下哦。”

“照顾可以呀,不过这也得到时再说哦。”

陈东贤不热不冷的态度,使何志根没多少话可说,没留多久就顾自走出了珍珠市场。

望着何志根出去的背影,陈东贤脸上露出了微微一笑,他当然不是笑何志根的一副狼狈想,而为心里在乐,有了何喜富的这一开场,这个珍珠市场一定会马上会恢复珍珠自由交易。

经过一天的收购,前来投售珍珠的珠农已达到四十九户,按照何紫娜他们摸排的户数,还有十三户没有来投售珍珠,但收购珍珠的数量已达三百十七斤,已超过了收购珍珠的预定数量。

何紫娜提出,既然收购数量已达到预定数字,余下几户也就不收算了。

但何喜富说这不信,因为由于当时考虑到珠农投售珍珠没那么积极,珠农家里囤积珍珠的数量也没那么多,所以通知大家收购的时间是两天。

何喜富认为,还有十多户珠农当天没来投售珍珠,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收购珍珠的时间有两天才安排第二天来投售的,如果自己又突然改变了收购计划,把两天收购时间缩短为一天,而且第二天的收购时间又是被突然取消的,这从诚信的角度来说,是缺乏道理的。

所以他们决定第二天继续收购,至少把这十四户人家全部收购完为止。

何喜富一家还在吃晚饭的时候,广播嫂真的来结算珍珠款了,跟着广播嫂来结算珍珠款的另外还有一户珠农。

因为白天与姚大江有过约定,加上两家本来就没有共同语言,何紫娜没说一句话,就把广播嫂的珍珠款付了。

广播嫂拿过珍珠款,向何喜富、何紫娜道过谢,就很快离开了何紫娜的家。

而对另外一户珠农,因何紫娜没听他说过今晚要来拿珍珠款,就在付清广播嫂珍珠款后,先问他有没有什么事。

这位珠农说,刚才看见广播嫂急匆匆到这里来,就问什么事走得这么急,广播嫂说是来结珠款的,他想既然广播嫂可结了,自己的款额也不多,就特意来问一下,是否以可以来结去。

广播嫂很快告诉他说:“白天我跟姚大江同志说好的说是结算一户呢!”

那位珠农说:你们真的没钱了吗?如果家里有钱,今晚结如明晚结、后天结不就一样吗,反正我已经来到你家了,而且数额也不大。”

在这个时候,何喜富最反感的就是人家说他家里没有钱,因为这句话击到的是他最伤心处,要使自己不去虞县这一趟,人家会猜测何喜富一家没钱吗?

何喜富听这位珠农这么一说就硬邦邦地跟何紫娜说:“付就付吧,来者都付。”

何喜富说这话的时候,心想即使来者都付的话,也不就是一二户人家吗,想不到这广播嫂传播的消息还真快,这一付,上门来结款的珠农还真多,就把骆善灿留在何喜富家的两万元现金都给付完了。

第二天骆善灿来到何喜富家,何紫娜先说到了收购珍珠的钱问题。

骆善灿得知这一情况后说:“钱的问题还真不是问题,他本来打算今天去还街上中药铺老板的两万元钱,自己去说明一下情况后还可适当缓一缓,自己家里本来留着用来收购珍珠的钱,也可拿出来让何喜富收购珍珠。”

何喜富想,骆善灿为了早日取到珍珠交易经,已到了这样忠心、诚恳的地步,就让何紫娜干脆收下骆善灿这个徒弟吧,他建议何紫娜收购满自己约定的珍珠数量之后,其余能收购起来的,就归骆善灿作为第一笔珍珠交易业务,并带他到广州交易珍珠。

骆善灿刚听到这一消息时很高兴,但转眼又担心起来,他担心的是,自己初次收购珍珠就打白条,人家可能因不相信而不愿把珍珠卖给他,如果用现金收购,那么他们就会认定何喜富家是确实没钱做珍珠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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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夫妻外出

骆善灿思来想去一阵子后,觉得自己这次只能学习珍珠优劣的识别知识,千万不能参与珍珠交易的利益分享,如果这次真的借着何喜富、何紫娜的名义收购珍珠去广州交易,甚至分享交易利益,岂不是乘人之危在别人碗里拣饭吃。

他忙着向何喜富作解释:“你们有什么力气活需要我帮的,我一定会帮,你们如果需要先调剂一下珍珠收购资金,我也一定能凭自己的能力去调剂,但是要我在你们既有的业务中分享利益,我善灿肯定没这张脸皮。”

何喜富心里是明白,早早成为珍珠生意人是骆善灿眼下最迫切的愿望,现在给他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能满口答应,只是因为他心中顾虑多,怕在社会上留下坏名声而已,于是他诚信诚意地跟骆善灿说出了明白话:“做生意并不是你摆鞋摊,你摆鞋摊可坐在那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般地候着客户,做生意讲的是机会,机会来了一天赚几万元的都有,机会没来,等个把月赚不进一分钱也有可能。”

骆善灿明白何喜富说这话的意思,当然也懂得何喜所说的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更不好意思伸出手来掺和到何紫娜这票生意去分享利益,他跟何喜富重复了这层意思:“这票业务是阿娜的,要我通过任何手段从中分享利益,我骆某真没这么厚的脸皮。”

何喜富终于明白,骆善灿最终还是没有理解透自己要他乘机搭车去广州卖珍珠的想法,自己还得把这一过程跟骆善灿介绍得更加清楚。

他何喜富把骆善灿叫到自己身边说:“我并不是让你掺和到何紫娜这票生意中去,而是让你也收购一些珍珠,跟随何紫娜一起去广州卖珍珠,说不定他能拉上客户买下你的珍珠,为以后自己直接去推销打下基础。”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的珍珠数量昨天已收满了,之前约定好的十四户,今天如果来真的来投售的话就归你收购、卖出去的利润也由你一个人所得,只是大家一起收购而已,生意还是路归路、桥归桥。”

十四户预定的珠农,果然于这天一户不少地来珍珠市场向何紫娜投售珍珠,另外还有十来户珠农获知何紫娜在收购珍珠时,也乐意地拿到珍珠市场来交何喜富看货,何喜富在征得珠农同意的情况下,照样按照自己收购的标准帮骆善灿选出好珍珠,也按自己的收购价格收购合格的那些珍珠,最后一结算,骆善灿也收购了八十多年珍珠。

珍珠按时完成收购任务,当天晚上,何紫娜就催何喜富抓紧时间去镇上跟姚吉华书记联系一下帮忙解决做随车行李的事。

之前,何喜富与何紫娜曾有过约定,进出火车之事一般情况下不去利用姚书记跟王站长这层关系,但这次是姚吉华书记在何喜富面前亲口说过的,加上如果有了这一次以后何紫娜有珍珠去卖的话,也就可用做随车行李的方式把珍珠送到广州了,毕竟这比火车上一次次检查要安全得多。

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何紫娜问何喜富有没有因这事去找过姚书记时,何喜富却还想等两天再去说。

何紫娜急了,去广州订车票、做行李之事宜早不宜迟,早点定下来了,她也可早点向广州的港丰老板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乘坐几点钟的火车过去,也好让他提前安排车子,准时去广州火车站接走珍珠。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做珍珠贩销这一生意了?真不想做的话也得把这一次人家已托付给我们的事办好吧,做事都得有个头绪是你一直在说的,怎么现在变得这样拖拉了,是不是这次真的被他们彻底洗脑了?”

何紫娜本想在这段时间里不多去责怪何喜富,知道他是刚刚受过刺激的,经不起任何打击,但她暴躁的性格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竹筒倒豆子似地一下子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话。

听着何紫娜所说的话,何思强、何思康的两双眼睛都直楞楞的看着父母,心里都在想,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爸爸呀,万一激怒了爸爸不就更糟糕了吗?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此时的何喜富显得比往常更冷静,他没跟着何紫娜同时把嗓门提高来,而是耐心地、低声细语地向何紫娜、向身边的两个儿子解释说:“我知道我这一次给我们家里造成的损失太大了,所以我也在想着另外的法子把钱赚回来。”

“拖着现成的生意不抓紧去做,你还在想什么另外法子?”何紫娜还是用那急躁性子跟追问何喜富。

“妈你得让爸把话说完。”

“爸你有什么赚钱的新法子,快跟我们说说。”

两个儿子倒是一前一后地催着何喜富说出自己的新打算。

“我想去江西包塘养蚌,”何喜富显得满有把屋地说起了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

原来,前段时间鱼种场场长杨月光就跟何喜富有过探讨,说他有个业务往来较多的朋友,住在江西北部地处的“五水汇一湖”的要冲地方,水面资源丰富,承包价格远远低于诸北一带,最好能让何喜富去考察一下,如果可以养蚌育珠的话,杨月光愿联手何喜富,跟江西的那位朋友一起,大面积承包水面过来,在那里拓展养蚌育珠产业。

“这次我刚刚从公安局出来,五万元钱说没就没了,心情糟得很,所以今天我去找杨月光联系了,如果他那朋友联系得上,趁着你出门去广州的时候,我也可出门去广州了。”何喜富很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打算。

“那你在我踏上去广州的列车后安排这件事也不迟呀。”何紫娜还是不理解何喜富为什么要急于在这个时间里安排他自己去江西考察养蚌育之事。

其实何喜富对这事都是有周密考虑的,他跟妻子和两个儿子说,这次盲目去虞县收购珍珠,是自己这一生做错的最大的一件事,因为这件事,他确实无法面对村里人投送过来的每一道目光,也因为这件事,他再没像之前那样自信自豪,好在家里的养蚌育珠有思强、思康两人管着,自己不在不管也无妨,所以他想趁着何紫娜去广州的这段时光,出去外面散散心,这是他急于在何紫娜去广州之前定下这件事的原因之一。

另外,何喜富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照顾何紫娜,因为既然答应了骆善灿跟随何紫娜去广州卖珍珠,这一男一女前往广州是明摆着的事,如果真是这样孤男寡女地前往广州,村里不出绯闻之怪呢!

所以何喜富是这样的打算,一则让何紫娜叫让自己的徒弟、干女儿何月红,这样的话在广州那边确确实实可做个伴、帮上一点忙;二则就是自己跟着何紫娜同一天、同一个时候去火车站乘车,这样的话那怕乘不上同一班车次,在村里也好有一个掩护,能让他们知道,这一次是何喜富、何紫娜夫妇双双带着徒弟去广州卖珍珠了。

何喜富把自己的心里打算一件件细说得老婆和儿子听,大家都觉得这下何喜富还真是考虑得周密又细致,但何紫娜还提担心这样拖着是否会拖延自己这笔生意的时间,所以他还是急切地追问何喜富说:“如果月光场长那边总是迟迟没回音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你别当我脑子真坏了,这个打算我是有的。”何喜富胸有成竹地告诉何紫娜,自己之所以先去杨月光那边联系去江西的事,是因为自己可以在请姚书记托王站长帮忙的这个时间里可等候杨月光的回音,他再给自己的妻子何紫娜补上了一句宽心话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超出你们约定的时间赶到广州的。”

第二天一早,何喜富骑着他的那辆大“永久”来到诸北镇政府。

姚吉华书记拿着开水瓶从食堂里走来,一见何喜富来了,连忙扶手搭背地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就跟何喜富说:“珍珠收购得起来吗?火车站王站长那边我已联系过了,他说只要你伪装得好,就可以试试,到时你就先跟他联系一下,让他也好提前有一个安排。”

自己还没正式来说过要不要利用这个办法把珍珠运往广州,作为一名镇党高官的姚吉华倒已为自己打通了这一层关系,何喜富大有受宠若惊之感,他有所不好意思地跟姚吉华说:“姚书记,你这样看得起我,帮助我,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哈哈,好好地把诸北珍珠卖出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姚书记沏好茶递给何喜一杯后,就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跟何喜富聊起了。

他跟何喜富说,通过你的努力,诸北的养蚌育珠业可以说是像过去种植田稻一样普及了,但珍珠本身不能当作钱去花,需要卖出去换成钱后,诸北人才能真正算是富起来了,虽然我们国家目前有些政策法律在一定程度上还制约着农民的经济发展,但自己作为一名基层干部,总觉得把农民自产自销的东西除了毒品、危险品,能贩销出去换钱,一定不会大错到哪里去,所以凡是贩销诸北珍珠的事,作为镇里的一把手,他一定会全力支持每一个人。

有了姚书记的一番话,何喜富的心情越发变得阳光灿烂起来,他早早回到了家里,让妻子给自己做了一餐简单中饭,准备吃了中饭后就去一趟火车站,找王站长联系珍珠做随车行李的事项。

刚想端起饭碗吃饭,卧室里的电话机“嘀铃铃、嘀铃铃”地响了起来,何紫娜刚好从灶边朝餐桌走过来,听见卧室里的电话机响了,顺便转弯,欲走向卧室接电话。

何喜富猜想,这个电话极有可能是鱼种场杨月光场长打过来的,便赶紧放下刚刚捧起的饭碗,抢先走进卧室,拿起电话机,未等话机拿到嘴边就“喂,谁呀”地问了过去。

电话正是杨月光打过来的,他告诉何喜富,江西那边联系好了,说这五天内什么时间过去都可以,他就那边等我们。

何喜富满脸戴笑地回去电话说:“我正好下午要去趟火车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定下来了我就干脆把车票买下来了。”

杨月光说话过来:“除了今天,我随便那一天都可以。”

何喜富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打从何喜富从稽山市公安局出来后,何紫娜是第一次听到他有这样开心的、爽朗的笑声,她问何喜富说:“是什么事让你一下子变得如此开心起来。”

何喜富笑呵呵地边走向餐桌边说:“顺利的时候什么事都来得顺利,早上去找姚书记跟王站长说个事时,他已经早就帮我们说好这事了,现在正想着江西那边来消息,最好赶在我去找王站长办随车行李前,以便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发,不又是恰好在这个时候来电了。”

何喜富要何紫娜下午就去何月红、骆善灿家里说一下,让他们做好说走就走的准备,如果火车站那边明天有车票就明天出发,后天有车票后天就出发。

何喜富知道,去王站长那里说事,空着两只手是不好意思进去的,眼下家里又一时拿不出什么东西,最快最方便也只有去商场买香烟送进去了,但好的香烟都是要凭票的,一时又采办不到那么多香烟票,于是他跟何紫娜商量说:“要不下午先去火车站那边搞两条黑市香烟送送王站长。”

这让何紫娜突然想起,上次自己从广州带来的五条良友牌香烟还没有拿何喜富看过你,现在听说何喜富要去火车站买黑市香烟送人,也就连忙放下饭碗,当即走进储藏间拿出五条从广州带来的良友牌香烟给何喜富看,并对何喜富说:“这是我从广州带来的外烟,听他们说现在内地很吃香,你看看是否拿得出送人。”

“当然可以,前段时间我看到好多客商,拿出来分的就是这种香烟。”何喜富平时很少抽烟,对香烟评判就看社会上干部、商人这两个群体抽的什么烟。

下午,何喜富就带着两条香烟去火车站找王站长了。

隔了一天后的早晨,何喜富、何紫娜夫妇俩,带着骆善灿、何月红两人,搭乘村里的一辆手扶拖拉去了城区的火车站。

很快,夫妻双双去广州卖珍珠的消息在诸北村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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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江西考察

这次何紫娜、何月红只是带着一箱更换的衣服和日用品上车的,用不着像前次去广州一样担忧和害怕列车上一次次的检查,甚至是简单的询询问,再说车上还有杨月光、骆善灿这样开朗、随和而又略带幽默的男人作伴,一路轻松着。

不知不足到了何喜富、杨月光该下车的车站,一直没像骆善灿、杨月光那样说这么多话的何喜富,这下一句又一句地跟骆善灿唠叨起来:“你是你们三人当中在大城市混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人,也是码头跑得最广的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位男人,我把这两个女人都交给你了,你得多生长点心眼,凡事都得留神点,搬搬卸卸的体力活也得多劳累点。”

何喜富话还没说完,列车早已停下了,车厢里你推我撞地有人挤着下车,杨月光见何喜富有着这样那样放下不的样子,就边推边说地催着何喜富快起身下车,同时也忘不了跟骆善灿开上最后一句玩笑:“你运气好,但真的要珍惜和爱惜,别上两个女人伤着心回来。”

骆善灿被杨月光说得脸上红红的,但他还是点着头,咧着嘴,嗯嗯地认着,并像文革中红小兵表决心似地站着说:“请场长放心,我一定按你指示把两个女人带好、玩好。”

这神态、这话语,让何紫娜、何月红不一而同地“噗哧”一声低头嘻笑起来。

何喜富是第一次来到江西北部这个古老的县城火车站,站场内有五股车道,南来北往的列车时不时从这一道道车轨上过。

出站的顾客同样往候车室过,一条条长条靠背骑子上坐满了候车的旅客,刚走出检票口大门,一位中年男子已远远地向杨月光招手,嘴里不停的喊着:“老杨、老杨,我在这里。”

何喜富跟着杨月光走到那位叫杨月光为老杨的男人面前,他四十岁左右,高挑的身才,黑黑的皮肤,穿一件常青色的卡中山装,浓眉大眼,看上去显得英俊能干。

走到这位男人面前,杨月光向何喜富介绍:“这位老板叫吴兴江原是万年县园溪鱼种场长,现在包塘单干了,你的那些汪刺鱼苗我都是从他这里搞过来的呢。”

“老吴你好,我姓何名喜富。”何喜富正要向吴兴江作自我介绍,杨月光却抢先介绍起来:“他是我们诸北镇最早开始养蚌育珠的人,目前也是诸北镇养蚌育珠规模最大、技术最精,与外客商交易最多的养蚌育珠能手,且拥有一套精湛的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技术,是市人大代表、村党支部委员,政治技术都过硬。”

“欢迎欢迎,以后就请老何同志传帮带了。”吴兴江握着何喜富的手说,随后又领着何喜富,杨月光走出候车室。

吴兴江把何喜富、杨月光领到站前广场一角,他打开一辆印有园溪鱼种场字样的双排工具车的车门说:“委屈你们两位了,就以这个破车代步吧,不远,我们就在这个附近,先找家饭店弄点吃的,然后再找家旅店,先坐坐聊聊,今天迟了,考察水面的事情我们就放到明天去吧。”

吴兴江这人很健谈,这一天晚上他跟何喜富、杨月光一直聊到十二点才离开旅馆,聊的既有这个县域的历史沿革、工农业经济发展情况,也有这里的风土人情、农民心态等。其中最让何喜富看重的是,这里的大多数农民,对原来作为衣食之本的湖、塘、田已不再那么看重,有好多人是弃塘弃湖,流向广东、深圳、浙江打工。

吴兴江走后,何喜富迟迟未能入睡,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吵得杨月光也睡不着觉,杨月光开着玩笑似地问何喜富:“你是因为陌生床睡不着觉,还是因为你老婆被骆善灿带着而睡不着?”

何喜富呵呵一笑说:“我就是听老吴这么一说而睡不着觉了,总在这么想,要是今天白天去看了这些水面的地势、土质、水质等,我们不就现在可以决定在这里是该干还是不该干了吗。”

房间里的灯全被关黑了,杨月光看不出何喜富现在的脸上表情,但他得出,现在何喜富睡不觉,就是因为刚才被吴兴江一说说得激动了。

对于这一点杨月光是早有料想的,这里濒临潘阳湖、地处“五水汇一湖”要冲,南联五水,北通长江,从地理位置来说,养蚌育珠应不亚于自己的诸北一带,如果低价承包得到手,何喜富不会不激动。

不过杨月光还是安慰何喜富:“别激动了,老天给我们的安排夜就是用来睡觉的,一会儿就天亮了,好好睡吧,明天看水面,还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呢!”

其实,兴奋的不只是何喜富,连一直与这里的湖塘打交道的吴兴江也同样没睡上几个小时,何喜富没睡上多久,就听到了外面“咚——咚——”既轻又慢的敲门声,因杨月光还睡着,何喜富就轻轻地下床,摄手摄脚地走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来的正是吴兴江,何喜富惊喜而又轻声地说:“你这么早就赶到这里了,这儿离你家不远吗?”

“不远,也就半来小时的车程。”此时的吴兴江,又流露出憨厚的农民模样。

何喜富见吴兴江站在门口只管说话没进来,就连忙向他招手说:“快进来,快进来。”

何喜富与吴兴江在门口聊天的声音尽管很轻,但还是把杨月光吵醒了,他已不声不响地穿衣下床,只是走到洗手间问口时,才顾自念叨了一句话:“人勤好起早、懒人好懒床,看来我要与你们合作还先得从早起抓起呢。”

听杨月光这么一念叨,吴兴江很不意思地说:“不不不,是我太兴奋了,昨天几乎整晚没睡上觉,就想着早早带你们去看看那些水面。”

吴兴江是该兴奋的,你说他这边这么多水面,分田到户头几年倒还是挺吃香的,农户们争着要这种水面搞一些诸如鱼虾藕菱种养的还可换些钱,现在这些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种养的农户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于是荒芜的多,若有人要承包,两三五百一年都会给呢。

吴兴江送鱼苗到杨月光处时,多次看过诸北水面的珠蚌养殖,那边一千多元一亩的水面都包不到,自己这里几百元一亩的水面无人要,他早就跟杨月光不止一次又两次地说过,如杨月光有意可带着技术和人才跟自己一起包塘养蚌,像诸北人一样赚过腰包鼓鼓的。

现在杨月光真的把技术和人才带来,吴兴江担心的就是水面在养蚌育珠专家眼里通不通得过,如果水面可以,像何喜富这样的技术专家又留不留得下来等问题。

何喜富和杨月光完成洗漱后,吴兴江又急匆匆地催促说:“那我们就下去吃早饭吧,今天的早饭我就请你们吃对面江西面馆里特色面条香干海带丝拌面。”

何喜富本身喜欢吃面条,但平时吃的基本上是干面条,像这样手工制作的香干海带丝拌面还是第一次吃到,味道不错,吃完后便连连称赞道:“这面味道还真不错,我爱吃。”

吴兴江说:“以后留下来了,不要说这面我真的吃厌了。”

吴兴江嘴里说的是面条的事,但心里实在是在试探何喜富到底有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湖塘最好,承包款最低,如果没有技术人员留下来,在这里发展养蚌育珠业还是一句空话,再说,昨天听杨月光在火车站这么一阵介绍,他对何喜富这人早就产生了浓厚兴趣。

要说看湖塘是否适合养蚌育珠,何喜富只要来到现场,真的只需一眨眼时间就能说出所以然,这天上午,吴兴江用他的那一辆工具车,拉着何喜富和杨月光两人,转了两个大湖畈和五个河塘,面积小的五六亩、大的也有几十亩的,个个都是通风向阳,水流缓慢,水质不肥不瘦,淤泥不多不少,是养蚌育珠的好地方,只是芳草丛生,塘埂有高有低,需要投入劳力好好清理。

“既然可以,我们就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合作承包的问题吧。”这是吴兴江早已想好的,吃中饭的时候,吴兴江就把这一问题提了出来,他说,这次所看的水面,有些是村集体的,有些是农户个人的,之前他已有意识地去向他们说过,都说只要有人承包,多多少少出点钱都可以。

其实,来江西合作包塘开发养蚌育珠业,吴兴江和杨月光是商量过多次的,杨月光心里很矛盾,按照现在单位里的收术,一年还不如何喜富养一塘河蚌,但很想辞职来单干养蚌育珠业,但真的要他舍弃干了这么多年的铁饭碗,说实在的还真的放不下手。

所以杨月光最希望的是让何喜富留下来掌管这里的蚌塘,自己作为投资金入股,这样可既不放弃铁饭碗,又能赚点外快钱,所以这个时候有了吴兴江的提头,杨月光就直问红喜富说:“来这里做技术指导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工资照发,再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技术股份。”

“要我留下来,那可做不到。”何喜富双眼对着杨月光说:“你也知道,我们镇里的姚书记对我是很关心、很帮助的,他对我的关心和帮助,就是想让我多为诸北的珍珠产业发展做点事呀,如果我到这里定居下来,在这里搞养蚌育珠业,还不被他骂才怪呢!”

“那你不来我们两人咋办?”杨月光恳求似地看着何喜富说。

何喜富装着思考的样子说:“技术上面倒可让我二儿子思康来把关。”

“二儿子思康?他才几岁呀、能行吗?”杨月光在何喜富蚌塘里去过几次,两个儿子都认得,他平时叫何思康为小鬼头呢,现在听何喜富说要把他派到这里掌舵养蚌育珠技术,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进一步追问何喜富:“你那小子看上去发育都没发育,让他来这里作技术把关,你没开玩笑吧?”

“杨场长看你说的,我何喜富平时爱开玩笑吗?连平时都很少开玩笑的人,在这个谈正事的场合我敢来开玩笑,你别看他人黑瘦矮小,但他在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蚌塘管理等方面的技术可是全套掌握的,要不是这样,这年头我敢对自己的蚌塘不闻不问?”何喜富十分自信的在杨月光和吴兴江面前夸奖着自己的二儿子何思康。

“你那蚌塘不是由你大儿子为主管着?”杨月光还是持有怀疑地对何喜富说。

“对,管理上是长兄为大,但技术还是二儿子喜富肯钻研。”何喜富继续解释说,他本来是打算把大儿子何思强放出来,毕竟他是二十来岁的人了,身材也高大一些,但这何思强就是脾气暴躁、个性强,出来就是不放心,再说了,思强的技术特长不在蚌塘管理,而在于插种珠蚌。

这几年,何喜富虽然对自家蚌塘没像当初那样关心多了,但平时还是在细心观察的,何思康虽然平时说话不多,但对技术研究方面还真够上心的,有时候为研究一项事情,可在蚌塘待上整整大半天呢,他琢磨过,何思康这种内向性格是不是与这样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方式有关,所以何喜富是有打算的,想把何思康放到外面锻炼锻炼。

见何喜富对自己的二儿子何思康如此打算,吴兴江也就同意可以先派过来试试,不过他提议,何喜富作为百分之二十的技术股份持有者,还是要经常过来关心关心蚌塘、蚌苗和珠蚌的安全和健康,多作技术指导。

吴兴江这么一说,何喜富才想起,刚才杨月光还提到自己技术入股的问题,自己对这个问题还没作过明确表态,于是他连忙向吴兴江解释说:“刚才技术股份一事是杨场长随便说说的,我也没当真要,所以也没当即认,现在再明确表态一下,技术股份我不用了,就我儿子的报酬问题你们考虑一下好。”

杨月光连忙正儿八经地向何喜富声明:“对你技术入股的事刚才我是正儿八经提出来的哦,而且之前也跟老吴商量过,两人都是认可的,你得当真话听,不能说我是随便说说的。”

何喜富回答杨月光说:“我拿你们的技术的股份等于是拣你们碗里的饭,于心不甘,除非让我也作资金投入。”

吴兴江一击手掌说:“老何师父有这话就好,资金投入你愿入多少就算多少,我们只要你参与就放心了,至于你儿子的报酬,我提议先他八十元一天吧,以后看情况,做得好的就再加,何师父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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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老娘骂儿

八十元一天的工资,听起来是惊人了,自己这边做小工的也只过是十来元一天的工资呢,就算自己的儿子是一名技术人员,他妈妈作为别人眼中插种珠蚌的技术大师,人家请去也只是五十元一天的工资哩。

想着这一点,何喜富心里是美滋滋的,只是想,作为常住在这里的技术人员,工资总不能以天计算吧,于是他提议:“我想作常住在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个工资总不能以天来计算吧,如果你们真是愿意出八十元一天的话,我建议不管月大月小就算二千五百元一个月吧。”

吴兴江的目光对视着杨月光点头表示同意,倒是杨月光顾自咕嘟了一句:“工资倒是该按月算,而且两千五、三千都不是问题,我所担心的是这小青年人生地不熟的孤身一人在这里是不是待得住。”

何喜富向杨月光摆了摆手说:“这个你真不用担心,我思康儿是耐得住寂寞、守得了本分、吃得了苦的处轻人。”

“既然何师父对自己儿子这么有把握,老杨我看我们就这样定了吧。”吴兴江杨想把技术人员定下来后,抓紧研究下一步工作。

但是何喜富却又提出了他自己入股的问题,刚才自己提到的资金股,只不过是自己随便说说的,因为他知道杨月光知道自己刚刚被公安部门没收过五万元现金的事,说要带资入股的,可能会让自己放弃,想不到他们两人竟然齐声说出了一个“好”字。

说句心里话,这股何喜富是很想入的,因为在这里包塘养蚌是明赚的事,明赚的生意不做,他既不笨,又不是不想钱,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家里余下来的钱被没收了,这次何紫娜去广州卖珍珠,能不能赚还是个未知数,即使赚来了,还给骆善灿后也所剩无几。所以他还是趁大家正儿八经谈这件事的时候提了出来:“刚才我提到的资金股,只不过是自己随便说说的,你们别当会事,我真的只派儿子做技术工,其它的钱都不来赚。”

“那不行,这股你非得入,要不资金股、要不技术股,两者你必须任选其一。”杨月光、吴兴江几乎同一时间说出了同一句话。

无奈之下,何喜富只得认了,他看着杨月光说:“那我只能投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了。”

“那也太少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是资股,就平分吧。”吴兴江也把目光集中到杨月光身上,似乎这里的最高决定权就在杨月光身上。

杨月光哈哈笑笑了起来,他说:“你们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干吗,我又不是董事长,这董事长老吴你是唯一的人选。”

吴兴江也笑了起来,但他还是向杨月光说明了理由:“现在我们三个人就在说何师父的股份问题吗,他自己的事不好说,我提出来的建议,最后表态当然只是你了,还说什么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呢?”

杨月光点点头,觉得吴兴江说的也真是有道理,但又看看何喜富,凭自己的了解,此时的何喜富不想多入股,并不是对这里的项目不看好,要真是不看好的话,他肯定是提出来了,让大家都谨慎投资,于是他很干脆地跟吴兴江说:“二十就二十吧,多了他没钱,让他入股份,我们不就是为了牵住他的心吗!”

“这个放心,入不入股我一样负责。”何喜富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何喜富承担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们应该各是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了?”吴兴江又与杨月光商讨起来。

杨月光依然是一脸笑容地对视着吴兴江,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这样的话你觉得自己不吃亏?”

吴兴江惊讶起来,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对杨月光说:“朋友之间合作办点事儿,能这样计较吃亏不吃亏的,难道你老杨一直是这样看我吴兴江的吗?”

杨月光站起来,递一支香烟给吴兴江,再抽一支往自己嘴里塞,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后,又过去拍了拍吴兴江的肩膀说:“不说这个了,按照股份公司的原则来,你是当地人,事情得由你管,我们的投资当然得由你控股,这样分吧,何喜富二十、我三十、你就五十了,责任你多担点,平时除了技术之外的管理就归你了,再发每月一千五百元的工资给你。”

吴兴江急于要把股份定下来,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大家把各自该投入的资金明确一下,在此基础上再来核定投资额,所以工资一事他是想等到明确了股份之后提出来的。

现在既然杨月光把工资一事已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他就干脆把投资一事一起托出来跟大家商量。

他跟眼前两位说:“工资是我们整个投资中的一部分,为了让各位及时筹措好投资款,我想趁这个机会也把投资款合算一下吧。”

何喜富和杨月光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想法,就让吴兴江一项一项列下来。

吴兴江就从承包款列起,把所有需要动用资金的事项列了下来:

水面承包:计划二百亩,按每亩三百元算,需投入六万元;

湖塘整理:主要用于塘埂修理、杂草清除等方面的劳动力工资支付,预算五千元;

管理房搭建:按二百亩算,需建三个管理用房,连同材料带搭建工资每间约需二千元,共六千元;

首期蚌苗投入:待何喜富核算;

管理用工投入:技术管理、杂务管理、三个片区管理员……

吴兴江这样一项一项列下来,三个人把所需资金一项一项算出来,得出结果,至少需有二十来万资金,何喜富需拿出四万、杨月光需拿出六万、吴兴江得拿出十万。

投资确定下来后,就得让大家认定这笔钱是否在项目启动前及时投入到蚌塘管理账户中。

何喜富先表态说:“眼下要拿出四万现金来压力有点大,如果可以,首期蚌苗他提供,价格就按自己这边的市场价下浮百分之五。”

杨月光、吴兴江都表示没问题。

轮到杨月光、吴兴江表态的时候,这两人都互相对视了一下,杨月光想先说,但一想,他自己先说了,意味着的是余下来的资金是吴兴江包底了?

吴兴江也看出了杨月光的心思,于是他还干脆把话说在前,他说:“比起你老杨场长来,我手头的钱应该是你多,同样做场长,你那边的工资比我这边要高得多,再说你们那边开放后的脚步迈得大,农民搞水面种养的大户是你这边多,他们采购鱼种、虾种多了,你拿的回扣也多了,再说我这几年又搞了这么多投入……”

杨月光扬起手、打起篮球比赛中的暂定手势说:“打住,不说这些了,你就直说,你最多能拿出多少?”

“八万。”吴兴江说得很干脆。

“我借你一万,还有一万你自己去解决,说好的股份不再变,因为这是牵涉到以后收益分成的。”

这样,何喜富和杨月光一起连去带回,一共在江西是四天,第四天回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候了。

何喜富没有打算立即睡觉,他把随身行李往桌上一放,又锁上门,径直朝西泌湖蚌塘走去。

别说何喜富在江西那边,把自己的二儿子何思康会过去作养蚌育珠师傅说得定定当当的,但回来的路上却有些担心起来,毕竟事先没跟他打过招呼,毕竟他至今最多也是只出过自己这儿个县城的农村小青年,突然要他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会肯去吗?

所以他想趁这夜里兄弟俩都在的时候赶去把这件事情透个底,万一思康真的不肯去,那就只得安排思强去。

刚刚睡着的何思强、何思康父亲的叫喊声和敲门声,还有两只狗的汪汪声所吵醒,何思强先走到门口,他推开门一看,只见父亲一个人,就吃惊地说:“爸,你刚回来吗,是你一个人呀,妈呢,妈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何思强一连串地问了这么多问题,父亲何喜富一时也插不进问答得很具体,只是抓住何思强最后一个问题埋怨起来,他对何思强说:“你在说什么话呀,老是往不吉利的地方说。”

“呸呸呸”,被父亲这么一说,何思强知道自己刚才是说错了,他连忙吐过口水后说:“我只知道你跟妈一起去广州的,现在怎么你一个人这么晚回来了呢?”

“我是来跟你们告诉好消息的。”

见哥和父亲在外间站着聊着迟迟没进卧室来,何思康也就披着一件衣服走了过来,何喜富就趁机把自己去江西考虑,以及江西谈好的合作事项,和打算派何思康去江西做养蚌育珠技术指导的事情,全盘细致地说给了他们兄弟俩听。

一听父亲要把自己安排到江西去,何思康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这地方他只有在小学和初中的语文课本上读到过,只知道那里有井冈山、庐山、瑞金等红色名字,还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塘什么湖可搞养蚌育珠呢,他伸了伸舌头跟父亲何喜富说:“让我一个去那边,我能行吗?”

何喜富笑嘻嘻嘻地看着何思康说:“从技术上来说你应该行,只是生活上可能要吃点苦,比如说一时没朋友、饮食不便等。”

“爸,能不能让我跟哥一起去。”一听说没朋友,何思康心里想,只要哥在,自己有没有朋友无所谓,在这个西泌湖也不就只有他跟哥两人吗?

何喜富说:“哪能行,那边我们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边全是我们一家的呢?”

“只有二十的股份,就去常住一个人,爸这样合算吗?”何思强又向父亲提出了一个问题。

何喜富仍是一副笑脸说:“当然合得来,他们开出的工资是每月给你二千五百元,你想想,是这里小工的几倍。”

说到这么多工资,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都伸了伸舌头,惊讶地长叹一句:“哇,这么多呀!”

“是啊,有句话叫做好男儿志在四方吗,既然贩销珍珠政府要抓,那我们走出去做技术服务吧,靠技术吃饭总不错,以后你们兄弟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把钱赚回来了我们就动手建房,眼睛一眨思强该是讨老婆的时候了,再不建房就迟了。”

何喜富的一番的细心开导,把兄弟俩说得热乎乎的,弄得通夜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康把平时爱穿的两件秋装和一双白色回力珠鞋拿到奶奶这里,要奶奶抓紧时间洗洗干净,折叠折叠好好,说是他出远门要穿的。

“你在西泌湖养着蚌、管着塘,还有时间出远门,是要去哪里呀?”在奶奶的眼中,何思康一直是待在家里的,来去一趟街上的话都很少听见,今天怎么拿着衣服来让自己这个老太婆洗了,她问孙子思康:“康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是不是要去很长时间?”

何思康回答姑奶奶说:“奶奶你还不知道吗,爸安排我去江西养蚌了。”

“啊,他安排你去江西养蚌,你才多大呀,十六周岁还不到呢,他敢把你放出去?你爸回来了吗?他在哪儿,我找他去说。”何思康的奶奶,这下走起路来像四十来岁的女人,两脚调得很快,话还没说完,人已走得远远的了。

今天的何喜富睡得有点迟,他刚起床还在洗漱,何思康的奶奶就走进儿子何喜富的家,她进门就说:“喜富,你真要把康儿安排到江西去养蚌呀,年龄这么小、身体这么单薄的一个人,你忍心放他这么远、这么穷的地方去?”

“娘,你放心,那里有人照顾,苦不了,累不死,好男儿志在四方吗。”

“你舍得下我还真舍不下呢,你想想,你爸这样一副身子骨,之前我们家又这么穷,我都没让你去放过一次牛,你现在倒好,就因自己被没收了几万元钱,竟让儿子去外面吃苦,我说你好狠啊!”

就在老奶奶用手指指着何喜富鼻尖骂他的时候,何思康进来了,他一把抱住奶奶说:“你别这样骂爸爸,爸爸也是为了我们一家过得好,你放心我在那里会照顾好自己的。”

奶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抚摸着思康的手臂哭着说:“你知道那边有多少艰苦多少穷哦。”

见老娘哭闹起来,何喜富连忙责怪起来:“你哭什么呀,人家这个还在秘密行动,你这一哭不就大家都知道了吗?”

何思康的奶奶一下子刹住了哭,只是对思康说:“思康先别走,等下你妈来了,我就让你妈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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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轻松卖珠

那一天,何紫娜带着骆善灿、何月红走出广州火车站时,港丰老板和一位年轻男子已在出站外口等着了。

见红紫娜和何月红各轻松地拖着一只密码皮箱并肩地朝自己走来,港丰老以为是他们两人先到一步,珍珠还没有带来,他还想,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这货车不就是空放一趟了吗?

港丰老板急切地迎上前去,轻声地问何紫娜:“货你没带来?”

“没带来了,是送来了,没货我们来干嘛?”这次是轻轻松松、无忧无虑到达广州火车站的,何紫娜也显得高兴多了。

“我看你来广州一起趟更比一趟调皮了。”港丰老笑嘻嘻地看着何紫娜有所不解。

何紫娜也故意瞪了一眼港丰老板说:“怎能说是调皮呢,应该说我是胆子大起来了,这下货都是单独托运的呢,说不定早就到行李房了。”

港丰老板当即竖起大拇手夸何紫娜:“有本事,这货随车行李都做得出来了!”

“别夸这个了,你过来,我先跟你说一件事。”何紫娜把港丰老板和骆善灿一并拉到一个偏僻处,先把两人作了互样介绍,然后又轻声地把她带骆善灿来广州卖珍珠的事,也给港丰老板作了一番细说,他跟港丰老板作了特别强调:“你预订的优质珍珠我一斤不少,而且略有余地地带过来,另外骆善灿他也有同我一样品质的六十来斤珍珠带来,你看是不可以收购?”

港丰老板手一扬打住何紫娜说话,他向四周看了看说:“这不是久留之地,先把行李房的东西拿走,有什么话就到公司再说。”

港丰老板带着骆善灿、何紫娜、何月红等来到行李房取货,货刚刚拿出行李房,跟港丰老板一起来车站的另一个年轻男子就把一辆皮卡车开了过来,年轻人长得有些身高马大的,他一弯身就把几只用麻袋包装好的珍珠扔到了皮卡车的后拖上。

皮卡车的车头是双排座,何紫娜他们三人坐后排三人位置。

车很自然地在大街上开着,骆善灿坐在靠左边位置上,他也是第一次来广州,此时正露着笑脸看窗外的街景呢。

见骆善灿如此从容闲适、无所牵挂的样子,何紫娜就想到了自己初来广州卖珍珠的恐慌,她就跟骆善灿说:“我们善灿就是运气好,第一次来广州卖珍珠就有专车来接,想我第一次来广州卖珍珠的时候,虽然这里也早有人安排好了的,也有人来接我的,但坐的是出租车,那种提心吊胆的样子,现在说起来还可怕呢!”

骆善灿这下就把目光转移到车内来,他很得意洋洋对何紫娜说:“这多亏了你呀,要不是你带我过来,我哪来这么好运气?”

“怎能谢我呀,该谢的是坐在前面的港丰老板,要不是他亲自排车来接,这货搬上搬下的都由你这个男的担着呢,要是那样的话,你就没这样悠闲了。”何紫娜看着坐在副驾驶室上的港丰老板,用自己很不标准的普通话故意高声地说。

骆善灿知道这是何紫娜特意为自己在讨好港丰老板,所以当何紫娜话音一落,他忙附和着说:“是的是的,到时我一定致谢。”

皮卡车一路顺风地开进港丰公司,除几个红灯口外,其他地方来堵一下车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开车的年轻这下才通知何紫娜和骆善灿,把车上的珍珠卸下来,送到验收室去验珠。

骆善灿一人托一袋,何紫娜和何月红两人扛一袋,几个来回就把车上的珍珠全部搬回了验收室。

何紫娜把自己三大包珍珠放成一堆,把骆善灿一小包珍珠单放一处,然后就等着港丰老板过来。

港丰老板还没来的时候,何紫娜环视起四周,她发现验收室里放着的还是这样几条长凳、这样几只白铁皮框,还是这样排放的样子,想想自己来来去去的日子,总共也没有隔上二十天,这也算来得太频繁了,不过频繁是好事,因为每次来多少总是赚点钱回去的。

就在何紫娜沉思之中,港丰老板带着一位打扮讲究,身材苗条,皮肤白嫩细腻的年轻女子进来,见珍珠还是这样一包包地放在地上,港丰老板大声催促起来:“怎么珍珠还是这样放在袋子里呀,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该知道怎么样验收珍珠呀,来来来,快把珍珠倒到铁板框里。”

何紫娜跟何月红扛起一包珍珠倒在港丰老板身边的那只铁皮框内,港丰老板随即把珍珠扒开,并抓起一把拿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看了又看,不一会又把它扔进铁皮框,然后对随他一起进来的女人说:“客户是我的老客户,珍珠也是按照之前你们通知的收购标准要求他们采购来的,你先先看看,如果够格了就收了,如果不够格,我就按照我们自己收购的标准收购了。”

那女人也随手抓起一把珍珠,又张开手掌,任凭晶莹剔透的珍珠从她那尖尖的、白白的、细细的手指间流下,一颗颗流落到铁框。

有几颗仍剩下在她的手掌中,那女人用另一手捣鼓着,她边看边跟身边的港丰老板说:“评估珍珠你是行家,我只是看看外表的色彩和珠形而,具体还是你说了算吧。”

何紫娜、何月红、骆善灿三人,把何紫娜的几袋珍珠全部铁皮框后,就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你吹我捧、你看我估的认真的样子,何紫娜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她在想,之前验收珍珠总是港丰老板一个人,这次又多了个女的,之前港丰老板在验珠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今天这个港丰老板一句闲话都没有,是不是这次珍珠收购要求特别严格,或是这次珍珠收购港丰老板没有决定权?

就在何紫娜担心自己用高价收购来的珍珠,到这里会不会降价,甚至会不会拒收的时候,港丰老板喊话过来了:“把珍珠拿过去过磅。”

“好嘞。”何紫娜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她随手拿过一只藤萝,叫何月红和骆善灿先把铁皮框里的珍珠倒进藤萝拿去过磅,自己则又到叠放藤萝的地方去拿藤萝过来。

何紫娜的珍珠全按说好的价格收购下来了,只是过磅出来的数量比自己收购来的数量少了近两斤多点,这是正常的,何喜娜十分满意。

“那我的珍珠就不收购了吗?”骆善灿看着自己的那包珍珠被冷落一旁,港丰老板和那个女人又走回了办公室,他有点担心起来。

看着骆善灿的表情,何紫娜才明白过来,骆善灿的珍珠还没有处理好,于是跟骆善灿说:“别急,等下问问港丰老板。”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港丰老板正微笑着朝何紫娜这边走过来,他跟何紫娜说:“你刚才的珍珠是那家公司定购,我刚刚问了一下,他们除了收购满约定的数量外,其余暂不收了,跟你来那位先生的珍珠,要不先拿出来让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公司可以作常规珠收购。”

“常规珠收购是什么价?”何紫娜乘机追问说。

港丰老板解释说:“之前你们送过来的珍珠我们都是按常规珠收构的,说直白一点,价格上就是比你刚刚收购的每斤要便宜二十元。”

“你先看看珍珠质量吧。”何紫娜先跟港丰老板说,后又跟身边的骆善灿说:“你把珍珠倒到铁皮框内,先让港丰老板看看珍珠质量。”

骆善灿一把拎起自己那包珍珠,解开袋口,“哗啦”一声全部倒进港丰老板身旁的那只铁皮箱里。

港丰老板同样抓起一把珍珠在手掌上捣鼓起来,然后又扔进那只铁皮箱说:“这个珍珠倒是与刚才你的不分上下,如果那家公司还可收购一些的话,完全可以按照刚才你的价格收购,但作为我们经销公司的收购,因为中间还有一个推销过程,就只能按之前收购价收购,也算是优质优价了。”

以每斤一百六十元价格收购过来,到这里以每斤三百六十元一斤的价格脱手,如果不在现场,骆善灿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但刚刚看到何紫娜同样的珍珠,以每斤三百八十元的价格收下的,这二十元的价格等于是自己这次带来的珍珠要少拿一千二百元钱,这与自己摆鞋摊相比,就是少拿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啊,骆善灿心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看着骆善灿的表情,何紫娜和港丰老板的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有滋味。

何紫娜想,骆善灿是自己带过来的,这同样的珍珠,同样的公司收购,他能不怪自己不给力不努心说情吗?但人家是开公司做生意的,说情有用吗?

港丰老板想,同样的珍珠,在同样的点收购,却给了不一样的价格,这一起来的人会不会有怪自己欺生助熟呀,但公司是合伙的,自己不能拿合伙人的钱来助他开心啊。

于是,港丰老板来了一个折中的说法:“如果你们觉得不合算,也可以先带回去,在另外地方打听一下,有好价格的就在哪里卖了,如果价格比这里要低,你们就再拿回到我这里来,我会收购的。”

港丰老板的随和、客气,让何紫娜、何月红、骆善灿都没话可说,骆善灿还正想着卖掉算了。

但何紫娜另有想法,她跟骆善灿商量:“你这次来主要是来取生意之道的,我看我们先把珍珠带回去,到外面打听打听行情也好,六十来斤珍珠,三人一分也不重,如果价格比这里还要低的话,我们拿回来卖也不迟,毕竟我们有钱赚还是要赚的。”

“可是,这……”骆善灿觉得这样做,在港丰老板这里难以面对。

何紫娜说:“港丰老板这儿没问题,我们既是老客户,更是老朋友了。”

港丰老板点点头,挥挥手,表示同意何紫娜的说法,也同意按何紫娜说的这样做。

要去找另外地方,何紫娜认为只得先回竹园旅馆,她让骆善灿把麻袋里的珍珠取出,她却从自己三只麻袋里取出衬里的三只布袋,把骆善灿的珍珠倒进按三份倒进布袋,再放进每个人的密码皮箱里。

三个人前前后后地就拖着这三只皮箱走了出去。

“何小姐,你来了啊。”

刚走出港丰公司大门,与张坚果撞了个正着,突然间听到张坚果这样一说,何紫娜的脸孔“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但她强装镇静地地跟张坚果说:“张老板,你怎么也来这里啦,我先向你说……”

何紫娜的这一表情让张坚果觉得好笑起来:“哈哈,你脸红什么?这事我知道,港丰老板跟我说起过,时间紧、要求高,人家是定购的,所以他直接与你联系了。”

“这样啊,我就担心你以为我是过河拆桥,不过你放心,你这里我不忘记。”何紫娜就是个直性子,把心里想的一下子说了出来。

“何小姐,你我之间还用得上说这些话,你当我是什么呀?是我介绍的业务自然要收中介费,不是我介绍的业务我分文不会收。”张坚果把自己的态度也表述得很清楚。

有了这样一番交流,何紫娜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她先把骆善灿介绍给了张坚果,又把张坚果介绍给骆善灿,随后又把骆善灿卖珍珠的事和港丰老板给骆善灿的态度,也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张坚果听后,当即就埋怨起何紫娜:“我就是说你在生意道上还没有入门,你看看,你怎能把学做生意的人都带到港丰公司来呀,到时港丰公司的珍珠吞吐量饱和了怎么办?你应该动员他们发开去,到其他公司去走走试试呀!”

其实,何紫娜也只有张坚果一条线,也只有通过张坚果认识的这一家公司,你说她还能把其他人带到哪里去,她告诉张坚果:“我哪会考虑得那么多,我只想把他们带到广州,在广州混熟了就自己去找门路。”

“先别说这个了,既然你们身边还有珍珠,我就带你们去另一个公司,他们也需要一批高档珍珠,不过我得说清楚,成交了……”张坚果用三只手指,在何紫娜面前装了装数钱的样子。

何知道用力拍了一下张坚果的肩膀说:“我知道,不说也有数快走吧!”

四个人坐上一辆计程车向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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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送子远行

何紫娜、何月红、骆善灿从广州回到自己城区这个火车站时,已时近中午,出站时骆善灿就对两位女人说:“也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我看我们干脆先去古越街在东风饭店饱餐一顿再回家吧。”

“你请客?”何月红紧接着骆善灿的话反问他。

骆善灿“哈哈哈”笑了起来,他一本正经地对何月红说:“当然得我请客呀,特别是你,这次特意陪我去广州成功做上第一笔珍珠生意,我不答谢怎能过意得去?”

何月红脸红了,她知道自己说漏嘴,这下骆善灿心里肯定在说在说自己是条“贪吃蛇”了,不过她脑袋也灵,很快就扳回了一句,她对骆善灿说:“你别想得太美了,谁陪你去广州卖珍珠了,我可是替我干娘帮忙才去广州的哦。”

何紫娜因这趟去广州卖珍珠比之前任何一次要轻松,要赚得多,所以心情也是特别的好,听到何月红已被骆善灿调侃得团团转,也就干脆来过顺水推舟,也跟身边的何月红开起了玩笑:“照你说的今天这个中餐该是我请你的了?”

“不是为样的呀干娘,我是跟她找个理由说说的,哪有要你请客吃饭的意思?”何月红说着话,连忙躲到何紫娜的身后,用手连拍着何紫娜的肩膀。

何紫娜反转一手,把何月红拉到前面说:“好啦好啦,我们谁都不请,赚钱也容易,都快到门口了还去什么饭店,就家里吃点算了。”

“哪怎么行呀,我就靠你们在这四五天时间里赚回了一万多元钱,哪有不答谢之理,去,先去百货商店让你俩各挑一件中意的衣服,再在东风饭店点上你们爱吃的东西,全由我请客。”

骆善灿确是有诚心请这餐中饭的,他在列车上也不知一次两次地说过,珍珠是何喜富帮他挑选的,客户是何紫娜帮他介绍的,火车上托运搭的也是何紫娜这条“顺风船”,所以说是自己是白白赚了一万多元钱,表达一下谢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何紫娜归心似箭,她早已在想家里的事了,老公何喜富的江西之行该是早就回来了,他那边的业务谈得怎么样,心里牵挂着;思强思康这对小儿在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安稳守纪地看着蚌塘,蚌塘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们劳动穿的衣服不知道有没有洗过,或许发臭了还穿着呢。

何紫娜就对骆善灿说:“有句话不是叫做有心不会迟,你要答谢未必在今天,这么多天不回家了,你不想家我们都想家了呢,快去汽车站赶公共汽车回家吧!”

走进公共汽车站时,去诸北的公班公共汽车正在票了,骆善灿把皮箱往何月红身边一扔说:“你们去排队,我这就卖票。”

他挤到窗口,既向旅客说好话,又向售票员求情,总算让三人及时赶上了这趟车。

何紫娜回到家的时候见家里的门锁着,她开门发现老公何喜富是已经回家了,这个时候不在家肯定是在西泌湖蚌塘,他在蚌塘的话也早该在那边吃过中饭了。

何紫娜想自己做点吃点,但又觉得有点累了,懒得做,于是就朝婆婆家走去,想在婆婆家里随便找点吃的算了。

没有孙子在身边,婆婆与公公吃的也简单了,中饭他们已经吃过,家里除了有点冷饭外,其余没什么好吃的,连一点剩菜也没有,听说何紫娜是来吃中饭的,便连忙取出冷饭,再拿出两个鸡蛋,给何紫娜做了一碗蛋炒饭。

何紫娜吃饭的时候,婆婆就说起了何喜富想让何思康去江西的事情,并问何紫娜知道不知道。

“听喜富说起过,有这么快,他在江西的项目说定了?”听起来何紫娜关心的并不是何思康去不去江西的事,而是在关心江西包塘养蚌的事有没有说成。

但婆婆关心的是孙子思康去不去江西的事,她听何紫娜这么一说,以为何思康去江西养蚌是他们两夫妻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便当即在何紫娜面前唠叨起来:“这么说来你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我说你们两夫妻干嘛这么狠心呀,思康十六周岁还差一个月呢,再说他身体这么单薄,人又这么内向,你们愿意把他放出去?”

“妈你急什么呀,这项目还八字没一撇呢,到时候商量不是还来得及呀?”何紫娜本来就有点累了,就想简简单单吃一点、安安静静去休息一下,再去处理洗衣之类的活儿,现在听婆婆这么一说反而显得更烦了,她有点后悔来这里吃饭。

听何紫娜这么一说,婆婆反而更着急了,她指着旁边凳子上思强放着的几件衣服和一双鞋子说:“你还想到时候再商量,说不定明后天就走了,你看看他要带走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要我来洗一下,反正我存心不上他去,所以我搁着故意没洗。”

“明后天就去,不可能吧?等会我就去西泌湖看看,问问清楚。”

听婆婆这么一说,何紫娜洗衣服的念头就打消了,她从皮箱里取出几捆钱,去卧室里藏好,便急匆匆地往西泌湖赶去。

本来何紫娜对何思康去江西倒还没去想过有多少好与不好,现在听婆婆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舍不得了,这人身单胆小的,在外面肯定是吃不开,真要派人去还不如派思强去,思强他年大体壮胆子大,吃不了什么亏。

“我得跟何喜富建议,就派何思强去。”何紫娜脚走得快,心里就这样想着。

何紫娜赶到西泌湖时,老支书在草棚边扎着装着的河蚌的藤筐盖她猜想这是运到江西去的,但还是惯地问了一句:“老支书你这是在干嘛呀?”

老支书朝何紫娜一笑,慢条斯理地说:“这事你刚来就不知道啦,告诉你,这准备送到江西去繁育的种蚌。”

“真准备过去了呀,喜富呢?”

“他进城去了,说是去联系一下车子,敲定一下时间,说过快去快回的,应该快回来了。”

“他们两兄弟呢?”

“在里塘捞种蚌。”

“我过去看看。”

何紫娜刚回转身,想往里塘赶去,何思康挑着满满的两箩河蚌过来,他低着头,伸着脖子,朝前倾斜着身子,迈着并不那么稳实的脚步,平时没多注意,刚刚听得婆婆说了,现在何紫娜实然发现,夹在满满的两大箩筐中间何思康越发显得瘦小了,她远远地喊话过去:“康儿,你担得这么重干嘛,你哥呢,重担就让你哥挑。”

“妈你回来了啊?哥在后面,放好船就挑过来了,他也有这样满一担挑过来了呀。”何思康气喘吁吁地说。

何思康把一担河蚌停放在老支书旁边,他发现何紫娜的眼圈湿湿的、红红的,便担心地问:“妈怎么了,这次去广州不会有事吧?”

何紫娜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她很快用手掌跟按了按自己的眼睛说:“没事,就是因为路上过来时风有点大。”

“你刚回来,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呀,干嘛这么快跑到这里来?”

“我听你奶奶说你可能明后天要去江西了,就特地过来问个明白。”

“妈,你也舍不得让我去吗,是不是那边真的艰苦,真的荒无人烟,但爸说,那边挺好的,是让我去做技术员的,每月还有二千五百元的工资呢!”

在儿子的话里,何紫娜听得出,思康既对孤身远行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有所些恐慌,又被那边每月二千五百工资所吸引。

儿子的复杂心态,就让母亲何紫娜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复杂,她不知道在儿子面前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久后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句:“谁知道,我又不去过,你爸决定就让你去吗?”

这时,何思强也挑着一两箩筐河蚌来到了这里,他听到了母亲何紫娜说的这句话就在担忧思康去江西养蚌的事情,便喘着粗跟妈说:“妈妈,你就跟爸去说说吧,思康个子比我小、体力比我小、年龄比我小,就让我去那边吧!”

老支书扎好一筐河蚌放到一边,就过来把何紫娜拉到一株树底下说起悄悄话:“儿子到外面去闯闯本不是坏事,只不过江西那边太远了,再说那边的农户不像我们这边几十户、几百户住在一个地方,那边的村庄很大、住户住得很散,为什么这几年我们这边超生的都喜欢逃到那边去生,就是因为那边冷静、偏僻……”

何思康想过来听听老支书跟母亲在说什么话,何紫娜见儿子思康过来了,就连忙挡住老支书说话:“你别说了,儿子听了也不好,这事我得问问喜富再说。”

老支书点头认着:“是是是,你得建议尽量让老大去。”

三人刚在树底下解散,何喜富用自行车带着几只藤筐来了,他远远看见大家都闲着聊着,便远远地朝这边喊话过来说:“你们快把河蚌都一筐筐装好扎牢,明天杨场长就派车来装。”

“真说走就走呀,来来来我们就先装蚌吧。”说话间,老支书已弯腰干活了。

思强拉过弟弟何思康说:“我们先把那里的河蚌挑过来,等会集中装筐,这点活没问题,来得及。”

何喜富卸下腾筐就走进了草棚,何紫娜也紧跟着进去。

“那边顺利吗?善灿的珍珠卖得怎么样?”

“江西的项目谈好了?你就让思康过去?”

两夫妻一个关心着何紫娜广州卖珍珠、骆善灿珍珠销售的情况,一个关心着江西的项目投资,尤其是派儿子思康去那边养蚌的事情,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妻子何紫娜有强势,她听到自己在问问题的时候,何喜富竟提问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便一口气说了下去:“广州那边都是提前说好的事,当然没什么问题,听妈说你要派思康过去,定居在那边做养蚌师傅,这么上的年纪、这么单薄的身体,你放心得下吗?”

“我妈这人也是的,刚刚早上骂过我一顿,这么快又把这状告到你这里了。”何喜富说着话,往杯子里倒水。

何紫娜说:“这不是很正常吗,那个爷爷奶奶不疼爱自己的孙子孙女,那像你这样对儿子没疼爱之心。”

何喜富把茶杯放桌上一放说:“什么叫疼爱,关在家里把他包起来就叫疼爱吗?你平常也不是在说思康儿太内向了,这样下去以后在社会上会吃不开,需要放出去锻炼锻炼吗,真放出去了就担心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呀,当爹的哪有当娘的心疼儿子!”说到这儿,何紫娜已显得眼泪汪汪了,但她知道,既然已打算去江西发展养蚌育珠了,派人过去是必须的,于是她在向何喜富提建议说:“你不能派思强过去吗,他总比思康强呀!”

这建议何喜富不是第一次听见,他在老娘这边听过,在老书记口里听过,在向村一把手汇报工作时从村支书何梦根这里听过,但他都不能给他们作详细的解释,现在老婆也提出了这个建议,就没必要把自己的计划藏在心里了,他把这几天来的思考全盘说给了何紫娜听。

原来,何喜富之所以派何思康去江西而没派何思强,除守纪守规何思康比何思强强外,还有一点主要,是因为何喜富已把自己造房的事情提到计划上来了,他打算年内批下地基,年外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动工建设,而建房这事需要思强这个好帮手。

建房本是何紫娜早就提出来的事,因这几年忙于珍珠生意,就把建房搁在一边了,现在何喜富主动提出来了,何紫娜心里自然高兴,觉得何喜富派何思康去也是有道理的,但他对何思康的安全还十分担心,毕竟远在千里之外,万一有个事,一时半儿还联系不上的呢。

何喜富看得出何紫娜的心思,他跟她解释说:“你放心,思康是去那边是做技术师傅的,不用做体力活,住在那边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具体负责的是那边一个原鱼种场场长,我们那边有一个专属的管理,常年有人管理,思康不仅不会寂寞,而且还会交上更好的朋友,不行你明天可随车去看看,反正一早去,晚上可回来的。”

说到这儿,何紫娜没什么话好说了,当天下午她为思康准备了些日用品,又去街上卖了几件新衣服和鞋子,第二天一早就搭上装蚌的卡车,亲自送儿子去江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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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赴任当天

天蒙蒙亮,杨月光派来了那辆撑着篷布的钱唐江牌卡开进了西泌湖,何喜富一家四人早已在草棚里等着,车子一到大家就把一筐筐种蚌装上了卡车。

因何紫娜坚持要去看看工作环境,何喜富必须要去那边交代工作,所以何家三人就得随车同去江西。

好在钱塘牌卡车的车头比较大,副驾驶室里可坐两个人,何喜富就安排老婆和儿子坐在副驾驶室,自己则坐在则用一把竹制小椅子坐在卡车的后拖斗上。

车发动了,何思强往窗口一抓说:“思康若那里不习惯就来调我过去。”

何思康眼泪汪汪地点着头,到村口时,思康要司机停一车,说他还要去奶奶这儿拿几件衣服。

何紫娜连忙阻止了,为了让奶奶不知道你走的消息,昨天下午我特地去街上为你买了新衣服。

何思康很快不高兴起来。

表面看来用弧形钢筋支撑的帐篷把卡车的后拖斗包得严严密密的,但坐在里面还是受到嗖嗖的凉风侵袭,时值初冬,一早一晚本来就有些冷,现在这嗖嗖的凉风进来,还真让何喜富感觉更冷。

好在何喜富早有准备,随身带上了一件旧的军用大衣,本想晚上回来可能派得上用场,想不到现场就可用了,他挖出来大衣,蒙面裹脚地盖在身上。

通往江西的这条公路,三分之一是省道,三分之二是国道,全线都是宽阔的柏油路,再说杨月光场长对司机一再关照过,这次车上装的都是繁育珍珠的种蚌,必须谨慎驾驶,减少破损,确保安全。

司机是鱼场聘用,业务是场长私人的,司机当然格外小心,加上本身技术不错,所以一路行车平稳,做在拖斗上的何喜富并没有感受到想像中的那样难受,慢慢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少时候,熟睡中的何喜富迷迷糊糊感觉到车子不开了,他睁大眼睛过了一位儿,感觉到车子真的停在原地没动,便走下车来想来看情况。

原来,这是一个私家设置的小型加油加水点,司机觉得这么长时间开下来,油箱里的该加了,就在这里加了两桶水。

何喜富下车一看,好像觉得上次来没过这样一条公路,他问司机说:“这条路会不会走错。”

司机说:“你们包塘的那个地方我没去过,想想应该是朝这个方向走的吧。”

何喜富一看手表,都快到中午时分,照例是快到目的地了,为什么这环境越看越不像了呢,于是他就跟管加油加水地中年女子打听。

女人惊讶地一说:“啊,你们是到那里去的呀,已经开过路了,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得往左拐进那条岔路了。”这位中年女人还比较热情,最后特别作了说明,方向是对的,就是过了三四十分钟的路程。

司机无奈,只得调转车头往回开。

往回开了近十五分钟,司机忽然发现这条上只有开过来的车,自己开回去方向的车子一辆辆停下来了,慢慢地排起了长队。

司机走下车来向开车过来的司机打听,他们说前方出了交通事故,正在等待交警来处理。

没有办法,大家只得坐在车上等,大约等了半个小时,车辆才开始开开停停、停停开开地往前移,这样又开了半个小时之后,司机总算开出了这条岔道,然后再按刚才那个加油加水点女子所指点的往回开三四十分钟的路程才拐进去何喜富包塘养蚌方向的路。

找准了路,大家的情绪重归安定,但此时何紫娜的肚皮“咕嘟”地响了一下,她看看手表,才发现早过中饭时间了,于是问司机:“师傅你饿了吗?”

“饿,有什么办法?你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去哪里弄吃的,我还正在想,万一这里碰上车胎破了什么的,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昨天接到任务紧急,来备胎都没准备一只!”

“呸呸呸,师傅你还真的别去想这种事情,但愿你顺顺利开到目的地,你饿了我们就在路边停下吃点点心,我包里早上还有蒸熟的年糕、米饼。”

司机实在是饿了,他管不上前面有没有村、有没店,就慢慢地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包在后面的车头里,何紫娜走下车来招呼着何喜富把行李包里的点心拿下来一起吃。

何喜富拿着用铝制的大号饭盒装着的年糕、米饼走下车来,他们没直接地把东西拿给何紫娜,而是站在车身旁向四处张望起来,嘴里还自念自道:“对了,这条路、这周边的景色,一看就知道是走对了。”

人家等着吃你的东西,你竟然还慢吞吞地停在那边看风景,何紫娜的火气又上来了,她绷紧双脸指责何喜富:“来来来,快把东西拿过来,人家都快饿死了,你还站在那边做事后诸葛亮,刚才咋不说呀,刚才后拖口又没堵住,你看不到呀?”

何喜富便连忙过去把饭盒递给何紫娜,他从衣袋里挖出一支香烟递给司机,还正当笑着脸,不好意思地向司机解释说:“早上当时因为有些冷,用大衣蒙着头睡着了。”

司机并没有责怪何喜富的意思,他先是接过何紫娜递过来的一条年糕,咬上一口,边嚼边跟何喜富说:“实际是怪我太自信了,全凭自己想像开车,当时停下来问你一下就不会错了,你这样坐在里面,其实也很难看清路况的。”

“本来是该快到目的地时候了,这样一来就白白耽误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反正都过了中饭时间,现在又吃上了点心,干脆就慢着来,大不了晚上迟点到家。”司机边说边到车外侧的路边去撒尿了。

见司机在那边撒尿,何喜富也走过去,裤裆一开,凸着肚子拉起尿来,何思康看看两个大男人都在路边拉尿,忽然也感觉到自己也有点尿急,不声不响地走进一条小道,在一株树旁撒了一泡了尿。

三个男人拉着裤裆拉链一个个走回车头,何思康托着裤裆走回车头的时候,见母亲朝另外一则的远处看风景,用一句玩笑式的话作了提醒,他说:“我好像听到人家在说,萧山人心齐,不如诸北人拉尿,妈,我们都去撒尿了,你干嘛不去呀。”

何思康这话一说,汽车司机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这小师傅开玩笑也真有水平,难道你不晓得,我们是站着拉尿的,你妈是蹲着拉尿的。”

何紫娜本来倒并没有打算在这旷野里撒泡尿,现在被他们这样一说,也真有了尿急的迹象,她想,等会特地叫司机停下车来去拉尿,还不如这里拉了来得方便,于是就她在何喜富身边轻声说:“本来也没什么的,现在被思康儿一提醒,还真有点感到尿急了。”

“有尿就找个地方啦呀,还磨磨噌噌干啥,这里又不是家里还讲究什么的,去我帮你去看住。”说着,何喜富带着何紫娜走进一个草丛。

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夜幕已笼罩了村庄和旷野,吴兴江就站在这条国道往自己这个小镇进去的公路三岔口等着,他让何喜富先坐进自己的工具车,然而开车带路,朝准备好的蚌塘开去。

吴兴江边开车边向何喜富介绍蚌塘准备情况,他说他是完全按照何喜富电话中的指示,先把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塘整理了出来,而且在塘边建造了五间简易房,即可为何喜富他们以后来商讨工作时的办住宿用,也可作一些工具储藏用,作为办公用房的两间都已粉饰好了,还有三间都是毛坯,今天的种蚌就先到毛坯房里放一放。

对吴兴江的安排何喜富表示完全认同,而自己的老婆能不能放心地让儿子思强在这里住下来,心里还有所担心,他乘机问吴兴江说:“你对我儿思康的住宿是怎样安排的?”

“你看看,你的儿子我的师父,我吴某怎敢亏待他,现打算把他的食宿安排在我家,我家儿子比他大一岁。我还有意把它安排去蚌塘干活,让他们干活、睡觉都有一个伙伴。”

听着吴兴江的安排,何喜富心里甜滋滋的,心想由吴兴江这样细致周到的安排,自己的老婆何紫娜应该放得下心了。

从国道下来后,穿过一个小镇再开了十来分钟的路,就到了一个村口,吴兴江跟何喜富说,这就是他所在的村庄,繁育小蚌的水面他就是在自己村里承包过来的,总共三十多亩,只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三十多亩水面,共分为六个水塘,但又比较集中,附近还有一块较大的空地,自己村里的干部好商量,空地也可搞来利用了。

汽车只能在村口停下了,到蚌塘库房还有两三百米弯弯曲曲的田塍坡路,车上的东西放到库房就只有靠人工背了。

吴兴江走出车门跟大家说,村干部已经答应他了,如果连续承包三年,村里就同意他在这里修筑一条简易机耕路,这样的话,以后运蚌苗什么的,都可把中小型汽车开到上面去了,今天没办法,我去家里叫几个人来,让他们来把种蚌扛上去。

不一会,吴兴江带着两女两男来了,两女一大一小,手里各照着一个充电灯,连同吴兴江一起三个男的,手里各拿着麻绳和竹杠,走到卡车旁吴兴刚向何喜富介绍说,都是自家人,年长的是他老婆,小的是他女儿,今年才十三岁。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他大儿子,今年二十一岁,小的今年十七岁。

“路差就让他们先扛上去吧,我就带你们先去家喝碗茶,休息一下。”说话间,吴兴江放下麻绳和竹杠,从老婆手中拿过充电灯,欲带何喜富先去他们家。

跟母亲和卡车司机一起站在一旁的何思康看他们一帮人的行动始终没有说话,听吴兴江这么一个安排,他就走到何喜富面前说:“一起搬一下好了,反正他们男男女女在这里搬东西我们又吃不上晚饭。”

听着儿子思康说的话,何喜富心里高兴着,他想,思康还挺会安排的,照这样的话以后他在这里肯定不会落户。

何喜富把儿子的想法说给了吴兴江听。

吴兴江心里烙下了何思康的第一个好印像,连忙说:“好好好,只是太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本来就是大家的活吗。”何喜富边说边爬上车斗开始卸种蚌,他自己从车斗拿出来,叫何思康来接到放到地上。

吴兴江打头阵,他用麻绳捆好一筐珠蚌,叫过他老婆拿过竹杠来抬,他老婆手拿电筒走在前面。

看着他们轻轻松松抬着种蚌远去的身影,何思康想或许是那位女人年龄大一点吃不下,照例按这筐蚌的重量,一个人手托一筐是不成问题的,后来他又发现这两个年轻人也是用他爸他妈的用式抬着一筐蚌轻轻松松地上去了。

何思康看着他们毫不费力地走出几步,于是自己在随手用双手托起一筐,快步跟上,紧随着他们走去。

何紫娜见状连忙喊话过去:“康儿,陌生路你要小心哦。”但何思康已走远了,何紫娜不知道何思康有没有听清楚,反正没回话过来。

何思康把种蚌拿进库房的时候,看见吴兴江的老婆坐在一块石头上扶着一只脚,吴兴江蹲在她身边按摩着她脚踝,见何思康双手托着一筐种蚌上来,吴兴江就说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也太丢面子了,人家小青年比你们个子小,走的是陌生路都托了一筐上来,你们两手也只抬一箱呀?”

何思康得知吴兴江老婆的脚扭伤了,便拿过他身边的麻绳和竹杠走了回来。

吴兴江以后是何思康替他老婆来抬种蚌了,便也随即跟下来,想跟何思康抬蛙,但当他赶到卡车旁时,何思康已拣起原来扔在地上的一根麻绳,装好了两筐种蚌,然后拿走竹杠,挑起就走。

看着他是一个人挑着两筐种蚌走去,吴兴江连忙让自己的女儿拿充电灯过去,何思康却在那边等着,当小姑娘走到附近时,他接过充电灯自己照着走去。

何思康第三趟挑着河蚌到库房的时候,他发现吴兴江的老婆正把一筐筐种蚌叠放起来,何思康见状连忙劝阻:“不能叠放,不能叠放,这样叠放容易让种蚌受伤。”

何思康说这话时,吴兴江刚好托着一筐种蚌走了进来,他听到了何思康刚才说的话,放下一筐种蚌的他,就连忙竖起大拇指夸奖何思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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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还了又借

看到何思康初来乍到的新地方表现,何喜富夫妇,尤其是何紫娜的心情一直趋于极佳增状态,她压根儿没有想到何思康可干可不干的陌生地方,还能表现出如此勇于担当、乐于争强的男子汉样子。

当晚的晚饭是去吴兴江家里吃,从卸货的库房走到吴兴江约有二十分的路程,何紫娜趁着娘儿俩走在一起的时候悄悄跟儿子何思康聊着说:“康儿你这种积极主动争着抢着重活干的现象,做妈的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发现呢!”

“那是因为你平时没有关注我的原因,其实我与哥在西泌湖干活,两箩筐河蚌的担子是隔三差五就要挑的呀,这两藤箱河蚌其实只有一箩筐的货色呢,不这样干那边的活还干得完?”何思康言下之意,就是说干这样活是他生活中的常事。

何紫娜的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想想自己这些年不是帮别人插种珠蚌、剖蚌取珠,就是跑广州做生意,对于儿子的成长、对于儿子的生活确实关心少了,以至于他们的变化一无所知,现在在异地他乡听到儿子思康的这句话,何紫娜确实很愧疚,她跟儿子何思康说:“康儿,妈就是因为为了钱而太少关注你们的生活了,要不等会我就把你带回家去?”

“妈你开什么玩笑呀,人家还以为我看到这环境吓跑了呢!”

在何思康的话中,母亲何紫娜听到了儿子生活中的自信和勇气。

但最终让她无所顾虑把思康留在江西,还是因为在吴兴江家的这一餐晚饭中,感觉到了吴兴江这人照顾自己的儿子有可能胜过作为思康父母的喜富和自己。

有两件事让她特别感到放心。

一件是吃晚饭时候,吴兴江对何思康刚到这里的表现,先是作了表扬,后又作了指导,表扬他在夜黑路生的情况下初来乍到的何思康还得主动抢着重活干。指导的是,关照何思康以后就管技术之类的活,凡担、扛、搬之类的体力活,只要吩咐一声就是,用不着自己动手干,管理就像模像样地管理,否则以后会出现吃力不讨好的事。

第二件事吴兴江对何思康的食宿安排,是想得周到又细致的,而且有远见。他毕竟当过鱼种场场长,改革开放后又率先做起了包塘养鱼养虾的单干,家境不做,屋是新的,空间很大,还把思康安排在他小儿子的同一房间的住宿,减少了思康在异地他乡的孤独感。

“思康的江西的生活,肯定会比家里过得优越、过得舒适。”这句话,何紫娜在当晚返回诸北的路上不止一次二次地跟老公何喜富说过,而且在回家后的第一个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高兴地专门去婆婆家,跟何思康的奶奶说上这一句话。

何紫娜的婆婆不放心,说何紫娜夫妻俩既然能瞒她把儿子送到千里之外的江西去,就自然会编出好听的故事来骗他奶奶。

对婆婆所说的话何紫娜一时无法解释,她只有跟婆婆说上一句:“你放心,到时你孙子思康一定会吃得健健壮壮的回来。”

儿子那边放心了,何紫娜这边治业治家的思路又清晰起来了,早晨从婆婆家回来后,她把去江西前匆匆塞在谷柜里的、衣箱底里的、床底下的一捆捆钱拿出来,准备交何喜富作为建房钱全部去存入银行。

何喜富不愿去银行,他推脱说:“这么多种蚌运到江西去繁育三角帆蚌苗了,几个小塘又腾空了,思康去江西后思强等于像身上缺了一手似的,有些活可能忙不过来,也不知道怎么调整,所以这几天自己打算先去蚌塘理顺一下工作,安排一下近段时间要做的事,存钱这样的事儿还得由你去办。”

其实这理由是何喜富故意所找的借口中,他不愿去银行是因为心里还有那次去虞县收购珍珠,自己被公安机关拘留,五万元现金被没收的阴影,他怕去出了人家看到他会说起这件事,银行里的熟人更会谈及这一件事,他们一提到这笔钱,何喜富越会想到那笔钱,就是昨天晚上何紫娜主动向何喜富汇报这次广州的珍珠生意赚了多少钱时,何喜富又说了这样一句话:“要是那笔钱不没收去的话,家里的现金就早就超出十万了”,使何紫娜再不敢说存钱的事。

何喜富夫妇正商量着存款的事情时,骆善灿兴高采烈地一脚踏进了何喜富的家门,见何喜富两夫妻站在餐桌边商量着什么事情拟的,他就把一叠钱往何喜富手里一塞说:“这次靠你们赚了一万多元钱,我老婆说这钱不能我独吞,最多只能拿一半,这个就归你了。”

何喜富当然不肯收下这笔钱,他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趁机提醒老婆说:“刚才还说存钱事,其实善灿这笔钱该还他了。”

何紫娜确实一时没想起这次收购珍珠的钞票中,其中有两万是骆善灿因何喜富虞县收购珍珠时没收了五万钱而给自己的补偿,便去拿钱欲还骆善灿。

骆善灿本想说一些感激及以后做珍珠生意之类的话,一听何喜富又提起要还他两万元钱的事,也就再没说一句话,拔腿跑出屋外,径直往自己家里跑去。

“这钱必须还,你不拿去我就送上你家去”,说话间何喜富从何紫娜手中接过两万元钱,再一把拾起骆善灿放在桌上的一叠钱,迅速向骆善灿追去。

看着老公何喜富急匆匆远去的身影,何紫娜知道这钱是一定还成功了,于是她回头把家里余下的钱塞进一只布袋,挎着袋子上街去银行存钱了。

何喜富跑到骆善灿家门口的时候,骆善灿夫妇俩正在紧张地关门上锁,何喜富远远地喊过去,要他们把门开一下,说是自己由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骆善灿老婆信以为真,欲重新把门打开,骆善灿当然知道此时何喜富的来意,便伸手又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又对何喜富说:“我们正要赶紧去街上办点事,你有事等会再说吧。”说话间欲转身离去。

何喜富一把拉住骆善灿说:“你别跟我耍花腔了,我说过要还的钱不可能不还给的,快把门打开,要不我就放在这个地上走了。”

骆善灿无奈,只得打开门让何喜富进去说。

还了这笔钱后,何喜富也没再去家里,他绕着近路步行着向西泌湖蚌塘走去。

刚到蚌塘边,就看到何思强独坐在草棚边发呆,何喜富以为是思强不是在思念就是在嫉妒远走的弟弟,因为弟是派去做师傅的,还有二千五百元的月工资呢。

何喜富轻脚轻手地走到何思强身后说:“怎么啦,弟弟外面去做师傅了,你就不开心了,这自家的活也不想干了?”

“哪有啊,爸你可来了,我还正愁着你还没从江西回来呢?”

“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操心和忧愁,说来听听。”

“爸,我们这塘的承包期今年真的到期了。”

何喜富楞了会儿,前后一算,这第二期承包今年还真的是最后一年,他问何思强:“你这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今天一早,何志根带着几个陌生人来蚌塘走了一圈,还对我说,要我跟你讲一下,得有一个思想准备,说不定这几个塘明年不一定是我们承包的了。”

何喜富听了后却装作无所为的样子,他对儿子思强说:“一轮到了不就是再搞个承包形式吗,合同上面有句话,同等条件下是我们优先承包的,你不用担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在儿子面前,何喜富对蚌塘的新一转承包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在内心中还是感到有些压力,不说这塘已承包了六七年时间,这里也赚了不少钱,心里多少有些感情,而且对塘里的投入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和财力,塘埂加固加高了,塘边的设施更新了不少,如果真的不是自己承包了,这钱该怎么算。

还有隔壁几个塘,都是因为自己承包了生产队的几个蚌塘,才从其他农户中调过来或转包过来的,其中的引排水基本依附着生产队里的几个大蚌塘,如果生产队里的几个蚌塘被人家承包去了,仅几个小塘的管理还要专人专心,它们的引排水还得再想办法改道,这一来一去可不是一笔小投入呀。

何喜富在几个塘的塘埂上一条条转悠着,脑子里挖出一件一件的问题思考着,他决定先去找骆云根这里打听一下具体情况,虽然生产小队这一级集体组织解散了,但原来的生产小队改称了村民小组,骆云根这个未代生产小队长也改称了村民小组长,原生产小队的的资产还是由骆云根这个村民小组长管理的。

“喜富、喜富你过来,云根来找你了。”何喜富听见老支书从草棚屋前传来的叫喊声。

骆云根见何喜富在塘更上巡视,也就走了过去,还边走边朝何喜富说:“你有事你那里忙着好了,我会走过来的。”

“别来别来,我这就过来了。”何喜富明白,如果真有人想竞争承包蚌塘,这个时候自己和骆云根两人坐在田畈里细谈,到时会给人家多一个话题的,还是在草棚里谈一下再好,有些事还能让老支书参谋参谋,毕竟他经历过的事情总比自己要多。

听何喜富这么一说,骆云根明智地走进了草棚,何思强为他泡上了一杯茶、老支书递上烟当作主人先与骆云聊了起来,当何喜富走进草棚的时候,他们已把话题转上了蚌塘承包这一正题上。

骆云根说,这一轮蚌塘承包如若不公开投标可能做不到了,原生队里的社员,他们扮着指头算得很清楚,说是到今年十一月底,你的二轮承包已到期,所以个个满怀心思地想承包这些蚌塘,他们一个个来到他这里劝说赶快启动新一轮承包,而且还都提议要公开向外承包,全村人,外村的,外乡的,只要符合承包条件的都可以投标竞包。

听了骆云根的话,何喜富的态度也明确了,他跟骆云根说:“既然村民小组的大部分村民有这样一个说法,那么公开承包的潮流是不能凭一个两个人的个人意愿来改变的,顺其自然吧,不过自己也不会放弃这一承包机会,会积极想办法参与投标,力争继续承包。”

“对,刚才我也这样想,大不了我们造房再搁几年。”何思强也站在一旁说。

骆云根来找何喜富谈及西泌湖蚌塘承包之事时,担心的就是何喜富不同意公开投标竞争,毕这几年他在西泌湖投入了许多,而且主动递增了承包款,按之前订立的合同,他有足够的优先承包条件,现在知道何喜富不仅同意了,还说公开竞标是今后公开发包的趋势,这让骆云根十分高兴,他笑嘻嘻地对骆云根说:“要不你先提个承包方案出来,里面把你优先承包的问题写得清楚明白一点。”

何喜富当即拒绝说:“这个我不行,因为我既是原先承包人,也是有可能的优先承包,以我说呀,干脆召开一个户长会议,先让大家提出几条承包纲子来。”

骆云根觉得何喜富说的也是一定道理,就去准备召开户长会议的有关事项了。

骆云根一走,何喜富、何思强,还有老支书三人,就研究起可能出现几种承包倾向,何喜富说:“根据他看法,西泌湖蚌塘发包,有两条趋势是避不开、躲不掉的了。”

何喜富所说的两个趋势,一个是村里村外符合条件的人都可以来投标竞争,另一个是现金承包,就是报名缴押金,投标后三年、五年的承包一次性缴清。

“哪一次性缴清承包款,得缴多少呀?”何思强惊讶地问着父亲何喜富。

何喜富回答说:“如果三年连包的话估计会突破十万元,如果五年的话估计会突破二十万,我认为承包期越长,越有人投标承包。”

“这样的话我们还会有优势吗?”何思强担心地看着父亲何喜富。

何喜富又陷入苦闷的沉思:“要不是我在虞县闯下祸,这样的承包我是不会愁的。”

想到这里,何喜富马上又想到了骆善灿,是否可以把刚还给骆善灿的钱重新又借回来?

“我得先去趟骆善灿家。”他跟老支书、何思强轻轻一说,就很快地走出草棚,又去找骆善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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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贵人相助

从西泌湖赶去骆善灿家,少说也有一千多米,不巧的是今天何喜富偏偏没骑着自行车过来,所以他只有一路狂奔去骆善灿家,因为刚才他听骆善灿说,事情处理好的话他还要去趟省城,把那个鞋摊转让掉了之后再回来一心一意做珍珠生意。

何喜富知道,骆善灿所说的事情处理就是去把街上中药铺老板那里借来的两万元钱还了,还有把刚刚从广州赚来的一万多元钱也去银行存了,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身他借钱的事就难说了,所以一路狂奔着去骆善灿家。

骆善灿本是自己去街上还钱存钱的,后来因老婆说同村又带有一点亲戚关系的何理江父亲,拿来了一双皮鞋请骆善灿修补,今天既然在家了就帮他修修好,还钱存钱的事就让老婆去办了。

骆善灿的老婆也是个急性子,拿着钱早早出去了,说是早去早回,免得在外吃中外。

正在修鞋的骆善灿见早上刚刚来过的何喜富又急匆匆地赶来了,心里想难道是刚才的钱多还了吗?于是他停下活,手拿一只皮鞋,楞楞地看着何喜富越走越近。

何喜富气喘吁吁地走骆善灿身边,脚未站稳先话,他说:“善灿你还没出门,没出门就好说。”

“什么急事?看把你气喘得这副样子,慢慢说。”

“你那钱,钱还在吗?”何喜富手按胸口,喘着粗气说。

骆善灿“啪嗒”一下把手上拿着的那一只皮鞋扔到地上,心里默默地说,果然不出所料,这桩事情倒还有些难说了,因为他还没听见老婆说过何喜富还来的钱是多是少了呢。

骆善灿带着责怪的口气唠叨起自己的老婆来:“如果他行动迟缓一点,这钱还摆在桌子上,现在这事就有点难说了。”

何喜富看得出这下骆善灿是误解了,误解自己是来追要多还的钱了。

何喜富连忙向骆善灿解释说:“哪有,我是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说着他顾自走进了骆善灿的家。

没听何喜富说还错了钱,骆善灿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他跟着何喜富走进家,一边给何喜富倒水沏茶,一边轻声地向何喜富问道:“看你神神秘秘、急急忙忙的样子,有什么重要事情想说?”

“我问你,你有没有包塘养蚌的打算?”

“怎么突然向我问起这个问题了,你是不是有好地方,有好地方的话,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承包。”骆善灿以为是何喜富来叫他去合伙包塘养蚌的。

“我们生产小队西泌湖的蚌塘这次要重新投标承包,你去不去投标竞争?”何喜富见骆善灿对自己的提问理解不了,就直奔主题问。

“这不是你承包着吗,你真的放弃了?”

“什么叫真的放弃了?”

看着何喜富有疑问的样子,骆善灿说,我刚刚去代销店买东西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这下西泌湖蚌塘要重新承包了,你何喜富可能会落包,甚至自动放弃,理由是你有了江西这一笔投资。

“对,我猜对了,有些人为什么这次主动去骆云根那里提要求,要以公开投标的形式启动新一轮西沁湖蚌塘的承包,就是因为看准了我五万元现金被没收,江西有了一笔投资这经济危机这条软肋上,想趁机拿走我经营多年的西泌湖蚌塘。”

原来,何喜富在来骆善家的路上,虽说是一路狂奔,但心里就是思考着为什么今年对承包西泌湖蚌塘有那么多人关注,这些人又有那么主动的问题,他想既然有人陷害自己做珍珠生意,那么又很有可能有人想乘虚而入搞垮自己的养蚌育珠。

现在从骆善灿中的话中听来,自己多半猜想是对的,他反问骆善灿说:“你说我该放弃吗?”

刚刚听到何喜富又说起了五万元现金被没收的事,骆善灿心里又产生了一份内疚,如今对何喜富的反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他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他对何喜富说:“包塘养蚌育珠的事我不懂,对于西泌湖的蚌塘,如果你何喜富还想续包,我那怕能发多大的财也不会去竞争的,如果你续包,资金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向我提出来,我一定会全力而为的。”

何喜富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对骆善灿说:“好,你善灿有这一句话就好,那么我刚刚上午还上你的钱就请你继续把我留着,到时就借给我续包蚌塘用吧。”

骆善灿告诉何喜富:“你上午拿过来的钱我已让老婆去还街上中药铺老板了,不过你放心,不在下午就是明天上午,我就去省城了,到时我会把那里的钱转到这边来。”

“落实一下,你能帮我解决多少资金?”何喜富想料料骆善灿帮助自己的实力。

骆善灿对何喜富说:“如果不去跟别人借,五万之内我是可以解决的。”

“那就五万这个数字给我留着,明后天务能如何要把钱转到这边来,什么到时候要用说不定的。”

何喜富把骆善灿的钱说得定定当当的时候就回家去了。

何喜富回家,本来想用这一清静的时候,好好理一理想一想西泌湖这几个蚌塘若是自己继包了到底该怎么做,若是自己承包不到该怎么办的问题,可刚刚在打开门锁的时候,卧室时的电话“嘀铃铃嘀铃铃”地响着不停。

这个时候会有谁的电话,难道是收珠子的客商?难道是江西那边的吴兴江、或者是儿子何思康?何喜富急切地打开门锁,连钥匙都顾不上拔回,就赶到卧室接电话。

“喂——”话筒还没拿到耳边,何喜富就低头把话说了过去。

“喜富啊,人在家怎么迟迟不接话,我还以你不在家呢。”说话的是鱼种场场长杨月光。

原来,杨月光也知道何喜富经营的西泌湖蚌塘要进行新一轮承包了,而他知道这一消息的来源,正是有人去他哪里打听了何喜富在江西包塘养蚌的股份和投资情况。

“是谁透露这一消息?”这既是杨月光在电话中问何喜富的一句话,也是他请何喜富现在最好过去一趟的理由。

何喜富以为,这下是不是杨月光因为觉得自己是一名国营鱼种场场长,在外私下包塘养蚌的消息传出去影响不好,甚至认为这一消息是从何喜富这边透露出去的,所以才让他过去谈谈。

这种要紧的事当然得赶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后,就牵出自行车赶往杨月光处。

杨月光的门半掩着,何喜富轻轻敲了几下后就推问进去。

此时,杨月光正半躺在办公椅子上闭目养神,见何喜富开门进来,便迅速坐正身子,精神一下子振足起来。

“怎么了,还在为谁透露了那一风声而伤透脑筋?”

“哪有,透露了又怎么样?不就是一点投资吗,我天天在这里上班经营着鱼种场,他们能怪我什么?”

一听场长叫自己过来不是为那句话而追根问底的,何喜富的心情自然放松了一些。

杨月光起身给何喜富沏茶,他边倒着茶水边说:“我倒是在想,你这次西泌湖蚌塘如果还想继续承包的话,那到肯定是一场恶战,所以我想让你过来谈谈你的想法。”

“你这话从何说起?”何喜富觉得杨月光说这话有些奇怪。

“人家为了承包到你们那个西泌湖已联手了水产公司的经理。”杨月光告诉何喜富,上午来他这里打听何喜富在江西包塘养蚌参与了多少股份,共投入了多少资金的,正是水产公司的那位经理,这位经理还在杨月光面前开玩笑说:“你敢把手伸向了江西,我怎不可能在这么近的地方搞点投资?”

杨月光当然没把自己及何喜富在江西的投资情况具体说出来,只是说自己在那边只不过是投入了几万资金而已,具体有江西的那位朋友负责,技术是何喜富儿子负责。

杨月光没把何喜富在江西的投资说得太重,目的就是想让他们想到何喜富还有实力续包西泌湖蚌塘。

说完这番话后,杨月光的目光凝视着何喜富,见何喜富没什么动静,就继续问:“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打算放弃而是继续承包?”

“你说我能放弃吗?”何喜富反问一句杨月光后,紧接着向他解释说:“从赌气上来说,他们越觉得容易在这个时候击倒我,我越要在这个时候站起来、挺上去,在额观事实上来说,这几年西泌湖我作了这么多投入,弃之可惜,所以我觉得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续包。”

杨月光露出了笑容,他又站起来给何喜富的茶杯里加水,边倒水边说:“看来我们的喜富同志在养蚌育珠这件事上,是既有才气又有勇气的男子汉,你不愧为你们姚书记看中的诸北珍珠功臣啊。”

“你这又是空话了。”何喜富也露着笑脸说。

“对,这是空话,所以我就让你过来,想听听你有没有具体的事情要我帮忙。”杨月光此时的说话显得十分诚恳、真实。

何喜富心想,在承包蚌塘上你能帮我什么忙,除非是在蚌塘包下后又给我解决黄剌鱼苗,但现在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技术已被普及了,自己再去干也赚不了多少钱“莫非他也想入股参与承包?”何喜富猜想着。

杨月光见何喜富对自己刚才所说话理解不透,干脆就直说了:“投标承包的钱准备好了吗?我想这次面向村里村外的公开承包,投标额度一定会大大高于之前的标的。”

何喜富有点明白了,杨月光就是想投资入股:“钱我已准备好了,自己家里凑了五六万,自村朋友这里借了五万,想想这样也差不多了。”

“依我说你宁可多准备一点,看稳了有得赚的,多投一点也值,手中有钱,投标不慌,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两万,无条件提供的,你大胆拿着好了。”说着,杨月光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两捆灰蓝色的百元大钞。

这一天,何喜富也是在古越街东风饭店吃的中饭,这餐饭是杨月光用鱼种场公款请的,吃饭期间,何喜富终于知道,去拉水产公司经理一起来投标承包西泌湖蚌塘的,正是之前诸北大队的驻队干部,现在的珍珠老板何红刚。

在回家的路上,何喜富思考着何红刚为什么利用一切机会想搞垮自己的问题,他想最多的目的无非是想在诸北这块阵地上,珍珠经营由他一手横掠,这又何苦呢,想当年自己千方百计引进养殖蚌育珠技术,不就是让诸北人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吗,你何红刚为什么非要富了自己肚,忘了别人饥呢?“就凭这一点,我何喜富还是与你对着干。”何喜富更加坚定了承包西泌湖蚌塘的决心。

他回到家里,老婆何紫娜已急团团转了,她一见何喜富说:“喜富你去哪里了,我在银行存钱回来的路上,遇到好几村里人在说,西泌湖的蚌塘要进行新一轮承包了,村里村外的人都可以承包,这是真的吗?大家知道了你为什么还不知道?”

“这本来就是合同里写着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何紫娜见何喜富如此随随便便的样子又紧接着追问何喜富:“如果自己家不承包西泌湖蚌塘的话,那边为修建引排水渠投资下去的资金怎么处理,那边添置的设施设备怎么办?”

何喜富笑笑说:“我看你呀为什么只有这样一点出息呀,我跟你说,这次西泌湖的蚌塘我不仅要继续参加投标,而且志在必得,你就看我慢慢把承包方案想来吧。”

“我听村里的人在说,这次投标可能是诸北村有史以来最大的财力比拚,你有钱去应对吗?”何紫娜看着何喜富如此胸有成竹的事,就想不清楚他拿什么去比拚。

“哦,我自由贵人相助。”何喜富正想跟老婆何紫娜细说他上午以来筹钱的情况时,外面传来了“喜富,喜富在家吗”的叫喊声,何喜富抬头一看,进来的正是何理江的父亲。

何理江的父亲对何喜富说:“刚刚去骆善灿那里取皮鞋,听说你还要参加西泌湖蚌塘的新一轮承包,据我家理江说,这次外面有好多老板想来竞争投标,我这里有两万元钱,就先给你作投标资金吧,算是我和我家对你投标承包西泌湖蚌塘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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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续包之喜

又是草枯、叶黄,湖面白茫茫的下午,诸北大队会议里,里里外外站满赶热闹的人,他们伸长脖子听着西泌湖蚌塘承包结果的宣布。

宣布的人是骆云根,他现在的身份是诸北村第三村民小组组长、西泌湖蚌塘承包工作小组长,他响亮地报出中标结果:“中标人何喜富,承包款十六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现场掌声一片,何喜富从头排坐位上站起,一手拎着装有人民币的皮包,一手向大家挥手致意,随后在承包合同上签了字,现在付了首期承包款。

何喜富回到家里时,屋里挤满了人,这当中有湖上村的支部书记陈东贤、何紫娜的徒弟、干女儿何月红,还有诸暨大队的何长安、骆善灿、及堂兄何根富等。

见何喜富来了,陈东贤率先迎上去握着何喜富的手说:“你看,依看说不就还可省下一万八千元钱吗?他们想包就是冲着你这次拿出了这么多钱来的,以为你拿不出钱来竞争了,他们可低标获得。”

投标前一夜,何喜富拿着自己的投标方案跟陈东贤去商量,陈东贤是提议何喜富用不着投这么高的标,但何喜富就是拿不稳,加上自己也盘算过,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十年这么一点承包款实际也是值的,所以还是按照计划投了,志在必得。

现在标是中了,西泌湖几个蚌塘再经营十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但在大家高兴的氛围中,何喜富露脸的还只是苦笑。

见何喜富这般样子,骆善灿走到他面前说:“十年的经营权拿到手了,怎么还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压力呀!”何喜富掰着指头跟眼前的人说,近十二万的承包款虽然是每五年一付的,但头五年的现在就一次性付清了,还有三万元的押又要押十年,把大家借给我的钱全押上了。

骆善灿知道何喜富担心的借款问题,便马上安慰说:“钱的问题不是问题,你总不只是养蚌育珠呀,总还要去做几票珍珠生意吧,再说这十年你的蚌塘总不是只是投入而没产出的吧,担什么心,根据我的分析,你年里年外就可把大部分债还上。”

何喜富不紧不慢地说:“但愿如此吧!”

诸北村支书何梦根和联村干部姚大江也来向何喜富成功续包西泌湖蚌塘道贺恭喜了,姚大江说,在何喜富成功续包的第一时间,他向镇党委姚吉华书记通了电话,报告了何喜富中标的喜讯。

何梦根也接着跟何喜富说,其实在这一次西泌湖蚌塘新一轮投标承包中,镇里的姚吉华书记、联村干部姚大江副书记,都做了大量工作,诸如十年承包期、缴三万元押金、承包款分两次付等,都是他们特意根据何喜富的实际而作为建议提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何喜富心里也明白,虽然这一次自己因为是投标人而没有进入西泌湖蚌塘承包工作小组,但作为一名户长,他还是参加了几次有关协商会议,其中也有一次听到姚大江在户长会议传达了镇党委姚吉华书对西泌湖蚌塘承包的要求,他希望能以维护提升诸北珍珠产业为目标,适当延长承包期,确保稳定生产秩序。

何喜富自然明白,姚吉话书记是在为自己说话,当时的心里就是热乎乎的,但对于眼前这么多的债务压力和十年经营权,觉得对自己的生产规模,经营策略等,有必要进行重新调整和设计,他趁姚大江在场的机会对何梦根请假:“这几天我需要对在西泌湖蚌塘多伺弄几天,村里的工作还得由你梦根自己和其他同志多辛苦点。”

何梦根笑着说:“没问题,你先安心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姚大江也笑笑说:“做好了你自己的,也就是做好了整个诸北珍珠产业,姚书记说,你的的蚌塘承包将作为全镇延长水面承包期的典型在全镇推广,到时他一定会来看你的现场,你得有气准备,精心安排一下吧。”

何喜富此次的调整和设计,包括了短期养殖的广大,优质珍珠的培育和蚌塘水质土质的改造,所以他把何紫娜的工作重点也安排到了西泌湖,插种珠蚌、剖蚌取珠的活儿基本上交给何紫娜进行,自己和大儿子何思强重点就做蚌塘的改造工作。

这一天时近中午,何紫娜正在草棚里准备做中饭,忽听婆婆在外面远远的喊着话:“阿娜、阿娜哎,你快点出来,有客人找你呢!”

何紫娜走到门外远远看去,跟在婆婆后面走过来的是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面有点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名叫什么?她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走近,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是谁找我呀?”

倒是那位男人先认出了何紫娜,他在快要走近何紫娜的时候,笑嘻嘻地说了过来:“何小姐是我呀,那次你去广州的时候……”

婆婆带来的陌生男人话才说了一半,何紫娜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位客人正是自己第一次去广州时,列车上睡在自己上铺的,后又在衡阳站下车的那一位,名叫吕建康。

何紫娜连忙迎上前去说:“唷,是吕大哥呀,稀客稀客,快进屋坐,快进屋坐。

何紫娜边说边把客人往草棚屋里请,吕建康却站在草棚外留住了脚步了,他看看何紫娜将要走进的草棚屋,又看看眼前这样一片汪洋的蚌塘,惊喜地问何紫娜说:“你现在不做珍珠生意了,这蚌塘都是你在养蚌育珠,都是你在经营?”

何紫娜告诉吕建康说:“这蚌塘是我老公和儿子在经营、在管理,我呀还是有空来帮帮的,重点还是帮替人家插种珠蚌,跑点珠珠贩销生意做做,你别说,我现在不像你以前看的我了,现在我在火车里的胆子也大了,广州那边也很熟了呢,不瞒你说,那边还有好几位老客户呢!”

听着何紫娜所说的话,看着何紫娜说话的表情和汪洋一片的蚌塘,吕建康竖着大拇称赞起何紫娜说:“了不起、了不起,没想到你还是集种、养、销于一体的大户人家“女当家”,想不到呀、想不到。”

在吕建康一声接一声的“想不到”中,何紫娜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广州时在列车的胆怯样子,不禁感到难为情起来,她又一次招呼客人进屋坐、进屋聊,一边解释说:“那次我是第一次带着珍珠坐火车,也是第一次单独一人去广州,你别说,我自己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担子还真不小呢。”

吕建康跟着何紫娜走进草棚屋。

何紫娜先为吕建康沏了一杯茶,然后一边与客人聊天,一边在煤气灶做起了饭菜。

在与何紫娜在聊天中,吕建康得知何紫娜一家不仅是现在诸北养蚌育珠规模最大的一家,而且还是当初在诸北引进养蚌育珠技术的第一家,这里的养蚌育珠产业正是他们推广开来的消息后,又连连说:“我找点门了,早知这样,我早就该来找你了。”

在刚刚知道这位就是自己第一次去广州时,列车上睡在自己上铺的男人时,何紫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肯定是来诸北收购珍珠,现在在他番话中,何紫娜似乎感觉到又不只是来收购珍珠的,或许还想从中引进养蚌育珠技术或其他什么的,于是她向吕建康问道:“吕大哥这次是特地来我们这里收购珍珠的吗?”

“我呀,一是特地过来看看何家小妹子,二是还还想顺便带点特殊珍珠过去。”说着又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吕建康这副喜皮笑脸样子,何紫娜早在上次列车上就已看出来了,当时不愿答理他大多也是这原因,现在在自己家里不管他怎么表现,总得当他是客人看,但她心里明白,这是吕建康闯荡江湖的一种手段,今天真正的目的肯定是来收购珍珠的。

何紫娜很快把话题引入正题,她问吕建康:“吕大哥所说的珍珠,是否指特别优质的珍珠?”

“不,我要的是特别低级的珍珠,你相信不?”

“不会吧?”何紫娜还以为这个吕建康可能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所以她带着笑脸向他说明:“吕大哥,我是一直住在乡下种庄稼的老实人,向来有一说一的,你跟我合作或者说是要我帮忙,都得是实话实说、直来直去,否则的话我真要搞不灵清的唷,我说你真的要特别低级的珍珠干嘛?”

“赚钱呀,这个我能骗你吗?”吕建康见何紫娜对自己的话分不清是真是假,就跟何紫娜解释说,自己跟朋友在衡阳开办了一个珍珠工艺品厂,现在已开始制作珍珠领带、珍珠玩具、珍珠动物等工艺品,生产这种工艺品,最适合用那些颗粒细小、形状各异的低级珍珠,这些珍珠往往是收购价低,那边买出去的工艺品价格高,所以赚的利润多。

说话间,吕建东已走到了何紫娜做饭菜的煤气灶边,他又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轻声地跟何紫娜说:“我是想你们这边养蚌育珠比江苏起步迟,低级或劣质珍珠多,收购价或许会更便宜,所以想来找你谈谈,搞得好的话可以合作赚点钱。”

何紫娜跟吕建东说:“吕大哥你这个猜想可能有点低估我们这边的珍珠了,跟你说,我们这里的养蚌育珠技术是从江苏引进的,但我们在试验成功的基础上,又很快从江苏那边引进并推广了优质珍珠的培育技术,你若不信,等会跟着我去塘里捞几只珠棚剖开看看,里面颗颗都是优质珍珠,不过整个村子里你要是去采集起来,或许还能搞到一些,反正之前我收购的都是优质珍珠。”

吃午饭的时候,何紫娜趁着何喜富、何思强都在的时候,把吕建康收购低级、劣质珍珠的情况提出来跟大家一起探讨。

何思强说,他知道自己几个徒弟的家里可能还可弄到一些,因为他们刚刚育珠的时候,老妈开始收购优质珍珠卖了,而何志根他们又不肯收购他们的劣质珍珠,或者是把价格压得过低,反正他们干脆藏起来了,说是以后做个纪念也好。

何喜富也认为,只要一户一户去打听起来,总能收购一些,但要保证能够收到多少,这很难说。

吕建东是一个闯荡江湖多年的生意人,他一看何喜富一家养蚌育珠这阵势,就认为是一个可以合作可以利用的人家,便在饭桌上提了出来:“要不我在这里先拿出一万元钱,你们慢慢地按这边的价格收购起来,反正我那边厂里每反正每斤的收购价是五十元,你这里的价格就由你们自己定,定高了少赚点,定低了多赚点。”

吕建东算是把生意交给了何紫娜做,下午坐上公共汽车去火车站了,说是还想去江苏跑跑。

当晚,何紫娜叫上何英之帮忙,带着现金先诸北村范围内挨家挨户地边问边收购低级、劣质珍珠,大多珠农都不相信,说是这些珍珠现在连何志根他们都不要收购了,你何紫娜收购去干什么?

对于本来已觉得没人要的珍珠,何紫娜竟然上门来收购了好事,珠农们都有着说不出的高兴,何紫娜要他们自己报个价,有的说三十元,也有点说二十元,更有的甚至说,你何紫娜要就白白拿走算了。

后来,何紫娜干脆统一以每斤三十元价收购了。

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何紫娜跟何英之两人挑一担、背一袋地把当晚收购的珍珠拿回了家,一计算还真收购了一百六十多斤,虽然利润不高,但在家门口赚了这么点钱,想想也是开心的。

收藏好珍珠,何紫娜准备睡觉时,床头桌的电话机也响了,何紫娜随手拿起电话接起来。

电话是广州的张坚果打来的,说是他另有两个客户要优质珍珠,数量也在三百斤左右,希望何紫娜抓紧收购,争取元旦前送到广州。

何紫那乐意地接下了这笔业务,心想蚌塘一续包,还真带来了好运气,珍珠生意接连送上门,说不定明天上午还会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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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镇有差事

早上一起床,何紫娜就催何喜富:“今天你无论如何得抽点时间去趟王站长这里,再过五天就是元旦了,再说早点过去也可早点拿钱过来,把赊欠的珍珠款付了。”

何紫娜所的事,就是把张坚果要的珍珠早点送到广州去。

张坚果要的珍珠收购好已有三天了,两天前何喜富进城办事时顺便去了趟车站,本想订购一下何紫娜去广州的车票,但一看售票商口的队伍排得长长的,再说何喜富又另有要事要办,就没有排队买票。

何喜富回家后就跟何紫娜说,元旦、春节接踵而来,窗口买票就会难些,这次干脆去托站长帮个忙算了。

说是说了,但何紫娜总见得何喜富父子俩天天都是在西泌湖从早忙到晚的,今天早上何紫娜起来做早饭的时候,去储藏间取面条时看到了里面放养的几麻袋珍珠,才突然想起这事该抓紧办了,越近元旦车越挤,于是切记了下来,今天一定要催何喜富把这事得办了。

“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事忘记了,那好,今天第一件事就去车站找王站长。”何喜富还跟何紫娜说,元旦、年边,行李房里肯定也忙的,这次去得送点东西了。

行李房里,除了一位负责的经理外,另外还有两位收货验货的男同志和开票收款的两位女同志,何紫娜想了一下说:“家里没其它东西准备着,只是还有从广州带来的一条良友香烟和几块丝巾,要不先在男同志这边每人送上两包香烟,女同志这里每人送上一块丝巾,再跟他们好言一下,以后去广州发现有新鲜东西的再给他们送上。”

何喜富想想也只有这样了,吃过早饭后,他就把一条香烟拆散,连同两块丝巾一起放进了黑色皮包袋,骑上他的老“永久”进城了。

几次交往下来,行李房里的人对何喜富也是熟之又熟了,尤其是两位女的,一见何喜富进来,就嘻嘻哈哈地说了起来:“何老板这么早来看我们了,是不是又有好东西送给我们?”“何老板今天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吃的?”

何喜富只是一脸的笑,没说一句话,他从包里拿出同样颜色的两块丝巾,一人一块,分给了两位女人。

“嘻嘻,我就知道何老板来肯定有好东西给我们带来的,不是吃的肯定是好看的。”

“是呀,看看多漂亮呀。”

两位女的都试着把围巾围在肚子上,还从抽屉里拿出圆圆的小镜子照了起来。

“你们呀不是馋就是贪,有东西拿进就开心得连活都不要干了,还不把何老板的事情办了。”一位男的推着行李空车边说边向何喜富走了过来。

“不不不,今天我没货,是特地过来看看你们的。”何喜富边说边从皮包里登出两包良友牌香烟塞到这位男子手里,并问这位男子说:“你还有一位同事呢?”。

男子高兴接过香烟说:“谢谢何老板。”后又往转弯去一指说:“他在那边整理行李。”

“好,你们慢忙,我去看看你们经理。”何喜富边说边向转弯处走去,他先给那位正在整理行李的送上了两包香烟,然后就去经理室找经理了。

经理正在看报表,一见何喜富进来,就欲起身沏茶。

何喜富连忙按住经理的肩膀说,“别起来、别起来,你忙你自己的好了,等会儿我还要去王站长那里。”说话间,何喜富从包里拿出五包良友牌香烟塞进经理的办公桌抽屉,然后把抽屉推实。

“怎么了,找王站长又有重要的货?”经理笑着问何喜富。

“有货找你不说得了吗,我是想在元旦前去趟广州,不知能不能搞到车票?”

经理眯缝着双眼对何喜富说:“你请站长出马,弄几张车票肯定不成问题。”

“想想也是,所以特地来找他了”,刚刚说着站长,何喜富却话题一转说到了经理这边,他说:“对了,如果王站长帮我把车票订好了,这两天我又有点货做随车行李,到时经理还得帮个忙呢!”

“那还用说,拿来就是。”

“谢谢,谢谢。”何喜富边双手握拳致谢,边倒退着走出了经理的办公室,上楼去找王站长了。

王站长办公室里另有其人,看样子也很忙,何喜富进去时他就直接问何喜富有紧要事情吗?

何喜富要把弄车票的事情跟王站长说了,王站长一个电话打到售票窗口,窗口说,后天的夜班车可上,站长就让何喜富带着条子去窗口买票。

何喜富一次性从车站那边订好了车票,说好了做行李的事,心情特别的好,他走出车站时,站前的小吃店、快餐店门口已熙熙攘攘站着吃饭卖饭的人,本想也在这里找点吃的算了,后来因为想到要把这一好消息早点告诉老婆何紫娜,就干脆骑上自行车回家吃中饭了。

何喜富知道何紫娜在西泌湖干活,自己也就直接骑车到西泌湖,他到西泌湖时,何紫娜娘儿俩、老支书,外加何月红都还在草棚里吃中饭,今天何月红知道何喜富家里忙,就特地过来帮忙的。

何喜富笑嘻嘻地挖出车票,正想把乘车的时间和班次说给何紫娜听,何紫娜却已抢先在说了,他跟何喜富说,就在上午何喜富刚出门不久,广州那边的汪小光老板也来电话了,他说一月十日前他那边约好有几笔懒账要处理,但有一家客户单位要二百来斤优质珍珠,希望何紫娜帮忙弄过去,赚的钱全归我们,也就是说这票生意归何紫娜做了。

何喜富一下子呆住了,刚刚显得十分喜悦的脸上,突然变得想笑又欲哭的样子,这样呆滞滞地站了好长一会时间,直到何月红起身从电饭煲里盛来一碗饭端到何喜富面前时才慢吞吞地坐下,又慢吞吞地说出一句:“这好事为什么来得这么不巧呀,要最早一点来个电话,我这次车票不就只要买一趟够了吗?”

坐在一起吃饭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何喜富,他这副神态大家还以为有什么难处,听他这么一说,都哈哈笑了起来,何紫娜更觉得何喜富这样子也太大惊小怪了,她拿起筷子边往碗里拣菜边看着何喜富说:“就多买趟车票你也用不着样子,大不了花上半天时间总买到了吧!”

“你倒我考虑的只是为省下买车票的时间啊,我的意思是早一点知道的话,我们张坚果这边延迟一二天,汪小光那边提早几天,你去广州用不着跑两趟了呀!”

听过何喜富的解释,何紫娜自知自己的思路远远跟不上何喜富的,但他觉得事已至此,这思路最好也无济于事了,还是扎实做好眼前的事为最好,所以她还是指责何喜富说:“已经这样了,只有我先去广州一趟,当我去广州时候,月红帮忙一下,你们一起把汪老板的珍珠收购,过一二天我再跑一趟就是。”

这次何紫娜去广州只在广州过了一夜时间,回到家里已是公历新年的第二天,何喜富已把汪小光要的珍珠收购好,包装好了,何紫娜回家的第二天,何喜富又去车站订了车票,行李房里送了一点东西。

听说何喜富明后天又要来做行李,行李房的两位女人都觉得奇怪了,她们都问何喜富:“何老板你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呀,看你老婆跑广州的趟数比我爸妈上街买小菜的次数都还要多了。”

何喜富趁机讨好这两位女同志,他客气地对两位女的说:“这不就有你们行李房的功劳吗,要不是你们及时把我行李做上,那边的客户对我就没有这么信任了。”

两位女人又是齐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其中开票的一位女同志说:“照你所说的,我们这里你还真要多送点好东西过来哦。”

何喜富对此应答的很爽快:“那当然,这次让我老婆好好去市场看看,有中意的走私货就帮你们带过来。”

其实,打从与行李房结上关系后,何紫娜每去广州一趟,都为给行李房的人送上点东西,不是吃的,就是好玩、好用、好穿的,因为两夫妻已深深体会到,与他们搞好关系,自己去广州卖珍珠方便了很多,轻松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安全了很多。

把汪小光要的这批珍珠送到广州去的时候,何紫娜特意在那边多留了两天,因为快过年了,她按照自己老家的习俗,诸如张坚果等几个线上人、海丰老板等几位老客商这里,都去拜访了一下,给他们送上一份礼品或红包,同时也搞了些香烟、手表等走私过来,打算在自己这边来送送诸如王站长、行李房的几位同志,及其他要紧人物。

这一次,何紫娜从广州回到家的那一天以是农历十二月廿三了,过年的氛围已经浓了起来,尤其白塔湖打鱼买鱼的人天天成群结队的。

接连两次收购优质珍珠,加上代吕建康收购的一次低级、劣质珍珠,何紫娜在快过年的时候赚了满满一笔钱,她把收来的钱及时还给借钱给自家承包西泌湖蚌塘的几户人家。

何紫娜去何理江家还钱时,在何理江家门口碰上了刚在诸北村慰问贫困户的镇党高官在姚吉华,姚书记知道何紫娜刚刚去广州卖珍珠了,便趁机向她打听了在广州的珍珠交易情况。

就在姚书记跟何紫娜聊天的时候,何理江的父亲担着两条大青鱼回家来了,何理江是镇里的农电站员,姚书记自然认得他,见他挑着两条大鱼过来,就乐呵呵地跟他打着招呼说:“唷,挑来两条大青鱼准备请财神菩萨了啊。”

何理江父亲挑着大鱼本来开心着,见姚书记这么一说更是开心地说:“是的是的,今年是该好好请请财神菩萨。”他走近姚书记时才发现,与姚书一起聊天的正是何紫娜,就随口补上一句说:“其实真正该请的财神该是阿娜他们两夫妻呀,是他俩把我们的好珠子劣珠子全卖掉变钱了。”

听到何理江父亲说过的这句话,姚书记告诉何紫娜说:“类似何理江父亲所说的话,我在你们诸北村已听到过好几次了,今天下半年,你可把诸北村的珍珠真正卖得一点积压货也没有了,大家都把你当财神看了。”

既然姚书记说起了,何紫娜也随口把她这段时间珍珠销售出去的情况向姚书记作了简要汇报,她跟姚书记说:“其实真正生意好也只不过是西泌湖蚌塘新一轮承包后的一二个月,这期间连同好珠子差珠子一起,共销售出去了八百多年珍珠,连个别珠农一直卖不出去劣质珍珠,这次都变换成现钱了。”

“你的本事真够大了,我看何红刚他的珍珠生意做不过你呢,一直听他说,诸北珍珠收不起来,珠农家里没珍珠可收了,怎么到你这里一下子又收到了这么多珍珠?”姚书记对何紫娜的珍珠推销感到又惊又喜。

何紫娜告诉姚书记,这主要是珠农对自己信任度高,自己向来能做到合理收购、公平收购,所以珠农喜欢把好的珍珠卖给自己。

听何紫娜说到这里,姚书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的,他把何紫娜拉到一边,避开了陪同慰问的姚大江、何梦根及其他几个人,跟何紫娜悄悄地说起话来。

姚书记跟何紫娜说的是诸北农贸市场开业的事情,早在湖上村的诸北珍珠市场关停时,就由珠农向镇政府反映,既然民间办不来,那么镇政府为什么不办一个,根据群众意愿,争取到上级支持后,镇政府就筹建了一个以交易珍珠为重点的农贸市场。

现在姚书记听得何紫娜在珠农中的威信和号召力,他向请何紫娜做说客,就是在农贸市场开业的时候,把广大珠农动员到农贸市场交易珍珠,具体方法为,让何紫娜在农贸市场里设摊收购珍珠,以此方法吸引珠农贸市场投售珍珠。

何紫娜一听,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连连倒退着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千万使不得,要真这样做了,我何紫娜在这邻近三方就会遭大家骂了。”

姚书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呆住了,就呆呆地看着何紫娜走进何理江父亲的家去,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有怎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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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书记约谈

正月初八,按照惯例都是政府机关上班的第一天,诸北镇也是每年在这一天召开新年工作会议,总结旧一年工作,部署新一年工作。

何喜富参加了这个会议,他是以诸北村党支部委员,诸北珍珠专业户代表双重身份参加这个大会的。

在这个大会上,诸北村是出尽了风头,作为村党支部书的何梦根两次上台领奖,一次是作为先进党支部上台领奖,另一次是作为诸北珍珠第一村上台领奖;作为养蚌育珠专业户的何喜富也是两次上台领奖,一次是诸北珍珠发展贡献奖,另一次是家庭经济收入超万元的“万元户”奖。

湖上村的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坐在何喜富旁边的外侧,在何喜富捧着那块“万元户”镜框回到座位的时候,陈东贤一把拉住何喜富说:“我说你这个万元户真不真、实不实的呀,昨晚我算了,过去一年你们诸北村多了二十七辆摩托车,装了九十七部程控电话,但你却还是骑着你那个老‘永久’呢!”

何喜富一把甩掉陈东贤拉着的手,很快坐到自己位置上,然后认真地回答陈东贤说:“你别挖苦我了,我换回了诸北湖的十年经营权好不好?”

陈东贤挠挠头皮说:“那到是,我没去算这个,要是卖掉了诸北湖,你汽车都好买了,你拿奖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表彰结束后,镇党高官姚吉华作了有关抓好新年工作的动员报告,他在报告中说,新一年的重点工作就是发展诸北珍珠经济,这是加快实现四个现代化的重要措施,广大党员干部务必要把思想统一到这里来,把行动动一到这里来。

姚书记的报告中还批评指出了几种不利于诸北珍珠经济的发展倾向,他说特别是珠农中互相嫉妒、见别人赚了钱就“眼红”,甚至互相打击、互相摧残的,都必须在新一年坚决杜绝。

在这个会上,姚书书首次在公开场合通报了诸北农贸市场的建设情况,他说诸北农贸市场是专门为诸北珍珠交易而筹建的,它的开业是诸北镇新年抓珍珠经济发展的重头戏,广大党员干部务必服从服务大局,不仅自己要带头进入农贸市场交易珍珠,而且还要说自己的家属、亲朋好友进入农贸市场交易珍珠,我们的党员珍珠经营大户更要带头到市场内设摊收购珍珠,用自己的行动把广大珠农引进到农贸市场来交易,说句掏心窝的话,党委政府支持了你们的工作,你们也得帮一下党委政府的忙。

何喜富低着头听着,总觉得姚书记这话有点针对他说的味道,年前也听得老婆何紫娜说过,说是姚书记要她在新市场开业的时候,去里面设摊收购珍珠,而且两夫妻也已商量好,为不伤湖上村几位办市场的朋友心,不带这个头,现在照姚书记说的意思,自己就得去说服何紫娜进场设摊引客收珠了。

会议时近尾声,主持人在提出几点有关贯彻这次会议精神的要求后,作了两个通知,一是会议就餐统一在镇机关食堂,二是诸北村何喜富饭后到姚书记办公室谈话。

何喜富、何梦根、陈东贤三个人是一起走出会场的,走到会场外何梦根先询问何喜富:“姚书记为什么要在新年上班第一天找你谈话,会不会把你拉到镇农科站指导全镇养蚌育珠工作?”

陈东贤突然站住了,他拉住何喜富说:“差不多会是这个意思吧,年前我们在全镇支部书记会议上也多次提过这个问题,我们诸北镇的农科站就缺少一个像何喜富这样懂全套养蚌育珠的技术人员,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得请我和梦根喝老酒了,我们有汗马功劳呀!”

何喜富把自己的手从陈东贤中收了回来,他跟眼前两位村支书说:“你们别做美梦了,我估计十有八九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陈东贤问何喜富:“你估计会是什么坏事?”

“就是不让你们开村里的那个珍珠市场哦。”何喜富把年前姚书要何紫娜用新市场设摊的方式把广大珠农吸引到新市场来交易珍珠的事说给了陈东贤听。

陈东贤摇着头说:“没这个必要,我觉得镇政府没这个必要啊,他们只要把农贸市场正正规规搞起来了,我们这边的民间市场不就自然而然没人来交易了吗?”

何梦根说,这个年前他听姚书记说起过:“镇里的意思是要想把它一下子闹猛起来,以便形成开业闹猛的氛围。”

就餐是自行组桌的,诸北村、湖上村的几个干部以及这两村的联村领导都坐在一起,席间他们相互敬酒、互道祝福,何喜富自然是这一桌的重点人物,两村干部都纷纷向他敬酒,以表示对何喜富在过去一年中对两村养蚌育珠业作出的贡献,但何喜富总是开心不起来,似乎压力重重的。

姚吉华书记、章飞龙镇长各拿酒杯挨桌敬酒,来到何喜富这一桌时,大心都开心的和着喝着唯是何喜富没多少声响,只是稍稍喝了一口就坐下了。

姚书记看见了,他走到何喜富身边,把酒杯伸到何喜富眼皮底下说:“喜富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喝,工作支持不支持,就看你喝我敬的酒大口不大口。”

满桌的人“哈哈哈”大笑起来,就陈东贤笑呵呵地跟姚书记说:“喜富是对你饭后谈话有压力。”

姚书记拍拍何喜富的肩膀说:“我找你的谈话是工作上的谈话,是让你赚钱的谈话,又不是纪律上的谈话,约束你自由的谈话,尽管放心。”

姚吉华书记和章飞龙镇长拿着酒杯去另外桌子敬酒了,何喜富就红着脸坐在位置上。

何梦根问何喜富:“喜富你这脸是姚书记这杯酒是喝红的,还是被被大家一言一语说红的。”

何喜富露着笑脸说:“应该是酒喝红的吧,一次性喝一杯酒我是多的了。”

“喝多更好,等会儿姚书记这边什么话都可说。”陈东贤边说边欲向何喜富杯子上倒酒。

何喜富双手堵住杯口说:“我这儿你别再倒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中饭后,大家有说有笑地陆续回家了,何喜富一人走上二楼,向姚书记办公室走去。

姚书记坐在位置上看报纸,见何喜富如约而至,就起身端着一杯热乎乎的绿茶走过来,边走边说:“浓浓的绿茶早就为你沏好了,来,先喝上一杯醒醒脑。”说着,就把茶端到了何喜富手上。

“谢谢姚书记。”何喜富接过茶水后又说:“不过酒是没醉,就是脸色难看点,太红了,没关系,我清醒得后,姚书记有什么指示尽管跟我说好了。”

“那好,我们的谈话就算正式开始了。”姚书记说着话,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回转身来又走向自己的办公座位,也是边走边说:“其实我要跟你说的话,就是年前我跟你老婆说的话,相信你老婆肯定说起过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请你老婆来作新市场开业的开门生意?”

何喜富坐在姚书记的那张木沙发上,双手捧着姚书记亲手端过来的茶杯,双眼看着姚书记从办公桌前走向门口,又从门口走回办公室,心里就想说,姚书记你不就是要利用我家紫娜在珠农中的号召力吗,让她把湖上村那个珍珠交易简易市场中的客人引过来。

但何喜富终究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明白该说的还应该是那些讨她话、马屁话,于是他连忙把姚书记的话接上说:“这个我们清楚,是你姚书记有心帮我、助我,你对我喜富一家帮得太多了,我们全家都十分感谢你。”

姚书记也在座位上摆摆手说:“不,喜富这话你说对一半,这次我之所以让你老婆何紫娜来新市场做开业的开门生意,主要是因为考虑到你家喜富在珠农中威信高、号召力大,我就想借她的力量把珠农全部从湖上村那个简易市场里吸易过来,应该说是让她帮我的忙。”

一听姚书记这么说着,何喜富连忙扬起双手,示意姚书别再这样说了,他说:“姚书记你别再这样说了,这哪能说是我们帮你忙呀,其实就是共推珍珠产业发展。”

“不,这是大道理,今天我们私聊我就不讲大道理了,我刚才之只所以说你说对了一半,是因为这一次也有我确实向帮你家的意图。”

姚书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后,继续跟何喜富说:“上次我没把其中的优惠条件跟你老婆讲清楚,现在就跟你说一下,一个何紫娜在新市场设摊的摊位费全免,第二个在镇广播放大站给你免费提前做一周广播宣传,还有,我不一一说给你听了,你想想,收购珍珠是你们贩销生意中必做的一步,你们自己收珠做生意,我还给你们开出优待条件,你说我是不是在有意帮你、助你?。”

“是是是!”何喜富头点得快,嘴里认得快,但他告诉姚书记说:“姚书记你对我家的好我们全明白,也全记在心里,这次我家紫娜之所以不愿意来新市场设摊,主要是因为湖上村民间办的那个简易市场的股东,都帮过我家忙,有的甚至是多年的老朋友,如果何紫娜以设摊方法把客人都吸引到这边来,等于是断了那个市场的财路,我家紫娜会遭他们骂的。”

“喜富,你这话就不中听了”,姚书这大声一说就站起身来,离开办公座位,走到何喜富面前,用手指在茶几上敲了几下后又轻轻说又说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帮个你忙,你们两夫妻懂得应该帮他们,不能为难他们,但这几年来,我姚吉华坐在这个镇党高官的位置上,对你、对你家做珍珠生意上,说不帮总也帮了几次吧,你为什么就不把我当朋友看,我有困难你们两夫妻就都不愿帮我,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姚书记,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何喜富也在木沙发上站起来,就想说上一句,把刚才所说的话表述的更清楚。

但姚书记已容不得何喜富再说什么话了,他双手往何喜富肩膀上一按,又把他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又走回到办公座位上,他坐下后说:“你什么也不用解释了,反正今天我跟你说明了,今天我不把共产党要服从组织领导,也不再把上午在新年工作会议讲过的对党员干部支持参与发展诸北珍珠经济发展的要求,在你就这里重复一遍了,我就从你自己所说的朋友之义,感恩还恩之道,帮我把你老婆何紫娜这边的工作做好,让她在农贸市场开业的这天,去新市场设摊收购珍珠。”

何喜富眼也不眨地看着姚书记,心里想,姚书记你不愧为做思想工作的能手,你嘴上说的不我们私下谈话不说党的组织要求,不讲大的道理,但你这说话中一提头,实际上就提醒了何喜富,这一次要带着共产党员标准,朋友互帮互助之道的双重要求去做好老婆何紫娜的工作了。

何喜富以在姚书记的言行看明白,利用何紫娜在珠农中的号召力,把湖上村那个珍珠交易简易市场中的客人引过来,已是姚书记决定不变的计划了,若再三推辞,自己反倒会更会失面子,看来只有去做湖上村那些朋友的工作了,反正今天上午姚书讲的话陈东贤也听见,也肯定会去传达,即便没传达过去,到时让陈东贤做个说明、作证明,这是诸北镇党委政府的决定就是了。

姚书记说了刚才一番话后,就再也没说什么了,似乎就在等何喜富表态了,何喜富也觉得事到这个地步,再说不肯去做老婆工作就没意思了,他决定去跟老婆何紫娜好好谈谈看。

但她又很快想到了这个问题,即使何紫娜同意进新市场收购珍珠,那大量的、无限度地收购珍珠钱哪里来?忽然,何喜富眼前一亮,心想说不过把这个问题说出去,或许姚书记会不让自家老婆去收购珍珠了,于是何喜富向姚书记说:“即使何紫娜愿意进新市场去收购珍珠,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年前虽然做了几笔珍珠生意,但赚回来的钱都还债了。”

姚书记说:“这个到时候自有办法,你先去做好何紫娜工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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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巧做工作

“嘟——嘟——嘀——”,“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七点整。”

有钱广播里传来的中央广播电台的报时声音,何喜富立即翻身下床,他边穿衣服边对何紫娜说:“今天思强要去打球,我现在就去西泌湖蚌塘了,你等会也早点去蚌塘,我们干脆把今天作为西泌湖蚌塘新年开工的第一天,等会儿弄点酒菜请一下塘头菩萨。”

尽管镇里开了新年工和会议,但此时何喜富走过村庄、走进湖畈,均没有发现开启新年工作的景象,除了几个老头在蚌塘管理屋里进进出出、在蚌塘边转来转去外,整个湖畈似乎还处于熟睡中。

何喜富走在通往西泌湖去的那条机耕路上,又从心底里感激改革开放给农民朋友带来的实在好处,这不,要在以前吃“大锅饭”时,一过正月初五,生产小队长早就催着大家出畈护理春花作物,或搞农田基本建设了。

如今湖田塘都分包到户,农民不但多了经营自主权,也多了出工收工、休息劳动的自主权,什么时候开工,一天干掉多少活,都凭农民自己调剂着,现在大家讲究的是干活有气魄,过节像个样,谁也不愿在浓浓的新年氛围中早早忙碌于塘边田头。

昨天何喜富从姚书记这里回来后特地去了趟何梦根家,把姚书记所说的大致意思也向梦根透了个底,何梦根听后也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姚书记说的也句句是真话、实话,是掏心窝的话,他认为何喜富要必要好好劝说何紫娜。

何喜富说:“我正是为这次事来找你的。”

何梦根吃惊似地说:“找我,要我和你一起去做你老婆工作?”

“不是,我是向你来请假的。”昨天镇新年工作会议要求各行政村在今明两天时间里把会议的精神传达贯彻到党员干部,并结合实际提出新年工作计划,何喜富想,自己作为村里的一名支部委员,何梦根很有可能于今明两天来找何喜富商量如何贯彻镇新年工作会议精神的问题。

可是何思强早就跟父亲说过,正月初九这个日子他要跟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去邻村参加篮球邀请赛,思康初五也返回江西去管理蚌塘了,自家的蚌塘管理只得由自己顶上一天。

昨天姚书记跟何喜富谈了之后,何喜富觉得这是自己跟何紫娜做工作的好机会,所以他想趁今天这个机会,把何紫娜叫去一起管理蚌塘,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劝说何紫娜,帮上姚书记一把。

何梦根听着何喜富这一打算,当即就说:“没问题,这个实际上就是贯彻镇新年工作会议精神。”

何梦根同意了,何喜富对自己的一天就有了完整安排。

何喜富说今天要请塘头菩萨,何紫娜应得很快,他很快起床准备,甚至连早饭都没在家里做,就带上一些酒菜就到西泌湖草蚌房一起去做了,粉碎“四人帮”后,农村许多禁锢解除了,祝年福、请菩萨的传统也恢复了起来,何喜富夫妇本不相信这类迷信,但现在大家都在这样做了,自己不做也不过安。

何紫娜来到西泌湖蚌塘的时候,何喜富已跟老支书在草棚外的大阳底下喝茶聊天了。

对于老支书这么早到来,何紫娜是没有想到的,就在前些天,何思强跟父亲说自己要去打篮球的时候还建议请老支书早点不上班,何喜富就还说不行,说人家是长辈,正月里总要接待一下客人,再说他来蚌塘只是日常照看一下而已,早点来上班也没意思。

“老支书,这么早过来了啊?”何紫娜走上前,客气地说上了一句。

老支书说:“年纪大了,走亲访友的不想了,家里闲着又无事,也就过来看看,如果你们家里忙或者想出去走走亲戚的话,我就帮你们看着。”

“来了正好,等下帮我们一起请塘头菩萨。”何紫娜边说,边把东西拿进草棚,准备做早饭和请塘头菩萨的礼品。

很快何紫娜端着一碗面条出来,她先问老支书吃早饭了没有?老支书回答说早就吃过了,他反而惊讶地问何紫娜:“怎么你们的早饭还才吃呀,不就快把中饭连在一起了。”

一日三餐本是当家女人的事,老支书这么一说,何紫娜有点难为情起来,她连忙向老支书解释:“喜富他起来早饭也不吃来这里了,我嫌东烧一餐西烧一餐麻烦,也就干脆把家里的事做好后过来到这里来一起做早饭吃了。”

在何喜富吃早饭的时候,何紫娜把请塘头菩萨的礼品全部备好了,于是他们三人一行,来到大塘埂头上,摆上酒菜,点燃香烛,焚烧元宝,一环环做起请塘头菩萨的各道程序。

请好塘头菩萨后,老支书跟何喜富说:“今天你们两夫妻都在这里,看起来也没其它什么事情了,那我就回家吃中饭了。”

何喜富一把拉住老支书说:“那不行,既然来了,就在这里陪我们喝的小酒了,我正有一个事情想与你探讨探讨呢。”

何喜富说是有事情要探讨,老支书也就不再客气了,他老实地留了下来。

何紫娜准备来的是两夫妻吃的菜,现在多了一个老书记,何紫娜也不打算去做特别的准备了,只让何喜富在蚌塘的网箱里捞来几只河虾和一条白鲫,加上刚才请过塘头菩萨过的鸡肉、猪头肉等也就差不多了。

何紫娜做饭菜的动作一直是很快的,她在两眼煤气灶上一边蒸、一边炒,不上半个小时,就把热腾腾的下酒菜端到草棚外的小桌上。

三人围坐着吃了起来,何喜富选敬老支书一杯,祝老支书新年身体健康,老支书笑着嘟了一口酒。

老支书放下酒杯,在往菜碗里挟菜的时候,就看着何喜富说:“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想找我商讨商讨,什么事用得着跟我商讨?”

何喜富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拱着手跟老支书说:“昨天镇里的新年工作会议结束后,姚书记专门找我谈话,他托我们夫妻俩在镇农贸市场开业的时候去设摊引客,把湖上村诸北珍珠市场里的客人吸引到新市场来交易。”

“这个有什么好为难的,去就去吗,阿娜贩销珍珠,反正是要先收购珍珠后再出过卖的。”老支书把这事说得很简单。

“那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老支书你也知道,那边办市场的几个股东,对我也帮过很多忙,特别是在我偷偷养蚌育珠的时候,跟你一样给了很方面的支持,如果这次我们为了镇农贸市场的开业兴旺,故意把那边的珠农吸引到新市场去的话,等于是断了湖上村诸北珍珠市场的财路,到时他们就会骂我过河拆桥的。”

何喜富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老支书很认真地沉思着,当喜富说完话,低下头往酒杯里嘟了一口酒的时候,老支书又思索着地念叨一句:“照你说的还真有一番道理。”

“是啊,姚书记他认的也是朋友情重这个理,他说了,这次叫我们去为镇里的农贸市场开业捧场,不是以组织的名义,也不是从领导关系的角度说事,完全是从朋友之义,感恩之道方面的说事。”

“哦,姚书记在这个时候就把你当作朋友看了?”老支书对镇党委姚书记如何帮助何喜富的的事没听说过多少,所以当听到何喜富这番话时,老支书试探着问何喜富。

何喜富接过老支书的话继续说:“这也是事实,这几年姚书记对我发展养蚌育珠方面,包刮对何紫娜去广州贩销珍珠方面,都是帮了很大很大忙的,我们既然记着湖上村朋友帮忙的面子,我想姚书记这边也不能不顾呀!”

这番话何喜富本来是打算在说服何紫娜去新市场设摊收购珍珠时说的,今天是上见老书记来了,何喜富早熟就有把这话讲给老支书听,再借用老支书的嘴巴来跟何紫娜说理请情的想法,所以何喜富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注意何紫娜的脸色变化。

何紫娜察觉到了何喜富的神态,她对何喜富说:“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我跟你说,姚书记这边我是早就说过关门话,这次找你谈了,你不拒绝就是你自己的原因,对我无关。”

何紫娜说这话的时候,何喜富正把菜往嘴里送,一听何紫娜说与己无关,他就把筷子往菜碗边沿一搁,双目凝视着何紫娜说:“哼,你倒说得轻松,人家姚书记是点名要你去收珠的,说你在珠农中的号召力强,大家会听你的,而把我只当作是做你思想工作的说客。”

“我拉不下这张脸,真要我去收的话,除非你去做好了湖上村那几个市场股东的思想工作。”

何紫娜这么一说,何喜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拿起筷子就说:“从这一句话听起来你比之前地态度是有所转变了,之前姚书这边你是满口拒绝,现在说的除非是让我先做好了湖上村几位市场股东的思想工作。”

何紫娜知道这是自己老公在故意调侃自己,于是她是理直气壮地回答何喜富:“你刚才也不是在说,姚书记也帮了我们不少大忙,也是情面难劫吗!”

何喜富被何紫娜的话提醒了,两者矛盾如何处理,说来说去这担子还真全在自己身上,他装出自认倒霉的样子说:“照你说的这责任还全在我身上。”

“那不是吗?不过我也在想,如果真的动身去新市场收购珠子,我家也没来那么多的钱呀,年前赚进的这点钱你也知道,我都还了借钱你投标包塘的人家。”

对此,何喜富有些来劲,他像报告好消息似的把昨天姚书记找自己谈话时开出的优待内容跟何紫娜、姚书记复述了一遍,他虽然没把钱的问题说得很彻底,但还是作了一点说明:“听姚书记的意思,钱的问题到时镇里应该会想办法解决的。”

老书记这下确实显得有点儿老谋深算的样子,他从杯子上嘟过一口酒,又从一只手上吸过一口咽,然而低头沉思着跟何喜富夫妇俩说:“照我看吗,姚书记这么说着,你们去新市场收购珠子应该还是利多弊少。”

“这话如何解释?”何喜富悄悄地问老支书。

老支书也悄悄地回答何喜富:“你想想,你们要做珍珠返销生意,收购珍珠是必走的一条路子,再说你家紫娜在外面有这么多客户,收购的珍珠何愁卖不出去?现在有政府支持你收购珍珠,省去了资金筹集这道麻烦,何乐而不为之?”

“老支书你这里算的是经济账,那你朋友账怎么算?我何喜富把珍珠技术引进来推广出去,靠的就是朋友的支持和信任呢!”何喜富仍是十分为难地讨求老支书支招。

老支书还真以悄悄支招的样子跟何喜富说:“对的,朋友之情都要顾及,但你得惦惦份量,之前包括以后,姚书对你的贡献大还是那几户股东对你的贡献大,姚书记对你重要还是那几户股东对你重要?人家姚书记嘴巴一张,来的就是政策,政策是什么,就是钱呢,好政策你就有钱赚,坏政策你就等着受损。”老支书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一只手的手指在桌面上“笃笃笃”地敲着。

老支书的话已把何紫娜的情感转移过来,她想起年前姚书记帮自己在火车站来搞好关系,使珍珠一路顺风到达广州的事情,从心底里感觉到了听姚书记话、帮姚书记做事的好处,但她心里又矛盾,总不能因为顾及了上头有权的朋友,而忘记了朝夕相处农民朋友呀。

何紫娜问老支书:“湖上村的朋友怎么去做工作?”

老支书头一抬,看着何紫娜说:“这个要我说也好办,一方面跟他们说清楚,这是镇里的决定,自己只是听从安排而已;另一方面跟他们说清楚,既然新市场开业了,新市场是正规的、合法的,他们这个民间市场迟早是要彻底送停的,怎么想办法去帮他们也是多余的。”

说到这儿,老支书还用自己的手去搭了一下何喜富的手背说:“好好去跟陈东贤说说,要他一起帮忙跟几位股东说说,一切都得朝前看。”

何喜富笑了,他拿起酒杯向老书记敬酒,说:“老支书毕竟是多年的农村干部,走政治之道,说朋友之理,就比我们高见,这酒我干了,谢谢老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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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的隐患

请陈东贤跟湖上村珍珠市场股东做一下解释,何紫娜进新市场收购珍珠并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镇领导的所为,这是何喜富早有的想法,今天听老支书这么一说,也就坚定了这一决心。

晚上回到家,何喜富特地跟陈东贤挂了电话,他跟陈东贤说:“明天就想来你家拜年,中饭得准备一下哦。”

陈东贤在电话那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说:“正月里待客吃饭小事一桩,再说是你何老板是诸北镇的大红人,你来我陈东贤敢不接待。”

“那好,我明天十点半左右到,除了撞上门来的客人,你别再请其他人,就我们俩好好聊几句。”

何喜富这样的安排,主要基于明于上午先去听听何梦根关于贯彻镇新年工作会议的安排,另外一点是免得陈东贤家找来另外人陪客吃饭。

第二天果然不出所料,何梦根早早来找何喜富家,说是今天上午想请村党支部、村民委员会两副班子成员的同志坐下来,研究贯彻镇新年工作会议精神的事,重点明确一下新年要抓的几项工作。

何喜富请求何梦根早上的会议能否抓紧点,最好上午十点左右能够结束,他把自己今天中午与湖上村支书陈东贤有约的事也说给了何梦根听。

何梦根料得到何喜富去找陈东贤聊天的事情,他对何喜富说:“我们早开始早结束,把新年工作明确一下就可以,不出特殊的话,十点左右保证能够结束。”

这次何喜富去陈东贤家还真有点儿拜年的样子,他带上了二儿子思康从江西带来的两瓶精装四特酒,带上了年前何紫娜最后一次去广州时带回来的一条健牌香烟,还在自行车后座上捎上了老婆何紫娜。

陈东贤穿着一件线衫在门口劈着几根桑树段子,现在家家户户养蚌育珠了,种桑养蚕这活儿就再没人做了,山地上的桑树都被砍来做柴了。

何喜富夫妇俩在陈东贤门口下了自行车,见陈东贤穿着线衫在劈柴,何喜富就用一句玩笑话作了开场白:“唷,中午饭还很像样吗,打算用这么好的柴烧菜煮饭呀。”

陈东贤放下劈柴的斧子,笑嘻嘻的走到何喜富身边说:“你不是说中午想两人清清爽爽地聊几句吗,我就用这样子打发客人,有人来串门了,一看我这样起劲地干着活,就不会有人在我家里坐下来喝茶聊天了。”

何紫娜先一步走进陈东贤家,陈东贤老婆正在灶间做饭,何紫娜跟陈东贤老婆本来早已熟悉,再说年前又带她去广州做了一趟珍珠生意,她走进门一看,陈东贤老婆正在灶间忙着做饭,便走了过去说上了新年问等客气之类的话,然后帮着她干起灶间活来。

见何喜富既是带着夫人来,又是拿着礼品来,何喜富又是乐呵呵地说何喜富:“唷,今天还真隆重,带来了这么好的礼品?”

何喜富拿着礼品走进了陈东贤家,听陈东贤这么说着,也就随便回上了一句:“像你这样的权威人士我敢不恭敬。”

“好省,前几年你有这样恭敬过我?看起来今天中午要跟我聊的事是非常重要的,快坐下来说说。”陈东贤未等吃饭开始,就在桌子旁坐下来催何喜富快把事情说来听听。

何喜富就把镇党高官姚吉华找自己谈话,及自己感到的为难之处,全部说给了陈东贤听。

陈东贤听过何喜富的诉说,就明白了何喜富的来意,但他还是向何喜富复述了一遍,以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你的来意,就是让我消除误解,你是受镇政府指派去新市场收购珍珠,招引珠农的,并让我去跟他们做解释?”

“也就是这个意思,但我想,最好是你下令再把这个市场彻底关了,那我的忧虑就全无了。”何喜富说完这话,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老兄啊,你这话好说,我这事难做呀。”陈东贤告诉何喜富,自上次关停的市场为租用给何喜富作为临时收珠点后,其他做珍珠生意的人也常来这里租摊收购珍珠,他们也美称是临时收珠点。

收珠的可租,那些珠多的珠农也在这里租摊出售珍珠,几个股东看看这里也有点利益可图,也就一天一天的出租着,因此成了关不停的市场。

本来这个市场陈东贤可说了算,但年前他看看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开着,万一出了问题,背黑锅的就是村集体,担责任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在市场股份中退出了村副业队集体的,场地及里面的资产就让几个股东自行管理了,所以他们这么租着用着陈东贤一般不去干涉了。

“既然把这个场地交给了原市场股东管理,对他们租用没租用我只能作一个基本了解,至于干涉甚至让他们停止出租,我有点说不出口了。”陈东贤为难地跟何喜富说。

何喜富想想陈东贤说的也是道理,但他还是想他帮自己说个情,消除掉他们可能出现的误解,他跟陈东贤说:“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就帮我在他们这里做做工作,就说我是奉镇党委姚书记之命,不是故意想损害他们的利益。”

“可以到是可以,但我在想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陈东贤沉思了片刻后又跟何喜富说:“要不跟骆兆灿说一下,这段时间暂时不要把场地租出去,这样的话,我们湖上村还可得到镇里的表扬呢。”

“对,能说好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何喜富说。

陈东贤看了一下壁上的挂钟说:“这个点了,不知道他会来会去别的地方吃中饭?”说话间,他一溜烟似地出了门。

当陈东贤带着骆兆灿走进来的时候,陈东贤老婆与何紫娜一起已端出了满满的一桌子菜,于是大家坐下来开始有说有笑的喝酒聊天。

没聊上几句,陈东贤就把话题转入了何喜富今天来说的事情上,他把何喜富今天来的目的和自己的想法跟骆兆灿说了一遍,最后还特别强调:“最好还是把市场彻底关了,反正也没多少钱可赚的。”

“关,恐怕有点难。”骆兆灿看了看陈东贤,然后又有些为难地说:“作为旁人是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声关的,但作为股东,他们既然已投资下去了,有利益可赚哪能不注重去赚呢?”

陈东贤也看着骆兆灿说:“这段时间会有人进你们这个市场交易?”

骆兆灿自豪地说:“有啊,昨天何红刚和何志根一起来我这里报名登记了,说是过几天要在我们市场内设摊收购珍珠,时间起码在三、五天左右,而且还预付了一千元定金。”

“既然何红刚要收购珍珠,姚书记他们为什么不把他拉入新市场收购?”陈东贤是看着何喜富说这话,样子就像在问何喜富。

何喜富朝陈东贤笑笑说:“你问我,我问谁呀?”

这时,何紫娜插嘴了,她先问骆兆灿:“何红刚昨天来向你报名?”

骆兆灿说:“对呀!”

何紫娜的嗓门又提高了,她说:“这里就有问题,我敢说十有八九他是向跟我们作对,他认为,他在这个市场里一收购,就没有人到新市场里去收购了,是存心为难我们。”

看着何紫娜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何喜富连忙提醒好说:“你别老是把人家想得这么坏,要真是作对的话,我们就跟镇里、跟市工商局去一说,叫他们把这个市场彻底封了不就没事了吗?”

“别别别,喜富你千定别这样做,你这样一做,我们是直接受害者,那样的话大家真的都要骂你了。”骆兆灿连忙阻止何喜富的这种言行。

看骆兆灿急成如此样子,何喜富又忙作说明:“你倒我真会这样去做,其实我那边去收购珍珠只是履行一个任务而已,现在这里来跟你们商讨,只是为了消除你们可能产生的对我的误解。”

陈东贤若有所思地听着何喜富、骆兆灿的对话,见他们两个人说到了这个份上,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个问题要我来说,何喜富你用不着有多少顾虑,到时你去收你的珠子,这里租这里的场子,要是那边真的没有人来交易,要来阻止这里出租场地,也是镇里的事情,当然兆灿作为你们几个股东的组织者,有必要向他们说清楚何喜富去新市场收珠子的原因。”

骆兆灿向陈东贤表态说:“这个我肯定会说明的。”

在陈东贤家出来,何喜富没有当即坐上自行车把老婆捎回家,而是牵着自行车,与何紫娜并排地走在机耕路上。

何喜富边走边跟何紫娜说:“虽然骆兆灿刚在说了,他会更其他股东说明自己去新市场收购珍珠的原因,但对何红刚要在那里收购珍珠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真要是这样两地同一天收购珍珠,难免引成争客源、比价格的现象,这对于两者和谐、稳定市场秩序都是不利的。”

何紫娜说:“我就怀疑何红刚是对着我们来的,他肯定从镇某个工作人员的嘴里获愁了镇里想请我们在新市场里设摊收珠的消息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否则不会昨天才去骆兆灿这里报名租地呀!”

何喜富边走边思索着何紫娜所说的话:“不排除这样可能,越有这种可能就越有以后收珠中的麻烦,所以我寻思着,还是去姚书记这里说说,干脆要他也到新市场里设摊收购珍珠。”

“那也好,干脆来个公开竞争,看谁的支持力强、看谁的信誉度高。”何紫娜赞同了何喜富的想法。

两夫妻的思想统一了,何喜富就设法来了个说干就干的行动,他把何喜富捎到门口后连家里也没去转一下就直接往镇政府赶去。

在姚书记办公室里,姚书记与章飞龙镇长、姚大江副书记等正研究着农贸市场的开业方案,见何喜富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姚书记站起身招呼说:“喜富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最后敲定新市场开业方案,我还想等会儿让大江副书记电话通知你做好收购珍珠的准备呢!”

“这么快,什么时候开业?”何喜富略显高兴地问道。

“没突殊情况的话就定在三月三日,两三相加就是六吗,老百姓不就是讲究个六六顺,我们也就图个吉利数字。”姚书记笑嘻嘻地边说边解释。

“姚书记我正是为收购珍珠这事来的,我有个建议想跟你们说。”

“什么建议?请说。”

何喜富就把刚才在何喜富家里听骆兆灿所说的何红刚将在湖上村原珍珠市场里租用场地收购珍珠的事说给了在场的三位领导听。

“不可能吧!”何喜富刚刚说完,章飞龙惊讶地站了起来说。他跟姚书说,前天何红刚因争取农资贷款时,特地找章飞龙商谈,当时章飞龙就跟他说起了新农贸市场即将开业,镇政府正在招募客商进场设摊收购珍珠的事,何紫娜已被镇政府邀请进场的消息,还建议他是否也可以进场设摊,当时何红刚还说,眼前主要是没接到新的业务订单,还没有收购珍珠的准备呢。”

章镇长的话恰好证明了何紫娜的猜想是正确的,何喜富也就当着大家的面把刚刚何紫娜的说法当作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大家听。

姚书记听何喜富这么一说,就当即跟章飞龙镇长说:“这个好办,明天我们去工商局一趟,就让他们来把这个简陋的旧市场彻底封了。”

何喜富急了,他连忙向姚书记摆着手说:“要真是这样做了,湖上村几个市场股东还正以为是我在背后挑是非呢,再说何红刚出了租钱的,你们去封了,损失还是湖上村的几个市场股东呀,我来这里设摊收珠最难面对的就是他们。”

姚大江赞成何喜富的说法:“这倒也是,这样一来容易造成他们对何喜富的误解。”

这下姚书记是有点显得气愤了,他自念自语道:“何红刚是该治治了,有些事情公开不好说,好多事正是他惹的祸。”

章飞龙好像有了什么办法似的,他跟姚书记说:“要不我们在这个市场开业的第二天就去取缔湖上村那个市场,反正也是迟早要做的事。”

姚吉华沉思着,过了一会儿说:“他这样喜欢冲撞别人,那我们也干脆来给他一个难堪,喜富你就回去准备收购珠子,一切方案我们都会策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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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无奈收珠

从姚书记这里回来后,何喜富和何紫娜夫妇俩天天在西泌湖做新年第一批河蚌插种工作,因为在集中收购珍珠的几天里,他们是无心顾及这里的事情了。

这个早上九点左右,何紫娜与儿子何思强一起正在草棚外插种河蚌,村支书带着诸北镇党委副书记兼诸北村联村干部何大江及另外一位陌生人来到了西泌湖。

姚大江对何紫娜也比较熟悉,他一见看紫娜就笑呵呵地说:“新年这么早开始插种河蚌了?”

何紫娜也是带着微笑回答姚大江:“不就是因为要去新市场收购珍珠吗?否则的话我们还可缓几天。”

姚大江看看四周,又回过来头问何紫娜:“喜富呢?我们正是受姚书记、章镇长委托来跟你们对接新市场收购珍珠方案的。”

何紫娜也站起身来,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也向远处张望起来,边张望边说:“刚刚还在里塘吊蚌的呢,怎么又不见了?”

老书记说:“可能去小塘那边了,你们先坐着,我过去把他叫过来。”

很快,何喜富挑着两箩筐大蚌过来,他把两箩筐大蚌在何紫娜和何思强身边放下时,姚大江就向何喜富介绍了身边这位陌生男人及两人今天的来意,他拉着这位陌生男人跟何喜富说:“这位是镇农贸市场管委会主任,姓魏名贤桥,今天我俩就是受姚书记和章镇长的委托,来向你对接新市场开业期间的珍珠收购事项的。”

“哦,两位领导是来说正事儿的,那么紫娜你手头的活儿也该放一放,我们一起听听。”何喜富今天的心情还不错,因为捞来插种的河蚌个个都是又大又肥的,所以说话起来多了几分幽默和甜味。

何喜富带着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三人先走进了草棚,何紫娜放下插种好的一只河蚌,走进草棚洗了洗手后就跟客人倒水沏茶。

何喜富先收拾了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后又拿过一块抹布掸了掸桌子、凳子上的灰尘,然后招呼姚大江他们坐下。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何喜富客气地一一递上香烟,然后拿出打火机为大家点烟,在点烟的时候何喜富仍是带着微笑说:“姚书记给我们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收购方案,钱的问题怎么解决,我再关心的还是钱的问题。”

“钱的问题是这样安排的,本来姚书记是想找一个部门或单位用出借的方法解决你的收购资金,后来在班子会议上讨论时大家认为出借集体资金涉及到财经纪律问题就被否定了,又想通过贷款解决,找了几家银行约谈,都认为一道道手续办下来又赶不上时间,后来姚书记跟章镇长研究了一下,还是按赊欠收购的方法来得好。”姚大江既严肃又慎重地细说着有关何喜富珍珠收购资金的解决方案。

“你是说让我在新年第一次收购珍珠的时候向珠农打白条呀,我这还不被广大珠农所骂死!”何喜富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姚大江却心平气和地说着,他说:“对于这个问题姚书记他们也仔细分析过了,按照何紫娜在珠农中的信誉度,按照你何喜富在珠农中的威望,珠农是不会担心在你们这里拿不到钱的,而且这个解释工作姚书记也落实到市场管委会去做了,具体由他们做说明。”

“这个说明怎么做?”何喜富急切的问魏贤桥。

魏贤桥仔细地给何喜富介绍他们的说明方案,他说:“经我们研究,征得镇政府同意,我们打算用这样的方法作说明,就是把这次珍珠收购名称说成的代购代销工作,意思就是你代市场把珠农的珍珠按不同级别不同价格收购起来,然后再由你把收购起来的珍珠销售出去,再按销售出去的价格,扣除你的劳务所得及其他费用后,再结算给投售的珠农,这样就免去了借贷收购资金的烦恼和麻烦。”

听着魏贤桥的解说,何喜富思来想去盘算着,总觉得不是那么味道,但又想不出具体的办法来。

何紫娜见何喜富犹豫不决,迟迟说不上一个结论来,就又使出了她急性子。

何紫娜双眼一白何喜富说:“还思来想去干什么?都快到收购珍珠的时间了,在这新年新岁里要你自己出门去借资金,总还不如让他们去做说服工作吧,反正我们只管按质论价收购珍珠就是了。”

姚大江很快接过何紫娜的话说:“对对对,镇里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就把责任推给镇里算了,镇里就是利用你们在群众中的影响力营造珍珠开业氛围。”

“如果是这样落实资金问题的话,我担心到时会收购不起珍珠来。”何喜富看着何紫娜念叨着。

何紫娜有点明白何喜富说这话的意思,但也吃不准,于是就问何喜富:“你是担心何红刚在那边现金收购珠子,我们这里是赊欠的,就不会有人来投售珍珠?”

“能不防这点吗?”何喜富忧虑不安地看着何紫娜。

“对于方面,镇里也有措施出台。”看着何喜富夫妇俩这种忧虑的样子,姚大江又把镇里为助何紫娜收购珍珠的相应措施说了出来,姚大江说,镇里已提出了两方面措施:一方面是在广播里给何紫娜收购珍珠做免费广告,第二方面是免去所有珠农进市场交易的进场交费及其他服务方面的费用。

另外一点,还正是姚书记要姚大江跟何喜富夫妇俩商量而定的,姚大江跟何喜富说:“姚书记的意思是,除了上述两点措施外,是否可以再用优价收购的方式来吸引珠农进新市场收购珍珠,当然,这个优惠幅度得由你们根据市场行情来定。”

“这样优惠的话,不就意味着我们少收利润了吗,还不是割我们的肉补人家的疮疤?”何喜富反问着姚大江。

“你是聪明人,姚书记他们也是聪明人,真是因为他们懂得你所说的道理,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他偷偷跟我开了个玩笑,到时那边出售出去的是多少一斤,还不是你说了算!”说着,姚大江露出一脸会意的笑。

“好啦,反正时间也快到了,消息也传出去了,我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就这样定吧,每当珍珠按去年年底收购的价格再上浮十元好了。”何紫娜无柰地作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离开业前两天,诸北镇广播放大站的自办节目里,有关何紫娜在诸北农贸市场收购珍珠的广告连同诸北农贸市场开业广告一起轮番多次播出。

何紫娜收购珍珠那则广告里噱头更大,除免珠农进场交易及其他服务费用外,还将何紫娜提出的每当珍珠按何紫娜本人去年年底收购的价格再上浮十元也写进了广告词。

诸北农贸市场就在诸北镇政府前面的那个操场上,紧靠诸北公路,开业那天,开业典礼搞得十分隆重,市里的分管副市长、工商局长应邀出席开业典礼,更让珠农高兴的是,何喜富作为诸北镇养蚌育珠技术引进人,和市里的、镇里的领导人一起,为镇农贸市场开业剪了彩。

开业典礼结束后,镇党高官姚吉华还陪同分管副市长和市有关部门的领导参观了新市场内的摊位设置和各种功能布局。

何紫娜作为新市场里收购珍珠的第一人,早在鼓乐齐鸣、礼炮震天的热闹气氛中,作为镇政府邀请的首批嘉宾,胸戴大红花,赶在领导参观前走进了农贸市场。

镇里给何紫娜安排的摊位也很好,位置是在大门进去左边的中间,摊位号为六十八号,按照当地民间的说法,这“68”两字就含的“顺发”之意。

摊位的地上铺着红地摊,摊位的台板上也铺着大红布,摊位顶棚的前沿口挂着“开业大吉”的牌子,牌子的底色是红的,牌子上的字是金黄色的,加上何紫娜一身新衣裳,满眼都是喜庆的景象。

何喜富剪好彩后就进入自己的摊位做好收购珍珠的准备,何紫娜今天还请来何月红帮忙,这样何喜富验珠定价,何月红过秤计算,何紫娜收珠包装,摊位里形成了收珠流水线。

市场管委会为何紫娜收购珍珠定制了一张收珠实物单,实物单上印有“兹收到____户珍珠_____斤,收购价_____特立此据。收珠人:何紫娜;证明人:诸北农贸市场。”

在领导参观之后,何紫娜摊位前一下子进来了十来户提着篮子或背着袋子卖珠户,他们都是听着广播里免收进场费、服务费,收购价比年前上浮十元等优惠条件来的,但当开头一户卖了珍珠后收到的竟是一张白条后,大家不免“啊——”的一声,似乎觉得有所失望。

好在市场管委会主任魏贤桥是位能说会道的人,他发现这一情况后,就从第一位卖珍珠人这里拿过那张白条说:“大家用不着担心的,不就叫代购代销吗,等何紫娜把珍珠销出去了,就按销出去的价格跟你们结算,这样的安排也是为大家好,再说何紫娜这个人你们大家也是信得过的,从来没欠过你们一分钱吧!”

经魏贤桥这么一说,前来卖珠的珠农又一个一个来何喜富这里验珠定价了,经过前面这样一个插曲,何紫娜对前来投售珍珠的珠户也个别作了一番解释,她说:“按照我们自己的打算,这个时候是不会收购珍珠,一个是刚过年还没有接到订单,另外年前我们刚刚投标承包了蚌塘,家里的钱都垫上了。”

何紫娜这么一说,刚才叽叽咕咕念叨着打白条这事儿的几个珠农也就有点难为情起来,他们也跟何紫娜解释说:“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是他们在之前没有讲明,对于你个人而言,我们是一百个放心的。”

尽管何紫娜是赊欠收购珍珠,何红刚那边是现金收购,但何红刚那边收购珍珠的形势远没有何紫娜这边好,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收上两户农户的珍珠,总共收购的珍珠的数量也不足十斤。

何红刚自己没来现场收购珍珠,他仍是安排何志根验珠定价过秤,派自己一个表阿弟记账付钱的,快到中午边的时候,何志根坐着觉得太清淡了,就从何红刚表弟这里借过自行车去镇上看农贸市场里的珍珠交易情况。

何志根来到新农贸市场,看看何紫娜摊位前满是喜庆闹猛的景象,投售珍珠的珠农还排着长队,就觉得奇怪了,躲躲闪闪地走到摊位前,想看看清楚何紫娜他们到底以什么样的价格在收购珍珠。

他走到何紫娜摊位前的时候,一位刚卖掉珍珠的农户从何紫娜手里接过《收珠实物单》,边看边走向出口,何志根走过去,一把夺了过来,拿着纸条到偏僻处一看,“哈哈哈”地冷笑起来。

何志根边笑边对这位珠农说:“我说你是不是比笨呀,我们那边付现金的你不去卖,反而到这里写白条的地方来投售珍珠了,到时不要后悔哦。”

何志根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更加妒忌何紫夫妻他们,借着吃中饭的时光,何志根把自己这边与何紫娜他们在新市场收购珍珠的情况,甚至何紫娜他们是打白条收购珍珠的情况等一一向红刚作了汇报。

这一天,何红刚中饭也没有好好吃,他觉得自己现金收购珠子还收不过何紫娜赊欠收购珠子是一大耻辱,以后在诸北全镇传开后,自己会在跌脸面的,他对何志根说:“想办法再去好好发动发动,不可能大家都是不亲近现金而亲近白条纸的吧!”

何志根和何红刚的表弟按照何红刚的吩咐又去收购珍珠了,何红刚吃好中饭后仍是静静地坐在餐桌旁,寻思着用什么办法来挽回这个脸面。

挂在墙上的有线广播结束了市站的午间播音,接着诸北广播放大站自办节目又开始了,在这个自办节目的开始曲后,接连三次播送了有关何紫娜在新市场收购珍珠的消息,何红刚像是突然新听到似的,起身惊叫起来:“珍珠不就是国家统购统销农产品吗,怎么还可以公开在广播叫喊作民间自由交易?”

“对,我找领导说理去,看他们怎么说?”话音刚落,何红刚就起身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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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到买主

这天下午,何红刚先后怨气十足地赶到市工商局、镇政府反映情况,指责相关部门和领导的不作为,他说:“上面政策有规定,珍珠不能自由交易,你们倒好,不仅让珠农公开把珍珠拿入农贸市场公开交易,而且还广播上公开做广告宣传。”

工商局和镇政府都以各种理由搪塞着何红刚。

工商局里的市场管理负责人跟何红刚说:“这只不过是地方政府为新市场开业营造一下氛围而临时搞一下的,为的是加快发展地方经济,对老百姓有利,所以少去追究了。”

镇里的章飞龙镇长跟何红刚有些熟,他跟何红刚说话的样子像是玩笑,但又真话实说,他说:“不就是借新市场开业的机会给珠农做点小手脚吗,要是完全执行上面政策的话,你这么多年做珍珠贩销不也早就被抓进去了吗?别想得太多了,你如果在开业当天进新市场收购珍珠的话,我们也就同意你去广播做广告了”。

市要工商局也好,诸北镇政府也好,虽然从正面没接纳何红刚的意见,但还是注意到了何红刚的动向,从市开业的第三天起,广播里就再没了何紫娜收购珍珠的广告。

市场开业的氛围也淡下来了,何喜富、何紫娜商量,有珍珠囤积在家的珠农,基本上把珍珠拿到市场里来卖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也只是消磨时光而已,所以他们也撤摊回家。

回家后,何喜富夫妻俩对收购来的珍珠进行了盘点核算,核定收进的各类珍珠共为三百六十四斤多一点,赊欠的珍珠收购款达到了三十四万元多,共涉及珠农六十三户。

何喜富看着账单一声叹息,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我们做珍珠贩销以来收购珍珠最多,涉及金额最大、牵涉户数最多的一次了,有压力呀!”

何紫娜明白何喜富担心收购这么多珍珠的原因,何喜富一直是讲究经济上清爽的人,如今这么多珍珠都是赊欠收购来的,这么多钱欠着这么多户数有珠农,何喜富的心里肯定不安。

“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忧愁、担心还有什么用,只有尽快脱手,把钱拿回来付给珠农。”何紫娜让何喜富尽快去一趟火车站,联系好车票、行李托运等事项,早日起身去广州。

但何喜富对何紫娜这样的行动安排还是有点不放心,他问何紫娜说:“你又没联系好要珠子的业务单位,这样盲目地带珍珠过去合适吗?”

“去广州总比待在家里要好些吧。”何紫娜觉得这次收购的珍珠,层次不一,供货给一家业务单位的可能性也不大,需要多去活动活动,多联系几个客户才能把珍珠销售出去。

何喜富想想何紫娜说的也全有道理,他打算当天就去火车站订票并联系好珍珠托运的事情,但刚想出门时又想到,这么多珍珠,又没提前联系好要货单位,总不能让何紫娜一个人去吧?

何喜富问何紫娜:“你是不是该叫几个帮手过去,要不我又跟骆善灿去说说,你去跟何月红说说,一男一女跟你你去的话你就宽心了。”

何紫娜想了想,像上次那样的话有没有帮手有无所谓,但这次是要去那边找客户的,觉得帮手倒还真需要,而且去叫何月红问题也不大,因为与自己有这样一层关系,但骆善灿不一样了,毕竟这次去纯粹是帮忙的,再说是一个男的,所以她回答何喜富:“要不今天先去跟何月红商量商量再说,骆善灿这里就算了,一个男的进进出出也不放便。”

何喜富想了想说:“既然是明天去联系车票和托运之事,那何月红家还不如晚上去,白天我们还是把珍珠按级别分拣包装一下,去那边验珠评价也好方便些。”

何紫娜想想也是,于是夫妻俩就一批一批地把收购来的珍珠倒进晒箕,按品质好差一类一类的分拣开来、包装起来。

到天快暗下来的时候,何喜富夫妇俩才收拾好这里的摊子,赶往西泌湖蚌塘,一则想给何思强、老书记做上一顿好吃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天这一老一小两个男人不会像模像样地做点吃的吧,二则何喜富也想去了解一下,这蚌塘里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早早吃过晚饭,何喜富你对何思强这几天在蚌塘管理应注意的事项提了几点建议,便用自行车捎着何紫娜去湖上村的何月红家了。

何月红一家人都满口答应了何紫娜邀请何月红去广州给自己作伴,认为这是师徒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何喜富在火车站售票处拿着两张车票出来,他边看边向行李房走去,欲去联系珍珠托运之事。

“喜富老板,急急忙忙的样子也是去乘车?”

何喜抬起头一看,是何红刚手提皮包站在台阶上跟自己说话。

虽然何喜富心里对何红刚这人没有好的一点好感,但既然在这里跟自己打招呼了总不能不理不睬吧,何喜富也停下脚步跟何红刚说:“不来乘车,是跟我老婆订一下车票,你今天就出去了吗?”

“嗯,该去外面联系一下客户单位了。”何红刚边说边走了过来,并顺手牵羊地从何喜富手上拿过车票看了起来,边看边说:“唷,还是去广州呀?”

何喜富笑笑,他从何红刚这边拿过车票,连同自己手上另一张车票一起塞进了中山装上衣袋,边扣着衣袋扣子回答何红刚说:“她总是几个老地方、老客户。”

“都是这样,没有一点社会关系拓展新客户也没那么容易。”何红刚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那好吧,你慢走,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一下。”何喜富说完话就朝行李房走去。

何喜富带着得意的笑容,站在原地看着何喜富离开的背影,着至他走进行李房,才转头踏上台阶,走进了候车室。

何紫娜和何月红所乘的列车进入广州站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了,因没有提前联系好供货单位,觉得盲目地把珍珠搬运来搬运去又很不方便,就打算先在行李房里放着。

“他们会同意存放吗?”何月红怀疑地向何紫娜问道。

何紫娜说:“我也不能确定,先去行李房咨询一下,来到这里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赶到行李房一打听,存放可以,但超过规定期限就得收据保管费。

“钱不是问题,我们只要方便。”两人一对视,何紫娜露着笑脸,对何月红说着一句家乡话就离开了行李房。

这几年,通过何紫娜的带动和个别人主动闯荡,来广州做珍珠生意的诸北人已越来越多了,竹园旅馆、宝钢旅馆,还有几家何紫娜一时报不出名的几家小旅馆,都是诸北人来广州做珍珠生意常进常出的地方,年前何紫娜曾跟张坚果说起过,年后来广州的话就去宝钢旅馆看看,都说那边的环境也不错呢。

但这次走出火车站时,何紫娜还是选择了去竹园旅馆,因为那里的旅馆老板熟悉了,那边是张坚果等几个“线人”经常出没的地方,那边还熟悉着常来住宿的几位老客人,去哪里或许还能找到几位新的客商。

两人在火车站外的一家快餐馆里吃了盒饭后,就搭乘一辆计程车来到了竹园旅馆。

何紫娜带出身份证跟服务小姐说:“开个标准房,好一点的,我们是老客户,老板不在吗?”

服务小姐带着微笑接过身份证登记起来,她边登记边跟何紫娜说:“老板睡觉去了,标准房在三楼只有楼梯边一间了,这个不要的话就只能住到一二楼去。”

“一二楼还不如这三楼吧,这里虽然烦躁一点,但空气总比下面的好。”何月红来这里住过几次,对这个旅馆的内部环境也比较熟悉了,她试图向何紫娜提着自己的建议。

何紫娜想,这里就这里吧,反正这次又没什么东西,而且住在这最外面的一间,还可多留意这个旅馆里进进出出的人,于是她跟服务员说:“行,边间就边间。”

走进房间,整理好东西,“先休息一下再说吧”,何紫娜说着话,先就一头倒在了床上。

坐在计程车上的时候,何紫娜是觉得好困,甚至还打算干脆睡上一个下午算了,但当真的睡在床上时她却一点睡意都没了,总是想着怎样去联系港丰老板的事,想着最好在这里马上会遇见张坚果、江小光,或是其他几位“线人”。

何紫娜还担心起珍珠的价格来,新年刚刚开始,要珍珠的客商是不是不会很多,假如客商乘机压下珍珠收购价格,自己这批珍珠不就少得利润,或许甚至亏本了呢。

相邻的床上传来了何月红轻微的呼噜声,何紫娜见何月红已睡着了,反正自己这样思来想去的一番就再也没睡意了,就干脆下床,走出房间外,心想或许在这个时候还真能巧遇张坚果他们这样的生意“线人”呢。

何紫娜从旅馆的三楼到一楼,在每一层的走廊里来回走了一趟,发现大多数房间还真住上了人,而且也有“线人”活动着,但很少看到有珍珠的交易,多数是香烟、手表之类的走私交易。

当何紫娜再从一楼走回到三楼时,旅馆老板已在三楼门口站着了,何紫娜走过去,向他打听起张坚果等几位“线人”新年有没有来过这里,旅馆老板告诉何紫娜说,他们不是来得很多,在他记忆中,张坚果前天就来过这里。

听了旅馆老板的这一消息,何紫娜倒还有点高兴起来,她笑眯眯地跟旅馆老板说:“只要他们在这个旅馆里进出,我待在这里用不着去愁与他们碰不上面。”

这时,旅馆老板也突然想起似地说:“昨天还有一个人来打听过你有没有来过的消息呢?”

“谁?你认识他吗?”何紫娜急切的问旅馆老板。

旅馆老板回答何紫娜说:“当时我也没想到他是谁,只觉得有些面熟,后来当他转身走出门外时,才记起来了,这就是上次说要来看你的自称是你老乡的人。”

何紫娜想,这人十有八九是何红刚,说不定他又在想耍什么花样,好在这次自己没把珍珠带在身边,任凭他怎么来着都不会有事。

看来何红刚也已到广州活动了,自己还得抓紧时间联系客商,他向旅馆老板借用了一下服务台上的电话机,向港丰公司去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港丰老板自己,而是他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位人,他告诉何紫娜说:“港丰老板新年早已上班了,只是今天有事外出了,要到四点多钟才回公司。”

“来了就好,等下我就来公司找他。”何紫娜高兴地说着就挂了电话。

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下午两点多一点的时候了,何紫娜就走进房间,她轻轻地把何月红叫醒说:“你快起来,港丰公司那边我打过了电话,港丰老板下午四点多就回办公室,我们慢慢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一听说要去港丰公司谈生意,何月红也一下子来了劲头,她很快地从床上起来,两人经简单的梳妆之后就出门去港丰公司了。

或许是新年的第一次见面,或许是今天的港丰老板显得特别空闲,总之他今天接待何紫娜她们来得特别热情,在办公室里沏了两杯茶,特意让何紫娜他们坐下来好好谈。

何紫娜把自己家乡收购珍珠,以及她把珍珠存放在火车站行李房的事情跟港丰老板说了一下,还特别希望港丰老板多一些关照,使自己回去后对珠农又一个好的交待。

港丰老板笑嘻嘻对何紫娜说:“你还真有点运气,下午我刚联系到一家业务单位,他们还真要一批珍珠,质量不用特别的好,而且愿意出的价格也不比去年低,要不你明天先把珍珠运到我这边来,先让我看看吧,如果适合他们的收购,我就当即通知他们过来看珍珠。”

一听这消息,何紫娜、何月红都高兴得跳了起来,连连说:“好好好!”

但港丰老板很快地跟何紫娜说明了一个情况,因自己公司里的司机和车辆都还没上班,与业务单位收购珍珠的事宜具体还没谈妥,何紫娜把珍珠从车站运来公司的车辆及费用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对此,何紫娜当然是满口答应,她对港丰老板说:“你只要把我的珍珠买主找到,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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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遇上警察

何紫娜满口答应港丰老板明天上午十点左右会把珍珠运到港丰公司时,总认为在街路上找一辆出租货车是不成问题的,但刚刚走出港丰公司大门时又忽然想到随便去街路上找车又有点不放心了,她担心的是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

何紫娜跟何月红说:“我们还是先回竹园旅馆,让旅馆老板帮我们叫一辆可靠的车子。”

“哪好吧,我们先去竹园旅馆,去迟了万一遇上旅馆老板也叫不到车子明天我们就麻烦了。”何月红担心地催何紫娜早点去跟旅馆老板联系。

两人很快拦过一辆计程车,赶到了竹园旅馆。

竹园旅馆的老板双人捧着一只茶杯站在门口,看见何紫娜她们两人回来了脸小露出了微微的笑。

何紫娜和何月红也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何紫娜跟旅馆老板说:“我们正有事想请你帮忙呢?”

“什么事?”旅馆老板边说边走进了旅馆大厅里的服务台。

何紫娜先是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就轻轻地跟旅馆老板说:“明天我要把火车站里的珍珠运到要货单位去,你是否有熟悉的车辆可安排?”

旅馆老板好好地想了想说:“你说要办这个事吗,最可靠的莫过于后面大院里的军用汽车修理厂的车辆,但不知怎么的,春节过后总没见他们开过这里的大门,不知他们是否真正搬迁了?”

“叽——”正当何紫娜跟旅馆老板说着车辆之事时,“哒哒哒”过来摩托车声随着一声急刹车声,在旅馆门口停了下来。

何紫娜和旅馆老板不一而同地往外看,只见两人的夹克衫领头都立得高高的,摩托车头盔遮盖了整个头部,看不清这两人到底是谁。

在两人走下摩托车的时候,何紫娜边看边念叨着:“这身材及动作好像张坚果哦。”

走到门口时,骑着摩托车过来的两个人都已卸下了头盔,何紫娜看清了这两人就是张坚果和“翘胡子”,“真是你们两人呀!”何娜边说边向他们两人走了过去。

在何紫娜看清张坚果、“翘胡子”两人的同时,张坚果也发现了朝自己走来的何紫娜:“何小姐你这么早过来了?”他说着也迎上前去和何紫娜握手。

突然遇到张坚果,何紫娜如同见到久别重缝的亲人一样高兴,她一手与张坚果握着,另一手又接连地拍打着张坚果的肩膀,嘴里又不停地说着:“我也是中午刚刚到的,你来得正好,我刚刚在跟旅馆老板商量着一件事,就急盼着跟你们合计合计呢。”

“有什么事这么急?”张坚果说着话转身去拔回摩托车钥匙。

“我们还是请房间去说吧!”何紫娜回答了张坚果之后就回头走进旅馆,她先在服务台前跟旅馆老板说:“租车之事先搁一搁好了,等会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旅馆老板向何紫娜笑了笑说:“那好吧,估计他们两个人安排一辆车搬运一点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见何紫娜已领着张坚果、“翘胡子”两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何月红知道自己房间里还没有烧过开水,就顺手牵样地向服务台要过一壶开水,拿进房间给两位“线人”倒水沏茶。

何紫娜也连忙在行李箱里拿出一包芝麻蕃薯干,拆散后招呼张坚果和“翘胡子”说:“快来尝尝我们诸北的农家土货,又香又脆,你们广州人肯定没吃到过的。”

张坚果和“翘胡子”都走过来伸手拿了一把,坐在床上吃了起来,何紫娜收拾好行李箱后也在一张床上坐了下来,接着招呼正在一边用电茶壶烧水何月红说:“我们坐下来,就请两位线人老板帮帮我们,给我们出出点子,想想办法。”

张坚果边嚼着蕃薯干边跟何紫娜说:“搞得这么隆重干嘛,都是兄弟姐妹几个人了,有话就说,有忙就帮,还客套个什么呢!”

“是的是的,那我就说直说了。”何紫娜把前段时间如何在自己家乡运用赊欠方法收购了一批各类档次的珍珠,为什么如此急切把珍珠运到广州,自己又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找到港丰老板的,凑巧港丰老板新年刚接上一个客户单位,并要求自己于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把珍珠运送到港丰公司的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在小小的房间里,张坚果和“翘胡子”坐在一张床上,何紫娜和何月红坐在另一张床上,他们坐着的距离只有一尺多点,面对面坐着,有点像促膝谈心的样子,所以何紫娜把话说得很轻。

何紫娜一门心思地想把这次贩销珍珠的经过说得仔细全面一些,却忘记了跟张坚果他们说港丰老板要自己解决车辆及费用的事,所以张坚果和“翘胡子”两人也没理会何紫娜说这番话,张坚果还在听完何紫娜的话后,还接着像贺喜似跟何紫娜说:“这事好啊,年一过不就有钱赚了吗!”

张坚果他们没理会何紫娜说话的本意,何紫娜也没接着说明的意思,何月红看着就急了,她连忙接上张坚果的话说:“这次港丰老板是要我们自己出钱租车把珍珠送到港丰公司的。”

这时何紫娜也突然想起自己把最要紧说的事反而忘记说了,于是就显得有所紧张的样子跟张坚果说:“对对对,我刚才只顾向你介绍这次这么早这么急来做珍珠贩销的原因而忘记说正事了,现在最要紧的事你俩得先找一辆车把我在车站行李房放着的珍珠送到港丰公司去。”

看着何紫娜、何月红一副紧张而又心急的样子,张坚果轻描淡写地朝何紫娜何月红说:“车辆急什么呀,“翘胡子”有一位“兄弟”就有货车出租的,派他车运送一下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何紫娜一听这消息,顿时喜上眉梢,她用手一搭“翘胡子”的膝盖说:“真的,那太好了,我这个任务就落实到你身上了,无论如何得帮我说好。”

“翘胡子”说:“这事现在还不敢肯定,我得先去跟他联系一下再定,万一他明天上午已经租出去了我就叫不过来了。”

“那我们就赶紧把自己的事情去办好,再去你兄弟那边落实好车辆。”张坚果边说边拉“翘胡子”走出了房间。

张坚果跟“翘胡子”一起很快向楼下一层走去,何紫娜赶紧追到楼梯口向张坚果敲定接头时间,走在半楼梯上的张坚果回头跟何紫娜说:“我去一下就回,等会再跟你说吧。”说着,又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走跑去。

车辆基本落实了,何紫娜像放下了千斤之担那样轻松发,她回到房间,给正在收拾垃圾的何月红说:“今天他们帮我解决了车辆,明天就会一起过来帮忙了,我得请这两人吃晚饭。”

何月红在洗手间里边洗手边说:“你跟他们说了吗,他们有时间一起吃饭?”

何紫娜告诉何月红说:“等下张坚果还要过来,就过来时敲定一下好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张坚果一个人来到了何紫娜他们的房间。

何紫娜见张坚果是一个人回来的,就问道:“那个翘胡子呢?”

张坚果告诉何紫娜说,他们本来是来二楼一个房间里来拿香烟的,因为“翘胡子”一位客户要十五条外烟,现在“翘胡子”送香烟过去了,顺备就把货车出租的事情也停下来,所以他等会还要来这里向你们通报信息,自己也就干脆在这里等他了。

这样的安排,何紫娜当然是最好的,于是她就把自己想请何坚果翘胡子吃晚饭的打算也就给了张坚果听,还问张坚果说:“你们两人今天的晚餐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落实?”

张坚果回答何紫娜:“应该没有吧?这段时间走烟香烟生意好做,他们两人这几天基本上是天天跑走私香烟的贩销生意。”

“翘胡子”送香烟的那位客户就在住在宝钢旅馆,去宝钢旅馆时“翘胡子”特地往农贸市场这里绕了路,因这他那开出租货车的“兄弟”一般都是在农贸市场门口等客人。

在农贸市场周边,“翘胡子”开着摩托车转了一圈,没见到他“兄弟”和“兄弟”的出租货车,便径直来到了宝钢旅馆。

在宝钢旅馆,“翘胡子”向等在房间里的客户交付了香烟,收了烟款之后,就来到服务台打他开出租货车那位“兄弟”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开出租货车“兄弟”,他说今天等在农贸市场门口也没什么生意,也就早点回家了。

“翘胡子”就把明天要车的事情跟开出租货车“兄弟”说了,那位“兄弟”也就满口答应了下来,于是“翘胡子”跟他约定了出车时间,在什么地方等候等具体事项。

“翘胡子”在服务台跟开出租货车的“兄弟”说这些事的时候,何红刚也就从旅馆里面走出来,并站在服务台旁等“翘胡子”把话说完。

“呵呵,又在帮人家拉业务了啊。”何红刚跟“翘胡子”有点熟,听完电话就乐呵呵地跟“翘胡子”打了个招呼。

“翘胡子”也知道何红刚跟何紫娜都是诸北人,于是他把电话的主要内容跟何红刚说了一下:“就是你的老乡,那个女老板有货要接送一下。”

“去哪里接送?刚过完年人家肯很早起来吗?”何红刚关心地问“翘胡子”。

“翘胡子”也随便地回答了一下:“不用很早的,才十来点钟的时候去火车站拉下货吗。”

“翘胡子”说话的时候已从衣袋里挖出一元零钱给服务台的服务员,并说了一声“电话费”,就走出门外,骑着摩托车走了。

“翘胡子”骑着摩托车远去的时候,何红刚也慢慢地走出了宝钢旅馆。

宝钢旅馆,就在一条商业街的边沿,一段通往环城公路,另一段通向市中心,何红钢一个人往市中心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旁何红刚便停了下来,他呆滞滞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哼,你们给我不好看,我就让你倒灶。”说着便一脚跨进了公用电话亭。

“翘胡子”一走进何紫娜房间,就把出租货车联系好的消息告诉给大家,并要何紫娜九点过十廿分钟的时候就可到火车站办好行李提取手续了,出租货车九点半左右就会到车站拉货,这样的话不会耽误港丰老板约定好的珍珠运到时间。

有了出售珍珠的意向目标,又及时联系好了搬运珍珠的车辆,此时的何紫娜像是已把珍珠卖出去了一样开心,她满脸戴笑地问:“翘胡子”:“今天晚饭有约吗?”

“翘胡子”也显得开心地回答何紫娜说:“没有,你请客吗?”

“这还用得上问?新年一次见面,新年第一次帮我忙,我当然得请客呀,好,我们就去老港派茶居。”何紫娜来了个说走就走的行动,她一挥手示意大家离开房间。

这天晚上,他们四个人在老港派茶居晚餐后,又在这里看了歌舞演出,直到晚上十二点多就回旅馆睡觉。

第二天刚到九点,张坚果和“翘胡子”骑着摩托车赶到竹园旅馆的时个,何紫娜和何月红才刚刚起床,见两位帮忙的男人都来了,何紫娜他们才草草洗漱了一下,便走出旅馆弄了点简单的早饭之后,坐上计程车去火车站了。

何紫娜、何月红、张坚果一起去行李房办手续提货,“翘胡子”就站在行李房外面的广场上等待他“兄弟”把出租货车开来。

大约等了二十来分钟,出租货车按时到达,“翘胡子”连忙去帮张坚果一起把一袋袋珍珠扛了出来,装上出租火车。

四个人扛的扛,背的背,没多少时间便开出了汽车。

何紫娜和何月红坐在出租货车的副驾驶里,张坚果和“翘胡子”则坐上一辆计程车先去了港丰公司,刚坐进计程车的时候,“翘胡子”还跟何紫娜及出租货车的司机打了个招呼说:“我们就在港丰公司里面等你们哦。”

张坚果和“翘胡子”的计程车很快开远了,而这辆出租货车似乎也开足马力想去追赶那辆已远行的计程车,可是,刚开到离火车站不远的十字路口,一下子从不同方位走窜出六七个警察来,他们示意出租货车停下接受检查。

不一位,从后拖上跳下来的三位警察向一位警官说:“后拖上全是珍珠,连车带人全押到公安局去。”

司机连忙跳出驾驶室向警察求情说:“我是出租拉货的,不是跟他们一起做贩销生意的。”

那位警官说:“先到公安局再说。”

出租货车夹在两辆警车的中间,连车带人被警察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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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重处罚

张坚果跟“翘胡子”从火车站坐上计程车后,就十五分钟时间来到了港丰公司,他们先在公司等着,心想再等上十多分钟,后面装着珍珠的出租货车就该到了,可是足足等于二十分钟,还没见车子的影子过来。

“可能是堵车了。”张坚果说着话就朝港丰公司里边走去,“翘胡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港丰老板刚从办公室出来,见张坚果、“翘胡子”一前一后地进来,以为是两人又来联系业务了,便笑嘻嘻地跟张坚果说:“是不是又找上供货单位了?我们这边还没接上新单子呢,能不能帮我也找找要货单位?”

张坚果走近港丰老板说:“我哪有这么多业务渠道,今天是帮何小姐押送珍珠过来的。”

港丰老板知道张坚果所说的何小姐就是何紫娜,帮何小姐押送珍珠就是帮何紫娜押送珍珠,所以他也接着问张坚果:“你帮她押送珍珠,珍珠呢?人家要货单位早就在我这儿等着看货了。”

这时,张坚果又回过头来朝门外看看,边看边奇怪地说:“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我们只是先一步坐上了计程车过来,可我们在这里都快等上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见他们过来?”

“会不会因为遇上了堵车或者其他什么事?”港丰老板也站在门口边说边向远处张望起来。

看了两三分钟,其他不同类型的货车到是开过了三四辆,就没见“翘胡子”他“兄弟”驾驶的出租货车开过来。

“会还会路上出事情?”港丰老板还是重复了刚才说过那一句话的意思,然后转身走回公司,他走到里面时又回过头来跟张坚果说:“你俩要不在我这儿骑辆摩托车去路上看看,如果说没情况的话尽量让他们快一点,看货的人已在我这边等了好久了。”

张坚果想想也好,便跟着港丰老板去办公室里拿回了摩托车钥匙,和“翘胡子”骑着摩托车一起沿路找了回去。

张坚果骑得很慢,每过一处岔路口,还时不时停下来朝左右两边看看,总希望在哪一处地方发现这辆车子,但每次停下来都没有发现何紫娜的珍珠车。

他们沿着这条主干路道一直到火车站。

在火车站,张坚果骑着摩托车在外围四周转圈子,“翘胡子”则走下车来在广场里面甚至到行李房都去看了个遍,最终都没发现他们要找的车辆和人。

“他们会不会因防止堵车而选择了走小路?”“翘胡子”在与张坚再次会面的时候就这样猜测地问张坚果。

“不会吧,刚刚那段时间,路上车子又不是很堵,再说小路远又难走。”张坚果说是这样说着,但最后还是根据“翘胡子”的猜测,先择了沿着小路去找一找的建议。

沿小路从火车站骑回港丰公司,一路上没看见多少车辆,快到港丰公司时,张坚果和“翘胡子”都远远看见港丰老板和看珍珠的那位客商一起站在公司的门外东张西望,焦急地等着。

“她们还没来过?”

“你们路上没看到?”

两人一组,两组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对方问话。

港丰老板看了一下手表说:“都十一点多了,这里也没来、路上又没见到,估计出事了。”港丰老板这样自言自语一阵后,就跟站在身边那位来看珍珠的人说:“你先回去,如果等会儿把珍珠送来了,我就电话通知你再来看货。”

那人说:“这样也好。”他当即与港丰老板握手告别。

港丰老板与客人握手告别之后,就走回了公司,张坚果他们也跟着走了进去。

在走回办公室的半路上,港丰老板忽记起他们两人也跟着自己走了过来,便转回头来跟张坚果和“翘胡子”说:“你们还要跟着进来干嘛?押送珍珠押送得人、车、珠都不见了,还不去找找?”

被港丰老板这么一说,张坚果和“翘胡子”就站在原地楞着不动了,过了好长一会儿,“翘胡子”才跟张坚果说:“要不我们回去竹园旅馆找找?”

张坚里把手里的摩托车钥匙还给港丰老板后,就和“翘胡子”一起到公司等拦计程车回竹园旅馆。

两人走进竹园旅馆先问服务台外站着的旅馆老板:“何紫娜她们两人有没有回来过?”

旅馆老饭说:“没见她们回来过,门也一直没开过。”

张坚果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见里面没一点动静,便又走到旅馆外,站在自己的那辆摩托车旁边,呆呆地想着法子。

“会不会遇上劫匪呀?要不先去向公安报个案?”张坚果焦急地问“翘胡子”。

“翘胡子”沉思片刻后还是否定了张坚果报案的想法,他跟张坚果说:“报案暂时不行呀,因为她们做的是珍珠贩销生意,如果去报案,本无大碍的事情,反而可能会引火烧身了呢?”

两人又是沉默地站着,又过了一会儿,“翘胡子”就跟张坚果说:“要不我们先去我那位开车的“兄弟”家去看看,万一他在家的话,我们就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行。”张坚果十分果断地同意了“翘胡子”的建议。

“翘胡子”那位开出租货车的“兄弟”就住在宝钢旅馆附近那条环城公路的外侧,本来也属一个城效区域,现在已被城市化了,之前那位开车的“兄弟”也跟“翘胡子”做过一些不三不四的小生意,后因收入保障不了,就买了一辆小货车干起了货运行当。

“翘胡子”带着张坚果找到那位开车的家时,开车的“兄弟”并没在家,“翘胡子”只向他打听了一下某人开车有没有回来,其他的都没说,原因就是怕引起他家人的担心。

既然不在家,也就打听不到他们失踪的原因,于是两人只坐了五六分钟时间便起身告辞了。

张坚果骑着摩托车横过环城公路时,刚巧在路口碰到了开着货车过来的“翘胡子”开车“兄弟”。

这位“兄弟”见“翘胡子”他们骑着摩托车从自家方向过来,知道肯定是去家里找他了,便连忙把货车开到路的一边停下,他打开车门跳下车来,慌里慌张地跟“翘胡子”说:“不好了,出事了。”

张坚果也连忙把摩托车停到路的一边,然后拉过开车的“兄弟”问“怎么会事?”

这位开车的兄弟就把路上遭遇警察拦截,并把珍珠和何紫娜两人扣留起来的事跟张坚果他们细写了一遍,他还告诉“翘胡子”:“公安局里还差点把自己的车也作为贩销珍珠的工具扣留下来,好在他们两人都在口供中说,我这车是在这里临时租用的,而且我的车身上也发现了租用标记,才把我放了。”

“她们两人都还在公安局里面?”张坚果焦急的问。

“对呀,我估计他们一时走不出来的。”开出租货车的“兄弟”十分肯定地回答。

“今天真是倒霉,一天上午赚不了运费不说,还差点把车子都搭了进去。”开出租货车的“兄弟”说完这番话,像有什么重任解脱了似的,轻松地打开车门,开着车子朝自家方向去了。

“这下何紫娜真的栽倒了,再说栽倒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谁能帮帮她呀?”张坚果跺着脚问“翘胡子。”

“翘胡子”也说“还能找谁呢,我只有我们街道派出所里有个小头儿要好,要不托他去搞下关系看?”

但张坚果还是觉得这事还得跟港丰老板先说说,兴许他还有一点关系呢。

两人就再次来到港丰公司,这下他们把港丰老板叫到外面,偷偷把何紫娜连人带珠被公安扣留了的消息告诉了他。

港丰老板听到这一消息后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责怪张坚果他们说:“你们刚知道吗,上午这么早出的事怎么到现在才跟我说。”原来,港丰老板在广州公安局打击经济犯罪部门里有一位朋友,要是早点获得这一消息的话还可帮上点忙,但现在恐怕处理结论都有了,去说也就白说了。

“港丰老板你还是联系一下吧,那怕了解一下信息也好。”张坚果几乎央求着说。

港丰老板走进办公室,真的给他朋友挂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也正好是港丰老板的朋友,所以港丰老板没说多少客套话,直接问起了何紫娜连人带珠被公安部门所扣留的事。

那位朋友也十分明白地告诉了港丰老板说,这事正是他参与处理的,问题有点严重,三百多斤珍珠没一张税务发票,就偷偷运来广州作私下交易了,是十足的走私案。

这时,港丰老板才轻声说:“能否帮下忙,她是我们的业务朋友。”

电话那头说:“这个有点晚了,也不大可能了,我们笔录都做了,处理意见也上报了。”

“迟了,一切都迟了。”港丰老板接连把这话说了两边。

张坚果和“翘胡子”垂头丧气地港丰公司出来,走到摩托车旁时,两人又呆呆地站住了。

张坚果看着“翘胡子”说:“照港丰老板说的话,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翘胡子”看看了张坚果焦急的面容,也是很无奈地说:“看来真是无戏了。”

“要不去我们街道派出所里去找找我那认识的小头儿,不知道他有没什么法子可想。”“翘胡子”沉思了一会儿后对张坚果提议说。

张坚果同意了“翘胡子”建议,两人又同骑一辆摩托车,赶往“翘胡子”所在街道的派出所。

“翘胡子”所说的小头儿朋友在派出所里是分管治安工作的,在市局里面还真有一点路道,他听“翘胡子”把情况和请求一说,也很热情地拨打了市局那位朋友的电话,但电话那头“翘胡子”朋友说过来的话却让张坚果和“翘胡子”非常失望。

“翘胡子”朋友告诉“翘胡子”说:“这案子有点严重,不太好说了,一则这是有人举报的,有人盯着,不能随便走过场;二则涉及到走私,必须进行从重处理。”

“从重处理,是怎么样的处理?”张坚果和“翘胡子”不约而同地提出同一个问题。

“翘胡子”朋友告诉“翘胡子”说:“初步的处理结果是,所扣留的珍珠全部没收,涉案人员还要依法拘留,而且这个拘留期也比较长,可能要走出一个月。”

“啊,这么严重?”张坚果吃惊地说。

“是的,这是中央为规范市场管理,维护经济秩序而于最近强调的。”“翘胡子”朋友也跟“翘胡子”做起解释工作。

既然这样待在派出也没有什么用了,张坚果和“翘胡子”两人告辞了“翘胡子”。

走出门外,张坚果问“翘胡子”:“刚才听你朋友说是有人举报了,会有谁去举报这件事,另外人还有谁知道何小姐今天上午有珍珠要运送?”

“翘胡子”先是说他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为什么要举报她,后来他又悄悄地跟张坚果说:“会不会是她老乡何红刚?”

“这事他也知道?”张坚果瞪大眼睛问“翘胡子”。

“翘胡子”告诉张坚果,昨天他在打电话联系车辆时,他在我旁边听到了电话。

张坚果责怪起“翘胡子”说:“你呀,打这种电话也不顾及一下周边的情况。”

不过这种责怪到现在都无用了,于是他骑上摩托车,又往竹园旅馆赶去,想跟竹园旅馆的老板说说这件事。

他们走进旅馆时,旅馆老板是在服务台内,服务台内的服务小姐正在为客人办理入住登记手续,张坚果他们两人就想等到服务台小姐接待好客人后再跟旅馆老板说这件事。

就在这时,何月红红肿着双脸,眼泪汪汪地来了。

张坚果很快迎上去,问何月红情况怎么样。

何月红一言发,却护送双脸“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她哭着跑着,跑到门口打开房门进去后,就扑在床上哭得更是厉害。

张坚果和“翘胡子”没别的办法,就看着何月红伤心的哭着,只是过一阵子劝劝何月红说:“现在哭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回去想想办法,是否通过补办什么手续把珍珠要回来。”

何月红边哭边说:“公安局已作出了处理决定,珍珠就得没收,我干妈就要拘留四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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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受到惊吓

早过晚饭时间了,何月红还是扑在床上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不肯起来,张坚果和“翘胡子”几次三番地劝她起来一起去吃点晚饭,再商量着对策,但何月红依旧没有起来的样子。

整整折腾了一天,到现在何月红又是这个样子,张坚果着实有些恼火了,他几乎叫嚷着说:“你这么大一个女人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呀,你这样懒在床上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你得起来跟我们一起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才是呀!”

何月红终于停止了哭泣,她从床上起来,伸手从床头柜上抽过一张面巾纸,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这时,张坚果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他耐心地继续对何月红说:“要我说,事情到这个地步,何小姐拘留时间的长短已经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否想想办法、托托关系,把公安没收去的珍珠拿回来,那毕竟是价值三十几万的货物呀!”

何月红低着头没说话,但她心里已在想,自己的干爹何喜富是一个人聪明、点子多、人脉广的人物,跟他去说说或许还真能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来呢。

想到这里,何月红抬起头,看着张坚果说:“那我今天晚上能坐车回去吗?”

张坚果看了看“翘胡子”,说实在的,这样一天折腾下来,张坚果还真想何月红早点回去,省去自己照顾安慰她的心思,但真能这样一放了之吗?他很想听听“翘胡子”现在的心里想法。

“翘胡子”也对何月红说话了,她说:“你这位小姐呀,今晚去明早去其实都一样,现在主要的是你一天没吃上饭了,这样去你会累垮倒下的,要是你累垮倒下了,还有谁来替你回去处理她的事情,要我说,你得先跟我们去,弄点吃的,然而去火车站看看,是否有早一点的车票,如果有的话买上车票就可去,你要明白你现在是处理何小姐这桩事件的关键人物呢。”

何月红走进洗手间,进行简单的洗漱后就走出来跟张坚果和“翘胡子”说:“我真的没心思吃饭,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看看吧。”

“不急,你听我们安排,何小姐是你的老乡,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很想想办法帮帮她,现在我们先去简单弄的吃的,说真的你不饿我们也饿了,再说吃饭的时候我们也可聊一些情况。”张坚果说完话,就走出了房间。

三人来到竹园旅馆附近的那家小餐馆,要了两三个菜和三碗米饭,在吃饭时,张坚果、“翘胡子”两人还把白天港丰老板找关系为何紫娜说情,他们两人到派出所的朋友处打电话到公安局打听情况之事也跟何月红细说了一遍。

“翘胡子”还把有人举报何紫娜走私贩卖珍珠的事说给了何月红听,并谈了自己的想法,他说:“我跟张坚果没向任何人说起过去火车站接运珍珠的之事,只是刚刚在打电话联系车辆的时候何红刚凑巧来到身边听到了电话,我想会不会是他去举报了啊。”

张坚果看着何月红说:“照例应该不会,不说他是你们的老乡,就是同是做珍珠贩销生意也不应该说呀。”

何月红的脸上就显得愤怒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我看十有八九是他举报的,他一着在嫉妒我干妈的珍珠贩销生意做得比他好。”

张坚果看看何月红又激动起来,便连忙安慰她先平静下来好好吃饭,别再去追究是谁举报的事了,反正大家没有确切的证据,即使有证据了,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还是动动脑筋如何抢救出里面的珍珠。

张坚果和“翘胡子”很快就把满满的一碗米饭吃完了,何月红的那碗饭却没浅下多少,她只是扒下了两三口饭后就再也没动筷子,张坚果催她再吃一点,何月红却摇摇头说:“真的吃不下,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过晚饭,三个就来到岔路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去火车站看车票。

售票处的墙上挂着一张很大的列车时刻表,从表上看第二天上午从广州开出路过诸北这个地方的火车就两个班次,一个是六点不到一点,一个九点三十五分,何月红要买六点的这趟列车,“翘胡子”认为不差这么一点时间了,他劝何月红说:“你今天一天折腾下来肯定来了,明天一下子可能醒不过来,还是买第二趟车票来得适宜。”

何月红就点头同意了,她正要掏钱时,张坚果一手按住了何月红的手,一手已从自己衣袋里抽出了买车票的钱,递进了售票窗口。

第二天,张坚果和“翘胡子”早早来到竹园旅馆为何月红送行,他俩到竹园旅馆时何月红的房门还关着,张坚果轻轻敲了几下,听听里面还没动静,就回到服务台前跟旅馆老板聊起了何紫娜被公安所抓的事情。

正聊着的时候,何月红把门打开了,“翘胡子”先进去,把拿在手上替何月红买来的早饭和车上吃的东西交给了何月红,并吩咐说:“好好吃点,只有保证自己的身体能量,才能在回去后有足够的办量去处理何紫娜这桩事情。”

张坚果跟旅馆老板聊完天,刚走到何月红房门口的时候,何月红和“翘胡子”各拿一只行李箱出来了,看到何月红要把何紫娜的行李箱也拿走,张坚果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跟何月红说:“你把她的行李也拿走了,那何小姐里面要换洗衣服怎么办?”

何月红又呆呆地站着不动了,来之前她也沿碰上何紫娜一面,更没有想到里面还要换衣服之事,“哪现在怎么办呢?”何月红看看张坚果,又看看“翘胡子”她很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作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呀。

“要不把行李箱先放在放在旅馆老板这里,到时我们去看的时候,就可把箱子里面的衣服送过去。”张坚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只有这样了”“翘胡子”边说边看着手里的行李想,他发现这箱子锁的又是密码锁,这密码是多少呢,何月红也不知道,于是“翘胡子”对何月红说:“我说她的行李箱你也就带走算了,我们带来带去的多麻烦,何小姐那边要衣服的话还不如我们随便买几件过去。”

何月红点点灯,又往前走了。

在火车站,何月红含泪告别了张坚果和“翘胡子”,走进列车的何月红还把抬起头来跟站在月台上的张坚果和“翘胡子”说:“你们得记得去看看我干妈,也给她带点吃的,到时我会来感谢你们的。”

张坚果和“翘胡子”都挥挥手向何月红说:“记得了,我们会去的,你放心走,路上小心点。”

何月红回到湖上村是,天已灰暗下来。何月红本想先去何喜富家跟干爹说一下这个坏消息,但很快又想到何喜富可能一下子为经受不起这个打击,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这样一个女人就难以对付了,于是她径直朝自己的那个村口走去。

虽说路上行人稀少,但也碰上了同村的几个村民,知道何月红这次跟着自己的干妈又去广州了,便开上一句玩笑说:“唷,又有钱把皮箱装得满满的回来了啊?”不知道何月红去了广州的,也会开上一句玩笑说:“呀,去哪里发财了,独自拉着两只皮箱回呀。”

对这些说话的村民,有些何月红只是淡淡的一笑,有的来理也不理,她加大脚步走路,恨不得早早走进家里。

何月红的一家老小都在围坐桌子吃晚饭了,见何月红拖着两只皮箱垂头丧气地进来,大家都是奇怪地看着何月红。

何月红还只有五岁的女儿看不懂娘的神态,她只知道妈妈每次回来自己带来好吃的东西,所以今天见妈妈进了家门,又是很快地从凳子上下来,从何月红手上夺过皮箱,挖着密码锁,吵着要吃妈妈的回货。

“别烦了,人家人都被关起来了,还有什么心思买回货。”何月红几乎是叫嚷着跟女儿说话。

女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何月红的婆婆连忙过来抱过孙女,她把孙女抱走的时候,用眼瞪了一下何月红说:“怎么了?今天一进来发脾气。”

何月红的老公听清了何月红刚才说的话,但他还是想再问清楚一点:“你说什么?是你干妈被公安抓起来了。”

何月红这才把广州发生的一切向家里人细说了一遍。

何月红的老公问何月红:“这事你干爹知道了吗?”

何月红回答老公说:“我本想先去告诉他,后来怕他经受不起打击,所以还是先到自己家里来,想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去说。”

何月红的婆婆盛来一碗饭,递到何月红面前说:“他经受不了这个打击也得跟他去说,快先吃饭,吃了饭就跟他去说。”

何月红的老公见何月红呆呆地坐着迟迟不吃饭,就也催促何月红说:“对,你快吃饭,吃了饭后我陪你一起去说。”

何月红吃好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何月红的老公打着手电,和何月红一起去诸北村找何喜富去了。

何喜富的门挂着一把铁锁,何月红说:“干爹应该是在西泌湖吧,要不我们干脆去那儿?”

何月红的老公说:“那好,我们就去那里找他。”

走进西泌湖草棚时,何喜富和大儿子何思强一起收拾白天在蚌塘里用过的工具,老支书则像女人似的在桌上收拾着餐具,见何月红两夫妻来了,何喜富笑嘻嘻地问何月红:“你们回来了啊,珍珠卖得可以吗?”

“广州那边出……”何月红的老公正要把事说出来时,何月红在他老公的屁股上捅了一拳,便连忙抢过话儿说:“干爹,你如果这里忙好了的话,我们就回家去说,我真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在何月红夫妇俩的神态中,何喜富已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解下系在腰间的脚布,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便先向草棚外走去,何月红和她老公也跟着走出了草棚。

何思强也在何月红夫妻俩的神态上看出了问题,但他压根儿没有想到,是自己的老妈出了问题,所以他只是站在草棚的门口向渐渐走远的何月红说:“月红姐,不让我爸睡得太迟,这几天他天天喊着累呢!”

何月红头也不回地向何思强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三人一言不发地走到西泌湖通向村子的机耕路上,何喜富突然停住脚步回转身来问何月红:“现在可说了,是不是广州那边出事了,你干妈没有回来对吧?”

何月红走上前,双手拉住何喜富的一只手臂哽咽着说:“干爹,我们回家去说好吗?”

何喜富急了,他脚一跺地叱骂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要你说你就说呀!”

“干爹,干妈她被广州公安局拘留了,珍珠也被公安局没收了,你快想想办法呀!”

“啊,真是这事!”何喜富双脚一软,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何月红和她老公连忙伸手托住何喜富的两只手臂。

从来没见何喜富掉过眼泪的何月红夫妻俩,今天第一次听到他“呜呜噜噜”地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说:“为什么偏偏在这一次出了问题呀,这可是赊欠来的珍珠呀,是村里村外六十四户人家的珍珠呀,你让我怎么向这些珠农交代呀……”

在墨墨黑的旷野里,这种低沉的男哭声显得更加伤心、更加凄冷,何月红听着听着,自己也哭了起来,她边哭边摇带拉地拖着何喜富的一只手说:“干爹我们回家去说吧,你可不能这样,我是回来跟你商量对策的呢。”

何喜富停住了哭啼,但他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低垂的头一直没有站起来,何月红和他老公拉了几次都没让他站起来。

远处有个手电光照过来,何月红惊慌地跟何喜富说:“干爹有人过来了,等下被人看到会不会不好呀,起来回家好吧?”

何喜富站了起来,像醉汉似地往前走去,何月夫妻俩连忙追上,左右各一地搀扶着何喜富回家。

打着手电过来的是诸北村的一位村民,他看着何喜富走路的样子,以为是何喜富喝多了酒,只是说了声“喜富酒喝多了呀”,便继续往前走去。

见这人已走过,何喜富又瘫倒在地,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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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暂封消息

看何喜富实在无法走路了,何月红的老公就干脆背着他走,一直把他背到家里,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坐在椅子上的何喜富,根本无法跟在草棚里干活的时候相比了,他脸危既青又白,脚手都软绵绵的。

何月红拿出水杯,想从开水瓶里倒一点热水给何喜富喝,但热水瓶里没有开水。

她放下开水瓶,走进灶边准备洗锅烧水,忽然又看到何喜富胸闷气喘的样子,于是又过去给何喜富按胸拍背,还吩咐她老公快把思强奶奶去叫过来,帮这里来烧点开水。

何喜富举起软绵绵的一只手,边说边示意何月红,别去叫思强的奶奶,他没事,要何月红先过去烧水”。

何月红又拍了几下何喜富的背,就去灶口点火烧水了。

见何月红走开了,何月红的老公就过去给何喜富按胸拍背,没多久,何喜富又推开何月红的老公,挥了挥他软绵绵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你去村中,在靠路左边的那幢房子里,把我们村里的何梦根书记去叫来,就说我有急事,让他快来我家一趟。”

何月红的老公顺手拿过放在桌上的手电筒,匆匆走出屋外。

何喜富身子有些发抖,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冷,我好冷……”

何月红起身想把何喜富扶进卧室去床上睡,何喜富却不肯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要等……等何梦根过来,我……我有事眼梦根说。”

何月红就走进卧室,把何喜富他们床上的被子拿过来,盖在了何喜富的身上。

不一会,何梦根进来了,他一看何梦根变成了这样子,就惊慌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傍晚看到你是还好好的,现在一下子病成这个样子了?”

何梦根边说边摸了摸何喜富的手脚,发现手脚全是冰凉的,他就惊叫起来:“这不行,手脚全是冰凉的,我去把村医叫来。”说话间,他又急匆匆地走出屋去。

何喜富向何梦根走出去的背影招了招手,又有气无力地说:“你不用去……去找村医,我……我没有病呀!”

但何梦根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何月红的水烧开了,她拿出两只大碗,先在一只大碗里放进半碗开水,然后在两只大碗里倒过来倒过去,这样接连反复地倒着,以此冷却碗里的开水。

她反复倒了几下后,又拿到自己嘴里尝了尝,感觉不到烫人了,就拿到何喜富的嘴边让他喝下了这半碗白开水。

何梦根带着村医走进了屋,他跟村医说:“刚刚傍晚我去找他商量事情时,他还好好的在蚌塘里干着活,怎么现在一下子变成这样子了,你快检查一下,是什么原因?”

村医很快拿出听诊器、体温器等物件,对何喜富身体进行了大体检查,不一会,他跟何梦根说:“应该没什么问题,看样子好像是本来体质有些虚弱,一下子受到了刺激或惊吓的什么似的。”

对此何梦根没有多问,因为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何月红老公叫已把何喜富为什么倒下的大体情况跟何梦根讲了一下,所以何梦根现在只问村医一件事,他对村医说:“你有没有办法先让他的体质恢复起来。”

村医说:“只有先挂点营养液。”

那你就挂吧。

几个人一起把何喜富扶到躺椅上躺下,在躺椅边绑上了一个竹杆,村医就把营养液挂在根竹杆上给何喜富输液。

村医挂上了营养药就出去了,他吩咐何月红说:“一般情况下没事的,如果发现有不对情况,就快来医务室叫我,如果没问题的话,挂完了你们自己拔一下吊针,那边也有病人等着,我得先过去。”说着也就背上药箱回去了。

营养液随着软管慢慢流入了何喜富的静脉,何喜富的脸色也一点点地好看起来,过一会儿,他对坐在身边的何梦根轻声地说:“阿娜在广州出事了,你得帮我想想解决的办法。”

然后他又面朝何月红说:“月红,你把情况跟梦根书记说一下。”

何月红把珍珠运出广州火车站时半路被公安警察拦截,以及广州公安局对何紫娜拘留四十八天,没收截获珍珠的事一一向何梦根作了细说,还把张坚果、“翘胡子”两人的建议也说给了何梦根听。

何梦根也觉得张坚果、“翘胡子”两人说得有理,眼下最要紧也最有可能的事,就是把广州公安局没收的珍珠要回来,但他觉得只凭自己或何喜富个人的能力去要回这笔珍珠,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他跟何喜富说:“依我看,这事我们得赶紧向镇里的姚书记汇报,毕竟这法子是他们想的,如果他们跟出面,则以组织的名义去广州公安局说情,可能问题好解决得多。”

何喜富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也只有走这条路子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朝何梦根看了看说:“我们现在去镇里会有人吗?”

何梦根仰着头想了想说:“我想也没这个必要了吧,一则你身体这样虚弱,夜里冒着冷风这样来回一跑,说不定你真会倒下,要记住,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倒下啊;还有一则,你现在去跟他们说,只不过是他们早一晚知道了这事,这大晚上的他们不可能为去想办法解决你这件事呀,依我看,我们明天一早赶在他们上班前去。”

何喜富点头同意了何梦根的说法。

第二天一早,何梦根就来叫何喜富一起去镇政府,当他们两人赶到镇政府时,工作人员大多还在食堂吃早饭,何喜富和何梦根没去别的地方等着,就在二楼姚吉华书记的办公室门口候着。

吃过早饭的姚吉华书记拿着两个开水瓶走上楼来,一见何喜富和何梦根神情严肃地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远远地问话过来:“唷,两位大人这么早过来,有什么急事请求我们镇政府帮忙呀?”

何喜富先欲哭无泪地说了过去:“姚书记,摊上大事啦。”

“什么情况?”姚书记边开着门锁,边看着何喜富问话。

何梦根见何喜富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自己直接把话说了:“何紫娜在广州遭公安局拘留了,她的珍珠也被公安局没收了。”

“啊,什么时间发生的事?”姚吉华得知这一消息后,就这样说了一句话,坐在办公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了。

此时的姚书记就在想,这可是一件大事呀,何紫娜拘留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吧,毕竟还是她一个人、一户家庭的事情,要是这三百多斤珍珠真的被没收了,涉及的是六十多户人家,他们要吵要闹,就影响到了诸北镇的社会稳定,同样何喜富、何紫娜受到的影响也不只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而是一年、两年,甚至有可能是三年、五年的事。

姚吉华看了看何喜富后才问道:“你能把那边的具体情况说说吗?”

何喜富看着姚书记,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何梦根就一打手势示意他别说了,自己却向姚书记解说起来:“何喜富昨晚一听这消息可能刺激太大了,身体十分虚弱,后来是找来村医挂了点营养液,今天勉强来了这里,这样吧,我已知道了具体情况,就我代他向你姚书记细说吧。”

姚书记点点头说:“那也行,你说吧。”

何梦根就依照何月红所说的,简明扼要地把广州何紫娜珍珠在火车站运往港丰公司路上被广州公安警察在半路拦截,以及公安局处理结果作了介绍。

何梦根在介绍情况后还谈了两点看法,

一是何紫娜要把珍珠从火车站运往要货单位之事,除了中介人、货车司机知道外,只有何红刚知道这一情况,而且还是中介人这里打听去的消息,再说早在何紫娜到达竹园旅馆之前,何红刚已到竹园旅馆去打听过何紫娜有没有到过的消息,所以他认为,这次何紫娜在广州出事,很有可能是何红刚举报了何紫娜。

二是广州公安局对何紫娜的拘留决定无可改变,但三百多斤珍珠或许还能争取回来,而且争取回来的意义很大,所以建议是否通过组织出面,与广州公安局取得联系,尽力把没收了的珍珠抢救回来。

听完何梦根的汇报和建议,姚书记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没说一句话,略作沉思后,他拨通了镇长章飞龙,姚书记跟章飞龙镇长说:“你过来一下,有点急事商量一下。”

姚书记又给副书记兼诸暨联村领导姚大江拨去了电话,他拿起电话说:“何喜富他们在广州出事了,你过来一下。”

大约是姚书记这两个电话里的话都说得很慎重,所以这两位镇里的二、三把手走进姚书记办公室时的脸色也显得很慎重,特别是姚大江,他一走进就问何喜富:“广州那边出什么事了?”

姚书记示意他们先坐下,他自己走向门口,关上办室门后又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然后目光凝视着章飞龙和姚大江两位说:“何喜富他老婆何紫娜在广州卖珍珠之事被公安发现了,人被关起来了,据说要拘留四十八天,珍珠也全被截获到公安局里面,据说全部被没收。”

听过姚吉华书记这番话,章飞龙很快把目光转移到何喜富这里,他双目盯着何富叫嚷着说:“广州去了这么多趟数了,这次为什么这样不小心,这桩事情怎么办,这么多珠农都会跑到你家里来要钱的呢?”

何喜富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把目光死死盯着章飞龙镇长。

何梦根看着何喜富这样子,就怕他像昨晚一样犯起毛病来,所以才跟章镇长说:“也不是何紫娜不小心,是有人举报了她?”

“谁举报了她,是不是她在广州做生意冲撞了谁?”章飞龙依旧是叫嚷着说话。

姚书记理了理放在桌上的几个文件盒,然后放到办公桌一边,他用嘴吹了一下桌上的一些灰尘,然后像主持开会似地说:“现在说谁举报,为什么要举报都没有,我们又不能拿举报人怎么的,我要你们来的意思,是商量一下这件事的后续问题怎么处理,你们得想清楚,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对诸北的社会稳定影响大着呢!”

姚书这么一说,整个办公室里就鸦雀无声了。

见大家没发表意见,姚吉华书就从离开办公位置,在办公室里来回徒步着,他边走边说:“这事我刚才还考虑了一下,现在说给大家听听,你们想想这样是否妥当。”

姚吉华书记的意见是,先不要把何紫娜在广州被公安所抓,人被关进看守所、珍珠被没收的消息说出去,尽力防止涉珠户因此而产生的情绪波动。

后是设法与广州公安部门取得联系,弄清楚珍珠被没收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如果还可能通过什么措施补救,比如说补开发票、税费补缴等什么的,我们就想办法把所有手续补办过去,尽力把珍珠拿出来,那怕是珍珠拿回来归还给珠农也行。

章飞龙说:“姚书记的想法是好,但这几点如何做得到呢。”

“这正是我找你们来商量的目的。”姚吉华书记仍用目光凝视着章飞龙和姚大江两人。

“我们就一条一条地讨论下去吧。”章飞龙先说,暂封锁一下消息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广州这么远,喜富他们自己不说出去,广州在做生意的人回来不说,一时大家不会知道。

“至于如何以组织的名义向广州警方取得联系的事,我看只有我们农贸市场管委会联动诸北村特地去广州跑一趟,把珍珠为什么要没收,有无办法补救的问题搞清楚。”姚书记提议着。

“这事要抓紧,早一天解决了,等于是早一天消除了维护社会稳定的麻烦。”姚书记进一步强调说。

经过三位镇领导一起商讨,决定派镇党委副书记兼诸北联村领导姚大江、农贸市场管委会主任魏贤桥、诸北村党支部书记何梦根一起去广州一趟,这样组队主要基于既有镇政府的代表,也有市场管理的代表,还有村组织的代表,应该会引起广州警方的重视。

“今天下午就动身走,去时不忘带上各自组织的介绍信。”姚书记最后一次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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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忍痛割爱

在姚吉华书记的紧急求援下,火车站的王站长及时搞到了让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何月红晚上七点四十分南下广州的四张车票。

这天下午姚吉华书刚好去市里开一个工作汇报会,汇报会结束后他没有急着回镇里,而是特意去了火车站等候姚大江他们的到来。

姚书记到火车站时,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都还没到站,只是何月红一人站在候车室门口,望着广场前的那条马路,她是按照姚书记安排,为掩人耳目而提前到站等候其他三人到来的。

何月红看见姚吉华书记在广场边停放着自行车,就立即过来跟姚书记打招呼:“姚书记他们三人还没来呢!”

姚书记抬头一看是何月红,便又低下头去为自己的自行车上锁,他边锁着自行车边说:“也该快来了。”

他锁上自行车,欲往行李房方向的那条弄堂走去,没走上几步,又回过头来跟何月红说:“我先去王站长这边坐一下,等下他们来了之后,你就叫上他们一起到古越街的那家东风饭店里吃晚饭。”

何喜富本来也打算来火车站为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何月红送行,并为他们请上一餐晚饭,是姚书记阻止了他的这一行动,姚书记阻止何喜富送行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

姚吉华书记没上何喜富为去广州的四人送行,何喜富就特地去镇公共汽车站为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三人送行,去镇上之前,何喜富特地拿出家里藏着的,何紫娜从广州搞来的两条三五牌外烟交给何梦根,他要何梦根带上,到时他们三位男人分着抽。

他还一再嘱咐何梦根:“到那边后,就让姚大江他们多递递烟,多说说情,尽量把珍珠要回来,真的无法要回来的话,那怕八折七折的价也得要回来,告诉他们,要真是没收了,死的是一家,害的是六十几户农家啊!”说这话的时候,何喜富两只眼睛是红红的、湿湿的。

何梦根本想说,你已遇上这么大之祸了,还送香烟干什么,这烟我们自己会买,但又怕自己说出这话之后,何喜富的两颗眼泪就会“扑通”地落下来。

何梦根不想让何喜富更伤心,就很快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这句话,并连忙改口说:“好好好,这事我一定办好,你也不用担心,这次有组织出面去谈,那边也不一定会一点面子也不给,你就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但愿如此!”听何梦根这么一说,何喜富的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丝笑影。

从何梦根家出来,何喜富跟何梦根一起大模大样地去汽车停靠站等去镇上的公共汽车。

何喜富说是为去广州的三人送行,其实也没说上什么客气或感激的话,只不过是陪他们坐了一阵从镇公共汽车站到诸北村的那一段路程。

他们乘坐的当天诸北镇进城的末班车,三人坐上公共汽车时,何喜富紧接着也走进了汽车,姚大江见何喜富也上了车,就连忙问何喜富:“你也去火车站,姚书记不是让你别去吗?”

何喜富贴近姚大江的耳朵轻轻地说:“我总也得回到诸北村去呀。”

在汽车里,姚大江跟魏贤桥坐在前一排,何喜富跟何梦根一起坐在姚大江和魏贤桥坐着的后一排,汽车行驶的途中,大家都没多说话,只是何喜富时不时地拍拍姚大江、魏贤桥的肩膀,并把头倾斜到他们的耳边轻轻地重复着说:“拜托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姚大江、魏贤桥也都没说上一句话,他们在何喜富每一次拍他们肩膀时,都是转过头来朝何喜富看看,并用手掌扶摸着何喜富去拍他们肩膀的那只手。

这场景也让何梦根看得心里酸酸的,没别的办法,他只得有意识地把目光转移到窗外去。

姚大江一行三人到火车站时已过下午五点了,何月红早在广场前的那条马路边等着,一见到他们就说:“姚书记叫我们快点去古越街的东风饭店吃晚餐,他跟王站长已在那里等我们了。”

古越街的东风饭店离火车站也很近,步行过去也只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

姚书记跟王站长早已坐在包厢里聊天,见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何月红一行四人到来,姚书记连忙叫过服务员说:“快给我们上菜,他们还急着赶火车呢。”

其实,姚书记早已吩咐过服务员,要他们提前准备好菜,所以他这么一说,服务员很快把菜上了,姚书记指着桌上的菜说:“菜没多少丰盛,只为大家送个行,说是送行,其实也是趁着何喜富不在场的时候再关照一下,希望大家想尽一切办法,付出最大的努力,把何喜富的损失降到最低,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重托了。”

王站长也就插了话:“听姚书记这么一说,眼前这四位去广州的同志压力就大了,这事我有点明白,要想把被公安没收了的东西拿出来是没那么容易的。”

姚书记摇摇头说:“是啊,我也是缓兵之计,这事如果一时没个措施,这几天让何喜富怎么过日子啊,所以他今天要来送行,我就没让他来送,因为他一来,我这重话、真话没法在你们面前讲了。”

“姚书记照你说的,这次我干爹干妈他们还是凶多吉少了啊?”何月红吃惊又难过地问姚吉华书记。

姚书记摇摇头说:“到底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何喜富在诸北村停靠站下车后,本想去西泌湖蚌塘交待几件事,但走了步路后感觉到吃不消走路了,便回转身径直往家里走去。

在外面跑来跑去还感觉不到有多少累,但到了家里发现了从来没有过的空荡荡、冷冰冰,忧伤加疲惫一起袭上心头,他干脆关上门,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但是,睡上床上,静静闭上眼睛的只是一息息时间,以后就再无睡意了,他满脑子想着这次姚书记派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三人去广州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何喜富明白那边不可能像本地的工商、公安那样,给去说情的干部多少面子,广州离诸北这么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也用不着留下多少面子,这笔生意除了老婆受到四十八天拘留之外,赔上个七八或十来万人民币是极有可能的事了。

这七、八、十来万人民币如何筹措起来,及时补还给珠农这里赊欠的珍珠款,何喜富翻来覆去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他责怪自己不该高标去投包西泌湖蚌塘的新一轮承包,要不是这样,去年年前这几笔珍珠生意赚回的钱,就可用于这次应急了。

他也后悔自己不必硬要把自己蚌塘里这么一大批优质大蚌运到江西去作入股投资,要不是这样,现在也可以高价出卖,换钱来补付珠农这里赊欠的珍朱款。

想到这里,何喜富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计从心来:我是不是可以把已插种好的珠蚌高价卖出去,换得一部分钱来补付给部分珠农这里赊欠着的珍朱款。

何喜富打算明天一早去写几张告示,贴在村里村外,让需要的珠农来蚌塘购买。

这样做,虽然自己是明摆着亏大了,但毕竟珠农这边有了一个交待,有了这一个念头后,何喜富倒还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何喜富就起床了,他先来到屋后菜园子里的那个自留塘,摸着饱满健壮的珠蚌,心里感觉酸溜溜的,像这样饱满健壮的珠蚌,再过七八个月肯定可剖挖出又大又圆的珍珠了,要是在之前,自己打死也不肯卖掉这种珠蚌的,如今赊欠着这么多珠农的珍珠款,就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他走出菜园子,沿着门前那条路,去代销店里买来了一张红纸,拿回家把红纸对折撕开,又把撕开后的红纸再对折撕开,写成了四张有关优价出售带珠河蚌的广告,并趁着村口路边行人还稀少的时候张贴到了墙上。

贴好广告之后,何喜富又回到家里,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吃吃,吃完后就往西泌湖蚌塘走去。

何喜富来西泌湖的时候,老书记已肩扛一把锄头,手提一只小圆竹篮,巡回在蚌塘边,他边走边弯腰拣起塘边的几个田螺。

“老支书你这么早来这里干嘛呀,家里多休息一会儿吗。”何喜富边说边朝老支书这边走了过去。

老支书也站在塘边远远地回过话来,他说:“人老了早上就睡不着了,这也好,早点过来先照看一下,好让思强早上多睡一会儿,年轻人十有八九早上贪睡,再说他白天也很辛苦,多睡一会养养力也好。”

老支书边说边朝何喜富走了过来的,走何喜富面前后,他突然惊叫起来:“喜富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看你眼睛都凹陷了这么多。”

“是吗?没什么的,只是感觉自己有点累了。”说着,他又朝草棚走去,边走边问老支书说:“思强他是不是还睡着?”

“应该是吧,”老支书已走出一段路后又回个头来回答何喜富。

何喜富走进草棚的时候,何思强已起床在灶边边做早饭吃,他捧着一碗咸菜炒饭到桌面上吃时,何喜富就在何思强面前坐下,轻声细语地说:“爸有件事情跟你说一下。”

看着父亲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神情跟自己说话,何思强突然觉得有所奇怪了,他朝父亲看看,发现脸色青黄、双眼凹陷,也就突然惊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人一下子变得这么消瘦了?”

“爸有心事?”

“是不是妈出事了?”

其实,何月红从广州一个人回来,回来后两夫妻又把何喜富叫到家里去说话,这行动已让何思强有所怀疑自己母亲可能在广州遇到了麻烦,他本想跟月红姐或父亲打听确切情况,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何喜富本来也不想把这件事这么快告诉何思强,担心这事影响到他的工作情绪,但现在考虑到要卖掉珠蚌这一件事时,不得不把这件事说给儿子听。

“是的,你妈去广州贩销珍珠这事,被广州公安部门查获了,现在你妈被广州公安局拘留,三百多斤珍珠被没收了。”何喜富硬咽着说。

“啊,那我们的损失有多大啊!”何思强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在草棚屋里急匆匆地来回徒步着。

看把儿子急成这个样子,何喜富也是心疼的很,他连忙告诉儿子说:“这个事到底会有多少损失现在还说不定,镇里的姚书记已派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三人,分别代表镇政府、市场管委会、村委会去广州找警方协调,通过组织出面,争取把没收的珍珠要回来。”

“这能要回来吗?”何思强叫嚷着问自己的父亲何喜富。

何喜富慢吞吞地回答儿子何思强说:“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啊。”

何思强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他双手捧着头,低头沉思着。

何喜富见儿子的性子已耐了下来,就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思强啊,虽然姚书记派人去广州找警方协调了,但我想,即使能把已被他们没收的珍珠全部要回来,罚款几万也是肯定的,如果不是罚款,被国家低价收购也有可能,这笔生意亏是亏定了。”

何思强还是扒着头听着,一动也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何喜富不管儿子思强有没听自己所说的话,还是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事:“亏了就付不出六十多位珠农这里赊欠着珍珠款,所以,我想把我们已插种了珠蚌卖出去,以此换来的钱来补付珠农的珍珠款。”

何思强又猛地跳了起来,他瞪着眼睛跟父亲何喜富说:“爸,这样的话我们不是更加亏了吗?现在这珠蚌每只卖上十元也就十元,可到年底挖出珍珠来,每只恐怕可赚到三十、五十元呢。”

这时,何喜富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儿子思强面前说:“这个道理我懂,我也是忍痛割爱作出这个决定的,因为,现在按姚书记的意见,我们把你妈在广州出事的消息封锁着,但要想封到底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在广州做珍珠生意,总有一天他们把消息传过来,如果这里的珠农都知道我们出事了,他们也拿不到珍珠款,说不定还会来争抢我们这里的珠蚌呢。”

何喜富拍拍何思强的肩膀,哽咽着嗓音说:“儿子,听我的,亏也得亏我们自己,珠农这里欠着的,能还上就早点还上好,我们的牌子不能到”

何思强猛一转身,跑出草棚,坐在蚌塘边,低头扒在双腿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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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设法应对

一大早,骆善灿去代销店买香烟,远远看见有一张贴在墙上的大红广告,广告下站着一群人,他们边看边议论着:

“喜富这是怎么了,半生不熟”的蚌也要卖了,是不是发生了经济危机?”

“这很有可能,年前西泌湖的蚌塘承包了,承包款比几年前翻了十来倍,听说他江西也入股包塘养蚌了,你说他家底到底有多少厚呀?”

“他会有什么危机?蚌塘也包了,珠子也不用一分钱收着拿到广州去卖了,是等着收钱的时候了。”

骆善灿听着也留住了脚步,往墙上贴着的广告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西泌湖何喜富蚌塘有插种成活的带珠大蚌出售,价格按珠龄长短而定,具体面谈。”

喜富这到底是怎么了,卖这样的珠蚌等于是杀鸡取卵?骆善灿看着广告心里默默地琢磨着。

他走进小店,买了一包香烟后就当作与己毫不关系的样子,边取火点着刁在嘴里的香烟,边快步离开了小店。

他很快来到了何喜富家。

何喜富家的门锁着,骆善灿想,这个时候何喜富一般不会去忙村里或别人家干事,应该是在自己的蚌塘里吧,他就很快地赶向西泌湖的蚌塘。

骆善灿来到西泌湖蚌塘时,只见何思强坐在塘坎边,目光呆滞滞地望着塘面,一股垂头丧气的样子。

骆善灿走过去问道:“强儿,你前阵子忙忙碌碌插种下去的珠蚌真要卖呀?”

何思强就猛然起身,狂叫着说:“我不知道,你要问就去问我爸!”说着,头也不回地朝湖畈中央跑去。

骆善灿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何思强发这样的脾气。

何思强的这一声狂叫,也惊呆了正在草棚里整理杂物的老支书,他手拿一只藤萝走到草棚外,看着何思强跑向湖畈的远去。

骆善灿过去问老支书:“他是怎么了?”

老支书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父子俩意见不一闹别扭了。”

“他爸喜富呢?”

老支书用手朝远处一指说:“大约是去里塘了,刚刚是往那边走过去的。”

骆善灿沿着塘坎,往里塘走去。

老支书所说的里塘,其实就是何喜富从冷水头田中改造出来的几个小塘,前些年是用来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用的,去年年底,因三角帆苗繁殖的人多了,何喜富就把它腾出来,用于繁育优质珍珠的试验了,现在这里养着的珠蚌大都有三个月珠龄了。

现在为了应急,何喜富打算把这几个蚌塘的珠蚌以每只十二三元的价格卖出去了,但真的要脱手,心里也是个痛呀,所以他也像刚才何思强那样,目光呆呆地望着塘面,独自静坐在塘坎边。

“是不是家里有了过不去的坎,来这个珠蚌都想卖掉?”骆善灿踏着轻轻的脚步,说着轻轻的话,在何喜富身边坐下来。

“你说我能不急吗?三十几万的珍珠在六十多位的珠农这里欠着,他们肯定都是眼睁睁地望着我,什么时候能给他们这个钱呢!”何喜富强压着心里的难过哽咽地说着话。

骆善灿从袋里挖出刚刚从小店里买来的香烟,先递给何喜富一支,再抽出一支塞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再从袋里挖出打火机给何喜富点烟。

骆善灿知道何喜富平时很少抽烟,今天却毫不客气地接住了自己递给他的那支香烟,就明白何喜富心里肯定郁闷着。

他边点烟边对何喜富说:“我俩也算是从下玩到大的赤脚朋友了,心里有什么难处不要一个人扛着,说出来让我听听,或许也能帮你分担一点呢。”

何喜富看着骆善灿张了一下嘴,想说出一句话,但又立即收住了嘴,他低下头说:“没什么难处,就想早点还清珠农这边欠着的珍珠款。”

骆善灿双眼凝视着何喜富说:“不可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懂?就这一点难处,能把你愁得这么消瘦?”

骆善灿动之以情的一习话,使何喜富觉得再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事隐瞒下去了,就把何紫娜在广州出事,镇里要求暂时封锁这一消息,并已派人去广州找警方协调的事,一一说给了骆善灿听,别再三叮嘱骆善灿说:“千万千万别把这件事先说出去。”

“这个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决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但我劝你卖珠蚌的事要慎重考虑,在真的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时候,再来想这个办法也为时不晚呀。”骆善灿还是耐心而又细致地劝说着何喜富。

就在两人交头接耳细说着的时候,何长安也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何长安说:“喜富你这几张广告一贴,村里可引起轩然大波了,大家都在议论着你为什么连带珠蚌都要卖的原因,以为你是遇到了严重经济危机。”

“我是遭遇了严重经济危机了,难道他们只是议论,不想来买这个已度过最危险时期的带珠蚌?”何喜富试探着问何长安。

“哪能没有人动心呀!”何长安用手指指了外塘方向说:“你去外塘看看,塘坎边已站着十多位本村和外村的村民,他们都是想来买你的珠蚌。”

“那我得去向他们解释一下,”何喜富说着话,站起身来,欲走回外塘。

骆善灿双手按住何喜富的肩膀说:“喜富真的不要急着干这样的事,真是非卖不可的话,我们也该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你现在这样行事等于是乱砸钱,知道吗!”

骆善灿又把何喜富按到在地上坐着,他吩咐何长安先看住何喜富,自己则起身往外塘走回来,边走边回过头来跟何长安说:“你先看着他,我先去外面做一下解释工作。”

卖带珠蚌,何喜富本来就是忍痛割爱的无奈之法,现在听得骆善灿、何长安这么动之以情地一说,倒真有点割舍不得,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骆善灿毕竟是在大城市里待过,应对过形形色色的人还真有一套,他走出外塘,远远看见塘坎上站着一撮人,面对塘面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的时候,就故意低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善灿师傅你来这里干吗?”

骆善灿听而不答,继续慢吞吞地走着,走到人群中间时就反问大伙一句说:“你们来这里干吗?”

人群中有人说:“何喜富不是在村子里贴着广告要卖掉塘里养着的珠蚌吗,大家都是过来看看,谈得好的话我们都要买,大伙说是不是?”

“是。”众人应和着。

骆善灿站在人群中间,摊着双手跟大家说:“不是谈不谈得好,就是看我们忍不忍心买得下。”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家瞪着眼睛问骆善灿。

骆善灿跟大家说:“我本来也是想来买这里的珠蚌的,但一问何喜富才知道,他卖掉这些带珠蚌为的是早点还清珠农这里赊欠着的珍珠款,大伙儿想想,我们养蚌育珠,不就是为了多赚钱,但喜富这样做,不就是杀鸡取卵、剜肉补疮吗?”

听骆善灿这么一说,大家“是啊,是啊”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一句地附和起来。

骆善灿看看大家都已到了动情处,就继续说道:“我是不忍心买他这个蚌了,我想大家既然愿意让他欠着珠款了,也不差这几天了,再说喜富又不是不讲信誉的人,等他把珠子卖掉了,自然也会结清大家的珠款了,你们说是不是。”

骆善灿说完话,就有意顾自走回村去。

看着骆善灿远去的背影后,站在塘坎的人群中也就议论开来,大家都说骆善灿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去买他的珠蚌,等于是对他落井下石,所以有人也回转身往村里回了。

没人来买珠蚌,何思强好像宽了心似的,虽说他没了前几天生龙活虎的样子,但还是全心全意地护理着蚌塘。

何喜富就不像之前的了,他很少去村子里,一天到晚不是躲在西泌湖,就是在家里待着,即使躲在西泌湖,也很少去蚌塘转悠,更多的时间是躲在躺椅上,无思乱想着什么。

老支书背着何喜富跟思强说:“强儿,你爸这些天看他脸色不对,人也一下子消瘦了好多,还整天爱躺躺椅了,是不是让他去医院看一看。”

“应该没事吧,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压力太重了。”因何思强知道父亲这段自己的消瘦肯定是因为担心广州之事的原因,所以也没把老支书提醒的话当回事。

这一天傍晚,何喜富在草棚外的躺椅躺着,心里却想着去广州的几个人,他想,不出意外的话去广州找警方协调的几位该回来了,晚上该去何梦根家看看了。

正想着的时候,何梦根就来蚌塘找何喜富了,见何梦根到来,何喜富就像一下子来了劲似的,一碌骨的从躺椅上蹦哒起来,把何梦根招呼进草棚。

何梦根告诉何喜富,给广州警方对接一时还答不出结论,他们虽然对这边以组织的名义提出的说明和建议接纳了,但最终怎么处理还得等进一步调查核实后再定。

何梦根还对何喜富说:“根据他们三人回来时在火车上的讨论,都认为你这段时间还是要保持沉着冷静,具体得待姚大江他们汇报了姚吉华书记后听姚书记意见再说。”

广州公安部门会考虑诸北方面的建议,何喜富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对情急之下作出的出售带珠蚌也就不去多想了。

心情好了,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这天上午,他特地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杨月光这里,一来想去他这里打听一下江西养蚌育珠的事,二来也想去跟他商量下有没有处理广州珍珠被没收问题的更好办法。

谈了一个上午,杨月光对此只是摇头惋惜,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也是说只能按照镇里姚书记说的,拖一天算一天,另外他还要求何喜富拖牢镇里不放,毕竟这件事镇里也掺和着。

何喜富尽是默默的应认着,吃了中饭就回到诸北村来了。

这个时候的何喜富,真不想去村里转悠了,因为他怕碰到人,怕人家问起何紫娜去广州卖珍珠有没有回来的事,所以快要进村的时候,他就绕着小路,去了西泌湖。

在机耕路下车要弯进蚌塘去的那根小桥上,何喜富发现自己蚌塘上站在一帮人,叽叽喳喳地与儿子何思强、老支书对质着什么,何喜富赶紧骑上自行车,急切地往蚌塘骑去。

有人发现何喜富来了,就狂喊起来:“喜富来了,我们就找何喜富说。”

这帮人就是来要何喜富塘里的珠蚌的。

原来,昨天何红刚从广州回来后来了何志根这里,把何紫娜在广州出事的消息一点不漏地说给了何志根听,何志根这时也像个广播台,遇人便讲,很快把消息传遍了诸北的村里村外。

“怪不得何喜富急于卖掉塘里的珠蚌,原来防的就是拿不到珍珠款的人去他塘里抢珠蚌。”有珠农就捕风捉影地这样说。

“去,我们现在就向何喜富要钱去,钱没有就拿蚌。”有珠农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并三三两两地地去了西泌湖要珠蚌。

何喜富不在,蚌塘里的管理就由何思强作主,何思强站立在船上,一手拿着一把锄头,一手指着岸上的人说:“没我爸的同意,谁敢下塘捞蚌?谁下塘我就跟谁拚。”

老支书也站在人群中跟大家说道理,他带着嘶哑的声音说:“思强说的也是有道理,即使要捞蚌也得等着何喜富回来再说,这样你们擅自下塘捞蚌,等于是抢人家的东西,那要犯法的。”

就在这样说着的时候,他们发现何喜富回来了,就一齐包围住何喜富要钱或要珠蚌。

何喜富明白了事情真相后,就耐着心跟大伙说:“乡亲们先别急,阿娜出事了是真的,我欠着大家的钱也是真的,我本想卖掉珠蚌尽早还清你们这里的欠款,但这是镇里已经介入了,他们去过广州对接,珍珠会要回来的,也可能会被折价处理的,大家是不是再等几天。”

“谁相信、谁保证得了?”

“我们要钱,没钱就给我们珠蚌!”

“不信?不信的话你们跟我一起去镇里,听镇里的姚书记说。”

就在何喜富转身想带大家去镇里的时候,镇里的姚吉华书记,联村干部姚大江副书记,及村里的何梦根书记,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姚吉华书记一到场就说:“何喜富的老婆在广州卖珍珠是遇上了一点麻烦,但大家放心,这事由我们镇里担着,一切等广州方面处理好后再说,现在那边对珍珠只是说暂扣,没说全部没收呢,你们这样先动手起来,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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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思福卖珠

在诸北镇党高官姚吉华的干预下,这场眼看一触即发的下塘争蚌风波终于平息了下来。

在塘坎上人群基本退回去后,姚书记把何喜富和何思强叫进草棚谈话,零星站着来看热闹的几位村民也来到门外,想听听姚书记对这对父子俩还有什么话,有的干脆走进了草棚。

何梦根欲把走进草棚的人劝说出去,姚书记见状后却说:“你就让他们也听听。”

姚吉华用会上作报告的腔调说:“现在何紫娜在广州出事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知道也好,不用偷偷摸摸做事了,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父子俩要振足起来,拿出之前的干劲养,做你们的养蚌育珠事业,做你们的珍珠生意,人家江苏这么多珍珠是怎样卖出去的?难道他们的珠农都把珍珠在家藏起来了吗?”

之前每次听姚书记说话,何喜富总是双眼凝视着姚书的表情,而这一次他始终是低着头听姚书记讲话的。

姚吉华书记发现了这一细节,他叫了一声“何喜富”后接着说:“我认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做出一番事业来的算不上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男子汉应该是在有困难,有曲折的时候做出非凡的成绩来,喜富啊,我希望你们父子俩始终是站着撒尿的男子汉。”

这个时候,在镇上读高中的何喜富三儿子何思福来了,因为今天是周六,周六下午是不上课的,他见家里的门锁着,就把书包往奶奶家里一放,像之前几次回家一样,想到蚌塘里来帮大哥干点活。

来到蚌塘边,见草棚门口站着这么多人,何思福不知出了什么事,他钻过人群,走进了草棚,就发父亲和大哥像学生在老师面前挨批一样。听着镇党委姚书记训话。

何思福悄悄拉过老支书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支书把何紫娜在广州出事,以及刚刚发生的情况都说给了何思福听。

何思福觉得,在这个时候,作为一名镇党高官能说出这几句话,也算是开明了,是替百姓作主的好干部。

他看父亲和大哥都没反应,就不声不响地走到父亲身边说:“爸,姚书记这几句话讲得多好呀,这珍珠生意你们不想做的话,就得让我去试试。”

这时,何喜富才一下子地把头抬了起来,他看着何思福说:“你讲什么废话,这事你别掺和,你就给我好好念书,你两个哥哥都因为养蚌育珠而没把书读上去,你再读半就高中毕业了,怎能休学去贩销珍珠呀。”

“我可利用假期去卖。”何思福十分干脆地跟父亲说。

“对呀,我看你小儿子到真有点男子汉的气息,学生利用节假日去做点珍珠生意也何尚不可,我们要把诸北的珍珠销出去,就得全民动员,我相信,随着改革开改的深入,中央的政策也一定会适时调整的。”姚书记看着何喜富表扬着何思福。

有了镇党高官的肯定,何思福还真下定了这个决心,去学校读了一星期的书回来后,就跟父亲说起了自己的想法:“爸,我算过了,下个周一刚好是‘五一’节,如果你周四帮我把准备工作做好,晚上能赶得上火车,那么我只要周五请一天假,就可在这个时间去趟广州卖珍珠了。”

何喜富知道这个三儿子性格有点像自己,认准了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如果这次不同意他,说不定他还会不肯去学校读书呢,于是进一步向他核实:“你真打算去广州卖珍珠?”

何思福十分干脆地说:“当然是真的呀,我觉得上次姚书记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们在这次挫折后倒下不干了,那就是彻底完了!”

何思福在说完这层意思后,还低着头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出了另一层意思:“我还想过了,是否请月红姐一起去,搞得好也可去见下妈。”

何喜富明白了,儿子去广州,一则是想尝试做珍珠贩销的味道,另一个的重要原因是想妈了,便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家里没有珍珠了,儿子要去卖珍珠,只得去市场收购过来,但自己欠着人家的钱再去市场收购别人的珍珠,何喜富就觉得到时别人会误解自己有钱不还债,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让骆善灿出面去市场收购珍珠,自己就当作被骆善灿叫去的验珠员帮他验珠而已民,这钱吗也向骆善灿借一点。

有了这一个办法,何喜富特地找上骆善灿家,把自己的想法跟骆善灿说了一说,还建议骆善灿自己也收购些珍珠再去广州卖,不要多,就带上三十斤、五十斤的,这样真被公安、工商撞上了,压力也不会有太大。

骆善灿正思考着自己如何行动再去广州闯下市场的问题,现在有何喜富这一提头,还且还让何月红带着过去,当然是觉得最好不过了,因为何月红去了,原来何紫娜接上的那几位“线人”同样可利用起来,所以他满口答应了。

何喜富只从收购了三十多斤珍珠,用一只密码皮箱装着,准备让何思福带着它去广州了。骆善灿也没超过五十斤也用密码皮箱装着,只不过何月红带上的珍珠是自家直接繁育出来的,也有三十多斤。

何喜富提前订好了周四晚上七点多的火车去广州,看着何喜富虚弱的样了,骆善灿和何月红都提前跟何喜富说过,何思福他们会照顾好,何喜富不必送他到火车站。

但到动身这一天,何喜富说什么也要把他们送上车,不仅早早给自己买了站台票,而且还在村里叫了一辆拖拉机,专门送他们三人到城区火车站。

列车进站了,何喜富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只密码皮箱的拉手,并催何思福快点排队进站。

在列车门口,何思福转身要去接父亲手中的密码箱,何喜富却用另一只手挡回了何思福的手,坚持要自己提上车。

何喜富把密码皮箱塞在行李架上后,低着头跟骆善灿、何月红一一嘀咕了几句,然而又给何思福说:“车上路上都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要眼尖、脑灵,还要听善灿伯、月红姐的安排,不要随意乱动。”

“呜——”火车的汽笛一声长鸣,何喜富才转身下车去了,走到车箱门口时,还回过头来给儿子何思福说上一句:“小心哦!”

火车“扑哧、扑哧”地慢慢转动着轮子驶向车站外,何喜富站在站台上,目送着列车由北向南而去,当何思福他们坐着的两排位子经过何喜富视线时,他又举起双手向何思福、骆善灿、何月红挥了挥手。

何思福是第一次坐火车,对车上的一切感到好奇,但看到刚才父亲瘦弱的身体,想起广州拘留着的母亲以及密码皮箱里暗藏着的珍珠,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双眼木偶般地凝视着前方。

时值初夏,车厢里已经显得闷热起来,虽说车厢顶部有只小电风扇不停地摇头转动,但还是感受不到有一点点凉意,加上车厢内各种异味,何思福感到特别的难受,他想去打开玻璃窗,但拉了几下拉不动,何月红就起身把它拉好。

何思福扒在窗口上闭目养神,列车员马上过来说:“别把头探到窗外去。”

何思福抬起头,坐正在位置上。

很多旅客已从行李包中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冷菜饭、米饼、粽子等吃了起来,车箱里又多了些香的、酸的、咸的等气味。

看到大家都在吃东西,何思福好像也来了点食欲,他打开行李包,想看看父亲为他准备了一些什么好吃的,发现里面有桔子、米饼、面包、饼干等好多好吃的东西。

何思福取出三个桔子,先后提出骆善灿、何月红,但他们都摇摇手说不要吃,何思福又把两个桔子塞进包里,自己剥出一个吃了起来。

就在何思福慢慢吃着桔子的时候,忽然听到车厢里响起一阵嘈杂声,还听到背后有人在轻轻地说:“乘警来了,乘警来了。”

何思福一下紧张起来,来忙站起身,欲去扶那只行李架上的密码皮箱,因为来乘车之前,他曾听何月红说过,在列车上要注意乘警,他们会来搜包,到了广州,在旅馆里更加要小心,工商会来检查,要是查到了珍珠,不仅珍珠要被没收,而且人还会拘留。

何月红一把把何思福拉下,并轻轻说:“别动,就若无其事地坐着。”

何喜富又把头扭向背后,看乘警与乘务员的检查,他发现,很多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旅客,脸色一下子得紧张起来,有的还偷偷地把包塞进座位底下,他问身旁的何月红:“难道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做珍珠生意的吗?”

何月红笑笑说:“并非珍珠要查,诸如手表呀、香烟呀,他们都要查。”

正说着,乘警与乘务员来到了何思福身边,乘警凶巴巴地说:“把车票和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一听乘警与乘务员只是核对了车票和身份证的,何思福很快没了刚才的那种紧张感,十分利索地从衣袋里拿出了车票和身份证。

车厢里很快安静下来,何思福也不知不觉地在位置上半躺着睡着了。

到达广州时,已是第二天晚上,走出火车站,登上一辆计程车,没多久时间,就来到了竹园旅馆。

何月红对竹园旅馆的老板比较熟,走到后很快协商起挑选房间和办理登记手续的事宜来。

何思福虽然初到竹园旅馆,但已在母亲何紫娜的口中得知了旅馆的多半形象的老板的多半人品,他站在服务台边沿,看着旅馆四周,耳朵却听善灿伯、月红姐跟旅馆老板的交流。

何思福看着旅馆老板,心想母亲对他的评价还直一点不像,这不,知道他们三人手中都有货时,还把手头留着的空房间一间间地介绍起来,尽让骆善灿、何月红挑选。

骆善灿、何月红挑选房间的时候,旅馆老板还一再提醒说:“这段时间是要格外小心,就在前几天,当地工商部门与公安部门就一起来联合执法了,十多个人过来查封竹园旅社,扣押了宿客中的不少珍珠、香烟、手表等走私商品。”

旅馆老板还悄悄地跟何月红说,当时场面非常激烈,一些客商带着自己带来的物品冲出旅社大门,在马路上狂奔,工商、公安就在后面紧追不舍,连马路上都有散落的珍珠、手表、香烟之类的东西。

旅馆老板讲故事似地说了这一事件后,又笑着对何月红说:“不过你放心,我已向有关方面作了沟通,关键人物这里也送了点东西,没人举报之下一般不会来查封了,我说的只是你们自己要注意一点,尽量隐蔽交易。”

何月红、骆善灿都点着头说:“好、好、好”,旅馆老板就把三人领到了二层靠里边的面对面的两个房间,两个房间都是标准间,何月红单独住一间、何思福与骆善灿两人住一间。

安顿好房间后,何月红就带着何思福、骆善灿去竹园旅馆附近一家小饭店吃晚饭,其实算得上是夜宵了,饭店老板见是熟客,便热情地与何月红打起招呼,一边泡茶一边问道:“这次何老板娘没来”

到这里,何月红也比自己家里活泼了许多,她笑着说:“老板娘的儿子来了。”说话间,何月红的手指着何思福笑。

“唷,何老板娘的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这时,骆善灿接过饭店老板娘的话说:“这还是最小的呢,大的两个还要大呢!”

“啊?”饭店老板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骆善灿。

就在饭店老板“啊”的一声之后,何月红又“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她一眼认出了从包厢里走出来的张坚果,她一下子拉起张坚果的手说:“我们真像约好一样呀,刚到这里就碰到你了。”

热情地一阵客套之后,何月红把何思福介绍给了何张坚果,同时又跟何思福说:“思福,这就是你妈在广州合作得最好的朋友张坚果叔叔。”

“张叔叔你好。”说着,何思福站起来去握张坚果的手。

张坚果握着何思福的手,双眼却看着何月红轻轻地问:“这次你们有货带来吗?”

何月红说:“有,三人约一百来斤。”

张坚果说:“那好,明天我就不去宝钢旅馆联系,等会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一早就带着珍珠到那边让老板看货,我就在那边等你们。”

作过交待,张坚果说,今晚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在这里就不作陪了,明天再说,他转身去追赶已走远的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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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思福有变

何思福刚刚睡着不久,就被旅馆里叽叽喳喳和走廊里沉闷的、时起时伏的、“呯呯呯”的走路之声所吵醒,他睁开眼一看,房间里还是暗暗的。

何思福打亮电灯一看,朝对面的床上看了看,发现骆善灿已经不在床了。

一会儿,骆善灿提着裤子从洗手走里走了出来,他笑嘻嘻的问何思福:“你也想起床了?”

何思福一只手背揉着眼睛说:“为什么这么噪呀,不就天还没亮吗?”

骆善灿说:“天是亮了,现在是五点二十多分了,只不过我们睡着的这个房间是地下层,看不到阳光而已,这闹热的样子就是大家进进出出开始行动做生意了。”

听说天亮了,何思福也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背靠着床背跟骆善灿说:“昨天晚上我一直迟迟睡不着觉,总是想这想那的,合上眼睛才不上个把小时呢!”

“这或许是因为你初来这里,觉得这地方新鲜,或因带着珍珠来住宿这个旅馆心中有压力吧!”骆善灿边穿着外套边跟何思福说。

何思福下床去洗手间,骆善灿就走出房门去敲对面何月红的门。

才敲上一下,何月红谁呀一声问话出来,骆善灿说:“是我呀,就先叫你一声该起床了。”

“我早就起床了。”何月红边扎着头发,边打开门来说。

何月红打开门时,骆善灿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何月红也就说着话走进了骆善灿他们的房间,她说:“昨晚我整晚没合上眼睛,总觉得心事重重的,就快天亮的合上了一息息眼。”

“月红姐,我俩差不多,我也睡不着。”何思福坐在抽水马桶说。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是一个人先出去走走,让你们都多睡一会。”骆善灿坐在床沿上跟何月红说:“不过我还是想,能早点的话我们还是早一点叫一轮车把珍珠运出去好,等下大家上班之后,路上车也堵了,着勤人员、岗哨也都多了,我们安全运送珍珠的概率就会少了。”

“善灿伯你的想法对,我赞成,等会我洗漱好后我们就出去弄点吃的,然后就叫上出租车,连人带珠地把我们送到地址上的那个地方。”何思福依旧是坐在抽水马桶上跟洗手间外的人说话。

三个人去外面找了点早饭吃,后就从路边叫了一辆出租接客的面包车来运送珍珠。

面包车停在竹园旅馆大门外,三个人的珍珠都用密码皮箱暗藏着,所以他们大模大样的拉着皮箱走出门来,一个个按次序上车,很像去哪个企业打工的旅客。

张坚果约的供珠单位是如港丰公司相类似的珍珠经营公司,只不过品位没有港丰公司那么高,当然这次带来的珍珠质量没上次跟何紫娜一起拿过来卖的好。

珍珠很快地被收下了,账也当即结清了,三个人的现金都如数拿到了自己的箱包里,张坚果也按规定,扣除了自己应得的中介费。

何思福在这里过秤出来的数量是三十二斤多一点,张坚果只收了三十元钱,说是优惠了。

何思福趁着张坚果走开的时候就悄悄跟何月红说:“还说他是跟我妈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我这里的中介费都还要算。”

何月红很认真地跟何思福说:“哪能不算呀,他是靠干这一行吃饭的,不收钱他吃什么去呀,你妈每次生意做成时,都还要多给他一点呢。”

骆善灿自有想法,以后要想珍珠生意做下去,搭上张坚果这样的“线人”是少不了的,所以他想趁这个机会,请张坚果一起吃中饭。

张坚果处理完收珠单位那里的事务,再次来到他们三人中间时,骆善灿就跟张坚果说:“张老板今天一早就替我们忙卖珍珠的事了,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只有中午请你吃个便饭表表心意了。”

张坚果想了想后就跟骆善灿很认真地说:“说句实在话,卖珍珠之事还真用不着说感谢两个字,大家不就是赚钱吗?不过你们是何小姐的好朋友,我也是何小姐的好朋友,今天既然聚到一起了,吃个饭,聊聊天,特别是聊聊何小组的事,还真很有必要。”

“这样吧,”张坚果看了看表,又仰着头思索了一下,就跟骆善灿他们三个人说:“中饭时间也还早,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你们也去旅馆把东西放放好,十一点半我们就在老港派茶居见好了。”

大家都认为张坚果的安排好,就各回各的了,张果刚想走,又回过头来叫住了大家说:“记得先到谁先点菜,谁请客都一样,简单点,就借机聊几句。”

中午,老港派茶居的生意没晚餐来得好,只有聊聊几桌人,骆善灿他们四个人也就称心如意地订到了一个比较清静的小包厢,这里十分适合他们的聊天。

饭间,他们聊得最多的自然是何紫娜拘留和三百多斤珍珠没收的事,何月红向张坚果仔细介绍了诸北方面镇政府、市场管理、和村委会共同联合,正在尽力争取把珍珠救回来的情况。

对于这样的做法,张坚果感到什么满意,他认为,只要组织肯出面说情,珍珠要回来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他还说,遇到这种情况,能把珍珠要回来,罚个三万五万的也真是值了,毕竟这是价值三十几万元的价值珍珠呀,这也说明何紫娜小姐在当地的影响力不小呀。

这时,何思福也就自豪地说了话:“那是我,我爸我妈,对诸北珍珠业的发展都是有杰出贡献的呢,别的不说,光是珠蚌插种技术,我妈在诸北镇就带出了一百多个徒弟,不信你问问我的月红姐,她也是我妈的徒弟呢!”

何月红微笑着连声说“是、是、是。”这时,何月红突然十分认真地对向张坚果说:“张老板,说到这里,我真还有一个十分迫切的请求。”

“什么事?我还是何紫娜小姐面前说过的那句话。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一定尽全力而办。”张坚果说得十分诚恳。

何月红继续说:“说要来广州了,我真的还特别想我师傅、想我干娘呀,说真话,已有三四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所以我在想,张老板你下午如抽得出时间来,就带我们去看看我干娘?”

张坚果用手挠了挠头皮,很为难地说:“这个事情倒还真有点难,不是我抽不抽得出时间来问题,主要是法律有规定,刑事拘留期间除了律师之外是不可以探视的。”

“张叔叔,你是否帮我们想想办法,你看我们这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的,既然来到这里了,你就帮我们拉个关系,只要这次我能见到我妈,你要多少业务费我都给。”

张坚果越发为难了,他对何思福说:“小兄弟呀,这个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我没这个路子,再说去看守所探视的问题也不是一人能说了算的问题。”

见张坚果这么为难的样子,骆善灿也就开口来劝何思福了,他说:“思福呀,依我算算你妈再过十来天就可出来了,既然去看一下都这么困难,我们也就不要去化这心思了。”

骆善灿这话一说,何思福双眼直瞪瞪地对他看了好长一会儿,心里想,你就知道自己做生意赚钱,当然不会去体验人家的情感,他真想说一句“不是自家人就是不觉得心疼”,但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去。

在后来这段吃饭的时间里,就是骆善灿跟张坚果谈论珍珠方面的事,何思福和何月红基本上没有插嘴说话,尤其是何思福,在餐桌上闷闷不乐坐了一会儿后,干脆来到门外,在一株大树底下背靠着树身默默地站着。

何月红吃好饭,走出门来找何思福,见何思福这样呆呆地站着,就可去问:“怎么不开心了啊,是想你妈了吗?”

何思福的眼睛朝店里一白说:“死掉骆善灿就知道自己赚钱,钱到袋子里面了,就帮人家说话了,刚才要不是他这样说,那个张老板兴许为想办法带我去看我妈呢。”

何月红仔细做起何思福的思想工作,她说:“真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据我所知,张坚果虽说是本地人,但也不是这个市区的人,公安这条线上,可以说他是举目无亲,否则,当时我跟你妈进去的时候,他不可能东跑西跑去求别人帮忙了。”

骆善灿与张坚果握手道别后,就过来跟何月红、何思强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看一下车票,能买到车票的话我们今晚可回去。”

“我不去,你要去的话你先回去。”何思福怨恨十足的回答骆善灿。

骆善灿却笑嘻嘻的问何思福:“怎么了,你不是还要回去读书吗?我这样安排就是为你打算呀!”

“为我,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为我说话?”何思福毫不掩饰地反问骆善灿。

骆善灿这下全明白了,但仍是笑嘻嘻地说:“原来你是生我这句话的气呀,但法律真的有规定,刑事拘留的人是不能让其家属是不能探视的。”

但何思福十分坚决地说:“我不管,反正不去看我妈我就不回去?”

见何思福这么坚决,何月红的心情也焦急起来,她问何思福说:“可走不进去怎么办呀?”。

“要真走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看看也好,来到这里了,我最起码也得知道妈拘留在什么地方呀!”

何月红觉得何思福说的也有道理,便对骆善灿说:“要不你先回旅馆去,我带思福去那边看看。”

骆善灿说:“哪能这样子的,要去我就陪你们一起去。”

没有见到妈,何思福当然是不开心,骆善灿叫他一起去火车站买车票,他也不肯去,就要在旅馆里静静的躺着。

既然何思福不愿去车站,骆善灿也让何月红也别去了,他自己一个去车站购买车票去了。

到了售票窗口一问,当晚从广州出发经过自己这个市区的火车还有一班,只不是吃晚饭的时间紧了一点,但为考虑到尽量不耽误何思福读书时间,他还是选择了当晚这班车。

何喜富知道这天晚上何思福他们有可能回来,也早早从西泌湖蚌塘回来,在家待候着,见何思福真的如期到家,他满脸戴笑,一边替何思福煮面条吃,一边打听着这次去广州卖珍珠的情况。

何思福跟爸说:“珍珠卖得很顺利,虽然价格没有妈出珍珠时的那么高,但运气很好,一到旅馆就碰到了线人张坚果,而张坚果手头也刚好有一笔珍珠收购业务,原来做生意也不难,就要结识几个人就好了。”

“结识人就是一大学问呀,没有一点脑子也结交不了好人、聪明人,所以年轻人重要的还是要多学习,多掌握知识。”何喜富边说边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捧到了何思福面前。

何思福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何喜富就坐在何思福唠叨着:“吃好面条后,你就早点洗洗早睡,明天一早爸用自行车送你到学校,这样生意又做得,课程误不了,都快高考了,读书不能误,对于你,爸指望的不是会做生意能赚钱,而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大学生呢。”

“爸,我在火车上已经过再三考虑了,这学我打算不上了,还是安下心去贩销珍珠,把妈的损失夺回来。”何思福慎重其事地向父亲何喜富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儿子这怎么行呀,做珍珠生意是我们再末了的打算,有书读还是要读的,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三兄弟,读书我就指望你了。”

何喜富对于儿子何思福变化感到很是吃惊,但他还是耐心劝导着。

但儿子何思福似乎是铁了心的,他用自己的思维反驳起父亲把最后希望寄予自己读书之上,他急切的对父亲何喜富说:“爸,你的思想观念怎么还这样固死呀,在现在这个形势下,致富是唯一出路,有钱就是实力,你看看,妈要是不出问题的话,我们诸北镇有谁比得上她赚这么多钱?”

“你这是胡扯,年纪轻轻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怎么样,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上学!”对于何思福突然间的变化,何喜富真有点急上火了,他见劝说无效,就用命令着跟儿子说。

何思福见父亲强硬地给自己下达了继续读书的命令,便把还没吃完的面条往桌子上一推,起身往外走,走出门外时还说回了一句话:“我偏不听你的,你有本事让我两个哥哥也去读上高中。”

何思福很快消失在夜幕中,何喜富想出去追上他,但整个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迈出一步,他只能手扶门框,望着墨黑的夜空叹息道:“想不到呀,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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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夜闹草棚

去了广州,得不到一点有关何紫娜的消息,何月红心里也很难受,她还担心干爹何喜富因此责怪自己对干娘的事不上心,所以在家匆匆弄了一点吃的后,就约上老公来何喜富家了,想来跟何喜富说说去广州的事。

走到何喜富家门口,只见何喜富软绵绵斜靠在门框上,走在前面的何月红大吃一惊,她惊叫起来:“干爹,你这是怎么了?”

何月红夫妇俩,连忙把何喜富扶持到家里,坐在餐桌旁的那张椅子上,灯光下,何月红夫妇俩发现何喜富的脸色发青,何月红跟老公说:“干爹的症状与上一次的差不多,你照看着,先弄一点开水给他喝喝,我去叫村医过来看看。”

何月红说完话,就紧急地朝门外跑去。

何喜富斜靠着椅子背坐着吃力,就让何月红的老公去隔壁房子里拿把躺椅过来,他想在躺椅上睡一会。

何月红的老公取来躺椅,把何喜富扶到在躺椅上,然后倒了一杯开水给何喜富喝。

何喜富喝完水的时候,何月红带着村医匆匆赶来了。

村医粗粗检查了一下,发现症状与前次有差不多,便跟何喜富说:“你的身体虚弱得不正常,得尽早抽个时间去医院里全面检查一下,我这里只能用点营养液救救急。”

这一次,村医给何喜富挂了一瓶高参葡萄糖营养液。

在挂液的时候,村医一再嘱咐何喜富:“像你这个虚弱情况,确实属于身体高额透支造成的,平时一定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了,千万不能挨气受刺急了。”

与上次一样,半瓶营养液下去后,何喜富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挂完营养液他与何月红夫妇、与村医聊了今天引起身体不适的原因,所以村医还是一再向何喜富强调,不要挨气,不要受刺急了。

村医走后,何月红就自念着道:“这么晚了,何思福怎么还不来?”

何喜富说:“估计他不会来了?”

何月红觉得奇怪:“他不回家,睡到哪里去?”

何喜富说:“他平时从学校里回来,就是去草棚跟他大哥哥一起睡的,估计今天也是去草棚里睡了。”

何月红觉得这样也好,她跟何喜富说:“这样的话,干爹你是否可以先睡了,我们去看看,他如果在蚌塘,我们就不来通知你了,如果没在蚌塘我们再告诉你,或者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何喜富说:“不行,你们可以回去睡了,我自己还是要去草棚看看,如果他真的在那里,我就劝他明天必须去上学。”

“你自己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劝他?”何月红看着何喜富说。

何月红的老公看着何喜富的主意已定,就跟何月红说:“真要去的话,也只有我们陪他一起过去了,顺便也好劝劝看思福,学生是应该以读书为主的,赚钱的机会以后有的是。”

再说何思福,走出自己的家门后,在村前的那条汽车路边来回走了一段路,说真的,他心里实在也很矛盾,他认定,按照现在国家的开放政策,按照自己第一次生意尝试,做生意绝对是赚钱的最好最快选择。

但如果真的休学去做生意了,是不是真的会给父母脸上抹黑,别人的家里,恢复高考制度后多有一个两个的大学生在家里出现,而自己一家三兄弟竟然连一个大学生都出不了?

自己想不清楚,我就去找大哥商讨商讨,想到这里,何思福也就自然而然地向西泌湖蚌塘走去了。

何思福走到蚌塘边时,见塘坎的几株大树底下,有一道手电光时不时地往树上照,有时还会响起“啪、啪”的声音,何思福想,难道是大哥在那里弹麻雀?

果然,他走到草棚门口时就发现草棚里亮着电灯,便跋腿跑向草棚这里,草棚的门锁着,何思福就断定,那位肯定是自己的大哥了,便向那株时不时有手电光亮起的大树跑去。

“大哥是你吗”跑到大树附近时,何思福先叫了过去。

“是的,思福是你来了啊,快来帮我照手电,我已弹了六七只麻雀了。”

何思福慢吞吞地来到大树底下,只见何思强一手照着手电,一手拿着弹弓正由下朝上瞄准着,见何思福过来了,他连忙将手电交给交给了何思福。

何思福一手接过何思强递过来的手电筒,嘴里却很不情愿地说:“我跟爸闹别扭了,是过来想与你商讨商讨该怎么办的,还有什么心思帮你照手电、弹麻雀?”

“什么事敢与老爸闹别扭,还得与我来商讨对策?”何思强说着话,收起弹弓,就在树底下坐了下来。

见大哥已主动坐下来欲听弟弟谈心事,何思福也关了手电,在何思强旁边坐了下来,坐下后他就把自己这次去广州卖珍珠,卖珍珠后自己所产生的想法,回家跟父亲商讨的结果一一说给了大哥何思强听。

思强听了之后一时没发声,只是低头沉思着,何思福心里等着急,便很快催促大哥道:“大哥你得帮我出个主意呀,我是持地过来向你讨教一个应对办法的。”

“这个吗,这个吗,这个我在想爸的想法是对的。”何思强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又很快担心自己的小弟为对此回答大所失望,你连忙向何思福补述了自己的理由。

他跟何思强说:“你想想,我们三兄弟当中,看看爸妈都不比别人家的爸妈笨,就是这次妈的珍珠被没收了,一时还在珠农这边赊欠着这么多珍珠款,但在这之前我们也没比别人穷,但就是没出个一位大学生,你既然快高中毕业了,就是应该好好读书,为我家争取人大学生出来才对呀。”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寄希望于大学生呢?”何思福很快驳起大哥何思强的说法,他一连摆出了自己认为是典型的例子。“别的不说,就看大哥你和二哥,你们这几年为家里赚了多少钱,人家读大学的,跟你这么大的年轻人还在靠家里供钱养活着吗?”

“还有,还有……”何思福还想说出更多的例子来,但一时又说不上谁,突然间却想到了何红刚,他说:“比如何红刚,这几年做珍珠生意,你看他赚了多少钱,那个姚书记当了个镇高官,你说收入有何红刚这么多吗?”

听何思福说起了何红刚,连忙刹住何思福话说:“你去拿何红刚比什么?他这人品能跟姚书记,跟我爸比吗?”

何思福急得站起来说:“哥,我们现在避开人品、素质不说,就说在现在这个形势下,唯必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提高科学文化素质,从治国、兴国而言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但从我们家庭来说,唯必不是摆脱贫穷落后的唯一出路。”

何思强的思想很快被何思福的一通实用道理说通了,他起来拉过何思福和自己一起坐下,然后对他说:“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我问你,你要弃学经商的决心到底强不强,要是有当年我不要读书这个劲头的话,我估计我们老爸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我的决心当然也强呀,我也是说话算话的呢。”

“到时你会不会怪老爸和大哥不支持你读书而支持你弃学经商?”

“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子,怎么会怪你们?”

“那好,只要你有这么一个决心,我一定帮你在爸面前说话,我就说,这样也好,思康在江西做师傅,我们兄弟俩一个在家养蚌育珠,一个走南闯北营销销珍珠,各路人才都有。”

就在何思强向何思福表明态度的时候,草棚那边传来了“思强、思强”的呼喊声。

何思强一听,便知道是何月红的声音,就对何思福说:“是月红姐,月红姐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着,便“喂”的一声应了过去,他知道这么晚了来这里找他,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叫上何思福,一起奔跑着过去了。

跑到门口才发现,父亲和何月红的老公也在,何思强就猜想到他们肯定是来找思福的,他边开门边说:“你们是来叫思福的吧?”

“知道我们要来找他,你不会把他送过来。”父亲何喜富沉闷闷的回答何思强一句。

大家走进草棚,何喜富先在桌子旁坐下,然而招呼着大家也坐了下来,何月红把何思强和何思福都拉到桌子旁坐下。

此时,何喜富的脸色虽然有些红润起来,但说话的语气还没有之那样有力,他轻声地问着何思福:“你到这里来躲起来,是准备明天不去读书?”

“爸,我真的想通了,这学就不上了,到家里一则帮哥养蚌育珠,过段时间就去做点珍珠生意,妈这一点小学文化都把生意做到广州了,我都快高中毕业了,这生意难道还怕做不成?”何思福心想有大哥何思强的支持,也就理直气壮地摆出了自己不想读书的理由。

何思福说完话,很快把目光移向大哥何思强这里。

何思强看到何思福投过来的目光后就明白,是思福弟在讨求自己的支持了,于是他就跟父亲说:“爸,刚才我已问过小弟了,他自愿放弃读书,将来不会责怪你们,既然他不要读书了,那就回家来帮我们养蚌育珠也好,跟妈一起做做珍珠生意也好,也好早点把钱赚回来?”

“嘭!”何喜富突然双拳猛击桌子,大声吼道:“谁要他帮忙,谁要他赚钱?你自己不要读书,就存心也不要你弟读书了。”

在坐的都吓得猛地站了起来,何思强、何思福也从来都没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也压根没想到今天父亲也发这么多的火,所以他们都感到莫名其妙了,一个个失魂地看着何喜富。

父亲何喜富突如其来的一把火,让还过神来的大儿子何思强感到莫大的委屈,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平平和和的一句话,竟然让父亲何喜富这样痛斥一顿。

当大家神志清静下来后,何思强就大声埋怨起父亲:“爸,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无缘无故地冲着我发脾气,告诉你,妈的损失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劝说下才这么做的,我可一直安安心在这里养蚌育珠呢!”

又是“呯砰”一响,何喜富一把掀翻了桌子后,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指着儿子,喘着粗气说道:“你们翅膀硬了,都可以飞了,飞吧,飞得越远起好。”

“好了,思强你别跟你爸发脾气,你知道吧,你爸是在家里挂了营养液之后才有力气上来叫思福明天去读书的呢!”

说到思福,何月红又把目光转移到何思福这里,他看着何思福说道:“思福不是我说呢,这读书吗也不能突然之间说不读就不读的,即使真的不想读,也得跟你爸妈好好商量着说,怎能在你爸不同意之下而以一走了之作对抗呢,你知道你已气得你爸来走回家里的力气都没,要不是我们来你家,你爸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草棚屋里霎时清静下来,只是何思福流着眼泪,“呜呜”地抽泣着。

何月红轻轻地按摩着何喜富的胸口,看着大家的性子都耐下来了,何月红又给何思强说:“干爹的身体真要注意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身体一下子虚弱得很多了,刚才村医也说,干爹的身体虚弱不是一般的虚弱,该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我想,我们应该明白,珍珠被没收也好,做生意被骗走也好,损失了的钱只要有心、有本事,就能赚回来,但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再没有办法要回来了!”

听何月红这么一说,何思强、何思福,忽然是发现今天的父亲,身体特别消瘦,脸色特别苍白,看着看着,何思福“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来,边哭边说:“爸,是我错了,我不能这样硬逼你同意我休学,你再不要生气了,我明天会照样上学去,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坚持到高中毕业。”

“对的对的,干爹,思福都怎么说了,他明天会去读书的,你也再不要生气了。”何月红抓住时机跟何喜富说好话。

何喜富喘气的样子有些缓和过来,他抬起头看着何思福说:“你认为做珍珠生意怎么好做吗,时间做长了你也会知道这珍珠生意也很难做,一方面受国家的政策、法规制约,另一方面也会受到同行的刁难,捉弄,我要你坚持读书,不一定是指望你有多少出息,而是为了你在今后的发展中,有多条路可选择去走。”

“好好好,我先扶你去休息吧,明天我照常去学校就是了。”何思福和何月红一起扶起何喜富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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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紫娜回家

前天该是何紫娜拘留期满的一天,如果当天走出看守所能买到回家的车票的话,她今天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何喜富像迎新新客人到来一样,早早出了一趟街,买了些菜,在家还里里外外搞了一下卫生,等待老婆何紫娜的回来。

可是一直坐到午夜快十二点的时候,还没见何紫娜到来,何喜富心里就猜想着,或许是她没买上当天的车票,只能等到第二天才回来。

每二天,城区到诸北镇的最末一班公开汽车都开过了,何紫娜还是没有到家来,何喜富顾不上吃饭,心急火燎地赶到湖上村,来到到何月红家,问何月红手里有没有广州卖珍珠所联系的联系人电话,说不定是被没收的珍珠被取出来了,她还在卖珍珠呢。

何喜富在何月红家跟何月红说:“按照拘留期满的日子算来,你干娘该是昨天就到家了,可到今天这个时候了,她还没有回家,会不会在处理她被没收的珍珠?”

何月红说:“平时那些联系人都是干娘自己联系,我从来没打过电话,也没有一个电话号码留着。”

何月红想了想又突然跟何喜富说:“我想起来了,干娘有一本黑色塑料封面的小方本子,平时到旅馆服务台去打电话,都是拿着这个电话本去的,会不会是把电话号码都记在这个上面?”

“我知道她有这个本子,但现在这个本肯定是在她身边呀?”

何月红说:“不一定呀,上次我们是去火车站运送珍珠的路上突然遭公安人员拦路检查的,干娘不一定会把电话本带在身边,会不会放在那个皮箱里?”

“那到也有可能。”何喜富这样念叨着,就转身想回自己家。

何月红也赶出家门来,她走出自己的门口说:“干爹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干娘现在就到家了呢,我也好先陪她聊一聊。”

何喜富刚牵走的自行车又停下,等何月红坐上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后,才一脚踏上自行车往诸北村快速骑了回去。

何喜富走进家门,径直走进卧室去拿何月红带回来的何紫娜所用的密码皮箱,何月红在家里转悠起来,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到灶间时才发现一锅子饭菜还没有动,便也连忙往卧室走去,她边走边说:“干爹,你怎晚饭也还没有吃呀,都快八点了,你快吃饭吧,我来找。”

何月红赶到卧室时,何喜富已发现皮箱是用密码锁着,他先是按照何紫娜的生日日期开了开,但打不开,正琢磨着何紫娜还会用什么数字作密码呢,见何月红走进了卧室,便问何月红道:“你知道你干娘的皮箱密码吗?”

何月红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何喜富呆滞滞地想着:“这该怎么办呀?”

何月红说:“要真是没办法的话就把锁撬掉算了。”

“对,就撬掉算了。”何喜富边说边走到储藏室去找镙丝刀、老虎钳等工具,他找来工具后,就让何月红把箱子护住,自己细心拆起皮箱锁来。

这时,何紫娜回来了,他走到家门一看,就觉得有些奇怪,屋里电灯点得亮堂堂的,却里外看不到一个人,正想叫一声喜富时,忽听得卧室里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便不声不响地走向卧室去看个究竟。

走到门口她呆住,只见何喜富和何月红两人,在床上拆着自己用的那一只皮箱,就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我走到这里了你们都没有发现我这个人。”

正专心拆着皮箱锁的何喜富和何月红都被何紫娜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说而大吓一跳,何月红双脸红红地站着,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何喜富很快回过神来,他把刚才因等何紫娜回来而去找何月红要广州方面联系电话,而何月红因身边没有,才过来一起从何紫娜皮箱里找电话号码的事一一跟何紫娜简述了一遍。

“干娘你怎么这么迟才到家呀,快把我们急死,还没吃饭吧,快先弄吃的。”何月红边说边把何紫娜扶到灶间的餐桌坐下,然后把一脸盆热水和毛巾拿到何紫娜面前,让她先洗个脸再说。

何喜富揭开锅盖,见锅里的饭菜都凉了,就重新热了一下,当他把饭菜端上桌上时,何紫娜就说:“我还真想喝点酒呢。”

何喜富呆了一下,本想说这么晚了,酒就别喝了,但后来又想她在看守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吃的肯定不会好,就让何月红去小店里买一斤黄酒过来。

何月红出去买酒的时候,何喜富就问何紫娜:“照日子算,你本该是两天前该到家了呀,为什么到今天才过来,难道是你多拘留了一二天?”

这时,何紫娜才把自己迟来两天的原因说给了何喜富听。

原来,何紫娜走拘留所时,她向办留所手续的工作人员问及了扣留下来的珍珠怎么处理,工作人员先是很严肃地告诉她一句:“当然是没收了吧。”

何紫娜当时听到差点晕了过去,工作人员大致看出了何紫娜面色不对,才又补上了一句:“没收的珍珠到底该怎么处理,你得去公安局问一下,我们这里只管拘留人员的收和放。”

为获得扣留下的珍珠到底怎么处理的消息,何紫娜走出看守所后又特地去了趟公安局办案人员这里打听,工作人员告诉何紫娜说:“你的行为已构成了走私罪,想取走扣留的珍珠希望不大,不过具体还得等到案件调查正式了结了再说。”

何紫娜当时是这样想的,自己拘留的时间长短,最多是自家损失多少的关系,要是这些珍珠全部没收,村里村外的六十多户珠农这里就难交代了,所以她打算留下来想想办法,力求把珍珠要回来。

虽说是留下来了,但真正要找上一个能完全帮上忙的,还真想不出一个人来,她在竹园旅馆里整整睡了半天,思前想后只有港丰老板才有这一希望,因为港丰老板如果没一点关系,也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来广州设点做珍珠贩销生意。

于是,她第二天特地去港丰公司找了港丰老板。

港丰老板确实是够哥们的,他也特地带上何紫娜,去公安局那位朋友这里探听消息并说情。

港丰老板在公安局的朋友,对何紫娜的珍珠案件并无关系,但由于港丰老板相求,他专门去办案人员这里了解了情况。

办案人员告诉他,对于何紫娜的珍珠案,本来局里是很明确,既是投机倒把,又有走私行为,扣留珍珠应该作没收处理,后因当地镇、村组织都派人来专门对接了,说是带有政府搞活地方经济的行为,所以局里正在作进一步调查核实,可能会作出重新认定。

这样一说,何紫娜认为还有一点点希望,所以她想回家等待消息,如真还有必要的话,就让镇里派人再去说说。

何紫娜把自己从拘留所出来两天所做的事情刚说完,何月红就拿着酒进来了,她把黄酒放到桌上后笑嘻嘻地说:“我一个湖上村人这么晚了还来诸北村代销店里买黄酒,小店里一帮闲聊的人都觉得奇怪死了。”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呢?”何喜富很快警觉地追问何月红。

“我是实话实说了呀,就说我干娘刚回家,就想喝点老酒。”何月红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何喜富回答说。

何喜富说:“你还真说错了,不需要说得这么清楚,你就说给我家买的不就是了吗。”

何月红明不明白干爹何喜富说她说错了的理由,她问何喜富:“是不能把干娘喝酒的事情说出去?”

“你这么一说,很快就大家知道你干娘广州回来了,马上就有人会来我家催讨珍珠土款的。”

何紫娜一听何喜富在担心自己回家的事,就马上接过话题说:“丑媳妇见公婆,这种事瞒得了今天就瞒不过明天,说就说了啊,担心还有用吗?”

“吱嘎——”,何紫娜话音刚落,原本关着的门就被推开了,随即走进来的有十来个本村村民,走在最见面的就是何大奎,他一推开门就说:“阿娜你总算回来了啊,我们的珍珠款带来了吗?”

何紫娜回来后,肯定会有殊农来催讨欠他们的珍珠款,这是何喜富预料之中的事,但这么快会有人来家里,这是让何喜富所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惊惶失措地看着这帮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何紫娜还有一点应变能力,她放下正准备去碗里挟菜的筷子说:“你们这个动作也太快了,你们看看,我刚走进家门,连一碗酒都还没有喝完,你们就上门来催交珠款了。”

“这还算催得急吗?如果你不出事情的话,我们这个钱恐怕早已花光了,现在你看都一个月半的时间过去,这钱是黑是红我们还没有看到过呢?”领头的何大奎理直气壮地说。

另一位已已六十多岁的老农民略带腼腆地跟何紫娜解释说:“说句实在话,主要是你的珍珠是那边公安没收了,所以我们的心里就着急,如果你像之前那样顺顺利利在交易,我们就不急于来向你讨钱的,再说你的信誉一直很好的,现在你就给我们一直话,这钱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我们珠农的手里,你说定了,我就回家等你钱。”

这位老农民的话说完后,一起来讨珠款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何紫娜,等着她说出一句结论性的话来,就连何喜富也看着自己的老婆何紫娜,他不知道她会用一句什么样的话应对这个局面。

何紫娜呆滞滞地看着酒菜,没有说话,没再喝酒。

这种静默的场面过了一二分钟后,人群中又有人说话了:“阿娜不说,喜富你也可给我们一个答复呀,毕竟这是你们夫妻俩,也可以说是你们家庭做的生意呀!”

“错了。”何紫娜边说边一拍桌子说:“这珠子是镇里让我收的,这钱也是镇里让我赊欠的,我只不过是代劳而为。”

“哈,这话怎能这样说,我说你如果这次把钱赚来,你会上缴给镇政府吗,分明是想推卸责任的言语。”何大奎说着话,眼神扫视着大家。

见场面越来越混乱,何喜富颤抖着身子站起来说:“大家话不要说得怎么激动,包括我紫娜也不要怎样,你就好好的向大家解释清楚,这事我们当然有责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这件事的解决,当然得通过部门与部门沟通协调才能得到处,所以,何紫娜本来想第二天跟镇里对接后,统一回答田径后再跟大家说,但现在看来,不说过明白是不行了,于是她只有把自己想表述的意思跟大家说了出去。

何紫娜跟大家说:“跟大家说实话吧,我人是回来了,但珍珠还在广州公安局里面,这也并不是说这些珍珠全被他们没收了,他们还在调查我这次贩销珍珠到底是否属于个人的投机倒把行为……”

“你这该是骗人的话吧?你拘留都拘了,难道还不能证明你是投机倒把吗,你人都放了,难道这案件还没查清楚吗?”何大奎轰动着大家说。

“大奎,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但事情确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何喜富把镇、市场管委会、村三部门联合去广州与警方沟通的情况,及沟通后警方的态度跟大伙作了说明,然后又对大家说:“大家要是对我所说的话也不相信的话,那么我现在就让何月红去把我们的村支书何梦根去叫过来,让他们来证明这一事实。”

何喜富说完话,就向何月红使了一个眼色,何月红就立即出门去打何梦根。

不一会,何月红就带着诸北村支书何梦根急匆匆赶来,何梦根一进家门就把自己跟姚大江、魏贤桥等人一起去广州与警方沟通,及警方的答复如实向大家作了介绍。

何梦根介绍完情况后说:“情况就是这样个情况,我想,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再说喜富夫妻俩平时对大家又不薄,珠款这么长时间赊欠下来了,也不差十天半月了,我想很快会有结论的,大家还是再等等吧。”

见村支书出面说这话了,部分珠农不好意思在这里吵下去,就一个个退了出去,何大奎看看大家开始走出去了,自己也就跟了出去,走到门外,他又在大伙中间说:“这珠款如果大家不想出一点措施出来的话,我看十有八九是拿不到了,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何紫娜听见外面传进来的何大奎的话,眼睛往外一瞪说:“这死大奎,就前几年机米这活一摩擦,至今还存保复的心思,听把,这事就是他在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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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急倒喜富

来讨珠款的一批人走后,何梦根也在何紫娜餐桌边坐下来,他坐在一条凳子看着何紫娜说:“怎么弄得这么晚才回来,都这个时候了连晚饭都还没吃好?。”

何紫娜一脸尴尬地回答何喜富:“其实是早就到火车站了,就是因为空着手回来,难以面对赊给我珍珠的珠农,才拖拖沓沓不敢回家,快天黑的时候,遇到了邻村装运材料的手扶拖拉机就搭了回来,这么晚回来还招来了这么多讨债的人,你说这以后的日子我能安宁吗?”

听何紫娜这么一说,一直呆滞滞坐着的何喜富有气无力地说:“梦根呀,这场风雨看来我们是抵挡不住了,你说我该咋办呀?”

“别急、别急,你抵挡不住,上面有镇政府站着呢!”何梦根知道这段时间何喜富已被何紫娜广州出事这一事件击垮了身体,就有意宽慰他说。

何紫娜说:“这事我也想,要是真的那边既要不回珍珠,又不肯给钱的话,我也只有想镇政府去耍懒,毕意这次珍珠是他们让我去收购的。”

何喜富听着何梦根和何喜富所说的话直摇头,他说:“你们这也想得太简单了,你要想镇政府出钱来支付我们赊欠着的珍珠款,那是不现实的,毕竟这是我们赚钱的生意。”

何梦根勉励何喜富说:“现在阿娜出来了,你就得放下包袱,像之前一样带领大家在养蚌育珠上继续大干快上。”

何梦根本想与何紫娜谈谈,下一步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但坐在一旁的何喜富说:“人有点冷,很想去睡了。”

这时,何梦根发现何喜富的脸色又有点清白起来,他站起身对何紫娜说:“你在广州出事后,喜富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我看今天你们先早点好睡了,明天是否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然后,何梦根也就回家去了。

何梦根走后,何紫娜也就收拾起碗筷,何月红连忙拿过何紫娜手中的碗筷说:“干娘,这活我来做,你先安排干爹去休息吧,他这些天已好几次发病了,都是靠挂营养液而勉强维持着。”

何紫娜起来扶起何喜富向卧室走去,边走边说:“看你急得这个样子干啥,这事我坐在拘留所里都不急,你急什么呢?再说急有用吗?”

何喜富卷缩在被窝里睡着,何紫娜就出来为自己沏上了一杯茶,她边坐着喝茶,边听着正在收拾洗刷碗筷的何月红讲述着她带着骆善灿、何思福去广州卖珍珠的事。

何月红洗刷好后,就回自己家去了,何紫娜烧了点热水,拿过一只木通,到隔壁屋里洗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

当何紫娜走进卧室去睡的时候,何喜富迷迷糊糊地睡着,何紫娜本想跟他聊几句,但看见他如此虚弱的样子,也就再也没说一句话,倒头睡了下去。

其实何喜富并未睡着,他听见何紫娜来睡了,也很想跟她说几句,但总觉得睁不开眼睛,张不动嘴巴,也就这样静静地睡着。

何紫娜背朝何喜富也睁着眼睛默默地睡着,她想着,明天起就要碰见了赊欠着珍珠款的人了,如何向他们解释?怎样去找镇党高官姚吉华?请姚吉华最好具体为自己解决哪些麻烦等问题?甚至连万一镇里不管、珠农硬逼着自己交出赊欠着的珍珠款,自己该如何逃避等办法,她也想了又想。

何喜富在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儿子何思强敲着门拚命叫感着“爸爸、爸爸,你快起来,有一大批人正来蚌塘轰抢珠蚌了。”

何喜富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飞奔着跑向西泌湖,来到蚌塘边,何塘的人在轰抢着吊在水面的一只只健壮的珠蚌,两个健壮的男人扛着一大串珠蚌往岸上走,大儿子何思强追过去拼命地想夺回来,一男子就拿过一根扛棒,往何思强头上猛打下去……

“别打,别打呀……”

听到老公何喜富突然惊叫起来,何紫娜连忙打亮电灯,转身去看何喜富,只见他边叫边慌慌张张地挣扎着坐立起来,惊恐万状地望着四周,嘴里不停地说着:“别打,要出人命的、要出人命的。”

何喜富的样子吓得何紫娜也慌了神,她也突然一声惊叫:“喜富怎么了,谁出人命了,这是在家里,在床上,谁出人命?”

何喜富的神情被安定下来,他背靠着床头的栏杆,冒着冷汗、喘着粗气吃力地说:“我做恶梦了,梦见一批人在抢我们蚌塘里的珠蚌,有人还与思强打起来了。”

何紫娜起床床走出卧室,她很快拿着一杯开水进来,边给何喜富喂水,边宽慰着他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肯定是忧心太重了,才把自己吓得这种样子。”

何喜富忧虑着说:“你别说,要是广州那笔珍珠款拿不回来,这事说不定真会发生,所以我想还是赶快把蚌塘里的珠蚌处理掉,能换多少钱就还先还多少钱。”

“那你有否考虑过,这可能是我们两倍、三倍的损失呀?”何紫娜瞪着眼睛问过何喜富后又说:“依我看,我们还是先别这么主动,先听听镇里对这件事还会有什么措施、,对我们还会有什么帮助。”

“我担心我们无法拖延这道风波的到来,我们也无力来抵挡这道风波的冲击了。”何喜富唉声叹气说着话,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

卧室里又重归了平静。

早晨醒来后,何喜富对昨晚的那个恶梦心有余悸,他真担心那些因何紫娜空手归来而怕再也拿不到珍珠款的珠农很快会去蚌塘轰抢珠蚌,所以他先是去了村支书何梦根这里,请求他这些天抽空多来帮忙关注一下自己蚌塘,以防不必要的麻烦发生。

何梦根看到一早过来的何喜富面色腊黄、精神疲惫,就连忙关照说:“喜富呀,我看你的面色真不对,蚌塘里的事我会去关照好,我劝你今天趁着何紫娜回家,又没人约插种河蚌的机会,真的抓紧去医院检查一下,身子上的病拖不得。”

何喜富摇摇头说:“阿娜回来了,我真担心钻不过这个洞,那有心思去顾自己的身体。”说着话又往回走了。

骆云根拿着牙杯牙刷正走出自家门口准备刷牙,见何喜富正从何梦根家里出来,就连忙迎上前去说:“听说阿娜昨晚回家了啊?”

“是啊,这么晚回家的你也知道了?”何喜富有所好奇地问。

骆云根回答说:“不止是我知道,我估计这邻近三村的村都知道了。”

何喜富听得出,骆云根所说的话中有话,便故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云根靠近何喜富,压低声音说:“昨天我因上莲湾村的表弟家建房子而过去帮忙,就听何大奎等人在串联一些人,说是何紫娜两手空空回家了,赊欠的珍珠款可能无着落了,意思是让大家集中起来,一起上门催讨。”

骆云根还告诉何喜富,本来他也不会知道得那么详细,是因为何大奎也知道何紫娜那次在农贸市场收购珍珠时,骆云根也有珍珠卖给了何紫娜,因此他在上莲湾村碰到骆云根时,也在骆云根这儿做了动员工作,让骆云根也加入到催讨队伍当中。

骆云根当即就拒绝了何大奎的这一邀请,他觉得都是乡里乡亲的,且何喜富平时对自家的帮助也是有请必到的,现在人家落难了,自己帮不上忙就算了,这落井下石的事还真做不出来呢!

回家后,骆云根赶紧洗了手脚,换掉干活时穿的衣服,想去何喜富家看看何紫娜,而是他老婆说,这么晚了人家在广州待了这么多天才回家,该是早睡的时候,让骆云根别去打忧,还是第二天抽出一点时间,两夫妻一起去看看何紫娜吧。

听着骆云根所说的话,何喜富觉得自己所担心的事十有八九要到来了,他没给骆云根说什么话,只是反背着双手低头走回家去。

何喜富走回家,见老婆何紫娜还没有起床,就走到床前叫醒何紫娜说:“做了昨晚的那场恶梦,我真放心不下蚌塘那边的事呢,你也别贪睡了,还是去西泌湖那边清静一点,我先过去了,你起床后就直接去蚌塘那边做早饭吃。”

何紫娜嘴里“好好好”地应着,人却翻转身后又“呼啦乎啦”地睡了起来,见何紫娜还不愿起床的样子,何喜富也早独自一人去了西泌湖蚌塘。

五月的湖畈虽说过去那些麦黄草绿的景象多被绿波荡漾的水面所替代,但走在田坎路边还是听得见闻得到满畈的鸟语花香,何思强也早早起床了,他挎着一个鱼篓,游荡在湖畈中央,时不时去弯腰捕捉着黄鳝、田螺等。

见父亲这么早来到了蚌塘边,何思强也就远远地跑过来,他不为别的,就想问问自己的妈妈有没有回来,因此,还没跑到父亲身边,就远远地问话过来:“爸爸,昨天妈妈有没有回来?”

何喜富反背着双手看着何思强跑近自己,等到何思强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就说:“你妈昨晚很晚回家,现在还睡着。”

“是吗?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她,顺便把这几根大黄鳝也带回家,可让她中午煮熟吃,好补身呢!”何思强高兴地说着。

何喜富看看何思强欲带着鱼篓跑回家,就连忙对他说:“你过去看看也好,如果她起床了就赶快把她叫到这里来,黄鳝也别带过去了,告诉她一日三餐就在这里做着吃,免得来讨珍珠款的人有她独自一人应对着。”

何思强懂了父亲何喜富所说的意思,就把鱼篓往草棚里一放后拔腿跑回家去。

要是在之前,何喜富这么早来到蚌塘,肯定要在蚌塘周围走上一圈,看看塘里的水质,水里的蚌苗有无什么变化,但今天他来到这里后再也不愿迈开一步,只在原地站着,双眼扫视着蚌塘的远近水面,心里只是想着,如果这个时候,他们真是一蜂拥地来轰抢珠蚌的话,自己还真无力劝阻制止呢。

“喜富,你也这么早过来了。”正当何喜富呆滞滞地看着蚌塘水面的时候,背后传来老支书的声音。

何喜富转身看着老支书,老支书又好奇地问喜富:“今天怎么不去里塘看看?”

“看着也无用,塘里的珠蚌在这里还能待上几天都成未知数了呢。”

见何喜富这样没精打采地说着,老支书以为何喜富又要将这批珠蚌关送到江西去,就连忙劝阻何喜富说:“喜富我跟你说噢,不是我多事,你要说这批珠蚌送到那边去投资,还真不合算呢,你要知道,那边毕竟是股份制的,这边可是你独家的哦。”

何喜富连连摇着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江西那边是肯定不会再来要我的珠蚌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

在老支书的追问下,何喜富也就把自己担心的,会有人因迟迟拿不到赊欠着的珍珠款而轰抢珍珠的事说给了老支书听,他还进一步解释说:“如果要真能够全部折价够付的话我也愿意,反正抵出去的也是钱,怕只怕是有的有,没的没,到头来还是一笔烂账呀。”

“别愁、别愁,不至于会出现这种情况呀。”老支书边说边从草棚里拿着两条短凳子出来,一条放到何喜富的屁股下,一条放到自己的屁股底下。

两人刚坐下不久,就从机耕路边熙熙攘攘地走进十几个人来,里面既有诸北村的人,也有邻近村庄的人,看着这批人往这边走过来,何喜富站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地转换着。

这批人走到何喜富面前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位先开口说:“喜富师傅呀,我们知道你对我们也不薄,平时也很讲信誉的,这次是特殊情况,所以我们也一直等着,但这次何紫娜也空着手回来了,我们就知道你们打着的欠条永远也变不了现金,所以我想你塘中的珠蚌抵给我们也就算了。”

何喜富像酒醉时那样摇晃了几下身子,刚想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何思强也从机耕路那边狂跑过来,边跑边喊着爸说:“爸,塘里的珠蚌暂时不能动,千万不能动!”

何思强气喘吁吁地跑到父亲面前说:“如果今天让他们去捞蚌的话就肯定成轰抢了,因为家里还有二十来个人围着妈逼钱呢,他们也说如果今天拿不到钱就拿塘里的蚌也行,你说大家一起来,我们该先付给谁呀。”

突然,何喜富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天,双腿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倒在地。

“爸!爸!”何思强惊天动地喊着。

“喜富!喜富!”在场的人一个个拼命喊着。

老支书也慌乱的吼叫着:“快,你们快去叫下村医吧,救人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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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病不起

“何喜富病倒在蚌塘边了。”“喜富突然昏迷过去了。”随着几个人从西泌湖蚌塘里疾速跑来,何喜富在蚌塘边倒下的消息很快传遍诸北村的角角落落。

村医背着药箱迅速跑向西泌湖蚌塘,还在村部大楼安排工作的何梦根也急速跑向西泌湖,骆云根干脆叫上一辆手扶拖拉机,自己坐在拖拉机的后拖上让司机疾速驶向西泌湖蚌塘救人。

听说何喜富在蚌塘边突然昏迷过去了,正围着何紫娜讨说法的十几个人也一下子惊呆了,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霎时间,何紫娜钻出人群一股劲地跑向西泌湖蚌塘,刚刚惊呆着的人群也有快有慢地赶向西泌湖蚌塘。

何紫娜赶到西泌湖蚌塘时,村医已给何喜富打了强心针,何喜富有点苏醒过来。

何思强神色慌张地从草棚里拿出一张躺椅,在场的人们七手八脚地先把何喜富抬上躺椅,又按村医的指挥,连人带躺椅地抬上手扶拖拉机的后拖。

何紫娜爬上拖拉机后拖,手扶着躺椅的枕头,时而哭喊着何喜富的名字,时而又哭诉着讨钱争珠的人说:“这逼债也逼得太急了,我才昨晚才刚刚到家呀,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商量的余地呢。”

何梦根见状连忙制止说:“别说这么多了,现在就只管救人。”

何梦根说过何紫娜之后,就叫过村医,让他先护送何喜富去医院。

“好的。”村医一点也没有犹豫,他背着药箱爬上了拖拉机后拖,何思强、骆云根,前来要珠蚌的人群中,也有几个自告奋勇爬上拖拉机,准备一起护送何喜富去医院。

何梦根连忙把他们拉下来,他说:“用不着去这么多人,人太多了也不安全。”

拖拉机发动了,村医跟拖拉机机手说:“直接去市人民医院吧,不要去镇医院了,免得东转西转地拖延时间。”

拖拉机“噗噗噗”地冒着青烟驶离了西泌湖,蚌塘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何梦根站在塘坎上说:“乡亲们,大家看到了,何喜富真的病倒了,他的家人都陪他去医院了,我现在要给大家说的是,不管刚刚是想要珠蚌的,还是要钱的,现在都暂时搁一搁吧,千万不能趁着喜富不在的时候下塘抢蚌,那样的话真是缺德了,我们一切等何喜富回来了再说,好不好?”

“好,好,好!”大伙儿也声音有高有低地说着,他们三三两两地自动撤离了西泌湖蚌塘。

蚌塘边的人群撒去后,何梦根叫过老支书说:“你看怎么样,喜富这蚌塘是不是该我们村里暂管起来了,否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还真会乘机来偷抢蚌塘里的珠蚌呢。”

“村管怎么管,是村里派人来管护吗?”老支书疑惑地看着村支书何梦根。

“是啊。”何梦根略加思索后又对老支书说:“你算一个,还有一个我想是不是安排何长安过来你看好不好,毕竟他当过农科队队长,多少也有一点养蚌育珠的经验,还有对你相处也会好一点。”

老支书点着头说:“你的安排好是好,不过你得先去征求他的意见,万一他自己这边又走不开呢!”

何梦根回到村里,先找到何长安,把何喜富病倒了的事情和让何长安跟老支书一起先暂时管护一下何喜富蚌塘打算跟他说了一下,然后问何长安是否有时间过去管护。

“有有有。”何长安答应得很干脆,他还对何梦根说:“他遇到了这种事,我那怕没时间也得抽出时间来去照看一下的,人家是应急的时候呀。”

“我得把话儿讲在前。”

何长安见何梦根又突然间有话要说,就觉得好奇地问何梦根:“什么话?”

何梦根说:“就是那个报酬问题,如果何喜富平安无事回来了,你这管护蚌塘的工资何喜富肯定会给你的,或者他的病情比较严重,蚌塘因此受到严重影响,收入欠佳的话,你管蚌塘的报酬就由我们村集体支付。”

“行行行,给喜富管护蚌塘不给报酬我也愿意帮上个忙,喜富是谁呀,他是对我们集体、对我们个人都有好处的人呀!”何长安乐意地接受了何梦根派过来的任务。

何梦根从何长安处回来后,把村“两委”班子成员请大村部办公室商定了几件事,他提议说:“为确保村里稳定和何喜富合法财产的安全,由村集体的名义发个通告,在何喜富住院期间,何喜富蚌塘受村集体保护,任何人不得下塘捞蚌捉鱼,何喜富赊欠着的珍珠款暂缓结算,一切待何喜富出院后再商议。”

到位的几个村干部都同意何梦根提议,于是何梦根就委托村文书去做好两件事,一是把刚才统一的意见写成通告,在村代销店门口张贴公布;二是在西泌湖蚌塘边以诸北村委会名义立上几块告示牌,写上“严禁任何人下塘捞蚌捉鱼。”

下午,何梦根又急匆匆赶到诸北镇政府,他找到姚吉华书记后,把何喜富蚌塘边突然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村所做的应急处理作了详细汇报。

姚吉华书记对何梦根所做的一切表示充分肯定,他当场表扬何梦根说:“看来,你已是一个十分成熟的农村干部了。”然后他略作沉思后,又电话通知章飞龙镇长,镇委副书记兼诸北村联村干部姚大江等,立即赶到自己办公室商量对策。

人员到齐后,姚吉华先给大家说:“何紫娜昨天从广州空手回家,今天就有人去何紫娜家逼赊欠着的珍珠款,就有人去何喜富的蚌塘欲轰抢珠蚌,现在何喜富住院了,万一十天半月回不来,或许还会有人再去蚌塘轰抢珠蚌,也或许会来镇政府讨债,作为镇政府还正需要有个应急预案。”

经过一阵商讨,他们也很快明确了三条意见:一是何喜富的蚌塘先由诸北村管护,尽量保证蚌塘、珠蚌安全;二是有关何紫娜赊欠的珍珠暂时不作处理,具体解释工作交给姚大江负责;三是在何喜富生病住院期间,镇党委、镇政府和诸北村“两委”会都要以集体的名义去慰问一下,以示对诸北珍珠产业引进推广人员的重视和关怀。

第二天早上,姚吉华、姚大江、何梦根一起来到市人民医院看望何喜富。

何喜富躺在重症室,面色有所红润,但身体十分虚弱,他手背上挂着吊针,鼻孔上插着氧气管,闭着双眼静躺在病床上。

何紫娜坐在何喜富的病床边,双眼红肿,神情恍惚;何思强站重症室的门口,身体斜靠在门框上,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何喜富。

何梦根把何思强拉到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何思强突然眼泪汪汪起来,他一边用袖口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具体也不知到底怎么样,医生只是说情况不是很理想。”

见何思强这副样子,姚吉华连忙安慰起何思强:“别急、别急,不会有事的,他肯定是本来身体虚弱,加上这样一场惊吓而伤的,过几天一定会好起来。”

重症室里只有一个人可进去,姚吉华先走了进去,他走到何喜富身边轻轻地说:“喜富,喜富,我是姚吉华,我和章镇长、姚副书记三人,代表诸北镇党委、镇政府来看望你呢,你得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哦。”

何喜富大概是听见了姚吉话的,漫漫地睁开了眼睛,吃力地朝姚吉华看过来,但很快又闭上了眼睛,两只眼角尖又漫漫地溢出了两行泪水。

何紫娜发现后,很快地从床头柜上抽过两张面巾纸,他用一只手轻轻地的擦着何喜富两只眼角上的泪水,嘴里禁不住地“呜呜呜”哭出声来。

姚吉华连忙过去拍拍何紫娜的肩膀说:“别担心,更不要哭,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坚强,何喜富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他不会有事的。”

姚吉华出来后就由姚大江进去了,姚大江进去后也叫了几声何喜富,但她再也没有睁开眼,只是两只眼睫毛轻微动了几下。

姚大江出来后就轮到何梦根进去,何梦根看到何喜富这样“贪睡”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酸溜溜起来,两只眼静也禁不住流出眼泪。

何梦根站在何喜富的床头旁,念念有道地跟他说起话来:“喜富,你是来了,自从引进养蚌育珠技术后你确实没有睡过长夜觉啊,累了你就安心睡会吧,你放心,西泌湖蚌塘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由村集体管护着,就由老支书、何长安管理着,保证一只河蚌也不会少。”

何喜富似乎又听见了何梦根所说的话,他又一次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何梦根动了动手,何梦根见状就伸手去握何喜富的手。

何喜富的手指轻微弯曲了一下,似乎是握住了何梦根的几个手指头,然后又合上了眼睛。

因何思强说不出确切的病情,三人见过何喜富后姚书记打算直接找到主治医生了解一下何喜富病情。

大家一起来到医生办公室,何思强指着在日光灯下看面子的医生说:“这就是我爸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姚吉华伸过手去握住王医生的手说:“王医生你好,我是诸北镇党高官,我们三人是分别代表诸北镇、诸北村来看望何喜富的,他可是我们诸北珍珠业引进推广的第一人,也是我们诸北经济发展的大功臣,这次你一定的想办法,尽快治好他的病,让他早日回去指导大家养蚌育珠哦。”

王医生也握着姚书记的手说:“当然尽力,也必须尽力,只不过是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哦,要知道这个病有点难呀!”

一听王医生这话,姚书记及在场的人都瞪大眼静,有些紧张起来,姚书记他凝视着王医生紧张地问道:“怎么,你说的是……”姚书记实在不敢把“真毛病”三个字说出来。

王医生抖了抖手上拿着的片子说:“我正在仔细研读他的片子呢,从目前情况看,不排除有骨髓癌的可能,一旦确诊是这个病,那就也肯定是晚期了,当然具体还得待下一步检查做了之后再说。”

王医生还没把话全部说完,何思强就转身用手护着双脸跑出医生办公室,章飞龙见状连忙让何梦根先控制住何思强,不让他跟他妈说,更不能更村里的任何人说,这关系到诸北的社会稳定,关系到他们蚌塘的安全。

何梦根把何思强拉回医生办公室时,何思强尽管拚命控制着自己,但还是呜嗒呜嗒地哭出了声音。

王医生对何思强说:“现在哭已是无济于事了,你们作为家人,为症状之前一点没发现吗,我初步断定,这病你们看得太迟了,根据现在肾功能不全,有低热、消瘦、贫血、病理性骨折等症状分析,这个骨髓癌有可能已转移至肺部、胃肠道了。”

姚吉华,姚大江、何梦根和何思强四人,越听越觉得恐慌起来,倒时姚吉华先镇静下来,他摆着双手对王医生说:“医生先别这么说、先别这么说,这是你的猜想,或许到明天这一切都会被否认掉呢!”

王医生说:“但愿如此吧,但我说的是我们要有所思想准备,毕竟事实总是否认不了的。”

这时,姚书记对王医生提出了正式请求,他跟王医生说:“王医生我对你有个请求,因这位病人的特殊情况,我希望,你对何喜富的病情,不管是否确诊,都不要向病人公开,向其他人员公开,更不能向他老婆何紫娜公开。”

王医生说,这个他可以做到。

在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姚书记又把何思强叫到楼梯口说:“小后生你自己的情绪一定要控制好,你要记住,如果这一病情过早公开的话,你蚌塘里的珠蚌可能真会遭人轰抢呢。”

何点着头,强忍着哭出声来。

何梦根从包里拿出一千元钱给何思强说,这是村里给你爸的慰问金,章飞龙也把早已准备好的塞给到何思强手里,他对何思强说:“这是镇里的慰问金,共两千元。”

何思强看着钱,一时还不好意思拿,姚书记见状后就安慰他说:“是集体的慰问金,你就拿着给你爸看病或买点营养品吃吃,到时再看情况,有什么困难,跟镇、跟村都可以提出来,组织一定会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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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迅速转院

何思强刚刚从开水房里打来开水,母亲何紫娜对他说:“王医生来找你了,要你去他公室一趟。”

今天已是到医院的第三天了,何思强想该是各类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了,医生让他去办公室,莫非是要告诉父亲确诊结果了,他把开水瓶往床头柜上一放,一路小跑地去了王医生办公室。

“王医生你找我有事。”

正在看着病历的王医生抬起头来看了看何思强,他先招呼何下来,然后拿出一叠检查报告单,神情严肃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对于你父亲这种状况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王医生绕着圈子跟何思强说话,何思强却急于知道父亲何喜富的诊断结果,他催促王医生说:“王医生该说的就说吧,我也等着知道呢。”

王医生说:“那我就直说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证明我们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你父亲患的就是骨髓转移癌,肺部、胃肠道都有感染,按照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了,我们的意见是,一方面做一些化疗,尽量缓解恶化进程,另一方面也就是采取一些营养、止痛措施,尽量减少他的痛苦。当然,最后怎么定,还得听听你们家属的意见,所以我希望你先去跟你们的家人商量一下,定下来了就告诉我。”

何思强已快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了,王医生说话至此,他就用衣袖重重地压住鼻子和嘴巴,一口气跑到病房的顶楼,嚎淘大哭起来。

足足哭了十五分钟,他才停下来,呆滞滞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面对,有一点他明白,不管怎么样现在还不能告诉母亲,否则两人都会同时躺在医院。

何思强来到了病房,母亲问他医生说了些什么,何思强随便搪塞了几句,就给母亲说:“你昨晚在病房里过了一宿,现在我来陪爸,你就去外面走走,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

何紫娜也不愿离开,她非要问出一个检查结果来。

何思强编了个假的,说是一些检查看不清,暂时还不能确诊是什么病,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见母亲不愿离开父亲,何思强也就决定先回去一躺家,一是为了不让母看出破绽,二则也想去找几个人商量一下对策,于是他对母亲说:“如果你要一直在这里陪爸的话,我就先去家一趟,离家这几天了也不知蚌塘里有无啥情况。”

何紫娜点头说好,还要何思强回来时给她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

其实,这时的何思强哪里还有心思来顾及西泌湖的蚌塘,他就是想不清楚,为什么这种病会患在父亲的身上呀,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好人有好报的,可自己从来没看见过父亲做个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却偏偏患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他在想,这些年父亲一直翻来覆去弄着养蚌育珠的事,总想自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却到头来连一个新房子都还没动工新建,而且还倒欠着别人几十万元的债,现在得了这样一个病,他自己要是知道了,母亲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少难受呀。

想着想着,何思强又忍不住要哭了,好在他已来到了家里,于是就关上门,带上门闩,就一个人躲在家里痛哭了一场。

哭出了,人又好受了点,何思强就骑着父亲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去湖上村找月红姐商量,在何思强想来,爷爷奶奶老了,知道父亲患上这样的病肯定会经不起打击,就不能告诉他们。

大弟何思康远在江西,远水救不了近火,暂时也指望不了他。

小弟在校读书,快高考了,在这个时候告诉派影响他的学业。

所以何思强想来想去,只有先找何月红商量,因为何月红毕竟是自己的父母亲的干女儿,除了两个亲兄弟,她也算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来到何月红家时,他们一家子正围着桌子吃中饭,见何思强红肿着双眼进来了,一家人的神情变得惊讶而又严肃,“思强,你来了,快坐下来吃饭。”何月红先起身,边说边走向灶间去盛饭。

“思强快坐下来,说说你爸的病情,有检查结果了吗,刚刚我跟你月红姐说着,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看呢!”何月红的老公也这样跟何思强说。

何月红把一碗饭和一双筷子放到何思强面前说:“先吃饭,在医院肯定吃不好吧,吃了饭再说。”

“月红姐,我吃不下,我一点也不想吃。”何思强这样说着,两滴眼泪就落在了饭碗里,接着他用两只衣袖重重地擦起两只眼睛。

见何思强这副样子,何月红就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了,她直楞楞地看着何思强说:“思强,干爹情况严重吗?你快说呀!”

“月红姐,我爹,我爹他没救了。”说完,何思强就哇地哭出了声。

“别哭、别哭,你爸不会有事的,先别急。”见何思强哭出了声,何月红的婆婆连忙起身,拍着何思强的肩膀安慰着说。

何思强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伙子,在别人家里哭起来不是一件好事情,就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强忍着泪水,把王医生告诉他病情和所说的话,完完整整地说给了何月红一家听。

“怎么会是这样的,这个医院会不会搞错呀。”何月红的公公就这么说。

何思强回答何月红的公公说:“人家王医生是十分肯定的了。”

何月红的老公否认了何思强的说法,他说:“不能算数,不能只听一家所言,我说还得去省城医院检查一下再说。”

突如其来听到干爹何喜富患了这样一个绝症,何月红也就“呜哩呜哩”地哭了起来,但她很快刹住哭声问何思强说:“思强打算怎么办?干妈她打算怎么办?”

“我妈这里还没有告诉她,现在我是瞒着我妈过来找你们商量的,说真的,我真拿不定主意了。”何思强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

既然何思强是来这里探求办法的,何月红及何月红的家人都积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他们认为,在这种绝症在确诊上是决不能听一家医院、一个医生所言的,尤其是像这种县市级人民医院。

何月红的公公也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说某某的爹,这家医院初诊也是癌,结果到省城医院一查,错了。某某的阿公,在这家医院里查出来的是胃癌后期,不就现在还好好活着吗,总之他也主张设法弄到省城知名医院去确诊一下。

“这个省城医院一下子能转进去吗?”何月红看着自己的公公问。

大家都呆呆地想着不作声了,何月红的老公突然说:“去找找骆善灿,他在省城摆了这么多年的鞋摊,说不定在某家医院里也有医生认得呢。”

“不行不行。”何思强连忙打断何月红老公的话,他向何月红老公解释说:“镇里的姚书记在我们这里说过话,为了珠农稳定和我们的蚌塘安全,暂时不要把我爸的病情告诉给任何人。”

何月红听了何思强的话后却认为,要真是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再要想保密肯定是困难的,总会有一个人的嘴里流出去,“不过我倒有个建议。”何月红又对何思强说。

何月红的建议是,要何思强先跟村支书何梦根商量一下,一则让何梦根去镇政府汇报一下何喜富的病情,二是让他设法去找姚书记这里问问,省城医院里有否熟悉的、技术一流的医生认识,有的话就让姚书记帮我们联系并介绍一下。

何月红跟何思强一起来到了何梦根家。

何梦过吃过中饭,拿过一本笔记本,正打算出门去镇里参加一个会议,见何思强和何月红来了,知道不是为了何喜富的病情,就是为了蚌塘里的事情来找他的,也就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放,迎上前去问何思强:“思强你爸的确诊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王医生说是骨髓癌转……。”何思强话还没说,喉咙就哽咽起来,无法把话全部说完。

何月红就接过何思强的话,把从何思强这里听来的病情及刚刚与何思强商量好的打算细细说给了何梦根听。

何梦根边听着何月红的细说,边坐立不安的搓着手掌说:“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

见何梦根也是这样束手无策的样子,何思强连忙央求着何梦根说:“梦根叔,这边我也没多少亲人,有的人这里又不敢随便说出病情,这事你一定得我想办法哦。”

何思强这么一说,何梦根马上想到他们是来求助自己把何喜富转送到省城医院治疗的,但这事无能为力呀,他想了想,很快安慰起何思强说:“先别急,先别急,你们也不要随便在村里村外说,这样吧,我下午刚要去镇里开会,我会跟姚书记商量一下的,具体情况我们会在今天晚上或明天一早到医院去跟你们商量。”

何梦根去镇里开会了,何思强连西泌湖蚌塘里都没去看一眼,就和何月红一起回了市人民医院。

赶在会议前,何梦根先找到姚吉华书记,对何喜富确诊的病情和家人的意愿向他作了汇报。

姚书记先是一声叹息,然而想了又想说:“我这个在农村基层做工作的,要在省城这些知名医院里找到一位可靠的熟悉的医生还真是个难题呢!”

“要不我去找骆善灿说说,他在省城居住了十来年,说不定还有熟悉的医生。”这是何梦根来参加会议的路上想好的法子,万一姚书记找不到熟人就把骆善灿提出去,“只是现在对何喜富的病情还需要保密”,何梦根担心地看着姚吉华说。

“总是救命要紧吧。”姚书记显得很无奈,他只是叮嘱何梦根,一定要得跟骆善灿说好,先不要把何喜富的病情通出去。

鉴于情况紧急,姚吉华书记没让何梦根继续参加会议,让他回村去找骆善灿联系医生,会议精神到时让姚大江单独传达一下好了。

姚书记还对何梦根说:“明天一早我们去市人民医院王医生那边听一下,最终跟医生一起下个结论好了。”

何梦根很快回到诸北村,找上骆善灿家时骆善灿刚从省城回来,一听何喜富得了这样的绝症,又是镇里姚吉华书记的意思,让村支书何梦根来托自己去省城找名医给何喜富看病的,这突然觉得心急火燎起来:“怎么不早跟我联系的,在省第二人民医院我还有一个名医认识。”

何梦根跟骆善灿说:“这也是今天上午刚确诊的结果,也算是第一时间向你求助了。”

“那我得赶回去联系了。”说着,他拿过刚放下的包又要往外村,走到屋外,骆善灿又回头对何梦根说:“你家有电话吗?有电话的话你把电话号码给我,联系好了我就今晚给你电话。”

晚上十来点钟的时候,骆善灿果然给何梦根打来电话,说专家医生已联系上,明天下午刚有一张病床空出来,确要转院的话,明天上午就去医院联系一下,把病床留起来。

第二天上午八点钟,在王医生办公室里,姚吉华、何梦根和何思强一起,在听了王医生对何喜富的病情确诊情况汇报后,提出了转院要求。

一听要转院,王医生瞪大了眼睛,他说:“像这样确诊无疑的病转院真没有多大意思了,你去省城名医院也好,其他大城市的名医院,最多也只是一个用化疗等保守治疗的方法拖长一点时间。”

姚吉华慎重其事地对王医生说:“这既是病人家属的要求,也是我们组织对何喜富这样一位特殊人物的关心,请王医生同意我们转院吧,那边我们已联系好了医生,安排好了床位。”

“既然你决心已定,就按你们的心愿办吧。”不过王医生也作了说明,转院所用的救护车得自费解决,去省城医院路上的没有医生陪护,路上发生的一切后果,都得有病人家属自己负责。

听王医生这么一说,姚书记看看何梦根,何梦根也看看姚书记,两人都下不了决心。

还是何思强下定了决心:“转吧转吧,今天死也是死,反正要死,多活少活一个月两个月都无所谓了,但万一去那边有希望了呢?”

听着何思强如此强硬的态度,王医生只得同意他们办离转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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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露了病情

姚书记瞪着圆圆的眼睛问王医生:“你们什么都不负责,但救护车总得提供吧?”

王医生告诉姚书记说:“这个你们可去接救中心车队联系一下,如果派得车是可以提供的,不过是收费的。”

“收费就收费。”姚书记硬绷绷地回答一句王医生后,就指派何梦根快去车队看看。

何梦根转身要走,王医生突然叫住了他,原来,救护车尽管是病人掏钱租用的,但车队还是要凭医生开出的派车单。

既然都决定转院了,王医生的态度也变得热情起来,他开出一张转院通知单交给何梦根后说:“你拿着这张单子到急诊楼南侧的车队办公室联系车辆,如果派得车,他们就会开给你单子,然后你拿着单子到收费处付了钱,再把付款凭证交给车队,他们会派车按时到住院楼门口等病人的。”

何梦根去联系车辆了,王医生又跟何思强说:“我再给病人开一点营养、止痛等之类药物,上午就把它挂上,这样路子也可稳定一些。”

何思强点头着不说话,只是姚书记还试着再跟王医生提了个要求:“药也该用上,最好护送医生也该我们派一个,反正付钱好了。”

王医生无奈地对王医生说:“这并不是钱的问题,一则我们这边确实派不出意生,另一则医院有规定,还是病人自己要转院的,都不配医生护送。”

何思强拿着王医生开具的用药单子去窗口付钱配药,姚书记就去病房里去何喜富了。

经过这两天的治疗了,何喜富虽然已苏醒过来了,但脸色还是青青的,没一点血气,人还是十分疲惫,见姚书记来了,他用很轻很轻的声调说:“姚书记你这么忙的人来看我干什么,我只是累了,愁了,没什么大碍的,你放心去干你自己的工作吧。”

何紫娜站起来,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姚书记坐,自己却走到病房外去等何思强回来。

姚书记坐在凳子上跟何喜富说:“我刚刚去医生那边办了个转院手续,这医院条件差,仪器设备、医生技术等都没省城医院的好,这不,都两天过去了就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我们就去省城医院看看,重点是去查过清楚、查个明白。”

何喜富摇着头仍是用极微弱的声音说:“真没事的,我就是身子骨有些酸痛,人没力气而已,这肯定是前阵子太辛苦的原因,休息几天肯定会好起来的。”

姚书记也点着头,嘴里还是不停地说:“去查过明白更好,你也趁机好好休息几天,要使真回家去了,你这脾气性子肯定又是闲不住的。”

何思强向着病房走来,何紫娜远远地迎了过去,她把何思强拉到走廊的顶端窗口,逼着他说:“你们为什么要把你爸转到省城医院去治疗,告诉我,是不是得了太病、真病的?”

何思强当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何紫娜说:“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瞎猜,我们把爸转到省城医院去治疗,不就是了查得明白一点、查得彻底一点吗!”

“哪为什么要请镇政府的姚书记来,村里的何梦根书记来?”何紫娜还是猜测着问道。

“这又不是我请来的,是他们约好今天上午要来看我爸的,来了才知道我想把我爸转到省城去治疗的,你别说,要是没有姚书记、梦根伯去跟医生说,王医生还不让我爸转院呢。”何思强最后说上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让何紫娜放心,何喜富这病本来就无大碍。

“看你们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事瞒着我呢。”何紫娜被何思强这么一说,就放心地回病房了。

何月红知道何思强准备今天把何喜富转院到省城医院去治疗,为了尽量让何紫娜不知道何喜富的病情,何思强跟何月红早已商量好,要让何紫娜留下来管家,由何月红跟何思强一起去省城去陪病人。

何月红走进病房说明自己的来意后,何紫娜摇着头连声说不行,他跟何月红说:“你自己家里也忙得很,再说你去伺候一个男病人也不方便,还是我去护理好。”

何紫娜不时地劝着何月红回去,何月红却迟迟不走,见何紫娜一直催着,何月红就跟何紫娜说了:“我不留下来陪,就跟你们一起把干爹送送到省城医院总可以吧?”

这时,何梦根也已经走进了病房,听见何月红在这样说着,他也就劝说起何紫娜:“就让何月红去吧,路上多一个人总多一点照顾。”

何梦根这样一说,何紫娜也没别的话可说了。

王医生配用的药的挂好了,何月红买来几盒快餐,大家草草吃了点后后就把何喜富弄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呜哇呜哇”地直奔省城而去,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来到了省第二人民医院。

骆善灿已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着,一见驶入的救护车是自己这个地方的人民医院,也就跟着救护车追了过去。

救护车在住院部门口停下,骆善灿让他们先把病人送到十二楼。

十二楼是骨科,照例像何喜富这样的病是应该入住十六楼的肿瘤科病区的,骆善灿联系的专家医生高教授也是在十六楼,而且是省第二人民医院的肿瘤科主任,但因考虑到要暂时向病人隐瞒一下病情,骆善灿就跟高教授商定,何喜富暂时借住的骨科病区的病房里。

何思强他们把病人弄上十二楼去,骆善灿却通过医专用电梯直接到十六楼去叫高教授了。

病房是早预留好的,护士台前的护士一听说是诸北镇过来的,就很快把他安排到十三病房三十六床位,就在何思强、何月红、何紫娜等人忙着把何喜富抬到病床上的时候,骆善灿带着高教授来了。

高教授简单地问了一下病情,就拿过病历、片子等原始资料去医生办公室阅读起来,高教授看着片子,时不时地摇摇头说:“这病你们怎么看得这么迟呀,当初应该有骨头酸通这种迹象的,现在都不知道该从哪个部位先下手了,几个部位已同时感染了啊。”

看着高教授一脸茫然的样子,骆善灿和何思强的脸色越发紧张起来,何思强木讷地问了一句高教授:“真是晚期了吗?”

“何止,已是很晚很晚的晚期。”高教授看了看何思强又说:“当然,你们如果有信心,我们是可以共同努力一下的,或许奇迹也会出现。”

“努力,努力,当然该努力。”骆善灿代表着病人家属果断地作出了表态。

高教授告诉骆善灿和何思强,病人到这里后,先是补充一些营养和能量,以保障身体有足够的营养成份,同时对病情和体内病灶还是要根据这里的仪器设备再作一次全面检查,具体方案要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后再作部署。

骆善灿看了看何思强,见他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也就自己发表了意见,他对何思强说:“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吧,这里就按高教授的安排进行了,”然后他又看着高教授说:“高教授,我们就指望你了,总之一句话,你要给我们尽最大努力,治得好最好,治不好的话那怕是多活一年、一月都好。”

省城的大医院就不同于县级市的医院了,两三天住下来,何喜富脸色红润,气质好多了,人也可下床走走路了。

会走路的他就常去医生办公室向医生问病情,好在何思强和骆善灿都跟医生有个交代,暂时不要把病情说给病人听,所以无论是高教授自己,还是其他医生,回答何喜富的都是同一句话:“情况有些麻烦,具体也得查清楚再说。”

何喜富也问过何紫娜,何紫娜就回答他说:“我天天陪在你身旁,医生给我说的也就是跟你说的,我还能知道什么新的消息?”

何喜富也多次问过何思强,何思强回答给他的相对要比医生的、何紫娜的具体点、明白点,他告诉父亲说:“医生说你的骨髓可能有问题,平常酸痛的比较多,长期这样就会造成贫血、发低烧等症状,如不及时治疗,就会影响身体的整体健康的。”

对何思强的解说,何喜富总是一笑了之,他对何思强说:“儿子你别把医生的话太当回事,我们干体力活的人,哪个没有骨头酸痛的时候,酸酸痛痛是常有的事,别瞎折腾了,现在我们家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是把精力用在养蚌育珠上吧。”

对于何喜富的说法,何紫娜也很赞成,她认为没必要这样东查西查的,还赶紧回家去赚钱,把赊欠着别人的珍珠款早点还上。

每次这样说着,何思强总是细心的劝说着父亲和母亲:“既然来这里了,就干脆查过仔细、明白的,免得大家提心吊胆,再说能转到这个医院,镇里的姚书记,这里的善灿叔,都花了不少心思,如果这样随随便便出院了,到时他们会骂我们不识好歹的。”

何思强虽然这样劝说着父母亲,但自己内心里也是焦急的很,出门这几天了,他也想去家看看塘里的珠蚌长得怎么样了,见父亲这几天精神状态这么好,b超、验血的检查也不用跑多远,预约着的核磁共振检查又要在三天后,所以他想回家一趟。

何喜富和何紫娜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这里只有弄点吃的一件事,两个人陪着也没必要,何喜富还跟何思强说:“你多待几天也没关系,即使核磁共振检查我自己走过也不成问题。”

何思强想回家,看珠蚌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又想去跟何月红、何梦根商量一下,他觉得父亲何喜富这种病要治下去,最终是瞒不了的,但用何种方法向父母亲公开,什么时候可以公开,何思强拿不准,他很想回家去讨求一个答案出来。

就在何思强走的第二天上午,骆善灿来到了何喜富病房,他告诉何喜富说,为了早点完成检查,他求高教授向放射科开了个后门,核磁共振检查就放在今天的下午了,二点钟就可去检查,所以何喜富的中饭是不可以吃了。

听到这个消息,何喜富和何紫娜都非常高兴,他们觉得,做完了检查就可以回家。

骆善灿虽然没再在省城做生意了,但房子还留着,所以他准备回家去做饭,到时可带一点过来让何紫娜吃一点新鲜菜,可何紫娜说不用,反正是她一个人吃,没必须带过来,这里随便吃一下就可以了。

骆善灿回家去了,何紫娜也借机跟出去买自己要吃的饭菜。

就在这事,护工来到了何喜富的病房,他把单子往床头柜上一放说:“三十六床何喜富下午有个核磁共振检查。”

何喜富本来是躺着的,见护工把检查单子放到了床头柜上,就伸手拿过看了起来,只见诊断一栏里写着“骨髓转移癌”五个字。

何喜富瞪大眼静坐了起来,他绷着脸坐着,等着何紫娜回来。

因为何喜富不用吃中饭,所以何紫娜就没把饭带到病房里来吃,在快餐店里直接吃了点就回来了。

因为本来要三天后才轮到的核磁拱振检查今天下午就可检查了,所以何紫娜的心情也好得很,是露着笑脸走进病房的。

见何紫娜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何喜富就瞪着眼睛朝何紫娜吼叫着:“是不是你们一直在骗我?”

何紫娜被何喜富这突如其来的声责问搞得神志不清,她也眼睁睁地看着何喜富说:“你在说什么?”

何喜富伸手“砰”的在送检单子上一拍说:“是这种毛病我们还看啥?走,现在就回家。”说着,何喜富就走下床来,打开柜门穿起衣服来。

何紫娜拿起单子一看,一时也回不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站着。

何喜富穿好衣服,见何紫娜像落了魂似地呆呆站着,就又一声吼叫:“还呆着干嘛?快走啊!”

这时何紫娜才回过神来,她一把抱住何喜富说:“怎能说走就走呀,我们也得等善灿回来再说呀。”说着,她也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见刚刚安静的病房突然吵闹起来,几个护士很快赶了过来,一问原因才知道是为了这个。

护士自然多了一个应对的办法,主管护士很快就好言劝说道:“这是送检医生的怀疑,是让检的医生特别留意,到底是不是这个病,还得把整个检查完再说。”

另一位护士又补充说:“所以说你们积极配合检查,免得错诊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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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受化疗

因为何思强回家了,骆善灿吃过中饭就来帮忙照顾何喜室去核磁拱振室做检查,他走进病房一看,就觉得何喜富两人氛围不对,一个绷着双脸坐床上,一个是红肿着双眼低着头,他进去了也没一个跟自己打个招呼的。

骆善灿也没问个为什么,就走到何喜富床边说,该起来做个准备了,估计护工也该马上过来了。

何喜富这才抬起头跟骆善灿重重地说上了一句:“还检查个屁,不查了。”

何紫娜又“呜噜呜噜”地轻声抽泣起来。

骆善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过来时还好好的,乐意接受检查,怎么又突然变卦不愿意接受检查了呢,他问何紫娜:“这是怎么了?”

何紫娜突然起身,走出了病房,骆善灿也就紧跟着走出病房。

他们两人同样在走廊顶端的窗口停下来,何紫娜没头没脑问骆善灿说:“是你们故意瞒着我们俩的吧?”

尽管听得突然,但骆善灿明白何紫娜问话的意思,由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所以他还是故意反回了一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何紫娜,心情确实很复杂,作为何喜富的老婆,突然得知何喜富患的是绝症当然是接受不了,但如果她像老公何喜富一样耍起脾气,不肯配合治疗的话,最终受害的又是老公何喜富,所以她还是带着伤痛的心情跟骆善灿在一张送检单上发现了自己的病情的事说给了骆善灿听。

这是骆善灿所没有想到的,也是毫无准备的,所以在听了何紫娜的细说后,骆善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说着:“怎么会是怎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

“三十六床家属呢,快去做检查了。”病房问口传来了护工的叫喊声。

骆善灿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马上对何紫娜说:“干脆知道了病情也好,好让他好好配合治疗,不过你自己要坚强起来,振作起来,不能在他面前过于悲伤,反则他会更加失去治疗信心的。”

“照你说的,喜富得的真是癌症。”何紫娜目光滞呆地看着骆善灿问。

骆善灿更觉莫名其妙了,“你不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但刚刚护士说了,那是医生猜测的,需要检查医生检查中特别注意的事项呢。”

骆善灿明白了护士之所以这样的原因,于是他拉了把何紫娜的手,使两人贴得更近,然后轻声说:“不瞒你说,我们那边医院查出来的就是这个毛病,这里基本估计也是这个毛病,之所以不公开说出来,就是怕你们接受不了,其实喜富又不是不识字眼的人,以后要用药治疗还是要知道的,只是让他慢慢接受过来,那我们还是用护士的说法做他工作,让他慢慢地接受过来,你要配合,家人最要紧。”

说着完话,骆善灿就向病房门走去,走到病房门口中,骆善灿一把拉过护工,轻声而又严肃地责怪起护工来:“你怎么可以把把送检单乱放呀,现在病人知道自己患的是什么病了,都不肯去检查了呢!”

一听骆善灿这话,护工也急了,他先是责怪病人家属为什么不现场看护着,要是病人家属在,自己肯定是交给病人家属的,是因为病人家属不在,所以才把单子放到柜子上的。

骆善灿无奈地跟护工说:“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我的意思是你也帮我们去做做工作。”骆善灿就走进了病房。

刚才来时,骆善灿看见何喜富是绷着双脸坐在床上的,现在倒反而躺下去了,这分明是拒检的表现,但骆善灿还是当作何喜富不是这层意思,他过去拍了拍何喜富的肩膀说:“坐着累对吧?是躺着好,不过现在该起来了,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检查,总不能让它白白过去呀。”

“检查个屁,就不去。”何喜富硬绷绷地回答骆善灿。

“何师傅,这样不对的哦,你如果是因为从我送过来的单子中看到了什么而不肯去检查的话,那医院是要从我身上追查责任的,到时我这只饭碗也保不住了啊,就看看我这可怜的活儿,你也能起来去做个检查呀!”护工也就这样以央求的口气做起说服工作来。

何紫娜也默默地走进了病房,她在何喜富的床头旁坐下,眼泪汪汪地哽咽着声音跟何喜富说道:“喜富,你就起来做个检查吧,不是医生怀疑这个病吗,我们做个检查就明白了,即使真是这个病,我们也得去检查,只有检查清楚了,医生才可用药治疗呀,你总不可能抛弃母子四人,抛弃你年老的父母而顾自一走了之呀。”说着,何紫娜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护士长也连忙赶来,她走进病房就问大家:“她怎么哭了?”

骆善灿就把何喜富因从单子看到了自己所患病情而不肯去检查治疗,他老婆见老公在大家再三劝说下还不肯去检查治疗,也就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肯检查等于是放弃了治疗,你作为一位男人,一位家里的顶梁柱怎能随便放弃治疗,你这种态度,如果我是你的一位女人,我肯定也会伤心,因为这意味着你推卸了责任,推卸了对家庭负责的责任,推卸了对老婆关心的责任,也推卸了对子女关爱的责任。”护士长真有一套说服病人的本事,他一边按扶着何喜富的肩膀,一边低着头用柔嫩的声音对何喜富说着。

何喜富有点儿动心了,他坐起来跟护士长说“这检查有啥用呢,就查出了这个病,你们能保证治好吗?”

“话怎能这样说呢,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总希望能活下去呀,但为了这希望我们总得去试一试,去赌一把呀。”护士长进一步激将着。

何喜富终于被说服了,他穿上外套就走出病房,护工连忙推出轮椅跟上,他拉住何喜富说:“就坐在轮椅上我帮你推送过去,做核磁拱振的地方离住院部有一段路,你身体弱走过去是吃不消的。”

核磁拱振的检查回来了,检查的结果要三天之后才会出来,回到病房的何喜富,从外表上看心情比检查好了许多,但内他还是被那可怕的病纠结着,与骆善灿说话,与何紫娜说话都没有离开自己会不会得癌症这个话题。

他跟骆骆善灿说:“善灿你说我这人会患上这种疾症吗?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我想我一直做的是好人呀,在诸北村,在诸北镇,哪有像我这样好事做得多的,不说别的就在养蚌育珠方面,我帮过了多少农户?少说该有七层珠农是我指导出来的呀。”

骆善灿说:“这是肯定的,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包括领导也是清清楚楚的,要不是这样,像姚书记这样的领导对治疗你这样的病有如此重视吗?他们一次次来看你,还帮你联系转院工作,这是因为他们也知道你是诸北的财神呀。”

何喜富想了想后又跟骆善灿和何紫娜说:“这次我如果得的真是那种病,说真话确实也是养蚌育珠害的,为什么怎么说呢?因为养蚌育珠开始后我确实太累子,有时感觉到有点骨酸骨痛的,很想去医院做个检查,但一看到这家要我去指导,那家要我去帮助时,我就又起不了身了。”

何喜富就一直这样说着自己自体虚弱与养蚌育珠的因果关系,听了一段时候后,骆善灿就决定回去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再待下去的话,何喜富再也不会睡着休息了。

但骆善灿走后,何喜富还是没有休息一会儿的打算,他唠叨与何紫娜说着那些与这身毛病有关系的话,她跟何紫娜说:“阿娜哦,想想我们这个家,自己真还不该患这种病,你说吧,我从偷偷引进养蚌育技术那段时间算起,搞养蚌育珠这个产业,少说也有十三四年了,你说我们家里改变了什么?连想造个新房子都还没有造好呀。”

“所以就让你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啊。”何紫娜乘机补上一句。

白天是这样唠叨着,晚上照样也是这样唠叨着,甚至还唠叨着万他自己治不好这身病,早早顾自去见阎王时,何紫娜该如何面对那赊欠着的三十多万珍珠款,如何治家管家等之类的问题都聊到了。

每当半夜三更聊到这些时,何紫娜总是劝他不要老是想这些悲观的事,她跟何喜富说:“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乐观的心态来对待自己的身体,这样会对治疗带来更好的效果。”

对何喜富何紫娜是这样说的,但在她自己的心里就是乐观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是何紫娜思前想后最频繁的时候,他在想,一个人怎能说病了就病了,说走了就走了呢?有一天何喜富真的走了,自己这个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想着想着,何紫娜就会哭出声来,真的要哭出声来了,她就会跑到厕所里哭上一场,第二天醒来,何喜富看见何紫娜的眼睛红肿得很,就会问何紫娜:“昨晚你是不是哭了,哭有什么用呢?你不是要我坚强点、乐观点吗,自己为什么之样不坚强呢?”

第三天早晨,何思强赶上头班火车赶回了医院,他想有可能今天会轮到做核磁拱振的检查,结果一走到父亲何喜富就告诉他说:“核磁拱振早就检查过了,结果今天可能也出来了,等会要他去医生这里问问。”

何喜富还特地关照了一句何思强:“等下医生这里问来是什么就告诉我什么病,不要再骗我瞒我了,我又不是瞎子,到时用药起来我还是知道的。”

何喜富本想是打算好好骂一顿何思强的,后来想想何思强这样做也是为自己好,也就没说什么了。

“爸,你都知道了吗?”何思强奇怪地看着父亲何喜富。

何喜富低着头再也没跟何思强说话,是何紫娜把那天何喜富从送检单上发现病情的前后经果从头到尾说给了何思强听。

就刚刚在赶回来的火车上,何思强还一路琢磨着这一关怎么过的问题,现在看到知道了病情的父母亲这样平静的样,心里也就一下子感到轻松了许多。

何思强想去医生办公室查询核磁拱振的检查结果,高教授正带着几个医生想来查病房,半路上碰见,未等何思想开口问,高教授就主动向思强说:“你父亲的检查结果出来,具体去办公室跟你说吧。”

高教授把查病房的事交给了其他几个医去,他跟几个医生说:“反正有些话在病人面前不好说,你们去履行一下检查就是了。”

在医生办公室里,高教授跟何思强说:“检查结果就是骨髓癌转移,肺部、胃部都有感染,而且密度很大,要想做切除手术已经不可能,只有作保守治疗。”

何思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医学术语,对什么叫保守治疗也不懂,他问高教授说:“保守治疗说是诸如做些化疗,以缓解扩散程度、拖延恶化时间,延长病人生存期。”

化疗这个名词何思强是听人家说起过,也知道它针对癌症治疗的,对病人的反应很大,化疗过的人都会脱光头发的,但具体是怎么个疗法何思强也没有看到过,现在听医生说这是治疗父亲癌症的唯一办法,何思强也没作思考,也没想到要不要跟骆善灿或自己的母亲商量一下,便答应高教授作化疗了。

但有一点何思强是想到的,如果父亲知道自己的骨髓转移癌是很晚的晚期,治疗已没有十分理想的效果,直接接受化疗是肯定不肯得应的,所以他跟高教授提了个要求,就是要高教授亲口去跟父亲说一下,因骨髓癌的特殊性,切除手述做不了,只有作化疗治疗,同时,化疗的方案也要高教授跟父亲作一个介绍,不过尽量介绍的反应轻一些。

高教授按照何思强的要求,专门去病房向何喜富介绍了检查结和治疗方案,他希望何喜富积极配合,争取最好的化疗效果。

让何思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何喜富爽快地接受了高教授提出的化疗方案,并同意当天作一天调理后,明天就开始第一次化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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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放弃化疗

化疗就是像挂瓶一样打吊针,这是何喜富,何紫娜,何思强第一次知道的事。

如此简单,三人的心情也好了些。

一次化疗就是挂一天一夜的瓶,虽然挂瓶的时间有点长,但在病房里睡睡聊聊还是算轻松的。

在听医生化疗方案的时候,是骆善灿跟何思强一起去医生办公室的,在具体的治疗细节上,他们还是让何喜富、何紫娜夫妇俩少知道一些,担心他们接受不了。

高教授说,化疗是一个疗程一个疗程渐进式推进的,一般是用一次化疗药后又调理一个星期左右,然后再进行第二个化疗,第一个用药量相应重一点,再看病人的反应来确定第三个化疗用药。

在头个化疗与第二个化疗期间,反应轻的病人是回家去休息的,但骆善灿考虑到何喜富回家的影响,就跟何思强说,中间也不用回家了,免得进进出出多麻烦,他在家里给何思强腾出了一个房间,平时可让思强娘儿俩去他家里歇息,睡睡,反正离医院也不远。

正式定下化疗时,骆善灿给了何思强一个门钥匙和一个房间钥匙。

刚开始化疗的时候,何紫娜和何思强寸步不离地陪在父亲何喜富的床前,这个时候也就成了他们近几年聊得最亲最近最多的时光了。

他们没聊了何喜富的病情和治疗方案,聊的就是村里村外养蚌育珠的事,珍珠销售的事,聊着聊着,何紫娜跟何喜富就聊到了如何应对三十多万元珍珠款赊账这件事。

何紫娜说:“虽然这笔欠账是家里的最大压力,但因为当中有镇政府掺和着,自己也用不着有多少担心,要如果是珠农真的逼紧了,我们也可往镇里推推。”何紫娜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何喜富不要为这件多忧愁,多有压力。

但在何喜富看来,这三十多万元的珍珠款赊欠账确是自己一生中最放不下的重担子,他对何紫娜说:“欠人家的钱总是要还的,我们还是主动点好,万一我这身病治不好,也免得让人家多说去一句话。”

“爸,你说这话干嘛呢,现在科学越来越发达了,医生的技术也越来越好了,这种病用不着愁治不好,再说,真有个万一的话也不就还有我们三兄弟呀,不要没信心。”何思强既想为父亲转移话题,又想努力为父亲鼓劲。

何紫娜虽然在劝说何喜富不要为三十多万元珍珠款多担心、多担忧,但说实在的这也是她自己心中最大的压力,在何喜富心情好的时候,或者说自己不去想别的事情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会去想到自己这次失败的珍珠交,现在听得何喜富在说还清赊欠账上要主动点,就自然想起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怎么样才能主动得起来,他问何喜富:“你拿什么去主动点?”。

何喜富说:“依我说还是先把塘里的珠蚌折价卖掉,熊卖多少就卖多少?”

“可现在这样子,我敢保证你一说要卖塘里的珍珠了,肯定又会引起轰抢。”何紫娜十分担忧地说。

何思强的眼睛朝何紫娜一白,意思是在这个时候别说这种让人忧心的话了。

何紫娜心领神会,她像寻思什么似地低下了头。

看看时间也是晚了,同时也想让母亲小聊一些让父亲担忧、让父亲担心的事,何思强就催促母亲何紫娜早点回骆善灿家去休息,他把骆善灿跟他的两个钥匙也交给了母亲何紫娜。

何紫娜不想去骆善灿家睡,她跟儿子何思强说:“陌生屋、陌生床我都会睡不着,还是你去那边睡,你们年轻人总是贪睡些。”

何喜富却决意让何紫娜去睡,他跟何紫娜说:“今天还是你去那边睡好,一来你在医院的折叠床上睡了这么多天,肯定也是够累的了,二来我也想跟思强儿聊一些蚌塘管理的事,我调理的时候他刻去蚌塘看看了。”

因为是何喜富的要求,何紫娜也没什么好多说了,她拿起要换洗的衣服,就去了骆善灿在省城的房子过夜。

挂完化疗药的第二天,何喜富觉得稍为有点头重脚轻和一点点恶心外,也没有多少大的反应,他本来想跟何思强一起回家去看看,但何思强一再劝他不要回家,于是他就让何思强回家去看看西泌湖的蚌塘,按照他的吩咐去检查一下塘里的珠蚌。

何思强回诸北了,何喜富就带上何紫娜去外面逛,来到新华书店门口,何喜富满眼看到的是有关学科学、用科学,加快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巨幅标语口号,以及有关科枝书介绍的宣传画,何喜富就想到了这里会不会有一些养蚌育珠方面的新技术介绍的书藉,于是一脚就跨进了新华书店。

在新华书店,何喜富没去别的书柜转悠,就在农技书专柜前仔仔细细地搜寻着,在把整个农技书柜搜了个遍后,何喜富就抽出了《育珠河蚌怎么养》《河蚌育珠操作规程》《淡水彩色珍珠的培训技术》等三本书,粗粗翻阅之后,就拿到收银台去付钱了。

何紫娜看着何喜富一下子买了三本厚厚的书,就担心他在治病期间看起来会对身体健康有影响,于是她劝说何喜富说:“卖这么多书干嘛呢,看你平时忙的,趁着这段治病的时候还是多静养身体好。”

何喜富惦了惦厚厚的三本书说:“以后有关贩销的活儿少做了,就集中精力研究养蚌育珠的,我看透了,还是技术饭好吃,看你卖珍珠的,上受政策限制,下遭人家妒忌,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过日子,再说技术书又不是一下子看的,藏着它,要用时随时可拿出来翻阅。”

有三本书作伴,何喜富的一周调理很快就结束,何思强也如期回到了医院。

第二次化疗又要开始了,第一天医院给何喜富做了肿瘤指标的测试,第二天,护士通知何思强,下午二点去医生办公室找高教授,他有事情要跟病人家属谈。

何思强如约来到医生办公室,高教授一见何思强就摇头,何思强这几天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精又一下绷紧了,他寒颤颤地问高道:“高教授你招我有事?”

高教授一手拿起何喜富的化验单子,另一手挡挡了戴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然后抬起头看着何喜强说:“从化验单子上看来,第一次化疗对你父亲的病情来说效果不是很明显,这个肿瘤指标没有多少下降。”

“哪还有什么措施呢?”何思强急切又期盼地望着高教授的脸色问道。

高教授问何思强:“第一次化疗后的反应强烈吗?”

“应该不大,听我妈说,就是胃口不好,其它没什么异样情况出现。”

“要不这次加大剂量试试。”高教授自语着。

何思强点头认可。

按常规,先是营养、能量补充,第三天上午就可开始挂化疗药了。

何喜富和何紫娜都不知道这次化疗加大了剂量,刚挂上化疗药,何紫娜还先跟何喜富说:“今天晚上就让何思强先去骆善灿家睡觉,这几天他去家里干活了,身体肯定有所累了,反正这里由我一人陪着就可以了。”

何喜富想想何紫娜说的有道理,也就赞同地说:“可以,其实你们两个人去睡都可以,我这里反正是没事的。”

何思强没作任何回答,他在暗暗担心,今晚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因为他已经在高教授这里得知,剂量加大以后,挂药期间和挂药之后都有可能产生强烈反应,家属必须加强观察,必要时叫护士或医生处理,何思强就是要多观察一下,这药挂下去后到底会有多少反应。

快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何喜富的反应就开始上来了,先是不愿说话,闭着眼睛,像是很累的样子,后来慢慢地脸色苍白起来,再后来就开始恶心呕吐了,快吃晚饭的一个小时内就吐了三次。

这种狂吐的样子何喜富生出娘肚皮以来是第一次碰到,他惊慌失措地对何紫娜和何思强说:“你们去问问医生,是不是要我这样吐死来。”

尽管高教授对何思强提前有个提示,但何思强压根儿没有想到父亲会有这样的吐相,所以父亲这么一说,他就急匆匆去叫护士了。

护士进来了看了看,说是呕吐是正常反应,这次用药重了一点,反应自然要大一些,她告诉何喜富说:“你别慌,想吐的时候就大胆地吐出来好了,不要往里咽。”

护士又看了看滴液的速度,然后搞慢了一点就走了。

这一晚何紫娜、何思强都没有回骆善灿家里去休息,母子俩都在医院里整整陪了一夜,不知是何喜富吐得累子,还是肚子里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后半夜倒还没那么会吐,母子俩也轮流着在陪护床上合一会眼。

早上起来,何紫娜问何喜富,想不想吃一点早饭。

经过一夜的折腾,何喜富确实也饿了,但嘴里又是苦苦的,他想吃又不想吃。

何思强看出了父亲了表情,他劝说父亲说:“爸,能吃的话就吃一点下去,一点东西不吃,你的体力会更吃不消的。”

何喜富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要不就给我弄一点白粥和榨菜丝过来。”

何紫娜要儿子何思强照看何喜富,自己就去医院食堂排队买早饭了。

何紫娜给自己和儿子买了几只面包和鲜肉包子,给何喜富就买了一小碗白粥和一小包榨菜丝,她要何思强先吃早饭,自己则准备给何喜富喂白粥。

何紫娜把何喜富慢慢扶起来,又把病床上小桌子拉起,然后把一小包榨菜拆开,再拿过一小碗粥,欲用汤匙往何喜富嘴里送,刚送到何喜富的嘴边,何喜富又“哇哇哇”地吐了起来。

何紫娜连忙放下手里的白粥,弯腰拿起床底下的面盆塞到何喜富的嘴边,何喜富实才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吐出了几口清水,他用手有气无力地推了一下眼前的那碗白粥,示意要何紫娜拿掉,自己不想吃了,未等何紫娜把病床小桌上的东西拿掉,何喜富就慢慢地伸下床去又睡了。

何紫娜是背着何喜富拿掉小桌上的东西的,因为她实在不想让何喜富看见,自己又两眼挂泪了。

这一天何喜富再也没吃一点东西,就这样睡睡吐吐,吐吐睡睡折腾了一天一晚。

第二天医生另外用了一点药就稍为还好一点。

这一天,骆善灿又来看何喜富了,他发现何喜富面色如刚进来时相差无几了,一双眼睛又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身体极其虚弱。

何思强想给骆善灿泡茶,开水瓶没开水了,他就走出床房去打开水,骆善灿很快追了上来,他拖住何思强问道:“这次你爸的身体会这么差?”

何思强就把这次化疗的情况说给他听。

“体质这么差是不行的,我去问问高教授,有没有办法补救。”骆善灿就去找高教授了。

高教授给骆善灿说:“这是正常的,要补的话也就是挂点高蛋白。”

在骆善灿的建议下,何思强去医生那里提了个挂点高蛋白的要求,医生也就及时给何喜富用上了。

两小瓶高蛋白挂下去,何喜富的体质很块恢复了起来,但恢复了体力的他,先是向何紫娜、何思强提出了要求:“下次再要做这个化疗的话,我就放弃治疗回家去了,这样的化疗真是生不如死呀!”

何喜富跟何紫娜、何思强说这些话,何紫娜和何思强都是无言以答,于是他就跟来查病房的医生说。

医生说,化疗这事儿是越到后来反应越严重的,不过下一次要不要化疗,化疗的剂量重不重,还要等到这次化疗结果检查出来后再定。

何喜富很坚决地说:“不管检查结果这么样,我反正是不要化疗了,再把化疗药水拿过来,我就把它扔进垃圾筒里。”

该是第三次化疗了,再入医院时,医生又给何喜富作了抽血化验,发现有关肿瘤的几个指标都没有下降,然后王教授又提议对肺部、胃部等再作核磁拱振检查,结果发现,这两处肿瘤没有小下去,反而略大了一点。

高教授拿着结果找何思强商量:“化疗效果已显示不出来,你父亲也不想化疗了,我建议你们要不干脆回家去算了。”

“回家去,是不是意味着放弃了了治疗。”何思强问高教授。

高教授说:“是有这一层意思,不瞒你说,按照现在的发展态势,你父亲的生存期也在三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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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带药回家

听了高教授的一席话之后,何思强又悲伤到了极点,他走出医生办公室,一路跑向走廊西边的那个楼梯口,又沿着楼梯跑到住院部的顶楼,在露天平台的墙角处坐下“呜哇呜哇”的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子后,何思停了下来,他用一只手掌一左一右地抹了一下,就静静地坐着,默默的想着,

他想医生为什么如此无用,连一个癌症都根治不了,让父亲苦苦折腾了二十多天后,还是用一句“你们回家吧!”把父亲拒之医院之外。

他想父亲为什么如此命苦,满怀希望奋头几十年,最终还是将背负着一身债务而离开人世。

大难无情人有情,在高教授告知了父亲的病情之后,何思强对父亲何思富相处的分分秒秒都十分珍惜起来,他暗暗下定心,从现在起的每秒每分时间里,都要让父亲乐意的活着。

他“咚咚咚”地跑下楼梯,又走进医生办公室,找到高教授说:“高教授,刚刚我想到了,要是真这样回家的话,能不能可带一些药,一方面真能拖延生存期,另一方面对病人也是一种安慰,使他没有一种坐着等死的感觉,总觉得还是在吃药治疗。”

高教授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当然会开上一些药让你们带走,包括药物化疗,癌症病人的机能调理,以治痛等方面的。”

“那好,你说给我们开上吧。”

何思强想走出病房处,高教授却又叫住了他,高教授说:“如果你们真打算出院的话,这两天我就给他好好调理一下,让他红光满面地回到家,这样的话回去的感觉肯定是很好的。”

何思强连声应着:“好的好的。”他还希望张教授不要在父亲面前说,这次并不是因为这病治不好让他回去的,而是因为他吃不消挂液化疗这种强烈反应,就改成药物化疗了,药物化疗虽然见效慢,但不用住院,可过着家里的自由生活。

高教授也点头认着,他告诉何思强:“这个我会配合家属做好病人工作的。”

何思强装着开心的样子来到了父亲的病房,何喜富正半躺在床上看着他新买的养蚌育珠技术书,何思强微笑着在父亲何喜富的身边坐下,轻声细语地对他说:“爸,这个挂瓶的化疗反应太大,你不就是吃不消吗,刚刚我跟高教授商量了,要不就改成药物化疗,高教授说了,药物化疗虽然见效慢,但它反应小,用起来方便,可带着药回家去吃,不用再住院了。”

听何思强这么一说,整体忧愁着何紫娜也一时高兴起来,她也微笑着在床边说:“那样好啊,那样我们可到家里去治疗了。”

何喜富放一下手头书的,他看着何思强说:“那样的话我还可天天去蚌塘观察珠蚌的变化了,心情也会好一些。”接着他又催促何思强:“你快去叫高教授给我们配药,既然这样就早点可出院了吗。”

何思强“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父亲何喜富说:“爸你这也太心急了,高教授说了,做这个药物化疗还要给你调理几天的,让你带着健壮的身体回去,因为虽然药物化疗没有挂液化疗那样的反应强烈,但对身体的反映还是有一点的。”

两天的营养液挂下去后,何喜富的脸色真的红润起来,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医生在查病房的时候就跟何喜富说:“这下好多了吧,如果没其他问题的话你就今天再一次液,明天就可出院回家了。”

何思强去窗口办了出院手续,而且拧回来了胖鼓鼓的三塑料袋药物,怕拧着难看,何思强向药房要来了一只纸板箱,把药物放进纸板箱后又手胶带纸封上。

何喜富回家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大家纷纷带着礼品来看望他,看着何喜富脸色何润,精神饱满,他们都高兴地说:“这么多天你没回来,我们还以会你得了什么大病,现在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何喜富自己也没把自己得了癌症这件事说出来,他只是跟大家这样解释:“骨髓有点毛病,医起来就是有点麻烦,这不,自己在医院里也早就住得厌烦了。”

对于何喜富这样的解释,大家都信以为真,有的跟何喜富说:“你这种病肯定是太劳累的原因,这几年别说你自己养蚌育够辛苦的了,就帮助人家你做了多少活呀,从今后你对自己的身体就要多注意点了,千万别干得太累。”

听他们聊到了这个话题上,何紫娜也就在旁边给何喜富插上了一句:“以后再不要任何人来叫一声就去帮他们,有些人你帮了他们也不领情的,这不,这次欠了一点珍珠款他们不就照样跟着大家来要珠蚌了。”

何喜富连忙制止了何紫娜的话,她说何紫娜:“别随便说这些伤感情的话,毕竟欠钱是我们的不是。”

别人来看何喜富,何喜富就得陪他们聊天,一天下来,何喜富也就有点累了下来,晚上他早早走进卧室打算早点休息,睡了一会儿总是睡不着,于是他就坐起来,对着一种种药看药物说明书来。

看着看着,何喜富的心情又有点紧强起来,原来,这些药物上的说明书写的,不是有利于癌症晚期病人的营养补充,就是骨髓转移癌晚期治疗,何喜富心里明白,从这些药物字面上来理解,自己的生存时间是不长了。

晚上何紫娜来睡觉的时候,何喜富就跟何紫娜问:“你知不知道我的病情是比之前好多了,还是比之前差多了?”

何紫娜摇摇头

何喜富说:“没关系的,你大胆说好了,我接受得了,经历了这些天,我也想通了,要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的。”

何紫娜说:“我天天陪在你边,我知道的你能不知道。”

何喜富想想也是,也就再没有问什么。

何喜富起得很早,他知道这几天只要自己在家,来看望他的人肯定会络绎不绝,于是趁着还没人来的时候,就独自一人去了西泌湖蚌塘。

在蚌塘边,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里塘坎的一珠大树底下,何喜富就坐了下来。

何思强也有好几天没好好巡查过蚌塘了,所以今天他也起得特别早,一起来就抗洪撑过木船,在最大的那个塘面里巡查着珠蚌。何喜富望着何思强的远影,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幸荣感,要不是何思强这么快出道,自己走了,这蚌塘也可跟着人家走了。

何思强从木船里走出,又往塘坎上走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坐在树底下的人很自己的爸,但他又不相信身体这么虚弱的人这可能怎么早来到蚌塘呢,于是他特地走可去想看过明白。

快走近的时候,何思强果然发现,坐在树底下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于是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边走边说:“爸,你这么早来这里干嘛?医生关照过我的,千万不让太累,这么多路过来,你是不是走得太累了?”

坐在树底下的何喜富,抬头看着何思强的脸说:“你爸还没到这个地步。”说着,何喜富向何思强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何思强摇了摇头说:“你这里坐着吸吸新鲜空气也好,我还要去那边看看,昨天我路过的时候随便抽查了几个珠蚌,发现有点不大对劲,今天再去观察下。”

一听说自己塘里养着的河蚌有毛病,何喜富的心里也急了,他伸手从树上一搭就站了起来:“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不不不,爸你千万别过去,真的,你要看的话,我情愿把珠蚌捞过来跟你看。”何思强边说边伸手扶住了父亲何喜富。

何喜富决意要跟何思强一起去看,他甩开何思强的手往前走了过去,还回头跟何思强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一些新技术可教你呢。”

何思强知道,在这个时候再要想拦住父亲是拦不住了,我跟紧父亲走去。

来到一个塘边,何思强让父亲站着,自己下塘捞几个河蚌提到父亲眼前,他跟父亲说:“你看这几个的河蚌色泽,蚌型都与上塘不同,我觉得还有点不正常呢。”

何喜富接过珠蚌一看说,“对,这就是一种病变的表现,对这个塘今天必须实施上进下出的灌水方式,同时采取减少密度,否则就会河蚌死亡的情况。”

对于何喜富一看见河蚌的色泽和蚌形,就能说出病因和防治办法,何思强打心里佩服,他半是当真半是玩笑地跟父亲说:“爸,你是不是还有许多养蚌育珠技术传授给我呀。”

何喜富看着蚌塘说道:“爸总以为有些平时不太用到的技术,以后慢慢传授给你们也来得及,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又是错误的,我的所有技术必须加紧时间传授跟你们兄弟俩,否则还真会来不及了。”

何思强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本想寻父亲开心的一句话,又触及到了父亲的伤心处,于是他连忙劝阻父亲说:“爸,这一大早的你别把话往伤心处说呀,你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父亲又在塘坎坐下来,自己坐下后又是招招手,示意何思强在自己的身旁坐下,何思强就按父亲的意思坐了下来。

何思强坐下后,何喜富伸出一只手搭住何思强的膝盖说:“强儿,你什么也不用瞒我了,虽然我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多少也是个初种生,对于药物上的说明我都是看得懂的,昨晚我把这次带来的药物说明看了个遍,从中可以明白,我得的骨髓癌已到了晚期,而且已转移到了肺、胃等部位。”

“爸,那是说明药物用途的,不能说明你患的一定这个病。”何思强试图想做一个说明。

“废话,你能说不是感冒医生会给你配感冒药吗?”

何喜富看了看何思强后又扫视起周边的几个蚌塘来,嘴里还是轻轻地跟何思强念叨道:“不过我也想明白了,人总有一死的,迟死也是死,早死也是死,谁也逃不过这一死的。”

何喜富顾自念叨着,何思强不知在这个时候怎么样去安慰他,所以一直没说上一句话。

见儿子何思强没来插嘴,何喜富又双手一搭何思强的肩膀说:“就是一样事情很遗憾,没给你们造上新房子,你说吧,自己自开始养蚌育珠以来,这钱也赚得不少,但年复一年地总投入这个又投入那个,加上自己的运气差,一次又一次的碰上罚没款,使造房子的钱一直没有凑齐,眼看今年可以动工建房了,你妈又遭遇了打击,我又得了这一种病,父亲愧对你们,儿子啊!”

说到这儿,何喜富的头扑到自己的膝盖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是何思强第一次听到父亲哭出声来,父亲的哭声一出来,何思强的眼泪也止不住跌落下来,他连忙起身把父亲从地主扶起来,自己也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爸,你不用这样自责了,我知足了,我想我的两个弟弟也该知足,我和大弟都从你身上学到了养蚌育珠技术,不弟也快高中毕业,你放心,房子我们一定会造起来。”

在何思强的劝说下,何喜富就慢慢地何地上站起来,又慢慢地朝外塘走回去。

走到草棚门口,何思强让父亲进去来睡一会,自己则动手给他做一点稀饭吃。

何喜富手一摇拒绝了,他跟何思强说:“我回家去,让你妈给我做面条吃,再说家里还要去吃药。”

父亲决意要走,何思强牵出自行车想送父亲回去,何喜富又挡住自行车把说:“你干你的活,我自己走回去,你没看见医生给我挂了三天强身增健液呢。”

在西泌湖通向村庄的机耕路上,何喜富慢慢地走着,走得累了,何喜富就停下来站一会儿,站着的时候,何喜富总是手反着北,举目向一则的田畈遥望,做这一个动作,何喜富真的不是想看风景,他是不想让人家看出自己是因走不动而站着。

终于慢慢、慢慢地走到了机耕与村口公路的连接去,公路边的一条溪坑里正有几个村妇在洗服,何喜富走上桥上的时候,就听到这几个村妇边洗服边议论着他:

一个村妇说:“听说这次何喜富得的是什么癌,而且是很晚的晚期了。”

另一个村妇接过话题说:“是吗?要真是这样的话,何紫娜欠着珍珠款的几位珠农就倒灶了,喜富一死去,这个钱谁也甭想拿了。”

还有一个村妇又说:“我听那些珠农在说,要真拿不到款的话,他们还要去法院告何紫娜。”

本来,何喜富在桥上静静地站着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何喜富再也站不住了,他先是全身发抖,后是双脚一软就瘫倒下去,“呯”的一声,何喜富的身子跌落到桥上,压到桥下几个俯身洗衣的几个女人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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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托付领导

何喜富跌下桥后就落到了正在俯身洗衣服的几个女人背上,又从他们的背上滑落到水里。

桥下几位弯着腰边聊天边洗衣服的女人,突然感觉到桥上落下一个人来,吓得丧魂落魄,定睛一看,竟是病人何喜富,于是连忙把他扶到洗衣埠头的石板上坐下,然后直起身来向岸上叫喊:“喜富跌落到溪里啦,快来帮下忙吧。”

这时,正值早上村民们出工出畈的时光,一听溪坑埠头有人喊,就连忙往这里汇聚过来,看见坐在洗衣埠头上的何喜富像落汤鸡地发抖着,就连什么原因都没问,把他背回了家。

这之后,正俯身洗着衣服的几个女人,突然发现自己有着一种狼狈不堪的样子,一个女的直了一下腰,竟感到腰间有一种刺骨的痛,便惊叫起来,“我的腰是不是被他压断了?”

另外几个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一压,在水溪里跌了个嘴啃泥,满脸满胸都是水,穿在里面的胸罩与外面白色的、粉红的衬衫紧紧在粘贴在一起,还有那胖乎乎的肉肉,难看死了,于是她们顾不得再洗衣服了,纷纷跑回家去换衣服。

洗衣的女人们重新回到桥下洗衣埠头洗衣服,只是说腰痛的这位女人还没有回来,有人猜测说。估计是她的腰伤得有点厉害了。

不一会,那位腰痛的女人果真手护着腰一摇一摆地过来了,她增到面前跟大家说:“我的腰真弯不过来了,你们帮我的衣服在清水里撩一下,等会我还得到医院去。”

“对了,你们大家说说看,我去医院治疗的费用能不能拿到何喜富家里去报销,毕竟是他跌落下来才压的。”腰伤的女人这样问大家。

起初,倒有一二个说着,这也可以的,但马上又有一个女人说:“我看这个不行,何喜富这次从桥上跌下来,十有八九是听到了我们在私下议论他病、他家的原因,要真是因为这一原因的话,到时何紫娜,何思强极有可能还会追究桥下洗衣女的责任呢,我看还是省省好了。”

这样一来,洗衣女人们就自然而然地平息了这件事。

何喜富被一个村民背回了家,一看见何喜富这副身子,何紫娜还以是他走路晕倒了才跌到溪坑里去了,就连忙把他脱下既脏又湿的衣服,并擦干身体,换掉衣服,就让他在床上躺下睡着。

何紫娜端着一杯热水过来让何喜富喝,何喜富伸过手来接开水的时候,那手还是弹棉花似地发抖得厉害,脸色还是煞青煞青的,看着何喜富如此魂飞魄散的样子,何紫娜就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突然失去了知觉跌下水去的,还是人一下子没力气了,因支撑不住而跌落到水里的?”

何喜富用那惊恐的眼光看了看何紫娜,张了张嘴,欲把自己听到的话说给何紫娜听,但他马上又想到,按照何紫娜的脾气个性,听到这句话后很有可能对会去跟她们对责,更有可能吵一架,论个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喜富决定不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就以突然晕厥为由搪塞了过去。

突然晕厥,会不会是这身毛病变严重了?以后是不是常会发生这种状况?这种现象的发生该不该住进医院?听何喜富这么一说,何紫娜心里多了一些问号,她想把问题一个个说出来,但又怕给何喜富增添更多的忧愁,这么一想,何紫娜打算等思强儿回家的时候,就个别跟他说说他爸何喜富的情况,建议他把何喜富重新拉回医院检查一下,那怕是自己城区的那家人民医院也好。

何思强自父亲走后,就按照何喜富的意见,做好了上进下出的灌排水工作,然后又下塘捞河,把这塘里的河蚌分流到其他几个蚌塘里去养。

就在何思强捞着河蚌的时候,一位去田间干活人走了过来,他叫塘里的何思强后说:“思强,你还在这里干活呀,刚才你爸突然从桥上跌到桥底下去了。”

“什么时候?他早就从里走出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家?”

通知何思强的那人说:“是我刚刚出畈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家围着溪埠头在看什么也就跑了过去,结果发现是你爸坐在溪坑埠头的石板上发抖,后来就有人把他背回了家。”

听这人这么一说,何思强丢下手头之活,赶紧跑到草棚,骑着自行车赶回了家。

跑回家的何思强见躺在床上的父亲,脸色煞青煞青,目光里还带有一种惊恐的样子,便连忙问何喜富:“爸,你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何喜富也不想把刚才听到的事说给何思强听,他就像回答何紫娜一样回答了何思强的提问。

这时,母亲何紫娜也走过来跟何思强说:“强儿,看你爸这个样子,我看还是再把他送进医院,检查一下这又是什么原因?”

听何紫娜这么跟儿子思强说,何喜富连忙摇头又摆手地跟他们说:“你们别花这个心思了,不就是一下子走了这么多路,体力不足,一晃动就跌下水去的吗。”

何思强不想更父亲多交涉,怕的就是父亲会厌烦,再说父亲说的也有可能,一个吃着化疗药的病人,空着肚皮走这么多路,一个控制不好,还真会跌下桥下去,而且这种情况以后极有可能再会发生,所以他还是向父亲劝说了几句:“爸,以后你走路就要小心了,这次幸好桥不高,加上又有溪坑里的人抵挡才没伤着身体的。”

何喜富点点头轻声说:“我会注意的。”

父亲面前这样说了,但在父亲背后何思强还是想了想,觉得送父亲去下医院还真有必要,他决定这事还得跟梦根伯去说说,说不定通过他们的谈话式动员,父亲或许还会同意去医院做个检查。

再说何喜富吧,虽然没伤着身体,但这惊吓确是不小的,这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差了,连白天起来走走路的想法也没有,有时候还感觉到身体有一点稍稍的热。

白天睡得时候多了,晚上何喜富就睡不着了,胸闷、气喘等症状越发明显他就越感觉明显,所以常叫醒何紫娜聊天,聊天中提得最多的就是劝说何紫娜,以后做事做人都要以和善为好,不要为一点点利益,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去跟别人吵得面红耳赤。

听何喜富这话说多了,何紫娜总以为是他听到了什么言语,但每次问何喜富,何喜富总是说没听到别人说什么,只是担心自己生存的时间不多,以后没那么多机会提醒她,趁着自己还能说说聊聊的时候,就多作一些善意提醒。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何思强就想到,省城医院高教授所说的话还真正确,是该让他去医院检查,所以他利用晚上时间特地去了一趟何梦根家,把何喜富出院的原因,以及最近的状况跟何梦根细细说了一遍。

何梦根按照何思强的意思,专门来找何喜富谈,劝说他去医检查一下,因为自己猜测,发生这些状况是不是会有其他什么原因。

但何喜富却说,都已到这个地步了,是什么原因会生这种状况都不重要,反正迟早都会要发生这一症状、出现这个日子的。他拉了拉何梦根的手说:“梦根你来了也正好,我正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呢,这就是梦根你作为一名村支书,既要帮助协调自己家三十多万元珍珠款赊欠的事,又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对何紫娜,何思强他们的创业发展多一些关心,多一些支持。”

何梦根当向何喜富表了态:“我一定尽力而为,一定尽力而为。”

何梦根劝说何喜富说无效,反而领授了何喜富的托付,一下子觉得自己的担子重了起来,重,只要自己担当得了还十分愿意,但如三十多万元珍珠款欠账,自己或许还无能为力呢,所以何梦根还特意去镇政府向姚书记作了汇报。

姚吉华书记听到何梦根的汇报还真吃了一惊,何喜富的病会发展得这么快,要真使这样的话,这三十多万元珍珠款赊欠账还真是个问题,它所涉的六十多位珠农肯定会来找镇政府的呀。

姚吉华书记决定去何喜富家走一趟,一则是去慰问一下,二则也去了解一下确切情况。

这一天,姚书记约上姚大江一起来到了何喜富家,因为姚大江是诸北村的联村干部,必须得叫上他。

见姚书记来了,何紫娜走到何喜富床前去叫何喜富,说是姚书记来了,如果能起来的话还是去外面聊聊天好,卧里小空气差,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不是太好。

何喜富跟何紫娜说:“让姚书记他们先进来,我个别有几句话想跟他聊,聊完了再到外面去谈天喝茶。”

姚书记一个人走进何喜富的卧室,他笑嘻嘻地问何喜富:“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私下说?”

何喜富也是微微一笑说:“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算是重要,就你一个人,我刚才好像听到还有姚大江书记也来了呢?”

“嗯,他是来了,但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私聊?”姚书有所不解地问何喜富。

何喜富解释说:“我没跟你说是一个人私聊,我的意思是要跟你们领导作一个私聊。”

姚吉华书随即从卧室里叫了出来:“大江、大江,喜富让你也进来一起聊。”

姚大江也走进了何喜富的卧室,何紫娜就在灶间忙着烧水切茶。

何喜富把头一点,示意姚大江把房门关上。

在姚大江关上房门后,何喜富就坐了起来,他背靠的床档,半躺半睡着跟两位姚书记谈起了话。

何喜富说:“两位领导都在哦,虽然医生没跟我说我的病情会怎么样,老婆、儿子也没跟我说我的生存期有多长,但我已从我的身体感受,药物说明中理解得到,我的生存期肯定是不长了,可能是半年,也说不定是三个月、甚至上两个月。”

姚吉华书记还未等何喜富把话说完,就连忙向他摇摇手说:“你千万不能这样说,生活要有信心,只要有信心,许多困难都能克服的。”

“不,”何喜富也很快否定了姚吉华书记的说法,他接过姚吉华书记的话题说:“姚书记,你们两位姚书记都在,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我是怕呀,生活没信心呀,我跟你们说实话,对于我这身病,对于不远的死,我都不怕,人总有一死嘛。但我有遗憾,你说吧,我搞了这么多年的养蚌育珠,带动了这么多人摆脱贫困,但对自己这个家庭还没有带上富裕之路,你看,想了多年的新屋还没有动工,阿娜又在广州白送进去了三十多万元的珍珠……”

何喜富说到这里,喉咙口又有些哽咽起来,姚吉华听着,也觉得何喜富说的也是真话,心里也有些伤感起来,他拉过何喜富的手扶摸着,嘴里轻轻地安慰着何喜富:“别遗憾,只要身体健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惜我现在的身体就是不好了啊!”何喜富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姚大江见何喜富有些激动了,也就急忙解释说:“会好的,会好的,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总会好起来的。”

这时,何喜富的眼神又对上了姚大江,他跟姚大江说:“大江呀,你是我的老朋友。也可以说是我的领导,我们之间用不着隐瞒什么了,我告诉你,上次我在溪埠头桥上跌下去原因,就是因为听到他们有人在议论了,他们担心我去世后,他们的珍珠款更拿不到手了,但如果真拿不到的话,他们就会去法院告何紫娜。

他们去一告,何紫娜还不说又进牢房了。”

“所以,趁我现在脑子还清醒的时候,趁我现还能说话的时候,我就把挂在心里头放不下的两件大事托的给你们了。”

姚吉华也跟何喜富表了态:“这个事我一定会管的,我们已经部署了,对广州警方被扣留下的珍珠我们将再次派人交涉,尽最大努力挽回这次贩销珍珠所造成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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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算是遗嘱

何梦根、姚吉华来跟何喜富谈话之后,何喜富仍是坚持不肯再回医院检查,何思强只得去找骆善灿,想让骆善灿带上自己去省城医的高教授这里问问,父亲这段时间出现的症状是怎么个情况。

自从骆善灿涉足珍珠返销生意之后,省城里的鞋摊铺已再不去经营了,他三日两头跑的就是温州、宁波、广州等地,做的是真正的珍珠返销生意,这次何思强去他家找他时,骆善灿老婆说,骆善灿出门已五天了,估计这几天会来,一来就会告诉他何思强找他有事。

何思强在蚌塘里一边干活一边等,很快就是七天过去。这天他真有点犯愁了,刚刚上手的活儿也放下了,嘴里念叨了一句“你越是等他有事他就是迟迟不来,”便朝骆善灿家走去,心想如果今天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的话,索性自个儿去省城找高教授了。

刚拐进通向骆善灿家的那根弄堂,就看见骆善灿风风火火地走来,何思强远远地搭话过去:“善灿伯你可回来了啊,我等你等得心都焦躁起来了。”

骆善灿见何思强焦急地边说话边往自己这边赶来,便索性站着等何思强跑过来,当何思强走近自己时就说:“本来我就想到你家去找你,既然到这里了就回我家说吧。”

在回转身时骆善灿告诉何思强说:“本来是五天左右就回家一趟,这次因为去广州、去温州接连跑了两趟,所以回家的时间拉长了。”

接着他又问何思强:“这段时间你爸的病情怎么样?”

何思强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还能怎么样呢,我就会这件事等你等得心里焦啊。”

两人在骆善灿家里坐下,何思强就把自己父亲这段时间出现的症状和自己准备约骆善灿一起去省城医院找高教授咨询一下的打算说给了骆善灿听。

知道何思强约他为的是这件事,骆善灿自然乐意地接受了,他满口答应何思强,明天就带你一起去找高教授。

有了骆善灿的答复,何思强就高兴地回到西泌湖蚌塘去干活了。

骆善灿也跟着何思强走了出来,但他不是跟着何思强去西泌湖蚌塘,而是去何思强的家里去张望何喜富。

刚走到村后通向何喜富家的那条路口,就听到何紫娜跟一位村女在路口叽叽喳喳地争吵着,骆善灿过去一打听,原来为的就是何喜富跌下桥去的那件事。

原来,昨天何喜富在卧室里跟姚大江谈话中提到的,他在桥上跌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桥下洗衣的几个女人在说何紫娜赊欠珍珠款的事,特别是说要去法院告何紫娜的话让他心寒。

今天何紫娜去代销店买东西,刚走到口路就碰到了其中的一位洗衣女,何紫娜就拉住她请问了起来,弄得这位洗女很不高兴的,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

骆善灿连忙劝说何紫娜和那位洗衣女各做各的事去,在这个路口为件事争吵起来,睡在家里的病人听到就难过,他提议大家得多为病人想想。

那位洗衣女倒还比较识相,听骆善灿这么一说,也就乘机顾自走开了,她走时,只给何紫娜留下一句话:“反正洗衣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要说你去说大家吧。”

两个争吵的女人走散了,骆善灿也赶紧走进了何喜富家,这时他发现何喜躺在躺椅上颤抖着,脸色煞青煞青。

骆善灿问何喜富:“喜富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发冷呀?”

何喜富先是摇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外面刚才何紫娜跟那位洗衣女吵架的地方说:“你看到了吧,紫娜这人一知道一点事情就记得跟人家吵,我就担心这个人呀,我走后她该会是怎么样?”

“你别去多想,女人嘛总是这样的,你就安心养自己的病吧。”骆善灿一边安慰一边按摩着何喜富胸,努力想让他喘着的粗气缓和起来。

何思强跟骆善灿早乘车去了省城,赶在高教授上班之前就在医生办公室等他,见到高教授时,何思强又把这段时间来何喜富发生的一切症状全部仔仔细细地说给了高教授听。

何思强说这些事的时候,神色慌张,忧虑不安,而高教授显得十分平静,时不时插嘴说:“正常的,这些都是骨髓转移癌晚期恶化的症状,迟迟早早都有这样一个过程的,谁也无法控制的。”

骆善灿还特地补问了一句:“照你高教授说已没有办法医治这种症状了?”

高教授摊着一双手说:“你去治它也就是没有必要了吧,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就在家好好陪陪他就算了。”

高教授很干脆地拒绝了何思强的求救,骆善灿一路既是安慰又是劝说,就把何思强带了回来。

走出自己这个城区的火车站时,车站广场上已是灯火辉煌,骆善灿带何思强来到古越街上找到一家小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匆匆吃下一碗饭后,就打算叫出租车赶回家。

“唷,这不是喜富的大儿何思强吗?思强呀,你爸回家了吗,我正琢磨着什么时间去看看你爸呢!”就在何思强跟骆善灿一起街边等出租车的时候,被在东风饭店吃完晚饭出来的鱼种场长杨月光看到了。

杨月光知道何喜富得了这样的病,也专门去省城看过,之后他总以为何喜富患上这样的病,在省城医院里一时是出不来了的,所以以没跟他及他的家人联系,这几天也真想着去那里打听一下,如果回家了就及时去看看他。

见到是父亲的好朋友杨月光在向自己打听父亲的病情,何思强就含着眼泪把父亲何喜富近来的病情和今天去省城医院找咨询高教授的结果一一说给了杨月光听。

对于何思强所说的结果,杨月光也感到很突然、很伤心,他在何思强和骆善灿面前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这么厉害的呢?这病估计是早就患上了,就是因为东奔西忙帮这家帮那户搞养蚌育珠,而把骨头酸痛的事全当作干活干累了的缘故,所以才不注意它的。”

骆善灿低头轻声说:“最后的暴发我估计还有与他接连遭遇去上虞收据被罚没,何紫娜去广州卖珠又出事有关,这两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骆善灿这么一说,何思强又“呜嗒呜嗒”抽泣起来,见何思强这么伤心,杨月光就安慰起思强来:“既然碰到了这病,你们也只好面对了,不要过于难过,对了,你们怎么回去?”

骆善灿回答杨月光说:“我们正在拦出租车回家去。”

“要不我用车送你们回去,顺便也去看看你父亲。”说话时杨月光看着何思强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杨月光又连忙改口说:“对了,传统的说法是晚上不能去看病人,那我就不去,你们先让我司机送去,我就明后天白天特地去看他。”说着杨月光停车处叫了几下自己的司机小刘,要他先把何思强,骆善灿送到四泌湖去。

两天后,杨月光果然自己开着鱼种场里的小车来到了何喜富家,虽然看到何喜富突然病骨瘦如柴,脸色青黄的样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但他还是强颜欢笑地劝说何喜富:“少一些忧愁,多一些乐观,相信越来越发达的医学。”

何喜富用他那只瘦得满是青筋和骨对的手,用他那微弱的一点手力抚摸杨月光的一只手,他边扶摸边说:“月光兄啊,我多次想来你这里了,但就是没力气过来呀,今天你来了正好,我正有话想跟你说呢。”

杨月光反过来一手握着何喜富的手腕,一手也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背说:“前阵子也有些忙,本来早就过来看你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不是想让思康回来照顾家里?”

何喜富断断续续向月光说出了他心中早就盘算好的事。

何喜富先跟杨月光说,让思康回家来,思强也说过几次了,但起初是何喜富自己不让思强把思康叫过来,其中的原因就是怕思康来了之后,知道父亲得了这个,看见他病得这个样子,就不肯去江西那边了,这不是影响了那边的工作吗。

杨月光则责怪何喜富,不应该是这样考虑的,那边的事毕竟是这边的重要。

何喜富却不同意杨月光的说法,他对杨月光说:“你错了,我觉得是那边的重要,因为那边我们是股份制的,实力强,有发展潜力,而我这边是我们一户人家单抢匹马的,我走了之后这个蚌塘还轮不轮得到思强经营还是个问题呢。”

“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让何思康他们在江西那边发展?”杨月光疑惑地问何喜富。

何喜富回答杨月光说:“对,这正是我早就想好要给你说的话,我们这里的竞争太激烈了,勾心斗角的人和事多,我是真的有点怕了。”

“不知道何思康是怎么样想的,万一他不喜欢回家来发展呢。”杨月光故意把话题转意到何思康身上,因为他上次听何思强说了,何喜富不让他把何思康叫过来。

听杨月光这么一说,何喜富略带笑影地给杨月光说:“这个这几天我会打电话给他的,前几次思强要打,我怕分散他工作心思,现在是该打电话通知他的时候了,万一见不上我,他也责怪家里其他人的。”

“现在这小子那边的工作做得好吗?”何喜富突然跟杨月光问起了这件事。

杨月光笑嘻嘻地告诉何喜富说:“好,做得很好,而且整个养蚌育珠的工作都做得很好,这也是我今天正想告诉你的一件喜事。”

杨月光还把那边的养蚌育珠整体情况向何喜富细说了一遍,他告诉何喜富说:“其中何思康的作用是很大的,他现在不只是管技术的负责了,而且我们还委任他为那边蚌塘管理的总负责人了,总之一切听他的。”

聊了一阵子后,杨月光起身要走了,临走时他还特地跟何喜富说:“明后天我正好要去江西,去时我就把何思康直接带过来。”

何喜富满意地笑笑,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办自己该办的事。

第三天下午,何思康真的回来了。

回来的何思康一看父亲病成了这个样了,就一把抱住躺在躺椅上的父亲“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后,便问何喜富:“爸,你病得这么厉害了还不通知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用呀?”

“跟你说有用吗?你是养蚌育珠的高手,但不治病的专家,人家省城高教授都无法治好我的病,你一个养蚌育珠的有办法治好我的病?”见到了好久不见的二儿子何思福回来,何喜富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说话也变得幽默起来。

“爸,谁说治不好了你的病,省城医院治不了,我们就到上海、到北京的大医院去治呀!”何思康信心十足地说着。

“治不好了,这事我心里知道,或许你去问你哥,你哥也会对你这样说,今天我要杨月光场长叫你回家来,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把我该说的话趁早给你说了。”何思康的信心很快被何喜富的一盆“凉水”浇灭。

“爸,你想给我说什么?”何思康凝望着父亲问道。

“没其他什么好话的,就是劝你在江西那边好好发展养蚌育珠,苦研技术,不要去起那些歪门邪道,记住,技术是你唯一的亲人,这可能是我对你的遗嘱了吧。”说到最后,何喜富的喉咙也哽咽起来。

看看父亲难过起来的样子,何思康强忍着眼泪劝说起父亲:“爸,你别难过,你的命运并没有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坏,肯定会好起来的。”

何思强说着就跑出门外去,先在道地的墙角边蹲下身来轻声地哭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门口跟爸说:“爸,你这里没事的话我就去西泌湖看看。”

何喜富朝何思康笑笑说:“你去吧,我这里由你妈照顾着。”

何喜富的话说得很慢,其实他的话还没说完,何思康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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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暴躁兄弟

何思康在一口气跑向西泌湖蚌塘边的草棚屋时,何思强刚拿着一只茶杯出来。

前段时间何思强一省城陪父亲看病,这蚌塘全由何长安他们管着,说实在的何长安的养蚌技术毕竟没有何思强这么,再说对塘里的水土特性又没有何思强他们这样清楚,所以经何思强这几天检查下来,发现病变的还真不少,何思强正在默默地抢救着。

何思强在里塘忙着,快一个下午没喝水了,直到傍晚他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才回草棚弄了点吃,吃好后才捧上一只茶杯走了出来,想用喝茶的时间找到老支书交代一下事情。

走出门口,看见大弟何思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还着实吓了一跳,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就连忙紧张地问何思康:“思康,你这急匆匆过来……”

“砰”,何思康未等何思强把话说完,便伸手一拳,狠狠的打在何思强的左眼角上,打得何思强连忙丢掉手上的茶杯,双手扶着左眼睛“哇哇哇”地叫了起来。

茶杯落地,“咣当”一声碎了,听到声音的老支书以为是何思强跌了一跤,连忙从草棚后赶了过来,一见何思康红着脸慌了神地站着,何思强双手护住左眼,“阿唷阿唷”地喊着乱窜着。

“怎么啦,你们这时怎么啦?”

见老支书也这样惊恐的叫着嚷着,何思康也就担心起来,他走过去,连忙扒开哥哥何思强的手,想看看这一拳有没有伤着眼睛,他一边用力抓开何思强的双手,边急切地说着:“哥,是不是真伤到眼睛了?”

何思强一转身甩开了何思康的手,并随口问道:“你干嘛打我?”

“爸病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给我,有故意不想让我见到爸了吗?”

“我早就想打了,是爸不让我告诉你,他担心你因此而在那里不安心工作。”

“爸让你不要通知我你就不告诉我,那之前爸要你读书,你为什么偏要回家养蚌育珠,之前不爱听爸话,现在就这么听爸话了?”

“现在,让爸开心地活着就是我们的幸福,这是省城医院高教授说的。”

何思康一把把哥拉进草棚屋,并把哥按到在桌子边的板凳上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爸的生命很危险了?”

在何思康的追问下,何思强才把父亲的病情,省城医院高教授放出的话,现在这几天出现的症状等,一一给何思康说得明明白白。

何思强说着,何思康很快两眼溢满了泪水,“这事真要多怪你了,你要是能早点告诉我,至少我可以为你分担一点担子啊,说真的,如果真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们江西那个活儿可以不干,那个股份可以放弃,可以不要,在自己这儿一边照料爸爸,一边管理好这几个蚌塘。”

“别别别,”何思强连忙伸手护住何思康的嘴巴说:“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更不能在爸面前这样说。”

何思康莫名其妙地看着何思强,搞不清楚何思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思强说:“爸已经跟我们说了,他走后,西泌湖的几个蚌塘可以放弃不要,但千万不要放弃江西那几个蚌塘的经营权,那里有发展潜力。”

“看来,这里的人和事已经让爸失望了。”何思康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又问何思强说:“哥,爸突然患这病,是不是这里有什么或什么让他受到了特别大的刺激?”

“要说刺激吗,莫非是妈在广州被警方拘留四十八天,妈价值三十多万元的珍珠被警方没收这件事吧。”何思强估计着说道。

老支书手里拿着一张被揉熟了的紫苏叶走了进来,他把紫苏叶拿着何思强,并告诉他说:“看你的眼角上被思康一拳打得又乌又肿了,紫素叶能散血脉之邪,贴上它。”

何思强摇着头说:“不用不用,这个马上就会好的。”

何思康从老支书手里拿过这张紫苏叶,他对何思强说:“哥,贴上它,你不贴是否存心让爸看到后就骂我。”说着,他就把紫苏叶往哥何思强的左眼角上去贴。

两兄弟这么一来,何思强里塘里的话儿没按计划完成,“今天就到此收工了,”何思强跟老支书说:“今天思康来了,我就回家陪弟爸妈一起个饭,老支书你今天在这里暂时弄点吃的,再帮我多看一个小时多一点,我家里吃好饭就回来。”

老去书点头说好。

平时,不管是何紫娜还是何思强,只要一说起让何思康回来照顾父亲或看管这里的蚌塘,何喜富总是摇着头说不行,一直反对何思康回来,今天真见何思康回来了,何喜富的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许多,连吃晚饭他也愿意下床来跟大家一起吃了。

何思康来了,爷爷奶奶也被叫了过来一起吃晚饭,祖孙三代一起吃餐饭,这几年是很少了,何喜富感到很温馨,心情特好,饭比平常多吃了一点。

见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何思康就当着大家的面,从皮箱里拿出三万钱,他先把两万钱交给母亲何紫娜,并解释说:“妈,这是我从工资中积攒下来的,现在正好给爸治病用上。”

然后,何思康又把另一万钱交给何紫娜,又解释说:“这一万钱是那边的鱼种场老板交给我的,说这是给爸看病用的,不用记着还他。”

“那怎么行啊!”过了一会,何喜富又给何思康说:“要不先记着,以后能还上的就及时还上,如果到时还不上的话,就在以后蚌塘分红中扣除,这么远的,又从来没人情往来过,不能随便去他们的钱,现在是这样,以后我死了你们也要做到这样。”

何思康回家很快就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星内,白天他在西泌湖跟何思强一起在蚌塘里干活,使何思强计划要做的事都提前做好了,晚上又睡在家里,跟父亲聊聊天,说说江西那些蚌塘里的情况,及那边农户也从自己这里学去养蚌育珠技术,小打小闹地开始搞起家庭式的养蚌育珠来。

听到这里,何喜富竟然“哈哈”发起大笑来,他笑着对何思强说:“我把养蚌育珠技术从江苏引到诸北,你又把我们这里的养蚌育珠技术传送到江西,你是二传手了。”

说到这里,似乎让何喜富想起,何思康在那边有重要岗位,于是他提醒何思康说:“你回家已有这么长时间了,是该回去了反正我一时也死不了。”

何思康微笑着回答何喜富:“爸,我多住几天回去都没关,那边都换好替班的人,他们都对我说过,要我在家安心陪你好了。”

就是父子俩说着该不该回江西管蚌塘的时候,卧室里的电话机响了,何思强就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江苏的朱均林打来的,他先问何思康说:“你爸这几天好些吗?”

何思康回答说:“还好,心情也不错,饭量也还可以。”

朱均林得知何喜富得病后,虽然没来看望过,但电话打来过好几次,刚刚上次是何喜富自己接电话,他在电话里用微弱的声音跟朱均林说:“我快不行了,过几天说不定听不到我的电话了。”说得朱均林心里怕兮兮的,他一再对何喜富说:“你要坚强,要为生活加油,我马上过来看你。”

刚准备来诸北看何喜富时,那个在江浙一带收购珍珠的汪小光老板又到江苏找朱均林了,朱均林便把何喜富病,自己正打算来看望何喜富的事说给汪小光听了。

汪小光一听何喜富得了绝症,就坚持要跟朱均林一起来看看何喜富,他在朱均林面前说:“老何是一个重情重义人,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想当年我去诸北收购珍珠,他一听我自己是江苏你介绍过去的,就带着我挨家挨户收购珍珠。”

“像这样的好人一定得去看看他。”汪小光在朱均林面前这样说。

何思康说话反应也挺快的,他一听朱均林说要专门来看望父亲,就随口从电话回话过去:“我爸说了,随时恭候你的光临。”爸

朱均林说:“到时我带一个过来,现在不说他是在,到时就给你爸你妈一个惊喜。”

何思康再问了一下哪人是谁?朱均林这才给何思康说:“他就是你爸你妈都帮他收过珍珠的汪小光。”

何喜富露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也要来?”

对于何喜富表情何思康理解不透,之前父亲是乐于交朋友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两人之间有所不愉快?何思康问何喜富:“爸,是不是你不要他来?”

何喜富摇了摇头说:“不是不让他来,是不想听他们谈珍珠交易的事。”

何思康心想,此时父亲厌烦听到别人说贩销珍珠之事,就是怕想起母亲在广州贩销珍珠的那桩辛酸事,于是他就父亲说:“嗯,不谈,这次我们就不谈珍珠生意上的事。”

朱均林、汪小光他们远道而来看望何喜富,这该有所招待,何紫娜跟何思康说好,明天一早起来,就得让何思康先去一趟菜市场买点菜过来,因为何喜富一早起来要料理,何紫娜是走不开的。

为了明天早出街买菜能早去早回,何思康利用晚上时间,特地去了趟西泌湖,把骑到西泌湖,放在草棚里的自行车去骑了回来。

去西泌湖路过小店门口时,何志根大约也刚好去小店里买东西,他也看到了何思康,便主动与何思康打了招呼:“唷,今天思康也在呀。”

何思康因急于去西泌湖,加上对何志根这样的人也不怎么想理,所以没有多说,就不紧不慢地从小店门口走过,没走多远,就听何志根在小店里面大声地跟人家说:“这几天要是有人去何紫娜那边讨点珍珠款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回些。”

有人问:“为什么?”

何志根解释说:“思康回来了呀,他这么高工资,那边又有股份,这次回来肯定会带几万钱过来的呀!”

“哼,你这也想得太残忍了吧,人家这几天是来给父亲看病的呀。”何思康听不清这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是谁说的,但也很想去问问何志根,这个时候你想不想要我的钱,但最终理智还是克制了自己没走回小店去。

第二天上午,何思康去农贸市场买菜的时候,何志根也在农贸市场里一几个摊位中准备着收购珍珠的行当了,他边摆放着东西边向过往的珠农说:“家里有好的珍珠就拿到我这个摊位来卖。”

听何志根这么一说,几个过往的珠农就朝他笑笑,好奇地问:“这摊位是你租下的,你也收购珍珠去做贩销生意了。”

何志根“嘿嘿”一声冷笑后说:“当然喽,这摊位不是我自己租下的,我也没这么多资金来收购好珍珠,但我的老板何红刚有钱,他目前应该说是我们诸北镇的第一珍珠老板了,你们瞧,他今天是开着轿车来这里收购珍珠的呢。”

任凭何志根催着,何思康卖了菜后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一路上他就在想,要不是我妈在广州出事,要不是我爸得了这一身病,你何志根敢在农贸市场为何红刚吹牛?

回到家里,客人还没来,何紫娜要何思康先去一趟西泌湖,何思强今天要在塘里施肥,说过一早捕捉几要虾和好一点的鱼拿回家做中饭菜,何紫娜想让何思康去帮一下何思强,等下把事做好完,跟何思强一起回来,中饭就在家里吃。

快十点钟的时候,何思强跟何思康一起回来了,见家里没客人,何思强就问何紫娜:“妈,朱伯伯他们没来?”

早就来了,他们在这里聊了一阵子后,说为了让你爸静一下,就去外面走走了。

何思强就去猪栏放工具,就听见朱均林跟汪小光在塘边聊着天,何思强想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快走近的时候就听到汪小光在跟朱均林说:“这下何紫娜一家正被何红刚害了,要不是他去告发,何紫娜这批珍珠也不会没收,何喜富这身病也不可能这么快暴发。”

“怎么?按汪老板这么一说,我们这次贩销珍珠被抓正是何红刚害的?”何思强刚刚听何思康在西泌说,何红刚今天就开着轿车来农贸市场收购珍珠,这下我就去收拾他。

他不声不响地回家叫过何思康,骑上自行车赶往农贸市场去。

来到农贸市场门口时,何红刚刚从轿车里面出来,他或许没看到何思强何思康过来,就径直往农贸市场走了进去。

何思强,何思康互相使了一下眼色,各自在路边拿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向轿车的前挡风玻璃。

“哗啦”,碎了的玻璃散落一地,何思康何思强头也不回,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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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砸车出气

何思强、何思康从市场回来后,何思强就从屋后菜园地的蚌塘里去检查珠蚌地生长情况了,何思康就进屋帮母亲帮一些家务事。

朱均林和汪小光正在何喜富的躺椅边跟何喜富聊着有关珍珠市场和话,何思康就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后,直接朝灶间走去。

见何思康回来了,何紫娜焦急地说:“你总算回来了,昨天就通知你今天上午就得帮我干一点家务活的,怎么到时间才来呀,你瞧,水缸里没水了,你快去挑担水过来呀。”

何思康挑起一双水桶急急忙忙朝水井走去。

何思强在屋后自留塘里捞了几个珠蚌看看,发现还正有几个发黑变臭的珠蚌,他想拿回家来让父亲看看,这蚌得的是什么病,该用什么方法治理,他刚走出菜园地,转弯到自家屋门口时,就发现门前道地下那条与村相接的石子路口,漫漫地向转着弯开过来,但只见它向前移移,向后退退,就是转不过弯。

何思强走前几步,想看看这是谁家的车子,竟向开进自家的门口来,走近一看,车前的挡风玻璃都没了,还正是一直与自家过不去的何红刚呢,何红刚是找我们算账了。

何思强对何红刚驾车到来的原因心里虽然清楚的很,但他还是当作对旁观者走了过去,心想,两人即使为了这件事情吵了起来,也好离家远一点,尽量让父亲不知道。

坐在驾驶室开车的何红刚并不认识何思强,是坐在副驾驶室里的何志根看见何思强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看“好看”,就轻声告诉何红刚说:“那位走过来的就是何喜富的大儿子何思强。”

这时,何红刚干脆关了小车发动机,推进车门走了出来,他绕过车头,走到何思强对面,未等何思强走近,就高声喊道:“你是何喜富的大儿子何思强吧?你为啥把砸坏我的汽车挡风玻璃?”

“你怎么知道我会砸坏了你的汽车挡风玻璃?”何思强和何思康在拣起石头砸向何红刚汽车挡风玻璃之前,是朝四周看了看的,是见附近没的时候才狠狠砸下去,然后闪电般逃开的,在他们兄弟俩的意识中,这些行动应该是人不知鬼不觉的,所以,双手叉腰,理由十足地反问着何红刚一句。

当然,用这一句话反问何红刚,何思强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你即使看见是我砸了你的汽车挡风玻璃,那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要砸碎你的汽车挡风玻璃?

“你不要以为我不在场就没人看见?”

听到何红刚说过来的一句话,何思强突然想起,就在两兄弟骑上自行车回来的时候,就遇上了本村的村民骆云法去农贸市,难道是他看见了后去向何红刚告密了。

就在何红刚跟何思强一句来一句去相互争吵着的时候,何思康挑着一担水过来,见何刚车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时,就把两桶水放地上一放,拿起铁钩子扁担往轿车顶上猛力的砸了下去。

坐在副驾驶室里的何志根,被车顶上“砰”的一声震得双耳发麻,丧了魂似地逃了出来。

刚刚还与何思强怒目对视着的的何红刚也被背后车顶上“砰”的一声吓得一蹦三尺高,当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车顶上被敲下一个深深的凹陷处,就又用凶残眼光逼向何思强,并怒气冲冲的发问何思康:“你干嘛敲坏我的车子。”

“他就是何喜富的二儿子何思康。”

“你给我滚开》”未等何志根把何思康的身份向何红刚介绍完,何思强就一把把何志根推到墙壁上撞着,自己又绕过车尾站到何思康和何红刚面对面的中间,手指指着何红刚的鼻尖厉声道:“你凭什么挡住的家出路?”

何红刚一把推掉何思强指着他鼻尖的手说:“想打架对吧?”他看了看了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说:“大家看到了吧,这对兄弟有多少嚣张,就凭着在他们家门口,就凭着他们两兄弟在,就想欺负我这个外村人了。”

“欺负人,到底是谁欺负了人?”经过这几年的社会磨炼,何思强并不像前几年鲁莽行事了,他看到围观的人群中也有骆云法谁,如果在这个时候揪住何红刚,让他说出能证明是自己砸坏了何红刚轿车挡风玻璃的话,说不定他拉出骆云法来做证人。

在何思强的想法中,骆云法是极有可能出来做证人的,因为在母亲被没收的三百多斤珍珠中,也有骆云法卖给母亲珍珠,现在他拿不到这笔珍珠款,就对何紫娜心存看法,上次还跟着何大奎等一批人来蚌塘想轰抢珠蚌呢。

何思强双眼看了一下骆云法,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既然因为拿不到你自己的珍珠款在,而对我一家心存看法,那我就让你明白,你们的珍珠款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拿不到手的。

于是何思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头上的天故意大声说道:“乡亲们,你们知道我妈上次带着从大伙这儿赊欠过来的珍珠去广州卖被出事的事是谁举报、是谁陷害的吗?就是这个何红刚,要不是他的举报,广州的警察也不会半路来拦截我妈装着珍珠的车子,大伙们的珍珠也早已落袋了。”

“真有这事吗?要真有这事的话,你何红刚也不用来我们这个村子里收购珍珠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你收购价再高我们也不会把珍珠卖给你。”

听何思强这么一说,在场的群众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起何红刚起来。

眼看自己快成了众箭所射的靶子,何红刚也有所慌神了,他明白,要是大家真知道是自己的举报才害这么多人的珍珠被白白送进广州公安局的话,说不定自己还真走不出这个诸北村了。

于是,何红岗也高声地跟大家说:“大伙儿不要听这小子瞎说,他妈自己带着大家的珍珠不小心让公安被查获了,是不是怕大伙儿上门要钱,才把这责任就往我身上推了?”

“何红刚,你太厚颜无耻了。”何思强一把揪住何红刚的衣领。

何志根见何思强想动手打架的事,便连忙去拉何思强的手,这时,何思康丢下手扁担,冲上去一把推开何志根说:“这里不管你的事。”

何思强揪住何红刚的衣领后并没有想打他的意思,只是拉了拉他的衣领后说出了刚刚从汪小光这里了解过来的何紫娜广州出事的事实真相。

门前路口这么热闹地吵着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在何喜富家里的人,先是朱均林出来看了一下,见那边吵着的正是何喜富的两个儿子,便连忙跑回家悄悄地跟何紫娜说:“是你的两个儿子在跟人家吵架。”

何紫娜丢下手头之活,急匆匆跑到外面,见何思强正拉着何红刚的衣领,一副相斗的样子,便连忙去拉何思强的手,她边拉边说:“强儿,你这是干啥?”

这时,何红刚像是一下子来了劲似的,他也破哑的嗓门说道:“何紫娜你看看你这两个儿子,无缘无故的把我的小车砸成了这个样子,还血口喷人,说是我举报了你广州贩销珍珠之事。”

何紫娜赶过来的时候,本是想劝回自己这两个儿子的,现在走近一看,自己儿子拉扯的人正是那个何红刚,这何红刚竟然还厚颜无耻地说起是人家胡告他举报自己在广州贩销珍珠的事,也就十分恼火起来。

何紫娜走到何红刚面前,也用手指着何红刚的鼻子愤怒地说:“你真以为是人家血口喷人了吗?那我问你,翘胡子在宝钢旅馆跟他兄弟联系出租货车运送珍珠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在他身边偷偷听着翘胡子打电话?而广州公安局接到的这个举报电话正是宝钢旅馆通往市区的那条商业街上的公用电话亭子里打过去,而打这个电话的时间也正好是翘胡子离开宝钢旅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不是你,你说还有谁会这么凑巧?”

何志根在一旁听着何紫娜这样有点有额地说着,觉得这个何紫娜也太神奇了,便轻轻一声念道:“这情况你怎么了解得这样清楚?”

何紫娜也乘机白了何志根一眼说:“奇怪了吧?告诉你,我何紫娜没这么一点路道,在广州就卖不出去这么多珍珠了,也卖不出这么好价钱的珍珠了。”

何紫娜说完这句话后,才把何思强的手拉了回来,她在拉回何思手时说:“不过我们不仗门前势,他遭报应的时间也自然会来的。”

何思强见母亲出来了,父亲肯定也很快会出来,但实在不想让父亲看到这个情况,于是他猛烈一推把何红刚推到轿车的发动机盖上,然后面朝大家高声说:“乡亲们,明白了吧,害得我们家这样落魄的人就是这个他,害得大伙儿这么多珍珠款一时拿不到珍珠款的也就是他,对这样的人要说打死他也不多。”

“该打!”“该砸!”“该打!”……在场围观的人,纷纷举着手,像高呼口号地附和着。

“谁……谁说该……打?”何喜富颤抖着身子,站着何思强的背后,断断续续地有气无力地指责着何思强。

“爸,你出来干什么?这里没有你的事。”何思强一见父亲过来了连忙过来从何喜富的背后扶住自己的父亲。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这样斗斗打打的会有个出头日吗?”何喜富脸色青煞煞地指责着何思强。

“何喜富你可要明白哦,他们把我车砸成这个样子,我可没向你两个儿子动过一根手指哦!”何红刚走到何喜富前解释着。

“不过你确实不是一个好东西。”

何思强明显觉得父亲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知道父亲的情绪有所激动起来,便连忙劝说着:“爸你别多说了,我们回家吧。”

何思强欲把父亲拉回家,可何喜富双脚一跺地说:“今天我也要当着大家的面把想说的话说完。”

何喜富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何喜富除了想让大家都过上有钱的好日子外,从来未做过伤天害理,就想不通你何红刚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过不去,你想过了吗,当年没有我偷偷引进养蚌育珠技术,你如今能做上这么大的珍珠生意呀?不让村里的珠农感受到养蚌育珠的好处,他们能竭尽全力培育出好珍珠,你拿什么去外面赚钱?你要知道,独木难成林,你不能这样伤害大家呀!”

何喜富说着话,脸更青,气更喘、身子的颤抖更厉害,何思强对父亲说:“爸,他这种人不配不上跟你说话。”说着就背起何喜富往家赶。

何紫娜也跟在何思强的回家了,在场围观的人也就纷纷指责起何红刚和何志根起来。

“何红刚,你当个兵,做过干部,竟然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做,害的是我们大家呀!”

“何志根,你还要帮这种人做事情,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不就成狗腿子了吗?”

何红刚猛地一下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里说:“你们还真相信他们娘儿俩这样胡说。”然后“呯”地一下关上车门,倒好车子往回开了。

何紫根也连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室,他看着何红刚问道:“这账不跟他们算了?”

何红刚边把着方向盘边对何志根说:“像这样的家庭我现在还惹得起吗,万一把何喜富逼死了,我岂不是自找麻烦了。”

何红刚开着一辆破车拖着一副窘迫的样子走了。

何思康挑着一胆水进屋,何喜富双眼朝他看看,想说什么话。

何思强连忙向何思康挥了挥手说:“你快去挑水,现在别跟爸说法,现在这副样子,最好让他安静一下。”

何思康又挑着水桶出门了。

何思强,朱均林,还有汪小光一直在何喜富身边观看着何喜富的身体变化,觉得越看越不像话,汪小光便提议说:我们还是把他送医院去吧,反正我开着车子过来了,来来去去也方便。

“那快去吧。”何思强见自己的父亲又处昏迷状态,就很干脆地让汪光驾车拉父亲去市人民医院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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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三章 亏待客人

汪小光用自己的面包车把何喜富送到市人民医院急诊室,医生听过何思强的病情介绍,再进行初步检查后发现,何喜富这次昏迷是因血糖过低,加上情绪激动所致,经过输液等抢救措施后,何喜富很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又恢复了早上原来的样子,虽然身体虚弱,但神志清爽。

朱均林一手拉住何喜富的手,另一只手则在何喜富手背上扶摸着说:“何老弟呀,你这样一副身子,以后真的该控制一下自己情绪了,看你刚才这副样子,真把我们吓坏了呢!”

何喜富尴尬地看看站在病床边的朱均林和汪小光,又很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本来你们远道而来,该是我陪你们好好聊聊、好好看看这几年我推广应用朱大哥传授给我的养蚌育珠技术,结果反倒让你们惊吓了一场,还忙得连一餐中饭都没安心吃上,亏待你们了,我内心好难过。”

“我们哪有被亏待了啊?在你挂液的时候,你思强儿、思康儿就带我们去饭馆吃了大餐呢!”朱均林还是扶摸着何喜富那双手说。

“爸,今天这顿大餐结果还是汪老板请客的呢,我吃好饭去付钱的时候,他却抢先把账结了。”何思强站在一旁很快纠正朱均林所说的话。

何思强这么一说,何喜富刚刚露出喜悦的双脸又很快阴沉下来,他埋怨儿子说:“你还说呢,要不是你们兄弟俩今天不这样一闹,我们用得着让汪老板请客吗?我们不就能在家有说有笑地干上几杯吗?今天的事全是你们这对兄弟造成的。”

“朱大哥,这事你也不能怪思强和思康他们,这位何红刚确实做得有点过份,我们广州那边做珍珠生意的人都是这样在背后议论他。”汪小光努力想用自己的解释为何喜富压下心头之火,同时也何思强、何思康解围。

在场的何思康,一听汪小光在为自己两兄弟解围,也就干脆来了个补充说明:“爸,你到真别说,当我刚获知是何红刚举报了妈在广州卖珍珠的事,还真想打死他的念头呢,你说我们今天这个样子不就是他害的吗?”

何喜富伸出干瘪的手,颤抖地指着何思强、何思康对朱均林、汪小光说:“你们听听,这小子两多没出息,我就怨当年没下定决心给他们再多读几年书呀!”

朱均林连忙把何喜富的手拉回来放在他自已的大腿上,然后又扶着何喜富斜靠在床背上,并耐心地安慰着何喜富说:“别责怪儿子们了,年轻人吗谁都有一二把火要发的。”

何喜富安静了一会儿,待稍会有点喘得过气来的时候又慢吞吞地对朱均林说道:“我倒认为,他们这样鲁莽行事并不是有没有火气的问题,而是缺乏分析能力的原因。”

朱均林按摸了一下何喜富的肩膀,欲张嘴给他说什么话,但很快被何喜富阻止了,他还是用那有气无力的声调跟朱均林说:“你别为他们辩护了,他们是我的儿子,我有义务教育他们,我知道自己在世的时间不多了,有的话必须跟他们说清楚。”

朱均林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安慰何喜富说:“想说的你就说,慢慢说,吃力了,就歇会儿再说。”

“唉—”,何喜富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向何思强、何思康招招手,示意他们靠近些自己。

看见何喜富招呼自己儿子过来听话的样子,在何喜富床头一边站着的汪小光就让出位置,请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站到这边来,自己则跟朱均林站到一边。

何喜富伸出手去,先是拉了一下大儿子何思强的手,然后又拉了一下二儿子何思康的手说:“爸没嫌你们懒,也没嫌你们笨,说实在的,这几年没你们兄弟两支持爸的事业,爸是没那么一股心思在诸北推广应用养蚌育珠技术,这一点爸从心里感激你们。”

何喜富说着话,实在感觉很吃力,所以说到这里他又就停了下来。

何思康见父亲这么疲惫的样子,也就劝何喜富说:“爸,你也别说这些了,我们是你的儿子,这些本来是应该做的事。”

缓过气来的何喜富又开始说话了,他还是看着何思强、何思康两兄弟说:“但有两点我必须跟你们说明:一是我家现在这副样子虽说跟何红刚有关,但完全不是何红刚一人所致的,他一人没这么大本事能把我们搞成这个样子,你们要记住,这与国家的政策有关,我们国家现在正处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过渡期,政策还没放开,相信不久的将来,真正开放的,、属于市场经济的政策一定会有的,这里需要你们耐心等待,就像我当年偷偷搞养蚌育珠的,要用耐心与智慧去等待。”

听着何喜富的话,朱均林不断地点着头,还时不时地竖起大拇子夸奖何喜富说:“何老弟,你聪明又大度,本应是从政当干部的好料子呀!”

何喜富伸手按下朱均林夸奖他的大拇子,然后继续对何思强和何思康说:“二是请他们记住众人平常都在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等古训,不管与谁,吵过也好,骂过也好,不要经常纠结于心,要学会更多的取舍,对于你们兄弟俩,我再不放心的是这一点。”说到这里,何喜富闭上眼睛,又喘着粗气躺着不说话了。

何思强看着何喜富的样子,两眼泪水汪汪的,他哽咽着声音对父亲何喜富说:“爸,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记住你的话,再也不会随便跟人家吵架打架的了。”

“何喜富的家属的来一下医生办公室。”就在何思强刚说完话的时候,急诊室的护士过来叫了,何思强和何思康同时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说告诉何思强和何思康,何喜富这种血糖低的现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连续服用化疗药物所引起的,而根据他目前这种病情恶化程度,吃不吃这种药物已经意思不大,如果要想减少这种突然昏迷现象的发生,他建议病人再不必继续服用化疗药物了。

“那我爸今天是否需要住院治疗。”何思康本来早就向问医生这个问题,就因刚才父亲醒来这样断断续说了一番话,使何思康没有一个过来跟医生聊天的机会,现在就乘机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医生也很干脆地回答了何思康的问题,他说:“鉴于你爸现在这种状况,住不住院也没多大意思,住院也只不过是用一点营养方面的药物,说句实在的话,如不想死医院里的话,真的建议还是早点回家好。”

“砰”,何思康突然猛拍了一下医生办公桌,然而严厉地向医生嚷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就让我们回家等着我爸死吗?”

何思强很快从何思康的背后一把抱住何思康,他用力摇了摇抱紧的何思康说:“康,你别想医生发这样的火,刚刚爸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何思康“呜呜”地轻声哭着不说话。

何思强一边抱着何思康往门外推,一边回头跟医生说:“医生对不起,我弟并不全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因为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这样发火的。”

医生也就不热不冷地说:“这个我能理解,不过住不住院你们自己决定,如果要住的话也就快点定下来,住院部那边有没有床位也还不一定呢!”

何思强把何思康推到医生办公室门外后,就一把把他按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说:“快把眼泪擦掉,别让爸看出来你跟医生吵了,或者是你哭了,我们过去就跟爸说,医生让我们过去,就是要我们安排你住院的事。”

何思强走到何喜富床边的时候,何喜富并没有先问什么,倒是朱均林先问了起来:“医生叫你们过去,是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何思强淡淡地笑了一笑说:“医生要我们安排爸住院的事。”

刚刚是看见父亲何喜富闭着眼睛睡着的,一定到何思强说医生要安排自己住院的事,就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说:“谁说还要我住院了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是一直站在朱均林旁边的汪小光对何喜富说:“医生安排你住院你就听医生安排好,你安安心心住院,等下我跟朱大哥一起也要回江苏了,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

何喜富又向汪小光瞪大了眼睛,他也大声地跟汪小光说:“谁同意你们回江苏去呀,你们都从江苏远道而来,我能不招待你们吗,再说下次来,你们能不能见到我还是个问题呢,这次我能亏待你俩吗?今晚我就陪你们好好饮几杯!”

“你能饮酒啊?你本来就不太会喝酒,如今病了就不能能喝啊!”朱均林的嘴巴与何喜富的耳朵贴得近近的轻声说道。

何喜富十分认真地回答说:“我不喝,我就看着陪你们喝。”

这时汪小光也尽力劝说起何喜富来:“何老板你陪我们喝酒我们当然更高兴,但现在医生还要你住院呢,那你应该明白,还是治病最重要啊,只要你身体好,我们以后还可以常来常喝酒呀!”

这时,何思强悄悄地把朱均林拉到病房外,把刚才医生跟自己所说的意思讲给了朱均林听。

朱均林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轻轻念道:“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朱均林、何思强一起走回了病房,见们两人走了进来,何喜富又不太和善地跟朱均林、何思强说:“你俩也别想什么念头了,住院我是坚决不住的了,朱大哥、汪老板真的要回的话,我也不强留了,你们就吃过晚饭后回去吧,反正开着车,晚饭吃过去也方便。”

何思强最终在医生这里答复不住院了,出来时医生再次关照了何思强说:“你爸这种病最后起来是很快的哦,你们随时随地都要注意的哦。”

汪小光把何喜富又拉回家,车到门前路口,何思强、何思康兄弟俩刚把父亲何喜富扶下车来时,何紫娜刚拎着一只包在关门,何思强见状就远远喊过去:“妈你关门锁门干嘛,爸回来了呢?”

听见儿子这样说着,何紫娜连忙转过头来,见老公何喜富被两个儿子这样扶着回来了,也就边走边说在迎了上去,她边走边说:“是医生说不用住院的吗?见你们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还以为你爸已住院了呢,所以我还带着衣服过,准备在医院陪上几天呢!”

“别陪我了,快快早点做晚饭,朱大哥他们就吃过早晚饭回江苏去。”何喜富边走边慢条斯理地催着何紫娜说。

“今天还回呀,就在这里宿一晚回去好了吗!”何紫娜也觉得今天有点亏待了客人,所以也想挽留一下客人,晚上也好好招待一下。

朱均林告诉何紫娜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是要回去的,明天一早,汪小光在江苏还有一笔珍珠生意要谈。”

这一天晚餐中,何喜富真是很自觉地滴酒未沾,就是这样坐着,开心地看着朱均林、汪小光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和自己家人何紫娜、何思强、何思康喝酒。

朱均林、汪小光要走时,何喜富还一直送他们到车门口,两位客人快上车时,何喜富还依依不舍地握着他们两人的手说:“不知你们下次来还能不能见到我。”说着也流出了两行眼泪。

朱均林、汪小光此时的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他们想哭,但实在不想让何喜富看到自己掉眼泪,所以只是说了一句“我们一定能再见面的。”然而“呯”的一声,关上车门就开走了。

客人开着车子走了,何紫娜和两个儿子一起都忙着跟客人打招呼,再也没去顾及何喜富这个人,等到他们回过头来想扶何喜富回家时,却发现何喜富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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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临终前夜

何紫娜、何思强、何思康母子三人连忙把何喜富扶起来,何思强先让母亲和弟弟扶着父亲何喜富站着,自己侧俯身背起父亲就往家里跑。

没跑上几步路,何喜富“哇哇”地吐了起来,何思强停下来,让父亲先吐掉想吐的东西。

何喜富有气无力地“呸、呸”吐了几下,觉得再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就摇摇头示意何思强快回家。

何紫娜过来擦何喜富的嘴巴,天虽然还没完全黑下来,但灰蒙蒙的,看不出何喜富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何紫娜以为,何喜富的这下呕吐是何思强背着他跑步的原因,便就劝说何思强慢着走,免得又把何喜富搞吐了。

来到家里,何思康帮助哥哥何思强欲把何喜富放在躺椅上,何紫娜则来到灶间里准备洗手的,就在何思强刚放下父亲时,他们三人不约而同说出了一句话:“这是什么呀!”

何思强正欲叫“妈你过来看”时,何紫娜已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她跑到何喜富面前说:“喜富你知道自己吐出了什么?”

何喜富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喉咙口痒痒的。”

何紫娜再也不敢说什么,她示意何思强快去叫村医来看看,自己则去灶间拿毛巾给何喜富擦除下巴底下、肩头等衣服上的血迹。

何紫娜在给何喜富擦着血迹的时候,何喜富身子仍在不停地发抖,嘴里不停地轻声说道:“我冷,我好冷呀。”

何紫娜用按了一下安喜富的额点,发觉额头是冰凉凉的,于是就连忙使唤何思康,母子一起把何喜富扶到床上去睡。

走到床边,何紫娜让何喜富先在床沿上坐下来的时候,何喜富又是一声咳嗽,又“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何紫娜慌了,她几乎带着哭的声调说道:“喜富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好好的,怎么又吐起血来了。”

何喜富慢慢推开何紫娜扶着他身子的双手,然后自己慢慢地躺了下去,他先是吩咐何紫娜给自己多加点盖的被,然后又安慰何紫娜说:“你不用多担心,也不用多伤心,我病已至此,该来的必定要来,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

何思强带着村医急匆匆来到了床前,村医在给何喜富测量体温的时候,何紫娜悄悄地跟村医说:“刚刚又吐了一口血。”

村医只是“哦”地回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话,体温有些偏低,村医又用听诊器听何喜富的肺部情况,听了一阵子后村医坐在床边问何紫娜说:“他吐出来的血应该不是大口大口的狂吐吧。”

何紫娜点点头。

村医告诉何紫及身边的两个儿子说:“从目前情况看来应该问题不大,吐血很有可能是胃部里毛细血管破裂而导致的,我先打支止血针试试看。”

打完止血针,村医吩咐何喜富家人,尽量让何喜富躺着不动,大小便也尽量在床上进行,这样能减少感染区各种血管的破裂。

村医回去的时候,何思强送了出去,走到门外后村医就给何思强说:“像这种吐血是说明感染区的血管开始破裂了,是这种病的最后症状,胃部出血还好一点,假如是肺部出血的话你们要更加注意,不要欲吐出来的血硬咽下去,平时身边不能脱人,要时刻关注,必要的时候就来叫我一下好了。”

村医给何思强说的话,何思强并未跟母亲何紫娜说,他只是偷偷地跟何思康说了一遍,然后不声不响地溜出去外面了。

何思强先去找了何梦根,因为何梦根既是村里的书记,又是父亲何喜富的朋友,去通知他父亲病危,是让他来看看父亲何喜富,听听父亲对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要请他继续安排好父亲病危期间的西泌湖蚌塘管护工作,从现在这情况看来,这几天何思强是无法把心思用到蚌塘管理中去了。

听到何喜富危的消息后,何梦根先是让何思强去告诉一下湖上村的何月红,毕竟她是何喜富的干女儿,家里的有些事还是让她去管管的,蚌塘那边的事他会去安排好来的。

何思强去湖上村通知何月红的时候,何梦根也就赶紧去了何长安、骆云根两人的家里,让他们在何喜富病危这几天里管理一下西泌湖何喜富的几个蚌塘,连同老支书一起进行日守夜管。

何梦根来到何喜富家里的时候,何喜富已睡着了,他坐了好长一会儿,一直坐到何思强跟何月红夫妇一起走进家的时候,何梦根欲起身回家了,他走出门口时就跟何思强说:“从现在情况看起来,今天晚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你们兄弟俩就不能离家了,要和你妈一起轮流看着你爸,蚌塘那边我叫你爸信得过的何长安、骆云根配合老支书去管理了,你们只要把该交待的事情跟他们交待好,其他应该不用去多管的,我相信他们几个会尽责做好的。”

对何梦根的安排,让何紫娜母子三人十分感激。

或许是何梦根去村里安排了几个人去看管何喜富家的蚌塘,使致何喜富病危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流传开来,何梦根的堂兄何根富也赶来看望了,何理江的父亲也摸着黑来看望何喜富,何月红就忙着给来看望何喜富的人烧水提茶。

何喜富的老父亲,看着何喜富家里这么晚了还灯火通明地开着门,还人进人出的,猜想着是否是儿子何喜富的毛病厉害起来,也叫上老伙儿过来看看。

见爷爷奶奶过来,何思强知道他们知道父亲何喜富的病情恶化后肯定会伤心地哭起来,就连忙堵在门口跟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这么晚了你们还要过来干嘛?”

老爷爷老奶奶扶着门框说:“看看你们灯火通明地开着门,人进人出的,是不是你爸毛病严重起了,我们也就过来看看。”

何思强没把父亲的病危的消息说给他们听,只是说这些人都是来问问上午我们跟何红刚吵架的事有没有受到处理什么的。

这时何紫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看见何思强不想让公公婆婆来看看自己的儿子的样子,就埋怨起何思强来:“思强你干嘛拦着爷爷奶奶进来呀?”

何紫娜把何思强的爷爷、奶奶领进了卧室,并指着已熟睡的何喜富轻轻地说说:“他今天可能是有些累了,一睡下去就睡着了,所以我们说话都很轻,就怕吵醒他。”

经何紫娜这么一说,何思强的爷爷奶奶也没多说什么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何喜富。

何思康怕爷爷奶奶在这里待长了,万一父亲何喜富醒来后一咳嗽又吐出一口血来的话就会被他们发现,便连忙过来劝说道:“爷爷奶奶你们都看见了,爸爸已经好好地睡着了,你们也该放心了,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再说爷爷的身体也不好,我看还是我送你们回家睡吧。”

何思康把爷爷奶奶劝回了家,其他的人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何喜富睡的也比较稳定,也就先后回家去了。

何思康回从爷爷奶奶家回来时,何思强让他先去隔壁储藏室的那张床上去睡着,自己也就在爸妈的房间里看守着。

何紫娜听见了何思强这样的安排,就过来轻声对思强和思康说:“我估计今晚你爸是不太会有事的了,你们兄弟俩都就都先去睡着,万一真有事的话我就会叫你们的。”

何思强听妈说的也有道理,也就叫过何思康一起去睡了。

等到两个儿子都睡下去了,何紫娜就收拾起桌子上的茶杯什么的,然后自己洗过脸和脚后也就进房去睡了。

何紫娜睡进被窝的时候,何喜富却醒了,何喜富说要起来小便,何紫娜连忙制止他说:“村医刚才说了,你刚才吐血是因为胃部里有几毛丝血破裂了,所以你不能下床大小便。”

何紫娜说这话的时候,就下床把早已准备好并放在床下的小便器拿上床来,让何喜富躺着直接把小便拉到小便器里面。

何喜富十分听话地拉完小便,又示意何紫娜把小便器拿到床外,当何紫娜放好小便器重新睡到床上时,何喜富不好意思地看着何紫娜说:“这下真是连累你了。”

何紫娜睡下后,侧过身子跟何喜富说:“这算是连累吗,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下来,这一些我都愿意做。”

何喜富“唉—”地叹了一口气说:“死,这次我是死定了,我就是想不明白,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想我这一生别的不说,就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偷偷引进的养蚌育珠技术推广给大家应用,让这么多人告别了缺钱少用的日子,你说我怎么还会得上这种病呢?”

“现在怕啦,当初我劝你别太劳累了,你就是不听呀,忙完东家跑西家的,天晴天雨也没个休息的,要是你起初觉得骨头有酸痛这种现象时,能及时去医院检查一下,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种病发生了呢!”

“怕,我倒并不怕,只是我觉得这样走真是有点匆匆太匆匆了,留下的遗憾太多了,你看看,繁育了这么多珍珠,家里却还欠下了这么多债,生了三个儿子却没给他们盖下房子,你说我这个当家的,我这个当爸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何思强、何思康虽说睡到了隔壁的储藏室里,但他们的心都在爸妈睡着的房间里,兄弟俩都没真正熟睡,他们都是静心听着爸妈的房间里会发出什么动静。

听到爸妈的房间传来轻轻地聊天声音,何思强先默默地下了床走过来看了看,见爸妈卧室里的灯亮着,便走进了他们的房间,他看着父亲何喜富的脸色说:“爸,你醒了,现在感觉不错吧?不过你要少说话,尽量保持安静哦,这是医生告别吩咐过我的。”

见儿子想阻止自己说话,何喜富实在是很不开心,但想想儿子也是为了自己的好,也就没责怪何思强什么,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等我想把交差的话全说完了,我自然会停止说话的。”

还睡在床上的何思康,见哥何思强过去后也与父亲聊起天来了,也就下床过来,想陪陪父亲说说话,他刚到爸妈的房间门口,却被何思强挡了回来,何思强对弟弟何思康说:“你别过来了,我们还是回去睡好,免得爸跟我们多说话。”

“你们兄弟俩这里我是没话可说了,该说的都已跟你们说过了,你们这里坐着我也不会跟你们聊天了,只是思福这里我还没有好好跟他交代过,要不思强你明天早上先把他去叫来,我担心自己突然去世的话,思福这边连一句吩咐话也说不上呢。”何喜富用微弱的声音跟何思强说。

把学校里的弟弟何思福叫来,这也是何思强早有的想法,但他又不敢,担心的就是怕自己的父亲知道后就会想到自己快不行了,但不去叫又怕到时弟弟因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而责怪自己,所以正在矛盾中的何思强一听父亲这么说,也就爽快地答应了:“好的,明天早上我就去。”

何思强、何思福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睡觉,刚刚看到父亲这样稳定,精神状态又这样好,两兄弟都安安心心熟睡了。

何紫娜实在也有些困了,她时不时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但每次合上眼睛的时候,她都被何喜富的谈话声所吵醒。

这个后半夜,何喜富基本再没有睡着,他跟何喜富说了好多话,最多的当数教何紫娜这样用好何思福这个人,他跟何紫娜说:“老大老二两个儿子,已看得出是养蚌育珠的料了,但何福这小子以后还可走经商之路,他多读了几句书,有一定的分析判断能力,或许在进商办企业中能走出一条路子,但你得劝他,千万别去做珍珠贩销这个生意。”

何紫娜实在是想睡着了,所以他劝何喜富:“你别跟我说了,明天何思福要回家呀,你说直接跟他说好了。”

“我是怕他见不到我最后一面呀!”何喜富一脸无奈地说

“你说什么话呀,好好的就担心这个起来。”何紫娜向何喜富白了白眼睛埋怨他说。

“等到死了再想说的话就迟了哦。”何喜富还想跟何紫娜说话,但何紫娜已经打起了呼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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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来迟了

天蒙蒙亮,何思强就起床了,他悄悄走进爸妈的房间看了看,见两人都还熟睡中,他知道昨晚的爸妈肯定没有好好睡上,否则,照他们两人的生活习惯,在这个时候都不会为样深深熟睡了。

何思强轻轻地挪动着脚步,慢慢地退出了房门外,他想让爸妈都安静地多睡一会儿。

何思强又轻脚轻手地退回到自己的床边,本想叫醒何思康,跟他说一下,自己去接小弟思福回来,让思康早点起来,趁着爸妈还熟睡的时候去一趟西泌湖蚌塘看看,天气转热了,蚌温等什么病的,在养了多年的老蚌塘里都重点防治对象了。

刚想叫何醒何思康时,忽然又想到自行车是在西泌湖的蚌塘边的草棚里,自己反正要去那边骑自行车,蚌塘里的情况自己去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也没有必要这么早去叫醒思康弟了,也好让他多睡一会儿,再说这个时候去接弟弟,说不定他那学校里的门还没有开呢。

这么一想,何思强跟谁也没有说,就悄悄出了门,轻轻关上门后,径直往西泌湖蚌塘走去。

此时已过小暑节气,要不是大田承包到户经营,生产队集体早已进入备战夏收夏种的状态,湖畈里也早有了忙碌的人影,大田承包到户的最大好处,就是农民有了经营自主权,什么时候下田劳动,田地种什么作物等都由自己决定着,所以这个馨暖的水乡清晨,大多数庄稼人都还是贪睡在床里。

何思强独自行走在去西泌湖畈的机耕路,看到的尽是风吹稻菽,闻到的皆是瓜果飘香,但他无心享受这天之中的最好时光,一股劲儿地急匆匆赶向蚌塘。

草棚的门关着,何思强轻轻地推了开去。

“谁?思强你这么早来这里干嘛?”睡在草棚屋里的何长安已起身坐着何刚走进草棚的何思强。

何思强见昨晚为自家管蚌塘的是比自己父亲年长好几岁的何长安,便很感激地说:“长安伯,辛苦你了!”

“这个没什么,梦根书记安排我跟骆云根轮流值夜,白天由老支书为主看着,你爸情况怎么样?”何长安简单汇报了村里的安排后,就关切地问起了何喜富的病情。

“我爸快不行了,长安伯你说这下我家该怎么办?”何思强的情绪十分低落,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悲凉得很。

何长安一骨碌走下床来,他走到何思强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你只有坚强,你的叔叔伯伯都会帮你们度过这个难关的。”

何思强扑在何长安的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何长安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劝慰他,只想着他这么早来这里肯定是来拿什么东西的,怕他耽误了时间,就赶紧提醒说:“思强,别伤心了,你来这里是来拿什么东西的吧,你得赶快赶回去,这个时候家里不能脱人呀!”

何思强很快停止了哭泣,他告诉何长安,他是来骑自行车去学校接弟弟的,现在时间还早,就想去蚌塘看看。

何长安说,蚌塘这边你也不用去看了,该做什么,应怎么做,你告诉我就行了,我在的时候就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假如我不在,就会把你的要求传达到其他两位人当中。

何思强还想去蚌塘走走,何长安就拦着他说:“别走开了,早点去把弟弟接回家,你爸这个样子了,你弟是早该接回家了……”

何长安还想往下面说,后来想想再说下去何思强会更伤心,于是话锋一转说:“这里你用不着不放心,算起来我也是你爸的徒弟,我一定会按你的要求做好的,现在你安心顾好家里的事。”

何长安话说到这个程度,何思强也就再不好意思去看蚌塘了,只给何长安说了一句:“长安伯,那就拜托你了。”说着就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何紫娜已起床在灶间做早饭了,何思强去爸妈的卧室看了一下,见父亲还还熟睡着,便走到隔壁去叫醒弟弟何思强,让他起来去爸妈的房间看着父亲何喜富。

何思康起床后按照何思强的吩咐起床去爸妈的房间看着何喜富,何思强就出门欲骑上自行车去镇中接弟弟何思福回来。

正在灶间忙碌的何紫娜听得刚刚进门的何思强又出门,就知道他有可能是去学校接何思福了,于是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走到正在牵自行车的何思强面前说:“你是不是去学样接思福?要去学样的话就吃过早饭去吧,妈已经做好早饭了。”

“妈,我想我还是先去把小弟接回来吧,爸现在这副样子我看家里多一个人还是有好处的。”何思强是担心他爸的病会突然发生万一,但他又不敢把说得太直白,只是婉转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何紫娜听得出何思强是在担心他父亲何喜富的病情,就告诉他说:“你爸昨晚后半夜一直没睡着,就是说直说那的,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正在熟睡中,看上去状态还是可以的。”

听母亲何紫娜这么一说,何思强的心也宽了一些,他重新放好自行车,去灶间草草吃了点何紫娜做好的一碗蛋炒饭。

何思强赶到何思福读书的诸北镇中时,先是到何思福的寝室里看了看,见寝室里空荡荡的,就又直奔他的教室,教室里正有几个学生在早自修,但仔细一看还是没有发现何思福,他问其中的一个学生:“你好,我问是何思福的大哥,他还没读书吗?”

这位学生很有礼貌地告诉何思强:“这个时候他还没来教室的话,不是在寝室,便在食堂吃早饭或蒸中饭。”

何思强向这位学生道过谢后,又转身跑回寝室,这下寝室里有一个学生在了,何思强便向这位学生打听何思强在哪里?这位学生告诉何思强说:“何思福还在食堂吃早饭呢!”

何思强便急速跑到食堂,还在吃早饭中的何思福见大哥神色慌张地来到学校的食堂找他,就知道肯定是父亲的病加重了。

对于父亲何喜富病,何思福是知道的,但到底有多少严重,是很晚的晚期,并且已经开始恶化,做大哥的何思强因考虑到他正处高考阶段,也就没通知他,所以现在见到大哥何思强突然出现在学校的食堂,就只猜想到会不会是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压根儿不会去想到病危两个字。

见哥何思强来了,何思福连筷子都顾不得放下,就起来迎了过去,他走到何思强面前说:“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爸的病严重起来了?”

“是有点严重起来了,不过你也别急,是爸他让我来叫你的回去的,说他有话要给你说,你现在就去向老师请个假。”何思强没把父亲的骨髓转移癌恶化的事实告诉给小弟何思福,怕的就是小弟会怪自己这事一直瞒着他。

何思福一听是爸让哥来叫他的,应该说还没到病危的地步,便去老师办公室找班主任老师请假。

何思福的班主任是镇上人,平时不是住在学校的,何思福去办公室找他请假时,班主任老师还没有来,他就一直在办公室门等着。

何思强走出家门不久,何喜富醒了,他睁开眼一看,是二儿子何思康坐前床前,便问何思康说:“你把福儿叫过来。”

何思康对爸说:“他还没到回来呢,是哥他去接了,应该马上回来的。”

何喜富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道:“刚刚听见福儿在家里高声说着话呢,难道是我做梦了吗,是在梦中见到了他?”

一听喜富醒来了,何紫娜端来一盆热水,她把热水往床边一放说:“你醒了,我先把你洗漱一下,洗了之后就喂你白粥。”

因村医说过,何喜富尽量不要起床,她就用棉球醮了点水后塞到何喜富嘴里擦牙齿,然后再从水盆里捞起毛巾,绞干水后给何喜富擦了擦脸。

何紫娜拿着洗脸盆走出了卧室,何喜富看着何思康轻声地说:“我想喝水。”

何思康拿起床头桌上的开水瓶往水杯里注了一点热水,就递给父亲喝。

躺着的父亲喝水不方便,便慢慢地坐了起来,斜靠着床背上喝了点开水后,又把水杯递给了何思康。

何思康一手接过茶杯,另一手欲去挽父亲脖子,想让父亲先慢慢地躺下子。

何喜富轻轻推开何思康的手,用他微弱的声音说:“你让我先坐一会。”

何思康想,父亲睡了长长一夜,既然坐起来了他想坐一会也好,何思康也没多说,就转身往床头桌上放水杯。

刚放下水杯,何思康就听见身后的父亲“哇”的地声,他回头一看,父亲盖着的被头满是鲜红鲜红的血,父亲的嘴巴边也满是鲜红鲜红的血。

何思康慌了,他一把抱住父亲头,惊天动地地喊道:“妈!妈!”

何紫娜从灶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看这场景也就惊慌失措了,她站在何喜富床边也搞不清先该做什么,就跺着脚紧张地大声说道:“这是怎么了,刚刚好好的怎么又吐了。”

何紫娜话音未何喜富扑出身来,把半个身子压在何思康的身上,又大口大口吐起血来。

鲜红鲜红的血从何喜富的嘴巴里、鼻子里同时喷出来,喷得床边满地都是。

何紫娜神色紧张,她双手托着何喜富的头,嘴里不停哭喊着:“喜富这该怎么办呀?”

何思康从父亲的身下钻了出来,他也边哭边说:“妈你先护着,我去叫村医过来。”

当何思刚带着村医赶回来时,何喜富已经昏迷过去了,嘴角边,鼻孔里,还有鲜红鲜红的血水流出来,何紫娜抱着何喜富头,惊天动地地哭喊着:“喜富,喜富,你等等呀,小儿子思福马上回来了啊!”。

何紫娜的大声哭喊,何思康去叫村医来回一跑,何喜富吐血的事又有好多人知道了,大家可见这可怕的场景纷纷提议说:“快打120”“快打120”。

村医摇摇头说:“没用了,从这么鲜红的血来看、从这种吐相来看,何喜富是肺部动脉破血管破裂所致的。”

尽管村医是这么说的,但有好心人就早打了“120”,没多久,救护车还是停在了村代销店门口的操场上。

救护医生抬着担架赶了过来,对何喜富一检查,就摇摇头说:“没救了。”再看看身边这场景,又补上一句:“这种狂吐的样子,十有八九是没救的。”

何思强、何思福骑着自行车快到村口时,救护车从村里开出来,径直往市区方向开去,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何思福突然跳下车来,大声向何思强问道:“哥,我爸是不是被救护车接走了。”

何思强一个急刹,两脚扒开用脚尖点着地,回过头来喊何思福:“你快上车呀,救护车接走了你能这样赶上去吗?”

何思福又坐上自行车后座,何思强双脚一点一踏,自行车很快拐进了村,刚骑到门前那条路口时,兄弟俩就听到自己家里满屋子的哭声,他们不一而同地跳下车,狂跑着冲进了家。

何思强先冲进爹妈的房间,顾不上满被子、满地面的鲜血,抱着父亲还有些热烘烘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喊着:“爸!爸!我已把思福接回来了啊,你不是说有话要给小弟说呢,你现在可以说了啊!”

何思福进来,先是被眼前这般样子惊呆了,他瞪着眼睛看了看满地的鲜血,看了床上的满嘴巴的都是血迹的父亲,然而也是声嘶力竭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哭得泪流满面的何紫娜抬起头一把抱住何思福,边哭边告拆他:“福儿,你爸吐血死了啊,他昨天晚上还在唠叨,要把你叫到身边来,他有话要对你说。”

听母亲何紫娜这么一说,何思福三声“爸”“爸”“爸”的狂喊之后,就把一阵猛拳打在何思强的背上,他边打边骂着何思强说:“哥你为什么昨晚不来叫我的呀,如果你昨晚把我接回家的话,今天我不会见不到爸的最后一面了!”

“爸,我来迟了!”

“哥,这是你害我的,你为什么不及时来叫我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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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治丧之事

白塔湖畔,村庄与村庄的间隔往往一个畈或一个湖,这村田与那村的湖往往是紧密相连,在湖田里劳作的农民,看是分居在两个村庄中的村民,但他们彼此间都熟悉,在田间、湖塘的劳作中他们常会坐在一起聊天,互通有信息。

何喜富去世的时候,正值村民出畈劳作时,来到相邻的田间、湖塘劳作中,人们就把何喜富突然去世的消息当作当天的特大新闻传播着开来。

湖上村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就是村民传播的消息中获知何喜富突然去世的,之前他知道何喜富得了这种病,而且去住过院,至于会这么快去世,陈东贤是压根儿也没有想到的。

陈东贤获知何喜富因吐血而突然去世的噩耗后,第一时间赶往了何喜富家。

陈东贤赶到何喜富家时,何紫娜和她的三个儿子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何喜富的干女儿何月红正哭肿的双脸还含泪整理着何喜富身边的衣服、被子的旧东西,脏东西。

何喜富的身子上已换上了崭新干净的中山装,脚下上穿着一双平时舍不得穿的三节尖头皮鞋,嘴巴边、鼻孔里的血迹已擦得干干净净,但嘴角边还有血水流出来,何月红过一会儿就拿起放在何喜富枕头边的毛巾擦一擦何喜富嘴角边流出来的血水。

陈东贤站在何喜富躺着的床前,先是毕恭毕敬地行过三鞠躬,然后站着说:“喜富兄,你走得太急了,我们湖上村、湖上村的村民还没感谢过你呢,现在我们湖上村已有百分之八十的农户搞起了养蚌育珠,这当中又有百分之八十的养蚌育珠技术是你传授的,大家都想请你吃餐饭,喝杯酒,可你总是这样匆匆的来、匆匆的去,现在你又突然地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呢。”

说到这里,陈东贤的眼圈血红,两行泪水已从他的两只小眼角中流了出来。

诸北村村支书何梦根是最早闻知何喜富去世的人之一,他来到何喜富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何根富叫到身边商量起何喜富丧事该怎么办的问题。

何梦根跟何根富说:“你是何喜富亲房中最能干的人了,你看看他的三个儿子已哭得死去活来了,让他们安下心来办丧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再说经过年前年后包蚌塘,贩销珍珠这两桩事情,喜富家中也拿不出什么钱来了,你说说这丧事该怎么办。”

何根富一直以来跟堂弟何喜关系也不错,听村支书已为何喜富办丧事担忧了确实感到心里不安,心想何喜富这一辈子给自己的帮助也不少,每次关键时候不是想办法帮助解决困难,就是直接出钱资助,而自己从来没帮助过何喜富做点什么事,如今何喜富走得这么寒酸,自己如再不帮一下就没有时间感恩了,于是他告诉何梦根说:“我家里还有一万多元钱,要不我先拿过来垫上,等他们丧礼钱收起来了,就再把我的钱还上。”

“那如果办完丧事后收起来的丧礼费还不够支付呢?”何梦根担心地问何根富。

何根富也一时无语了。

这时,陈东贤就从何喜富躺着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何梦根、何根富,还有诸北村的老支书都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也就走了过去。

见陈东贤走了过去,何梦根就起身邀请陈东贤坐下来,他跟陈东贤说:“我们正商量着何喜富的丧事问题,你也坐下来,帮我们提提参考意见吧。”

何梦跟陈东贤说:“你也知道,这两年喜富一家先是虞县遭遇五万元收珠款被没收、后来又是广州价值三十多万元的珍珠被没收,不要说家里没有分文现金积蓄,而且还欠了五六万元的外债,这种情况下,你说要他家拿出钱来办丧事,又不是可能了,我们随便给他们借钱办丧事,到时阿娜和她的儿子们或许会责怪我们,你说草草下葬吧,何喜富也算是诸北珍珠的创始人,有头有脸的,人缘又好,到时社会上影响也不好。”

听过何梦根长长的一席话,陈东贤心里也就好好盘算了一下,然后跟何梦根说:“依我看,喜富这丧事是否可以去走走上层领导,他生前当过市人大代表,获得过市级致富能手、养蚌育珠专业户、万元户等称号,这丧事是否可以搞得既隆重又节俭一些。”

“既要隆重又要节俭,这怎么做得到?”何梦根不解地问陈东贤。

陈东贤告诉何梦根:“如果镇领导导肯考虑的话,像何喜富这样为诸北经济发展作出重大贡献,帮助这么多诸北找到致富门道的带头人,完全有理由让镇政府出面召开一个追悼大会,让广大干部群众自行到追悼会现场寄托哀思,送好人、诸北人的致富恩人何喜富最后一程,你说这是不是既隆重又节俭?”

这时,老支书忽然站了起来,他竖着大拇指夸奖起陈东贤:“东贤书记你不愧为是一个能干人,想出来的法子有理有据,是头是道的,梦根我看你得赶快去镇上跟姚书记他们说说。”

“那好,我现在就去镇上找姚书记说说。”

何梦根刚转身走出门外,就看到镇里的姚吉华书记,章飞龙镇长,还是联村领导姚大江副书记正在何喜富家门前的道地上停放着自行车,“姚书记你们来了,我正要来镇通知你呢!”

“你通知的消息也太迟了。”原来,姚吉华知道何喜富突然去世的事,是镇政府食堂做饭的人在吃早饭时说的,而她又是在农贸市场买菜时听到的,姚吉华听到何喜富突然去世的消息后,就把章飞龙,姚大江叫到自己办公室,对何喜富的丧事安排议定了一个初步意见。

姚书记没把镇里的意见先告诉给何梦根,他率先走进何喜富躺着的房间,默默地鞠上了三鞠躬,然后向何紫娜表示了慰问。

何梦根、老支书等都在何喜富躺着的房间门口等着,当姚书记、章镇长、姚大江副记从房间时出来的时候,何梦根连忙把姚书记拉到灶间说:“姚书记,我正由事向跟你说呢!”

“什么事,这里就可以说吗?”

“就是何喜富的丧事问题呀,你看看何喜富虽说你诸北珍珠第一人,虽然帮这么多人找到了致富门路,可由这几年的折腾,家里还是倒欠着几万元债呢!”

姚书记听过何梦根的几句话,就知道其中的意思无非是让镇里给何喜富的丧事费用予以补助,或是干脆让镇里给办了,所以他很快制止了何梦根的话,自己直接向何梦根传达了镇党委、镇政府的统一意见。

姚吉华书记跟身边的几位人说:“鉴于何喜富同志对诸暨珍珠的引成和发展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他的为人表现,经我们党委、政府的几位主要负责人商初步商量,由镇出面,给为何喜富同志举行一个追悼大会,让所有事的主职干部都来为何喜富同志送上最后一程,追悼大会定在后天下午二点整,你们这里不必安排中饭。”

姚吉华书记刚把话说完,章飞龙镇长就在包里取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何梦根,他对何梦根说:“这里镇里给何喜富家属的五百元慰问金,你先代收一下,到时帮我们转交给何紫娜同志。”

何梦根接过章镇长的信封,转手交给身边的骆云根,并对他说:“云根你先收下钱,并把账记好,要开支的先在这里开支一下,等到安静下来后就跟紫娜及他们几个儿子把账算清爽。”

见骆云根开始为何喜富的丧事记账,一直在旁边听着镇领导与何梦根说话的陈东贤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挖出了两个纸包交给骆云根,并对骆云根说明:“一个是我们湖上村集体送上的吊礼,一个是我个人送上的吊礼。”

姚书记看见陈东贤给骆云根递交了他和他村集体给何喜富送上的吊礼,也就可去握了握陈东贤的手说:“你做得对,何喜富遇到了不辛,他的家遇到了困难,作为兄弟村,是该出来帮一下的,毕竟何喜富生前对兄弟村,对周边的农户帮助不少,作出的贡献也不小呀。”

姚书记坐下来,还想问问何梦根这样安排下,何喜富丧事还会存在什么问题时,市鱼种场场长杨月光也来了,他先到何喜富遗体前三鞠躬,然后拉出哭得泪流满面,已显得精神不振的何思康说:“小何,父亲走了,你得学会坚强,总有一天,你的路肯定是要靠自己走的,我希望你节哀。”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困钱,和两个信封塞到何思康手里,并对他说:“这信封里的钱是我及江西老板送上的吊礼,还有五千现金,是江西那边的蚌塘给你的慰问金,你先收下吧。”

何思康推掉杨月光塞过来的钱,哭着对杨月光说:“这钱我不要,我要我爸醒过来。”

何思康哭得寒酸的一句话,使杨月光也止不住两眼溢泪。

见何思康不肯收下自己送上的钱,杨月光就来到灶间桌子边坐着的几个人说问道:“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何喜富丧事的?”

何梦根认识杨月光,也知道他是跟何喜富送吊礼来的,便站起来打上招呼:“杨场长你也可来了?”

“这么好的人,遇到这么不辛的事,我能不过来送上一程吗!”杨月光含泪说着话,也把手里的钱塞给了何梦根。

何梦根也把钱推给了骆云根,他让骆云根按杨场长的说法一笔笔记清记好。

杨场长听过何梦根有关我喜富的丧事安排,得知镇里的姚书记还亲自来到这里慰问并安排追悼会,就觉得十分满意,他一一握身边人员的手后就先告辞了,他跟何交代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一下,这里就辛苦你了,后天我会按时过来,给何喜富好人送上最后一程。”

杨月光站长走后,姚书他们也走了,他走时还跟何梦根再次落实了一下有关何喜富丧事活动的要点工作,还强调了一句:“我们就分头做好各自工作吧。”

几位主要领导走后,何梦根就跟何根富说:“照这样的情况看,何喜富生前有交往的单位和个人还会送来吊礼,你家里的钱暂时不用去取过来,现在你就负责做好葬丧有关事务好了。”

何根富知道,照何梦根这话说来,再根据刚才姚吉华书记的安排,何喜富这丧事等于是镇村集体操纵了。

经镇村统一之后,何喜富治丧事项有序展开,何喜富堂兄何根富负责何喜亲朋好友接待,何英之等几位何思强的徒弟负责照看何喜富老爹老娘,何月红等几位何紫娜的徒弟负责照看何紫娜,何梦根等几位村干部负责兄弟村代表及有关部门代表的吊唁接待。

追悼大会的会场设在诸北村的大操场上,会场由诸北镇党委书,诸北村联村领导姚大江负责,追悼大会要举行的一大早,姚大江带着镇里的几个年轻干部前来布置,他们来布置会场前,镇党高官姚吉华曾专门找姚大江谈话。

他对姚大江说:“据初步摸排,这次出席何喜富追悼大会的,很在可能广州、江苏的客商,也省城、县城有关部门里的何喜富朋友,加上何喜富生前的个人的朋友,亲属,少说也有两三千人,这么大规模的追悼会,务心搞得隆重、庄严、肃穆,他既是对何喜富的悼念,也是对诸北珍珠发展的肯定和宣传。”

姚大江做工作一向认真细致,有了姚吉华书记的这一句话,对何喜富的追悼大会更是不敢马虎,他叫来何梦根、何思强等来到操场,一起商如何布置和场地站队的划分工作。

就在姚大江跟何梦根、何思强商讨着亲戚、朋友、单位及兄弟村代表站队场划分时,何志根、何大奎从操场边走过,一看姚大江在布置追悼会会场,何大奎故意来到姚大江身边问姚大江说:“大江副书记,何喜富的丧事被镇里代表掉了,那他们赊欠我们的珍珠款能不能由镇里代付给我们呀?”

姚大江很少发脾气的,在这个时候听到何大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也就控制不住向何大奎说了几句重话,他瞪着眼睛跟何大奎说:“你这人有没有人情味呀,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提这事?”

“哪你说不提,前几年把何红刚小车砸破也不处理,如果今天再说他家欠大家的钱又说可以不还的话,或者说由上级代付的话,那你们上级对何喜富这一家是不是太宠了”

“谁说不还?”何大江瞪大眼睛朝何大奎猛喝一声。

“你要?我现在就……”何思强刚迈开双脚欲冲向何大奎,却被何梦根一把扯住了:“今天这个日子你总得有点忍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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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暗遭算计

何喜富追悼会在诸北村操场如期举行,何紫娜在几个徒弟的搀扶下来到追悼会现场。

本来,何紫娜的三个儿子和亲朋好友都不赞成何紫娜到追悼会现场的,因为何喜富去世后,何紫娜一直哭哭啼啼、跌跌跌撞撞的,两三天过去,眼泪哭干了,体力耗尽了,如果去追悼会现场再来个哭哭撞撞的话也就多一个麻烦。

但何紫娜决意要去,她对亲朋好友说:“我泪也哭干了,喉也哭哑了,心也麻木,其实要我哭也哭不出来了,作为老婆不去送老公最后一程也过意不去。”

大家想想何紫娜说的也有道理,也就只好让她去追悼会现场了。

何紫娜来到追悼大会现场时,操场上已站满了村里村外的人,他们有的头上包着白布,有的臂戴黑袖套、也有的胸戴小白花,人群中有的偷偷抹着眼泪,有的传出低声的哭泣声,操场周边摆满了各式各样、有大有小的花圈,加上会场上低沉的哀乐伴随,让人越发感到追悼会的庄重肃穆。

初到会场时,何紫娜是不想哭,是想心平气和好好送上老公何喜富最后一程的,但穿过人群中看到大家这么一副悲痛、悲伤之情,心里不免难过起来,但她还是用双手压了压两只眼角,控制着眼泪的外溢。

看着几个徒弟搀扶着何紫娜在前排站着也吃力,有人弄来一根凳子让她坐下时,何紫娜在几个徒弟的搀扶下来到追悼会现场。

何紫娜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何喜富的灵柩,耳畔尽是低沉的哀乐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何喜富偷偷养蚌育珠,一口口狂吐鲜血等场景又一次次在自己的眼前出现。

何紫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突然窜到何喜富的灵柩前,双手猛拍灵柩,双脚猛跺地面地大哭起来。

几个徒弟和其他一些手惊慌失措地过来拖拉何紫娜,不但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让何紫娜在地上七撞八跌地打起滚来,大家见无计可施,也只好任凭她哭闹着。

一场哭闹之后,何紫娜就昏迷了过去,于是几个人抬的抬、背的背,重新把她弄到了家里。

何紫娜喘着粗气躺在躺椅上,被急叫过来的村医很快为她输了营养液。

何紫娜也就慢慢以苏醒了过来,她想站起来再去追悼会现场,但村医很快把她劝回了去,村医跟她说:“你现在即使过去的话,肯定也走不到会场又被人抬回来的。”

何紫娜想站起来试试,确实觉得人飘飘浮浮的,跨不出一步路,也只好重新躺在躺椅上。

追悼会按时进行,何紫娜虽然没在追悼会现场,但高音喇叭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把追悼会的每一个程序细节掌握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诸北镇党高官姚吉华所致的悼词,一字一句,深深地触动着何紫娜的心。

“何喜富是一个敢于迎着困难上、顶着风浪走的创业型农民,没有当年他偷偷引进的养蚌育珠技术,就没有今天诸北珍珠的辉煌产业;何喜富是一位乐于奉献、肯于帮助的农民致富的领头雁,没有他的带领和指导,就不可能让诸北这么多农户一下子走上致富道;何喜富是好学善试,乐于钻研新技术是致富能手,他为诸北珍珠产业的发展倾注了不少汗水和心血……”

听着这几句悼词,何紫娜的眼角又渗漏出了两行细细的眼泪,他知道姚书记的悼词是给何喜富的高度评价,但现在何紫娜心里,这却是对以往艰难岁月的回忆,对何喜富病原的追根问底。

“唉。姚书记你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呢!”何紫娜在躺椅上转了身后继续自言自语着:“要是之前能说这些话的话,或许我家何喜富不会经批资学习班?我们也不会一次次遭受收购珍珠的现金被没收、去市场卖的珍珠被没收了,现在你说这些话,我家喜富听到后会不会也会追悔莫及呀?”

这么一说,何紫娜又想到了何喜富临终前一次次找自己谈话、一次次找儿子谈话的原因,她决定能把何喜富遗嘱灌输到每个儿子当中,让他们不再重新踏上父亲节何喜富所走“歪路”。

追悼会结束了,单位部门及村干部都解散了,一些亲朋好友一起送何喜富上山,家里静悄悄的,何紫娜独自在卧室里收拾何喜富的遗物来,在这些遗物当中,她把何喜富有关养蚌育珠的照片,致富能手的证书、奖状等都收集在一起。

收起来之后,何紫娜又一一地翻阅过去,看着看着她又冷笑了一声后说:“喜富呀喜富,之前你都把它当作自己的荣誉的荣耀,现在你该知道了吧,它是杀死你的罪魁祸手。”

“既然是杀死老公的罪魁祸手,我就要你消失我们家人的视线当中。”何紫娜忽然出现一个念头,于是她找来一把剪刀,一刀一刀地把这些证书、奖状、照片等剪得粉碎、粉碎。

就在何紫娜剪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刚刚出丧回来的小儿子何思福捧着何喜富的遗像走进了卧室,一看母亲何紫娜把父亲何喜富的这些创业足迹及荣誉剪得粉碎,就立即过去夺下母亲何紫娜的剪刀,婉惜地说道:“妈,你剪碎这些东西干嘛,留着也是一个纪念。”

“还纪念个屁,你不知道你爸临终前想跟你说什么话,等下我告诉你。”何紫娜双眼瞪着何思福愤恨地说。

何思福看着母亲如此愤恨的样子,就搞不清这是什么原因,于是他在床头桌上毕恭毕敬地放好父亲的遗像后,就过去用两只手扶住母亲何紫娜的肩膀说:“妈,看你这么愤恨的样子,是不是爸在临终之前埋怨了我什么的。”

何紫娜说起老公临终时的样子,眼角又流出两行泪水,她侧过头来,看了看还有所天真的何思福说:“你道你爸真会埋怨你,在他的眼中你是三个儿子中最有希望的一个。”

“那我爸到底对我提出了什么要求。”何思福急切地问母亲何紫娜。

何紫娜对何思福说:“其实你爸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有所料,他有意把想对你说的话全部跟你妈说了一遍,就是因为为了防备自己突然去世,而无法把他的对你的遗愿传达到你的耳朵里。”

“妈,我爸到底想给我说什么你快讲呀!”何思福又一次急切的催促道。

这时何紫才娜断断续续地给何思福传述了何喜富临终前所说的一切话。

一听这话,何思福的心就更急了,他几乎以带哭的腔调对母亲何紫娜说:“妈,照你说的,是爸不让我再去做珍珠贩销生意了?”

“是的,你爸的意思是,像我们这样讲善良、讲诚信的人,在竞争激烈的贩销生意中,是敌不过诡计多端的真正生意人,在养蚌育珠这块产业上,我们还得吃技术米饭。”

“不做生意的话,妈,那你赊欠着的珍珠款你拿什么去还清?”何思福又疑惑不解地问母亲何紫娜。

“但做也未必还得了啊!”何紫娜用自己的例子给儿子何思福说:“但做珍珠贩销生意也一时还不了呀,你现在也明白了,虽然你看到做珍珠贩销生意是很赚钱的,但你肯定也知道,一受国家政策控制,二受竞争对手个人算计,要赚这个钱没那么容易,你看你妈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最终不是还欠了这么多债务吗?”

就在何紫娜跟何思福聊着的时候,大儿子何思强,二儿子何思康也走进了卧室,他们是来找母亲汇报丧事做下来后的经济结余情况的。

一见自己的母亲神气清爽地跟小弟聊着天,何思强就用手挠了挠头皮说:“妈早知道你在跟小弟聊天的话,我也就过来叫你去听听爸这次丧事的收支情况了。”

何紫娜面无表情地说:“这又什么好听的,一切都按他们的安排办就是了。”

听听母亲何紫娜对丧事的收支情况并不感兴趣,何思康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给母亲何紫娜,然后又对他母亲何紫娜说:“妈,这是丧事办下来后,多余的三万多元现金,你就保管着吧。”

何紫娜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叠钱,没什么反应,何思康便又补上一句:“妈,我跟你说哦,这钱可是我爸的人缘钱,要不是他人缘好,也就没那么多人送来吊礼,这个丧事办下来也就多不了这么多钱,所以我说你不要急着用这钱去还赊欠账,先放着,到时有珍珠销售单子接上的话,我们就可用这钱做本钱进行新的贩销生意。”

“你还做贩销生意啊,你们忘记了你爸临终前所说的一切话吗!”这下何紫娜的嗓音又有些响了。

说着,何紫娜指了指眼前被剪碎了的一堆废纸说:“告诉你们,我把你把生前获得的有关养蚌育珠的照片、证书、奖状等全毁了,毁了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彻底忘了你爸养蚌育珠这段历史,退出珍珠贩销这支队伍。”

“干嘛这样做,依我说我们从哪里跌倒,就应从那里爬起来。”何思福又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

何紫娜双眼凝视着何思福说:“这是为了尊重你爸遗愿。”然后,何紫娜又看了看何思强、何思康两个儿子说:“强儿、康儿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你爸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都一一跟你们说了,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做好养蚌育珠,不要因为做珍珠贩销生意赚钱快而再去涉足珍珠贩销生意,这是他的遗愿,如果尊重他的话,就按这个遗愿办。”

说完何思强何思康后,何紫娜又把目光重新回落到何思福身上,然后又继续对何思富说:“你爸对你的意思也很明白,你们三兄弟当中,你书读得最多,如果不想去吃养蚌育珠这种苦的话,就去另择其业,有本钱的话,开个个体店,办一个小企业都行,不要都吊在养蚌育珠一棵树上。”

今后的发展方向在母亲何紫娜的权威发布之下就这样定下来了,老大老二本身就是搞养蚌育珠技术的,心中没有多少顾虑,就是老三何思福,本想高考高上的话毫无疑问是读大学,如果高考落榜的话就去做珍珠生意,这么一来,自己做珍珠生意这条路就只好放弃了。

再说父亲走了,家里又欠了这么多债,上大学就是给家多添负担,高考只能放弃,放弃高考之后的路该往何处走呢?何思复心里纠结着。

办完伤事的第三天,何喜富的堂兄何根富来找何紫娜,何紫娜不在,恰好碰到何思福在家,他就给何思福说了:“我这边有一笔珍珠贩销业务,是人家有意转让给你家做的,你跟你妈或者你两个哥哥商量一下,要不要做这笔业务,我想想你爸丧事做下来之后还有三万多钱余着,做笔贩销生意,也可捞回一点损失。”

“当然要做呀,真有钱赚的生意能放弃不做吗?”何思福先是满口答应了堂伯何根富,然后又问道:“这是谁转让到你这位不去做生意的人身上的呢?”。

何根富把有的原委告诉了何思福。

原来,在何喜富丧事结束的第二天,何志根来到何根富家,他先打听了何喜富收支情况,然后又说追悼会那天,何红刚也偷偷来参加了,他听了姚书记对何喜富的评价,收里也是挺感动的,为了表示自己对何喜富一家的亏欠,决定把一笔珍珠订单的生意交给何紫娜或她的儿子们做。

何红刚自己因不好意思来何紫娜家叔,就只好通过何志根找到何喜富的堂兄何根富,希望他能转告何红刚的心意。

何根富初获这消息也是很开心,心想何紫娜手头正有丧事结余下的三万多现金正好这笔生意的本钱,就高兴地来通风报信了。

何思福一听,这业务是从何红刚手里转过来的,也不敢满口答应了,只好绕着圈子说:“这事我得问问我妈或者两个哥哥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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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 又收珍珠

趁着母子四人都在的时候,何思福把堂伯何根富来说的,何红刚有笔业务可转让给我们做的消息说了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在眼下这个特殊时候该不该做这笔生意。

大哥何思强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好心,我们不应该做他的业务。”

“哥,我倒觉得在赚钱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们真的还不能意气用事,是否可以分析一下,如果确能赚钱的,我们不妨接过来做一次交易,反正我是决意不去考大学了,这事可以让我来试一试。”何思福觉得大哥何思强的话有所偏激,就有意提醒着说。

这时二哥何思康也谈了自己的想法:“小弟我们现在输不起了呀,说不定这是何红刚故意设下的陷阱,到时又为给我们添上麻烦,还是多防着一点好。”

母亲何紫娜也明显反对去何红刚手上转一笔业务过来做珍珠生意,她对何思福说:“你父亲临终前一再要求我们再不要去做珍珠贩销生意,真要做的话,我去一趟广州,接一笔珍珠销售单子过来的关第也不会比何红刚差多少。”

“既然大家都反对,那我现在就去根富阿伯说一下,就不要这笔珍珠贩销业务了。”何思福边说边跑出了门外。

诸北一带有个习俗,人去世后就要七天一祭,连祭五次,分别称为一七祭、二七祭、三七祭、四七祭、五七祭,一般都以为做满五七后这场丧事才算真正结束。

何喜富去世三十五天后,也就是做过五七之后,何紫娜和何思强、何思康三人都开始去做自己的事了,何紫娜根据珠农邀请的先后次序开始插种珠蚌,何思强也去西泌湖管理蚌塘了,何思康就回江西去做那里的养蚌育珠技术顾问。

何思福本不想再去学校诸书了,起初几天就跟着何思强在西泌湖蚌塘里待着,但实在做不了什么活儿,加上何思强一再劝他先返校读书,便重返学校读书去了。

时值初秋,又是插种珠蚌的好时机,何紫娜这活一上手就忙得停不下来,这一天她早早起床,带上珠蚌插种工具朝村间的一条弄堂走去,去给一家珠农插种珠蚌。

快走出弄堂口的时候,何紫娜迎头碰上了本村珠农何阿七。

何阿七与何紫娜年龄相仿,平时互相称呼都是直呼其名,他到何紫娜面前时就突然停住脚步说:“紫娜,你看看,我这家境也不比其他人家好,你欠我的一千多元珍珠款能否早点给我?”

何阿七会突然间催讨珍珠款,何紫娜是没有想到的,因为何阿七一向面重,他不会随便向人家借钱,也不会随便向人家讨债的,今天却在路上遇见时就直接向自己讨债了,无非家里真的碰到了困难,如果真是如此,这款不给倒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这么一想,何紫娜也就停下来问何阿七说:“你是不是家里急着用钱,如果真急需用钱的话,你这里赊欠着的一千多元珍珠款钱我会想办法早点给你,你说我家里没钱吧,喜富丧事办下来还余着一点钱,但来来去去的账还没全部彻底搞清爽,所以我暂时不敢动用这点钱,如果还能拖延一段时间的话,你也就等等吧。”

何紫娜诚恳又实在话倒上何阿七有点难为情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何紫娜说:“急用倒也不是急用。”

何阿七话还没说,却又呆滞滞地站着不说,何紫娜见状,就问何阿七说:“你是不是真有要紧事要办?”

何紫娜这么一问,何阿七便说出了实情:“实不相瞒,本来我也不会来向你催讨珠款的,只是昨天我在田畈里听到有人在说,说有人给你的现成生意都不想做了,说不定是你在有意耍赖了,你这一耍赖,赊欠人家的珍珠款大家还能要得回来吗?所以我也有点急,今天碰到了也就随便问一下。”

“谁说的?”尽管何紫娜已经意味到“有人在说的”的源头在哪儿,但何紫娜还是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何阿七当然不想多说,他连忙向何紫娜挥挥手说:“既然没这会事就好,我就和大家一样等级着你把钱弄来再说。”

既然阿七说不急,何紫娜也就没把还钱这事挂在心上,继续赶路去珠农的蚌塘边插种珠蚌了。

初秋时节,坐在塘坎插种珠蚌,高温加珠蚌的腥臊味,直逼得身体虚弱的何紫娜直冒恶心,何紫娜刚起身想去珠农家里休息休息,缓和一下身体反应的时候,外村的几位珠农走了过来。

他们来到何紫娜面前直截了当地跟何紫娜说:“紫娜师傅,我们是来向你要珍珠款的。”

何紫娜懵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是没有听清楚呀,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向你来要珍珠款的。”一位珠农眼睛直瞪着何紫娜补充着说。

“不不不,我当然听得懂,我在想,今天是怎么了,刚才路上遇到本村一位珠农,也在路上向我讨珍珠款,这下你们几个又特意来向我讨珍珠款,是不是有人在教唆你们向我逼债呀?”眼前的讨债行动,很快让何紫那想起何根富来说的,何红刚欲把一笔珍珠贩销业务交给自己家做的这桩事。

“有没有人教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知你家丧事办下来之后家里还有三四万现金剩下来,想想这也是你们还钱的好时机呢。”一位珠农十分直接地说着他们前来催讨珍珠款的理由。

另一位珠农又挤上前,在何紫娜面前说:“紫娜师傅我们确实是择机而来的,当初你家喜富生病的时候,我们也就等着没想你要钱,现在我们知道你有这样一笔钱,还听说人家给你业务你都不想做,所以我们就过来向你要点珍珠款过去,对你来说,这债也是付一点少一点,对我们来说收了这笔钱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听过几位珠农的一番说明,何紫娜对突然有人来催讨珍珠赊欠款的来因有了基本断定,她很快告诉身边珠农:“你们也不需听个别别有用心者的教唆了,赊欠你们的珍珠款正由镇领导的配合下向广州警方方面要回来,等他们要回来了,自然会向你们付清的,现在我家里是有喜富办丧事余下来的三四万元钱,但付给了你们,拿不到的珠农也要慌、也要吵的,所以我还是一起支付着好!”

“我们不管,我们不管。”“我们就要你付钱还债、付钱还债。”眼前几位珠农根本不听何紫娜的解说,他们吵着要何紫娜付钱,搞得现场一片混乱。

何紫娜再也无心插种珠蚌,她断定这事肯定与何红刚有关,便起身找到何根富,向他打听何红刚是怎么找到他说有笔珍珠业务要转交让出来的这件事。

何根富告诉何紫娜,那里何喜富丧事结束的当天,何志根来向何根富的丧葬费用情况,因何志根与何根富平时也偶有往来,何根富也就把丧事支出之后还有多少钱结余的事说给了何志根听。

后来,何志根又来找何根富说,他老板何红刚对何喜富一家总存内疚,听说这次家里还有点钱结余,也就向手头一笔现存的珍珠交易业务交结何紫娜做,也可助他们一家早点走出困境。

“果然不出我所料。”何紫娜自语着一句后,就责怪起何根富:“根富哥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家庭随便说出去呢?”

何根富不懈地问:“这又怎么了?”

“肯定是他们在外面大肆宣扬我家还有多少钱,轰动人家来我这里催讨珍珠款,搞得无法干活了。”

何紫娜这么一说,何根富也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说何志根:“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去找他说。”

何根富这样说着,还想拉上何紫娜一起去指责他,说他就在农贸市场收购珍珠,我们当面过去问清楚。

何紫娜没有去,她跟何根富说:“这种人会承认吗,再说承认说了我们又能怎么样?”

回答过何根富后,何紫娜怨气十足地走回了家,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何思强回家取蚌塘里喷洒的农药,见母亲正扑在桌子上哭着,就以为是妈又在想爸了,于是过去安慰着说:“妈,你不是出去插种珠蚌的吗,怎么又回家哭了呢?爸走了,你这样哭着能回来吗?别哭了,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何紫娜抬起头来,用袖口擦了几把眼泪说:“妈哪是想你爸呢,妈是被他们气哭的。”

“谁气你了?”何思强听了母亲何紫娜的话后一头雾水。

何紫娜便把早上出去在路上碰到有人讨债、在插种珠蚌当中又遇上有人讨债,以及找何根富了解情况等过程一一全部细说给何思强听。

“这也欺人太深了!”一声怒骂后何思强陷于沉思,何紫娜也停了哭声,呆若木鸡地坐着。

一会儿,何思强转过身来对母亲说:“妈,我想我们也得给他们颜色看看,否则我们被那些人踩到脚板底下的,以后什么事也做起来了。”

“你拿什么颜色给他们看,你爸刚去世、我们又面对着这么多债主,他们就是踩着我们这根软肋在行事。”何紫娜失望地看着何思强说。

何思强跟母亲何紫娜解释说:“依我看,他们这伙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你和爸在珍珠产业中地位、在珍珠市场中声誉压下来,好让自己一手遮天。”

“他们就是这个目的,我们还能拿他们什么的?”

“你不是广州还有路子吗,依我看我们就拿出家里的现金去收购珍珠,收购五十斤、六十斤都好,一则做给他们看,我们还没死,二则赚点钱出来的话也可还一些赊欠的债。”

“可你父亲临终前有话说过。”

“妈,爸生前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认真听了吗?特殊情况下你违背一下父亲的遗愿,我相信他也不会来怪你的,情愿我们争了这口气后,才回到爸所指的路上来也不迟。”

按照何思强的思路,何紫娜也就同意母子俩一起去农贸市场去收购珍珠了,她让何思强去农贸市场暂租一个摊位做好准备,自己则先去刚才插种珠蚌的那户珠农这里说一下,过会她就拿着现金过来收购珍珠。

临走时,何紫娜还特地告诫何思强,去那里收购珍珠一定要忍得住气,千万别跟他们去吵。

何志根带着几个人在农贸市场门口的两个连号摊位里收购珍珠,上面挂着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上面写着“诸北珍珠经营第一家”的字样,何思强看着,要是之前,何思强或许还会去议论几句,现在只是鼻孔里出了一声气,顾自去市场管理处申请摊位去了。

何思强的摊位就在何志根的隔壁,他在申请摊位时就从市场管理员这里要求了一支号字笔和一张信笺纸,上面毕恭毕正地写上“高价收购优质珍珠,现款结算。”

写上广告语的信笺纸被贴在了硬纸板上,然后挂在摊位旁边的钢柱上,本来走向何志根摊位去卖珍珠的珠农,一看何思强挂出了高价收购珍珠的广告牌,也就自然而然地走过来,向何思强咨询珍珠收购情况。

何志根看了看钢柱上的广告牌,又看了看何思强,随口问出了一句:“怎么你也来收购珍珠了?”

何思强自然不是好言相答,他硬绑绑地回过去一句:“不可以收吗?”

就在这时,何紫娜风风火火斜挎着一只黑色塑料旅游包来了,见她到来,站在摊位前的珠农一一把手里的珍珠拿给何紫娜看,嘴里都是问上一句:“阿娜,我的珍珠你要吗?”

何紫娜一开始收购珍珠,何志根这边的收购自然冷落下来,他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耳语了一阵后就离开了摊位,往市场外走了出去。

对于何志根的离开何思强心里有一种猜测,他拉过母亲何紫娜附着耳朵轻轻说“他很有可能是去叫我们不欠着钱的珠农来这摊位前要钱的呢?”

何紫娜也轻轻地对何思强说:“你别慌,妈已想好了应对的说法。”

何思强点点头,顾自打理起何紫娜已经收购进来的珍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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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告上法院

何志根走出门外,回到家里,给何红刚挂了个电话,告诉他何紫娜不接你送的业务,却自己到市场收购珍珠了。

何红刚料到何紫娜会这么做,但他也想到何紫娜如果真去市场收购珍珠,但那些正愁拿不到欠账的珠农一定会去她收购珍珠的摊位前要债,而且也不会再有人敢把珍珠卖给她,而现在却没听到何志根说到这一点。

于是何红刚迫不及待地先问何志根:“她欠着人家的钱,这些人不会去向她讨钱,也还有人卖给她吗?”

“凭她的人际关系,张三不卖给她,李四就会卖给她呀,再说她今天现钱收购的,而且收购价又明显高于市场价。”何志根就挑何紫娜厉害的方面跟何红刚说。何红刚听着,一着没吭声。

何志根说完话,就静等着何红刚说话,等了好长时间也没听见何红刚说话过来,就猜想着是不是何红刚在责怪自己在人际关系上还不如一个女人,所以他连忙在电话这头问过去说:“何老板,要不我再现在就叫几个何紫娜有钱欠着的珠农,到他摊位去讨债,搞得她无法收购珍珠?”

何红刚说:“现在就算了,我看你这个办法也不一定会见效,她人际关系好,插种珠蚌技术好,许多珠农在技术要求着她,不一定会在明处拉下脸孔,我看还是另想法子对付她吧。”

“另外你有什么法子?”何志根最希望的是何红刚现在就把对付何紫娜的办法告诉他。

何红刚说:“别急,等下我过来一起商量。”

听何红刚这么一说,何志根也只好在家里静等何红刚的到来。

何紫娜母子俩在农贸市场收购珍珠的消息很快传开,特别是那些对何志根这帮收购珍珠克扣斤两、压低价格的人恨之入骨的珠农,都纷纷来到何紫娜摊位前赞扬说:“阿娜你是应该把精神振作起来,继续做大珍珠贩销生意,只要你生意做起来,我们就不愁你还不出赊欠着的珍珠款。”

何紫娜母子俩想不到自己这次收购珍珠会那么顺当,既然顺当,就真把它当作一件事情做,母子俩就一早出门各做各的事情,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就来农贸市场收购珍珠,下午三点半左右就收摊又去干养蚌育珠,或插种珠蚌的活儿了。

这样一连收了三个下午,一共也收了七十多斤优质珍珠。

在动手收购珍珠和那天晚上,何紫娜特地给广州的港丰老板打了个电话,主要询问了近来那边收购珍珠的情况。港丰老板也早就知道了何紫娜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也多点照顾何紫娜的心,他在电话里回答何紫娜说:“只要你能把优质珍珠搞过来,我这边一定以最好的价格给你收下。”

所以何紫娜就大胆地按优质优价的原则收购了珍珠,只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再不敢收购大量的珍珠送去广州,怕的就是“没收”两字。

何紫娜把收购来的珍珠分装的密码皮箱和一只行李包里,打算在完成预约的几户珠农的珠蚌插种后,就动身去广州把珍珠卖了。

收购好珍珠后,何紫娜还特地去一趟镇政府,她找到姚吉华书记说,自己已收购了一点珍珠,这几天打算去深圳卖一趟广州把珍珠卖了,希望镇政府能趁自己去广州的时候,也派出人员一同去深圳,再找警方谈谈被没收珍珠的要还问题。

姚吉华书记对何紫娜能及时从生活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做起珍珠贩销生意而感到高兴,对于何紫娜提出的要求也及时给予了考虑,他跟何紫娜说,这几天他会跟有关人员联系一下,尽快决定这一事项的,一旦定下来了,就会立即通知何紫娜。

在何志根跟何红刚通了电话后不久,何红刚就开着他那辆小车来到了何志根家,何红刚一进何志根家就跟他说:“志根你要明白,如果不把何紫娜这个户头压下去,我们在诸暨珍珠中就没地位,在市场竞争中也就没优势,但在诸北当地,甚至是在诸北所在的市、地区,真要想利用贩销珍珠作为投机倒把的罪名,把何紫娜压下去也是一件不可能的,因为各级干部都有保护地方经济发展的观念。”

“哪你还有什么办法?”何志根焦急地问何红刚。

“办法倒是有一个。”何紫那冷笑了一下后对何志根说:“如果能发动起何紫娜欠着珠款的珠农,联名去法院上告何紫娜欠着钱不还,却抬高市场价格抢收优质珍珠,或许还有一定的效果。”

何志根听了何红刚意见后,觉得这个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很有可能这批珠农因讲情面关系,而不敢做这根出头椽子,自己一户户去发动的话,也可能会影响太大而遭到他们的打击报复。

何红刚却认为,“爹亲娘亲铜细银子最亲”,只要发动得好,在感情我钱之间,大多数人总会选择钱的,所以何红刚跟何志根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

何志根问何红刚:“你有什么好办法?”

何红刚笑笑说:“我们不是听过‘堡垒最容易内部攻破’这一句话吗?我们就让他们内部自己去发动,自己去上告。”

“就算让他们自己去发动、自己去上告,但也总该有一个领头的人吧?”说实在的,何志根现在确实也怕何红刚会把去一家一户发动上告何紫娜这事压在自己肩上,所以他催得特别的急。

何红刚拿出一百元钱交给何志根,要志根去买一些酒菜来,再叫上何大奎及其他本来跟何喜富、何紫娜不是走得很近的几个人来一起喝酒,在喝酒聊天中慢慢煽动他们一起来上告何紫娜。

被何志根叫来吃饭的有何大奎等五六个人,连同何红刚、何志根自己,正好在八仙桌上坐满一桌。

酒过三巡后,他们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收购珍珠这件事上。

何大奎捧起酒杯向红刚敬过一杯酒后说:“现在你何老板已是诸北镇稳坐的珍珠交易第一大户了,类似这样的酒要多请我们喝喝的。”

何红刚喝下一口酒,然后“唉”地叹过一声说:“这个第一哪能稳坐呀,你们没来到吗,那些显然已经没有实力参与市场竞争的人,却还像搞塘鲤鱼一样来搞乱市场,害得我们不能正常收购珍珠。”

“你说的是……?”何大奎刚想开口问问清楚,向红刚说的人是准?却被何志根抢过了话题。

此时,何志根刚把酒杯送到嘴边,一听何红刚把话说到了这里,就把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放回桌上,然后瞪着眼睛对大家说:“我看你们这几位实在是太没用了,人家欠你的钱不还,就拿你们的钱收珠做生意,赚自己的钱,你们连吭都不敢去吭一声,换作是我的话,早去摊位拿钱了。”

何大奎看了何志根一眼说:“村里村外的人,都是一张手掌般大小的脸,真要把它撕破,谁都不敢先下手。”

何红刚说:“照你说的,他们都情愿让她把欠你的钱拖着不还?”

何大奎说:“也不是这样的,内心上肯定是巴不得早点拿回自己的珍珠款,只不过是谁也不愿去做这个出头椽子。”

何大奎还跟何红刚、何志根说,就是前几天想发动几位珠农去向何紫娜讨回赊欠着的珍珠款,大多数珠农都觉得拉不下这张老脸,不愿意去讨回属于自己的钱。

这时何志根插话说:“他们是把钱重不如情重作为一条千古不变真理了,老实人吃亏就吃在这里。”

何志根的话还真说在了何大奎的心里,他很是无奈地挪动了一下酒杯说:“就是啊,上次去西泌湖蚌塘想要他们用珠蚌来抵付赊欠的珠款,也是我们这里几位起的头,如果这次要去他们摊位前讨债,非是我们出场,我保证是不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人马出来的,但实事求是地说,这种恶人我们做,好处大家得的吃亏事我也不想一次二次地去做呀!”。

“如果真是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看你们想不想真心讨回这笔钱。”何红刚见机行事,及时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这句话。

“你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让我们听听。”被何志根叫来吃饭的几个人,目光齐刷刷地凝视到何红刚的脸上,齐口同声地说。

“我的想法是,你们如果真正想早点要到这笔钱的话,就必须趁着何紫娜手头有这笔钱的时候,抓住她欠着人家的钱不还,却在市场公开收购珍珠的典型事例,抓紧告上法院,让法院在来执行,这样谁也不用出面做恶人了。大奎你说呢?”何红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就看着何大奎,想知道他为作出什么反应在。

果然,何大奎一下子高兴起来,他一拍桌子说:“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呀,这样的话,只要写好一张起诉书,我们这几位带头签上名,然后个别一户一户去签名,我敢保证没有一户会敢不签的。

在何红刚、何志根的操纵下,一起来到何志根家吃饭的几位珠农,当即起草了一份起诉书,并带头在起诉书签上了名,盖上了手印,然后决定拉上各自的关系户在这份起诉书上签名盖章。

何紫娜因为要去广州卖珍珠,在除了之前已经预约要插种珠蚌的几户珠农外,再也没有接受新的珠农插种珠蚌的预约,而这些珠农得知何紫娜要出去卖珍珠的事后,因为都知道她现在压力重,也就没硬拖着她插种珠蚌,有的换作让何紫娜的徒弟来插种,有的干脆等何紫娜出去回来后再插种。

就在何紫娜准备出发去广州市卖珍珠的时候,何紫娜接到了法院专送过来的一张传票,传票上写明,因拖欠珍珠款之事,请何紫娜于明天下午二点三十分到法完院接受询问。

何紫娜虽然没读多少书,但这点字面还是理解得通的,她断定,肯定是这帮人把自己赊欠珍珠款之事告上法院了。

法院对拖欠珍珠款会怎么判,何紫娜拿不准,她只好拿着传票去找村支书记何梦根。

何梦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他只是对何紫娜说:“本事的法院总会听镇里的一句话吧,你还是先去镇里找找姚吉华书记想想办法吧。”

何紫娜听何梦根这么一说,觉得这确是一个办法,她本来也想去找姚吉华书记问问,自己快去广州了,镇里一块去的人有没有没安排好这事儿,现在既然出来了这件事,何紫娜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镇里找姚吉华书记了。

从何梦根家里出来后,何紫娜自己家里也没去转一下,就直接去路边停靠站等车去了诸北镇政府。

姚吉华书记的办公室门锁着,何紫娜来到文书室打听,文书告诉何紫娜说:“姚书记去外地考察了,要过两天后回来。”

“两天,我自己去广州的事到是可以等一等,但法院那边的事可等不了的呀!”何紫娜在文书面前焦急地自言自语着。

文书问何紫娜,是什么事非得找姚书记,何紫娜便把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跟文书说了个明白。

文书一听是这件事,就当即提议何紫娜去找镇长说说,说不定镇长也会跟何紫娜一个说法。

何紫娜找到镇长办公室,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章飞龙镇长觉得这事好办,就亲自动笔写好了一张情况说明:何紫娜珍珠赊欠款,因珍珠被广州警方暂扣而拖欠,目前正处镇政府与有关方面对接协调中,望法院能酌情考虑。

章镇长写好这张情况说明后,还亲自拿到文书室,让文书盖上公章后交给了何紫娜。

第二天,何紫娜就带着传票和章镇长给她的情况说明去法院接受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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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雪上加霜

法院里的高法官接待了何紫娜。

高法官见何紫娜到来时,直接了当地说明了传唤她的原因:“有人告你欠钱不还,这是他们递交上来的起诉书,你先看看上面写的是否事实,如果不是事实,你可如实说明。”

高法官说着,就把一份签有五十多人姓名并盖着手印的《欠钱起拆书》递给何紫娜看。

何紫娜接过起诉书看着,发现在赊欠着珍珠款的六十三户珠农中,除了八户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亲朋好友没签名盖章外,其余都签了名盖了手印。

何紫娜看着《欠钱起诉书》,“嘿嘿”一声冷笑,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众人所说的‘世情薄,人情恶’一点也没说错,就欠得半年多一点时间,他们就毫不留情地把我告上了法院。”

高法官问何紫娜:“起诉书上写着的该是事实吧?”

“事实是事实,但他们不应该这么快把我告上法院。”何紫娜自感委屈地把年前年后镇领导动员自己去农贸市场收购珍珠,及家里突然遭遇的变故向高法官一一作了细说。

高法官对何紫娜所说的也一一记录了下来,但他随后还是跟何紫娜说:“对你所说的不幸遭遇,从人情世故上来,我们只能表示同情,但从执法角度上来说,我们只能依法办事,欠人家的钱总是要还的,你给他们的欠条上明确写着,珍珠出售后就把赊欠着的珍珠款付清,但现在你珍珠不在了,这钱还没还上呢,他们告你也是合理合法的。”

“但这些珍珠我还没卖出一粒就被广州警方扣留了,算不算没收,能不能返还?现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说着说着,何紫娜的情绪也就有所激动起来。

高法官连忙想法平息何紫娜的情绪,他跟何紫娜说:“你说珍珠没出售一粒,你说珍珠是暂扣而不是没收,这一切都是需要有事实证明,你现在拿不出一个能证明的东西,人家珠农告你欠钱不还也没错呀。”

这时,在从自己随身所带的塑料旅游包里拿出了章飞龙镇长为她写就的《情况说明》递给高法官看,并对高法官说:“我这情况,我们镇里是全盘接头的,他们也特地派人与广州警方有对接协调,只不过那边还没结论。”何紫娜还把这几天镇里正打算再派人去广州对接自己被扣留珍珠处理问题的事,也向高法官作了细说。

高法官边看着何紫娜递上的《情况说明》,边向何紫娜说:“你说的情况都是事实?”

何紫娜回答高法官:“我从来不说一句骗人的话。”

高法官沉思了一下,又问何紫娜:“那你打算对所欠的珍珠款怎么处理?”

“就按镇里的说明,等他们有结论了再想办法支付给他们呀。”对于这个问题,何紫娜是早已想好的,所以高法官一问,何紫娜就很干脆地回答说。

经这样一番询问,高法官决定对一起欠钱起拆的判决或裁定确实为时太早,最好还是向诸北镇政府作进一步调查核实,如果真如何紫娜所说,他们还将近日再赴广州去对接协调的话,那就再等几天处理也无妨。

于是,高法官就向何紫娜作了说明:“你的情况我们还将作进一步调查核实,但你今天必须向我们法院立下一份承诺书,保证做到对法院长的传唤随叫随到,及时听候处理。”

何紫娜就按高法官要求写下了承诺书。

高法官的一句“听候处理”,似乎给何紫娜多一个缓冲时间,在姚吉华书记考察回来之后,她第一时间找到姚书记,把自己因赊欠的珍珠款一时还不上而被珠农告上法院的事说给了姚书记听。

姚书记先问何紫娜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再去广州卖珍珠?当得知何紫娜已作为一切准备,随时可起身去广州时,就对何紫娜说:“我们暂不管他们告不告的事,先做好广州那边的事再说。”。

姚吉华告诉何紫娜,他已提前跟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打过招呼,一旦何紫娜可动身去广州卖珍珠,之前去过广州与警方对接过的原班人马也同时去广州协调所扣留珍珠的处理情况。

何紫娜对姚吉华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她向姚书记提议:“明天姚书记你先通知他们,我就去火车站买票,我们就确定后天去广州。”

姚吉华书记倒是很照顾何紫娜,他对何紫娜说:“你顾自做好准备,包装好所带珍珠就是了,车票就让魏贤桥去卖,你及你村何梦根的车票就让他一同买来,在市场里报销算了。”

说真话,何紫娜去广州都这么多次数了,自己亲自去买车票倒还真从来没有过,之前每次去广州卖珍珠,都是何喜富帮她卖好车票,包装好珍珠,还送她上车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现在一听姚吉华书记说让市场管委会的魏贤桥去买车票,心里当然也是求之不得了,她接连着向姚书记说了好几声“谢谢!”。

姚书记也显得客气,他向何紫娜摆着手说:“不必客气,我们一切寄希望于你们这一次的广州之行。”

何紫娜没有去买车票,也就没有去办珍珠托运之事,她认为总共也只有七十多斤珍珠,连自己一起上车的也就有四个人,四个人带这么一点珍珠总不成问题吧。

上车这一天,她装有珍珠的密码皮箱交给何梦根带着,自己则是背着一只大行李包上车,好多人都是左手一只包右手一只箱子地拖拉着上车,对何梦根、何紫娜这么一点行李也就没有多加关注,都顺顺利利上车了。

魏贤桥买到的是四张卧铺票,四张卧铺票中只有一张是底床,这也是为何紫娜买的,魏贤桥考虑的是,何紫娜是个女的,睡在二三层的都不方便,就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张底层床。

何梦根睡的是二层,就在何紫娜的上铺,找到卧铺时,他就把密码皮箱直接往自己睡的床一放说:“阿娜,这箱子在车上你说是由我保管着,还是你自己保管着,我们的责任可要落实哦!”。

何紫娜当时没想着何梦梦根说这话的意思,后来是何梦根意味深长地用手指指了指箱子,才使何紫娜想到何梦根指的是箱子里的珍珠,于是就立即意会地跟何梦根说:“当然是归你保管了,我们一人一个,各管各的了。”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地一路前行,何紫娜一行四人时而坐在底层的何紫娜床上聊上一阵,时而又回到各自的床上看书或迷迷糊糊的睡上一会。

带着珍珠去广州,何紫娜已不是头一回了,再说这次周位多是自己同乡同道人,所以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担惊受怕,时时处处小心翼翼了。

刚好一觉醒来,何紫娜感觉昏沉沉,就想去洗手间洗个冷水脸清醒清醒,走到半路忽然又想到自己水杯里的水也没有了,于是就回到自己的床上,从行李包里拿了个水杯出来,拿出水杯时,她只是把拉链拉笼,而没有把挂着的小锁锁上。

就在洗脸的时光,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清晰的声音:“旅客朋友们,鹰潭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准备行李,准时下车……”。

要是之前,何紫娜在这个时候肯定会急急忙忙赶回自己的卧铺或位,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往往是车内最混乱的时候,许多车上东西的丢失,都是被下车的旅客顺手牵羊地拿走的,而今天自己床铺的周围有自己三个同乡同道看管着,再说又是这样一个笨重的行李包,更不可能被人家顺手牵羊牵走的,所以她还是慢慢地洗着自己的脸,往自己的杯子放着开水。

“阿娜、阿娜,你在哪里?你快点过来呀!”就在何紫娜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水杯,挤人群中一步一步往前挤的时候,睡在自己上铺的何梦根高声的喊叫着。

何紫娜远远看去,只见自己床铺前站着几个手臂套着红袖套的人,她知道出事了,就不管撞到了人家的身上,也不管踩到了人家的脚上,心急火燎地赶到自己的卧铺前。

其中一位套着红袖套的人指着放在床上的四包用白布袋盛着的珍珠说:“这些东西是你的吗?”

何紫娜没有直接回答检查人员的提问,反而责怪他们在自己不场的情况擅自打开了她的行李包:“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拿我包里的东西?”

这位套着红袖套的检查人员用更回威严的口气说:“我们不是随便翻查你的行李包,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

另一位手拿文件夹的检查人员跟何紫娜说:“珍珠是国家禁止自己交易的农产品,按照有关规定我们必须当场没收,你如有不服或不理解的,就请你在这里下车,我们会跟你作有关政策或法规解释。”

“你们就行行好吧,放过我这一趟,我是顺便带给我朋友用的。”何紫娜带着哭声求饶着。

检查人员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几个把白布袋包扎好,并贴上封条,带着文件夹的人摊开文件夹,开出一张收据发票交给何紫娜,并对何紫娜说:“这珍珠今天我们必须没收,你如果确实不是贩销的话,半个月之内可以带上相关证明和这张没收收据来本站找我们洽谈。”

检查人员也就拿着珍珠朝车厢一端走去,火车“呜——”地一声长鸣后,开始慢慢启动,何紫娜坐在床上“呜呜呜”地哭泣起来。

姚大江睡着何紫娜对面二层床铺上,何梦根睡在何紫娜的上铺,他们对自己未能保护好何紫娜的行李包也感到十分难过,他们都站在哭泣着的何紫娜身边说:“真对不起,真对不起。”

睡在何梦根上铺的魏贤桥下来说了句公道话:“这事谁也怪不了,要怪也只有怪何紫娜自己了,你如果不是这样出面的放着,他们也就不会来拧你的行李包了,是因为他们觉得这包超常的重,才打开来检查的,他们在检查的时候,我们谁也说不上话了。”

何紫娜仍是哭着说:“我没怪你们,我就怪我自己,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情都会让我碰到呀?”

这次到广州后,何紫娜没再住进竹园旅馆,而是跟着姚大江他们住到了市区较高档一点的酒店,在酒店安顿好之后,她带着三个同道人一起去港丰公司卖了珍珠,港丰老板听说跟何紫娜一起过来的三位男人都是镇里派来的,专程为何紫娜协商处理何紫娜被扣留的之事来的,也就主动提出愿意为他们牵线搭桥,助何紫娜一臂之力。

港丰老板先跟在广州公安局里的朋友通了个电话,希望他能帮助引见贵局办理何紫娜贩销珍珠案人员,并帮她说几句好话,尽力把何紫娜的损失降底到最低,港丰老板的朋友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港丰老板的请求,并表示尽量在第二天上午给予答复。

港丰老板也及时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何紫娜,何紫娜连同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他们都很高兴,认为只要广州公安局里有人肯帮忙,何紫娜赊欠着的珍珠款是完全能还上了。

这一晚,何紫娜特地在住宿的酒店宴请了港丰老板,及港丰老板在公安局里的这位朋友。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港丰老板在公安局里的朋友如约跟港丰老板打来了电话,何紫娜贩销珍珠案授理人同意诸北镇相关干部和何紫娜一起来公安局对接被扣留珍珠的处理情况,听到这一消息后,港丰老板连忙放下手头工作,骑着摩托车到酒店通知何紫娜。

下午二点,何紫娜他们一行四人按时来到广州公安局,找到何紫娜珍珠贩销案授理人员。

办理这一案件的两位工作人员,把何紫娜他们四人带进一个小会议室。

在各自位置上坐定后,一位办案人员说:“我们都是第二次相见了,再说你们也通过我们局里有关系的同志打过招呼的,所以闲话也不说了,我们直接向你们通报一下局里关系何紫娜被扣留珍珠的最终处理决定吧。”

一听是最终处理决定,姚大江、魏贤桥、何梦根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猜测着结果是好还是坏。

这位办案人员接着说:“按照何紫娜当时运送珍珠的量大和无任何手续、证明等情况,完全可以证明她是非法贩销,所扣留的珍珠完全可以作没收处理,但鉴于后来当地政府及有关部门提供的证明和何紫娜出具给珠农中的欠条,又说明带有类似代销的形式,与贩销有所区别,但还是涉及了走私活动,为此本局决定珍珠全部没收,只返还人民币五万元给何紫娜,作为对珠农的损失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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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终了结

在何紫娜广州回来的第七天,法院第二次传唤了何紫娜。

高法官问何紫娜:“广州那边被扣留的珍珠处理得怎么样?”

何紫娜垂头丧气地回答:“三十多万元收购来的珍珠,他们只给了我五万元的补偿金,可以说是基本上被没收了。”

“那你欠珠农的钱怎么办?”高法官紧接着问。

何紫娜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法官说:“你说我能咋办呢,我一个女人一下能还得上这笔钱吗?”

高法官突然拉下了脸,他大声向何紫娜吆喝着:“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这种行为已经是在耍赖了你知道吗?”

“你还能让我怎么说?要钱也就只有补偿过来的五万,要房也就只有三间平房,全部家产卖了也凑不齐三十多万元,除了他们等着我慢慢还钱外还能怎么办?”

何紫娜此次广州之行,带去贩销的七十多斤珍珠,半路遭窃似的一半被窃走了一半,余下的虽然港丰老板虽然给了最好的价格收购,但总体算来没把收购时花去本钱全部赚回来,广州警方没收去的三十多万元珍珠,只给了自己五万元的补偿金,这本来已十分让何紫娜恼羞成怒的了,现在听高法官这么一吆喝,也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在法官面前发起脾气来。

见何紫娜这一副样子,高法官也就干脆拉下了脸孔,他用手掌一拍桌子后站起来说:“你真要是这样耍赖的话,我是可以拘留你的呢!”

“不要说拘留,就是判刑、杀头,我现在也拿不出钱来还这笔欠款。”何紫娜不加思索地这样说。

高法官骑虎难下,只好开出一张拘留证,经院长批准后交何紫娜签字,何紫娜来想也不想一下,就在单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何思强知道母亲何紫娜又被法院作出司法拘留的消息,是村支书何梦根告诉他的,那天镇司法所打电话给何梦根说:“刚刚接到市人民法院通知,你村何紫娜因拖欠珠农珍珠款而被法院作出司法拘留,拘留期为十五天,请通知家属把何紫娜所需的日用品送至看守所。”

何梦根知道何思强的暴躁脾气,在告诉他何紫娜被拘留的消息时,还特地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并主动提议说:“你先把所需的日用品准备一下,等下我帮你一起送过去,随便向他们打听一下为什么会突然作出拘留。”

何思强对于母亲突然又被拘留的事当然十分恼火,但面前既没法官在,也没有告他母亲的人在,发不了什么脾气,只好按照何梦根的提议,收拾好日用品,跟何梦根一起送到看守所去。

在何守所接待窗口,何梦根向接待人员说明自己的何思强的身份,欲打听何紫娜为什么会被突然拘留的问题。

接待人员说,他们只负责对拘留人员的看管,至于法院为什么会突然对何紫娜作出司法拘留的决定,还得去法院向相关法官打听。

既然已到市区了,去一趟法院也方便,何梦根和何思强就很快到法院找到了高法官。

高法官一听何梦根是诸北村支书,想想这事还真得跟他说一说,于是他请何思强去外面等,自己则带着何梦根去一个小会议室谈话了。

高法官跟何梦根说,何紫娜拖欠珍珠款一事,作为镇村领导都必须高度重视,因为这案子涉及户数多,分户金额都不小,平均每户拖欠的金额就达四千七百元以上,这么大的拖欠款要让何紫娜这个连遭不幸的家庭一下子还清,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何紫娜如果拖着不还,对六十多户珠农来说,确实也是一件损失不起的损失,对一个镇一个村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我们这次对何紫娜作出拘留决定,一方面就是为了给何紫娜施加压力,促使她能积极想方设法主动清还所欠的珍珠款,另一方面也就是为了社会稳定,让所涉珠农看到我们对此案正在作积极处理,但这也是暂时的,他们拿不到钱最终还会找法院、找政府的。”

何梦根对高法官的提醒深表感谢,但要真正要着手处理这件事却感到十分为难,毕竟自己只是一位村支书,在这个大案当中的调度力量和说话份量还是十分有限的,不过何梦根向高法官表示,他一定会把高法官的话及时向镇里的姚吉话书记汇报,让他出面协调解决这件事。

高法官对何梦根的说法十分赞同,并希望他能抓紧与镇主要领导联系上这件事,高法官对何梦根说:“对于珠农上告何紫娜拖欠珍珠款之事我也作过调查,作为镇政府下属的农贸市场管委会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他们抓紧干预,有利于何紫娜安心从事养蚌育珠业,有利诸北镇的社会稳定,也有利诸北珍珠的健康发展。”

何梦根在法院小会议室里走出来,东张西望地找着何思强都没见到他,以为他一个等这么长时间已厌烦了就顾自回家了,可走出法院大法,才看见何思强在墙角边呆滞滞地坐着。

在何梦根看见何思强的同时,何思强也看见了何梦根出来,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霍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何梦根前问道:“梦根伯他们有没有说我妈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妈一下子还不出这么多债务所以作出拘留处理?”

何梦根先拍了拍何思强的肩膀,然后一把搂住他边走边说:“思强呀,刚才高法官跟我谈了许多,其实法院拘留你妈,不只是逼你妈抓紧时间把钱还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维护一方社会稳定,这次你妈的欠款毕竟涉及这么多珠农,如果政府、法院都没有一个说法,他们都会不断找你家要债、找政府处理、找法院告状呀。”

“但是,他们即使把我妈关个半月、甚至半年的,我家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何思强焦急地跟何梦根说。

何梦根又搂了搂何思强说:“是啊,这个漏洞现在光靠你一家是补不好来了,但你不必担心,刚才高法官给我谈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明后天我就会去找镇里姚书记商量解决办法,所以我这里需要特别提醒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再去责怪这人或那人,更不要去跟谁过不住,你就安安心心地养蚌育珠,有机会的时候像你爸一样帮帮你需要帮助的人。”

何思强默默地点着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赶紧回家吧。”何梦根边说边弯腰打开自行车锁。

何梦根去找诸北镇政府找姚洁华书记的时候,章飞龙镇长、姚大江副书都神情严肃地坐在姚书记办公室里,一看这场景,何梦根猜测他们在商量着什么问题,便欲退出姚书记办公室。

姚书记却叫住了何梦根,他对何梦根说:“你不会是有空来坐坐的吧,有事就先说说吧,趁我们三大员都在,到时也有个统一的答复。”

何梦根本来是打算昨天法院高法官跟自己说的话先跟姚书记说说的,顺便谈一点自己想法,现在听姚书记这么一说,想想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就把昨天去法院及法院高法院跟自己聊天的经过向三位镇领导作了详细汇报,最后还请求镇领导说:“从目前何紫娜一家情况看来,真要他们拿出二十五六钱来付清所欠珍珠款,确比赶鸭上树还难了,我的意思是不是由镇政府出面作一个协商调解,得出一个能上大家共同接受缓冲办法来。”

听着何梦根把话说完,姚书记突然“哈哈”笑出声来,他用手指着何梦根说:“我知道你今天来就是为着何紫娜拘留这事来,而我们也正在研究着何紫娜拖欠珍珠之事,所以我叫你被回避了,干脆坐下来一起商量吧。”

其实姚大江他们广州回来,把那边的处理结果向姚吉华书记汇报后,姚书记就知道这件事镇政府不提出一个调和办法是不行了,他也想了多个办法,今天就是把章飞龙镇长、姚大江副书记都叫一起商量那个办法最好。

何梦根刚刚坐定,姚书记就端着一杯茶走过来,他把茶提到何梦根手上就对他说:“何梦根你先说说看,你认为这个事情怎么个方法解决好。”

对此何梦根也真没推辞,也直言不讳地说着了昨晚想到的一个办法:“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要说何紫娜不用还这笔钱了肯定说不过去,但鉴于何紫娜一家现有的情况看,要一下还清确实是个问题,那怕是让他们卖掉房子,卖掉蚌塘里的所有珠蚌,也肯定凑不了这么多钱,所以我的想法,是否由镇政府出面,组织所涉珠农开个协调会,形成一个会议纪要,让何紫娜一家在今后三年内分期分批还清所欠珍珠款,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妥当,就请三位领导考虑考虑。”

姚书记“嘿嘿”一笑说:“你所说的问题我也想到过,但刚才已被我们三人否定了,一则他从根本上减轻不了何紫娜一家的负担,另一方面,三年的还债周期,势必要由我们镇一级政府跟踪监管,工作有所漫长,现在我们的基本思路已趋向快刀斩乱麻的一次性了结这一方向上。”

“一次性了结?但何紫娜一家现在确实负担不了呀!”何梦根十分担心地看着三位领导说。

“对,”姚书记还说:“何紫娜一家不仅负担不了,就是负担得了,我敢断定,何紫娜也不愿意来彻底还清。”

章飞龙镇长也插话了:“实事求是的说,为这笔珍珠交易,何紫娜确实也是吃了大亏的,就是这笔珍珠款一点也不让她还,两次去广州,又两次共拘留六十三天,光按她插种珠蚌的收入算算也就损夫近万元了,还有,要不是这一案子的发生,何喜富的病情也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姚大江也接着说话了:“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说说不要紧,何紫娜拖欠珍珠之事要是真闹大了,我们镇政府确实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一方面是我们再三做工作让她用赊账的办法收购珍珠的,还有一方面,何紫娜出具的欠条上,都写着证明人:诸北农贸市场的字样,珠农要真讨不到珍珠款的话最终就会去找市场,找我们镇政府。”

“所以我说,我们还是趁早出面做好协调工作,一次性了结这个案子。”姚书记从章镇长和姚大江副书记的说话中听出,大家无意中形成了一个共识,这次拖欠珍款的形成,并非完全是何紫娜一家的责任,于是趁机说出自己的最终了结方案。

姚书记的方法是,把广州公安局返还过来的五万元补偿款按所涉珠农出售珍珠数量的多少付结珠农,余下所欠珠款从此废除,珠农不再追讨。

理由是,当初让何紫娜打白条收购珍珠时,是公开告诉大家是替大家代销,在基本价收购外,最终付结是按广州销售后的价格付给珠农了,销售价好珠农自然多得,但现在珍珠被没收了,何紫娜没有得到利润,这个损失珠农也理应分担,还有何紫娜为代销这批珍珠,遭受了两次共六十三天的拘留的,精神上打击大,经济上损失也大,广大珠农也理应体谅一下。

何梦根听到姚书记这样的思路,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但他也担心这办法实施得下去吗?他还是忧心忡忡地问姚书记:“要是珠农不同意这么办?”

“当然,这事还需要我们做更多工作,我想,到时我们就把六十多位所涉珠农请到一起来协调,一方面请司法所同志从法律角度讲讲责任共担方面的问题,还有方面请市场方面的同志跟大家讲讲何紫娜为代销这次珍珠付出了多少代价和牺牲,再由我们镇里的同志讲讲我们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处理决定,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一次了结这个案子。”

何紫娜从拘留所出来这天,何梦根跟何思强一起去看守所接何紫娜,何紫娜一走出看守所大门,何梦根就把镇里协调解决好了何紫娜拖欠珍珠款一事的消息说给了何紫娜听,但何紫娜面无表情,像与己无关地听着何梦根把话说完,一路木讷地跟着何思强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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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突变呆滞

何紫娜是何思强用自行车捎回家的,要是在以前,半个月未见儿子、半个月未见家门的话,何紫娜一遇见儿子,就会有问不完的话题,真要是无话可说的时,母亲连家里的老母鸡下不下蛋,是不是每天下一个蛋都要问一问。

可今天坐在何思强自行车后座上的何紫娜一路骑来,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甚至连何思强问她,看守所里的人有没有对她怎么样、那里的一日三餐能不能保证吃饭等问题时,何紫娜都懒得回答上一句,起初出现这种情况时,何思强以为是母亲坐在车上打磕睡了,曾几次下车来看看母亲,但几次下车来,都见母亲呆滞滞地看着自己。

“妈,你这是什么了,是不是很想睡?”

何紫娜摇摇头,没说一句话。

“那你是在想什么问题?”何思强继续问。

何紫娜点点头,像是心思重重的样子。

骑着前面的何梦根忽然发现何思强母子俩离自己越来越远,便也从自行车上下来等何思强赶上来,何思强向何梦根挥挥手说:“梦根伯你先去吧,我们慢慢来。”

何梦根还以为,这对母子俩一路上有许多话要说才故意拖下的,也就真的顾自骑走了,骑上车前,还特意关照何思强说:“路上注意安全。”

何思强回上一声“好嘞”,也就踏上了自行车。

知道了母亲不爱说话,何思强也再没跟她多聊什么,只是过一会儿故意把自行车骑向凹凸不平地方,试一试母亲会不会睡着,每当自行车一振,母亲搂抱着自己腰的手紧一紧时,何思强就又会放心地骑上一阵。

回到家里时,太阳也快下山了,何思强想去蚌塘看看,看看母亲呆滞滞的样子,他想把母亲带到西泌湖蚌塘去,免得她做晚饭。

但当何思强叫母亲一起去西泌湖蚌塘时,何紫娜也没有多少动静,只是一会儿朝何思强看看,一会儿又朝线网袋里的衣服看看。

何思强以为是母亲不想去蚌塘,而是想把从看守所里带回的衣服洗洗干净,也就再没带上母亲一起去西泌湖蚌塘。

到西泌湖蚌塘后,何思强把母亲的反常情况跟高中毕业后一直在蚌塘帮自己干活的何思福说了说,他还让何思福做完手头的活儿后赶紧回家,帮母亲说说话,做些家务,开导开导她,等下在家吃好晚饭后就帮自己带一点过来吃的。

何思福做好手头活后,从草棚里拿过早上从蚌塘捕捉起来的几只河虾带回到家让母亲尝鲜,他想母亲在看守所里待了十五天,虾呀、鱼呀、肉呀之类的肯定没吃到过,这下带回去肯定也喜欢吃。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一路过来,何思福已看到好几户人家已在吃晚饭了,何思福径直跑进家门,见母亲静静地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他以为是母亲已做好了晚饭,就边走向母亲边说:“妈,你晚饭做好了吗?我还带来了几只新鲜的河虾你,我们再煮熟吃吧。”

“哦、哦、哦。”何紫娜接过河虾看着,但迟迟站不起身来,何思福回过头去看看,发现灶上冷冰冰的,什么也不做过,情急之中,何思福突然高声说了起来:“妈,你怎么了,到现在晚饭还没做过?”

何紫娜似乎突然被何思福惊醒是的,她连忙站了起来,边走向灶边边说:“哦,我现在就做,现在就做。”

何思福看着母亲走到了灶边,但看到她干活总是没有思路的,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做起,见这副样子,何思福连忙跑出屋外,去奶奶家叫上爷爷奶奶说:“奶奶,我感觉我妈突然变得呆滞滞了,是不是患什么病了,你们快去看看。”

何思福的爷爷奶奶刚好吃过晚饭,知道儿媳妇从看守所里出来了,就连忙跟着何思福走了过来。

他们走进家门时,何紫娜还在灶上洗着铁锅,至于做饭的米、菜,都还没有准备好,见这样子,何思福的奶奶把何紫娜扶到椅子上,并对她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晚饭我来做。”

何思福的奶奶在灶边忙碌起来,何思福则走到灶膛口准备往灶膛里点火烧柴。

何思福的爷爷站在灶边,迟一点走进屋里,他进屋就对何紫娜说:“阿娜回来了啊?”,而何紫娜却没一点反应,更没答上一声。

何思福的爷爷站在何紫娜前面,他抽着烟,目光盯着何紫娜看了好长一会儿,见何紫娜呆滞滞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地面一动也不动,何思福的爷爷就走到外面,叫了一声:“福儿你出来一下。”

听到爷爷的叫声,何思福很快走了出去,他走到爷爷身边问道:“爷你叫我有事吗?”

爷爷捂着孙子何思福的耳朵说:“从你妈的样子看起来,肯定是因接连受到几次惊吓而患上了神精痴呆了,照我看呀,你还是去把你的月红姐去教过来,让她帮你妈多说开心的话,及时让他性格开朗起来。”

“好,我现在就去。”何思福话音未落,人就跑得远远的了。

何思强见小弟何思福迟迟未把晚饭送过来,就猜测着母亲出问题了,也不管蚌塘会不会出什么事情,骑着自行车赶回了家,见奶奶正帮着自家做晚饭,不用爷爷奶奶说什么,就把母亲叫到卧室里,故意说这说那的,努力让何紫娜开口说话,可是何紫娜不管何思强说什么都不爱开口。

好吃晚饭了,何思强又把母亲带出来吃饭,刚要吃饭时,何思福带着何月红走了进来,何月红一进屋就站到何紫娜面前说:“干妈你回来了呀?”

何紫娜照样没有回应何月红,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就顾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何月红在何紫娜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吃饭,并时不时说上几句:“干妈,饿了吧?慢慢吃,别噎着。”

大家都吃好饭了,何思强因西泌湖那边没人管着蚌塘,便就早早离开饭桌去了西泌湖,临走时他再次关照何思福和何月红:“你们多陪妈聊聊,不要多提过去那些伤心事,就多说现在开心的,好的事情吧。”

何月红一直坐在何紫娜身边说这说那的,但不管何月红说什么,何紫娜只是呆若木鸡听着何月红说话,并没回答上一句,何月红急了,就问何紫娜一句:“干妈你还认识我吗?”

何紫娜又呆呆地看了何月红一会儿,然后就点点头。

何月红露了露笑脸,然后就对身旁的人说:“干妈神志是清爽的,只是不愿说话而已。”

“干妈,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说话?”何月红又看着何紫娜问道。

何紫娜又呆呆地看着何月红,不一会就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不好好看着珍珠跑到这里来干吗?”

听到何紫娜难得开口说出的一句话,身边的人都有所高兴起来,只是何月红站起来跟大家说:“看来干妈还趋于珍珠贩销的紧张状态中。”然后,何月红又坐下来,两手搭着何紫娜的肩膀说:“干妈,现在我们是在家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人也安全、珍珠也安全的,今天我们就开心地聊着好了。”

何月红坐在何紫娜身边,先是聊了自家前天在蛛蚌里剖出了十多粒超大珍珠,又聊上莲湾村一珠农开始用落脚珍珠串织起一支珍珠塔,她尽找开心的东西想让何紫娜开心起来。

看着何月红不管怎么努力着都无法让母亲何紫娜开心起来,何思福就劝起何月红来,他对何月红说:“月红姐,可能这些天妈的身体太疲惫了才不想说话的,要不我们今天就让她早点睡吧,明天看看情况怎么样,要真是不行的话我们就把她弄到医院去看看。”

这一晚,何月红并没有回家去睡,她就和何紫娜同床睡着,以防她晚上出什么问题。

何思福就睡在隔壁储藏室里的那张椅子床上,睡前他就对何月红说:“月红姐,晚上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一声好了,我一般不会睡着的。”

何月红也跟何思福说:“你倒是别说,今天晚上我们是都得多留心一点儿。”

有了相互间的提醒,何月红、何思福在整整一夜都没有好好睡着,偶尔合上了眼睛,他们也会时不时地猛然惊醒,何月红一惊醒就去看何紫娜有没有睡好,何思福一惊醒,就会长长地静听母亲那间卧室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但到快天亮的时候,何月红和何思福都熬不过了,他们都深深地入睡了。

何月红睁开眼时,一道亮光已从木窗门的板缝,她习惯地侧身看了看何紫娜,发现没人了,就连忙“干妈干妈”地叫着,走出卧室来,见屋里屋外都没见到何紫娜,她又跑到储藏间门口叫着何思福说:“思福快起来,你妈不见了。”

何思福赶紧起床,边穿着衣边走出屋外,他问何月红:“屋后菜园里有没有去看过?”

何月红说:“没有呢。”

两人便赶紧跑到菜园里找,没找到,便就分头往村子里去找。

何思福找到村口通往西泌湖的机耕路口,见几个村妇在溪坑里洗衣服,便向他们打听:“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妈?”

一个洗衣的女人说:“我刚出来时就碰到了你妈,向她打了个招呼,她也没理我,后来我看着她呆滞滞地走远了,好像是往你爸安葬的那座坟山走去的,看她样子是很不开心的,你们是不是惹你妈生气了啊?”

未等这位女人把话说完,何思福已拔腿向坟山跑去了,跑到了很远。

跑到坟山脚下,何思福远远看见,母亲在父亲左侧坟手上面朝父亲的坟墓坐着,“难道是母亲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才来这里向父亲哭诉?”何思福思索着悄悄靠近父亲的坟墓。

母亲并没有哭,只是在轻声细语的念叨着:“喜富啊,当年你偷偷搞养蚌育珠的时候我是提醒你,这种风险别冒了,我们还是安安心心地争点工分,养几头猪、几只鸡过过日子好了,但你偏不听,说什么养蚌育珠是未来的希望,这倒好了,养蚌育珠是全面推广了,他们赚的钱是多了,但你看看我们有希望了没?你因劳累过度患上绝症早早顾自走了,留给我们的是一屁股债,当年你有钱赚的时候我是说,我们得该为儿们建个房,到时讨个媳妇也好方便些,你偏说要发展养蚌育珠再生产,结果你看看,你的产业是越做越大了,但家里的家是越来越辛苦了,而我们的房子始终建不起来,现在不但说要儿子们自己建房子,而且还要儿子们替我们还债呢……”

“妈,你别说这个了,你这样说着,爸睡在里面也会不舒服呢!”何思福忍不住再听妈把话说下去,就把妈从坟山上劝了下来。

本来何思福是打算带母亲去医院看一下的,但从坟山听来,她的神志并没有多少毛病,说出来的话是有头的道,有道有理的,所以也就没有去。

何思强和何思福每天都把母亲带到西泌湖蚌塘,兄弟俩既干活又照看着母亲,再说何喜富去世一个多月后,老支书因为了减少西泌湖蚌塘的开支,就主动辞去了在这里看管蚌塘的工作,兄弟俩觉得让母亲多来这里也好,身体好起来后也可帮这里做点事。

但这一天一早起来,何紫娜说什么也不来蚌塘,她拿出自己插种珠蚌的工具,说是要给人家插种珠蚌去了,人家约上她插种珠蚌已有好几天了,再不去人家要骂的。

当他拿好工具真要去的时候,她又记不清该到哪家去插种珠蚌了,这下真急死了何紫娜,她在屋里转着圈,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怎么忘了呢?是谁叫我插种珠蚌了?我怎么可以把这个忘记呀?”

何思强何思福兄弟俩和何月红一起只得把何紫娜弄到医院检查。

医生说:“她得的是呆滞病,是因抑郁和受刺激所致的。”

医生给何紫娜配了些药,但他提醒说:“这些吃下去不一定很快有效或十分有效,重要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尽量不让病人再受刺激,平时要跟她多说说开心的事,尽量让她忘掉过去,忘掉那些伤心的事。”

“唉!”何思强一声长叹后看着何思福说:“我妈以后会不会变成个呆滞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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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三章??年三十夜

五年之后,除夕之夜。

吃好年夜饭后,何紫娜、何思强夫妇、何思康、何思福,围在餐桌上都没起身收拾碗筷的样子。

这是何紫娜一家在何喜富去世后的五年里过上的第一个欢乐之年——住进了新房子,多了一位新人。

何思强看看了何思福说:“小弟,你去那个百子炮放了阿。”

“好嘞”何思福刚转身往门口走,忽然又坐下来,他笑嘻嘻地对何紫娜说:“妈,你得先把压岁钱出来分了吧,爷爷、奶奶、爸爸都走了,你就是大的了,这压岁钱当然是你分的了。”

“哦哦哦。”何紫娜一边应着,一边两只微微颤抖的手伸进袋子里摸起钱来。

何思强知道是母亲找不到钱了,“妈,你是不是你找不到钱了,我刚刚在快吃年夜饭前,把要分压岁钱的钱用每人一个红纸包包好后给你的,你没放到袋子里吗?”

何紫娜双手停了下来,目光呆滞滞地盯着桌子上的碗筷,嘴里不停地重复说着一句话:“我想想,我想想。”

何紫娜的呆滞病,虽然经过治疗有了很大的好转,但留下了后遗症,时不时会出现手脚颤抖的现象,说起话来也变得囗齿不清,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会儿就记不起来,插种珠蚌之类的技术活也根本做不来,只能留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但做家务活也是丢三忘四的,起初有公公婆婆照看着倒是还好一点,但由于何喜富的突然去世,做爹做娘的经受不了白头送黑头的打击,仅两年时间,这对老年夫妻也就一前一后地去世了。

这之后,何紫娜一个人做家的差错接连发生,米淘箩扔进水缸里,开水倒进茶罐里的事就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传说。

有一天,何紫娜提着一篮子衣服到溪坑埠头去洗,洗了回来,竟把何思强的一件的卡中山装忘记了在洗衣的石板上了,好在何紫娜刚从溪坑埠头上来时,碰到也是去溪坑里洗衣服的何英之,何英之走到溪坑埠头一看,石板上还放着一件带有肥皂水的的卡中山装,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何紫娜忘记洗了。

何英之是何思强带插种珠蚌的第一个徒弟,平时跟何思强也走得比较强,对何思强的衣裳也就有所认得,所以她把肥皂水洗净后,就送到了何思强家。

后来,何英之见到何思强也数落了几句,她跟何思强说:“你以后别让你那个呆滞妈去洗衣服,上次你那件的卡衣服要使别人看见了,我敢保证穿不到你身上了,这还不算,要是有个手脚下不灵,神志不清,掉落溪坑里的话问题就更严重了。”

何思强听着,却是无奈地摇着头。

看着何紫娜做家务也有些不中用了,好心的骆善灿就给何思强做了个媒,把本结善良又勤奋的何燕妮介绍给何思强做老婆。

何思强要结婚了,在三个平房里总不成样子,好在何燕妮娘家的支持下和何喜富生前好友的帮助下,经过两年时间的努力一幢三间两楼造好了,除了何思强有个婚房外,其他三人都有了一个单人房间。

这个年是何燕妮到何思强家过上的第一个年,何紫娜作为长辈当然是要分压岁钱的,这一分,其他几个兄弟也不能只看着而没份,再说村里当几天就有人在说了,政府放开了珍珠交易政策,珠农可去背着珍珠公开四处叫卖,查的没了,罚的没了,珠农的腰包鼓了,今年的压岁红包不仅老少要分,而且还要多分点。

何思强一家虽然再也没有去涉足珍珠生意,但总合起来收入也不少,何思康在江西那边依然拿着高工资,而且多少还有点分红,西泌湖这边的蚌塘虽然少了三角帆蚌苗出售的收入,但培育出来珍珠都是广州、甚至香港来的客人高价买走的,再说何思强身边有何思福帮忙,还经常出去帮人家插种珠蚌,一年下来收入也不少。

沉浸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诸北的年似乎比其他任何地方要来得早,离大年三十还有四五天的时候,噼噼啪啪的百子炮声音早已地一家一户的院子里响过又响,银行里、供销社里、甚至是在私人开的小店里,都能看见兑换新钞票做压岁钱,买红纸包盛压岁钱的人。

作为长兄的何思强,早早准备好了五个红包,当着两个弟弟都在场的时候交母亲,让母亲吃好年夜饭就分给大家,所以想去放百子炮的何思福就不想错过这个幸福时光,竟回转身来向母亲讨分压岁钱。

这下母亲怎么又找不到这五个红纸包了呢,一家四个小辈都找了起来,老大走进灶膛口找,心想母亲烧柴火的时候会不会把红纸包丢在灶膛口,老二走到猪栏房里去找,心想母亲去那里方便时,会不会把红纸包丢在那里,老小打着手电在院子里找,他想有可能母亲会红纸包丢在了这个院子里,新媳妇何燕妮走进婆婆的卧室去看,果然五个红纸一个紧挨一个放在床头桌上。

“别找了,别找了,都在这里。”何燕妮拿着红包笑嘻嘻地边说边从何紫娜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这时,何紫娜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匆然想起似的说:“是我刚才把它放到房间里面了。”

何紫娜分好了压岁钱,儿子们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桌上的餐具来,何燕妮当起了家庭主妇,在灶上开始做起洗刷碗餐具等事务来。

兄弟仨坐在桌上,商谈着新一年的发展计划。

老大何思强先说:“从这几年情况看,三角帆蚌苗培育并不是我们今后发展的方向,因为人工繁殖的地方和珠农越来越多了,技术水准也普遍提高了,所以特地看准我们这里来买蚌苗的人会越来越少。”

“照你说的话,我们人工养殖三角帆蚌苗的项目我们是不是过以停止不做了?”何思康插话问何思强。

何思强想了想后又说:“停当然不能停,因为我们这里有独特的区域优势,灌水方便,土质沙性强,适宜于黄刺鱼的生长和活动,这就是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优势,万一其他地方因气候或水污染造成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影响的,我们这里就又可能出现商机,再说我们自己也有这么大的养蚌育珠规模,至少自己所需的三角帆蚌苗不用向别的珠农去购买,所以我的意思是继续缩小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的规模,腾出水面来扩大优质珍珠的繁育。”

“对了,你这优质珍珠敏育出来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让思福直接拿到广州那边去卖,现在政策放开了,多赚点总是好的。”何思康十分认真地跟何思强说。

何思强用手拍了一下何思康的手,示意他朝坐在上位椅子上的母亲何紫娜看看。

何思康转过头去看母亲何紫娜,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十分惊讶地看着何思康。

何紫娜虽说思维没有之前那样敏捷,反应没有之前那样灵敏,但每次听到儿子们谈论起做珍珠生意的话题时,她那本来表情木讷的脸上就会变得一下子严肃起来,有时甚至说着坚决反对的话,就像今天晚上,何紫娜本来就无声无息地听着何思强跟何思康的谈话,便后来听得何思康这么一说,她就一下子地把目光移向了何思康,一直看着他。

何思康也伸出手去,抓住母亲何紫娜的手腕摇了几下说:“妈,现在贩销珍珠的政策放宽了,市场上、火车里、旅馆里,都不会有干部、公安警察来查没你随身带着的珍珠了,你带多少珍珠、卖多少价格,他们都不会来处理你、罚没你。”

何紫娜摇摇头,用含糊的声音说道:“不可以,不可以。”说着,她又伸出颤抖的手,指指挂在墙上的何喜富遗像。

兄弟仨都随母亲的手指方向去看父亲的遗像,他们都知道母亲的意思是在说,你爸是一直主张做珍珠返销生意的。

何思强的目光从父亲的遗像上收回来,他也转过头去劝说母亲,何思强对母亲说:“妈,爸反对做珍珠贩销生意,那是因为过去政策控制严,要使现在这个样子,爸肯定也是带头去做珍珠贩销生意了。”

何紫娜还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好了,别去刺激妈了,你们外出做师傅的做师傅,自己养蚌育珠养蚌育珠,放心,我也会去找出一条适合自己可走的路子来的。”何思福看着坐在身边的两个哥,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句话。

何思强急了,他瞪眼看着何思福说:“小弟你这是什么话,你二哥想让你去卖珍珠又不是因为说你闲着,他是为了我们多赚钱,这话儿用得在你自己找?我这边反正要叫人帮工的,你留着跟大哥我一起干不是好好的呀!”

何思康也连忙补上说:“是的是的,即使这里不想做,跟我去江西也可以,那边也可让你做个师傅什么的,工资肯定要比一般做工的要高。”

何思福也急了,他急的是两位哥哥都误解了他所说的话,而且这种误解又是会伤兄弟之之间感情的,所以他也急着说明自己说这话的意思:“你们别把我说话的意思想歪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仨做事情,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拓宽路子,到时东方不亮西方也会亮。”

何思康有所领会了,他心有所思地先看看何思福,后又看看何思强,然后肯定地对何思强说:“你倒别说弟哦,我觉得弟弟的思考还有点意思的,我们是该考虑考虑的。”

何思强不加思索地说:“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眼前的事实不是明摆着吗,善灿叔之前不是在省城修鞋摆鞋摊的吗,他不就也回家养蚌育珠做珍珠生意了?何理江之前不是在镇农电站里上班的,他不也就辞职做起了珍珠贩销生意?还有那个专门在背后捉弄人的死坯何红刚,他干部当不好,这珍珠生意一做不是做得像模像样了?告诉你们诸北人不都是比我们笨的,为什么要赚钱的都看准了养蚌育珠,都看准了做珍珠生意?”

何思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就越说越响了起来,何思福听着还真有点这位做大哥的有点像在责怪自己的,于是也就来了个据理力争,于是他也提高了声音说:“你也不看看,我们诸北杀死卖猪肉的事不就也有人做吗?买豆磨豆腐的活不也还有人在吗?养年耕田地活不也还有人在做吗?这说明养蚌育珠不是我们的唯一,只要市场有需求的还是有钱赚的!”

听听兄弟俩说话的声音的声音越来越响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了,始终坐在上位椅子上的何紫娜也意识到他们两个已经争吵起来了,她伸手轻轻打了一下思福的肩膀,含糊其辞地说:“听你大哥的话,一起好好地养蚌育珠。”

看着一大一小似乎开始争吵的样子,何思康连忙起来劝阻说:“我看你们两个真是有毛病的,我随便说一句你们还真争吵起来了,我们现在不就都是谈谈自己的有想法吗,又不是一想的就立即去做了?”

母亲这么一说,思康这么一提醒,何思强已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情绪有的太激动了,于是他先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先是平静地对母亲何紫娜说:“妈你别怕,我们只是互相讨论讨论,并不是吵架。”

然后又回过头来跟何思康、何思福两位弟弟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声音是有些响了点,这是因为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点,你们知道为什么小弟这么一说我的情绪激动起来呢?我是担心到时就有人说我们闲话,因为我们三兄弟当中,现在只有我是结婚了,而且兄弟中是当大的,小弟要真是这么一做,他们就认为是我在小弟用钱问题上管得太紧了,他用钱不自由才另立灶户去做其他事情的。”

何思康“嘿嘿”一笑说:“哥,这你也想得太多了,只要我们自己没起矛盾,只要我们有本事赚钱,我们管人家说什么呢,总之关于之后创业问题我是一直在思考的,总想走出一条有别人的路子来。”

“但你不能像爸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地死心塌地朝一条路子上走。”何思康善意地提醒着。

“现在看来爸的路子也没有走错呀,虽然他自己付出了很多牺牲,但总究为大家铺设好了这样一条赚钱的路子。”何思福十分肯定地说。

“这倒也是。”何思强和何思福都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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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报名打工

大年三十夜,何思福在母亲和两个哥哥面前说出的这样一番话,并非心口开河,他是心有所思的。

去年十月份去市区采购蚌塘药水,突然发现人民路北门头的转弯处冒出了金城快餐店,进去吃饭的用不着像过去那样先点菜,再等着吃,而且点着的菜不管你人多人少,必须是一盘一碗的。

而这里吃饭,菜饭都是现成做好的,你要吃什么,手指一下服务员就会帮你取上一份,量不多,品种多,三元、五元就可吃饱,八元、十元就可吃好,而且客人用不着坐在餐桌上静等,来者可吃,真的来不及吃的话,还可用泡沫塑料盒一装,带着边走边吃。

元旦节的时候,何思福在视北村的同学来教何思福去他家作客,吃中饭的时候,这位同学取出了用白色尼龙纸袋包装着的几样速食东西,一样是麻麻辣酱鸭,还有一样是霉干菜焐肉,两样东西者是开袋可食,而色香味俱全。

何思福问他同学:“这东西是哪里搞来的?”

何思福的同学告诉何思福说:“这些东西叫速食食品,是父亲厂里刚生产,元旦厂里作为过节福利先发给职工尝鲜的。”

同学的父亲在离诸北钱镇三十多公里外的磁城蔬菜加工厂工作,这个何思福是知道,但并不知道还会做这个。何思福问他同学:“你爸之前这个加工厂,原先只是腌制榨菜、霉干菜、箩卜干等之类的,现在怎么做起这些来了。”

那位同学说:“市场经济嘛,什么叫做市场经济?生产适销对路的产品就市场经济。”

何思福当时就觉得他同学说的话十分准确,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国家搞活经济的政策进一步放宽,农民进城务工、开店办小厂的人越来越多了,吃饭求简单,就方便,已越来越成为大家的需求,这还真是一个赚钱的路道。

心是这样想着,但何思福在行动上迟迟没有迈出半步,关键一点就是其中的技术要领还没有一点底数,当然还有一点胆气方面的问题,就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教这一门技术,自己的产品做出来之后有没有人肯来买?

大年三十兄弟仨的一席谈之后,何思福就一直在想,现在既然已把自己的这个念头说着了母亲的两个哥哥听,也就不用坐等观望了,干脆来个心动不如行动。

行动当然得从先从自己学习技术开始,何思福选择了去视北那位同学父亲做工的那家厂里去试试。

正月初五这天,何思福从小店里买了一个白糖包和两瓶四特酒,带着它去了视北的同学家里。

同学的父亲一听何思福想去自己做工的厂里打工,就觉得特别奇怪,他当即问何思福:“你是不是跟你大哥闹僵了?”

何思福也不明白,想出门打个工,怎么还与我哥有关系?

同学的哥见何思福对自己所说的理解不了,也就直言了自己想说的话:“如果你哥把你的生活不是安排得太辛苦,能及时足额给你工资的话,你还会去蔬菜加工厂做临时工吗,给你说实施,那种厂里的环境和工资待遇都是不能与你们自家养蚌育珠所不能比的。”

同学的父亲对自己想出去打工的意图误解了,何思福本想置之不作说明,但又怕这话在社会流传开来,对大哥何思强会产生不好影响,也影响自己兄弟间的团结,但如果如实说明,同学的父亲知道自己是为了偷学技术而去打工的话,恐怕又不肯给自己介绍工作。

“不行,我还得顺势同学父亲的思路说假话。”何思福经过前后一思索,心想,或许按照同学父亲想法来求他给自己介绍工作的话,或许效果会好一点。

所以,何思福也就顺口编造出了他欲外出打工赚钱的原因和目的。他对同学父亲说:“伯父你是过来人,兄弟毕竟是兄弟、他不可像父亲一样来体谅、关心一下弟弟的,所以我还是趁早去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子来。”

“你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来是不错,但养蚌育珠、贩销珍珠,你有着现成的路子可走,何必再去走陌生路子呢?”同学的父亲还是一再劝说着何思福。

何思福解释说:“养蚌育珠再好,贩销珍珠再成功,在旁人看来,总是我爸妈铺好的路,我哥打好的基础,到时还是说靠他们的,我就是不想再听到这些话。”

同学的父亲笑了,他看着何思福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计倒还真不小。”

何思福有点难为情起来,脸上一时火辣辣地热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万一今天这些话,要真是传到大哥耳朵里的话,那真是问题搞大了,这些毕竟是无中生有的啊,于是他很不意思关照同学父子俩说:“这事是我们个别聊聊的哦,你们千万别给其他人说。”

何思福的同学以为这下何思福是在为“家臭外扬”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于是他连忙责怪父亲:“爸,思福要你介绍工作你就介绍工作好了,何必去提他们的家务事干嘛呀?”

同学的父亲告诉他儿子说:“我也是问问清楚,到时去那边说的话也有一个理由好说。”

“伯父,你那边这样去说的话,到时会不会传到我们村子里呀。”听同学父亲这样一说,何思福更是担心起来。

同学父亲十分肯定地说:“不会,这么一小事,这能从三十多公里外的地方传回诸北来。”

同学的父亲对何思福的请求算是上心了,本来他可以元宵节过了之后去,但他怕厂里招工的岗位早被落实掉,就提前二、三天赶回了企业,趁着生产厂长值班的时光,把何思福想来厂里上班的事情跟生产厂长打了个招呼。

生产厂长一听说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就有点不太敢接手,他楞楞地想着,岗位是有人空缺着,年轻人当然也是年轻人好,但就怕我们这个塘子里养不了年轻人这些“鱼”,他忧心忡忡对何思福同学的父亲说:“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厂子里的活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对着的,如果他来一个半途脱逃了,那我们就麻烦了哦。”

何思福同学的父亲是这个厂里的老职工,也算是吃国家粮,像他这种类型的人厂子里已经不多,路子广的已自己去办厂做生意了,所以对这些老工人,厂里还是看重的,多少给他们的一定的权力。

当然,作为老职工,何思福同学的父亲,似乎对厂里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和特别强的责任感,说话做事还真是一就一、二就二,对于何思福这样的劳力,他想介绍到厂里来当然是为了儿子的面子,但刚才听得生产厂长一说,又似乎觉得这样介绍一个人,肩上的担子得了许多,万一到时真的半途脱逃了,自己在生产厂长这里也就难朝对了。

两者矛盾如何解决呢,何思福同学的父亲倒也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跟生产厂长实话实说:“从这人的素质上看来,一般是不会半途脱逃的,但一定要有多少保证我也不敢肯定,这样吧,先不要摆在一对一的重要岗位,就把他放在人多的比如产品分拣、包装等有多人操作的岗位上,这样的话要是他真的半途脱逃了,我们也有一个补救的办法。”

生产厂长领会何思福同学父亲的意思,但他担心这些岗位上的对待不高,一个年轻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工,拿着厂里的最低工资会愿意吗。再说,这些岗位上做工的人基本是中老年人,年轻人从中工作,可能会有更多的孤独感,而无法坚持工作下去。

生产厂长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说给了何思福同学的父亲听,同学的父亲似乎早有对策,他对生产长厂说:“这个我们可以跟他说,厂里就有个激励机制,凡进来的年轻职工,都是从基础岗位做起了,基础岗位工作出色了,以后才有机会调到重要岗位去。”

“也就只有为样了”,生产厂长点着头说了之后,马上又有所领悟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国营厂,以后还想有活力的话,在用人问题上是得朝这条路子去走。”

元宵节前一天傍晚,何思福同学的父亲回家来,他把厂里基本同意录用何思福的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儿子,要儿子去通知何思福,正月十六跟着自己去厂里报名上班。

何思强是在何思福同学来叫何思福去报名上班时才知道小弟何思福真要去三十里外的磁城蔬菜加工厂打工,当时他是气得北斗归南。

何思强先是责怪小弟何思福:“我们自己有着现成的产业你不安心做,却要跑到外面去打工,你这到底是为了家里多赚钱,还是为了自己去外面看花花世界?”

何思福因为自己同学在,真话说不来,骗话又不好讲,只是听着大哥的训话不作声。

接着何思强又埋怨小弟何思福:“你在家里不想对我做大哥的安排,非要出去打工我也不反对,可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科技含量高,工作环境好的企业,去一个蔬菜加工厂工作,这不就如我们当年进副业生队劳动一个样。”

后来,是同学回去后何思福才把自己去那里打工的真实意图说给大哥何思强听的,何思强对于何思福这种冒险行动当然不满意、不赞成,倒时他老婆、何思福的大嫂说了一句不是很好的好话。“既然小弟不想在家里跟着你做,趁早去外面闯闯也好呀,他书读得多,思路比你开阔,或许还真能做出一番成功的事业来呢。”

当然,最终让何思福带着生活费出去打工的,还是老母亲何紫娜含糊不清的一句话。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何思强特地当着何思福在场的时候,把何思福不想安心在家搞养蚌育珠业,而是要到三十公里外的蔬菜加工厂打工的事向母亲何紫娜作了汇报,还特地说出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让何思强、何思福想不到的时,母亲何紫娜听到这一消息后,竟然来半句反对的话也没说,直接就是口齿不清说道:“他愿意去打工就让他去打好了,反正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指望他搞养蚌育珠的。”

母亲何紫娜都这样说了,做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当即在衣袋里挖出五百元钱给何思福说:“你自己先择的路你就自己去走吧,这是给你的生活启动资金,你正式发工资后,家里是不会再给你来贴付生活费的了,我们臭话说在前。”

“你只要发我走就行了,去厂里上班了,这生活费带不带也就无所谓了。”说着,何思福把钱推回大哥何思强。

何思强露着笑脸跟何思福说:“不想硬做好佬了,钱总是带着好,到时去那边,要钱就没容易了。”

何紫娜也点着头,示意何思福把钱带上。

说是报名,其实就是直接招工。

何思福同学的父亲,把何思福直接带到生产厂长室。

生产厂长给何思福也没说多少客套话,他只是告诉何思福,如果愿意在这里上班,安排给他的岗位也就只是包装车间了,基本工资每月发的是八十元,另外再按包装量奖励,高的时候每月三百元也做得起来,一般的都是在一百五十元左右。

生产长厂想,先把工资交底了,如嫌工资太低的话,他就会自动提出放弃,谁知他说了之后,何思福似乎对工作毫不在意的,一点敏感的反应都没有。

接下来生产厂长就向他说岗位的事,他跟何思福说:“包装车间虽然技术性不强,而且是中老年人为主,但这是个基础岗位,你只有在这个岗位上真正做到位了,那么有可能做好其它岗位工作,而且我们的激励机制也是这样的,培训人才就从这一岗开始。”

在说这几句话中,何思福已听得出,生产厂长是在努力地为自己的岗位安排做解释,但自己对此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多接触蔬菜加工中的多处环节,所以他满意答应了生产厂长的安排:“都无所谓,我服从你们的安排。”

生产厂长坐在办公椅上向何思福瞟了一眼,心想,这小青年到底是不是想认认真真在这个厂里干活?他简直有点怀疑何思福的上班动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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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所料不及

包装车间的操作实在是太简单了,不上一天,何思福就操作得十分顺手,加上他年纪轻轻,眼尖、脑灵、脚手快,到第五天上班时,何思福一天的工作绩效就遥遥领先于其他员工。

更讨车间主任和生产厂长欢喜的是,何思福这人不但特别勤快,而且还乐于奉献,平时,不管自己的生产任务有没有完成,不管是工作时间还是下班之后,只要车间里有什么额外活要做,有什么人事需要帮忙的,何思福总会自告奋勇地参与其中,有没有报酬,报酬是多是等,一概不作计较。

有一天,包装车间因没有订单而放假一天,同车间的员工就躺在床上睡懒觉,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生产厂长突然来寝室敲门讨救兵了,说是腌制车间因有一位员工突然病了,需要请一个人去他岗位顶,问有谁愿意上的,原意去的话现在可以过去,报酬就按全天计算,而且是双倍计发。

尽管生产厂长把临时顶班的条件讲得十分优越,但等了好久还是没有一个人钻出被窝来,他们还叽叽咕咕地轻声念道:“难得休息上一天,这点双倍工资也不要,还是舒舒适适地睡上一天。”

看看大家都不愿意出去顶班,何思福便从被窝你钻了出来,他十分利索地穿衣下床,跟着生产厂长去腌制车间上班了。

何思福走出门外,又回转身来伸手来去关门,这时候他又听到几个同室睡的人在私下议论了:“嘿嘿,何思福人是年轻,但要钿心倒是比我们家有妻儿的要强得多,一听说是双倍工资,这就乖乖地跟厂长去了。”

何思福关上门,嘴角一咧,心在笑:“嘿嘿,我才不为这几块钱呢!”当然,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来,因为生产厂长就在前面等着他。

包装车间里共有三台真空包装机,一台是新的,另一台是半新半旧的,还有一台已经是很旧很旧的了,何思福因为是厂里招来的临时工,年纪轻、资格嫩,轮到他操作的,自然是在这台最旧的真空包装机。

旧机器自然经常出毛病,机器一出毛病,大家都会习惯地去叫机修工修理。

机修工来修机器的时候,包装操作工就另到一处休息,或者去做自己的其他事情,时间修长修短,似乎都觉得对己无关。

而轮到何思福操作的时候,机修工来修机器了,他就站在一旁仔细看着机修工检修,机修工需要提个配件或工具的时候,何思福还会及时帮他们递上、送过去。

何思福的勤快又很讨机修工欢喜,每次来修机器的时候,他们也就会乐意地把一些小毛病、小故障的解除方法教给何思福听,在他们看来,操作工如果能把小七小八的毛病自行排除了,自己当机修工的,也就轻松得多了。

真空包装机的原理也真是简单,何思福几次观察下来,也摸出了一点修理的门道,操作中出现的小毛病、小故障的,他也再不会去叫那些专业机修工了,而是自己拿起工具修修好,继续干起自己的包装活。

包装工的报酬,小头是固定的基本工资,大头是按件计酬的奖励,有时候因机修工忙,一时叫不过修,或者修的时间长了,都会影响到包装工自己的工作报酬,现在看到何思福会修自己操作的真空包装机了,大家也就试着叫过何思福来修理自己的操作的包装机。

何思福也乐意帮他们修理,修的时间多了,接触的机器毛病也多了,很快包装机的大多数故障,何思福都识得出,修得好。

由于叫何思福修理机器,来得及时,修得快,包装工的工作绩效也大大提高,整个包装车间的生产业绩也大大提高,车间主任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可是,何思福自己却因修理机器的次数多,修理的时间长了,包装的业绩也就没之前那样好了,经常叫何思福修理机器的包装工,知道何思福是因为帮助他们修机器而少了自己的生产绩效,就会在何思福帮他们修机器的时候,或是自己有空的时光,主动地帮何喜富做一些包装活,尽力挽回他的损失。

对此,何思福总是客气地谢绝了,他总是这样对身边的工友说:“你们有空还是多休息一会,我的生产量反正完得成的,多做少做无所谓。”

何思福是这样说的,但叫他修机器的人总想给他有所回报,所以不管他生产量完成得是多是少,都乐意地帮他包装。

看在何思福这么勤快、好学,人缘关系又这么好,厂里从车间主任,到生产厂长都说他是一个难得的好员工,难得的好青年,还在何思福同学的父亲面前一次次道谢,谢谢他为企业找来了这样一位年轻的好员工。

何思福的勤快、好学、和善,很快在厂里传开了,厂领导决定重用这位年轻人,打算先把它调到生产技术部工作,经过进一步的传帮带之后,就让他在技术部门任个正职。

生产厂长来找何思福谈话,把厂部打算传达给他听,但他又告诉何思福,技术部门工作,既关系到企业利益,又关系的食品安全,肩负的责任远比包装车间重,他问何思福愿意不愿意去。

“我愿意呀!”何思福满口地答应了。说真的,去生产技术部门工作,何思福是求之不得的,进厂三四个月过去了,其他各个环节,各个部门,何思福基本走了个遍,该了解的也就了解了,唯是技术部门,因平时管得严,随便不让人进去,所以至今还是陌生的很。

厂部有需要,自己也愿意,所以何思福调离岗位之事也很快很顺利,不出三天他就告别包装车间里的阿伯阿叔和大妈阿姨们,来了生产技术部门上班。

到技术部门上班,何思福的第一感觉,这里的活,远比包装车间要轻松,一天到晚用不上一点点力气;这里的环境,远比包装车间要好得多,自己就是穿着一件白大褂,拿样产品化验化验,拿几样药水做个配方,再写一个化验报告和配方说明的。

这些事情做起来,老员工有点吃力,但作为高中毕业,差点考高大学的何思福来说,也不是一个大问题,有些东西老员工要拿出药水来反复试验,而何思福只需通过化学公式一运算,就能获得一些数据,再按数据配方,大多不成问题。

仅管做起来容易,但何喜富始终记着生产厂长跟他说过的话,始终记着安全、责任两个词,所以每个配方都不是轻易地下结论,轻易地投入使用,总是要经过反复的比较和试验,工作做得十分细心、认真。

看着何思福的长进,厂部也很快决定,让何思福担任生产技术部副主任,在副主任位置上干一段时间,再提他当主任。

担任前,仍由生产厂长找何思福谈话,生产厂长认为,这对于何思福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次做大好人的好机会,所以厂部会议一结束,他就乐呵呵地找到何思福,喜孜孜地把厂部的决定告诉了何思福。

生产厂长还十分十分认真地跟何思福说:“年轻人呀,你这个岗位调动和职务提升,可是我一步一步争取过来的哦,你可要珍惜这一机会,好好干,千万不要让我这位主管领导倒霉。”

生产厂长本来认为,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何思福一定会十分感激他,并能在自己面前满怀热情地表个态,然后喝上杯庆功酒,谁知何思福听完生产厂长的话后,手挠挠了头皮,十分为难地说着:“这个、这个、这个可能我……”

生产厂长以为是何思福年轻、胆子小,怕一下子胜任不了,而有点不敢接受任务,于是他又用鼓励的语气开导何思福:“怕什么呢?哪个领导不是这样过来的吗,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就多来向我请教好了,我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的。”

见生产厂长对自己的意思理解不透,何思福才直言不讳地推掉了领导的委任,他不好意思地跟生产厂长说:“不是我不敢干,怕干不好,是我真的不想继续在这个厂里干下去了。”

生产厂长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思福,觉得这太惊奇、太突然了,他问何思福:“不可能吧?干得好好的,再说这职务一变,待遇也要搞上一截,怎能不干呢!”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真的不想干了。”何思福果断地补充道。

生产厂长见何思福是铁了心的不想干了,还认为是他在厂里有什么人威胁着他,一问再问,结果还是被何思福彻底否定了。

因最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生产厂长就让何思福同学的父亲来做说服工作,因为,这人是他介绍进来的,或许他说的话何思福会听一些,也或许在他这里,何思福会讲出真话来。

果然,何思福在同学父亲这里说出了真话,他说:“伯父,我在这个厂里一段时间干下来,觉得这个生产也太简单了,现在不就时尚个体创业吗,我想回家自己去干这个行当。”

“这不就成了你是为偷学技术来这里干的吗?要真是这样说出去的话,厂领导对你的人格看法会大打折扣的,而且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会被扣压下来。”同学的父亲有些挨气的样子,为难地跟何思福说着。

何思福却很平常地跟同学父亲说:“钱倒不是问题,只是我这人是你伯父介绍进来的,要使他们知道了我是抱着这个意图进厂的,又是为着这个目的半途脱逃企业的,到时他们也会责怪到你的身上,”

沉默,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不语了,还是何思福,过了一会儿他就跟同学的父亲说:“伯父,我看我们都别把真相说出去,就说我不想做这一行了,他们就不会骂我骂你什么的了,我不就是个临时工吗,又没合同订着一定要做到什么时候。”

同学的父亲也就点点头无奈地说:“也就只有这样了。”

回到家后,何思福在大哥何思强面前提出要化钱买真空包装机做蔬菜真空包装加工。

何思强当初并不同意,他认为做这种零打零碎的蔬菜包装生意,肯定没有养殖蚌育珠的收术来得高。

但何思福却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他对大哥何思强说:“单笔收入是可能是养蚌育珠来得高,但总整体来看,蔬菜包装成本轻、反本快、周期短、风险低,如果牌子打响了,或许养蚌育珠的收入还没蔬菜真空包装来得大呢!”

何思福还对何思强做了这样的解释,养蚌育珠收入高,但也会受到天气、水灾等各种不利因素的制约,如果我们兄弟仨,都吊在养蚌育珠这棵“树”上,养蚌育珠亏了我们全家就亏了,但如果有个二产三产的,养蚌育珠亏了我们还可从二产三产中补回来呢。

何思强是被何思福说服了,他问何思福:“买一台蔬菜真空包装机要投资多少钱?”

何思福回答说:“起码得花二万多。”

何思强惊呆了,他没说这钱该不该投入,只是呆呆地站着没说话。

何着何思强有些害怕的样子,何思福连忙跟何思强介绍说:“大哥你也不必担心,我在那边厂里仔仔细细看过了,这个真空包机做做也很简单,买些材料来,我自己肯定做得出来,保证五六千钱就能做出一台真空包装机来。”

“我看也别瞎折腾了,真要做蔬菜真空包装的话,这笔钱也不要去省了,买就买吧,早买早生产,早生产早得利。”何思强见小弟何思福决心已定,作为家里的当家人,不帮也有点说不过去,所以还是鼓励着说。

何思福说:“能省则省,我们干这干哪的不就是为了钱吗,省下来的,就是赚回来的。”

何思强听何思福说的也有道理,就再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何思福说:“那就你自己看着办吧,需要我们支持或帮忙的时候你就跟我说好了。”

何思福也不客气了,他也知道这事要真干起来,家里的支持和大哥的帮忙肯定是离不开的,于是他也抓紧这个时机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哥,你就给我一万元启动资金吧,五六千作为制作机哭的投入,四千多用于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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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忘吃晚饭

何思强先给何思福五千元钱,他给何思福说:“你先把用于制作真空包装机的材料买进来,其他钱什么时候要用,就什么时候向我要好了,只要你像模像样做事,大哥我还是支持你的。”

有了大哥的支持和这样的表态,何思福办事的热情就更高了,做事的胆气也就更大了,他当即在村里叫上一辆手扶拖拉机,进城采购来了三角钢、不锈钢管、不锈钢板及其他所需材料。

因为要做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何思福想尽量不让外界知道,所以他把自制真空包装机的场地设在老屋后猪栏房里。

这几年,何思福一家因忙于养蚌育珠,加上何紫娜隔三差五外出贩销珍珠,养猪这一行早已不干了,原本放在这里的小农具也早已搬到了西泌湖蚌塘边的草棚屋里,空空的猪栏房足够用于何思福制造真空包装设备,也足够以后用于蔬菜真空包装的场地。

前两天,何思福对已腾空的猪栏房内墙用石灰进行了重新粉饰,地面也重新浇上了混凝土,门窗也按食品包装要求进行了重新改装,从整个环境上来看,已看不出这里曾经养过猪、关过鸡。

何思福在改装猪栏房的时候,母亲何紫娜曾过来看过,她也有所不解地问何思福:“一个猪栏房你有必要改装得这么好?”

何思福看着母亲笑笑说:“妈,这里不再是猪栏房了,它已经成了我的希望小屋。”

何紫娜也是笑笑,她只知道小儿子要做蔬菜加工,什么是真空包装,什么是真空包装设备,当然一点也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多说多问,看了看后就顾自走开了。

打从这天把进城买来的材料送进改造好的猪栏房以后,何思福除了一日三餐去新房子吃来外,其他地方一点也没有去过,说得更严格的话,也就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间猪栏房。

经过一连二十来天紧赶紧追,何思福按照自己之前操作过那台真空包装机,还真自己设计、自己制造出来了一台真空包装机,样品做出来的这一天,何思福兴高采烈地叫来大哥、大嫂一起过来看,他一边扶摸着机器一边对大哥嫂说:“哥哎、嫂啊,你小弟不笨吧,就二十来天时间,凭想象、凭记忆搞出了这样一台真空包装机,算算效益吧,也总有一万多元赚回来了。”

何思强夫妇俩看着像模像样的真空包装机,心里当然也是甜滋滋的,他们露着笑脸,东摸摸、西瞧瞧,除了角角边边稍为有点粗糙外,整体上看来,还真像市场上买的差不多。

“何思福特地让哥、嫂来看,目的不就是想讨一个好吗!”何思强马上想到,小弟这么努力的样子,做哥的是应该鼓励鼓励,他走到何思福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弟,看来书是要读的,这事换作你哥我是做不出来的哦,现在看来,要你跟我一起管塘养蚌,是变得高射炮打蚊子了,你足足可做一名机械师了!”

“那是。”何思福显得更加自豪和喜乐。

“机器做好了,那就干脆抓紧试产吧,进蔬菜原料的钱要多少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其实何思强是明白的,机器是做好了,但到底能不能投入使用,还是要试产起来看,所以他还是催促着说何思福。

何思福用手拍了拍衣袋说:“上次你给我的五千元钱还没用完呢,试产嘛,我就先弄坛榨菜来试一试就可以了,这钱应该不用向你要了。”

其实也不用做大哥的催促,早在设备安装快完成的时候,就想着试产这件事情了,他利用进城买配件的时候,特地从小商品市场买来了一坛坛装榨菜,他的意思是,榨菜都是小包装的,小包装的能够包装好了,像霉干菜之类的大包装也就更加容易做了,再说,榨菜即使是经过二次包装、三次包装也不易损坏,特别适宜于做包装试验。

何思福站在自制的真空包装机旁,心里想的也就是最好现在就开始试产,只不过还差一样东西,那就是包装袋。

早在虞县打工的时候,何思福去逛市场时曾经想把那里的榨菜包装袋买过来,但当时因考虑到自己是在别人的蔬菜包装厂工作,买这个包装袋带进厂,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猜想和怀疑,再想想,自已这个城区也有一个小商品市场,像这样之类的小商品也不会没有吧,所以当时是打算来自己这个城区的小商品市场来买榨菜真空包装袋的。

但让何思福所想不到的是,他跑遍了小商品市场里卖百货、文具、干果的每一个摊位,竟然找不出一家卖榨菜真空包装袋的摊位,随后也去了几个农贸市场转了转,同样都没有这种真空包装袋看见。

何思福曾问摊主,为什么不进这个商品来卖,摊主说,他们来小商品市场设摊后,也就只有今天听到何思福来要过这样的商品,市场没有需求,摊主自然不会去进这些商品卖了。

虽然买不到榨菜包装袋,但何思福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他觉得,既然没人来市场采购包装袋,说明做蔬菜真空包装的,在自己这一带还是一个空白,是空白就是市场潜力,这是希望所在。

这一希望更加提增了何思福做蔬菜真空包装的信心,他早有打算,在真空包装机自制成功后,就得特地去一趟虞县农贸市场。

现在,这台机器也做出个样子来了,大哥也在一旁鼓劲催促了,何思福想,现在是必须抓紧去趟虞县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何思福就进城去长途汽车站乘车赶往虞县的农贸市场了。

虞县毕竟是蔬菜生产大县,蔬菜加工也远比其他县市走在前列,除了在全国几乎家喻户晓的榨菜真空包装外、还推出了蔬菜腌制真空包装、水煮青菜真空包装、熟制肉类食品真空包装、熟制禽蛋真空包装等,产品远销全国各地,有的还走出了国门。

在这样一个蔬菜加工王国里购买蔬菜真空包装袋,当然是不用愁买不到任何款式的蔬菜真空包装袋了,不用一个小时,他就采购到自己需要的各类包装袋。

剩下来的时间里,何思福还对虞县农贸市场里在卖的各类蔬菜食品也作了一番考察,发现这里的蔬菜加工品种还确实很多,除了单件制作外,双菜混合制作包装的也越来越多了。

比如何思福看到的有,竹笋与咸菜配制的真空包装也有,煮熟黄豆与花生肉配制的真空包装也有,就连干菜焐猪肉的真空包装也有了,所有这些,何思福是越看越觉得自己这条路走对了。

他把采购就袋子用两个纸箱盒包装好,变成两个可用手拎的小纸板箱,然后在市场边的小吃摊上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就赶往长途汽车站,去赶回家的那班汽车了。

回到家里,已时值傍晚,何思福顾不上喝一口水,就直接做起真空包装的试产来,但他一连包了二十儿包,却没有一包是合格的,不是破口漏气,就是把包装压歪了,压斜了。

包一包不合格,包一包不美观,再加上猪栏房里关着门闷热得很,何思福的脸上不时冒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来。

他拿来毛巾擦了檫脸上的汗,又埋头调试起机器来,但调一次包一次,包一次,看看还是不行,也就继续进行调试,直到外面的天全黑了,自己的肚子早饿了也全然不知。

自从一家人搬进新房子居住后,老房子里除了关着几只鸡鸭和一些柴草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平时也很少有人过来,每一天,只是何紫娜在天色暗下来的时个,就来老房子里看一看,数一数养着的鸡鸭是否是全部归窝。

何紫娜进屋,数完鸡鸭,欲关灯走出屋外时,忽然从后窗口发现,原来这个猪栏房里的电灯亮着,是福儿在屋内,还是这屋里的电灯整整一天亮下来了,何紫娜就这样想着,朝猪栏房走去。

走到屋门口,何紫娜轻轻地一推门,门果真推开了,而且思福是在全神贯注地检修着机器。

“福儿,你在呀?你晚饭吃了吗?”何紫娜惊讶地看着何思福问道。

“晚饭,你们吃过了?”何思福在母亲的问话中已感觉到不对劲,就抬起头来往窗外看天色,室外的天已经是墨暗墨暗的了。

尽管何紫娜动作、说话都有些迟屯,但家里一日三餐都还是归她做的,一则是因为何思强夫妇在蚌塘里确实忙,因为老支书终究年高了,管塘的事也早就不管了,平时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们两夫妻独揽着,二则也是为了何紫娜多动动,多动对人有好处。

之前吃饭,他们是会等到人齐了才开饭的,今天也等的,但等天快黑的时候,见何思福还没有回家吃饭,何思强就说了:“小弟到现在还回家,说不定是在那边住宿下来了,要到明天上午回来。”

大家想想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何思福在那边做过工,说不定他会在那里去找工友聊聊天,探讨一些技术等什么的,所以,看看天色确实太晚了,也就开始顾自吃饭了。

何思福本来这样做着事倒也感觉不到什么,现在一听到母亲说起吃饭这件事,又看窗外天色都这么暗了,也就一下子感觉到肚子特别地饿了起来,他知道这个机器一下子是调试不好来了,也就收拾好工具,回新房子里吃饭去了。

回家路上,本来何思福可走得快一点,但因为母亲一起走着,她走路也没之前那样快了,所以何思福只有手挽着母亲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越走得慢,这肚子也就越觉得饿。

因为另外没人照看蚌塘,何思强夫妇俩每晚只好睡到西泌湖蚌塘边的草棚屋里,在何紫娜吃好晚饭,去老屋看鸡鸭的时候,何思强的老婆何燕妮没等老公吃好饭,就收拾起碗筷了,等到何思福回到家时,他们夫妇俩已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灶面洗得清清爽爽。

一听说何思福连晚饭都还没吃过,何燕妮首先红起脸来,小叔子晚饭还没来吃过,嫂子竟然把碗筷、锅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自己也觉得这样做说明是对小叔子太不关心了。

何着自己老婆这样不好意思的时候,何思强连忙责怪起何思福来:“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来一日三餐的时候都不知道的呀,时间不知道,看天色总会看的吧,怎么搞得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上晚饭?”

“别说了,别说了,还是先给我碗饭吃吧?”何思福弄不机器本来也就十分恼火着,现在进来又听得大哥一阵埋怨,也就更加郁闷起来,就这样不知道是跟谁说似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何思福说了后,大嫂何燕妮还是愣愣地站着,她想着,家里连一点菜汤都没有了,这饭还怎么弄给小叔吃呀?

何思强看着自己的老婆按兵不动,也就朝她一瞪眼说:“怎么不听见呀,快弄点他吃吃嘛!”

何燕妮十分为难地说:“一点菜都没有了。”

“我来,我来,我来炒蛋炒饭给他吃。”何紫娜一边取饭拿蛋替何思福炒饭,一边催何燕妮说:“你们好去蚌塘了,之前这个时候就早去了呢。”

“干脆慢慢去,我想听听小弟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来吃晚饭,是不是去虞县采购东西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何思强想,这么晚回来,有可能是何思福在市场里,或在汽车上跟人家吵架的原因。

“我这人出去会跟谁去吵架?”我思福在等着母亲做饭的时候,就把从虞县回来之后,独自躲在那里,一次次调试机器的经过,说给了何思强听。

听着何思福这么一说,何思强也就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笑过之后跟小弟何思福说:“就为这机器,连吃饭都忘记啦,我看你也快成书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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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卖不出去

经过断断续续、修修检检、检检修修的十多天调试,榨菜的真空包装终于成功了。

对何思福来说,真如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样兴奋,生产劲头一下暴发出来,他如同正正规规的企业生产一样,像模像样地做了两天,一则想试试,这种连续开动十来个小时的生产模式,这台自制的真空包装机到底吃不吃得消,会不会没出毛病。

另外,也想趁机搞个试验,正常情况下,这台自制的真空包装机每小时能包装几包榨菜。

结果当然令何思福兴奋无比,这两天,不但机器没出一点故障,而且,生产效率与自己在虞县那个蔬菜加工厂里操作的的旧包装机相差无几,每天能包出大小不同的榨菜五百来包,这种包装,有100克的,也有150克、250克的,算得上是各类包装都齐全。

因为包装是从虞县买来的,而且这类包装袋本来也是供于本地民间包装榨菜用的,印刷的都是“虞县榨菜”字样,打的就是地域品牌,不存在着商标侵权等问题。

包装袋上印有商品保质期,何思福只要在包装袋封口,用钢印印上包装日期就可以了,所以,他两天包装下来之后,就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对包装好的榨菜统一编印一了包装日期。

看看包装好的榨菜与正规厂家出来的商品差不多,他就拿着包装好的榨菜,先到本村及附近村庄的小店里去推销,小店老板说,像这样包装的榨菜只能够是代销,如果要直接经销的话,他们还真不敢接手这一业务。

因为一切都在试验中,而且腌制好的榨菜一时半月也坏不了,何思福也没多提什么要求,一切按销售方的要求委托他们零售,在走过的每家小店里,都多多少少放上了各种规格的榨菜,如同其他食品厂家来小店里铺垫糕饼一样,就在本子上登记一下,让店主签上个字作为凭证。

设在村庄里的小店,销售也是十分有限的,五六十包、一百来包榨菜也就买得上十天半月了,何思福觉得这样的销售自然跟不上自己包装的节拍,于是,他就拿着样品到各大集镇上的农贸市场,甚至到市区的各大农贸市场和小商品市场去推销。

何思福骑着自行车,在市区和几个大集镇里转了个遍,每进一个市场,每到一个摊位,摊主都要拆开一包榨菜看一看色泽好不好,尝一尝味道鲜不鲜,而且,他们要品尝的,必须是要新拆的,否则他们就认为你有作假的可能,就不给你谈交易,这样,光是给人家品尝的榨菜还拆开了好几包。

对于拆过、品尝过的榨菜,何思福当然舍不得扔掉,他每次回到家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拆开品尝的榨菜倒出来,混合到同类型的榨菜坛里搅拌一下,过会儿又重新包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这样虽然工夫和电费是浪费了点,但这些远道进货过来的榨菜,除了他们品尝掉的外,就没一点损失了。

最让何思福感到有压力的,就是摊位里的商品铺垫,这些摊主的要货方式与小店里的要货差不多,都要求以代批、代销的方式进行,如小店店主不同的是,这些摊主对铺垫的商品只嫌少不嫌多,他们的要求,都是每个品种至少放一箱,对小包装的还要求放两箱、三箱的。

何思福算一下,究竟如何铺垫最有利,但想来想去总算不出什么结果,何思福知道这些摊主都是做生意的精,再怎么算也算不过他们,何况这也是初次接触,销量是大是小都没一个底,情愿店少设几个,能铺垫的店就得按照店主的要求铺垫了。

五百箱的货铺垫下去了,该跑的几个大集镇还没跑边,为了做到供货、包装两不误,后来几天,何思福都是早上送货,下午或晚上包装,一天到晚都是忙忙碌碌的。

见小弟总是这样忙忙碌碌地早出晚归,何思强就问他说:“你样干下来,一天能有多少收入?”

何思福告诉大哥说:“现在还都是铺底,到底能有多少收入还得看市场上的销量再说。”

何思强提醒何思福:“市场认钱不认人,这款你要催紧点,别到时货款都不见。”

何思福跟大哥说:“这个说事先说好的,原则上一个月结一次账,如果摊主提早卖完了,他们也会提早联系我,第二次要货,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按照送货时间的迟早,何思福开始按挨店挨摊的走访,发现大多数销量还是不错的,除了绝小数还有原封不动的外,大部分只剩下少量的了,有的也早就卖完了,只是因为手头还有其他地方送过来的包装榨菜,也就没有及时向何思福联系。

一个轮回下来,何思福也收回了大部分货款,对于卖完的或者只剩下一点点的,他又送上一箱或者两箱的,很快,家里进来的坛装榨菜就没有了,他决定再去进货来包装。

这次出去进货前,何思福专门走访了市区小商品市场、农贸市场里的几个大摊位的摊主,向他们了解本地市场最欢迎的是哪些地方的榨菜,除了榨菜之外,还有哪些适销对路的蔬菜可做包装销售。

摊主告诉何思福,就味道而言,本地喜欢的榨菜除了虞县的外,湘湖的,桐镇的,但真正要说哪个地方的榨菜最适销,他们也说不定,因为消费者的考虑是多方面的,除了口味、品质外,他们还要考虑差价的多少和自己可得利润的多少。

一番调查下来,何思福也明白了许多,他决定,各地品种多多少都进一些试销一段时间,同时,除了榨菜包装外,还再开拓一些萝卜干、霉干菜、干菜菩头等之类的干货包装,以货品拓宽市场。

去湘湖进货,远比去虞县方便得多,如果不想坐公开汽车的话,踏上一辆自行车也可以捎两坛榨菜过来,不过第一次去湘西进货的时候,何思福还是坐公交车去了。

去的时候很早,他是坐上当天第一班车次去湘湖的,为的就是去赶个早市,看看那边还有什么新的包装商品。

何思福赶到湘湖农贸市场时,是早上九点零一点的时光,正是赶集的人最多的时候,他挤在人群中,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看看里面有没有时鲜的商品。

果然,在一个摊位里何思福发现几干菜焐猪肉,这本身就是何思福很爱吃的一道菜,也是家乡夏秋季节最普及的一道菜,过去妈手脚灵巧的时候,在家里也常做这道菜,他马上想到,如果自己去开发这道菜,说不定马上能开发拓出一个市场销售热点来呢。

于是,何思福决定买回一个,让全家人品尝品尝,如果味道正是不错的话,自己就马上开发出这个产品出来,他问摊主:“这干菜猪肉多少钱一包?”

摊主回答说:“三块半一包。”

何思福从钱包里取出三元五角零钱塞给摊主说:“我买一包。”

“才买一包?一包的话就要五块钱呢!”摊主瞪着眼睛跟何思福说。

“我就问你多少钱一个吗!”何思福有所不解地看着摊主说。

这下摊主也有所不好意思起来,她脸带笑容,又带有不好意思的表情跟何思福说:“看你背一包,拎一包的样子,就知道你是进货做生意的,所以我是把批发价报给你的。”

摊主随便说出一句话,何思福就想到了潜在的利润,三块一包的批发价,五元钱的零售价,这利润不浅啊,如果自己生产、自己加工的话,可赚利润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何思福二话没说,就把三块半零钱塞进钱包,又从钱包里挖出一张五元的纸钞塞给摊主,他也笑嘻嘻地跟摊主说:“五块就五块,买一包带回家尝尝吧。”

听何思福这么一说,摊主带着笑脸轰动着说:“好吃好吃,包你吃得下次再来买,不骗你说,我这摊位,每天都要卖出一百来包,最少的也是十包十包批发过去的呢!”

何思福一边听着摊主的喜说,一边翻来覆去地看着干菜焐猪肉的包装,这包装就是白白的、厚厚的尼龙纸袋,上面除了除一排细细的包装日期和保质期限外,其他没有任何品名、生产厂家和生产地址等印刷了。

听着摊主的这么一说,看着这么简单的包装样子,何思福这心头还真是热乎乎的,他默默地下定决心:这包装我做定了。

这样七转八转转下来,何思福回到家里也就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在猪栏房里放下进来的货物后,就拿着一包干菜焐猪肉找到母亲。

通过一段时间的治吃药的治疗,母亲何紫娜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家里简单的菜饭就由她做着吃,何思福把那包干菜焐猪肉提给母亲后跟她说:“妈,这包干菜焐猪肉,等会做晚饭的时候把它蒸蒸热,我们品尝一下味道会怎么样?”

何紫娜看着何思福提过去的干菜焐猪肉发呆了,她对何思福说:“做这道菜是我的拿手戏,你要吃就跟我说一下好了吗,何必去那里买这种装吃?”

何思福告诉母亲:“这是买来让大家品尝味道的,如果味道特好,它有市场,我们就就进它的货来包装卖,如果它的味道还不如你妈做的,我们就拿出干菜买来肉,自己做着买。”

何紫娜领会了儿子买包装干菜焐猪肉的用心,就按照何思福的要求蒸在了饭镬里,晚饭期间大家吃的时候,都说这种干菜焐猪肉的味道,还不如母亲自己做起来的好吃。

“既然自己做起来的好吃,那就我们自己做着包装起来买。”何紫娜也就乐意地鼓励儿子说。

第二天一早,何思福早早起来去镇上赶集买猪肉,出门前,母亲还特意叫住何思福说:“焐干菜的猪肉一定要买五花肉,买其他的肉就不是太肥,就是太精,精肉焐干菜,又硬又燥味不鲜。”

何思福来到市场的肉摊上,一下子要了三十斤五花肉,卖肉的瞪大眼睛说:“你要这么多五花肉干嘛?五花肉比其它精肉,每斤要贵一元多,而且一个肉摊上,五花肉也不会这么多。”

何思复对卖肉者提醒的话毫不在意,他跟卖肉者说:“价格贵无所谓,你这里买不齐,我多转几个肉摊总能买齐。”

就这样,何思福先后三个肉摊,总算买到了三十二斤五花猪肉,然后他到另外店还买来了两斤白糖,一包味精等物品。

回到家里后,何思福把母亲晒藏好的两老酒坛燥干菜拿来,当即做了起来。

何思福考虑到母亲年纪大了,加上自己想学到做一道菜的手艺,以便今后一直做下去,就让母亲一边烧火添柴,一边指导配方下料,自己刚根据母亲的意见炒制着。

炒制后,母子又把干菜猪肉放进蒸笼里蒸,使干菜变软。

蒸着满蒸笼的干菜猪肉后,屋里屋外都香喷喷的,闻到香味的人,都要过来问一下,是不是做了很多干菜焐猪肉,做怎么多干菜猪肉吃得完,当听说他们是包装好来去市卖的,都纷纷赞扬何思福说:“你的商品意识真浓,连这种农家最常见的这道菜也推上市场了。”

做好的干菜猪肉冷却后,何喜富就让它自然冷却,冷却后又进行一个个包装,随后就带着包装好地干菜猪肉,去跑市场了。

卖干菜焐猪肉的市场,何思福没选择村里的小店,他觉得农家人都会做这道菜,自然不会去花钱买来吃。

在城区,也没有选择小商品市场,而投放在农贸市场里,他觉得小商品市场的商品流转,没有农贸市场来得快,所以在农贸市场里他几乎是每个摊位都放三五包。

一个星期后,何思福就去摊位转了转,发现全部卖完的摊位几只有没几个,大多数摊位还留下两包、三包的。

“留下的干菜焐猪肉还可卖吗?”何思福马上想到这个东西比不来榨菜、干菜的,于是打开来闻了一闻,果然臭烘烘了。

臭了的包装带回去也没用了,何思福便把它全部扔到垃圾桶里,回家一算账,这次买卖还亏了好多。

何思又去走访了其他商品的销售情况,摊主摇着头说:“买主都爱有品牌的包装了,像你这样的无牌包装,不仅买主不要,而且工商要查,平时我们还不敢公开摆出来呢,只有放着私下低价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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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脚伤心痛

何思福想挽回亏下去的钱,便千方百计开发新项目,什么猪头肉的包装、小鱼干的包装呀都做,但每次包装产品推销出去后,过段时间去回访一下,看看有没有钱可收时,总是原包装收回来的货物多,取回来的货款少。

三个月下来,何思福盘了一下底,除了自制真空包装机的投入不说,就是光进货、进佐料的货款就投入了一万六千多元,而收回来的货款只七千来元,亏下去的钱就有一万来元。

何思强问何思福:“你觉得再经营下去能扭亏为盈吗?”

何思福摇摇头说:“我真没底了。”

说句真话,现在的何思福确实有些心寒了,现在去摊位推销,除了个别摊位还有一些榨菜之外,其他的都不敢进货了,何思福包好的肉类的、鱼干类的商品一箱箱都叠在家里。

肉类的、鱼干类的商品不同于蔬菜干货里包装,五天、十天放下来后就变质了,有点还没推销出去就变质了。

何思福本来是打算去买只冰柜来储藏这些商品的,但现在这销势,说什么他也不敢再投入了,所以,当大哥问他再经营下去有没有扭亏为盈这一希望时,他只有寒抖抖摇着头说不知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干了啊,现在不是又没机会赚钱,要真是不行的话,你就留在西泌湖管理蚌塘,我出去帮人家插种珍珠,剖蚌挖珠,也能把你亏下去的钱赚回来”大哥何思强连为小弟何思福翻本的计划都想好了。

何思福听着大哥何心强的话,觉得是说得很实在、也很有道理,看看整个诸北镇,赚钱的门路确实也不少,不仅贩销珍珠的人多了,而且加工珍珠粉,制作珍珠霜,串织珍珠领带、珍珠背心、珍珠工艺品的人也有了,就连像何志根这样本来并无商业头脑的的人竟然也办起珍珠粉厂,不要说他们发不发大财,至少就不会像自己那样三个月里亏下一万元钱去吧。

听话,就听大哥的话,放弃蔬菜真空包装,另择经营门路吧。

因自己一时想不出经营之道,何思福也就按照大哥的设想,天天去西泌湖管理蚌塘。

深秋时节,正是珠农一年四季中第二插种珠蚌和挖蚌育珠的好时节,天蒙蒙亮,村头、村尾都时不时地传出一声声“嘀铃铃”“嘀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或是“哒哒哒”“哒哒哒”的一阵阵摩托车声,他们或是出街逛市,或是出村互帮插种珠蚌、剖蚌挖珠。

在透着秋凉的湖边、塘头,也早早聚集了一撮撮的人群,有的是专心致志插种着珠蚌,有的笑逐颜开地部蚌挖珠,数落满塘满湖的收获。

有何思福料理自家的蚌塘,何思强很快外接了插种珠蚌的业务,自家破蚌挖珠的事就交给他老婆何燕妮和小弟何思福进行。

父亲何喜富在世的时候,一心想把何思福培养成一位大学生,所以从来没让他干过有关养蚌育珠的活,有点会撑船摘蚌、剖蚌挖珠的活,也是在父亲生病期间何思福难得几次去蚌塘看看而跟大哥何思强学会的,所以干起活来还生疏得很。

对于这一点何思强当知明白,所以他出门之前,特地在捞了几箩筐珠蚌上来,免得何思福一早下塘撑船摘蚌,还再三关照老婆何燕妮说:“在小弟撑船摘蚌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岸上看着,有什么问题就叫上附近的人帮一下忙。”

坐在一大堆黄褐色的珠蚌旁,何思福埋头剖蚌挖珠,几位去自己蚌塘干活的人走过,都要来看看他挖出来的珍珠,见一颗颗都是圆润饱满的,就不免赞赏几句,但何思福就是低着头干自己的活,不理不睬的。

见何思福这一副样子,留步看珠评说的人也没有多少欢喜,说上几句后就顾自走了。

这些人走后,嫂子何燕妮就轻声细语地对何思福说:“小弟呀,你这样的态度对人家的印象不好呢,他们都是我们糊塘相邻的养蚌育珠人,客气一点,到时叫着照看一下也方便些。”

何思福垂头丧气地说:“你说我一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自己看好的事业做不成,还有什么脸面跟人家说话。”

“你哪能这样想,不要说创业,就是当年庄稼人种田稻,也有种种一畈,收收一担的事出现呢。”何燕妮尽力开导着何思福。

这种埋头干活的样子,不仅使何思福的工效大大提高,也使促使何燕妮干比之前和老公何思强一起干活的时候要起劲的多,还未到该吃中饭时光,何思强安排好的,本该够他们两人干一上午的活就做完了。

何燕妮有点腰酸背痛和口渴,就走进草棚想喝口茶、歇上一会儿,何思福则不声不响地挑起箩筐,朝大塘对岸停着的小木船走去,走到船边,他把两只箩筐往往船里一扔,就摇摇晃晃地垮上船,沿着一串串浮着白色泡沫物的夹道停停划划地过去。

何燕妮坐了一会,又去厕所间解了小便,走出草棚屋的时候,已不见何思福了,她往早晨老公何思强摇船摘蚌过的地方看了过去,远远看见何思强已在下塘摘蚌了。

“小弟你小心一点哦,你大哥说过,他捞上来的蚌挖完珠后,就让我们把珍珠洗干净就好了,下塘摇船摘蚌的事,等会吃中饭的时候他会过来干的。”何燕妮边说边向何思福摘蚌的地方走了可去。

“嫂子放心,这一点活我还是会干的。”何思福也是水面上远远在大声回话过来。

一来一去的大声说话的声音,在湖畈里传了开来,邻近湖塘上干活的人就纷纷抬起头来看何思福生硬的撑船摘蚌动作,也就一言一语地议论起来:

“何思福这小子,一直以来就是文质彬彬的,不是干水里活的料,看他干着就是又苦又累呀!”

“读不好书,就去做生意呀,何必硬要干苦力活?”

“生意也不是这么好做的,他父亲一亏病,估计没什么本钱做珍珠贩销生意了。”

“人就是靠命运生活的,何喜富这一生的最大业绩就是为我们铺设好了养蚌育珠这条致富路,可惜他自己还真没享受到由此带的幸福生活。”

就在大家一言一语议论着的时候,何思福已摘满两箩筐珠蚌向岸边划了过来。

船靠岸后,何思福小心翼翼的把它固定牢,然后抽出船底下的一块桥板,搭在船头和塘坎之间,再挑起两满箩筐的珠蚌,一摇一晃地挑出船来。

看着何思福举步艰难的样子,何燕妮先是站在岸上提醒着:“要是太重的话,你先搬些到船里分两次挑上岸就是了。”见何思福已硬撑着把它挑上岸来,就又站在岸上不断地提醒着说:“慢点、小心点。”

眼看快挑上岸了,不知咋的,何思福跨出的一脚踩在了半干半湿的塘泥上,还没踩实,就嗖的一下溜了回来,还在后面的脚,就被两箩筐珠蚌的重量压弯了,啪地一下,重重地跪倒沙石上,两箩筐珠蚌也就从塘岸边一直滚落到塘坎脚,有的散落在塘坎的斜坡上,有的连同着箩筐沉没到水底下。

跪在地上的脚踝头有着穿心般的痛,何思福双手扶着脚踝,皱着眉头,扭动着脖子,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见此情景,站在岸上的何燕妮也心急火燎跑下岸来,想来把跪着不起的何思福扶上一把,惊慌之中,也被沙石一滑,重重地坐上了一屁股,把股骨蹲得痛痛的,但她没顾得自己的痛,双手往地上一撑就站了起来,转过身来扶何思福起来。

在嫂子的帮扶下,何思福终转过身来,扳起跪着的那只脚,坐到了地上,此时,膝盖上镶嵌着一粒粒小石子,空着的地方也就磨破了皮,鲜血也把脚踝染得红红的了。

何思福站不起来了,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包扎的东西,何燕妮就一手按着自己的股骨,一扭的拐地赶回草棚去取包扎的东西了。

何燕妮取来一块旧而又清洁的白布条和备着的红药水,她回来时,何思福已除去了膝盖上的沙石子,何燕红小心地把红药水涂上,再用白布包上。

她让何思福站起来试试,何思福站起来后却跨不出一步,无奈之下,何燕妮只得叫附近的男劳力过来帮忙。

听到何燕妮的呼救声,周围干活的人还以为何思福撑船摘蚌掉进了塘里,纷过来帮忙,走近一看,原来是挑着珠蚌跌倒了,也就纷纷一言一语地说了起来:

这个说:“思福,你这也太没用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挑两箩筐珠蚌都要跌倒了,这还不如当年你妈这样一个女的呢!”

那个说:“你知道这样无用,挑上岸来时,就应该拿着一根木棍子木柱着。”

还有一位说:“这也太大惊小怪了,对于庄稼人来说挑担走路摔一跤的是常事,不会痛得这么厉害吧?”

听到大家的议论,何思福的心比膝盖上的伤要痛,他猛地站了起来,想自己走着回家,可刚往上跨出一脚时,这膝盖上的皮就有刀割一样的痛,他终究没有坚持走上岸,又“哇”的声扶着伤了的膝盖站住了。

这下何燕妮急了,她眼瞪着大家在高声喊道:“这种皮包骨头,走一步要拉动皮肉的地方能不痛吗?”

“是的是的,再说他又是刚走出校门的小青年。”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被何燕妮提醒了,他边说,边走下塘岸把何思福背回了草棚。

另外几位男人也走下塘坎,把散落的珠蚌一个个拣到箩筐里,又帮他们挑到草棚边何思福他们在剖蚌挖珠的地方。

此时,已到了吃中饭时间,被何燕妮呼叫过来的人多说都不准备再返回自己的湖、塘去干活了,他们三三两两回家去吃中饭了。

草棚外一下子安静下来,何思福躺在床上,隐约听见草棚外有人在叫自已:“我在想,何喜富这个小儿子,是不是一个不积财的心,他出身后,何喜富养蚌育珠,不但多年的心血白费,而且还搭上了自己的命,自己首次创业,不但没有盈利而且还血本不归。”

听到这声音,何思福真想起来去请问他们几句,但想想说的也是事实,自自己懂事以后,确实看到了家里的不少灾难和不幸,所以他再也没有勇气起来,与他们评上一理。

母亲带来了中饭,她从篮子拿出饭和菜,又去草棚外剖蚌的地方叫何思福和何燕妮吃饭,走到外面一看,剖蚌挖珠的只有何燕妮而没见何思福。

何紫娜问何燕妮:“福儿呢?”

何燕妮告诉婆婆说:“小弟跌伤了,就在床上躺着。”

何紫娜赶紧走回草棚去看何思福,当听到何思福说自己是挑着两箩筐珠蚌上岸时跌伤的,也连连说何思福:“你这也太不小心、太没用了,挑着这箩筐珠蚌怎么会去跌倒呢?”

母亲的埋怨,又一次激起何思福的心痛,他想起了刚才塘岸上大家你一言他一句对自己的指责,又想起了刚草棚外有人偷偷说他是不积财的话,于是,就眼泪汪汪的向母亲问道:“我是不是一个很不积财的儿子?”

何紫娜不知道何思福怎么突然会问起这句话,她眼睁睁地看着何思福说:“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思福才把刚才听到草棚外有人说他的话原句不变地说给了何紫娜听。

何紫娜却毫不在乎他们这样说,她对何思福这样说:“儿子,你去听他们乱说干吗?要我说吧,我们家好比是一只珠蚌,历经痛苦的是自己,却给别人送上了美丽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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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江西学技

膝盖上看的是皮外伤,但痛是痛得要命,母亲和大哥都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再说。

静静坐在家里的何思福,一次次想起躺在草棚屋里时所听到的别人对自己的议论,心里想,如果自己再不做出一点成绩出来,自己恐怕真的成了人家眼中败家子、无用者。

但自己该从何下手呢,靠服务赚钱,不像大哥二哥那样手中有技术,再出去贩销珍珠,母亲坚决反对着,再则家里也缺少本钱。

“铃铃铃、铃铃铃。”摆在搁基上的电话机接连响着,何思福“妈!妈!”喊了几声,见母亲没有反应,就跷着脚过去接电话。

“福,为什么迟迟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何思康说。

“二哥呀,妈不在,我跷着脚过来接电话也就要一段时间了。”何思福如实解释说。

“你的脚怎么了?”一听看福的脚跷了,电话那头的二哥也就急了起来。

何思福也就如实向他说了塘坎边挑珠蚌被滑倒的情况。

“你怎么去挑珠蚌了,是大哥的活儿来不及了吗?”

何思康只知道何思福已回家,自制真空包装设备做蔬菜真空包装的事,他根本不知道,何思福因亏损而半途而废的事,现在这么一问,何思福就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何思康听。

听听大哥的安排也是行,何思康就劝说何思福说:“跟着大哥一起做也好,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有钱赚回家就好。”

“二哥,你是这么想的,我可快让那风言风语折磨死了,就是我不会钻洞,要是像孙悟空一样能钻入地下的话,每每听到他们的议论,我一定会即刻钻到地下去。”

“他们说些什么了,让你怎么伤心?”

在二哥的追问下,何思福又把自己塘边被别人嘲笑、躺在草棚屋里被别人议论的事,又又一一说给了二哥何思康听。

何思康一听,这儿是够让何思福伤心的,也就好好安慰了一句。

听着二哥的安慰话,何思福心里也并没有感觉到多少舒服,他对二哥何思福说:“现在对我来说,说什么都解决不了问题,最好是尽快让我打到一条好的就业门路。”

听到何思福急于找到就业门路,何思康则突然想起前些天刚刚听到的一则产品开发信息,说的是江西已有地方,用一些蚌壳做成的首饰在市场上十分走俏,诸北也不是有大量的蚌壳被废弃吗?我要用这些废弃蚌壳生产贝壳工艺品。

“这消息可好啊!”我思福听到二哥何思康这么一说,一下忘掉的膝盖上的伤痛,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他当即要求何思康尽快去查实,这种用蚌壳做首饰的地方在哪里,他们招不招工,或者收不收徒。

何思康当即表示自己会尽快去查实。一旦有确切消息了,就会马上来电通知何思福过去。

当晚,何思福很高兴把从二哥何思康那里得来的消息和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大哥何思强,却不料何思强给何思福泼上了一头冷水,他跟何思福说:“别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呀,刚刚是三个月时间就亏去了近万元钱,就这么几天你又想出新花招来了,万一要是又亏下去了,那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钱,还真不够你亏下去呢。”

何思福一听大哥这样的话,就又马上想起蚌塘边大家当面对自己的指责和草棚屋外,有人私下对自己的议论,心头又火辣辣地热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何思强说:“大哥,你是不是也把当作是一个不积财的扫把星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只有走出去闯自己的的路了,免得拖累了你。”

“我可不是这样想的哦,你要这样说你就这样去说自己。”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兄弟俩互相对视着,再也没有接着说话。

听着兄弟俩突然吵了起来,都楼上房间里的何紫娜和何燕妮也就走下楼来,先走下楼的何燕娜走到老公何思强面前说:“吵什么呢,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何思强回答何燕妮:“谁跟他吵了,我只是提醒他,在市竞争大,我家缺少生意本钱的情况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养蚌育珠,安安心心地给人家打工,不要去冒办厂办企业的风险了。”

“可你知道吗,我在蚌塘干活的时候,人家是在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我,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我什么?”何思福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已汪出的泪水。

何燕妮看着何思福这副伤心的样子,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他走到何思福的面前安慰着说:“嫂子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想明白,真要使能成功的嫂子支持你。”

“你支持就由你去支持吧,反正这事我不管。”何思强说完话,就上楼去睡了。

何思强上楼后,母亲何紫娜也好言劝着何思福:“福啊,你大哥说的话也是事实,你说的利用蚌壳生产工艺品,一要资金二要技术,你是要考虑清楚呀。”

何思福没直接回答母亲的话,也是跷着脚上楼去了,走到楼梯中间时,他才回个头来跟还在楼下站着的母亲何紫娜和大嫂何燕妮说:“这事我是看准必做了,这钱我也不会来向家里要一分。”

新的目标找到了,但是办创业的老大难问题又摆到何延东的面前,生产贝壳工艺品一要资金二要技术,而对当时的何延东来说这两者都是空白。正当何延东为解决资金和技术问题寻思突破口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江西都昌家家户户都在做贝壳纽扣。得知这一信息后何延东来家也不会,直奔江西,一心想在江西看看做贝壳纽扣与做其他贝壳工艺品的工艺是否一样,在那里是否能学到自己想要的技术。

过了两天,何思康打来电话说,利用蚌壳加工首饰地方在江西都昌,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这样产品,但他又说:“大哥已来过电话了,要我介绍你去工作无所谓,不要支持你引进设备做这个加工,免得再翻跟斗。”

何思福心里清楚,大哥之所以串通好二哥,是怕自己不拿家里的钱而去拿二哥的钱买设备,既然这样,那自己做自己的路吧,他答应二哥说:“那好,我就去那里打工吧。”

江西都昌不他何思康养蚌育珠的那个地方,而且相跟还比较远,再说大哥已通知二哥不要支持他引进设备搞这个加工,所这他也没去二哥这边转,就直接乘火车去了江西的都昌县。

到了都昌后,何思福发现,这里利用蚌壳加工纽扣、首饰的还真不少,但都是家庭作坊式的生产,多数为夫妻活,父子活,雇工的还真少,去问他们招不招工,这些人都是摇摇头说:“我们又不是工厂,家里人干着足够了,要招工的话就去规模大的家里去看看吧。”

尽管是一次次的找工碰壁,但何思福并不气馁,他在一农家里低价租了一间落脚屋住了下来,不管人生地不熟,一家家走访生产蚌壳首饰的个体户,先是问他们招不招工,到他们说不招时,就又换种方法说:“假如你们家里人有什么事忙不过来的话,就来叫我做好了,一小时、两小时都可以,免费的,不收你们钱,我闲着也是闲着。”

因为一时找不到工作,何思福就常去这些家里看他们的蚌壳加工,虽然没上过手,但把它的各道生产工序,技术要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进出多了,这些家庭对何思福也熟悉,真遇上急事或特殊事的,也就会叫上何思福顶一下班,有的甚至会一连帮上好几天。

对于这些,不管是半天、一天,甚至连续好几天,何思福从来不收一分工次,最多也就是在他们家里吃个饭,喝杯茶的。

看在何思福老实、勤劳的份上,一家生产蚌壳首饰的个体户主动招收何思福为工人,并承诺在按月付给他工资的同时,保证传授给他贝壳定型、抛光、等加工技术。

听说这里既能赚钱又能学技术,何延东高兴得不得了,当即答应在这家个体户家里住下来打工。

离家已有好几个月了,当初因没有找到工作时还不敢给家里去封信,现在有了工作,又有自己的工资可拿了,何思福也就想起得给家里去封信了,他相信,尽管大哥反对自己出来,但自己真正出来了,肯定不会不担心的,再说还有老娘,不都在说儿行千里娘牵挂吗,所以他抽空就给家里的大哥写了封信过去。

大哥很快写来了回信,他信中的语言虽然没有何思福表达得那样清楚明白,但句句吐露着真情,他埋怨何喜富,为什么长长几个月不给家里去封信,是不是真的在记恨大哥大嫂了,要记恨大哥大嫂的话,也该知道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呀,她还以为你遇到骗子了呢!

面对家里人的担忧,何思福一边一次又一次地去信劝说母亲和大哥大嫂放心,一边安心在江西工作。

蚌壳加工,是一件在尘埃中工作,半天干下来,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粉沫,每次下班回来,洗身洗衣服都得半天。这天晚班回家后,何思福脱下工作服洗了澡,然后再做早饭吃,吃过早饭又洗衣服,当睡在床上的时候,已时近中午了。

可是,没睡上一个小时,东家来敲门了,自己家里有急事,这产品明天一定要交货,他请何思福白天去顶个班,晚上就由他们自己做,至于白天的工次,就按三倍计算好了。

何思福换上另一套工作服就走出门来,他边走边跟东家说:“这个班我会去顶,这个工资就按平常算了,用不着两倍三倍的。”

结果,到了晚上这夫妻迟迟没有回来,何思福实在是困死了,但他还是坚持着,实在顶不住了,他洗了个冷水面继续干,一直做到这对夫妻回家后,他才歇工准备回出租屋。

刚要走回时,见东家在机器换模具,何思福问东家:“怎么把模具换下来了。”

东家说:“今天我们去接了个新产品来,今晚我要试制出来。”

一听东家说今晚要试制新产品,何思福又停住脚步不走了。

东家问何思福:“你干嘛不走了?”

何思福回答说:“我要看看你如何制作新产品?”

东家说,今天不用加班,你自己要求加班就不发加班工资了。

“不用不用,是我自己留下来说技术的呀。”何思福根本不在乎发不发加班费,他只有一个想法:做得多才能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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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过年分家

辛辛苦苦几个月过去,眼看快过年了,老板打算给何思福结算工资。

平时,按当年普遍流行的用工方法,雇工的怕被雇用人员中途逃走,一般都是发一点生活费给他,大部分工资还在老板手里。

但当老板把拿着工资结算单让何思福签名收钱时,何思福只在工资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没接过老板递给他的钱。

老板惊呆了,难道这人神精有毛病,否则哪有做工不要钱的?他拿着钱跟思福说:“这钱你要收的,这几个月来,你兢兢业业为我干活我已很满意了,再要是不收这笔钱,我良心上面就过意不去了啊。”

何思福如实告诉老板说:“我们这里养蚌育珠的规模远比你们这里大,但蚌壳的利用还是一片空白,经过你们这里的几个月实习,我已掌握了生产蚌壳纽扣及其他蚌壳工艺品加工的全套技术,新年就打算回家去填补这块空白,所以,我不想要你的钱,只求你送我一台旧机器。”

其实,从工资单上的数字来看,何思福在老板手上的钱还足够买一台新机器的,就凭何思福这几个月勤勤恳恳地工作,又有这么好的的创业的精神,老板也很愿意帮何思福这个忙,只是生产这种机器的厂家在外地,只为一台机器去外地跑一趟又很不合算,再说快过年了,家里的事务也很多,真要去跑一趟,也抽不出一个时间来。

老板跟老婆商量,老婆也被何思福为人和创业精神感动了,她爽快地跟老公说:“小何这么好的人,我们就满足他的要求吧,我们少一台也无所谓,方便的时候就去买回一台不就成了吗?”

老板最终把一台旧机器给了何思福,还从村里叫上了一车工具车,连人带机器送到何思福家,到家时,何思福挖出二百元钱要给司机做运费,司机不肯收,他跟何思福说:“老板吩咐过,这运费他会出的,要我不要收你的钱。”

何思福在后来写回家的几封信中都提到,蚌壳加工首饰的业务一直很好,老板给他定的定额工次也不低,只是大部分没发到手,心想,这下他回家过来总能把钱包藏得胖鼓鼓的来。

现在,看到何思福带来的,却是一台锈绩斑斑,粉末满满的旧机器,心里早有些恼火了,不过当初恼火不只是因为他已知道小弟何思福又要在家开发新产品了,而并不是因为他用几个月的工次换回了这样一台旧机器。

直到后来何思强问他,这几个月赚回了多少钱时,才知道何福除了那边吃过用过外,就拿回了这样一台破旧的机器。

这下何思强真的恼了,他拍着桌骂何思福道:“小弟我说你是不是读书读昏了头脑,这种机器买一台新的话我想也不上千把元钱吧,你却用这么多工资换来了一台旧机器,再说他们那里这业务好,我们这里并不一定好呀。”

面对何思强的这种强势态度,何思福也忍受不了了,他也大声地回答大哥何思强说:“这钱是我自己赚来的,我要这么花就这么花,你着什么急?”

一听何思福说出这样的话,何思强跟是怒不可遏,他手指着何思福的鼻子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照你说的,我养蚌育珠、帮别人插种珠蚌所赚来的钱,都可以我自己花掉了,就不用管家里了?”

“你花呀,我同意,要使你还真不放心的话,到二哥来了我们就分家吧,新房子是你们挣钱造起来的,我不要,我就去住老房子好了。”说着这话,何思福就转身走着门去。

何思福走进了老房子,这里的谷柜还在,他想,我就在后面的猪栏屋里做蚌壳加工,吃住在这个老房子里,远比去新房子吃住方便多了,主意定了,何思福就开始准备起蚌壳加工的事项来。

他把刚才跟大哥何思强争论和不快全忘记了,独自来到屋后的菜园里,先是打开之前做工蔬菜真空包装的猪栏房,看看这里做蚌壳首饰加工还需要做什么样的改造。

他打开门看了一遍,其实也不用作什么改造,要用到的三相电,早在做蔬菜真空包装时也接好的,现在也用不着花什么心思了,唯一要动的活,就是把就是把蔬菜真空包装机拆掉,把蚌壳加工机抬抬进,放放好。

以前要去进原料,现在这原料也用不着到别处找,自家塘边的草棚屋附近也堆得满满意的,足够自己做一段时间。

计划好这一切后,何思福在自己的屋后一块因阳光不足而种不来作物的地方整理着一块空地,准备把它作为堆放蚌壳的场地。

离大年三十还是两天,何思康也从江西回来过年了,二哥刚到的时候,何思福就跟他说:“我搞蚌壳加工,大哥就是不同意,怕的就是我做不成的话就会拖累到他,为了消除他的思想顾虑,我已提出分家的意见了,你说好不好?”

刚听到这个消息,何思康就感到很突然,就问何思福说:“这样不好吧,要真是分了,外界还以为嫂子跟我们合不来呢!”

“你要是不想分就算了,反正我在过了年之后就自立门户,自己做自己的事了。”何思福说这话时的情绪很低落。

见何思福这样不开心的样子何思康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拍拍何思福的肩膀说:“好了,先开开心心过个年再说吧,真要分家的话也就过了年再提。”

糊塘边没了往日那样的热闹,家家户户都做着过年的准备,一条条弄堂里,一户户家门口,时不时传出一阵阵鞭炮声,讲究的一些人家,还在蚌塘恭敬塘头菩萨,期盼来年的更好生成。

在这糊边、塘头冷落的时候,何思福看作是拣蚌的大好时光,他挑选出壳状大又厚,材质硬实,色泽略黄的蚌壳作上等原料,一个个分拣出来,然而装在两只大号编织袋里,用自行捎回自家老屋的后院。

直到大年三十下午三年钟的时候,何思福才把这活停了下来,这时,菜园里的蚌壳已堆成了小山一样。

回家吃年夜饭还早,何思福就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他看到这里不足半亩大的水塘上,还是拉着吊养珠蚌的一根根田丝绳,内心忽然觉得对这园子又一种特别的感受,当年,是父亲满怀脱贫过上好日了的希望,在这个菜园子偷偷搞起了养蚌育珠,今天,自己为了拓展养蚌育珠产业的生财之道,又在这里暗暗进行着蚌壳加工工艺、首饰品的尝试,是不是这个园子注定要成为诸北一带农民致富的试验田。

看看都快到吃年夜饭的时间了,何思福还没回家,何思康猜想到他就是屋后园子里什么,于是就特地来这里找他了。

何思康看看等待加工的蚌壳已堆成小山一堆,就跟何思福开玩笑说:“如果你加工出来的蚌壳工艺品有江西那边好销的话,我断定不出一年,你也可成为诸北村里的一大老板了。”

何思福显得十分冷静,他心有所思告诉二哥何思康说:“虽然我满怀希望,但不瞒你二哥说,心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你江西销量好吧,毕竟他们那里旅游景点多,工艺首饰品自然好销一些,而我们这里,特别是我们邻近这一带旅游景点很少,你要像江西这样好销恐怕也是一个难题。”

“还没启动你就有点怕了。”何思康看首何思福说。

“你说能不怕吗?再说还有大哥反对着,所以为了防止因搞不好让大哥担心、不开心,我就坚持分家过日子。”何思福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分家这件事。

“好啦好啦,都快吃年夜饭,别想这些烦心事,就让我们开开心心过个年吧!”何思康拉着何思福的手,一前一后走出了菜园子。

今年的年夜饭,自然没有何燕妮嫁给何思强这一年那样高兴,由于何思福的闷闷不乐,其他人也就没有多说一些什么话,就是这样的默默地喝酒吃菜。

何思强心里明白,这种沉闷的年味,就是因为自己说了几句何思福所引起,所以他还是想自己来搞活过年的气氛,他举着酒杯站起来说:“这一年来,我们兄弟仨也算是各奔四东了,就是因为就团聚了,来,我敬大家一杯,就算是一杯团圆酒了,”

大家干了酒后,都把酒杯放下,先后往碗里挟菜吃了,只是何思强拿着一只空酒杯还站着,双眼凝视着何思福。

这样子让何思福看到了,他立即问何思强说:“大哥你是不是对我还要说上几句,想说就说呀,用不着这样看我。”

“我是想跟你说几句。”何思强放下酒杯,双眼还是看着何思福,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小弟,大哥说你几句你千万不要记恨于我,虽然说话有所难听,但我全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我不记恨,也知道你为全家好,所以我趁着吃年夜饭这个时候,慎重其事地提出来,我们这个家,新年初五前就得分好,如果你们坚持不分,那我就一个人分出去,这新房子是大哥、二哥出钱出力建起来,就归大哥、二哥住,我就去住老房子好了,那个房子就给我。”何思福低头看着菜碗,顾自说出了一大席话。

这下母亲何紫娜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把筷子重重一放后对何思福说:“你在说什么话呀,一个团圆饭上你就说分家?我跟你说,这家就是不能分,要分也就得等到你们大家都讨进老婆才可分。”

何思康一看,老母亲也快发火了,她一发火可能会伤着身体,于是连忙对何思福说:“好好好,小弟,今天这个团圆饭上我们就不说分家之事,真要讨论的话,我们到新年初二三再说。”

年夜饭最终没有闹热起来。

新春第二天,大哥何思强带着老婆去岳父家拜年了,何思福又去了同学家,家里就只剩下何紫娜和何思康母子俩,趁着这个时光,何思康好好找母亲谈了一席话。

何思康跟母亲说,何思福这次加工的产品绝对是由市场的,也绝对会赚到钱的,只不过是迟早一点,但他眼前这个压力不解除,可能会影响一他的加工进度和产品质量,所以这个家从内部上来讲还是分一下好。

母亲何紫娜还是不同意,她跟何思康说:“你们两人都还没讨进老婆就分出去了,人家还以为是你大嫂对你们过不去呢!”

何思康想了想,觉得母亲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于是很快又提出了另一种思路:“要不,我们对外就不叫分家了,跟生产队落实生产责任制一样,也就叫家庭承包责任制好了。”

“怎么样承包?”何紫娜不解其意。

何思康就跟母亲何紫娜解释说:“譬如说:我们西泌湖的蚌塘就归何思强让他管理,我自己呢就负责江西的养蚌育珠,何思福就去负责他自己要干的蚌壳解工,大家各自负盈亏。”

至于你老人家这里,我们三兄弟每人都按月给你钱,使人也有足够的收入过生活,平时吃饭,在家的就仍然集中在这里吃,这样大家就看不出是我们分家了。

何紫娜笑着说:“这办法也可试试,要不明后天就叫几个长辈来分一下。”

“妈,叫什么长辈呢,我们并不是正式分家呀,真要使叫来长辈的话,我们家分家之事,不就全村传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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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炮打响

按照二儿子何思康提出的方案,何紫娜在征求大儿子何思强同意后,对三兄弟进行了名义上的分家,而且立下字据,此次分家实属劳动上的分工包工,现有家庭财产仍属三兄弟共同所有上,如中途有能力再建房子,在三兄弟统一的基础上共同负担。

对于何思福来,用什么样的形式分家都不重要,他只要从今往后,对于自己开创的事业能独立核算就好,即使亏了也不拖累大家。

何思福搞蚌壳加工的事早在年先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正月初五“分家”后,随即就开动机器加工起来。

何思康江西那边已带出了好几个徒弟,在家多待几天也没有关系了,年前回家前那边的负责人早就跟何思康打过招呼,说是年脚跟他要办的事情多,让何思康多照看几天蚌塘,年外迟点到也没关系,就由他照看着。

何思康早就知道何思福年外就启动这个加工项目,所以听负责人这么一说,也就干脆跟他说定了,正月就过完元宵回。

何思福的加工启动,虽说是年前做好准备的,但头几天还是忙不过来的,既要粉碎,又要分拣,还要包装,再说他还想抓早做出样品来到市场上去推销,一天到晚就是忙过来停。

好在何思康离回江西还有十来天时间,看着何思福这样忙着,再说自己对这个项目也十分感兴趣,也就日日夜夜地帮着何思福干活,他不会在机器上干加工活,就帮何思福把外面的蚌壳拿拿进来,清理清理干净,把何思福分拣好的产品包装包装好。

看着何思康何思福这一对人早出晚归的忙着蚌壳加工,大哥何思强就有想法了,他想,之前何思康一过正月初五就急着回江西了,今年已过初十还不提起要回江西,之前一有空就跟自己一起待在西泌湖蚌塘里,今年过了年之后就没去一次西泌湖蚌塘,难道他们兄弟俩早在江西时就串通好,避开自己要搞这个蚌壳加工。

晚上睡觉的时候,何思强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老婆何燕妮听,何燕妮说她也有同感,否则何思康也不这么支持何思福分家了,再说还是他先提出的家庭内部“分工包干”说法。

两夫妻一商量,何思强就越觉得这次突然提出分家,是老二老三私下串通,且早有预谋的,或许是这次蚌壳加工的项目老二老三联合引进,合伙经营的吧,那么他俩为什么要避开我呢?

何思强找了一个借口,把思康请到西泌湖蚌塘的草棚屋里问话:“老三突然提出分家,你老二果断支持,还提出具体方案,是不是你俩早有预谋、早就说好的?”

何思康说:“天地良心,我只知道小弟要搞这个加工,而根本不知道他会提出分家。”

何思强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天天帮他干活,却不来看看你曾经一起干过的蚌塘管理呢?”

何思康也毫不隐瞒地说:“说句实在话,对何思福这次引起的项目我是十分看好的,因为江西那边他们做得都不错,另外,凭良心说,他初次创业,没有一个帮手,没有一个支持者,也怪可怜的,所以我就想趁在家的时候帮他一把。”

何思康这么一说,既消除了何思强夫妇俩的猜测,也打动了他们夫妻俩的心,当天中午,我思强特地抽出时间去何思福加工蚌壳的地方看了看,看着何思福做得像个石灰人的,两眼当即汪出了泪水。

何思强把何思福拉到屋外问何思福:“你在江西搞蚌壳加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何思福随口答道:“是啊,还能有怎么样呢?”

“这样的工作环境你能做过来,我们三兄弟中也只有你了,再说这样艰苦地做了这么几个月,就拿一台破旧机器过来,你也太不会算计了?”何思强边说边抹着两只眼角的泪水。

何思福却觉得不以为然,他对何思强说:“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技术、这些产品的样本,也不就是钱吗,我给你说,人家是用钱买技术、买专利,我是用体力、用双手买技术、买专利呢,这办法虽然不能说是好办法,但也算是穷人穷办法啊,再说当年我爸在冒着这大的政治风险下都要偷偷进行养蚌育珠试验,现在我们在改革开放这么好的环境下吃点苦、受点累还算得上什么?。”

何思强伸出右手,重重地搭在何思福的右肩上,还用力推了几推,他语重心长地对何思福说:“到底多读了几年书,说话总是有头有道的,不过当初大哥对你这么说,确实也是为你好,现在既然做起来了,是该好好做,要钱或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跟我说。”

何思福想不到大哥他会这么快就来看自己,也这么快来跟自己说这几句话,他很感激大哥:“谢谢大哥,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困难了,你说这蚌塘外面有的时,不用一分钱就能搬进家。”

两兄弟一交换意见,何思福的心情也就好了话多,在何思康的帮助下,两人是班夜班地干了一个星期,各类首饰挂件,各种衣服扭口一下子做出了好几十箱。

在离何思康要去江西还剩两天的时候,何思福请二哥何思康进城租来了一辆面包车,装上这些产品,就直接运到义乌小商品市场去推销了。

这是何思康、何思福早就想好的,他们认为,义乌小商品市场在全国已是出名了,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批发商,去那里推销商品,总比本地小商品市场,景点强多了。

结果正是如何,他们把这些样品一拿进市场推销,就发现人家摊位里早有了同样商品,有的摊主打开包装一看,他们卖的蚌壳加工产品,工艺质量还没何思福的好呢,于是就想何思福做起价格。

因为是试销,打市场,何思福对价格没有过多要求,心里价位是有利润就好,于是笑着对他们说:“价格归你们定,总之一句话,先看质量,质量是我的做得好,你们人家进货是多少价,给我也多少价,我的质量比他们要差,你们在他们这里的进价是多少价就给我多少好了。”

“这么好说话,你带来了多少?”一位摊主老板这样说。

何思福回答说:“各种规格都在内的话就是七十箱。”

“这么一点点,我们进货都是上百箱,几百箱进的呢,好在你们是送上门来的,这样吧,你去搬进来,我都要。”

摊主老板这么一说,何思福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拉过二哥说赶快跑到外面,把车上的货搬了进来。

第一次交易成功了,何思福高兴得很,他跟二哥一起在小商品市场内转一圈,看看是不是还有适合自己可做的东西,随后又叫上司机,去附近小吃店里吃了中饭,吃了中饭后又在附近逛了几条街。

这几条街,都是这个县级市因义乌小商品市场的繁荣而拓展开来,街路中的许多建筑还在建设中,何思康和司机一起边走边聊,都说这个县城这几年真是发展得太快了。

他们聊着聊着,何思康发现一直没有听到何思福的声音,回过头来一看,何思康站在一处建筑前,仔细地看着那些外墙装饰,何思康叫喊起来:“思福,思福,你站着干吗,我们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不就是到市场门口了吗!”

何思福很快追上了二哥何思福和司机,他来到何思福面前悄悄地跟他说:“在那个建筑上我发现了一个商机,他们外墙上用着的那个马赛克、以及阳台上装饰的绿蓝玻璃还不如我们我们的蚌壳碎片做起来好看呢!”

何思康哈哈笑了起来,他跟何思福说:“我看你是对蚌壳加工已经入迷了,什么事都往蚌壳加工那边想。”

何思福说:“我是入迷了,我刚才就在想,要是这个项目能开发出来的话,那我们这个市场潜力就远比做扭扣、做首饰大多了,你们看看,我们这边的建筑企业,我们这边的建筑项目就远比江西那边多了。”

回到家里,何思福没急着开机加工,因为再过一天,何思康就得回江西上班去了,他想利用这一天时间,让何思康跟着自己,多拣一一些好的蚌壳回来,便于以后自己一个人时,能集中时间和精力在机上加工蚌壳产品。

在一大堆蚌壳,兄弟俩如寻宝一样的仔细翻拣着,因为想做建筑上用的马赛克和其他碎片,这次拣蚌壳就尽量挑新鲜的,质地厚的蚌壳。

这时,有几个过往的拜年人从这里走过,闻到一股臭气后,他们就护着鼻子转过头来看,见是何思康何思福兄弟俩,就嘿地一声冷笑转回头去。

此时,何思福在利用蚌壳加工扭扣和首饰的消息已传在村里传开,看到这对兄弟俩在一个新年新岁里,又在拣又脏又臭的蚌壳,没走开几步就又在指手划脚地议论着起来:“何思福这人我看也不要好的,放着现成的养蚌育珠不搞,偏要做没人做成功的东西,刚刚开工的蔬菜真空包装不做,你看又在做那个蚌壳加工了,我看也是一个倒灶的事。”

何思康听见了他们的议论,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想赶上去评个理,何思康连忙拉住他,并跟他说:“让他们去说吧,做成功了,事实就会有评击他们,看他们到时如何追赶得上我。”

何思康去了江西后,何思福就一个人,又起早落夜地干上了十来天时间,这次除了做齐了一百箱蚌壳纽扣、蚌壳首饰外,还利用蚌壳的上沿段,做成了蚌壳马赛克、蚌壳碎片等。

还是叫上了上次租来拉过货的那辆面包车,把一百箱蚌壳纽扣、蚌壳首饰连同蚌壳马赛克、蚌壳碎片一起送去义乌小商品市场,摊主对蚌壳纽扣、蚌壳首饰直接收下,对壳马赛克、蚌壳碎片虽然也是现款收下了,但他们也跟何思福约定了,这次只能作为试销,如果真的无市场、卖不出去的话,以后还是要退还给何思福的,何思福也就欣欣然同意了。

又过了十来,带着货去义乌小商品市场走访调查,结果销路很好,没几天马赛克、蚌壳碎片产品就被销完,买主说效果很是不错,他们已向摊主订货了,还要求以后多供应几箱。

一听这消息,何思福兴奋得不得了,他当即向摊主留下自家的电话号码,还摊主老板说:“以后有人要什么货的话,你就直接跟我打电话,这次你要使有电话过来的话,我可把这产品带过来了。”

初次尝到甜头的何思福,创业的信心更足,他把第一次用产品换来钱添置更先进的机器设备,真正办起了蚌壳工艺品厂,成了诸北镇首个蚌壳工艺品,利用蚌壳加工的各类工艺品也达几十种款式。

规模扩大了,品种增多了,何思福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他想找一二个人来帮自己的忙,一连找上了十来个人,但没有一个答应他愿意做这个工作,即使提高了工价,一到现场,看见这样脏的工作环境,就又不愿意留下来。

正当何思福为把招工难而发愁时,何思强穿着一身劳动服来帮何思福做工了,原来,他知道何思福找不到工人时,就特地招了一位蚌塘管理工,自己则抽出时间来帮何思福做蚌壳加工。

何思强突然过来帮忙,这让思福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对何思强说:“大哥,你到这里来干这活,实在太不合算了,你去帮人家插种珠蚌,赚的就是高工资啊。”

何思强说:“看你业务这么忙,人又叫不进来,我心里也急呀,先抽空帮你几天,赶制出了产品,我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就这样,两兄弟又干上了一阵子,一些等着要的产品也就赶制了出来。

刚刚有点宽松下来,何思福接到了义乌小商品市场那位经销商打来的电话,说是上海一家地板生产商看中了何思福生产的蚌壳碎片,因为一家高挡宾馆的包厢房需要用上环氧石地板,材料必须用上了由他生产的蚌壳碎片。

何思福挂了电话机,连忙找到大哥,向他报告喜讯说:“大哥,我生产的碎片有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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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上台阶

蚌壳加工进行了两年,产品销售一直供不应求,找何思福要各种加工产品的也不只是义乌小商品市场里的摊主老板,还有更多的地板加工厂、大建筑企业的老板。

要货的单位多了,生产也就忙了,何思福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站在机器旁日夜不停地加工产品,他要去外面考察要货单位,结算货款等。

何思福出去的时候,蚌壳加工的内部管理就有大哥何思强顶替着。

说是管,其实就是要自己顶替一班,因为何思福多了一台机器,年初招了三个外地人做工,按照何思福的计划是要找四人工人的,这样可以早晚分班做,但一时找不到,另一个一直由自己顶替着。

说起招工的事,何思福与大哥何思强有着较大的意见分歧,照何思福看来,招不到外地工就招本地工算了,因为随着何思福蚌壳加工的红火,和何思福用工工资的提高,有本地人是想到何思福这边来做蚌壳加工这个工作的,但何思福坚持强调,宁可自己顶班,就是坚决反对本地人来这里做蚌壳加工这活,如果何思福找一个本地工的话,作为大哥的他,决不会来管何思福蚌壳加工这件事。

何思福对大哥何思强提出的用工意图心里很明白,他是担心本地人来做工,很有可能从中“偷拳头”,一旦这个蚌壳加工被本地人学走了,他们又会马上学着做起来,到时又会形成激烈的市场竞争。

村里村外又有好几个人的话传到了何思福的耳朵里,其中有一位是何思福在集镇上的同学,因他听说了何思福用蚌壳做起了首饰品,想来弄几个去他在外地工作的同事,当他一把推开加工房的门时,何思福的大哥何思强一把把他推出门外,说里面是不能随便进去的,要看要挑选,他会拿着样品出来,弄得何思福的同学当时十分尴尬。

何思强严格禁止本地人来这里参观,弄到当地人对何思强的意见也不少,有的曾到镇干部、村干部这里去反映,说是蚌壳加工的粉尘对附近居住的人家和蔬菜等作物造成了很大污染,但镇村干部都做解释和说服工作,说这是养蚌育珠产业链的有效拓展,大家都要支持他们先搞起来。

镇、村干部在上告的群众中是这样做工作的,但在何思福面前也一次次警告着说:“拓展产业居然重要,但对群众生活和村庄环境造成的污染不能不重视。”说得何思福也十分为难。

还有,何思福在拣蚌中也发现,大哥何思强搞所谓的封闭式生产已经激起了一些珠农的不满,本来去附近几个剖蚌的地方拣蚌壳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这次何思福拉着双辆手拉车去拣蚌壳时,只见蚌壳堆上一层一层的散落着泥土甚至是其它鸡粪、鸭粪等垃圾,要想从中拣到几个好的蚌壳,必须要先清理的蚌壳上的垃圾。

突然间出现这种现像,何思福马上想到,这就是大哥跟村民关系搞疆的原因,他特地去西泌湖蚌塘找大哥谈话,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和分析说给了大哥听。

何思强对此却不以为然,他对何思福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诸北一带还正愁着蚌壳无处堆放呢,我们大不了路远一点去拣蚌壳,但他们我到要看看,这样堆放蚌壳还能堆上几年?”

何思福这样开导大哥何思强:“这不只是我们拣蚌壳是近是远,费力与省力的问题,而是检验着我们是不是合众,合众了,支持的人就多了,无论办企业,做生意,支持率越高,成功率也就越高。”

对于何思福的话,何思强并不认同,他对何思福说:“我爸帮了这么多人,不就有人举报,有人到法院告我们吗?”

“这也不是绝对的,毕竟帮我们的人也多呀,再说新技术的形成,总有一天被会大家所学走的,你这里不学,别的地方他们也会去学,而对自己而言,封闭技术不是一个方法以,重要的是要学会转型,懂得会发展。”

但大哥何思强总是听不进去,仍是我行我素,如何解决兄弟俩中的思想分歧,成了困挠何思福心中的难题!

何思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家里没有人,正好让他静下来想一想如何解决弟俩思想分歧的问题,刚刚坐下不久,桌子上的电话铃声急切地想了起来。

何思福接起电话一听,是一家马赛克生产企业根据他包装盒上印着的电话号码打来的,他说要一千箱蚌壳碎片,之所以不从义乌小商品市场进货,而是直接到自己这里来进货,目的是为了价格优惠一点,货款能拖欠一段时间。

客户能直接找上门来,这自然是好事,价格优惠一点、货款拖欠一下,这也是供求中的正常方式,但这些都得摸清要货企业的底细,对方也提出希望何思福去他们厂里看看,以便以后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何思福答应对方,他会尽量安排出时间去他们厂里实地考察一下的,之所以没有答应第二天或第三天就去考察,实际上也是放心不下大哥何思强在家顶替蚌壳加工的管理。

这时,他想到了远在江西的二哥何思福,年初听二哥说起过,因江西那边的蚌塘已承包到期了,如果那边承包不到或承包不好新的蚌塘的话,他就会回到诸北来发展。

他当即跟二哥何思康挂去电话:“喂二哥呀:我的蚌壳加工形势很好,看来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如果你那边没有发展希望的话,我看还是回来帮我一起发展吧,我急需内部管理人员呢!”

何思康在电话那地说:“我也正在思考当中呢,几个合伙是让我留下来,再去另外承包蚌塘继续养蚌育珠的,但我一次次在电话中听到你报过来蚌壳加工喜讯,再说老娘也多次说有媒给找了对象,要我回家来相亲,所以先还是想回来。”

“好啦好啦,你回来吧,我看你跟别人合伙包塘养蚌,还不如我们合伙再买两台机器做蚌壳加工呢!”何思福兴奋地说着。

“好好好,我回来再说吧。”

江西那边本想是让何思康留下来一起再发展的,但何思康一定要回来,他们再不是那样强求了,因为何思康的技术他们也学到手了,何思康走了他们照样可以养蚌育珠,而且还不用付这样的高工资,所以他们把该算给何思康的钱全给了他。

拿到钱的何思康又给家里的何思福挂了个电话,问何思福,要不要在江西直接把蚌壳加工机直接买来。

何思福回答何思康说:“别急着买,我们考察一下市场再说,反正是有钱就不怕投资了。”

二哥何思康回来了,何思福就把蚌壳加工的内部管理全权委托给他管理,重点抓产品质量,和规范操作两件事,在何思福眼中,这两件事很重要,一件关系到市场信誉的问题,另一件则是关系到员工人身安全的问题,当然,搞周边群众关系的事也跟他强调了一下,他跟二哥说:“没有事故、没有纠纷矛盾,顺顺利利生产,蚌壳加工这一产业从现阶段看起来是包赚不陪的。”

有了二个何思康的管家,何思福在外跑市场就更加大胆,更加放心了,他先是去了那家主动打来电话要货的马赛克生产厂家,看来规模也确定不小,老板谈话和着装打扮都比较实在,所以当即与他们订立了供货合同,也收来了百分之十的预付款,这是何思福做蚌壳加工以来第一次实施以合同形式的供伙方法。

然后,他又去了一趟义乌小商品市场,对那边进销他不同产品的摊位老板作了一次走访,听听他们对自己供应的产品有没有什么意见,还有没有什么新的市场信息。

当何思福走进首饰挂件十七号单位时,摊位老板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突然指着刚到的何思福向旁边的一个人说:“喏喏喏,你运气真好,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他就是我说的蚌壳加工老板。”

何思福一下子呆住了,他问摊位老板说:“怎么说?是我的产品有问题?”何思福还以摊位老板身旁这位人是用他产品的客户,这下真是来反映产品质量问题的。

摊位老板连忙向何思福介绍说:“他是常来我处进货的香港客户,知道我这里的蚌壳加工成的首饰挂件都是从你这里进的货,就想让我跟你打听一下,你这里有没有珍珠粉,我们正想跟你打电话呢。”

何思福如实告诉他们,我自己不生产珍珠粉,但我们那边已有好几家企业在生产珍珠粉,要的话你可到诸北那边去看看的。

这位香港老板说:“出诸北珍珠的地方也有珍珠粉,这个他是知道的,但他想质量好一点的,看看你做的挂件这么精致,做生意又是这么守信誉,如果你生产的珍珠粉也我想也是可以上等的产品”

“哈哈,既然你老板这么看得起我,那我给你介绍一家企业,质量绝对保证,但价格你们自己去谈。”何思福笑着对那位香港老板说。

香港老板却跟何思福说:“既然你办事如此诚实守信,这事我就委托给你帮我办了,只要质量保证,价格不过于高过市场价,这笔交易我就交给你做了。”

何思福怀端满满的喜悦回到了诸北,他先是把供一千箱蚌壳碎片的合同拿给了二哥何思康看,再把义乌小商品市场见到一位香港老板向他要珍珠粉的事讲给了二哥何思康听,然后还跟二哥补上了一句:“二哥,你看我们是不是也给办个珍珠粉厂了?”

“可以是可以,但不急,我们得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市场潜力可挖,有的话我们当即可办。”何思康因为自己从江西带来了一笔钱,所以信心十足。

何思福把香港老板要的珍珠粉业务介绍给了湖上村村支书陈东贤,他在国家完成放开珍珠交易政策后,既没有养蚌育珠,也没再去做珍珠贩销生意,而是率先办起了珍珠粉厂。

当何思福把这笔业务介绍给陈东贤时,陈东贤特地请何思福进城吃了一个大餐,还说成交后就给何思福百分之十的业务介绍费。

何思福当即推辞不要,他说:“我就顺便接来的业务,你给了我百分之十的业务费,自己还有多少可赚呀,再说你之前也帮过我家好多大忙的。”

陈东贤笑着拍着何思福的肩膀说:“你放心,叔跟你说实话了,这么大的量,我就按市场最低价给他,也就能赚到一百万利润。”

何思福最终当然没要这笔业务费,他只是从中获得信息,原来加工珍珠粉竟有这么丰厚的利润。

得到这个信息后,何思福正式跟二哥宣布,我们兄弟仨,共同筹措资金二百五十万元,在扩大蚌壳加工规模的同时,再办一个加工珍珠粉的企业,就取名三思珍珠粉厂,寓意着这个企业是我们三兄弟共同发展的企业。

再办一个珍珠粉厂,本是何思康的愿望,现在听何思福说有这么高的利润可赚,更是觉得时不可待了,他建议快点叫来大哥何思强统一思想,一旦统一了,就来个说过就过。

何思强对于何思康回来后直接掌管何思福的蚌壳加工厂,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现在一听说他们提出要兄弟仨合伙办珍珠粉加工厂,就再不敢说什么不配合的话了,怕到时真把自己踢开不管,于是当然表态同意合作。

何思福对大哥何思强的参与早就另有安排,他在何思强表态之后就跟他说明:“你那蚌塘养蚌育珠是父亲传承下来的产业,所以你合伙我们的珍珠粉加工企业后,重点还是管好西泌湖的蚌塘,这边的珍珠粉加工,蚌壳加工,都由我跟二哥管着,你放心好了,我们只会成功,不会失败,让自己的产品打入国际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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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规范办厂

三兄弟思想统一后,何思福就把蚌壳加工管理的事项全部交给二哥何思康管理,自己则出去专门跑设备的采购去了。

何思福出门前,二哥特地叫住他说:“我看我们的生产反正是招人做的,你这次去是不是干脆多搞几台蚌壳加工机来,也让这一块加工的规模提升一点。”

何思福告诉二哥说:“这个我也仔细考虑过了,蚌壳加工这一块是粗放型生产,人家模仿得很快,你看看,尽管大哥之前管得很封闭,这不在我们诸北已发展了几十家了吗?再做下去竞争又会很激烈,所以,对于这一块,我们宜做精而不宜做大,重要的是要转得快,提升得快。”

对于何思福所说的,二可何思福听得懂,理会得快,“哦哦哦,那就照我们既定的办。”说着,何思康就转身去老屋了。

现在为何思福做蚌壳加工的共有六个人,三个是外地人,三个为本村人,一天开机十六个小时,他们分早晚两班做,每班做八个小时,余下的时间,就让机器修休息,有时候何思康还抽出时间来保养一下。

做蚌壳加工的人在技术上已是熟能生巧了何思康用不着花多少精力去管理他们,平时更多的时间就是就是做一些蚌壳清理和挑选工作,还有其他后勤方面的事情。

今天,何思康送走了何思福之后,他先是去蚌壳加工房看了一下生情况,检验了一下他们做出来的产品,随后就回到老屋整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珍珠粉加工的厂房要求没有蚌壳加工那样低,他的卫生要求比较高,密封性强要求也特别强,因一时解决不了厂房问题,三兄弟共同商定,新房子的底层,就全部用作珍珠粉的加工,楼上除保留何思强夫妇,母亲何紫娜的房间外,何思康、何思福的房间就回归到三间旧平房里,因为何思强夫妇的一日三餐是在西泌湖蚌塘的管理房里做着吃的,他们何紫娜的一日三餐也安排在老房子里吃,这样的安排还可让她对老屋里有此好照看。

新房子要腾出来,老房子必须先腾空,所以何思康也有空就整理起老房子,这样,好早一点把那边的东西搬过来。

何思福此时出行的时间排得很紧,他先到江西购得两台先进的蚌壳,交厂方代办好托运后,就要直接去山东了。

厂方见这时快到吃中饭时间了,再说何思福是他们见到的少有诚实收信的老客户,所以也想留下他来,让他吃了中饭店再走,何思福却说什么也要走了,他指着包里的两个干面包说:“中饭我带着呢,就在车上吃,这车票我早就买好的。”

“去趟山东要走得这么急,你去那边干吗?”厂方接待的人感到莫名其秒了。

“我去采购珍珠粉碎机?”何思福回答得干脆利落。

“买珍珠粉碎机你用得着去特地去山东,我们江西也有的是呀,要不别去了,我给你找一下好的。”接待他的人自告奋勇地推荐起来。

“不了,我调查了好多地方,珍珠粉碎机是山东生产的最好。”

听何思福这么一说,这位接待人员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何思福说“不就是做个珍珠粉吗,机器粉碎,人工包装,难道你想让它粉碎包装一次性完成。”

“能够达到这个标准就最好,总之,我一定要采购到目前市场上最先进、质量上最可靠的珍珠粉加工设备。”何喜富说话间,刚有一辆出租车过来,他就一招手,开门坐进了出租车。

看着坐车远去的何思福,这位接待人员呵呵一笑,他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最好最坏的,我看像有点书呆子的样子,同时你们诸北人,他们就来我们这边采购珍珠粉碎机呢,他们不就是照样生产着珍珠粉。”

在何思福外面采购珍珠粉加工设备的时候,在家的何思康一边管理着蚌塘加工,一边启动了珍珠粉加工厂房的装修,他按照何思福的吩咐采购来杉木板条,在顶层和墙壁四周做起了防护,对几扇都油漆的门也拆下来,全部改成本色的木条木板,确保做珍珠粉的地方无任何污染。

何思福从山东打来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大哥何思强,他问大哥说:“二哥不在家里吗?”

何思强说:“你二哥去蚌壳加工那里了。”

何思福这次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来向二哥打听珍珠粉加工厂房的装修情况的,二哥不在他就向大哥问起了装修的进度情况,他跟大哥何思强说,为了让运到的设备及时安装,他尽量安排在厂房装修好后才把设备运过来。

何思强把厂房装修的进展情况大致跟何思福说了一遍,随后还问何思福说:“小弟,你是不是把设备定购好了,定购好的话先运过来也没关系,有的人家设备买来后,在外面要堆好几天来。”

何思福说,“设备是定购好了,但我的不能在外面放,因为我的是通过高端技术制造出来的设备,全套设备买齐,都要二十多万钱呢!”

一听何思福报过来的数字,接听电话的何思强吓得“哇”的一声叫了起来,他跟何思福说:“你买这么贵干啥,人家买来的最贵也是一千五六千元钱呢,”

“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我对你说了,我们这次加工珍珠粉,就是要上高端技术的生产线,开发具有现代科技会含量的珍珠粉第列产品。”电话那头,何思福信心满怀的回话过来。

因为电话里,何思强说不出装修工程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工的问题,何思福只让大哥转告二哥,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在家等着,他向二哥打听一下具体完工日期。

晚上六点,一般也是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之前晚饭时间何思康是有迟有早的,听过大哥的转告,何思康也就按时坐到了餐桌上,果真,刚到六点整,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因为对何思福来电的问题,大哥何思强对何思康早有所说,何思康就有了提前准备,未等何思福开口,何思康就如竹筒倒豆地一下子说给了何思福听。

何思康说得快,何思福那边也盘算得快,他在电话中这样对二哥说:“照你现在这个进度的话,三天之后你那边的活应该全部做光了,为了保证起见,我就让他们在五天之后就把设备运过来吧。”

何思康嗯嗯认着,他说这样安排应该不成问题。

何思福跟二哥说,在这段时间里,他还想趁便去河北江苏两省作一次考察,河北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那里的药厂对珍珠需求量如何,质量上面还有什么要求?去江苏主要想考察一下他们那边的珍珠粉加工已到了哪个技术水准,主要销往哪些地方。

何思康听了之后跟何思福说:“你放心去好了,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好的,要真是忙不过来的话,我会叫上大哥帮忙的。”

何思福向珍珠粉加工设备供应商交待了交货运送相关事项后,第一站就去了河北考察。

刚到河北的第一天,何思福在旅馆放在房间里的一本企业通讯录上,记录了所有较有名气的制药厂地址和电话号码,第二天就按照地址找上这些制药厂,向他们推销起自己还未生产的珍珠粉。

这一天,何思福既坐车又步行,一连走了六七家制药厂,虽说跑得脚底痛了人乏力,却收获全无,还多了一份悔心。

这倒并不是他们不要珍珠粉,这珍珠粉家家企业都要,一家企业说,他们生产珍珠眼药水,用到珍珠粉也不少,另一家说,他们生产的东疮喷剂,也要用到珍珠粉,但一看自己的名片印着的地址是诸北的,他们一下子吓得退了回去。

原来,诸北的珍珠粉厂家早已有人来这里推销珍珠粉了,这些厂家也用过诸北人来推销的珍珠粉,但一投入生产就觉得质量有问题,作进一步化验,有些竟然是用蚌壳粉做成的。

尽管何思福解释自己用于做珍珠粉的设备有多少先进,珍珠有多少优质,生产的珍珠粉在质量上有多少保证,但厂家没有一家敢订购的,说得最好的几家也只是说,下次把珍珠粉带来,让现场化验后最作收购决定。

既然没有订购的可能,何思福就很快离开了河北,去了江苏考察。

来到江苏,何思福当然是先找到朱均林伯伯。

见到朱均林,何思福就直接说明自己来意:一来看看这位对自家,对诸北珍珠作出重要贡献的朱伯伯,二来是想让朱伯伯带自己到几家珍珠粉厂参观参观,再问问他们的珍珠粉推销到哪里。

朱均林从何思福的办事老练和言谈举措中,就看出了何思福是一位会干事的年轻人,他笑着对何思福说:“看你办事的态度和样子,就是当年的你爸,好,伯伯带你去看几家最好的。”

去参观路上,朱均林向何思福介绍,在自己这一带,做珍珠粉的人也不少,但大多数也是家庭作坊式的生产,只有两三家是有品牌,有先进生产设备的珍珠粉厂,家庭作坊式生产出来的珍珠粉,一般都是流入义乌小商品市场作低端的销售,而规模大的几家,听说是通过香港销往韩国及东南亚其他的国家的,听说他们大多数是作保健、美容产品的。

珍珠粉还能走出国门,何思福当即就产生了股激情,他默默地下定决心,今后我们的珍珠粉也一定要走出国门去。

在朱均林陪同下,何思福就是一天时间仔细考察了两家拥有高端生产线的珍珠粉加工厂,与他们探讨了生产线管理模式,重点对卫生、安全方面的管理进行了详细询问。

江办之行,对何思福来说是极有成效的,他回来路上想,珍珠粉既然能通过香港走出国门,那么,自己生产出来的珍珠粉,第一个生产目标就看准香港市场。

何思福比珍珠粉加工设备运来的前一天回到了家,回到家里的何思福未放下手中包,何思康就走上前,轻声跟他说:“思福,我们这次搞珍珠粉加工是不是择不准时机呀,前两天,工商部门对珍珠粉加工企业正在挨家挨户检查呢,说是省里有通报,诸北有些珍珠粉是用蚌壳粉做成的,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市场,以假乱真真亦假,到时我们的也卖不出去怎么办。”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我们按照规范做,这个世界上,珍珠粉还是有用的。”何思福边说边走,去看厂房装修的怎么样了。自己看看还满意,他只站着喝了口茶,就去叫卫生部门来验收这厂房用于珍珠粉加工是否够格。

第二天又去工商所办一营业执照,去税务部门办了税务登记,所需证照刚申报好,山东那边的机器就运到了,何思康早已从村里叫来了几个年轻人,机器一到,大家一起把它抬进厂房,供应方跟来的技术人员也就很快安装起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安装调试,见设备运行正常了,他们就坐着自己运送设备来的大卡车回山东了。

设备装好后,何思康提议,我们先临时叫几个做做吧,看看正常之下一小时能生产包装多少珍珠粉,到时我们就可搞个定额承包。

何思福摇着头说:“不要急着招工,就我们自搞试产,一切顺利了就再招工人做。”

何思康朝何思福看了看说:“怎么了?今天听起来你也有点精打细算了,是不是怕钱用光了?”

何思福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做珍珠粉加工的员工必须要具备健康证,所以我们招来做珍珠粉的工人,还得到医院做体检,身体符合条件的才可录用,因为有这些麻烦,所以得慢慢来,待到机器生产完全顺利了,我们再分出力量来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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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走出国门

经过连续五六天的试产,何思康、何思福熟练掌握了全套设备的操作性能,而且整条生产线也运行得十分正常,五十多箱合格的珍珠粉已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干燥的仓库里。

何思福写了一张招工广告去小店门口、几条主要路口张贴,刚贴上,旁边还想来看看是什么东西的人就在一旁劝说道:“思福你有没有想清楚呀,人家的珍珠粉厂都快倒闭了,你却还要招工做珍珠粉。”

何思福笑笑说:“设备都买进了,我们总不能停起来吧。”

大家议论也不是口说无凭,省级媒体对诸北珍珠粉用蚌壳粉掺假作了新闻曝光,前阵子工商部门挨家挨户对珍珠粉加工企业作了质量抽查,结果合格的不上五家,这个结果一公布,诸北珍珠粉再也无人问津。

为了让已生产出来的珍珠粉尽快脱手出去,生产厂家又纷纷通过地下商贩,推销到外地,使这些劣质珍珠粉在市场上流传更广,消费都怨声载道,几乎到了谈起起诸北珍珠粉就脸变色的地步。

外面在议论的话也传到了何思强、何思康的耳朵里,这下老大老二也提醒何思福:“招工之事是不是缓缓,人家做好的产品都卖不出去,即使卖出去的珍珠粉也只是原告五分之一甚至更低的价格,如果在这种大环境下我们还雇工大批量生产的话,到时是不是会亏得站不起来。”

何思福却反其道而思之,他认为,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自己创新发展的好机遇,他劝说老大老二说:“我们办企业搞经营的,不能老是跟着别人后面跑,必须走出一条具有自己的特色之路。”

“加工珍珠粉,不就是把珍珠磨成粉,还有什么特色不特色之分?”

何思强还真想埋怨何思福几句,却被何思福抢过了话题:“什么叫特色?人家做假冒伪劣的,我们做高端优质的,这就是走特色之路,但走特色之路也不是空想特色,而是要符合市场实际,市场上真正的珍珠粉是欢迎的,被市场被排挤的就是那种假冒伪劣的,所以趁大家假冒伪劣的时候,我们加大高端优质的珍珠粉生产,不就是有了更广阔的市场空间。”

何思福的一席话,说得老大老二心里亮堂堂的,大家都按早先的分工和何思福的思路行动起来。

何思强负责收集药用珍珠,他们规定,加工珍珠粉的珍珠全部采用药用珍珠,要求做到无杂质、无病珠、无死珠、无粘壳珠出现,何思福先是从自己蚌塘中剖出来的珍珠中挑选,然后又抓住当前珍珠粉滞销,药用珍珠收购价格低的时机,大量收购药用珍珠。

何思康一边负责设备运行,断断续续加工珍珠粉,一边接待招工,他先按报名先后次序一一登记好报名人员,然后根据他们提供的学历、基本素质和身体状况进行目测录取,对初步录取的人员对集中带动市级医院作健康体检,符合条件的就择优录用。

对初步录用的人员,何思康也带去到卫生部门进行卫生知识培训,经过考试合格,获得从业资格证书的才算正式录用。

生产线上的磨粉、化验、包装等人员全部配备完毕,生产很快正常起来,堆积在仓库里的珍珠粉也一天一天多了起来。

现在,来诸北采购珍珠粉的人,一天到晚几乎是没有一个了,何思福觉得只有走出去推销,于是,他把自己生产的珍珠粉主动送到质量检测、卫生检测等相关部门去检测。

各类检测证书也下类了,何思福就带着两行李包珍珠粉和各类检测证书去跑市场了,第一站走的就是义乌小商品市场。

在义乌小商品市场,何思福一个个挨着摊位推销自己的产品,他拆开包装给他们看自己带来的珍珠粉,还让他们用手指撮起一点珍珠粉来在两个手指罗面间摩擦,在他们摩擦的时候,何思福就在旁边念道:“你们看看,我生产的珍珠粉手感多细、多糯呀,它全是用优质药用珍珠做成的,确是纳米珍珠粉呀。”

说话间,何思福把随身带来的各类证书一一拿出来,打开给人家看。

看过产品,看过证书的摊主都说,看来这珍珠粉确实是好,但你包装上印着的产地是诸北的,诸北的珍珠就是无人要啊,要不你就回去把产地改成江苏无锡或其他地方的,再拿到这里来销售吧。

何思福连连摇着头说着:“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这珍珠粉我是打是打品牌的,一旦把生产厂家和厂址换了,我这牌子也就打不响了。”

尽管何思福在摊主面前说干了口舌,但没一个摊主敢冒昧经销,最后还是在何思福早先买蚌壳扭口、蚌壳首饰的几个摊位里放了几包,让他们帮着推销推销,一旦有业务谈成了,自己会马上把货送过去。

除了义乌小商品市场,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可直接推销珍珠粉呢?回到家的何思福冥思苦想着,他觉得味一的办法是跑药厂,药厂里面有化验员、有化验设备,他们检测得出产品的好坏伪劣,不信的话就让他们自己现场检测吧。

乐昌县是一个制药大县,离诸北镇也就一县之隔,何思福就打算到乐昌找几个大药厂试试。

去乐昌之前,何思福将所有执照、证件、生产许可证等全部复印了一份带在身边,同样带上两旅游包珍珠粉去了乐昌。

在乐昌,何思福就按药厂知名度的大小跑,他是这样想的,规模越大的药厂,设备设施和人才的配置肯定是最齐全的,生产规模也是最大的,这样的制药厂用到珍珠粉量也有可能是最大的。

在何思福印象中,众康制药的名气是大的,别的不说,百姓家中常用的冻疮膏、眼药膏就是众康制药厂生产,于是他经过一路打听,找到了这家制药厂。

接待何思福的是该厂负责供销的章副厂长,章副厂长跟何思福说:“说句实在话,珍珠粉我们确实是需要的,只不过你们诸北的珍珠粉名声太坏了,我们确实是不敢进了。”

“章副厂长你放心,前阵子诸北的珍珠粉名声是不好,但那阵子,我的珍珠粉厂还没生产,我是这段时间刚刚投产,设备一流,技术先进,药用珍珠优质,各种证照齐全,你们尽管放心使用。”何思福一面情绪激昂的说着,一面急切地把包里七证八照的一件件拿出来递给章副厂长看。

章副厂长把全部证照一一领略了一遍,发现何思福的珍珠粉还确是合法合规生产的,但他还是不放心,他把所在证照推到何思福的眼鼻底下,嘴里自言自语地说:“证照是齐全的,但证照齐全并不等于你们不会生产假冒伪劣产品,各类检测合格,我们也不知道这合格的到底是不是你今天带来的这批货。”

章副厂长的这种怀疑,早就是在何思福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一出此言,何思福就马上接上口说:“章副厂长,你们厂子这么大,想必化验人员、化验设备一定齐全,要是你们真怀疑我产品有假冒伪劣的话,我建议你们当场化验检测,若有假冒伪劣的话,我愿意作高于货款一百倍的处罚。”

化验人员、化验设备当然是齐全的,但如果当着厂家的面真以怀疑的态度来化验检测珍珠粉,这对供货方来说实在是太不尊重了,但要使不化验,在当前诸北珍珠粉名声这么坏的情况下来进该地的珍珠粉确实是不放心,要使真的出差错了,自己这个责任也负不起呀。

但对于制药厂来说珍珠粉还真是需要的,章副厂长抬起头来问何思福:“我可以打开一包看看吗?”

何思福满脸戴笑地说:“可以,可以,你眼看手摸,设备化验都可以。”

章副厂长随便拿出一包,用剪刀剪开后,先是看了看,后是闻了闻,再伸手拿起一点在手指罗面上摩擦了一下,“这珍珠粉从肉眼看来和手感上说,质量还挺不错。”

说话间,章副厂长桌子上的面巾纸盒里抽出面巾纸擦着手指上的珍珠粉,他装出很是无奈的样子对何思福说:“珍珠粉我们是确实需要的,就拿我们供应量较大的冻疮膏、眼药膏来说都要用到珍珠粉,但鉴于诸北珍珠粉眼下这种情况,是有必要先化验一下,否则我肩上的压力太大了。”

何思福心里想,只要能接下订购珍珠粉这一业务,任凭他们怎么化验检测都可以,所以他爽快地答应章副厂说:“化验吧,越规范越好。”

很快,化验结果出来,这结果让章副厂长十分满意,这笔业务也就顺利做成,何思福带来的两旅游袋珍珠粉,全被这个制药厂收下了,但没给现钱,章副厂长说:“为了确保他们使用的每一包珍珠粉都是合格的,这批珍珠粉的货款要到这批珍珠粉用完,再送上第二批珍珠粉时才肯结算。”

“钱不是问题,但需要订立一个协议,就按章副厂长你说的订下协议条款。”何思福这下也不客气了,他老老实实地跟章副厂长说了实话。

带去的两旅游队珍珠粉全部交给了众康制药厂,何思福就不可能再去跑药厂,于是他很快赶回了诸北。

从众康制药厂走出来的时候,何思福在街口看到了一家美容化妆品商店,珍珠粉不就有美容之功能吗,想到这里,何思福一脚跨进了这家店,在货柜仔细看起美容和化妆同品来。

他向服务员要过一盒面膜膏,仔细地看了起来,服务员还以为何思福要买面膜膏,先是问他是你是还是带给你太太用?然而介绍男女不同的面膜膏,其实何思福根本没有去听服务员的介绍,只是看了一下生产厂家和厂址。

何思福记住了,这些面膜膏都是广州一家美容美肤品公司经销的,何思福马上想到,广州不就是妈拓展珍珠销售的第一个站点吗,或许让她去找熟人,可以打开这条销路。

回到家里后,何思福让母亲何紫娜跟港丰老板打了个电话,她虽然多年没去广州了,但跟港丰老板偶尔通过几个电话,也帮他介绍过几笔珍珠生意,一听何紫娜说自己的小儿子要去广州推销珍珠粉,港丰老板也欣然答应自己愿意提供帮助。

现在去广州,不管是你卖珍珠还是卖珍珠粉,车上已再无查禁,可谓是一路顺风了,但因为初创市场,何思福还是带着两旅游包的珍珠粉,作为样品去销售。

到了广州,何思福直接去找港丰老板,他向港丰老板打听了面膜膏上写着的那家经销公司,港丰老板说,那家经销公司的负责人他是熟悉的,但他知道,那家经销公司的美容美肤商品都是经销,要不要珍珠粉可能还是个问题。

港丰老板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拿起电话机向那家公司打去了电话,那家公司的负责人说,他们刚于香港一家公司公司谈好一个合作项目,他们是想找到一家超细、速溶的珍珠粉,远销到韩国做美容产品,他要何思福快把珍珠粉带过去,让他们检测一下是否够格。

何思福按照他们提供的地址,租上一辆小汽车,就直接去找那家公司。

广州毕竟离诸北太远了,这家公司根本不知道诸北珍珠粉中发现了有用蚌壳粉掺假制成的珍珠粉,所以对何思福推销珍珠粉扫除了很大障碍。

公司负责人经过目测,就同意收购何思福的珍珠粉送到国外去做美容产品,但他们说,这次只作为是试用,要真正订阅购销合同的话,还要等这批用了之后再说。”

首次去广州推销珍珠粉总算成功了,何思福刚刚回到家里,广州那边打来电话,说是何思福生产的珍珠粉被他们选中去做韩国美容产品了,订购产品为一年内的珍珠粉使用量,但他们先要何思福托运一百箱到广州,再由广州广发送到韩国,还要何思福在产品托运出后,再去广州结账,并签订一年购销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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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夜遭检查

何思福两手空空回到家里,二哥何思康问他:“你的珍珠粉都推销出去了?”

“这么一点点珍珠粉都推销不出去,我还有什么用?”何思福很自豪地说了一句。

何思康觉得何思福的销售本事是不错,但不知道买卖了多少钱,他问何思福:“多少价,都是现款吗?”

这下,何思福的说话语气又换了,他惊讶地跟二哥他思福说:“多少价?现款?你倒认为他们这么容易随便把钱给你,我就是放着,让他们做个试验,觉得好就向我们进货,他们还不让我放,也是好话说尽,才勉强同意我放一点。”

一听是这么一种销售方法,何思康也就一下子严肃起来,他跟何思福说:“你这个可不能开玩笑了呢,这是我们举全家之力,也是寄全家希望在办的一个产品,你放在他们哪里,任凭他们摆布,到时,到时既不见钞票又不见货可糟糕了呢!”

何思福朝二哥笑笑说:“你放心,这次要么生意不成,成的就是大生意,而且还是卖到外国去。”

何思康呆滞滞地看着何思福,他对他说的疑惑不解。

何思福看见二哥何思康这一副样子,就把自己在广州谈成初步意向的事说给了他听,说得何思康心里也就喜洋洋起来。

这一圈转下来,何思福放在义乌小商品市场摊位里的珍珠粉也就有十来天的样子了,他想特地过去看看,如果销出去了,也就铺垫上新的,何思福最希望销出去,如果销出去了,其他摊位也就可以铺开来,要使义乌这个小商品市场铺开了,那这个销量也就大了。

这么一样,何思福觉得义乌小商品市场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市场,他决定明天就去那边看看。

这次何思福带上的珍珠粉没上次这么多,因为他不知道那边的销售情况,倒是带上了一本广告宣传册子,上次去乐昌推销珍珠粉时,看见那个药厂里有一个药品介绍的小册子,就深受启发,回来后也找上广告制作了一个小册子,里面有制作珍珠粉用的药用珍珠照片、生产设备照片、珍珠粉包装照片、成品照片等,还印上了厂址和联系电话,看上去也是像模像样的了。

到了义乌小商品市场他放珍珠粉的那个摊位,摊主说告诉何思福,珍珠粉他是卖出去了,但只不过价格只有八十五元一斤。

一听这个价,何思福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他跟摊主说:“老板,这价你也说卖得太低了,我可是每斤要卖一百五拾元的价才可赢利呢,你这样卖的话,不就成了你卖得越多我们亏得越大了吗!”

那个摊主说,这个他也知道,但客户说,现在你们诸北那边生产的珍珠粉,一则名声不好,二则现在诸北珍珠粉的价格也特别低,每斤五六十元的也有人在买了,如再要卖一百以上的价,那就更无人问津了,那位顾客说,按八十五元的价格买去,他也是看在珍珠粉特好的基础上拿走了,倒是说上了一句,要是真的能够保证质量,他会再跟我谈价格的,他的珍珠粉用量很大。

“这样也好,不过以后你得多宣传宣传我这珍珠粉的,我可是按规范化、标准化生产的。”何思福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捆广告宣传小册子交给了摊主,带来的珍珠粉也全部放在了他这里。

摊主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钱来我给何思福,何思康把它推了回去,他跟摊主老板说:“这点钱你也不用给我了,我就给你当作宣传费用,以后做大了,就按我们厂里规定的价格出售,我们也就按三七分成,也就是说百分子三十归你提成,这是我们厂里统一的供销政策,我们就按规范来。”

对于何思福这种爽快也规范的办事风格,这位摊主老板也很赞赏,为何思福推销商品的积极也就更高,他收起钱,拉着何思福往别处走,边走边说:“你带上几包珍珠粉,我带你去另外几个摊位也去设个点,当时我们咬定一个价推销,这样既扩大了销售范围,又让客户知道我们的价格是厂方规定的统一价。”

按照这个摊主老板的说法,也在这位摊主老板的带领下,何思福再另选两个摊位,放上了珍珠粉和广告宣传小册子,也把销售政策给他们说得清清楚楚。

虽说何思福这次义乌小商品市场之行也是空手而归,但总算让他看到了打开市场僵局的希望,兴致勃勃地赶上夜班车回到了诸北。

赶回家里,老屋里的门锁着,何思福知道,照这样子看来,二哥何思康肯定还没睡觉,他朝屋后的小房子走去,心想或许他是在蚌壳加工的地方干着什么活,但走到那边时,只见四五位工人埋头干着活。

“思康没来过这里?”何思福问其中的一位工人。

“他刚吃过晚饭时就来过,后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这位工作人员告诉何思福说。

何思福想,珍珠粉加工那边,人员安排已足足有余,这么晚了该不用在那边干活了吧,要不那边有什么问题,何思福决定也去那边看看。

他打开老屋的门,把旅游包等随身带着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往新屋走去。

在珍珠粉加工厂里,何思康正在仓库里整理包装好的珍珠粉,怕珍珠粉外包装受潮变质,他一箱箱地重新堆过,把先包装好的搬到外面,新包装好的放在里面或底层。

看到何思康这样干着,何思福忽然想起广州那边还要发一百箱珍珠粉过去,便劝二哥说:“广州那边还要发一百箱珍珠粉过去呢,你今天不用去整理了,明天我先去叫辆拖拉机过来,拉一百箱珍珠粉去火车站托运,这样的话,这个地方也就会空出来了。”

何思福走出仓库,又想去磨粉车间看看,刚走出仓库,就听见二楼餐厅里的电话机嘀铃铃,嘀铃铃的响得急,何思富三步并作两步走,赶到楼上接电话。

“喂,你是何思福吗?我是乐昌众康制药厂的章副厂长,我说你厂怎么没有接电话的呀,这电话我断断续续打了两天了,都没人接,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厂子,是不是个家庭作坊在加工珍珠粉呢!”

章副厂长放连珠炮似的一席话,说得何思福难为情起来,他连忙解释说:“这两天我们生产忙,我去了趟义乌,我哥在生产线上忙着,因企业是刚刚创办的,人员配备还到位,专门接电话的人还真没有呢。”

“其实我这么急找你,就是为了那个珍珠粉。”章副厂长在电话那头说,上次何思福放在哪里的珍珠粉,经过配方使用,他们制作冻疮药膏,经检测,各方面指标都被以前用过的任何牌子、任何批次的要好,他们厂定下来了,就用何思福厂加工包装的珍珠粉,最好你明天给我们送三十箱过来,价格就按你上次的报价。

厂家直接来催货了,这对何思福来说,确实是一个大喜事,他满口答应章副厂长说:“好,我明天就给你们送过去。”

这话刚说出口,人思福忽然想到,上次广州说过的货要再不托运过去恐怕那边也快来电发脾气了,再说,去乐昌送货,总不能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过去呀,至少也得用一辆面包车,于是,何思福连忙改口回话章副厂:“不过,明天我得下午送过来,上午因广州一家公司要一百箱货,我得去火车站办托运。”

“哦,原来你已是名声在外了啊,来广州的企业商家也来向你直接订货了。”听起来,章副厂长是在夸奖何思福生产的珍珠粉,但实际上也是在宽慰自己,这不,连广州的企业、商家来要何思福生产的珍珠粉了,自己还用担心选定的珍珠粉。

何思福却暗暗欢喜有心头:“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天晚上,何思福和二哥何思康聊天聊天很晚,何思福跟二哥何思康说:“看来,我们这个老房子里也给装个电话机了,到时把新老房子里的两只电话号码都印上宣传册上,客户打电话,头个打打无人接话,就会去打第二个。”

“你去送珍珠粉,订销售合同好了,这事交给我办,明天就去镇邮电所申报安装电话机。”何思康见何思福这几天又要出远门,就主动接过了申报安装电话机的任务。

“对了,你明天去镇邮电所的话,就问问看那边有没有传呼机,如果有的话,我们三兄弟各配一只。”其实,三兄弟各配一只传呼机,何思福是早就想起了,但考虑到珍珠粉厂刚刚启动,市场打不打得开双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也一直未提出来。

现在,珍珠粉销售也有一定眉目了,且说电话无人接听的情况也被客商指出来了,何思福觉得是该配备传呼机的时候了,他对何思康说:“你明天去镇邮电所申报安装电话机的话,就看看有没有传呼机,现在好多地方的企业、经商老板都配备了传呼机,我们虽说还不是老板,但外出的外出,分散干活的分散干活,配只传呼机也很有必要的,费用就记在我们珍珠粉厂中的支出好了。”

何思康先答应何思福是好的,但很快又想到,自己不是在珍珠粉厂,就在蚌壳加工厂,自边都有电话机备着,再配传呼机也就不必要了,这样一想,他跟何思福说:“我不用配了,就你跟大哥每人配一只行了。”

但何思福坚持要三兄弟同时配上,他跟二哥何思康说:“要配大家配,你也不能保证以不走出去了,一只传呼机也不就是毛两千元钱吗!”

第二天起床,何思福先不是洗漱,而是衣服一披,就去村里叫来一车手扶拖拉机,然后自己再洗过脸,刷过牙,就让老母亲做早饭吃,吃过早饭,便去新房子那边装珍珠粉了。

一百箱是珍珠粉是小箱的,运到火车站后,为便于搬运,减少破损,火车站托运处的工人们,又要把这些小箱子的珍珠粉,分装在大箱子的木板箱中,这样一折腾,托运好这批珍珠粉时,也是快近十来点钟的时候了。

何思福要拖拉机手开着拖拉机先回诸北,自己则又去小商品市场边的人民北路口去找出租的面包车了。

面包车开到诸北的时候已过了中午十一点,看看吃中饭还早,何思福就先把三十箱珍珠粉搬上车,然后叫过司机一起吃中饭,吃过中饭就赶紧把珍珠粉运往乐昌。

接连两车珍珠粉从何思福家的新房子里运出,又让村里的人刮目相看,人家的珍珠粉,十斤、二十斤都卖不出去,何思福他家的珍珠粉却一车一车地往外运,人家的珍珠十斤、二十斤的还无人问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接连运走一百三十箱珍珠粉,仓库里就变得空荡荡了,晚上何思康让工人们抓紧时间干,早点把仓库站满,他想,说不定马上又为有人来要货。

正当工人们挑灯夜战的时候,工商局市场稽查大队的执法车,转着红绿灯光开进了诸北村,他们在村小店门口就问何思福的珍珠粉厂办在哪里?

在村民的指点下,稽查人员很快找上了门,一听说是来检查珍珠粉的,何思康就站在围墙门口拦着不让他们进来。

稽查人员解释说:“有人举报了,你们的珍珠粉厂有制假冒伪劣的可能,扬以我们是来突击抽查一下的。”

但何思康以何思福厂长不在为由,坚决不让他们进来。

稽查人员解释说:“我们是在作工商执法检查,请你配合。”

何思康越是不让工商执法人员进去检查,稽查人员越是怀疑有制假的可能,所以他们一次次发出最后警告。

执法车的灯光色彩仍在转换着,前来赶热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何思福坐着面包车回来了,他远远看见警车样子的灯光在自己屋前亮着,一群群的人也站满了门前的道地,他还以为是有员工打架了,公安前来处理了。

走进一看,是工商的,于是车还没有停稳就跳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何思福走在工商人员和执法人员中间问何思康。

何思康把他们来检查,自己不让他们作执法检查的事说给了何思福听。

查就让他们查吧,你拦着干什么,我们又没有作假,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说,何思康就放工商人员进去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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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反成典型

工商部门夜间突然检查何思福的珍珠粉厂,目的是想拿到有人举报的所谓有可能仍在利用蚌壳加工珍珠粉的珍珠。

但从现场看来,一切都是按规范要求在操作生产,利用蚌壳加工珍珠粉的珠丝马迹,一点也找不到,不但如此,检查人员还对这套全封闭的自动化生产设备,厂房的卫生管理,以及一系列齐全的规章制度,赞叹不绝。

其中一位检查人员当场就这样说:“从厂容厂貌看来,这设备、这管理,我们看到过的最像样、最规范的一家了。”

抓不到证据,会不会是他们的防范工作做得太好了,所以他们还想拿几包珍珠粉去化验化验,当带队的检查人员向何思福提出这一要求时,何思福很爽快地答应了:“你们随便抽取吧,想哪里取就哪里取,要取多少就取多少,反正我们是不做亏心事,半夜鬼敲门。”

工商人员带着五小包珍珠粉走了,他思福问他们,化验结果要到什么时间会出来,拿着珍珠粉出去的工商人员回过头来跟何思福说:“如果化验出来含有不良成份的话,我们会立即通知你停止这批珍珠粉的销售,如果三天内你没接到任何处理决定,那些珍珠你可大胆销售好了。”

工商人员说完话欲往车子边走去,“不对,不对,”未等那位工商人员走出几步,何思福似乎又马上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这位工商人员说:“你看看,你这么一个晚上,开着执法车来我厂作假冒伪劣检查,招来这么多人观看,这不能说没有社会影响吧,所以要是查不出我制假售假的证据的话,你们这个影响总得给我收回吧!”

“收回?怎么收?”工商人员问何思福。

“这个很简单,你们不是说有群众举报吗,那你把检查结在我们村子里贴个告示也行,在报纸上登个公告也可以。”这是何思福刚刚想到的,所以他回答得很快,很利索。

珍珠是绝对没问题的,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现在倒是何思福想利用这次工商部门夜查自己珍珠粉加工厂这事为自己做点广告宣传。

何思福本想去镇里说说自己的这一想法,但现在的诸北镇里,像姚吉华这样的老书记已退休了,像章飞龙、姚大江这样稍年轻的,父亲在世时也本经常来自己家的干部也都调离到另外地方任职了,现任的干部都往大企业里走,像自己这样初上的小企业根本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终,何思福还是选择了去报社,他有一个同学在报社里开新闻采访车,就让他托记者帮自己写一个工商执法人员夜查珍珠粉厂,却没发现作假蛛丝马迹的新闻。

这位开车的同学也热心,听何思福这么一说,他当即叫来一名记者商量,记者一听,觉得这确是一个好题材,因为上次查出蚌壳粉当作珍珠粉销售后,许多客商都不敢来诸北采购珍珠粉了,推出这一则报道,就能说明诸北珍珠粉痛定思痛,注重规范化、标准化生产,来突击夜查都查不出来,对拉动诸北珍珠产业再走辉煌路有好处。

记者告诉何思福说:“这事我会直接与工商联系,一旦化验结果出来了,我就立即推出报道。”

报社那边的关系搞上了,何思福再也不愁这次宣传活动搞不出成功了,所以他走出报社后,匆匆回到村里,做起后续推进的有关事情来。

虽然工商局在夜间突击检查何思福珍珠粉加工情况时没查出任何什么东西,但在诸北村里已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何思福肯定在利用蚌壳加工珍珠粉,否则,这短时间里做不出这么多纷珠粉。

也有人说,无风不起浪,何思福没有把蚌壳粉掺入珍珠粉中,工商部门也不可能连夜去查他们的生产线的,这下何思福肯定也遭上麻烦了。

在自己的珍珠粉中,有没有掺杂掺假这是何思康,何思福最明白不过的事了,但众口传谣不能不说能把真的说成假的,所以何思福觉得还是尽快搞清真相为好,而搞清这个在真相的最大说服力就是工商局化验结果,他决定尽快去工商局了解结果。

第二天,何思福一早去工商局询问珍珠检测结果,工商局同志告诉他,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是合格的,质量过关。

“那你们把检查结果告诉大家吧。”何思福又一次向工商同志提出要求。

工商同志跟何思福说:“你别急,局领导说过,借这次机会你生产重规范,产品讲质量的做法要作个典型宣传,你村里的告示也要去张贴,报纸上也要作宣传。”

工商同志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题,他突然离开何思福,跑向另一个办公室,然后拿着一张打印好的告示走过一来,他走到何思福面前说:“这是你村去贴的告示,你带过去贴一下就好了,再不用我们特地去吧。”

何思福看了看,然后又交还给工商同志,他跟工商同志说:“这个我去贴不像样吧!”

工商同志不了解何思福所说的意思,他问何思福:“这有什么不像样的,我们工商局的大红印章也盖着,难道他们还会不相信。”

何思福跟工商同志说:“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们前几天来我这里作突击检查时,开着执法车,穿着执法制服,威威严严一班人,吓得我们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今贴一张告示,竟让我一个局外人单独去完成,而且你们查的又是我之企业,你说大家会对我怎么看。”

工商同志想想也是,就对何思福说:“那就算了,等下我们派人专门去贴就是。”

当天旁晚,在村小店门口,一张盖着工商局大红印章,有关“三思牌”珍珠粉在x月x日夜突击检查中,未发现何违规生产现象,产品各项指标,经抽样检测均为合格的公告。

路过走过的村民,看到这一张公告时,都会留足看看公告的内容,何梦根也正从小店门口路过,看到好多要都在仰着头看公告,也就留下步来看公告示,一看告示写得竟然是这样一个内容,就自然而然地念叨了一句:“这下思福这小子可有钱赚了。”

何思福跟二哥一起正在把员工包装好的珍珠粉盖上生产日期,并在仓库里按时间程序排放着,大哥何思强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气喘吁吁说:“告诉你们一人个好消息,小店门贴着工商局的一张告示,说我们的珍珠粉厂没发现违规生产的现象,各项指标检测合格的告示。”

何思康托着一箱珍珠粉,露着笑脸跟大哥何思强说:“你这新闻旧了,你看我们都在为这张告示的后续效果而准备着呢。”

正在仓库地板堆放着珍珠粉的何思福也直起腰来跟大哥何思强说:“更大的新闻报道还会来,我敢说,这次夜查‘三思牌’珍珠粉厂给我们带来的后续效果,花钱做广告还买不回来的。”

“工商局连夜兴师动众想来我们厂查假冒伪劣商品,结果却查不到一点点珠丝马迹,这种倒霉的新闻,他们也会让新闻媒体报?”何思强疑惑不解地问何思福。

何思福干脆停下活来,站起来跟大哥何思强说:“说好说坏,全凭新闻记者落笔怎么写,照你说的,自然报不出正能量的新闻,但如果用换一个角度,说是三思珍珠粉厂不走歪路走正路,工商干部突击夜查打制假空手而归,不就成了企业自抓质量管理的正能量新闻吗!真要使出这样一篇新闻的话,在如今诸北珍珠粉坏名声远扬的情况下不就成了一花独放?”

听何思福这么一说,何思强对下阶段可能出现的大好市场,心里也就渐渐明了起来,他想留下来跟两个弟弟一起干活,何思福连忙阻止了他:“蚌塘那边一个人睡着,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何思强摇着头说:“自从那边的草棚房改造成泥砖墙瓦房后,安全得多了,迟得没关系。”

何思强是想留下来帮两个弟弟多做一点活,但何思康和何思福因考虑到西泌湖离村这么远,就一大嫂一个妇人睡着,就算很安全,但大嫂一个女人睡着,肯定也是提心吊胆的。

经两个弟弟一再劝说,何思强也就赶紧回去了,在大哥走后,何思福又叫二哥何思康也去看看蚌壳加工那个地方,他对二哥说:“在这个顺风顺水的时候,我们千万不能出现抓了东头忘西头这种情况。”

这一天,何思康、何思福洗漱好准备睡觉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第二天,何思福在卧室兼办公室的房间里摸排着该走访联络的制药厂时,何梦根拿着一张当地的报纸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叫着何思福的名字说:“思福呀,这下你红了,上次诸北珍珠粉登报,今朝这张报纸,写你厂的全是好话,赞扬话,我说你还得感谢谢告你黑状的人呢。”

何思福拿个报纸一看,在头版倒底条里,果然按照自己的说法,用大号粗黑字做新闻标题,刊发了“三思牌”珍珠粉严抓质量管理,工商部门突击夜查空手回的新闻。

其实,这是何思福早已有数的,但他还是当作十分兴奋的样子,看了之后,还让何梦根留下这张报纸。

何梦根说:“报纸我看过就好了,你要留就留着吧。”

何梦根要走的时候还对何思福说,这种当地的市委机关报,我村给每个党员干部都订阅了一份,你要拿几张做做宣传的话,去其他党员或干部的家里去拿几份也应该有的。

何思福回答何梦根说:“好的,我等会就去收集几张过来,谢谢梦根伯。”

何梦根,正在向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党员干部家去要这张报纸的时候,挂在腰间的传呼机“嘀嘀嘀、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显示号码,就猜想有可能是报社那个同学打过来的,这个同学也肯定是来报喜的,所以他再不安心收集报纸,就拿着手里的两三张报纸回家了。

一进家门,何思福就拿起电话按照传呼机上显示的号码回了过去,接电话的正是他同学,老同学刚“喂”的一声说出口,何思福却抢先向他道起了谢,他跟老同学说:“报纸我都看到了,谢谢你,老同学。”

“我这里要说的喜讯不只是这样一个呢?”电话那头的老同学故意吊着何思福的胃口。

“还有什么喜讯?”这头的何思福真急切地问了起来。

“经济报上也登了,这可是全国性的大报呢!”电话那头的老同学告诉何思福,刚刚写这稿子的那位记者过来说了,在向当地报纸投稿时,也向国家级大报《经济报》投了一稿,结果也在今天出版的报纸上发表了。

“这消息确切?这张报纸你们看到了吗?”何思福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对于何思福这种问话的样子,报社那同学还以为是何思福不相信,也就急着向何思福说:“报纸我们单位有,那位记者已拿过来交我们看过了,你完全可以相信。”

其实,何思福不是不相信,他也想是支复印几张出来,自己外出去跑业务时,也可作广告宣传宣传。

一听何思福说的是这个意思,报社那同学满口答应:“你过来好了,等会我给你复印好的。”

“好,我中午过来,你跟那记者说一下,一起吃中饭,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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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位厂长

何思福赶在中饭前来了报社,报社这位同学已把刊发在《经济报》上的那条新闻复印了五十份,同时还把当地报纸上刊发的那条新闻也复印了五十份。

见何思复来了,报社这位同学把复印好的材料装进何思福的包里,去另外一个办公室叫来为何思福写稿子的那位记者,跟着何思福去报社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去吃了中饭。

“这次新闻报道,是我去外面推销产品时游说质量保证最有效的证明书,我谢谢你们。”席间,何思福虽然不这么喝酒,但他还是拿起酒杯,用啤酒为两位朋友敬酒。

记者也很客气,他跟何思福说:“追踪报道新闻本是我们新闻记者的职责,你以后有什么新闻可报道的,尽管提供给我,我会选准角度推出去的。”

结上了新闻界的朋友,就会以后的市场拓展多了一条可走的路,何思福也就开心的很,走出餐馆他就喜冲冲回家,准备去办自己该办的事情去了。

这下,何思福瞄准的还是附近乐昌县的制药厂家,就在刚才吃饭跟报社记者聊市场拓展时也就谈到,乐昌县不仅制药厂多,而且有了众康制药的选用“三思牌”珍珠粉的案例,加上拿着这次本级及国家级媒体的新闻报道,再不用担心人家不相信你了。

当然,何思福也想到,要占领乐昌药用珍珠粉市场也必须是紧抓时机,经过这几天的连续发货,当地珠农已经看到自己规范生产,注重质量的实在好处,加上这次媒体的报道,肯定也会注重质量来,如果诸北名镇的一百多家珍珠粉厂,家家都能生产出优质珍珠粉,虽说市场大环境好转了,但对于自己来说,市场竞争也就激烈了。

经这么一想,何思福决定下午就动身去乐昌县,再去那些大制药厂走走,有希望订下供货合同的,就尽快把合同订下来,他叫过一辆出租车,先把自己送到家里,又带上两旅游袋珍珠粉,让出租车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往长途汽车站。

去乐昌县有快客可乘,每隔三十分钟一班,何思福做好行李托运后想先到候车室看了看快客出车时刻表,刚走进候车室,就见检票窗口刚开始检乐昌快客的票,于是他急匆匆来到售票口,向排队的旅客和售票的服务员好言解释后,买到了当即可上车的快客车票。

这种差点赶不上车,却又让自己赶上了车的现象,让何思福心里感到很是幸福,虽然坐在车里的他已是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有这一种兆头,这次出去肯定不会是空手而归。

这次到乐昌,何思福没有直接去制药厂跑,而是先进了一家名叫白云宾馆的高档宾馆住了下来,这是因为何思福考虑到,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左右,再跑到药厂去也不是时候,所以何思福想先在这里安顿下来,联系得上众康制药厂章副厂长的话的,就干脆把他叫到这里来共进晚餐,在晚餐中跟他聊聊药用珍珠方面的情况,也可打听一下他与其他制约厂有无什么人际关系。

在白云宾馆安顿下来以后,何思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众康制药厂的章副厂长打电话,有了一二次的交往,再加上珍珠质量可靠,章副厂长已对何思福当了朋友看,电话中一听是何思福,就很快回话过来说:“你是在乐昌呀?”

何思福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在乐昌?”

章副厂长哈哈笑了起来:“还算是经常在跑生意的,这一点知识识都还没懂,电话上不就有来电显示吗,一看这区号我就知道了啊。”

这下何思福倒是感到惭愧了,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对对对,这一点我就没想到。”

一番客套后,何思福就提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于是他就奔到自己的主题上跟章副厂长说话:“我住在白云宾馆,一个人闲着无聊,就想请你到这里来吃个便饭,当然也是为了找个话题聊聊。”

“就我们两个人吃饭,那也不就是很无聊吗?”章副厂长并没有想推掉这个饭局的意思,只觉得两个人去这个在乐昌蛮算高档的白云宾馆吃饭店也太破费了。

何思福听得出章副厂长的意思后,脑子也转得快,反正不就是请一次客吗,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个话题,多一个路子,于是他跟章副厂长说:“我这边反正只有一个你,你章副厂长有什么朋友,包括同行的,尽管叫来。”

“好好好,到时我帮你叫几个同行过来,也算是为你今后市场的拓展引条路。”章副厂长乐意地答应何思福。

大阳下山的时候,章副厂就带着两男的来了,他一走进何思福的房间就向他介绍说,这两个男的,一个是昌山制药厂分管供销的钱副厂长,一个是乐健制药厂分管供销的王副厂长,听着章副厂的介绍,何思福站起身来,一一与他们握手。

何思福想动手泡茶,章副厂长说:“这里没必要泡茶了吧,我们还是去餐厅的包厢里边喝茶边聊天。”

四个男的,坐在一个小包厢里,边吃边聊,等到他们走出包厢时,就餐的人员也就其本走光了,三楼的歌厅已传出听起来十分难入耳的歌声。

“要不要哼几首把酒气散发散发掉?”已喝得走不稳路的章副厂长问自己叫来的两个朋友说。

钱副厂长迟疑了一下,然后对还走在后面的王副厂长说:“我看算了吧,光四个男的,坐在包厢里也没多少味道。”

这时,章副厂长连忙站住,他一手靠在门边的墙上说:“四个男的有啥关系,里面可以请小姐呀,何老板不请我们自己请还不行吗?”

“请请请,只要你们乐意,今晚就有我包了。”何思福嘴里是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寒颤颤的,自己从来没进个这种场合,更没请过什么小姐的,这样既坐包厢又抱小姐的不知要多少钱,何思福确实没有个底,但为了生意,他又实在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走进歌厅,按照章副厂长的要求,领班叫来十来位小姐并排地站着,让章副厂长挑选,章副厂长喝得醉迷迷的,手一指何思福说:“让何老板给我们挑选,他年纪轻,眼力好,给我们挑出最漂亮的。”

何思福连忙摆起双手说:“这个我不内行、不内行,还是让钱副厂长挑选。”

钱副厂长也就不客气子,他笑着说:“我来就我来吧,送上的鸡不抓住,不就是让她白白飞走了吗。”接着,他第一个、第二个地让领班拉出了四个在这个队伍中最漂亮的小姐,先后落座到四个男人的身边。

见钱副厂叫出了四个小姐,何思福就知道其中一个是归自己的,便连忙摇摆着双手说:“三位够了,我不需要。”

见何思福推让着小姐,钱副厂长站起身来,把刚才欲走向何思福身边去坐下的那位小姐重新推回到何思福身边坐下,他跟何思福说:“公平合理,每人一个,不能光让你看着我们享受而自己没法享受呢,你是担心付不起钱吗?你不付,就归我付好了。”

钱副厂长不说这一句话,何思福倒还真不知道这钱是不是一定会归自己付,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何思福心里就明了,原来这么主动进来唱歌抱小姐,早有打算是让自己付钱的。

何思福悄悄地站起身来,以到服务台点茶水的名义去想服务小姐打听了一下这里的消费行情,服务小姐跟何思福说:“你那个是中包,价格是三百五的,可送啤酒一箱,果盘两个和茶水,小姐的小费是每人不少于一百元,多送不限。”

何思福按照服务员报过的数目算了一下,这次唱歌若不再作另外消费外,自己也得付出七百五十元,这次自己带来的钱也不多,刚刚四人吃了一餐饭,还有宾馆订房间时交了押金,带在身边的也只不是一千零一点钱,这里再这样一付的话,身边不就没钱了吗?

这么一算,何思福觉得省一百是一百。他回到坐位,附着小姐的耳朵悄悄说:“不好意思,等下我女朋友要过来,你还是快下去吧,也好快点找到其他客人。”

小姐默默地走了,其他三位小姐已投入三位药厂副厂长怀里做起各种风骚的动作来,何思福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哥厅,更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女人可以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做着摸呀、亲呀、抱的动作,真正觉得看不下去的时候,何思福自己按一下传呼机的提示键,传呼机灯一亮,嘀嘀一响,何思福就当作回电话的样子走出去了。

这一趟出去,何思福足足在外待了一个小时多才进来,他进来的时候,男的女的,坐着的坐着唱歌的唱歌,那种偷鸡摸狗的高潮似乎已进过去了。

进何思福进来,钱副厂长拿着两瓶打开了的啤酒走了过来,他跟何思福说:“何老板这样心神不定干嘛呀,是愁生意做不了吗?我跟你说,愁是愁不好生意的,做生意需要情感投入,你今天陪我们玩好了,明天我跟你销十箱二十箱珍珠粉也无所谓呀,珍珠粉我们反正是要用的,不就是选那一家的问题吗?这就是情感,来,我们吹一瓶。”说着,钱副厂长把一瓶啤酒推向何思福,一瓶拿到自己嘴边,做好吹一瓶的准备。

何思福实在不想喝酒,但听钱副厂长这么一说,自己不喝也就不行了,不过他还是生了一点心思,他也举着酒杯说:“钱副厂长说话算话?那我那怕是喝醉也就吹了。”

钱副厂长这么一吹之后,王副厂长也带着小姐,各拿一瓶啤酒过来,他说他可以与钱副长厂的条件一样,与何思福交上一个合作伙伴。

“只要和我肯合作,那这瓶酒我也愿意干。”这下是何思福主动打开一瓶啤酒,与王副厂长,还有那位服务小姐对吹了一瓶。

连续两瓶啤酒灌下肚,何思福的肚了鼓涨鼓涨的,你先去洗手间解了小便,再洗了个冷水面后就回来一头倒在沙发睡着了。这时,章副厂长的酒倒是有些清醒起来,他先是抱了一下身边的小姐,小姐主动地与章副厂长亲了一下嘴,亲过嘴后,他看见一边睡得烂熟的何思福就说:“小何这么孤零零地睡着了?”

旁边的小姐说:“他连吹了两瓶啤酒,看样子是醉了。”

王副厂长说:“他一听说我们都会订购他的珍珠粉,就乐意把敬他的酒干了。”

“两瓶啤酒醉不到哪里去的,马上就会醒过来。”钱副厂长无关紧要地说。

章副厂长说:“那倒不一定,刚才晚餐的时候,白酒也干了一些,他人老实,喝酒不那么会推却的。”

聊着聊着大家都聊到了何思福的为人和何思福的珍珠粉,对何思福的珍珠粉,章副厂长是最有说服力的,他跟大家说,他厂是在诸北珍珠质量问题被曝光后,试着用何思福的“三思牌”珍珠粉的,这一用效果还不差,应该说是所有珍珠粉中质量最好的,当然价格是贵了一点,但我们厂长说了,情愿贵一点,也要用他的,药品,质量当属第一。

钱副厂长递烟给每人一支,当第到章副厂长时,钱副厂说了:“如真如你这样所说的话,明天他若真过来,我跟他一下子订购个二十来箱倒确没问题。”

“我也是这样,刚才吹酒的时候也跟他说了。”王副厂长搭话过来。

“你们都要说到做到的哦,小何这人很老实的,你今天答应他了,他明天一定会过来。”章副厂长提醒说。

这时,挂在何思福腰间的传呼机连续不停地“嘀嘀嘀、嘀嘀嘀”响了起来,章副厂长过去边摇边叫他,叫了好长时间才叫醒他,跟他说,传呼机响了你看看是谁?何思福却这一摸,哪一摸地摸不出传呼机出来,人却哇哇地吐了起来。

这一吐,位置上都脏了,大家说,这下该走了,钱、王两人搀扶何思福走了出来,章副厂长去服务台结了账款,付过小姐费,就把何思福送回了白云宾馆。

帮何思福放进床后,章副厂长用放在何思福的床头柜的便笺纸留了言:“明天早上先来我厂结算上期的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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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结亲合作

何思福醒来的时候,嘴巴里又是苦又是燥,但很想弄一口水喝,一拿茶壶空空的,无奈,只得拿起水壶去烧水。

水不是一烧就开的,他实在等不来了,就来到旁边茶几去拿下午喝过的那只水杯里剩下的一点点水,就在他拿水杯的时候,看到了水杯底下压着写有几元珠笔字的纸条。

看过纸条上的字,何思福的嘴角露出微微一笑,他猜想着,今天歌厅里的钱肯定是众康制药厂的章副厂长付的,何思福微微一笑的意思是,这章副厂长做事也算得上是太牢靠了,这字条不留,自己也肯定会去他厂里找他,一位做生意的人总不会上客户代表付钱作东的吧。

烧水的水杯“喔——”地叫了起来,水开了,何思福拿过来把水杯倒上,坐下来想从传呼机上看看现在是晚上几点了,才发现传呼机上还留有一个没查看的呼叫显示,一看,这传呼的电话区号还是省城的。

何思福猜想,这种陌生电话的传呼,不是要蚌壳工艺品就是要珍珠粉的,所以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拨打了这个号码,电话呜——呜——地响了好长一阵子没人接,何思福才反应过来,这深更半了,谁还会守在电话机办公谈业务呢,他决定明天单位上班后再拨打这个电话。

因酒醒后连续喝下了几杯浓茶,何思福一直没有睡意,尽管他把整个房间关得乌灯黑火的,但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不时想起晚餐间和歌厅里章、钱、王,来自三个不同制药的供销副厂长,从这一晚的三人表情看来,自己供应出于的珍珠粉,只要在质量保证的前提下,能咬定价格不变,获利是不成问题。

那么,拿什么去说服他们,把自己的珍珠粉打入他们的企业里去呢?这也是何思福当晚想得最多的问题,但想来想去,还是拿众康药厂的章副厂长说话最有力道,因为章副厂长是用过“三思牌”珍珠粉的,而且是已得到厂最高领导层的肯定,而且既然章副厂长能把钱、王两位副厂长叫来共进晚餐,说明他们之前关系也是非同寻常的,所以何思福觉得,这个关口还得靠众康药厂的章副厂长去打开。

要去章副厂长那里,章副厂长已经付了的,今天晚上歌厅里的消费是无论如何是要给他的,总共是七八百五十元,那总不能是分毫不差也不多地给他七百五十元吧,想到这里,何思福又打亮电灯,起身拿过衣服,从衣袋里挖出钱来数了数,总共还有一千一百三十多元钱,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只信封,把一千元钱装进信封里,心想,就给他一千元吧。

何思福似乎觉得没再什么问题要处理了,再一次关掉电灯,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何思福是走廊里噪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吵醒的,他起身从传呼机上看了一下早间,已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去洗手间洗漱,洗漱好后就坐在床上从传呼机上找出昨晚回了未接的电话号码。

这下,电话一打就有人接了,接电话的人说,他是康乐宝公司企划部的,他公司正在实施外拓发展战略,自己生产的“三思牌”珍珠粉,被划定会外拓发展合作对象,若何思福有意向的话,可去康乐公司实地考察,便于下一步的合作商谈。

通了电话,何思福高兴得从床沿上跳了起来,他“啪嗒”打了个响指,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个圈,然后又握紧双拳说:“看,我正在一步步走向成功。”

对于“康乐宝”这个名字,何思福是熟悉得不得了的,它是省内乃至全国的国药品牌,百年国企,如果这样的老牌制药企业能用上自己生产的珍珠粉,那真算是攀上高亲了,这时的何思福,想到的是,他们要与自己合作,除了选用自己的珍珠粉外还会有其他什么合作呢,他打算今天抓紧走了昨晚说起过的两家制药企业后,就赶快去“康乐宝”公司看看。

他背起包,到楼下门口打了个车,早饭也不吃,就去众康制药厂打章副厂长了。

何思福去找章副厂长的时候,章副厂长正跟别人找电话,见思福走了进来,就示意他先在沙发上坐下。

何思福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挖出一个信封,并在手里拿着。

“昨晚还好吧,这么醉可能是喝了白酒之后再喝啤酒的原因?”章副厂长边说边拿着一杯茶朝何思福走了过来。

何思福站起身来,十分腼腆地跟章副厂长说:“酒力太差了,真不好意思,昨晚醉了,最后歌厅里的钱谁付我也搞不清了,这样吧,章副厂长,我把钱给你,谁付了你就给谁吧!”说着,他把装着钱的信封塞到章副厂长的手里。

章副厂长说:“钱是我付的,谁付都一样,付了就算了,还给我钱一下嘛。”章副厂边说边把钱随便推了一下。

“不行不行,我是请你们帮忙销售珍珠粉的,怎么可能让你付钱呢。”这下,何思福边说话边把装着一千元钱的信封塞进章副厂长的口袋里。

收到钱后的章副厂长,转身回到办公桌上,拿起电话跟财务挂了电话:“孙会计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孙会计很快过来,这是一位三十六七岁,长得很标致的中年妇女,章副厂长指着何思福向孙会计介绍说:“这位是三思牌珍珠粉厂的老板,照例他的珍珠款要到月初才可结算,但今天也是个三十号了吧,既然来到这里我看你让他结走了吧,免得他再来跑一趟。”

“那我要看看下面有没有把报表报上来。”

“没报上来的话你就催他们先报一下,他的珍珠粉好,供货也及时,我们也尽量给他一些方便,到时让何老板请我们吃饭,唱歌。”章副厂长一股劲儿的鼓动着孙会计。

一听到要让自己请客吃饭,何思福也就满口应着说:“那好,吃饭、唱歌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好吧,我先去办理一下,等下何老板来财务室好了。

孙会计走回后,何思福就问章副厂长,能不能去昨晚一起吃饭,唱歌的章、王两个厂里走访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订购“三思牌”珍珠粉的可能。

章副厂长说,当然该去啊,这个他们都不是答应了的吗。

“我怕的是酒桌之言,空口说说而已,我真当件事去办了会不会被他们至话。”何思福有所顾虑地跟章副厂长说。

“那我给你电话先通一个好了,一般说来,我们这两个兄弟都是说话算话的,当然你珍珠粉的质量是必须保证的。”章副厂长话还没说完,钱副厂长那边的电话倒是已打通了。

这下听起来,章副厂长倒也是个直爽人,他跟钱、王两人一一打通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昨天说过的话有没有忘记?人家可是当真的哦,他马上就到你这里。”

电话那头也是说话算话,不管是昌山制药厂的钱副厂长,还是乐健制药厂的王副厂长,都没抵赖昨天晚上所说的话,反而是说“不就也是为自家厂采购珠粉吗,只要质量是一流的,我们还可以长期合作呢。”

章副厂长也是靠硬的人,听两位厂长说得这么着实,也就再敲定了一下,给他们安排次序和时间,约定好,先是九点半左右到昌山制药厂找钱副厂长,后是十点半左右到乐健制药厂找王副厂长,在王副厂长那里还开了一句玩笑,他跟王副厂长说:“中餐就由你王副厂长安排,若是去餐馆吃大餐的话记得叫上我和钱总作赔。”

到王副厂长这里已过了十点半,他看过何思福随身带上的的产品说明书和几份报纸有关“三思牌”珍珠粉质量好的新闻报道复印件后,爽快地订下了采购二十箱试试的合同书,并预付了百分之十的货款。

办好这些业务手续已是十一多了,王副厂长也就在制药厂附近的小餐馆里请何思福吃中饭,也真的叫上章、钱两位前来作陪。

何思福既不太会喝酒,现在实在又没有心思喝酒,他向三位副厂长一一敬过一杯啤酒后,就匆匆向他们告辞,王副厂长还想挽留他,何思福就把康乐公司主动找自己要珍珠粉的事说给了大家听。

一听康乐公司都向何思福订购“三思牌”珍珠粉了,大家都开心起来,章副厂长借着酒兴提醒大家:“这么大的知名公司都找上‘三思牌’珍珠粉了,你小何不久就成大老板了,来,我们祝贺祝贺!”

何思福离开餐馆,赶回宾馆退了房间后,打的去了公共汽车站,乘坐上下午回家最早的那班快客返回了诸北。

在家忙着的何思康,见何思福只住上一个晚上就回来了,以为是那边推销得并不顺畅,他未等何思福放下行李包就急切地问道:“你不是说要多住几天,走遍那里的制药厂才回来吗,怎么只住上一晚就回了,是他们都欢迎你?”

“哪有这种可能,你看看我跑了两家药厂,就订了两份供货合同。”何思福边说边取出两份供货合同给二哥何思康看。

何思康看着何思福带回来的供货合同,又有所不解地问何思福:“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跑呀,这多好啊!”

何思福兴奋地解释说:“不是我不想跑了,是因为有更大的大企业主动上门要我们的珍珠粉了,所以我只有抓大放小呀。”他把昨天晚上,省城康乐宝公司打传呼给他,主动找他合作的事详细地跟何思康说了一遍。

一听说明省城的康乐宝公司要找自己合作,何思康也一下子开心起来,他高兴的看着何思福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得扩大生产线呢,按照现在这样的规模,肯定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求。”

“所以,我很快赶回来了,先去他们那边考察了再说,听听他们有什么要求。”何思福向二哥何思康交代了什么时候该向乐昌县两家新订合同的制药厂发货,广州那边供货等事项,他说他还得抓紧去趟市区,一则去订好明天一早去省城的火车票,还有一个也想去电信局看看大哥大什么的,现在好多老板都在用这个玩艺儿了,我这次带上它出去考察,既有了联络上的方便,也有利于身份的提高。

何思康点头称是,他让何思福快进城趁早去办,还是身边钱够不够,不够的话自己还能提供一点,何思福回头对他说:“先去看了再说,照例身边的钱应该是够的。”

赶上第二天早晨的早班火车,何思福来到了省城,找到了康乐宝集团公司,企划部老总接待了何思福,他先向何思福介绍了康乐宝公司的历史,说康乐宝前身是百年老店宝生堂的一个制胶车间,后独立为省城第二中药厂,改革开发初期组建中国康乐宝集团公司,现在为全国纳税百强企业,在中药制造企业中名列全国第一。

介绍过历史后,这位企划部老总还带何思福参观了公司的各条生产钱,随后又向何思福谈起发展前景向合作意向,他跟何思福说:“康乐宝做的是美容健身强体事业,这与你们做珍珠产业,尤其是你那个珍珠粉,是一脉相承的,前几天我在《经济报》上看到了一篇新闻,报道你厂生产的珍珠粉质最再优,品质很好,所以我们想找你合作。”

“找我合作,就是让我给你们提供珍珠粉?那你一年需要用多少珍珠粉?”何思福满以为,要自己与他们合作,除了提供珍珠粉还会有另外什么路可走呢?

“那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话不就是我们向你采购珍珠粉了吗,也用不着邀你特过过来考察,洽谈。”康乐宝集团的企业部老总解释说。

何思福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样的合作法?”

康乐宝企划部老总慎重其事地对何思福说:“我们这次合作的初步意向,想在诸北一带再建一个美容保健分厂,充分利用你们那边的珍珠优势,开发新的美容养颜健体产品,按照这一个思路,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向我们提供珍珠粉,而是找到一块可建厂发展的地块。”

“你是要我要地块,然后合作办企业?”何思福仿佛刚领悟地样问道。

“对,有问题吗?”

“那我得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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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弟喜哥怨

说实在,康乐宝企业何思福的合作是十分看好的,他们认为,何思福所在区域珍珠资源丰富,商业氛围刚刚形成,土地开发等资源性问题不大。而何思福生产的珍珠粉质量优等,据他们调查,所用厂家和消费者对何思福所产珍珠粉均未出现投诉和其他不良反应。而何思福这人的品质也十分优良,诚实守信,发展意识强,且善于思考。把这三方面优势利用起来,再加上康乐宝的品牌投资、技术投资和资金投入,这个合办起来的企业,在市场上是保证可以一炮打响的。

基于这样的分析,康乐宝企业在跟何思福电话联系之前是满怀信息的,他们觉得像何思福这样的聪明人,对这些合作优势不会不想到的,也不会不赞成的,可现在听何思福“我先想想吧”这么一说,康乐宝方的几位负责还以为何思福不愿意作这方面的合作。

为此,康乐宝市场部的几个人作了分工,市场部副经理陪同何思福考察各个生产车间,分管市场开发的集团副总和市场部的经理去行政部会议室研究如何吸引何思福合作办企业的法子。

在行政部会议室里,负责市长开发的集团副总和市场部经理认为,何思福之所以提出还需想想再说,很有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个体微小企业与省级大企业合作,就好比是大虫吃小虫吃掉的,假如这样的话,作为提议方的集团市场部有必要带他去另外一些合作企业去考察一下,叫他去现场感受一下合作企业的生产企业和市场优势。

事实上,走出去合作开发康乐宝系列产品,正是康乐宝的发展战略,哪里有资源优势就往哪里合作开发,比如有名的几只康乐宝含片、康乐宝孕妇营养口服液、康乐宝健胃口服液等,都是与几个山区几县的个私企业合作开发的,这些合作企业都办在这些县的集镇和乡村。还有如康乐宝养颜美容素、康乐宝护肾口服片等,还是跨省与江西、河南等一些地方的企业合作的。这些合作创办起来的企业,没有一个不进入当地十强的。如果能带何思福去这些企业走走看看,必定能打开他的脑洞,体会出合作的优势。

市场部经理完全同意自己上司的一席话,他们决定就照这个思路进行。

吃晚饭的时候,康乐宝市场部经理向何思福正式提出了他们的想法,他边给何思福敬酒边笑喜喜地跟何思福说:“刚才我们集团领导说了,这次何总既然来了,就到我们合作的企业也去考察一下,了解一下合作开发产品的实在好去。

何思福一听康乐宝要自己留下来考察各地区的合作企业,这样的考察需七八十来天时间,而自己正处于产品推销中,到时合作不成,生产出来的珍珠粉又推销不出去,受损的不就是自己吗。想到这样,他连忙回话市场部经理说:“都去看一下?这不就要好几天吗!我看还是改天吧,这几天我有好些业务单位正处于产品试销售中,说不定随时需要对接问题,外面待长了不好。”

听何思福这么一说,康乐部集团负责市场开发的副总哈哈笑了起来,他称何思福为小何,他说:“小何呀,与我们坐在一起了,你那么一点生产规模的珍珠粉还用愁销不出去吧,不要说我们总厂用你的珍珠粉,就是明后天去几个合作企业走走,说不定不用三个小企业,就保你现在的生产规模还生产不及他们用呢!”

“你听听、你听听,我们老总说这话了你还愁你的珍珠粉销售不出去?快把酒干了,安心留下来考察就是”。市场部经理趁机劝何喜喝下酒、留下来。

对于合作办企业的之事,何思福压根没想过,所以在合作方面需要谈什么也毫无思想准备,也不想作深层次洽谈。倒是康乐宝副总说到的能帮销珍珠粉一事,深深吸引了何思福,他当即决定留下来,他站起来干了杯中酒,然后举着酒杯对市场部经理和集团副总说:“有你们两位领导的这一片诚信,我什么事都放下,就随你们考察。”

回到下下榻宾馆,何思福先给二哥何思康打了电话。来之前,何思福跟二哥有过交代,在经营好自己蚌壳加工厂的同时,也要把何思福的珍珠粉厂兼管好,特别是有人来要货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及时供货。在跟二哥交代时,何思福说好最多住一个晚上回来的,现在看起来起码得住上一个礼拜才能回来,所以还得得二哥再作一个关照。

何思康在电话中回复何思福说:“你这几天,天天在外面跑,可能对自己这边的行情还不清楚,我觉得诸北珍珠粉的市场行情有所回暖呢,来村询问珍珠粉生产情况的人越来越多了,听说实力较强的珍珠首饰企业也有进先进设备加工珍珠精的意向呢。”

听到二哥的话何思福心里高兴着,他马上想到,之所以富乐宝集团副总和市场部经理主动跟自己谈及珍珠粉销售之事,原来是他们对珍珠粉市场趋势早有所料,但不管怎样,这对于自己这家珍珠粉生产者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情。

想到这里,何思福不忘关照二哥:“这种形势对我们更有利,我们一定要乘势而上。”他托咐二哥务必抓好二件事,一是确保珍珠粉厂质量,二时确保及时供货,确实生产形势紧的,就让员工三班倒。最后他还喜滋滋地告诉二哥:“如果在这次考察中我能接到更多更稳定的包销单位的话,我们可再进一条生产线,扩大生产规模。”

兄弟俩又做起了另一轮发展梦。

康乐集团把何喜富送到下榻宾馆后,回到办公室对考察线路作了周密安排,先是排定线路,决定先考察市区二家合作企业,然后按有近到远的线路考察省内几个县里的合作企业,再去江西、河南等地考察。

集团分管市场开发的副总,还连夜按考察次序一个个向合作企业负责打去电话,告知考察事项,通知他们除了考察生产线外,还需做好介绍材料,重点介绍合作前后的变化。

第二天八点半,康乐宝市场部经理亲自来到何思福的房间接何思福下楼,一辆丰田商务车已停在宾馆门口,何思福一走出宾馆,司机已下车打开车门,迎接何思福上车。

面对此景,何思福心头一热,这车、这待遇,可是他生出娘肚子以来的第一次所享受到的呀。他有所紧张地对市场部经里说:“经理,对我们乡下来的企业,招待用不着这样隆重吧,我们实在一点好了。”

刚坐上副驾驶室位置的市场部经理,回过头来笑嘻嘻地告诉何喜富:“我们企业是按级别接待的,假如我们合作成功了,你就是我们企业的中层管理者,公务接待享受的就是这个待遇。”

何思福听着,心里喜滋滋的,他想要是真的有了这样一个待遇,自己这一带的大企业老板也会眼红了。

接连五天考察下来,省内的几家企业考察都考察遍。明天就要到江西去了,按照眼前这个进度算的话,江西河南的考察,每个省份用两三天时间是必须的。

期间,何思福有几次接到他所推销的几个单位打回电话要继续发去珍珠粉,每次接到电话,何思福也是随即打给二哥何思康的,托咐他及时发货过去,但每次电话都是匆匆忙忙的,来不及细说自己这边的情况。

今天何思福又趁回馆休息的时间跟二哥通了电话,这说他除了简单问及珍珠粉生产和销售情况外,很快喜孜孜地介绍了这里的考察情况。

对于何思康来说,最关心的是何思福这几天在外的考察到底能推销掉多少珍珠粉,因为这是直接关系他们自己利益的,所以正当何思福兴致勃勃讲述这边的考察感受时,很快切断何思福话题,问道“你那边的珍珠粉推销得怎么样?”

二哥何思康这么一问,何思福才想起自己这几天对珍珠粉销售这一事还真被忘了呢。

何思福一时答不上话,稍停片刻后,又跟二哥说:“二哥呀,这事,你倒还真莫怪我,这些天呀,我每到一处,就被那欣欣向荣的生产景象感染着,他们的厂房设施,他们的办公条件,他们这批管理人员的待遇条件,无一不让我羡慕的。特别是他们介绍中,一个个合作前后对比着的发展数字,更让我惊喜不已,所以我老是思考着他们办企业的事,也就忘记去说珍珠粉推销的事了。”

电话那头的何思康就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语气也有所强硬起来::“我的阿弟哎,你的位置可要摆正呢,看人家的千好万好总是人家的,真正要让自己得到好处的,你可得把自己的珍珠粉卖出去哦。”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在摸索着他们办企业的……”

何思福话还没说话,只听得电话那头的二哥“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何思福拿着手机,静静地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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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说服二哥

何思福是乘座出租车赶回诸北村的。

出租车在何思福老屋前的那条路口停下,他付了车费后急切的走到家门口。门锁着,他又赶到屋后那个加工蚌壳的小房子里,小房子里的门也锁着。他来到窗口往里看,只见里面除了设备外,无其他一点产品留存,看样子已有好几天没有生产了。

“这么好的蚌壳工艺品销售形势,二哥怎么会不生产呢?”何思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进老屋放一放行李包都没有,而急急忙忙就赶路去新屋看珍珠粉厂里的生产情况。

新房子里,老娘正忙着准备夜饭菜。何思福向老娘打听二哥去向,老娘说,他正天跑进跑出的,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从来不跟老娘说的。

一时找不到二哥,何思福便走进更衣室,换防护衣服,走进了珍珠粉厂里的包装车间。

珍珠粉包装车间里一片忙碌景象,所有人员全部到场紧张而有序地包装着珍珠粉。

“我二哥出去了啊?”何思福向包装小组长打听二哥何思康的去向。

“你二哥又去车站发货了。”小组长包装着珍珠粉,头也不抬地告诉何思福。

看着小组长的这副样子,何思福已猜想到这段时间的珍珠粉销售形势肯定不错,他更显关心地问小组长:“这几天是不是特别忙?”

这下小组长抬起头来看着何思福说:“能不忙吗?你二哥一会儿去汽车托运,一会儿去火车站托运,光接单发货都来不及,你说我们还会不忙吗!”

在与小组长的谈话中,何思福已证实自己的猜想是准确的。他走出包装车间,又去储存珍珠粉的仓库看,里面同样空荡荡的,一箱珍珠粉的库存也没有。

何思福走出仓库,去更衣室换上自己这套衣服,就在他穿着自己衣服的时候,一阵摩托车声从外到里,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何思福想,这十有八九是二哥回来了,便边穿着衣服边走出了更衣室。

“你还记得回来呀?我还以为那边他们游山玩水把你迷住了呢?”

何思康这样埋怨何思福不是没理由的。这不,走前何思福说好此去目的是探听一下那边有没有珍珠粉销售渠道,可这十多天过去了,他来一点销售信息都没有,而何思康这边却忙得连自己的蚌壳工艺加工都暂停下来,你说他能不怨不恨吗!

见到二哥这副怨恨样子,何思福很快想用自己带来的好消息来冲淡他心中的恼火,他一把拉住何思康刚放下头盔的手,拖着二哥往二楼走,边走边说:“你先别恼火,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何喜富跟二哥何思康要说的好消息,就是他已打算跟省城康乐宝集团合作的事。

原来,何思福在去江西、河南考察的最后两三天里,已对合作打品牌市场表现出浓厚兴趣,每次听完厂家关于合作前后对比情况汇报后,他咨询最多的问题,便是合作后的双方投资如何进行、人事等管理权归谁决定、利润分红怎么分等。

在何思福考察期间所表现出来的言行,康乐宝集团分管市场开发的副总和市场部经理都以觉察到,他们认为,对于合作,何思福已到了最高兴奋点,必须趁热推进才是。于是在回省城的那一天,康乐宝集团的两位领导人特地再把何思福挽留了一天,在这一天中,谈的就是合作的细节问题,回答的全是何思福所提问、所有疑惑的问题,可以说是把整个合作方案向何思福交了底。

对于企业合作方面,像康乐宝这样的大企业,都是有统一推行模式的,特别是几条原则性的东西是硬性规定的。比如说,使用康乐宝注册商标、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管理层的人事任免权、财务预决算权,必须是由康乐宝集团把控的,何思福自己是不能够单方面决定的,并一再声明,合作后何思福名下的原有珍珠粉加工厂必须注销。

对于这些硬性方面的规定,康乐宝集团跟何思福也解释的很细致,利益账也算得很清楚。特别是市场部经理,跟何思福说是是更直白,他说:“之所以集团方面对合作条款扣得那么死,一方面是为了康乐宝品牌的价值不丢失,另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合作后能认真按照集团总部的决策,顺利完成项目开发和生产正常进行。”

负责市场开发的康乐宝集团副总,始终在场但言语不多,可在谈到这个问题时,他也跟何思福作了具体解释,他跟何喜富说:“从这些条款上看来,你管理企业的权利是小了,分红的股分也少了,但实际上你企业的实力是增强了,利益也是最大化了。”

康乐宝集团的两位领导还跟何思福算了一笔细账,他们说,按照现在何思福的生产规模,一年的最大产值不会超过二百万元,而现在在跟康乐宝集团合作生产规模最小的企业来说,一年的生产利润也有千把万左右,何思福按49%的股分拿分红,至少也有400万左右呀,而且康乐宝打造的是百年企业,一般情况下不用担心今天吃饱了,明天饿肚子哦。

对于康乐宝集团方所说的一切,何思福当然是听得进,分析得灵清,所他一路回来的时候是喜气洋洋的。但现在当他同样以喜气洋洋的心情说给二哥何思康听,分析给二哥何思康听的时候,却遭到了二哥毫无疑问的反对。他当即指责何思福说:“我就说你被他们带你去游山玩水迷了心窍,你想想,他们是大企业,里面算计的人多得紧,你是一个家庭企业,一个在农村长大的脑袋,你跟他们合作能占得了便宜?”

何思福解释说:“这并不是谁占谁便宜的问题,都是有合作章程订在前面的,再说,就是因为我们是家庭作坊式的小企业,所以更要与他们合作,不是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吗?”

“你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古言,我还想跟你说一句‘三三四四杀头牛,不如独自杀只狗’的古训呢!”何思康的声调比刚才提高了许多。

就在何思福哥弟俩为企业合作之事争论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母亲何紫娜过来叫他们吃晚饭了,一看兄弟俩这副样子,还以为是为是何思康业务上出了什么问题,一询问知道是为了这个问题,就再也没说话,顾自下楼去了,走出门外才回头说了一句:“记得下来吃饭哦,人家工人忙忙碌碌干到现在了,也该肚饿了呢!”

对于母亲的不乐而离,何思福心知肚明。自母亲因那次珍珠交易失败,对家庭造成如此重大损失后,心里总有着抹不去的愧疚感,儿子间有经营方面争论时,总是不敢多言,不敢多听,多是沉默地离开。

每次看到母亲这种反常表现,何思福兄弟三都是难过的,他们不希望母亲再有一种愧疚感,眼看母亲这样默默地离开,何思福当即就轻轻埋怨何思康:“二哥你在妈面前说这些干嘛呢?现在这个珍珠粉厂何去何从,不就是我们哥弟俩的事情吗?”

这时,何思康很明朗地更正说:“就是你自己的事,你下定决心要合作,我也管不了,反正我有那个蚌壳工艺加工干着。”

“好,有了你这样一句话我就够了,这合作之事我是下定决心了,但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说完这话,何思福一把拉过二哥说:“我们快去吃饭吧,免得母亲再难过地等着我们吃饭。”

不管有怎样的争论,在何思强、何思康、何思福三兄弟中已形成了这样一种现象,在办企业、做生意中这个份上,最终还是服从何思福的,除非何思福不坚持自己的主见。

为了避开母亲的关注,吃了晚饭后,何思福跟何思康两人在安排好珍珠粉厂生产任务之后,就到老屋去继续商谈谈合作之事。

说是商谈,其实不如说是听何思福作合作过程中自家业务上的安排。何思福对何思康说,接下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跟镇政府要地,一旦要地成功,接下来就是融资办手续,所以家里的珍珠粉厂和蚌壳加工都将归属二哥何思康管,他给何思康计发管理工资,所出利润都四六分成,何思康得六成,项目引进一旦成功,这个珍珠粉厂就必须注销,蚌壳工艺加工企业就归何思康个人所有。

这样的安排,何思福早在回来的火车上就思考好了,他认为这也算是对二哥的优先安排。

对何思福的好意何思康当然明白得很,但他反对何思福跟康乐宝集团合作,并非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利益问题,只是担心自己阿弟的吃亏。

“其实我反对你合作考虑的并不是我个人的问题,只为我们兄弟俩,在如今珍珠粉市场趋好的形势下放弃这个业务而可惜,你想想,在前景不看好的情况下,他们会愿意主动跟我们合作吗?”何思康再次提醒何思福说。

“这个我知道,但他们主动跟我们合作,不单单是因为看好我们的珍珠粉,而是我们这边区域优势,我们这边的珍珠资愿,我们兄弟几人的诚信品质,而对于我们,就是要趁着他们这个兴奋度走进他们的圈子,加入到大产业、大企业的行列当中去,这才是发展之计、长远发展之计呀。”此时的何思福仿佛成了何思康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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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征地不易

何思福说是对这次合作坚定了信心,但真正能否做到合作成功,具体还得看拿不拿得到土地,要拿到项目用地,这是必须走上层之路的。

虽然,这些年何思福的珍珠粉厂、蚌壳工艺厂办得风声四起,也带动了珍珠产业的拓展,但毕竟一直活动在外,很少与上层有联系,因此对那些镇级、市级相关部门不是很熟悉,如今要征地,也只得先找自己村里的何梦根联系。

何梦根从大队长一职成为村支书也有好几年了,在白塔湖镇村一级干部中也算是老资格了,再说之前他与何福父亲走得比较近,何福对他一直以叔相称,从这一点考虑,何思福觉得征地这一件事与何梦根去商量,很有可能是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由于头一天晚上七思八想的问题多了,何思福睡熟的时候已是凌晨二点多了,所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大家都在吃早饭了。担心何梦根会早早出去办事情,何思福披上衣服,顾不上洗漱和吃早饭,就急匆匆往村支书何梦根家里赶。

何梦根果真出门了,他老婆告诉何思福说,听何梦根说,早上镇里要来村调研什么工作,他很可能在村部办公室里做准备。

一听村支书有可能在村部大楼,何梦根也就转身朝村部大楼赶去。在村支书办公室门口,何思福看见何梦根正在办公桌上静静地低头做着笔记。

一位村支书这么早来办公室办公了,照例是不该打扰他,何思福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但再三考虑,觉得过了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与村支书这样单独交流还真说不定,现在的村支书比不上之前的了,工农商都要顾及。想到这里,何思福还是轻轻地在门框上敲了几下。

听到声音的何梦根抬起头来,见是何思福来了,便连忙起身打招呼:“阿福你这么早呀,进来,快进来。”

“梦根叔这么忙呀,这么起早来这里办公了?”说着,何思福走进了何梦根的办公室。

“也不是忙,只是因为昨天晚上接到镇里的电话,说是今天上午镇里新来不久的章志平书记要来我村调研珍珠产业发展情况,这调研肯定是要听汇报的,所以我抓早来准备几点,免得到时的汇报没思路。”

一听说是镇里的书记要来村里调研,何思福就显得兴奋起来,他连忙接过何梦根的话题说:“镇里的书记要来,那我今天算是来得正当时候了。”

看着何思福如此兴奋的样子,何梦根又好奇地问道:“你有事想找镇书记反映?”

“我有个项目要引进,就是想找镇里要土地,今天就是过来想请你帮我这个忙的。”何思福也就高兴地紧接着回答说。

听说何思福有项目要引进,何梦根也高兴起来。他知道,这次镇里新来的书记,是从外地调入的经济管理学方面的大学本科生,年龄也只有三十五六岁左右,上级之所以派他来担任东白湖镇的书记,目的就是想进一步加快提升这里的珍珠产业。

何梦根伸出一手按在何思福手臂上,露着笑脸说道:“章书记今天来我村调研,主题就是如何创新发展珍珠产业,你这事,对镇里来说确是一个好消息,对你自己来说,今天章书记来我村调研珍珠产业,也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放心吧,这事帮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帮你说。”

有了何梦根的这一态度,何思福也放心地走了,他知道再待下去,会影响何梦根的工作。

何梦根确实把何思福要项目用地的事作为一项重要工作,率先向前来村里调研的章志平书记作了汇报。

章志平听了之后也确实很感兴趣,只不过他没作正面肯定,只是好奇地问何梦根:“这可是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呀,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呢?”

何梦根补充说:“我也是刚刚今天早上听何思福来说的。”

“这样的话,你们应该还没得到完全证实,如果证实了确实是有可行性,那么今天晚上我们镇里刚要讨论这方项工作,可以趁机列入用地计划。”

章志平向在座的各位通报了一个情况,他说,市里打算在白塔湖镇建立一个华东地区规模最大的国际珠宝城,这里需要引进一批大而好的项目作为首期开发,这样的话招商引资就成了后一段时间里推进珍珠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载体,相关这方面的工作,考核力度也是相当大的。

何梦根听章志平这么一介绍,觉得有必要把何思福叫来,由他自己向章志平作一个具体说明。征得章志平同意后,何梦根当即派人去何思福家找何思福来介绍项目之事。

派去的人很快回来,只是说何思福出去办事了。

晚上何梦根特地去了趟何思福家,对章志平书家对何思福招商引资项目感兴趣的事向详详细细地向何思福说了一边,并主动说,自己愿意于明天上午赶早陪何思福去镇里找章志平书记汇报项目情况。

第二天一早,未到早上上班时间,何梦根和何思福一起已在白塔湖镇政府门口等候,见章志平书记来了,何梦根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他站在章志平面前指着何思福说:“章书记我已把何思福叫来了,你有时间的话就让他自己谈谈项目和要地的具体情况吧。”

章志平看了看何思福,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又对何梦根说:“他这个项目我看还是缓一下再说,这次我看还是先满足于可行性强、规模较大的项目用地吧?”

章志平说这话的后,何思福也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所以对于章书记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刚刚那种喜悦的心情一下子没了,相反变得有所紧张起来,他显得高度紧张地对章志平说:“章书记这样不好吧,对于这个项目,我那边专门考察了十多天时间,有关合作的事项已谈谈得定定当当了,可以说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你无论如何得把用地指标给我哦。”紧张中,何思福显得有些耍懶的样子。

何梦根连忙拉了一下何思福的手腕手说:“思福别激动,有要求、有理由慢慢跟章书记讲清楚。”

章志平见这两人一时打发不走,便叫他们进办公室再说。

在章志平办公室,他向何梦根、何思福摊了底,他说:“昨晚镇里对拟需用地的项目用了一次摸排,大家认为你们所说的项目,可行性大不大还是一个未知数,虽说何思福生产的珍珠粉质量是远近闻名的,但毕竟生产规模小,人家又没来作专门考察,到时说不定又不愿意合作了呢。”

“章书记,说你听你可能还不相信,我们合作之事还他们主动提出来,并约我专门去他们这里考察的呢。”

“其实,他们跟我合作,看中的不是我的企业,而是我们这里的珍珠资源,我们这里的区域优势,我这个人的经营之德。”

见何一句接着一句,红着脸,一股劲地解释着,章志平向何思福挥挥手说:“你也别急,这个项目用地嘛我们还是在摸排中,真真有安排用地,我们还是要看可行性报告,要看合作协议,要打入土地保证金的。你如果觉得可行而且十稳固的话,不妨再去那边,给他们说说清楚,这三项条件达到了我们再按项目规模的大小安排用地。”

“那好,我再去跑一趟省城。”说完这话,何思福也没问一下何梦根当下回不回家,更不向他告一下别,转身到镇上坐上公共汽车,去市区赶乘进省城的火车了。

这么短短的几天,何思福又赶回了康乐部集团,这让康乐宝集团的市场部经理分外高兴,他握着何思福的手说:“考虑好了确实跟我们合作了吧,我就说吗,你跟我们合作,就是大树底乘凉,舒服着呢?”

这下,何思福跟康乐宝市场部经理也算是十分熟悉了,再说他心里也为这件事急着,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是转弯摸角了,他直白地跟市场部经理说;“跟你们合作,我是早在上次考察时就打定主意,只是我们镇里面对这一项目还不放心,他们需要看一些资料,作进一步核实后才肯给我们划拨项目用地。”

“我们这么大一个企业,这么响亮的一个品牌,他们还存怀疑态度,说说他们要看到什么资料才会相信?”康乐宝集团的市场部经理很有自信地问道何思福。

何思福把早上镇里章书记所说的条件一一说给了康乐宝集团的市场部经理听。

市场部经理笑笑说:“这个好办呀,我们全套资料都准备好着。”说着,他从文件柜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一件一件地拿给何思福看。

原来,他们与何思福洽谈合作之前,早已对诸北珍珠产业情况,对这个项目的运作做了深入调研,可行性报、合作条件,协议模板等都准备好了,只要何思福同意和条件满足,随时可签订意向协议。所以当何思福说出镇里的要求后,康乐宝市场部经理立即起身说:“这些条件,除了用地保证金你还先不能带去的话,其余的你只要签署合作意向,今天就可带走。”

“那我今天就签合作意向。”何思福也起身爽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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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借钱得地

这下何思福单来到了白塔湖党高官章志平办公室。

章志平正在埋头批阅文件,何思福轻轻敲了一下门说:“章书记,你们需要的相关资料和都带来了。”

“哦,这么快。”章志平合上文件盒,起身招呼何思福进来。

章志平走进办公室,把文件袋里的文件取出后放到章书记办公桌上,然后跟章志平说:“章书记你看看,除了用地保证金暂时还不能拿来外,该要的资料应该全齐了。”

章志平把一杯刚沏好的茶递到茶几上,请何思福先坐下喝茶,自己则来到办公桌前坐下,他坐打开何思福送上的材料看了一起来,刚拿起一份可行性报告,他双眼盯着报告的封面,脸上露出了喜悦的面情,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道:“唷,还是康乐宝集团的呀,照例这种大企业的项目引进,我们该是求之不得哦,想不得你还与他们攀上了亲。”

把所有资料看了个遍之后,章志平想,从资料上来看,项目的真实性是确信无疑了,但如果是何思福不是直接跟康乐宝集团谈,而是在第三方手里搞到这些文件的话,那还得提防这当中有否存在着以用地为目的的欺骗性,想到这里,他又向何思福问上了一句:“这些文件都是你直接从康乐宝这里搞到的吗?”

何思福看出了章志平的心思,他连忙起身向章志平解释说:“章书记请放心,这是我前天你来出去后,我直接到康乐宝集团市场部说明镇里规定后,由他们集团副总、市场部经理跟我签署意向协议把所有资料交给我的,他们是诚信诚意的,当中没有半点欺骗性。”

听过何思福所说的话,章志平又看着文件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这样对何思福说:“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是这样,何经理你先把资料留下,我们再作集体论证一下,一旦通过了论证,我会立即通知你的。”

“那可以。”说话间,何思福站了起来,正想与章书记道别时,何思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稍稍迟疑了一会,何思福略有不意思地对章志平说:“章书记,这个资料我是否可以带回去,因为对我们企业来说,这项目还未公开实施之前,就具有一定的保密性。”

章志平心想,何思福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作为镇里分析研讨项目,也不能没有一些文件依据呀,“这样吧,你今天把所有资料带走,但在这几天时间内,你至少得反项目的可行性报告复印给我们,否则我们研讨时就没有一个依据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保密的。”

“那好那好,这样的话我现在去街上复印一份,当即给你留下。”何思福说着,他收拾好文件,转身到街上去找复印店复印了。

半个月后,村支书何梦根将镇里带来的一个便笺交给何思福,大概是章书记已跟何梦根说明了大至情况,他把便笺交给何思福的时候,也面带喜悦地告诉何思福:“你的项目用地指标基本落实了,但是,因为要地的项目多,加上镇里为了保证每一块划拨的土地都能用到好项目上,所以镇里对用地的保证金定得比较高,眼下你重要的是筹措好保证金,并且及时上缴。”

“好的,好的,我一定及时上缴。”何思福边说看急忙打开便笺看了起来,何梦根因另有事情,说完他要说的话之后,就急忙离开了。

镇里来的便笺,说的就是项目用地的问题,里面写的是这样:“何思福同志:经镇班子会议集体论证,同意划拨给你项目用地二十亩,为确保用地规范,专地专用,特请你于月底前缴上用地保证金二百万元,土地租用费另按镇里的规定,在正式签订用地协议时上缴。”

一百万元,这对何思福来说可是个大数目呀,虽说这几年他的珍珠粉生产和蚌壳加工业务红红火火,但毕竟生产规模小,一年下来的利润也只几十万元之间。进进出出材料设施买下来,结余的资金远没有超出三位数呢!

何思福首先想到了康乐宝集团,他打电话到康乐部集团求助缴用地保证金。

康乐宝市场部经理的回答是十分明确和果断的:“对于这一点,我们集团是十分明确,而且又是十分坚决的,一切按照约定的程序办。”

按照约定的程序,公司出用地保证金,必须是在签订用地协议后,而镇里规定就是要先交上保证金后才可签订用地协议,这就是矛盾的焦点呀!何思福求情市场部经理向集团负责市场开发的副总说说,能开一下绿灯的话就会好办许多。

但康乐宝市场部经理说,不用去说,说了也无用,这种破例的做法,那怕是再大规模的项目也不会做,因不康乐宝的合作项目每年都有,今天诸北落地了,说不定明天诸南也会有项目出现,一旦这个口子开了,他们下面办下去的项目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是如果交不上这笔保证金,我们的土地就会拿不到,我们的合作条约就会履行不下去的呀?”何思福用上了激将法。

但康乐宝集团市场部经理对此不以为然,他在电话中回电说:“如果你真的对征地这一块工作无能为力的话,我们也就会选择其他企业的。”

选择其他企业?这在白塔湖镇当然能找出几家呀,何思福知道自己至多也是一个微小企业中的好企业,之所以要合作,何思福就是想让自己走进大企业的行列。何思福不想失去这一机会,于是他连忙回话说:“不不不,我再另想办法。”于是,就把电话挂了。

何思福在打电话的时候,二哥何思康刚进来,他听清了电话的大致内容,所以当何思福挂下电话的时候,何思康就即刻问何思福:“怎么啦?就为资金发愁了啊?”

何思福把征地的情况前前后后跟何思康说了一遍。

尽管何思康当时是反对何思福与人家合作之事的,但既然何思福把事情办到这一步了,而且据他在外面了解后,引进项目合作不失为做大做强企业的选择之一,所以也不持反对意见了。现在知道何思福遇到了资金难题,就马上想到了“上山打虎亲兄弟”这一句话,于是他立即提醒何思福说:“现在你在家里发呆有啥用呀?快去找找你大哥,听说前天大哥脱手了一批珠蚌,收入也有二十来万呢!”

何思福叫上何思康,一起来到何思强承包的蚌塘头,想借何思强的钱。

但在何思强的蚌塘管理房里,兄弟俩不但未见到大哥何思强,而是只见大嫂扒在桌上呜呜哭着。

兄弟俩问大嫂为何而哭,大嫂说:“你大哥这个不要好的,竟然偷偷好上了赌博,不仅欠下了赌债,而且连白天养蚌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人呢?”何思福气乎乎地问大嫂。

“还会去哪里呢?就在赌场头呀!”大嫂泪流满面地告诉何思福。

“我去收拾他,这也太不像话了。”何思福气乎乎地走出何思强的蚌塘管理房,想去把大哥何思强叫来

何思康一脚跟出门,他连忙拉住何思福说,“你现在去还指望他拿出钱来?再说你去赌场头一闹,那些人以后还对你有意见呢,还是另想法子吧。”

在大哥蚌塘回来的路上,何思福跟二哥何思康商量着融资的对策:“看来,这也只有向人家借了。”

何思康点点头,默默走出一段路之后,他又给何思福说:“我大致算了一下,最多我也只能帮你借上五十万,另外你可去那些供货单位走走,说不定也能要上几十万的货款呢。”

经何思康这一提醒,何思复也仿佛想到了另外一个点子,他决定先去乐昌,因为那里经过上次的喝酒、唱歌的那段营销交往,对几位制药厂的厂长已经交上了朋友,即使想不到另外法子的话,至少结下几十万元货款还是有希望的。他对二哥说:“看来也只有有一路指望一路了,这些天你继续照顾好珍珠粉厂和蚌壳工艺加工厂外,再设法帮我借借钱,不要只限于五十万,那怕多五万十万也好,我就去乐昌催催货款。”

何思复当即拿出大手机跟乐昌的一位厂长通了电话,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他今天傍晚就到乐昌,请那位厂长约其他几位朋友,晚上一起遇遇,开心一下。

在乐昌的白云山庄里,何思福设宴招待了上次有过密切交往的三位厂长,三位厂长还另外带来了两位其他做医药经营的公司经理。酒过三巡后,何思福就把自己于大企业合作的事向三位厂长作了汇报,意思是请教他们,这条路是否把企业做大,把品牌打响的必由之路。

三位厂长说,这当然是好事,自己是找不到好项目,有好项目的话,也会选择走这条路。

三位厂长一肯定何思福就立即抛出自己此次乐昌之行的意图,他说:“既然三位厂长说好,那么我的问题就来了,就请大家帮忙,大家先表个态,肯不肯帮我这个小弟的忙?”

三位厂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何思福需要他们帮什么忙,其中实力比较强的一个厂长看什么何思福说:“叫我们有什么忙好帮的,无非是钱吗?”这位厂长之所说的钱,就是因为自己有六七万珍珠粉款还未付钱何思福,他想无非是把这货款给结了。

何思福一听到这位厂长说到了钱,就连忙举起酒杯,向这位厂长敬酒,了先拿着酒杯说:“对,就是钱,今天我就是为着钱来的。”

这位厂长也起身跟何思福一起干了酒,然后放下酒杯说:“没问题,货款明天就结去。”

何思福顿大了眼睛,他看了看三位厂长后说:“你们以为今天我是特地来讨货款的呀?这点钱不够呀,我寄希望是,你们三位至少每个借我二十万,当然时间不长,最多一个月,用地协议签了,合作方的百分之五一保证金打给我了,我就全部返还给你们。”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来我们先把酒过了!三位厂长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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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一十三章 挂牌立碑

经过一年半时间的征地、建设,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筹建工作基本完成。

这天,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和该集团市场部经理,带着相关工作人员来到白塔湖镇,在新落成的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会议室里举行着一个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挂牌投产筹备会议。在这个会议上,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开拓的集团副总宣布了一项集团总部的任命,就是任命何思福为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这次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公司的挂牌开业工作,就由何思福按照集团公司的部署全权执行操作。

当康乐宝集团负责拓展的副总宣布完这道任命决定的时,全场人员报以热烈的掌声,向何思福表示热烈的祝贺。但让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所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伸手向何思福表示祝贺时,何思福却起身说道:“集团领导,我有一个请求,这个公司老总我暂时不想当。”

康乐宝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突然间觉得奇怪了,刚刚还在兴奋中的全场人员也都向何思福投去了惊奇有眼光。照例,作为合作持股人,对于这个新企业的老总谁都会去争着当的,为什么可思福却不爱当这个副总呢?

“为什么不要当这个总经理?说真话,集团委你这个职务,一是因为考虑到你对这里的情况熟悉,有利于工作开展,二是因为为了给你有一个继续施展创业才华的机会。”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竭力想让何思福收回自己不想当总经理这句话。

何思福站起来,红着脸向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说:“我当然十分喜欢当这个合资企业的总经理,只是接下来这个时间里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办,而且必须是抽出时间来集中精力办,所以我担心担任这个总经理后会影响到其中一项工作。”

何思福所说的要紧事,就是为他父亲何喜富正名,说直白一点就是想要回名声的事。他至今没有忘记,改革开放初期这段辰光,当地媒体少不了对诸北珍珠引进、发展的报道。但由于父亲过早去世,母亲又在珍珠拓市中受挫太多而发誓放弃珍珠经营,从而那段光辉历程早已被人们忘记,宣传的珍珠创始人,不是现在健在的诸北珍珠第一代人,就是那些在改革开放后发展起来的珍珠营销人物。当两位哥哥在看到新闻媒体一次又一次宣传诸北珍珠创始人时,背地里曾骂那些人头大,把当年自己父亲创下的业绩都搂到了自己的身上。每当两位哥哥看着新闻发牢骚的时候,何思福总是这样劝说道:“事实总管是事实,只要我们事业做成功了,我们就有机会,也有能力把父亲的名声要回来。”

这些年来,何思福把两位哥哥面前所说的话一直当作誓言记在心中,并且默默为这誓言践行着,他至少还不声不响地从工商部门登记注册了一个“珍珠始家”的商标,准备在自己生产的珍珠粉上用,但当这商标批下来时,自己已与康乐宝集团达成了合作意向。在与康乐宝集团合作过程中,何思福还打算着如何让二哥搞一个珍珠粉加工厂,生产的珍珠粉就取名为“珍珠始家”牌珍珠粉呢!

现在市里在东白湖镇开发建设的华东国际珠宝城已雏形显现,镇里为了扩大珠宝城影响下,决定在珠宝城公园里设立一个珍珠纪念地,这里立碑介绍诸北珍珠的诞生过程,当然少不了介绍几位率先引进养蚌育珠技术、率先开办珍珠加工厂,并已取得相当规模的企业家,何思福知道,如果自己不去争取,自己父亲的名字和事迹是不可能上珍朱公园的,如果真的上不了珍珠公园,那么父亲的诸北珍珠创始人之名,将真有被诸北珍珠历史所忘记。

何思福把自己的想法毫无顾虑地说给了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及在座各位听,大家都觉得何思福这个想法不仅有利于为他父亲正名,也有利于还愿诸北珍珠的历史,更有利于自己今后在诸北这个合作企业的品牌拓展,是值得去做的。

但让何思福担任康乐宝集团在诸北这个合作企业的总经理,一方面是康乐宝集团基于何思福人品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何思福自己利益的考虑,一旦这次放弃了,以后什么时候走上这个总经理岗位还真是个未知数呢。

鉴于这样的考虑,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在会上宣布,这次对总经理的任命就按集团总部的决定算了,有什么问题或困难待他向集团说明后再按集团总部作出的决定执行。

会后,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和市场部经理一起,专门约何思福作了一次简短的私下谈话,一是再次表明会把何思福的想法及时报告集团领导,并要求尽快作出进一步明确的新决定,二是把康乐宝集团之所任命何思福担任康乐宝珍珠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原因和意图仔细地向何福作了一番说明,并希望何思福不要随意放弃。

说句真心话,对于这个总经理何思福从内心上讲真的是想当的,但想的这些天能尽快要回父亲养蚌育珠第一人的名誉要回来,所以趁着康乐宝珍珠股份有限公司工程建设正式完成,挂牌开业工作还未正式启动的时候,何思福开始为父亲正名而跑腿了。

他先向村里的领导反映,村干部说,我们村里的人都明白,你的父亲何喜富就是我们村里养蚌育珠的第一人,但在珍珠公园里立碑树传的事是镇里做的,写不写何喜富名字,给不给何喜富树碑立传的事,都是镇里说了算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何思福去向镇里反映。

何思福又专门去了一趟镇里,但现在镇里的干部年轻的多了,而且好多都是从学校毕业分配过来,或是从外地调入的,他们对诸北珍珠的历史了解不多,即使有所了解的,基本上也是从媒体报道或如今行业内传说中所听到。现在听何思福说来,诸北珍珠发展中还有何喜富这个人和这段历史,都表示是不可多得的材料,但希望何思福有足够的依据证明。

何思福当然乐意去找这些资料,因为他明白,村里通过父亲帮忙而走上养蚌育珠富裕路的人还多有健在,让他们作个证明,还不是一件轻松事。改革开放初期,虽然母亲在营销上受了挫折,但父亲还是有几次参加过县里创业致富的表彰会,在家里或许还会找几张奖状或照片,这也可作为父亲早早开始养蚌育珠的证明资料吧。

何喜富正打算去走访村里的老养蚌育珠户,收集整理父亲材料时,康乐宝集团负责市场拓展的副总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对集团对何思福为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任命不再变动,但考虑到何思福的实际及今后岗位的稳定,决定在集团总部调任下来一名同志,暂时担任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主要负责这次挂牌开业的筹备工作。这位集团副总在电话里一再强调,任命这样一名常务副总,主要是为了稳定何思福今后的总经理一职,但这位常务副总是从公司总部调任下来的,对东白湖镇,对诸北珍珠的发展过程和现状不了解、不熟悉,许多对接问题还得靠何思富多协调,多用心思。

镇村都同意并且支持何思福要回其父亲是诸北养蚌育珠第一人的名誉,康乐宝集团也为自己要回父亲是诸北蚌育珠第一人的名誉而作出如此妥帖的安排,何思福心里的暖味味的,他现在最大的希望是,珍珠公园为父亲树碑立传,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挂牌开业最好能在同一天完成,这种双喜临门或许是对父亲的最好安慰。

何思福很快从村里村外收集到了数几份证明材料,这些材料有的是一个人的签名和手印,有的是十几个人的联合签名和手印,他们证明不乏这样几层意思,有的说是当年自己在何喜富的带领下冒着风险开展养蚌育珠,有的说是应何喜福邀请,自己早早帮助何喜富养蚌育珠,收到的工钱还都是三角蚌,后来靠这些三角蚌自己也成了“万元户。”

何思福把这些证明材料拿到镇里,但镇里的人认为,光有民间的证明材料说服力不强,最好是有官方,比如说首居致富表彰会的奖状和照片等。

说起这些奖状和照片,何思福在镇干部面前发起满腹牢骚来,说要不是母亲脾气火爆,家里是有这些奖状和照片的,只是那次父亲因珍珠而病死时,她把照片和奖状全撕了,还发誓自己及子孙永远不去做珍珠相关的事业。

这次何思福与镇干部交流这个问题时,凑巧有市里的媒体记者在,这位记者提示何思福说,真要找到照片,去找一找他们报社的退休摄影记者不会错,当年会照相的要不多,全市性的大活动少不了请他去现场拍摄照片。

在这位记者的帮忙下,何思福不仅要到了父亲受表彰的照片,还有那些在报纸上登过的光荣榜,里面就有他父亲何喜富的名字。

有了这些足够的依据,何喜富之名留在珍珠公园自然不成问题了。在何思福的争取下,珍珠公园为何喜富的立碑和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挂牌开业,果真选在同一天进行。

这一天,何思福带着哥嫂和老母亲一家人,穿着崭新的服装,早早来到了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先是在公司门口拍了一张全家照,然后带他们进厂参观了这里的每一个车间,对这些车间里的设备,何紫娜并不知道是干啥的,她只是一种感叹,这厂房好气派呀,这设备好气派呀,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养育出来的珍珠最终还要进入这样大规模的现代化厂房。

何思福跟老母亲介绍说,珍珠一旦进入这个厂房,即使是最劣质的珍珠,它的附价值可提高到原珠的十倍甚至更高。

何紫娜惊奇得伸了伸舌。

随后,何思福又把一家人领到了珍珠公园,这里立着用花岗岩制成的纪念碑,碑上镶嵌着何喜富的半身照,写着“诸北珍珠教父何喜富”的金黄字大字,下面是一行行黑色的有关介绍何喜富养蚌育珠的简历。

站在这块纪念碑前,何紫娜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她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纪念碑,嘴里念念有道地说着:“老头子,你那阵子要是能遇上现在这样的好年代,我们赚的钱远远还要多来。”

远处传来喜庆的锣鼓声,何喜富挽过母亲何紫娜的手说:“那边的持牌仪式快开始,我们先过去吧,你放心,我们的珍珠事业一定会越做越好。”

何思福又让来珍珠公园玩的人,帮自己一家在父亲纪念碑前拍下了一张全家福,然后喜孜孜地朝鼓乐阵阵的康乐宝珍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新厂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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