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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荣耀》


第1章 绝地求生

痛,浑身疼痛,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这就是少年现在唯一的感觉。

有过车祸经历的少年,知道这种痛感,多半是遭受了猛烈撞击的后遗症:肋骨似乎断了好几根,反正整个胸腹部都在呐喊着——好特么的痛!

头,晕乎乎的,倒是没有痛感,却是麻木的。

少年也知道,这多半是头破了,此时正值痛麻木了。

费力撑开一丝眼帘,眼中却弥漫着一片血红。

“果然,脑袋上肯定破开了一两道伤口,这血都流进眼睛了呢!”

少年身上痛不欲生,这时只能想些其他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身体在颤抖,也在移动,似乎正在被人背着跑?

想到这里,少年差点脑袋爆炸。

车祸?

肋骨还断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没有救护车,也不应该背着伤员跑的啊?

这是嫌他死得还不够快么?!

少年觉得,他这次如果大难不死的话,绝壁要投诉救人的这家伙!

眼睛终于撑开,少年也看到了救人的家伙。

耳畔是粗重的呼吸声,少年只能看到一个侧脸,还有半个后脑勺。

侧脸上,一脸的络腮长胡子,脸型也比较粗狂,似乎四十来岁的样子。

后脑勺上,却是一头杂乱的枯发,枯发从中,血迹斑驳,还混杂着些许草屑。少年眼尖,甚至在这枯发丛间,看到了几只跳蚤在发丝间四处游荡。

听其呼吸声,辨其脸型,少年觉得,这是一个壮汉!

一个略显沧桑的壮汉!

而且,还是一个打扮奇特的壮汉!

络腮胡须,却还留着这么长的枯发,只怕那些所谓的艺术家发型,也没有这般奇特吧?

为了避免再次被痛晕过去,少年只能转移注意力,发散着思维。

这时,壮汉似乎也察觉到少年苏醒了,奔跑的脚步不停,却惊喜道:“封公子,你醒啦,那真是太好了!末将待会儿找个地方将公子藏好,然后就去引开凶兽,公子就可以得救了。”

……

封公子?

凶兽?

少年一脑袋的懵逼。

头还晕乎得厉害,少年还以为听岔了呢。

不过,壮汉的意思,少年却还是听懂了一些。

他们现在情况是,貌似正在被一个叫做“凶兽”的东西追杀,然后,壮汉准备找个地方将少年藏好,之后壮汉就去引开那什么凶兽。

这是壮汉准备舍己救人么?

少年正在分析着壮汉的行为,却陡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虎吼。

“难不成那所谓的凶兽,就是老虎?”

这般想着,少年艰难转头,准备看看那老虎是怎么凶兽的。

“嗯,果然是一只老虎。”

映入少年眼帘的,果然是一只老虎模样的猛兽。

虎头、老虎斑纹的身子,不是老虎是什么?

再然后,少年下意识就觉得不对,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甚至都忘却了身上的痛楚。

这特么绝对不是老虎!

有额头中间长着一只角的老虎么?

有长着五条尾巴的老虎么?

有体型比一辆面包车还要庞大的老虎么?

这一刻,少年觉得,身后追着的那只猛兽,如果是老虎的话,这将刷新他对老虎的认知。

“嗯,这或许就是那所谓的凶兽吧?”少年想到。

恰这时,一段记忆陡然蹿进了少年的脑海:

“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似豹,额有长角,殿生五尾,其名曰狰!”

这一段记载,就是描述背后追杀而来的那只凶兽的,出自《山海经》。

很明显,这段突然蹿出来的记忆,不属于少年。

《山海经》,少年倒是有听说过,书中记载的那些凶兽什么的,在许多影视、动漫或者各类小说中,少年也都曾有看到过。

但是,他绝对没有读过《山海经》这本书。

这一点,少年敢保证。

作为社会主义四有少年,谁有那闲工夫去读什么《山海经》?!

正想着,少年陡然感觉头痛欲裂。

或许是伤口麻木过后,也或许是陡然蹿出的那段记忆影响,少年这一瞬间头痛得想撞墙。

墙没撞到,少年的头撞到了壮汉的脑袋。

“封公子,你这是怎么啦?”壮汉有些惊慌问道。

脑袋被撞几下,壮汉倒不觉得有什么疼痛的,但是封公子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这时还在逃跑途中,壮汉也无法放下少年来看看究竟,只能出声询问。

少年无暇回答,因为这时,一大波记忆蹿进了他的脑海。

于是,少年哼了一声,再次晕了过去。

晕倒在壮汉的背上。

感受到封公子再次晕倒,壮汉差点凌乱。

好在,脖子上还能感受到公子的呼吸,壮汉倒不至于觉得公子就这么死了。

眼下逃亡都来不及,壮汉也无暇他顾,只能背着晕倒在背的公子,继续逃亡。

顺便,壮汉也沿途打量着,准备瞅瞅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让公子藏一下的,然后他就能放心的去引开背后那只凶兽了。

……

少年再次悠悠醒转时,依旧处于逃亡状态中。

他是又一次被痛醒的。

但是此刻,少年也终于弄明白了,他现在倒底是个什么状况:

他似乎是穿越了?!

二十一世纪的理工狗,变成了这蛮荒世界的十六岁少年。

不但接管了少年的身体,也接收了少年的记忆。

蛮荒少年,名叫郝封,乃是西北诸侯郝伯的第三子。

此前,少年郝封带领着一支小队,在荒原上探查异族犬戎的动静,然后不幸的遭遇了凶兽狰。再然后,他们那支十人小队,只剩下这名壮汉背着重伤的少年在逃亡了。

“逃亡?!”

想到逃亡,少年心里陡然一紧,将穿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眼下,他们正在被凶兽狰追猎。

身处绝境,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摆脱凶兽狰的追猎!

而且,他这一身重伤,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脑袋上应该还有两三个豁口正在流血,再这么逃亡下去,别说能不能逃出凶兽之口了,他这重伤员绝壁会死在逃亡路上的。

不是痛死的,就是血流而亡。

再要么就是被这壮汉给颠簸死的。

更为重要的是,少年已经听到了壮汉更加粗重的呼吸声,只怕再过不了多久,这壮汉也得累趴窝;到时候,他们就都会成为后面那只凶兽狰的口中食。

所以,少年觉得,他必须为自己抢救一下。

简称:自救。

……

如何自救?

少年开动晕乎乎的脑袋,开始思考着。

壮汉刚才的提议,少年这时是最先考虑的,也是最先被否决掉的。

一来,少年还没那么自私,牺牲壮汉而保全自己。

再一个就是,壮汉就算想牺牲,也未必能将凶兽狰引诱走。

要知道,凶兽狰能够追着他们不放,就是他这一身血腥味儿。这一身血腥味儿不消除,凶兽狰只可能顺着血腥味儿找到他,而未必会去追猎壮汉。

当然,还有一点尤为重要:

这里是荒原!

危机重重的荒原!

他一个重伤号,行动不便,没有壮汉的帮助的话,在这危机重重的荒原,都不需要凶兽狰来追猎,荒原上的重重危机,就能让他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壮汉的提议不靠谱,想要自救,少年只能另想它法。

于是,少年忍着剧痛,艰难抬头,准备打量一下四周地形。

四周,枯草一望无际,偶有几处灌木丛,灌木上的枝叶也差不多枯败了。

这是典型的荒原深秋景色!

无暇欣赏秋景,少年很快就看到了一片略显熟悉的地形。

这份熟悉,来自于原主郝封的记忆。

看到了熟悉地形,少年觉得,他差不多找到了自救的办法了。

于是,少年碰了碰壮汉的脑袋,艰难的伸手指向左边,提醒道:“左转,顺着左边的那片灌木丛,跑个三五十里,前面应该有一个小湖泊。”

从那份记忆中,郝封知道,顺着眼前左边这片灌木丛跑到尽头,就是一个小湖泊。

当然,湖泊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小湖泊的西南十多里处,有一个犬戎小部落。

这就足够了。

祸水西引?

借刀杀兽?

至于说,会不会坑了那个犬戎部落?

少年表示,他就是故意的!

根据记忆,少年知道,这犬戎也不是什么好鸟。

在这蛮荒似的世界里,人类的生存时刻受到致命威胁。

其中两大主因就是:层出不穷的凶兽,还有就是数之不尽的异族。

盘踞荒原的犬戎,就是四大异族之一。

处身人类立场,少年觉得,死了的凶兽才是好凶兽,死了的异族才是好异族!

壮汉听了少年的指示,想都没想便左转,然后沿着灌木丛迅速奔跑着。

背上,还背着重伤的少年。

……

很快,小湖泊隐然在望。

湖泊边,有许多动物在饮水:有飞鸟,有走兽,也有犬戎人。

壮汉背着重伤少年抵达湖边时,飞鸟侧头望了望着他们,走兽抬头稍微打量了他们一眼,那十几个犬戎人,也只是稍微紧张的握紧身边的狼牙棒,然后,都依旧不慌不忙的饮着水。

水源附近,一般都不会有争斗厮杀。

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类,亦或者异族犬戎,似乎都下意识遵循着这个规律。

当然,这个规律并非铁律,某些时候还是会被打破的。

第2章 湖边接骨

到了湖泊边,壮汉准备放下少年。

他以为,公子指路让他跑来这边,是准备来喝水的,顺便暂歇一下。

跑了这么久,壮汉又累又渴。

口渴倒是其次,主要是累,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现在正好歇一下,顺便也能喝口水。

然而,少年却并不准备停下来。

虽然说,水源附近,动物们都不会厮杀争斗。但是,这个规律对于凶兽来说,却并不一定适用。遵不遵守大自然的规律,完全得看凶兽的心情。

少年可不想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凶兽的心情上。

再者说了,凶兽狰追到这里,看到湖泊边这么多动物,转而追猎其它动物怎么办?

要知道,湖边还有十几个犬戎人呢。

人类与犬戎之间,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

没了凶兽狰的威胁,那些犬戎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这两个人类?

刚出狼窝,再入虎口?

这可不是少年原本的打算!

唯有将凶兽狰,引到犬戎部落附近,他们逃亡二人组,才有可能摆脱危机。

要知道,现在是深秋。

在这个季节里,甭管是人类还是兽类,都在准备猫冬。许多兽类,都会在这个时候大吃特吃,吃饱了,再找个地方猫一下,等醒来的时候,冬天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凶兽狰似乎也在准备猫冬。

只不过,以凶兽狰的体型,想要吃饱的话,没有二三十人打底,肯定是不够的。仅以作为食物的量来说,少年加壮汉两个,肯定不及一支犬戎小部落来得多。

所以说,到时候凶兽狰会如何抉择?

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少年对壮汉催促道:“别停,继续跑!往西南十多里,有一个犬戎部落,咱们跑到那附近去绕一圈儿,将凶兽狰引过去,让这只凶兽去祸祸犬戎人!”

……

壮汉并不傻。

少年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壮汉还不知道怎么做的话,他也活不到今天。

于是,壮汉强忍着饥渴和疲惫,背着少年折向西南,继续奔跑。

身后不远处,凶兽狰的身影并不远。

此时,正在湖边喝水的飞鸟走兽,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凶兽狰的气息,都一哄而散。就连那十多个犬戎人,它们也拿紧了武器,张望一番,然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此地。

壮汉的速度不错,很快就跑到了犬戎人的部落附近。

而凶兽狰,也不负众望,紧跟着就追了过来。

此时,犬戎部落中,有些骚动。

两个人类出现在部落附近,按照犬戎人的习惯,它们是必然要出动许多勇士,将这两个人类搜出来,然后给绞杀了才肯干休的。

人类与异族犬戎之间,不死不休。

反过来说,犬戎与人类之间,同样是不死不休。

这无关于仇恨,而是两个物种间的天敌关系所决定的。

但是现在,犬戎人的骚动,却并不是针对这两个人类。

他们针对的是一只凶兽。

一只凶兽,出现在了它们的部落附近。

如果是大型部落,犬戎人并不怵区区一只凶兽;再强悍的凶兽,在那些大型部落的酋长和勇士们眼中,都是食物,轻轻松松就能将之猎杀。

但是眼下,它们这支部落,只是一个小部落。

整个部落才一百多号人,也没有什么强者,面对凶兽狰,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此刻,这个小部落的酋长,正在组织所有犬戎人,准备驱赶凶兽狰。

……

与此同时,凶兽狰确实追杀到了犬戎部落附近。

瞅了瞅眼前的犬戎部落,再看看已经跑远的那两个人类,凶兽狰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下。

凶兽也是有智商的。

只不过,凶兽狰的智商却有限。

于是,凶兽狰果断的放弃了那两个人类,准备肆掠眼前的这个犬戎部落。

话说,如果是大型的犬戎部落,凶兽狰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不过眼下区区一个小型犬戎部落,并没有什么值得它忌惮的强者存在,正好可以成为它猫冬的食物。

作为长期游荡于荒原的凶兽,这点欺软怕硬的眼力价儿,凶兽狰还是有的。

……

凶兽狰与犬戎如何撕逼,已经不关少年他们什么事儿了。

此刻,壮汉背着少年,已经绕道一圈儿,再次回到了小湖泊边上。

身后,传来震天的虎吼,以及犬戎人的惨叫嘶嚎。

这在少年听来,格外悦耳。

凶兽什么的,异族什么的,都该死!

这一刻,遥遥听着这些声音,少年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都轻了许多。

当然,这是错觉。

湖泊边,壮汉将少年轻轻的放在地上。

然而,即便动作再轻盈,少年依旧痛得直咧嘴角。

这壮汉根本就不适合救人!

少年觉得,他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玩完,多半是祖坟正在冒青烟。

当然,他倒也没有记恨壮汉。

壮汉能够救他,不顾危险也要背着他一起逃亡,这份恩情,少年还是铭记于心的。

他现在只是有感,这壮汉救人的姿势不对罢了。

将少年放在地上后,壮汉打量了一下附近,感觉似乎没有了危险,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壮汉擦了一把汗水,对少年道:“公子稍歇片刻,待咱们喝过水之后,末将再为公子接骨。”

公子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这个情况壮汉自然清楚。

只是,此前他们一直被凶兽狰追着屁股跑,壮汉就是想为公子接骨,也没有好时机。

不过现在么,趁着凶兽狰和犬戎人争斗起来,倒是可以为公子接骨了。

……

趁着喝水的间隙,少年摸索过胸腹部,还有头部的伤口,整体感觉还行。

肋骨似乎断了六根。

左边断了两根,右边断了四根。

肋骨断得似乎也不是太狠,反正没有扎着心脏,也没有扎着肺部。

如果有断掉的肋骨扎着心脏,他这时只怕早就玩完,也坚持不到现在了;如果扎着了肺部,他即便能坚持到现在,只怕也得大口大口的吐血,也不能顺畅的呼吸。

是以,少年感觉,他的心脏和肺部,应该没有被肋骨扎着。

至于说,有没有扎着胃部或者肝脏,少年也只能往好的方向祈祷了。

头部有两个口子。

应该没有伤着骨头,只是头皮破开的口子太大,这才有点吓人。

此时,头发混合着血液已经凝固,正好让伤口没有再流血。

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只是擦伤或者扭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摸清了伤势,少年也松了口气。

他现在的状态,看着伤势虽然很重,却还不足以致命。

当然,前提是,要及时接骨和治伤。

再一个就是,不能再被壮汉背着跑了。

肋骨断了的重伤员,背着跑,这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少年觉得,他被壮汉背着跑了这么久,却还没有死,真算是命大。

但是接下来,就不能再任由壮汉背着跑了。

……

喝完水,壮汉就开始给少年接骨。

其实,肋骨断了,并不一定非得通过外科手术来接骨。

当然,前提是,肋骨不是粉碎性骨折,也没有扎着脏腑,或者刺穿腹部。

不幸中的大幸,少年断掉的肋骨,既没有粉碎性骨折,也没有扎着内脏,更没有刺穿腹部而突出到体外来。这种情况,只需要通过外力,将断掉的那节肋骨给掰回原位就行了。

接下来,通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断裂处会自己慢慢愈合好的。

在这一方面,有过车祸经历的少年,经验不少。

一截木棍,咬在嘴中。

接骨,据说很痛的,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这股剧痛只能硬挺。为了避免剧痛之下咬到了舌头,被接骨之人都会咬一截木棍,这是蛮荒人类的经验之谈。

少年的战甲已经解开,里面的衣物也都解开。

壮汉伸手,在少年腹部摸索稍许。

陡然,壮汉的手腕一抖,“啪咔”一声轻响,一截肋骨已经恢复到了原位。

这时,少年却感到了,一股极其剧烈的痛感陡然传来。

少年痛得身体都在剧烈颤抖,额头更是瞬间冒出了冷汗。

如果痛感也有分级,少年觉得,他现在正在承受的疼痛,绝壁超过了十级!

待这股痛感稍退,少年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是“啪咔”一声轻响。

剧烈痛感再度袭来!

少年痛得差点昏厥,却又偏偏无法昏过去。

如是者几次,当剧烈痛感不再有,少年知道,接骨过程已经完成了。

少年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差点都虚脱了。

好在,断掉的肋骨已经接回原位,剩下的也就是慢慢的等肋骨愈合。。

当痛感消退,腹部已经没有先前逃亡时那般痛了。

但是,还是无法移动。

少年尝试了下,稍微动一下身子,那股剧痛感觉就会再度袭来。

……

稍歇片刻,就水啃了几口干粮,少年便昏昏欲睡。

这是重伤之后,常有的症状。

没有凶兽追击,也没有其他威胁,身边还有壮汉护卫,于是,少年很干脆就昏睡了过去。

这边,壮汉稍歇片刻,就动手砍伐灌木。

他准备做一辆简陋的爬车。

公子重伤,行动不便,而且刚接好肋骨,也不能再背着奔跑了。这种情况下,壮汉就想到了,他们以前在荒原上狩猎时,就曾用爬车拖回猎物。

是以,壮汉觉得,也可以用爬车将公子拖回郝城。

无非就是速度慢一点而已。

此地距离郝城也就三五百里地,多花几天时间罢了。

第3章 少年的世界观

少年再度醒来时,已经身处郝城。

壮汉一路将他拖回郝城,这一路上,少年还是有感觉到的。

只不过,自从那日接骨之后,少年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偶尔苏醒过几次,也是昏昏沉沉的,除了喝几口水之外,连分辨和说话都做不到。

好在,他终于挺了过来。

如今身处郝城,也算安全了。

打量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少年终于有闲暇,开始翻阅着脑海中那些记忆。

少年终于开始正视,穿越这件事情了。

穿越,非理工狗所愿。

穿越到这蛮荒而危险的世界,更是非他所愿。

一穿过来就是重伤垂死状态,还身处险地,更是被一只什么凶兽撵着屁股跑?

谁特么愿意啊?!

但是,当穿越已成事实,少年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难不成再死一次,还能再穿回去不成?!

少年没这么傻,上苍也不可能总是宠爱某一个人!

既已接受穿越事实,那么顺便接收少年的身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少年名叫郝封,乃是诸侯郝伯的第三子。

郝封有兄弟姐妹五人。

大哥郝岍,二十三岁。

二哥郝坤,今年十九岁。

少年排行第三,今年刚好十六岁成年。

下面就是,四妹郝婕十四岁;以及五妹郝妤,还不到十岁。

他们的父亲名叫郝渊,是一位诸侯,爵位郝伯,乃是镇守西北的众多诸侯之一。

母亲唐姬,出身于唐侯那一支。

唐侯乃是远古帝裔,同样也是镇守西北的诸侯之一。

……

诸侯,乃是这个时代人类的特产!

远古时期,三皇五帝垂拱而治,敕封那些有实力,并且才能杰出的王子帝胄以为诸侯,镇守边地,镇压异族,守护人类的生存空间。

而且,非杰出的王子帝裔,是无法被敕封为诸侯的。

因此,诸侯,既是荣耀,也是重任。

万钧重任!

他们郝氏这一支,传承至今,已历三代。

第一代郝伯名叫子期,姓子,乃是当今大商的国姓。

六十多年前,大商第二十九任君王的子嗣比较多,其中实力和才能都比较杰出的王子有三位,但是王位只有一个。

于是,按照惯例,另外两位杰出的王子就被敕封为诸侯。

子期,就是当时的九王子,被敕封的两位诸侯之一。

根据诸侯惯例,诸侯就封之后,其后代将以封地为姓氏。

是以,郝伯他们这一支,如今都为郝姓。

虽为诸侯,但他们郝氏的领地,其实只有一座城池。

也就是现在的郝城。

这座城池,还是当初第一代郝伯来此之后,慢慢建立的。

当时,此地名为赤邑,建立的城池也叫做赤邑城。

只不过,赤邑二字书写靠拢一些的话,就成了郝字。

是以,赤邑城渐渐也就变成了郝城,赤邑伯也就成了郝伯。

郝城,地处西北边陲,直面荒原。

荒原,乃是异族犬戎人的栖息地。

荒原广袤无边,犬戎也无穷无尽。

而犬戎人,残暴嗜杀,劫掠成性,最喜侵袭劫掠人类疆域。

是以,每年冬季,郝城都会遭到犬戎人的侵袭。

六十多年来,郝氏前两代郝伯,尽皆战死于郝城,战殁的郝氏子孙更是不计其数。如今,所剩的郝氏子已然不多,不足双掌之数。

诸侯的荣耀,由鲜血书就!

……

“翻阅”这些记忆的时候,少年的心情很沉重。

“也罢,从今往后,我就是郝封,郝封就是我。汝父母即我父母,汝兄弟姐妹即我兄弟姐妹,汝之族人级我之族人!”少年心底叹息一声,终究接受了“郝封”这个身份。

从今往后,他就是郝封了。

……

这个世界很危险,对人类非常不友善!

这是郝封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通过记忆,郝封知道,这个世界目前似乎正处于蛮荒时期,人类并非这方世界的霸主。甚至,对于那些异族来说,对于某些掠食级别的凶兽来说,人类也是食物!

凶兽,异族,这两者,是威胁人类生存的最大隐患。

其中,凶兽倒还好说,并不会刻意针对人类。

一般情况下,凶兽都是随机出没,人类撞上了只能算倒霉。

当然,凶兽也有强弱之分。实力强悍的凶兽,人类的王都也曾因其陷落过;不过,那些实力弱一些的凶兽,人类中的强者也可以将其驱赶,乃至斩杀。

譬如,当初他们遭遇的那只凶兽狰,就是凶兽中比较垫底的存在。

当日,领队的如果是郝伯,跪的多半就是凶兽狰了。

凶兽和异族,相对来说,还是异族对人类的威胁最大。

异族也是智慧生物。

然而,它们与人类,却是不同种族。

物种之间,不是同族,那就是敌类。

生死大敌,自然要争个你死我活。

至于说,异族和人类能否共存?

这个模式是不存在的!

谁见过雄鹰于蛇蟒共存的?

物竞天择,适者才能生存!

只不过,与异族交锋,人类总体处于弱势。

甚至,这数千年来,人类的王都,都曾经被异族覆灭过好几次!

如果,人类中没有那些顶级强者的话,人类这个族群,只怕也早就成了历史。

……

异族有四大类。

东海,以及东海沿岸,乃虾夷人盘踞;南疆十万大山,乃是无数的山蛮人栖息地;西方无尽荒原,属于犬戎人的猎场;北方万里雪域,则是狄魅人的世界。

东夷,南蛮,西戎,北狄。

这就是环伺人类世界的四大异族!

至于说,在这四大异族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异族?

郝封表示,他也不知道。

少年的记忆中,除了这四大异族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异族的信息。

毕竟,少年的眼界,此前只局限于西北这片儿。

同样的,郝封除了见过犬戎人之外,其他三大异族他也没有见识过。

因为,在西北这片儿,人类面临的大敌,就是异族犬戎。

至于其他三大异族,都只是传闻!

……

凶兽肆虐,异族虎视,人类生存,何其艰难!

不过,人类既然能够在这凶险的世界里立足,并且还拥有一隅生存土壤,自然不会完全都是弱者,不是任由凶兽掠食的弱者,也不是任由异族屠戮的弱者!

人类最擅长摸索、学习和总结。

于是,历经无尽岁月之后,人类就拥有了武者修炼体系。

通过修炼,孱弱的人类可以变得非常强悍。

这就是武者。

武者,可以镇压异族,可以对抗凶兽。

甚至,那些实力强悍的武者,屠灭凶兽也只若等闲!

传说中,那些如同神祇般的凶兽,就有被人类顶尖武者斩杀的记录。

“翻阅”到这些记忆时,郝封心里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幸好,人类虽不是霸主,却也不是食物链底层!”

……

武者有四大境界:青铜,白银,黄金,王者。

至于说,王者之上,还有没有更高境界,这就不是少年郝封所能知晓的。

每个境界,根据武者的修炼情况,又分为四个阶段:初段,中段,高段和巅峰。

武者最关键的一步,就在于入门。

人类想要成为武者,首先就需要有气感。

而气感,需要通过呼吸法,去慢慢掌控的。

有了气感,才能炼精化气,然后才能引导精气开辟丹田。

唯有开辟了丹田,才算是迈入武者的门槛儿,而此时的武者是为青铜初段。

武者到了青铜境,修炼就以打通筋脉为主要。

腹部经脉,四肢经脉,然后就是任督二脉。

最后打通了天地桥,武者就迈入白银级了。

武者到了白银级,就能够感受到天地间的能量,也能汲取天地间的能量来修炼。然后,白银级武者的修炼,却是以淬炼身体为主要。

淬炼五脏六腑,淬炼肉身,淬炼骨骼。

当这三者都淬炼到了极限,武者也就晋入了白银级巅峰。

到了这一步,就需要某些机缘,武者才有可能迈入黄金级。

至于是什么机缘,少年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而黄金级武者,亦或者是王者级武者,他们又该如何修炼,郝封同样也不知道。

毕竟,少年也才青铜级!

……

少年是青铜初段武者。

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实力。

武者刚入门,就是青铜初段,只有打通了腹部经脉,才算晋入青铜中段。

少年的腹部筋脉,到现在也只不过打通了七成左右。

这还是少年努力修炼了六年多的结果!

不是少年不努力,实在是天赋太差,努力也是事倍功半。

甚至,事倍功半都算好的!

想当初,少年迟迟无法有气感。

没有气感,自然就无法开辟丹田,也就成不了武者。

见此,在少年八岁的时候,父母将郝城库存的最后一点重要资源给了他;然后,少年才终于有了气感;再然后,十岁时,少年也终于开辟了丹田,就此成为武者。

也就是身为诸侯子嗣,少年才能成为武者。

如果生在平民之家,以他这天赋,今生多半是无缘武道的。

……

从记忆中知道这点的时候,郝封很郁闷。

穿越一个武道废柴,能不郁闷么。

这个世界很危险,唯有武者,唯有实力强悍的武者,方能自保,并守护人类。

废柴,是无法守护人类世界的!

第4章 天赋问题

兄弟姐妹五人,就数他郝封的武道天赋最差。

大哥郝岍和二哥郝坤,他们的武道天赋只能算平庸,如今却也有白银初段实力。

须知,白银初段武者,就已经是当今人类的中流砥柱了。

四妹郝婕,天赋还算不错,十四岁就有青铜巅峰实力,突破到白银级似乎也只在朝夕之间。

武道天赋最好的,就要数小妹郝妤了。

小姑娘如今还不到十岁,却已经贯通了腹部经脉,晋入了青铜中段。

这修炼速度似乎也就一般?

其实不然!

要知道,小姑娘自从武者入门之后,就一直未曾认真修炼过。

当初,小姑娘三天就有气感,然后半个月不到就开辟了丹田,就此踏入了武者大门。

而那时,小姑娘刚满六岁没多久!

当时,父亲郝伯,还有母亲唐姬,都有点吓住了。

小姑娘自个儿也吓住了。

实在是,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武道天赋,太逆天了点!

……

一般情况下,诸侯的子女,六岁就开始接触武道。

通过呼吸法,两三个月左右,体内就会有气感;然后,半年左右就能开辟出丹田,成就武者。再然后,一年半左右就能晋入青铜中段,接着,三年青铜高段,五年青铜巅峰。

届时,刚好十六七岁,也刚好成年。

然后,他们才会尝试着去打通天地桥,以期晋入白银级。

正常情况下,武者都会在成年之后,再晋入白银级的。

因为,武者在晋入白银级时,能沟通天地,身体会被天地间的能量初步淬炼。因此,白银级武者的衰老就会放缓,随着实力越高,他们的衰老就会越缓慢。

是以,那些实力强悍的武者,都会显得很“年轻”。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有正常,就有特殊,就有意外。

传闻,坐镇东南的那位天王,其第三子的武道天赋也非常逆天,六岁接触武道,九岁不到就有了青铜巅峰实力。然后,小家伙准备暂停修炼,等到了成年再晋入白银级。

谁承想,某一夜当他突然醒来时,却已经晋入了白银级。

自动就晋级了!

如今,那家伙都三十多岁了,虽有黄金级实力,却依旧是一副稚子模样。

那位天王父子间,也差点因此而反目。

这可是前车之鉴。

是以,诸侯们如果发现,子女中,谁的武道天赋非常非常好的话,都会一再叮嘱,修炼进度可不敢太快,甚至干脆就在武者入门的时候暂停了修炼。

毕竟,对于天才们来说,晋级白银乃至黄金,那是迟早的事儿。

以近乎终生一副稚子模样,换来更早更快晋级,其实并不必要。

……

五妹郝妤,就属于这种情况。

她表现出来的天赋,实在太逆天了点。

如果继续修炼下去,只怕不到十岁,小姑娘就能突破白银级。

如此,岂不是重蹈覆辙?

明白其中的利害之后,小姑娘可不敢继续修炼了。

她可不想终生都是一副童子模样呢!

父母更是不可能让小姑娘继续修炼的。

身为父母,自然希望儿女们好好的。

终生一副之子模样,很好看么?!

况且,郝城也不差区区一个白银级战力。

只是,即便小姑娘暂停了修炼,她的实力却还是在蹭蹭的往上涨。

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情。

天赋好的武者,喝水吃饭也能自个儿增长实力,就连睡觉也在增长实力。

如今,小姑娘已经青铜中段了。

比身为兄长的郝封,还要高出一个段位!

要知道,小姑娘此时好不到十岁,而他郝封呢,已经十六岁成年了。

而且,这还是小姑娘从不修炼的情况呢。

……

一母同胞,武道天赋却天差地别。

郝封挺郁闷的。

不过,郁闷过后,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穿越都非他所愿,穿越成废柴更是非他所愿。

但是,当这些都已成事实,且无法改变时,除了接受,他还能做什么?

自暴自弃?

怨天尤人?

这不是他郝封的性格!

况且,天赋再差又能如何?

他都已经武者入门了!

成了武者,他就能够修炼,能够炼精化气,虽然效率会很低很低,却也能慢慢提升实力。

天赋差,并不代表着无法提升实力。

只不过是提升缓慢而已。

再者说,不是还有各种资源,可以辅助修炼的么?

想当初,少年迟迟没有气感,无法武者入门,可不就是父母给给予他一份最珍贵的资源,然后,少年这才能够武者入门的么?

郝封想了想,那份珍贵的资源,貌似是一块凶兽肉?

据说,那块凶兽肉,乃是郝城最后的一点库存。

那还是四五十年前,一只白银级凶兽途经郝城,顺便袭击了郝城,然后被当时的第一代郝伯斩杀。于是,郝城就有了凶兽血肉作库存。

想到凶兽血肉,郝封就联想到了凶兽狰。

倒不是想到被凶兽狰追杀这件事情。

而是他觉着,凶兽狰的血肉,也可以作武者的修炼资源的吧?

这一刻,郝封觉得,必须要猎获那只凶兽狰。

他的天赋太差,实力的提升非常缓慢,如果能有大量的凶兽血肉供应,就能弥补这一点。

……

凶兽的血肉,乃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资源。

能够提升武者炼精化气的效率。

武者修炼,最主要就是炼精化气。

开拓丹田,打通经脉,淬炼身体,这都需要很多很多的精气支撑。

而精气却并不是凭空产生的。

白银级以上的武者,可以吸收一部分天地间的能量,来炼化成精气。而青铜级武者的精气,就只能来源于自身了,来源于一日三餐的食物之中!

精气多数来源于食物。

肉类食物能够提供的“精气”,自然远多于五谷类食物。

而凶兽血肉能够提供的“精气”,更是百倍、千倍于普通肉类食物。

以郝封的理解就是,凶兽的血肉,其营养更丰富,更有利于人体吸收。

凶兽血肉,对武者的辅助,可以弥补天赋的高低。

当然,天赋好的武者,食用凶兽血肉的话,其修炼速度将会更快一些。如他郝封这等天赋太坑的,食用凶兽血肉,却可以让他炼精化气的效率,达到正常武者的水准。

正常武者的炼精化气水准?

这对他郝封而言,已经足够了。

然而,郝城却已经没有库存的凶兽血肉。

所以,郝封就惦记上了那只凶兽狰。

……

此时,惦记上凶兽狰的,不止郝封。

郝伯同样也惦记上了凶兽狰。

为儿子报仇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身为诸侯,郝伯不能放任一只凶兽在领地附近游荡。犬戎即将来袭,值此关键时刻,就更不能放任一只凶兽游荡于附近了。

所以,斩杀那只游荡于附近的凶兽狰,郝伯责无旁贷。

当然,顺便收获一只凶兽尸体,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说,凶兽狰会不会被那支犬戎部落给干掉?

这一点,郝伯完全就不担心。

凶兽狰皮粗肉厚,力大无穷,成年期就有堪比青铜巅峰的实力,人类武者想要正面硬撼成年期的凶兽狰,没有高出一个段位的实力,是想都不要去想的。

想要斩杀成年期的凶兽狰,最起码需要五位白银初段武者才行!

况且,一旦受伤,凶兽狰还会凶性爆发,能短暂的爆发出白银初段威力。

是以,想要围杀一只成年期的凶兽狰,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出动五位以上的白银中段武者。

那支犬戎部落,只是一个小部落。

其部落中,能有几个堪比白银级的勇士?

很明显,那支犬戎小部落,并不具备斩杀凶兽狰的实力。

而且,凶兽也是有智慧的。

一旦感觉有生命危险,凶兽狰还会逃跑。

所以,在郝伯看来,那只凶兽狰此时多半还活着,说不定还活得很滋润呢。

于是,郝伯带着一支小队出发了。

带路的,正是将郝封救回来的那名壮汉。

……

吸收完记忆,郝封清醒过来,却已是清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卧房内,在窗户口形成一个斜长的投影。蕴蕴水汽,也正在通过窗口向外扩散;在窗口的晨光里,水汽清晰可见。

西北的深秋早晨,比较寒冷。

不过,此时郝封的卧房内,却并不怎么冷。

房间里,放着一个火盆。

此刻,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火盆上,还放着一个陶罐,陶罐里似乎正熬着小米粥,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水蒸气推动着陶罐的盖子,一阵阵扑鼻的粥香味儿,就弥漫在房间内。

然后,郝封就感觉有些饿了。

伤痛,加上吸收记忆,让他昏迷了好几天。

具体昏迷了有几天,他也不确定。

这几天里,他偶尔会苏醒,却也是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有人在喂他吃些流食。

现在醒来,他是真的感觉有些饿了。

“月痕!”郝封轻声唤道。

他现在重伤在身,此刻躺在榻上虽然没感觉疼痛,但是起床或者翻身什么的,胸腹部都会剧痛。这时候,他想坐起来,并且进食些小米粥,就只能让人帮忙了。

月痕是“他”的婢女。

平日里,生活起居等琐事,也都是月痕在打理。

这段时间,他处于昏迷状态,吃喝拉撒这些事情,也主要是月痕在日夜不辍的照应着。

而此刻,月痕正趴在床尾,正瞌睡着。

第5章 伤者的日常

听到郝封的呼唤,月痕瞬间就清醒过来。

“公子,你醒啦!”

月痕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的惊喜。

看到公子终于醒来,月痕十分欢喜。

她是专属于公子封的婢女,生死荣辱,都跟自家公子紧密联系在一起。公子受伤,她就担惊受怕,公子能够安然无恙,她这做婢女的自然就会高兴。

“饿!”郝封回道。

然后,郝封就打量着婢女月痕。

对于这位清秀的婢女,少年的记忆中很熟悉。

然而现在,郝封看着月痕,却总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月痕并不知道,自家公子在打量她。听到公子喊饿,她从小桌子上麻利的拿出一只陶碗,凑到火盆边,将陶罐中熬得正香的小米粥,小心翼翼的舀了一些到陶碗中。

盛了有大半碗,月痕将陶碗放在小桌子上,然后说道:“公子稍等片刻,待粥稍微凉一下就可以吃了。”

刚出陶罐的粥,很烫嘴的,要等稍微凉一下才能吃。

至于说一勺勺的用嘴吹凉?

说实话,有这功夫,还不如等陶碗中的粥自然冷却。

反正,现在的气温正冷着呢!

接着,月痕就准备去打点热水,以便公子洗漱所用。

这时,郝封却又道:“扶我坐起来。”

在床榻上躺久了,感觉不是很舒服。再说,等会儿喝完粥之后,他还是要起床的,不如趁着现在就坐起来,待会儿喝粥也能爽利一些。

只不过,仅靠自己,他是无法坐起来的。

他的肋骨处于愈合状态,腰部和双手就无法用力。

如此,就只能借助婢女月痕的搀扶了。

于是,月痕走到床边,准备搀扶郝封坐起来。

郝封的双手,紧紧抓着月痕的左臂,缓缓发力;背后,月痕的右手依托着,也在缓缓发力。

他们的动作都很缓慢。

动作过猛的话,剧痛倒还是小事,却很有可能导致正在愈合的肋骨错位。

那可就不怎么美好了。

……

“嗯哼!”

身子刚撑起一半,郝封就痛得闷哼了一声。

躺着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疼痛,现在稍微动动身子,胸腹部就痛如刀绞。

“公子!”

月痕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公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郝封稍稍呼吸,喘息了几口,额头上已见冷汗。

“继续!”

郝封沉声道。

现在放弃,这股剧痛岂不是白白忍受了?

再说,伤员也不能长期卧床,起来适当的活动活动还是必须的。

如是,月痕的双手再次缓缓用力。

郝封的腰部不能用力,仅仅只有抓住月痕左臂的双手,可以稍许借力。

终于,两次歇息后,郝封终于坐了起来。

这时,月痕迅速拿来一床被囊,填塞在郝封背后,让他可以背靠着歇息。

“终于坐了起来!”

郝封缓缓呼吸着,籍此缓解着腹部的疼痛。

月痕给郝封擦了一把冷汗,然后说道:“公子稍歇一下,奴婢这就去打水,为公子洗漱。”

接着,月痕快步出了卧房,在外面忙活起来。

郝封靠坐在榻上,只能听到她在外面忙碌的动静,还有与人交谈的声音。

“月痕,封公子醒了么?”

这是一名婢女正在询问月痕。

听声音比较熟悉,郝封揣测,这多半是大哥郝岍的婢女秋雁。

“咱们公子醒啦!”月痕回答的语气中,透着莫名的喜悦。“我现在正忙,要给公子洗漱,还要喂公子吃粥,麻烦秋雁姐姐去禀告夫人一声,就说我家公子醒了。”

月痕一边忙碌着,一边又拜托了秋雁。

很快,外面交谈的声音沉寂,月痕也快步走了进来。

她双手端着一个铜盆,铜盆里还冒着热气。

显然,这是月痕打来的热水,准备给郝封洗漱。

……

漱口,洗脸,洗手,梳头。

月痕很快就给郝封洗漱完毕。

其实,以前正常情况下,除了梳头之外,漱口、洗脸和洗手,都是郝封自己完成的。不过,他现在有伤在身,双手动作过大的话,就会牵扯到腹部,是以,洗漱只能由月痕来帮忙了。

洗漱罢,月痕便开始喂郝封吃粥。

陶碗里的粥,搁置了这么一会儿,此时温度正好入口。

正吃着,卧房的门被推开。

却是母亲唐姬,知道郝封醒来后,就赶紧过来瞧瞧。

母亲身后,跟着四妹郝婕。

跑在最前面的,却是五妹郝妤。

房门就是被她给推开的。

“三哥,你终于醒啦!”

郝妤扑到郝封的床边,扑闪着大眼睛惊喜道。

小姑娘还不到十岁,穿着一身淡黄色狐裘,毛茸茸的像一个大团子,很是惹人喜爱。

郝封面露喜色,“嗯”了一声,回应着小姑娘,然后,他艰难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这是他们兄弟姐妹的习惯性动作,总喜欢摸五妹郝妤的小脑袋。

若是平时,被摸了脑袋,小姑娘多半会撅嘴躲开,并且抱怨几句。

这次,被郝封摸了脑袋,小姑娘却没有躲闪。

接着,郝封看向母亲。

母亲唐姬,看上去非常年轻,仅从面相上来看,说她不足二十岁都大把的人相信,但是,谁又能想到,她却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其中长子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这不是“三大邪术”的效果。

而是武者的实力所致。

武者晋入白银级后,衰老就会放缓,生长速度也会放缓。

母亲唐姬,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晋入了白银级,如今已经是白银高段实力。是以,虽然时光过去了近三十年,她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看着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母亲,郝封踌躇了下,然后喊道:“母亲!”

“醒了就好。”唐姬高兴应道。

每个母亲,都很疼爱自己的孩子。看到郝封醒来,身为母亲,唐姬自然十分高兴。

“你这伤势虽重,却没有性命之忧,好好休养半个月就能痊愈。”

坐到床边,唐姬一边给郝封掖了掖被角,一边安慰道。

当日,郝封被救回郝城时,看起来伤势很重,其实却没有性命之忧。

或许是身为武者的缘故。

也或许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如此。

武者受伤再重,只要没有当场死亡,大多数都能够救回来。

并且,痊愈的速度也非常快。

像骨折之类的重伤,顶多一个月就能痊愈。

并没有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说法。

……

母亲唐姬并没有久待。

与郝封说了一会儿话,并喂他吃了一碗粥,然后,母亲就走匆匆了。

身为郝城的女主人,她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特别是现在,她需要忙碌的事情就更多了。

母亲走了,四妹郝婕也跟着走了。

她已经十四岁了,需要跟着母亲学习处理内务。

倒是小妹郝妤没有什么事情,留下来陪郝封说话。

或许是憋得太久了,亦或者是好几天没有跟三哥唠嗑,待母亲她们走后,小妹郝妤就有化身为话唠的趋势,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三哥,你这次昏睡了七天,都没人陪我玩呢!”

说着说着,小姑娘就有点抱怨。

小姑娘的武道天赋太好,为了避免过早晋级,她一直都没怎么认真修炼过。如此,她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光。一般情况下,多是郝封四妹郝婕,陪小姑娘渡过这些空闲时光的。

四妹郝婕已经青铜巅峰,却还没有成年,也就暂停了修炼。

她每天跟着母亲,学习处理内务之外,也有许多空闲时间。

至于说大哥和二哥。

他们的天赋只能算一般,中等偏上。或者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是以,他们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精力,用以修炼,哪里有时间整天陪着小姑娘玩的?

能够偶尔陪小妹玩耍一下,就已经很好啦!

而郝封呢(或者说原主)?

他的武道天赋太差,再怎么努力修炼,实力进展也就那样。

他倒是没有气馁,却也没有日夜不休的拼命修炼。

如是,以前的郝封,也就有了一些空闲时间,可以陪着小姑娘在城内外四处逛逛。

不过,在郝封昏迷的这几天里,却是真的没有人陪小姑娘玩了。

就连四妹郝婕,这几天似乎也更加忙碌了。

……

郝封微笑着,听着小姑娘的唠嗑,不时低声应承几句,哄着妹妹。

妹妹么,不就是需要哄着的么?

唠嗑许久,郝封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父亲和大哥他们呢?”

他刚刚苏醒,母亲和妹妹就匆忙过来探视,却没有看到父亲和两位兄长,郝封早就有些奇怪了。要知道,他们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还是很融洽的,父子之间也相处得不错。

正常情况,父亲和哥哥们,不应该忽视了他这位重伤号的。

听到三哥的询问,小姑娘就又有些抱怨了。

“父亲和大哥、二哥他们,去给你报仇去啦!”

“都不带我一起去看看的!”

“我也想去看看,凶兽狰倒底长什么模样呢!”

话说,当日她可是央求了父亲好久,父亲却依旧不肯带她去荒原看看,不肯带她去看看凶兽狰倒底长什么样儿,还说什么荒原很危险,凶兽也很危险。

小姑娘承认,传说中的荒原,传说中的凶兽,确实都很危险。

但是,有父亲他们在身边,还能有多大危险?!

为这事儿,小姑娘这几天,对父亲也是耿耿于怀。

当然,她也不是记恨父亲。

小姑娘的耿耿于怀来得快,去得也会很快。

到时候,父亲哄一哄,小姑娘多半就会忘却这点不快。

第6章 郝城

“原来,父亲他们围剿凶兽狰去了!”

郝封心中了然。

至于说,父亲他们去围剿凶兽狰的目的,倒底是为了给他郝封报仇,还是为了其他什么,郝封心中也是门儿清的。但是,不管父亲的目的是什么,结果却是一定的。

凶兽狰肯定会扑街。

然后,变成尸体,变成血肉,成为郝城的库存。

到时候,有了大量凶兽血肉,郝城所属的武者,实力都会迎来一次飞跃。

而凶兽血肉,自然也少不了他郝封的那一份儿。

“如此,年底之前突破到青铜中段,还是有戏的。”

“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大战之前,就能突破到青铜中段呢!”

感受了一下腹部经脉,郝封心中如是想着。

他的腹部经脉,距离全部打通,还差着四分之一左右。但是,就是这四分之一,如果由他自己慢慢修炼的话,郝封估计,他最少还须得两年时间。

不过,如果辅以凶兽血肉的话,这个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凶兽血肉,可以提升武者炼精化气的效率!

想到这些,郝封心情就莫名欢畅了不少。

于是,他准备起床,稍微活动一下。

顺便,带着小姑娘郝妤四处逛逛。

……

起床的过程,同样比较艰难。

不过,有婢女月痕帮忙,还有小妹郝妤在一旁打酱油,郝封总算是站了起来。

尝试着走了几步,郝封感觉还好。

腹部的痛感不算太剧烈,不像起床时那般痛如刀绞。

当然,步子不能跨得太大,也不能太快,只能踱步般的慢慢行走。

在病榻上躺久了,自然更想活动一下。

于是,郝封走出卧房,在院子中慢慢走动着。

顺便,打量着熟悉而陌生的院落。

身后,跟着略显无聊的小姑娘郝妤。

……

郝封居住的院落并不大,属于城主府的后宅区左院。

城主府分为前厅和后宅。

前厅是郝伯日常办公的场所,后宅则是郝伯他们一大家子人居住的地方。

而后宅,又分为四个小院落:前院,后院,左院和右院。

其实,在郝城建立之初,城主府的后宅就是一个大院落,并没有什么前后左右四个小院落之分。只不过后来,随着郝氏子孙繁衍,这才有了前后左右着四个小院落。

毕竟,孩子大了,总不能还跟父母挤在一个院落里。

再说,兄弟伙多了,也各有小家庭。

如今,前院住着郝伯夫妇。

郝婕、郝妤她们姐妹俩还没有成年,也跟父母他们一起住在前院。

郝封他们兄弟仨则住在左院。

每个小院落都有三套房舍,兄弟仨一人住一套,倒也不觉得拥挤。

右院空着。

嗯,也不能说空着。

早几年,右院就被布置成了新房,只等大哥成婚后就可以入住。只可惜,因为女方丧父,需要守孝,婚事就被耽搁下来。而这一耽搁,就是三年。

不过,来年开春,大哥就能完婚,然后就会住进右院的新房中去。

后院是库房。

属于城主府的私家库房,里面存放着一些重要物资。

同时,后院还住着一位伤残老者,看守库房。

老者名叫郝榟,七十多岁,白银初段实力,乃是硕果仅存的一位郝氏第二代。

二十多年前,郝城危急,就连第二代郝伯都殒落了,第二代、第三代郝氏子,更是伤亡惨重;当时只是青铜巅峰实力的郝榟,也在那一战中重伤,并丢了双腿。

这么多年熬下来,郝榟也终于成就了白银级。

只可惜,武者没了双腿,实力再高,也要大打折扣。

于是,郝榟就成了城主府的库房看守者。

……

“吱呦”一声,一声开门的响动,勾回了郝封的注意力。

郝封回首看去,却是两名少女,从旁边的一套房间中推门而出。看到这两名少女,郝封感觉很眼熟,略一搜索记忆,郝封就知道她们是谁了。

看到院子里的郝封,两名少女也是一愣。

接着,她们将手中东西放一旁,双手合于腹部,躬身拜道:“封公子好!”

她们也都是婢女,见到身为公子的郝封,自然需要行礼。

圆脸的那个,名叫秋雁,是大哥郝岍的婢女,早晨在院子里,跟月痕说话的也正是她。瘦瘦的那个,名叫冬芽,是二哥郝坤的婢女。

身为诸侯之子,郝封他们三兄弟都各有一个婢女。

不止他们有婢女。

父母也有专职伺候的婢女,郝婕他们姐妹俩也有婢女。

诸侯,重担在身,有些特权,也是理所当然。

再者说了,这个世界还处于奴隶制时期。

大环境如此!

郝封微微颔首,对秋雁和冬芽道:“你们且去忙吧!”

婢女也属于奴隶之列,每天要忙的事情并不少。她们以照顾主人的饮食起居为主,其次,在空暇时,她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譬如,缝制衣物。

不只是缝制主人的衣物。

要知道,郝城将士们每年一套衣物,也都是出自城主府的。

此外,洒扫庭院、翻晒衣物之类的活计,也是她们的日常工作。

今天难得的好晴天,此时,院子中的晾衣绳上,已经有许多衣物被褥晾晒着。而秋雁和冬芽她们,却是已经带着笤帚等物,准备清扫一下院子里的落叶。

郝封没有妨碍她们洒扫院落,而是踱步走出院落。

他准备在城内逛逛,“重新”熟悉一下郝城。

……

作为边陲小城,郝城并不大,纵横各千余步。

占地也就三四十亩的样子。

当初,第一代郝伯来此建立郝城时,人手有限,资源也有限,还要时刻与异族厮杀,这就决定了当时的郝城,其规模不可能有多大。

历经六十多年发展,郝城依旧还是当初的规模。

扩建城池,遥遥无期。

如今,郝城常驻人口两千左右,已经略显拥挤。

而且,每当犬戎来袭时,城外村邑里的民众,也会迁徙到城内来,届时,郝城的人口将暴增到万余人,那时的郝城将会更显拥挤。

郝城坐东朝西,城主府在城东,城西则是平民所居。

城主府前面有一小片空地。

这是郝城的战兵们,平日里的训练之所,也是紧急时的集结之所。

郝城常备着一支战兵部队,人数在五百左右。

这是郝城能够在西北,屹立六十多年的根本。

军营也在城东,紧紧毗邻着城主府。

穿过这片小空地,则是一条三丈宽的直道。

直道穿过城西,直达城门。

郝城只有一座城门。

在中原,像郝城这般小城,一般都有两座城门。因为中原人口比较密集,两个城门更方便民众进出。而且,那些大城,譬如王都之类的城池,最少也有四座城门。

不过,人类边境上的城池,绝大多数就都只有一座城门。

因为,一座城门,更有利于守城。

……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城内平民也各自忙碌着

老人带着孩童,出城汲水,或者打些柴火;青壮男子则出城采石,或者伐木;青壮妇女则留在城内,她们正在城墙上下来回忙碌着,将一些大石头或者巨木扛上城墙。

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着。

竭尽所能的为郝城忙碌着。

也为自己的存亡而忙碌着。

凛冬即将来临,犬戎即将来袭。

大战在即,城内哪怕多一丝储备,城墙上哪怕多一些滚木雷石,都是好的。

滞留在城内的战兵,并不多。

除了值守各处所需的战兵外,其他四百多战兵,此时并不在城内。

郝城拥有十几个附属村邑,郝城所需的粮食和肉类,都由这十几个村邑供给。此时,战兵们大多数都去了这些村邑,督运粮食,并顺便将一些老弱,提前护送到郝城来。

大战在即,城内需要囤积更多的粮食。

届时,城外民众也需要迁到城内。

如此,所需的粮食就更多了。

当然,此时战兵们,几乎搬空了那些村邑。

粮草,人口,牲畜等等,能够搬走的,都会随之迁往郝城。

大战在即,郝城方圆百里之内,坚壁清野!

……

“封公子好!”

“给封公子问安!”

郝封在城内慢慢逛着,一路上,遇着的平民也好,战兵也罢,都纷纷向他问好。

这不是他们敬畏他郝封的公子身份,从而被迫问好。

而是敬重。

郝城的子民,对他们郝氏发自内心的敬重!

要知道,他们郝氏这一支诸侯,镇守边地六十多年来,已经有两代郝伯战殁,战损的郝氏子孙更是多达百余人,以至于如今,他们郝氏拢共也就剩下十来人。

他们郝氏,用鲜血铸就荣耀!

民众敬重诸侯,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战兵和平民们的问候,郝封一一颔首,示以回应。

郝城并不大,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门口。

到了此处,郝封就停下了脚步。

他并不想出城。

以他现在的状态,出城,一旦遭遇一点点危险,很有可能就会完蛋。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再次完蛋呢!

再说,就算想看看荒原景色,也并不一定要出城的说。

于是,郝封在城门口转向。顺着城门口左侧的台阶,他一步一步向上挪着。跟在身后叽叽喳喳不停的郝妤,见状,及时上前几步,搀扶一把。

第7章 郝伯归来

郝城虽是小城,但城墙却十分高大。

整座城墙高五丈多,底部宽四丈有余,顶部宽三丈左右,呈梯形。城内的那一侧墙面比较倾斜,城外的那侧墙面就直接是陡峭的。

城墙是土质的。

建城的材料,都是就地取材,取自西北随处可见的黄土。

人类擅于版筑。

事实证明,由黄土与黄沙混合而筑成的墙体,堪比坚石。

当然,也只是堪比坚石。

在许多时候,土质城墙还是比不得石质城墙的。

土质城墙,一旦长期遭受雨水淋浸,就会变得比较脆弱,坍塌倒不至于,却会变得有些“泥泞”,很容易就能挖出坑洞来。而干燥时期的土质城墙,就真的堪比坚石,很难钻出洞来。

而异族犬戎,大规模袭击人类,一般都会选择在冬季。

在第一场大雪融化之后。

如果有可能,西北边境上的所有诸侯,当然也想建造石质城墙。

奈何,资源有限,人力有限,还要每年面临异族犬戎的侵袭,实在是无力建造石质城墙。

于是,诸侯们都只能将就着用黄土筑城。

好在,土质城墙建造容易,也更容易修缮。

……

城墙上,每隔一步就有一个垛口。

这些垛口,能有效的保护守城的战兵。在犬戎来袭时,战兵在这些垛口后面,就能射杀城下的异族,相反,异族犬戎射上来的箭矢,绝大多数都会被墙垛给挡住。

每隔三十步左右,就有一个火塘。

此时,这些火塘并没有点燃。

到了战时,这些火塘就会被点燃,然后,火塘上面就会烧些沸水,或者其他什么液体;当异族攻城激烈时,这些被烧沸的液体就会倾倒下去,给攻城的异族造成大量烫伤。

在这个比较落后的时代,烫伤严重的话,几乎等同于死亡。

郝城虽不大,城墙却比较长,周长有将近五千步。

而郝城只有五百战兵。

五百战兵,分布在五千步长的城墙上,十分稀疏。

仅靠五百战兵,自然也守不住这么长的城墙。

不过,在战时,郝城能够征召超过六千青壮,参与守城。

甚至,当郝城危急时,全城民众不分男女老幼,都会上城杀敌。

面对异族时,人类全民皆兵!

……

站在城楼上,郝封眺望着荒原。

此时,秋风阵阵,荒原上,金黄色的草浪阵阵。

偶尔,几只小鸟飞出草丛,在空中肆意张扬一番,然后又迅速钻入草丛,隐没不见;或有几只小兽,从低矮的灌木从中悄悄探出脑袋,东张西望一下,然后又很快就缩了回去。

天空碧蓝,偶有几朵云,几只雄鹰在云朵下盘旋着。

秋高气爽,景色怡人。

然而,郝封却无心欣赏这一场秋景。

他看着荒原,却心有戚戚:无疑,这次穿越,是一场地狱级难度!

谁也不知道,荒原上倒底栖息着多少犬戎人。

因为,荒原太过广袤。

一望无际,广袤无垠!

曾经,人类有王者级武者欲横渡荒原,想要探查一下荒原倒底有多广袤。然而,结果却不怎么尽人意,历时半年,那位王者就重伤而返,而荒原的边际更是未曾探到。

而荒原,却是异族犬戎人的栖息地。

由此可知,荒原上的犬戎人,多半也是无穷无尽的!

敌人无穷无尽?

郝封想想都有一种无力感。

然而,身为人类,身为诸侯之子,身为武者,有些责任他却无法逃避。

因为,人类与异族,不共戴天!

……

“三哥,你说父亲和大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

郝封正在发散着思绪,这时,身旁小姑娘颇有些惆怅的询问声,打断他的思绪。

小姑娘看到了荒原,难免就想起了父亲和两位兄长。要知道,父亲他们此去荒原,可是已经有好几天了,她正想念着父亲和大哥二哥他们呢。

郝封收回思绪,转而安慰着妹妹:“放心啦,父亲他们应该已经斩杀了凶兽狰,此时多半正在回来的路上。或许今天,又或者明天,最迟不超过大后天,父亲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

这并不只是安慰妹妹。

对于父亲的归期,郝封多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当日,他们遭遇凶兽狰的地方,距离郝城也就三五百里。

这点距离,白银级武者全速奔跑,一日间就能抵达。

当然,凶兽狰肯定不可能待在原地。父亲他们还需要花些时间,用以搜寻凶兽狰的踪迹。不过,即便如此,六天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相较而言,斩杀凶兽狰,倒是用不了多少时间。

区区一只青铜巅峰级凶兽,以父亲和两位兄长的实力,轻轻松松就能斩杀之。

“还要等几天啊?”

兄长的安慰,并未让小姑娘宽怀,她多少还是有点点失望。接着,小姑娘却又期冀道:“要是父亲现在就能回来,那该多好,这样,我就正好可以看看,凶兽狰倒底长什么模样。”

小姑娘想念父亲和兄长,也算情真意切。

只不过,她更想念的却还是凶兽狰。

《山海经》,小姑娘当做故事书,看过好几百遍了,对于书中记载的凶兽,她一直都比较好奇,只是,那些凶兽,她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凶兽倒底长什么样儿。

嗯,准确点说,就连凶兽尸体,她也未曾见过。

这倒是很正常。

凶兽虽说层出不穷,但是,相对于广袤无穷的天地来说,凶兽的分布密度并不是很高,普通人类,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见到哪怕一只凶兽。

纵观郝城六十多年历史,也不过遭遇过两只凶兽罢了。

这还得算上这次,郝封遭遇的这只凶兽狰呢。

……

“三哥,小妹,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郝封闻声转头看去,却是四妹郝婕也登上了城门楼。

“哦,四姐也来了啊,你终于忙完了吗?”

郝妤蹬蹬几步跑到郝婕身边,牵着她的手问道。

郝婕翻了翻白眼,嗤笑道:“大战在即,咱们郝城大事小事多如牛毛,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忙得完。我这是来喊你们回去吃午饭的,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说着,郝婕摸了摸小妹的脑袋。

不出意外,她的这个动作,引起了小姑娘的抱怨。

郝封抬头看看了太阳,果然已经过了午时。

却是不知不觉间忘记了时辰,也因此差点错过了午饭时间。

“却是我忘了时辰,还要麻烦四妹来喊我们。”郝封笑道。

刚才还不知不觉,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要知道,早晨他也就吃了一碗小米粥,一上午四处活动,这点食物早已消化完了。

笑罢,郝封转身,准备下城,回去吃午饭。

陡然,郝封眼神一凝。

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发现了某些情况?

于是,郝封再次转回身子,直面荒原。

这回,郝封终于看清楚了。

只见,视野所及,三十多里外的荒原上,出现了数十个黑点。

看情况,这些黑点似乎正在奔郝城而来。

“难道是父亲他们归来啦?”郝封心中一动,如是想到。虽然还无法清晰分辨那些黑点,但是,郝封觉得,除了父亲他们之外,没有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从荒原直奔郝城而来。

异族犬戎?

有可能。

但是,在犬戎还没有发动大规模的侵袭之前,区区几十个犬戎跑过来,来送死的么?

犬戎人也没这么傻!

所以说,那几十个黑点,十有八九就是父亲和兄长他们了。

想到此处,郝封莫名就松了口气。

然后,郝封对两位妹妹笑道:“你们看,那是不是父亲他们回来啦?!”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指向那些黑点。

郝婕姐妹俩正准备下城,闻言,顺着郝封所指望去,果然看到许多黑点正在奔郝城而来。

两个小姑娘瞬间愣了一下。

然后,郝妤欢笑道:“果然是父亲他们归来了呢!”

接着,小姑娘就直奔台阶,准备冲下城墙,去迎接父兄的归来。

看着小妹火燎的样子,郝封有点失笑,他觉得,小妹多半是想去看看,凶兽狰的模样吧?

“慢一点,别摔着啦!”

回过神来,郝婕赶紧跟在小妹身后,担心她从台阶上滚下去。

只留下郝封,无奈的,一步一个台阶的向城下慢慢挪去。

……

太阳稍微西斜。

城门口,郝封兄妹三人,加上匆匆赶来的母亲唐姬,迎上了郝伯的归来。

一行三十多人,郝伯父子三人走在最前面。

父子三人都显得有些沧桑,身上的战甲和战袍,都布满了污痕。

在他们身后,则是跟随出战的那三十名战兵。战兵们合力拖着一个巨大的简陋爬车,爬车上就是凶兽狰的尸体,那如同小山般的尸体。

看到凶兽的尸体,小姑娘的眼神贼亮,嘴中还在叽里咕噜的。

侧耳一听,小姑娘嘀咕的却是:“这就是凶兽狰啊,果然好凶恶的样子呢!”

郝封不禁莞尔。

接着,只见小姑娘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

看到郝妤扑过来,郝伯面带笑容,壮硕的身体半蹲着,张开双臂,准备给自家小姑娘一个拥抱。然而,临到身前,小姑娘却绕过了郝伯,直奔后面的那只庞然大物而去。

郝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见此,郝封和郝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郝伯尴尬的挠挠头

他身后,郝崆兄弟俩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郝封身旁,母亲唐姬也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姑娘就是如此,行事总是让人出乎预料。

第8章 身在青铜,心有王者

“父亲!”

“大哥,二哥!”

众人笑罢,郝封、郝婕兄妹俩也开始拜见父亲。

吸收了原主记忆,与父母、与兄弟姐妹之间相处,郝封也能表现如常。

郝伯笑着,对郝婕颔首,转而又看向郝封,上下打量着稍许,然后笑道:“不错,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看来恢复得不错,再有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郝伯身为白银巅峰武者,什么样的伤势他没有见过?

断了几根肋骨而已!

只要人还没死,再重的伤势,一个月的时间也足以恢复了。

郝封从受伤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十天时间了,虽没有痊愈,却也恢复大半了吧?

至于说,动作过大,胸腹间就会疼痛?

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痛着痛着,不就习惯了么?

郝封知道,父亲所说并不离谱。

在这个世界,伤势恢复就是这么快,快得有点离谱。

即便是普通人,骨折之类的小伤,顶多一个月就能痊愈;武者的伤势恢复就更快了,半个月,二十天的,差不多就能痊愈,再重的伤势,也能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

而且,武者的实力越高,其伤势恢复就越快。

譬如父亲郝伯,他如果骨折的话,不到十天就能痊愈。

话说,这份恢复力如果放在另一个世界,只怕许多医院都要关门了吧?

郝封与父亲在这边寒暄着,一旁的郝岍兄弟俩,也赶紧拜见母亲。

“母亲!”

郝岍兄弟俩拱手,微微躬身拜道。

唐姬笑着点头,准备跟两个儿子说说话,却突然皱眉。她看了看身前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尽在咫尺的丈夫,皱眉道:“一身臭味儿,都先进城吧,等洗漱过后再说!”

说着,唐姬轻移几步,走到上风处,与郝伯他们相隔好几步。

郝伯他们在荒原上待了有六天,只怕没时间洗漱,身上自然就会有异味儿。

其实,这股异味儿,郝封早就闻到了。

问题是,他身为儿子的,总不能嫌弃父亲身上有异味儿吧?

所以,母亲可以避开,他郝封却不能避开。

只能屏住呼吸,忍了!

没看到四妹郝婕,没有开口说话,憋得好辛苦么?

……

说笑间,众人进城。

城内,郝城子民大多放下了手中活计,都在直道两旁夹道迎接。

嗯,准确点来说,他们最主要也是来看稀奇的。

毕竟,对于普通人类而言,凶兽百年难得一见。

哪怕凶兽狰已经成了尸体,他们也想看一看,凶兽倒底长什么模样儿。

人群中,有老人在追忆。

五十多年前,那时,郝城还只是赤邑,城墙正在建造;一只凶兽路过当时赤邑,顺便袭击了此城,然后,第一代赤邑伯出手,将那只凶兽斩杀于城西。

据说,那只凶兽可是有着白银级的实力呢。

追忆过往,老人们不免唏嘘。

围观的人群,以青壮妇女为主,夹以老人和孩童。

至于青壮男子?

他们都已外出采石伐木去了,要到傍晚时才会归来。

此时,围观的妇女和孩童们,看到凶兽狰的庞大尸体,不免发出阵阵惊呼声。

“这就是凶兽啊!”

“好大!”

“好凶恶的样子呢!”

进城后,一路上,惊呼不断。

直道上,唐姬母女三人走在最前面,与郝伯拉开好几步距离。

小姑娘郝妤被母亲拉着,却还不时回首,去瞅后面的凶兽尸体。

郝封本来也想跟母亲她们走一起的,却被父亲拉着,只能忍受那股臭味儿了。好在,臭味儿闻着闻着就习惯了,慢慢也就不觉得怎么臭了。

这大概就是“久处鲍市而不见其臭”了吧?

郝伯一边走着,一边笑道:“封儿,这次能猎获凶兽狰,与你而言,也算是幸事。”

话说,当初郝封他们重伤归来时,知道是凶兽狰将其重伤,郝伯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担忧。

儿子重伤而已,有什么好担忧的?

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他当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定要猎获那只凶兽。

而且,以郝城武者的战力而言,围杀区区一只凶兽狰,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猎获凶兽,就意味着弄能够收获无数的凶兽血肉。

有了凶兽血肉,郝城所属的武者,他们的实力提升就会快一步。

甚至,还能再培养出一批青铜初段武者来。

当然,于郝伯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有了凶兽血肉,三子郝封的修炼速度就能快一点。他也不指望郝封能就此晋入白银级,只盼他能够早日突破到青铜巅峰。

如此,与犬戎厮杀时,他的生存几率也会大一点点。

为人父者,用心总是良苦的!

……

郝伯归来,郝城人心安定。

入城时,爬车上那庞大的凶兽尸体,更是让围观的子民们信心高涨。

普通民众,分不清凶兽实力高低。他们只知道,领主能够斩杀凶兽,足见其实力强悍。如此,今岁犬戎来袭,他们郝城定然也能安然无恙!

傍晚时,青壮们归来,战兵们归来,郝城的气氛更加炙热。

民众们仿佛都受到了鼓舞。

当然,这些暂时与郝封无关。

此时,卧房内,看着案几上的晚膳,郝封有些皱眉。

案几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凶兽肉,还有一碗凶兽血。看分量,那碗凶兽肉少说也有五斤,而那碗凶兽血,也差不多有五斤的样子。

这就是他今天的晚膳。

婢女月痕刚刚给他端过来的。

据说,母亲唐姬安排,他郝封今后的晚膳,都是如此,直到凶兽血肉消耗完为止。

当然,凶兽血肉,肯定不可能只供应他郝封一人。

只不过,由此看来,凶兽狰的血肉,只怕大半都会供应给他。

说实话,这一刻,郝封心里感觉受之有愧。

不过,他皱眉的原因,却不是受之有愧,而是腥味儿扑鼻。

“生吃?”

碗里的凶兽血肉,根本就不曾经过任何烹煮!

他原本以为,凶兽血肉,应该是煮熟了再食用的,谁承想却需要生吃?

想了想,郝封却又表示理解。

普通的兽肉、兽血还没什么,很容易获取,郝城也有附属村邑专供养殖。但是凶兽血肉,却是稀缺资源,用凶兽血肉辅助修炼,自然要发挥出它的最大功效来。

熟食,会让凶兽血肉的功效有所降低。

是以,武者用凶兽血肉辅助修炼时,多是生吃。

凶兽肉已经被切成了片,郝封忍着恶心,囫囵吞枣般,迅速将这碗凶兽肉吃下肚去,甚至都没怎么咀嚼,然后,那一碗兽血也被他迅速吞入腹中。

恶心的感觉,呕吐的欲望,直奔喉咙管。

郝封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艰难的盘膝,坐在榻上,开始开始炼气。

全盘接收了原主的记忆,郝封自然知道如何修炼。

深呼吸,气沉丹田,腹部瞬间暖融融。

郝封能够感受到,体内精气十分充盈,随着他的呼吸,随着他气沉丹田,这些精气渐渐被归纳到了丹田中。很快,丹田鼓胀,郝封明显察觉到,丹田瞬间扩张了那么一丝。

然后,郝封引导着精气,在腹部的经脉中游走。

青铜初段武者,修炼时,以打通腹部经脉为主要。

腹部经脉打通了,精气就可以在腹部经脉中进行小循环,可以提升武者炼精化气的效率。

其实,人类身体中的经脉,并不是堵塞的。

所谓的打通经脉,其实就是将经脉开拓得更宽敞一点。

用一个形象点的类比:

没有打通的经脉,就好比那输液管;而打通后的经脉,最起码那也是自来水的水管。

水管的粗细,决定了水流的速度和效率。

所以,经脉的宽阔与否,就决定着精气的运行快慢。

……

修炼继续,郝封引导着精气,在腹部循环着,顺势冲击着还没有打通的那一小段经脉。目前,他的腹部经脉,只剩下一小段没有打通,不到四分之一的样子。

根据记忆,以往修炼时,他引导精气冲击腹部经脉,最多两三次就会后继乏力。

今晚,他已经冲击了十几次,然而丹田中的精气却依旧充盈。

而且,他还能清晰感受到,充盈的精气也在滋润着他的身体,胸腹间那偶尔的隐隐痛感,也正在逐渐减弱,最后干脆就没了痛感。

不用担心精气不足,郝封就继续冲击着腹部经脉。

一次次冲击,剩下的那一小段经脉,也在一点点被瓦解,狭窄的经脉通道,也在一点点的变得宽敞起来。

修炼的感觉,令人沉迷。

当郝封感觉到,丹田中的精气消耗了一些之后,却再无补充,他这才从沉迷中醒过神来。他知道,腹中的那些凶兽血肉,其蕴含的精气已经被他消化完毕。

默默感受了一下,还是青铜初段。

不过,他也能清晰感受到,腹部经脉又打通了一小节。

原本还有四分之一没打通,现在只剩下不足五分之一了

一夜修炼,就打通了百分之五。

这可是原主想都不敢想的修炼速度呢!

由此可见,凶兽血肉之效果!

“照这样修炼,再有四天左右,腹部经脉就能全部打通,我也就能晋入青铜中段了。”

“如此,哪怕我天赋再差,只要有充足的凶兽血肉,也未必不能王者。”

“我身在青铜,却心有王者!”

郝封心中坚定着,睁开眼,准备起床。

第9章 大堂议事

修炼不知日月。

数日后,深夜,郝封陡然睁开眼睛,从修炼中“清醒”过来,满脸喜色。

“终于青铜中段了!”

郝封心中畅快,几乎想要狼嚎一声。

数日的坚持不懈,他终于将腹部经脉全都打通了,至此,他郝封终于晋入了青铜中段!

武者青铜中段,就可以开始着手打通四肢经脉了。

炼精化气的效率提升,倒还是其次。

唯有四肢经脉打通了,战力才会获得极大的提升。

打通了腿部经脉,当精气运行于腿部时,爆发之下,武者奔行的速度就会更快;打通了手臂经脉,精气爆发之下,手臂挥舞的速度和力道,也会增加不少。

所以,武者想要成为战力,最低都需要青铜高段。

当然,青铜中段武者,也能拥有不俗战力。

只要打通了上肢经脉,哪怕是打通了一条胳膊的经脉,武者的战力也将不可同日而语。

郝封接下来就准备,着手打通右臂经脉。

其实,打通四肢经脉,无分先后。

不过,优先打通右臂经脉,他挥刀时的杀伤力就能暴增。

凛冬即将来临,郝城也即将迎来犬戎围攻,他郝封身为诸侯之子,必将身先士卒。杀伤力暴增,也就意味,他能够多斩杀几个犬戎。如此,他生存的几率也会高几分。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

早晨,郝封心情畅快,早早就起床了。

经过几天的修炼,肋骨虽然还没有彻底痊愈,却依旧无碍行动起卧了。

洗漱过后,郝封就前往前院。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修炼,没怎么跟父母、兄弟姐妹们团聚过,此时既然早起,正好去跟父母他们一起用早膳。他实力骤然提升,喜悦也是需要分享的。

倒底还是少年心性!

只是,走出院门的时候,郝封看了看天色,不由皱眉。

天色阴沉沉的,并没有霞光漫天。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郝封心里有些叹息。

郝封到达前院时,大哥和二哥正在院子里对练,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父亲站在一旁,不时颔首,也不时出声指点,纠正他们兄弟俩出刀时的几许偏差处。

母亲在另外一边,正在教授郝婕枪法。

郝氏的家传战技是刀法,父亲郝伯,还有郝封他们兄弟仨,练的也都是刀法。

不过,四妹郝婕不喜欢刀法的大开大合,反倒喜欢长枪。

于是,只能由母亲教授她枪法了。

母亲出身于唐侯,而唐侯那支诸侯的家传战技就有枪法。

看到大家练得火热,郝封手心痒痒。

纯属身体反应。

没受伤之前,在这前院中练习刀法的,也有他郝封来着。

不过现在,他的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刀法的招式大开大合,暂时就不适合他练习了。

如此,他就只能旁观了。

好在,旁观也不是没有收获。

譬如,刀法中这招,站在原地施展,还是跳起来施展,威力可不一样呢。

还有,他们郝氏刀法总共九招,全盘施展开来,郝封以前也能耍得有模有样,每一招的衔接也能做到天衣无缝;但是,将招式打乱,他就做不到衔接自然了。

此时,旁观兄长们对练,还有父亲不时出声指点,郝封有几分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觉得,他的刀法,应该又能提升几分。

只可惜,此时他无法舞刀,也就无法验证,他的刀法倒底提升了几许。

……

稍许,大家就停下了练习。

郝封这才上前,一一打着招呼。

大家一边收拾着兵器,一边擦着汗水,也一边回应着郝封。

蓦然,郝伯扫了郝封一眼。

“封儿,你这是青铜中段啦?”郝伯不大确认问道。

刚才,郝伯看到郝封的第一眼,就隐隐有点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今日的郝封,比之往日有些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郝伯也说不上来。沉吟到现在,郝伯终于想到,或许是封儿突破了,这才显得有些不同往日。

青铜武者突破后,并不会有什么外在表现。

不过,郝封今日突破到青铜中段,心情欢畅,喜形于色,旁人稍微留意就能察觉。

听到郝伯的询问,母亲和两位兄长,还有四妹郝婕,都看向郝封。

郝封欢笑道:“不错,今日凌晨,孩儿侥幸晋入青铜中段了!”

其实,晋级青铜中段,对于许多武者而言,并没有多少欢喜的必要。

譬如大哥郝岍他们。

他们从青铜初段晋入中段,水到渠成,并不困难,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

但是,于郝封而言,这就是值得欢喜的。

这就好比,学霸就算考满分,也没多少欢喜的;而学渣考试及格了,就足以欢庆了。

“恭喜三弟!”大哥而二哥凑过来,拍着郝封的肩膀,祝贺道。

“恭喜三哥!”郝婕也凑趣恭贺道。

“不错,终于青铜中段了,总算有些自保之力了。”母亲唐姬也颔首道。

郝伯也点头道:“不错,还需要再接再厉,争取在大战之前,突破到青铜高段,如此,大战之中,我儿就不仅能够自保了,还能为我人族杀敌建功!”

还有半个月左右,大战必将来临。

郝伯觉得,有充足的凶兽血肉供应,半个月的时间,郝封足以晋入青铜高段了。

当然,联想到郝封的天赋太废,郝伯也不敢报以太大的期望。

……

说笑罢,众人洗漱一番,然后一起到了餐厅,准备用早膳。这时候,睡眼朦胧的五妹郝妤,这才姗姗来迟。几乎每天早上,她似乎都是掐着饭点过来的。

早膳,很快就被侍女们抬了上来。

一小簸箕干面饼,一瓮水煮肉。

这就是早膳的主食,没有其它菜肴。

西北这里的农作物,主要就是麦子和大豆。

是以,这里的食物,也多以面饼类食物为主。

当然,也有粟米种植。

不过,粟米种植比较少,一般都在水源比较丰沛的地方。

郝封看了一下,面饼,跟后世的烧饼差不多大小,这一小簸箕面饼少说也有百来个。而那一瓮水煮肉,连肉带汤的,少说也有五十斤。

这就是他们一家七口人、一顿早饭的食量。

抵得上普通人五六十人的食量!

武者炼精化气,食量都比较大,而且每餐都少不了肉食。

这一刻,郝封想到了一个典故: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

饭后,母亲唐姬,带着郝婕走了。

她们需要去处理一些事务。

郝伯归来后,母亲的压力虽然小了一些,需要处理的事务却并没有减少;随着迁徙进城的子民增多,母亲每日需要处理的琐事,也多如牛毛。

小妹郝妤吃饱后,也跑走了。

这几天,迁来的子民不少,小姑娘在城内东游西逛,也有不少乐趣。

接着,父亲带着郝岍兄弟俩,也准备离去。

他们准备去大堂,召集众人商议军情。

看到大家都离去,郝封也赶紧起身,跟在父亲他们身后。

走在前面的郝伯,脚步停顿了一下,回首看了郝封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前几日,早膳之后,郝封都会回房间继续修炼,并不会跟着父亲去大堂商议军情什么的。

郝封也没有解释,继续跟着父亲,前往大堂。

……

此时,大堂内,郝城所属的文官武将都已经到堂。

文官有两位,一个长史姜槐,主管郝城的钱粮赋税,以及人口户籍等工作;再一个就是典吏黄瀚,主管郝城的各项法令,以及处理那些偶尔冒出来的纠纷、案件。

姜氏和黄氏,乃是郝城另外两大家族。

他们祖上,曾追随第一代郝伯来此。

六十多年来,他们两家也为郝城牺牲不少。不过,历代郝伯也没有亏待他们,他们两家,姜氏长期担任郝城的长史,而黄氏则长期担任郝城的典吏。

此时,姜槐和黄瀚站在大堂的左侧。

大堂的右侧,站着三位将领。

郝城有战兵五百,分属五位统领统率,这三位将领就是其中三位统领。

最前面那位,名叫黑夫,他年约五旬,白银中段实力。在诸位统领中,他的实力最强,年龄最大,也是担任统领时间最长的一位。将郝封救回的那位黑石,就是这位黑夫统领的长子。

第二位名叫大山,没有姓氏,白银初段实力。

第三位名叫关,也没有姓氏,也是白银初段实力。

其实,这三位统领原本都没有姓氏。他们都是从军中脱颖而出,而军中战兵都来自民间,普通民众是没有姓氏的,甚至,许多人连名字都没有。

姓氏,都是由来历和传承的,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冠之!

如今,黑夫已经有了姓氏。

他祖父在郝城军中效力,曾担任过统领;他父亲也曾在军中效力,也担任过统领;如今,他黑夫也在军中效命,也正担任统领的职务;他儿子虽不是统领,却也在军中。

从祖父到儿子,他们家前后四代人效命于郝城,足以获得恩典了。

于是,十五年前,郝伯就给黑夫赐姓。

以“黑夫”二字的第一个字,作为他们这一家的姓氏。

藉此,也激励着军中战兵,前仆后继。

第10章 不妙

父子四人走进大堂,郝伯直接走到中间上首处坐下,郝岍和郝坤兄弟俩,则是归入武将行列,站在三位统领的前面。郝城五位统领,他们兄弟俩就是其中之二。

郝封站在大堂中,左右看了看,却不知道他的位置在哪儿。

他今年才刚成年,尚未进入郝城的决策层。

也就是在入秋之后,郝伯为了历练他,这才让他带着一支小队,前往荒原探查犬戎人的动静。然而,这么简单的任务,他们小队却因为遭遇凶兽,差点就全军覆没。

此时,众人也在好奇的打量着郝封。

对于这位“封公子”,大家自然是熟悉的。

作为郝城的官员,他们怎么可能不熟悉郝伯一家的情况?

问题是,封公子刚刚成年吧?

刚成年就进入大堂议事?

如果封公子有白银级实力,倒是可以成为军中统领,郝城说不定也能多一位统领级将领。

问题是,封公子根本就没有这等实力。

而且,据说封公子的武道天赋很糟糕,目前也不过青铜初段。青铜初段实力,即便郝封身为公子,也无法成为军中统领,统率上百战兵的。

倒不是说,军中的骄兵悍将会怎么滴。

最主要是,战兵都是护卫郝城的重要力量。

事关郝城安危,谁也不敢儿戏。

所以,郝封的身份现在就比较尴尬了:他既不属于军中统领,也不属于文官一员。

也就是说,郝封现在还没有进入大堂议事的资格!

看到郝封的尴尬,郝伯发话道:“封儿,你就随便找个位子吧。”

郝封左右看了看,然后站到了姜槐和黄瀚他们后面。

因为文官这边人少,空余位置比较多。

……

待郝伯坐定,众人躬身拜道:“拜见君上!”

君上,并不只是臣子对帝王的称呼,诸侯的属臣,称呼诸侯时,也是称之为君上的。

郝伯起身,双手平伸下压,道:“大家都坐吧,咱们开始议事。”

“谢君上!”众人再次躬身谢道,然后才一一落座。

大堂中,文武两列都有摆着座位。

刚才大家等候郝伯,自然是站着迎候的,这时要议事了,大家才会坐下。

毕竟,议事,有时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议完的。

落座之后,郝封看了看,左右两列,都各有六个马扎。很明显,即便是全盛时期,郝城的属臣最多只怕也就十二位了,少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禀君上,各村邑的子民都已迁回郝城。此时,我郝城有丁口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七人。其中,有壮丁七千三百余人。”议事开始,长史姜槐首先站起来,禀报着人口迁徙事宜。

每年冬季,犬戎都会侵袭人类。

郝城地处西北,直面荒原,自然也在犬戎的侵袭之列。

每当这时,郝城所属的村邑,都会全村迁到郝城来避难。

此举,可有效减少伤亡,并坚壁清野。

然而,整村迁徙,又谈何容易?

而且还是每年都要迁徙一次?

所以,每次迁徙时,事情就比较繁琐,各种问题也都会冒出来。

只不过,大局如此。

所幸,每次迁徙,都能赶在第一场雪之前完成。

“不错!”郝伯颔首道。

接着,郝伯问道:“子民们可都安置妥当?”

迁徙,并不是说,将城外的子民迁到了城内就完事儿的。

最重要的还是安置。

郝城城池狭小,常驻两千人口都有点拥挤呢,这时再涌进八九千人进来,就会更显拥挤。

是以,安置也是一个难题。

“回禀君上,都已安置妥当。”姜槐拱手回道:“七千三百壮丁已经征集,发到了军营安置。剩下的三千人,多是老人、妇女和孩童,都已经安置到城内其他子民家中。”

其实,子民的安置,都早有定例。

子民们迁到城内时,壮丁会被征集到军营,剩下的老人、妇女和孩童,会被安置到城内其他子民家中。郝城再拥挤,子民们家中再挤进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

郝封静静的听着。

他觉得,安置问题,其实还可以做到更好。

不过,他却并没站出来说些什么。

当前的大局,是挡住犬戎的侵袭,守住郝城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一切问题,都得靠边站。

议事还在继续。

只听郝伯又问道:“粮草和军械呢?”

其实,郝城有多少粮草和军械,郝伯心中是有数的。不过,随着城外村邑的迁入,此时郝城倒底增加了多少粮草和军械,郝伯也没有具体概念了。

毕竟,具体主持迁徙事务的,乃是长史姜槐。

“回禀君上,无须忧虑粮草不足,城内此时有粮草五万六千余石,即便我郝城被犬戎团团围困,也足以支撑全城军民食用到来年仲春。”姜槐回道。

此时正值深秋,距来年仲春,足有五个月之久。

犬戎即便围城,也不可能围城五个月之久的!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纷纷点头,放心不少。他们最怕的,就是在犬戎围城的时候,而郝城的粮草却不够了,真要是如此,郝城即便能坚持一段时日,最终还是会不攻自破。

这种情况,纵观郝城六十多年历史,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的。

此时,只听姜槐又道:“军械却是略有不足,还差五百长戟。不过,臣已经勒令工匠们加紧打造,犬戎来袭之时,所缺的这些长戟必能打造完成。”

战争,不仅有人员伤亡,军械也会损毁不少。

郝城每年都有大战,每年损毁的军械都不在少说,虽然工匠们每年也能打造不少军械,但是,军械的打造速度,能否赶得上损毁的速度,这可就不好说了。

郝城的军械,主要分为两种。

其一是战兵所用的军械,其二是临时征集的青壮所用的军械。

郝城所属五百战兵,每人一副精良战甲,战刀一柄,强弓一副,盾牌一面,除了少数特殊战兵之外,他们几乎都不配备长兵器。

青壮们则是皮甲一副,长戟一杆。

长戟是长兵器,大开大合,与犬戎近身厮杀时,长戟就施展不开了。

近身厮杀,装备精良的战兵,三五人就能围杀一名犬戎勇士!

不过,守城时,长戟却十分有用。

当犬戎人攀爬城墙时,青壮们手中的长戟,则会像啄木鸟一样啄碎他们的脑袋!

与犬戎厮杀多年,西北的人类城池,都有守城的经验。

……

当长史姜槐坐下之后,典吏黄瀚站了起来。

“禀君上,城内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依旧例,需要组织三五支武侯小队,于城内日夜巡查,以免不法之徒为祸城内。”却是黄瀚请令组建武侯小队。

武侯,按照郝封的理解,就是治安巡逻队员。

黄瀚是典吏,掌管着郝城的律例、刑事诉讼等事情,并纠举不法。

此时,郝城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口,治安压力很大的。

需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以人类大局为重的。上万人口的城池,其中难免就有不法之徒,会趁机偷鸡摸狗什么的;甚至,潜藏着反人类的“人奸”,都不足为奇!

毕竟,龙生九子,良莠不齐,也是在所难免。

所以,黄瀚也按照旧例,提出了武侯小队的组建。

而武侯小队,按例也是由典吏掌管的。

对此,郝伯首肯道:“这都是应有之意,典吏只管去做便是。”

黄瀚领命,回身坐下。

然后,武将之首的黑夫站了起来。

“君上,截止今日,撒进荒原的斥候小队都已归来。臣听闻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感觉都不怎么好,还请君上早作安排!”黑夫沉着脸,禀报道。

入秋之后,郝城就派遣了大量的斥候小队,深入荒原,去探查犬戎人的动静。

这是以往惯例。

根据斥候的探查,郝城就能知道,今岁犬戎来袭的规模有多大。

依此,也能做出应对。

然而,今岁的探查结果显示,情形很不友好。

据斥候们说,犬戎各部落之间正在串联,甚至,有荒原深处的犬戎在荒原的外围出没。种种迹象显示,犬戎人似乎正在酝酿大规模的暴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种情况,郝城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五十年前,数百万犬戎走出荒原,席卷整个西北。

当时,郝城也被十万犬戎围攻,最终,郝城虽然坚守了下来,但是,第一代郝伯却殒落了,并且,第一代郝伯的子女,也有六人战死。

再有一次,就是二十年前。

当时,十几万犬戎围攻郝城,城破也只在旦夕之间。最终,还是唐侯率军来援,郝城这才渡过了那次危难。但是,那次危难,郝氏第二代和第三代,几乎尽数战殁。

是以,每当犬戎人有大规模集结的征兆,就预示着郝城在劫难逃!

黑夫身为统兵将领,郝城不保,他亦难存。

所以,黑夫统领的心情,现在也是相当沉着的。

……

听到黑夫的禀报,郝伯也不由正襟危坐。

黑夫禀报的信息,他其实早已知道,只不过心里还抱有万一的想法罢了。

此时,万一之念已绝,郝伯也开始苦思良策。

“发出信使,向唐侯求援!”

“向诸侯长西伯侯求援!”

“向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求援!”

思考了瞬间,郝伯觉得应该发出信使求援。

种种迹象显示,今岁犬戎来袭,搞不好又是席卷整个西北,到时候,郝城所面对的犬戎只怕不下十万,如此,郝城只怕很难守住。

所以,求援是必须的!

第11章 下雪了

第一次旁听大堂议事,郝封也没有想到,郝城所面临的形势会如此严峻。

他今岁刚刚成年,此前从未接触郝城的军政,所以他并不明白,仅从斥候们带回来的消息分析,郝城居然就到了四处求援的境地?!

不过,有一点郝封却是知道的。

郝城既然存在城破的风险,求援就是必须的。

当然,其他诸侯未必会伸出援助之手,也未必有能力伸出援助之手。但是,唐侯,西伯侯,还有神射天王,他们却是必然会救援郝城,也有能力救援郝城。

唐侯,与他们郝氏乃是姻亲。

第二代郝氏子,就有三人娶妻唐氏女,也有两位郝氏女嫁给唐氏子为妻。如今,第三代郝伯的夫人,也正是当今唐侯的女儿;甚至,大哥郝岍也即将迎娶一位唐氏女为妻。

如此姻亲关系,唐侯不可能对郝城见死不救。

而且,唐侯也有余力救援郝城!

因为,唐侯那一支乃上古帝胄,传承悠久,数千年积累,不可小觑。

西伯侯,乃诸侯长,名义上统领着西北所有诸侯。属下诸侯有难,并且发出求救信使,西伯侯如果见死不救,他如何服众,又如何面对王庭的诘问?

是以,西北这些诸侯,一旦不敌犬戎围城,多会向西伯侯求援。

而西伯侯也会发出援兵。

至于神射天王,他坐镇雁门关,扼守西北进出中原的咽喉要道。如果整个西北都被犬戎肆虐,他绝对不会坐视。届时,神射天王只需挽动射日弓,关外千里之地,都会箭雨滔天。

王者一怒,流血漂橹。

唐侯,西伯侯,神射天王,他们三位随便哪一位出手,到时候都能解郝城之危。

至于说,父亲发出三道信使,郝封也能理解。

万一唐都都被围困,万一西岐城也被围困,到时候,就只能指望神射天王了。

……

议完事,已过午时。

大家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大堂。

大堂外,却正在下着小雨。

西北风呼啸着,使得这小雨亦是冰冷彻骨。

站在走廊里,长史姜槐伸手接了几滴雨水,闭目感受着。良久,当侍者拿来雨伞时,他才睁开眼睛,叹息道:“要下大雪了啊!”

在西北,雪季总会来得早一些。

一般,西北的深秋就会下雪。

而下雪之前,一般都会以一场小雨为前缀。

这场小雨,带着丝丝寒意。

此时,郝封瞅着丝丝冰雨,正在出神。

他早晨走出房门时,看着阴沉的天色,心里就感觉不大妙。

果然,这是要下雪的前奏。

根据记忆,郝封知道,每年的第一场大雪之后,就是犬戎肆虐西北之时。

到时候,整个西北,整个关外之地,都在犬戎的肆虐之中。

它们会袭击西北边陲的所有人类城邑,杀死它们能够看到的所有人类,劫掠它们能够抢到的所有东西,甚至,就连人类尸体,也会成为它们的储备粮。

犬戎残暴,人类也在它们的食谱之列!

大雪来得越早,留给人类诸侯们准备的时间也就越少。

“异族!”

“犬戎!”

这一刻,郝封心中有些紧张。

他知道,今年的守城战,他郝封必须要出战,必须要跟犬戎厮杀。

身为诸侯之子,且已成年,斩杀异族,他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记忆中,他早已斩杀过异族犬戎人。

少年从十岁开始,就曾多次跟随兄长他们,出没于附近三五百里的荒原。在荒原上,他们也曾遭遇过异族犬戎,然后就是厮杀。战后,兄长门总会留几个重伤的犬戎人,让少年斩杀。

只是,记忆终归只是记忆。理工狗连鸡都未曾杀过一只,现在却要他去跟异族厮杀,刀刀见血的厮杀,这也太为难他了些。郝封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否放得开手脚去厮杀。

当然,死了的异族,才是好异族。

这一点,郝封却是认定了的!

……

大雪,很快就下了起来。

傍晚时,小雨中就夹杂着雪籽;然后,雨丝渐渐减少,雪籽越来越来;当雪籽在地面浅浅的铺了一层后,天空中就开始飘着雪花了,再然后,转眼间,雪花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及至天色彻底暗下来,已经是漫天的鹅毛大雪了。

房间内,郝封透过窗户,愣神看了会儿雪景,便回过神来。

走到小桌旁,郝封端起筷子,将一碗凶兽肉大口吃尽,然后将另外一碗凶兽血也喝干舔净。然后,脱掉鞋子上床,盘坐在榻上,开始炼精化气,打通着经脉。

大雪之后会如何?

犬戎来袭规模多大?

这些操心事,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只有青铜中段实力的少年公子。与其操心犬戎来袭,还不如在此之前,努力提升实力。如此,在犬戎来袭之时,他才有能力多斩杀几个犬戎人。

房间内有着火盆,温暖如春,倒不用担心冻着。

……

一夜修炼,效果却不尽人意。

右臂经脉,只打通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如此,想要打通整条右臂经脉,只怕最少也需要百日之功。

就这,还是有着凶兽血肉为辅呢!

倘若没有凶兽血肉?

郝封简直不敢想象。

“唉,还是太慢了啊!”心里叹息着,郝封起身下床。

其实,这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

起码,相较于他原来的修炼速度,他现在的修炼,就是像做了火箭一般。若是放之平时,百日之功就能打通一肢经脉,郝封肯定会相当满意。

一年出头就能打通四肢经脉,哪个武者不会心满意足?

只是,现在却不同于平时。

大战在即,郝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提升战力。

如果能打通右臂经脉,他的战力无疑就能暴增许多。如此,与犬戎厮杀时,不仅能多斩杀几个犬戎人,他自个儿的小命安全也能提高不少。

奈何,天不遂人愿!

……

早膳,郝封还是跟父母他们一起吃的。

吃完之后,郝封就跟母亲再要了些凶兽血肉,准备回房间后继续修炼。

毕竟,大雪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继续修炼呢。

虽然说,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修炼效果,并不见得双倍于一夜修炼的。但是,多少总会有些效果不是?至少,右臂经脉还能再打通一点点点的吧?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能节省一些时间不是?

如此,打通右臂经脉,说不定不需百日之功呢!

只是,郝封刚刚回房,凶兽血肉还没有送过来,小妹郝妤就找了过来。

“三哥,下雪了,陪我却堆雪人,怎么样?”

小姑娘进了房间,拉着郝封就雀跃道。

要说下雪最欢喜的是谁?

多半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郝妤了。

下雪了,可玩的就多了。

譬如,打雪仗,堆雪人等等。

打雪仗,堆雪人,这蛮荒世界的人类早就有之。人类在蛮荒站住脚之后,人类的孩童,自然就在大雪中,摸索出了许多玩乐之处。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郝封说不出口。

“好吧,咱们去堆雪人。”郝封答应道。

此时,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个八九不离十,只要不进行剧烈活动,就没什么大碍。

很快,院子中就多出了几个雪人来。

至于说,还在飞洒的鹅毛大雪?

对于好动的小孩子来说,越是鹅毛大雪,才越好玩呢!

……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半夜里,大雪方才停下。

然后,第四天早晨,太阳挣脱了云霾,将阴冷的阳光洒向大地。

此时,积雪已经有三丈厚了。

城内的积雪,这几天不断清扫,到没有多厚。

主要是城外的积雪甚厚。

三丈厚的积雪,原本高大的城墙,此时却并不显高大了。

城墙上,看着如此深的积雪,郝封眼神闪烁。

理工狗的时代,江南很少下大雪,即便下大雪,积雪也不会有多深。

三五寸深就顶天了!

南方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北方下了几天几夜的鹅毛大雪后,地面的积雪会有多厚。

“这么深的雪,不用来滑雪,真是太可惜了!”

郝封自然是不会滑雪的。

不过,他却想用滑雪,来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这几天,父母事务繁忙,两位兄长也住进了军营,四妹郝婕也在带着百姓清理城内积雪,没有人陪小姑娘郝妤玩耍。至于说,城内其他子民家的小孩?

天寒地冻的,普通子民家的小孩子,可不像郝妤这么不怕冷!

于是,这几天下雪,小姑娘郝妤,几乎是赖上了他这位三哥。

雪人都被他们堆出无数花样来!

郝封不是不想陪妹妹玩。

问题是,他更想多花些时间在修炼上。

但是,他不能用这个理由拒绝妹妹。

今日看到城外的积雪,郝封想来想去,觉得可以用滑雪,来转移小妹的注意力。

小姑娘不就是想玩儿么?

滑雪,应该够她玩一阵子的吧?

不过,想要滑雪,却需要雪橇。

郝城没有雪橇。

甚至,这方世界的人类,乃至所有智慧生物,都不曾见识过雪橇。

所以,郝封还需要制作成一副雪橇来。

第12章 雪橇

制作雪橇,其实非常简单。

无非就是两块木板、两根撑杆罢了。

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两块木板既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宽度最好在一尺左右,长度五尺最佳,两端必须稍微翘起来一点点,底部也需要打磨光滑。

木板中间,还须得有固定脚掌的结扣。

而且,木板以软木作为原材料最佳,在某些时候,能够起到略微减震的作用。

至于撑杆,触地的那一端需要弄成鸭掌一般。毕竟,野外的雪地不是滑雪场,直接用长棍做撑杆的话,很容易插就进深雪里面,到时候就不是滑雪了,而是人仰马翻。

当然,具体如何制作,郝封也只会纸上谈兵。

他能够按图索骥,构想出雪橇的制作,这就已经很不错了,指望他亲自动手制作雪橇?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动手能力,不是他的强项。

这事需要工匠们来做的!

于是,郝封回到城主府,找来工匠,指点着工匠制作雪橇。

工匠手巧,不到一刻时间,一副雪橇就做出来了。

看着这副简陋的雪橇,说实话,郝封心里是不满意的。

不过,也就这样了,将就着用吧,总不能要求蛮荒时代的雪橇,也能精美而舒适不是?

……

“这就是雪橇?”

“能够让人在雪地里飞驰滑行?”

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块长条形木板,小姑娘郝妤不敢确信的问道。

刚才,三哥可是说过,穿上这雪橇之后,她就能在雪地里健步如飞。但是,当这所谓的雪橇摆在面前时,小姑娘就觉得不怎么靠谱。

脚上绑了这两块木板,走路都困难,如何还能健步如飞?

明显不可能的嘛!

“待会儿出城一试,你就知道,这雪橇能不能让人在雪地里飞驰。”

郝封拿着刚刚做出来的雪橇,自信笑道。

对于没有见识过滑雪的人来说,让他们相信,穿上雪橇就能在雪地里飞驰,这是很困难的。因为,夏天的虫子,永远不用可能想象出冬天的冰霜。

唯有亲眼见证,他们才会确信。

郝封正准备带着小妹试一试新出炉的雪橇,却不妨父亲郝伯走进了院落。

“你把工匠匆匆招来,就是为了做这两块木板?”郝伯打量着郝封手中的木板,皱眉问道。

刚才,郝伯刚刚回府,就接到管事禀告,说三公子匆匆招了一名工匠,说是要做什么雪橇。如今,工匠们正在日夜赶工,郝伯都嫌工匠太少呢。

所以,郝伯就亲自过来看看。

看看他的三儿子倒底再搞什么。

“父亲,这是雪橇。”

“三哥说,穿上这雪橇之后,就可以在雪地里飞驰啦!”

小姑娘略带雀跃的向父亲炫耀道。

她虽然不大相信,雪橇能够让人在雪地里飞驰,这却并不妨碍她向父亲炫耀。

“果真?!”郝伯诧异道。

他也不知道,仅凭这两块木板,能否让人在雪地里健步如飞。

但是,万一要是能够做到呢?

果真能做到的话,那这雪橇的用途,可就大了去啦!

“父亲,小妹,咱们出城一试便知!”郝封自信笑道。

……

城门口,积雪早已被清理。

郝封带着父亲和小妹,抵达城门口没一会儿,母亲就带着郝婕也赶了过来。她们接到消息后,也赶过来凑热闹的,当然,她们也想见证,雪橇能否让人在雪地里飞驰。

至于两位兄长?

他们还待在军营中。

实验雪橇,自然是郝封亲自下场。

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得差不多,演练刀法都没有问题,区区滑雪,自然更不成问题了。

郝封也不废话,寻了一处堆积积雪的雪堆,爬了上去,然后将脚套在雪橇上,绑紧结扣。再然后,他调整了一下方向,身体稍微蹲下,撑杆在雪地里轻轻一点,顺势就溜下了小坡。

郝封没有滑过雪,在溜下小坡的时候,差一点点就翻车了。

不过,到底有着溜冰的经验,掌控身体的平衡还是很容易的。

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溜下坡底的时候,郝封用撑杆连连点击地面,双腿也稍稍发力,如是,雪橇渐渐加速,越来越快,顷刻间就飞驰出千余步。

积雪很深,郝封并不担心,会撞到什么东西。

于是,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雪原深处。

原地,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众人。

“三哥果然没有骗我!”

“雪橇果然能让人在雪地里飞驰!”

目瞪口呆之后,最先回过神来的却是小姑娘郝妤。她十分激动,双眼放光,目光紧紧追随者三哥郝封远去的身影,甚至,她此时的心思,也飞驰到了无尽雪原深处!

“这雪橇,果然能让人在雪地里飞驰呢!”郝伯同样双眼放光,嘴里也在嘀咕着。

看看着郝封驾驭这雪橇的速度,白银巅峰武者在地面全速奔驰,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在积雪如此深的雪地里,即便是白银级武者,跋涉也很艰难,就更别说飞驰了。

这一刻,郝伯有些怦然心动。

有了这所谓的雪橇,被积雪覆盖的荒原,将成为他们郝氏的猎场,成为人类的猎场!

“夫君,这雪橇有大用!”唐姬同样双眼放光,看着郝伯说道。

此时,唐姬的想法,与郝伯有些不谋而合。

……

在西北,一旦下雪,就必是大雪。

大雪之后,地面积雪最低都在五尺以上。甚至,更多时候,地面的积雪都会超过一丈深。如今冬这般,积雪超过三丈深的时候,历史上也曾多次出现过。

积雪太深,出行就很困难。

这一点,不管是人类,还是异族犬戎,几乎都无法避免。

当然,黄金级以上的武者,可以御空而行,可以不必在乎积雪的深浅问题。但是,纵观整个蛮荒,人类黄金级以上强者有多少人?四大异族中,拥有黄金级以上实力的异族,又有多少?

实力不到黄金级的人类,实力不足黄金级的异族,终归是多数。

而这绝大多数,却无法做到,在积雪里跋涉数百上千里的。

不过,现在有了雪橇的出现,这些就不再是难题了。起码,对于眼下的人类来说,积雪将无法阻挠人类前进的步伐!

……

又过了小半刻,郝封兜转了回来。

远在数百步外,郝封就倒转撑杆,用没有鸭掌的那一端斜插入雪地,以便减速。虽然他没有滑过雪,但是有着溜冰的经验在,加速、转弯、掉头、以及减速,这些动作他都能做到位。

当然,前提是速度也不能太快。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滑雪运动员。

速度太快的话,翻车都是小事,来不及减速而撞在了城墙上,那才是大事故!

雪橇速度渐慢,最终停在了百步外。

距离郝伯他们的百步之外。

解开绑在脚上的结扣,褪掉雪橇,双脚踩在了地面,郝封这才舒了口气。

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最棒!

穿着雪橇时,他无法走动,这种双脚无法动弹的感觉,让人感觉很别扭。

揉了揉被冻僵的脸颊,郝封又发现一个问题。

滑雪,貌似需要戴护眼的,还需要戴保暖的脖围。

这是他刚才的忽略。

没有护眼,以至于他刚才被寒风吹得泪眼模糊,现在睫毛上还有着细小的冰凌呢,而且,刚才视线模糊的时候,他差点就翻了车呢。还有,没有脖围保暖,他现在整张脸都是麻木的。

护眼,护眼也没有办法。

在没有玻璃,也没有透明塑料的时代,让他做出眼镜来,这无异于登天之举!

倒是脖围,却是很容易就能解决。

郝封想着这些问题时,父母和郝婕姐妹俩,却已经围了过来。

“三哥果然没有骗我!”

“多谢三哥给我做的雪橇!”

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抢过雪橇,就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放。然后,她鼓着小脸,盯着父母和姐姐郝婕,紧张道:“这雪橇是我的,是三哥做给我的!”

如果是其他什么东西,小姑娘到不介意分享。

但是这雪橇,她却不准备分享。

起码,在她没有玩够之前,她是不会分享的。

对于小姑娘来说,雪橇有没有其他用途都是次要的,好玩儿才是主要。

这段时间大雪封城,她正觉得无聊透顶了呢。

现在有了雪橇,她就可以在雪地里肆意飞驰啦!

看到小女儿如此模样,郝伯和唐姬讶然失笑。

其实,郝伯刚才也想将这雪橇抢在手中,好好瞅瞅,然后也试一下,驾驭雪橇在雪原上飞驰的感觉。只不过,身为父亲,他还做不到强抢子女的东西。

雪橇既然被小姑娘抢先一步了,郝伯也就不急了。

小姑娘难得这么迫不及待,且随她去罢。

左右不过两块木板罢了。

工匠既然已经做出第一副雪橇来,自然也可以做出更多的来。

……

城门口,郝伯他们还在等第二副雪橇,郝封却在小妹的央求下,开始教导她如何滑雪。

帮小姑娘绑好雪橇之后,郝封就牵着她,在雪地里尝试着慢慢滑行。同时,还不断指点着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小姑娘学的很快,摔了几次之后,就能自己滑得有模有样了。

只是还不敢滑得太快。

见此,郝封也就不再看管她了。

滑雪,只要速度不是太快,即便有点意外,也不过是摔一跤罢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一会儿,工匠又做好了几副雪橇,着人送了过来。

郝封则开始给父母,还有四妹郝婕,讲解着滑雪的一些小窍门。

第13章 出击荒原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郝封并不想这么早就将雪橇亮出来。

雪橇,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可以预见,随着将来这件物什普及开来,他郝封之名也必将众所周知。然而,这于他郝封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身为穿越众,身为理工狗,他随便掏出一个“构想”,都能有利于这个时代的人类。

只是,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就是妖孽了!

历史证明,天才一般都会被人称颂,流传万世;而妖孽,一般不是被浸了猪笼,就是上了火刑架,基本都活不过三集。

郝封还不想上火刑架。

所以,穿越后的这半个多月,他除了养伤、修炼之外,就再也没有丝毫异常表现。

在他的预想中,他会在今后的十几年内,乃至数十年内,像挤牙膏一样,慢慢的将脑海中的那些“奇思妙想”拿出来,逐步提高全体人类的实力。

润物细无声,才是王道!

只可惜,计划却不及变化快。

倘若郝城一直安然无恙,一直像过去十几年那样,每年都只遭遇小规模的犬戎侵袭,那么他郝封就能安然的“苟”下去,慢慢的去改变着,不用担心表现得太过异常。

然而,今岁却偏偏不同往年。

各种迹象表明,今年犬戎的侵袭规模将空前庞大,远超以往的庞大。

如此,郝城就很有可能被犬戎破城。

郝城既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是,他的“苟计划”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正好,天降大雪。

于是,雪橇也就“应运而生”。

须知,雪橇滑雪,可不仅仅只能用以娱乐!

……

是日,郝伯召集众将议事,钦点了郝封参与。

大堂中,匆匆而来的五位统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都有些不明所以。这几天,他们正在军营中整合青壮,操练着青壮,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再说,如今大雪封城,郝城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吧?

不一刻,郝伯父子连玦而来,郝封手中拿着一副雪橇。

五位统领的眼光,扫过郝伯,然后都集中到了郝封身上,集中到他手中的那两块木板上。

能当上统领的,都不是傻子。

郝伯匆匆召集众将议事,必然事出有因。

此时,诸位统领觉得,这“因”只怕多半就是封公子手中的那两块木板了。

果然,郝伯开口,印证了大伙儿的揣测。

“诸位,看到我儿手中的那两块木板没有。”

“那是雪橇!”

“我儿郝封苦想所得,用之给小女玩耍的物件。”

“当然,依我所见,这雪橇却并不仅仅只是玩耍之物,它还有着更为重要的用途。”

“这雪橇,能让人在雪地里健步如飞。”

“其速度之快,白银武者全力飞奔,也莫过如此!”

“诸位试想,倘若我郝城五百战兵,都能籍此物在雪地里飞驰,那么,这被积雪覆盖的荒原,将成为我郝城的狩猎场,将成为我人类的狩猎场!”

说到这句话时,郝伯有种气吞万里的感觉。

郝城有了雪橇,攻守瞬间易势。

雪化之后,无数犬戎人会走出荒原,祸乱西北,围攻人类城邑;但是此时,它们却也被大雪封住了脚步,想要等到三丈深的积雪融化,起码还要十天之久。

十天时间,足以让他们郝城的战兵,在荒原上长驱万里了!

……

闻言,诸位统领不由得都双眼放光,紧紧盯着郝封手中的那所谓雪橇。就连大哥郝岍,以及二哥郝坤,也都双眼放光,神情都颇有些激动的样子。

诸将都是善战之辈,自然知晓,倘若这雪橇果真如君上所说,那么,也必然如君上畅想那般:这被积雪覆盖的荒原,将成为他们郝城的狩猎场,将成为人类的狩猎场!

当然,前提是,这雪橇果真有这般神奇?

“敢问君上,这什么雪橇,果真如君上所说那般,能使人在雪地里健步如飞?”

黑夫统领出声问道。

郝伯大笑道:“当然!”

“此时,小女正在城外,驾驭着雪橇玩耍着呢。诸位若是不信,尽可去城外一看。”

亲眼见证,并亲身试过,郝伯对雪橇自然有如此自信。此时,他心情大好,也就无视了属臣的不信任语气。

倒是黑夫统领,听了郝伯的回答,终不再质疑。

既然妤小姐还在耍着雪橇,君上所说自然不会有假。

其他几位统领,同样也没了质疑。

于是,几位统领对视一眼,躬身拜道:“恭喜君上,贺喜君上,我郝城有此雪橇,必能安然渡过今岁劫难;我人类有此雪橇,四大异族之威胁,可暂去其二矣!”

雪橇,可不仅只是运用于西北。

须知,在北疆还有着万里雪域,甚至是积雪常年不化的雪域。而雪域上,却是狄魅人的栖息地,那也是时刻威胁着人类生存的四大异族之一。

有了雪橇,北疆的万里雪域,也不再是人类的禁地。

如此,北疆的诸侯,与狄魅人的厮杀,或许也会出现一些有利于人类的变化。

想到此节,黑夫统领转身,向郝封躬身拜道:“如能验证雪橇之功效,公子于我人类就有了莫大功勋,必为我人类楷模,万世所敬仰矣!”

在这蛮荒世界里,物种无数,族群无数,人类既然能够崛起,自然少不了先辈们的智慧与鲜血。譬如三皇五帝,譬如仓颉造字,再譬如嫘祖养蚕……

这些都是有大功于人类的先祖!

封公子弄出来的这雪橇,倘若能使人类不再被两大异族所累,那么,他也将有大功于人类。

其他四位统领,闻此言,也都向郝封躬身一拜。

两位兄长,亦在俯拜之列。

然后,郝伯也起身,向郝封躬身一拜。

父亲拜儿子,这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是,当儿子有大功于人类时,别说父亲拜儿子了,就是帝都的大王,也要向郝封俯拜!

这一下,倒是弄得郝封有些尴尬了,赶紧躬身回拜。

……

下午,五位统领于城外,见证了雪橇的功效,并且亲身试之。当他们掌握了滑雪的技巧后,都有些双眼放光的趋势。然后,傍晚回营后,都勒令麾下战兵们做好准备。

工匠们,将会连夜加紧打造五百雪橇!

次日,郝城外就多出五百余“滑雪运动员”。

滑雪的学员太多,以至于小姑娘郝妤也需要让出地盘,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一度让小姑娘有些不爽。

不过,父亲发话,局势需要,小姑娘也只能认了。

一天时间,五百战兵尽数掌握了滑雪技巧。

战兵都是武者,能很好的掌控身体平衡,学起来自然会快很多。

期间,郝伯也派遣数十人,驾驭着雪橇,前往其他诸侯城池。

倘若是其他东西,郝伯还会敝帚自珍。

然则,如雪橇这等利器,于人类有大用,郝伯自然就不会藏着掖着。

其他诸侯能够早一日见识雪橇,能够早一日驾驭雪橇,就能早一日杀入荒原,也能早一日解除他们自身的困境。他们的困境解除了,人类的西北的困境也就解除了。

起码,能够暂时解除。

个人虽有私心。

在人类大局面前,个人的私心都会抛一边。

一切,以人类的大局为重!

……

第三天清晨,五百战兵齐聚城外。

他们全副武装,身穿战甲,背着战刀,斜跨战弓,脚下已经绑好了雪橇,背后都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行囊中除了箭矢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盾牌没有携带。

因为,多半是用不到盾牌的。

也没有携带干粮。

此行,他们将趁机灭杀一些犬戎部落,完全可以就食于敌。

不一会儿,郝伯带着郝坤、郝封也来了。

五百战兵全出,奇袭犬戎部落,几乎是孤注一掷,郝伯自然要亲自带队。

而郝封三兄弟,郝伯本来只战兵带老二郝坤来着。

郝岍是长子,一旦他郝伯有什么不测,就需要长子郝岍继承接掌郝城。

而且,郝城也学要郝岍坐镇。

倒不是担心有外敌来袭,而是坐镇军营。

须知,军营中还有着七千多青壮呢。

迎中战兵尽出,诸位统领也不在的话,万一这些青壮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就不好了。

夫人唐姬虽有实力镇压,却毕竟是妇人。

男女有别,妇人岂能坐镇军营?

有此两个原因,郝岍只能无奈留守了。

郝封原本也不在出行之列。

只不过,郝封一句话,就让郝伯不得不带上他。

郝封说:“临敌之际,如果他还有什么奇思妙想,说不定能覆灭更多犬戎人!”

这句话,郝伯想了想,也颇为认同。

毕竟,雪橇可不就是郝封的“奇思妙想”么?

于是,郝封也在出战的队伍中。

至于郝封的安危,郝伯也不怎么担心。

此行,他们是以弓箭射杀为主,多半不会近战,郝封面对的危险就不怎么大。即便是遭遇近战,有五百战兵在,有五位白银级武者在,郝封也没有多大危险。

当然,真要是有什么不测,那也没办法。

数千年来,人类殒落的天才还少么?!

第14章 屠灭

大雪冰封了荒原。

也冰封了荒原上的万物。

树木、枯草、湖泊、小山峦,俱被深深的积雪冰封,抬眼望去,视野内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一马平川的雪地上,除了冰雪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参照物,方向难辨。以前作为参照物的灌木林、湖泊、以及小山峦,此时都在深深的积雪之下。好在,太阳还在,勉强可以太阳作参照物。

只不过,太阳也在随时转动,郝封他们的方向就难免出现偏差。

好在,荒原乃是犬戎人的栖息地,在荒原上长驱直入,就能随时撞到犬戎部落。只要找到了第一个犬戎部落,接下来找到其他犬戎部落,就容易多了。

出发不到两个时辰,郝封他们就撞到了一个犬戎部落。

犬戎部落,其实也在积雪覆盖之下。

它们居住的帐篷、草棚,还有部落四周的栅栏,被深深的积雪覆盖着,很难发现。

只是,也活该这个犬戎部落倒霉。

郝封他们一行人驾驭着雪橇,风驰电掣,居然直接就撞进了犬戎人的部落中;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大家爬起来就惊喜的发现,他们居然已经撞进了犬戎人的老巢?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开干了。

大家解开脚上的雪橇,扔下背上的背囊,抽出战刀,就杀进那些被积雪覆盖的帐篷。

既然越加闯进来了,那就只能近战厮杀了。

大约有五十名战兵,却并没杀进去。

他们挽着战弓,在外围占据了一些比较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监控着犬戎部落中的动向。一旦有犬戎勇士杀出来,这些挽弓的战兵就会将之射杀。

郝伯没有动。

四位统领也没有动。

他们站在犬戎部落中央,拄着战刀,静静的听着厮杀声。

郝封也没有参与厮杀。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才青铜中段实力,连手臂经脉都没有打通,这时候杀进去与犬戎混战,随便遭遇一个犬戎勇士,十有八九他就得完蛋。

于是,他跟着那五十名挽弓的战兵,站在犬戎部落外围高处,观战。

……

此时,犬戎部落中,犬戎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千里冰封,跋涉艰难。

谁也无法料到,人类会在这个时候杀进荒原

因此,绝大多数犬戎人都窝在帐篷内,不是在酣睡就是在造小犬戎,基本不会外出,就更不说安排哨兵什么的了。当郝城五百战兵闯进来时,犬戎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措手不及,许多犬戎人都在睡梦中被杀。

当然,随着推进,不少犬戎人也反应过来。

然后,战兵们的厮杀就不再顺利了。

不过,总体而言,人类胜券在握。

战兵都是武者,最低都有青铜中段实力,又熟练战阵合击之术,三五名战兵一起合击,就能让犬戎勇士饮恨;即便遭遇强敌,他们也能拖延一时半刻。

外围,散开的五十名战兵,也在不时开弓。或救援陷入重围的战友,或射杀偷袭战友的犬戎人。一些逃散的犬戎人,也纷纷倒在他们利箭之下。

郝封只是观战,并没有张弓射杀犬戎人。

他的箭术如何,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别到时候没射杀到犬戎人,反倒误伤了友军!

陡然,郝封眼神一凝。

只见,犬戎部落中,一个拿着狼牙棒的犬戎人,突破了五名战兵的合击,并顺手击飞了其中两人,正在趁势攻击着剩下的三人。射过去的利箭,也被它用狼牙棒磕飞,或者躲掉。

“这个犬戎,多半是这个部落的酋长!”郝封猜测着。

这个部落的规模,大概有千余犬戎,其酋长必然有着堪比白银级的实力。郝城的战兵,数人合击,可以围杀青铜巅峰,却无法围杀白银级。

不过,郝封却并不担忧。

也没有为那几名战兵担忧。

要知道,父亲郝伯,还有他们郝城的四位统领,都还没有出手呢!

……

犬戎部落中,看到一个犬戎人杀了出来,郝伯不由眼神一凝。

“速速围杀!”

郝伯号令一声,握紧战刀,几个跳跃就杀了过去,身后,四位统领也握着战刀杀了过去。

人类与犬戎厮杀,并不会玩什么单挑。

有能力的情况下,自是全力以赴,能够围杀就围杀。

而且,郝伯还想快点解决这个部落,他们好赶往下一个犬戎部落呢!

五位白银武者围杀,结果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名犬戎酋长,怒吼连连,却难逃败局。

很快,它就身中数刀,然后不支,即将倒地,被郝伯趁势一刀斩下了头颅。

而此时,犬戎部落中的厮杀声,也渐渐减少。

不一刻,厮杀声就停了。

这毕竟只是一个小部落,犬戎人只有千数左右,五百战兵奇袭之下,又能抵挡多久?

……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此战,奇袭之下,这个千余人的犬戎部落就此覆灭,而郝城的战兵们,却只战死了一人,轻伤数人。这些伤亡,都是刚才那位犬戎酋长造成的。

此时,战殁者的尸体就地掩埋,轻伤员也救治好了。

郝封走进来的时候,几位统领都在发号施令。

“打扫战场,搜缴物资。”

“生火,烧水,煮肉!”

战兵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打扫战场,搜缴各种物资,给漏网之鱼补刀的;救治受伤战友的;收回箭矢的;还有十几名战兵搬来了柴草,准备生火烧水煮食物。

柴草都是现成的,犬戎部落中也有食物。

此时,即将正午。

他们需要吃些食物,如此,赶去下一个犬戎部落,他们才有力气厮杀。

郝封走到一具尸体面前,蹲下,好奇的打量着。

对于犬戎的长相,他一直有些好奇。

从身材上来看,犬戎于人类大致差不多,无非就是犬戎的身体结实些,四肢粗壮些,肌肉发达些。不过,从头部看,犬戎的长相就显得有些狰狞了。

它们的颧骨比较突出,倒八字的双眼;拳头大小的鼻子,两只鼻孔甚至可以塞进鸡蛋去;耳朵有点大,尖尖的,像狼耳;嘴部开口也很大,像狼嘴或者猪嘴;两只獠牙突出在嘴唇外。

看着两只獠牙,郝封觉得,这或许才是人类将这个物种,称之为犬戎的原因吧?

据说,北疆雪域的狄魅人,东海的虾夷人,南疆十万大山的蛮人,长相也都迥异于人类!

这就是异族!

长相完全迥异于人类的异族。

这时,耳畔传来惨叫声,还有稚嫩的嘶吼声。

这却是战兵们在补刀。

当然,他们补刀的范围,并不仅仅只是那些受伤的犬戎。

犬戎老弱,也在战兵们补刀之列。

听着那些稚嫩的惨叫声,郝封心有不忍,却并没有出声阻止。甚至,换做是他去补刀,只怕也会狠下心来,将犬戎老弱斩尽杀绝。

人类与异族之间,不死不休,不可能和平共处!

即便是异族婴儿,也是必杀的。

反之,异族对于人类,同样如此。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物种间的争锋,就是这般残酷!

……

不一会儿,食物熟了,有战兵过来找郝封,过去吃午饭。

食物是就地取材,从犬戎部落中搜缴的肉类。

犬戎人擅长放牧,它们圈养着大批的牛羊,以及一些其他食草动物。荒原无穷无尽,草类繁茂,这才是犬戎得以栖息荒原的根本所在。

荒原外围的犬戎人,却也学会了一些种植。

与人类交锋数千年,不说知己知彼吧,犬戎多少还是能学到一些东西。

譬如,效仿人类种植。

毕竟,它们的食物总是不够吃。

荒原再怎么无穷无尽,一个地域内,能够养活的生物却是有限的。

百里草场,又能牧养多少牛羊?

又能养活多少犬戎人?

仅凭放牧,或许可以维持一个部落,却不可能让这个部落壮大。

在荒原上,无法壮大的部落,很快就会泯灭的。

所以,在荒原外围,犬戎人也学会了种植。

郝封啃着一只羊腿的时候,心里却还在想着这些常识。

与此同时,战兵们也完成了搜缴。

各种物资堆积如山,大块大块的肉,一袋袋麦子大豆,一捆捆皮革,还有犬戎人的武器等等,都堆积在空地上。然后,战兵们又搬来柴草,覆盖在这些物资上。

待会离开的时候,一把大火,这些物资都将成为灰烬!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么多物资,他们根本带不走。

即便是做出更大的雪橇车,也很难将这么多物资拖回郝城。再说,他们此行的目的,旨在绞杀荒原外围的犬戎部落,总不可能为了这些物资,就放弃行动吧?

既然无法带走,那就只能烧毁。

总不能将这些物资留在这里,到时候成了资敌的物资吧?

……

不一会儿,众人吃饱喝足。

稍歇片刻,大家又绑好雪橇,准备出发。

站在部落外,郝伯和四位统领打量了一下方位,又商议了一下,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郝伯喝道:“出发!目标,一个犬戎部落!”

然后,郝伯带头,驾驭着雪橇划了出去。

在茫茫雪原上,只要找到了犬戎人的某一个部落,就能找到更多的犬戎部落。

因为,犬戎部落之间,相距都不远,顶多相距百里。

郝封回首看了一眼,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也跟着划了出去。

身后,大火很快燃烧起来。

第15章 信使

郝伯带着队伍在荒原上大肆杀戮着,与此同时,郝城派遣出的信使们,也驾驭着雪橇,纷纷抵达了各诸侯的城邑。都是距离郝城较近诸侯城邑,与郝城交情也还不错。

这数十位信使,也是郝城战兵。

只不过,他们都是最近两三年内招纳的,实力还比较低微,青铜中段的都没有几个。出击荒原不比守卫郝城,即便青铜中段武者,在荒原上能发挥出的战力也有限。

是以,郝伯这才派他们作信使,将雪橇传达给西北的众多诸侯。

雪橇,能让人类有如神助。

特别是大雪天,雪橇能让人类在雪地里飞驰。

这等神物,郝伯并不藏私。

正好,趁着大雪,西北众多诸侯都可以驾驭着雪橇,杀进荒原。

不求将荒原上的犬戎人斩杀干净,起码也能将荒原外围的犬戎人绞杀一空。如此,雪化之后,即便还有犬戎来侵袭,其规模多半也会小很多。

……

唐都城外,积雪并没有清扫的痕迹,也没有踩踏的痕迹。

此时,唐都的城门关闭着。

瞭望哨塔上,两名哨兵懒洋洋的闲聊着,不时张望一下四周。

大雪冰封万物,积雪都有三丈深了。此刻,不管是人类,还是异族犬戎,亦或者是那些凶兽,在雪地里跋涉都十分艰难。这种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有敌情。

突然,其中一名哨兵眼神凝重,握紧了长枪,有些惊慌道:“有,有情况!”

另外那名哨兵闻言,转首望去。只见,城外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黑点从遥远的雪地尽头,风驰电掣般的向他们唐都飞驰而来,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黑点就抵达了唐都城下。

两名哨兵看清了来者样子,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来者是人类!

而且,看来者装扮,多半也是战兵,其他诸侯城邑所属的战兵。

“来者何人?”

“来我唐都有何事情?”

回过神来,老成点的那位哨兵赶紧大声问道。

哨兵也属于战兵之列,能成为战兵的,基本都不是傻子。在大雪封路的情况下,如果不是有万分紧急之事,其他诸侯城邑的战兵,是不会艰难跋涉跑来唐都的。

此刻,他们却下意识忘记了,来着刚才他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我乃郝城信使,奉我家君上之命,有紧急事务求见唐侯,烦劳兄弟通禀一声。”

来人大声回答着。

哨兵闻言,不敢怠慢,其中一名哨兵继续在哨塔上盯着,另外一名哨兵却匆匆下了哨塔,赶往城主府报讯去了。

至于说打开城门,先放郝城的信使进城?

这是不可能的。

城门紧闭时,没有君上的旨意,任何人都无权擅自开启城门!

……

接到哨兵报讯,唐侯有些诧异。

此前,大雪冰封之前,就已经有郝城的信使抵达唐都,报告了荒原上的异动,并请求唐侯在关键时刻救援郝城。此事,唐侯当时已经给了回复,而郝城的信使当时也冒雪回去了。

为何现在,郝城又遣信使来唐都?

难道郝城危急了?

只是,大雪冰封万里,犬戎这时候还无法攻打郝城的吧?

此时,唐侯也下意识的忽略了,郝城的信使是如何抵达唐都的。

不过,唐侯还是下令打开了城门,迎郝城的信使进城。

然后,唐侯在大殿中接见了信使。

“外臣拜见唐侯!”信使进入大殿,就向唐侯躬身拜道。

每一位诸侯,其实就是一个邦国,诸侯之间乃是邦交,并无统属关系。即便统率西北两百诸侯的诸侯长,那也只是名义上的,西北众诸侯与西北侯之间,同样也是邦交。

信使身属郝城,见唐侯的时候,自然就是外臣了。

“免礼!”唐侯伸手道。

然后,唐侯又让人给信使上了一碗热汤。

稍后,唐侯这才问道:“不知信使所为何来?”

他也看得出,这信使不是来求援的。

求援的信使,不会如此不慌不忙。

见此,唐侯也将放心许多。

不过,唐侯就比较好奇了。既然不是求援,那么郝城在这时候,遣信使来唐都做什么?要知道,此时大雪冰封之下,道路不通畅,信使往来十分艰难的!

此时,唐侯依旧忽略了,郝城的信使是如何抵达唐都的

……

一碗热汤下肚,信使被冻僵的身子也活络了许多。

躬身拜谢之后,信使这才回道:“禀唐侯,我家君上特命下臣,来给唐侯送雪橇。”

“雪橇是何物?有何用处?”唐侯好奇问道。

此刻,雪橇却并不在信使身旁。

他进入大殿觐见唐侯的时候,依惯例,身上的兵器都需要放在大殿门外的。雪橇虽不是兵器,看起来长长的,门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兵器,也就一并被收放在门外了。

“雪橇就放在门卫那里,唐侯可让门卫拿进来。”

“就是那两块长条状的木板,一看便知。”

信使回答着。

不一会儿,就有门卫将雪橇拿了进来。

“这就是雪橇?”唐侯诧异问道。

这不就是两块长条状木板么?

换上一个所谓的“雪橇“之名,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唐侯倒不认为,郝伯那小子会拿两块木板来唬弄他,那么这所谓的雪橇就必然有着大用途。

信使也没有卖弄,拱手回道:“回禀唐侯,这就是雪橇!”

“此物,乃是我家三公子郝封所作,用之给五小姐玩耍之用。五小姐驾驭这雪橇,可在雪地里健步如飞,顷刻间就能奔出数十里。见此,我家君上认为,此物还可有更大用途。”

“果真?!”唐侯惊得站了起来。

能够在雪地里健步如飞,这意味着什么,唐侯自然明白的。

大雪三尺以上,就跋涉艰难;超过一丈,雪地里根本就无法行走。

这一点,无论是人类还是异族,亦或者是凶兽,概莫能外。

倘若这雪橇,真能让人在雪地里健步如飞,那么,此刻大雪冰封,就正式他们人类主动出击的大好时机。更为重要的是,将此物传至北疆的话,那么北疆雪域的狄魅人将不足为惧!

是以,听到雪橇的效用时,也就无怪乎唐侯惊得站了起来了。

“外臣岂敢欺骗唐侯!”信使回道:“此时,外面大雪封堵道路,外臣此来唐都,就是一路驾驭着雪橇而来,三百多里路程,外臣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唐侯如果还是不信,可到城外,外臣驾驭雪橇给唐侯一看。”

其实,这个时候,唐侯已经信了八九分。

他此刻也想到了,大雪封堵之下,郝城的信使还能抵达唐都,多半就是这雪橇之功。

有此为证,唐侯足以相信了。

只不过,倒底还需要眼见为实。

于是,唐侯带着十几名统领,以及数十名战兵,与信使直奔城外。

……

唐都城外,信使驾驭着雪橇,轻轻松松就飞驰出数十里。

一下子,就让围观的唐都众人都惊呆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侯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那两块木板,居然真的可以让人在雪地里飞驰。而且,飞驰的速度还不赖,即便以他唐侯御空而行,只怕也不及这速度。

看信使轻松的样子,雪橇并不难以驾驭,只怕是一学就会。

如此,唐都两千战兵,全都驾驭着雪橇飞驰于荒原……

仅是想象一下,唐侯都激动得难以自制。

身为人类,身为镇守一方的诸侯,谁不想屠尽荒原上的犬戎人?!

然而,这个想法只能是梦想。

荒原上有多少犬戎人,谁也不知道。而且,人类一旦大举进军荒原,荒原上的犬戎人必然闻风而动,所有的犬戎部落都有会联合起来,人类终难以匹敌。

荒原,毕竟是异族犬戎的主场!

不过,雪橇的出现,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虽然,还是无法屠尽荒原上的犬戎人,但是,屠它几百万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还是轻轻松松的屠之!

此时大雪冰封,犬戎各部落之间无法联络,人类驾驭雪橇,就能将之各个击破。

“不错,此物于我人类无异于是神器。”

“有了这雪橇,我人类从此何惧异族犬戎,又何惧异族狄魅?!”

“郝伯不错,我孙儿郝封更为难得!”

信使驾驭雪橇回来后,看着眼前的两块木板,唐侯不吝溢美之词,大加赞赏着。

……

“君上,赶紧下令,勒令工匠紧急打造两千副雪橇!”

回到城内,就有统领向唐侯奏请着。

能当上统领的,就没有谁是傻子。眼见了雪橇的功效之后,谁不知道这是人类利器。有了这雪橇,只要是大雪天,他们人类就能驾驭此物杀入荒原。

眼下,大雪冰封万里,正是利用雪橇出击的好时机!

这一点,唐侯也明白。

于是,唐侯下令道:“传令给工匠营,连夜打造雪橇两千副!”

接着,唐侯又向信使道:“接下来,如何驾驭雪橇,还需贵使教授我唐都将士。”

“外臣必不辱使命!”信使拱手回道。

然后,他又沉吟道:“不过,有一事还需麻烦唐侯。”

“何事?”唐侯诧异道。

信使躬身回道:“外臣出发时,我家君上已经带领五百战兵出击荒原,而我郝城人手有限,只派出了二十多路信使。是以,其他诸侯处,还请唐侯派出信使,授以雪橇之法。”

“郝伯大义,此事我应下了!”唐侯应允道。

第16章 游击

仅一天时间,唐都两千战兵也掌握了驾驭雪橇的方法,然后,唐侯亲自领兵,一举杀进了荒原。同时,唐侯还派出一百多位信使,将雪橇之法传播给更多诸侯。

再然后,西北诸侯顿起干戈。

仅三天时间,西北关外的这两百多位诸侯,全都带着战兵,一举杀入了荒原。

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察觉到了关外异动,颇为诧异。

话说,关外这些诸侯们,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他们不好好的待在各自的城邑里,加固城防,整军备战,反而带领战兵杀入荒原,谁给他们的勇气?再说,这大雪冰封的,等他们艰难跋涉进入荒原,只怕迎头就会撞上犬戎的大部队吧?

紧接着,有信使送来了雪橇。

知道雪橇的作用之后,神射天王也就明白了,关外这些诸侯的杀入荒原的用意。

此刻,神射天王也不由得在心里,为发明雪橇的那个小家伙赞贺。

也为那些杀入荒原的诸侯们赞贺。

然后,在心里却为自己惋惜。

他需要坐镇雁门关,不能轻易离开。而且,因为昔日的《王约》之故,人类王者禁止踏足荒原。于是,他神射天王只能在雁门关看着,看着同胞们在荒原上杀敌了。

……

与此同时,荒原上烽烟处处。

杀入荒原的诸侯们,凡遇上犬戎部落,皆杀光烧光。

人类与异族,不死不休。

犬戎人根本就没有想到,人类居然敢杀入荒原,也根本没有想到,在大雪冰封万里的情况下,人类居然能够杀入荒原。措手不及下,毫无防备的犬戎部落,一个接一个覆灭。

当然,犬戎人也不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堆堆冲天而起的烟火,在白雪皑皑的荒原上,还是十分显眼的。

只不过,一开始见到有烟火冲天而起时,许多犬戎部落也没怎么在意,顶多也就认为,是其它部落在搞什么活动,并没有意识到是人类杀入了荒原。

大雪冰封,人类怎么可能进得了荒原?

然后,当冲天烟火越来越多时,它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然而,即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它们却无能为力,也无法前去探查情况。

出了部落,就是几丈深的积雪,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许多部落也只是加强了警戒,期待着雪化。

然则,雪化,却非三五日之功。

随着一天天过去,每天都有新的烟火冲天而起。

……

第五日傍晚,郝封他们一行人,停驻在一个山坡上,摆开了迎敌的阵势。

算上在郝城时耽搁的两日,此时已经是大雪后的第七天了。连续七个晴天,地上的积雪已经化了一些,起码,那些树梢,一些高一点的山坡,都已经露出头来。

郝封他们现在停驻的这处山坡,上面的积雪就早已融化。

而山坡下,不远处,就是一个犬戎部落。

这是一个大部落。

此刻,这个犬戎打部落,却已经戒备森严,黑压压的一群犬戎勇士,擒着皮盾,拿着狼牙棒,一窝蜂的向小山坡这里杀来,即便是齐腰的积雪,也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

五天时间,郝封他们覆灭犬戎部落不下三十个。

其中多是小部落。

数量过万的大部落,今天遭遇的这是第一个。

只不过,五天的杀戮,也引起了荒原上犬戎的警惕。

其实,屠戮的第二天,就有犬戎部落警觉了。

毕竟,那冲天大火,瞎子都能看得见,何况荒原上的犬戎人

只是,再怎么警觉,那些小的犬戎部落,依旧难逃覆灭的命运。

五百战兵,上百轮箭雨抛射过去,那些小的犬戎部落中,基本就难见活物;然后,战兵们才会放下弓箭,擒着战刀进入部落中,补刀,并搜缴物资。

这是当初杀入荒原时,郝伯就拟定的战法。

尽量不跟犬戎近战。

但是,眼下这个犬戎部落,乃是一个大部落,其中犬戎数量只怕已经过万,能战的犬戎勇士少说也有七千之数;再想用远战之法灭之,就不太可能了。

五百战兵,围杀上万人的犬戎部落?

演义中都没有这么吹的!

于是,郝伯便让战兵们待在山坡上,以逸待劳,迎击杀出来的犬戎人。

……

平地上的积雪,还有齐腰深。

比之七天前,这已经算是浅雪了。

即便如此,犬戎勇士在这齐腰深的积雪里,跋涉得依旧艰难。

只见,数十犬戎勇士顶着皮盾,被身后的大群犬戎拥挤着,挤开身前的积雪,慢慢的向小山坡挺进着,速度很慢,比乌龟爬行也快不了多少。

速度再慢,犬戎也在挺近山坡。

山坡上,人类五百战兵张弓以待,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

当距离缩近到两百步时,郝伯断喝道:“放箭!”

顿时,飞蝗般的箭矢抛射而出。

战兵都是武者,张弓平射可射百步,抛射可射一百五十步,站在高处抛射可射两百步。而此时,艰难跋涉过来的犬戎人,其前锋正好在两百步的射程之内。

瞬间,数十名犬戎被射倒。

它们的皮盾虽然能挡住许多箭矢,却并不能防护住全身,随便漏一两支箭矢就足以致命。

些许伤亡,却并没有吓退犬戎人。它们前仆后继,将伤亡的那些犬戎人推到一旁,后面更多的犬戎人,擒着皮盾,目光坚定的向小山坡杀来。

箭雨一阵接一阵,一批批的犬戎人就此倒下。

然而,犬戎人却依旧前仆后继。

距离,在渐渐拉近。

一寸寸的拉近。

每拉近一寸距离,犬戎人都付出了鲜血。

看到犬戎人如此悍不畏死,如此坚韧不拔,郝封有些震撼。

但是,他却并不敬佩。

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敌人如此悍不畏死,如此坚韧不拔,就更应该予以消灭!

付出巨大伤亡,犬戎终于将战线推近了百步。

然后,在皮盾的保护下,犬戎弓箭手开始反击了,它们向山坡上抛射大量的箭雨。

只不过,仰射的效果并不佳。

上千支箭矢,只有寥寥的数十支射达山坡上。射中人类的箭矢,更是少之又少。而且,即便有人类战兵被射中,却很难射透他们身上的战甲;数轮箭雨,人类战兵只有三五人受伤。

见此,攻来的犬戎并不气馁。

它们一边继续射击,一边继续向小山坡推进着。

……

此时,郝封却皱着眉头,苦思战术。

照这样下去,再有一炷香的时间,犬戎就能抵达这个小山坡了,到时候,战兵们就要跟犬戎短兵相接,近身厮杀了。这是以往,人类与犬戎野战时的惯用战术。

先远程射杀,然后短兵相接。

然而此刻,再短兵相接,他们人类就处于不利形势了。

百步外,杀过来的犬戎人还有五千左右,接下来,或许还能再杀伤它们一两千人,到时候,抵达小山坡的犬戎人,依旧还有三千以上。

五百战兵,对战三千犬戎。

其结果必然是,以人类战兵的全军覆没而告终!

能出战的犬戎人,基本都是其部族的勇士,战力几乎相当于人类的青铜高段武者。野战时,单对单,人类战兵都未必是犬戎勇士的对手,更何况是对阵数倍之敌?

所以,必须要改变一下战术,扭转不利形势。

此刻,郝伯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低声吩咐着四位统领,让他们做好撤退的准备。

打不过就撤,这并不是可耻的事情。

与犬戎野战,本就不是人类所长。

人类更擅长的战斗方式,其实是守城战!

……

郝封思索稍许,凑到郝伯身边,低声道:“父亲,如此下去,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咱们就要与犬戎短兵相接了。犬戎数量太多,近战于我军不利。”

郝伯看了郝封一眼,回道:“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我已经叮嘱了各位统领,等犬戎再接近五六十步,咱们就撤军,咱们不与犬戎短兵相接。”

“撤军?”郝封愣了一下。

撤军不失为一个选择。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此番杀进荒原的举动,就不怎么圆满了。

况且,郝封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战术。

所以,撤军什么的,就不再是首选了。

“父亲,其实咱们不用撤军,也不用于犬戎短兵相接。”郝封急忙道。

“哦?”郝伯诧异的看着郝封,眼神中略带思索。

“有什么想法,你且说说。”

郝封指着小山坡四周,说道:“父亲,咱们可以让战兵分作四队,驾驭雪橇,于犬戎两侧游击。如此,犬戎必首尾难顾,要么退回部落,要么被战兵们射杀。”

理工狗的时代,那些古代战争大片中,骑兵对付防守森严的步兵方阵,就是以骑射加游击来破解步兵方阵的。此刻,郝封照葫芦画瓢,用之对付犬戎人,再合适不过了。

在雪地里,犬戎人寸步难行,而人类战兵有雪橇,行动如意。

战兵们驾驭雪橇,在两侧游击,犬戎人必然首尾难顾。到时候,它们是继续向小山坡挺进呢,还是去追杀两侧的战兵,亦或者是退回部落中去?

届时,无论犬戎如何抉择,都必将死伤狼藉。

第17章 犬戎号角

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兵法。

在郝封看来,人类与异族的交战,都比较刻板。

守城战就是守城战,顶多就是在守城战时,多准备一些滚木雷石,或者沸水金汁,亦或者是火油之类的,并没有瓮城计什么的。偶尔有野战,人类顶多也就是占据有利地形,先远程射杀,然后再短兵相接;设伏、诱敌深入什么的,这是闻所未闻的。

当然,郝封也没有学过兵法。

但是,理工狗的时代,一部《三国演义》,就能让人见识到兵法的许多奥妙。更何况还有《毛选》,其中关于游击战的阐述,只要能够灵活运用,完全可以用之对付这个时代的异族。

郝封讲述的游击战术,虽然只是三言两语,郝伯却如获至宝。

郝伯虽然不知道兵法,但是,郝城常年与犬戎交战,许多战术,郝伯一点就通。

此前,郝伯想不到游击之法,乃是时代的局限。

郝伯看向三子,眼中饱含赞许。

他觉得,这次带着郝封出击荒原,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如果没有带上封儿,他们此刻多半就被逼退,如此,再想袭杀其它犬戎部落,只怕也很艰难。现在,有了郝封献上的这游击战术,就是遇上再大的犬戎部落,郝伯也敢一战!

当然,必须抢在雪化之前。

绸缪稍许,郝伯就向大山和关两位统领下令道:“大山统领,你率本部战兵,驾驭雪橇,从左侧游击犬戎。关统领,你率本部战兵,从右侧游击犬戎。”

“都记住,别离犬戎太近,保持在一箭之地射杀犬戎即可。”

分出两百战兵左右游击犬戎,剩下的三百战兵,依旧待在小山坡上,牢牢吸引着犬戎人。

四位统领听到郝伯的命令,都诧异了下。

君上刚刚不是吩咐过,犬戎抵达五六十步左近时,他们就要撤退么?

怎么现在又要分兵游击?

不过,他们身为统领,都是善战之人,稍一思考,就明白了游击战术的利害。四位统领对视一眼,大山和关更是喜形于色,能够继续杀伤犬戎人,谁特么愿意撤退啊?

“诺!”两人拱手应诺,就下去组织本部战兵去了。

……

很快,两支战兵小队,从小山坡上滑了下去。

他们滑行的速度并不快。

在荒原上的这几天,足够大家熟练雪橇的运用了。怎么样能够滑行得更快,怎么样能够慢慢滑行,这些技巧大家都摸索出来,并熟练掌握。

此时,他们沿着犬戎左右两侧,一边在雪地里滑行,一边开弓放箭。

战兵们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作战方式,射击精度自然就无法保证了。不过,犬戎人都待在一起,只要朝着它们射箭,十支箭总有五六支能够命中。

滑出一两百步后,当劝人脱离了射程,战兵小队又会兜转回来,继续向犬戎放箭。

与此同时,正在向小山坡挺进的犬戎人,都躁动起来。

原本,它们只需要抗过最后这段不足百步的距离,就能杀到小山坡,与人类短兵相接,孰料人类居然分兵了,分出两支战兵,从左右两侧袭杀它们。

此时,犬戎停止了挺进。

它们中间,几位领头模样的犬戎,正在争吵着。

有头领觉得,可以不管两侧的人类袭杀,它们还是继续向小山坡挺进就可以了。到时候,杀了小山坡那里的人类,这游袭于两侧的人类也就不足为虑了。

有头领觉得,它们应该也分兵拒敌。人类分出两支小队游袭两侧,它们犬戎就也分出两支,向两侧杀过去,同时,大部犬戎继续向小山坡挺进。

还有头领觉得,它们应该退回部落营寨。

眼下,在雪地里跋涉太过艰难,每前进一步,都有数十名勇士伤亡。不管是继续向小山坡挺进,还是分兵两侧拒敌,它们付出的伤亡必将更大,这不合算。

还不如退回部落,向酋长和大祭祀请示一下,它们倒底该如何应敌。

最终,进攻的意愿占了上风。

毕竟,它们犬戎于人类不死不休。

眼见着人类近在咫尺,让它们就此退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至于些许伤亡?

它们每年侵袭人类疆域,围攻人类城邑的时候,伤亡的犬戎还少么?!

于是,犬戎大部顶着箭雨,继续向小山坡艰难挺进着,然后,又分兵两支,向游袭于两侧的人类杀过去。

齐腰深的积雪,犬戎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每前进一步,都有数十犬戎倒下。

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此刻,进攻的犬戎们依旧没能警醒,人类居然能够在雪地里自由行走!

不过,在犬戎部落中,却有犬戎警醒了。

……

犬戎部落中,酋长和祭司站在高处,眺望着部落外的战场。

在荒原上,小型犬戎部落一般是没有祭祀的,只有那些大的犬戎部落才有祭祀。而且,在荒原深处,据说还有大祭司存在。

祭祀,掌握着神秘能力。

它们能够驯服、驱使凶兽。是以,荒原上虽然凶兽层出不穷,而犬戎却能据荒原以为栖息地,就是因为犬戎祭祀能够驯服、驱使凶兽。

甚至,传说中,在荒原深处,曾经就有大祭司驯服了一只王者级凶兽。

此外,祭祀还能聆听苍天的声音。

每年冬季,犬戎侵袭人类疆域,侵袭的日期却是由祭祀们来决定。如果发动大规模的侵袭,那么,荒原深处就会有大祭司出来,领导这场大规模侵袭。

犬戎与人类,不死不休。

侵袭人类,即便是犬戎大祭司也无法更改,但是,它们却可以决定侵袭的日期!

所以,在犬戎部落中,祭祀的地位,甚至还在酋长之上。

只不过,平日里祭祀都在冥想,并不参与部落的管理。

此时,犬戎部落中,它们的祭祀却忧心忡忡着。

这几天,它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它觉得这是苍天给它的警示,然而,警示什么,它却没能弄明白。当冲天而起的烟火一个接一个时,它终于弄明白了这警示是什么了。

人类杀进了荒原!

正在屠戮它们犬戎部落!

那一个个冲天而起的烟火,就预示着一个个犬戎部落的覆灭!

然而,身为祭祀的它却无法知晓,在这大雪冰封万物之时,人类是如何杀进荒原来的。

这时,看到人类分兵游击,祭祀狭长的眸子就是一凝。

它看到了,人类居然能够在雪地里行走自如,根本没有被积雪困扰的样子!此刻,祭祀也终于明白了,人类为何敢在这种时候杀入荒原了。

“要让勇士们撤回来!”祭祀心中如是决定着。

人类能够在雪地里行走自如,而它们犬戎勇士在雪地里却寸步难行。如此,它们的勇士就永远也无法靠近人类。无法靠近人类,就无法短兵相接,勇士们的战力就无法发挥出来。

相反,人类却可以用那种游击的方法,不断射杀它们的勇士!

既如此,还不如让勇士们撤回部落。

它们部落比较大,人类即便围困了部落也没用,因为,他们的箭矢还无法射穿部落,如果人类敢杀进部落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部落中的地面没什么积雪,勇士们就有了用武之地。

近身厮杀,它们犬戎从来就是虐杀人类来着!

……

“吹号角,让勇士们撤回来吧!”思考稍许,祭祀便向身边的酋长说道。

听到祭祀的话,酋长愣了一下。然后,酋长带着不甘心,问道:“勇士们正在进攻人类,眼看着就要杀到小山坡那里了,这时候让勇士们撤下来,咱们勇士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酋长看到的情形,与祭祀看到的,明显不同。

这很正常。

在犬戎部落中,唯有祭祀以智商见长,余者包括酋长在内,都是一根筋。与人类厮杀,它们从来就不会看清形势是否有利,只知道进攻再进攻,厮杀再厮杀。

眼下的形势,明显是它们犬戎,在被人类吊着打,然而在酋长看来,却是胜利在望。勇士们即将杀到小山坡了,即将与人类近身厮杀了,不是胜利在望是什么?

祭祀瞥了酋长一眼,喝道:“蠢货!”

“战到现在,勇士们已经战死了三成,却还是没能靠近人类。而且,你就没看到,人类居然能够在雪地里行走自如么?如此,勇士们想要靠近人类,只怕死光了都无法做到!”

“让勇士们撤回来,人类不敢杀进部落来的。”

“等雪化了,再让勇士们去杀了那些人类!”

被祭祀骂了“蠢货”,酋长也毫不在意,而是重新看向战场。

这一次,有了祭祀的提点,酋长终于看到了不同,人类居然能够在雪地里行走自如!如此,就真如祭祀所说,勇士们想要靠近人类,只怕死光了也无法做到。

想到了这里,酋长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了这数千勇士,到时候人类再杀进部落来,它们拿什么去抵挡?

仅凭它一个酋长?

外加一个祭祀?

还有数十个留守的勇士么?

人类有一句话: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

酋长是深以为然的。

于是,酋长大声吼道:“吹号角,让勇士们撤回来!”

第18章 如此这般

不一刻,犬戎部落中,号角声响起。

部落外,正在奋力“进攻”的犬戎勇士们,听到号角声后,都愣了一下。许多勇士都跟它们的酋长一般,都觉得胜利就在眼前,这才使得它们更加奋不顾身。

然而,胜利在望,部落中却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撤?

还是不撤?

这是个大问题!

许多犬戎勇士犹疑稍许,却还是选择了转身回撤。

犬戎撤了!

此时,山坡上就剩下郝伯、郝封父子俩。

原本坚守山坡的三百战兵,此时正在黑夫和郝坤两位统领的带领下,追杀着回撤的犬戎。他们驾驭着雪橇,在两侧来回奔驰,抛射着一支支箭矢。

犬戎回撤的速度比较快。

因为,回撤的路上没有积雪阻碍。

也因此,战兵们追杀的战果并不大。

毕竟,移动射击,射的还是移动靶,还是抛射,自然就没有什么准头可言。

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数千犬戎就撤回了部落中。

沿途,又留下了百多具尸体。

地面上,遗留着不下两千具尸体,鲜血混合着雪渍,颇有血流成河的即视感。

此时,五百战兵,也在犬戎部落外汇合了。

不过,他们却没有盲目的追杀进去。

这是一个大型的犬戎部落。

即便刚才绞杀了不下两千犬戎,其部落中剩下的犬戎勇士,少说还有四千之数。

五百战兵,与四千多犬戎勇士近战肉搏?

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

稍顷,郝伯和郝封也飞驰了过来。

“君上!”

战兵们高举着战刀,纷纷向郝伯欢呼着。

他们的士气很高昂。

今天这一战,这是他们这些战兵从未有过之战绩!

这不同于守城战。

守城战,五百战兵统御六七千民壮,依城而守,即便打退了十万犬戎,也不值得骄傲。

现在,他们是纵横在荒原。

没有后勤,没有支援,没有补充。但是,他们却能以五百战兵,就重挫了数千犬戎勇士,还将它们打得龟缩在部落中不敢出战。

五百战兵,力压上万犬戎,毫不夸张。

守城战再大的战绩,也不如今日的战绩!

郝伯也很高兴。

听到战兵们的欢呼,郝伯也高举战刀,大声欢呼道:“万胜!”

“万胜!”战兵们愣了一下,然后也高呼“万胜”。

欢呼声,经久不息。

“君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回到小山坡上,黑夫统领便向郝伯询问道。

振奋过后,现实就摆到了眼前。

犬戎部落中,尚有四千多勇士,其它老幼加起来也有三四千。而他们人类只有五百战兵。在雪地里,面对再多的犬戎勇士,他们五百战兵也敢战之,并且战而胜之。但是,一旦攻进了犬戎部落,没有了积雪的便利,这五百战兵,只怕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小部落,五百战兵围起来放箭,轻轻松松就能覆灭之。

但是,眼前的这个犬戎部落,却是一个人口过万的大部落。

其占地面积,纵横不下千步。

战兵们的箭矢,顶多能射到其外围的百多步。

想以箭雨覆灭眼前的这个犬戎部落,明显是不可能的。

……

其实,郝伯这时候也在愁眉不展,凝神苦思。

此刻,面对这个犬戎部落,郝伯有一种看着鸡肋的感觉。想要进攻吧,郝伯却又想不出下口的办法;想要放弃吧,郝伯却又感觉有点可惜。

想了半天,脑瓜儿都想得有点疼了,郝伯却还是没能想出如何进攻的办法来。

于是,郝伯转头,看向身旁的郝封。

“封儿或许有办法吧?”郝伯如是想着。

看到郝伯的动作,黑夫也跟着看向郝封。

然后,其他三位统领,也莫名其妙的看向郝封。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郝封,却是胸有成竹。

刚才,他献上游击战术的时候,就有想过接下来该如何作战,现在,他心中早有定计。此刻,见到大家都在看着他,郝封笑了笑,却没有将心中之计说出来,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西垂,再有一个多时辰,夜晚就要来临。

“先扎营吧。”

“接下来如何进攻,等天黑后再说吧。”

郝封说道。

闻言,郝伯愣住,统领们也愣了。

他们都以为,郝封会给出办法,让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攻克这个犬戎部落,一如刚才游击战术那般。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郝封居然让大家扎营。

“或许,封公子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吧?”

三位统领如是猜测着。

不过,既然封公子说天黑了再说,那就先扎营吧。

于是,战兵们开始扎营。

营地就这小山坡上。

……

很快,营地就扎好了。

其实,扎营非常简单。五十多个牛皮帐篷围成一圈儿,就成了临时营地。

牛皮帐篷,来自于缴获。

当日出击时,战兵们连食物都没有带,就更别说带帐篷之类的了。这几日,屠灭了犬戎小部落数十,在焚烧犬戎物资之前,大家也就地补充了一些。

食物,油料,以及夜宿所需的帐篷。

扎好了帐篷,战兵们又搜集来柴火。不一刻,营地中间就燃起了几堆篝火,每堆篝火上都架着一只铜釜,铜釜中,肉汤正香。夜幕降临,战兵们围着篝火,啃着干粮,喝着肉汤。不时有争辩声响起,却是有战兵在分说他的斩获。

夜晚很寒冷,滴水成冰,呵气成雾。

不过,大家并不感觉太冷。

身为武者,本身就比较抗冻,何况身边还有着篝火。

郝封也在喝着肉汤。

只不过,喝着喝着,他渐渐就感觉到了不自在。

被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谁还能心安理得的大吃大喝?

看到郝封停止喝汤,郝伯便出声提醒道:“封儿,这都入夜了!”

言下之意,就是催促郝封快点说,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进攻犬戎部落。扎营之前,郝封可是有说过,如何进攻犬戎部落,要等天黑了他才会说。

郝封有点无奈。

其实,如何进攻犬戎部落,说起来也非常简单。

也并不一定非要等到天黑再说。

只不过,郝封担心大家太过好战,一旦知道接下来的战术,说不定他们傍晚时就要杀进犬戎部落,如此,就有可能徒增伤亡。所以,郝封这才非要拖到晚上再说。

不过,眼下已然入夜,冷月都斜挂夜空了,倒确实可以说了。

于是,郝封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草图。

犬戎部落的布局草图。

然后,郝封开始向父亲,还有几位统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解着。

大家不时面面相觑,然后又恍然大悟。

第19章 声东击西之诱敌

斜月东升,清冷异常。

犬戎部落外,东南角。

战兵们摆开阵势,一手擒着火把,一手高举战刀,鼓噪呐喊着,做出一副即将猛攻部落的态势来。郝伯,郝坤,郝封,他们三人就站在最前面。

他们眺望着犬戎部落。

月光晦暗。

火把的光亮,也仅能照亮身前数十步范围。

所以,他们也无法看清什么。

不过,犬戎部落中的动静,却无法逃过他们的双眼。

无数的犬戎勇士,举着火把,正在向它们部落的东南角集结,它们汇聚成一片,却在距离郝封他们五六百步左右时止步了,并没有犬戎勇士敢趁夜杀出来。

看来,白天的那一战,已经让犬戎为之胆寒。

片刻后,或许是聚集得差不多了,犬戎部落中,再无火把汇聚过来。至此时,在犬戎部落的这东南一隅,数千支火把在晃动着,无数犬戎在嘶吼声,呐喊声,兽声鼎沸。

见此,郝封不由松了口气。

“差不多了。”

他心中想着。

这个犬戎部落中,还有一战之力的犬戎勇士,此时应该差不多都被吸引到了这里来。至于部落中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犬戎勇士暗藏着憋坏,郝封觉得不大可能。

这是一个没有兵法的时代!

人类都不知道声东击西,犬戎能够想到这一点?

诚然,犬戎也是智慧种族。

这一点,郝封也承认。

但是,以犬戎的智商,绝对想不到,战争还可以玩出许多花样来的!

当初,他穿越之初,一招祸水东引就完成了绝地求生,就足见犬戎的智商了。

当然,人类的智商,其实也还有待开发。

人类与异族征战厮杀数千年,居然还没有总结出兵法来!

……

郝封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身边的父亲却有些忐忑。

“犬戎不会杀出来吧?”郝伯有些不安问道。

集结过来的犬戎太多。

仅从火把的数量来看,只怕连犬戎老弱都集结到了这里来。

这让郝伯感觉压力山大。

此时,郝伯最担心的,就是犬戎突然杀出来。

他们毕竟只有五百战兵。

嗯,准确的说,此刻在这里诱敌的战兵只有三百人!

与数千犬戎正面硬撼,他们这点战兵,只怕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到时候,诱敌倒是成功了,但是诱饵只怕就不保了。

至于说,犬戎在深深的雪地里跋涉艰难?

白天时确实如此。

但是,到了晚上,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凛冬的夜晚,寒冷彻骨,地上的积雪,混合着白天融化后的雪水,已然上冻了;如同河水结冰那般上冻。此时此刻,齐腰深的积雪,宛若一层厚厚的冰层。

而冰层,只要够厚,就可以在上面行走。

这是刚才郝伯亲身试验过的。

所以说,倘若犬戎这时候突然杀将出来,就不会再被积雪所困了。届时,他们人类这数百战兵,所面临的形势就会很严峻,要么及时撤走,要么拼死一战,然后全军覆没。

当然,郝伯并不是怕死。

身为诸侯,他们郝氏一族从来就不惧战死。

问题是,他们这五百战兵如果都战死在荒原,那么郝城迟早也会覆灭。

……

犬戎会在这个时候杀出来么?

在郝封看来,只怕未必!

虽然,犬戎有可能杀出来,它们也有能力杀出来,地面积雪上冻,也能够让它们杀出来。但是,它们却未必有胆子杀出来!

白天一战,已经让犬戎为之胆寒。

这一点,郝封已经确认过眼神。

再者,现在是夜晚。

挑灯夜战,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犬戎如果在这个时候杀出来,混战之下,杀敌三百,只怕会自损三千。

当然,如果犬戎酋长,或者它们的那位祭祀,有些胆略,拼着消耗也要消灭他们人类这数百战兵的话,倒确实有可能杀出来。

只是,这可能么?

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没有兵法的时代。

此刻,犬戎处于防守状态,它们所想的,只怕也是守住部落,不让人类攻进来就好了。这就好比,郝封“记忆”中,郝城守城战时,居然只是老老实实的守城!

没有兵法的时代,战争是相当刻板的!

如果犬戎略懂一些兵法的话,此时即便不杀出来,也可以潜伏一些弓箭手在暗处。毕竟,火把能够照亮的范围有限,擒着火把的人类战兵,无异于活靶子。

然而,郝封他们在这里鼓噪,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却没有暗箭来袭。

如果有可能的话,郝封倒是想派一些战兵潜伏进暗处,射杀那些擒着火把的犬戎。

只可惜,他却不能这么干。

根据部署,他们这三百战兵,只是诱敌,在此吸引犬戎部落的注意力的,轻易不能与犬戎交战,放暗箭都不行。以免引起犬戎杀出来,或者使得它们四散躲避。

犬戎杀出来的话,郝伯的担忧就会成为现实。

犬戎四散躲避的话,就会扰乱郝封接下来的部署。

……

看到犬戎聚集得差不多了,郝封便向父亲道:“父亲,可以下令放火箭了。”

火箭,不同于暗箭。

放暗箭,有可能引起犬戎骚动,从而扰乱了郝封的战斗部署。

火箭却是信号。

《三十六计》——声东击西。

现在,声东有了,自然就要击西了。

于是,郝伯战刀直指犬戎部落,喝令道:“放箭!”

战兵们等待这个命令,早就等候多时了,郝伯一声令下,战兵们纷纷将火把插在地上,抽出箭支,就着火把点燃箭尖。箭尖帮着一层布,早就浸染了火油,此时一点就燃。

然后,战兵们张弓,将火箭射向犬戎部落。

火箭,就是信号。

通知黑夫统领他们行动的信号。

不过,这信号却不能射向天空。

影视中,那什么“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会”,那都是骗人的,是用来娱乐的。真要是有穿云箭,附近的敌人就看不到么?他们就不会采取或进或退的行动么?

数百支火箭,如雨般洒向犬戎部落。

战兵们射出一支火箭后,却并未就此罢手。按照事先交代,他们需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向犬戎部落射出上百轮火箭。以此让犬戎确信,人类这是真的要进攻了,从而忽略其他方向。

当然,战兵们射出的火箭,还无法杀伤犬戎人。

毕竟,双方相隔的距离少说也有五六百步,神射手也射不这么远!

即便有火箭射中了诸如帐篷之类的物件,也无法将之引燃。

火箭急速飞驰上百步距离,其上附着的火苗没有熄灭就不错了,还想以这一丝丝火苗引燃犬戎帐篷?况且,许多帐篷上,还有着积雪呢!

当然,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帐篷,运气不好被引燃,这也是有的。

……

见到火箭袭来,对垒的犬戎人,有许多为之慌了神。它们有的慌忙擒着皮盾,想要以此挡住射来的火箭;有的也张弓引箭,射出它们的那一支支骨箭;还有犬戎想要找掩体,以躲避飞来的箭雨;甚至,还有少数犬戎干脆掉头就走,由此而引发了些许混乱。

由此可见,白天的那一战,确实给这个部落的犬戎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犬戎酋长在怒吼着。

它怒斥着那些乱窜的懦夫,也催促着勇士射箭还击。

相对而言,犬戎祭此刻祀却很镇定。

刚才,它还有些担心,人类又在搞什么诡计呢。

不过,看到火箭射来,它就确信,人类真的要从这里进攻了。因为,与人类厮杀无数年的经验告诉它,人类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是以数轮、或者数十轮箭雨作为开局。

现在,人类的箭雨来了,进攻也就不远了。

而人类的进攻,在祭祀看来,却不值一哂。

在雪地里,它们犬戎勇士再多,也确实奈何不了人类的区区数百战兵,但是,人类倘若有胆攻进它们部落来的话,勇士们就会让那些人类知道:人类始终是它们犬戎的食物!

至于说,人类射过来的火箭?

在祭祀看来,还不如毛毛雨呢!

五六百步的距离,人类的火箭根本就射不到它们的身前来!

它倒是希望,人类快点攻进部落来。

……

与此同时,犬戎部落外,西北角。

此处乃是一小片灌木丛。

这几日,积雪融化了一些,灌木丛在此露出地面。

清冷的月光下,灌木丛影影绰绰的。

黑夫、大山、关,这三位统领,带着两百战兵,就潜伏在这片灌木丛中。

天黑时,封公子就如何攻克这个犬戎部落,做出了非常详尽的部署:

君上和两位公子,带领三百战兵,在犬戎部落外东南角,大张旗鼓的做出进攻架势;而他们三位统领,则带领剩下的两百战兵,潜伏在西北角的这片灌木丛中。届时,当部落中的犬戎人,都被君上他们吸引到东南角之后,君上他们就会射出火箭。

火箭,能更加吸引犬戎人的注意力,也是通知他们三位统领行动的信号。

封公子将这个进攻部署,称之为声东击西。

黑夫统领犹记得,当时封公子将这什么声东击西详细讲解后,君上和他们这些统领,都惊为天人。这样的战术,他们可都是前所未闻的呢!

不过,大家却一致觉得,这个战术不错。

第20章 声东击西之纵火

“黑夫统领,快看,火箭!”

黑夫统领正在遐思着,蹲在身旁的大山统领却突然低声惊呼道。黑山抬头看去,只见两千多步开外的东南方向,一群小一些的火点群中,突然飞出许多光点,直奔犬戎部落。

黑夫统领知道,那就是君上他们射出的火箭。

“好了,轮到咱们进攻了!”

“咱们的目标是什么,都记牢了!”

黑夫统领再次低声确认道。

“我这支小队的目标,是犬戎部落的仓库!”大山统领回道。

“我这支小队的目标,是犬戎部落中草料堆!”关统领回答道。

“我这支小队的目标,是犬戎部落的牲畜群!”黑夫统领也确认了一下自己小队的目标。

接着,黑夫统领叮嘱道:“都牢记自己小队的目标,沿途倘若遇上犬戎人,不要过多纠缠。咱们这三个目标,随便完成一个,就能让这个犬戎部落就此覆灭!”

“明白!”

大山和关赶紧应道。

两百战兵,也纷纷低声应和道。

“如此,那就出发吧!”

“动作都小心些,尽量别惊动了犬戎人!”

说着,黑夫统领带着自己的小队,率先出击了。

然后,大山统领,关统领,也纷纷带着小队出击了。

他们猫着身子,借助灌木丛的掩护,向犬戎部落快速靠近着。

他们身上,除了背后的一柄战刀之外,再无其他武器,弓箭都放在了小山坡上的临时营地里。倒是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罐或者一壶火油。

火油,乃是这几天里,屠灭了数十个小型犬戎部落所缴获的。

每日扎营时,他们都是用火油引火,才能点燃火堆,然后才能更快的烧火做饭;或者制作火把夜里照明所用。此时,这些缴获积攒的火油,正好用来在这个犬戎部落中纵火。

是的,黑夫统领他们的任务,就是纵火。

每位统领带着一个小队,每个小队一个目标,然后潜进去找到目标纵火。

声东击西,声东并不难,难的是击西。

如果不纵火的话,声东击西的击西,无异于是肉包子打狗。所以,郝封在部署这个战术的时候,就再三交代过,黑夫统领他们潜入犬戎部落后,纵火即可。

仓库,草料堆,牲畜群,

这三者,无论焚毁了哪一个,这个犬戎部落就必将覆灭。

如果三者都被焚毁,它们的覆灭就近在眼前!

……

月光晦暗。

几朵黄云恰这时飘了过来,渐渐遮住了弯月。

天地间,瞬间一片漆黑。

即便洁白的雪地,也无法看得太远,

犬戎部落中,黑夫统领他们都潜入进来了。

或许是犬戎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东南方向,因此,黑夫统领他们潜入的过程,根本就没有被察觉。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许多帐篷都是空的。

然后,三位统领分道扬镳。

各自带着一个小队战兵,直奔自己的目标。

讲解战术的时候,封公子有画过犬戎部落的草图,因此,大家也知道所属目标在哪里。

……

大山统领带着小队,直奔犬戎仓库。

沿途,他们尽量绕开那些帐篷,实在绕不开的,也尽量选择从帐篷背后经过,并且还尽量轻手轻脚,以不惊动犬戎为前提。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仓库。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几个草棚子。

犬戎不擅版筑,就连这草棚子,只怕也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

此时,仓库这里并没有犬戎守卫。

或者说,犬戎部落根本就没有守卫仓库的惯例?

大山统领无暇细想这些,吩咐战兵们,几个一伙,给这些草棚子浇上火油,就连草棚里面存储的各种物资,也被浇了一些火油。

草棚易燃。

草棚中储存的食物、皮毛等物资,也是易燃物。

但是,想要将这些草棚,还有里面的物资都点燃,并且使之迅速形成冲天大火,仅仅易燃还是不够的。

浇上火油,也就是必然。

很快,火油浇完了。

大山统领却并没有立即点火。

他在等待。

等黑夫统领率先纵火。

按照计划,最好是黑夫统领率先纵火,然后才是大山统领和关统领纵火。

因为,黑夫统领负责纵火的地方,乃是犬戎部落的牲畜群。

……

另一边,关统领也很快找到了草料堆。

犬戎部落,以放牧牲畜为主,辅以游猎。在荒原外围的犬戎部落,还从人类那里偷师,学会了一些种植。不过,总的来说,犬戎都是以放牧为主。

也因此,每个犬戎部落中,都囤积着大量的草料。

毕竟,凛冬时节,牲畜总是要吃草料的。

犬戎部落越大,囤积的草料也就越多,其草料堆也就显而易见。

草料堆上有积雪,而且,每一座草料堆,最外层的草料,只怕早已被雪水浸透。想要引燃这些草料堆,没有火油为辅助,势必很困难。

草料堆这里,同样也没有犬戎人。

行动很顺利。

浇上火油之后,关统领也等待起来。

……

此时,黑夫统领的行动,却遭遇了些许意外。

或着说,也不算是意外。

他们赶到牲畜群附近时,遭遇了一些犬戎人。

数十个犬戎老头儿。

它们多半是照料牲畜群的。

所以,黑夫统领他们要在牲畜群纵火,就势必要遭遇这些犬戎老头儿。

或许,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封公子这才让他黑夫统领,带队纵火犬戎部落的牲畜群吧?

遭遇的瞬间,那数十个犬戎老头儿还有愣住。按道理,人类此时正在攻打部落的东南部,谁能想到,居然有人类蹿进了部落中来?

犬戎人愣住,黑夫统领可没有愣住。

他挥舞着战刀,手起刀落,十个呼吸都不到,就将这些犬戎老头儿斩杀干净。

话说,身为白银高段武者,斩杀数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犬戎老弱,还能不干净利落么?

当然,犬戎老弱的惨叫声,还是传了出去。

至于有没有引起其他犬戎人的警觉,黑夫统领就顾不得了。

“快,找到牛马之类的牲畜!”

冲进了牲畜群,黑夫统领吩咐战兵们,搜寻牛马之类的牲畜。

这个犬戎部落,养殖的牲畜比较多,屠杀这些牲畜,或者纵火烧死这些牲畜,都不怎么现实。毕竟时间太短,他们人手有限,携带的火油也有限。

不过,找到牛马之类的大牲畜,那就好办多了。

怎么在牲畜群纵火,黑夫统领已经被封公子点拨过。

很快,牛马群被找到了。

“将浸了火油的布条,绑在牛尾、马尾上,动作要快!”黑夫统领紧张的吩咐着。

大家很紧张,动作却有条不紊。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绝大多数牛尾、马尾上,都被绑上浸了火油的布条。

不过,此时也有犬戎人闻声赶了过来。

来的犬戎人并不多,它们或许只是来看看样子的。

毕竟,牲畜群这里刚才有惨叫声传出。

有战兵打开了牲畜群的栅栏,然后,将牛马都赶到了栅栏外。

“点火!”

间不容发,黑夫统领及时下令道。

战兵们迅速吹燃了火引,将各自负责的牛马尾部点燃。他们这支小队有上百人,需要点燃尾巴的牛马,大概在三千头,每个人需要负责的牛马并不多。

瞬间,所有的牛马尾部,都被一一点燃。

然后,战兵们迅速跳上牛背、马背,并紧紧地抱住了牛脖子(马脖子)。

尾巴被点燃火焰的牛马,瞬间疯狂起来,它们横冲直撞,那十几个闻声赶过来的犬戎人,首当其冲,瞬间被践踏成了肉泥。

再然后,这些愤怒惊恐的牛马,在头牛的带领下,轰隆隆的直奔犬戎部落的东南方向。

头牛背上,黑夫统领不时调整着方向。

在这些牛马身后,还跟着无数的猪、羊之类。

动物都有盲从性。

犬戎放牧的牲畜尤其如此。

第021章 声东击西之火牛冲击

帐篷被撞倒,被践踏;犬戎人也被撞倒,然后被践踏。凡是这些牲畜所经之地,挡在它们面前的一切,无论是帐篷还是犬戎人,亦或者其它什么物什,统统都被撞倒,然后践踏成泥。

万兽奔腾,势不可挡。

同时,万兽奔腾的声势,也非同凡响。

马蹄声,牛蹄声,隆隆震响。

马叫声,牛哞声,猪鼾声、羊咩声,声声交错。

其中,还夹杂着犬戎人的惊慌呼叫声、惨叫声。

声势滔天。

犬戎部落东南隅,数千犬戎勇士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这等声势,这等阵势,它们自然听到了,回头也看到了,看到了无数的牲畜正在向东南隅冲来!

同时,犬戎人也看到了,部落中大火冲天而起。

从方位来看,那冲天大火有两处,一处似乎是仓库,再一处似乎是草料堆那里。

“完啦!”

“仓库,食物,全完啦!”

“草料也全完啦!”

看到部落中的大火,再看看即将冲击到眼前的牲畜,犬戎酋长悲愤万分。

此时,无数的犬戎勇士,也处于惊慌失措中。

面对如此状况,它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勇士们,拦下牲畜!”

关键时刻,犬戎祭祀站了出来,高声呼喝着。

部落中大火冲天,牲畜也冲出了牲畜栏,种种情况显示,这绝壁是人类的诡计。

人类大部在东南方位吸引它们犬戎勇士的注意力,然后又有小部分从其他方位潜入部落,放火烧毁了粮草,并驱赶牲畜冲出了牲畜栏。

这是要彻底葬送它们这支犬戎部落啊!

祭祀并不傻。

虽然它也不知道什么兵法诡计的。

但是,当这些诡计呈现在它面前的时候,它瞬间就能看破。

然而,即便看破了人类的诡计,却为时已晚。

现在,祭祀能够想到的,也就是竭尽全力抢救一下。

库存的食物烧了,草料也烧了,它们部落的子民顶多也就是挨饿受冻。坚持几天,等雪化了,荒原上的柴草还不是任由它们犬戎人取用?

但是,要是没了这些牲畜,它们部落就渡不过这个冬天!

需知,它们部落是一个大部落。

没了库存的食物,再损失了这些牲畜,仅凭狩猎,如何供养一个上万犬戎人的大部落?

虽说,雪化之后,它们犬戎人就会大举进攻人类。

到时候,多半也能劫掠一些食物。

然而,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远水解决不了近渴!

积雪全都融化,还得好几天呢。再说,它们走出荒原,攻入人类地域,这个过程也需要好几天。前后加起来,祭祀掰着手指头算过,差不多要十几天呢!

这十几天里,它们部落的食物怎么办?

难道要吃族人们的尸体渡过么?

吃尸体,无论是族人的尸体,还是人类的尸体,那时万般无奈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有食物,它们犬戎又何必要吃族人或者人类的尸体呢?

所以,看到牲畜冲了出来,祭祀首先想到的,就是拦下这些牲畜。

届时,无论部落被烧毁成怎样,只要能拦下这些牲畜,它们部落就能安然渡过这个凛冬!

……

犬戎祭祀的想法是好的。

然而,它想得却有些太简单了。

它们犬戎放牧的这些牲畜,平时都很温顺。放牧的时候,偶尔有一两头牛、或者几匹马发疯横冲直撞,犬戎勇士也能将之拦截下来,再不济也能就地斩杀。

但是,当上千头牛、上千匹马发疯,就不是它们犬戎可以拦截的了。

再多的犬戎人也拦截不成!

牲畜们横冲直撞,挡在前面的犬戎勇士纷纷被撞倒,然后被后续的牲畜们践踏;偶有几只牲畜被拦截,后面却有更多的牲畜前仆后继,万寿奔腾,然后被拦截住的牲畜,以及拦截的犬戎勇士,也被撞倒、撞飞,然后被践踏。

数千犬戎勇士,正在被牲畜们肆虐!

……

犬戎部落外,郝伯、郝坤,以及一众战兵,处于目瞪口呆中。

那冲天的大火,以及无数牲畜万兽奔腾的架势,让他们有一种别开生面的感觉。

特别是郝伯。

他感觉,有一扇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大开。

原来,战斗还有如此多的花样?!

刚才,三子郝封讲解声东击西战术的时候,郝伯还不觉明厉,只是觉得这战术可以一试。谁承想,现在仅仅只是声东击西战术中的一环,那什么“火牛阵”,居然就能让犬戎死伤惨重!

而且此刻,犬戎部落中大火冲天。

原本的两堆大火,现在差不多连成了一片。附近的帐篷都被引燃,附近的所有物什,只要是能够燃烧的,都被逐渐引燃。从外面看去,仿佛整个犬戎部落都被大火燃烧着。

大家正在被震撼着,却听见郝封不断高声呼喝。

“散开!”

“向附近的山坡散开!”

其实,郝封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理工狗的时代,他何曾亲眼见过这等万兽奔腾的场面?他又何曾亲眼见过,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被这些发狂的牲畜们践踏成肉泥的?

影视中的类似场面,那只是特效。

史料、演义等书籍中记载的类似场面,那也只能凭借读者的想象。

当亲眼所见时,谁都会被这种场面所震撼。

不过,郝封却很快就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并及时发出命令,命令战兵们四散开来。

要知道,那些发狂的牲畜,可是不分敌我的。

此刻,那些牲畜正在肆虐那数千犬戎勇士。

要不了几个呼吸,它们就会冲破犬戎勇士的拦截阵型,然后一路冲到部落外面。而犬戎部落外面,这些牲畜的冲击所向,他们人类这些战兵所在,便是首当其冲。

郝封可不想,战兵们也步了犬戎后尘!

况且,早在构思、讲解声东击西战术的时候,郝封就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当时,他就再三交代过,当犬戎部落的牲畜冲击过来时,战兵们要及时分散开,不能挡住了牲畜的道。

现在,郝封高声呼喝,郝伯就回过神来。

然后,郝伯也高声呼喝着,勒令战兵们四散,向附近的小山坡四散。

战兵们回过神来,纷纷驾驭着雪橇,四散开来。

这是早就交代过的事情,大家也早就瞄好了如何散开。

……

大火,越烧越旺。

随着黎明到来,犬戎部落中,惨叫声、高呼声、怒吼声,渐渐减少,最终几不可闻。犬戎人最终还是没能拦住发狂的牲畜,死伤狼藉之后,它们也紧跟着逃出了部落。

此时的犬戎部落,差不多整个都被引燃了。

小山坡,临时营地。

五百战兵,此时差不多也都回到了营地中。

不过,也只是差不多。

人数并未到齐。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此战,他们人类一方也有一些战损。

战损,主要是黑夫统领他们那一队。

当时,黑夫统领他们那一队战兵,将牲畜赶出栅栏之后,都纷纷跨上了头牛、头马背上,藉此,可以稍微控制牲畜们的冲击方向。然则,此举倒底有些凶险,有战兵掌握不好掉下牛背、马背,然后被后面的牲畜们践踏。毕竟,发狂的牲畜并不分敌我。

郝封数过,到此时还没有归营的战兵,有二十八人。

这二十八人,多半已经牺牲。

郝封心里略微有些不好受。

侧首看去,却见父亲郝伯,还有几位统领,以及战兵们,他们却都不见有多少悲伤。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牺牲,此刻,他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山坡下面。

小山坡下面,残存的犬戎人正汇聚在一起。

……

残存的犬戎人还有很多。

区区火牛阵,还无法灭掉数千上万的犬戎人。

即便犬戎们愚蠢的去拦截火牛阵,那也只不过是多死了一些犬戎勇士罢了。当死伤狼藉,当势不可为时,它们就不再继续送死了;不少犬戎勇士,包括那位酋长,还有那位祭祀,它们都逃了出来。还有许多犬戎老弱,在火势席卷之前,它们就逃出了部落。

此刻,这些犬戎人都聚在了一起。

大约有两千多人。

它们聚集在小山坡下面,聚集在它们的部落外,距离人类战兵数百步开外。它们鼓噪着,怒吼着,看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部落,然后将愤怒的目光转向小山坡。

“复仇!”

“杀了那些人类!”

犬戎酋长怒吼着,手中那粗壮的狼牙棒,直指小山坡。

顿时,两千多犬戎人嗷嗷叫着,再度杀向小山坡。

一夜之间,它们的部落毁了。

被人类给毁了。

此刻,毁掉它们部落的人类,就在小山坡那里。

它们要报仇!

不计代价的报仇!

积雪,阻挡不了它们的仇恨。

结冰的地面,也无法阻挡它们报仇!

相反,地面结冰,积雪凝固,反倒有利于它们的推进。

起码,它们的推进速度,比之昨天却是快多了。

当然,也有许多犬戎人,因地面结冰而滑倒。

……

一旁,犬戎祭祀却不顾地面的泥泞和冰冷,匍匐在地,不时起身,然后又匍匐在地,像是在祭拜着什么。在它四周,上百名老犬戎围成一圈儿,也匍匐在泥泞里。

第22章 全歼?

小山坡上,战兵早已待战多时,看到犬戎来攻,纷纷张弓引箭,随时准备射击。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放箭!”

当距离拉近到百步时,黑夫统领这才喝令放箭。

昨天,犬戎进攻小山坡时,它们挺进到两百步之内,战兵们就放箭了,今天,黑夫统领却延迟了一下,一直等到犬戎推进到百步之内,才下令放箭。

因为,两百步是抛射。

而抛射,命中率并不高,一箭毙命的概率也不高。

百步之内,就可以直射,命中率就高多了。

五百战兵,虽然不是人人都有百步穿杨的箭术,但是,在百步之内,却也没有脱靶的可能。即便是郝封的箭术,百步之内也能命中目标,差别只是靶心和三五环的问题。

于是,正在推进的犬戎人,瞬间就被放翻一大片。

有的直接命中要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叫一声就毙命了;有的被射中胳膊、大腿、或者腹部,也瞬间就丧失了继续推进的能力,它们倒在地面,惨叫着,怒吼着。

百步之内,它们的皮盾很容易被射穿。

第一轮箭雨,就让进攻的犬戎人损失了五分之一不止。然而,剩下的犬戎人,却并没有被这些战损吓倒,它们在继续推进。没有谁停下来,去看一眼身边被射翻的同伴。

八十余步,第二轮箭雨袭来,犬戎人再次被射翻数百。

六十步,第三轮箭雨扑面而来,又是数百犬戎人倒下。

至此,进攻的犬戎人阵型,已经有些稀疏了。

昨天,犬戎人推进到这个距离时,郝伯采纳了郝封的游击战术,将数千犬戎人给虐会它们部落。今天,犬戎人推进到这个距离,无论是郝伯,还是几位统领,都没有再用游击战术。

因为,残存的犬戎人不多了。

再用游击战术虐犬戎人的话,郝伯担心,它们会一哄而散。

覆灭一个大型犬戎部落,总不能还剩下几百个残兵败将吧?

……

六十步,犬戎人的反击也有些凌厉了。

其实,挺进到百步之内时,犬戎人就在反击。

只不过,犬戎的弓箭,射程不如人类的,劲道也不如人类的,箭矢的锋利也不如人类的,在百步左右时,犬戎人射来的箭支,于人类战兵而言,只是毛毛雨,鲜有能够射透战兵们的战甲。只有到了六十步之内,犬戎人的弓箭,才能够射透战兵们的战甲。

犬戎人付出巨大伤亡,终于推进到了六十步之内。

这时,它们的反击,也给人类带来一些伤亡。

不少战兵,身上中了至少一支狼牙箭,也有几名战兵被射翻在地。

不过,当场被射杀的战兵,大约也就那几人了;身上插着狼牙箭的战兵,他们的战力并没有降低多少。毕竟,人类的战甲,远胜犬戎人的皮甲;而犬戎人的弓箭,却远不及人类的弓箭。

战斗在继续。

此时,人类与犬戎互相对射着。

双方都在不计伤亡的相互对射着,就看哪方坚持不住了。

能够坚持推进的犬戎人,此时已经不足八百,其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老犬戎。而人类一方,此时还有四百余战兵可堪一战,而且,郝伯和四位统领,还尚未出手。

总的来说,人类略占优势。

这不仅仅是装备上的优势。

还有着地利的优势。

小山坡是他们的临时营地,多少有些掩体,可以让战兵们可以遮挡一二。

相反,犬戎人处于进攻一方,而且是仰攻;它们射向人类的狼牙箭,多半会被掩体挡掉,能够命中的箭矢并不多;而人类射向它们的箭支,它们就只能身受了。

……

十五步。

犬戎人扔掉了弓箭,高举狼牙棒,咆哮着杀向小山坡。山坡上,战兵们也纷纷扔掉弓箭,擒着战刀,呐喊着杀向犬戎人。

近战,一触即发。

换做是昨日,战兵们是不会与犬戎人近战的。

因为,昨天攻过来的犬戎勇士实在太多,多达七八千之数,而他们人类只有五百战兵,以五百战兵,与数千犬戎勇士玩近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今日,形势逆转。

残存的犬戎不足三百,而他们人类还有战力的战兵,仍有将近四百人!

四百战兵vs三百犬戎勇士?

压力不大。

……

战兵与犬戎勇士,很快就混战在一起了。

一时间,以小山坡为中心,方圆百步之内都是厮杀的身影。

兵器的碰撞声,呐喊声,嘶吼声,咆哮声,惨叫声,充斥着这一小片天地。

战况,十分激烈。

不少犬戎勇士,被战兵们一刀两断。

也有不少战兵,被犬戎人的狼牙棒砸中,然后重伤倒地,或者被砸中了头部的,然后直接就身殒了。没有携带左手盾,战兵们与犬戎勇士近身厮杀,有些吃亏。

与此同时,郝伯和四位统领,也在战斗。

战场上,有十几个勇士比较突出,实力十分强劲,它们突飞猛进,在它们的攻击下,很少有战兵能支撑三五个回合的,混战不到百息,至少有三十名战兵,倒在它们的狼牙棒下。

还有犬戎酋长,它的实力也很强劲,没有战兵是它的一合之敌。

郝伯和四位统领,对上的就是犬戎酋长,以及那十几个犬戎勇士。

……

战场边缘,小山坡的另一边。

郝封半蹲在一块大青石上,张弓搭箭,半眯着眼睛,瞄着战场上那些移动的身影。

他没有参与混战。

自知之明,郝封还是有的。

犬戎勇士,那时堪比人类青铜高段武者的实力;现在残存的犬戎勇士,大多数都是堪比青铜巅峰的战斗力,更遑论那十几个白银级的犬戎勇士了。

他郝封小胳膊小腿的,晋入其他中段也不过才几天的事情,四肢经脉一条都没有打通,贸然混入这样的战场,绝壁是去个犬戎人送菜的,而是是一招秒的菜。

所以,当近战来临时,郝封就果断的退到了一边。

这不是他怯战,也不是在逃避。

没看到他正蹲在大青石上,准备用弓箭射杀犬戎人么?

近战,暂时不是他郝封所长,但是用弓箭出其不意,却是没问题的。

某个刹那,战机出现。

战场上,一个犬戎勇士,有了刹那间的停顿。

郝封抓住了机会,利箭瞬间射出。

然后,那个犬戎勇士就中箭了。

嗯,郝封的箭术还达不到百步穿杨。

但是,被利箭射中的犬戎勇士,受到了干扰,本该砸中目标的狼牙棒,瞬间就失去了准头。再然后,与之对战的战兵抓住了机会,一刀就将这个犬戎勇士斩作了两段。

混战不到百息时间,郝封成功的偷袭了不下十个犬戎勇士。

其中,甚至有一个白银级实力的犬戎勇士。

郝封继续张弓搭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或者,等着下一个战机的出现。

……

不久,霞光漫天。

旭日即将东升。

小山坡附近,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绝地反击的犬戎勇士,差不多都被斩杀殆尽了,就连那十几个有着白银级实力的犬戎勇士,同样也被斩杀了。此刻的战场,只剩下那位犬戎酋长,还在作着最后垂死挣扎——被郝伯吊打着。

这位犬戎酋长,有着堪比白银巅峰的实力。

仅以实力而言,这位犬戎酋长与郝伯的战力,其实不相上下。

然则,也就仅此而已。

真要是拼杀,持续时间稍长的拼杀,白银巅峰实力的犬戎,并不是人类白银巅峰武者之对手,最后倒下的,大多数也都是白银巅峰实力的犬戎。

这一切,概因人类的修炼方式。

人类的修炼方式,主要是炼精化气,然后利用精气强化自身。

在青铜级,人类武者主要是打通体内经脉,身体素质略有强化,却还没有特意用精气来强化身体。因此,青铜级的人类武者,在身体素质上,远逊与同等实力的犬戎勇士。

是以,单挑的情况下,人类青铜武者会处于劣势。

不过,精气爆发之下,往往会形势逆转。

这也是人类青铜武者,能够轻易斩杀同等实力的犬戎勇士的原因所在。

当然,青铜级人类武者,体力精气有限,往往也爆发不了几下。

到了白银级,人类武者开始利用精气强化身体。

这个阶段的人类武者,在身体素质上,并不逊色同等实力的犬戎勇士多少。甚至,白银巅峰的人类武者,其身体素质,与同等实力的犬戎勇士几乎不相上下。

当身体素质差不多的情况下,人类武者拥有精气,战斗力、续航能力,自然就略胜一筹。

到了黄金级,形势逆转:

黄金级的人类武者,能够力压、吊打三五个同等实力的犬戎!

而且,这并不仅仅只是针对犬戎。

所有异族,面对同等实力的人类黄金级武者时,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吊打的。

这也是,人类能够在这蛮荒世界里立足,并且以一族之力,就能同时抗衡四大异族的根本原因——黄金级、以及黄金级以上,异族远不是人类武者的对手!

所以,郝伯能够吊打同等实力的犬戎酋长。

所以,四位统领能够很快斩杀十几个白银级的犬戎勇士。

当然,统领们斩杀的那十几个白银级犬戎勇士中,多少也有郝封的几分功劳:他远远的放冷箭,虽然没能射杀几个犬戎勇士,却能干扰它们。

第23章 犬戎祭祀的最后反击

犬戎酋长最终还是死了。

它的垂死挣扎,并没有什么卵用。当它气喘如牛,当它力竭,当它的反应稍有不及时,郝伯的战刀,轻而易举的就将其枭首了。

至此,大战也就落下了帷幕?

这个人口上万的大型犬戎部落,几乎被他们郝城全歼了?!

嗯,也不能说是全歼。

它们的祭祀,带着百余老弱犬戎,正在部落附近祭拜着什么。

小山坡上。

大战方艾,战兵们正在打扫着战场。受伤的战友需要治伤,战友的遗体需要归拢然后一起掩埋,当然,给那些尚未咽气的犬戎补刀,也是理所当然。

此战,郝城战兵损失不小。

剩下的、还能够继续作战的战兵,不足三百人!即便是这三百战兵,也几乎是人人带伤。只不过,他们的伤势并不严重,不影响他们继续战斗罢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另外两百战兵就战殁了。

真正战殁的战兵,有七十八人。

这是出击荒原以来战殁者的总计。

另外一百多名战兵,是伤员。

重伤员。

完全失去战力、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

好在,在这方世界,无论是异族还是人类,其身体的恢复能力都还不错。特别是人类武者,他们的恢复能力更胜一筹:只要没死,并且救助及时,无论多重的伤,他们都能够康复!

大青石上,郝伯盘膝而坐。

身上战甲伤痕累累,染血的战斗横放在身旁。

郝坤屈膝蹲着,正在给郝伯的左手接骨。

此战,不仅战兵有损伤,郝伯和四位统领也多少受了些伤。

黑夫统领的头破了,此刻,他的脑袋上绑着绷带,血迹斑驳,绷带都浸透了。大山统领的肋骨断了几根了,关统领正在给他接骨治伤。倒是关统领和郝坤,他们二人的伤势是最轻的,都只是被狼牙棒上的狼牙划伤几下,敷上金疮药就没有多大事儿了。

……

战场打扫完毕,众人也随地休息着。

郝封收拢完箭支,坐到父亲身边,一边喝着水,一边眺望着犬戎祭祀那边。

“父亲,这犬戎祭祀,是在召唤它们的守护凶兽吗?”郝封不大确定问道。

从黎明时分,那犬戎祭祀就带着百余犬戎老弱,在那儿又是跪拜又是鬼哭狼嚎的,一直到现在,它们都还在继续。从记忆中的知识来看,郝封觉得,这多半是犬戎祭祀在召唤凶兽。

犬戎祭祀,能够与凶兽沟通。

所以,拥有祭祀的犬戎部落,一般都有凶兽作为它们部落的守护兽。

至于这守护凶兽的实力如何,那就得看祭祀的本事了。

“不错,这正是犬戎祭祀在召唤它们部落的守护凶兽。”郝伯肯定了郝封的猜测。

闻言,郝封不禁皱眉,也有些不解。

“父亲,咱们几乎人人带伤,一旦犬戎祭祀将凶兽召唤过来,咱们很可能就危险了,何不趁着现在,它们的凶兽尚未召唤过来之前,将犬戎祭祀它们赶尽杀绝?”

郝封建议道。

危险,就应该灭杀于萌芽之前!

这是郝封的理解。

郝伯侧首,看着郝封,笑道:“无妨。”

“咱们可不是正等着,等这犬戎祭祀,将它们的守护凶兽赶紧给召唤过来么?”

“要知道,凶兽血肉,于咱们武者而言,那是不可多得的修炼资源。”

“但是,在平时,凶兽难得一见。”

“我郝城建立六十多年来,也不过斩获了两只凶兽。其中一只,乃是五十多年前,你曾祖在世时斩获的,另外一只,就是一个月前猎获的那只凶兽狰。”

“区区一只凶兽狰,其血肉,并不能满足我郝城所需。”

“这犬戎祭祀若是能召唤一两只凶兽过来,正好可以给我郝城增添一些凶兽血肉。”

很明显,郝伯这是盯上了,这个犬戎部落的守护凶兽了。

一个大型的犬戎部落,一般都有会祭祀,有祭祀,这个部落多半就拥有守护凶兽。倘若不是为了那尚未出场的凶兽,郝伯早就下令,将那位犬戎祭祀、以及那百余犬戎老弱斩尽杀绝了。

面对异族,郝伯可不会心慈手软!

父亲的解释,让郝封恍然大悟,接着就更担心了。

“父亲,那召唤来的守护凶兽,万一咱们打不过,那可怎么办?”

郝封有些担心问道。

天知道犬戎祭祀能召唤何等实力的凶兽!

如果是青铜级凶兽,哪怕是白银级巅峰,以郝伯和四位统领的实力,即便他们都受伤了,也能轻松斩杀。郝封就担心,这召唤来的凶兽,万一是黄金级以上的呢?

面对黄金级凶兽,仅凭他们郝城的这些战力,可搞不定的。

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对于郝封的担心,郝伯却并不在意。

或者说,他胸有成竹。

他打量着郝封,觉得这个小儿子与以往有些不同,似乎长进了不少。以往的小儿子郝封,虽然很努力,给人的印象也不错,却多少也有些郁结的感觉,更没有现在这样的才思敏捷。

他倒是没有怀疑,此郝封已经非彼郝封了。

“这里是荒原外围!”

“雁门关有神射天王坐镇!”

郝伯解释了一句,却没有太过更详细,他也想看看,郝封能不能领会这两句话中的涵义。

……

荒原外围,难道就不能出现黄金级以上的凶兽?

这与神射天王坐镇雁门关,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原主郝封,自然很难领会其中的涵义。

现在的郝封么?

他沉思稍许,就有些明白了。

荒原外围,确实不会有黄金级以上的凶兽出没。

更准确的说,是不允许有这等实力的凶兽,出没于荒原外围。

这是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定下的规矩!

这不是明文规定。

但是,在西北众多诸侯间,这却是常识。

即便是凶兽,也都隐约知道这点常识。

以雁门关为基点,向西辐射三千里,这就是所谓的荒原外围,也是神射天王的射程范围。

在这个范围内,只要不是整个西北糜烂,人类与异族的厮杀,神射天王是不会理会的。但是,如果有黄金级以上的凶兽,在这片范围内出没,等待它们的,就是神射天王的落日箭了。

神射天王的落日箭,王者级也很难逃脱!

凶兽也是有智商的。

实力越高的凶兽,其智商也越高。

没有哪只凶兽,愿意去招惹神射天王。

所以,在荒原外围,很少有凶兽出没。即便有,那也是青铜级的凶兽;偶尔冒出一两只白银级凶兽,也得小心翼翼的东躲西藏,轻易不敢暴露。

想通了此节,郝封也就不再担心了。同时,他也有些期待,期待这位犬戎祭祀,最好能够召唤一只白银级凶兽来。届时,他们郝城收获一些白银级的凶兽血肉!

……

犬戎祭祀声嘶力竭,念诵的声音却愈加高亢。小山坡上,郝封他们都能清晰通道犬戎祭祀的念诵声了。至于犬戎祭祀念诵的内容,郝封他们不懂犬戎语言,就不得而知了。

陡然,犬戎祭祀的声音停了下来。

它跪伏在泥泞里。

四周,百余犬戎老弱,同样跪伏在泥泞里。

都一动不动。

一股静谧的感觉,以它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静谧中,充斥着凶恶的气息。

“黄金级?!”

大青石上,郝伯感觉到了这股气息,不大确定的嘀咕了一声,然后瞬间站了起来,并紧紧的盯着荒原深处。正在附近歇息的四位统领,也瞬间站了起来,同样盯着荒原深处。

他们都感觉到了,黄金级的凶兽气息,远远的传递过来。

战兵们此时也都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荒原深处。他们同样感受不到黄金级凶兽的气息,但是,郝伯和四位统领的异常举动,却让战兵感觉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郝封的实力太低,此刻还感受不到黄金级凶兽的气息。

他也站了起来,顺着父亲的视线,眺望着荒原深处。

同时,他心中诧异:“荒原外围,怎么可能出现黄金级凶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身旁的父亲。父亲刚刚才暗示过,在荒原外围不可能出现黄金级凶兽,现在却立马就蹦出一只黄金级凶兽来,这不是打父亲的脸么?

……

气氛越来越凝重。

黄金级凶兽虽然尚未登场,但是,方圆数十里内,它的气息,它的凶威,却愈加浓烈。不一刻,就连郝封他们这些青铜级实力的,也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气息了。

沉重,压抑,恶意满满。

仿佛面对万钧雷霆般。

郝伯眉头紧皱。

他在犹豫,倒底要不要撤走。

按说,他们这时应该撤走。

黄金级凶兽,可不是他们现在能够对付的。

即便是完好状态时,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够黄金级凶兽一口吞的!

但是,真要是就这么撤走,郝伯又不甘心。

他们现在仅仅只是感受到了黄金级凶兽的气息,还没有见着这只凶兽的模样,连凶兽的模样都没见着,他们就这样撤走了,这叫郝伯如何甘心?!

犹豫稍许,郝伯就有所决断。

“郝坤,黑夫统领,大山统领,你们三人带领战兵,先行回撤。”

“撤回郝城!”

“现在就走!”

“关统领留下,与我看一看,这只黄金级凶兽倒底是何模样!”

郝伯下令道。

他不能让郝城的战兵们,都葬送在这里!

不过,没有见到凶兽模样就撤走,郝伯不甘心,所以,他留了下来,准备看看看看这只黄金级凶兽的模样,然后再撤走。

至于留下关统领?

是为了在撤走,或者说逃跑的时候,他们两位白银级武者,可以做到相互掩护。

第24章 黄金级大猩猩

战兵的撤离很迅速。

积雪虽然融化了许多,但还有一尺多厚,足够雪橇滑行了。

黑夫统领打头,郝坤和大山统领殿后,还能行动的战兵们背着伤员,然后驾驭着雪橇,迅速滑离了小山坡,向着郝城方向飞驰而去。

这样的场景,看得郝封直扯嘴角。

伤员居然被背着?

再遥想一个月前,他也是这么被黑石背着。

郝封觉得,伤员们能够活下来,真够命大的!

“封儿,你为何还不撤走?”

郝封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听到了父亲的询问。

郝伯原本没有注意到郝封,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远眺荒原,随时戒备着来自荒原深处的气息。不过,当战兵都撤走了,小山坡为之一空的时候,没有撤走的郝封就显得比较突兀了。

“父亲,孩儿也想看一看,黄金级凶兽的风采!”郝封回道。

他之所以没有跟着撤走,确实是想目睹一下黄金级凶兽的风采。

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凶兽虽然层出不穷,但是,相对于一城一地,相对于个人来说,即便是青铜级凶兽,那也是数十年难得一见,就更别说黄金级凶兽了。

说不定,他郝封有生之年,所见的黄金级凶兽,这就是唯一一只呢!

“胡闹!”郝伯瞪着郝封,呵斥道。

“黄金级凶兽,为父见了,那也是有多远逃多远,你跟着瞎胡闹什么。到时候,咱们被这只黄金级凶兽追袭的时候,父亲可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赶紧的,趁着黄金级凶兽还没来,你赶紧回撤!”

郝封缩了一下脖子,然后眼神一凝,颇有些兴奋的指向荒原深处,笑道:“父亲,那只黄金级凶兽已经来了,等孩儿看一眼这只凶兽长什么样儿,然后马上就走。”

闻言,郝伯扭头,顺着郝封所指望去。

只见,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视野尽头。

此时,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这个突然出现的黑点,非常醒目。

虽然,有些山丘、树木之类的,已经从积雪中露出头来,但是山丘树木不会移动。这个突然出现的小黑点,正在移动,正在向小山坡这里飞速接近着。

小黑点出现的方位,距离小山坡不下万步。

不过,小黑点的速度不慢,不到十个呼吸,它就靠近了小山坡下的犬戎部落。

这速度,让郝封有些凛然。

雪橇飞驰的速度,也摸过如此吧?!

……

随着距离拉近,郝封他们终于看清了这只黄金级凶兽的全貌。

那貌似是一只大猩猩?

嗯,以郝封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一只大猩猩!

一只身高至少十丈的大猩猩!

它有着猿猴模样的脑袋,面目凌厉,獠牙外露;四肢粗壮有力,其上肌肉盘凸;全身上下几乎都覆盖着乌黑毛发,倒是在手掌、脚掌部位,反而呈赤红色;长长的尾巴拖在雪地里。

此刻,这只大猩猩站立在犬戎部落旁。

满脸凶恶。

它侧头看了看大火冲天的犬戎部落,又看了看身前不远处、跪伏在地面上的犬戎祭祀,然后,它的视线投向小山坡,眼神中充满暴虐、凶狠。

陡然,大猩猩双拳捶胸,仰天咆哮。

“吼,吼……”

震天的吼声中,充满了凛然杀机。

压抑的气息,更加暴烈,几乎宁人喘不过气来。

那冲天大火,似乎也被这凛然杀机压抑,为之一滞。

“跑!”

郝伯低吼一声,从大青石上跳下,远远的跳出十余丈距离,落在雪地里。同时,只见他变戏法一般,手中突然冒出两支撑杆。然后,撑杆轻轻点击,郝伯瞬间又蹿出十余丈远。

却是早已穿好了雪橇。

与此同时,郝封和关统领却是早就蹿出了近百丈远。

他们只是为了一睹黄金级凶兽的风采,又不是要与之厮斗。现在,看清了这只凶兽的模样,近距离感受过黄金级凶兽的淫威,他们自然要第一时间逃走。

黄金级凶兽,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

不在第一时间逃走,留下了当点心么?

……

咆哮声,陡然中断。

紧接着,就是隆隆响声传来,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飞驰中,寒风扭头瞄了一眼。

却是大猩猩看到他们跑了,便停止了咆哮,然后大步流星的追杀过来。

一步就能跨过七八丈距离。

积雪、泥泞飞溅。

践踏地面,宛如擂响了战鼓,隆隆作响,飞逃中的郝封,都能感受到地面在轻轻颤抖。

大猩猩的速度不慢,瞬息间就追近了三五十步。

积雪、泥泞对它的阻碍,微乎其微。

“按照大猩猩这速度,只怕要不了十个呼吸时间,咱们就要被追上了。”

“看来,得按照计划,分开逃!”

回过头来,沉思稍许,郝封便准备岔开,向另一个方向逃去。他们之所以敢留下来一睹黄金级凶兽的风采,是因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撤退的计划。

必要时候,他们会分开跑。

以此拖延黄金级凶兽的追击。

然后,就看这只黄金级凶兽是聪明还是愚蠢。

如果它聪明些,就不会继续追击,而是回头去吃那满地的尸体,然后返回老巢继续冬眠。如果它愚蠢的选择继续追击,郝封觉得,他们郝城必将收获一只黄金级凶兽的尸体。

“荒原外围,不允许有黄金级以上的凶兽出没!”

真以为这个没有明文规定的“铁律”,是谁都可以无视的么?

须知,眼下正值凛冬,神射天王可是时刻注视着荒原。

而神射天王射出的落日箭,射程可是高达三千里呢。在这三千里范围内,只要有黄金级以上的凶兽引起了神射天王的注意,等待它的,必然是神射天王的一支落日箭。

落日箭下,即便是王者级凶兽,不死也得重伤!

此刻,这只黄金级的大猩猩,只怕已经引起了神射天王的注意。

它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它聪明与否了。

……

寒风扑面,凛冽而刺痛。

分散后,郝封风驰电掣,很快就飞驰出千余步。

身后那隆隆作响的踏地声,间不可闻,似乎消失了。

郝封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

看来,那只大猩猩要么是放弃了追击,要么就是追击关统领或者父亲郝伯去了。

稍稍放慢速度,郝封回首看去。

却见那只大猩猩果然没有追来,也没有追向关统领或者郝伯,而是陡然停了下来。

停在了小山坡脚下。

停在了犬戎祭祀它们身旁。

这只黄金级的大猩猩,智商倒底还是不低,它似乎也知道,在这荒原外围,倘若它继续追杀那人类,等待它的必将是神射天王的落日箭。

神射天王的威名,足以威震荒原上的所有凶兽!

只见,大猩猩犹疑着。

它抬起脚步,想追,然后却又收回了大腿。

在原地徘徊几许,然后,大猩猩又开始双拳捶胸,仰天咆哮。

咆哮的声音远远传来,也让分散逃跑的郝封他们,心中稍安。

然后,三人都放慢了速度,调转方向,汇聚到一起,寻了一个露出雪面的山头,隔着一千多步距离,远远眺望着大猩猩,准备看看它接下来的如何作为。

当然,他们也做好了随时继续逃跑的准备。

……

犬戎部落附近。

小山坡下。

咆哮稍歇。

大猩猩俯身,从地面拾起一具具尸体,塞进嘴里,双颊鼓动,略作咀嚼,那些尸体便被它吞入腹中。然后,它继续捡着尸体,继续吃着。

这满地的尸体,不下千具,足够它饱食一顿了。

稍顷,犬戎祭祀凑到大猩猩身旁,声嘶力竭的诉说着什么。然而,大猩猩依旧如故,不断捡着地面的尸体吃着,并没有理会犬戎祭祀的诉说。然后,或许是被唠叨烦了,大猩猩直接捞起犬戎祭祀,也不理会它的惊恐的大声呼喝,直接塞进了嘴里。

在荒原,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凶兽虽有智慧,却喜怒无常。

犬戎祭祀能与凶兽沟通,却也仅仅只是沟通,还无法将凶兽养成百依百顺的宠物。

一旦凶兽暴怒,或者厌烦了,随时都有可能反噬。甚至,当它们饿很了,也会将它们所守护的犬戎部落当做猎物。是以,那些有着凶兽作守护兽的犬戎部落,都会让守护兽离部落远远的,不到万不得已,它们也不会出动守护兽。

眼下的这个犬戎部落,就比较倒霉。

片刻后,又吃了数十具尸体,大猩猩或许终于吃饱了,它扭头看了看千步之外的郝封三人,又看了看身旁那大火熊熊的犬戎部落,龇牙咧嘴,对着郝封他们大声咆哮了一声,然后回头,迈动步伐,毫不犹豫的向着荒原深处跑去。

身为黄金级凶兽,大猩猩知道,它在这里耽搁已经太久了,再不跑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神射天王盯上的。它可不想死呢!

……

千步之外。

郝封三人面面相觑。

心中也俱都松了口气。

眼看着大猩猩远去,郝封不由得看向父亲郝伯,轻喊了一声:

“父亲?”

语气中含着询问。

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郝伯看向郝封,稍微愣了一下,却瞬间读懂了郝封眼中的意思。然后,他又看向关统领,却见关统领眼中同样闪烁着光芒,如郝封眼神中那般的光芒。

第25章 猩-殇

有一种眼神,名为贪婪。

此刻,郝封、郝伯、关统领,他们三人就很贪婪。

“也罢,成败在此一举!”

“你二人在此稍待,由我去引诱这只凶兽。”

说罢,郝伯收起撑杆,将背上的长弓擒在手中,双腿微动,瞬间就滑了出去。

方向,直指大猩猩。

此时,大猩猩离去不久,距离他们也不过三五千步的距离。

不一会儿,郝伯就滑过了熊熊燃烧的犬戎部落,追到了大猩猩身后不远处,距离大猩猩大概有千步的距离。到了这个距离,郝伯就不敢再靠近大猩猩了。

千步距离,郝伯还有几分把握逃脱。

再近一点的话,一旦大猩猩反击,郝伯也不敢保证自身安全了。

郝伯虽然贪婪。

贪婪的想要留下这只黄金级的大猩猩。

却必须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自身的安全。

与黄金级凶兽斡旋,危险时必然的。

但是,在这危险之中,倘若没有几分安全把握,郝伯也不会贸然的那鸡蛋去碰石头的。

……

大猩猩还在大跨步的离去,似乎并不打算理会身后跟过来的小不点。

郝伯也保持着速度,不紧不慢的吊在它身后。

突然,郝伯一个加速,跳上一个露出雪面的小山尖,就此止步。

然后,他双腿以引弓之势分开,手中那张就石强弓被拉成满月,再然后,瞬息间,一支箭矢,以迅雷之势,直奔大猩猩那宽阔的后背。

紧接着,郝伯连连开弓引箭,瞬间又射出了五箭。

后面这五箭,速度更快,几乎是眨眼间就相继追上了第一支箭。

这五支箭支,都没有箭头。

郝伯在射出这五支箭的时候,顺手就掐断了箭头。

它们相继撞在第一支箭的尾部。

瞬间,这第一支箭的速度,陡然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肉眼,已经无法追踪到它的轨迹。

这是箭术【赶星追月】。

一种可以发挥出超长射程的箭术。

传承于神射天王的箭术。

他们郝氏这一支,毕竟是帝胄。其第一代郝伯,曾经跟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有些交情,得神射天王垂青,将【赶星追月】这个箭术,传授给了郝氏子孙。

于是,郝氏就拥有了箭术【赶星追月】。

以郝伯的实力,即便是抛射,最远也不过三百步罢了。平射的话,更是不足两百步射程。不过,运用箭术【赶星追月】的话,郝伯的箭支,却可以轻轻松松射出千步之遥。

只可惜,郝伯实力有限。

倘若他是黄金级武者,辅以箭术【赶星追月】,少说也可以箭射五千步。

神射天王之所以能够箭射三千里,可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有着王者级实力。人类武者无数,王者级武者也有数十,却唯有神射天王可以做到箭射三千里。

……

与此同时,一千多步外。

正在快速离去的大猩猩,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形仿佛被定住了般。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其咆哮声中,充满了痛苦。只见,其宽阔的后背上,陡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鲜血,仿若喷泉一般,正从这个血洞中往外喷射着。

黄金级凶兽,身体强悍,一般刀剑难伤分毫,此刻却被郝伯那一箭给射伤。看情形,郝伯的那一箭,即便没有射中它的心脏,也应该射中了它背部的动脉!

隔着千步距离,郝伯也无法看清大猩猩的伤势。

不过,大猩猩身上正在狂喷鲜血,这一情况,郝伯还是看清了的。

于是,郝伯不再耽搁,也不敢耽搁。

收起强弓,他转身就走。

雪橇在雪地里以最快速度飞驰,都无暇回头再瞄一眼大猩猩的情况。

其实,大猩猩的状况,也不用再细看。

此时,受伤的大猩猩,正处于暴怒中。

它仰天咆哮。

然后,就大跨步的追了出去。

誓要那只伤害它的蝼蚁抓住,然后塞进嘴里咀嚼一万遍,或者一巴掌将之拍成肉泥!

原本想要快速离去的念头,早已被它抛到九霄云外。

受伤、暴怒的大猩猩,此时此刻,除了复仇之外,再无他念!

隆隆的脚步声,再次让地面为之颤抖。

随着距离拉近,大猩猩不时双掌牌技地面,似乎想要一巴掌将那只蝼蚁拍死。

积雪、泥泞、沙石飞溅。

有的沙石甚至飞溅出百余步。

前方竭尽全力逃命的郝伯,许多次都差点被这些飞溅的沙石击伤。

……

逃命,郝伯是专业的。

身处荒原,活下来的人类,都算得上是逃命专家。

有着千步的先手优势,郝伯在大猩猩的追杀下,撑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依旧没有被大猩猩追上,还在游刃有余、却又惊险万分东逃西窜着。

只是,距离已经不足百步了。

生死,似乎只在一瞬间。

郝伯感受到了压力。

很大的压力。

似乎,只要他行差踏错那么一步,就会被大猩猩一巴掌拍死。

现在,郝伯正在竭力支撑。

能够多撑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是胜算!

另一边,郝封和关统领却没有逃跑。受伤、暴怒的大猩猩,并没有转道追杀他们,而是紧紧盯着郝伯追杀。郝伯逃窜的时候,也特意避开了郝封他们这个方位。

此时,郝封他们待在一个小山尖上,眺望着大猩猩的追杀情形。

不是他们不想去支援郝伯。

以他们的实力,面对黄金级的大猩猩,只有送菜的份儿!

真要是冒失的跑过去,想要帮郝伯分担大猩猩的注意力,只怕不仅无法帮到郝伯什么,反而他们自己很有可能被大猩猩随手给干掉。

当然,真要是郝伯有极大危险,他们还是会冲过去,分担大猩猩的注意力的。

郝封或许会犹豫几分,然后冲过去。

关统领却绝对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郝伯现在的情况,看似十分凶险,却还能支撑几息。

几息之后,就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了。

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

小山尖上。

郝封有些焦急,关统领也在躁动不安。

几息时间,挥瞬即逝。

此时,大猩猩也就追及郝伯身后不足三十步距离了。

郝伯随时都有可能身殒!

郝封焦急,关统领躁动,似乎下一个瞬间,他们就要冲过去。

陡然,躁动的关统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然后,他仰头,眺望着东南天空。

郝封没有感受到什么,不过,看到身旁的关统领如此这般,他也仰头眺望东南天空。

东南天空,一望无际,万里无云。

今天,又是一个好晴天!

郝封没有感受到的是,此刻的东南天空,一股庞大的威压,正在席卷而来。

这股威压,普通的人类或者兽类,没有身临其境时,还感受不到;唯有白银级以上武者、或者凶兽、亦或者异族,才能清晰感受到这股威压。

盖因,白银级可以感受、沟通天地间的能量!

与此同时,正在逞凶的大猩猩,仿若面对雄鹰的小鸡仔一般,咆哮声凝噎在喉咙里;宛如奔雷的身影也陡然停住,积雪地面被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抬头,仰望着东南天空。

大猩猩那箩筐大小的眼眸中,酝酿着浓浓的惧怕。

以及一丝不甘。

还有些许的后悔。

此时,被这股庞大的威压一激,它那暴怒的理智终于回归。

它知道这股威压意味着什么。

那是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远隔千里射过来的一箭。

神射天王的箭,很凌厉。

王者级凶兽,也非死即伤!

理智回归,大猩猩沉思稍许,眼中的惧怕和不甘很快消失,然后,一股狠厉的神色,出现在它眼中,它的整个面庞也变得凶狠凌厉起来。

没有理会那只跑远的蝼蚁。

跑到一片灌木从中,大猩猩将一棵最高大的灌木拔起,大约两三丈长的样子,它准备用这棵灌木作为武器,以迎击那即将到来的落日箭。

神射天王的落日箭,是无法躲避的。

唯有正面迎击,方才有那么一线生机!

只是这生机,有些渺茫罢了。

……

东南天空。

一条白色烟带,陡然出现。

看到这条白色烟带,郝封都差点以为,这是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产物呢。转瞬,郝封就知道这不可能。不过,他也知道,这条白色烟带,是有飞行物突破音速后的产物。

“有高速飞行物,从东南而来。”

“莫不是神射天王的落日箭?!”

这般想着,郝封眼神就有些炙热了。

神射天王的落日箭,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难得一见啊!

当然,这份炙热中,也有那么一丝贪婪。

针对黄金级大猩猩的贪婪!

白色烟带以极快速度,瞬间就横跨整个东南天空。

眨眼间,白色烟带的前端,就抵达了大猩猩附近。

“轰!”

一声巨响。

擒着一支灌木,正在凝神戒备的大猩猩,脑袋瞬间爆掉。方圆百丈之内,漫天飞舞着无数的血液、碎肉、脑浆。无头尸体矗立稍许,然后轰然倒下,又激起漫天的积雪、泥土和沙石。

它的戒备,它的迎击准备,瞬间就成了空谈。

面对神射天王的落日箭,他只是区区一只黄金级凶兽罢了。

唯有王者级,才有那么一丝生机!

第26章 吸血

郝封有一种错觉。

仿佛看到导弹般的错觉。

在他看来,神射天王的落日箭,与理工狗时代的导弹,基本没有多少差别:超视距远程打击,超精准制导,威力超级大,而且,很难抵御或者防御。

不过,于这个时代而言,神射天王的威慑力更强三分!

荒原外围,不允许有黄金级以上凶兽出没。

这是铁律。

神射天王定下的,没有明文规定的铁律!

这只黄金级的大猩猩,作为一个大型犬戎部落的守护兽,用它的生命验证了这个铁律。至此,郝封相信,接下来的很多年内,在这荒原外围,即便是青铜级的凶兽,只怕也会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东躲西藏的。

毕竟,凶兽也是有智商的。

并不是所有凶兽,都敢以身试法!

……

大猩猩已死,郝封驾驭着雪橇,与关统领一起,飞速抵达大猩猩的尸体处。

不一会儿,郝伯也飞速抵达。

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这支大猩猩的庞大。

即便是爆掉了脑袋,它那倒在地面上的尸体,长度都不下十二丈,如果算上爆掉的脑袋,这只大猩猩的身高应该在十三丈以上。刚才远距离估摸的十来丈身高,还是保守了些。

十三丈身高。

这是什么概念?

以人类身躯为例,大概需要放大十五倍的样子!

大猩猩的尸体即便是躺着,郝封站在尸体旁边,都够不着它的胸腹。甚至,郝封感觉到,他的身体大小,似乎还没有这只大猩猩的拳头大。

此时,大猩猩脖子处,大股鲜血正在流淌。

仿佛泉水般,源源不断的流淌。

其间,夹杂这些许“咕噜咕噜”的血泡。

血液猩红,却又泛着淡淡的金黄色。

庞大的尸体上,或大腿,或手臂,或胸腹,时不时的会轻微颤抖。

仿若这只大猩猩尚未死绝一般。

郝封静距离“欣赏”着黄金级大猩猩的尸体,另一边的郝伯和关统领却有了动作,他们仿佛有着默契,直扑大猩猩的脖颈处,将水囊凑过去,将那些流淌的鲜血,灌入水囊中。

只可惜,水囊太小。

大猩猩的鲜血很多,很多。

很快,两只水囊都灌满了。

“封儿,水囊!”

郝伯抬头,看到了郝封,于是向郝封索要着水囊。

凶兽的血液,可是好东西。

特别是这只黄金级的大猩猩,其血液更是不可多得,就这么任其流淌在地面,然后渗进泥地里,未免暴殄天物了些。郝伯觉得,现在能多装一点是一点。

闻言,郝封将腰间的水囊解下,倒掉里面的清水,然后将空水囊递给父亲。

很快,郝封的这只水囊也灌满了。

地面上,猩红淡金血液,已经流淌了一汪,积雪、泥泞中,已经渗进去许多。

见此,郝伯毫不犹豫,将嘴巴凑了过去,开始大口大口的吞食兽血。

稍许,郝伯停下了吞食兽血的举动。

黄金级的凶兽血液,其中蕴含的精气很多很多。以郝伯白银巅峰的实力,也不敢饱饮黄金级兽血。丹田中一次容纳过多的精气,如果不能及时炼化,很容易影响武者的实力发挥,这就好比吃饭吃撑了,容易让人不在顶峰状态。现在,身处荒原,他需要保持全省状态。

倘若身处郝城,郝伯倒不介意饱饮黄金级凶兽血液。

届时,只需静坐炼气,将那庞大的精气炼化即可。

……

郝伯喝完兽血,起身,对一旁的关统领道:“这黄金级凶兽血,比较难得,你也喝几口。切记,不可多喝,以免丹田中精气暴胀,影响实力发挥。”

说罢,郝伯起身,跳上大猩猩的尸体,虎视四周。

此刻,他们已经深入荒原近千里,四周危机重重。

虽然积雪尚未完全融化,

但是,他们此番在荒原上的这番大动作,谁知道会引来什么存在的关注?

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刚才,郝伯喝血的时候,关统领就在四处警戒。

现在,关统领喝血,自然就由郝伯来警戒了。

总不能让郝封去警戒吧?!

依从郝伯的吩咐,关统领凑到大猩猩的脖颈边,开始大口的吞食兽血。他并没有贪婪多喝,只喝了五口,以他的实力,在不影响战斗力的前提下,五口黄金级的凶兽血就是极限了。

这时,郝封也凑了过来。

黄金级的凶兽血,他也想喝一口呢!

“你也喝一口吧。”

“但是,只能喝一小口!”

看到郝封期待的眼神,郝伯同意了让他喝一小口。

这倒不是郝伯舍不得。

浸入积雪和泥土中血液那么多,根本就不差郝封的那一小口。

问题是,郝封的实力才青铜中段,而且是刚晋入青铜中段没多久,倘若他喝一大口,以黄金级凶兽血所蕴含的精气,即便不被这庞大的精气充爆,也得一两天的时间去努力炼化。

在这个当口,这种行为并不可取。

所以,郝伯特意提醒了一句。

就是担心郝封年少冒失。

反正,等回到郝城,总不会少了他的那几口凶兽血!

……

郝封并没有贪多。

依照父亲的叮嘱,郝封只喝了一小口。

他也知道,以他的实力,这黄金级的凶兽血,如果他贪婪的多喝一口,搞不好就会因为精气太过充盈而爆掉丹田。即便没有爆丹田之忧,也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他们现在还身处荒原,不是安全的郝城!

一小口凶兽血入肚,郝封顿时就体会到了差别。

黄金级与青铜级的差别。

前段时间,郝封几乎天天喝凶兽狰的血。

作为青铜级的凶兽,凶兽争的血比较浓稠,血腥味也比较重,当然,其中所蕴含的精气也不是很多。起码,相较于黄金级的凶兽血,凶兽狰的血,所蕴含的精气不是很多。

黄金级的凶兽血,浓度比较淡。

入口的血腥味也低那么三分。

其中蕴含的精气,超级多。仅仅那么一小口,郝封就感觉到,丹田中仿佛流入了一股洪流,瞬间就有一种饱胀的感觉,仿佛吃撑了的感觉。

默默体查,郝封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随着这股洪流般的精气涌入,他的丹田似乎也扩大了那么一丝,而且,这种扩大的趋势,似乎并未停歇。

几分雀跃,涌现在郝封心头。

丹田越大,能够容纳的精气就越多,打通经脉的效率也能提升那么几分。如此,他打通四肢经脉,晋入青铜高段的时日,似乎也为期不远了。

当然,前提是,一如既往的,有着充足的凶兽血肉供应。

而凶兽血肉么?

郝封估摸着,他们郝城最近两三年内,大约是不会缺少凶兽血肉的。

最起码,不会缺少他郝封的那份!

……

起身,郝封就看到,父亲郝伯依旧站在大猩猩的尸体上,虎视四方。一只黄金级的凶兽尸体就躺在这里,其血腥味儿,只怕已经迎风传出百里开外,也会引来许多窥伺。

犬戎人倒还好说。

它们在积雪里行动不便,而且方圆数十里内,只怕已经没有犬戎部落了。

附近最大的那个犬戎部落,已经在昨夜覆灭。

需要震慑的,是那些凶兽。

生活在荒原上,神出鬼没的凶兽。

不过,以郝伯白银巅峰的实力,只要不是黄金级凶兽,他都能震慑一二。

而黄金级凶兽么?

现在大约是不敢冒头的。

即便是白银级凶兽,此刻只怕也躲在巢穴中瑟瑟发抖吧?

杀鸡儆猴。

有时候,杀的并不一定非得是鸡,儆的也并不一定就是猴!

郝封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关统领。

“父亲,关统领呢?”郝封有些诧异问道。

黄金级的大猩猩已死,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只大猩猩的尸体拖回郝城。有父亲和关统领,再加上他郝封的话,做一个庞大的雪橇车,拖回大猩猩的尸体并不难。

只是现在,郝封却并没有看到关统领的身影。

不是刚刚才喝过兽血么?

这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难道是砍伐灌木去了?

“关统领追战兵们去了。”

“这只黄金级的凶兽,尸体太大,以咱们三人的气力,将之拖回郝城,太过耗时、耗力,而且,沿途还不一定安全。所以,我让关统领去将战兵们追回来。”

“有数百战兵,就能将这只黄金级行首尸体,安全运回郝城!”

郝伯回道。

闻言,郝封恍然。

一只黄金级凶兽的尸体,足以引来无数窥伺。

短时间待在战场这里,倒还没有什么,刚刚那道【落日箭】的余威,足以震慑绝大多数凶兽。但是,此去郝城近千里,这沿路的凶兽,可不见得会被震慑。

利欲熏心,可不仅仅是人类的形容词!

有数百战兵护卫,黄金级之下的凶兽,即便再利欲熏心,也得掂量掂量。

至于黄金级以上的凶兽?

荒原外围,是不允许有黄金级以上的凶兽出没的!

大猩猩的尸体,就是最好的例子!

……

等战兵们返回,最起码需要半个时辰。

于是,郝封也跳上大猩猩的尸体,盘坐下来,开始炼化体内那庞大的精气。

第27章 收获

由“食物”而来的精气,如果不加以炼化,就会慢慢散逸。

在精气散逸的过程中,武者的身体,多少也会获得那么一两丝的淬炼。但是,这种行为却并不可取。太过浪费精气了,十分精气,差不多会浪费掉九分。

当然,这是对于青铜级武者而言。

白银级以上的武者,就不存在精气散逸问题了。

白银级武者,身体已经初步淬炼,还能够吸纳天地间的能量来修炼,再多的精气也会“锁”在丹田中,然后慢慢炼化。而且,白银级以上武者,全身经脉都已打通,不需要武者引导,就能自动炼化体内吸纳来的精气,炼化精气的效率还不低。

郝封现在只是青铜中段,只打通了腹部经脉,精气只能在体内进行小循环,自动炼化精气的效率极低。如果等精气自动炼化,散逸掉的精气,只怕十倍于炼化的精气。

这未免太过浪费。

想要不浪费精气,郝封只能主动加以引导炼化之。

顺便,趁着体内精气充盈,还能将右臂经脉打通一二。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郝封收功起身。

那一小口黄金级凶兽血液所蕴含的精气,已然被他炼化。

右臂经脉也被打通了略微的一小段。

郝封看了看,关统领和战兵们还没有返回,时间还有一些,不过,他却并不准备继续炼化凶兽血了。身为郝伯之子,他不差这点凶兽血,也不差这点时间。

他准备确认一下,这只黄金级的大猩猩,倒底是什么种类的凶兽。

……

这方世界,凶兽层出不穷,种类也很多。

但是,凶兽种类再多,却也大致都在《山海经》所记载的范畴。

《山海经》,郝封滚瓜烂熟。

然而,郝封搜遍记忆中的《山海经》内容,却没能找到对应这只大猩猩的描述。与之相似六七成的描述倒是有,而且有两个:一个是凶兽朱厌,一个是凶兽狌狌。

大猩猩被爆掉了脑袋,参照物又少了一样。

刚才远隔一千多步距离,倒是有看到过这只大猩猩的狞裂面容。只不过,距离过远,郝封也只能记得这只大猩猩的大致面容,许多细节处,还有待商枕。

绕着大猩猩的尸体转了几圈,郝封还是无法确认,它倒底是凶兽朱厌还是凶兽狌狌。

于是,郝封只能求助于父亲郝伯。

毕竟,父亲身为诸侯,又年长许多,应该见多识广的吧?

“父亲,这只大猩猩倒底是凶兽朱厌,还是凶兽狌狌?”郝封问道。

郝伯收回虎视四方的目光,看了郝封一眼,然后打量着脚下的大猩猩尸体。稍许,郝伯以不敢十分肯定的语气回道:“应该是凶兽朱厌吧?”

接着,郝伯又解释道:“《山海经》中记载,如猿猴状的凶兽有八种,其中,符合这只大猩猩的描述种类,只有两种,一种是凶兽朱厌,一种是凶兽狌狌。”

“凶兽朱厌活跃于小次山,凶兽狌狌则属于招摇山。”

“小次山,在昆山之西四百里;而昆山,乃是荒原极西之地的一座大山。招摇山,在鹊山之南两百里;而鹊山,乃是南疆十万大山中的第一座山脉。”

“也就是说,凶兽朱厌的活动范围在西北荒原。”

“而凶兽狌狌活动范围,则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中!”

“所以,在荒原上出没的猿猴类凶兽,十有八九就是凶兽朱厌了。”

“而且,这只大猩猩的手掌和脚掌,都是赤红,也符合《山海经》对凶兽朱厌的描述。”

“至于说,这只大猩猩不是白首?”

“这也是正常情况。”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无数年来,谁知道凶兽朱厌这个种群中,会不会出现几支变异的种类?”

……

父亲的回答,让郝封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山海经》中,不仅有凶兽的描述,还有凶兽产地的描述,其中更有山川河流等地势的描述,也不乏奇花异草、金玉石矿等描述。

由此可见,《山海经》其实一种“地理类百科”全书!

只可惜,郝封(原主)虽然对《山海经》熟记于心,却更着重于那些有关凶兽的描述,而忽略了山川地势、奇花异草、金玉石矿之类的记载。

现在,通过父亲的解释,郝封略一“回想”,记忆中,《山海经》里面关于山川地理、奇花异草、金玉矿藏之类的描述,顿时也都冒了出来。

毕竟,《山海经》已经熟记于心。

此时,郝封也基本确认,这只大猩猩就是凶兽朱厌了。

就像父亲讲的那般,凶兽也是分地域的。出现在荒原上的猿类凶兽,除了凶兽朱厌之外,就不可能是凶兽;在南疆遇上的猿猴类凶兽,则必然是凶兽狌狌!

诚然,凶兽也有可能跨地域活动、猎食。

但是,那种情况必然是极少数。

况且,南疆的凶兽狌狌,多半无法适应西北荒原上的环境!

……

又半柱香时间,关统领和战兵们,终于赶了过来。

在此期间,已经有凶兽在四周远远的游弋、窥伺。只不过,慑于凶兽朱厌殒落的余威,也慑于郝伯那白银巅峰的实力,这些虎、豹之类的低级凶兽,并没有过来。

当战兵们抵达,这些低级凶兽顿时就没了踪影。

见到大猩猩的尸体,战兵们纷纷惊叹。

如此庞大的凶兽尸体,他们都是首次见到。即便是上次猎获的凶兽狰,那也不过三丈大小罢了,与眼前的这只大猩猩一比较,颇有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很快,战兵们的水囊呗收集起来。

然后,将近五百只水囊,都灌满了凶兽朱厌的血。

其中,有伤兵们的水囊一百好几十只。

此时,伤兵都停驻在被百里之外,由重伤的黑夫统领带队,等这边将凶兽朱厌的尸体拖过去,然后大部队一起返回郝城。

凶兽朱厌的尸体很大,其血液灌满了五百只水囊,还剩下一些。

见此,郝伯恩准,三百多战兵,几乎人人都喝了一口兽血。

没有人多喝。

战兵们也有自知自明。他们都是青铜级实力,在身处荒原的情况下,这黄金级的兽血喝多了,不能及时炼化的话,不仅浪费了兽血,还会影响战斗力的发挥。

喝完兽血,战兵们很快行动起来。

砍伐灌木制作庞大的雪橇车,收割树藤搓绳索。还有战兵四处搜寻,搜寻那些遗落在数百步方圆内的凶兽肉。凶兽朱厌被爆掉了脑袋,其脑浆、碎肉散落在数百步方圆内。

及至正午,绳索搓了一百多根。

雪橇车也制作完成了。

所谓雪橇车,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木筏。

足以承载数千斤重量的木筏。

然后,战兵们合力,将凶兽朱厌的尸体抬上木筏,并用绳索绑牢固定。

在木筏的最前端,又绑了上百根绳索。

待会儿,这架承载了凶兽朱厌尸体的大木筏,将有百名战兵拖拽着前行。积雪尚有两三尺深,庞大的雪橇车足以在积雪上滑行,战兵们并不会太吃力。

何况,三百战兵,足可轮换。

不一会儿,搜寻碎肉的战兵也归拢过来。

他们将搜集到的碎肉,用几张兽皮包裹起来,然后绑在了雪橇车上。

没有人藏私。

倒不是战兵们都大公无私。

而是大家心中都知道轻重。

因为一时之贪心而丢掉饭碗,没有战兵会这么傻。况且,君主郝伯也不是寡恩之人,每次有所收获,他们郝城的战兵都能雨露均沾。

收拢了绝大多数碎肉,这些战兵还是感觉到有些可惜。

可惜了那些渗进积雪和泥泞中的凶兽血。

倘若是在郝城附近,他们定会将这些渗有凶兽血的积雪和泥土都给挖出来,然后水浸、过滤之类的一顿操作,总不能任由这些凶兽血液浪费。

只可惜,他们现在身处荒原深处,就不能这般操作了。

而且,郝伯已有明令,这些渗进积雪和泥土中的凶兽血,需要留给荒原。

他们吃肉,总要留些汤水给荒原。

否则,荒原上的凶兽,只怕会尾随他们一路到郝城。

如此,可就不利于郝城接下来的防守了。

……

一切准备妥当。

吃完干粮,郝伯便下令返航。

这里是黄金级凶兽的殒落之地,不宜久待。

四周已经有白银级凶兽出没,而且是好几只,青铜级凶兽更是多达百只。再待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多凶兽汇聚过来,谁知道那些凶兽会不会铤而走险?

是以,郝伯果断的及时撤离。

原地留下的、那些渗进积雪和泥土的凶兽血,足以引起那些聚拢过来的凶兽争抢。

……

拖着雪橇车,大家的速度并不慢。

路过犬戎部落时,郝封看了看,熊熊大火烧得正旺,浓烟直冲天空。郝封估摸着,如果没有大雨的话,这里的大火没有个四五天,只怕是不会熄灭的。

此时,类似的大火,已经烧遍了荒原外围近千里。

仰望天空,除了西北方向外,其他方向都有浓烟直冲天空。

其他诸侯,此刻多半也在荒原上大杀特杀!

第28章 回城

用了三天时间,众人安全返回郝城。

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沿途偶有低级凶兽出没,它们觊觎黄金级凶兽的血腥味,不过,在看到数百战兵后,在感受到白银巅峰级的气息后,它们都在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的转身,重新蹿回老巢。

凶兽也是有智慧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凶兽,早就成了荒原上的尘泥!

地面上,积雪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这也是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才返回郝城的原因所在。

倘若积雪甚深,以雪橇的飞驰速度,即便拖着数千斤的凶兽尸体,两天两夜不停,也足以跨越这千里距离了。只可惜,他们返回途中,到了第二天中午,积雪就融化得不足一尺深了。这么浅的一层雪,战兵驾驭雪橇倒还勉强,那承载着数千斤凶兽尸体的雪橇车就不行了。

好在,积雪融化后,地面比较泥泞,仿若木筏般的雪橇车,在泥泞里也能拖行。到了夜晚,地面结冰,雪橇车在冰地上滑行就稍微快些。只是,倒底不如在雪地里那么快速了。

是以,他们返回郝城所用的时间,比原计划多花了一天。

抵达郝城时,却是正午刚过。

此时,母亲唐姬,带着大哥郝岍、三妹郝婕和四妹郝妤,已经等候在城门外。

郝伯他们这支队伍,靠近郝城三十里左近时,就被城墙上值守的战兵发现,确认是郝伯他们这一行人之后,就迅速汇报到了城主府,然后,唐姬就带着郝岍他们兄妹仨,迎出城来。

与此同时,城门口,也挤满了眼巴巴的人群。

迎接郝伯归来有之。

更多的,却还是来看黄金级凶兽的。

黄金级凶兽,这是郝城建立以来,“猎获”的第一只。

此刻,看到凶兽朱厌那庞大的尸体,郝城子民在惊叹、高兴之余,也是信心高涨——他们郝城连黄金级凶兽都能猎获,还怕区区犬戎人来袭么?对于郝城子民来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只黄金级的凶兽朱厌,乃是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隔着数千里射杀的!

当然,郝伯他们也不会特意去解释。

……

到了城门口,郝伯却并没有急着进城。

他只是让伤员先进城治疗。

然后,剩下的战兵,都集中在城门口,准备就地肢解凶兽朱厌的尸体。

凶兽朱厌的尸体太过庞大,郝城的城门洞却只有一丈宽,无法通过城门将凶兽朱厌的尸体运进城内。无奈之下,郝伯只能选择,在城门口就地肢解凶兽朱厌的尸体。

好在,背靠郝城,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即便有凶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多半也是不敢靠近郝城的。

至于说,为何不在荒原上就地肢解?

因为,凶兽尸体,对于其他凶兽而言,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在荒原上就地肢解凶兽朱厌的尸体,其血腥味很容易就能吸引附近千里之内的凶兽。虽然,荒原外围,鲜有黄金级以上的凶兽,但是,白银级和青铜级的凶兽,谁知道有多少?

郝伯他们三个半白银级,外加四百多青铜级,可以震慑住几只白银级凶兽,也可以震慑住数十只青铜级凶兽,却不可能震慑住百只千只以上的凶兽。

一旦吸引过来的凶兽过多,其中就不乏智商欠费的。

铤而走险,然后引发凶兽群体暴走。

这样的悲剧,人类数千年的历史中,曾多次发生过。

所以,如今,人类武者猎获了凶兽之后,都会将凶兽尸体尽量完整的带回城,然后再肢解。

……

肢解凶兽尸体,围观的人很多。

主要是老人和孩童。

青壮男子都在军营里操练,青壮女子要么在赶制器具衣物,要么就在加固城防。唯有老人和孩童,因为积雪的缘故,目前都闲着,无所事事。

肢解凶兽朱厌,郝伯主刀,郝岍和郝坤兄弟俩打下手。

凶兽朱厌,不是以皮粗肉厚见长,却倒底是黄金级的凶兽。它的外皮和骨骼,普通刀剑难伤分毫;青铜级武者,即便拿着神兵利刃,肢解起来也颇为吃力。

肢解黄金级凶兽尸体,须得白银级武者主刀,还需要神兵利刃!

郝伯主刀,动作很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张巨大的、比较完整的兽皮,就被郝伯剥了下来。然后,战兵们围着朱厌的尸体开始剔肉,遇到有经骨的地方,则由郝岍兄弟俩负责。

也有几名战兵,在铺开的兽皮上刮肉。

黄金级的凶兽,哪怕是一丁点碎肉,也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同样,一张黄金级的凶兽皮,也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

由黄金级凶兽皮制成的战甲,普通刀箭难伤;蒙上黄金级凶兽皮的盾牌,足以挡住犬戎人的绝大多数箭支,当然,前提是,别被犬戎人的黄金级射手给瞄上。

凶兽朱厌的兽皮很大,足以制作数十套战甲。

剩下的边角料,也能加固许多盾牌。

……

到了日落时分。

凶兽朱厌的尸体,就只剩下零散的骨架。

总计五千多斤凶兽肉,除了分给战兵每人一斤外,剩下的全都运进了城内,送入城主府库房的地窖中。当然,剩下的四百多袋凶兽血,也早一步送入库房的地窖中了。

库房地窖,其实是冰窖。

每年冬天,都有采掘冰块,存入其中。

其主要作用,倒不是供应城主府夏季用冰,而是冻存肉类。

凶兽血,也有分给战兵们,每人半斤。

一斤凶兽肉,半斤凶兽凶兽血。

这倒不是郝伯抠门。

一来,以战兵们的资质天赋,即便给他们每人十斤黄金级凶兽血肉,也很难有人突破到白银级。除非,他们哪一位目前已经到青铜巅峰,只差临门一脚。

这点凶兽血肉,与其说是给战兵们的,还不如说是给他们家人的。

战兵们大多数都有家人,有兄弟姐妹,年纪大些的还有子女。这些家属,在成为武者的天赋资质上,多半是不如战兵们的。天赋资质太低,没有资源,终其一生,只怕是无望成为武者。

现在,有了这一斤凶兽肉,半斤凶兽血,只要战兵们的家属不是毫无天赋,成为武者就不再是问题,而且,说不得,每位战兵的家属中,还能再造就出两三位青铜初段武者来。。

要知道,这可是黄金级的凶兽血肉!

当初,郝封(原主)因为天赋太差,迟迟无法武者入门,然后食用了郝城库存的最后一块凶兽肉,这才得以感受到体内的精气,然后再有机会炼精化气,开拓丹田,从而成为武者。

而他当初吃的那块凶兽肉,不过白银级。

所以说,一斤黄金级的凶兽肉,半斤黄金级的凶兽血,对战兵们来说,并不算少!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战兵的人数不少。

战兵有五百人,这还不算那一百多预备役呢。

如此大的基数,仅分给战兵和几位统领的凶兽肉,就差不多六百斤,占了总量的十分之一还多;凶兽血液分出了将近三百斤,占了总量的四分之一有余。

而且,这剩下的,归属君主郝伯的凶兽血肉,看似依旧很多?

其实不然!

要知道,这只凶兽朱厌,并不是他们郝城所斩杀。

所以,过一段时间,最起码要给雁门关的神射天王送一小半过去。

这不是神射天王强要的。

而是西北诸侯们的约定俗成。

荒原外围三千里,一旦出现黄金级以上的凶兽,只要引起神射天王的注意,就必将迎来神射天王的【落日箭】。

【落日箭】出,凶兽必死。

然后,这凶兽尸体,自然就归了与之战斗的诸侯了。

不过,获得凶兽尸体的诸侯,就须得拿出一部分凶兽血肉,回馈神射天王。

不让神射天王劳而无获,也有回报救命之恩的意思。

……

肢解凶兽朱厌的尸体,郝封并没有旁观。

当然,他也没有上去帮忙。以他的实力,上去帮忙,顶多也就是剔肉,或者运送一下肉块什么的。这些事情,有战兵们做就足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跟着母亲唐姬,回了城主府。

一路上,被母亲拉着,好是嘘寒问暖了一阵,又被小妹郝妤缠着,叽叽喳喳了一阵。

好不容易摆脱了小妹的纠缠,郝封回到后院,不待婢女月痕问候,他就一个劲儿的催促月痕,让她赶紧烧水。在荒原上待了将近半个月,回到郝城,他就感觉浑身瘙痒难受。

他没有洁癖。

但是,即便身为理工狗的时候,他再懒惰邋遢,冬季也得三天洗一次澡的!

现在,将近半个月没有洗澡,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着馊味儿。

不一刻,月痕就烧好了一大锅热水。

这不是烧开水,只是洗澡水而已,烧热了就行,并不需要等太久。

然后,郝封就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中。

月痕用皂角粉,沾湿了麻布毛巾,给郝封全身上上下下,狠狠的来回搓了几遍,搓下的污泥,差点将浴桶中的洗澡水都给染黑了。换了三次水,直到再也搓不出污泥,郝封这才罢休。

洗完澡,郝封终于感觉舒爽了。

第29章 提升

回到房间,拿起桌上的水囊,郝封就满满的喝了一大口。

水囊中,装的乃是凶兽朱厌的血。

黄金级的凶兽血。

当时在荒原上,灌满凶兽血的水囊将近五百只,回到郝城后,这些装着凶兽血的水囊,都在第一时间收缴,水囊中的凶兽血,也在第一时间输送到库房的地窖中贮存。

不过,郝封的这只水囊,并没有被收缴。

倒不是遗漏了。

这是郝封特意向父亲郝伯索求的。

从荒原回程的路上,郝封就想好了,回到郝城,他就要立马修炼。

辅以黄金级的凶兽血修炼。

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积雪已经融化,大战即将来临,身后郝伯之子,参与守城之战是必须的。

所以,他需要更强的实力。

目前来说,郝城并不缺他这一水囊的黄金级凶兽血。

……

黄金级的凶兽血,蕴含的精气很庞大,郝封也不敢一次喝太多。

一大口,就是他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主要是,他眼下的实力不过青铜中段,丹田的容量有限,一次性涌入精气超出丹田的容量太多的话,会挤爆丹田的,甚至爆体而亡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情况,在人类数千年的历史中,就出现过好几次。

郝封不想爆掉丹田。

也不想爆体而亡。

好不容易能够再活一次,他还没有活够呢!

虽然,他也很急切的想要提升实力,却也不会拿自个儿的小命去开玩笑。

提升实力,也要量力而行!

……

一大口兽血下肚,原本就精气充盈的丹田中,又涌入一股庞大的精气。

这股涌入的精气,量大,持续。

丹田瞬间有一种饱胀的感觉。

郝封不敢怠慢,立即盘膝静坐于床榻上,运转家传的呼吸法,炼化着这股涌入的精气。

同时,他也引导着炼化后的精气,开始冲击右臂经脉。

其实,就精气的总量而言,一大口黄金级的凶兽血,所带来的精气总量,并不比十斤青铜级的凶兽血肉来得多,甚至还远远不如。但是,黄金级的凶兽血,瞬间提供的精气量很大,远不是青铜级凶兽血肉所能比拟的。

如果,用数据来量化对比。

青铜级凶兽血肉,能够每秒为郝封提供的精气量为一,那么,黄金级的凶兽血肉,每秒能够为郝封提供的精气量就是十,甚至还有可能不止。

这么快的精气涌入速度,持续时间稍微长一点的话,丹田被爆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是郝封只喝一大口兽血的原因所在。

只一口黄金级兽血,他又及时运行呼吸法炼化,所需时间顶多也就一个时辰。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丹田会一直有种饱胀的感觉,甚至这种饱胀感越来越强,但是,他只需坚持一个时辰,就能将涌入的精气炼化得差不多。这么短的时间里,不用担心爆掉丹田。

当然,这多少也会造成精气的浪费。

炼化精气的速度,赶不上精气补充的速度,多出来的精气多少总会散逸掉一些。

只不过,散逸的精气也不是很多。

一点点而已。

对郝封来说,这点散逸掉的精气,九牛一毛。

没必要太过在乎。

目前来说,他不差精气!

也不差凶兽血肉!

如果他是普通平民,如果他是战兵,自然会精打细算没一点精气。

但是,他不是平民。

也不是那些普通的战兵。

他是诸侯郝伯的儿子,是帝胄。

在修炼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他有必要在乎那一点点的精气浪费么?

没必要吧?!

这就好比,老马的儿子吃一顿饭,花十万八万都不在乎,只要好吃,只要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就行;而普通的市井小民,一顿普通的便饭所花,超过一百块钱都要精打细算。

……

一个时辰后。

郝封睁开眼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眼神中,透着几分喜悦。

过去的这一个时辰里,他的右臂经脉又打通了一小段,加上此前打通的一段,此刻,他的右臂经脉,只剩下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没有打通。按照刚才的修炼效率,最多再来五次,也就是间断的再修炼五个时辰左右,他整条右臂的经脉就都能打通了。

如此,大战时,他总算有了一战之力。

当然,距离犬戎大规模来袭,大约还有十天左右。

十天时间,大约足够他打通剩下的三肢经脉了。

这也就意味着,等到大战时,他应该就是青铜高段武者了。

这也是郝城战兵的中流砥柱。

郝城战兵,青铜初段只是预备役,战斗力并不比久经训练的青壮强多少;唯有青铜中段以上,且至少打通了右臂经脉,方才能够成为正式的战兵,能够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收起心中遐想,郝封起身,到院子中活动了一番。

顺便,打了一套拳。

看了下天色,时间还早。

于是,郝封回到房内,又喝了一口兽血,继续打坐炼化。

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次喝一口黄金级的兽血,然后花一个时辰左右,将这口兽血中蕴含的精气炼化,然后休息十息左右,顺便活动一下,再进行下一轮的修炼。

这才是目前最为安全的修炼方式。

想要一口气吃成大胖子?

或者说,一下子就修炼几个时辰的?

郝封觉得,还是小命重要。

再怎么急迫提升实力,也不差那点间隔休息的时间不是?!

……

修炼不知岁月。

转眼间,七天时间过去了。

这一日午后,郝封从沉浸状态中“醒来”,心中充满了激动。

终于,他打通了四肢经脉,从此晋入青铜高段了!

七天来,他沉浸在修炼中,沉浸在炼精化气中,沉浸在打通经脉的过程中,忽视掉外界的一切。每天,除了吃一顿饭之外,他就是喝一口兽血,然后立刻炼精化气,等那一口兽血蕴含的精气炼化,稍微活动几许,就又是一口兽血,然后继续炼精化气。

他那一水囊凶兽血,不过五斤左右,这几天早就被他喝完。

好在,郝城目前真的不差凶兽血肉。

父亲郝伯知道他如此努力,便让母亲唐姬又送来了两水囊凶兽血。

都是黄金级凶兽朱厌的血!

在这无限量的供应下,只用了七天时间,郝封就突破到了青铜高段。

这比原来预计所需的时间,早了几天。

……

起床下榻。

活动了一下手脚,郝封拉开卧室的房门,来到院落中。

此时,正值午后。

冬日的阳光洒在院落里,暖洋洋的。

在这暖洋洋的氛围中,三个穿着麻衣的少女围坐在阳光里,缝制着衣物。听到开门的动静,背对着房门的两个少女扭头,对面低头的那个少女抬头,瞬间就看到了踏出卧房的郝封。

少女们赶紧起身,稍微曲腰、躬身。

“公子!”这是对面那个少女的声音,却是郝封的婢女月痕。

“封公子!”这两个女声,却是秋雁和冬芽。

秋雁是大哥郝岍的婢女,冬芽是二哥郝坤的婢女。

郝封他们兄弟仨住在同一个院落中,平日里,他们三人的婢女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凑到一起,或闲聊、或玩耍,再要么就凑在一起缝制衣物什么的。

“嗯!”郝封应了一声,稍微颔首示意。

三个少女这才直起身子。

然后,月痕将手中的活计放在竹篮中,凑到郝封身边,询问道:“公子,要吃点东西么?”

按照这几天的惯例,当公子郝封踏出卧房时,总要饱食一顿。虽然,公子这几天每天都只吃一顿,但是,这一顿什么时候吃,却并不固定,得看公子什么时候出来。

现在,公子出来了。

这在月痕看了,多半是公子的肚子又饿了。

身为婢女,月痕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照顾郝封的饮食起居。

郝封点头,道:“去把食物端过来吧。”

这时候,他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把食物端过来。”月痕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院落,直奔伙房。

食物,早就准备好了的。

只不过,因为郝封进食时间的不确定性,所以,食物放在伙房中预热着,郝封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想吃了,月痕就会跑去伙房,将食物端过来。

月痕端食物去了,郝封又看向秋雁和冬芽。

此刻,这两个少女站在那里,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与兄长的婢女,郝封没什么好交流的。

于是,左右扭头看去。

果不其然,大哥和二哥的卧房,房门紧闭。

这却是,他们也在卧房里,正在“闭关修炼”。

大战在即,每一个人都在努力。

尽可能的提升实力。

身为郝伯的儿子,郝城目前又不缺凶兽血肉,父亲郝伯更是敞开了给他们供应,供应的还是黄金级的凶兽血肉,他们自然要抓紧了时间修炼,力求在大战来临之际,实力能够更进一步。

回城的当天,郝封就开始努力。

次日,郝岍、郝坤兄弟俩也开始“闭关修炼”。

不同于郝封的“闭关修炼”,大哥郝岍和二哥郝坤,他们几乎是真正的“闭关修炼”。

第30章 一箪食

郝封闭关修炼,一次只能一个时辰;兄长他们闭关修炼,却是一闭就是好几天。

中途,郝封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都要起身活动活动,而且每天也要出来吃顿饭。兄长他们闭关,着好几天下来,却几乎都没有出来过;就连进食,也是两三天进食一次,吃的也不是普通食物,而是凶兽肉,黄金级的凶兽肉,生吃。

三兄弟住在一个院落中,兄长他们房间中有什么大一点的响动,郝封还是能听得见的。

反正,这几天下来,郝封是没有见到他们有踏出过房门的。

也没有听见他们房间里有大动静。

嗯,似乎就连他们的婢女,这几天也没有送什么东西进去。

看着他们的房间,郝封心里有些羡慕。

白银级武者,就是这么牛逼?!

比他郝封青铜级大多了的丹田,一次吃二十多斤黄金级的凶兽肉,也不用担心撑爆了丹田。身体经过初步淬炼,体内精气再怎么充盈溢满,也不用担心精气散逸浪费。更重要的是,他们全身经脉贯通,炼精化气的效率,远远不是青铜级武者可比的!

这么想着,不觉有匆匆脚步声传来。

郝封回过头来,却是月痕提着一个食盒,匆匆跑来。

院落虽小,其中却有一方石桌。

石桌旁,围着几樽木墩。

平日里,空闲下来,她们或是缝制衣物,或是做些其他小活计的时候,也多是在这石桌旁进行。刚才,月痕她们三人,就是围坐在这石桌旁缝制衣物。

三个少女凑在一起,总能有些共同话题。

“公子,是回房间里吃,还是就在院子里吃?”

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月痕有些气喘吁吁问道。从前院伙房到这里,大约有三百步,手中还要提着将近二十斤重的食盒,月痕不是武者,这一路匆忙往返,难免有些呼吸不匀。

“就在院子里吃吧。”郝封回道。

正值午后,冬日暖阳融融,宅在房间里好几天了,郝封现在就想在阳光下多待一会儿。

……

秋雁和冬芽帮忙着,很快就将小石桌清理干净。

月痕打开食盒,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在石桌上。

一罐汤,一小摞面饼。

还有一只空碗。

汤是肉汤,羊肉配着苦菜熬制的。

苦菜是西北特有的菜蔬,产量并不大,却是种植于秋季、生长于凛冬的青菜,也是西北这个地方,秋冬季节能吃到的唯一青菜。

羊肉同样是西北的特产。

或许是毗邻荒原的缘故,西北这里最容易养殖的牲畜就是羊。

其次是牛。

再次是猪。

没有人养殖马匹。

因为,马肉不好吃,而且很臭。

倒是荒原上的犬戎人,它们不怎么在乎马肉好不好吃,也不在乎马肉臭不臭,能够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在乎好不好吃?所以,荒原上的犬戎部落,倒是有养殖马匹。

至于说,将马匹作为战马养殖?

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出现骑兵这个兵种!

反正,就郝封所见所闻,人类没有骑兵,四大异族也没有骑兵!

所以,战马什么的,就是无稽之谈。

有些强者倒是有坐骑。

但是,他们的坐骑却不是普通的兽类。

而是凶兽!

郝城养得最多的,也是羊。

郝城有十几个附属村邑,除了种植粮食、蔬菜外,还养殖了许多羊。

每年秋末,郝城都要宰杀一批羊,将羊肉放入地窖中冻存。盖因,这个时节的羊很肥。相较于其他时节,秋末宰杀的羊,能够出产更多的羊肉。

……

秋雁和冬芽,见没有她们什么事,便退回了她们各自的房间。

她们不是郝封的婢女,不需要留下来伺候郝封。

郝封坐在石桌旁,拿起一张面饼张嘴就啃。

他是真的饿了。

这几天,每天只吃一顿,修炼的时候倒还不觉得饿,现在出来了,看到了食物,鼻端闻到了肉汤味儿,顿时就感觉到了饥肠辘辘,肚子似乎都在“咕咕”叫呢。

月痕在一旁伺候。

其实,只是吃食物而已,郝封并不需要人伺候。

不过,月痕非要留下来伺候,郝封倒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赶她走。

她是婢女。

属于他郝封的专职婢女。

照顾他郝封的生活起居,似乎就是这丫头存在的意义。

月痕从瓦罐中舀了一碗肉汤,感觉不是很烫,这才放到郝封面前。

肉汤来得正好。

面饼没有经过发酵,看起来不是很厚,咬起来却很硬,陡然吃进嘴里,还很容易噎着。

郝封啃了几口面饼,就差点噎着。

恰这时,月痕将这碗肉汤放到他面前。

于是,郝封端起汤碗,大口喝着。

只一口,他就将这碗肉汤吸干,碗中只剩下一些熬烂来得羊肉和苦菜。

肉汤有点苦,这是苦菜特有的味道。

咸味儿不够,有点淡,这是食盐放少了。

这不是偶然。

西北不产盐,郝城的食盐都是由商贾从东南等地采购,迢迢舒万里,牛粪都成了黄金价。所以,在西北,食盐比黄金还要贵重,价格等同于凶兽血肉。

郝城库存的食盐不多,每年采购到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于是,食物中的盐份,自然就不敢多放了。

这样咸味儿不够的食物,郝封(算上原主)已经吃了十六年了!

肉汤中,还有一股浓郁的膻味儿。

这是羊肉特有的味道。

只可惜,没有花椒,也没有辣椒。

如果有花椒和辣椒,用它们的麻辣味儿,倒是可以讲羊肉的膻味儿盖一盖。其他的辛辣之物,倒是有茱萸、葱、蒜这几种,却不是西北所产,只在中原才有。

……

就着肉汤,一小摞面饼,很快被郝封吃光,就连肉汤中熬烂的羊肉和苦菜,郝封也吃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就差将盛装肉汤的罐子舔一下了。

生活在这个时代,可不敢浪费食物!

十几斤食物下肚,郝封终于有个八分饱了。

他的食量,应该是二十斤左右。

这不仅是他个人的食量。

武者普遍都很能吃,都是大肚量。

有时候,郝封总会不由自主的遐想:这样的食量,放在理工狗的时代,只怕能够吓到许多人,那些表演大胃王的主播,只怕也要关闭直播间的吧?

其实,二十斤的食量,并不夸张。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那个典故中,廉颇年近七旬,都能一顿吃一斗米饭,外加十斤肉。

这加起来,也有二十多斤呢!

当然,典故史料久远,其中难免有吹嘘之嫌。

但是,在理工狗所属的六七十年代,一顿吃个五六斤饭的家伙,应该不在少数吧?!

……

吃完了食物,石桌上的餐具,自有月痕收拾。

郝封收起遐思,起身,准备去前院,看看父亲和母亲,顺便打探一下消息,如果犬戎尚未围城的话,他还准备出城看看,试一试青铜高段的实力发挥如何。

“吱呦”一声。

郝封尚未踏出院落,旁边就传来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

扭头看去,却是大哥郝岍,面带喜色的拉开房门,大踏步走了出来。

郝封顿时止步。

转身面对大哥,郝封笑道:“大哥面带喜色,可是实力又有所提升?”

似乎是问了一句废话。

大哥郝岍这时候出关,又面带喜色的,十有八九是实力有所突破。

见问,郝岍哈哈一笑,回道:“不错,闭关六天,终于突破到白银中段了!”

说着,脸上还止不住的喜色。

晋入白银中段,肉身的防御力就大幅度提升,即便不穿战甲,普通刀剑砍在身上,顶多也就留下几道印子,几乎不会出现伤口。唯有强弓射出的箭支,才可以破防。

当然,这是优先淬炼肉身,才能有这般防御力。

如果优先淬炼五脏六腑,或者优先淬炼骨骼,就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防御力了。

不过,在西北,白银级武者一般都优先淬炼肉身。

因为,他们时刻需要与异族厮杀,最迫切的需要时战斗力的提升。肉身强横,就能承受更多的伤害,在战斗厮杀中,就能坚持更久,也能给异族造成更多的杀伤。

……

对于大哥郝封的实力,郝封多少有些羡慕。

却并没有嫉妒。

因为,他迟早也能晋入白银级!

如今,他已经青铜高段。

按照目前的修炼速度,在不缺修炼资源的情况下,大约半年左右,他就能跨入青铜巅峰。然后,搜寻和确认天地桥,这或许要花些时间。一旦确认了天地桥,一鼓作气将之冲开,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届时,他就能晋入白银级了。

郝封盘算过,这前后加起来,一年时间差不多就够了。

这倒不是他的天赋变好了。

一般情况下,武者的修炼天赋,是无法改变的:天才和废柴,生来就已经注定!

郝封的天赋,一如既往,比较废柴。

他之所以确信,一年时间就能晋入白银级,主要是修炼资源。

目前,郝城不缺凶兽血肉。

黄金级的凶兽血肉也有大把。

这么多高品质的凶兽血肉砸下去,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成为二师兄的!

郝封不是二师兄。

他天赋再差,却倒底还是能够修炼的。

在不缺凶兽血肉的情况下,他想不出无法晋入白银级的理由!

当然,他目前能够确信的,也就是白银级。

至于晋升黄金级?

他只敢遐想一下。

黄金级,可不是努力一下就能晋级的。

那需要机缘!

父亲郝伯在白银巅峰盘桓多年,一直没能晋级黄金级,就是差了那份机缘!

第31章 形势

兄弟俩闲聊稍许,郝岍注意力就分散了。

他鼻头耸动,似乎在嗅着什么,然后,他的视线盯向了院门口:那里,郝封的婢女月痕,正提着食盒,准备跨出院落,将食盒里的餐具送回伙房。

很快,月痕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郝岍回顾神来,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却是吞咽了几口口水。

此时,郝封也看到了大哥的目光所及,同样也看到了大哥吞咽口水的动作。

他倒不觉得大哥这是猥亵。

他估摸着,大哥这多半是饿了。

嗯,原本应该不怎么饿,只是闻到了食物残留的香味儿,从而引发了肚中馋虫。

恰这时,又有房门声响起。

却是大哥的婢女秋雁,听到院子里有郝岍的声音,便赶紧出来伺候。一路小跑,到了郝岍身边,秋雁颇为关心的问道:“公子可是饿了?”

估摸着,郝岍吞咽口水的动作,秋雁似乎也有瞧见。

郝岍点了一下头,然后吩咐道:“去伙房看看还有什么食物,赶紧给我拿一些过来充饥。”

他确实有些饿了。

闭关六天,他几乎就没有吃过食物。凶兽肉倒是有吃,却是两天吃一次,一次吃二十斤左右,而且,还是作为修炼资源来食用的,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算作食物。

况且,二十斤凶兽肉,也不过他一顿饭的食量。

两天吃一顿?

可以说,这几天里,他几乎都处于饥饿线上徘徊。闭关修炼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饿,现在闭关出来,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腹中饥火瞬间就被诱发了。

公子吩咐,秋雁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直奔伙房而去。

……

院子里,顿时就只剩下郝封和郝岍兄弟俩了。

此时,大哥多半要在院子里等食物,郝封也不好就此离去。于是,他拉着大哥在石桌旁坐下,询问着一些修炼常识问题。

正说着,“吱呦”一声,又是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

兄弟二人侧首看去,却是老二郝坤也出关了。

与刚才大哥的情况差不多,老二郝坤此刻也是面带喜色。

闭关六天,他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晋级白银中段了。

这一刻,郝坤的心情,是无限欢悦的。

然后,郝坤就看到,院子里,坐在石桌旁的大哥和三弟。

郝坤的脚步顿了顿,笑脸上略带诧异,然后却又很快就有些恍然明白了:十有八九,大哥也晋级了,而且应该是刚刚才出关的。至于三弟么,多半也是有所突破了吧?

想到此处,郝坤心中更是欢畅。

“恭喜大哥!”

“恭喜三弟!”

郝坤一边走向石桌,一边恭喜道。

郝封兄弟俩起身,笑着回应道:“同喜,同喜!”

仨兄弟的实力,几乎是同时有所突破,这确实是同喜之事。

说笑间,又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却是婢女冬芽,听到了她家公子的声音,便赶紧出来,准备伺候自家公子。

“公子饿不饿?”

“奴婢这就却给公子拿食物来?”

拜见了自家公子后,冬芽又低眉顺眼的询问道。刚才,秋雁在院子里与岍公子的对话,冬芽可是有听见的,是以,她猜测,自家公子这时候多半也是饿了。

被冬芽这么一问,郝坤顿时感觉到,肚子确实饿了。

而且,很饿很饿。

郝坤倒没有觉得尴尬,直接就对冬芽分派道:“赶紧去伙房,给公子我拿些吃食过啦。”

冬芽得令,一路小跑着直奔伙房去了。

这边,兄弟仨坐回石桌旁,闲聊起来。

……

稍顷,秋雁提着食盒,率先回来。

月痕跟她一起回来的。

食盒中的食物,很快就摆放在石桌上,同样是一罐肉汤,外加一小摞面饼。

这似乎是城主府的日常饮食。

起码,郝封他们的这个冬天里,似乎是天天吃这个的。

这也是伙房里也常备的饮食。

毕竟天冷,食物放个两三天也不容易腐坏。况且,谁知道郝封他们兄弟仨什么时候闭关出来?要知道,武者闭关几天出来,腹中难免饥饿难忍的!

食物只够一个人的量。

不过,大哥郝岍倒也没有吃独食。

老二郝坤也没有客气。

兄弟二人一人拿着一张面饼啃着,偶尔被噎着,却有肉汤润喉。只不过,陶碗只有一只,想要喝汤,兄弟俩也只能轮流着来。倒是一旁伺候的秋雁,手忙脚乱的帮着添加肉汤。

不一会儿,冬芽也提着食盒,一路小跑回来了。

同样是一罐肉汤,一小摞面饼。

食物算是充足了。

兄弟二人风卷残云,大吃特吃着。

坐在一旁的郝封,顿时也有点心动:他刚才,可是只吃了八分饱呢!

不过,郝封却并没有付诸行动。

即便大哥、二哥他们并不介意,也出言相邀,郝封却还是没有再吃点的举动。

倒不是担心,吃了兄长们的时候,他们就不够吃什么的。身为诸侯之子,他们兄弟是不可能饿着的,最主要还是,郝封不敢在中午吃得太饱。

准确的说,武者都不会再中午吃得太饱!

吃得太饱,人就会昏昏欲睡,而且,肚子还容易被撑着,影响行动。

身处边陲,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遭遇异族?

吃得太饱,战斗的时候,实力的发挥多少会有些被影响。

所以,武者都会自觉养成习惯,中午不会吃得太饱,八分饱就够了。

……

风卷残云。

郝岍、郝坤很快就吃完了面饼,也喝光了肉汤。

并没有打饱嗝。

只是七八分饱而已,不可能打饱嗝的。

吃完了食物,稍作歇息,然后,兄弟三人一道,去往前院。

这几天,他们忙着提升实力,无暇关注外界的风吹草动,郝城目前形势如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现在急忙去前院,就是准备找父亲了解一下,顺便看看,有什么地方或者事情,能够用得着他们兄弟的。

当然,犬戎似乎还没有围城。

这一点,郝封他们还是能够确定的。

概因,一旦犬戎围城,他们身为郝氏子弟,必然要奋战于第一线的。

即便闭关,也会被父亲给拎出来。

……

天气晴朗。

地面上的积雪早就消融不见,就连地面,也不见泥泞。大雪之后,天气放晴了二十多天,再深的积雪应该消融了,地面多半也晒干、风干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因为,雪后,就是犬戎肆虐之时。

目前,犬戎还没有围攻郝城,也是有原因的。

前段时间,因为雪橇之利,西北众多诸侯多半都有出击荒原之举,荒原外围千里范围内,犬戎部落无论大小,绝大多数都被烧杀一空。在以往,犬戎肆虐西北时,这些靠近人类的犬戎部落,都是前驱。如今,这些前驱没了,犬戎祸乱西北的时间,自然也就延缓了。

当然,也仅仅只是延缓。

犬戎来袭,是不可能停止的。

而且,据可靠消息,今年凛冬,犬戎来袭的规模,更为庞大。

据说,荒原深处的犬戎,都有大规模出动。

所以说,今年的形势,其实并没有扭转多少,仅仅只是延缓了犬戎来袭的时间罢了!

郝封虽然忧心,却也无力再改变什么。

……

此时,前院大厅中,郝伯正在发号施令。

犬戎虽然还没有围城,但是,派往荒原上的哨兵,却探到了更为严峻的消息:原本被他们屠戮一空的荒原外围,又出现了大规模的犬戎人,它们的数量很庞大,据哨探们初略统计,目前能够探查到的这些犬戎人,加起来已经不下十万了。

而且这些新冒出的犬戎人,不同于以往的犬戎人。

它们更为野蛮,也更为凶悍。

甚至,它们自己部落之间,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致对方于死地的大打出手。

这些迹象,无一不在表明:荒原深处的犬戎人,出来了!

这些消息,不仅郝城探知到了,只怕整个西北的诸侯们,此刻都已经知晓了。

而郝城的形势,却更为严峻。

据哨兵探报,这些犬戎人的前锋,距离郝城已经不足百里。

犬戎人全速来袭的话,顶多也就大半日的路程!

郝城已经戒严了。

城门也封堵死了。

战兵们带着青壮,也分班值守在城墙上。

各种守城器械,也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着。

郝伯现在正在听取各方面的汇报,顺便订正、或者增添几项守城措施。

力求,尽量减少纰漏。

面对犬戎来袭,纰漏越少,守住城池的可能性就越大。

要知道,在西北,被犬戎攻破城池的事例,每天都有发生。

郝伯不想郝城成为下一个事例!

……

正说着,郝封三兄弟,联袂步入大厅。

没有侍卫阻拦,也没用侍卫通报。

如果是普通子民,哪怕是其他几位统领,进入城主府的大厅也是需要侍卫通报的。郝封他们身为郝伯的子嗣,进入大厅,自然无需通报。

“孩儿拜见父亲!”

三兄弟在大厅中站定,一齐向上首处坐着的郝伯礼拜道。

“好!”郝伯惊喜,双掌一拍,站了起来。

他倒不是站起来迎接儿子,而是感觉到了惊喜,惊喜之下,不自觉就站了起来。

“我儿既然出关,实力必然有所提升。”

“如此正好!”

“大战在即,尔等实力越强,我郝城就能更安全几分!”

郝伯的惊喜,溢于言表。

第32章 工欲善其事

白银中段武者,乃是人类对抗异族的中流砥柱。他们防御力强悍,在守城战斗中,普通的犬戎勇士鲜有一合之敌,即便遭遇同等实力的犬戎勇士,他们也能以一敌十!

而白银初段武者,就没有这么强悍了。

此前,郝城拥有白银级武者九人。

但白银中段以上,却只有三人:郝伯和夫人唐姬,再加上统领黑夫。

余者都是白银初段。

犬戎已然来袭。

郝城大战在即。

大战中,多一名白银中段武者,郝城防守压力就能轻几分。

见礼罢,三兄弟落座。

郝岍、郝坤坐到右侧,属于统领他们的那一列。

黑夫统领前面空着两个位子,那就是郝岍兄弟俩的座位。

郝封坐到了左列末座。

左侧是文官之属。

其实,左右两列都有空位。

郝封既不是文官,也不是统领,可以随便坐。上次商议政务,他偶然来参与,随机坐到了左列文官之列。这回正式参与郝城政务,他便依照上次旧例,坐到了左列。

当然,如果他晋级白银级,就只能坐到右列了。

右列,是统领们坐的。

按例,郝氏子成年,又有白银级实力,就可成为军中统领。郝封目前没有白银级实力,没有被任命为统领,不过,一旦他的实力晋级白银级,就能成为军中统领,掌管一百战兵。

任人唯亲,在这个时代,理所当然!

……

郝封他们落座之后,黑夫统领起身,将当前形势再次讲述了一遍。

“犬戎人已经杀过来了。”

“它们的前锋,距我郝城不足百里。”

“总数不下十万。”

“其中,多半都是来自荒原深处的犬戎。”

黑夫三言两语,就将当前的严峻形势再次讲述了一遍。这些内容,其实刚才都有讲过,只是,当时郝封他们三兄弟不在场,此刻他们来了,自然就要再讲述一遍了。

黑夫讲完,大厅中一时间陷入沉默。

郝伯和几位统领沉默,是因为他们刚才就已经商议过。虽然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守城的准备工作做充足了,郝城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形势虽然很严峻,郝城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形。

以前能挺过来,这回难道就不能挺过去么?

郝岍、郝坤兄弟俩也在沉默。

其实,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来。

在他们的认知里,守城战也就那样,形势再严峻,该怎么守城就还是怎么守城。

一如往年一样的守城!

……

郝封同样也在沉默。

不过,他却是在盘算,“记忆”中的那些经典战例,有那些可以活学活用,用来应对郝城目前的严峻形势的,还有《三十六计》中,有那些可以适用于郝城眼下的情形。

趁着犬戎尚未围城,来个夜袭?

或可一试。

但是,来袭的犬戎不下十万之众,郝城战兵即便加上预备役,也不过七百人左右。以数百人夜袭十万敌军,即便能给来袭的犬戎造成混乱,乃至造成大量伤亡,这前去夜袭的数百战兵,只怕是有去无回。如此,郝城还守不守了?!

至于那数千青壮?

用他们守城还行,带着他们夜袭犬戎,多半也是给犬戎送菜的份儿!

当然,等犬戎围攻郝城几日,夜袭或许可以用一用。

目前来说,夜袭这个战法,只能暂且搁置。

接着,郝封又想到了“断敌粮道”。

然而,他却很快就将这个战法排除掉了。

因为,犬戎人根本就没有粮道!

这个在“记忆”中比较经典的战法,却无法用来对付犬戎人。

它们的粮食,都是随行携带的肉干,再要么就是顺道劫掠的牛羊,必要时候,它们甚至连同类的尸体都可以用来充作食物:不管是战死的,还是自相残杀的。

犬戎人没有粮道,自然就不存在断粮道的可能了。

那么,诱敌深入呢?

郝封默默推演了下,觉得诱敌深入同样不适用于犬戎。

首先,郝城不能放弃。在这个前提下,他们就无法引诱犬戎人分兵、一步步进入陷进包围什么的。而且,犬戎祸乱西北时全面发动,顶在前面的城邑被犬戎围攻,在后方的城邑同样也会很快遭到犬戎人的围攻,连纵深都木有,还谈什么诱敌深入?!

至于围魏救赵、围点打援什么的,也很快就被郝封排除。

思忖半晌,郝封也不得要领。

他发觉,要想将“记忆”中的那些经典战例,活灵活现的运用在当下的郝城,有些难度。

他既不是孙武,也不是孔明。

他的“前世”,只不过是一只理工狗罢了!

……

嗯,理工狗?

站在理工狗的角度来看,要想对战局有所帮助,办法其实还是有很多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在郝封看来,郝城守城所用的各种器具,都还有这很大的进步空间。即便将士们用的刀枪剑戟,其精良程度,也还有着很大的提升空间。

当然,刀枪剑戟什么的,只能放到下一步。

因为,兵刃铸造,与金属冶炼息息相关。

郝城大战在即,郝封无暇去冶炼金属,郝城也分不出人手冶炼金属!

目前来说,郝封能够做到的,也就是给郝城的守城的器具更新换代。

嗯,准确的说,是增加守城器械。

郝城的守城器械并不多,也没有什么花样。除了金汁、火油、滚木雷石之外,顶多就是青壮们所用的长戟,没有抛石机,也没有床弩,城外也没有护城河!

护城河,是大工程,目前也来不及开挖。

床弩和抛石机,郝封表示,这似乎正是理工狗所擅长的!

“嗯,也只能制作些床弩和抛石机了!”心里叹息一声,郝封就有了打算。

原本准备藏拙,这个时候却再也顾不得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郝城如果都被犬戎攻破了,他郝封藏拙什么的,也就失去了意义!

再者说了,仅仅只是制作些床弩和抛石机的话,应该也不算太过异常的表现。

在郝城生死存亡之际,人被逼急了,偶然灵光一闪,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数千年来,人类中每一项伟大的发现或者发明,不都是偶尔的灵光一闪么?

……

“父亲,孩儿有了些许想法。”郝封起身,拱手相郝伯说道。

大厅中的沉默也因此而破功。

诸位统领侧首,两位文官也不由得回头,上首处的郝伯也瞬间看了过来。

“噢,什么想法?”郝伯问道。

他那严肃苦闷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喜色。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他的这位小儿子,自从伤愈之后,每每都有不同寻常的表现,譬如雪橇,譬如在荒原上的各种战斗。

不过,郝伯没有张扬,也没有寻根究底。

郝封再怎么表现得不同寻常,不还是他郝伯的小儿子么?

何况,郝封所表现出来的这些不同寻常,基本都是有利的一面,不是么?

现在,郝封说有想法,郝伯就觉得,他的这个小儿子,多半又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能够应对当前犬戎来袭的。

“是有关守城器械方面的构思。”

“只是些许构思,还不怎么完善,需要工匠配合。请父亲将城内工匠都调拨给孩儿,另外再调拨五百青壮听用,最迟明日傍晚,孩儿构思的守城器械,大约就能制作出来。”

郝封想了想,用不太肯定的语气回道。

其实,构思不完善什么的,只是说给大伙儿听的。他总不能告诉父亲,总不能告诉大厅中的众人,他郝封其实能很轻松的就制作出床弩和抛石机来吧?!

虽然不得不表现。

但是,表现中还需要一定的藏拙!

郝封的解释,并没有让郝伯意外。沉吟稍许,郝伯说道:“如此,你就暂且统领工匠营。稍后,会有五百青壮进入工匠营,也听你调遣。”

对于小儿子的这点点要求,郝伯还是满足了他。

最主要还是,郝伯觉得,郝封构思的守城器械什么的,应该不是无稽之谈。

……

郝封领了差使,直接告辞出来。

大厅中还要商议些什么,他也不再关注了,目前来说,他只需要尽快将床弩和抛石机制作出来就好,作战计划、守城安排之类的事务,自有父兄他们。

出了大厅,郝封直接前往工匠营。

工匠营就在城主府右侧。

郝封进入工匠营时,里面叮叮当当的,一片忙碌。

五名铁匠带着学徒们,就着火炉打造着兵器,有战刀,有制作箭支必须的箭头,也有长戟的戟头。其中,箭头最多,长戟的戟头其次,铸造的战刀比较少。

这些兵器,主要是根据作战所需而打造。

大战中,箭矢消耗最多,所需的箭头自然也就最多。

十多名木匠也带着学徒们,正在制作木杆。木杆有粗有细,有长有短;长而粗的木杆,是用来制作长戟用的,短而细的木杆,是制作箭支所需。

也有几个木匠学徒,在磨砺着小木块——这却是用来给战刀作木柄所用!

皮匠是最忙碌的。

七名皮匠,带着学徒们,正在加紧制作战甲。

几天前,郝伯他们带回一只黄金级凶兽尸体,也就获得了一张较为完整的凶兽皮。这张黄金级的凶兽皮,已经硝制完毕,现在正好用来制作战甲,黄金级的战甲。

只是,黄金级的战甲,制作起来很吃力。

皮匠们不是武者,更没有白银级的实力,切割黄金级的皮革很吃力!

至于那些皮匠学徒,只能打下手了。

第33章 必先利其器

工匠营中。

郝封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家都在忙碌着,谁都没那闲工夫去关注工匠营的大门口,也没有谁东张西望的,大家都紧盯着手中的工作。大战在即,每个人都在尽着自己最大努力!

当然,也不是完全就没有人注意到郝封。

靠近门口的那几个石匠,就有注意到郝封的到来。

石匠的工作,主要是修缮城墙,以及建造房舍什么的,除此之外,偶尔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打磨几件石器。目前,郝城的城墙不需要修缮,所以,石匠们的空闲时间比较多。

当然,石匠们即便空闲,也不会吃干饭。

譬如现在,他们要么在组装长戟,要么在组装箭支。

只不过,不是本职工作,而长戟和箭支又不是急需,他们看上去就比较悠闲。最起码,他们还能偶尔抬一下头,透过工匠营的大门,瞄一眼城内的紧张气氛。

也因此,他们就看到了跨进大门的公子封。

“封公子!”

石匠们的问好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然后,大家抬头,就看到了三公子郝封。

“封公子好!”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起身,微微躬身,向郝封行礼的同时,也问着好。

看到郝封的瞬间,石匠们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起身行礼。

“嗯!”

郝封颔首应了一声,然后,越过门口的石匠们,直奔木匠那一片区域。

这并不是郝封没有礼貌。

子民们见到诸侯、以及诸侯的子嗣时,行礼,这是必须的,当然,他们不行礼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而郝封身为公子,对子民们的问候,他如果表现得太过热情,反倒容易吓着他们。

……

“公子驾临,不知有何吩咐?”郝封尚未走近木匠们的工棚,就有人赶紧迎了上来。却是上次制作雪橇时,“合作”过一次的那位木匠,名字叫作乔木。

乔木并不姓乔。

他只是普通子民,并没有姓氏。不过,他家世代为工匠,到了乔木这一代,他的工匠技艺很不错,就被郝伯任命为工匠营的营正,兼管着工匠营的差事。

工匠营的营正,只是最低级的官职,地位跟军中队正差不多。

甚至,就重要性而言,还不如军中队正。

“本公子构思了几件器械,或许多守城有所帮助。乔木营正,赶紧找几名技艺最好的工匠过来,咱们合计合计,争取在明天就能将这些器械制作出来。”

走进了木匠们的工棚,郝封直接道明来意。

床弩和抛石机,郝封知道原理,但是,该怎么制作,这需要工匠们来完成。而且,在制作的过程中,还需要不断试验调整,这就更需要技艺精湛的工匠了。

“公子放心,臣下这就将咱们营中技艺最好的工匠招来!”乔木拱手应道,然后走出工棚,瞅了瞅大院中那些心不在焉的工匠和学徒,高声喊了几个名字。

工匠营中,谁的技艺突出,身为营正的乔木心中自然有数。

很快,被喊道名字的几个人站了过来。

乔木带着他们进入工棚,又点名了两名木匠。

郝封看了看,各种工种的都有一名,木匠加上乔木则有三人。床弩和抛石机的制作,主要工作都是木匠的,如此看来,这位乔木营正,倒还颇懂得揣摩。

……

工匠到位,并不是立马就能制作。

床弩和投石机,工匠们此前从未见过,连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制作。这需要郝封向他们讲解其中原理,还要描述这两件器械的模样,甚至,还需要他画出草图作为参考。

床弩最为简单。

郝封略一讲述,工匠们就知道了大概。

这主要是因为,工匠们经常制作弓箭,而最原始的弩,也不过是在弓箭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他们知道如何制作弓箭,自然就能摸索出怎么制作出弩来。

这个时代的工匠,他们的智慧还是值得肯定的!

然后,木匠就开始制作模型。

床弩是新式器械,制作新式器械,工匠们一般都会先制作模型。只有在模型上摸透了、熟悉了这种新式器械,工匠们才会着手实践制作。

很快,一支弩的简易模型被制作出来。

看上去,就是一张小弓,固定在一根木条上,木条尾端钉着小小的木锲,充作弓弦的细绳拉开,勾在木锲上,小弓顿时被拉得宛如满月。

模型只有一尺大小。

十分粗糙,木料上的毛刺、棱角都没有打磨。

也十分简陋,没有扳机,没有箭槽,也没有固定弩箭用的卡槽,就更别说准星之类的了。

这只不过是临时制作,工匠们用来熟悉原理罢了。

围着这支模型弩,工匠们交流着。

然后,在郝封的指点下,箭槽被凿了出来,简易的扳机也被制作出来,并取代了木锲,装钉在木条的尾端,固定箭支用的卡槽,同样也有了。

至此,一支简易的小弩,终于粗制滥造出来了。

此时,如果想要将这个模型演变成手弩,只需加装木柄,并且将扳机改装到下面就成了。

不过,郝封并不打算发展手弩。

因为,手弩的威力有限。其最大威力也不过堪比两石强弓罢了。两石强弓的杀伤力,射杀普通的异族还行,像犬戎勇士这等皮粗肉厚的,两石强弓的杀伤力就太有限了些。

唯有床弩,大型床弩,才有可能杀伤白银级以上的异族!

……

所谓床弩,其实就是由弩和底盘组成。

因为弩的“体型”比较大,这就需要底盘来支撑,这底盘就是所谓的“床”。

加装底盘,这难不倒技艺高超的工匠们。

难的是,作为守城器械,床弩需要能够灵活转向,也需要能够仰射和俯射。这就决定了,弩和底盘的结合部位,不能是固定死的。

这个问题,同样也没能困惑住工匠们。

他们很快就商量出解决办法来。底座的支架上,加转一个转轴,就能够解决灵活转向这个问题。然后,在底座和弩的连接部位,又加装了一个绞盘,就解决了床弩的仰射和俯射问题。

于是,一架简陋的床弩模型,终于被工匠们摸索出来了。

模型有了,还需要试射。

即便是模型,也需要试射。

只有试射,才能发现问题,然后不断去完善。

当最终无法再进一步完善之时,就能够进行实践制作了。

……

试射的结果,并不理想。

毕竟是临时制作的第一代模型,箭槽没有打磨光滑,充当弩箭的细木条也很粗糙,作为床弩主体的弓臂和弓弦,其弹性也不够。这样粗制滥造的模型,试射能够理想就有鬼了!

结果虽然不理想,工匠们却并没有气馁。

他们稍作商议,记录了几个问题之后,立马就制作第二架模型。

然后试射。

再制作第三架模型,再试射……

两个时辰后。

当制作出来的几架模型,都无法再进一步完善时,这床弩终于算是定型了。

当然,只是模型定型了。

接下来,就是按照最新的模型,进行实践制作。

按照郝封的要求,实践制作时,床弩主体都是用铁木制作,弓弦则用凶兽狰的兽筋绞成。

铁木乃荒原特产,坚韧无比,是制作强弓的最上等材料,郝城仅有的那几张十石强弓,其主材就都是由铁木制作的。甚至,用铁木制作十五石以上的强弓,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可惜,能拉的开十石强弓的,郝城目前也仅有郝伯一人!

凶兽的兽筋,同样是制作强弓的最佳材料。

强弓的弓弦,基本都是用凶兽的兽筋绞成。概因,绳索、钢丝、乃至普通的兽筋,都无法承受数百斤、乃至上千斤的力量。郝伯那张十石强弓,其弓弦就是用黄金级凶兽的兽筋绞成。

由铁木和凶兽兽筋制作的床弩,其威力必然更大,射程也更远!

只是,实践制作时,进度就比较慢了。

铁木太过坚韧,凿孔、穿槽、打磨棱角等等,这都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

床弩在加紧制作。

在等待的时间里,郝封也没有闲着,他趁隙向乔木和另外几名工匠,讲解抛石机的原理。抛石机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杠杆的运用罢了。

在郝封的指导下,乔木亲自动手,很快就制作出一架简易的抛石机模型来。

这架简易的抛石机模型,同样也只有一尺大小。

它由两座三角形的支架,撑着一支细细的木杆,细木杆上穿着一支长杆木勺,这支长杆木勺就是抛石杆,有一尺多长,两端下降后都能触及地面,宛若跷跷板。

模型放在地面,郝封在木勺里放了一粒小石子,然后,迅速将勺柄用力下压,木勺里的石子瞬间飞射出去,落在七八尺远外的地面,又滚动了一两尺,这才停下来。

同时,或许是用力过猛,简易的抛石机模型,也因此散架。

见此,乔木若有所思。

模型抛石机虽然只是抛射了一粒小石子,射程也不过七八尺,但是,乔木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如果,这架抛石机不是模型,而是高达两三丈真正抛石机呢?

实践制作的时候,抛石机的大小,肯定在两三丈以上。

甚至,高达五丈都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抛石机的威力和射程,就值得期待了。

至于说,抛石机的模型散架?

这并不是说抛石机不行。

仅仅只是因为,这架抛石机只是模型,一个小小的、临时制作的、粗制滥造的模型!

实践制作的抛石机,也不会像制作模型那般,粗制滥造。

第34章 试射

如床弩制作一般。

抛石机的模型,也在不断制作,不断完善。

到了深夜时,抛石机也终于定型了。

以目前的工艺技术,以现有的材料,抛石机模型已经无法再进一步完善了

模型定型,接下来就是实践制作。

已经有一组工匠在制作床弩,乔木又召集了一组工匠,加紧制作抛石机。

抛石机的主体,同样也是用铁木来制作的。

因为,铁木坚韧结实。

按照设想,正式定型制作出来的抛石机,抛射的石弹最轻都重达百斤。而郝封预计的,石弹的重量必须重达五百斤,有可能的话,重达千斤最佳。毕竟,百十斤重的石弹,不一定能砸死犬戎人,特别是那些有着白银级实力的犬戎人!

要想抛射数百斤重的石弹,抛石机的主体也就必须坚韧结实。

普通的木料肯定是不行的。

如此,就只能用铁木了。

好在,铁木在荒原上很常见,工匠营中还有不少库存。

这一夜,工匠营中,灯火通明,工匠们都在加班加点,赶制床弩和抛石机。大战在即,工匠们也想将这两种新式的守城器械,加紧制作出来,以增加守城的胜算。

工匠们都在忙碌,郝封反倒闲了下来。

他没有再插手具体的制作。

术业有专攻,制作器械什么的,自然是工匠们更擅长。

于是,在工匠营巡视了一圈儿,叮嘱了几名学徒注意防火,然后,郝封就回去休息去了。

……

一夜无话。

黎明时分,郝封从修炼中醒来,就又前往工匠营,查看进度。

昨晚夜深,他回来之后,并没有睡觉休息,而是直接修炼了大半夜。对于武者来说,一夜的炼精化气,其实就是休息;何况,他郝封天赋太差,就更应该勤能补拙了。

工匠营中。

工匠们却是一夜未眠。

嗯,是所有的工匠都一夜未眠!

大战在即,所有的工匠,包括学徒们,都在连夜赶制床弩和抛石机。

郝封踏入工匠营时,床弩已经做好了三架,抛石机却做好了五架。抛石机虽然是后制作,“体型”也远远大于床弩,却因为工艺并不复杂,制作的进度反倒是后来居上。

“敢问公子,这些床弩和抛石机,在哪里组装?”

见到郝封,乔木问好之后,就赶紧问道。

实践制作出来的几架床弩和抛石机,都没有安装,都还只是零配件。主要是因为,床弩和抛石机都是大型器械,在工匠营中组装好的话,就不方便移动运送到指定位置了。因此,郝封昨夜离去之时,也特意交代过,制作好的床弩和抛石机,暂时不必组装。

现在,床弩和抛石机制作出来了,自然就需要找合适的地方组装了。

并且,还需要试射。

模型的试射,与实物的试射,肯定是有着差别的。

工匠们需要知道这些差别在哪里,还有没有更进一步完善的地方。

“床弩在城墙上组装,抛石机在城内,靠近城墙的地方组装。组装的时候,要注意好位置和角度,确保床弩和抛石机的最佳射角,都是对准犬戎来袭的方向。”郝封回道。

于是,乔木开始组织人手,运送床弩和抛石机的部件。

其实,人手并不需要乔木组织。

郝封昨天找父亲要的五百青壮,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而且,待会儿工匠们组装的时候,这些青壮也需要跟着学习,学习如何组装床。如此,当床弩和抛石机因为高强度工作而“熄火”的时候,他们也能知道怎么更换损坏的部件。

这五百青壮,郝封可不只是让他们来做运输苦力的。

他准备组建新的兵种。

如果床弩和抛石机的表现不错,床弩兵和抛石兵就必须要是专业的。这就好比理工狗的时代,大炮谁都能拉响,但是炮兵却必须要是专业的。

……

旭日东升时,床弩和抛石机就差不多组装完毕。

最先组装好的,却是床弩。

正式的床弩只有一丈大小,占地倒是不多。三架床弩安放在城墙上,直面荒原的那座城墙上。其中,城门楼中安置了一架,另外两架安置在城门楼左右两侧,相距城门楼个百步的距离。

床弩不能集中安置。

这一点,不同于理工狗时代的大炮。

因为,床弩是安置在城墙上的。

床弩集中安置在一起的话,那么,安置床弩的那一段城墙上,就不可能容纳太多的守城将士。犬戎围攻下,城墙上随时都有可能是战场,兵力薄弱处的城墙,很容易被犬戎突破的。

所以,床弩的安置,就必须得分散开。

倒是此战过后,郝城如果能够挺过来的话,修缮城墙的时候,倒是可以再内侧再建造一段城墙来。这段新建造的城墙,只要高出前面旧城墙就行。

到时候,床弩就可以集中安置在这段新建造的城墙上。前面旧城墙有战兵守护,后面就是集中安置的床弩,到时候就不用担心,安置床弩的那段城墙容易被犬戎突破了。

当然,这只是郝封的设想。

一切,还须得郝城能挺过此劫再说!

抛石机也紧跟着组装完成。

组装好的抛石机,看起来的“体型”很庞大,它宽三丈,长五丈,高度五丈有余,比城墙还高那么一丢丢。抛石机这么大的“体型”,也就无法安置在城墙上了。

在城内,紧紧毗邻城墙,青壮们清出一片空地来。

五架抛石机,就安置在这片空地上。

一字排开。

每架抛石机之间的间隔,不过两丈——仅供操作人员之用。

不比床弩。

抛石机是可以集中安置一起的。

因为它不占用城墙,也就不妨碍战兵们在城墙上的布防。

……

完成组装,接下来就是试射。

实物床弩和抛石机的射程有多远,威力有多大,这需要试射过后才能知道。即便是郝封,他心里其实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数据,准不准确还有待商枕。

不过,郝封却并没有立马试射。

他在等父亲郝伯,还有那几位统领,等他们到了之后再试射也不迟。

此时已是清晨,旭日刚刚跳出地面,空气中蕴含着几分清冷。城中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子民在活动,见到城墙下突然多出来几架庞然大物,都十分好奇,纷纷围观过来。

当然,也仅仅只是围观,并没有谁上去摸一下之类的。

何况,在这些床弩外围,还有青壮在戒严。

这些围观的子民,多是孩童和老人,其中孩童最多。青年男丁早已被征调到兵营,妇女们这时多半也在为一家人的生计忙碌,只有小孩和老人这时比较清闲。

好奇的也不只是这些子民。

值守在城墙上的战兵门,他们也很好奇。

不一会儿,郝伯来了。

不止是郝伯来了,郝城的文官和统领们都来了。

就连郝婕、郝妤姐妹俩也来了。

对于新出现的床弩和抛石机,他们都很好奇,也很期待。

毕竟,有雪橇这个“珠玉”在前不是?

……

“这就是床弩?”看着城墙脚下的那五架庞然大物,郝伯诧异问道。床弩他没有见过,抛石机他同样也没有见过,此时却是误将床弩认作床弩了。

“父亲,这是抛石机。”郝封纠正道。

接着,郝封又道:“可抛射五百斤石弹,预估射程五百步。”

五百斤,这并不是抛石机的抛射承重极限。

按照这五架抛石机的配重比,它们其实能够抛射八百斤重的石弹。

但是,八百斤对抛石机来说,就是超负荷了。超负荷抛射石弹,这些抛石机只怕用不了几次就得趴窝。而且,抛射八百斤石弹,其射程只怕还不足百步。还有一点就是,郝城储存的石料中,五百斤重的都不多,就更别说八百斤重的石料了。

当然,也可抛射百斤石弹。

或者两三百斤的石弹。

减轻了石弹的重量,其射程也必然更远。

只是,两三百斤重的石弹,威力就不好说了,顶多也就砸伤几个犬戎勇士吧?

唯有五百斤重的石弹,才能对犬戎勇士造成伤害。

甚至砸死它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五百步射程,这只是郝封的保守估计,其实应该不止,这需要试射过后才能知道。

……

抛射五百斤石弹,射程五百步?

众人都有点不敢置信。

以郝伯白银巅峰实力,投掷五百斤重的石块,这没有难度。但是,想要投掷五百步远,却力有未逮——他顶多也就能够投掷百步远!

而且,即便用强弓,在不使用箭技的情况下,他郝伯也不过只能射两三百步!

至于说,五百斤重的石弹能有多大威力?

郝伯倒是有点期待。

见到众人的神色,郝封不再多言,直接让青壮们上石弹。

是石弹,而不是石块。

昨夜,离去之前,郝封就曾勒令石匠们,将石块打磨成石弹。经过一夜的加紧打磨,现在,石弹已经有百十颗石弹库存了,而且,石匠学徒们还在加紧打磨。

至于为何不直接用石块?

郝封并没有多作解释。

五百斤重的石弹,虽重,却并没有多大,一人就足以合抱大半个石弹了。只不过,因为石弹重达五百斤,给抛石机上石弹的时候,须得五人合力操作。

毕竟,现在操作这些抛石机的,只是普通青壮。

第35章 优劣(1)

“父亲,石弹已经填装完毕,这些抛石机即将试射,试射效果如何,咱们还是得登上城楼观看。”石弹很快填装完成,郝封便力邀父亲和其他人等,去城墙上观看试射效果。

在城下,只能看到抛石机的发射。

想要观看石弹抛射出去的威力,就只能登上城墙观看。

当然,出城观看也可以。

但是,眼下郝城的城门已经堵死,犬戎距离郝城也只有数十里了,没有特殊情况,众人轻易不会出城。即便需要出城,那也是哨探,通过吊篮坠出城去。

于是,众人登上城墙。

抱以期待登上城墙。

在登上城墙的过程中,小姑娘郝妤摸到郝封身边,很好奇的嘀咕道:“三哥,这几个大家伙真的是你做的?真的可以将五百斤石头抛射五百步?”

小姑娘倒不是怀疑自家三哥。

她只是太好奇了。

只是几天没见,没想到三哥就弄出这么几樽庞然大物来。

至于说,这所谓的抛石机,效果如何,小姑娘倒是并不关心。她倒底年幼,只是一只小萝莉,她不会明白,抛石机的威力,对于郝城的守护也很重要!

郝封牵着小姑娘,与她一起登城。

“这不是犬戎人即将打来了么,你三哥我深感压力重大,于是灵光一闪,就想出这么几件器物来,感觉它们或许对守城有所帮助。”一边登城,郝封一边回应着小姑娘的好奇。

这也是提前打好伏笔,以后有人好奇的问起了,也是这般说辞了。

倒不是他必须解释些什么。

但是,做出这等新奇的守城器械来,他总要有些说辞不是?

……

“拜见君上!”

城墙上有值守的战兵,见到郝伯一众人等登上城墙,这些战兵纷纷拜见郝伯。

在郝城,郝伯就是君主!

郝伯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这些战兵。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战兵身上,城门楼里,还有城门楼左右两侧的城墙上,那多出来的三架小家伙,瞬间吸引了郝伯的眼球。

嗯,小家伙是相对城墙下的那几架抛石机而言。

被吸引的不止是郝伯。

登上城墙的众人,第一眼也都看到了着多出的几樽物什。

“这就是床弩!”

不等众人好奇询问,郝封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于是,众人又围着床弩打量,有人嘴中更是啧啧不已。

“这是铁木制作的吧?”

“这是凶兽的兽筋?”

“与强弓很像!”

“比强弓更大!”

“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这些问题,郝伯其实也很好奇,于是,他问道:“封儿,这床弩威力如何?”

这三架床弩的威力如何,郝封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能够肯定,那就是床弩的威力肯定远远超过弓箭的,即便是那些强弓,威力也远不及床弩!

“比父亲的那张强弓,肯定只强不弱。”郝封笑着回道。

“哦?”

“比十石强弓还只强不弱?”

“既如此,那就射几箭试试看?”

郝封的回答,倒是引起了郝伯的兴致。

“先看抛石机的试射吧。”

“等看完抛石机的试射,咱们再试射床弩也不迟。”

郝封回道。

床弩肯定是要试射的。

只不过,现在却需要先试射抛石机。

倒不是试射也要分先后。

主要是,抛石机已经填装了石弹。

有一个成语,叫做箭在弦上,它后面还有一句,叫做不得不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当一支箭架在了弓箭的弦上,是不能长久的保持在激发状态的,势必需要将箭支尽快射出去。

同样的道理,填装了石弹的抛石机,也不能长久保持在激发状态。

这个道理,郝伯自然更懂得。

于是,郝伯笑道:“那就先让抛石机试射吧!”

……

得到首肯,郝封转身面向城内,手中多出一面小旗帜。

只见,他高举旗帜,然后猛然向下一挥。

城墙下,五架抛石机旁边,各站着一名工匠。

在每名工匠身旁,也各静立着十名青壮。

这些青壮,就是接下来负责抛石机运转的人员:他们要给抛石机上石弹;放下配重石,让抛石机激发,还要用绞盘重新吊起配重石,以方便再次填装石弹;需要的话,他们还要负责稍微挪动依稀抛石机,以调整抛石机的射角。

这些流程,工匠们已经算是熟练。

青壮们则需要这些熟练的工匠来教授。

此前,这些工匠和青壮,都时刻紧盯着城墙上,等待着指令,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封公子转身,面对城内,还高举着旗帜,于是,工匠们几乎异口同声道:“诸位,准备好!”

然后,城墙上的郝封挥下了旗帜。

工匠们也几乎是同时高喝道:“拔掉卡栓!”

负责卡栓的青壮,早就等候多时,这时听到指令,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就拔掉卡栓。

卡栓,是卡住、固定抛竿用的。

拔掉了卡栓,整个抛竿瞬间就失了去平衡。

仿若跷跷板一般。

装有配重石的那一端猛然下沉,装有石弹的那一端陡然上翘。

配重石下沉迅猛。

载有石弹的那端抛竿,上升速度宛若迅雷,隐有破空之声。

“咚!”

接连几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却是配重石狠狠砸在地面上,地面似乎都在为之颤动。

与此同时,石弹却是宛若离弦利箭,越过了城墙,迅雷般飞射了出去。肉眼,已经无法看清石弹的轨迹,耳畔也只有“咻咻”的破空声残留。

城墙上,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追随到城外。

只见,城外数百步开外,陡然间就泥土四处飞溅,地面被石弹砸出一个个巨坑来,宛若陨石砸中地面一般。而且,石弹去势不减,蹦蹦滚滚的,又驰出数十步远方才止住。顿时间,那片地面上,不仅有坑,还犁出几道沟壑来。

紧接着,放才是“轰隆”的巨响声传来。

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声。

地面似乎都在震颤了。

城墙上的众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股震颤,心情,亦随着这股震颤而激荡不已。

这抛石机的威力貌似很了不得呢!

郝城倘若能有百十架这样的抛石机,犬戎又何足为惧?!

……

一时间,城墙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后,郝伯率先夸赞道:“这抛石机威力还不错!若是没有防备,即便是白银级武者,也有可能被这石弹砸成重伤。”

言下之意,犬戎人中的那些白银级强者,同样也有可能被这石弹砸伤。

当然,也仅仅只是有可能被砸伤!

郝伯的言下之意中,还有另外一种意思,郝封也听了出来,那就是:这抛石机顶多也就是有可能砸伤白银级强者;如果有所防备,这有可能就变成了没可能!

这倒不是郝伯否决了抛石机。

其实,对于抛石机的表现,郝伯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这满意之中,总有点不尽人意的感觉罢了。

抛石机对白银级强者威慑很小?

这一点郝封早就有所预料。

他也并不沮丧。

他弄出抛石机来,主要就是针对那普通的犬戎人。

顶多再算上那些青铜级的犬戎勇士。

毕竟,围攻郝城的犬戎人中,白银级强者只是少数。

而且,郝封还有另外一种利器,来针对这白银级的犬戎强者!

郝伯称赞了,众人也纷纷附和。

真心实意的附和。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拍马屁的说法,众人也没有拍马屁的想法。抛石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都是为了更好的守护郝城,大家不会昧着良心拍马屁。

“这应该不止五百步吧?”

在众人一片称赞声中,大哥郝岍有点不敢相信的声音,就显得比较突兀。

然后,众人再次凝神看向被石弹砸中的地方。

“差不多有六百步!”统领大山估摸道。

“算上石弹最后滚动的距离,即便没有六百步,也相差不远了。”统领黑石确认道。

闻言,郝封也有些赫然。

他刚才也只是注意到了石弹的破坏力,而忽略的石弹抛射距离。此时看去,石弹着落的地方,距离城墙,果然有差不多六百步的样子。这倒是他此前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有些许误差,也不足为奇。

……

众人啧啧称奇间,五架抛石机经过工匠们短暂的检查后,又填装好了石弹。然后,城下每架抛石机旁,都有旗手挥舞着小旗子,向城墙的郝封示意:示意抛石机再次准备待发!

见此,郝封向众人略交代了几句,就又挥下了旗子。

瞬间,“咚咚”的巨响传动。

石弹再次划破长空。

城外五百多步外的地面,再次迎来了肆虐。

如是者两次。

总计三轮试射,圆满完成。

抛石机并没有出现大问题,只是抛竿的转轴处有些小毛病,工匠们正在商议如何解决。

试射的效果也不错。

城外五百步开外,到六百步的那段地面,已经被肆虐得不成样子了。地面坑坑洼洼,布满了一个个弹坑,也布满了一条条的沟壑——这些都是那十五颗石弹的杰作!

由此,也能看出抛石机的另外一个缺点:

准头不足!

着弹点的分布也毫无规律!

此物,只能用来对付犬戎集群,对单个的犬戎人,威胁不大!

这些想法,在郝封心中瞬间闪过。

然后,他又让工匠们,开始准备床弩的试射。

第36章 优劣(2)

床弩虽是郝封“想”出来的,但是**作经验,还是工匠们更丰富些。所以,床弩的试射,还是需要工匠们来操作,也需要工匠们将操作的经验教授给青壮们。

应郝封的吩咐,三名工匠登上了城墙。

另外两名工匠则留在城下。

抛石机使用过后需要检修,在不使用的时候,还需要用油毡将它盖起来,这些经验之谈,则需要工匠教授给青壮们。因为,这些操作以后都是负责抛石机的青壮们做。

城墙上也有青壮恭候。

他们将在工匠们的教授下,熟练床弩的操作,然后成为光荣的床弩兵。

在工匠的指点下,青壮们给床弩拉上了弩弦,并且在箭槽里安放弩箭。

至此,这架床弩就处于待激发状态了。

如是者再三,三架床弩很快就上好的弦,安放了弩箭。

床弩的弩箭,是特制的,比弓箭的箭支大很多,也长很多,完全可以作为长枪来使用。工匠营中制作了很多长戟的戟杆,此时正好拿来充当弩箭,只需要将长杆的一段打磨尖锐即可。

准备完毕,床弩即将试射。

这时,郝封才发现,他还缺少一个箭靶。

不同于抛石机。

抛石机是针对大群目标的,只需要石弹砸在地面,就能看到它的破坏力。

而床弩,更多的还是针对单个目标。

所以,这时候,床弩试射就需要一个靶子。

但是,此时出城去安设箭靶,一往一返需要浪费不少时间。更重要的是,犬戎大部距离郝城已经不远,城外现在已经不怎么安全了,出城安设箭靶就不可取了。

好在,箭靶并不一定要出城安设。

郝封眺望城外,很快就找到了充作箭靶的东西。

那是一块石头。

准确的说,是石弹。

刚才,抛石机试射三轮,总计有十五颗石弹砸在了城外。

这些石弹,有的已经粉身碎骨,有的半陷入地面,却也有几颗石弹完整的留在地面上。

郝城因为连年都有大战,城外数千步之内,几乎难以看到树木、稍大一点的石块之类的,甚至,就连小土丘都没有。此刻,视野之内,能够用来当做箭靶的,就只有那些石弹了。

只是有一点,郝封也没有把握。

这些石弹虽重达五百斤,直径却只不过三尺有余罢了,近处看起来并不算小,但是,在五六百步开外再看,这些石弹还不及一张面饼来得大。

目标太小。

床弩又是首射。

郝封有些担心,如果用这些石弹充当箭靶的话,只怕无法一箭中的。

如此,大家对床弩的期望值,难免会遭到打击。

然而,此时此刻,城外地面上,能够用来充当箭靶的,除了那几颗石弹之外却再无他物!

“也罢,只能用来几颗石弹充当箭靶了。”

“只希望旗开得胜,首射就能一箭中的。”

“再不济,多试射几轮,也总能射中的吧?”

这般想着,郝封向三名负责床弩的工匠低声交代了几句。

如是,工匠们又是一阵忙碌,床弩的角度也很快就调整好了。然后,工匠们还让即将接手的青壮们,也依次凑到床弩后面,感受着瞄准了一下。

……

“君上,封公子,床弩试射已经准备完毕。”

“目标位城外那几颗石弹。”

床弩重新调整准备好之后,工匠们赶紧差人禀告了郝伯和公子封。

郝伯颔首。他大约明白了床弩的试射流程,却没有贸然插手下令试射开始。床弩既然是郝封构想出来,那就还是让他负责指挥才是最佳。

然后,郝封抽出了战刀。

抛石机发射,以旗帜为号令;床弩的发射,则以指挥者的战刀为号令。

这是为了避免指令混淆。

战刀高高举起,然后猛然挥下。

瞬间,弦声宛如霹雳炸响。

弩箭瞬息而没。

紧接着,“轰隆”声从城外传来。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五六百步外,地面仿佛被炸开了一般,出现了几个深坑。

比之石弹轰击还要深的坑!

原本当做箭靶的石弹,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被轰击得粉身碎骨了呢,还是被轰入更深的地下了。地面更加凌乱,原本被石弹肆虐出的弹坑和弹槽,也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三道深坑。

更大,更深的坑。

炸开的泥土,经久方才渐渐落地。

在这等震撼的场面中,有三道白虹,突兀出现。

白虹的一端,连接着城外那处被肆虐的地面,另一端则连接着城墙上的床弩上。白虹淡淡的,陡然出现,也很快消散,若不留意,几乎无人察觉。

但是,郝伯却有留意到。

几位统领也有留意到。

然后,他们几人面面相觑,有一种目瞪口呆的错觉。

是的,就是错觉!

看到那几道淡淡的白虹,他们差点就认为,那是神射天王的箭技莅临!

神射天王的【落日箭】,横行三千里,三千里的天空中就会留下这样的白虹,经久不息的白虹。而这样的白虹,几乎就是神射天王箭技的专有特效!

据传言,神射天王曾经有说过,当箭支的速度突破某个极限,就会出现这样的白虹特效!

现在,这几架床弩射出的弩箭,居然也有这样的白虹特效?!

虽然这几道白虹很淡。

虽然这几道白虹也很快就消失。

但是……

但是,这是绝大多数武者,即便是王者级强者,也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啊!反正,就郝伯他们所知,放眼整个世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神射天王之外,再无他人!

这一刻,郝伯他们双眼精光闪烁。

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

此时此刻,郝封也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他早就知道床弩的威力很大,却也没有想到,威力会大到这个地步!

这是弩箭的速度突破了音速啊!

有这样的速度,别说是硬木制作的弩箭了,就算是一粒沙子,也会有很大很大的威力。

难怪那处地面仿,佛被炮弹洗礼过一般呢!

床弩有如此威力,犬戎强者也就不足为惧了。即便是出现了黄金级犬戎强者,依仗床弩之威,也能将之逼退,出其不意之下,说不定还能射杀一两个黄金级的犬戎强者呢。

如此,郝城的安全就平添了几分臂助。

想到此处,郝封亦不免有些激动,心中紧绷的那口气也松了不少。

……

回过神来,几位统领的神情都很激动,看向郝封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小姑娘郝妤,此时也仰着小脑袋,一脸敬仰的看着三哥郝封。

她对父亲都从未如此敬仰过!

倒不是她意识到,床弩对郝城意味着什么,主要是她看到了,仅仅三支弩箭,就将城外那一小片地面轰得支离破碎,就连那些坚固的“石块”,似乎也被轰成了粉末。

父亲郝伯虽强,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但是,她的三哥郝封,仅仅只是做出几架床弩来,就能轻易做到这一点!

此刻,三哥郝封的形象,在小姑娘心中无限放大。

有这般感受的,还有郝婕。

当然,郝岍兄弟俩,也觉得老三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放大了不少。

收回目光,郝伯也十分赞赏的看着郝封。

“这床弩的威力,虽远不如神射天王的箭技【落日弓】,却也远超天下所有善射之辈的箭技了,即便是为父用十石强弓,也难以有如此威力。”

“如此威力,黄金级强者,稍不留神,也会殒落。”

“白银级强者,被这样的弩箭射中,亦九死一生!”

郝伯颇为中肯的评价道。

对床弩的威力,郝伯有着更直观的感受。换作是他,面对数架床弩围攻的话,绝无幸免的可能。即便是黄金级强者,被这样的弩箭射中,也非死即伤。

倘若有上数十架这样的床弩,他们郝城就再也不惧犬戎人了!

想到此节,郝伯颇感欣慰。

三子郝封虽然武道天赋低微,然则如今却颇为聪慧。

上苍对他郝氏,果然没有厚此薄彼!

至于说,此前十余年间,郝封只是表现平平,如今却如此聪慧?

郝伯已经忽略掉这一点了。

郝封是他郝伯的儿子!

无论郝封是平庸也好,聪慧也罢,都是他郝伯的儿子!

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相反,郝封表现得越是聪慧,他们郝城面对犬戎的时候,面对更多的异族的时候,胜券也就能更多几分。如此,便是他们郝城之幸甚,人类之幸甚!

先有雪橇。

如今又有抛石机和床弩。

郝伯很期待,他这个小儿子还能创造些什么利器来!

……

几分激动,更多期待,在这种氛围下,工匠们紧张有序的、检查了床弩有无损伤,然后又指导青壮们,再次给床弩上弦、上弩箭,准备第二轮试射。

按照郝封的交代,床弩亦要试射三轮。

其实,按照理工狗那个时代的标准,新式武器的试射,绝对不止三轮。

只是,郝城大战在即,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进行更多的试射了。

而且,工匠们还要回营,去赶制更多的抛石机和床弩!

第37章 兵临城下

床弩的再次试射,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准确的说,是效果更好一些。毕竟,第一次试射经验不足,到了第二次、第三次试射时,负责操作床弩的青壮们也熟练了不少。

试射完毕,工匠开始指导青壮们,检修床弩。

然后,又给床弩盖上了油毡。

抛石机和床弩,基本都是用木料制作的,受不得潮,在不使用的时候,或者使用过后,都要及时用油毡封盖起来,如此,方能延长抛石机和床弩的寿命。

毕竟,抛石机和床弩制作也不容易!

忙完这些,工匠和青壮们退下了城墙,汇合城下的工匠和青壮,之后,他们马不停蹄的返回工匠营。大战在即,他们要回到工匠营中,去制作更多的抛石机和床弩!

城墙上,众人却情绪高涨,意犹未尽。

都在遐想着,可以用抛石机和床弩,如何如何来袭的犬戎人。

良久,情绪回落。

众人先是想郝伯拱手,然后又向郝封躬身拜了拜,准备就此退下城墙。

大战在即,大家都很忙碌。

正在这时,一声惊呼声陡然响起:“犬戎!”

却是在城墙上值守的战兵们,他们虽然也不时瞅一眼床弩,或者回头瞅一眼身后城下的抛石机的,却也牢记着使命,时刻关注着荒原方向,然后,突然就有了发现。

顿时,众人止步。

有那动作快的,此时已经下了几节台阶了。

然后,大家纷纷回身,站在城墙垛边,眺望荒原。

西北望。

荒原上,一条黑线,从遥远的西北天际,滚滚而来。

宛如潮水。

类似的场景,郝城经历过无数次,众人也看到过无数次。是以,大家都知道,这是犬戎人扑过来了。那条一望无际的黑线,就是由无数的犬戎人组成!

犬戎人进军速度很快。

似乎是眨眼间,那条黑线就推进到、距离郝城不足十里了。

在这条黑线身后,却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连绵不绝的黑色海洋!

见此情景,城墙上的众人,大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来袭的犬戎人实在太多了!

说是十万犬戎来袭,只怕还是说少了的吧?!

虽说,犬戎年年来袭,但是,往年来袭郝城的犬戎人,多者不过三五万,少者也就万余。郝城仅有的数十年历史上,犬戎人像这般大规模来袭,也不过两次而已。

而那两次大规模来袭,距离如今已经很久远了。

其中,距离如今最近的那次,郝伯虽有亲身参与,却也只是刚刚成年。

郝伯犹记得,那时候他还不是郝伯,只是一个名叫郝渊的少年,是当时第二代郝伯的第七子。他也记得,正是那次犬戎大规模来袭,郝城几乎打成了废墟,战死者不计其数。

也正是那次,第二代郝伯战死。

也正是那次,第二代郝氏子也死伤殆尽,就连第三代郝氏子孙,存活下来的也不过三人!

……

昔日惨状,历历在目。

历经三十年,如今,郝城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元气,却又要遭受犬戎人的大规模来袭!

郝伯不知道,郝城能不能再次守;他也不知道,大战过后,郝城子民还能残存几何;他更不知道,他的子女们,第四代的郝氏子们,大战之后还能活下来几个。

但是,身为诸侯,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也是他们的使命!

坚守西北,对抗异族,守护人类的生存空间!

是以,即便他们郝氏子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死在与异族厮杀的最前线!

这一刻,郝伯心情沉重。

很沉重。

回头,看到城墙上,那盖着油毡的床弩,还有城墙下的那几架抛石机,郝伯又有了信心。

守住郝城的信心!

让他们郝氏子少死几个的信心!

也是郝城子民少死许多的信心!

……

奔袭而来的劝人很多。

众人心神被震慑,一时间,城墙上有些失声。

黑夫统领最先回过神来,高声喝道:“鸣钟!”

城门楼里面,就吊着一口青铜大钟。每年冬季来临,都是犬戎来袭之时,一旦有犬戎出现在郝城方圆十里之内,城墙上值守的战兵就会敲响这口大钟,以警示全城。

这口青铜大钟,就是警钟。

听到黑夫统领的喝令声,战兵立马警醒,然后敲响了警钟。

警钟长鸣,整个郝城顿时沉静下来。

没有鸡飞狗跳,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呼小叫。

城内原本的喧哗声,这时沉寂下来。

唯有母亲低声呼唤孩童归家的声音。

郝城年年都有大战,战时,老人、妇女、孩童都会待在家中,默默的等待,默默的承受。必要时,妇女还要走出家门,帮忙搬运守城器械,或者搬移战殁者的尸体。甚至,当战兵和青壮死伤过多,郝城岌岌可危之时,妇女们也要拿起长戟,辅助守城。

当然,妇女参与守城,郝城历史上也仅有两次!

少顷,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却是战兵带着青壮们,紧张有序的踏出兵营,一路往城墙上奔跑而来。

郝城年年都有大战,战兵和青壮们早有经验,甚至无需统领们吩咐,登上城墙之后,他们就迅速的布防开来:一名战兵带领十名青壮,就能防守一段二十步距离的城墙。

郝城纵横不过千步,五百战兵,五百青壮,就足以防守四面城墙了。

剩下的两三百预备役战兵,还有近两千青壮,则是随时待命补充。

大战一起,随时都有牺牲,城内必须留出预备战兵和青壮作为补充。

当然,此时剩余的青壮,大约只有一千出头。

郝封已经征调了五百青壮,作为抛石兵和床弩兵。

很快,战兵和青壮们布防完毕。

守城所需的各种物资,也早已囤积在城墙上,这时只需掀开油毡,就能随时取用。布防完毕的青壮们,又开始有条不紊的做着各项准备工作:将柴火架在几樽巨大的鼎镬下,并点燃。

鼎镬中,早已装满了污水。

待犬戎攻城时,这鼎镬中的污水必已沸腾。

届时,只需将这些烧沸的污水舀起,然后顺着城墙倾倒,就能烫死、烫伤大片的犬戎人。

守城,人类早有经验!

……

城门楼中。

看着忙碌却又有条不紊的众人。

再看看一脸平静沉着的诸位统领。

郝伯抽出战刀,高声道:“诸位将士,诸位子民,异族犬戎来犯,我郝城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孤希望,诸君戮力死战,护我郝城,护我子民,护我人类!”

“孤,必将与诸君共存亡!”

“与我郝城共存亡!”

“我郝氏子孙,也势必与郝城共存亡!”

“我郝城必胜!”

“我人类必胜!”

这却是郝伯在鼓舞士气。

每年都要来一遭,对于怎么鼓舞士气,郝伯也早有经验。

其实,战兵和青壮们的士气,根本就不需要鼓舞。人类与异族势不两立,无论男女老幼,面对异族犬戎的时候,除了死战之外,别无选择。

“郝城必胜!”

“人类必胜!”

战兵、青壮们跟着大声高呼道。

呼声响彻天地,气势直冲云霄。

城外正在狂奔而来的犬戎人,似乎也因这股气势而为之一滞。

众人高呼声中,夫人唐姬也登上了城墙。

她带着一群妇人,给战兵和青壮们送来了食物。

此时正值卯时刚过,大家都没来得及吃朝食,接下来又需要大战。于是,夫人唐姬在听到警钟响起时,就组织了一批妇人,为城墙上的战兵和青壮们做饭食。

饭食很简单,无外乎就是面饼和肉汤。

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时值凛冬,食物提前几天准备,也不用担心腐坏。

妇人们将面饼和肉汤热了一下,就匆匆送到城墙上来。大战在即,犬戎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也随时都有可能攻城,早一刻让战兵和青壮们吃饱肚子,接下来他们才有力气厮杀!

……

食物的香气,顿时充满了城墙上空。

战兵和青壮们,就着肉汤,大口吃着面饼。

郝伯也在喝着肉汤,吃着面饼。郝封他们兄弟仨,同样在喝着肉汤,吃着面饼。朝食,他们并没有回到城主府去吃,而是与战兵和青壮们一起,就在这城墙上喝着肉汤、吃着面饼。

其他几位统领,自然也在城墙上,就着肉汤吃着面饼了。

朝食期间,战甲也送了上来。

主要是郝封三兄弟的战甲,还有三位统领的战甲。

郝伯的战甲,却是夫人唐姬顺道带了过来。

至于战兵和青壮们的战甲?

他们却是在兵营的时候,就早已穿好了战甲。

只有郝伯和诸位统领,此时并没有着甲。

今早,郝伯和诸位统领,是为了观看抛石机和床弩的试射,这才登上城墙,所以都没有穿上战甲。此时大战在即,穿上战甲就是必须的了。

原本,郝封他们三兄弟的战甲,是由他们的婢女准备送过来的;而黑夫统领他们的战甲,也自有他们的家人给送过来。不过,半道上,这些送战甲的人,都被夫人唐姬给打发回去了。

因为,唐姬已经着人,取来了新的战甲。

除了郝伯之外。

诸位统领,还有郝封,都是新的战甲。

由工匠营加紧赶制出来的,用黄金级的凶兽皮制作的新战甲!

所以,这几件新战甲,也可算是黄金级的战甲了。

第38章 初战

“多谢君上!”

“多谢夫人!”

三位统领拿到战甲,略微有些意外,然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纷纷单膝跪地拜谢着。

黄金级的战甲,于他们这些统领而言,几乎是给他们的小命增添了一道保障。在与犬戎交战中,他们身着黄金级战甲,只要不遭遇黄金级的犬戎强者,他们身殒的危险就微乎其微了!

因此,也就无怪乎统领们激动了。

“诸位勿需多言,这战甲虽好,却也是需要诸君仗之拼命。如今,犬戎大军压境,我郝城能否安然渡过此劫,还望诸位舍命相拼。”郝伯一边穿戴战甲,一边言道。

如果有可能,郝伯其实早就想,为每一位统领配备一套黄金级战甲。

郝城连年都要跟犬戎厮杀,统领们更是时刻处于生死一线,若是他们能够每人一套黄金级战甲,不但他们自身性命有所保障,还能斩杀更多的犬戎。

奈何,黄金级战甲,可遇而不可求。

郝城此前,也并没有黄金级战甲。

嗯,准确的说,是没有更多的黄金级战甲。

此前,整个郝城,黄金级战甲只有一件,那就是夫人唐姬所穿的那件女式战甲,也是她当初下嫁郝伯时的嫁妆。除此之外,黄金级以上的战甲,就只有郝伯所穿的那件了。

不过,郝伯的战甲却是王者级的。

也是历代郝伯所穿的战甲。

郝氏毕竟是帝胄,拥有一件王者级战甲,理所当然。

当年,第一代郝伯来此建立郝城时,带来了无数的物资。其中,除了那件王者级战甲外,还有黄金级战甲就有十套。只可惜,历经六十多年战火,那十套黄金级战甲早已不存。

今日之前,郝伯就算想为统领们置办黄金级战甲,也无能为力!

不过今日,郝伯却又能力,为统领们每人置办一套黄金级战甲了。

究其根本,还得益于那具侥幸获得的、凶兽朱厌的尸体。

……

郝封也换上了新战甲。

此前,他的那套战甲,只不过是青铜级的凶兽皮所制成。

这倒不是郝伯不想给他更好的战甲,主要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郝城六十多年来,斩获的凶兽实在有限,青铜级的战甲都逐年减少,就更别说白银级、乃至黄金级的战甲了。

穿好了战甲,郝封扭动身子试了试。

这新战甲不怎么合身!

毕竟是匆匆赶制的战甲,不合身也是必然。

不过,论防御能力,这新战甲,将他原来的那套战甲,甩出几条街,这也是必然的。

……

与此同时,郝城外。

无数的犬戎人,潮水般向郝城扑来,它们的前锋已经快要抵达郝城城下了,后面却依旧一望无际,黑压压的一大片,铺满了城外整片荒原。

杂乱的脚步声,兴奋的嘶吼声……

各种声音混杂,充斥着这片天地。

场面宏大、壮观,声势滔天。

“啪嗒!”兵戈掉落地面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名少年青壮,被城下犬戎人的声势所赫,手足无措之下,手中的长戟掉在了地面。

如这名少年青壮的情形差不多。

此时,城墙上的数千青壮中,那些略显稚嫩的,此刻,大多数都在瑟瑟发抖,惊恐、害怕之下,手中长戟掉落地面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少年青壮,都是刚刚成年,然后被征调为青壮的。

郝城虽连年都会遭到犬戎人的围攻,这些少年青壮们,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势,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犬戎人,一时之间,难免被这股庞大的声势所赫。

见此,郝伯大喝道:“擂鼓!”

没有谁去责备、训斥这些少年青壮。

统领们也好,战兵们也罢,即便是那些年长些的青壮,大家多是从这个阶段一路走过来的,也都经历过类似的场面,有过类似的情形。唯有经历过厮杀,与犬戎人的生死厮杀,这些少年青壮才算成熟,今后,他们就不会再被犬戎人的声势所赫了。

“咚,咚,咚,咚……”

城墙上有十面战鼓,被同时擂响。

鼓声隆隆,整齐划一,由慢及快,富有节奏。

瞬间就压过了,城外犬戎人所营造出来的滔天声势。

鼓声中,郝伯战刀高举,几位统领也战刀高举,战兵们似乎也有默契,几乎同时高举战刀,就连青壮们,也有许多人高举着手中长戟。

“杀!”

“杀!”

“杀,杀,杀……”

顿时,喊杀声直冲云霄,经久不歇。

这一刻,众将士士气满满。

就连那些少年青壮,也满脸通红,声嘶力竭的喊杀着,不复刚才胆颤模样。

……

犬戎人来得很快。

众人喊杀声尚未停歇,犬戎人就真正的兵临城下了。

它们离郝城最近的,已经不足一箭之地。

在它们后面,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一望无际!

抵达城下,犬戎人并未停歇,也没有安营扎寨的说法,而是直接就开始了攻城。

号角声中,无数的犬戎人,高举着狼牙棒,高声咆哮着,直扑郝城的城墙。

没有云梯。

也没有冲车。

攻城所需的器械,一概没有。

即便与人类交战了数千年,犬戎人依旧不擅长攻城!

犬戎人的攻城方式,就是莽。

它们顶着头顶上的滚木雷石,顶着城墙上的箭雨,一路莽撞的冲到城墙下,然后用手中的狼牙棒,直接砸着城墙。倒是犬戎弓箭手们,抵近城墙百步之内,这才像城墙上抛洒狼牙箭。

这种方式,犬戎人想要攻破郝城,唯有用尸体来填。

用无数的犬戎人的尸体,来填!

……

宛若潮水涌动,城墙下很快就挤满了犬戎人。

然后,挤不到前面的犬戎人,开始分流,向其他方向的城墙扑了过去。

城墙上。

郝封如战兵们一般,将手中战刀插入背后刀鞘,然后擒长弓在手,左手引弓,右手捏箭,三石强弓瞬间被拉成满月,弓弦崩动间,箭支宛如流星,直奔城下的一面犬戎人射去。

只见,城下,那名被盯上的犬戎人,丑陋的头颅瞬间被箭支贯穿,头颅后仰,连带着,它正在向前冲锋的身躯也为之一顿。然后,不待其身躯倒地,就被紧随其后的其它犬戎人撞倒、践踏,其尸体,很快就消失在众多的犬戎人脚下。

郝封没有留意战果。

他迅速的射出一支支箭支,射杀着一只只犬戎人。

战兵们也在倾洒着箭雨,射杀着一只只犬戎人。郝伯和诸位统领,也在引弓射杀着犬戎人,不过,郝伯和统领们射杀的,都是混在普通犬戎人中的勇士。

唯有青壮,他们拉不动强弓,就只能砸滚木雷石了。

也有青壮舀起烧沸的污水,正在往城墙下倾倒,引来城墙下一片片的惨嚎。

……

应对犬戎攻城,郝城早有流程。

在初期,犬戎人即便涌到了城墙脚下,也无法攻上城墙,它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它们手中的狼牙棒,给城墙造成些许伤害;当然,也需要谨防它们搭人梯。

这时候的犬戎人,几乎就是靶子。

毫无反击之力的靶子。

而他们人类,却只要站在城墙上,用弓箭,用滚木雷石,就能大量的杀伤犬戎人。

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犬戎弓箭手的狼牙箭。

至于犬戎人搭人梯?

青壮们的滚木雷石,还有那些烧沸的污水,就是为此而准备!

……

战鼓声,号角声。

喊杀声,兽吼声。

弓弦声,惨叫声。

种种声音,混杂一起。

不时,也有青壮或者战兵,被犬戎人的狼牙箭射中。

战兵们都身着青铜级战甲,即便被犬戎人的狼牙箭射中,也不是要害,他们拔掉身上的狼牙箭,匆匆包扎一下伤口,就又能继续投入到守城的战斗中去。

倒是青壮们,有些损伤。

青壮们穿的,只是普通的牛皮战甲,一旦被狼牙箭射中,即便不是要害,也会受伤颇重,能够轻伤不下火线的青壮,很少很少,多数青壮受伤之后,都会被人抬下城墙治疗。

毕竟,兵营中还有千余青壮,可作补充。

当然,青壮们的损伤,也并不是很多。

因为,犬戎人的狼牙箭,锋利不足;它们又是在城下仰射,准头也不足。开战至此时,已有半柱香时间,损伤的青壮却还不到百人。

与此同时,郝封也杀得性起。

须臾间,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当他右手后探,准备再次抽取箭支时,不意却摸了一个空:却是背在肩头的两筒箭支,已然被他射完了!

至于战果?

郝封即便没有留意,却也能估算出来,他这两筒箭,少说也射杀了五十只犬戎人!

毕竟,一筒箭有三十六支。而他郝封瞄准的目标,只是那些稍微强壮点的普通犬戎人,既不是青铜级的犬戎勇士,更不是犬戎强者,自然就很少有射不中目标的时候。

只是,这些战果,相对于数量庞大的犬戎人来说,微不足道。

甚至,就连战兵们、青壮们干掉的,也不过是犬戎人的九牛一毛。

犬戎人已经入潮水般,涌向郝城。

被干掉的那些犬戎人,连浪花都没有激起一朵!

第39章 抛石机的首战

见此,郝封收起弓箭。

倒不是没有箭支的缘故。

城墙上,早已备下了很多箭支,在他身侧不远处,就码放着一堆箭支,随时都可取用。郝封如果想继续用弓箭射杀犬戎人,就地就能够补充几筒箭支。

只不过,郝封觉得,用弓箭射杀犬戎人,效率似乎不太理想。

起码,于他郝封来说,这效率不怎么理想!

有抛石机在,还用什么弓箭?!

郝封回身,准备回城内,召集那些刚刚成立的抛石兵。

此时的城墙上,多他郝封一个不多,少他郝封一个不少。相反,等他将抛石兵召集过来,城内那五架抛石机就可以发威了,届时,瞬息间,就能让正在攻城的犬戎人,一死一大片!

……

城内,墙角处。

抛石兵们却早已严阵以待。

在他们旁边,那三组床弩兵同样严阵以待。

这些由青壮组成的临时兵种,原本正在工匠营中打下手。听到警钟长鸣时,他们就知道,犬戎已经兵临城下了;然后,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又有战鼓声隆隆响起;战鼓声起,就预示着犬戎正在攻城,或者即将攻城。至此,青壮们再也无法安心待在工匠营了。

守护郝城,人人有责!

即便是普通青壮,从小就都知道这一点。

倒不是青壮们的觉悟有多高。

主要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须知,人类与异族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这两组严阵以待的新兵种旁边,还有两名工匠,正在指挥百十青壮,组装新的抛石机。从凌晨到现在,差不多已有两个时辰,工匠们又加紧赶制出两架抛石机来。倒是床弩,因为床弩的制作工艺比较精细,制作缓慢,只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赶制出一架床弩来。

郝封下到城内,几名队正就聚了过来。

抛石兵和床弩兵,都是临时组建的新兵种,既然有了建制,自然就会有军官。

这几人就是临时任命的队正。

“禀封公子,抛石兵集合完毕,请公子下令!”

“禀封公子,床弩兵集合完毕,请公子下令!”

这些临时队正,在郝封面前站成一排,俱昂首挺胸,然后右手握拳锤击胸口,虽然开口请示,眼神却十分热切的看着郝封。

昂首挺胸,右手握拳锤击胸口,这是军中向上级所行礼仪。

青壮们每年都会进入军营操练,这些军中礼仪自然熟悉。

郝封也没有啰嗦,直接道:“抛石兵下去准备,看我旗号,即刻抛射石弹。床弩兵暂时不用上城参战,就去帮抛石机搬运石弹吧。”

“诺!”抛石兵队正高兴应诺。

他们再次行了一个军礼,就匆匆下去忙碌去了。

很快,盖在抛石机上的油毡被掀开,稍作检查,抛石兵们就有条不紊的拽绳索,上石弹。

原地,只剩下床弩兵的几名队正,脸上略显失望,还在眼巴巴的望着郝封:他们希望封公子,能够改变主意,让他们床弩兵也参战!

“下去吧,两天后,才是你们床弩兵建功之时!”郝封挥手斥道。

然后,郝封转身又登上了城墙。

床弩兵队正无奈,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只能颇为失望的转身,带人搬运石弹而去。

……

郝封重新登上城墙。

城内,抛石机也上好了石弹。

就连那两架新组装的抛石机,也上好了石弹。

此时,七架抛石机,整装待发。

城外,犬戎人的潮水攻势,依旧连绵不绝。

城墙脚下,血流成河,犬戎人的尸体,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了。

见此,郝封高举令旗,然后猛然挥下。

“咻……”破空声陡起。

石弹越过城墙,撕破空气,飞越数百步,砸在城外如潮水涌动的犬戎人群中,顿时就清空了见丈方圆。石弹余威不止,又滚出十余丈远,沿途的犬戎人,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七颗石弹,清出七块宛如勺状的空地来。

其间,残尸累累,血积如潭。

附近的犬戎人见状,冲击之势都为之一顿,然而,后面潮水般涌动的犬戎人实在太多,很快,这些充斥着血迹、尸体的空地,又被更多的犬戎人挤满。

抛石机首战,效果出奇的好。

比试射时的效果好多了。

完全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仅此一轮抛射,七颗石弹砸死的犬戎人,少说也有两百只。

甚至还不止!

至于受伤的犬戎人?

基本没有。

犬戎人密密麻麻,潮水般涌动,受伤倒地的犬戎人,基本等同于死亡!

……

“好!”

抛石机首战,便砸死砸伤这许多犬戎人,郝伯都忍不住为之叫好。

刚才,他刚刚射杀了一只犬戎勇士,就看到了七颗石弹砸进了犬戎群中,然后,密密麻麻的犬戎群,就被砸出七块丈许方圆的空地来,石弹余威更是驰出七道血路。

这效果,有些超出郝伯的预料。

“封儿,这抛石机确实不错!倘若有百十架这样的抛石机,我郝城今冬定当无虞。我儿此功,当利我郝城千载,利我人类万代!”郝伯走近郝封身旁,赞赏道。

接着,郝伯又道:“待大战过后,为父定当为我儿庆功!”

此时此刻,郝伯觉得,他们郝城能否安然渡过此劫,十有八九得依仗这抛石机了。概因,抛石机对犬戎人的杀伤,比之战兵,比之青壮们,可强多了。倘若有一百架抛石机,时刻不停的轰击,不需多,只需三五天时间,城外的犬戎人只怕就得死伤大半。

如此,郝城之危,也就解决了大半。

须知,今岁郝城之危,远胜以往,其根本只有两点:

其一就是,今岁来袭的犬戎人,多来自荒原深处,其中犬戎强者不少,甚至,出现黄金级以上的犬戎人,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其二,就是犬戎人规模太大。

三五万犬戎人围攻郝城,与十万以上的犬戎围攻郝城,这是两个不同的危险等级!

闻言,郝封笑了笑,道:“父亲放心,工匠营正在加紧制作抛石机,等到明日此时,可以投入实战的抛石机,定然不下二十架。孩儿现在担忧的只有一点。”

“担心什么?”郝伯问道。

“城内石料不少,但是,可以用之制作石弹的石料,却不多了。若是二十架抛石机一起发力,只怕用不到两个时辰,石弹就会告罄。”郝封回道。

“哦?”闻言,郝伯也不由得皱眉。

“石弹非得五百斤?”

“百十斤重的石料,能不能制作石弹?”

沉思稍许,郝伯有些期待的询问道。

抛石机的威力,郝伯已然有所期待。

重达五百斤以上的石料,郝城此前确实没有库存多少。毕竟,谁都没有料到,郝封会整出抛石机来,就连郝封自己,两个月前,只怕也没有想过,他会整出抛石机来的。如果早有预料,自然就也会早些囤积更多的大石料的。

现在,郝城库存的,能够用来制作石弹的石料,那还是以往偶尔收集的。

倒是百十斤重的石料,郝城库存很多。

城墙上的滚木雷石中,就有很多是重达百斤的石块。

……

想了想,郝封摇头苦笑。

石弹的材料储备不足,这确实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至于说,换用百十斤重的石弹?

“百十斤重的石弹,虽然也能砸死砸伤犬戎人,但是威力,却远不如五百斤重的石弹。五百斤重的石弹,能成片的砸死犬戎人,百十斤重的石弹,能够砸死三五个犬戎人,就顶天了。”

“只是……”

“也罢,百十斤重的石弹,也可让工匠们制作。”

“总不能,让这些抛石机到时候成为摆设!”

郝封想来想,苦笑道。

换用百十斤重的石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时候,五百斤重的石弹用完,总不能让抛石机就此停下,成为摆设吧?

百十斤重的石弹,总还能砸死砸伤犬戎人。

效果虽远不如五百斤石弹。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些不是?!

郝封的解释,郝伯听完,也不由得苦笑。

此刻,郝伯心中想着,来年一定储备更多的石料,五百斤以上的石料!

……

说话间,郝封又举起令旗。

却是城内抛石机再次填弹完毕,等待激发。

郝封挥下令旗。

顿时,又是七颗石弹,挟破空之势,将城外密密麻麻的犬戎人,砸出几块空缺来。

见此,郝伯既欣慰,却又有点郁闷。

转头,四处瞅瞅。

郝伯就看到了那三架床弩。

此刻,那三架床弩旁,并没有床弩兵就位,油毡还依旧盖在三架床弩上呢。

郝伯皱眉,有些不解。

抛石机既然都开始实战了,这三架床弩为何不动用呢?

从早上试射的结果来看,这床弩的威力,似乎比抛石机还大一些吧?

“封儿,那三架床弩,为何不用呢?”郝伯问道。

见问,郝封侧首看了一眼、那三架依旧盖着油毡的床弩,然后解释道:“床弩威力虽大,却只能对付单个目标,用来对付犬戎强者却是正好。”

“现在,城外都是普通的犬戎人。”

“顶多也就混杂着一些青铜级的犬戎勇士。”

“用床弩对付它们,即便运气好,一支弩箭能够串上三五个犬戎人,也难免大材小用。”

“无论是抛石机还是床弩,只要使用,就都会有磨损。”

“床弩制作,更为不易,修缮也不容易。”

“所以,这些床弩,还是留给那些犬戎强者吧!”

第40章 大战稍歇

犬戎人的攻势,直到日落时分,方才有所减弱。

却也只是有所减弱。

城外,密密麻麻的犬戎人,依旧不见减少。

即便,城外的地面上,已经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但是,那些攻城的犬戎人,如潮水般涌来的犬戎人,依旧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或者减少的趋势。

十万犬戎来袭?

依现在的情形来看,来袭的犬戎人,远不止十万之众!

只怕十五万都不止吧?

要知道,这还只是郝城这一隅。

整个西北,如郝城这般,此刻正在被犬戎人围攻的城池,不下两百座。由此可见,今年的这个寒冬,犬戎肆虐西北的规模,究竟有多么宏大了。

也不知道,今冬过后,西北两百诸侯,最终还能剩下多少。

只可惜,郝封能力有限,郝城实力有限,爱莫能助,鞭长莫及啊!

……

城外,犬戎人的攻势,已经大幅减缓。

并不是因为攻城受挫,也不并是因为伤亡太多,只因为天色已晚。

日落前后,犬戎人就不会再进行攻城。

这似乎是犬戎人的惯例。犬戎人肆虐西北,围攻人类城邑,只要在日落之前还没能攻破人类城邑的话,它们就会减缓攻势,直至偃旗息鼓,收兵回营,安营扎寨。

数千年来,概莫如外。

似乎,犬戎人并不擅长夜战?!

此时,犬戎人的攻势,就正在逐步减缓。

前方,郝城的城墙脚下,依旧还有犬戎人在冲击着城墙;甚至,有犬戎人搬来同类尸体,准备踩着同类的尸体跃上城墙,也有许多犬戎人聚在一起,搭建人梯。

在这里,犬戎人攻城态势,依旧如火如荼。

只是,再往后数百步,却没有更多的犬戎人涌过来了。

后方的那些犬戎人,基本都停了下来;即便是还有少数犬戎人,正在冲向城墙,然而,它们察觉到身边、身后的情形后,也不由得放缓了冲势,然后也转身回撤。

渐渐的,最前放正在攻城的犬戎人,也被影响到了。那些还活着的犬戎人,它们先是看了看身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回撤。

犬戎人虽然莽,却并不傻。

明显的,天色已晚,要收兵回营了!

稍顷,号角声响起。

却是后方有犬戎祭祀下令,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犬戎人的号角声有两种:

短促而连绵的,这是进攻的号角声;厚重而悠长的,这是收兵的号角声。

现在,犬戎人吹响的号角声,就是厚重而悠长。

听到这个号角声,城墙脚下,那些死也不回头、还在冲击城墙的犬戎人,以及其他几个方向,依旧还在攻城的犬戎人,顿时间,都开始后撤了。

毫不犹豫的后撤!

与此同时,在犬戎人的大后方,郝城直面荒原的方向,连绵不绝的犬戎人,开始扎营了。在郝城的东、南、北这三个方向,攻城的犬戎人退下后,也开始扎营了。

不过,营盘最大、最多的,还是直面荒原的那个方向。

……

郝城城墙上。

大战停歇,看着犬戎人潮水般退去,城墙上众人不免都松了口气。然后,战兵也好,青壮也罢,纷纷随地坐在城墙,休息着。

大家伙儿真的是累坏了。

虽然不是近身厮杀,只是张弓放箭,或者砸滚木雷石,或者倾倒烧沸的污水之类的;但是,大家伙儿精神紧绷,又战斗了大半天的时间,能不疲累么?

好在,夜幕即将降临,犬戎人也因此而退去了。

当然,大家也知道,明天必将又是一天的苦战。

一整天的苦战!

不过,大战之余,能够好好休息一夜,也是好的。

“快,补充滚木雷石!”

这时候,夫人唐姬带着大队壮妇,忙碌着。壮妇们三两人一伙,或肩扛,或手抬,将一根根滚木、一方方雷石,从城内搬运到城墙上来,补充着城墙上滚木雷石的消耗。

大战半天有余,城墙上,滚木雷石消耗很多。

也有壮妇,在搬运战殁者的尸体。

守城,自然也有牺牲。

虽然没有近身厮杀的战斗,但城外犬戎弓箭手很多,抛射到城墙上的狼牙箭,都厚厚的一层了,偶有倒霉的青壮中箭、身亡,也是必然的。

不过,牺牲的青壮倒也不多。

拢共也不足百人。

一具具尸体,从面前抬过,郝伯对搬运尸体的壮妇吩咐道:“将牺牲将士的尸体,都送入敛房把,待大战过后,孤亲自作祭,让英雄们入土为安。”

战殁者的尸体,暂时送入敛房,这是惯例。

此时正值大战,没有空暇、也无法出城安葬这些英雄,只有等到大战过后再一起安葬了。

“这些狼牙箭也收集起来。”

“此番来袭的犬戎人太多,咱们郝城储备的箭支不一定够用。这些狼牙箭虽不如我人类箭支锋利,却也能略略补充箭支的小号。明日就让战兵们先用这些狼牙箭。”

看着城墙上满地的狼牙箭,郝伯又吩咐道。

其实不用郝伯吩咐,已经有壮妇在收集狼牙箭了。

……

城内,城墙脚下。

郝封正愁眉不展。

有十架抛石机趴窝了。

最早用于战斗的抛石机,只有七架,而这七架抛石机也是最先趴窝的。在此过程中,陆陆续续的,又有十五架抛石机制作完成,然后送过来组装,并投入战斗。

至此时,抛石机已经有二十二架。

然而,能够再次投入战斗的抛石机,却只剩下十二架了。

有十架抛石机,不堪重负,已经彻底趴窝了。

工匠们正在检查缘故,并且尝试着修缮。

郝封已经看过了,这十架抛石机彻底趴窝,究其根本,并不是工匠们的技术有问题,而是材料不堪重荷。它们出毛病的地方基本相同,都是转轴严重磨损!

抛竿上升下降,都是通过转轴转动。

限于材料,转轴也是木制的。

四五个时辰超负荷运转,这些木制的转轴自然会磨损很严重。

即便有桐油润滑,也会磨损很严重。

而转轴磨损太严重,就会断裂,连带的,抛石机的抛竿、顶端的横架,也会断裂。因为,抛竿两端都承载着重物:一端有重达两千斤的配重石,一端是重达五百斤的石弹。

在没有钢制轴承的时代,这个问题基本无法有效解决。

这才是郝封愁眉不展的原因所在!

“更换转轴!”

“剩下的那十二架抛石机,也要检查一下,转轴磨损过多的,也赶紧更换转轴!”

“还有,工匠营多制作一些转轴备用。从明天开始,大战一起,这些抛石机就会超负荷运转,转轴的磨损会更快,这就需要更多的备用转轴更换了。”

看到有青壮在搬运火油,郝封就无暇构思如何进一步优化抛石机了。他匆匆向工匠们交代了一身,三步并作两步,赶紧重新登上城墙。

……

“父亲,可是要用火油,烧掉城外那些尸体?”

郝封抢先一步,跑到父亲郝伯身边,急促问道。

城外,特别是靠近城墙脚下,那是真正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犬戎人的尸体堆积老高,堆积最高的地方已经一丈有余了。照此下去,最多再有两天,犬戎人的尸体堆积,就会超过三丈高。如此,犬戎人就能以这些尸体堆为跳板,杀上郝城城墙。

这是犬戎人攻城,最常见的打开方式!

对此,郝城也有应对。

趁着日暮,犬戎不再攻城时,在这些尸体较多的地方,浇上火油,然后纵火烧掉这些尸体即可。犬戎人身上穿着兽皮,易燃,并不需要太多的火油,就能引燃那些尸体堆。

郝伯回头看到郝封,回道:“不错,正要准备用火油烧掉这些尸体呢!”

“犬戎人的尸体太多,堆积过高的话,后面攻城的犬戎人,就能藉此跳上城墙来。为了延缓犬戎人攻城进度,那些堆积的尸体就必须要烧掉。”

郝伯以为郝封不懂这些,这才特意解释了一句。

这些缘故,郝封早就知道,他更关注的其实火油!

“孩儿想询问父亲的是,我郝城的火油储备,可否充足?”郝封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在郝封的计划中,火油可是有更重要用途的!

听到郝封这么问,郝伯愣了一下。

“若只是焚烧犬戎人的尸体,足可用三五天的。”细细想了一下,郝伯这才回道。

郝城的火油储备是否充足?

郝伯也并没有准确的数据,但他却知道大概的储量。

话说,郝城的火油储备若是充足,守城战的时候,砸那些犬戎人的就不是滚木雷石了,而是火油,然后一个火引子,就能成片的烧死大量的犬戎人。

只可惜,这样的战斗方式,郝伯也就只能想象一下。

概因,郝城的火油储备,从来就没有充足过。

……

火油,不是来自地底的石油。

也不是自然产物。

而是智慧物种们,通过各种方法提炼出来的油脂。

郝城的火油,是用植物油与动物油脂,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熬制,如此制作出来的。这样制作出来的火油,不会因为凛冬的气温而凝固,却非常容易引燃。

只可惜,限于材料来源问题,郝城每年能够储备的火油,十分有限。

动物油脂还好说,主要问题是植物油的来源。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规模的种植油菜、花生等农作物。

郝城仅有的植物油来源,只有豆油和桐油。

豆油可以食用,桐油却有毒。

第41章 大火天降(1)

郝城的火油储备,只有一千来坛。

这是郝封根据父亲的回答,默默推算出来的。

千坛火油,听起来似乎不少了?

其实,真心没有多少!

为了储存和搬运方便,装火油的坛子都很小,一坛大约只能装十斤火油。

总计万余斤火油。

这是郝城一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郝城连年都有大战,这样的一千坛火油,也就是每年都勉强够用。而且,还是只能用来焚烧犬戎人的尸体,想要火油作为守城之用,那是远远不够的。

特别是今年,这点火油,连焚烧犬戎人的尸体,只怕都不够!

默算稍许,郝封又问道:“父亲,今年的火油储备,只怕越发不够用吧?”

闻言,郝伯苦笑。

若不是郝封问起,他还真没有想过,郝城的火油储备,居然远远不够用。

可以说,最近二十多年来,郝城虽然连年都被犬戎人围攻,但是规模却远没有今年来得庞大。以往,每年刚好勉强够用的火油储备,遇到今年这种情况,自然就远远不够用了。

苦笑着,郝伯不由得有些期待的看向郝封,问道:“我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可以增加我郝城的火油储备,或者想到什么东西,可以替代火油的?”

这倒不是郝伯病急乱投医。

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这个小儿子给他的感觉,似乎有点“无所不能”,似乎,只要郝封的脑瓜儿一转,总能有些奇思妙想问世:譬如先前的雪橇,还有现在的抛石机和床弩。

如是,郝伯就觉得,郝封或许有什么办法,能够增加火油的储备。

再不济,想出一两种可以替代火油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被父亲这么一问,郝封不由得微微愣住。

他急忙赶来,找父亲询问火油储备,可不是想到了什么增加火油储备的办法,也不是想到了什么可以替代火油的东东,而是他刚刚才想到,他可以利用火油,给犬戎造成更大的伤亡。

“增加火油的储备?”

“火油的替代品?”

……

回过神来,郝封沉吟着,想了想,然后回道:“增加火油储备,办法孩儿确实有,但是远处的河水,无法缓解眼前的饥渴。如今犬戎已经围城,孩儿再有办法也无能为力。”

“所以,该如何增加火油储备,还是等明年再说吧。”

“至于可以替代火油的东西?”

“也有!”

“不过,这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去寻找。”

“目前的情况,明显不具备这个条件。”

“这还是须得等明年再说!”

这倒不是郝封瞎说。

如何增加火油的储备,对于理工狗来说,真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目前人类制作的火油,都是植物油和动物油脂的混合提炼,限制火油产量的根本原因,就是植物油的出产不足。所以,只要能够提高植物油的产量,就能增加火油的储备量。

至于植物油的产量问题,也很容易解决。

其一,可以扩大产油类植物的种植规模;其二,可以向关内采购植物油。

当然,这两个方法,都需要时间,只能等来年开春再说了。

而寻找火油的替代品?

也不是什么难题。

这个世界有没有石油,郝封尚不知道,但是,他前几天再次默忆《山海经》时,发现《山海经》中似乎有类似于石油的记载,至于倒底是不是石油,郝封也不敢肯定。

不过,按照《山海经》的描述,这种油脂完全替代火油。

只是,寻找这种新油脂,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毕竟,《山海经》中的记载虽然不会有误谬,但是关于地理位置这方面,却是有些春秋笔法,如果按照《山海经》描述的地理位置寻找,与按图索骥无异。

……

郝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何增加火油的储备,甚至寻找火油的替代品,郝封居然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但是,就像郝封所说,远水无法缓解近渴,办法虽有,却需要郝城渡过眼下这一劫,才可以进行!

这一刻,郝伯莫名的有些怨。

怨他这个小儿子,为何不早点开窍呢?!

当然,这点小幽怨很快就消散了。

毕竟,连他郝伯此前都没有想到过,今年的火油居然不够用,不是么?!

“既然暂时无法增加火油的储备,也无法寻找火油的替代物,那么,我儿匆匆赶来询问火油,可是又有什么新想法?”沉默了一会儿,郝伯又问道。

他可没有忘记,郝封匆匆跑上城墙来,应该是有什么新想法的。

如是,郝伯又有了新的期待。

郝封踱步,走到城墙边,指着城外,道:“父亲请看那里!”

顺着郝封所指,郝伯望了过去。

夜幕已经降临,弦月要到下半夜才会升起。

郝伯能够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片漆黑,还有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晃动。

“你让我看什么?”看了半晌,郝伯有些不解。

郝封回问道:“父亲应该也看到了,那些火光晃动处,应该是犬戎人夜间宿营的地方吧?敢问父亲,犬戎人宿营的地方,距我郝城有多远?”

“近者千余步,远者十里开外!”郝伯肯定道。

犬戎人不擅长夜战,夜晚都会扎营休息。按照以往的情况,犬戎人宿营的地方,距离郝城最近也在千步之外。当然,像今天这般,连营十多里、数十里的情况,也是少见。

“再问父亲,犬戎人扎营,也会搭建帐篷吧?”郝封又问道。

郝伯点头,并没有出声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真心不需要回答。傍晚时,犬戎人就开始退却,后方的犬戎人也在扎营。而犬戎人扎营,自然也会搭建帐篷,这一情况,在城墙上都能看得到。

“犬戎人搭建帐篷,用的是牛皮毡。”

“当然,无论是油毡,还是牛皮毡,都容易燃烧。”

郝封仿佛在喃喃自语。

而随着郝封的喃喃自语,郝伯眺望犬戎营地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为父明白了!”

“我儿这是准备用火油,趁夜焚烧犬戎人的营地?!”

这一刻,郝伯想到了,在荒原上,面对那个大型的犬戎部落时,就是郝封出谋划策,利用夜色的掩护,让人携带火油,潜入犬戎部落中,然后,一把大火就葬送了那个大型犬戎部落。

……

听到父亲略带兴奋的言语,郝封暗自松了口气。

他这番循循善诱,终于让父亲想明白了,火油的真正用途。

这是一个没有兵法的时代。

也是一个没有多少阴谋诡计的时代。

即便是,人类与异族的厮杀,也都是堂堂正正的:人类守城,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守城,没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类的战术;犬戎人攻城,更是一直傻傻的拿命来填!

所以,想要郝伯自己领悟一些诡计,还需要更多的循循善诱。

至于说,郝封直接说出诡计安排?

如果情况紧急,他自然会说出来。

但是,情况不紧急的话,他却不愿这么干的。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就是妖孽了!

君不见,父亲刚才已经有些将他当做妖孽看待了么?!

……

“好,为父这就安排人手,趁夜用吊篮缒下城去,携带火油潜入犬戎人的营地,然后一把大火烧了那些该死的异族!”郝伯越想越兴奋,转身就准备下去安排人手。

见状,郝封赶紧拦住。

“父亲,不需要另外安排人手!”郝封赶紧道。

然后,郝封指着城内的那些抛石机,笑着解释道:“这些抛石机,五百斤石弹可抛射五六百步,如果换成十斤重的石弹,少说也可以抛射一千五百步!”

“用抛石机,将火油直接抛射到犬戎人的营地,确定可行?”郝伯不敢置信道。

郝封肯定回道:“当然可行!”

回答得斩钉截铁。

十斤石弹,抛射一千五百步。

这一点郝封还是有把握的。

虽然没有试射过十斤石弹,但是,石弹的重量与抛射的远近,这是可以换算出来的。既然十斤石弹可以抛射一千五百步,那么,十斤重的一坛火油,抛射一千五百步,自然也没有问题。

而犬戎人的营地,距离郝城最近的,不过千来步!

郝封并没有想过,仅凭千坛火油,就令城外的十数万犬戎人覆灭。他要的,只是夜烧犬戎人的营地,能够烧死他个万儿八千犬戎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

此时,已经有战兵,怀抱火油坛,准备用吊篮缒下城墙了。他们不是去焚烧犬戎人的营地的,而是准备趁着夜色掩护,给城墙下那些成堆的尸体浇上火油,然后纵火焚烧。

很快,这一行动,就被郝伯父子喝止了。

火油有更重要的用途,再用来焚烧犬戎人的尸体,就有点浪费了。

当然,城外犬戎人尸体成堆,这个问题也需要解决。

郝伯想不出解决之法,便将这个问题甩锅给了郝封。按照郝伯的想法,他这个小儿子如今实在有点妖孽了些,似乎什么难题,他脑瓜儿一转,就能想出办法来。

第42章 大祭司与王子

弦月东升,夜更深沉。

天地间一片朦胧,篝火点点闪烁着,与夜空中的繁星遥相辉映。

星空下,篝火处,正是犬戎营地所在。

一点篝火,就是一片营地。

篝火星罗棋布,犬戎营地亦是连绵不绝。

一如连营七百里。

在这众多的营地中,有一片营地,比较独特。

周围的众多营地,都是百十座帐篷围绕着一堆篝火,整好就是一个部落的宿营地。

而这个独特的营地,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部落的宿营地,然则其占地却颇大。它由数百座帐篷围聚而成,中间开阔处,篝火却不止一堆。

很明显,这个部落应该很大,很大。

夜,很深。

恰酣睡正熟时。

噪杂声见不可闻,唯有鼾声处处。

以及篝火燃烧时,偶尔冒出的几声轻微“噼啪”响。

在这个独特的大部落中,除了少数值夜的犬戎勇士外,其他众多的犬戎人,大都已经熟睡。还没有睡下的犬戎人,也有,那就是最中间处,那个稍显华丽的帐篷中。

此时,帐篷中,有犬戎低语。

“图雅大祭司,今日围攻这座人类城邑,我犬戎战死只怕不下万人吧?”

“大约一万五千人!”

问话的声音很粗壮、洪亮,却在压低着嗓音。

回答的声音很细小,不注意听的话,都差点低不可闻。

它们所说,都是犬戎人的语言。

……

问话的犬戎人,很强壮,身材高大,**的上半身肌肉虬劲,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它面目狰狞,嘴角獠牙突兀,似还残留着血渍。

它叫阿尔拉瑟。

是一位犬戎王子。

这里的“王”,并不是部落之王的“王”,而是王者的“王”!

阿尔拉瑟,正是一位王者级犬戎强者的子嗣。

在荒原上,王者级犬戎强者的子嗣,才有资格称之为王子。当然,王者级犬戎强者,也必然是一个大部落的酋长,其子嗣要么在同一个部落中,要么就另外组建了部落。

阿尔拉瑟没有组建属于自己的部落。

因为,它的实力,在此之前,还达不到组建部落的要求!

荒原上,强者为尊。

荒原深处的那些部落酋长,哪一个不是黄金级强者?

阿尔拉瑟的兄长们,都是在晋升黄金级之后,这才离开父亲,去组建属于自己的部落。

此前,阿尔拉瑟只有白银级实力。

不过,今年入秋没多久,阿尔拉瑟就晋入了黄金级。

原本,按照惯例,阿尔拉瑟准备离开父亲的庇护,去荒原更深处,组建属于自己的部落。

但是,它的这个计划,却被父亲给叫停了。

父亲告诉它,荒原深处,八位犬戎王者密议,准备在今年凛冬大举东进,即便不能攻破雁门关,也要将雁门关外的那些人类城邑,全部拔掉!

父亲是王者级强者,因为《王者之誓》的缘故,不能靠近人类城邑千里之内。所以,它阿尔拉瑟将代表父亲,成为其中一路的统率,可号令数百万犬戎。

这是父亲对它的期望!

……

出声回答的那位犬戎人,就是阿尔拉瑟口中的图雅大祭司。

图雅大祭司,名字叫做图雅,大祭司则是它在犬戎人中身份地位。

当然,大祭司也是它的实力象征!

此时,帐篷内,只有王子阿尔拉瑟和大祭司图雅两人。

这座华丽的帐篷,也正是它们的寝榻。

帐篷内,还有一个小小的火塘。

火塘中,柴火烧得正旺。

这个火塘,是专为图雅大祭司而设。

犬戎人的身体素质大多都很好,犬戎勇士一般都不怎么畏惧严寒,甚至,有黄金级的犬戎强者,即便赤身裸体,也可在凛冬大雪中酣睡如常。

唯有犬戎祭祀,身体都很差。

犬戎祭祀,基本都弱不禁风。

祭祀中的强者,所谓的大祭司,就更加弱不禁风了。

图雅不仅是大祭司,而且很苍老,畏惧寒冷也是必然。

此刻,图雅大祭司身穿厚厚的狐裘,紧紧依偎在火塘旁,恨不得将火塘抱在怀里才好。而王子阿尔拉瑟,则赤裸着上半身,虽然也坐在火塘边,却是在火塘上烤着食物。

阿尔拉瑟的食物,是一条大腿。

看这大腿的模样,似乎来自于于某位犬戎身上。

这不奇怪。

犬戎人有习惯,以同类尸体为食物的习惯。

特别是荒原深处的犬戎人,一旦有同类死亡,它们基本不会浪费同类的尸体。

今日首战,犬戎人战死了一万多人。

这么多尸体,足够此地的犬戎人敞开肚皮吃了。

……

“明日,就让我帐下勇士攻城,如何?”阿尔拉瑟一边啃着半生不熟的烤大腿,一边询问着。虽然是在询问大祭司的意见,然则,这个想法,早就在阿尔拉瑟脑中盘旋好久了。

今日围攻人类城邑,阿尔拉瑟观战良久。

十多万犬戎人,围攻一座小小的城邑,战损了一万五千多人,居然还没能将之攻破?如果换做王帐勇士,阿尔拉瑟有把握,这座人类小城,弹指间就能攻破!

是以,阿尔拉瑟准备,明日再攻城时,就让它麾下的王帐勇士们上。

倒不是它在乎战损。

它只是想更快的攻破眼前的这个城邑!

阿尔拉瑟自负,它有勇有谋。

所以,它想建功立业。

它想让阿尔拉瑟这个名字,成为万万里荒原上,亿万犬戎人的传唱!

如果,覆灭雁门关外所有人类城邑的,是它阿尔拉瑟;如果,号令犬戎人攻打雁门关的,甚至攻破雁门关的,是它阿尔拉瑟;那么,它阿尔拉瑟的这个理想,就能实现!

至于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

区区一个人类王者级罢了,有图雅大祭司在,足可抵挡神射天王一阵了。而且,如果真有攻破雁门关的可能,荒原深处的那些犬戎王者们,必然都会出动!

……

图雅大祭司再次紧了紧狐裘,然后将目光看向阿尔拉瑟。

对这位王子的野心,大祭司心知肚明。

可以说,这不止是阿尔拉瑟的野心。

在荒原上,特别是荒原深处,那些年轻一辈的犬戎强者,都有这样的野心:覆灭荒原边界处的人类城邑,然后打破雁门关,打进人类腹地,甚至再次攻破人类帝都。

一如,一千三百年前那般!

一千三百多年前,盘踞的荒原的犬戎人,举全族之力攻入人类腹地,将人类所谓的九州大地打残了大半,还一举攻破人类的帝都,将当时的人类王庭一网打尽。

这是属于它们犬戎人辉煌!

如此辉煌事迹,在荒原上传唱了一千多年,经久不衰。

荒原上,每一个年轻的犬戎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犬戎强者,无不是从小听着这样的传唱长大的,也无不有着一个再创辉煌的梦想!

话说,图雅小时候,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呢。

那时候,它还不是祭祀!

“唉!”大祭司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再次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

“王子可知晓,我犬戎为何连年都要进攻人类城邑么?”

大祭司没有立即回答,阿尔拉瑟王子的询问,反而问了一个不怎么相干的问题。它觉得,有必要让王子阿尔拉瑟,知道一些“历史”了。

这个问题,让阿尔拉瑟愣住。

不是这个问题太难,而是太简单了。

“我们犬戎,与人类不共戴天!”阿尔拉瑟回道。

犬戎人的语言体系中,还没有“不共戴天”这个词语,阿尔拉瑟说的也只是这个意思。

“不共戴天?”

“也可以这么说。”

“但是,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大祭司摇摇头,再次向火塘边紧紧的靠了靠。然后,它比较严肃的盯着阿尔拉瑟,以教导的口吻道:“阿尔拉瑟,你是王子,将来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成为我犬戎人的王者,所以,你要记住,我犬戎每年都要进攻人类地域,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遏制人类的崛起!”

“遏制人类的崛起?”这下,阿尔拉瑟就有些不懂了。

话说,人类虽然也有强者,但是,相较于它们犬戎人而言,人类貌似处于弱势吧?

人类弱小,它们犬戎人还要遏制人类的崛起?!

有必要么?

“不错,就是为了遏制人类的崛起!”大祭司肯定道。

然后,图雅大祭司开始给阿尔拉瑟普及历史。

它们犬戎祭祀口口相传中,有关人类的历史!

“万年前,人类与荒原上的牛羊无异,是我犬戎人的食物,是各种凶兽的食物!”

“然后,大约八千多年前,人类有大智慧者,号召散落于世间的所有人类联合起来,经过长达三千年的拼杀,人类终究在这世间站稳了脚跟,打下了一片疆域。”

“这片疆域,就是人类那所谓的九州。”

“而人类的这片疆域,却也是从我犬戎手中夺走的,从其它种族手中夺走的!”

“五千年前,这里没有雁门关,也没有人类城邑。”

“如今呢?”

“从雁门关算起,人类又馋食了我荒原一千多里地域!如果再不加以遏制,数千年后,只怕整个荒原,都将成为人类的牧场!”

“这才是,我犬戎每年都会进攻人类城邑的,根本原因!”

第43章 当年的那一战

“原来如此!”阿尔拉瑟听得恍然。

在这之前,阿尔拉瑟一直以为,它们犬戎人每年都要进攻人类地域,甚至每隔二三十年,就要发动一次更大大规模的攻袭,只是因为他们犬戎,与人类是种族不同,从而不共戴天。现在,听了图雅大祭司的讲述,它这才明白:原来,人类如此负有侵略性!

想着想着,阿尔拉瑟却又有疑惑。

“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人类斩尽杀绝?”阿尔拉瑟问道。

而且,阿尔拉瑟的右臂,还做了一个挥舞的动作,似乎想要挥舞狼牙棒,砸碎一切。

在犬戎人的语言体系中,没有斩尽杀绝这个词,却有相近的意思词汇。此时,阿尔拉瑟王子,与图雅大祭司交流所用,就是犬戎语言。

在阿尔拉瑟想来,只要能将人类斩尽杀绝,荒原从此就再无人类之患,它们犬戎人也从此再无人类之忧。为此,它们犬戎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将人类斩尽杀绝?”

“呵呵……”

图雅大祭司苦笑,摇头。

“如果有可能,谁不想将人类斩尽杀绝?雪域的狄魅人,东海的虾夷人,十万大山中的南蛮人,还有我荒原犬戎人,谁不想将人类斩尽杀绝?”

“这个想法,也早就有付诸过行动!”

“只可惜……”

“唉!”

说到这里,大祭司叹息一声,又苦笑着摇摇头。

犬戎人虽然历史悠久,却并没有历史记录,即便有一些简简单单的文字,这些知识却掌握在祭祀手中。许多犬戎人,即便是那些酋长,甚至有些王者,对它们犬戎人的历史,特别是那些稍微久远点的历史,它们多半也是一无所知。

唯有祭祀,再久远得历史它们也有传承!

只是,知道的历史太多,图雅大祭司却越苦闷。

……

这时候,阿尔拉瑟也停下了啃食的动作,一脸遗憾道:“是挺可惜的!”

有许多历史,阿尔拉瑟王子虽然也不知道。

但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那一战,它还是知道的。

那一战,是它们犬戎人最辉煌的时刻。

那一战,在荒原上传唱了一千多年。

那一战,即便是普通的犬戎幼儿,也都有听说过。

那一战,犬戎人至今,也人人向往!

然而,那一战却未尽全功,未能将人类斩尽杀绝。

换做是它阿尔拉瑟,换做是它生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话,那一战,它必会促使所有犬戎人,拼着牺牲再大,也要将人类斩尽杀绝,这才不至于有今日的人类之患!

这才是阿尔拉瑟觉得最可惜的。

如今,轮到它阿尔拉瑟,号令数百万犬戎人,进攻人类疆域。阿尔拉瑟觉得,这多半是上天给它机会,给它阿尔拉瑟建立盖世功勋的机会!

想到这里,阿尔拉瑟自信满满。

……

帐篷中,一时无语。

稍顷,大祭司从苦闷中回神,却没有听到阿尔拉瑟的啰嗦声,也没有听到它的咀嚼声,不由得有些诧异。大祭司侧头看去,却见这位王子脸上,居然满脸自信?

稍加思索,大祭司就明白了,这位王子自信的是什么了。

如是,大祭司就更显郁闷了。

如今,在荒原上,许多新生代的强者,都有阿尔拉瑟这般的自信。它们自信,只要给它们机会,它们就能一举荡平荒原边界的人类,然后打破雁门关,打进人类腹地。

自信是好事。

但是,人类真的是那么好荡平的么?

雁门关真的那么容易打破的么?

人类的腹地,是任由它们犬戎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要知道,现如今,已经不是五千年前,也不是一千三百年前。现在的人类,很强大,他们以一族之力,就能对抗四大异族,还能游刃有余,步步馋食,就可见一斑。

所以,在荒原深处,几乎所有的大祭司,都有一个共同认知:它们犬戎人现在能够做到的,也仅仅只能遏制人类的崛起,想要向一千多年前那般,打进人类腹地,很难,很难!

图雅大祭司觉得,它有必要让这位王子清醒清醒了。

……

“王子肯定知道,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战?”图雅大祭司说道。

阿尔拉瑟点头。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战,已经在荒原传唱了一千多年,谁不知道?

“那么《王者之誓》,想必王子也知道吧?”大祭司问道。

“知道!”阿尔拉瑟点头道。

身为王子,它父亲就是王者级强者,阿尔拉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王者之誓》?

“那么王子可知道,《王者之誓》是什么时候所立,又是在哪里所立?”大祭司又问道。

“一千三百多年前,在昆仑山脚下所立!”阿尔拉瑟回道。

“是啊,一千三百年前!”大祭司叹息着。

“一千三百多年前,有一场大战,那是我犬戎人最伟大、最辉煌的时刻!但是,那也是我犬戎最悲哀、最黑暗的时刻!”大祭司喃喃自语着。

这时候,阿尔拉瑟已经若有所思。

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战,阿尔拉瑟知道。

《王者之誓》,阿尔拉瑟也知道。

但是,它却从未将这二者联系起来想过!

可以说,绝大多数犬戎人,甚至包括那些王者级犬戎强者,都从未将这二者联想过。

根本原因,是它们犬戎大都只长肌肉。

这时候,有图雅大祭司点破,阿尔拉瑟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接着,这位王子的脸色,再无先前的自信。

一千三百多年前,犬戎举全族之力,横扫人类的西北地域,然后更是打进人类的中原腹地,甚至连人类的帝都,也被它们犬戎人给攻破,人类的王庭也被它们付之一炬。

当是时,又有东海的虾夷人,十万大山的南蛮人,还有雪域的狄魅人,群起响应。

那一战,人类差点就此覆灭。

那一战,对犬戎人来说,是多么的辉煌啊!

也因此,那一战的辉煌,在荒原上传唱了一千多年!

然而,回过来想想,那一战之后呢?

人类如今依旧还存在着,甚至比以往更加强势!

而它们犬戎人,却在那一战之后,与人类立下了《王者之誓》。在属于它们犬戎人的荒原深处,在属于它们犬戎人的昆仑山脚下,立下的《王者之誓》!

这是山下之誓!

这是屈辱之誓!

它们犬戎的屈辱!

从辉煌到屈辱,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呵!

只是,有一点,这位王子还有些想不明白:当时的人类,不是已经被打得差点覆灭了么,怎么反过来,倒是它们犬戎人,与人类立下了屈辱的《王者之誓》?

不懂就问。

“大祭司,人类当时不是已经差点覆灭么,怎么反过来,倒是我们犬戎人,与人类在昆仑山脚下立下《王者之誓》?”阿尔拉瑟向图雅大祭司求教道。

……

这时候的大祭司,心情也在沉痛之中。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历史,却唯有它们祭祀知道,甚至,因为传承的缘故,它们祭祀知道的历史,许多都仿佛身临其境。今昔对比,强弱易势,这也是许多犬戎祭祀阴郁的原因所在。

“不错,当时的人类,被咱们四族打得差点覆灭。”

“却也只是差点覆灭!”

“当年,残存的人类,集合十几位王者,全然不顾其它三族的攻势,也不顾还残存人类的安危,只与我犬戎人厮杀。”

“按照人类的说法,这是破釜沉舟之战。”

“当年,我犬戎人虽然势大,强者众多,然而,自从打进人类腹地之后,众多的强者,数千万犬戎勇士,就分散开来。也因此,被这十几位人类王者,抓住机会,逐一击破。”

“我犬戎三十多位王者啊!”

“那一战之后,却只剩下五位逃回荒原!”

“我数千万犬戎勇士,也大都埋骨中原,逃回荒原的,不足万一!”

“紧接着,人类王者,也杀进了荒原。”

“他们是一路西进,一路残杀啊!”

“当时的荒原,犬戎勇士所剩无几,逃回来的王者也都重伤,剩下几位镇守荒原的王者,根本无法挡住这些人类王者的烧杀,也无法挡住人类王者继续西进。”

“无奈之下,几位大祭司计议,决定与人类决一死战。”

“决战的地方,就在昆仑山。”

“那一战呵!”

“王者喋血,祭祀殒命!”

“血染长空,天地悲鸣!”

“我犬戎仅剩的十一位王者,当场就战死了十位;参战的一百多位大祭司,也仅剩九人活了下来。”讲到这里时,图雅大祭司已经泪流满面。

“好在,牺牲总算没有白费。”

“以王者之血为祭,以大祭司之血为祭,终于唤醒了沉睡中的昆仑山山神。”

“然后,在山神的见证下,人类与我犬戎立下了《王者之誓》。”

“唤醒了山神,怎么不将人类强者斩尽杀绝呢?”阿尔拉瑟诧异问道。

原本,随着大祭司的讲述,阿尔拉瑟也陷入深深的沉痛中。它没有想到,一千三百多年前,它们犬戎族从辉煌到屈辱,原来是这般神转折的。听到大祭司讲述,当年唤醒了昆仑山的山神,阿尔拉瑟不由得有些期待,期待山神将人类强者斩尽杀绝。

谁知道,图雅大祭司这时候却告诉它,山神居然只是见证?

第44章 天降火球

“昆仑山山神,只是凶兽,王者级凶兽。”

“祂虽然很强,却也不是无敌的。”

“当时,剩下的人类强者还有五位,虽然人人带伤,却还有一战之力。真要是打起来,虽然能让那几位人类强者都埋骨荒原,但是,我犬戎族剩下的那位强者,还有那几位大祭司,必然也要殒命昆仑山下;而那位山神,不死也要重伤。”

“山神只是被我犬戎大祭司唤醒,也能听我大祭司号令。”

“但是,山神却不是傻瓜!”

“所以,当年山神出现之后,只是震慑住人类,然后迫使双方立下了《王者之誓》。”

对于阿尔拉瑟的疑问,图雅大祭司还是解释了一下。

当年的那一战,图雅大祭司身临其境。

准确的说,是宛如身临其境。

这并不是说,当年的那一战,图雅大祭司就身在战场,也不是说,它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因为,图雅大祭司根本就不可能活了那么悠久的岁月。

除了凶兽之外,无论是人类,还是四大异族,即便是王者级强者,也活不过千载岁月。

犬戎祭祀,就更为短命了。

即便是犬戎大祭司,也很少有能够活过百岁的。

但是,犬戎祭祀的传承,却很特殊。

它们利用神识传承知识,上一代祭祀的所见所闻,都能传承给下一代的祭祀。如此,即便是千年前、数千年前的景物,如今的大祭司也能身临其境一般。

当年活下来的九位大祭司,都有传承留下来。

图雅大祭司的传承,就是其中的某一脉。

所以,千年前的那一战,它才能宛如亲眼目睹,身临其境一般。

……

讲述完这段历史,大祭司很悲痛。

因为传承的缘故,图雅大祭司宛如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那一战:数十位犬戎王者殒落,上百位犬戎大祭司惨死,普通的犬戎人更是死伤狼藉。

整个荒原,血流成河。

它们犬戎人,自此元气大伤。

即便历经千年恢复,也未能恢复到当年那般的盛况!

当年,在那一战之前,它们犬戎人有王者级强者四十多位,大祭司一百多人。但是,那一战过后,历经千年恢复,如今,荒原上的犬戎王者也不过八位,犬戎大祭司更是只有十人!

那一战,带给它们犬戎人的,不仅只是辉煌。

还是屈辱。

更多的还是创伤。

重重的创伤。

如今,它们犬戎人元气未复,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力遏制人类的崛起。

想要复仇,甚至将人类斩尽杀绝?

难如登天!

至于它们犬戎八位王者的密议,大祭司觉得,听听就好。当然,真要是有机会攻打雁门关,大祭司也不会错过,这也是此番出征,它图雅大祭司也随军的原因所在。

图雅大祭司并不强大。

甚至,青铜级的犬戎勇士,都能轻易将它杀死。

但是,图雅大祭司,却能沟通王者级凶兽。

是荒原上,唯一能够沟通王者级凶兽的大祭司!

此番出征之前,图雅大祭司早就沟通好了一只王者级凶兽,并与之定下契约,在某个时刻,只要图雅大祭司需要,随时随地,都能召唤那只王者级凶兽前来。

那只王者级凶兽,就是为雁门关而准备!

一旦有攻打雁门关的机会,图雅大祭司就会召唤那只王者级凶兽,前来助战。

当然,仅凭一只王者级凶兽,多半奈何不了雁门关

甚至,还有可能,被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射杀。

但是,真要是到了时候,召唤来的,就不仅仅只是那只王者级凶兽了,紧随其后的,还有荒原上的八位犬戎王者,以及其他九位大祭司。届时,神射天王再强,面对八位犬戎王者,外加一只王者级凶兽,也要随着雁门关而殒落!

这个计划,其实有很大的实现可能。

不过,在这之前,图雅大祭司却不能提前动用那只王者级凶兽。

而且,它们犬戎人,也需要能够打到雁门关下才成。

在这过程中,黄金级的犬戎强者,还不能折损太多。

……

帐篷中,一时间陷入沉默。

唯有火塘中的柴火,烧得正旺,偶尔冒出噼里啪啦一声。

恰这时,有异动隐约传来。

“咻,咻……”隐约是破空声。

沉痛中的阿尔拉瑟陡然惊醒。这破空声隐隐约约,图雅大祭司未必能听到,但是阿尔拉瑟身为黄金级强者,却能清晰的听到这隐约的破空声。

“轰,轰……”似有流星坠地。

阿尔拉瑟虽然有所警觉,但是,它尚未来得及起身,就听到了似有流星坠地的声音,然后就是火焰溅射的声音,以及陡然惊起的、成片的惨叫声。

阿尔拉瑟迅速起身,抄起角落的狼牙棒,瞬息间就冲出了帐篷。

然后,这位王子就看到了,成片的火光:

两三百步外,东南方向,靠近人类城邑的那个方向,十几个营地中,都有帐篷被引燃。然后,这些引燃的帐篷,瞬间就成了一个大火球,又引燃了附近的其它帐篷。

一个个身影,在大火中惨嚎。

又有一个个身影,正在东奔西走,试图救火。

惨叫声,惊恐声,救火的呼喊声。

远远传来。

如此景象,让刚刚冲出帐篷的阿尔拉瑟有些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引起大火了呢?

虽然说,每一片营地中都有一堆篝火,但是,它们犬戎人数千年来都是如此扎营,早就知道如何防范火灾。如果不是“人”为,这些篝火是无法引燃一片营地的!

这时候,图雅大祭司也钻出了帐篷。

站在阿尔拉瑟身旁,望着前方的大火,图雅大祭司也有些愣神。

恰这时,又有流星飞来。

阿尔拉瑟抬眼望去,却见,这些流星都是从人类城邑那里飞出。

瞬息间,这些流星就砸进了它们犬戎人的营地。

大多数流星,落入那些尚未燃烧的营地中,火花四溅,引燃了一座座帐篷,也点燃了一个个身影。有几颗流星,砸进了正在燃烧的营地中,却让燃烧的营地火势更加凶猛。

惨嚎声更甚,惊叫声更多。

成片成片的犬戎人,成片成片的营地,此时都被惊醒。

然后,嘶吼声,不解的大喊声,声声鼎沸着。

这一刻,躁动,遍布上百里连营!

……

“这些火球,这些火球……”

阿尔拉瑟的语气中,有愤怒,有惊讶,更多的还是惊颤、恐惧。

如此场景,阿尔拉瑟从未见过。

即便是白天攻城时,也从未让这位王子感觉惊颤。

白天的攻城战,死伤再多,它们犬戎也可力敌;然而这天降的火球,防不胜防,也无法抗拒,甚至救火都难,这让它们犬戎人如何力敌?

“人类这是如何做到的?”

相对而言,图雅大祭司倒是有些镇定。

更大的场面,它在传承中都有见过,现在只不过烧了几片营地,死伤了些许族人而已。现在,图雅就想知道,人类时如何制作些火球,又是如何将这些火球,抛进它们犬戎人的营地的。

“小心!”

阿尔拉瑟突然出手,推开了身旁的大祭司。

事出突然,大祭司狼狈摔出几步,滚回帐篷之中。

阿尔拉瑟这时候却跳了起来,手中狼牙棒自下而上,狠狠的挥了出去。

却是一颗火球偏离了方向,直奔阿尔拉瑟它们这个方向而来,然后,这位王子见势不对,及时推开了身边的大祭司,又挥动手中狼牙棒,迎流星而上。

“轰!”

狼牙棒准确砸中了火球。

火球被击散,火花四溅,附近的帐篷,犬戎人,甚至是地面,瞬间都被引燃。惨叫声,大火呼啦的蔓延声,呼朋引伴的救火声,瞬间充斥这片营地。

阿尔拉瑟此时模样,十分凄惨。

狼牙棒砸中火球的时候,阿尔拉瑟就意识到不妙。身在半空中,它虽然极力躲闪,却依旧有许多火星溅射到它身上,这些火星宛若跗骨之蛆,沾之即燃。阿尔拉瑟的头发,身上的兽皮衣物,瞬间被引燃;即便是赤裸的上半身,也有几处火星燃烧着。

当然,最先被引燃的,却是它的狼牙棒。

整只狼牙棒,此时都被火焰包裹着

阿尔拉瑟扔掉燃烧的狼牙棒,跌落地面,顺势在地面来回滚动着,企图压灭身上的火焰。这时候,也有本部落的勇士围了上来,一囊囊清水及时浇在王子身上。

很快,阿尔拉瑟身上的火焰,都扑灭了。

重新站起来,这位黄金级的王子,也忍不住扯动嘴角。

烧伤处,灼痛阵阵。

还有一丝丝肉香!

虎目四射,阿尔拉瑟脸颊不由得扭曲。

身上的烧伤之痛,它能够忍受,但是,营地内的损失,却让这位王子心痛。

十分的心痛!

十几座帐篷被烧毁。

就连王子与大祭司所属的帐篷,也烧毁了大半,帐篷上的火焰,此时都还没有扑灭。

正在被火焰烧灼的勇士,不下百人。它们同样在地上来回滚动,企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有十几个勇士,滚动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火势还在蔓延,一个接一个的帐篷,不断被大火引燃。

第45章 一把大火

“救火!”阿尔拉瑟怒吼着。

其实,已经有犬戎人在救火落入了。

然而,犬戎人的救火方式,注定了是徒劳无功。

大多数犬戎人,都是随便拿着什么家伙什,就往那些着火的地方砸着,火焰没有扑灭多少,反倒是许多帐篷,也因此而被砸成了一团,反倒是更方便大火燃烧了。

当然,用水灭火,犬戎也懂。

但是,犬戎人的营地,却并不在水源附近。

许多犬戎人,正在将水囊中的清水,浇在那些火焰上,企图能够灭掉大火。

然而,这只能是杯水车薪。

一只水囊中的清水,浇灭一处小小的火苗,这并没有问题;但是,想要用来浇灭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仅凭一只水囊的储水量,却是远远不够的。

阿尔拉瑟王子的营地,犬戎人很多,水囊自然也不少。

但是,事出突然,又是深更半夜,一众犬戎人都是从酣睡之中惊醒,谁也不可能将水囊随身携带,等到大家想要水囊的时候,大多数水囊,已经陷入被燃烧的帐篷中了。

即便有水囊完好,慌乱之中,也不可能找齐全。

大火越烧越烈,被高温和火焰引燃的帐篷,也越来越多。

……

大火熊熊燃烧。

火球依旧在抛射而来。

越来越多的营地被引燃,然后化作一片片火海。

阿尔拉瑟王子的营地,并不靠前,距离郝城大约两千步,在它们营地前面,还有其它部落的营地上百个,此时,这些营地都化作了一片火海,许多犬戎人,都没能及时逃出来。在王子的营地后方,也有几个毗邻的营地,运气不好,也被那超出射程的火球砸中。

火焰,越来越旺,灼人肌肤。

“王子,咱们还是赶紧撤吧!营地已经被烧,救不回来了,不能让勇士做无谓的牺牲!”图雅大祭司被两名勇士搀扶着,对阿尔拉瑟劝谏道。

刚才,阿尔拉瑟虽然及时推了大祭司一把,让它避开了火球的溅射、伤害。但是,大祭司终究还是太脆弱了些,即便是阿尔拉瑟的随手一推,也不是图雅大祭司能够承受的。

此时,这位大祭司还活着,已经算它命大了。

被勇士们从帐篷中扒拉出来时,这位大祭司双腿俱断,胳膊也折了一只。

虽然重伤,但是大祭司依旧睿智。

眼前的局势,救火已然没有多大作用,营地被烧毁已成定局,如此,就不能再让勇士们做无谓的牺牲了,及时撤离这片火海,反倒还能抢出一些物资。

阿尔拉瑟怒火填膺,却并未失去理智。

这时候,听到大祭司的劝谏,王子也知道,必须果断撤出火海了。

“后撤!”阿尔拉瑟怒吼着,凶恶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不甘心。它们王帐部落,尚未与人类交战,就遭受如此大的损失,王子心中如何能够甘心?

然而,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大火之下,非犬戎人力可阻之!

至于说,向人类复仇?

它们犬戎跟人类只见,早就不共戴天了,即便要报复人类,也要等待明天再说。

……

与此同时,郝城。

抛石机已经停止了抛射。

不是因为火油耗尽了,而是城外的犬戎营地,已经是一片火海,再继续抛射火油,或许还能有些许战果,更多的却是有些浪费了。于是,郝封及时叫停了抛石机。

郝城的火油储量本就不足,只能精打细算着用了。

此番,千坛火油,只用了三百多坛。

五十多架抛石机,齐射了六次。

装有火油的坛子外面,裹上一层浸了火油的棉布,在抛石机即将抛射的时候,将外面的棉布点燃,这抛射出去的就是一个个火球了。火球落地,或者砸中目标,火油坛就会碎开,里面的火油就会带着火星,溅射四面八方。然后,凡是溅射了火油的东西,都会跟着燃烧起来。

城墙上,郝伯与诸位统领,全程观看了整个过程。

当抛石机停止抛射时。

城外,犬戎人的营地,已经是一片火海。

透过火海,那些正在熊熊燃烧的帐篷,那些浑身燃烧着火焰、惨嚎、东奔西突、然后倒地的犬戎人,还有那些试图救火不成、然后无奈撤离的身影,全都隐然在望。

火焰冲天,已成席卷之势。

靠近火海的帐篷,即便没有火球砸落,也很快就被火苗舔舐,被高温烤焦,然后被引燃。

火势蔓延,势不可挡,已经不再局限于两千步之内了!

更远处,更多的犬戎营地,正在躁动。

如此情形,历历在目。

城墙上的众人,都感觉有些惊喜。

是的,就是惊喜。

除了郝封之外,其他人谁都没有想到,用抛石机抛射火油,居然还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看那片火海,至少有上百个营地,被这大火所吞噬。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上百个犬戎部落,总计不下于五万犬戎人,葬送在这片火海里。

当然,或许更多。

具体烧死了多少犬戎人,既不好统计,也不好估算。

因为,每个犬戎营地中,倒底有多少勇士,还真不好说。

这些来袭的犬戎部落,在荒原深处,它们或许都有上万口众,甚至更多,但是外出荒原作战,它们却绝不可能举整个部落而伐。刨除老弱、刨除女性犬戎,还要留下勇士守护部落,因此,这些犬戎营地中的勇士,多者两三千人,少者不过两三百,多寡不一。

不过,葬身火海的犬戎人,总计不下于五万,这倒是可以肯定的。

……

“好啊,这一把大火可算烧死了不少犬戎人!”

“咱们明晚可以再来一次,还能烧死这么多犬戎人的吧?”

“不错,咱们可以每晚都抛射火油,要不了几个夜晚,这些犬戎人怕不是得死光喽!”

“哈哈”

“哈哈”

看着城外的火海,看着火海中那些被烧的犬戎人,看着那些还在火海中惨嚎、挣扎的犬戎人,几位统领很开心,叽叽咕咕的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在几位统领想来,今晚这一把大火,烧死的犬戎人很多。

如此这般,要不了几个晚上,犬戎人多半就会被烧光。

想到这里时,他们不由得相视哈哈大笑。

一旁的郝封,则是只能苦笑。

这几位统领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只是太一厢情愿了些。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犬戎人虽然野蛮、粗怒,却倒底还是智慧种族。经过今夜的这把大火,明晚再扎营时,它们只怕不会再跟郝城靠得这么近了。

如此,今后的夜晚,再想如今夜这般,一把大火烧死几万犬戎人,这基本没有可能了。

再者说,郝城的火油储量也不足。

今夜虽然只用了三百多坛火油,剩余的火油还有将近七百坛,但是这些剩下的火油,还需要精打细算,用来焚烧犬戎人的尸体。大战过后,犬戎人留在城外的尸体,总还是要烧毁的。

依犬戎人的规模来看,这剩下的火油,仅用来焚烧尸体,只怕也就三五次的量了。

无论怎么算,火油肯定不够用。

所以说,诸位统领的如意算盘,多半是打不响的。

……

“可惜啊,可惜火油储量不足,如果火油储量充足,如今夜这般,我郝城守城也就容易多了!”郝伯望着城外的大火,既感欣喜,却又有些无奈的叹息着。

他此时的想法,与诸位统领并无二致。

郝封诧异的望着父亲。

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也跟那些统领一样想法。

“父亲以为,明天日落之后,犬戎人扎营还会离我郝城这般近么?”郝封反问道。

这一问,倒是让郝伯愣了一下。

是啊,今夜被大火烧了一下,犬戎人明晚还会傻乎乎的、距离郝城这么近扎营么?肯定是不可能的。犬戎人虽然野蛮,却肯定不是傻子!

“可惜啊,这么好用的战法,却只能用一次!”郝伯叹息道。

不过,转瞬,郝伯却又高兴起来。

“不过也不错了,今夜这把大火,烧死的犬戎人起码不止五万,如果再加上白天攻城时的战损,多半已经超出八万之数,伤亡过半了!”

“如此,今后守城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

“也算是不错了!”

郝伯笑道。

父亲这么算,倒也没有错。

只是……

郝封没有父亲这么乐观。

越过城外的那片火海,就是莽莽荒原。

此时,荒原上朦胧一片,躁动不安,星星点点闪烁,宛如天上繁星一般。郝封知道,那些星星点点,都是篝火,犬戎人扎营时点燃的篝火。这后面赶来的犬戎人,还多着呢!

……

城外大火还在熊熊燃烧,也在逐步蔓延,郝封收回目光,看了眼天色,向父亲谏言道:“父亲,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还是让大家赶紧歇息吧,明天还有大战呢!”

白天大战一整天,众将士早就疲累不堪。这时候,战兵和青壮们,大多数都在兵营酣然入睡,但是诸位统领,还有父亲郝伯,到此时还没有休息,这可不好。

天明之后还有大战呢!

他们这些顶端战力,必须要养精蓄锐好。

第46章

清晨,寒气凛冽。

城外,大火已经渐渐熄灭,地面上,灰烬处处,连绵不绝,一眼几乎都望不到尽头;灰烬中,青烟袅袅,偶尔还有几处未烧透的灰烬,不时闪烁出几丝火苗。

清冷的空气中,尘烟阵阵,焦味儿扑鼻。

不一会儿,郝封登上了城墙。

昨夜,他只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天色刚刚放亮,他就醒了过来。心中牵挂着郝城的安危,即便身体很疲惫,却很难熟睡,经常是小眯了一会儿就会被惊醒。

既然睡不着,他干脆就到了城楼上来。

“封公子!”

见到郝封,值夜战兵纷纷行礼问好。

犬戎人虽然不会夜间攻城,但郝城的城墙上,夜间还是安排了战兵值夜的。当然,这些战兵只是预备役,并不在那常规的五百战兵之列。

郝城的战兵有两部分:其一就是那五百常规战兵,再一个就是预备役战兵。

预备役战兵,都是刚刚开辟出气海的武者,他们只是青铜初段实力,身体素质虽然远远强于普通青壮,却也仅仅如此罢了,无法像青铜中段武者那般,爆发出超强杀伤力。

所以,像征伐荒原,守城大战,一般不会让这些预备役战兵上场。

不过,像送信、值夜这等差事,这些预备役战兵还是堪当大任的。

当然,真到了郝城危急时,这些预备役战兵,也需要上城与犬戎人厮杀。

此时,城墙上值守的战兵,就是预备役。

他们在城墙上,坚守了一整夜!

按照惯例,这些值夜的战兵,需要值守到太阳升起,才可以回兵营中休息,届时,已经休息过一夜的战兵和青壮们,会到城墙上来布防。

……

“嗯。”面对值守战兵们的问候,郝封颔首应了一声,接着,他又道:“诸位辛苦了!”虽然,夜间没有犬戎人攻城,但是这西北的冬夜,寒冷异常,却是辛苦了这些战兵了。

“责无旁贷!”众战兵纷纷回道。

郝封再次颔首,然后就眺望城外。

入眼所见,却是一片灰烬。

城外,千步之内还算正常,千步之外,视野之内,几乎都是大火过后的痕迹:一堆堆灰烬,一缕缕青烟,一片片灰痕,向着荒原延绵开去,不下十里。

灰烬中,还偶有火苗窜起。

在灰烬的那一端,犬戎人人头攒动。

此时,那些犬戎人距离郝城,有将近二十里远。它们逡巡在灰烬的那一端,躁动着、派回着,却不敢轻易挺进郝城。想来,昨夜的那把大火,烧得那些犬戎人心怀畏惧了。

倒是城墙脚下,零零散散的活跃着一些犬戎人。

它们拿着狼牙棒,在城墙下叮叮当当的敲击着。这种情况,使得城墙上值守的战兵,都有些紧张起来,其中一名战兵,还跑进了城楼中,似乎准备敲响警钟。

“无妨!”

郝封摇头,及时制止了要敲响警钟的战兵。

城墙下的情况,郝封早已看得清楚明白,那些零散的犬戎人,并不是来攻城的,而是在敲击城墙脚下的那些尸体罢了。

昨天,攻城守城,大战了一整天,城墙下,犬戎人的尸体堆积很多。一夜过后,这些尸体早已冻僵,甚至,因为血液的缘故,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尸体,更是冻结在一起了。如是,犬戎人想要掰出一具尸体来,就只能用它们手中的狼牙棒,叮叮当当的慢慢敲击了。

不时,有犬戎人扒拉出一具尸体来,然后扛起尸体就飞快后撤。

偶尔,也有犬戎人,为了争抢一具尸体而大打出手。

已经是清晨了,犬戎人也是要恰饭的嘛!

看着那些抢尸体的犬戎人,郝封心中微动。

这时候,如果有五百战兵缒下城墙,去绞杀城墙下这些零零散散的犬戎人,多半能取得很大的战果吧?而且,还能让灰烬那一端的犬戎人,饿一下肚子。

只是,郝封想了想,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因为,他想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他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守城,守住郝城!

至于杀伤更多的犬戎人?

这只是守城时顺带的!

以当前犬戎人的规模来看,即便多杀伤三五万犬戎人,也是杯水车薪。

只有守住了郝城,那才是胜利。

所以,城下的这些犬戎人,绞杀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

稍顷,郝伯、五位统领,也登上了城墙。

犬戎已经围城,大战天天都有爆发,也随时都可能爆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郝城高层,是不可能睡个安然觉得,都是小眯一会儿就会醒来。

见到父亲郝伯,郝封微微躬身,拱手道:“见过父亲!”

长幼有序,尊卑有序,身为儿子,见到父亲的时候,自然要行礼拜见。

这是礼节问题,容不得马虎。

这时,附近值守的战兵们,也纷纷拜道:“拜见君上!”

郝伯颔首。

战兵们纷纷起身,然后继续值守。

“大哥!”

“二哥!”

稍移两步,郝封又对父亲身后的两人拱手道。

五位统领,大哥郝岍和二哥郝坤,就身居其二。郝封作为老三,见到兄长自然需要率先行礼。当然,他们是兄弟,行礼只需拱手就好,不需要躬身拜见。

两位兄长也拱手回礼,然后二哥郝坤笑问道:“三弟起床这么早?”

“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看。”郝封回道。

“见过封公子!”其他三位统领,这时候也凑上来,向郝封拜见着。

“诸位统领好!”郝封也拱手回礼道。

黑夫、关、大山,他们三人虽然年长,又是统领,却倒底只是郝伯的臣子,就身份地位而言,他们是低于郝封这位公子的,所以,他们见到郝封时,需要先行拜见。

当然,郝封也不能大咧咧的、心安理得的接受统领们的见礼。

他也需要拱手回礼。

相互问候罢,大家又都凑到城墙边,眺望荒原,查看昨晚那把大火的战果。

……

“这烧了怕不是有十里地了吧?”

“烧毁的犬戎营地,只怕不下两百个了吧?”

“也不知烧死了多少犬戎人!”

几位统领,一边眺望着城外的灰烬,一边嘀嘀咕咕着。

实在是,城外那焚烧后的痕迹太广阔了些,灰烬连绵,一眼差点望不到尽头。昨夜他们下城墙的时候,火势蔓延不过三五里,现在再看去,着焚烧痕迹却连绵不下十里!

火势这么大,烧死的犬戎人只怕不少。

更重要的是,即便后来的营地中,有犬戎人逃出了大火的蔓延,但是它们携带的食物,还有搭建营地的帐篷等等,多半是来不及抢救的。

没有食物倒还好说,每天大战都有尸体,犬戎人并不忌讳食用同类的尸体。

但是,没有帐篷,许多犬戎人只怕挺不了几个寒夜。

须知,眼下正值凛冬。

犬戎人,只有白银级以上的勇士,才可以无惧寒冷!

至于说,指望所有的犬戎人同意调配,或者指望其他部落支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昨夜的那把大火,战果还是很大的,远超白天守城战时的战果。

……

一旁,郝封也在跟父亲郝伯交流着。

主要是郝封在想父亲讲述自己的猜测。昨晚那一把大火,烧死了那么多犬戎人,犬戎人多半会恼怒成羞,今天攻城的规模和强度,恐怕会远胜昨天。

这一点,不得不防。

“我儿多虑了。”郝伯沉思了稍许,笑道:“只要不出现黄金级的犬戎强者,犬戎人想要在三五天之内攻破我郝城,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此番,犬戎来袭规模很大。”

“其中肯定不乏黄金级强者。”

“但是,在攻城初期,这些犬戎强者是不会参与攻城战斗的。它们会在五天或者七天之后,等我郝城守城器械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它们才会参与攻城战斗。”

“因为,我郝城五百战兵,五百张强弓,黄金级强者也能射杀!”

“何况,如今更有我儿准备的床弩。”

“犬戎强者如果强行攻城,为父定让它来一个杀一个!”

虽然没有“墨守成规”、“萧规曹随”这些成语,但是,这方世界,人类与异族厮杀无数年,战斗厮杀中的许多规律,早已摸得透彻了。

特别是西北众多诸侯。

他们长期与犬戎人厮杀,对于犬戎人的攻城规律,也早已熟悉。

犬戎攻城,小规模时就不说了,只说犬戎大规模来袭。

犬戎大规模来袭时,其中必有黄金级以上的强者。不过,这些犬戎强者,在攻城战的前几天,基本不会参与攻城战斗,唯有人类守城的各种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它们才会出手。

黄金级强者,野外战斗时,可以吊打百十名白银级强者。但是,当它们强行冲击城邑时,面对城墙上数百上千张强弓的集火,黄金级强者也要跪着唱征服!

至于说,犬戎人增加攻城强度?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郝城只是一座纵横千余步的小城,即便遭到百万犬戎人围攻,其第一线的犬戎人,顶天也就两万多只,再多的犬戎人,那也只能挤在城墙下,远远的排开。

也就是说,守城的战兵和青壮所需要面对的,不过两万多犬戎人罢了。

当然,这会拉长守城战的时间,也会大量消耗守城物资,更会让战兵和青壮们疲惫受伤。

第47章 黄金级犬戎强者抵达战场

不知不觉,旭日跳出了地面。

战兵和青壮们,进过早食,然后开上了城墙继续布防,值夜的预备役战兵们,也相继退下城墙,返回军营进食休息。有青壮妇人,开始继续往城墙上搬运滚木雷石等物资。

唐姬带着郝婕,给郝伯和诸位统领送来了朝食。

当然,她们也是顺便上城墙上来看看情况。

守城战,基本不用她们参与。

郝婕今年不过十五岁,尚未成年,郝城不到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还轮不到她参战。唐姬身为郝城女主人,更主要的工作的是后勤,当然,真要是郝城危急,她也会穿上战甲参战的。

至于小姑娘郝妤?

从昨天开始,她就被禁足了。

实在是小姑娘太活泼了些,如果不禁足的话,稍微不留神,她就有可能溜达到城墙上来。现在是战时,犬戎攻城,城墙上箭矢乱飞,还偶尔有犬戎人突破到城墙上来,这样的局面对一个乱窜的小姑娘来说,十分危险,所以,郝伯和唐姬就将小姑娘禁足在城主府内了。

母女俩看着城外的灰烬痕迹,都有些震惊。

然后,她们与郝封低语了一会儿,就返身下了城墙。

城内,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唐姬去处理呢。

与此同时,城外,灰烬的尽头,犬戎人也潮水般漫延了过来。

犬戎攻城,即将再次上演!

……

密密麻麻的犬戎人,铺天盖地,向郝城涌了过来。它们无穷无尽,丝毫没有损失数万的模样,昨天的战损,昨夜那大大火的死伤,于它们而言,多半只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很快,它们漫过了灰烬,再次抵近了郝城。

“准备接战!”

“准备接战!”

随着犬戎人抵近,战兵们纷纷高声呼喝着。高声呼喝,不仅可以鼓舞士气,还能提醒城墙上那众多青壮,大战即将开始了,可千万不能走神。

五位统领,此时也只剩下郝岍兄弟俩在正面城墙上。

关统领去了北面城墙。

大山统领去了东面城墙。

黑夫统领去了南面城墙。

犬戎人围攻郝城,郝城四面受敌,每一面城墙都必须严防死守,而且,为了防止犬戎强者横闯,每一面城墙上也就必须要有强者坐镇。

诸位统领都是白银级实力。

单打独斗,他们未必能快速斩杀同等实力的犬戎强者,但是,只是守城的话,有百十名战兵以强弓辅之,一旦遭遇白银级强弱强者强行突破,就能让它们有来无回。

当然,前提是,不能遭遇黄金级以上的犬戎强者强袭。

东、南、北,这三面城墙,不是直面荒原,基本不会遭到犬戎强者强袭。

唯有西面城墙,历年来,都是犬戎人的主攻方向。

所以,这西面城墙上,也就成了防守的主要所在。

至于说,犬戎人会不会声东击西?

这个情况可以考虑,却没有必要担心。这三面城墙上,各有一位统领坐镇,即便遭到犬戎强者强袭,他们也能坚守一会儿,坚守到郝伯他们的支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以犬戎人的脑子,它们根本就不可能出声东击西这个战术出来。

……

城墙脚下,很快就再次挤满了犬戎人。

它们或是用狼牙棒砸着城墙,妄想将郝城的土质城墙砸出窟窿来;或是人叠人的搭起人梯,准备以此攀爬五丈高的城墙。这些手段,都是历年来,犬戎攻城时所惯用的。

此外,那些挤不到前面的犬戎人,则就地张弓搭箭,向城墙上抛洒着箭雨。

城墙上,此时却是呼喝声不断。

“滚木雷石!”

“砸!”

“给我狠狠的砸!”

“沸水呢?”

“那里有一堆犬戎人,快点给我倒一桶沸水下去!”

“长戟准备!”

十几名由战兵充任的临时队正,高声呼喝着,他们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青壮们,或是砸滚木雷石,或是倾倒沸水,或是用长戟、将那些已经攀爬到城墙垛口附近的犬戎人,给啄落下去。

守城,战兵们都有经验。

更多的战兵,则是张弓搭箭,射杀城下的那些犬戎弓箭手,亦或者是,射杀那些比较危险的犬戎人,譬如,那些明显很强壮、凶恶的犬戎人,就是战兵们需要优先射杀的。

城墙上,滚木雷石不断往城下砸落;沸水也一桶桶的往城下倾倒着;青壮们手中的长戟,也不断起落着;撞击声,惨叫声,沸水落在皮肤上的滋滋声,在城墙下交织成片。

弓弦声不时响起,城下一只只犬戎人倒地。

城下,犬戎人的弓箭手,也在反击着。

箭雨,在城上城下,来回抛射着。

每时每刻,都有犬戎人倒下,再也爬不起来;城墙上,也每时每刻,都有青壮或者战兵受伤,乃至牺牲的。战争,就是生与死的主旋律。

不过,总的来说,人类的牺牲较少。

毕竟,他们只是守城战,占据着地利优势。而且,人类的兵甲较之犬戎人,也犀利很多。

“咻,咻……”

抛石机这时候也开始发威了。

此时,城内墙角处,五十架抛石机一字排开,正在不断抛射着石弹。

经过一天两夜的赶工,郝城如今拥有抛石机七十多架,西面乃正面城墙,城下却只能容纳五十架抛石机排开,多余的二十多架抛石机,则安排到了其他三面城墙处了。

抛石机发威了,城外的犬戎人,死伤就更惨重了。

被石弹砸中的地方,犬戎人砸着就死,碰着就伤。

战斗中,受伤的犬戎人,与死亡无异。

每一颗石弹砸落处,都能清空一小片,然后又会被更多的犬戎人,迅速填满。犬戎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每时每刻都有许多犬戎人死亡,但是对于它们来说,依旧微不足道。

……

郝封这时候,也在张弓放箭。

抛石机,已经安排了一名战兵队正在指挥,不再需要他亲自去指挥了,作为公子,他更需要亲身参与跟异族的战斗,杀掉更多的犬戎人,才是他的本职。

“咻!”

箭支激射而出。

城下,一只犬戎人额头中箭,倒地。

一箭毙命!

犬戎人攻城,已有半柱香时间了,这段时间里,郝封已经射杀了三十五只犬戎人,箭五虚发,每一支箭射出,都能射杀一只犬戎人。没有射伤,都是一箭毙命。

对于自身的箭术,郝封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具身体的前身,或许因为武道天赋太差的缘故,在箭术上却下了很大的功夫,理工狗继承前志,稍微花了些时间,就将这箭术水平捡了起来。

如今,他的箭术,说是百步穿杨,都不算太夸张。

陡然,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只十分高大、粗壮的犬戎人。

相比其它犬戎人,它的身材高大粗壮很多。

它并没有混在拥挤的犬戎人中间,而是从远处一步步走来,步伐很快,一步步抵近郝城两百步左近。在它的前方,拥挤的犬戎人却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郝封发现了它。

居高临下,两百步,正在郝封射程之内。

然后,手中弓弦松动。

一支利箭刺破虚空,瞬间就抵达了这只犬戎人的额头前。

再然后,这只利箭却无法寸进了。

它,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箭尾还在震颤不休。

见此,郝封眼神陡然紧缩。

这只犬戎人只怕不简单!

“父亲!”郝封喊了一声。父亲郝伯,其实就在旁边不远处。这只犬戎人,只怕最低都有白银级实力,他郝封的箭支基本无法伤其分毫,那就交给父亲来对付就是了。

他没有扭头看向父亲那边,而是死死的盯着那只犬戎人,手中弓弦不住松合,一支支利箭直奔这只犬戎人而去。他不奢求能伤这只犬戎人,只为了迟滞一下它的前进。

然而,等了好几个呼吸了,郝封却没有获得父亲的回应。

郝封不由得扭头看去。

只见,父亲郝伯正处于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中,他手中那张十石强弓,瞬息间就开合了好几次,箭术【三星连珠】不断被他使出来,一支支利箭直奔城外。

这些利箭的目标,却并不是郝封所对的那只犬戎人。

而是另外一只犬戎人。

又一只十分强壮的犬戎人!

“两只犬戎强者?!”

见此,郝封不由得皱眉。

然后,他抬眼,向城外望去,不再局限于一小片范围。

城外,出现了十几个犬戎强者。

它们身材高大强壮,与普通的犬戎勇士,一眼就能分辨开来。而且在它们身周,其它犬戎人根本不敢靠近三步之内,这就是鹤立鸡群,显眼的很。

刚才,郝封的视线,紧紧盯着其中一只犬戎强者,自然就忽略了其它。

这时候再放眼望去,瞬间就看到了这十几只犬戎强者了。

见此,郝封不由得倒吸寒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今天不过第二天,犬戎人居然就出动了强者攻城!

这实在不符合,以往犬戎人攻城的惯例啊!

“难道,犬戎人也终于开窍了?”郝封不无担心的想到。

他却没有想过,昨夜的的拿一把大火,犬戎人的一位王子也被波及,然后,这位王子恼羞成怒之下,所以才在攻城的第二天,就出动了强者参与攻城。

第48章 床弩首发威

郝伯这时候,心跌到了低谷。

他也没有想到,今天只不过是犬戎围城的第二天,它们居然就出动了强者攻城。

这不符合以往惯例。

这也就罢了,更让郝伯感到焦急担忧的,主要还是那些正在快步跨来的犬戎强者。城外的动静,郝伯早已全都尽收眼底,混杂在犬戎人中的那十多个犬戎强者,他也早已看到了。

但是,他却无法解决它们!

准确的说,是没有能力解决它们!

现在,郝伯可以确定,这十几个犬戎强者,至少都是黄金级强者!

他郝渊的箭术,在守城的战斗中,即便白银级强者,也有很大把握将其射杀,至少也能将其射伤,不会像现在这般,居然被这些犬戎人徒手接下来、或者格挡开来。

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这十几个犬戎强者,至少都有黄金级以上的实力!

当然,郝伯现在能够确认的,就是他所对付的这个犬戎强者,至少有黄金级实力。至于其它那十几个犬戎强者,他只是猜测,它们多半也有黄金级的实力。

十几个黄金级犬戎强者?

这对郝城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抵挡的强敌!

如果只是一个黄金级犬戎强者,郝伯他们拼死一战,郝城倒还有几分把握残存;但是,面对的黄金级犬戎强者一旦超过了两个,郝城必破无疑!

想到此处,郝伯忧心如焚。

今天只是犬戎攻城第二日,不可能有其他诸侯,前来救援郝城的。即便是坐镇雁门关的神射天王,这时候也无能为力,只能坐视郝城陷落。

雁门关距离郝城,千里迢迢,这时候发救兵,已然迟了。

至于说,神射天王亲自出手?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因为《王者之誓》。

在雁门关外,犬戎人席卷整个西北,只要它们没有出动王者级强者,只要它们没有攻打雁门关的举动,神射天王就不能对它们出手。即便西北的数百诸侯全部覆灭,他也不能出手!

……

此时,战兵们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虽然惊惧,却并没有慌乱,或三五人一组,或十数人一组,每一组战兵瞄准了一只犬戎强者。郝岍和郝坤兄弟俩,也各自瞄准了一只犬戎强者。

他们不断放箭。

虽然不能伤这些犬戎强者分毫,却能迟滞它们的行动几分。

“郝城危急!”

眼下的情况,让郝封转瞬间就明白了这一点。

“床弩准备!”

郝封三步并作两步,跨入城楼中,并召集了早就等候多时的数十名青壮。这些青壮,都是充作床弩兵的,此前一直在城墙上待命,并且帮着烧沸水,或者搬运滚木雷石,协助守城。

随着郝封的喝令,这些床弩兵很快就位。

这些步骤,此前试射的时候,早就操练过多次。

“左边五架床弩为一组,瞄准最左侧的那个犬戎强者;右边五架床弩为一组,瞄准最右边那个犬戎强者;城楼中的床弩,瞄准君上射击的那个犬戎强者。”

这几天,工匠们赶制的,不仅是抛石机。

床弩也有赶制。

此时,城墙上,床弩已有二十架。

正面城墙上,摆放了十一架床弩,剩下的九架床弩,则分散在其他三面城墙上。

“诸位快点准备,听我号令,一起激发床弩!”

郝封有条不紊发号施令着。

床弩,本就是为犬戎强者准备的。至于说,床弩能不能射杀黄金级的犬戎强者,郝封也不敢保证。不过,从前几天的试射结果来看,床弩就算不能秒杀黄金级犬戎强者,也应该能将其射伤。只要能够射伤,多攒射几次,总能将之射杀的吧?

床弩兵们很紧张,却并没有人出错。

他们按照步骤,给床弩上弦,然后卡进弩枪。

再然后,射手调整着床弩射角,开始瞄准。

很快,一声声准备完毕的声音,相继响起。

此刻,这些犬戎强者,已经逼近郝城百步处左近,再逼近数十步,它们就能腾空飞抵城墙上了,届时,城上的弓箭手也好,还是郝伯他们也罢,都无人能挡之!

郝封看向父亲。

郝伯早就听到了、郝封喊“床弩准备”的声音,这时候,他虽然还在努力攒射、迟滞着犬戎强者,其实却时刻留意着郝封这边的动静,他也期待床弩能够建功。此时,留意到郝封的视线,郝伯点了点头,手中开合弓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

看到父亲点头,郝封举起战刀,随时准备下令激发床弩。

眼看着,父亲再次张弓,然后一支利箭射出,郝封及时挥下战刀“放!”

“崩!”弓弦声响动,盖过了城墙上的喊杀声、嘶吼声。

弦声一片,宛如一声。

床弩激发,弩枪的轨迹,肉眼难辨,就连郝伯也只能隐隐看到些许;大约,唯有黄金级以上的强者,才能看清这些弩枪的轨迹吧?

只不过,能够看清弩枪轨迹,这是一回事。

能否挡下这些弩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弩枪,力道强劲,速度飞快,远胜弓箭。

……

城外。

“吼!”

十几声惨痛嘶吼,几乎同时响起。

这些强攻的犬戎强者,确实都有黄金级实力,它们也确实看到了袭来的弩枪,然而,它们却无法挡下这些弩枪,起码,它们无法将这些弩枪全都挡下来。

被床弩攒射的三只犬戎强者。

左边那只,它挥动狼牙棒砸飞了两支弩枪,剩下的三支弩枪它却避无可避,它只来得及扭动了一下身躯,避开了头颅、心中等要害,然后就被三支弩枪射中。

它的左臂,似乎被弩枪射中。

然后,弩枪和左臂都飞不见了。

四周乱糟糟的都是犬戎人,这种情况下,这消失的左臂和弩枪,多半是找不到的了。

另外两支弩枪,一支射中了它的下腹部,一支射中了它的胸部,然后,这两支弩枪都卡在了它的身上。弩枪去势不减,带着这只犬戎强者倒飞了二三十步,砸倒了后面成片的犬戎人。

黄金级强者,身躯强悍,以弩枪的威力,居然也无法射穿它们的身躯。

确切的说,弩枪射穿了它们的身躯,却无法穿胸而过。

以黄金级强者的身体强悍程度,这种伤势,只是重伤,却无法令它们死亡。

中间那只犬戎强者,同样也被重伤。

箭支和弩枪,几乎同时射来,它一如之前数次那般,很轻松的挡掉了箭支,想要同时格挡弩枪的时候,却没想到弩枪速度更快,没能及时格挡住。

它唯一比较幸运的是,针对它的床弩只有一架。

右边的那只犬戎强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它虽然格挡掉了两支弩枪,还避开了一支,却没能躲开剩下的两支弩枪,也没能避开要害一支弩枪射中了它的左胸,这就是心脏要害了;另外一支弩枪准确的命中了它的头颅。

所以,这只犬戎强者,直接就被床弩秒杀了。

……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甚至,就连那几只犬戎强者的格挡动作,也都是在瞬息间完成,它们的动作,它们被弩枪射中的瞬间,也只有郝伯他们这些白银级强者,才能够隐约看清一二。

“好!”郝伯高声赞喝。

床弩试射的时候,郝伯就对此物充满了期待,他却没有想到,床弩现在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期待居然能够射杀黄金级的犬戎强者!

床弩有如此威力,郝伯瞬间就有了信心——守住郝城的信心!

虽然高声喝彩,郝伯却没有松懈。

此时,虽然已经射杀了一只犬戎强者,并且让两只犬戎强者重伤,但是,城外参与强行攻城的犬戎强者,依旧还是十只以上,容不得郝伯松懈半分。

他依旧以极快的速度,用箭术迟滞着那些犬戎强者。

“好样的!”郝岍、郝坤兄弟俩也高声喝彩了一声。

“封公子威武!”战兵们也纷纷高声喝彩。床弩的表现,城墙上众人都已经亲眼目睹,此时,他们除了高声喝彩之外,对于能否守住郝城,他们再无多少担忧了。

“床弩,继续准备!”

郝封强忍心中振奋,依旧高声喝令着。

床弩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原本以为,床弩最多也就能射杀白银级强者,面对黄金级强者的时候,侥幸之下,或许能将其射伤;想要射杀黄金级强者,只怕需要十数架床弩围射,才有那么几分可能。现在,结果却是,十一架床弩,分别针对三只黄金级犬戎强者,伤其二,杀其一。

这个战果,是郝封都没有想到的。

郝封觉得,床弩首战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战果,其原因大概只有两个其一,床弩威力却是不错,超出众人预期的不错;再一个就是,那些犬戎强者没有防备。

郝城有强弓,这一点犬戎人肯定知道。

但是,床弩的出现,却绝对不在它们的预料之中。

而且,床弩的威力,也远超犬戎人的预料。

那些犬戎强者,以格挡利箭的动作格挡弩枪,以躲避利箭的方式躲避弩枪,却没有想到,弩枪的速度远甚利箭,弩枪的威力也远强于利箭,猝不及防,也就防不胜防。

是以,床弩首战,才能够射杀一只犬戎强者,还重伤了两只。

但凡犬戎强者知道床弩厉害,但凡它们有所防备,床弩再想取得这么大战果,只怕万难。

第49章 犬戎暂退

三只犬戎强者,一死两重伤。

事情虽然发生在瞬息之间,但是战场之上,所有强者,几乎也在瞬间就看到这个情况。

战场后方,荒原边际。

犬戎王子阿尔拉瑟,大祭司图雅,看着攻城的场面,原本信心满满。

因为昨夜那把大火,身为犬戎王子的阿尔拉瑟,都被天降大火烧了一把,这让阿尔拉瑟很愤怒,然后,它不顾图雅大祭司的劝阻,决定动用黄金级强者攻城。

即便只是第二日,阿尔拉瑟王子顾不得损伤了。

它誓要一举攻破郝城,血洗这座人类城邑,以报它被大火烧伤之仇。

图雅大祭司见劝阻不住,就只好全力帮着谋划。

阿尔拉瑟王子的打算,只动用五名黄金级强者,差不多就能够攻破郝城。这也是它能够直接动用的强者数量。此番,它带来的王帐强者,黄金级的,包括它在内也只有六名。

但是,图雅大祭司觉得,五名黄金级犬戎强者,也未必能够攻破郝城。

于是,大祭司向阿尔拉瑟建议,再增加十名犬戎强者,参与今日战斗。

王帐能够出动黄金级强者,虽然只有五名;但是,此番攻袭西北的人类城邑,阿尔拉瑟王子这一路,受它节制的犬戎人几近百万,其中,黄金级强者没有一千也有三百。

这数百黄金级强者,虽只是受它节制,甚至有时候都不怎么鸟它这位王子,不过,当图雅大祭司出面,用它们犬戎大义相胁,还是能够调动数十名黄金级强者的。

如果有可能,图雅大祭司不介意说动数十上百强者参战。

只可惜,直到今日,抵达附近的黄金级犬戎强者,也只有十来名。不过,有十五名黄金级强者,攻破眼前的这座人类城邑,用人类的话来说,那应该是如击齑粉,轻而易举的事情。

黄金级强者,无论是人类还是犬戎,都可御空而行。

破城,破一座没有强者镇守的城邑,还不轻而易举?

然而,现实却很快就狠狠的扇了它们一耳光!

十五位黄金级犬戎强者,出动不过十数个呼吸时间,尚未抵近郝城百步之内,就被城墙上射出的“利箭”所阻,一位强者当场殒落,两名重伤,生死未卜。

这个结果,让阿尔拉瑟王子很震惊。

也让图雅大祭司很震惊。

震惊的同时,图雅大祭司却万分不解

根据它们犬戎祭祀古老相传,人类的强弓不应该能够射伤黄金级强者才是,除非,出手的同样是黄金级以上的人类强者。但是,眼前的这座人类小城,根本就没有黄金级强者镇守啊!

就在它们震惊的时候,郝城再次射出十数支“利箭”。

如同刚才那般的“利箭”。

……

战场上。

正在攻城的犬戎人,绝大多数都没有感受到来自床弩的威胁,它们依旧密密麻麻的围攻着郝城。在它们看来,床弩所射的弩枪,与那些弓箭所射的利箭,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甚至,绝大多数犬戎人,都没有见到射来的弩枪。

没有见到弩枪,自然就感受不到其威胁。

至于说,有几名强者被射伤射死,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围攻人类城邑,怎么可能会没有伤亡?!

伤亡的是黄金级强者?

难道黄金级强者就不能有伤亡么?!

当然,以犬戎人的智商,它们一时半会儿间,也很难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

相较于这些只有青铜级的犬戎人,战场上剩下的十二名犬戎强者,就有点被吓着了。

弩枪刺破空气的声音,不同于利箭,这声音瞬间就引起了,这些剩下的犬戎强者之注意。只是,还不等它们有所戒备,也不等它们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它们就先一步看到了,有三名强者同伴扑了两位重伤,一位当场死亡!

它们同时也留意到,造成它们同伴一死两伤的罪魁祸首,是那几根比较特别的“利箭”,刚才那几声比较特别的破空声,多半也是这些比较特别的“利箭”所造成的。

对于黄金级强者来说,战场上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注意。

这种状况,让剩下的十二位黄金级犬戎强者,狂暴气焰为之一滞,前进的步伐也为之一顿。它们有了点点惧怕之意,它们在犹豫,是不是应该继续挺进,直至攻破这座人类城邑。

只是,不等它们做出抉择,战场上,就再次有那种强烈的破空声响起。

……

郝城,城墙上。

床弩首次运用,便射死了一只黄金级犬戎强者,并重伤了两只,战果很不错,众人也欣喜鼓舞。郝封在兴奋之余,却并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指挥着床弩,准备下一波射击。

很快,床弩再次上弦完毕。

这次,床弩兵们,不再需要郝封指示瞄准那只犬戎强者了,他们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左侧的五架床弩,依旧瞄准最左侧的那只犬戎强者;右侧的五架床弩,则瞄准着右侧的那只犬戎强者;中间,城楼中的这架床弩,则配合着郝伯,瞄准着,郝伯所攻击的那只犬戎强者。

与此同时,城外,剩下的犬戎强者,有的还在继续顶着箭雨,向郝城逼近着,只不过,它们的步伐,却不在像刚才那么猖狂了;有几只犬戎强者,停在原地,踌躇着,东张西望着。

“床弩,放!”

郝封再次挥下战刀,高声喝道。

“崩!”床弩的弓弦震动声,依旧整齐划一。

“咻!”弩枪刺破空气的声音,也整齐划一,甚至掩压城墙上的厮杀声。

几乎同时,在这两声响起的同时。

城外,再次传来犬戎强者的怒吼声。

还有犬戎强者那特有的,震动天地般的惨叫声。

又是三只犬戎强者,被弩枪射中!它们虽然已经有所警觉,虽然也有所戒备,但是,当弩枪袭来时,它们依旧无法完全抵挡,无法全然躲避,结果也就是必然的。

不过,这次,这三只犬戎强者都只是受伤,并无死亡。

身为黄金级强者,在提前就有所警觉的情况下,面对速度超强、威力超强的弩枪,它们即便无法挡住数支弩枪,即便无法躲避掉这数支弩枪,避重就轻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它们只是受伤,并无死亡。

其中一只,郝伯所瞄准的那只黄金级犬戎强者,还只是轻伤。

针对它的,只有一支弩枪,在格挡郝伯的箭支之余,它避开弩枪时,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却没能避开右肩。它的右肩,连着整个右臂,都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有了右臂,但是于这只犬戎强者而来,这只是轻伤。

另外两只犬戎强者,则是真正的重伤。

它们都有,被弩枪射中胸腹部,虽然不是心脏要害,但它们腹内脏器肯定有所损伤。以黄金级强者的身体素质,脏器损伤才是重伤,这等重伤想要恢复,很难很难。

三只重伤的犬戎强者,被弩枪所击,身子腾空倒飞数十步,砸倒了成片的犬戎人。

这下,犬戎攻城的动作,终于为之一滞。

前方,城墙下,百步之内,犬戎人仍在前仆后继,它们或攻击着城墙,或向城墙上抛射箭矢,或搭着人梯沿着城墙攀爬,攻势丝毫不减。

后方,百步之外,以那些犬戎强者为界,潮水般涌来的犬戎人,脚步都为之一顿。然后,除了少数犬戎人继续向前挺进之外,剩下的犬戎人,要么在原地徘徊,要么就直接向后退去。

畏惧死亡,这是生物本能。

普通犬戎人虽然脑子不好使,攻袭人类城邑时,它们甚至可以舍生忘死,但是,当它们族中那些强者,都被射伤、射死在它们面前时,生物畏惧死亡的本能就会占据脑海。

剩下的九只犬戎强者,这时候更是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这座人类城邑,居然拥有如此“利箭”!

能够射伤它们这些黄金级强者的“利箭”!

能够射伤它们,自然也能够射杀它们。

不退走,留着被那种“利箭”射伤,或者射杀么?!

这些强者的退却,宛如雪崩一般,让那些犹豫不决的犬戎人,让那些本就正在退去的犬戎人,也跟着潮水般退去。就连那些正在向前挺进的犬戎人,这时候也加入撤退浪潮。

……

巨浪,没有海水支撑,很快就会后继乏力。

犬戎人的攻势,亦是如此。

城外,百步之外,密密麻麻的犬戎人,正在如潮水般退去。

百步之内,犬戎人的攻势虽然依旧,但攻城的强度,却正在慢慢减弱。

这不仅是后继乏力,更主要还是,那些正在攻城的犬戎人,有那么一些,见到后方的犬戎人正在退去,它们或许犹豫了那么一瞬,然后也紧跟着转头就跑。

如此异常举动,更引人注意。

许多正在攻城的犬戎人,察觉到身边同伴的异常,然后扭头看去,就看到了撤退的浪潮。然后,它们连犹豫都没有,也跟着转头就跑。

如此情况,就连其它三面城墙下,都有影响到。

越来越多的犬戎人,加入了退走的浪潮。

很快,城墙下的犬戎人,就跑得干干净净了。

原地,留下一地的尸体。

以及,一些重伤且无法逃走的犬戎人。

第50章 痕

郝伯也在欢呼。

此时此刻,也确实值得欢呼。

今日这一战,是郝城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战数十万犬戎围攻郝城,甚至,今天只是攻城的第二天,犬戎人就出动的十数名黄金级强者,准备强袭破城。

这也是郝城建立以来,最为危急的一战。

但是,这一战,他们郝城不仅守住了城池,还将犬戎人击退了。

数十万犬戎人,十几位黄金级犬戎强者,围攻郝城,然后,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它们统统被击退。

这等战绩,也是郝城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

郝伯虽在欢呼,心中也十分自豪。他看了看城楼中的那架床弩,然后又看了眉身旁的三子郝封,这一刻,郝伯有一种超越了祖辈的自豪想法。

欢呼声,经久方歇。

然后,战兵和青壮们,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在城墙上就地歇息。他们三五个一伙,或者十几人围成一团,喧喧嚷嚷的,兴奋的嚷嚷着今天的这一战。

此时,犬戎已经全部退去。

今天,它们多半是不会再攻城的了。

稍顷,千余壮妇有组织的开上了城墙。

今冬,是郝城有史以来最为危急时刻,在青壮男丁被征发之后,城内的青壮妇女们,也被征发了大半。

平时,她们多是做些后勤事务,或是给战兵和青壮们煮饭烧水、浆洗衣物,或是往城墙上搬运各种物资,或是抬送伤员、护送伤员等等。危急时刻,她们也会拿起长戟,踏上城墙,与犬戎人厮杀。

这并不是她们懂得什么人族大义。

只是,身为边地子民,郝城若破,她们这些普通人类,焉有存活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典故虽然还没有,但是,其中的道理,边地人类,上至耆耄,下到稚子,谁不懂得?

此时,这些壮妇开上城墙,并不是上来作战的。

虽然今天郝城也很危急,但是,战兵们仍在,青壮们还在,就轮不到这些壮妇来牺牲。

这并不是歧视妇女。

在这个时代,在任何一个城邑,妇女也是很重要的资源!

这些壮妇此时上城,或是抬送伤员,或是搬运尸体,更多的还是打扫着战场。或是补充城墙上的物资消耗,或者收拢城墙上遍地都是的狼牙箭。

数十万犬戎围攻郝城,城墙上下,遍地都是它们的狼牙箭。

郝城库存的箭矢,远远不足敷用。犬戎人的狼牙箭,虽不及人类的箭矢锋利,也不及人类的箭矢坚韧,但是,收集起来,作为郝城的箭矢补充,也算废物利用。况且,在守城战斗中,城下黑压压的全是犬戎人,犬戎人的狼牙箭,与人类的箭矢相比,杀伤力都差不多。

又过了稍许,唐姬带着郝婕姐妹俩,还有数十名壮妇,也登上了城墙。

她们携带着酒肉,是上城来犒军的。

大战虽然初歇,但是,他们郝城毕竟获胜,哪怕只是暂时获胜,那也必须得犒军。

犒军,其实并不在乎犒赏的多寡,而是为了激励士气。

……

犬戎退去后,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再度攻城。

至此,郝城上下,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整天,郝城再次增添抛石机三十余架,床弩十一架。

抛石机仍就布置在城内,紧紧毗邻着城墙。床弩也很快布置到了城墙上。

只可惜,正面城墙上,最多也就只能布置十一二架床弩,倒不是城墙上布置不了更多的床弩,而是布置太多的话,就会影响战兵么青壮们的布防。

所以,这新增的十一架床弩,都布置到其它三面城墙上去了。

……

日落时分,城外,犬戎人营地中,气氛却颇有些古怪。

王子阿尔拉瑟的营地里。

犬戎王子阿尔拉瑟,怒气冲冲,大声责骂着那些逃回来的黄金级强者,也责骂着那些攻城的部落的酋长们,倘若不是图雅大祭司阻拦,它甚至准备动手教训教训这些家伙来的。

它实在不明白,它们数十万勇士,围攻人类区区一座小小城邑,居然攻之不下?更重要的是,它们出动了十五位黄金级强者,居然还是没能攻克这座小小的人类城邑!

倘若是坚持战斗到傍晚,因天色已晚而退兵,它阿尔拉瑟王子还无话可说。问题是,攻城的战斗,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它们居然就退兵了!

不是正常的退兵。

而是被人类给击退的!

在阿尔拉瑟看来,这是莫大的耻辱。

是它们犬戎人近千年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以往,它们犬戎人攻略人类的西北地域,虽然最后总会退回荒原,却不是被人类击退的,而是它们将人类地域肆掠一通之后,收获一番之后,退回荒原的。

今天,它们虽然没有退回荒原。

但是,它们犬戎人,却被人类给击退了!

人类的区区一座小城邑,一座没有强者镇守的城邑,居然击退了它们犬戎人数十万人的围攻,居然击退了它们犬戎人十数位强者的突袭。

这不是耻辱是什么?!

在阿尔拉瑟王子看来,这些耻辱,就是这些酋长们没有用心,没有尽力。如果不是图雅大祭司劝阻,阿尔拉瑟真想亲自动手,教训教训这些成事不足的家伙。

与此同时,那些被训斥的酋长们,也是怒目圆瞪,蠢蠢欲动。

就连王子的王帐护卫,那几名被阿尔拉瑟派去攻城的黄金级强者,此时也是双拳紧握。

它们很愤怒。

但是,它们愤怒的不是被人类击退,也不是愤怒于部落勇士的死伤,而是愤怒于王子阿尔拉瑟的责骂。

身为荒原深处的部落酋长,它们哪一个不是黄金级强者。

甚至,它们许多人的实力,比阿尔拉瑟这个蠢货还要强一些。

身为黄金级强者,也是有尊严的,岂能让它人轻易辱骂?

而且,它们也并不是阿尔拉瑟这蠢货的部落勇士,也不是阿尔拉瑟的父亲的王帐护卫,它们是各自部落的酋长,只是暂时受阿尔拉瑟这蠢货节制而已。

阿尔拉瑟这蠢货,凭什么辱骂它们?!

它们敬畏王者级强者,也尊重王子阿尔拉瑟。

但是,却不会任由阿尔拉瑟这蠢货辱骂它们!

在阿尔拉瑟的辱骂声中,这些酋长们怒火中烧,心中怒火不断积攒,眼看着就要爆发。图雅大祭司察言观色,见势不对,及时劝阻了阿尔拉瑟。

见此,这些怒气冲冲的酋长们,也不好再爆发了。

图雅大祭司的面子要给。

阿尔拉瑟毕竟是王子,它父亲的王威轻易也不能触犯。

于是,一场内部火并,被消灭于无形。

……

当阿尔拉瑟不再责骂,当众酋长心平气静,在图雅大祭司剧中斡旋下,上百位犬戎强者,终于可以坐下来,围坐在篝火边,准备好好谈一谈了。

今日一战,原本是势在必得的一战,却居然败了?

而且,这一战,败得也太快了些,败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些,无论是大祭司图雅,还是王子阿尔拉瑟,亦或者是那些酋长,大家都想弄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犬戎人虽然脑子一根筋,却也懂得总结经验教训的。

虽说,它们总结的经验教训不一定对,也不一定能总结得出来。

“那座人类小城邑,有强弓。”

“很强的弓!”

“按他们人类的算法,那强弓至少有二十石以上的臂力!”

一位犬戎强者最先发言,它身旁,其它几位强者纷纷出言附和。它们这几人,都是刚刚参与攻城的那些强者,除了当场被射杀的那位,还有重伤的那几位之外,剩下的九位参战强者,此时都在这里了。它们当时亲临战场,对那种强弓的利害感同身受,最具有发言权。

它们不知道有床弩,误将床弩的弩枪,当做强弓的箭矢。

毕竟,能够射伤黄金级强者的,至少是十石以上的强弓。

而能够轻易射伤、射杀它们这些黄金级犬戎强者的,则最少需要二十石强弓!

“二十石强弓?”

“你们当本王子是傻子么?”

听到这几位强者的辩解,阿尔拉瑟王子又差点炸毛了。

犬戎人,即便是黄金级以上强者,脑子也不是很活泛,但是,有些基本常识它们却还是知道的。譬如,二十石以上的强弓,没有黄金级以上的实力,根本就拉不开弓弦的!

再者,二十石强弓,其制作材料,世间少有。

穷搜整个荒原,它们犬戎人都凑不齐制作二十石强弓的材料。而人类,也仅有两张二十石以上的强弓。而那两张强弓,还是人类数千年传承下来的,其中一张强弓,目前陈放在人类疆域东南的陈塘关;另外一张强弓,就在西北雁门关,在神射天王手中。

眼下,它们犬戎人围攻的,不过是人类一座小城邑,根本就不可能拥有二十石以上的强弓。另外,根据它们众多犬戎强者的感应,这座人类小城中,也没有黄金级强者镇守。

所以,在阿尔拉瑟王子看来,这些胡扯“二十石强弓”的家伙,都在撒谎!

在为它们的胆小、怯懦而撒谎!

第51章 伤口

王子阿尔拉瑟的怒斥,让刚刚说话的几名强者,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它们自己也觉得它们刚才所说的,似乎有些撒谎的意味,似乎在为自己的胆小扯借口。

它们犬戎人,脾气或许暴躁,却都是直肠子。

“胆小!”

“懦夫!”

在阿尔拉瑟怒气冲冲的同时,其它犬戎强者,这时也纷纷怒斥着。对于这几位参与攻城,却又率先逃回来的强者,在场的所有犬戎强者都斥以鄙视。

此时,这篝火边,围坐着百余强者,都在怒斥着。

它们犬戎人,敬畏强者,却会鄙视懦夫。

见此,图雅大祭司站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在两名勇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它身上还有伤呢。

“噤声!”

大祭司那苍老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但是,在场的所有强者,却都瞬间噤声。

在荒原上,所有的犬戎人,上至王者级强者,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对大祭司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敬仰,它们从内心敬仰着大祭司,当大祭司发话的时候,它们都会洗耳恭听。

“吵吵嚷嚷,能吵明白今日战败的原因么?”

“眼前这座人类小城,倒底有没有二十石以上强弓,将那受伤的几个小家伙叫过来,看看它们身上的伤势,也看看那几支从它们身上拔下来的箭矢,不就都清楚了么?”

几乎所有犬戎人,都是智商有限的莽夫。

唯有祭祀,是智者。

图雅大祭司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解决了“二十石强弓”是不是谎话。

很快,受伤的五位酋长,被它们各自部落的勇士,抬了过来。

它们身受重伤,有两位此时还在昏迷中,是以,今晚阿尔拉瑟王子召集的篝火会议,它们就没有参加。不过,此时因为大祭司发话,它们就算重伤,也被抬了过来。

从它们身上拔下来的箭矢,此时也被随行的几名勇士拿着。

看到这几位重伤的酋长,围坐在篝火边的众位强者,都有些许骚动。这几位酋长,都有着黄金级的实力,而在座的诸位,同样也有着黄金级实力,也都是酋长。

这一刻,它们感同身受。

虽然躁动,却并没有起哄,也没有吵闹。

因为,图雅大祭司站在那里。

……

图雅大祭司身上有伤,在两名勇士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它招了招手,拿着箭矢的那名犬戎勇士,跨前几步,恭敬的将手中箭矢递上。

十几支箭矢,完好的一支都没有。

有断成两三节的,这却是给受伤的酋长们治伤的时候,将这箭支截断成两三节的。

有的箭支,箭头已经崩碎,却是射中黄金级强者身躯后,冲劲太大,阻力也很大,是以箭头这才崩碎。那些崩碎的碎片,多半还夹杂在伤者的身体中。

所有的箭矢,都比较粗糙,且没有尾羽。

在这些箭矢的尾部,只有一条手指粗的槽。

这条槽,多半就是用来卡弓弦的。

这些箭矢,有婴儿小臂粗细,比一般的箭矢粗了十倍不止;长度一丈有余,比它们犬戎人的身高还要高一点点。这种箭矢,普通的弓,驾驭都驾驭不了,就更别说将之射出了。

大祭司捻起一支支、一截截箭矢,打量着,上下摸索着。

良久,大祭司摸索完毕,心中却已经有些谱了。

然后,它看向那名被抬来的受伤酋长,也招了招手。抬着这名酋长的勇士,抬着担架,跨前几步,凑到了大祭司身前。

“却掉绷带!”

“去掉伤口上的药物!”

图雅大祭司命令道。

这些受伤的酋长,退回来、或者被抢回来之后,就及时清理了伤口,并敷上了药物包扎。

清理伤口,给伤口敷药,包扎伤口。

这不止是人类才会的。

只要是智慧生物,就都会这些最基本的救治手段。

犬戎人虽是异族,却也是智慧生物,这些救治手段,它们自然也会。再者说,就算它们原本不会救治手段,但是这么多年与人类厮杀下来,有些东西也能慢慢学会的。

兽皮绷带,很快被去掉。

敷在伤口上的药物,也很快就被清理掉。

这名酋长清醒着,在这个过程中,它脸上肌肉虬结,咬牙切齿,额头上冷汗淋漓。

这是痛的。

任谁,将包扎好的伤口再拆解一遍,都会很痛的,比受伤的时候还要痛三分!

去掉了绷带,清理掉了药物,这名酋长的伤口,就展现在大祭司眼前。在篝火的照耀下,围坐在附近的众多酋长,也能看清这位同伴身上的伤口。

伤口并不多,只有三处

一处在左肩窝,一处在下腹部,最后一处是左腿。

都是贯穿伤。

其中,左腿的伤势最轻,那种粗大的箭矢贯穿了它的小腿,却并没有伤到血管,也没有伤到腿骨,只是带走了小腿大块的肌肉,宛如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口似的。

这种贯穿伤,并不算重伤,以黄金级强者的体质,十来天就能痊愈。

左肩窝处,也算不得重伤。只不过,肩胛骨有些损伤,以它们犬戎人黄金级强者的特性,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损伤的肩胛骨才能够恢复如初。

最麻烦的,是腹部的伤口。

腹部的伤口,不止是贯穿伤,依伤口的位置来看,其腹内的脏器,譬如肠子、肾脏、脾脏、胃部等等,肯定都有损伤,甚至有可能被那箭矢射碎。

这种伤势,才是重伤。

这种伤势,就算以犬戎人的身体强悍程度,以它们身体的恢复情况,也很难康复!

当然,也只是很难康复,并不是无法康复。

作为黄金级犬戎强者,只要头颅没有碎掉,只要心脏没有碎掉,就算腹内的其它所有脏器都破碎、遗失,它们也能够慢慢康复,只是康复所需时间长短罢了。

……

在两位勇士的搀扶下,图雅大祭司伸出右手,在这位酋长伤口上慢慢摩挲着,摩挲的过程中,它甚至会伸出手指,扣进伤口深处,似乎想要感受一下伤口深处的伤痕。

伤口,再次鲜血崩流。

这位酋长疼痛难当,额头冷汗如瀑布一般,口中更是闷哼连连。

不是它忍不住痛楚。

刚受伤的时候,伤口处再怎么痛,它都能忍住,甚至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但是,当伤口包扎过后,再次掀开,甚至在伤口里面扣来扣去的,这疼痛就不是能够忍受得住的了。

大祭司却不管这位酋长的痛楚,它继续在伤口处慢慢的摩挲着,甚至闭着眼睛感受着。

良久,大祭司收手,也睁开了眼睛。

这时,身旁的护卫适时递上一方兽皮。

大祭司接过兽皮,慢慢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伤口与这些箭矢吻合。”

“伤口内部,骨骼碎裂,脏器破碎,筋肉四分五裂。这等伤势,不是普通的箭矢能够造成的,也唯有这些粗大的箭矢,也唯有二十石以上的强弓,才能够造成这种伤势。”

大祭司缓缓说着。

其实,看到这位受伤的酋长的时候,大祭司就已经可以确定,那些逃回来的酋长们没有说谎,眼前的这座人类城邑中,确实拥有二十石以上的强弓。

能够伤到黄金级强者的,三五石强弓也可以做到。

但是,能够给黄金级强者造成如此伤势的,却非二十石以上强弓不可!

更何况,那些从伤口拔下来的箭矢,也不是普通的强弓能使驾驭的。

所以,从一开始,那些逃回来的酋长们说,眼前的这座人类城邑拥有二十石以上的强弓,大祭司就相信了。之所以要确认一下,主要是免去许多纷争。

在场百多位黄金级酋长,一旦争执起来,很可能就是内讧。

……

“这么说,这座人类小城中,真有二十石以上的强弓你?!”

即便大祭司确认,许多酋长仍旧不敢置信。倒不是它们质疑大祭司的话,只是,它们不敢置信,眼前的这座人类小城邑,怎么可以拥有二十石以上的强弓?!

二十石强弓,又不是荒原上的荒草!

但是,不敢置信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它们的目光,看向大祭司的时候,从大祭司的眼神中,它们看到的是毋庸置疑。

如是,噪杂的吵闹声,很快就低了下来。

然后,篝火边很快就是一片寂静。

唯有柴火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以及众多酋长那粗重的呼吸声。

此时,它们没有再质疑、斥责那些逃回来的酋长,也忘记了寻找今日战败的原因。

此时此刻,无论是众多的酋长们,还是王子阿尔拉瑟,亦或者是图雅大祭司,它们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眼前的这座人类小城邑拥有二十石以上强弓,它们犬戎人又该怎么办?

二十石以上的强弓,已经不止是能够伤到黄金级强者了。

只要二十石强弓足够多,射杀黄金级强者,都不算难事儿。

从今日的战况来看,很明显,眼前的这座小城邑中,拥有的二十石强弓不止一张!

这就让众多酋长,感觉比较棘手了。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二十石强弓射杀的黄金级强者!

第52章 袭

一个事实,摆在所有酋长面前接下来攻城,它们犬戎人该怎么进攻?

有二十石强弓这个威慑在,没有哪位酋长愿意去送死。即便,只需要牺牲一二十位酋长,剩下的酋长们就能踏破此城,却也没有哪位酋长愿意作出这个牺牲。

大公无私?

对它们犬戎人来说,不存在的!

酋长们不愿意作出牺牲,那么,就只能继续勒令勇士们攻城了。

然而,这种攻城方式,却又不是王子阿尔拉瑟想要的。

因为,如果只是派出勇士攻城,以眼前这座城邑的防守强度,最少也需要旬日时间,才有可能耗尽这座城邑内的守城物资,然后才是破城。

这耗时,也太久了些!

破一座城邑需要十几天,此去雁门关,一路还有十好几座城邑,如果都这般耗时日久,等它们犬戎大军抵达雁门关下时,只怕已经是来年开春了。

这么长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阿尔拉瑟并不知道“黄花菜都凉了”这个梗,但是他所想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今冬,它们犬戎人举族出击,首要目标,就是将雁门关外的所有人类城邑,全部毁掉,将雁门关外的所有人类,全都屠掉,然后,将它们犬戎人的兵锋,推进到雁门关下。

届时,只要有那么几分可能,它们犬戎人将会攻打雁门关。

这是它们犬戎人的千年大计!

想要攻打雁门关,就不能让人类有所准备。

准确的说,是不能让关内的人类,有救援雁门关的机会。

如果,它们犬戎人,在攻打关外人类城邑的时候,耗时日久,这不仅给了雁门关备战的时间,也会给关内的人类组建援军的时间。

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它们犬戎人即便将兵锋抵近雁门关,也只能望关兴叹。

在雁门关与人类决战?

这不是它们犬戎人想要的!

所以说,想要有攻克雁门关的机会,它们犬戎人在关外进攻的时候,就不能迁延日久。

按照阿尔拉瑟的本意,直接出动这些黄金级酋长,一路很推过去,十天时间,就足以推进到雁门关下了。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死伤些许酋长,王子并不在意。

与人类交战,怎么可能没有死伤?

勇士们死得,这些黄金级酋长就死不得么?!

只是现在,看这些酋长们的神态,指望它们冲锋陷阵,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说,以王子身份“说服”这些酋长?

阿尔拉瑟还没那么幼稚!

这些酋长,哪一个不是黄金级强者?

其中许多酋长的实力,甚至都足以吊打它阿尔拉瑟的。

也就是仗着王子的身份,它阿尔拉瑟才能够临时节制、调遣这些酋长,但是,真要想依仗王子的身份,勒令这些酋长去送死,它们绝对会反过来,将它这位王子吊打一顿。

须知,荒原上,本就实力为尊!

此时此刻,阿尔拉瑟王子,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它无法勒令这些酋长冲锋陷阵,如此,就只能继续出动勇士们攻城了,然而,让勇士们攻城,却会耗时日久,这不符合阿尔拉瑟的预期,也不符合它们犬戎举族之大计。

至此,篝火会议,不欢而散。

……

夜幕渐深。

距郝城十里开外,犬戎人的营地星罗棋布。因为昨夜的教训,犬戎人今夜扎营,不敢距离郝城太近,它们的营地,距离郝城最近的都在十里开外。

此时,这些星星点点的营地中,鼾声阵阵。

偶尔,有犬戎人梦中惊醒,吵吵嚷嚷一阵,然后很快就平息下来。

没有犬戎人值夜。

犬戎人与人类厮杀纠缠数千年,从未有过夜袭,自然也就不需要值夜了。即便有着昨夜的教训,但这在犬戎人看来,人类依旧不可能出城夜袭它们的。

犬戎人的这个固有想法,此前自然没错。

但是,这也只是此前没错!

如今,郝城有郝封在,各种超出犬戎人预料之外的战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譬如现在,郝封就在准备夜袭。

……

郝城城墙上,十步一岗哨,火把通明。

值夜的预备役战兵,身披厚厚的大毡,无惧这凛冬的寒夜。

此时,城墙上静悄悄的。

除了这些值夜的预备役战兵外,还有五百正式战兵,以及一千青壮,但是,人虽然不少,除了火把燃烧时偶尔冒出的“噼啪”声,这么多人,谁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墙垛处,上百条绳梯已经固定稳妥。

“战兵,出发!”

郝封低喝一声,五百战兵依次翻越墙垛,沿着绳梯,很快就爬下了城墙。到了城下,战兵们散开十余步,准备接应。然后,统领黑夫及时发出一声夜枭的叫声。

城下的,不止黑夫这一位统领。

郝城的五位统领,此时也都下到城外。

五百战兵都带出去夜袭去了,五位统领自然不可能留在城内敢看。

听到这声夜枭声,郝封再次低声喝道“青壮,开始!”

命令下达,青壮们有条不紊的运转开来。

不过,他们却不是爬下城墙,而是将城墙上打包好的物件儿,用绳索慢慢的缒下城墙去。

这些物件儿,都是木条、木板之类的,有的很短,有的很长,形状不一,却是还没有组装的抛石机零部件。按照郝封的分派,这些零部件早已分门别类,用绳索捆好了。

郝封准备的夜袭,就是以抛石机为主。

前天,犬戎人前锋刚刚抵达郝城附近时,郝封就有想过夜袭。

不过,当时没有想到抛石机,郝封只是觉得,只凭郝城的这点兵力,去夜袭犬戎人十数万大军,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所以,当时他只是想过夜袭,然后就放弃了。

昨夜,其实也是夜袭。

不过,昨夜的夜袭,他们郝城没有一兵一卒出城,只是凭借抛石机,火烧了犬戎营地。

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今天计划夜袭的时候,郝封首先想到的就是抛石机。

只不过,因为昨夜之故,犬戎人将营地后移了十里。

所以,今晚夜袭,郝封他们就需要出城了。

如此,难免就有些风险了,不过风险却不是很大。真要是被犬戎人发现,然后被犬戎人追杀,他们还是有机会烧毁抛石机,然后撤回来的。

有绳梯在,就不存在撤退的后路问题。

是以,郝封在傍晚时,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郝伯只沉思了一下就应允了。只不过,城门早已封堵,进出城,还有运送抛石机的这些零部件,就只能通过绳索、绳梯来进行了。

……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城墙上的青壮们往城墙下不断放着绳索,绳索的下面系着捆绑好的零部件;城墙下,战兵门接应着,将这些放下来的零部件接着,然后解开绳索。

很快,这些抛石机的零部件,都缒下了城墙。

这些零部件并不多,只是十架抛石机的部落罢了。

今天一整天,工匠营紧赶慢赶,在制作出十一架床弩之外,只赶制出三十来架抛石机。不过,今晚夜袭,郝封却只准备动用十架抛石机。

动用的抛石机太多的话,组装的时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而且,搬运这些怕死就的零部件的时候,也会需要更多的人手。动用人手过多,花费的时间过多,都容易暴露。

抛石机的零部件缒下城墙,然后,一坛坛火油也缒下了城墙。

既然决定用抛石机夜袭,自然就要追求,最短的时间里,最多的杀伤。

石弹的威力是大,但是,就杀伤的多寡来说,还是火油更具杀伤一些。

很快,一百坛火油放完。

今晚夜袭,郝封也没有动用太多的火油,一百坛就足够了。

一百坛火油,足够十架抛石机抛射十轮的了,再多的话,只怕还不等抛石机抛射第十一轮火油,他们就会遭到犬戎人的反击,这不符合郝封的预期。

火油放完了,一千青壮也紧跟着爬下城墙。

一并爬下城墙的,还有十名工匠,以及郝封。

毕竟,抛石机的组装,少不了工匠的指导。

至于郝封?

夜袭的计划既然是他提出来的,他自然也要亲临现场,更何况,抛石机本就是他指挥。因为今晚夜袭的风险不大,父亲郝伯也就没有阻拦。

……

夜幕,黑沉沉的。

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阴沉沉的,估计明天多半不是什么好天气。

一千青壮,五百战兵,背着抛石机的零部件,在黑暗中快速行进着。夜袭,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自然不能打着火把行军,没有星光,就只能摸黑行进了。

好在,城外一片坦途,并不影响众人的行进。

偶尔,被犬戎人的尸体羁绊一两下,却也无关紧要,等到距离郝城数百步之后,犬戎人的尸体几乎就没有了,也没有什么东西阻碍众人的行程了。

十里地,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若是在白天,十里地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时辰,但是,这是在漆黑的夜里摸黑行军,速度自然不可能像白天那般行走如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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