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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戈天下》


第30章 时光静止中的毒箭

姜芷歌背靠着荒芜,直到他的体温炙热浓烈地从身后传来,她才发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个孤冷到骨子里去的男人,今日里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还哭了?

——还有,荏苒,又是谁?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姜芷歌转身朝着荒芜望去,却看见了平日里高冷尊贵无比的他,竟然潸然落泪,再顾之时,已然滂沱成了大雨,说不尽的,是他眼中的离愁,与欢喜。

那样的喜悦,是姜芷歌从未见过的。

就像是,黑色的夜幕中,没有了烟花的绽放,失望正要离开之时,偏偏又有炫丽的流星从天际划过,不期而遇,如雨而下!

朝阳,细数着琐碎时光,翻页着前尘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将最初升的日光无边地镀在他完美无瑕的如玉面庞之上。将他的欢喜,他的等待,他的,千言万语,照得一览无遗,满满的都是无涯的清欢与悲喜。

他的脚旁一寸处,朝露逢雪滴答落于一朵不具名的淡蓝色小野花花蕊中央,花苞颤颤巍巍终于怦然而放。一如荒芜尘封了多年的心事,一触,即开。

荒芜见姜芷歌转身,以陌生而询问的目光回望着他,荒芜的眼中不由得一暗,掠过一丝灰色的,悲。

但,终究,还是喜悦大于了失落。

他温柔微微一笑,轻轻将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姜芷歌揽入了怀中,将下颚抵在了她的肩膀之上,轻声慢缓道到:“没关系。我们,还有下一个百年的时光,我可以等,等你再记起我。”

姜芷歌虽然听不懂荒芜在说什么,却明白他是在讲着风雪不动浪过不移的动听誓言,美得是让人一眼万年的,誓言。

只是,可惜,荒芜可能是认错了人,或者,根本就是喝多了。这样美丽的情话,本来,该听到的人,并不是她姜芷歌。

“荒芜,我是姜芷歌,不是你要的荏苒。”

姜芷歌轻推开了荒芜,疏离而别扭地淡淡一笑,好意地提醒着荒芜。

“我知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这,便够了。”

荒芜说得太过动情而认真,以至于林中的细微动静,修为至高如他,竟未有丝毫的察觉!

于他的背后,姜芷歌的棕色瞳孔里,就在此时,倒映出了一支褐色的冷箭!并且,这支冷箭正在以不可扭转方向的速度疾速向着荒芜的后背处笔直地射来!

“小心!!!”

姜芷歌大惊失色,全然顾不上一切,本能地伸手探向前,以命令的姿势做出了拒绝箭端再前进的动作!

正于此时,她握于手心中的朝圣凤珠突然地,大放异彩!

一道炫目极致的白光从串珠中照射而出,一瞬间,便将四周照得透亮!

而更让姜芷歌惊诧的是,那支飞来的箭矢,竟于此时,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姜芷歌再迟疑而惊讶地环顾四周之时,已然看到了周遭的一切,包括空气都已经凝滞,就连树叶,都停止了随风的摇曳。

而她,透过白光和树叶之间的缝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弓着身影正欲隐身离开的人的身影!

他的手中,赫然持着一把精致的长弓,弦还在呈现微微颤抖震动的姿态!

他以一身黑袍遮身,头戴连衣长帽,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唯有大概地辨认出他的一个身形!

他亦被禁锢在了这停滞的白光之中!

姜芷歌来不及细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救人心切的她想要趁这段暂停的时光探手挪开那支致命的长箭。却不料,她刚挪动步子,那道白光却骤然而收,一切都恢复到了原状!

与此同时,那支长箭亦“嗤——”的一声撕裂了空气径直插入了荒芜的后背!

顿时,随着荒芜的一声低沉的闷哼声,血溅三尺!

“不要!!!”

姜芷歌惊恐,而属于荒芜的温热的鲜血,已然溅在了她的脖颈处!

一片滚烫的疼!

“荒芜!大变态!大变态!你到底怎么样了!?”

姜芷歌慌乱地颤抖着手向他的伤口去抚去,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鲜血从他的箭端伤口处汩汩流出,很快空气之中便弥散开了他的血腥之气!

姜芷歌将他扶住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仔细朝着伤口望去,这才看到,伤口处已然是一片紫黑色!

而这片紫黑色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扩散向伤口的四周,以贪婪的姿态!

“这箭,这箭,有毒!怎么办!怎么办!”

姜芷歌急得眼泪簌簌往下落,想要去帮荒芜拔出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拔,绝望而慌张!

虚弱的荒芜只是强撑着苍白一笑,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姜芷歌的面颊,低声安慰道:“芷歌,不要怕。帮我把外衣脱下来,然后拔出箭,就没事了。”

“好好好!你别动。我来!”

姜芷歌慌乱地抹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扶着他坐在了断桥之上,从他的身后领口处用力一撕,再用力一扯,随着“撕拉——”的一声,他的衣物被姜芷歌撕扯而断成了两片!

他的后背宽阔而光洁,长发凌乱地披洒在其上,混合着初升的日光撞击着姜芷歌的视觉,鲜红的血液顺着箭端从他白皙的皮肤粘稠流下,浓厚的血腥味冲击着姜芷歌的嗅觉,令她胆怯。

“拔箭。别怕。”

荒芜低沉说道。

“你忍着点,我尽量,尽量利索点。”

姜芷歌上前颤抖着手握住了箭尾,摒住了呼吸,闭眼,用力一拔!

只听到“嗤——”的一声骨肉分离的声音,接着便是鲜血喷涌而出,洒了姜芷歌一脸,滚烫到了她心里!

她只觉得自己的腿好软,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无力地,便跪倒在了雪地里。

“芷歌,拿着这药,洒在伤口处。”

荒芜的额间已经有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落,他紧紧咬着下唇泛着苍白,递给了姜芷歌一个药瓶。

姜芷歌慌忙接过药瓶,拔开瓶塞,洒在了他的伤口之处!

药遇剧毒,迅速被吸收,而伤口处,亦慢慢停止了流血,开始渐渐有好转的迹象!

第31章 原来是故交

“芷歌……我可能撑不住了……过了这座桥左拐大概走上个百米有户人家……”

荒芜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无力强撑,虚弱地靠在了姜芷歌的肩膀之上。

“荒芜?荒芜!喂!?喂!”

姜芷歌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拍打了荒芜好几下,见他一脸反应都没有,死了的心都有地瘫坐在了地上,长望着断桥左拐的百米处,一声叹息。

算了,他不仁,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无心?无心!无心……?”

姜芷歌想起来,叶笙笳临走的时候不是给她安排了一个暗卫吗?怎么从发生状况到现在,这人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果然,叶笙笳不靠谱,手下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会偷懒。

姜芷歌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了荒芜,鼓了鼓勇气,蹲下!拉过他的身子!起身!走!

她姜芷歌就不信了,穿越这种事她都干成了,背个男人算什么!

算!什!么!

“呔!”

姜芷歌起身,抖了几下腿,脚步艰难地向前挪了几步,朝着荒芜说的方向望了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姑且信你一次。要是错了,就别我把你扔在这儿了。”

朝阳的光芒洒在了漫漫的长路上,不远处的尽头处,传来了三两声的公鸡啼命声,划破了这片不宁静的夜,宣告着破晓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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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无数次想要把荒芜扔在半路从此生死不顾的想法,又恶狠狠地将他的身子往上一抬咬咬牙想想她姜芷歌可不是那种人后,她终于将已经半废了一只手,耷拉着挂在了一把铜制的圆环把手之上。

大口喘气之后,姜芷歌有气无力地叩击着铜环,试图让院子内的人能够听到,身子却已经是支撑不住地往下一滑,直接瘫坐在了门边上,绝望而累瘫地咕囔着:“我已经仁至义尽摸着我的良心把你送到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荒芜要是就这么挂了,做鬼可千万不能找我。”

院子的木质门在此时“吱呀——”一声被一双稚嫩的小手轻轻拉开,探出了一个圆头圆脑粉嘟嘟的小脑袋,认真而天真地瞧了一眼姜芷歌,见荒芜一身的血,吓得“哇——”的一声“砰——”的一下又重重合上了门!

刚见有人开门欣喜不已的姜芷歌起身想要带着荒芜进去之时,却被这小男孩吃了个闭门羹,只好一脸僵着笑的将那个还没有说出口的“嗨——”给咽了回去。

接着姜芷歌便听到小男孩鬼哭狼嚎的声音在院子里奶声奶声地边跑边喊着——“娘亲!娘亲!快来!快来!我们家门口来了个死人!浑身是血的死人!”

姜芷歌抽搐着嘴角的神经看了一眼荒芜,幽幽地感慨着叹息了一声道:“唔……孩子,你的眼光……可能有点差……”

好好的一个五洲之主,成了一个稚童口中的死人,大概荒芜就算真的是死了,也会死不瞑目吧……

“固儿休要胡说,哪里有我师灵玎门口躺死人的道理?快带为娘去瞧瞧,那人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屋内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似乎一路向门口走来了。

姜芷歌一听这话,赶忙挤出了几滴眼泪,作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恨不得倒插个芦苇等着女子开门让她行行好收留自己。

门“哐当——”一声被女子大力地拉开,震得门上的尘土都簌簌落了几堆,呛得原本打算哭一场的姜芷歌张着嘴吃了一口的尘土灰头土脸地站在了女子面前,像个招财猫一般地摇晃着说,勉强打了个招呼——“嗨——”

师灵玎一身粉色衣着,发髻随意地盘起,以一根梅枝条就这么轻穿而过,腰际间不知为何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锦带,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子浓厚的药味!

她的年纪看上去估摸着绝对不会超过荒芜的岁数,却不知为何,孩子到已经到了能打酱油的年纪,跟在她的身后,探着脑袋害怕地瞧着这一切,又新奇不已。

“啧啧……看来伤得不轻啊。”

师灵玎倒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姜芷歌,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荒芜,砸吧着桃红色的大嘴十分可惜地研究着他的伤势。

姜芷歌见院子内四处的筛子里都晒着一些中药草,心想这女子莫不是还会点医术?

想到此处,姜芷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拍了拍脸上的灰,索性一抹,营造出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哇——”的一声便鬼哭狼嚎道:“师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乃是我相公!我们相依为命浪迹天涯到此地,却不料遇上了歹徒,抢了我们的银子不说,还将我相公重伤成了这样!真的是……丧尽天良!师姑娘要是有办法救救我相公,他一定会报答你的!真的!”

姜芷歌指天发誓,认真得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

她就不信,这惶惶世道,就没有一个善心之人!

“你是他……娘子?”

师灵玎这才将目光从荒芜身上移开,侧过头,有些好笑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姜芷歌,怀疑地问道。

姜芷歌心里一阵疙瘩,觉得她问这话似乎有些蹊跷,却因为话既已说出,只好硬着头皮昧着良心十分镇重地用力一个点头——“嗯!”

这次师灵玎笑得有些暧昧,拍了拍姜芷歌的肩膀,亦十分配合地说:“小娘子,我看你倒是十分合我眼缘。既然如此,荒芜这名义上妻子的解释,我算是接受了。不过……这具体你们怎么确认是夫妻这个事情,我倒是很好奇他醒过来的,反应。”

师灵玎又轻拍了一下在风中凌乱成了狗的姜芷歌,十分惋惜地悲叹着说道。

“你说什么……”

姜芷歌觉得心里有千万只马在奔腾……

什么啊!搞了半天!这师灵玎摆明了跟这大变态是故交!搞得她还那么煽情地演了那么一出戏,卖力又卖情面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噗……小娘子,你打算让你相公死在我门口吗?”

第32章 我只不过想要一个你,而已。

师灵玎见姜芷歌呆站在门口,一副在风中凌乱了的样子,便笑着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搭把手把荒芜给拉进屋内去。

“谁是他娘子……要不是为了救他谁愿意当他的什么娘子……”

姜芷歌咕囔着蹲下身子背起荒芜便往屋内走去,留下师灵玎在身后补刀道:“这五洲,想嫁给荒芜的人不知道要从天海之滨排到天土之原的哪一头,你姑且倾慕于他,也不必不好意思。”

“谁不好意思了!?”

姜芷歌回头,瞪着眼睛河东狮吼!

师灵玎乖乖闭嘴。

“大坏蛋!”

固儿挥舞着小拳头躲在师灵玎的身后,恶狠狠地威胁着姜芷歌。

“小坏蛋!你再说一句试试?!”

姜芷歌作势就要扑上去,吓得固儿在院子里惊叫乱窜而开,惊起了院子里的几只家鸡飞窜而起跳到矮墙之上,伸长了脖子嚣张着翅膀咯咯地直叫。

“哼!大坏蛋!欺负娘亲的人都是大坏蛋!”

固儿躲得远远,手一叉腰,鼻孔朝天愤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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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姜芷歌一脚迈进了屋内,见到角落里有张床,早就累瘫了的她一把便把荒芜摔在了床榻之上,自己则瘫坐在了床边的地上。

这时,她才看清了整个屋内的摆设——竟是清一色和药有关的物件,不像是个农家,倒像是个大隐于市的医者之家。

只见木质的屋顶之上满满当当地悬挂着长长的檀香木做成的吊牌,每个吊牌都以银丝轻穿而过长垂而下,有风吹过便撞击在一处,是木质的清脆响声交错起伏。檀香木吊牌之上分别写着“附子”“王不留行”“徐长卿”等等中药的名称,反面则是一些配伍禁忌还有功能主治,有些甚至已经被磨淡了字迹。

看来,不止是略有研究。

在窗边的一侧的茶几旁,亦不像是寻常人家放置着待客用的物品,而是一叠高高叠起的竹简做成的书卷,想必也是医家圣典。在荒芜睡下的窗边,亦是有一排排银针插在一卷白布之中,排列得整齐有序。一旁的用于烤银针的烛台,亦是安放在一旁,巍然待阵。

“师姑娘,你这屋内布置得倒是药味十足。看来荒芜找你,是找对人了。”

姜芷歌见师灵玎已经仔细观察了荒芜的伤势后,开始娴熟地点燃了烛台拿起了银针准备替荒芜治疗,心里的担忧已经放下了一大半,索性安心地躺在了地上开始闭目养神。

“找我,自然是找对了人。只怕他这毒性,天下再也无第二人能解。”

师灵玎全神贯注地将银针扎入了荒芜的伤口旁的一寸穴位处,顿时毒血顺着伤口便流了出来。

固儿早已玩累了睡在了一旁的躺椅之上,而累到不行的姜芷歌,亦席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她只觉烛光闪烁,师灵玎的背影在微微摇动,看着,莫名地令她安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一双大手将她温柔托起,横抱在宽阔而温暖的胸怀之中,将她又放在了如同棉花一般柔软的床榻之上,细心地将云被盖至了她的脖颈处。

隐隐约约中,她好像听得有人轻声地在说着什么。

“你确定她便是荏苒?可是我方才探过她的脉象了,虽有些相像,却不完全是她的感觉。”

“我亲眼所见朝圣凤珠认主,不会有错。况且也目睹了她能够让时间静止的能力,试问这时间还有几人有这能力?”

“她的气息虽十分接近荏苒,但我探上去,却感觉不完全是。还是等等再说吧。”

“可是……”

“你们……好吵……”

姜芷歌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眼,朦朦胧胧地侧翻过去,差一点“咚——”的一声落了地!

幸而有道身影飞快而至,半蹲下接住了坠到了一半的她。

她抬头而望,却望见了荒芜皱着眉一如既往嫌弃她的面庞。

“睡个觉都不安分,一会儿在地上躺得笔直,一会儿又掉下来。你要是喜欢睡在地上,以后一直让你睡地上好了。”

荒芜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窗边走去。

姜芷歌像个猫一样地缩在荒芜的怀里,偷偷朝着荒芜有些愠怒的面庞望去,心里默默地想着——“要是被想嫁他的妹子知道我这样被他抱着,是不是小命会不保?”

还没等她想完,“啪——”的一声,她便被荒芜扔在了躺椅上的一堆棉花被中,扑腾起了好几丝絮花,缭绕在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脑袋四周。

“你叫姜芷歌?”

荒芜居高临下,站得笔直,直勾勾地看着她,以审视的语气,却又显得迫不及待。

“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有,你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姜芷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荒芜,又扭头将自己埋在了絮毯之中,不打算和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多说一句。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查过了五大洲的所有宗谱,并没有你这个名字。你为何能够让朝圣凤珠认主?又为何拥有能让时间静止的能力?”

荒芜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姜芷歌一头雾水,也搅得她的脾气腾的一下子便上来了。

“哗——”的一声她便从藤椅上一跃而起,站在藤椅上的她高度恰好到荒芜的鼻梁处,一脸浩然正气毫不屈服地倔强地说道:“我要是告诉你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后的大陆,你是不是还要去查我的宗谱?!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朝圣凤珠!也不知道什么能让时间静止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劳什子的关系!你这样诘问我,对得起我千辛万苦救你吗?!哼!”

姜芷歌将头扭向了一旁,两手叉腰,索性将鼻孔仰天,不再看荒芜。

“你说你救了我,却不知,那支箭,到底是谁放的……我不过是想要知道你是否真的是她……想必,也是我奢望了。灵玎,我先走一步了。”

荒芜的眼中已然落满了霜雪,颓然转身,便又是那个不可一世冰冻一切的王。

“要走可以。诊金拿来。”

第33章 你大婚,我替你放灯。

师灵玎懒洋洋地伸出了手,摊在了荒芜的面前,拦去了他的去路。

固儿也在她的身后努着小嘴小声嘀咕着:“就是就是,叔叔你每回来看病都不给诊金!”

“噗——”

堂堂五洲之主,看病居然不付诊金。

姜芷歌忍不住笑出了声,见荒芜以威胁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又自觉给憋了回去。

“去年送过南海明珠,年初送了万年参,前几日,刚送过整只的独角兽。”

荒芜冷冰冰地报着数字,双手背于身后,动都没有动。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伤,我把那南海夜明珠尽数磨成了粉,万年参也做成了参汤,而那独角兽的血液尽数入了你的伤口?”

师灵玎十分心痛地控诉着荒芜的罪过,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摆明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成本,好歹要算点利息”的态度横在了荒芜的面前。

“师灵玎。欠你的,本公子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现在,本公子可以走了吗?”

荒芜的脸色变成了绛紫色,恨不得当场立个字据给师灵玎的模样。

“可以啊。只是……怕这一耽搁,您老人家,想走有点难啊……”

师灵玎的目光绕过荒芜幽幽地停留在了姜芷歌的身上,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自觉给荒芜让出了一条道。

正在姜芷歌好奇为什么“想走有点困难”这个命题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哐当哐当——”剧烈的敲门声,还有兵器盔甲撞击出来的剧烈声响!

接着,便是一声拖得尖长而细的太监的声音高声地喊到——“陛下驾到——”

“扑通扑通——”

门外整齐划一的是有一大排人跪下的声音。

荒芜闭了闭眼,恼怒地看了一眼师灵玎,憋着一口恶气地说道:“你给叶笙笳通风报信?”

“你别急啊!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先前你来的时候都昏迷成这样了,想想我一个弱女子也不会舞刀弄枪的,万一你这个堂堂的五洲之主死在我这儿了,我怎么向她交待?想想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叶笙笳能帮帮忙,我就让固儿去了……哎!喂喂喂!你听我说完啊!”

师灵玎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的好意,荒芜却早已一步踏出了屋门,径直就要往外走去。

却于此时,固儿早已一溜烟地跑到门边上,吃力地踮着脚尖,“哗擦——”一声拉开了门,赫然出现在荒芜面前的是满面笑意的叶笙笳——毫不顾及荒芜心情地堵在了小屋狭窄的门口。

“你来干什么?”

荒芜的脸色一下子由绛紫色变成了黑脸,丝毫不领情面地问道。

“来接我的小娘子啊!顺便……来看下你伤得是不是像师灵玎说的那样,我再晚来一步你就死翘翘了。”

叶笙笳莞尔一笑,自顾自地便独自一人踏进了院中,径直朝着屋子前站着的姜芷歌大步流星地走去。

“她不是你随便想纳就可以纳的女人。”

荒芜脱口而出,一句话便令叶笙笳顿住了脚步。

“同样,她也不是你想留就能留住的女人。”

叶笙笳淡淡一笑,缓缓道到。

“你不该将她牵扯到这一切之中来。她是无辜的。”

荒芜低声说道。

“你错了。叶笙笳可以伤害所有人乃至天下人,唯独,除了她。”

叶笙笳的话很凉,却又很暖,交错在空空如也的空气中,落地生了尘花。

“那支箭,你该知道,原本的目标,便不是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

良久,荒芜背对着叶笙笳,低声地说道。

“看来,你的想法,和我在这点上,达到了一致。那支箭,委实是心急了点。看来这么多年了,他也快沉不住气了。”

叶笙笳一笑,望了望四周寂静的环境,唯有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作响回应着他的这句话。

“芷歌,我来接你来了。我们回宫好不好?”

叶笙笳哪里有个正经的帝王的模样,简直像个小痞子一般的一把无视了师灵玎嫌弃的目光,一把搂过了姜芷歌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当着荒芜的面捏着她的下巴调戏着说道。

“放开放开。要你在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下风平浪静的时候倒好,一下子便钻出来了。”

姜芷歌一把推开了叶笙笳,谁料却被他反着一勾肩膀,搂得更紧了。

她恼怒地瞪回去!

他嬉皮笑脸地回应!

她再瞪!

他无视般地笑得更加开怀!

“真的是够了!!!你们能不能正经地聊聊事情?嗯?”

师灵玎见到两人腻歪还有一个人的眼神简直能把别人烧成灰的景象实在是受不了了,头痛地喉道。

“我倒是想和你细细聊事情的经过,不过,我们的南宫铮海大人,怕是不会给我时间,这会儿,怕已经是兵临皇城,打算来兴师问罪来了。”

叶笙笳深深一笑,将目光扫过了门外跪了一排的将士身上。

“以何名目?”

师灵玎皱眉。

她向来知道,叶笙笳不理国事,甘心当个傀儡皇帝,而大权在握的南宫铮海却不愿意久居幕后,蠢蠢欲动已久,但是,弑君篡位这件事情,本来就该师出有名,否则也难以服众。

“莫非,是借着南宫诗羿的事情?”

师灵玎再一皱眉。

“娘亲,娘亲,我们那日放灯,逢大雪,便是这位皇帝哥哥的大喜之日吗?”

固儿仰着脑袋,认真而好奇地问着师灵玎。

“你们,那日,也为我放灯了?”

叶笙笳眼中有一丝暖意流淌而过,迟疑地问道。

“那是自然。你大婚,即使娶的不是她,我也是替你欢喜的。至少,以为你走出去了。却没有想到……只是越陷越深而已……”

师灵玎深深地瞧了一眼叶笙笳的指尖,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灵玎,你说的对。有些时候,就算是没有结果的事情,但是,不做,就会后悔一辈子。”

叶笙笳浅浅而笑,轻声道到。

一语似击中了师灵玎的内心,她的眼眸,淡淡一暗,低下了头,轻声叹道:“是啊……”

第34章 给了你的心,怎么要的回。

是啊——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还要去坚持的,犯傻的,又何止他叶笙笳一人……

“南宫铮海大军压境,你有多少兵力?对方有多少兵力?是不是可以一举端下?”

姜芷歌兴奋得两手托腮,一脸向往地朝着叶笙笳望去。

“多少兵力?一举端下?姜芷歌,你想多了。恐怕叶笙笳的兵力,就门外的,这么多。”

荒芜颐手一指,指向了门外跪着的几排稀稀拉拉的士兵,嘲笑般地说道。

“啊?!what?!叶笙笳,你以为你是去打群架吗?!”

姜芷歌惊呆,下巴都快要掉到地面上去了,颤抖着双手抱了个拳,深深一鞠躬,歉疚地说道:“叶笙笳你多多保重。我忽然想起来,我家衣服还没收,我去去便来。”

说罢,姜芷歌便迈开了步伐,打算遁走,却被叶笙笳一手环过脖颈,给霸道地勾了回来。

只听道他幽幽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姜芷歌,你大概不知道,朕已经昭告了天下,你便是朕要立的皇后。倘若朕真的战死沙场了,你觉得,南宫铮海会放你逍遥吗?嗯?!”

“那怎么办……现在撤榜文,还来得及吗?”

姜芷歌哭丧着脸,一脸哀求地哭兮兮地望着叶笙笳。

叶笙笳的唇边先是勾勒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接着,这笑意越扩越大,一直蔓延到了他的丹凤眼旁,只听道他坏坏地说道:“你觉得,这个时间点,还来得及吗?嗯?”

姜芷歌撇着嘴沮丧着脸,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冤大头。谁要当你什么劳什子的皇后,连命都搭上了。

“放心。叶笙笳叶公子,乃是出了名的白狐狸,且不说行军打仗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就算真的战败,遁走其他三洲,他也会安排个妥当,倒不至于让你丢了性命。”

一旁的荒芜实在看不下去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冷冷地看了一眼姜芷歌,目光寒冷得能杀死她一般地说道。

“承蒙荒芜公子夸奖,叶某定要赢了这场战才是。”

叶笙笳淡淡地瞥了一眼荒芜,并没有显露出有任何的不悦之色。

“荒芜。这外面战乱,你伤势只是被药物控制着,要不暂时在我这儿歇着。好歹,还有些药物可以给你用着,帮助恢复。”

师灵玎上前一步,真切地说道。

“医圣传人从不将药用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灵玎,你我也是多年好友,说吧,你是不是要我替你做什么?”

荒芜见师灵玎从听到大军压境这件事情起就开始双眉愁云,一直舒展不开,而方才又拦住自己不让走,种种行为已经让他猜到了几分。

——大概,她还是记挂着叶笙笳的安危。

这么多年了,在她的心里,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破了她医圣传人的规矩吧。

师灵玎低头,深深敛衽一礼,低声恳切地说道:“灵玎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公子有伤在身,灵玎本不该妄自菲薄,拜托公子这件事情。但是,涉及家国安危,陛下势单力薄,灵玎希望公子能够助陛下一臂之力,灵玎不甚感激!”

“灵玎!”

叶笙笳眼中虽有感动的情愫,却更多的是拒绝——他叶笙笳可以求助于任何人,却独独不可以求荒芜。怎么灵玎这么多年了,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我答应你。”

荒芜却比叶笙笳干脆得多,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但是我有个要求。便是——我要一个确切的,关于她的,答案。”

荒芜的目光落在了姜芷歌的身上,给了一个师灵玎能够看懂的眼神。

“灵玎,定当竭尽所能。”

师灵玎望了一眼姜芷歌,面露难色,但仍然是深深一礼,答应了这个要求。

一旁原本拒绝的叶笙笳此时却沉默了,他亦深深地看了姜芷歌一眼,莞尔一笑,轻道到:“我忽然,对她的谜底,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太想知道了。”

“你们叽里咕噜地说的什么鬼。我一句都听不懂。你,有伤在身,不好好休息,别人为你好,让你留下来养伤,你还跟别人讲条件。还有你,大军压境,你不好好去商量对策,在这儿闲聊!”

姜芷歌恨铁不成钢,仰头悲戚望天长叹。

“芷歌,你若信我,便随我去皇城,如何?”

叶笙笳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很温柔,很坚定,是令人难以拒绝的信任感,令姜芷歌怕死的小心脏,有些犹豫。

“皇城……是那个女子说要替你研磨铺纸的地方吗?”

姜芷歌心里乱得很,一时间,连她自己都不自觉的,便冒出了这句话。

她没有看到叶笙笳的眼中掠过了惊鸿般的狂喜,只听道他轻声笑着温柔说道:“是的。芷歌。”

她亦没有看到荒芜的眼中闪过了浓浓的失落,转过了身,便不再目睹这一幕。

“那里,我有点想去。但是,我怕,死在那里。”

姜芷歌很诚实,仰着头,说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叶笙笳的绝美面容之上浮现出了浓浓的宠溺之色,轻轻环过了她,低声说道:“有我在。不会。千军来,我挡。万箭来,我扛。可好?”

姜芷歌的眼眸微动,有一种叫做悸动的情愫,根深蒂固地于此时,于她的心脏处,好像,生了根,缓缓,在发芽。

“好。”

她抬眸,微微一笑。

有日光穿透过纸窗,斜斜陌陌地落在了她的眼眸之上,一片灿烂的花开之色。

她亦没有看到,一旁沉默许久的师灵玎,眼眸是反之而来的,一暗。

浓浓的失落,写满了师灵玎的眼,涂满了她,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又重重落下,拍击在了她的心脏之处。

令她,生疼。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细心的固儿摇晃着师灵玎的手臂,担忧地问道。

“没事,固儿。娘亲只是高兴。高兴。”

师灵玎轻轻将固儿揽在了怀里,慌忙地背过身,抹去了眼角边的泪水,拉着固儿便转身去了后屋。

“灵玎……”

叶笙笳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上前一步。

第35章 叶笙笳,你是个地道流氓。

师灵玎的身影终究还是绕至了屏风之后的后院,可是不出片刻,后院便传来了“啊——”的一声极其惨烈的属于师灵玎的嘶吼声,接着便是竹子被大刀砍过纷纷轰隆隆倒地的声响!

姜芷歌哆嗦地探着脑袋一望,恰好望见了师灵玎挥舞着大刀恶狠狠地将大刀落向了一株长势甚好的竹子之上,拦腰一斩,“咔擦——”一声,那竹子便摇摇晃晃地倒成了两截,只剩下个光杆露着脑袋孤零零欢脱地来回颤颤巍巍摇摆着。

姜芷歌咽了咽口水,“飕——”的一下缩回了脑袋,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侥幸地长叹一声:“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不用害怕。不是你的错。”

叶笙笳站在姜芷歌身后,凝视着这一幕,伸出双手,缓缓地遮住了姜芷歌的眼睛,担忧而又安慰着说道。

许是化雪的天的缘故,叶笙笳的手,有些微微的凉,那般轻柔地熨帖在姜芷歌的眼眸之上,冰与热的交替中,有一股暖流从她的肌肤穿透,轻而易举地夺去了她所有的胆怯,将无尽的安全感,如同金钟罩一般笼住了她。

令她,心安。

在那一刻,姜芷歌似乎听到了心脏骤停,血液倒逆回流的感觉是那么炙热而强烈地穿身而过。

“今后,我来守护你。守护,最后的,一切。”

叶笙笳立于她的身后,以波澜不惊的语调,讲着至死不变的誓言。

似在细微尘埃中生出了希望的花,于她黑暗的眼前生出的一缕光,于她的耳畔,清脆而放,万世生烟。

叶笙笳,你大概不知,在那一刻,我已经给了你闭起眼睛,捂住耳朵的信任。

不死,难弃。

有日光挑过云端的缝隙长驱直入照耀在二人的身上,将交叠的身影拖得十分漫长,遥远到光年的距离都是美丽的七彩虹的颜色。

他们在这个薄凉的世界以偎依的姿态互相取暖彼此信任,任由天地苍茫。

身后远远的,站着的是荒芜独立一人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单而寒凉。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姜芷歌的身上,由犹疑变得坚定再变得不舍,最终还是变成了无尽的悲凉情愫,叹息成了一句低声——

“姜芷歌,你最好不是她。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三人的身影被初升的旭日缓慢拉长,在高山平原之间契阔成歌,光影,凝滞成了时光的纽带,在万里的苍穹之上,刻画,成了永恒。

雪融成雨,滴答成了河,与日光交错,交辉成了一片暖色。

初雪已化。

****************

下鸾轿,进宣武门,走断虹桥,过鎏金殿高门槛。

日光漫漫,万里晴空,一线飞檐,斜挑于湛蓝色的天空之上。

飞檐之上以黄琉璃瓦镶翠边,以双凤戏舞的红玉玛瑙石精工雕琢成凤舞九天的姿态,呈祥呈瑞。汉玉云砖一路向着朱红色镶金门延伸而去。

殿内,凤舞天华,碧带窗丝,宝座屛架,藻井与熏炉交相辉映,缓缓在右。袅袅盘旋而升的淡紫色龙涎香弥弥而散,散落在空气中,一阵沁人心脾的温香。

红丝楠木精制而成的龙案位于宝座正前方,一铺而开的是纸墨笔砚与兵符印章。其后的纯金雕刻的龙腾图案屏风遮蔽了整面墙壁,威严而庄重。于宝座的正中央高悬一颗硕大夜明珠,浑圆剔透,将诺大的殿内,照得透彻而明亮。

于夜明珠之下,则是叶笙笳摊开了一卷泛黄的羊皮制成的五大洲地图,气势磅礴,笔笔勾勒得精准到位。

姜芷歌则坐在一旁的红木太师椅之上,翘了个二郎腿,悠闲自在地磕着侍女送上来的瓜子,不一会儿,唐红色的地毯之上便已经是瓜子零零散散落了一地,狼藉一片。

叶笙笳并没有多说一个“不”或者“脏”字,只是专心研究着地势和险要关卡,任由她在一旁肆无忌惮地糟践着鎏金殿。

但是,当叶笙笳摊开五大洲的地图之时,姜芷歌手中刚想要将瓜子塞入口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顿住后,又将瓜子放回了原处,几步上前,毫无顾忌地便坐在了叶笙笳的旁边,饶有兴趣地仔细瞧着边说道:“一直听你们说这里分为了五大洲,却从未真切地见过,今日有这地图在,我倒要一睹为快。”

叶笙笳见她竟也有兴趣,也不反对,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芷歌不是这五大洲之人,自然对这里不熟悉。光光看地图,只怕你也只能研究出个大概。这样,为夫勉为其难地给你讲解一下,你奖励一下为夫,可好?”

说罢,叶笙笳便坏笑着凑近了姜芷歌的面庞之处,假装作势要去亲她。

姜芷歌见叶笙笳又使坏,头也不回地便操过一旁的竹简横在了她的面颊和他的唇瓣之间,没有情调地懒洋洋地说道:“先讲讲,讲得好听有道理呢,赏一盆上好的瓜子,怎么样?”

恰逢有侍女端着水果想要请安进来,一见这一幕,立刻羞红了脸,欠了个身便躲闪至殿门之外去了。

“一盆瓜子?也好,那为夫要你剥好了用嘴喂给我吃,如何?”

叶笙笳才不吃姜芷歌这套,坏笑着作势便要欺身而下去吻她的脖颈处!

“陛下,请自重。刀剑无眼。”

姜芷歌轻咳两声,“刷——”的一声拉开了竹简,躲在竹简之下幽幽地说道。

“怎么?你是要弑君?还是谋杀亲夫?”

叶笙笳的笑意更加深了,见正面扑上去不成,便将手从竹简之下穿过,于姜芷歌不经意间,已将温良如玉的指尖轻覆在了她香暖的唇瓣之上,惊得她一阵木然,手中的竹简亦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哗啦啦——”一声,欢快落地!

二人之间的屏障除去,姜芷歌一眼便瞧见了叶笙笳笑得十分欢快而暧昧的眼神,哪里像个天金之城的皇帝!

这,分明,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

龙案一角的龙涎香徐徐袅袅盘旋绕至了二人的中间,将叶笙笳的面庞映衬得更加暧昧。

“怎么?爱妃好像意犹未尽?”

叶笙笳坏笑。

“去死!”

“啪——”的一声,是姜芷歌将厚厚的竹简拍向了无耻的叶笙笳的肩膀之上。

第36章 爱妃好坏

叶笙笳夸张地惨叫一声,接着便顺势要使坏地往姜芷歌身上倒去,却被姜芷歌快速灵巧地一避开,给扑了个空。

“爱妃使坏。朕不讲了。”

叶笙笳说完,竟像个孩童一般地撒娇耍无赖地坐在了一旁,“柔弱”的眼神里噙满了委屈。

他故意偷瞄着姜芷歌此时的反应。

谁料到,他却见姜芷歌原地站起,顺手便操过一旁的竹简书笑眯眯地缓步敲打着节奏边威胁着朝着他走来,一脸魔相!

“芷歌,你……你要干什么?”

叶笙笳十分“柔弱”“恐惧”地往后缩了缩,“警惕”地望着姜芷歌。

“不干什么啊!只不过检测一下是你的脑袋硬呢……还是我这竹简厚实罢了……别害怕,一会儿就知道了。”

姜芷歌逼近了叶笙笳,笑眯眯地说完便作势要拍上去,却听到叶笙笳求生欲极强的一声吼叫——

“等等!爱妃有话好说!好说!朕,这就讲给你听!这就讲。咳咳……”

“这还差不多。讲!”

姜芷歌得意一笑,顺势将竹简在叶笙笳的脑袋上轻敲了几下,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原位。

门外侍奉的宫女太监们亲耳听到了这一幕,皆死命地憋住了笑,浑身憋得抽搐发抖。

“整个五大洲,乃是天土之原、天金之城、天火之域、天木之林、天海之滨、”

“天土之原,位于五大洲的最北方,乃是常年碧绿一望无际的宽阔草原。百年之前由狼人一族为皇族进行着统治。因为久居北方,加上狼人习性的阴晴不定,终有一日蠢蠢欲动,挥师南下。却于戊戌年元月,被当时的天金之城太子,也就是我,灭族。如今的天土之原虽然看上去仍然是一片散沙,却到底还是出了些值得一提的后辈。想必,有朝一日恢复一统,也未尝不可能。”

叶笙笳指向了东方最突出的一个洲,缓缓道到:

“这边是天金之城,位于五大洲的最东方。传说中的——手可摘星辰,低头可捡黄金,便是此处了。天金之城因背靠昆仑山有龙脉相得益彰,东临沧海有鱼水作为攻击,又处于另外四大洲的版块交接处,因而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军事实力上来讲,都略高于其他四大洲一筹。因此,遍地黄金的天金之城,亦成为了天下有心之人的觊觎之地。有传闻——得天金之城者得天下,并非虚言。”

“我们再来看这里。”

叶笙笳指着最西边的一个版块,道到:

“这便是天火之域。虽然它独立成一洲,实则却是茫茫一片的大漠,百里之内荒无人烟。也便是你刚出现,你我相遇之地。既然人烟如此稀少,为何独立成一洲?因为天火之域只有一族。这一族,便是神火族的传人。神火,可生万物,可毁苍茫大地。神火族的后人的瞳孔,便是神火之源。因此,很多野心勃勃之人为了得到神火来达到自己统治五洲的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杀神火族后人,取得神火。这也是为什么神火族人烟稀少的原因。至今,在天火之域,几乎很难寻到真正的神火族的传人。”

“这里。是天木之林。”

叶笙笳指着中间地带,画了一个圈,道到:“天木之林千百年来只有一族统治,便是独角兽一族。传闻千百年前,独角兽可御龙乘凤,于茂密的林中穿梭。而繁衍至今,怕是早已是与你我一般无二,若非是激怒他们,绝对不会轻易现出真身。因为他们的血液可以延长生命,续命的存在。因此,也很不幸地成为了有心之人逐鹿的对象。”

“最后一个,天海之滨。是一片的汪洋大海。这里便是五大洲的起源之地,亦向来是一人一洲。即这片洲,唯有荒芜一人所有。没有他的准许,没有任何人可以踏入天海之滨半步。轻者死,重者灭族。”

“你为何要灭了天土之原?为何荒芜又不让人进入天海之滨?”

姜芷歌觉得这中间定是有什么缘由,皱着眉,也就问了出来。

“为何?大概我们的原因都只有一个。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可好?先不提这些让人难过的事情。”

叶笙笳将手指在了万安长街的城墙之上,淡淡说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里守不住,那敌军便会长驱直入。鎏金殿便会改朝换姓。”

“你的兵力很少?”

姜芷歌皱眉,听着叶笙笳的口气,是在做着最坏的打算,但却又不是。

“正规皇家军队,忠于我的大约就5000,南宫铮海领兵城外压境大约50万大军,还没有算上囤在十里之外的兵力。”

叶笙笳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事情,显得轻松的很。

“如果,不算上正规皇家军队呢?”

姜芷歌微微眯起了眼,探寻地问着叶笙笳。

她没有那么傻。

既然一个帝王能够拥有暗卫,那肯定不止一个暗卫。而以叶笙笳的绝世才华,又岂止甘于一直做个傀儡皇帝?

一切,如果姜芷歌没有预料错的话,不过是个障眼法。甚至,姜芷歌深深地怀疑——叶笙笳这只狐狸,早就筹备好了一切,等的,就是这一天。

“哦?爱妃看来颇得几分朕的真传?”

叶笙笳望着姜芷歌开怀一笑,指尖轻点过了她的鼻尖,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以湿热的口吻暧昧无比地在她的唇边低声回应道:“你猜,我还有多少兵力?”

“我呀,才懒得去猜。还不如舒舒服服地去睡个好觉,也好等到你大殿威风那日,舞个旗扬个威啥的。”

说罢,姜芷歌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说好的替我研磨的呢?怎的,这便要抛弃朕了吗?”

叶笙笳的唇边已是浓浓的笑意,浓郁到眼边化不开的情意早已铺天盖地,却仍然忍不住要逗逗姜芷歌。

“乏了乏了。改日再说。不过……我要比这次更多的一盆瓜子!”

姜芷歌走到殿门处,一拐身,探出了半个脑袋,调皮地朝着叶笙笳眨了眨眼睛。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朕该拿你怎么办?”

叶笙笳无奈而笑。

殿外长廊,明灯摇晃处,是姜芷歌大摇大摆横街过市的姿态,却有一道黑影晃过了长廊的一角,紧随其后,不见了踪影。

第37章 做俘虏,我也是有节操的。

姜芷歌一路哼唧着歌小跳跃跑着便拐进了一旁的侧殿——“芷钦殿”,撒欢般地一跃便扑向了软绵绵的床。

据叶笙笳说,这“芷钦殿”的名字的意思是——她,姜芷歌,是陛下钦点的正妃,必须要遵从三从四德之意。

关于这件事,姜芷歌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倒是这殿内的装饰颇为简单,倒是随了她的性子,令她心生欢喜。

“哎呦——这一天下来,差点要了爷的老命……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好好睡会儿。”

姜芷歌稀里糊涂地便往云被里蹭去,连鞋子都没有脱,便打算倒头大睡。

却于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一阵冰凉!

犹疑着侧头望去,她竟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处!只要她稍微再动一动,只怕血溅当场的,便是她姜芷歌了。

“呵呵呵……好汉,好汉,有话好说。要银子,有,有。我怕死,咱慢慢来。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姜芷歌十分惜命地乖乖地往后退了退,连瞧一眼匕首主人的勇气都没有。

“姜芷歌,抬起你的眼来好好看看,我是谁?”

一个妖媚而又甜腻的声音在姜芷歌身后响起,竟是那么地熟悉!

姜芷歌咽了咽口水,迟缓地小心侧头去看持刀之人的面庞,竟看到了一张她再也不想看到的面庞!

——竟是南宫诗羿!

“真是冤家路窄。”

姜芷歌侧过头,一咬牙,暗骂道。

上次客栈一事,坏了她的好事不说,还直接打了她,想必心胸狭隘如她早已怀恨在心,此番前来,必定是不怀好意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忍!

“姜芷歌,你说什么?!”

南宫诗羿很不满意姜芷歌作为一个俘虏应该有的态度,语气一重,手中的刀子也跟着滑了过来。

“我说美女你简直是仙女下凡百花仙子嫦娥见了都要嫉妒上三分!!!”

姜芷歌眼前一亮,急忙将刀子挡在了离自己的一寸处,勉强撑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相当谄媚地说道。

“少给我耍花招!你这只披着羊皮的小狼糕,我已经吃过你一回苦头了。这回断不会再上你的当!”

南宫诗羿虽嘴上仍然不依不饶,不过手中的力道倒是撤了三成,眼角处亦有得意之色。

“大美人儿,你说,我们这样也不好好好叙旧,不如,你将刀放下,我好生招待你一番?”

姜芷歌脑袋转得飞快,嘴上忙着应付她,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对策来。

她恨啊!平时叶笙笳那只狐狸粘她粘那么紧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一刻也不见人影!

“叙旧?笑话!我今天是送你去见阎王的!”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光影落下,姜芷歌只觉得脖子上一重,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

“好痛!”

“啪——”的一声脆响,姜芷歌感觉被扔在了一块木棒之上!

还没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之时,便又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绳子麻利地绕过了好几圈捆绑在了木板之上!接着木板一竖,整个人连带木板,便被插得竖立!

“……好老套的绑人的方式……”

姜芷歌不吵也不闹,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明显感到负责捆绑的那个手下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似乎被她的话语给惊到了。

她的眼睛被一条黑布遮得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就连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分不清。

“主公,已经妥当。主公可以审问了。”

那手下汇报完毕,便听到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慵懒而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将她眼睛上的布条摘去。”

“是。”

“哗啦——”一声撕扯中,姜芷歌只觉自己的眼睛一轻,眼前被一道强光耀眼而过,不能适应光差,一瞬间,竟什么也没有看清。

她晃了晃脑袋,又闭了会儿,才抬头,眯着眼睛向前望去。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衣着华贵年纪大约在五十几岁左右的男子,正端着上好的官窑制造的龙形茶盏若无其事地悠闲地品着茶。茶烟袅袅而上,绕在一旁紫衣的南宫诗羿手腕上的银镯之上,蛇头突兀地让姜芷歌一阵难受。

“义父,她,便是您要找的人——姜芷歌。”

南宫诗羿恭敬地向男子施了一礼,十分降低身段地说道。

“找我?怕是找错人了吧……”

姜芷歌不以为然地小声咕囔着,不屑一笑。

“放肆!义父座下,敢对义父大不敬!”

南宫诗羿怒色已起,上前几步,便是“啪——”的一声,将一记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姜芷歌的面颊之上!

姜芷歌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她亦猛然抬头凌厉地朝着南宫诗羿回瞪去!

她的眼神如刀,虽不言语,却由于愤怒直击人的内心!

就连南宫诗羿见了,竟也心虚了三分,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勇气再打姜芷歌第二下!

“啪!啪!啪!”

三声有气无力毫无诚意的掌声响起,是座上男子传来。

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趣地玩弄着指尖的绿玛瑙扳指,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姜芷歌,好半天,才开口慢吞吞地问道:“你倒是有意思。被绑了,不吵也不闹。被打了,也不哭爹喊娘。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想知道?”

姜芷歌冷冷笑了一声,目光睥睨地看了他一眼,倔强地反问道。

“放肆!你!”

“诗羿。不得无礼。”

南宫诗羿作势便又要上去打姜芷歌右侧的面颊,却被南宫铮海一声低呵给呵住了脚步。

“本座是很想知道。不过,本座更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南宫铮海瞥了一眼姜芷歌,高傲地缓缓站起,身边的下人立马将他扶着缓步而下!

姜芷歌皱着眉,一直看着他由远及近地走来,近了她身旁,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你,是叶笙笳的,女人?”

南宫铮海伸手,捏过了姜芷歌的下颚,将她的头被迫抬起!

她撞见了南宫铮海眼中浓烈到血液里的深深的恨意!

第38章 水牢中的鸠酒

“你是南宫铮海?你想利用我威胁叶笙笳?”

姜芷歌见南宫诗羿对其毕恭毕敬,又称其为“义父”,很快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放肆!竟敢直呼义父名讳!”

南宫诗羿娇哼一声,身形迅速,上前便是一大步,凌厉地将匕首指在了姜芷歌的咽喉之处!

“本座需要威胁他叶笙笳吗?且不论兵力悬殊,单凭他体内被诗羿种下的蛊毒,就够让他万劫不复了。我需要这般大费周章吗?”

南宫铮海不屑地扫过了姜芷歌一眼,放下了紧捏着她下颚的手,以嘲笑的口吻说道。

“他确实被种下了蛊毒?!看来我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以他的聪明,怎么会……”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住了,一阵一阵地,莫名发紧的疼。

“你很好奇,他为什么被种下了蛊毒是不是?”

南宫诗羿媚然一笑,尖长而锋利的指甲划过了姜芷歌的下颚处,鲜艳的红唇贴近了姜芷歌的眼旁,得意而放肆地轻蔑笑道:“如果我告诉你,蛊毒时他心甘情愿被我种下的,你该作何想?”

南宫诗羿如愿以偿地见到姜芷歌的眼眸中的光芒一紧,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后,又带着得意狠狠地将指甲深深凹陷下去划破了她的肌肤,却没有听到姜芷歌的低哼声,撞见的却是她倔强而隐忍的眼神!

这令她更加恼怒了!

“你不过和我是一样!凭什么得到他的怜爱!你不过是仗着他以为你是荏苒的再生恃宠而骄罢了!你凭什么!你不过和我一样!”

南宫诗羿近乎疯狂地掐着姜芷歌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喊到!

她蛇蝎般美丽的面庞变得狰狞而可怕,眼中的嫉妒之火越燃烧越剧烈,直至最后完全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双手紧紧掐着姜芷歌的脖颈处,并且愈来愈重!

而姜芷歌却呆在了那句——“你不过是他以为你是荏苒的再生罢了”里面,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如何去呼吸……

她只觉周遭的嘈杂纷扰在一瞬间被湮没,翻天覆地席卷她的,是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真像。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将无力的她拍向无尽的深渊。

终究,一切的一切,凝结成了一句——“你不过是他以为的另一个女人的,再生,罢了。”

你,不过,是他以为的另一个女人的,再生,罢了。

原来,所谓的欢愉一场,不过是你入了错的魂世,拿一杯醉酒迷离了方向,而我却清醒着陷入了,万劫,不复。

叶笙笳,我早该明白,你本就,不属于我。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苍白无力的虚无,将她仅存的意识吞没,将所有的尖锐,磨成了漩涡般的黑暗……

她,闭眼。

***************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潮湿晦暗的闭塞空间内,冰凉的水滴顺壁缓缓滴答而下的声响,伴有几只鼠“吱吱——”窜过墙壁的边缘,将昏迷中的姜芷歌唤醒了过来。

已经不知是日上三更,还是沉浮半月。

这是一座监牢,准确的说,是一间水牢。

姜芷歌整个人被空悬吊在一面冰冷光滑的石壁之上,手脚皆被铁链禁锢住,早已被勒出了血迹斑斑的伤痕。

她披头散发,全身的衣服早已湿透,寒冷的空气从窗口灌入,吹入她的骨髓,冷得她已连只觉都失去。好在有一道暖阳从窗口怜惜而入,照着她的眉目处,才让她于喘息中能将这水牢看个清楚。

于她的身下,便是一座五尺见方的暗黑色水潭。

潭水呈现深黑色,散发着难闻令人作呕的气味,再一仔细望去,却见有许多条花色不一的毒蛇在水潭之中来回游动,却不知为何,并不上岸,只是游于其中,不过这也足以让姜芷歌感到触目惊心。

整座水牢的出口,仅仅只有这一处窄得仅仅能透光的铁制栅栏而已。

余下的便是四周紧闭的石壁。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再也无其他任何的出路。

姜芷歌抬着满是血丝的眼仰望着那仅有的一寸日光,从未有一刻,那么渴望着生机与自由!

她亦从未那么强烈地,渴望着,有一个人的,身影。

此时,于石壁的一面墙壁处,似有极其轻微的机关被触动的声响,接着随着“轰隆隆——”的沉闷的石门转动的声音,一角一处一人高的石门被徐徐打开,一道光长驱直入。

姜芷歌的眼眸欣喜一抬,向之望去!

然而于那道光里缓缓走出的,最后站立的,并非叶笙笳,而是她最不想见的,南宫诗羿。

她似鬼魅一般地站在石门入口处,见到姜芷歌眼中的表情由亮转暗显得十分开心,罂粟花开般地笑着将手中的一坛美酒提了进来,轻轻一撩鬓前的长发,说道:“怎么。不是你想要见到的叶笙笳,很失望对不对?你应该庆幸呀,庆幸本座并没有将你杀死,而是留了你一条狗命。”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姜芷歌有些虚弱,唇瓣苍白,全身无力,却在说这句话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感谢谈不上。只是,奉主公之命,有个人想见见你。所以,你暂时还不能死。否则,以你对我做过的事,我怎么那般慷慨,留你到今日?”

南宫诗羿轻蔑地看了姜芷歌一眼,妖媚一笑。

接着,她便将尖细的指尖划破了手中那坛酒的红纸盖头,顿时,几滴美酒的醇香之意便在这水牢难闻的气味中迅速窜开!

“你想干什么?”

姜芷歌警惕地看着南宫诗羿手中的那坛酒,她才不会天真到以为南宫诗羿要跟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如果我记得没错,天狼给你的药应该今天是第二天了。这会儿,他人应该也奔向春满园了。春满园离这儿大概有五十里路。而你体内的毒性遇酒便会提前发作。既然我不能亲手杀了你,那么,这种方式,是不是也很圆满?嗯?”

南宫诗羿妖媚地笑着,眼中却透着嫉妒毒辣,一步一步地朝着姜芷歌缓缓走来。

她手中的酒味,因距离的接近,也愈来愈浓烈。

愈来愈,浓烈。

第39章 闭嘴,聒噪。

“你若是将我毒死了,就不怕你义父那没有办法交差吗?”

姜芷歌亦感觉到了这个疯女人的恐怖,为了保命,她只能将希望寄予那个想见她一面的敌人身上。

“义父?交差?”

南宫诗羿的面容上在这一刻显现出了浓浓的失落和失望之意,粲然仰天一阵笑,笑得她的眼角旁亦有眼泪顺流而下,滴答一声,溅在了深黑色的水潭之中,浑浊不见了晶莹。

她紧握着酒坛的右手亦在此时紧紧攒握,直到她裸露的手臂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青筋,根根毕爆。

“我就没有想过要跟义父交差!我自打生下来,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可利用的工具罢了!在他的心里,我从来不是他的女儿!从来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工具而已!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便什么都不是!你懂吗!你懂吗!!!”

“姜芷歌,去死吧!”

南宫诗羿说到此处,十分激动地几步上前,眼中是愤怒的泪水,一把掰开了姜芷歌的唇齿,捏着她的面颊,便将酒,猛烈地向她的口中灌去!

姜芷歌竭力抵抗,却终也只能任由烈酒经喉而入了肠,无法扭转!

瞬间!火辣辣的酒便如燃烧的火种一般点燃了她全身所有的血液!一股腾烧而沸热的感觉似带着热流窜向了她周身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令她难以忍受。

终于,在周身血液热暖倒逆向上而流之时,姜芷歌忍不住痛楚地大喊一声:“啊——”

南宫诗羿的娇媚面容之上出现的却是心满意足的凄凉笑容,“哈哈哈——”地仰着身子凄厉地笑着,阳光耀在她的灵魂之上,将她的影子拖着倒映在深黑色的潭水中央,是丑陋的模样!

姜芷歌只觉得连同自己的心脏都在焚烧之际,却见平静无波澜的潭水中央突然凭空窜上了几丈高的浪!

浪中央浑身湿透地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手持一把利剑,腾空便是凌厉一击,对准着南宫诗羿的后背刺去!

“谁!?”

毫无防备的南宫诗羿只觉自己的肩膀处一痛,连反击都没有来得及,便听到“嗤——”的一声血溅当场的声响,剑已出鞘入骨髓!

周遭的毒蛇随着这道波浪皆被洒向了两岸旁,脱离了潭水的束缚很快便恢复了毒蛇的本性,游离着扭着身子四处寻找着猎物!

很快便有一条花色的毒蛇吐着蛇信正向后缩着脑袋欲一口咬向姜芷歌!

“哗——”的一声,剑光落过,那道蛇应声而落,已经是两截!

“咔擦——”“咔擦——”

接连四声剑起铁链落下的声响,无力的姜芷歌整个人便像一朵凋零的花儿一般坠落,苍白而单薄。

正于此时,那道黑影平地旋身而上,整个衣袂如伞盖一般向四周散开而去,带着水滴飞溅了万世的迷离!

他伸出手,于半空之中环过了姜芷歌的腰际!

姜芷歌迷迷蒙蒙中只觉得他的手宽大而有力,带着些许冰冷缓和着她浑身的滚烫,令她难以言说的舒服和安心!

“咽下去。芷歌。”

姜芷歌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唇齿被撬开,一粒药丸被塞入了口中,一股浓厚的苦味迅速传散而来!

却偏偏于此时,她的咽喉不听她的使唤,始终不能够咽下去!她的唇齿,开始慢慢变得僵硬!

正在她渐渐失去意识之际,她感觉到一瓣温凉的唇用力地贴上了她的唇,以舌笨拙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青涩地往她的口里吹了一口清气!

那颗药丸经由清气的推动,很听话地便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顿时,她便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被薄荷冰过一般的凉,冲抵着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热,血脉喷张的感觉一下子收敛了下来,丹田之处的燥热一点一点地,被药丸吞噬。

那瓣唇见她有所缓解这才放心地抽离而开,然而停留在她唇边的酥麻之感,却是难以磨灭去的印记,令她最后残留的一丝清醒里,盛开了遍野的花。

“芷歌,我们走。”

只听道一声熟悉的声音,她的身子一轻,整个人便随着那人飞身而出了水牢的石门!

临出之际,那人的大袖一挥,将南宫诗羿的身影推向了毒蛇聚集的中央,引得她一声尖锐的惨叫——“啊!不要!”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在一道很长的黑暗的长廊里被横抱着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被一缕暖阳照耀在了眼上!

她艰难地睁开眼,朝着抱着自己那人望去!

只见斯人温如玉,凉似刀剑,却绝美如那海中倒映的星辰!

他的长发已经被淋湿,因为不知道在潭水中潜伏了多久,也不再是好闻的属于他的味道,却于他的双眼间,写满的是难以言尽的担心和不安。他的后背之处,那道被箭伤过的伤口处,已经有鲜血蔓延而开的味道,血液已经浸染了他的黑色衣物,染得与那水渍一道去了,却是让人看不出的伤口。

姜芷歌却能清晰地辨认到,那是真真实实地在流着鲜血的伤口!那是结结实实的属于荒芜的胸膛!

于她生死一线之际,忍着身上的箭伤毒伤,不知道在那样的深潭之中呆了多久的荒芜!那个她口中曾经称之为“大变态”的荒芜……

“荒芜……你的伤口……”

姜芷歌强撑着一口气,努力闭着眼睛吃力地担心着说道。

“闭嘴。聒噪。”

荒芜脚下的步伐再一次加快,姜芷歌只觉背后熨帖在她身上的荒芜的手中缓缓有真气向她传来,抚平着体内一暖一冷交错紊乱的气息!

“不要这样……”

姜芷歌再笨也知道荒芜一边受着伤一边着急着赶路还耗费着真气替她在祛毒!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轻微的颤抖,带着一行清泪,顺颊而下,洒落在了如风的空气中。

“闭嘴。太聒噪。”

荒芜以命令的语气说着,依旧是冷冰冰的语调,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姜芷歌的耳贴在他的心脏处,如此近的距离,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属于荒芜的温度,还有炙热。

她第一次,觉得,荒芜不是冰,而是火。

第40章 我陪你

“他们在那里!”

姜芷歌只听道有一个声音欣喜地尖叫而起,接着便是有许多人跟来的声响,还有拉弓张弩的声响!

有追兵。

“你们先走。这是寒毒的解药。接好!这里交给我和封玥!”

姜芷歌只听到天狼的一声坚定的声音,接着便是荒芜低声的一句:“多谢。有劳了。”,再接着,他们身后便是一片兵器交接刀光剑影的声响!

荒芜的脚下加快了步伐,轻呵一声,带着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的姜芷歌便在半空中掠过了完美的弧度,将一切血腥,抛在了身后。

姜芷歌,你可知道,在这一刻,我竟第一次没有将你和荏苒混为一体,心中只想着,要是救不了你,那么我该,多不甘心。

姜芷歌,你到底是谁,从何时起,竟让我能够生死不顾?

姜芷歌,我以五洲之主的身份,命你,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也不许死。

姜芷歌。

*******

一丝白日光轻穿过细细暖暖的尘埃,透过纸窗的厚度,小心翼翼地将温柔落在了姜芷歌的眸眼上,唤醒着她。

“荒芜!”

姜芷歌正做着噩梦,梦见荒芜一身血地倒在了她的面前,她惊坐而起!

“你们两个呀,也真是奇怪。一个昏迷着一直喊着姜芷歌荏苒姜芷歌荏苒,一个呢,睡得倒是还算乖,一醒过来呢,就大叫荒芜。真是搞不清楚。”

师灵玎不解地边摇着头便替姜芷歌吹了吹一碗又苦又厚的中药,见差不多凉了,“喏。”的一声便递到了姜芷歌跟前,示意她喝下去。

姜芷歌皱了皱眉接过了药碗,颇为嫌弃地看了看,还是捏着鼻子一仰头给喝下去了。

“呀。竟然全喝下去了?是不是我的黄连加的不够多啊?不应该啊……我特地多加了点的啊……”

师灵玎见姜芷歌一口便闷下去了,心中疑惑,念念有词着跟中了魔障似的自言自语着。

“……你莫不是想暗算我。”

姜芷歌幽幽地看了师灵玎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荒芜的身影。

“你别不知好歹啊。这叫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个外行,懂什么。”

师灵玎心虚地收拾好药碗正想走之际,却被姜芷歌叫住了脚步。

——“荒芜,他,还好吧?”

姜芷歌迟疑了一下,低声忐忑地问道。

“他啊!除了受了点千年寒潭的寒毒,身上被毒蛇咬了无数口,箭伤复发之外,其他都还不错啊!”

师灵玎低头认真细想了一下,回头对着姜芷歌灿烂一笑,很专业地评判道。

“什么!?那他现在人呢?!”

姜芷歌顿时便坐不住了,立马掀开了被子就打算下床找鞋。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昨儿荒芜叔叔和我玩的好好的,忽然来了个人报信说你有危险,他连《弟子规》都没有念完就匆匆忙忙走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血淋淋的了。要不是我娘亲医术高明,怕这五洲再也无荒芜叔叔这号人物了。”

一旁正在练字的固儿鼻孔朝天嫌弃地看了一眼姜芷歌,打抱不平不满地说道。

“有个人报信说我有危险?谁?”

姜芷歌狐疑。

第一个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应该是皇宫里的叶笙笳。但是首先出现的,却是荒芜!那这第一个知道自己身在水牢的人,又是谁呢?

“你不安分躺着,乱跑什么?想再被吊着打一次吗?”

荒芜的身影蓦然出现了小屋的门口,手上提着一壶上好的黄酒,皱着眉头看着衣着单薄的姜芷歌,恶狠狠地说道。

“你去哪儿了?”

姜芷歌见到荒芜,想到了水牢里的一幕,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低声问道。

“灵玎说你的伤需要用上好的黄酒做药引,便出去买了一壶酒。”

荒芜见她已无大碍,便径直穿过她身边,将黄酒放在了茶几之上,缓缓说道:“是天狼给我报的信。那颗药,也是他给我的。所以,要感激要谢,谢他吧。”

“什么?!天狼?!怎么可能……”

姜芷歌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天狼。

如果说报信之人是天狼,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便是南宫铮海身边之人。

“他是……?”

姜芷歌沉思片刻,抬头询问着荒芜。

“他是南宫铮海的人。”

荒芜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缓缓饮下后,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那他最后和封玥替我们挡住追杀岂不是要受到责罚?”

姜芷歌依稀记得最后那一声吼声,是属于天狼的。

“你很担心他?”

荒芜拿于手中的茶盏顿了顿,任热气袅袅而上,看似散漫着不理姜芷歌,目光的余角却注视着她的表情。

“是啊。他是我的朋友,他现在一定是有难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姜芷歌越想越着急,丝毫没有注意到荒芜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撒开腿就要往外跑。

“来不及了。已经被挂在两军对峙的城墙之上了。”

荒芜手中的茶盏重重地被扔在了茶几之上,他心情十分郁闷地低声嘀咕道一句——“真不知道你拿他当朋友,他拿你当什么。傻女人。”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姜芷歌顿住了脚步,荒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在了她的耳畔,惊雷一般地炸得她挪不开了脚步。

她艰难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荒芜,见到一旁的师灵玎十分不忍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荒芜的话后,整个人更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的寒冷!

她紧紧地攒住了拳头,缓缓地低声问道:“挂在墙头,说明还活着,是吗?”

“你想干什么?”

荒芜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个女人的回答。

“我欠他的。我得还他。何况,他是我的朋友。”

姜芷歌坚定地说道。

“呵!救他?你是打算被万箭穿心而死,还是打算被万马踩踏而死,还是直接从城墙之上摔下去直接摔死?”

荒芜逼近了她一步,冷冷地问道。

“不管怎样。好过,等他死。”

姜芷歌的眼眸猛然一抬,直勾勾地看向了荒芜。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好。那我陪你去。”

荒芜坚冷的话语,似毫无预兆的烟花,在寒冷的空气里突然绽放而开!

姜芷歌抬头,撞见了他眼中的,火一样的颜色。

第41章 劫人毁城

是夜,天金之城上空,乌云遮天,十里见方皆笼于凛冽寒风之中,泼水成冰。

其间,空悬二人,手脚均被束缚于城墙的青色石块之上,难以动弹。

十尺开外的树林幽深,山峰层峦叠嶂,与深暗的夜色混到一处去了,不见人影。

站于山峰之上向后望去,便是属于南宫铮海的阵营,一张张营帐排列有序,篝火通明。

易守难攻之地。

暗青色的城墙上点着一盏孤灯,随风而摇曳忽明忽暗,默默遥望着这悲凉的苍茫大地,替城墙之上挂着的人儿带去了一丝暖意。城门紧紧闭着,以八台巨大的冲天大炮对准着前方十米内的沙场,威慑前方,镇守着这座孤城。

城墙向内延伸往里便是原本繁华无比的万安街,汉白玉铺成的路的尽头便是皇宫所在之地。

——那里,既是叶笙笳最后的壁垒,亦是南宫铮海的目标之地。

而此时的皇宫内,亦失去了往日歌舞升平的景象,唯有几盏残灯两三星点地亮起,宣告着严阵以待的号令。

整座万安街此时亦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亦拉灯陷入黑暗之中。

奇怪的是,整条万安街的百姓,竟无一扛着包袱抱头鼠窜着要求出城。甚至仔细侧耳听过去,竟能依稀分辨出有几户人家于后院传来了磨刀磨枪的声响。

一只彩色灵雀从南宫铮海的军帐之中展翅高飞,疾速飞掠过乌云密布的夜空,目的明确地朝着鎏金殿飞去!

“那是彩儿!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城外墨色深林之中隐身着的姜芷歌眼前一亮,一下子便认出了那只灵雀乃是叶笙笳所有,不自觉地几乎要由蹲站起惊呼道!

“傻女人,你想送我们集体去死吗?小点儿声好吗?!”

缩头缩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尾随钻出来的固儿朝姜芷歌翻了一个白眼,十分不满地说道。

“小鬼!你闭嘴!”

姜芷歌作势要去吓唬固儿,却被固儿灵巧地躲避开扑了个空,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假装望天。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躲在这灌木丛里?降低水准。”

荒芜十分不甘心地一眼扫过了趴得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幽幽地叹道。

他抬头亦望见了那只灵雀,墨眉微微舒展而开,轻笑了一声又说道:“看来,这件事情变得有点意思了。”

天空苍茫而空旷,很快,灵雀的影子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城墙之上的唯一一盏孤灯忽的被风吹过,灯光摇摆不定地晃过了城墙之上挂着的天狼和封玥的面庞——二人已经是披头散发颓然的精疲力竭的模样。

“是他们!”

姜芷歌皱眉望着那城墙之上的两道人影,喃喃心疼地低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既然帮助我和你逃脱,自然便成了叛徒。对待叛徒的下场,在南宫铮海的法则里,自然是不容姑息的。”

荒芜显然对这样残酷的刑罚表现得司空见惯,并没有姜芷歌那样的触动。

“是我连累了他们……”

姜芷歌难过地低下了头。

“可你现在也在设法去救他们。所以,这世间本就是纷扰一场,没有谁能真的理得清到底是谁欠谁。”

师灵玎的手缓缓抚摸过固儿的头顶,温柔而慈爱地说道。

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于固儿的爱,却似乎又有着深深的担忧,明明是在将话说给姜芷歌听,可是似乎也在道着平生过往。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姜芷歌咬了咬嘴唇,已经十分内疚,几乎不能再多等一分钟。

“按兵不动。稍后自然会有契机。”

荒芜回头,目光紧锁,望向了南宫铮海的阵营。

——那里篝火通明,主帐的帐篷上倒映着好几个人的身影,似乎正在激烈地商量着什么事情。

而相较于城墙和整个皇宫,则安静得有些非比寻常。

城墙之上,除去了几个稀稀拉拉负责巡逻的士兵和大炮外,更是空无一人。若不是在两军对峙的画面之下,寻常人还真会错以为只是普通的巡夜而已。

突然间,城墙之上的那盏孤灯被一道剑光挑灭!接着只听道守城的士兵惨叫一声,便接连倒下了几个身影!

有人深夜劫城墙!

“走!”

荒芜一把搂过姜芷歌的肩膀,还未等她来得及反应,便已从深暗色的树木林中飞身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剑鸿一般的速度便飞踏向了城墙之上的二人!而姜芷歌亦十分配合地拿出了手中的匕首,对准着悬挂着二人的绳索便是狠狠凌厉地一割!

只听到刀入绳索的“咔擦——”“咔擦——”两声!与此同时,只听到有水流浇在城墙之上的声音,接着便是“嗞——”的一声点燃火把的声响!

“不好!”

荒芜低呵一声,只见那放火之人迟疑了一下,侧过了头,循声望来!

“接着!”

荒芜将城墙之上断了深锁的二人塞进了姜芷歌的怀里,以紧急的口吻命令其务必接住!

“好!唔……好沉……”

姜芷歌低哼一声,还是抓住了二人的衣领,而与此同时,那人手中的火把已经呈一道明亮的弧度直坠而下!

城墙之上流淌的岂止是刚浇上的油!还有八台大炮!

火,一点即燃,疯狂地随风剧烈地蔓延,眼看就要接近第一台大炮!

而荒芜和姜芷歌带着封玥和天狼二人显得有些吃力,刚巧才掠过半城而已!

那道纵火的黑影沉默着看了一眼荒芜,纵身便持着一把大刀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挑向荒芜的眉心!

“小心!”

姜芷歌惊呼!

于此同时,她胸口藏着的朝圣凤珠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和情绪,刹那间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随着这道白光的耀眼而出,周围的一切顿时陷入了静止的时空之中!而那被火舌吞噬的城墙也在此时陷入了冷静!

与此同时。

姜芷歌终于那般清晰的,看到了黑影人的面庞!

那是一个令她永远难忘的。脸庞。

第42章 吾皇万岁

停滞也只是一瞬间,等姜芷歌从其中抽离之时,荒芜手中的象牙山河扇早已祭出,优雅而大气地随着他的一声“去——”,便扇向了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荒芜有此招,防备着巧妙地躲避而过!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的烈火愈来愈猛烈,已然听到有大炮之中的火药被点燃的“嗞——”的一声!

“快走!”

姜芷歌紧紧地拽着封玥和天狼,荒芜一咬牙,奋力环过了她的腰际,一脚踏过了正在迅速被大火吞没的大炮,飞踏上了城墙之上的屋檐,直往那万里的苍穹而去!

在那一刻,姜芷歌第一次觉得,她离星辰那么近,离死亡,亦那么近,离爱,亦那么近。

荒芜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际,令她有些微微的疼,却是那般真切地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紧张和担忧。却偏偏又是这样的紧张和担忧,让她没理由地来了力量,还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见城墙将面临巨大的爆炸,没有再追杀而来,而是径直纵身一跃,便向地面落去!

“逃得倒是挺快。看来,的确不辜负我亲自来了一趟。”

城墙大火燃烧的屋檐一角,竟然出现了叶笙笳一身红衣飘然而下的身影!

他的手中挽着一把精致的龙形长弓,长箭早已搭好在弦上,随着他邪魅地笃定一笑,修长的指尖一松!

只听道“铮——”的一声,那长箭穿过了火光冲天的城墙,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着那道黑影的后背而去!

那道黑影再也来不及逃脱!

只见他恐惧回头之际,那道被叶笙笳射出的长箭,已然“嗤——”的一声入了他的后背心脏之处!

鲜血溅沙场!

“无心。这是你欠荒芜的。至于你欠我的,就在这你亲自放火的城墙之中埋葬你自己吧!”

姜芷歌一直回头看着屋檐之上的叶笙笳,而此时的他,已然全身而退。

叶笙笳以单手负长弓于身后的姿态飘然而下,一路奔着荒芜这边而来,轻盈地将另一只手穿过了姜芷歌的腰际,轻轻一拉,便将她拉入了怀中,接着,便将她怀中的天狼和封玥扔给了一脸黑脸的荒芜,丹凤眼笑得十分绅士地说道:“辛苦你照顾我的女人了。麻烦你再照顾下这两个人。”

话音刚落下,只听道“轰——”的一声,城墙再也不堪烈火的燃烧,八台大炮被瞬间点燃,顿时火光冲天,燃烧着整片乌云密布的天空!

而与此同时,在沙场之上的,属于南宫铮海的阵营之中,亦有火光突然之间冲天而起,瞬间点燃了一大半的营帐!

两道火光一远一近,照得一身红衣的叶笙笳既温柔又是霸道的不可一世之感!

姜芷歌在他的怀里,抬头向他望去,恰好望见了他低头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似要将他眼中的所有情意都化成她能看得懂的世间万物,紧紧包裹住她的心!

“你怎么来了……”

姜芷歌羞赧,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任由他怀抱着自己落在了一旁的树木之上。

“我若不来,怎带你看,我如何真切地坐上帝位,让你成为我叶笙笳名副其实的——皇后。”

叶笙笳低头浅笑,风,拂过他的发,轻柔地向后扬去,火红的火光,在他的身后,成为了浓烈而炙热的背景。

“你早就知道无心是叛徒?”

姜芷歌再往里缩了缩,她不敢去看他的眼,总觉得对着看着就移不开了眼。

她至今也才知道,这世间,竟有这般美得出画的男子,偏偏还对她好到这般境界。

“早知。在安排他保护你之前,便知。”

叶笙笳笑得很坏,将唇瓣凑在她的耳际,暧昧而湿热地温吐着话语。

“那你还安排他在我的身边,害得荒芜受伤,害得我……唔……唔……”

姜芷歌正恼怒地朝着叶笙笳埋怨之际,只见叶笙笳不由分说地欺身而下便将炙热的唇瓣吻住了她的唇瓣,将她到嘴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的吻,十分霸道,霸道到,在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他的吻,亦十分温柔,温柔到,姜芷歌觉得自己醉在了其中,任由他掠夺着她唇齿间的醇浆蜜意。

火光在他的身后,一跃而上了九霄,冲开了那沉闷的乌云,映得整片苍穹是通红的颜色!

他留恋不舍地,轻轻闭眼。

她,难以拒绝地,轻轻回应。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三丈之处,有人的身影,落寞成了深雪一般的霜。

被火光腾焼照耀而过,是清晰可见一览无遗的,殇。

“姜芷歌,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所以,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可明白?”

叶笙笳的目光深邃得似那一汪永不见底的海,又像那永远燃烧不尽的火,伴着他的迷离之色,让姜芷歌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心跳。

“咳咳,陛下。”

正在两人偎依之际,叶笙笳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似十分不忍心打扰到二人一般,轻咳了两声,不怀好意地笑着请安道。

他见叶笙笳回头,狡黠的如墨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捉奸在场的坏笑之意,忍着笑,随意地行了个礼,禀报道:“万事俱备,只等您一声令下了。您倒好,在这儿温香软玉满怀。若不是我赶来瞧瞧,怕是要错过良机。”

叶笙笳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看风景装傻充愣的姜芷歌一眼,宠溺一笑,手袖轻抬而起,顿时一道金色流光从他长袖之中飞出!

是金制璇花!

姜芷歌只见那朵金制璇花欢快地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大写的“令”字后,飞快地向着南宫铮海的战营飞去!

接着她便看到叶笙笳居高临下,以不可一世的帝王姿态威严令道——

“传朕号令!杀!”

“是!”

排山倒海的得令声一直从万安街的一头一直传到了皇宫的最深处!

接着便是万安街家家户户打开门窗穿着盔甲手持长刀弓弩的将士一跃而出的声影!

宏声似海!吾皇万岁!

第43章 万弓弩,立战旗!

原来!

他早已将整条万安街的居民换成了他叶笙笳的将士!而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固守城池等待救援!

他叶笙笳要的——是反击!是出其不意!是直捣黄龙!

姜芷歌望着南宫铮海的阵营,浓烟滚滚处皆为要塞之处,连起来便可以困住南宫铮海的人马!

这,倘若不是有人深入敌营,经过深思熟虑胆大而为之,只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姜芷歌隐隐约约地闻到了来人身上似乎有着些许硫磺的味道,迟疑了片刻,才终于问道:“对面那火,莫不是你放的?”

来人本是侧身而站,听闻姜芷歌此言,侧颜之上展现出一个媲美阳光的灿烂笑颜!

他缓缓转身,轻道一句——

“正是在下不才之举。”

他,浅笑着,朝着姜芷歌望去。

如同盛夏里穿透梧桐叶的细暖骄阳,七分暖,三分凉。

姜芷歌只觉他是一个清澈到瞳孔里会有天山之水倾泻绝壁而下,却偏生了几分捉弄的诙谐之意流淌在晶莹的边缘,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的人。他的气质是那么的清逸绝伦,就连一身简单青衣也未能遮去他原有的英气。他手持一根青叶竹杖,不知是为何物,倒是那竹杖顶端的一个水晶球般的小圆珠浑圆剔透,散发着些许的弱光,令人心生好奇。

他的发半束垂落,以一根竹青色的丝带轻穿而过松松而系,不张扬却足以让人觉得清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姜芷歌,令她感觉,他已经摒去了周遭战争的血腥与嘶吼。

看着他的眼,姜芷歌觉得,就像是在竹叶纷飞满地漫天的深谷之中,他与流水一道前来,携一壶清酒,醉了当前,醒了过往。

灵雀彩儿不畏火光冲天直奔此处展翅飞来,停于他的肩膀之上,歪着小脑袋打量着姜芷歌,继而十分不屑地转过了头,翻了一个白眼,在男子的脖颈处撒娇地蹭了蹭。

“这……彩儿……难道不是叶笙笳的?”

姜芷歌见彩儿似乎更亲近这男子一些,惊诧地问道。

“灵雀向来出没于天木之林,并非天金之城。只是,这灵雀于我确有些缘分,幼时奄奄一息时我路过救了它,也因此结识了迟暮。”

叶笙笳见姜芷歌目不转睛地看着迟暮,心中已有几分醋意,解释缘由的期间,已然将姜芷歌拉到自己的身后。

他这一小小的动作很快便落在了迟暮的眼中。

迟暮浅浅一笑,便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摸了一下肩膀上的灵雀彩儿,笑着说道:“可不是,要不是叶兄当年救了这小调皮,只怕它早被人炖汤喝了。哈哈!”

“这次是你让彩儿报信给笙笳的?上一次的故意放走南宫诗羿也是你干的?”

姜芷歌大概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钦佩地问道。

“上次啊……只能说南宫诗羿有点蠢了。至于这次,我实在想说,点火真的好累好累,以后这种事,能不能交给凌十一来做?嗯?喂!叶笙笳!叶兄!你去哪儿?”

迟暮正跟叶笙笳埋怨着点火这件事情的复杂性的时候,叶笙笳已经提着无奈的姜芷歌走远了。

“看来,这个女人,对叶兄来讲还真是重要的很。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么认真过。倒是让我好奇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迟暮自言自语一笑,轻挥衣袖,亦一个绝妙的轻功,便跟了上去。

翻腾向上的火舌吞噬着漫天的乌云,火红色与黑色撞击之处映出了荒芜绝美白玉般的面庞,他独守昏迷不醒的天狼和封玥二人,孤冷的面容之上波澜四起。

他怔怔地望着姜芷歌和叶笙笳远去的方向,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地喃喃自语缓缓说道:“荏苒,若我不小心对另一个女子动了心,你会是开心,还是难过?”

姜芷歌,你可知道,我好像是,醋了。

**********************

属于叶笙笳的金戈铁马,踏城墙,入火海,跃高岭,带火的箭端直指敌军阵营!

屈膝,搭箭,拉弓,清一色的弦成!

“射!”

叶笙笳冲于最前端,将姜芷歌护于身后,猛的一拉手中的弓箭!

“铮——”

强弓出利箭!

只见那道箭似流光带着火以完美的抛物线的弧度,朝着敌军的军旗瞄准射去!

“嘶——”

尖锐的带火的箭端从军旗中央硕大的一个“南”字上穿心而过!

顿时,只见旗帜以破洞为边缘被烈火燃烧开来!

烈火很快便吞噬了那个偌大烫金的“南”字!

很快,那面主旗便在南宫铮海所属的将士的绝望瞩目之下化作了一缕黑烟,再也不能展现往日雄风!

“叶笙笳!你毁我战旗!烧我粮草!毒我战马!今日,我南宫铮海就算战死这沙场,也要跟你一决高下!”

一声愤怒的嘶吼高声传来,接着便是南宫铮海一跃而出的身影!

他的箭端,目标直指叶笙笳!与此同时,手中的箭,亦毫不迟疑地飞出!

“小心!”

姜芷歌的瞳孔里飞快地倒映着那道箭飞来的影子!

“照顾好芷歌。”

叶笙笳将身后的姜芷歌推给了一旁跟上来的迟暮,剑眉紧锁,高声令下——

“立战旗!”

谯鼓响,烽烟茫茫,他,眉眼疏狂!

他一身红衣,飞跃而起,挽弓如满月,箭出似惊鸿!

纵马迎天光中,三千铁衣披霜,万籁绝响,箭雨如麻!

“嗤——”

是叶笙笳射出的箭隔空击中了南宫铮海的箭,撞击中火光四溅,撕扯中是叶笙笳的箭将另一支箭从端头劈开,一路撕开,一分为二!

“啪——”

是被分成两半的箭,耷拉垂倒在地,溅起尘土无数。

“飕——”

是叶笙笳的箭长驱直入,直指南宫铮海的眉心之处!

“南宫铮海,篡权在先,谋位在后,乱臣贼子,狼子野心,传朕号令,诛!”

叶笙笳飞踏上一匹黑色骏马之上,以大鹏展翅的姿态空灵落马,高喝一声“驾——”便一马当先,以万军难挡之势,踏破了南宫铮海的第一道防线!

万弓弩,齐放!

第44章 止戈杀戮

“还在等什么?!诗羿!激发叶笙笳体内的蛊毒!快!!!”

南宫铮海见势不妙,强硬撑着以剑身挡住叶笙笳这致命一击!

“砰——”

叶笙笳的箭抵在了南宫铮海的剑身之上!

竟,硬是逼得南宫铮海连连后退好几步,才不甘心地重重垂落。

再去看剑身,已然是一个穿孔被摩擦钻入的痕迹!

“诗羿!你还在奢望什么!他都立了别人为皇后了!难道到现在你还在犹豫吗?!你忘了为父的养育之恩了吗?!”

南宫铮海见南宫诗羿迟迟犹豫没有反应,近乎绝望地大喝道!

这一喝,倒是让南宫诗羿清醒了不少。

她脚步微微颤抖着上前一步,在南宫铮海身后举起了右手的蛇形银镯,一双美目之中亦有复杂的情绪在流动,但最后亦是大声说道:“叶笙笳!你毁了我们的婚约,立了其他的女人为皇后,并为了那个女人再三欺辱于我!那今日,就休要怪我无情!血蛊出!”

只见她将银镯的蛇口对准着叶笙笳,轻按机关!

却于此时,一道人影绕至了南宫诗羿的身后,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笔直地插入了南宫诗羿的心脏处!

“嗤——”

剑入血心!

“你杀了我——”

南宫诗羿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心口穿心而过的剑,颤抖着双唇朝后望去,却望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庞!

“是我凌十一杀了你,下了地狱可以报我名号,不怕你化作厉鬼来缠我。爷敢做敢当。”

来人果断而有力地再一抽,便是南宫诗羿的身子软软飘零倒下的身影!而他手中带血的剑尖,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弧度后,又点地划出声响,以防备和进攻同时并存的姿态目视着已是孤军奋战的南宫铮海!

“你……以为,杀了我,叶笙笳就没事了吗!哈哈哈哈……你错了!!!我死了,他只会在一个时辰内蛊毒发作无药可救而死!!!我与他,本就是宿主一体!我死了,他也得跟着我下地狱!哈哈哈哈……”

南宫诗羿近乎绝望地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声嘶力竭却又凄惨可怜,仰天大笑的同时却又有绝然的泪顺颊而下!

“叶笙笳,有你陪着我一起下地狱,也是好的,也是好的……哈哈哈哈……”

她的胸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而她美艳的面庞之上亦渐渐地失去了血色,慢慢一点一点地被抽干,变得苍白而无力。

“你以为,我家陛下不知道你死了他会被连累吗?!你太天真了。”

凌十一的尖刀从地上划过一道惨白色的划痕,嘲笑般地看着在地上蜷缩着的南宫诗羿,接着说道:“陛下既然心甘情愿被你种下蛊毒,自然是有把握去解它,而你的死,与陛下,并无任何关系。明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南宫诗羿美丽的面庞之上展现出了抽搐而狰狞的一面,她竭力地要去抵抗凌十一告诉她的一切,却始终难以抵抗住血液的流失,在她过分激动之中,终于,她,挣扎着,没有了呼吸。

“轮到你了。南宫铮海。”

叶笙笳以长剑飞身踏马而出,以一剑封南宫铮海的喉咙!

“叶笙笳!你若真杀了我,你的蛊毒就真的没有解了!”

南宫铮海苍老的面庞之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而乞求的面容,他自知今日这一战已经败得彻底,而眼中的野心,却并没有因为死亡的接近而怯懦下去!

他的乞求,只是他东山再起的筹码而已!

“无碍。杀了你,我照样解蛊毒。”

叶笙笳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单手以剑而出,逼近了南宫铮海的喉咙!

南宫铮海的瞳孔瞬间在此刻因为恐惧而放大!

他的瞳孔之中,叶笙笳手中的长剑,分毫不让地逼近!

逼近!最后一寸!

“陛下!手下留情!”

一道清瘦素雅的身影疾速出现,仅以血肉之躯,便不顾生死地挡在了南宫铮海的面前!

“兰姨!”

叶笙笳见状,急忙撤回剑锋!

无奈,他的剑实在太快,偏离之时仍割到了兰姨的一缕头发!顿时,发丝随剑锋挑断散开,洒向了空气之中!

“赐兰!”

南宫铮海先以为剑已经伤到了兰姨,双目怒睁时显露出无限的惊恐!忎是连死亡离他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都不曾露出过这一般的惊恐!

南宫铮海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想要以保护的姿态将兰姨揽于怀中,想替她挡去这场灾难!

在那一瞬间,他是真切的,近乎于绝望的嘶吼!

当看到兰姨完好地立于他眼前只是,南宫铮海苍老的眼中不禁有晶莹在闪动。等他松了一口气闭眼之时,已是两行老泪纵横而下!

“扑通——”一声,便是兰姨低头跪下,以罪臣的姿态行了个诚恳的大礼!

“兰姨!你这是做什么?”

叶笙笳惊诧不已,他一向敬重兰姨,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把对待,今日见她竟然为了南宫铮海而不惜以性命相要求,实在是令他费解!

“兰姨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为难陛下!但是,兰姨实在不忍看见他惨死于我眼前!纵使他犯下了欺君罔上夺权篡位的罪过,陛下能不能看在兰姨自幼抚养您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兰姨愿生生世世为他赎罪!”

兰姨就地便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之时,额间已经是血和泥!

“赐兰!你何苦这样……”

南宫铮海手中的剑亦在兰姨磕头请求这一刻“当——”的一声落了地,双手重重垂下,整个人双膝跪在了地面,老泪纵横,无力地念着兰姨的闺名,哪里还有大权在握当初的模样!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我救你,不过是我欠你。今后,不管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与我无关!我欠你的,也一并清了!”

兰姨侧头,低声呵斥着南宫铮海,眉眼之间都是怒其不争之意!

“兰姨,放他一马可以,但是,可否告知笙笳一个放他的理由?”

第45章 帷帐轻遮

叶笙笳皱眉,但已经收回了手中的剑。

他在等兰姨一个答案。

“陛下,兰姨曾经欠他一命,如今还他。可还行?”

兰姨抬头,深深恳求着望着叶笙笳,眼中写满了不忍和期盼。

“朕,放你一命。但若下次,兰姨便不欠你了。你走吧。”

“刷——”的一声,叶笙笳将剑插会剑鞘之中,俯身搀扶起兰姨,看都没有看南宫铮海一眼,便搀扶着兰姨往回走去。

所有属于叶笙笳的将士,皆鸣金收兵,振臂高呼,庆祝着这场已经等待了许多年的胜利。

人潮如海水一般,朝着天金之城的皇城庆功而去,独留南宫铮海一人长跪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兰姨远去的方向,良久,才缓缓道到:“兰儿,你终于,肯来见我一眼了……”

“败军之将。还有心思在这儿儿女情长。真是可笑。”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南宫铮海的身后,以嘲笑不屑的语气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虽未出任何兵刃,却让跪着的南宫铮海开始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小的该死,没有办好事情。请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做任何事来孝敬您!”

南宫铮海如同一只蝼蚁一般,畏畏缩缩地闪烁着眼神低瞧着眼前的身影,十分畏惧地说道。

“任何事?包括,让你杀了他身边的兰姨?”

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轻蔑地说道。

“主人!”

南宫铮海既畏惧又惊恐地向着那道人影望去!

“也罢。谅你也下不了那个手。今夜天金之城大获全胜,必定会犒赏三军。你要做的……”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附耳于南宫铮海,越来越听不见……

光影之下,只见南宫铮海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点头表示应允的动作后,那道人影便迅速离开,不见了身影。

夜已深,露重,冰霜渐起。

******************

鎏金殿。

大红色的绒毯一直从万安街铺到了鎏金殿殿门口,站于长石阶上举目望去,万灯璀璨,红绸皆舞,战旗飘扬至万里边疆!

是夜,举国欢腾,奉令,大赦天下,犒赏三军!

叶笙笳一身金色龙纹图案戎装举杯高高站起,以帝王之姿相邀所有将士,高声道:“朕,敬各位一杯,是你们的热血才有今日的辉煌!朕先干为敬!”

话毕,叶笙笳仰脖,便是一杯罢!

将士均举杯高呼——“吾皇万寿无疆!吾皇万寿无疆!吾皇万寿无疆!”,一时间,杯光交错,畴光之间是美酒满溢而出,碰撞之间琳琅而落,溅起欢腾的空气,升腾起燃烧的篝火!

宫女们婀娜多姿的身影来回在篝火和美酒之间来回舞动,窈窕的身子和带媚意的笑挑逗着每个热血男儿的神经,迷离着美酒的香醇,将整个庆功宴的气氛,推向了更浓郁的高潮!

“咦,你不是说,今日庆功宴便会宣布将姜芷歌那小女子纳入后宫吗?怎的?你莫不是吓到了人家?怎么这会儿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迟暮将一粒花生米熟练地剥好,仰脖调皮地往口中扔去,随意地问着叶笙笳。

方才他仔细瞧过了,自从他带着姜芷歌回到了皇宫以来,就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直接玩起了失踪。

“不知道。派去的人在皇宫里已经找过了一遍,应该过会儿会有音信。”

叶笙笳瞥了一眼吃得十分欢快的迟暮,又闷了一口酒,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

“哈哈!依我看那,莫不是躲到哪处跟哪个貌似潘安的男子卿卿我我去了!”

迟暮本想调侃一下叶笙笳,故意逗他着说道。

却见他“砰——”的一声将金樽杯重重地放在了金桌之上,脸色阴沉得可怕,低沉地说了一句:“我去透透气。”

“哇……玩真的啊……”

迟暮愣了一下,嘴里的花生米还没完全嚼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笙笳独自一人拂袖向着侧殿走去。

“不是。我说,你服下血巫族的解药才半个时辰都不到就一个人瞎走不合适吧!?喂!等等我!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迟暮连忙站起,推了一下在一旁还在拼命喝美酒看美女的凌十一,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示意他跟过去。

凌十一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持剑,咽了一口美酒随着迟暮身后亦步亦趋。

侧殿。芷钦殿。

红烛摇动,白帐高束而下,红窗半掩,窗外廊画旁,一枝梅轻易探入殿内。

一抹清香。

有风随意吹拂动白帐,有两道人影于白帐之中微微而动。男子身影颀长似松,长发似瀑,气质绝伦脱俗,女子清瘦而单薄。

女子动作轻柔却有些笨拙,于男子身后半坐,朦胧间似乎在替男子上药。

镜头推进。

白纱如雾中,姜芷歌正在将师灵玎留下的一团黑漆漆的膏药涂抹到荒芜的伤口之处,许是药物有些刺激,又或者是她下手重了些,引得荒芜一阵皱眉的倒吸冷气声。

“灵玎呢?她人呢?”

荒芜脾气有些不好的想要要求换人,无奈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师灵玎的身影,只好问着姜芷歌。

“我一进门就见她被固儿拉出去了,然后把这一碗膏药塞给了我,嘱咐我给你上药……”

姜芷歌亦十分委屈像个小猫一般地说道,末了,还小声嘀咕道:“我下手轻些就是了,那么挑剔……”

荒芜无奈地叹了口气,直了直身板,视死如归地说道:“往左边一点。”

姜芷歌一听,猛的一抬头,笑颜逐开,欢喜地说道:“好咧~”

她嫌师灵玎给的刷子太硬,索性扔在了一旁,直接用手指沾了膏药,轻轻地向着荒芜的箭伤之处敷去。

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凉,触及到了荒芜的后背处,荒芜的身子如同触电了一般地忽然一怔。

“怎么了?是弄疼你了吗?”

姜芷歌有些急切的问道。

却不见,荒芜的面颊之上有绯红色的云霞蔓延而开,而他的眼色也在此时,有些失神。

“没事。”

荒芜低声说道。

第47章 别哭,我会难过。

荏苒,她给我上药的笨拙,怎会,如此像极了以前的你……?

荒芜的浓眉紧皱,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了他的伤口之处,而是,随着姜芷歌指尖的冰凉划过之处,他的心中便有熟悉而异样的感觉,令他一时间,难以分辨。

红烛被残风温柔拂过,晃动着白帷帐中二人的倒影,空气,也被二人的体温柔和暖过,被轻推而开,缓缓,荡起,涟漪。

姜芷歌的呼吸,轻微细柔,带上了些许的温暖,和这空气里梅花的清香,还有丝丝凉凉,不经意间,便抵达了荒芜赤裸着的后背伤口之上。

像被猫爪子挠过的微痒——令荒芜竭力想克制拒绝的感觉。

“还疼吗?”

姜芷歌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荒芜周身的僵硬,还有十分的不自然。

她只是以为,也许是她弄疼了他,所以,他才长时间地闭口不言。

殊不知,他所受的“痛苦”并非她所理解的。

不谙此事的姜芷歌想要试图替荒芜减轻些“痛苦”,于是红烛光中,她身子稍稍前倾,将唇瓣靠近了荒芜的伤口之处,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十分认真地轻轻向其后背吹去。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她的身子靠得荒芜很近,以至于属于她的温度如同一道春风一般裹住了荒芜的后背,一阵一阵随着空气的涟漪朝着荒芜席卷而来,摧残着荒芜仅剩的一点点理智。

已经是荒芜的底线。

荒芜终于抬手,猛地一把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不由分手的一个翻转,便将姜芷歌整个人由后向前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惊得帷帐忽明忽暗地一阵波澜!

姜芷歌一声低低的惊呼,受惊地睁大了眼睛朝着荒芜望去!

却望见荒芜早已迷离的神色,正丝毫没有转移地凝视着她!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见到她如同小猫一样的蜷缩的姿态,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

“姜芷歌,你到底,是谁……?”

“我……”

他竟然用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语!

姜芷歌于那一瞬间惊呆!

她怎敢相信,平日里高冷如冰山的荒芜,竟然在此刻如同迷了心智一般地纡尊降贵地主动亲吻了她!

梅花芬香,焚香袅袅穿帐而过,带着窗外的清幽香气萦绕在这个朦胧的帷帐之中,被风拂过红烛的光芒,微微晃动,照耀着二人的身影,交叠重合在了一处。

于此时,却有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在长廊的尽头朝着这个方向着急着前来。

姜芷歌只觉自己的面颊之上在火辣辣地烧着,她有些不自然地奋力想要推开荒芜,却于她的手稍稍用力的那一瞬间,却被荒芜大力反压了回去!

她只听道他呼吸浓厚而急促地在她耳畔绝望而又渴求地说道:“姜芷歌,我好像,对你,动了心。”

姜芷歌,我,好像,对你,动了心。

这句似下了很大决心的话语一下子便在姜芷歌的耳畔似生了根一般地回荡,直到在绝地的尘埃中开出了希望的花,毁灭了所有荒芜应该有的理智!

他的吻如同落雨一般地落在她的唇瓣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耳际,蔓延而下,在她的脖颈。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久违了一百年的温度,竟是与她是那般的相似!

他闭眼。

她却无力抵抗,只能低声的呻吟和挣扎。

而他,却再也无法抗拒着自己的内心去不触碰她。

他等了她太久。

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将唇瓣轻轻熨帖在了她的耳际之处,失去理智般地低声呢喃着:“姜芷歌,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你成功地走进了我闭塞了多年的世界。而此刻,我只想告诉你,关于你,我想要很多,很多。”

“不要……”

姜芷歌意识到了荒芜的异样,她亦闻到了整个帷帐之中的香味来得似乎十分勾人情欲!

她竭力想要告诉荒芜这件事,而已经迷失掉心智的荒芜却将温凉的唇瓣再次堵住了她的话语,将她压在了身下,汲取着属于她的,温度。

红烛一旁的焚香,还在缓缓的燃烧着,后窗棱旁,一道身影隐在窗旁,默默地监视这一切的发生。

等到一声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声响,叶笙笳的脚步重重地踏入殿门的那一刻,那道身影迅速消失,不见了踪影!

焚香恰好,烧断成了灰烬,没有任何的残留。

而帷帐之中,属于姜芷歌轻微的低哼声刺耳般的传到了叶笙笳的耳中,他上前一步便掀开了帷帐,一把拉开了荒芜,低喝一声——

“荒芜!你在做什么!?”

终于喘过气的姜芷歌刚想解释,却被叶笙笳嫉妒到发狂又极度失望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一阵凉风吹过荒芜的面庞,他所中的迷香,亦在此时,散掉了一大半,令他清醒了许多!

盛怒之下的叶笙笳绝望地看了一眼姜芷歌,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像失了魂一般地落寞地说着:“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退出。”

说完,叶笙笳便再也不能克制自己感情地往外走去!

他怕再多呆在那里一秒,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出来!

“叶笙笳!你听我解释!你这个傻子!”

姜芷歌慌忙跳下床胡乱地穿了个鞋便掀开帷帐追了出去!

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荒芜望着姜芷歌越走越远的身影,眼中亦有落寞升起。

他怅然一笑,轻声自语道一句:“什么时候,这种江湖伎俩,也能迷了我的心智……”

走过的长廊落了荒,很长很漫长,漫长到叶笙笳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亦不知道姜芷歌在他的身后,到底,追了多久,又呼唤了多久。

当他一身狼狈,不堪重负所有,终于重回了宴会的巅峰之座之时,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举目向下凝望去之际,呈现在他面前的明明是苍生被救赎的一切,却于他眼中是繁华不再万物凋零的一切。

于他的视野之中,一切的繁花热闹与欢腾已经没有了意义,一切的杯歌对酒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色彩。

一切的功高盖世,一切的天下尽收,一切的坐拥江山,于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本想将这万里的江山拱手送至她眼前,以江山为聘,奈何,奈何!

他缓缓落座,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前来殷勤想要替他斟酒的宫女,低喝道一声“滚。”,接着便自顾自地满上了一大杯的翠玉酒,旁若无人地一饮而尽,苦酒入肠!未罢!紧接着,又是再满上一杯,直到溢出了杯壁他才自知!

“呵。今日这酒。怎么这般香醇。”

叶笙笳自嘲般地望着金樽杯中的酒一笑,眼中已有疯狂的嫉妒和无度的伤心!

歌舞笙箫之中,美女献舞浅哼漫唱,舞姿婀娜多姿生摇曳,火光炙热,耀得她们的面庞熠熠生光!

而这一切,他却毫无兴趣去欣赏。

叶笙笳刚要再次举杯一饮而尽,刚伸手去探酒杯,却被姜芷歌略带凉的手覆盖在了金樽杯之上!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狂喜,却又很快燃尽,只剩下了一片灰色。

叶笙笳低着头,沉闷地咽了一下喉咙,竭力克制着自己情绪,低沉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有多辉煌,还是,多狼狈?嗯?”

“来看你。不管你,是辉煌,还是你自以为的,狼狈。”

姜芷歌执拗地想要将叶笙笳扣在金樽杯之上的手拿开,却不料被叶笙笳大力地反握在手心,紧紧死扣住,握得一阵生疼!

她没有哼一声,只是皱了皱眉。

“姜芷歌,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以至于,你认为,我是可有可无?”

叶笙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腾焼而起火红之色,带着深深的诘问和难以解开的心结,手中的力道重得连他自己都失去了知觉。

“叶笙笳!你捏疼芷歌了。”

一旁默默剥着花生米目睹着这一切的迟暮实在看不下了,一扔花生米,上前就要替姜芷歌拿开叶笙笳的手,却被姜芷歌一个坚定的眼神给示意着退了回去。

只听道姜芷歌似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般的,认真而缓缓地说道:“叶笙笳,若,我说,有人在我殿内点了催情的焚香,你可信?”

“催情?焚香?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说以荒芜五洲之主的功力,竟识别不出,那焚香的存在?”

叶笙笳本已经满怀期待地等着姜芷歌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却没有想到她说这番话来跟他解释,在那一瞬间,他便一把仍开了姜芷歌已经被捏得通红的手,转而一把握过金樽杯,在他绝望而冷静到可怕的眼神中,“咔擦——”一声,金樽杯,凭空被他握成了齑粉。

他眼中有通红的火色在燃烧,亦有绝对不会轻易落下的泪在徘徊,终于,他紧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金色的齑粉似再也握不住的沙尘一般,顺着他的手心,锒铛洒落在地!

“姜芷歌,不要拿我对你的爱,当成你可以欺骗我的筹码。”

叶笙笳决然起身,拂尘转身欲离去!

“我自始至终,动心的,只有你一个叶笙笳而已!”

——是姜芷歌颤抖着肩膀几乎是闭着吼出口的喊声!

她的泪,簌簌颤抖而下!

“她没有骗你。”

——是荒芜一身银衣出现在叶笙笳的面前。

他的眼,落在她的眸眼间,落寞,更多的,却是心疼。

“你方才,说什么?”

叶笙笳僵立住,他的身子,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身,将目光望向了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的姜芷歌,强忍着要上前去抱她的冲动,隐忍着想要揍荒芜的冲动,不去看荒芜,低声嘶吼着问道。

“她的殿内。却是有焚香。而且并不是多么成分复杂的焚香。来人的手法亦算不上高明,以我的功力也确实可以一眼识别。可是奇怪的是,我却,像是心甘情愿一般,中了这迷香。”

荒芜在说这话之时,明明应该是在跟叶笙笳解释事情的经过,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凝视着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姜芷歌身上,心疼,越来越明显地,写满了他的瞳孔之中,流露在他的言语之中。

终于,他的脚下轻步生莲,整个人似从光中走来,谪仙般地生了风,缓缓向着姜芷歌走去,手执一方素缟绢帕,轻轻覆在了姜芷歌的泪眼之上,轻叹道一声:“姜芷歌,我也不知这是为何,本不应该的事情,这是为何。这是为何。也许,你是答案。”

说罢,荒芜便在叶笙笳嫉妒到几乎要发狂的眼神中,毫无顾忌地将哭成了个泪人的姜芷歌搂在了怀里,让她靠在了肩膀之上,轻轻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姜芷歌,我不知道你是谁。亦不知道你的之前,你的过往,你的未来,你的所有一切。可我,却知道,你哭的时候,我会难过,会伤心,也会心疼,会窒息地疼。所以,我想着,抱着你,也许你就不会哭了,我也就会好了。所以,姜芷歌,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落泪好吗?因为,我会,心疼。会忍不住,想要,将你拥入怀中。”

姜芷歌,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姜芷歌,我想,我是没有办法被救赎了。

那么,便就这样,沉沦吧。

一朵硕大的绝美烟花“轰——”的一声炸开了头顶之上的乌云沉沉,盛放了万里的嫣然美丽,将荒芜的面庞,照得,百年来,第一次有过的,绝世,温和。

第48章 天下为聘

“荒芜……你是吃错药了吗?”

姜芷歌一边胡乱地用绢帕抹着眼泪,一边像个孩子一样地很伤心地看向了一脸温和的荒芜。

“如果是吃错了药,需要对先前说过的话,负责吗?”

荒芜于众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衣袖捏在了指尖轻轻替姜芷歌拭去面颊两旁的泪痕,颇为认真地故作轻松地问道。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衣袖丝质凉凉的温暖,配合着他难得一现的认真,引得殿下舞袖的美女都心生了嫉妒的眼神。

姜芷歌被他逗乐,破涕一笑,有些不自然地尴尬地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方才哭得太伤心,没有听得真切。你,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于荒芜身后的叶笙笳,目光蓦然地一暗,烟花炫丽下,隐藏去了他的深深不忍和后悔。

他身形微动,想要上前一步说些什么,却被荒芜抢了先。

只听道荒芜淡淡一笑,轻轻用衣袖刮了一下姜芷歌的鼻尖,宠溺地说道:“无妨。没有听到,以后得了空,再讲给你听,便是了。这里人多,我带你去别处散散心。”

“可是——”

姜芷歌欲言又止,却见叶笙笳已是一脸怒色地看着她,心想着,这误会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了,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先走吧。

于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荒芜的提议。

“走吧。”

荒芜见她点头,温煦的目光之中有惊喜掠过,接着便牵着她的手,从叶笙笳的身边擦身而过。

“慢着。荒芜,你在朕的皇宫里出入自由朕准了,只是,这盛宴之下,你贸然带走朕未来的皇后,未免有失大体?”

叶笙笳的大手顺势一握,便牢牢握住了姜芷歌的手!

他虽然在笑,却忎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天金之城的帝王,已经动了大怒!

歌舞于此时戛然而止,杯光亦在此时陷入了沉默,众将士都将目光投向了三人身上!

“那不是向来不问五洲之事的荒芜公子吗?怎的,会出现在这鎏金殿?”

“是啊,那女子又是何人?有如此的能耐,让陛下和荒芜公子如此上心?”

“是啊,到底是谁?看姿色,也未必倾国倾城啊……”

众将士皆交头接耳,低声议论道。

却于此时。

荒芜淡淡一笑,看了姜芷歌一眼,示意她不必慌张,然后将自己插于发间的精致龙形金簪取下,不由分说地便插在了她的鬓发之间,转而对着叶笙笳冷冷说道:“你也说了,她只是你未来的皇后。而现在,分量可够?”

姜芷歌不明所以地想要摘下龙形金簪看个仔细,却被荒芜拦住,再回首之时,已然撞见了叶笙笳比先前更加难看的脸色。

只见叶笙笳强忍着一身戾气,低声急切地问着姜芷歌:“你可接受此物?”

姜芷歌皱着眉略微迟疑了片刻,却未曾看见叶笙笳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直到最后,消失了神采。

“呵。看来是叶某高估了自己。这五洲之后的头衔,自然是比我这天金之城帝后的头衔,要来的好很多。恭喜姜姑娘。”

叶笙笳疏离而克制地一笑,颇为恭敬地行了一个臣子之礼,还未等姜芷歌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的时候,便已经拂袖转身落寞而去!

“那竟然是龙骨天簪!”

有一位识货的年迈的将士激动着睁大了圆滚滚地眼睛,颤抖着指尖指着姜芷歌鬓发间的那根金簪大喊道。

“什么!?这不是历代五洲之主赠予王后的聘礼吗?!荒芜公子竟将它赠予了这位姑娘!”

另一位将士亦激动惊讶无比地说道。

“据说天下只此一支,可号令五洲,可御龙天下!”

“拜见王后!王后万寿无疆!”

“拜见王后!王后万寿无疆!”

“拜见王后!王后万寿无疆!”

一时间,朝贺声起此彼伏,纷纷跪下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让姜芷歌慌了阵脚,不知所措地指着龙鳞天簪不明所以地问道:“荒芜,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他们好像在喊我王后?”

“这是……”

荒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显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面,见姜芷歌问起,刚想着如何要跟她讲清楚之时,只见迟暮将一粒花生米朝着那根龙骨天簪飞扔而去!

姜芷歌刚想闪避着躲开,却见那道龙骨天簪于此时突然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将姜芷歌整个人笼罩住,牢牢地将她护在了光芒内!

而那粒花生米,碰了壁后,耷拉着脑袋,落在地面。

“验过货。确实是真货。小的见过王后,以后承蒙多多照顾。”

迟暮脸色突然一变,显得有些凝重和不解,继而便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姜芷歌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回头看了一眼落寞走远的叶笙笳,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小的就不在这儿煞风景了。估计……叶兄,今夜,不知道要喝几坛了。真不知道,他刚解的蛊毒,能否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迟暮摇着头,便欲离去。

却听到姜芷歌一声急促的高呼——“等等,你方才说,他中的蛊毒,已经解了?”

“对啊。”

迟暮迟疑了一下,回头不解地看着姜芷歌,反问道:“王后这是有何指教?”

姜芷歌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抵触,也顾不得其他,又接着问道:“是何人给的解药?确定已经完全解了吗?”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得知天土之原的皇族后裔的血液乃有解百毒的功效,恰逢天狼自己送上门来,顺带放了他点血。不然,你以为,我们当真敢杀了南宫诗羿?”

迟暮轻蔑地扫了一下姜芷歌,不屑地说道。

“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天狼?”

荒芜皱着眉头说道。

“看来。你有些耳背?”

迟暮因叶笙笳对荒芜有些敌意,一点面子都没给的,便嘲笑着说道。

“不可能。昨日天狼昏迷我救他之时探过他的脉,没有丝毫曾经伤过血气的痕迹!”

荒芜笃定地说道。

“难道……糟糕!中计了!”

第49章 一场计谋

迟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来不及多解释,拔腿就朝着叶笙笳消失的方向奔去!

姜芷歌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顺势拔下了发间的龙骨天簪胡乱往荒芜的手中一塞,颇为歉疚地道了一句:“此物甚为珍贵,不适合我来保管,还是物归原主!”

说完,她便焦急万分地随着迟暮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荒芜缓缓地摊开手心,怔怔地看着手心还带着她的余温的龙骨天簪,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的情绪。

只听道他低声喃喃自语说道:“怎么会……它已经认过一个主人……怎么会在方才,又保护了你……”

一道流星,于他身后,无声地划落,丢在了尽头,不知去向了何处。

龙骨天簪,向来只认一个主人,并且守护她至死不渝。

怎会,轻易,易主?

姜芷歌,你难道,真的,是荏苒?

荒芜抬头,望着路的尽头,眼中的疑问和深情交织在一处,变成了他的无限落寞欢喜。

硕大璀璨的烟花,在刹那间瞬时绽放,在他如玉的面颊,漫漫陀陀,盛开了满星空的繁花。

遇见你,我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是花开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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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画深深,宫灯交替辉映,朱柱来回之间,叶笙笳一口气盛怒悲愤之下已然独自一人走了很远。

蓦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拦去了他的去路。

“谁?”

叶笙笳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戒备地想要提起体内的真气,却不料怎么也提不起来,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般,愈提愈难受!

“不要白费心思了。你服下的血液,并非是我的。你体内的蛊毒,也并非是解开了。只不过是,暂时以药物压制住了而已。叶笙笳,你大概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欠我天土之原的,要以这种方式,来偿还吧?”

来人从朱柱之后缓缓走出,是天狼。

他以仇恨到骨子里的目光看着叶笙笳,整双眼睛变得通红,嗜血般的想要将手中的尖刀立刻插进叶笙笳的心脏之处!

“你并没有昏迷。你只是假装。正好借此机会,混进皇宫!”

叶笙笳冷静了下来,不再试图着去提真气,捂住了胸口之处的疼痛,明白了过来。

“不用点计策,怎么能骗过你这只老狐狸呢?”

天狼厌恶地朝着他冷冷一笑,手中的尖刀,已经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白痕。

“从一开始,你们趁我和荒芜打斗之时取得的血液,便是提前准备好的,封玥服用药物后的血液。你什么都算到了,却没有算到,封玥并非我天土之原皇族后裔血脉。我故意将我的血液可以解百毒之事散播给你,果然,你后脚便派人来取。你还真是雷厉风行。呵。”

“芷歌被抓入水牢,想必也有你一半的功劳吧。”

叶笙笳紧紧地提防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

“要怪,只能怪南宫诗羿对你太上心了。我只是略微点拨了一下,她便得手了。至于后面跟荒芜的通风报信,还有后面的被捕挂在城墙,不过是一场苦肉戏。为的,便是今时今日,能够让我手刃你这个丧尽天良之人!”

天狼的目光已经赤红似血,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利用芷歌的善良来对付我,未免太过于卑鄙。”

叶笙笳亦有些愤怒地说道。

“卑鄙?对付你这种灭了我整个族人的双手染满鲜血的仇人,我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真是可笑!”

天狼冷冷一笑,手中的尖刀,已然由后往前抬起!

“那催情的焚香,亦是你的杰作?为的,便是我单独出现在一个你可以动手的地方?”

叶笙笳很快便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我本以为,那柱焚香难不倒荒芜,却是我低估了荒芜对姜芷歌的感情。只怕早就已经动了心,焚香,只是稍稍推动了一下而已。怎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的感觉,于你临死之前尝一次,是不是永生难忘?”

天狼此时的眼里只有仇恨,他的尖刀早已冷漠地对准了叶笙笳的喉尖!

叶笙笳却在听到天狼确切的答案以后,内疚和悔恨一起涌上了眉头,令他竟有些许踉跄。

只听到他低低说了一句:“原来……竟是我亲手,将你,推了出去。”

“哥!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受死吧!为了我千万族人的血!”

封玥于此时从一旁窜出,以长鞭凌厉挥出,直击叶笙笳的心口之处!

却于此时,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不顾生死地挡在了叶笙笳的面前!

封玥一见,手中的长鞭略有迟疑!

却与此时,迟暮凌空而至,手中的青叶竹杖将封玥的长鞭裹住,猛然一拉,便将长鞭脱离了封玥的手!

“此地不宜久留!”

天狼见势不妙,拉着不甘心的封玥便一纵消失不见了身影!

姜芷歌紧紧地护在叶笙笳的胸前,紧闭着眼,咬着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叶笙笳却于此时感动万分,轻轻抱住了她,哽咽着轻柔地呢喃道:“丫头……是我不好。”

姜芷歌此时反应过来迟暮已经救了他们,刚想问叶笙笳觉得怎么样了之时,却觉叶笙笳贴于她后背之上的手重重地垂落了下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叶笙笳!叶笙笳!你醒醒!你醒醒!”

姜芷歌惊慌失措地死命拍打着叶笙笳的脸掐着他的人中,可是他却像昏死了过去一般,毫无知觉!

“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个琉璃瓶拿出来!”

迟暮一看叶笙笳情况不妙,急忙催促着姜芷歌说道。

“啊?你是说的这个?”

姜芷歌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了在天狼身上顺手牵羊来的琉璃瓶,里面一滴血液清晰可见!

“对!先给他灌下去!”

迟暮心一横,一咬木塞,便对着叶笙笳的口将瓶中的血液倒了进去!

“可是,这不会有问题吗?”

姜芷歌心如急焚地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没有更坏的情况了。”

第50章 对峙鎏金殿

迟暮亦心急万分,以手覆于叶笙笳咽喉处注以真气缓推至丹田之处!

“这到底是什么?随便就给他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姜芷歌担心不已,又见叶笙笳没有任何起色,不禁问道。

“此乃天狼的绝命血滴,能够解百毒,亦能够……算了,反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效。”

迟暮观察着叶笙笳的面色,见似乎已经有些许起色,颇为笃定地说道。

“报——”

延着朱廊有一位将士慌慌忙忙地飞速跑来,一看到叶笙笳倒地不起,脸色大变,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迟疑的目光扫过了姜芷歌和迟暮,再三犹豫,显得十分为难。

“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迟暮一见将士脸色不对,眉头一皱,问道。

“可是……”

将士的目光偷瞄过了叶笙笳,又看了看姜芷歌,似乎十分不放心将消息告诉迟暮。

“快说!延误了军情,拿你是问!”

迟暮料想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上前一步,急迫地高声喝道。

“是是是!!!皇城被敌军包围了!东面宁安门已经失守!北面万凛门亦失守!西面长宁门还在苦苦支撑,唯有南面金鎏门兵力稍强,目前还处于守的状态!”

将士说得很快很急切,浑身血迹斑斑,身上带着刀还有鲜血淋漓!

“什么!?”

姜芷歌惊呆!

“是天狼。他带着天土之原的残部,借着这次庆功宴,众人不备之际,趁虚而入。”

迟暮思索片刻,便知道了原因。

“听我号令。弃东门宁安门,弃北门万凛门,撤所有兵力至鎏金殿四周隐蔽!同时打开鎏金殿所有入口!”

迟暮果断地下达着命令,眉头紧皱。

“可是,陛下……”

将士迟疑了着看着昏迷倒地不起的叶笙笳。

“封锁消息。一旦泄露了陛下的消息,第一个丢的,便是你的脑袋。知道吗?”

姜芷歌低声喝道。

“属下誓死遵从!”

跟随叶笙笳的都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死士,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好。我以帝后的名义命令你,将迟暮的命令传达下去!不得有误!”

姜芷歌高声命令道!

“是!”

将士不再迟疑,接到命令便飞快奔去!

“娘亲!他们在那儿!”

远远的,是固儿奶声奶气的呼喊声,小小的手指向着姜芷歌这边,气喘呼呼地说道。

“叶笙笳!”

师灵玎一下子便认出了躺在地上的人便是叶笙笳,几步并作两步便奔至了前,满眼的都是紧张!

“你来的正好。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照顾好叶笙笳。外面战乱,不可无主。我们,得出去一下。”

迟暮拉过正在望着师灵玎和叶笙笳发呆的姜芷歌,轻道一声:“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吧。”

姜芷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叶笙笳,还是随着迟暮远去了。

她的身影,在此刻,在此时,被宫灯照得很深远,深远到似大漠里的万世凯歌,于此时,于此刻,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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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殿。

四面宫门均大敞而开,铁骑踏过,如入无人之境。

四下灯火通明,残羹美酒犹在,歌舞丝绸随风而扬,却空无一人。

“吁——”

天狼于宫门口猛收缰绳,马蹄高扬抬起,发出一声高傲的嘶鸣声。

他身后的属于天土之原的将士,亦随之,停下了脚步。

“哥,怎么了。为何不再前进?”

封玥亦在他身后,见天狼有所顾忌,便问道。

“封玥,你不觉得,我们一路杀来,全是血腥,却唯独此处,最安静。安静到令人却步吗?”

天狼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驻足不再向前。

“确实如此。但,若不进这鎏金殿,便不能活捉叶笙笳,不能雪恨,亦不能意味着我族真正意义上的征服了天金之城。所以,此门,非进不可。”

封玥凝眉,望着宫门之内安静的一切,不甘心地说道。

不远处,暗藏在高高屋檐之上的姜芷歌目睹着这一切,有些着急地推搡了一下身旁的迟暮,不放心地问道:“你这计策靠谱吗?万一他们不进这个宫门,那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这个鎏金殿,且不说他们非进不可。就算他们不进,往后退,一来殿内的叶笙笳暂时不会有危险,二来,我们的兵力都在外围,虽不算多却也是能撑到援军到来的。我们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迟暮淡定地分析着局势,等说完,才发现姜芷歌以崇拜的目光花痴状地仰望着他,不由得脸一红,嘀咕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没啥。小时候看战争故事看多了。以至于真正遇到了会领军作战的英雄的时候,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你慢慢习惯习惯就好。呵呵呵呵……”

姜芷歌大大咧咧地一笑,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将一片皓洁穿过青色的屋檐,投影在她光洁而大气的笑容之上,令迟暮忍不住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只看到迟暮愣了一下,转而舒展一笑,低声道了一句:“看来,你还真是叶笙笳口中的妙人儿。”

月色朦胧,清雾缭绕。

“呃……你刚说了什么?”

姜芷歌正在聚精会神地观望着天狼的动静,并未听到迟暮的这句。

“我说。不出片刻,我们便可以瓮中捉鳖了。”

迟暮灿烂一笑,轻轻抬手,以指关节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最好借你吉言。说实在的,我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姜芷歌有些兴奋又有些胆怯地说道,还不忘回头拍了一下迟暮的肩膀。

“那以后有这种事情的话,你当主帅,我当你的御用军师,一起建下丰功伟绩,如何?”

迟暮半开玩笑地逗着姜芷歌,眼中却不忘盯着天狼身下马儿的动静。

“甚好。甚好。可是说好了哦~不许反悔哦~”

姜芷歌兴奋地伸过小拇指,给了迟暮一个拉钩钩的姿势,对他努了努嘴。

“我才不玩这么小儿科的游戏。”

迟暮一扭头,鄙夷地看了姜芷歌一眼。

第51章 青叶出,迟暮怎敢轻言!

姜芷歌伸出的指尖停顿在了半空之中,愣了一下。

迟暮见她的面容之上略有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刚想将指尖也凑过去敷衍一下她,却不料,她的指尖突然抽离,一副更鄙夷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并且念念有词地说道:“就不信你没玩过。略略略~~~”

说罢,姜芷歌还对迟暮做了个吐舌的鬼脸!

迟暮收在身前的指尖停顿了一下便快速地别到了身后姜芷歌看不见的地方,尴尬无比地假装去观察敌情。

等他镇定下来再去偷瞄姜芷歌之时,已经发现她的眼睛瞪得比那宫灯还要亮,圆滚滚地直勾勾地盯着属于天狼的马一只马蹄踏入了宫门口!

“进了!”

姜芷歌兴奋不已,低呼道,并且给了迟暮一个击掌的动作。

可是还没等迟暮与她击掌,她便又熟视无睹地收了回去,念念有词道:“等他们尽数入了宫内,我们便一网打尽!”

迟暮的掌心停顿在了半空之中,在风中凌乱了,见她撤回,只好悻悻地也撤回,暗自叹了一句:“这小妖精,八成是故意的。”

姜芷歌明明听到了,却仍然装成一副耳聋的模样,唯有唇边得意的笑容,出卖了她。

迟暮咬牙切齿。

姜芷歌,迟早,将这帐,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当天狼的人马走到一半的时候,姜芷歌却看见天狼高高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整个行进的军队立刻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封玥副帅的位置高喝一声“驾——”便将马儿掉了个头,快速地奔至了军队的中间,也就是宫门口之处!

“他们,要干什么?”

姜芷歌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担心地问道。

迟暮睥睨地看她一眼,高傲地撇过了头,不打算告诉她。

“快说。你想我们都死在这儿吗?”

姜芷歌见他闹情绪,毫不客气地恶狠狠地瞪着他。

迟暮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心软了一下,便低声像身后的几个传令的将士命令道:“传令下去,务必在四扇宫门同时关上的时候歼灭宫门之外的敌军!”

“得令。”

传令的将士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姜芷歌亦明白了过来,迟疑地问道:“天狼此人虽狂野,却十分小心,你是说他担心兵力全部入内会被围剿,所以留了一半兵力在宫墙之外接应?”

“正解。他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一定有诈。却不知,我的兵力全部在城墙之外,非在大殿之内。他这般做,实则是分散了自己的兵力,于我,大大有利。”

迟暮不迟不缓地得意地解释道。

“所谓,兵不厌诈。你是反其道而行之。小女子,佩服。”

姜芷歌心知迟暮的用兵之道乃是天下罕有,再加上先前孤身一人深入敌军烧掉了所有的粮草封锁了敌军的退路,一下子对他的钦佩便多了许多。

“好说。等活捉了天狼,我要讨皇后娘娘的喜酒喝。”

“喝你个大头鬼!”

迟暮舔着脸不正经地朝着姜芷歌坏笑道,被姜芷歌一个作势的抡掌给逼得退了回去。

“吱呀——”一声,是四面的宫门应声而合的声响!

终于伴随着“咚——”的一声,四面宫门结结实实地被合上!

“是时候出手了!”

只见月光下,迟暮于屋檐之上高高站起,抬起右手,一个手势之下,于封玥所在的军队的宫道两头响起了冲天的杀声!

“杀啊——”

只见属于叶笙笳的将士们英勇无比地将刀枪刺入了封玥部下的心脏还有战马之上,以两头围堵的姿势,一下子便将封玥困在了宫门口!

“不好!打开宫门!”

天狼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有变!

他即刻下令让属下打开宫门!

可是此时已经晚了!

由于空间狭隘,封玥所领的部下又是两头被杀,很快,便死的死伤的伤!

而此时打开宫门,无疑是应了迟暮的下一步计策!

宫门打开的同时不仅仅是封玥的人马进入了宫殿之内的空旷场地之上,更糟糕的是,叶笙笳的死士们亦随之跻身而入!两队人马很快便混战在了一处!

更在此时,处于高处的迟暮轻吹一声口哨,另外三面的宫门亦被冲开,从三面而来的叶笙笳的另一半兵力皆以士气冲天不死不休的豪气将刀剑刺入天狼所领的军队之中!

好个瓮中捉鳖!

“中计了!快撤!”

天狼心知不妙,心痛着自己部下的倒地流血而死,一边一马当先,挥剑硬生生地斩开一道生路,带着残余的部下意图逃出这死亡之地!

“想逃?来不及了。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作客吧。”

迟暮的俊逸面容之上有一抹淡定的笑容显露了出来,只见他将青叶竹杖执于手中,纵身从十丈高的屋檐之上以凌空的姿态飞跃而下!

月光之下,他整个人似一道惊鸿,抢过了所有的光芒,脚尖点过几名将士的脑袋,飞身便将青叶竹杖挥向了正在拼出一条血路的天狼!

天狼意识到了危险,抬手便是以剑相抵!

却见迟暮的面容之上闪过诡异的笑容,再看之时,却只是青叶竹杖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真正的,却是他以赤手空拳绕到了天狼的身后,重重的,在他的要害处,给予了致命的一击!

“噗——”

天狼的一口鲜血喷在了剑身之上,他愤怒地回头,高声呵斥道:“你使诈!”

“非也。兵不厌诈。”

迟暮已经单手持完好无损的青叶竹杖凌风而立,风度翩翩得整个人似从修罗场过,却不沾一点血腥!

他自信而笃定地浅笑,以傲然的姿态蔑视着这个他早已预料到的局面,不带一丝悲一丝喜,只是轻呵道:“左青龙攻东,右白虎攻西,前后夹击,活捉天狼与封玥者,进阶三品赏黄金万两!”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原本就得了士气的属于叶笙笳的将士们更是如虎添翼,刀光剑影间,已经胜负已分!

“天狼。我本不想参与天土之原与天金之城之间的恩怨。不过,既然这是定数,那么就休怪我迟暮无情了。”

“青叶出,苍生悯,引天长啸!”

第52章 笙笳归来

只见迟暮愤然立于天地之间,将青叶竹杖一头指天一头指地,以浩然正气茕茕独立引天地长啸!

随着他这一声高亢的令声,青叶竹杖的一端引得苍穹之上的乌云瞬间聚集,刹那间雷电交加,“轰——”的一声,有九天玄水被引入杖端的水晶之中,源源不断似永远没有尽头!

“收——”

随着他的一声高喝,九天玄水似在半空之中被抽断一般孑然而断!

与此同时,他将青叶竹杖一端快速地指向了天狼!

他高喝一声“缚!”

顿时原本收于杖中的九天玄水被释放而出,并直冲向天狼!

天狼一咬牙,将手中的剑倒插入地三尺!

随后他纵身一跃飞点过剑柄,整个人身轻如燕地便朝着姜芷歌藏身的屋檐处飞来!

原来,他已经看出,探头探脑的姜芷歌身旁并无人保护着!

迟暮这才意识到,他将姜芷歌一个人丢在了屋檐之处,假若天狼挟持了姜芷歌,以叶笙笳护妻狂魔的性子,断然会放虎归山!

可是,迟暮想要追去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天狼孤注一掷,将所有的筹码赌在了姜芷歌的身上!

姜芷歌见天狼飞身而来,心知不妙,她往下一看是十丈有余的青砖地,假若摔下去,必死无疑!

但,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见其间有树木丛生,一横心一闭眼,出乎天狼意料之外的,纵身亦往下一跳!

“不要!”

这一声,竟然来自天狼!

他原本意欲挟持她的动作竟然在此时改变了意图,俯身意欲去救她!

“哥!”

他的耳畔是封玥惊诧万分的惊叫声!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她从小长大的哥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了大局!

而,于苍月茫茫间,于星光耀眼间,于宫灯晃眼间,于天狼要接触到姜芷歌坠落的身影那一瞬间!

一道银衣以飘逸万分的姿态从天而降,伸出修长而如白玉的手臂,轻轻一勾边环过了姜芷歌的腰际间,并将她整个人再一托便横抱在了怀中,以冷漠的眼神扫过了天狼,漠然地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正在天狼惊诧之际,另一道红衣身影亦随之而至,以他还来不及反应的姿态便一手点过了天狼的穴道,只听道天狼一声闷哼声,他整个人便像失去了知觉一般疾速向下落去,“砰——”的一声撞击在了地面的青石板之上,一口鲜血洒向了一片青色!

而叶笙笳一身红衣只是低头看了天狼一眼,便随着荒芜的身影轻飞至鎏金殿制高点,于他身后亦点地轻落而下,单手背于身后,目光落在了荒芜怀中的姜芷歌身上!

凝眸!蹙眉!不爽!

“荒芜!哇!你轻功真好!还好还好!没死没死!”

姜芷歌一睁开眼看见正是荒芜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欢喜得差点要拍手祝贺!

却于此时,她听到台阶之下,是洪亮的齐喝声——“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她于此时才猛然向前看去,竟然看到了叶笙笳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正在以一副横竖都不是很爽的表情盯着她!

她惊喜万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荒芜公主抱在怀里,一跃便从荒芜的怀中跳了下来,欢喜得难以自禁地便欢天喜地奔向了叶笙笳,猛地一下便挂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又哭又笑着说道:“你没死!你没死!你活着!你活着!”

叶笙笳本来一脸黑到炭里的面色,被她这么一搂,顿时什么气都没了,僵了半天才听明白她在担心他,顿时眼间的笑意开成了一朵炫丽的花!

他任由姜芷歌在他的脖颈间胡乱撒欢,只是宠溺地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抚过了她的发,轻声打趣道了一句:“你可是怕我死了你就变成寡妇了?”

“可不是担心你死了嘛!你要是死了,这天金之城的皇帝该找谁去!总不见得我替你打理政务残灯了此一生吧!”姜芷歌一抹眼泪,嘟着嘴,便是一顿埋怨,却没有意识到,她这番话,似乎已经将自己看作了天金之城的女主人。

“哦?看来,以后确实可以教你点政务之事,也好替朕,分担一二?嗯?”

叶笙笳见她率真得实在可爱,令他喜欢得紧,忍不住当着所有将士的面竟伸手捏住了她的双颊,笑颜逐开!

“谁要学那些!丢给你慢慢研究吧!”

姜芷歌一拍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破涕为笑!

月光下,她的发有些散乱,却泪中带笑,真切得让叶笙笳觉得她便是她,独一无二的她,难以替代。

叶笙笳轻叹一声:“姜芷歌,我不再去想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只想,有你在,我已经满足。”

接着,他便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闭眼,沉沦在她的温度之中,难以自拔。

月光无度,照在一旁的荒芜身上,将他照得孤寂而又清冷,而他,望向姜芷歌的眼中,复杂又难过,落寞到整个鎏金殿都在齐声高喝,而他,眼中,独有的她,却已经不在他的怀抱。

姜芷歌。我的龙骨天簪,你不仅是还给了我,也一并干脆地,连同我的真心,一并拒绝还给了我,对吗?

你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有了叶笙笳,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笑看着你哭,看着你,不再是我可以随意带走的,当初的,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姜芷歌?

宫门外,师灵玎带着固儿亦在城门下,伫立,怔怔地,站了很久,也望了很久,直到,月光将她镀成了一座雕塑,她的一滴泪,无声地滴落,溅在了固儿的手背上,引得固儿抬头心疼而望。

叶笙笳,我耗尽了那么多替你理通了筋脉,你醒过来,第一个奔向的便是她,连一个感激的眼神,都没有赠予我……

所以,无论是荏苒,还是她姜芷歌,我,师灵玎,始终,都是你的,不可能,对吗?

对吗?

“娘亲,你是为那个坏人,流眼泪吗?”

固儿气鼓鼓地指向了叶笙笳,眼中全是愤怒。

“不。娘亲。只是,累了。”

第53章 月圆之夜

天金之城。天牢内。

黑暗到无边的冷,一旁石壁之上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得牢中天狼的面庞,刚毅而失落。

方才的一幕,还在他的眼前重演。

当他舍弃了最后的赌注,去救姜芷歌的那一瞬间,他便输了。

以至于沦落此地。

他弯腰捡起牢中的一块石子,很用力地在石壁上刻处了“姜芷歌”三个字,然后咬紧牙,以更大的力气,狠狠地在这三个字上划过了好几道拒绝的横线!

直到。最后将她的名字完完全全覆盖,变成了一大片的苍白,他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姜芷歌。如果,你已经决定,站在叶笙笳身边。那么,再见面,我们便是生死决裂的仇人。我绝对不会心软。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天狼的话很轻,却有千钧重,落了地,再也不能被翻起,只能掩藏入地三尺。

滴答,滴答。

是水滴穿过石壁而来的声响,亦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承蒙姜芷歌的求情,叶笙笳才没有让他这种死囚住得很差,除了关进了天牢以外,手链脚铐一样也没有,就连伙食,也是荤素搭配。一想到在女监的封玥会因此过得稍微好点,他便又安慰了些。

今夜,月圆。

乃是约定好了的,前来救他和封玥的日子。

他在等。

月圆之夜,狼族觉醒,嗜血方休。

叶笙笳,你太天真了,当真以为,这方寸之地的天牢,能困得住我吗?

“吱呀——”一声,是天牢的大门被推开的声响,接着便是狱卒高喝的一声——“谁!?”

还未等狱卒来得及辨认来人的光景,只听到了一声狱卒倒地不起的声响。

接着,便是一行脚步声,急促地朝着天狼这个监房而来。

“算你还有点诚信,不枉费我天狼替你卖命一场。”

天狼眼中有喜色,立马站到了监门旁,看着两道身影愈来愈近!

身影清瘦而娇小,很快,便至了监门前。

“快劈开这寒铁!”

天狼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低声吼着提醒道。

却不料,来人却伸出了一双娇嫩洁白的女子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三无下一捣,径直用钥匙打开了监门的锁!

“你是谁!?为何会有天牢监门的钥匙!?”

天狼心中警惕防备顿起,往后急速退后一步,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是我。姜芷歌。”

姜芷歌将帽摘去,一双清澈的目带着坏笑之意呈现在了天狼的面前。

天狼布满血丝的眼中先是一阵烈火烧过茫茫草原的狂喜,接着又很快熄灭,他提防而冷漠地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叶笙笳的宫殿吗?怎么。到这里来,看我有多狼狈吗?”

“非也。你想救我,同样的道理,我也不忍心让你死去。”

姜芷歌抬眸,认真而真切地说道。

“我不需要你救。你快走吧。一会儿你想走,也未必走的了了。”

天狼心知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有人出现来救他,若是发现姜芷歌在此地,只怕以她现在的身份,难以脱身。

谁知,姜芷歌却不死心,将他往外一推,低声说道:“你快走吧。要是笙笳问起来,此事我来担着便是了。”

“你是在内疚还是在同情?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天狼执拗,并不愿意领姜芷歌的情。

姜芷歌亦不与他再争执,而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缓声说道:“非同情。只是,那琉璃瓶盏乃是我所偷,现在已被叶笙笳服下解了蛊毒,但我却深知,此物对你而言十分重要。出于赎罪和内疚,我万死,也得来走这一趟。”

姜芷歌缓缓抬眸,流动的晶莹中是深深的内疚,却又是固执到了眼睑深处的不后悔。

“你竟然将那物给叶笙笳那浑蛋解蛊毒!姜芷歌!你可知道那物对于我而言的意义!?”

天狼的眼中的血丝更加多了,他的愤怒出离了他的瞳孔,直到最后通红通红!

姜芷歌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以为,他的眼中竟有吞噬的火焰燃烧着他自己的血液!

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姜芷歌的肩膀之上,整个人像一头洪水水猛兽,逼近着她的面庞,似乎下一秒,便要将她完完全全地吞噬!

他已经被激怒!

“天狼,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偷琉璃瓶盏并非我所愿,我想过要归还给你,但是却事与愿违!他生死一线,我亦身不由己!总之……我们现在先出了这天牢可好?再不走有人发现了,就来不及了!”

姜芷歌急得不知道从何处讲起才能让天狼原谅她,眼见着天狼眼中的愤怒愈来愈深,她万般无奈,只得扯着天狼的衣角便想拖着他往天牢之外飞奔而去!

此时,铁窗外,月渐渐满圆,空悬于制高点之上,四周冷寂得仿佛只有月光。

姜芷歌不见,天狼眼中的血红色血丝越来越多直到被她拖着在夺门而跑的时候快速攒聚成了一团燃烧的诡异火焰!

“啊——”

刚奔至天牢门口,天狼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而诡异的叫喊声!

姜芷歌急忙回头望去——

只见天狼紧紧抱着他的头,不停疯狂地扯着他的发,同时像失了心魂一般地撕扯着胸前的衣服,很快便将胸口的衣服抓破,胸膛处亦露出了几道指甲抓出的血痕!

他的双眼呈赤红色,有剧烈的火焰在燃烧着他的血液一般,让他丝毫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的面目变得狰狞,整个人似中了魔障一般令人望而却步,甚至用自己的额头去撞一旁的石壁,直到,最后额头之上血迹斑斑也丝毫没有察觉!

“天狼……你怎么了?!”

姜芷歌想要上去制止他,但直觉却觉得害怕,不敢上前一步,只能延着石壁的边缘,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去,试图逃脱。

偏偏她这极其低微的一声问,让已经疯狂了的天狼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只见天狼猛然的一个回头,眼里全是燃烧的血红,嘶吼一声便朝着正摸到了天牢边门的姜芷歌扑了过去!

第54章 天狼,是我不得不救之人。

姜芷歌猝不及防!

只见已经毫无知觉的天狼一把便扣住了姜芷歌的肩膀,侧头对准着她的脖颈处便是深深一咬!

“疼——”

姜芷歌只觉得他的唇瓣像烧红了炭一般灼热地贴在了耳后的脖颈处,接着便是唇齿交接地深深一咬,一股穿透皮肤的切肤刺痛感随之传来!再接着,便是他用力忘我地吮吸着她的血液汲取着她的温度的浓厚呼吸声!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她的血液的血腥味!

混合着天狼狂野而粗犷的浓厚呼吸声,以及他唇瓣之间的炙热和湿热,将整个空气点燃了起来!

姜芷歌只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地流失,而天狼显然不仅仅满足于此!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慌张,努力地将自己的双手向门边探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天牢的门边上,有一把备用的剑!

天狼像个野兽一般,贪婪地汲取着她的血液,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动作。

一点点,一寸寸。

终于,她用力的一个伸手!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窒息期间,她勾到了那把剑!

来不及多犹豫,她用力将剑柄拍向了天狼的脖颈处!

只听得天狼的一声闷哼声,他唇齿间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下来,目光之中的火焰也在此刻淡了下来,终于,在他滑落的那一刻,恢复了清澈。

他深深而懊悔地看了一眼姜芷歌脖颈间的血迹,轻身道了一句——

“对不起……”

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轰——”的一声,便倒地不起。

姜芷歌整个人也苍白无力颤抖着双手跪在了地上,深深吸气,闭眼!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疯狂到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她亦从来没有见过那般恐怖的眼神,就像是有无数的冤魂在他的眼里索求无度!

到底,之前的天狼,经历了什么,才会有,今日,这么反常的动作?

一片乌云,遮去了满月的光辉,留下了一片黑暗。

冰凉而光滑的地面之上,天狼躺地不起,姜芷歌亦低头半跪在原地,鲜血,滴答零落了满空气满地面。

“天狼。也许,我今日来救你,会是一个错误。可是,奇怪的是,此刻的我却不忍心一剑杀了你。那便,一错再错吧。”

姜芷歌低头,手中的剑随着她的话音“哐当——”一声落了地,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折射道天牢黑暗到不见五指的一角处,晃出一道深色的人影。

“呵。倒是有点意思了。”

那道人影的唇边,于此时,闪过了一道诡异的笑容后,迅速收回了手中的银色精致哥六棱星型暗器,几乎以风的速度,消失,不见了人影。

正于此时,天牢门外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并且朝着天牢这个方向而来!

有人!

姜芷歌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咬了咬牙,迅速躲在了天牢的门后!

那串脚步接近!一只略有些苍老的手,搭在了半掩的门上,试图要打开天牢的门!

“谁?!”

姜芷歌摒住呼吸,迅速从天牢门后抽身快速地将剑架在了来人的脖颈之处,低低喝道!

她没有武功,亦没有任何经验,凭的仅仅却是本能,而正是由于这种本能,使得她的动作快到令对方没有来得及撤回身影。

而,对方,似乎也并没有要撤回身影的,意思。

“姑娘,莫怕。我是兰姨。我们之前见过,陛下身边的人。”

兰姨并没有被吓到,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而是十分从容地讲述着自己的身份,低头恭敬一个宫礼,不失分寸又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你是……那日替南宫铮海求情的阿姨?”

姜芷歌迟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兰姨,借着微弱的光线,终于认出了兰姨。

“正是。”

兰姨听到姜芷歌提及到“南宫铮海”这个名字,面容之上闪过一丝哀伤,继而继续急速地说道:“姑娘,此处十分不安全,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是……他怎么办?”

姜芷歌撤回了剑,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天狼,不知所措地问道。

“姑娘如果信得过兰姨,不如先行离去,先替兰姨拖住陛下的行踪。实不相瞒,陛下见姑娘不见了踪影,此刻正在大怒搜寻整个皇宫。”

兰姨低头,诚恳地说道。

“不是我信不过兰姨。只是,我想知道,为何兰姨知道此夜天牢会有变故?我的计划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姜芷歌不解,略带怀疑地看向了兰姨。

“姑娘的计划,我也是方才见陛下四处找寻姑娘的踪迹才猜到了一二。至于我为何会知道天牢有变故,乃是有人前来提醒。而,天狼,是我不得不救之人。所以,姑娘现在可放心?”

兰姨四下里环顾了一下,见没有异常,蹙了蹙眉,才低声地说道。

“有人前来提醒?谁?”

姜芷歌这才想起,天狼先前话中的意思,似乎是他有办法出这天牢。而今,听兰姨的话音,似乎,有人确实提前知道了一些事?

但,为何,救天狼的人,迟迟不见了踪影?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姑娘。老朽活了这把年纪,断然说不来半句诳语。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此地实在不安全,姑娘还是尽早回去,才是。”

兰姨听得有搜寻之人的呼喊声接近,看着天狼的面容之上露出了实实在在的担心之意,语速加快了许多,并且等不及姜芷歌同意,便弯腰去扶起天狼架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下。你……能带他,去哪里?”

姜芷歌皱眉,亦知道叶笙笳的人马上要到了,此时若是让他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还是一身血迹斑斑,只怕又是一顿询问。

“能去哪里?皇宫之内守卫如此森严,仅仅凭我一人之力,只能带他回我的住处疗伤。好在陛下仁德,信任我,只要姑娘保密,应该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我那。”

兰姨扶起天狼,恳请着姜芷歌守口如瓶。

“我既然孤身一人打算来放了他,自然会保密。只是,不知兰姨,是否知道,他今夜,有点不太寻常?”

姜芷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第55章 血过无痕

兰姨迟疑地看了一眼姜芷歌,刚想开口回应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人靠近的讯息,只道了一声——

“姜姑娘,有人来了。我带天狼先行一步。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还没等姜芷歌反应过来,兰姨便背起天狼快速地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

速度快到姜芷歌咋舌。

“这怕不是一个中老年人应该有的身手吧……”

姜芷歌咬着手指,吃惊地看着兰姨消失的方向,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姜芷歌,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你一天不安分点,是不是会很难受?”

荒芜的身影突然如同鬼魅一般地幽幽地出现在了姜芷歌的身后,以质问的语气相当不满地问道。

就像是他养的一个宠物,调皮走丢了,被他找到了铁定是要被训一下才能满足一下他找了这么久的心理状态。

“吓死人了你!能不能出点脚步声?!”

姜芷歌猛地一回头,看见荒芜一脸黑地看着她,不禁心里发憷,埋怨道。

“你脖子,怎么了?谁干的?!”

荒芜一见姜芷歌的脖颈处全是血身上也都是血迹,眉头一下子紧蹙,一把便扣住了她的肩膀,十分仔细地检查起她的伤口!

他的面庞,贴得她很近,以至于他眼中的担心和紧张那般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了他的瞳孔之中,混合着他轻微的呼吸声钻进了姜芷歌皮肤的每一个气孔里,令她僵硬。

陌上公子颜如玉。

大概说的,便是荒芜了。

他的眼睛很清澈很皓亮,仿佛有星辰大海在其中,靠近她的时候,便将这星辰大海,完完全全地,带同他湿热的呼吸和指尖温凉的柔和,令她觉得,明月都没有他,来得耀眼。

姜芷歌第一次觉得,男人要是美起来,真没有女人什么事。关键是,眼前这个男人美起来,连星辰连明月连汪洋大海,都没有它们什么事儿。

真是,要命。

“没……没什么。被个野狗,咬了一口。”

姜芷歌心虚地躲过荒芜的检查,像个偷了腥的猫一般偷瞄了他一眼,闪到了一旁。

“姜芷歌。你跟我过来。”

荒芜的脸一黑,不由分说地便拉着姜芷歌的手要往别处走。

“不要。”

谁料姜芷歌却别扭着不愿意跟他走,倔强地想要挣脱他的手。

荒芜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看了姜芷歌一眼,便将她的手用力一拉,姜芷歌不堪重力一个侧身回旋便惊呼一声跌入了他的宽大怀抱中!

接着,她便觉得荒芜的手覆上了她的腰际处,还未等她来得及大叫起来,就感觉整个人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荒芜横抱在了半空之中!

“想要我不追查那个咬你的人的下落就给我乖乖闭嘴。否则,就先把你扔下去真的喂狗。”

荒芜冷冷地看了姜芷歌一眼,脚下生风,轻轻一点,被轻飞上了朱红色的高高宫墙之上,一路飞快地踏过了道道宫门径直向前而去!

姜芷歌识相地闭嘴,朝后看去,只见,方才她和荒芜所在之地,已经是叶笙笳的人马赶了过去!

原来,他不仅仅是在担心她的伤势,也在,替她,掩盖她不想说出来的一些事情。

即使,那些事情,他也并不知情。

姜芷歌缓缓抬头,凝眸,向荒芜望去。

月光下的他,一如既往的冰冷而俊逸,却不知为何,姜芷歌看着,有种暖意。

荒芜,你的心,是否已经冰冷了很久,又,温柔了同样的,很久?

很久。是多久。

星光如雾,月似深雪,他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星辰,大海。

陌上公子颜如玉,一遇飞雪似惊鸿。

*******************

飞掠宫墙,轻点青瓦屋檐,过廊画,穿假山,入深林,走花径。

姜芷歌不知道在荒芜怀里呆了多少重宫墙的时光距离,亦差点就在荒芜的怀中沉沉睡去,只觉月光温柔星光很暖他的怀抱,很安全,很安心。

终于,在她失血过多引起的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了荒芜轻声地道了一句——

“到了。”

他的话语很轻,很温柔,带上了点风的干涩,拂在她的面容之上,有点微凉的暖。

“到了,哪里。”

姜芷歌惺忪睁眼,竟然发现,眼前一眼望去,乃是茫茫的一片金色大漠,头顶的苍穹之上亦是星辰漫天!

有月光如轻雾织在天地之间,空气之中有淡淡的清香之气,不知从何而来。

星辰璀璨得像是镶嵌的宝石一般耀眼,苍穹很高远,万物在沙漠之中显得渺小不值一提。

有风吹过,扬起轻沙,缱绻地在姜芷歌的脚边,打了个卷,吹在了一旁一朵硕大夭夭灼灼的花朵之上。

那朵花大如碗状,共有五瓣花瓣,皆为血红之色,生得甚为妖艳。就连花茎花蒂亦一并是血红色,凑近了闻去似乎还有些与血相近的气味!

“这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姜芷歌指着这朵花疑惑地问道。

“这里,便是天火之域。你曾经来过。而这朵花,叫血过无痕。可以疗伤补血,亦可以治疗伤痕,让肌肤恢复如初,百年一生。”

荒芜淡淡望了这朵花一眼,便弯腰掐过了花茎,将花朵持于手中,以功法渡入其中!

只见花朵微微一颤,瞬间有精灵般的血滴从花中如同流光缓缓流出!

荒芜凝神将花朵中的流光慢慢引向了姜芷歌的伤口处,以指尖轻揉的动作来回在她的伤口处隔空画圈!

姜芷歌只觉伤口处一阵清凉,有流水注入的感觉般舒服,接着便是周身的精神随之慢慢恢复!

更为神奇的是,待荒芜将功法撤去之时,花朵瞬间凋谢枯萎,而她摸向自己的伤口处,竟然如同原先一般光洁平滑!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荒芜,你是如何得知此地有此物?”

姜芷歌倍感神奇,欢喜不已,拉着荒芜的袖子问道。

“血过无痕,乃是荏苒当年在此地种下。她说,虽百年才开一次,至少,可以等待花开,然后遍野沙漠,兼济苍生。”

荒芜的眼眸中有波澜起,缓缓说道。

第56章 叶笙笳的家法伺候

姜芷歌向荒芜的眼中望去。

穿过他的眼,他的瞳孔,她亦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深深在他的心中打上烙印,却又淡进淡出。

“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姜芷歌迟疑,低头问道。

“她,是一个很傻很傻的女人。”

荒芜的思绪似飘到了百年之前,薄薄的凉唇旁勾勒出的是一抹无奈的苦笑,眼里透着的是忎谁都看得懂的心疼。

“为何会不远千里带我来此地?既然此花乃是她亲手种下,又何必摘了它替我疗伤?”

姜芷歌不解,歪着脑袋问道。

“在她的世界里,兼济天下是她的责任。而我,则不然,在我看来,只要她无虞,便是天下。”

荒芜的目光温柔清冷又孤寂,长久驻留在姜芷歌的面庞之上,讲着也许她今生都听不懂的情话。

于那一瞬间,姜芷歌觉得,周遭的空气似有缓缓聚拢凝结停滞的声响,星光自上而下一泻千里落于他眸眼之间,而他的身后次第绽放了一夜大漠的紫阳花,漫漫陀陀。

时光,从不轻言,我爱你。

“她要是知道,你这般爱着她,定会欢喜得紧。”

姜芷歌羡慕无比地惋惜说道。

“她,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了。”

荒芜的绝美面容迎着月光,淡淡一笑,临风而立,怅然似诗。

“难道……”

姜芷歌皱眉,不敢确定地问道。

“她死了。今日,是一百年的忌日。”

荒芜遥望远方的苍穹星光,轻声说道。

“对不起。”

姜芷歌慌乱,踌躇之间,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词汇。

“时候不早了。你的伤口也好了。叶笙笳那边应该要拆了皇宫了。你是选择跟我去看看这五洲大千世界的瑰丽,还是愿意回道皇宫那深处做一只金丝鸟?”

荒芜转身,以故作轻松的语气试探性地问着姜芷歌。

“我……”

姜芷歌欲言又止。

她何尝不向往外面她未曾见过的繁华盛世?开玩笑,她好不容易穿越一场,又不是来皇宫当米虫的。

可是……

她却有非得留下来的理由。

天狼还在皇宫内。叶笙笳会有危险。天狼亦会有危险。而且,她总觉得,这一切一切的背后,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若她现在一走了之,应该会后悔。

“所以,我们还是回皇宫。对吗?”

荒芜认真抬眸,问着她一个他早就猜到了的答案。

“是。”

姜芷歌轻轻点头。

“若我不问缘由,可否答应我,今后,不再骗我。”

荒芜低头,凝视着她。

姜芷歌猛然抬眼,撞见了星光下他满眼的温柔!

“我……”

“毋庸多言。当你是答应了。”

荒芜依旧冷漠冰冷,抓起姜芷歌的手,便轻吹了一声口哨,从沙漠与星空的边际之处,跃然而出一匹千里骏马!

“我们走吧。”

待白马奔跑至附近,荒芜未等姜芷歌做出一个答复便抱起她一跃而上了骏马之上,高喝一声“驾——”,马蹄高抬,尘土漫天!

星光下,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这漫漫烟尘之中,相偎依。

旷野沙漠,万里星空,有你,从来不曾孤寂。

************************

踏大漠,过万安街,是天金之城皇宫的宫门。

远远地,姜芷歌便望见了,宫门口站着一道翘首以盼,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的身影。

只见叶笙笳一身红狐裘披风,在宫灯下站成了一道风景,而他身旁站着两排哆哆嗦嗦冷得直发抖的宫女太监,唯独不见了兰姨的身影。

站在叶笙笳身旁的迟暮的手中拿着青叶竹杖,颇有不耐烦地来回在掌心敲打着,颇有几分训诫的味道。而叶笙笳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万安街的尽头,不曾偏离,连动,都没有怎么动过,愣生生地把自己站成了一座望妻石。

姜芷歌虽看不清叶笙笳的表情,但是一看他站在那的排场,大概也知道,他不爽,有段时间了。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姜芷歌千方百计地在脑海里搜罗能用得上的所有借口,却偏偏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偏偏马儿很快便至了叶笙笳的跟前!

叶笙笳见是她归来,眼中先是一亮,接着看到了荒芜与她相依偎而坐,皱紧了眉头,不爽地道了一句:“怎么又是你?”

荒芜冷冷淡淡一笑,将他的话置若罔闻一般,道了一句:“怎么,我带芷歌出去看了一下风景,你这里便这般大的动静,未免也有点太盛情?”

荒芜三言两语间便替姜芷歌掩盖去了天牢的事情,只道是姜芷歌与他一道去看星光看大漠看月亮去了。

“想不到荒芜公子也是好兴致,向来不近女色的你竟也有兴趣半夜带朕的皇后去看风景,不知道传遍五洲后,世人作何想?”

叶笙笳是笑着说这些话的,然而他眼中的凌厉,丝毫没有要放过荒芜的意思。

“姜芷歌。你还不给我下来!是想要让这两个人为你闹翻天吗?”

迟暮见势不妙,硬是跻身到姜芷歌旁边,一把将她猝不及防地拽落了下来!

“啊——疼!你轻点!”

姜芷歌一落地便崴了脚,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刚要摔倒之际,却被眼疾手快的叶笙笳扶住了身子,只见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原先的气都消了一般,看了一眼她崴了的脚,细心地说道:“丫头,还能走吗?”

姜芷歌被他扶在手心,顿觉他的手已经冰冷,想必已经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心不禁一软,内疚之下试图走几步却又不得不撑在了他的手心,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好像……有点困难。”

“上来。”

叶笙笳蹲下扎了个马步,示意姜芷歌搂着他的脖子抱上来。

“这样……不太好吧……”

姜芷歌尴尬地扫了一眼周围在窃窃私语的太监宫女们,还有身后,脸色冰冷到吓人的荒芜,弱弱地说道。

“谁若再多言一句,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叶笙笳高喝一句,不由分说地便将姜芷歌横抱而起,旁若无人地径直抱着她便往殿内走去。

第58章 边疆信使

叶笙笳负手而立于龙案前,姜芷歌则憋了一口气,缩进了云被中,只留了一道缝朝帷帐外偷瞧着动静。

“说吧,边疆有什么消息?”

叶笙笳一见是边疆战士的装束,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信使,拂袖而坐,问道。

“陛下圣明!恭贺陛下铲除犯上作乱的奸佞小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的奉将领宇文传之令前来送信,将军再三吩咐这封信务必陛下亲自过目!还望陛下亲启!”

来者低头虔诚跪下,深深一礼,将文书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呈上,以示万分恭敬。

叶笙笳凝望了文书一眼,又以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信使,深沉地说道:“呈上来。”

若叶笙笳未记错,这边疆将领于文传原先便是南宫铮海一手提拔的将士,可以说,南宫铮海于其有着莫大的知遇之恩。而今,宇文传特地不远千里派人前来送信,要是说他弃暗投明了,叶笙笳当真还是要掂量上三分。

“诺!”

信使半跪起身抬头,依旧将文书举于头顶之上,以轻步上前至叶笙笳一丈前,又再次弯腰行礼,可谓是尽足了礼数!

叶笙笳有些赞许地看了一眼信使,并未让一旁探出身子想要前去接文书的太监去,而是一把拦住了太监,上前三步便接过了信使手中的文书,似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回禀陛下!小的名叫刘云哲,乃是河西走廊汴城人。”刘云哲缓缓抬头,一双眼炯炯有神,口齿清晰伶俐地报着来历出生。

叶笙笳随意将目光扫过了刘云哲的指关节老茧之上,随意问道:“你一个文官,竟然亦习武。看来,宇文传军中果然名不虚传,乃是卧虎藏龙之地。”

“莫说宇文将军旗下,这整个天金之城都是陛下您的。”

刘云哲淡淡一笑,低头恭敬地说道。

“此言甚欢。”

叶笙笳凝视了他一眼,微微一挑眉,笑着答道。

随手,叶笙笳便撕开了蜜蜡封的严严实实的信,赫然在目的,是宇文传干练大气的几行字——

“臣闻,天土之原皇室族长天毕前来书信,奏曰,其以天土之原族长之名驱除逆子天狼出境,与其断绝一切来往,自此族谱之中再无此脉。并言道,还望陛下仁德,善待天土之原无辜子民。臣以为,此乃和为贵之举,故而如实启奏。若有触犯龙颜之处,望降罪。臣子,宇文传,叩上。”

言辞诚恳有余,亦没有丝毫越矩之意,实乃吾等忠良之辈!

“啪——”的一声,叶笙笳重重地将书信合上!

他面带微笑地对着还跪着的刘云哲说道:“刘信使一路辛苦了。路途遥远,不如先行在宫中住上一日,明日再启程吧。”

刘云哲皱眉,刚想拒绝之时,却听到叶笙笳一声令下高喝道:“吩咐下去,好生招待刘信使!”

“诺!刘信使,这边请。”一旁的老太监十分有眼力劲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刘云哲移步。

“臣,谢主隆恩。”

刘云哲见难以拒绝圣恩,稍迟疑便谢恩起身离去。

红烛摇曳中,光影陆离,叶笙笳待他走远,将书信再次张开,唇边有一抹冷笑之意,伸手便借着烛火将书信烧掉。

“腾——”的一声,火苗窜得很高,耀得他身后的姜芷歌的面庞,略有凝重。

“为何烧了它?”

姜芷歌开口问道。

她眉头紧蹙。

其实方才那一幕,她已经尽数看在了眼里,心里亦模模糊糊有个答案。问叶笙笳,不过求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这封信是假的。不仅如此。连带送信的人。也是假冒的。”

叶笙笳唇边的冷笑之意更深了,火苗于此时渐渐熄灭,终,烧成了一堆暗灰色的灰烬。

“你是如何得知?我只是看那信使一看上去便不似一个小小信使的模样,他的行事作风懂极了规矩,就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

姜芷歌歪着脑袋说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眨扑眨。

“爱妃观察入微,看来深得为夫真传。”

叶笙笳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忍不住掐着她的脸蛋儿逗着她,笑得一脸宠溺继续说道——

“其实,一个文官有练武的茧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自称自己姓刘。而汴城姓刘一族,早在十年前的私自贩卖私盐一案中被诛九族,所以就算他真的姓刘也断然不会再朕面前说他姓刘。”

“况且,那封信,也很有问题。且不说天土之原现如今是一盘散沙,皇室正是用人之际,怎可能舍得他们的少主有事。单单从皇室将天狼逐出族谱一说,便是意图稳住朕的手法。他们怕朕一旦找到了天狼,便会先杀了天狼再挥师去灭了天土之原。故而先示弱。只怕,此番送信是假,派人来寻天狼,才是真。”

叶笙笳便踱着步子便分析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姜芷歌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变。

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不定,心里在打鼓。

若这信使真的如同叶笙笳所说是前来救天狼的,那么,作为这皇宫里除了兰姨以外唯一知道天狼身在何处的她,应不应该找个机会告诉这个假信使呢?而今,叶笙笳已经对这个信使起了疑心,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那,到底该怎样,才能救到天狼呢?

“姜芷歌,你在想什么呢?”

叶笙笳回身,见姜芷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皱眉问道。

“没。我只是在想……今天御膳房说好给我送瓜子的,怎么送到了这个点,还没送来。”

姜芷歌一愣,打着哈哈说道。

却没有见到,叶笙笳的眼中有一丝失望闪过,接着便是他轻声地说道:“瓜子已经备在茶几之上了,你一低头便能看见。”

姜芷歌低头,果然一大盆瓜子摆在她的眼前。

原来,叶笙笳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她低头,有些内疚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也骗了你,叶笙笳。

第59章 小狸猫的告白

已是夜深,月上梢头。

四更天。

更鼓声叠叠晃过了皇宫深处一处很偏的宫殿处,一道人影轻轻推开门,一跃而下!

接着他便以轻功飞踏过屋檐,一路朝北而去!

此时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在树梢之上,有另一个人,已经默默监视两人这处宫殿很久!

“看来,你个小崽子,果然是憋不住气了。”

迟暮轻蔑一笑,将肩膀之上的彩儿放走,轻声道了一句:“去鎏金殿。”,接着他便以绝妙的轻功跟在此人身后,亦一路往了北。

鎏金殿内,一直在等待消息的叶笙笳立于大殿门口,远远地见彩儿飞来,眉眼间,渐渐舒展开了一丝笑意。

没有任何的书信,但按照事先的约定,叶笙笳已经知道,那个自称刘云哲的信使,已经有所动作,而迟暮亦已经追去。

“但愿,结果,不是我预料的那样。”

叶笙笳轻叹一声,对着彩儿低声道:“有劳彩儿带路。”

彩儿轻啼一声,展翅高飞,叶笙笳亦飞踏而起,紧随其后。

偌大的皇宫,深冷孤寂,却,从来不缺故事。

谁也不知道,从芷钦殿到兰清宫之间的花间小路之上,姜芷歌的身影,正在气喘呼呼地朝着兰清宫奔去,一路惊起其间夜莺无数!

**************

兰清宫。

兰清宫乃是先帝赐给兰姨的宫殿,本以兰姨的身份是断然无法独住一个大殿的,更无法有帝王的赐名。但,当年不知为何,先帝却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要给兰姨一座宫殿,并且取其名字中的“兰”字,命其为兰清宫。自此,兰姨便居于整座皇宫的最北边,与世无争,负责帝王的起居事务,直至先王驾崩叶笙笳继位,一直勤勤恳恳,并且视叶笙笳为己出。

而此时,整座兰清宫中,灯光全无,门窗紧闭,见不得半点光亮。

姜芷歌哈了一口热气在手中来回揉搓了一下,才有勇气去扣上门上的铜扣,“啪啪啪——”轻声敲击了三下,接着又快速地将手缩回了手袖之中,冷得直发抖。

“谁?”

兰姨警惕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是我。姜芷歌。”

姜芷歌凑到门缝间,轻声而急切地说道。

只听道屋内传来了一声极其低微的动静,有人低声道了一句——“我来。”,接着便是脚步声接近门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被轻拉而开,还未等姜芷歌反应过来,她的胳膊已经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拽进了屋!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竟跌入了来人的怀抱之中!

门于此时适时地被“砰——”的一声合上!

姜芷歌回头望去,望到了天狼一脸漠然的面庞。

天狼见姜芷歌看着她,立马便松开了抱着姜芷歌的手,径直往兰姨身边走去,低着头自顾自地问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姜芷歌来不及多跟他置气,只是着急而快速地说着:“天土之原有人来接应你了。是个今日来的信使,目前住在宫中。我想,他既然能来,必定有办法带你出去,故而特来跟你说明此事。话已经带到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姜芷歌便扣上了衣帽,转身对兰姨道了声别便拉门欲离去。

却在她一把拉住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她被天狼的手拉住了步伐,只听道天狼低声问道:“可有封玥的消息?”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不愿意,或者,在他看来,向姜芷歌打探情况,是他目前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所在的天牢亦在同时被劫了,只是,人在何处,我并不知。”

姜芷歌回头,知无不言。

“你若今日放了我,我早晚有一日会杀了叶笙笳,到时,你会如何抉择?”

天狼的手依然没有放开姜芷歌,低声而愤恨地在她的身后问道。

“若有一天,你当真要杀了叶笙笳。那我一定会拦在他的面前,替他挡去灾难。若我死了,你也不必内疚。”

姜芷歌缓缓说道,却没有注意到,屋檐之上有一人的身影,怔了怔,好看的唇角旁,已经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这只小狸猫,看来你没白疼她一场啊。”

一旁的迟暮坏笑着推搡了一把正傻笑着的叶笙笳,略带羡慕嫉妒地半开玩笑着轻声说道。

“咳咳。干正事儿。”

叶笙笳一本正经地说道,却仍然掩藏不住他眉眼间的笑意。

殿内,是天狼眼中的失落之意一览无遗。

“所以说,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叶笙笳,再也无别人的可能是吗?你救我,也不过是因为我的至宝被你让给叶笙笳解毒了是吗?”

天狼的手有些重地松开了姜芷歌的手臂,轻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他。但,我清楚地知道,若有人想杀他,我一定会替他挡灾。我救你,亦不全是内疚,断桥那一夜,我觉得你的境遇与我竟有些相似。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姜芷歌笃定地说道,却没有注意到天狼于她的身后,自嘲般地一笑。

“呵。所以,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你能够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对吗?你可知道,我舍弃几万大军,不顾最后的胜局,只为了去救你,却又被人践踏在地?!你可知道,你拿走的那至宝是我保命的最后一线生机!?你又可曾知道,断桥那一夜,我竟是那般傻的动了情!?姜芷歌,你太残忍。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来关心我,有没有想过我也许再遇见你,便无法再对你下手!?”

天狼近乎咆哮着绝望般地说道。

“天狼……我……”

姜芷歌眼中亦有不忍在流动,却仍然咬了咬牙,没有再多一句安慰他的话。

“这小狸猫,莫不是心软了?!这怎么行!”

迟暮见到这一幕,恨不得下屋檐去将天狼揍一顿,却被叶笙笳一个眼神示意,很快闭了嘴。

“他出现了。”

叶笙笳的目光凝视在走廊的一处飞快奔腾的人影身上,冷冷说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云哲。

第60章 长公主殿下

此人能在迟暮和叶笙笳的双重追击下,还晃过了两人的视线,实乃不可小觑。

“他果然来了这里。”

迟暮冷笑一声,转头摸了摸彩儿圆滚滚的脑袋,低声缓缓说道。

纵使如他狡猾小心至此,只要彩儿停留在此处,那这人必然走不远。

这天下,就没有彩儿这只灵雀找不到的人。

“只是,此处,乃是兰姨的住处。天狼竟也出现在这里,兰姨又为何要冒风险救天狼?我不明白。”

忎是聪明如叶笙笳亦威能明白其中的缘由,而是低低思索着说道。

“啊哈!我懂了!必定是他们之前便相识,由兰姨做卧底,好串通一气夺了你叶笙笳的天下!”

迟暮坏笑着揶揄着叶笙笳。

“……幼稚。兰姨不是这样子的人。先静观其变,稍后一起动手。”

叶笙笳白了迟暮一眼,低声说道。

“遵命。陛下。”

迟暮一笑,算是同意了叶笙笳的决定。

“属下天名叩见少主殿下!”

天名四下里看了一下并无任何异常,才终于在门外行了个大礼,低声在门外跟天狼请安道。

“芷歌,你带人来了?”

兰姨神情一阵紧张,似乎意料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几步上前,拉过了姜芷歌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

“没有啊。我只身一人前来报信的。要说这天名,莫不是就是那信使?”

姜芷歌亦未明白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实话实说。

“那此人怎会知道天狼藏身于我处?”

兰姨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眉头皱得很紧,手中的巾帕已经被她揉搓成了团。

“属下天名叩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多年未归,族长甚是想念,不知长公主殿下是否安好?”

天名见迟迟不开门,似已经预料到了这般场景,低声又说道。

这一声,似惊雷一般地,炸开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长公主?!

这里,哪里来的长公主?!

匍匐于青瓦之上的迟暮和叶笙笳亦是一愣,先是怀疑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继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了兰姨的身上!

这屋内,符合长公主年纪的,仅仅只有兰姨一人!

只见兰姨的清瘦面庞之上闪过了一丝惊诧,继而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只听道她沉默片刻后说道:“阁下认错人了,这里是天金之城的皇宫,怎可能住着你天土之原的长公主?你要找之人,亦不在此处。阁下还是速速回吧,以免惊扰了侍卫。”

兰姨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若再不走,那我便要叫侍卫了。

岂料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只听到他又说道:“长公主向来仁德,断然不会为难我这样的下人。若长公主一点都不念及旧情,便不会舍命救下少主。不是吗?”

“你是从何得知这一切?你,到底是什么人?!”

兰姨的面容之上已然有怒意起,她上前几步,戒备再三,轻拉开了门。

“属下叩见长公主殿下,叩见少主殿下!”

来人见门一开,低头便是深深一礼!

“这里没有长公主殿下。倒是确实有个少主殿下。天狼,既然你伤势已好,便随他速速离去吧。我这里,确实,也容不下你。”

兰姨转身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叹道。

“兰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说你是天土之原的长公主?你为何又要救天狼?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芷歌再笨,也看得出来,这中间的不寻常!

何况,兰姨的表情出卖了她,凭直觉几乎可以判定,这“刘云哲”所言非虚!

“我说过了。这里没有长公主殿下。你们若执着于此事,那么都可以出去了。”

兰姨向来脾气温和,却不知为何,现在却发怒,下起了逐客令。

“莫非……您便是那位,曾经挂帅捍卫天土之原,却有朝一日一走之后便再也无音讯的长公主?”

天狼迟疑了片刻,难以置信地望着兰姨,怀疑地问道。

“正是。少主殿下。”

天名确定地低声抬头说道。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

兰姨怒喝道!

姜芷歌从来没有见过温柔似水的兰姨也有这样怒不可遏的一天!

天狼亦觉吃惊万分,立于一旁,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天名。

天名则缓缓抬头,一双蔚蓝似海的双眼出现在了兰姨的面前!

只听道天名哽咽了稍许,轻声道了一句:“天名,冒犯了长公主,还望长公主,降罪。”

在他抬眼的那一瞬间,姜芷歌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那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竟像极了叶笙笳的一双丹凤眼!就连眼角上扬的感觉,竟也相同得如此接近!

姜芷歌细细辨认,才能分辨出,他的眼中少了一分笑意,三分清澈,更多的是防备和冷漠。

大致,还是不同的罢。

“好像……”

姜芷歌忍不住惊呼道。

而与此同时,俯身于青瓦屋檐之上的迟暮亦是一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望向了叶笙笳,几乎不敢肯定地说道:“叶兄,那人的眼眸,竟这般像极了你……”

叶笙笳皱眉,目光深紧而吓人,他一句未曾言,却已经不自觉中,紧紧攒握住了拳头。

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兰姨了。

当天名的一双眼出现在兰姨的眼帘之时,姜芷歌明显地感觉到兰姨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呈欲倒的姿态,好不容易才支撑住,再看之时,已经满眼都是泪盈眶,脸色苍白,双唇颤抖不已!

“你是谁?你不是我天土之原之人!”

天狼从一双眼很肯定地判定了此人并非皇室之人,却冠以“天”姓!这如何不让他怀疑!

天狼上前一步,便将一把贴身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处,低喝道:“我们天土之原皇族从来没有蔚蓝色的眼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得知我在此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说我便杀了你!”

天名粲然一笑,缓缓将目光移向了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兰姨,无力一笑,缓缓说道:“长公主,你不打算告诉少主,我是谁吗?”

第61章 恩怨是非题

兰姨似绝望又似惊喜一般怅然仰头,闭眼,一滴老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地面,溅成花。

在天名的这声诘问之下,她,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终于,她缓缓伸出了手,将苍老已经不再年轻的手,抚摸着天名的发,轻道了一声:“孩子,你的出生年月可是庚寅年丁酉日子时?”

她这一声回答,亦使得天名的眼中泛出了雾气,原本就有些哽咽的他,亦变得更加哽咽,只是久久凝视着兰姨,轻道了一句:“回长公主,正是。”

兰姨闭眼。

一行清泪,落下。

良久,没有再说话。

姜芷歌迟疑地看了一眼兰姨的反应,觉察其中必有缘由,便以眼神示意天狼放下手中的匕首,对他努了努嘴,示意要不两人出去一下。

天狼岂是不明是非之人。

他见兰姨救自己在先,此番见此人又落泪,七七八八也猜到了一些,沉默片刻便收回了匕首,轻道了一声:“兰姨我们先出去,你们有话可以先说。若有需要,随时喊我便是。”

说罢,天狼拉着姜芷歌便要出去,谁料却听到兰姨轻声道了一句:“不必,留下来吧。他是你的哥哥。”

“轰——”的一声,此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天狼的耳边,炸开!

“您……说什么?”

天狼艰难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兰姨,问道。

“他,确实是你的哥哥。而我,也的的确确曾经是天土之原的,长公主。”

兰姨抬头,缓缓说道。

天狼皱眉,思索片刻,疑惑道到:“可是,我族长公主并未婚配便失去了踪迹,何来有子嗣之说?”

“若,当年的一场爱恋,本就被天土之原的皇族讳莫若深呢?”

天名凝望着兰姨的脸,热切到明明想要上去问她这几年过得可好,却偏生又以冷漠到冰里的语气,说着当年的往事。

“你是说……当年天土之原的一场浩劫吗?!”

天狼紧紧握拳,青筋毕露,却仍然强忍着问道。

屋檐之上的叶笙笳,脸色亦十分凝重,不比天狼好上多少。

叶笙笳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连在一旁的迟暮,都感觉到了。

“他说的那场浩劫,是指你踏平了整个天土之原的事情吗?”

迟暮明知不该提,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

“就你话多。小心我什么时候把彩儿炖汤喝了。”

叶笙笳显然一提起这件事情心情便不好,白了一眼迟暮冷冷说道。

一旁的彩儿显然生气了,作势便要去啄叶笙笳,却被叶笙笳一个轻轻的摸头给乖乖地退了回去。

“你这傻鸟!到底谁才是你主人!”

迟暮见之好笑,作势便要去打彩儿,却不料彩儿傲娇地一翻眼睛别过了脑袋,甚是傲娇。

屋内,兰姨却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了,天狼,天名,你们,都该放下了。当年,是我的错,与所有人无关。与笙笳,亦无关。上一辈的仇恨,不要牵扯到下一辈了,好吗?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报!?哈哈哈哈哈……”

天狼仰天长笑,笑中明显带上了愤怒,眼角犹有余泪。

“天狼……”

姜芷歌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必定是极度恼怒了。

一个自小流离失所的人,势必对家,是有着极度的向往的。况且,他的身上,肩负着族人的深仇大恨,肩负着匡扶天土之原的大任!他,早就没有办法随心所欲。他,所做的一切,必定是为了雪恨,必定是为了——家。

“我千万族人的血,是你一句不报便不报的吗?!我自小的流离失所,亦是你一句放下就能放下的吗?!我生来,便被告知,叶笙笳是我今生今世要铲除的仇人,难道这一切,也是你一句无关可以抹杀的吗?!我念你是长公主的身份,是长辈,亦救过我的性命,这次便不与你计较!倘若有下次,断然不要怪我天狼翻脸不认人!”

天狼“哐当——”一声,便将匕首插入了窗棱之上,只听道“咔擦——”一声,窗棱,硬生生地裂了一道口子。

“天狼……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天土之原,亦是我对不起天名……我这些年,都在尝试着去弥补!但求你们都放下吧……当年的是与非,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

兰姨眼中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颤抖。

而这一切,却被天狼,嗤之以鼻,甚至,鄙夷。

他刚欲转身踏脚离去之时,却听到兰姨说道:“天狼,你可是为了复仇,让血巫族,种下了血蛊?我见你月圆之夜……”

“闭嘴!你没有任何权利,来责问我!”

天狼近乎狂态地拒绝着兰姨的好意!

在他看来,这个长公主不再是他的亲人,自从她说出要他放下仇恨这一刻起,她,便亦是她的仇人。

更何况,她亲手将天土之原的仇人——叶笙笳,一手抚养成了这么大!

“少主。固然你是为了天土之原这番对待长公主,但若按照礼数,是否有些不妥?传至天土之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少主脾气暴戾难以担当大任呢……”

天名见兰姨眼中有难过的神色,心中亦有不忍,却仍不愿改口叫兰姨为娘亲。

“你少拿那些老头子来压我!只怕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天狼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见天名一个无名小辈仗着自己的娘亲是长公主便来威胁他,更是不爽,脱口便说道!

说完,他便后悔了。

“天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芷歌见他这般不顾全大局,立马拉过了他,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闭嘴!

因为,姜芷歌已经注意到,兰姨和天名的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

并且。天名的右手手袖之内,似乎已经祭出了武器,只是强压着忍着,没有出手罢了。

“少主。你枉费了我不远千里前来救你的初衷。你,不值得我,为你,赴汤蹈火。”

天名眼色一沉,冷冷说道。

第62章 意外中的意外

“哈!看来要狗咬狗啊!”

迟暮推了一下叶笙笳的胳膊肘,轻笑着说道。

“你想多了。依我看,这天名,必定会将这口气,咽下去。”

叶笙笳始终注视着殿内的一举一动,细细观察后,回答着迟暮。

“英雄所见略同。这天名,此番前来,一来是找娘来的,二来是找天狼的。三来……搞不好,也是找你叶笙笳来的。”

迟暮揶揄一笑,看了一眼叶笙笳,半开玩笑着说道。

“只怕,连我,也只是他的目标之一。”

叶笙笳亦一笑,低声答道。

“哦?有点意思了。”

迟暮舒展了一下姿势,漫不经心地答道。

在他看来,若这天名真的动了天金之城的心思,无疑就是,千里,来送死。

叶笙笳,不是他想动就能动得了的主。

“怎么。后悔了?想打架是吗?奉陪!”

天狼见他这副架势,正在气头上的他亦毫不示弱,上前便是一记横眼!

姜芷歌只见天名清秀的面庞之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怒意,接着唇间紧紧咬了一下,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低声说道:“臣,不敢。”

“呔。没劲。还真被你说中了。”

迟暮一副扫兴的模样看了一眼叶笙笳,眼里写满了——“你是只老狐狸。”

叶笙笳却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低声分析道——

“其实很容易理解他的这种行为。首先,他虽是长公主嫡亲长子,但毕竟比不过天狼的身份尊贵,再加上兰姨这个长公主,名存实亡,他在天土之原的日子,未必好过。否则,也不会不远千里来做这等危险的事情。”

“其次,看他举止神态还有初见我时呈书信的动作,便可以知道,此人必定非池中之物。只怕,他的志向,并不是天狼那么简单。”

叶笙笳莞尔一笑,又说道:“这便有点意思了。一个隐忍勃发这么多年的人,我倒是很好奇,他能翻出个什么花样出来。”

“叶兄,你可要小心他翻出的花样,你接不了。”

迟暮一笑,跟叶笙笳开着玩笑。

“他还不至于。倒是你,若是什么时候翻出个花样来,只怕我是真接不了。”

叶笙笳深深地看了一眼迟暮,亦半开玩笑地说道。

“老天。我对叶兄的心,天地可鉴!就差爱上你了都……”

迟暮连连叫冤屈!

叶笙笳一笑置之,指了指殿内,轻声道到:“我倒是很好奇,既然他的母亲是兰姨,那他的生父呢?”

迟暮深深看了一眼叶笙笳,连连摇头,一副宛如叶笙笳是个智障的模样叹息道:“只怕,真相已经很近了。”

殿内,姜芷歌见天狼和天名之间的敌意愈来愈深,心想着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打着哈哈说道:“兰姨,我们先走。让你们母子,叙叙旧,如何?”

“芷歌,你确实是个贴心的人儿。只是,有些话,亦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尽的。兰姨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答应。”

兰姨说着说着眼泪便又下来了,更是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姜芷歌的面前,深深的一个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兰姨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不必行此大礼!这不是折煞我了!”

姜芷歌见状,慌忙要去扶起兰姨,却怎么也搀扶不动她!

“芷歌,你先答应我,对今晚发生的一切保密,不向任何人尤其是陛下透露一个字。否则……我只能长跪不起。”

兰姨说到此处,神情亦有动容,眼泪又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答应你便是了便是了!你快些起来!”

姜芷歌急得满口便答应了下来,伸手便要去搀扶兰姨。

却听到天名在兰姨身后冷冷如刀般说道:“长公主,难道,让他知道你便是当年他横杀天土之原的理由有那么让你难堪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便是那个害得他母妃自尽之人!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那没用的父皇自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而他的母妃才是那个插足之人!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舍弃自己的骨肉,为的只是赎你所为的罪!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其实就是你和那个他不成器的父皇生下的孩子!?”

“闭嘴!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

兰姨的眼泪于此时簌簌落下,她颤抖着身子,指责着天名的大逆不道,命令着他跪下!

而他的话,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屋檐之上的叶笙笳的耳朵里。

“轰——”的一声惊雷,阡陌纵横地,在叶笙笳的脑海里,炸开。

他的脸色凝重,黑得吓人,双唇紧闭,目光紧紧地盯着兰姨和天名,凌厉的目光如刀尖一般剐着兰姨的面孔也剐着他滴血的心脏!

“叶笙笳!你冷静!也许这是他的计策!我们先行撤离。此事从长计议!”

迟暮立刻意识到了叶笙笳的反常,他亦感觉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的不妙!

迟暮拖住了叶笙笳,想要带离他走,却不料,他的手却被叶笙笳推开!

只听道叶笙笳以不带感情的冰冷话语,冷冷地说道:“让开。”

“叶笙笳。你会后悔的。”

迟暮不得不松开了手,低声叹道。

在他这声叹息之中,已经暴走的叶笙笳飞身而下,凌厉地便从青瓦之上破屋而下,以冰冷决绝地姿态飘然落在了殿内!

“叶笙笳!”

“陛下!”

兰姨与姜芷歌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而与此同时,天狼已经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以戒备的姿态,皱眉看着叶笙笳的到来。

唯有天名,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立于兰姨面前,不动声色。

“今儿,朕本来是想来捉个冒牌货,却没有想到有了个大大的意外惊喜。边疆信使刘云哲?哦,不对,应该叫你天土之原长公主之子天名?还是,应该尊称你一声——弟弟?”

叶笙笳唇边勾勒出一抹冷得令人发憷的笑意,目光扫过了兰姨和天名,眯起了丹凤眼嘲笑着说道。

“还是说,养育了我多年,我视之为亲人的兰姨,竟然,是我的杀母仇人?这些年,我是不是活得,很可笑?嗯?”

叶笙笳逼近了兰姨和天名一步,龙颜大怒!

第63章 迟暮救驾

“陛下,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姨一见来人是盛怒之下的叶笙笳,一下子陷入了慌乱,着急着想要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朕,倒是很有兴趣听听看着我长大的兰姨的解释。”

叶笙笳目光似刀,又逼紧了兰姨一步!

兰姨眼泪簌簌而落,想要竭力解释着这一切,却因为哽咽,怎样都说不出个一二出来。

正在此时,站于一旁的姜芷歌却看到天名袖中的一道暗器明亮地一晃!

有诈!

“笙笳!小心!”

姜芷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便扑向了愤怒之中的叶笙笳!

与此同时,天名手中的六棱星型暗器飞快飞出!

“芷歌!”

叶笙笳惊呆,瞳孔极速放大!

他的眼中,唯有那道六棱星型暗器朝着姜芷歌飞来!

“卑鄙!竟然暗中出手!”

天狼见姜芷歌有危险,想要去救她,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兰姨亦睁大了双眼,恐惧后悔和愤怒写满了她的面庞!

正于此时,姜芷歌怀中的朝凤圣珠却护主般地大放异彩,照得整个殿内透亮,并且将时光和那枚六棱星型暗器锁在了空气之中!

姜芷歌紧闭眼,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光芒,迟疑间,她却听到了迟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还愣着,等你取下这枚暗器,怕是你也挂了。真不知道,荒芜当年送给荏苒的朝圣凤珠怎么到你这儿变得这般蠢。”

姜芷歌回头,却看见,迟暮手中拿着那枚六棱星型暗器微笑着朝她晃了晃!

他竟然没有被她的禁锢时间的能力禁锢住!

“你……你为什么……”

姜芷歌缓过神,吃惊地看着迟暮在她的面前炫耀着他的战利品,愣愣地说道。

“为什么不受时间禁锢的控制?这万物有禁锢之法,自然有解之法。我乃天下奇才,自然知晓其中缘由。是不是很感谢我救了你的性命?”

迟暮眯着笑眼凑近了姜芷歌,弯腰逗着她。

“感谢你个大头鬼。”

姜芷歌咕囔了一声,躲开了迟暮。

迟暮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环顾了一下四周,认真地说道:“你这禁锢之术撑不了多久了,此地怕是已经被设下了机关,我带你和叶笙笳走。”

说罢,迟暮便扛起了被禁锢住的叶笙笳,另一手环过了姜芷歌的腰际,在她的一声惊呼之中飞跃而上,一跃上了屋檐一旁的树梢之上!

“我说你怎么这么重!以后少吃点。小心叶笙笳休了你。”

迟暮逗着姜芷歌,相当满意地看到她白了一记白眼给他。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知道何时起,日常逗小狸猫,竟也成了他的生活乐趣之一?

就在他们落在树梢的那一刻,殿内的光芒骤然而收,一切恢复了动静,叶笙笳清楚地听到了“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打在人脸上的声响!

“你这个逆子!谁准许你对陛下动手了!还是用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是兰姨愤怒到颤抖的声音!

几乎是声嘶力竭。来不得半点掺假。

树梢之上清醒过来的叶笙笳目光深紧,轻声道了一句:“兰姨……”

“母妃。我们这么多年初次见面,你没有让我喊你母妃,并且还为了一个仇人来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来。我这趟,也是来错了。我始终,不过是你当年遗弃的一个弃儿而已。他们说的对,我始终只是一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孩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天名的声音十分低沉,明明很难过很愤怒,却始终,还是保持着他该有的克制。

想必是多年来的隐忍,已经让他的克制,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们……当真这样说你?”

兰姨的话语之中有不忍之意,迟疑了片刻问道。

“那也不该是你使诈的理由。”

天狼目光紧紧地盯着天名,上前一步,又继续说道:“现在,你已经惊动了叶笙笳。也幸亏那只披着羊羔的小狼有宝物护身,否则,只怕你万死难辞咎。”

“我们在此处已经不安全了。兰姨,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回头有了机会,你再跟叶笙笳解释清楚吧。目前这个情况,怕是追兵稍后即到。仅凭我们三人之力,只怕无法逃脱。还是走为上策。”

天狼显然不是很待见天名,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屑。

“眼下,也只有如此了。等有了机会,再跟陛下解释清楚吧。”

兰姨迟疑了片刻,思忖了一下,许是觉得眼下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便点头同意了天狼的提议。

当她点头的那一刻,天名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叶笙笳,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兰姨离开,让你和兰姨之间产生嫌隙呢?”

躲在树上的迟暮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似明白过来了一般低声说道。

“我亦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若杀我不成,便还是可以带走兰姨。若杀了我,便可以大功告成。”

叶笙笳亦目光深紧,分析道。

“可是,他们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举动?难道……”

姜芷歌总觉得这一切有哪些不对劲,欲言又止。

“你猜的没有错。叶笙笳的身边,出现了。内奸。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清楚叶兄的一举一动。”

迟暮一笑,看了一眼叶笙笳,说道:“看来,天土之原的人,在叶兄身上下了不少血本。自己造的孽,今生都还不完啊……啧啧……”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兰姨?他们的目的在哪里?”

姜芷歌疑惑,扑眨着眼睛看着二人,心想着这两人都有一个毛病——动不动就爬树,难怪是臭味相投。

不知道她恐高吗?!

“目的?只怕是,群龙无首,缺一个主战事的,还却一个能镇住一盘散沙的。而兰姨的长公主的身份,便是将一盘散沙凝聚在一起的理由。”

叶笙笳望着兰姨随之离去的身影,心中莫名的,燃起一阵难过。

固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可是,这么多年,她全心全意对自己的照顾,是否,已经可以赎罪?

第64章 无论结局,你都是我的姜芷歌。

“啊哈哈——今天累死了。好好的睡个觉被叶笙笳给拖了起来,又是飞屋檐又是爬树的。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大觉了。”

迟暮见天名天狼兰姨已经越过宫墙走远,打着哈哈说,转身便也要离去。

却听到叶笙笳在他身后说道:“迟暮,我从未问过你的出身。只知道彩儿乃是天木之林的灵兽。但,从你能够解禁锢之术,能够会如此多的诡异战术,还通晓五大洲的各个事情来看,你,莫非,并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木之林的术士而已?”

迟暮的目光一紧,月光,倾洒在他的面庞之上,良久,只听道他缓缓说道:“叶笙笳。不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并非对你有害,便好。这世界太多的尔虞我诈,而我,是你值得信一信的朋友。”

“倒是你,好好清除一下你身边的人。我看,你可以从凌十一开始。”

迟暮语不惊人死不休,莞尔一笑,波澜不惊地说道。

“凌十一?”

叶笙笳皱眉问道。

“在南宫铮海的军营里帮你做卧底的时候,我便发现此人行踪不定十分诡异。而后,你中蛊毒发作的那一夜,他明明与我一道去寻你,却半路不见了人影,继而,便传出了接二连三的事情。此外,那日在天牢之外,我亦发现了他鬼鬼祟祟的身影,以我的轻功我以为我可以追上,却半路居然跟丢了人影。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凌十一,有问题。”

迟暮一笑,清清楚楚地告知着叶笙笳,并且说道:“叶笙笳,你应该学会信任。如同你应该信任兰姨一样,你也应该信任我。固然这个世界是虚假居多,但我,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值得信任,有些人,也值得被信任。”

“迟暮……”

姜芷歌一向觉得迟暮是有点不正经的存在,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一旦正经起来,认真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

“多谢迟暮兄。叶某,记下了。”

叶笙笳亦缓缓说道。

“先走了。唉!饿死了!大半夜的,还要去找吃的!真的是操碎了心。对了,小芷歌,你那禁锢时间的禁锢术不到非不得已,不要乱用。因为,我发现,你的气息,和那朝圣凤珠不相吻合,只怕贸然频繁使用,会伤了你元气。”

迟暮灿烂一笑,善意地提醒着姜芷歌,同时亦深深看了叶笙笳一眼。

果然,叶笙笳的脸色,忽然便有所变化,只见到他回头,凝望着姜芷歌,似不可思议地缓缓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你怎可能不是她……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够驱使朝圣凤珠……怎么可能……我的血蛊,召唤的,难道不是荏苒……怎么可能……”

姜芷歌被他望的有些不自在,而他的眼神太过于陌生,陌生的,让她感觉到害怕。

“叶笙笳,你在……说什么?”

“姜芷歌……我……”

叶笙笳望着姜芷歌明亮而皓洁的眼眸,欲言又止,从来没有这样踌躇过,简直不像他自己。

他想开口告诉姜芷歌,从一开始,他便将她当成了荏苒的归来。

他想告诉姜芷歌,他一直一直以为,她便是荏苒。

他想告诉姜芷歌,他自甘被种下血蛊,便是为了以血蛊唤醒荏苒,然后便遇见了她。

他想说,姜芷歌,为何我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一切的一切,我却犹豫了。

难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独立的你的存在……

难道……在我的潜意识里,你不再是荏苒……而是独立的,独一无二的,姜芷歌?

“叶笙笳,你是不是也认识一个叫荏苒的姑娘?听说,荒芜也很喜欢她。”

姜芷歌有些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些,她记得,叶笙笳的心里,是住着一个可人儿的。

“是。”

叶笙笳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地说道。

“你……是不是……很爱很爱她?”

姜芷歌笑着说道,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嫉妒,却有这淡淡的落寞。

“是。可是……”

叶笙笳欲言又止,面容之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

“是不是……我和那个女孩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以至于,你认为,我便是她?”

姜芷歌一直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

“……是。可是!”

叶笙笳极力想说明白一些事,却被姜芷歌以指尖堵住了唇瓣。

她的指尖很凉,触及到他唇瓣的热之时,令他的心不由得一动,狂乱地跳动。

他乖乖闭嘴。

“叶笙笳。不用多言。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是你要找的荏苒。我叫姜芷歌,来自几千年后的大陆,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姜芷歌缓缓放下了他唇瓣之间的指尖,微微一笑,眼中是花谢的温柔,偏偏伸出了手,礼貌而大方地介绍着自己。

看不出一点点难过。

她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将自己的,悲伤,难过,隐藏得很好,很好。

“姜芷歌。你听我说。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叶笙笳拼命地想解释清楚,却不知道从哪里说出口才是正确的方式,只好张开怀抱紧紧地将姜芷歌搂在了怀里,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芷歌,给我时间,让我理清自己心里的想法。还有,不要轻易离开我,好吗?”

“叶笙笳……”

姜芷歌面朝着月光,皓洁的月光洒满了她的面庞,她眼中晶莹忍了很久隐藏了很久的关于叶笙笳的一滴泪,终于,怦然而落下!

于一旁屋檐之上,默默注视了她很久的荒芜见她这一滴泪落下,终于无法再沉默!

只见他轻飞而下,直奔着姜芷歌而来,轻轻落在了她和叶笙笳的面前,似责备般地宠溺着嗔怪道:“姜芷歌。你又将我给你五彩串珠乱用。”

“荒芜……”

姜芷歌忙抹去泪,松开了叶笙笳,胡乱从怀里摸出了五彩串珠,拉过了荒芜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里,低声说道:“这个,不是属于我的。现在,物归原主。谢谢。”

“我知道这个不是属于你的。但,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了。”

第65章 荒芜的告白

荒芜当着叶笙笳的面,便拉过了姜芷歌的手,轻轻将朝圣凤珠放回了她的手心中,又将她的手合上,抬眼,温柔地说道。

“可是……”

姜芷歌迟疑,还想再次将朝圣凤珠还给荒芜,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姜芷歌,你很聒噪你知道么。”

荒芜拉起她的手,全然不顾叶笙笳全程的黑脸,便要带她离开此处。

却听到叶笙笳在他们身后低声几乎是吼道般地说道:“荒芜,你莫要仗着自己是五洲之主,我叶笙笳就该让着你。不要忘了,这天下,不是不可易主的。”

“若我说,我并不是以五洲之主的身份来带走姜芷歌。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不忍看她的真心在此地被践踏,这个理由,够吗?”

荒芜冷漠地看了叶笙笳一眼,丝毫没有要让出姜芷歌的意思。

相反,他紧握着姜芷歌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这一刻,惊讶的不止是叶笙笳,亦有,姜芷歌。

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于,那是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荒芜的话。

在她看来,向来高冷的荒芜,断然不可能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站出来保护她这个聒噪的女人。

除非,在他的眼里,亦,把她当做了荏苒。

“荒芜,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荏苒,也,不是你等了百年之人。”

姜芷歌认真无比地解释道。

荒芜还未开口,她便听到叶笙笳在她身后,轻声叹道:“傻丫头,你是真的傻……”

姜芷歌不明所以,疑惑地向叶笙笳望去,却见,他低着头沉默,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他的神情,亦令姜芷歌捉摸不透。

“姜芷歌。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荒芜转过了姜芷歌的身子,将她的面庞捧在手心,深情似雪,逐字逐句缓缓认真无比地说道——

“姜芷歌。我确定以及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姜芷歌。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代替品。即使,这个人,是荏苒。你也不是她的,代替品。”

“在我的眼里,无论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身影,已经挥之不去。”

“我承认我是喜欢欺负你,却更喜欢看见你笑得没心没肺开心的样子。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管闲事一样地去保护你。却清楚地明白,这一切,无关于荏苒的一丝一毫。”

“我也知道,我曾经很爱荏苒。我等了她百年,也曾经以为,不会再有女子让我心动。直到,莫名其妙地在茫茫大漠之中遇见了这样一个你,姜芷歌。”

“你知道吗?其实你和她很不同。她很有担当,很温柔,以天下为己任。而你,却调皮耍宝不经世事。我也不知道,到底你又什么能力,让我对你屡禁不止。”

“却最后,终于醒悟——你,姜芷歌,的的确确,轻而易举,不明不白地,便走进了我的世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你走进来了,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再允许你,走出去。”

“姜芷歌,我想,关于你,我是动心了。”

“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连我都无法估测到的,很远,很遥远。”

月光浩荡漫漫无度洒于荒芜绝美而清逸的面庞之上,将他的认真他的确定他的忐忑照得,一览无遗。

他那般热切似冰封了多年的火种突破了冰原一般,炙热而近乎渴望地深深望着姜芷歌,在星光的璀璨上,将他的真心,摊在了她的面前。

他在对自己说——荒芜,你大概是没救了,承认吧,看见她和叶笙笳在一起,你醋了。而且,这次,你沦陷了。

很彻底。

姜芷歌抬眸,撞见了荒芜眼中的炙热,似有流星从他眼眸划过一道美丽的光线执着地坠落到了她的心底,令她在那一刻,动容。

却不见叶笙笳在她的身后,眼中有绝望的痛楚。

“姜芷歌,跟我走吧,好过在这深宫里尔虞我诈。我可以等你,一样地,爱上我。”

荒芜轻轻拉过了姜芷歌,将她抱在了他宽阔的胸膛前,以他的温度,来暖她的温度。

“姜芷歌,你当真,要跟他走吗?”

叶笙笳的身影被月光拖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落寞的角落,唯有冷冷的空气细数着属于他未说出口的那些那些。

他的话语很低沉,亦带上了恳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决定,会这般地,左右着他的心情。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撕扯一般的,疼痛。

可,他没有机会去告诉她,他很矛盾,比他想象的,还要矛盾。

比他想象的,还要舍不得,她的离去。

他好怕,她这一走,就是一辈子。那,他要到哪里去找她?

竟然,他已经后悔。

姜芷歌,不要回答,哪怕,就停留在这一刻,你在我身边,也好的。

可是,姜芷歌还是缓缓,开了口——

“叶笙笳,我们的相遇,如你而言,是一场你情我不愿的血蛊之术。当初,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并非是我,所以,你亦大可不必纠结于帝后大婚一事。如今,你大局已定,我亦想去看看这五洲万千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既然,一切以美丽的误会开始,那我们可以大方而潇洒地走开。”

“所以,我决定,离开。”

姜芷歌始终背对着叶笙笳,决绝地没有回头,从头至尾,都低着头。

而她眼中的难过和不舍,却照在了地面的霜上,是站在她面前的荒芜能轻易捕捉到的情绪。

但,她身后的叶笙笳,却看不见,亦不懂,她是花了多大的努力,将这番话,讲于他听。

“姜芷歌,若,今后我想你了,怎么办?”

叶笙笳深吸一口气,凝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缓缓说道。

“叶笙笳。你不可以想我。”

姜芷歌的一滴泪,轰然落地。

她未说出口的是——

我多怕,你一说你想我,我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地,也要想办法过来了。

所以,叶笙笳,你不可以想我。

第66章 弃了这天下

“姜芷歌,若我执意,不让你走呢?”

叶笙笳抬眸,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女人。

他虽然分不清自己对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但是绝对是不想让她走的。

他宁愿不知道这一切,宁愿,一直就这么,错下去。

“叶笙笳,你有你的天下要兼顾,我有我的万千世界要看,执意留,不过是强求,又何必。”

姜芷歌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对着叶笙笳缓缓灿烂一笑,轻声又说道——

“让我走,对你,对我,都好。”

说完,姜芷歌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转过身,拉过了荒芜的手,轻声道了一句:“走吧。”

“好。”

荒芜的心中何尝又不再滴泪,可当姜芷歌牵过他的手,他便笑了。

月光如雾,照着二人的身影,愈来愈远,愈来愈远,直到,在朱红色宫门的尽头,变成了一个消失的点。

“姜芷歌,你可知道,在你决定要走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这天下,我真的,可以不要。”

叶笙笳亦转身,朝着深宫走去。

她不见,他的泪,亦落下。

他,孤影,拖了一路漫漫的霜。

*******************************

深冬的黎明,薄雾推开了绪绪的初升日光,乡间田野中泥土的芬芳染了一片冷而清新的空气。

师灵玎的小屋外,姜芷歌和荒芜站成了两座霜人。

荒芜本想半夜就破门而入,却被姜芷歌信誓旦旦地拦了下来,睁大了圆滚滚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着——“师姑娘一定还睡着,你又是个男的,这样贸然进去,有失体统。”

“……我送她个独角兽的角不就行了……”

“不行!我坚决不和你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哼!”

“那要站到天明吗……?”

“是!”

“可是现在才四更天……”

“闭嘴。聒噪。”

“……”

于是。他们,站到了天明,眉毛嘴唇上,全挂上了霜花。

“已经天亮了……为什么她还不起来啊……”

姜芷歌要哭了。再站下去,她宁愿食言跟着荒芜破门而入。

倒是荒芜,显得悠闲的很,显然这一点点时间,难不倒他。

“不要进去,你说过,不要和破门而入打扰别人清梦的人同流合污的。据我所知,她一般要睡到正午时分。没关系,也就六个时辰而已。再站站。”

荒芜眼角明明有坏坏的笑意,却一本正经地说着。

姜芷歌暴跳——

“你!不!早!说!”

这个荒芜,一定是故意的!

姜芷歌抡起袖子便作势要去打荒芜,却被他一把握在了手心,道了一句:“手凉了?要不给你捂捂?”

“不必!我敲门!”

姜芷歌气呼呼地从他的手心挣脱,抬起手就要去敲门,却听到墙角的拐角处,传来了一声极为低弱的呼叫声——

“救……命……”

呼救声极其虚弱低微又无力在挣扎,听上去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地狱,濒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感觉。

有人奄奄一息!

姜芷歌刚要叩向门的手顿在了半空之中,迟疑地看了一眼荒芜,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有人在呼救?”

“这世间,要救的人多了去了,不必理会就是了。”

荒芜淡淡看了姜芷歌一眼,冷漠地答道,伸手便要去叩门。

在他看来,这世间,不必管闲事。

他虽为五洲之主,却从不过问苍生世事。万物生生灭灭,自有其道理而已。

不必强求,亦不必揽事上身。

而,姜芷歌,偏偏是个热的不能再热的心肠。

她瞪了荒芜一眼,埋怨地说了一句:“见死不救,我姜芷歌做不来。我去看看。”

说罢,姜芷歌便径直朝着墙角的拐角处走去!

“姜芷歌,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坏人叫伪装的好人吗……?”

荒芜无奈,只好亦跟了过去。

拐过墙角,出现在姜芷歌面前的,是一名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的年轻男子,正闭着眼睛在痛苦地呻吟!

他歪斜在墙角边上,以墙壁为支撑,右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正汩汩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只能闭着眼睛呼救!

“他受了伤!”

姜芷歌上前一步就是要扶起他,却被荒芜一皱眉给拉了回来。

“我来。”

荒芜看了一眼年轻男子,确定他暂时还没有伤害别人的能力后,将他扶起。

“谢谢……”

年轻男子艰难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姜芷歌,道谢。

“你还是先别说话了。”

姜芷歌颇为担心地说道。

“姜芷歌。敲门。”

荒芜脸色有点不愉悦。

“吱呀——”姜芷歌刚要敲门,却正逢晨起要去集市上买菜的师灵玎手挎着篮子打开了门,抬头一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了一跳喊道:“妈呀!荒芜,姜芷歌,这大早上的,不要随便吓人好吗?”

“师姑娘,这个人好像快死了,你快救救他。”

姜芷歌着急地说道。

却没有想到,门却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只听到师灵玎在门后嘀咕着——

“今日开门不顺,不宜出门,不宜出诊。还是回去睡睡吧。”

“师姑娘!”

姜芷歌拼命地拍着门,却只觉师灵玎的脚步越走越远!

“一对百年生独角兽的角。”

荒芜面无表情,朝着院内大吼道。

只听见院内沉默了片刻,接着便是一声欢喜得如同老鸨一般的笑声道:“就知道荒芜哥哥最好了!”,然后便是师灵玎欢快地小碎步一路跑来的声响,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出现了师灵玎谄媚无比的灿烂笑脸,故作惊讶地看着荒芜,“可惜”地说道:“呀,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快进来快进来!”

荒芜瞥了一眼在风中已经石化了的姜芷歌,见怪不怪地扛着伤者朝着屋内去了。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欢喜得如同中了大乐透的师灵玎,殷勤得跟方才那个念念叼叼的女人判若两人……

“今天开门大吉,荒芜哥哥,你多来几次,我这儿是要发财啊……慢点,慢点,小心台阶……”

姜芷歌凌乱地看着这一幕,良久,才叹道——

“果然,还是荒芜一针见血……”

第67章 往后余生,清欢是你。

元月里的腊梅总是香得过分,轻而易举地便从花棱窗入,钻到了姜芷歌沉睡的鼻尖。

好一阵芳香。

一晚上的折腾以至于她入了屋便伏案睡下了,剩下师灵玎神叨叨地忙前忙后地救人,迷迷糊糊醒来竟已经是晌午了。

阳光正暖,腊梅开得恰好。

荒芜一身白衣,宽大的衣袍依然遮不住他完美的身材,随手一抬便是一落姿。

他正在窗外帮师灵玎理着一些珍稀的药材。

他的长发仅仅以一根白色的丝带轻穿而过,随风扬起发和丝带,与他的衣袂一起舞到腊梅花里,独自一人便成了一道画景。

姜芷歌手撑着腮,欣赏着荒芜的背影,心中越看越舒畅,心想着这世间大概除了叶笙笳再无这样美貌的男子了吧。

“好看吗?”

她的耳畔响起了一个温柔无比略带戏虐的声音。

“好看……呃……嗯?你是?”

姜芷歌正望着荒芜发着呆,以为是问她荒芜好不好看便随口答了一句,回答完后便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个声音,她,好像很陌生?

迟疑中,她才回头往身后望去!

这一望,竟望见了一个俊秀年轻的少年,正在青涩而腼腆地朝着她微笑!

只见少年一身天青色青衫布衣遮身,身影颀长而淡雅立于古色香檀木药牌之下,有风拂过,吹拂起檀木腰牌垂挂下的流苏如波而动,亦将他眼中的青涩拂动起,有羞涩生。他的长发高束而起,以一根简易木簪轻穿而过,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刚下山的小道士的模样。他的眉目清秀,红唇齿白,目光清澈却有一丝不易捕捉的狡黠,令人不生厌却倒也不至于一眼容易亲近。

他的青衫许是因为是师灵玎胡乱给他找的缘故,显得有些松松的,刚好露出了他肩上的白纱带的一角,这才让姜芷歌认出了他!

竟是她早上捡来的那个受伤的小乞丐。

“看不出来,你竟还是个美少年!行啊!”

姜芷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他好几下,才龇牙咧嘴地一笑,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唔……痛……”

少年被她这一拳正好打在了肩伤之上,略显痛苦地忍着,捂住了伤口,尴尬地笑着说道。

“啊……对不住对不住!年纪大了,忘了你还有肩伤这回事儿。呵呵呵……”

姜芷歌不好意思地讪讪地笑着说道。

“不碍事。反正我皮厚。对了,早上的救命之恩,何擎还未谢过姑娘!在此,请姑娘受何擎一拜!”

少年自称自己名叫何擎,话音落下,便是要跪下给姜芷歌行一个大礼!

“使不得使不得!我也只是顺手之劳。救你的是荒芜和师姑娘,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姜芷歌最难受得了这种大恩大德类的场面,忙趁他还未跪下之时便扶起了他,急忙说道。

“师姑娘固然医术盖世,但若没有姑娘保荐,只怕就算何擎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听见。既然姑娘高风亮节,不受这些繁文缛节,倒不如在下答应姑娘一个愿望,姑娘现在想不到也没有关系,日后若想到了随时可以找何擎兑现。何擎有能力,一定尽心完成。如何?”

何擎羞涩一笑,低头之间似乎都红了一下脸。

姜芷歌一愣,心想,莫非这小子要以身相许?

那怎么成!

“那怎么成……她就算有愿望,也是我帮她实现,暂时还劳烦不到其他人。对吧,姜芷歌。”

荒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窗外来到了屋内,悄然无声地站在了何擎的身后,漫不经心地扯过了一枚药牌随意地说着。

末了,还不忘给了姜芷歌一个——“我不在你是不是在勾搭男人”的眼神。

“呵呵呵……荒芜啊……我好像饿了。”

姜芷歌很识相,费了好大的劲从何擎的身旁绕至了冷冰冰的荒芜旁边,眯着眼睛灿烂一笑!

必须讨好荒芜!

开什么玩笑!她下半身周游五大洲的幸福,可就要靠他了好嘛!!!

“算你识相。”

荒芜虽然表面上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表情,事实上,嘴角已经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偷偷,笑了。以胜利者小窃喜的姿态。

“我想吃醋溜腰花水煮鱼片油炸春卷凉拌豆腐酥油麻鸭!”

姜芷歌乐呵呵地将手举过了头顶,认真无比地报了一连串的菜名,努力地踮着脚鼓着一口气!

“……姐姐,你这么能吃吗?”

何擎听她报着一连串的菜名都惊呆了,差点下颚都掉在地上了,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地说道。

“呵呵呵……这个嘛……”

姜芷歌轻咳了两声,正想讪讪地收回高举过头顶的手,贼贼地撤回之时,却被荒芜一把拉过了手,像一条狗一样的被他牵在了身后!

只听道荒芜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走吧。”

“耶!”

姜芷歌欢呼雀跃不止,偷偷对着何擎做了一个相当可爱的“耶”字的手势,又对他勾勾手指,偷偷地用口型说道——“跟上来。”

“我?可以吗?”

何擎迟疑了一下,眼中有惊喜,却更多的是客套的犹豫。

“不可以。”

来自荒芜冷漠的声音。

“荒芜哥哥……可以嘛~~~~~”

——是姜芷歌嗲到不能再嗲的可怜巴巴的声音。

“……”

荒芜的脸一红,僵持在了原地。

“不可以!!!不带上我怎么行!你们这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有,荒芜,说好的百年生的独角兽的兽角呢?!”

师灵玎一脸双眼放光地拉着固儿窜了进来,一见荒芜便抖着脚摊开了手一脸傲娇睥睨地向着荒芜讨债。

“自是少不了你的。”

荒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说完,他便拉着姜芷歌就要往外走。

“快跟上!还愣着干嘛!”

姜芷歌被他一拽,龇牙咧嘴地忍着轻微的疼痛,扭头不忘提醒着何擎和师灵玎!

“哎呀呀,人家还没有梳妆打扮……嘤嘤嘤……”

——师灵玎做作的表演。

“……告辞。”

有鸟儿扑腾展翅,欢腾在了这片小屋的上空,轻啼一声,向着万里无云的苍穹,飞去。

往后余生,若看是你,清欢,还是你。

第69章 交出封玥

姜芷歌几乎是一路被拖到酒馆的。

因为,荒芜全当是出来遛狗一般地牵着她,丝毫不顾及到她的感受,时而快时而慢。而她,必须掌握好荒芜大人的节奏,既要不能被他拖得太靠后亦不能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之上。

否则,荒芜大人便会用他冰冷的眼神,回头凌迟处死她一遍。

不寒而栗的经历啊……

不过,这一切的屈辱,都在她到达酒楼门口的时候,烟消云散。

因为……这座酒楼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实在,实在,太对她的胃口!

“醉千年……?”

姜芷歌好奇地抬头,仰望着那道横在门楣之上的牌匾轻声念道。

只见“醉千年”三个大字蘸着墨色写得龙飞凤舞刚劲带风,墨色中又透出了几分儒雅的狂野,倒是让人一眼生了好感。整座酒馆将镂空诠释得淋漓尽致,一眼望去,宾朋满座的场面站在大街之上便能清楚地看到!

偏生如此镂空的设计,使得原本就香味四溢的酒菜更加飘出酒楼之外,蔓延到街道之上,勾引着人肚子里的馋虫。

“荒芜……你挑的这家饭菜……好像真的很不错耶……”

姜芷歌咽了咽口水,双眼放光,两眼托腮地望着酒楼内出神地说道。

“那是自然。醉千年,可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上好酒楼,且不论菜品还有特色,就是王公贵族每日踏破门槛的次数,都够蹲在这里数上好几个时辰了。”

师灵玎亦流着口水,幽怨地看了一眼荒芜,幽幽地说道:“荒芜……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带我来过此处……怎的芷歌一说,你便径直往这处来了……”

“我愿意。”

荒芜冷冷扔下三个字,便往酒楼走去。

剩下了可怜的师灵玎在风中石化……

“我刚刚到底听到这千年不化的石头说了什么……”

师灵玎喃喃自语……

“娘亲!你还愣着干啥?快来啊!还有你个木头,也扭扭捏捏地在干啥?”

固儿早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荒芜进了门,见师灵玎和何擎愣在门外,摇晃着小手吃力地招呼着说道。

“来了来了!就你最好吃!看把你嘴养刁了我就扔了你。”

师灵玎咕囔着,提着裙子便进去了。

姜芷歌一身男子打扮亦豪迈相当地进了酒馆,扑面而来的,便是满楼的香味,引得她不由自主地闭眼深吸一口气,由衷地赞叹道:“太香了……”

“这位公子,麻烦你让一让。”

姜芷歌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温柔至极又细暖到春暖花开的女子的声音。

姜芷歌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女子身着白色轻纱质地的齐脚踝长裙,腰间以一根细细的丝带轻穿而系,细巧地在她腰际间打上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飘落的丝带一角,淡淡地以水蓝色的丝线绣了一个“菲”字,被风一吹卷进了内里。她的荷叶领边上零星点缀着一些水蓝色的花朵,称在她高束的脖颈间,一片令人沉醉的花色。

她肤若凝脂,一双黛眉眷烟似雾带着些许淡淡的离殇让人心生哀怜,她的唇似樱桃红了心口的朱砂痣,她的发亚麻色微卷似瀑流转了人的心。

好美的一个如水女子!

姜芷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意识到人家是在说她挡住了去路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了过来,忙要急着让道之时,却被刚进门的何擎一撞,整个人“啊——”的一声尖叫便朝着女子面前扑去!

女子的瞳孔里是姜芷歌越来越大扑来的身影!

“砰——”

——是女子和姜芷歌一起倒地不起的声响。

“……”

“……”

姜芷歌终于成功地扑倒了她眼中的女神。

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她感觉到了女神的温柔。

嗯。眯着眼睛的她,表示好舒服,好心满意足。

“姜芷歌。你还不快给我起来?!”

荒芜大人富有磁性的低吼声在姜芷歌的耳旁炸开!

“你这个登徒子!看我不剁了你喂狗!”

她的身下是正在挣扎着的美女狰狞的面庞……

“登徒子……?我?”

姜芷歌这才上下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还没来得及恍悟之时,只觉得自己的腰间贴过了一双大手,接着整个人便被荒芜横抱在了怀中,倒挂扛在了肩膀上便朝着他们的餐桌走去!

“喂!姑娘!女神!我不是有意的啊!你不要……不要!哎呦喂……”

姜芷歌倒挂着正满脸歉意地跟人家美女打着招呼呢,只见美女似乎并不领情冲上来便拔了刀就要朝着荒芜和姜芷歌砍去,却被荒芜的手轻轻一抬便掀翻来了地面!

跌了个……狗吃屎……

“荒芜!你不可以对美女这样的!你这样,会没有人要你的!”

姜芷歌愤愤地倒挂着说道。

“没事。我赖着你就好了。”

某人轻飘飘地飘过了一句。

“……”

姜芷歌乖乖闭嘴。

“不行!她又来了!”

姜芷歌一见美女起身一咬牙便操着剑冲了过来,吓得一声“妈呀!”急忙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去偷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脯。

荒芜一个转身,顺手眼睛都没有抬的便抓住了美女的手腕,再轻轻地一转,她手中的剑便“哐当——”一声落在了地面之上,接着,美人儿便撞见了荒芜的美色……

痴呆地,美人儿,立成了犯花心的模样……

“我不打女人。但,不要再烦。”

荒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绝缘一般地扔下一句,便带风一般地转过了身,潇洒无比绝情无比地扛着倒挂着的姜芷歌回到他们的座位上。

“他……好帅。”

剩下美女愣在当场,桃色一阵一阵泛上了她的如玉面庞,她轻咬下唇,轻轻娇羞地低低说道。

“砰——”

荒芜不耐烦地将正在哆嗦的姜芷歌扔在了他旁边的位子上,夹过了一个大鸡腿放在了她的碗里,看了一眼她知错了的眼神,只是低喝道了一声——

“吃。”

姜芷歌做了个封条封口的动作,乖乖埋头正想啃鸡腿之时,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荒芜一侧嗲嗲地响起——

“小女子名叫百里忻菲,不知公子贵姓?”

一朵桃色红云恰到好处地晕在了美人儿的眼角旁,一抹怎么也抹不开的春色。

“哐当——”

是姜芷歌的鸡腿掉落在碗里的声响。

“咳咳——”

是师灵玎呛到了茶水的声响。

“……”

是荒芜无动于衷的声响。

“好说好说!在下名叫何擎!”

何擎一见气氛太尴尬,忙挤出了个笑脸回应了百里忻菲一下。

“谁问你了?当自己是谁啊!公子~~~~”

美人儿的爪子,眼看就要搭在荒芜的肩膀之上!

却见荒芜不动声色,往姜芷歌一旁挪了一下,贴在了姜芷歌的大腿旁,将她掉落在碗里的鸡腿重新夹好放在了她的唇边,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有女人了。”

“刷——”的一下,姜芷歌感觉酒楼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都不约而同笔直地朝着她和荒芜射了过来!

偏偏荒芜还熟视无睹地催促着她说道——

“快。吃了。”

辣眼睛……

姜芷歌含泪看了一眼荒芜大人“温柔”的眼神,小心拿过了鸡腿,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选择了闭嘴……

打不过……

“公子你!你……当真是这样的人吗……?!”

不敢相信如此帅的荒芜竟然是个好“男色”的人,百里忻菲的小脸憋得通红,扭扭捏捏愤愤恨恨来来回回了好几遍,才终于梨花带雨地,问出了口。

“荒芜公子……当然,不是这种人。”

一旁桌子上一位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了狂放不羁的面庞,对着姜芷歌的背影笑了笑,风流倜傥丝毫不减地走至到了百里忻菲的面前,缓缓绵里带针地说道。

“天狼!”

正在偷看的姜芷歌一见竟然是天狼在此地,再一看,那一桌之上坐着的人只怕是天名和兰姨!

她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低声唤道。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荒芜低叹了一句,又把鸡腿往她的嘴里塞了塞。

“呜呜……xxx&&&$$$……”

姜芷歌被塞得满嘴,实在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好在荒芜威胁的眼神中乖乖又埋下了头。

蜷缩得像一个无助的小野猫。

天狼显然已经听到了姜芷歌的呼唤,唇角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凌厉的眼神却仍然盯着百里忻菲。

“你是说……他是五洲之主荒芜?”

百里忻菲却丝毫没有意料到天狼眼中的杀意一般,愣了一下,惊呼道。

这下好了……全酒楼的人都知道五洲之主荒芜竟然好男风……

相信,很快,全五洲的人都会知道五洲之主荒芜好男风这件事……

姜芷歌幽怨地可怜无助地看了一眼荒芜,却见荒芜若无其事一般,低声说了一句:“你不吃吗?来的时候不是吵着要吃的吗?”

百里忻菲醋意浓浓地瞪了一眼姜芷歌,恨不得当时就将她拎出来给直接剁了!

“菲姑娘果然不愧是血巫族的圣女,眼光真好。一挑,便挑上了人中龙凤。”

天狼不怀好意地朝着姜芷歌一笑,回头便挑衅般地看着百里忻菲慢吞吞地说道。

显然。天狼他不止是来看好戏的。

酒楼之中人群议论纷纷,皆交头接耳。

血巫族,擅长血蛊之术,控制人的心魂,蛊惑人的心术,在五洲之中臭名昭著。却无奈血巫族势力强大,故而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天狼此番当众揭穿百里忻菲的身份,尤其还是当着荒芜的面,显然,是想驳了百里忻菲的面子。

师灵玎和固儿见到这一幕之时,已经偷偷端了几盆菜去别的桌上了,而似乎很喜欢凑热闹的何擎却留了下来,兴致勃勃地一边吃着美味一边看着几人如何收场。

“天狼!莫要仗着你是天土之原的少主,我就得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让你几分!别忘了!你身上!”

百里忻菲哪里还顾得上淑女的形象,指着天狼的鼻子愤怒地便大骂了起来。

“非也。百里忻菲,天狼已在此处守候你多时。只想问一句,你把封玥怎么样了?”

天狼逼近了百里忻菲一步,眼中的愤怒已经逼得百里忻菲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而他这凌厉的一问,更是问得她开始眼神闪烁言辞断断续续了起来。

“我看你是吃错药了吧!封玥封大小姐我可是没有见过她!谁知道她去哪里了!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不会看住吗?笑话!”

百里忻菲一声轻呵中,门外忽然传来了数十名的脚步声!

再一细看,竟都是百里忻菲的手下,皆清一色的白纱遮面的女子,个个手中持剑!

“哦?百里忻菲大小姐,请问你敢对天发誓,月圆那一日,你在赏花赏月赏风景,丝毫没有靠近天牢半步吗?”

天狼冷笑着看了一眼她突然多出来的侍卫们,又低声凑到她耳畔冷冷说道:“大小姐,我天狼呢,向来不打女人。但是,若是你惹怒了我,我可能就分辨不出你的性别了哦。”

“你!放肆!”

百里忻菲恼羞成怒,慌乱之中抬手便要去打天狼!

却被天狼眼疾手快,单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后的侍卫皆拔剑而出,末尾的那个飞快地拉响了花弹,“咻——”的一声,便白日里在半空之中炸开了花!

“快说!你把封玥怎么样了?!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天狼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量,引得百里忻菲高呼一声“疼——”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妹妹好着呢!哪里轮得到你这半条命已经入了土的人来操心!我父亲接到信号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小心你自己的性命吧!”

百里忻菲死命地掰着天狼的手,愤怒地说道,发间的钗珠被她摇得晃来晃去!

“我倒是怕得很!今日你若不交出封玥,小心我先让你死在我前头!”

天狼将指尖扣住了百里忻菲的咽喉处,亦怒了!

“粗鲁,粗鲁。”

姜芷歌看得入神,啃着鸡腿评价道。

“闭嘴。吃完我们该走了。”

第70章 丫头,我想你了。

荒芜冷冷地说了一句,又夹了一块肉给姜芷歌,完全屏蔽了周遭发生的一切。

在他的眼里,只有吃饭,吃完了,走人,这回事。

至于有没有人打架,打架的人是谁,只要不是姜芷歌,就不关他的事。

“唔……吃不下了。”

姜芷歌嘟着嘴,嘴中嚼着肉,抬眼犹豫着看着荒芜,幽幽地说道。

“那就是吃饱了。走吧。”

荒芜说罢便起身,拉着一嘴油的姜芷歌,便要往外走。

“可是……”

姜芷歌犹豫着看了一眼正剑拔弩张的百里忻菲和天狼二人,可怜巴巴地又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荒芜。

“今儿谁也走不了!”

只听到原先仙气飘飘美人儿一般的百里忻菲一见姜芷歌要拐走荒芜,心中本就有火,这下可好,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也不顾着自己的咽喉被天狼掐着,从袖口中弹出一把匕首,欲划过天狼的腰际!

天狼手一松,不得已,躲避开!

而她,顺手便将匕首插在了姜芷歌原先的餐桌的位置上!

“啪!”

匕首入木三尺有余!震得餐桌抖得三抖!

接着便是百里忻菲大小姐的娇喝声——

“你又是哪里来的?胆敢抢走我看上的男人!”

“我?”

姜芷歌恍惚了一阵,才明白这仙女般的人物是在讲自己,愣了一下,胆怯地说道——

“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陆……”

“……”

——是百里忻菲脸色已经变成猪肝的表情。

她是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回答姜芷歌那么认真的回答……

“噗……二十一世纪的大陆……听起来要威猛的样子哦……”

姜芷歌身后猫着的师灵玎立马发出了那种双眼放光的表情,一副好崇拜的样子看着她,就差鼓掌叫好了。

“我不关心你从哪儿来的!总之……总之,你今儿没办法带走他!”

百里忻菲恼羞成怒,手朝着荒芜一指,蛮横地说道。

“姑娘……美人儿……我想……你是搞错了……明明就是他不由分说不允许抗拒地要带我走……而我抵死不从歇斯底里啊!!!”

姜芷歌立刻甩锅,并且装出一副十分柔弱十分需要人同情的模样抹着眼睛。

但,从荒芜和天狼的角度,明显的,看到了她眼角深得不能再深的捉弄笑意。

“公子~~~你可是说说,是不是他说的这般!你们,当真是这样的关系!?”

百里忻菲哪里还顾得上天狼的诘问,听得姜芷歌此言,脚一跺,亦要抹眼泪地问道了。

荒芜瞥了一眼戏份很足的姜芷歌,又冷冷地飘了百里忻菲一眼,全然不顾整座酒楼的人的感受,淡淡便说了一句:“是。”

姜芷歌惊呆,猛然愤然朝着荒芜望去!

这个荒芜,搞什么!

百里忻菲则一脸受了内伤的模样,就差一口鲜血喷洒出来了……

“可他!”

百里忻菲指着姜芷歌便是要说“可他是个男的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荒芜又加了把刀缓缓说道:“是我不由分说不允许她抗拒地要她跟我走。而她却是抵死不从歇斯底里。这样,可以了吗?”

姜芷歌举着小拳头满目泪水地表达着愤怒!

而百里忻菲则憋到了双目红通通,踉跄一步向后倒去的地步。

一旁的师灵玎和固儿则咽了咽口水,眼神里写着——“荒芜莫不是吃错了药?”

“娘亲,你没有喂错药给荒芜哥哥啊……”

——来自固儿眼神的回答。

倒是一旁的天狼以男人的身份看了个真切,本来打算看笑话的眼里有阴霾飘过,他黑了脸。

一个叶笙笳也就算了。怎么又多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荒芜?

这只穿着羊皮的小狼糕到底惹了多少的风流债?!

“等下!等下!让我解释一下!解释……一下……”

姜芷歌只觉得整个人身子是被荒芜拖着往外走的,她的脚已然不是她的脚,如果可以的话,她觉得荒芜是会将她再次扛起倒挂着出去的……

“等下。”

酒楼门口,响起了一个熟悉再也不过的声音。

姜芷歌明显感觉到了荒芜的动作随着男子的这声“等下”停下了!

奇怪,这世上,还有能让孤傲到不可一世的荒芜停下脚步的人?看来,也是个人物。

姜芷歌便想着边探着身子从荒芜身后朝外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愣生生地望到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两队禁卫队的大排场!

只见那些禁卫军个个手持尖刀长矛,面色似冰,盔甲铁枪在身!

而众禁卫军簇拥之中有两顶鸾轿,一前一后,皆为皇家之姿!

“卧槽……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逛窑子……这么大的排场……”

姜芷歌砸着嘴,惋惜羡慕地说道。

“你见过,哪家公子哥出去逛窑子惊天又动地的吗?”

当师灵玎看到鸾轿之时,面色凝滞住了,在姜芷歌身后幽幽地反问道。

“那必须的不是公子哥,而是……”

一旁的何擎似也认得这鸾轿一般,目光中带着深意的微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芷歌,含笑不语。

倒是天狼一见这鸾轿来,便急速拉着兰姨和天名隐没在了人群之中。而百里忻菲则见了这鸾轿后亦做了个手势便带着下属也消失在了后窗之处!

而荒芜的脸色已经由冰冷变成了黑脸,不自觉地已经把姜芷歌探出来的脑袋给按了回去,将她藏在了身后。

“落轿!”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鸾轿被缓缓放下,还未等姜芷歌来得及探头看一下来者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叶笙笳的声音便已经至了她跟前,带着低沉的好听嗓音缓缓说道:“丫头,我想你了。”

姜芷歌一听这声音便觉得心脏处被扯得一阵疼,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叶笙笳,却管不得自己的情绪上下地因为他而波动,别扭了半天,也只能是将自己往荒芜的身后又藏了藏。

似乎,这样,叶笙笳便不会发现自己。

也不会发现,自己的,难过。

荒芜见她这副模样,便将她护在了身后,拉着她的手便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径直往外走!

姜芷歌慌忙跟着荒芜的步伐,却在慌忙之中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叶笙笳宽大温柔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丫头。你说我想你不可以找你。可是,我好像,管不住我自己。”

第72章 美人为陷

叶笙笳的话似冬日里的飞雪,于暖阳的折射里生了花,每一句,每一缕,都是触手可及的思念之情。

叶笙笳伸出手,缓缓拉出躲在荒芜身后的姜芷歌,凝望着她,微微一笑,低声温柔说道:“丫头,跟我回去吧。”

于他的身后,早有禁卫一字排开将整座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阵仗很大。

姜芷歌低着头,挣脱着想要从叶笙笳的手中逃脱出,却反而被他霸道地握得更紧!

他很用力,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姜芷歌感受到他的浓烈。

她心中慌乱不已之时,却听到荒芜冷冷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缓缓说道:“叶笙笳,愿不愿意跟你回去,不是你强夺便可以的。我未曾强求于芷歌,你亦不能。”

“丫头,你可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叶笙笳的手劲有些松了,忎谁都听得出来他心中的失落,已经低到了尘埃之中。

还未等姜芷歌来得及回答叶笙笳的问答,她便听到迟暮站在门口缓缓说道:“叶笙笳,今日我们是有要事来此地的,儿女私情,暂且先放一放,如何?”

迟暮一脸坏坏地笑着看着叶笙笳和姜芷歌,将一根狗尾巴草半咬在唇齿间,倚靠着门框边玩弄着草边说着。

“你今日,并非来寻我,而是来缉拿天狼和兰姨还有天名的,是吗?”

姜芷歌原本心中有一丝喜色,却于此时,被浇灭一般。

她抬头,缓缓抬眸,朝着叶笙笳望去,轻声问道。不带悲喜。

叶笙笳一听便知姜芷歌已经想多了,正想解释之时,却听到酒楼后窗传来几声骚乱声,接着便是有兵器交接的声响传来!

“鱼来了。”

迟暮将唇边的狗尾巴轻蔑地吐出,整个人如风穿梭过人群,直接奔着后窗而去!

“芷歌,一会儿跟你说清楚。”

叶笙笳见势不妙,不忍地看了一眼姜芷歌,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紧跟着迟暮便往后窗的方向亦奔去了!

“叶笙笳!你不可以缉拿天狼还有兰姨!”

姜芷歌来不及难过,大喊起来,焦急地便要往后窗也奔去。

却被荒芜拦在了原地。

只听道荒芜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我去。你呆在这里,等我。”

话音刚落下,荒芜整个人便如同一道剑虹朝着后窗飞去!

他整个人似流光,留给姜芷歌的,却是几个字可以勾勒出的深情。

“荒芜……”

姜芷歌目光微动,有说不清的情愫在其中流转。

却于此时,姜芷歌突然感觉有人如同一道风,绕至了她的身后!

有人偷袭!

她刚想躲开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觉自己的后背穴道之处被人轻点而过,整个人便一软,倒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周围的一切,沉沉地失去了知觉……

后窗的厮杀声渐渐在她的耳边淹没,唯有百里忻菲的尖叫声终结般地撕扯着喊道——

“百里擎!你这个混蛋!出卖了我!”

“呵……”

姜芷歌的耳畔,是一声轻蔑而得意的轻笑声,她,已经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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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金之城,天牢内。

女监。

寒气呵气成霜,娇小姐百里忻菲的白嫩手腕之上被戴上了寒铁铸造的铁铐,娇嫩的肌肤上已经被勒处了血痕,而她,现在正如同愤怒的野狮一般隔着铁栅栏大声地怒吼着——

“百里擎,你这个机关算尽的叛徒!你不得好死!我百里忻菲有朝一日若出了这道门定要你血债血偿!”

“轰隆隆——”

随着天牢牢门被沉重地推开之时,两道颀长的身影立在了门口,只听道叶笙笳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血巫族的大小姐,逃跑的本事不佳,这吼的本领倒是还不错。”

“叶兄,这你就不懂了。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差使人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发泄发泄,也是人之常情。切莫苛求。”

迟暮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激怒着百里忻菲。

“你们与百里擎狼狈为奸!一定是他将我的行踪泄露给你们了,你们才得知我在醉千年!”

百里忻菲指着叶笙笳和迟暮便是一顿骂。

“非也。百里擎乃是血巫族的二公子,怎么会做出弑父叛姐这种事呢?他只不过差人给了我一封信,信中说让我好生接待你便是了。”

叶笙笳一笑,冷漠地说道。

“他弑父!这个狼子野心的叛徒,早就知道当初捡他回来便是个巨大的错误!我要杀了他!父亲……难怪……信号发出去这么久也不见你的身影……原来!原来你已经……”

百里忻菲的眼里已经噙满了眼泪,双唇颤抖着顺着铁栏杆便瘫软着滑到了下去。

“唉,忻菲小姐今日这副模样要是让老爷子的在天之灵知道了怕是要心疼死……”

迟暮嘴中叹息中,唇角旁却带上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我如果是忻菲小姐,就好好谋划一下,出了这牢笼,该怎么好好地去收拾一下百里擎。”

叶笙笳的丹凤眼旁亦微微眯起,带上了狡黠之意,配合着迟暮,循循善诱着百里忻菲。

“什么!你竟然肯放我出去!为什么!?”

百里忻菲猛然抬头朝着叶笙笳不可思议地望去!

“我要你这个无权又无势的大小姐有什么用?况且,你又跟我没有仇恨。倒是你,身负血海深仇,不打算替自己争取一下吗?”

叶笙笳见鱼儿已经上钩,更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诱惑着百里忻菲上当。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百里忻菲警惕地看了叶笙笳一眼。

“朕一片好心地告诉你,你的父亲确实已经死在了百里擎的手上。而百里擎与天土之原的天狼还有天名串通一气,意欲挑起边疆战事,所以,我要的是什么,大小姐应该很清楚了?”

叶笙笳莞尔一笑,笑得摄人心魂。

“你知道我父王身前不仅种了天狼的蛊毒,也种了百里擎的蛊毒?也知道,这解毒之法在我手上?”

百里忻菲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了叶笙笳。

“你想要他们两个,都死?”

百里忻菲的眼中顿时显现出了惊诧。

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竟然对血巫族如此了如指掌!

更令她恐慌的是,血巫族曾经奉命在这个男人身上种下的血蛊,竟然也莫名其妙地被解了!

这便意味着,她只有被叶笙笳控制的权利,而没有控制叶笙笳的权利!

且不论之前血巫族与他结下的仇,就算现在她为阶下囚,若是叶笙笳想取她的性命,亦是易如反掌!

所以,她,无路可退。只有顺从。

好在,这个男人,还算不黑心。至少,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便是要百里擎,死。

“不错。我要他们。死。不过……不是现在。你只要听话,我可以给你重建血巫族,亦可以,今日便放你出去。这笔买卖,想必忻菲大小姐孰轻孰重应该可以考虑清楚。”

叶笙笳眼中带着邪魅的笑意,轻而易举地便将一笔交易摊在了百里忻菲的面前。

迟暮亦在一旁不言语,等待着百里忻菲的回应。

“好。我答应你。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百里忻菲无奈一笑,望着眼前这个令她生畏的男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解锁。”

叶笙笳的凉唇边,一抹凉凉的笑意。

待百里忻菲的身影走远,迟暮于叶笙笳的身后一笑说道:“叶兄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在下佩服。”

“何以见得?”

“先是亲自捣了血巫族的窝杀死了百里忻菲的父亲,接着又得知百里擎在给百里忻菲下套,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抓住百里忻菲以泄当日对你下蛊毒之恨,正好除掉他的眼中钉。你倒好,将计就计也就算了,还反将一军,将百里忻菲当做一枚棋子去对付百里擎。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对百里擎下手?”

“因为听取了你的建议选择信任你之后,我确实发现了凌十一的诡异之处。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推崇严刑拷打。所以,我将他封为大将军调往了天土之原去镇守边疆。然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让一个叛徒去镇守你的边疆,倒是有意思。我想知道,另一件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迟暮一笑,自然知道叶笙笳的心思,不是每个人都能猜透的。

“我发现,从始至终,原来,我们都只是一个人的棋子而已。而布棋的这个人,显然手段很高明。先是利用我想再见荏苒的心理,让我明知有蛊毒却仍然愿意着他的道。后又是牺牲掉南宫诗羿来引出下一步的棋子——天狼。接着,便是天名的出现,还有将血巫族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我。你说,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呢?他,又是谁呢?”

叶笙笳的凉唇旁显露出了一抹令人寻味生凉意的笑意,他缓缓将目光停留在了迟暮的面庞之上,久久停驻,深深说道。

“叶兄,莫不是在怀疑迟某?”

迟暮微微眯起了眼,轻笑着说道。

“没有。只是暂时发现了这么多而已。想与你分享分享。”

叶笙笳莞尔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夕阳的余晖无度,半暖半阴地照耀在了迟暮清逸的面庞之上,他下意识地皱眉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青叶杖。

在那一刻,青叶杖似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缓缓地绽放出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光芒。

而光芒的中央,有一个女子的人影,似乎,在深深的,深深的,沉睡。

******************

朦朦胧胧间,有轻缓水流潺潺而下的声响叮咚在耳畔响起,沁的人心脾一阵凉。

空气好清新,一旁有微微野花的芬芳流窜于鼻尖,惹得姜芷歌被蝴蝶吻醒。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朦胧白雾般的眼帘里映出一道清瘦的人影,正在窗棱旁清雅地弄茶。

“何擎?”

待看清了周围的事物之后,姜芷歌才发现,原来站在窗棱边弄茶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擎。

“你怎么会在这里?”

“芷歌姑娘,我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呵。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便是我的家啊。还有,芷歌姑娘,你该改口叫我百里擎了。”

百里擎手执一杯徐徐热气翻腾着碧绿茶丝的透明琉璃杯凑近了姜芷歌,暧昧无比地在她的耳畔轻声温吐地说道。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假装受伤,假装接近我们。说吧,你想要什么?”

出乎百里擎的意料之外,姜芷歌没有歇斯底里或者大吼大叫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仿佛她是那个跟着一切无关的人,只是来和他谈条件的。

这样的冷静,倒是让百里擎刮目相看了好几眼。

“呵。我原本也好奇,能让荒芜和叶笙笳这样的男人牵肠挂肚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看来,的确除了姿色以外。其他的还说得过去。”

百里擎边说边将茶水递到了姜芷歌的手边,缓缓说道:“这崖底湿气重,怕是你这种没待过的人会受不了,拿这茶水可以抵挡一些。放心,茶里没有毒。”

“是报当日救你之恩?”

姜芷歌冷笑,丝毫不愿接过他的恩德。

“你可以不喝。我尽到我该尽到的,便是了。”

百里擎看她的性子确实也倔强,微微一笑,却也很自然地不去勉强,转身便自顾自地要去端自己的那一杯。

“你费劲心机将我带到此处,目的到底是叶笙笳还是荒芜?”

姜芷歌拖着鞋子便下了地,四处环顾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将她囚禁的迹象。

相反,此处,倒像是百里擎的私人起居室。

“你觉得,是叶笙笳,还是荒芜?”

百里擎的眼角闪现了一丝捉弄的笑意,缓缓低头抿着茶水,城府深得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如果是叶笙笳,怕你是打错了主意。若是荒芜,他定不会放过你。”

姜芷歌冷冷地看着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冷冷地说道。

“哦?我有没有打错主意,或者荒芜会不会拼死来救,大概今晚便会知晓。你,期待吗?”

百里擎抬眼,就着茶水升腾的雾气,缓缓笑着说道。

第73章 只要我在便不允许

姜芷歌觉得,百里擎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城府。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芷歌凝眉,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危险指数很高。

“现在傍晚时分,如果你的荒芜或者叶笙笳还不算差的话,大概再过四个时辰便可以寻到此处。而趁着这段时间,正好,给你们聊聊家常,也不错。”

百里擎笑得很放肆,却让人不寒而栗,跟当初那个刚结识他的时候认识的那个腼腆的男孩子判若两人!

“你们?还有谁!?”

姜芷歌皱眉,沉冷问道。

她的心忽然开始不安,觉得这趟水,实在深的很,会不会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带到了漩涡?

“来人,带人。”

百里擎用余光看了姜芷歌一眼,颇为得意地一笑,将声音懒懒地提高了三个度说道。

“诺。”

随着一旁的一名侍女的答应声,接着便有两个人的身影被带进了屋内。

竟然是师灵玎和固儿!

他们皆被黑布遮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来时的路,直到姜芷歌惊呼一声“师姑娘!固儿!”的时候,才迟疑了一下领悟过来原来姜芷歌也被带来了此地!

“放开他们!”

姜芷歌冷冷看了百里擎一眼,低声喝道。

“放开他们?好像,本少爷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既然美人开口了,我倒是可以破例,让你,跟他们说上一盏茶的话。”

百里擎泯了一口清茶,缓缓一笑,又擦了擦琉璃盏上的茶渍,才缓缓说道。

“芷歌!不要听信他的话!他就是个饿狼!早晚会吃掉我们所有的人!”

师灵玎的手脚被松开,一手便扯掉了眼睛上的黑布,一把搂过了一旁的固儿,将他深深保护在了怀里,带着愤恨狠狠地看着百里擎!

反而倒是固儿,不同于一般的孩子,不哭也不闹,只是蔑视一般地看了百里擎一眼,反倒安慰起了师灵玎:“娘,不怕,固儿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当然。像固儿这么聪明可爱又强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直被师灵玎你这个只会弄中药丸子的人给束缚住呢?固儿,当然,你不会。”

百里擎看固儿的眼里都是贪婪的光芒,似乎透过一个固儿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百里擎!你莫要吓唬一个孩子!有什么,冲着我姜芷歌来就好!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姜芷歌冲上去便张开双手挡在了师灵玎和固儿的跟前,厌恶地看着百里擎。

“呵呵……当真,有点意思了。”

百里擎望了姜芷歌一眼,又将手中的琉璃盏深深一浅摇晃起一圈波澜,漾起两三点水花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继而上前三步,走到姜芷歌的身前,将指尖掐住了姜芷歌的下颚,以挑衅的姿态轻蔑地说道——

“你当真,以为这小孩儿是师灵玎亲生的?你当真又以为,这小孩子,如你看到的这般吗?姜芷歌,有时候,不要太过于自信。毕竟,你不是荏苒。”

他的指尖,掐得姜芷歌一阵难忍的疼,而他眼中的欲望的火焰贪婪的目光,又让她莫名地生厌!

“放开!”

姜芷歌一把打落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上前一步昂着头以不屈的姿态高傲地说道:“我来告诉你百里擎。我只知道,我看到的灵玎,是世界上最好的圣医。而固儿,则是可爱善良的孩子。我并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若要伤害到他们,我姜芷歌一定会抵死拼命。”

“我姜芷歌可以救了你,亦可以灭了你。只要我姜芷歌不死。就算我不是荏苒,一样,容不下你。”

姜芷歌昂着头,以不可阻挡的目光直视着百里擎!

在那一刻,百里擎恍惚了一下,似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处,继而又落寞一笑,以睥睨的眼神看了姜芷歌一眼,轻蔑地说道:“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何,容不下我。又如何,灭了我。”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到你们叙旧了。我想,师灵玎,你守了这孩子也将近百年了,给你个机会解脱未免不好。不如,照实全说了吧。说不定,还是条出路。”

百里擎将手负于身后,冷漠地扫过了师灵玎一眼,以冰到地狱的口吻说道。

说完,他便离去。

剩下了师灵玎和姜芷歌还有固儿单独在了房内。

姜芷歌只见师灵玎整个人涣散得如同失去了心魂一般瘫软在了地面,紧紧地拉着固儿的手,喃喃自语地说道:“我守了百年了……百年了……我与你的约定我遵守了百年了……可是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再守下去!如何再守下去!如何再守下去……”

“平静的日子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这次没有了你……没有了你……该怎么办……”

“滴答——”

师灵玎的一滴泪从眼角绝望地滑落,她的目光深深停留在固儿的身上,将他抱得很紧很紧,却又有话说不出口,难以完全发泄出来,似乎又在担心着什么,使得她整个人显得绝望又不知所措。

“娘亲——不要哭,你哭了,固儿也想哭。固儿还想吃娘亲亲手做的汤圆呢……”

固儿嘟着粉嘟嘟的唇,圆滚滚地蹭在师灵玎的怀里撒着娇,试图让师灵玎开心一些。

可是,师灵玎却绝望又凄凉无比地揽过了固儿的脑袋,将他埋在了她的怀里,哭泣着说道:“固儿,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并非你的娘亲,你会不会恨娘亲,恨周围的人,恨这天下所有的人?”

“不会啊!因为娘亲便是娘亲,纵使娘亲化成了灰,固儿也是认得的。只要娘亲要固儿,不丢下固儿,固儿便一直伴在娘亲左右!”

固儿十分懂事地替师灵玎擦去了眼泪,甜甜笑着说道。

“固儿!”

师灵玎绝望又感动地抱住了固儿,眼泪,簌簌而下,落了一地的湿。

“师姑娘……”

姜芷歌本想问清楚固儿的身世,可看现在这场景,她还是选择了不问。

她缓缓看了一眼外面的守卫,轻声道了一句——

“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74章 笑话,等救援?自救!

正在伤心欲绝中的师灵玎听到姜芷歌压低声音的话语,意识到其中可能有什么缘故,抹了一把眼泪,将固儿放下,看了一眼门外的侍卫往里挪了挪,便说道:“芷歌有什么不妨直说。”

“我们在这儿坐以待毙等叶笙笳或者荒芜来救,其实是不明智的。百里擎根本就是拿我们当诱饵,引诱他们上钩而已。我们要做的,是自救。”

姜芷歌笃定地给了师灵玎一个会意的眼神,语气急促地说道。

“如何自救?我们只有三个人,他们光光守着这屋子的便是起码数十人,稍有不慎,我们便……”

师灵玎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固儿,又看了一眼姜芷歌,迟疑着说道。

“师姑娘可是随身带了银针?可会扎穴道使人立刻昏睡过去?”

姜芷歌虽不会医术,但针灸的神奇她是在师灵玎的手法中见过的。

她相信,以师灵玎的能力,这点,绰绰有余。

果然,师灵玎连连点头,兴奋地说道:“这点我很拿手。只是,你是想让我扎晕百里擎?”

“这有难度……”

固儿在一旁托腮,若有所思地像个小大人一般地说道。

“非也。我来扎。你负责装晕倒,便可以。固儿,则负责去将百里擎引诱过来。”

姜芷歌阴险一笑,见到师灵玎迷糊的眼神,又接着说道:“很简单,你负责教会我扎哪个穴位。我负责扎他。我看他对固儿很是上心,便让固儿去跟他说你不行了忽然晕过去了,请求他的帮助若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愿意肝脑涂地。等他靠近你的时候,便是我动手的时候。”

姜芷歌说的很快,在师灵玎听得似懂非懂的时候,固儿却黑了脸,闹着别扭地说道:“我才不愿意为那种人肝脑涂地。不要。我不干。”

“固儿,你想你娘亲和我死在这儿吗?”

姜芷歌做可怜状,双手托腮求着固儿。

“那倒是不愿的。可是……”

固儿还是觉得别扭,将目光投向了师灵玎。

师灵玎理了半天算是弄明白了姜芷歌的意思,她细想了想,横下了心道到:“如今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固儿,照着芷歌的话去做。记住,逼真,逼真。”

“就知道你会同意!”

姜芷歌兴奋得要去跟师灵玎击掌,却见师灵玎白了一眼,很浮夸地扶住了额头,然后十分娇弱地“啊——”了一声,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还不忘临倒前点了姜芷歌的穴位,示意那便是扎针之处。而针,也顺手已经被师灵玎塞在了姜芷歌的手里。

姜芷歌一脸懵地看着她如此入戏,心一横,亦顺着一旁的梁柱往屋顶爬去!

固儿倒是机灵得很,一见师灵玎倒下,便十分紧张地大声喊到:“娘亲!娘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并且,固儿十分剧烈地摇晃着师灵玎,显得他十分慌张的模样!

师灵玎紧闭着眼,死撑到底!

摇了一会儿,固儿见姜芷歌也差不多爬到了屋梁之上,便硬生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手一抹匀,“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小腿一撒开便往屋外哭着跑去!

看得屋梁上的姜芷歌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暗赞叹——是个好莱坞的好苗子啊……

谁知,固儿刚奔到门口之时,便被守卫拦了下来,大声呵斥道——“干什么!想逃?没门!”

“这位小哥哥行个好吧!我娘亲晕倒了!连气息都微弱了!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一直都体质弱,此番奔波一定是伤了元气了!若我娘死了,我固儿定不会独活,也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

说罢,固儿便一拍胸脯,小脸蛋涨得通红,拧着头便要撞向一旁的梁柱!

“等下!”

一旁一个为首的守卫迟疑了一下,拦住了固儿。

“少爷说要看好这个小男孩,不得有任何损伤,也不得让任何人逃脱是吗?”

“是啊。要是他撞死了,我们怎么交差呢?”

“快去禀告少爷。”

几人窃窃私语后,唬着脸将固儿包围住了,确保他无法胡来了后,才说道:“少爷一会儿就来,你给我安分点!”

固儿面上仍然是哭戚戚的模样,却背过手做了个v字给姜芷歌看——意思是,成功了。

姜芷歌趴在屋梁之上直哆嗦,却见固儿如此胆大,心想绝对不能输给一个小屁孩,便壮了壮胆又趴稳了些!

“发生什么了?”

果然不出片刻,百里擎便一路径直来到了小屋处,见固儿这副模样,皱了眉头。

却见固儿“扑通——”一声便跪下,“咚咚咚——”十分实在地磕了三个大响头,再抬头之时,便是泪眼婆娑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少爷行行好!我娘亲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能不能替我看看娘亲到底怎么了?日后少爷有任何差遣,我固儿自当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说罢,固儿又“咚咚咚——”地认真无比地磕了三个响头,看得屋梁之上的姜芷歌都觉得心疼。

这孩子,太会演戏了。没白养。

“在哪里?”

果然,百里擎被固儿的最后一句打动了,他迟疑了一下,目光锁紧在固儿的面容之上,大概是想着这般年纪应该撒不出这样真切的谎言来,便缓缓说道。

“少爷随我来。”

固儿挣脱守卫的桎梏,干脆利落地爬起,一抹眼泪便拉着百里擎往屋里钻。

百里擎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被他这么一拉,倒也没办法再拒绝,竟然被固儿径直一路拉到了师灵玎躺下的地方。

方巧,亦是姜芷歌正对的下方!

“诺,娘亲就在这里不动了。”

固儿抽泣着指着师灵玎。

师灵玎紧闭眼睛,心却跳得十分快!

百里擎狐疑地看了一眼师灵玎,有些不相信地弯下了腰去探师灵玎的鼻息!

却于此时,只听得屋梁之上传来一声“啊——去死吧——”,接着便是姜芷歌纵身对准着百里擎的一跃!

百里擎蓦然回头!

姜芷歌用力一压!

第76章 莽莽星辰不及你

“想动我叶笙笳的女人?看来,你确实是活腻歪了。”

一声冷酷到冰里的冷笑声从石林上方传来,只见叶笙笳一身红衣,随风遣散,华盖遮天!

他的长袖迎风张开,以不可抗拒的威严姿态怒喝一声——“出!”

凤喋血花闻声而舞动!

只见金制璇花如同一道流光从袖口中怒冲而出!直锁百里擎的咽喉!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刺杀干随之逼近了百里擎!

他紧紧掐着姜芷歌的咽喉,侧身灵巧地躲过了金制璇花的第一次攻击,冷笑一声高喝道:“叶笙笳!你这妞儿挺辣!爷我今儿就带她入洞房,你觉得可好?”

说罢,他还不忘又捏了一下姜芷歌的下颚,惹得叶笙笳眸眼中的寒意又深了一层。

“放屁!只怕你入的是坟墓不是洞房!”

姜芷歌回头便白了百里擎一眼,恨恨地说道。

“丫头说了,今天,让你入坟墓。恰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叶笙笳的唇角旁勾勒出一抹邪魅的杀意,大挥衣袖,金制璇花立刻亦以诡异的速度直击百里擎的要害之处!

璇花似锋利的流光,向来只夺命,不留情。

“笑话!天地不仁,向来我不入地狱谁入!”

百里擎仰天大笑,狂放地飞点过石林壁带着姜芷歌在石林中飞快地穿梭!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姜芷歌还没来得及分辨出方向,他便又拐了一个弯!

然而,即便如此,凤喋血花仍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就在姜芷歌以为凤喋血花要追上他之际,原本不动的石林在他的走位之下,竟然突然发生了变动,开始迅速移动!

“哐——”的一声,一块巨大的石块迅速移动,将金制璇花挡在了百里擎的身后!

“叶笙笳!若你光凭这凤喋血花,只怕我未见入坟墓,你的心上人儿便要先死于这石林之中的瘴气了。”

百里擎高声喝道。

姜芷歌这才意识到,在石林移动处果然又瘴气缭绕盘旋而上,升腾到她的鼻尖,是令人窒息的一阵难受!

这瘴气有毒!

而百里擎明显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

他激怒叶笙笳的目的不过也就是想让他飞下石林前来救她!

“叶笙笳!你快走!不要着了他的道!”

姜芷歌的咽喉处被百里擎扼得生疼,不顾自己安危地大声喊到!

“百里擎,你当真以为,我奈你不何吗?!”

叶笙笳话落间,便一声轻喝将金制璇花唤回,接着便将其悬空于石林之上,默念真诀,高喝一声“破——”!

只见金制璇花于石林上空突然大放异彩,金色的光芒万丈照耀着整座诡异瘴气笼罩着的石林!随着叶笙笳的一声“破——”,金制璇花覆身如同视死如归的箭一般直冲着整座石林的中心店飞去,带起周遭一股强大的气流向着石林压了过去!

“叶笙笳!你竟然打算毁了这石林!”

百里擎大概没有想到叶笙笳为了姜芷歌竟不惜动用凤蝶血花的绝杀,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后,不得已只好挟持着姜芷歌飞踏过一旁的石壁,一飞冲天飞出了石林的上空!

在他飞出的那一瞬间,金制璇花便深深地扎入了石林之中,随着一股强大的气流亦覆盖冲击而下之时,只听道石块之间撞击的声响,最终,“轰——”的一声,整座石林便坍塌了下去,烟尘滚滚!

与此同时,叶笙笳整个人负手于身后,目光如刀,一掌凌厉地拍向了百里擎的后背处!

百里擎见势不妙,只得松开紧紧掐着姜芷歌的手,一咬牙,一个转身,在烟尘滚滚之中,消失不见了身影!

于烟尘滚滚漫天之中,于石林坍塌之上,姜芷歌被百里擎丢下后,整个人便如同一片落叶,疾速坠落而下!

于漫漫烟尘中,于一切崩塌之中,于天地之间,在此时,叶笙笳一身红衣似穿越了千万年的红尘,穿过了乱世的烟尘,像命运中安排好的那个人一般,以灼热的眼神,以绝美的姿态,以飘逸绝伦的风华,朝着她奔来!

在那一刻,姜芷歌的眼里,倒映着独属于叶笙笳的身影,他如同火一样的颜色,点燃着她的眼她的心她的往后芳华往事。在那一瞬间,姜芷歌终于知道,有些人,是你想忘也忘不掉的,他就像是那火,而她这只飞蛾,早已扑向了火,不打算全身而退。

既然一切是一场劫难,那么她希望,这场劫难可以漫长一点,再漫长一点,直到,她忘了,她并不是荏苒。

叶笙笳,大概,你的名字便是一个咒语,每次挂念起,都会自损功力半分。

她感觉到了腰际间一热,属于叶笙笳的大手便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轻轻温柔地贴在了自己的宽阔胸膛间,以绝对保护和守护的姿态,轻点过石林的残垣,掠过湛蓝色的天际!

他星辰般的眼里落满了星光,蔚蓝色的瞳孔之中满溢处了海洋,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姜芷歌,微微一笑,轻轻说道:“丫头,我来晚了。”

他的话语轻柔得像在风里融化了淡淡的云彩,飘零到姜芷歌的唇瓣间,是再也抹不开的,浓的蜜。

“叶笙笳……”

姜芷歌凝望着他的眼,眼中波光流转,她想说很多,却最终,亦只能化成唇边轻声的一句呢喃而已……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出现了。

不管是初次相遇,还是这次重逢,他都在。

在那一刻,姜芷歌是觉得,她今天所有的逞强所有的伪装都可以在他面前轻易地卸下,她不强大亦不伟大,她只不过是需要,这样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怀抱,而已。

星光很美,烟尘弥漫了整个湛蓝色的天际,弥弥散散在星光之中穿梭陆离成了欢快的精灵,围绕在他和她的周围,散落了所有的春暖花开。

叶笙笳,纵使你心里爱的不是我,我竟也如此期盼渴望着,这一刻,永无停歇。

一颗流星,瞬时划过叶笙笳的眼眸,他低头,闭眼。

第77章 你偷走了我的心

月光于他的眼眸旁凝结成了一点光点,闪耀在他绝美的侧颜之上,薄打成影,徐徐成歌,缓缓落诗!

叶笙笳的唇有些微凉带霜地轻点在姜芷歌的唇瓣之上,似飞雪遇上了骄阳,一触碰,便是化开的北国春江之水,往流不复再东!

他轻轻地来回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流连于她的眼眸之上,终温暖地点过了她的耳后,略带喘息地轻叹道:“丫头,我想你了。”

“疯狂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程度。”

“我想,你是偷走了我的心。”

“所以,我是不是,该,抢走,你的人?”

叶笙笳笑得有些媚惑的小坏,偏生目光偏爱他蔚蓝色如海一般的眼,星辰浩瀚之间,他的眼角不醉却生了酒意,令姜芷歌缓睁眼之时难以克制地一阵恍惚。

“叶笙笳,不带你这样的……我明明已经打算放下你了……你这是骚扰你知道么……”

姜芷歌的双颊绯色红云丛生,嗔怪一声羞涩说道。

“那……我帮你揍叶笙笳一顿,然后你再把他捡起来锁在心底可好?”

叶笙笳坏笑着落在了地面,横抱着她,唇瓣边,是怎样也化不开的蜜意。

“切~谁稀罕……”

姜芷歌从叶笙笳的怀中挣脱,慌乱地便要跑开,却被他一把拽住,轻轻一拉,一个旋转,整个人便又跌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只听道叶笙笳在她耳畔轻声认真深深地说道:“我稀罕。丫头,跟我回去吧。”

“跟他回去吧!不然,他又得像个傻子一样地天天望着一盘瓜子发呆出神,搞得那盘瓜子能王储个人儿出来一样的!实在叫人看不下去唉……”

迟暮摇头晃脑连连叹息地在姜芷歌身后贸贸然说道,还不忘故意将叶笙笳的行径抖了个一干二净。

“迟暮?你怎么会在此地?”

姜芷歌一见有人,脸红着就想躲开叶笙笳的怀里,却不料,只是被他换了个姿势,环在了胳膊里而已。

而迟暮,则微笑着看着二人伉俪情深的这一幕,将双手负于身后,他的青叶杖微弱地散发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托叶兄的福,他唆使百里忻菲前来寻百里擎,而百里擎事先给了他一封信,见之他便一路跟着百里忻菲来到了此地,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不见了人影。亏得彩儿灵通,我才寻得此处。不过,来时,巧了,我竟遇到了荒芜。”

迟暮故意停下,忘了一眼姜芷歌,吊着她的胃口没有再说下去。

“快说!他怎么了?”

果然,姜芷歌往前迈了一步,着急地说道。

“哈哈——叶笙笳,你这情敌有点强大。”

迟暮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成了绛紫色的叶笙笳,哈哈一笑,将青叶杖从身后抽出,已然散去了光芒,悄然打在他另一只手的手心,瞄了一眼姜芷歌,慢吞吞地说道——

“五洲之主岂非浪得虚名!他愣是一路从正门,单刀直入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可惜……遇到了我。”

“你把他怎么了?!”

姜芷歌直觉觉得不妙!

“他问我,有没有看见姜芷歌。我见他杀意正浓,搞不好遇到了叶笙笳直接咔擦一下也连带杀了,便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想必……此时,应该正好堵住了百里擎逃跑的路了。若是遇上了百里忻菲,内外夹击,啧啧,百里擎估计要逃走也得费一番功夫了。”

迟暮假装惋惜地轻叹一声,却满脸得意地写着——“快来夸我天才夸我机智”的表情!

“阴险……”

——默默走开的姜芷歌。

“狡诈……”

——随之走开的叶笙笳。

“你们!好歹给你们创造了一个缠绵的机会啊!怎么这么不知道的感恩呢,两个人……”

迟暮在二人身后恨铁不成钢地用青叶杖指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颇为无奈地叫喊着。

而青叶杖,在此刻,却又绽放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迟暮于这道光芒亮之时,不再嬉皮笑脸,而是落寞低头,轻叹一声:“姜芷歌,若有一天,我必须,亲手杀了你,你觉得我能做得到吗?能做得到吗?”

谁也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痛苦,交织成了无言的暗色。

他缓缓伸出手,隔空,对着姜芷歌的背影,做了一个击掌的动作……

这一次,她没有调皮躲过。

而他,亦没有能够触碰到。

若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启动,那么,怎样做,才是对的选择?

而怎样做,又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于迟暮身后五丈处,是师灵玎的笑容僵在了面容之上的画面。

看得出来,她为了来救姜芷歌告诉她出路跑得满额是豆大的汗,而当她到达之时,却看到了姜芷歌和叶笙笳成双入对的身影,“啪嗒——”一声,她手中用来做记号的一根银针,应声而落在地面。

像她的心情,从云端,一直到达了地狱。

“娘亲,看来,她并不需要我们救。”

固儿亦看着姜芷歌远走的身影,眼中有些许恨意。

在他看来,对师灵玎不利的,惹得娘亲不开心的,任何人,都是他的敌人。

“固儿,不要胡说。他们,确实,很般配。我们走吧,回家。娘给你煮莲子粥吃。”

师灵玎这才晃过了神来,微微苦涩一笑,拉过了固儿圆滚滚的脑袋,轻声说道。

“娘亲,你又来。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煮莲子粥给固儿吃,固儿不想吃,只想娘亲心情好好的就好。”

固儿一嘟嘴,埋怨着说道。

“好好好。娘亲不难过。娘亲还有固儿啊,怎么会难过呢……”

师灵玎一笑,揽过了固儿在怀里,轻声道了一声:“固儿,走吧。”

“娘亲,固儿想快快长大,快点保护娘亲!”

固儿踮着脚跟,奶声奶气地昂着头气鼓鼓地说道。

“固儿,娘亲不希望你快点长大。娘亲……只希望你……一直这么大就好……”

师灵玎慈爱地拂过了固儿的脑袋,缓缓说道。

她的眼里,已经是满溢而出的母爱。

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被烟尘淹没,化作深崖边的一个光点……

第78章 你安好,便好

深崖的一线天处,百里擎慌乱逃窜的身影飞快地穿过了一棵苍天大树!

他正欲向前走的时候,却凭空从树梢之上飘逸地落下了一道清逸绝伦的身影,伸出手便拦住了百里擎的去路!

只听道荒芜冷冷的一声:“姜芷歌呢?”

“她被叶笙笳救走了。”

百里擎急着走便如实答了。

却不料荒芜一皱眉,道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

“是不是自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见到了便是了。”

百里擎不料荒芜如此执拗,不耐烦地说道。

然而,荒芜并没有要让的意思,依然冷冰冰地盯着百里擎说道:“姜芷歌呢?”

百里擎叹气。

自觉打不过,那就只有逃了。

百里擎知道这附近有一道密道,只要掐准位置和速度,摆脱荒芜,应该不是难事。

只见百里擎紧紧盯着荒芜,趁他不备,便朝着他扔出了一枚雾弹!

荒芜忙以袖遮之!

“轰——”的一声,原地炸开了烟雾漫天!

待慢慢散去之际,荒芜再望之时,已经不见了百里擎的踪影,却见姜芷歌和叶笙笳二人有声有笑地从烟雾的尽头走来。

漫漫夜色无辜地照耀着叶笙笳替姜芷歌理鬓间碎发的身影,荒芜绝美的眼,微微一紧。

他看到了姜芷歌羞涩的神情。

——那是,在他身边,甚少有的小女儿家的神情。

“姜芷歌。你好。便好。”

荒芜如同星辰一般的眼落上了雾色,他亦未多言,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就像,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两人亲昵的景象,就像,他从来没有特地来过此地。

他孤影成谶。

*************************

百里擎逃进了一道密道之中,走到一半,却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呼救声——“救命。”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好奇心驱使着他前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倒是望见了封玥被关押在密道牢房之中的身影!

“你是封玥?天狼的妹妹?天土之原之人?”

百里擎曾与封玥有过几次照面,因此多看了几眼,便也轻松地认了出来。

“你是……?”

然而封玥却没有认出百里擎。

她迟疑了一下,戒备地往后躲了一步。

“我是天狼的朋友,是他托我前来寻你。封玥姑娘,你莫怕。我这就放你出来。”

百里擎心中暗想,封玥在此地,想必近来寻妹近乎痴狂的天狼也在附近了,倘若遇上什么仇家,用封玥挡一挡,倒也是个计策。

说罢,他便去帮封玥解开锁。

“你真是我哥哥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哥哥提起过?”

封玥狐疑,但亲眼见他几下便开了锁,又有些不得不信。

却见百里擎的眼中划过一丝狡猾,一边说着“天狼朋友多,我也只是诸多中一个,封玥姑娘未曾听过,也正常。”分散着封玥的注意力,一边低头进了牢房中,趁着封玥不备飞快地绕至了她的身后快速地一个点穴!

“你是谁……”

封玥还未来得及呼救,便身子一软,瘫倒在了百里擎的怀里!

“长得倒不错。可惜有点蠢。及不上姜芷歌三分。”

百里擎邪邪地看了一眼封玥昏睡过去的面庞,略带可惜和怀念地说道。

正当百里擎要扛着封玥走开之时,天狼高大的身影出现了牢门口!

他眉目双锁,紧紧盯着封玥,上前一步质问道:“你想拿封玥怎么样?”

百里擎先是心里一慌,接着便不徐不疾地笑道:“原来是天狼少主驾到。爷的目的很简单,接封玥公主一用,至于我出了这深崖,自然将她归还给天狼少主。如何?”

“我如何信你?”

天狼向来不相信这种阳奉阴违之人的话。

“然而,天狼少主也没有选择,不是吗?你若要强来,我便玉石俱焚。孰轻孰重,想必天狼少主还是清楚的。”

百里擎一笑,利弊要害分析得很透彻。

“你要我送你出这深崖?”

天狼皱眉,心中亦在思忖。

这百里擎似乎是叶笙笳的敌人,那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也未尝不可。

“天狼少主聪慧。”

百里擎瞄了一眼封玥,笑着说道。

“好。一出这深崖,你断不可以食言。”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天狼姑且信了他,走在前头,为百里擎开路。

密道幽深又黑暗,仅仅靠着间隔三米左右一盏油灯照明,使得天狼格外小心,以剑护在身前,以防不时之需。

而百里擎则在其后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以备突然的袭击。

一路上平安稳当地走过,直到一缕星光从密道口直射而入,照亮了所有的希望!

“到了!”

百里擎欣喜万分!

“你可以把封玥交给我了。”

天狼看了一眼百里擎,冷冰冰地说道。

百里擎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将封玥交给了天狼,然后小心向前走去。

岂料!

当他刚出密道口之时,却被一道娇小的人影挡在了身前,以银针飞快地割过了他面颊之上的肌肤!

肌肤瞬时而破,溅飞起一行血!

接着便听到百里忻菲快速而熟稔地念着咒语!

血蛊发作!

“百里忻菲!你做什么!平白无故启动我体内的血蛊!”

百里擎脸色苍白不已,扶着一旁的树木,咬着牙,佝偻着腰强忍着质问道!

而天狼见这一幕不妙,毫不迟疑地便带着封玥从原路返回了出去!

百里忻菲见也追不上天狼,便又加紧了咒语,大有要置百里擎于死地的架势!

“百里忻菲!你莫要上了叶笙笳的当!我们的父亲不是我杀的!他是死于叶笙笳之手!”

百里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百里忻菲的动机,强忍着痛苦高喊道!

果然,百里忻菲停下了咒语,几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质问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以性命起誓,我没有弑父!百里擎虽是被领养的,但却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家父,正是被叶笙笳所杀无误。我虽与你平时里不和,但也只是为了争夺族长之位。大仇在前,我百里擎断然不会撒谎!”

百里擎信誓旦旦地起誓!

第79章 迟暮动心

“你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百里忻菲呵斥着百里擎,不信地要他发毒誓!

“我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百里擎不惜发此毒誓!

“叶笙笳!你这个奸诈小人!”

百里忻菲愤恨地一把将刀插进了树木之中!

******************

而此时的叶笙笳,正在春满园,带着姜芷歌,惬意地嗑瓜子。

“芷歌,我给你剥好了,来,吃这个。”

叶笙笳笑眯眯地将一旁迟暮剥好的一堆瓜子仁推到了姜芷歌的面前,谄媚无比地说道。

全然不顾身后在风中凌乱了的迟暮一脸黑脸地盯着他。

姜芷歌双眼放星星,如狼似虎地扑向了那堆瓜子仁,嫣然一笑后,就全部归了她所有。

迟暮再次在风中凌乱,低声道了一句——

“一个无耻,一个好吃。绝配。”

“迟暮,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小秘密呢?”

叶笙笳探了个头过去,笑眯眯地问着迟暮,笑得迟暮浑身毛骨悚然。

“没!我是说一个绝美无双,一个活泼可爱,绝配!”

迟暮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词儿,叶笙笳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继而又压低着声音说道:“你一个大灯泡坐在这儿,竟也不觉得碍事啊?”

叶笙笳努了努嘴看了看一脸陶醉在瓜子仁中的姜芷歌,恨恨地跟着迟暮说道。

“这里乃是风月场所,又不是在皇宫,我高兴坐哪儿便坐哪儿,只要爷出了钱便是。”

迟暮慢悠悠地磕着瓜子,扫了一眼叶笙笳,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要是我告诉你这个风月场子是我开的,我不要你的钱,你该走了吧?”

叶笙笳微微冷冷一笑,笑里藏刀地说道。

“那也好。我便去大马路上吆喝一下,替你宣传一下堂堂天金之城的皇帝,竟然开起了风月场所,想必会千古留名吧。”

迟暮依旧扫了一眼叶笙笳,一笑,漠不关心地又嗑起了瓜子。

“你小子。给我记着。你找媳妇的时候,我能烦死你。”

叶笙笳吃了瘪,威胁着迟暮。

“我还小。不打算找媳妇。你不觉着,我赖着你也挺好的吗?叶哥哥~~~”

迟暮对着叶笙笳恶心地连送秋波,正好被姜芷歌回头看到,一阵强烈的不适感和尴尬感!

“不是!事情不是这样的。”

叶笙笳刚要解释,便看见姜芷歌端着个盘子往后挪了挪地方,一脸漠然的“我了解,你们继续”的表情埋头磕起了瓜子。

“你小子。给我记着!”

叶笙笳败下阵来,愤愤地又推了一盘瓜子给迟暮,命令着说道:“任务。剥不完,今天御膳房的烤鸭没你的份。”

迟暮凌乱了,默默掩面而泣地娇弱无比地说道:“就知道,你永远只会拿烤鸭来威胁我……”

姜芷歌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了墙上……

正当姜芷歌思考着迟暮的性别取向的时候,雅座的帘子外有一声年老的声音轻声说道:“罪臣,兰姨,叩见陛下。陛下万福安康。”

“兰姨?!”

姜芷歌咬了一半的瓜子仁立马“呸——”的一下便吐了出来,还没等叶笙笳同意呢,就掀开帘子,一把把兰姨拉了进来,殷勤无比地说道:“兰姨,你咋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兰姨见姜芷歌那么热情,心中亦欢喜她得紧,却无奈自己乃是罪人的身份,便也只好对着姜芷歌无奈微微一笑,拂开了她拉着自己的手,正式地跪下行了一个宫中的礼仪,轻声说道:“陛下,兰姨自知有罪,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是前来告知陛下一件事。希望陛下能够听一言。”

“这几日,朕也想了很多。也怨过憎恨过你。后来想来,十几年来的含辛茹苦和陪伴,掺不来半点假。而我,亦早已将你当成了我的亲生母亲一般对待。再加上,当年我也杀了你的族人泄愤。算下来,扯平了。谈不上罪人不罪人。兰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叶笙笳的目光始终没有直视兰姨,他低着头,像个孩子一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容去面对兰姨,只能这番说道。

“陛下仁德。兰姨,无以为报。方才,天狼从深崖救出了封玥,二人正在房中谈话之际我恰好经过,听到了一个消息。”

“封玥说,她在深崖之中被关之时,听到有个冷冷的声音说要找到五洲之中持有荏苒魂魄之人,并且要杀了他。我想这个消息可能对陛下有用,便偷偷溜出来告诉了陛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兰姨该回去了。陛下有寒疾,要多保重自己,才是。”

兰姨深深看了一眼叶笙笳,低头便快速地退了出去。

“兰姨,多谢。”

叶笙笳缓缓抬头,他看到帘子上兰姨的影子微微一怔,似抹了抹眼泪,走开了。

“持有荏苒魂魄之人?”

姜芷歌好奇地问道:“这世间真有这个人吗?”

迟暮低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别到了一边,将青叶杖藏于了角落,漫不经心地继续磕着瓜子。

“当年荏苒魂飞魄散之际,便有高人说她还会再生。只是,要以死祭生。”

叶笙笳抿了一口酒,心情亦不是很好地说道。

“以死祭生?”

姜芷歌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方法有点不人道。

“就是以死亡来促使新生。但我一直也没能明白,如何以死亡来促使新生。”

叶笙笳缓缓放下了樽杯,眼中有复杂的情绪流动。

“如果,她回来了,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姜芷歌迟疑了一下,低头小声问道。

叶笙笳沉默。

倒是迟暮开了口,哈哈一笑拍了拍姜芷歌的肩膀,大咧咧地笑着说道:“姜芷歌,你瞎想什么呢?!要是荏苒回来了,当然……没有你的份了。”

迟暮讪讪一笑,贼贼地看着姜芷歌。

姜芷歌暴跳!

她抡起手便朝着迟暮打去!

却被迟暮笑着抓在了手心里,一阵暖和男人的强有力的感觉瞬间便传遍了姜芷歌的手心!

“不过,我可以考虑考虑,收了你啊。”

迟暮笑得很坏,眼中却波光流溢。

第80章 若生来相克,便无情也罢。

“啪——”的一声,还未等姜芷歌反应过来,叶笙笳手中的樽杯便溅出了一滩酒渍。

然而,叶笙笳却笑着说道——

“迟暮,你对芷歌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迟暮不正经地一笑,看了一眼闷怒着的叶笙笳,自顾自地斟酒,又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姜芷歌,我们回宫,去吃烤鸭。”

叶笙笳笑着拉着姜芷歌的手,便要往回走,全然不看迟暮。

“可是,迟暮不是最喜欢吃烤鸭的吗?”

姜芷歌被拖着回头看着毫无动静背对着她的迟暮,着急地提醒着叶笙笳。

“不用管他。反正不给他吃,他也有办法弄到。”

叶笙笳这才黑着脸,一把拖过了姜芷歌,愤愤地说道:“姜芷歌,你能不能不要对谁都那么好心?你能不能只关心我?”

“我善良呗……”

姜芷歌讪讪地说道,拿着一粒瓜子猥琐地磕了一下,自知有错又不肯承认地说道。

“你!”

叶笙笳气结!

他一把拉过了姜芷歌,拖着她便往门外走去,大袖一挥,怒色道:“起轿!”

“喂!你轻点儿!疼!”

“再喊回宫就宠幸了你。省得整天那么多事儿。”

“这样不好吧……”

——某人窃笑。

“……你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

——某人无语。

春满园窗边,迟暮喝着闷酒看着这一幕,摇晃了一下杯中物,嘴角扯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轻道到:“原来,真的有很多的真心话,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来的。”

“这酒,真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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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灵玎的小药屋处,她正在忙忙碌碌地忙着晒药材,吃力地拿着一筐一筐的药材,颇为幽怨地看了一眼在洋槐树下自顾自饮着酒的荒芜,叹了口气地说道:“荒芜大公子,你不帮忙晒药材也就算了,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都快把我的酒喝光了。”

“给你买。”

荒芜低头放下杯子,不带感情地说道。

“随便喝,随便喝。”

师灵玎瞥了他一眼,谄媚地说道。

“不过,你这样子喝闷酒,还是好多年前了。是有人惹到了荒芜大公子?不像啊……要是真的惹到了,还不得咔擦掉了。”

师灵玎侧着头揣摩着荒芜的心思,却怎么也想不透,像他这般不食烟火的人,怎会这般落了凡尘。

“我爱上了一个人。”

荒芜的发长垂于唇边,缓缓抬头,酒意蘸着发,难以描述的一阵醉美颓废性感。

“等等!我最近好像有点肾亏,耳朵不太好,你再讲一遍。”

师灵玎手中的药材竹筐差点摔落在地,她清醒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

开什么玩笑!她就没有见过像荒芜这么痴情的人。除了那个叶笙笳。

荏苒于他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人可以替代的?

她倒是好奇。

“但是,可惜的是,她的心上人,好像不是我。”

荒芜粲然一笑,又仰脖,一杯烈酒,入肠!

“等等,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师灵玎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凑近了一步,盯着荒芜认真地问道。

“那个人……是姜芷歌。”

荒芜淡淡一笑,苦涩而微甜地说道。

那个人,是姜芷歌。

师灵玎被这句话瞬间炸开了,她感到脑袋里一阵空白,似心里某处最敏感的一个角落被击中,然后被撕扯开,令她万分的,疼。

“怎么,是她?”

师灵玎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游离不定。

她只知道,叶笙笳已经深陷其中,却不知,荒芜陷得并不比叶笙笳浅。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一年,叶笙笳爱上了荏苒,荒芜亦如此。

而她,始终站在圈外,仰望着童话般的爱情,始终,止于口忠于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她。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她。”

荒芜显然已经醉了,他沉沦般地说着呓语一般的话,一身的酒气和仙气混在一处,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屋子里,堕入了乱世红尘。

“荒芜,你是真的动心了。”

师灵玎拿下他的酒杯,有些不自然地提醒着荒芜。

“我知道。”

荒芜又夺回了酒杯,斟上了一杯,闷头便是一饮!

“你没救了。”

师灵玎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知道。”

荒芜面无表情,空望着酒杯。

“那你知道,姜芷歌的气息和荏苒的气息是完全相反的吗?她们是生来的克星!你明白吗!?”

师灵玎实在难以忍住,冲动地便朝着荒芜怒吼道!

“你……说什么?”

荒芜终于有些清醒地抬头,清澈的眼眸盯着师灵玎,皱眉问道。

“也瞒不了你了。”

师灵玎见事已至此,便亦抓起酒杯饮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壮着胆说道——

“在深崖底之时,我无意中探过姜芷歌的气息,发现她的气息宏大似海,属极阳之气。而当年,荏苒的脉息,却是极阴之气息。再加上,五彩串珠对她毫无反噬的作用,便可以推断出,若她在,荏苒,断无再回来的可能。”

“你明白吗?荒芜?”

师灵玎眼中的难过和克制一览无遗,她望着荒芜,话语是极力克制的激动。

“她在,荏苒便再也不能回来……是吗?”

荒芜紧紧握着酒杯,低着头,眼中亦是复杂无比的情绪,脸色沉凝得吓人。

“至少,依照常理来讲,没有其他的可能。”

师灵玎叹息,低头亦说道。

“灵玎,倘若两个只能留一个,你会留姜芷歌,还是荏苒。”

荒芜握着酒杯的力量更大了,已然感觉到酒杯中的酒,在轻微的摇晃。

“若是我,选荏苒。”

师灵玎犹豫了一下,沉思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若是我告诉你。我选姜芷歌。你会觉得我薄情吗?”

荒芜低头,杯中的酒,剧烈地摇晃,溅出杯中!

“会。”

师灵玎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便薄情吧。”

荒芜缓缓抬头,清澈的眼坚定地望向了师灵玎,不带丝毫动摇地说道。

他手中的酒杯,亦在此刻,被他“咔擦——”一声捏碎成了粉末。

而那醇香的酒,亦从他的指尖流落,无地安放的,一片浓郁的,湿。

第81章 以后,我来替你挡风雨。

深宫青石板铺成的路,漫长又幽长,细雨霏霏斜打弥送着荒芜孤独清冷独行的身影,于他的身后,落寞的长歌,一片。

他一手拿着清酒壶,一手长垂而下,一身白衣随微风细雨随性地飞扬,长发湿了一路的烟雨,怎么都抹不开的是他眼边的热切孤寂。

细雨纷纷扬扬朦胧了一路,他的酒,亦洋洋洒洒,落了一路。

酒香满飘深宫长巷,他,亦醉了一路。

跌跌撞撞,一步一口醉酒,一仰脖一个踉跄,他却仍然近乎偏执地前行。

他纵是不理这尘世纷纷之事,却独独想要一个姜芷歌。

他即使是醉了,却仍然知道,她在哪儿。

烟雨似镜中花一般缭绕于他白衣袂旁,缓缓腾升成雾又将他团团绕住,随着他的步伐向前一步一步移动,又轻微地一晃,遣散而去。一如他的心情,被束缚,被遣散,却心甘情愿。

他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亦不知道醉了几千回,终于,他看到了三个大字——“芷钦殿”。

“姜芷歌,我想赠予你一大片星辰大海,而你,为何,却甘愿在此地,画地为牢?而我,为何,又甘心陪你在此地,被套上桎梏?”

荒芜醉眼朦胧地抬头轻声呢喃着,是在说姜芷歌,亦是在说他自己。

终于,他手中的酒坛轻轻从他的指尖一松,滑落!

“咔擦——”

陶瓷和青瓦碰撞在一起碎裂的清脆声响!

余下的醇香之酒,亦汩汩而出,流了一地的芳香。在花树下,弥散开了满院的酒香,连带着那花儿,都舒展开了腰身,挺着胸脯迎接着微风细雨。

“谁在殿外?怎的到了不进来坐坐?”

荒芜的双眸猛然一抬,是姜芷歌提着白色碎花裙一脸欢喜地站在了芷钦殿的门口!

她的发仅仅是以一根淡粉色丝带轻轻半绾而系,松松长垂于锁骨处,有一缕乌发沾在樱红唇瓣之上,被清雨打过,微微性感的一片湿意。她的碎花裙被风吹开朝后扬去,直到与她眼眸间的笑意齐飞,刹那间明媚了这原本孤寂惨淡的雨色!

她微微踮着脚尖,朝前遮着额头探着身子朝外看着,一眼便瞧见了荒芜,惊喜得连连惊叫道——

“荒芜!你怎么来了!咦,怎么在淋雨?快进来啊!”

雨帘交织成了一片烟雾笼罩在她的周围,于她一旁缓缓生烟,浓郁似繁花簇景。她不施粉黛,素素而立,于淡淡晚风里冰绡缟袂,素带随风。细雨碎碎地打在她的眉眼间,流连起她发间的微微湿意,于一抹烟色中淡淡隐去。

风,掠起荒芜的白色发带,轻挽起他的衣袂,一同在浅灰色的烟雨中缓缓起舞,一任雨如落花,吹落衣襟,衣角微卷而湿。他整个人颀长似松,清逸似竹,亦孤凉清雅地立在那花树之下,听得她这一声呼唤,醉意丛生的眼眸中顿生了一抹喜色,明媚了整个凉意森森的雨色。

“姜芷歌,这是你诱惑我的。”

他的话很轻落在了雨滴花瓣之上,他脚下生风轻点过湿漉漉的青石板顺手摘过一朵带雨的粉色花朵便朝着姜芷歌步步生莲地走去。

而花枝随着他轻轻的一拽,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雨滴随着花瓣纷纷落下,粉了漫天晶莹的花瓣雨。

荒芜立于姜芷歌的面前,带着醉意微微一笑,绝美的容颜之上是抹不开的绯色,发间亦是细细湿湿的雨滴,他居高临下亲手将粉色花朵别在了姜芷歌的鬓发之间,然后轻轻说道:“这样,很美。”

“你喝了酒?”

姜芷歌闻到了荒芜身上的酒味,还没来得及问明白,便被荒芜一把揽过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只听道荒芜有些虚弱地缓缓说道:“姜芷歌,别动。就一小会儿,便好。”

“好。我不动。”

姜芷歌虽然不知道荒芜怎么了,却亦是感觉到了他深深的渴望和浓烈的失望,到底要是怎样的交织,才能让如此强大的他在她的面前,坍塌成了这般孤寂的模样……

荒芜缓缓将下颚轻轻放在了姜芷歌的肩膀之上,低声在她的耳畔带着醉意说道:“芷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要我,好吗?”

他轻轻往姜芷歌身上靠了靠,替她挡去了所有的烟雨,却以祈求般的姿态,绝望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那么怕,等来的,是拒绝的回答。

姜芷歌,你大概不知,遇见荏苒,我知道了繁华遍野,遇到了你,我却舍弃了星辰大海。我愿意在你身边画地为牢,从此三尺之内,有我荒芜,不离不弃。

“好。我答应你。”

姜芷歌不知道怎样能安慰到荒芜,但她知道,这样的回答,能让他安心,能让他宽心,这,便够了。

“姜芷歌,我想爱你。”

荒芜缓缓闭眼,借着酒意,将炙热的唇瓣带着温温的湿意从她的耳后轻点到了她的唇瓣之上!

姜芷歌惊住!

荒芜却忘我地亲吻着她的唇,寻找着她的温度,近乎绝望般地索求着她的回应!

他的唇,炙热得似他的内心,偏生带着酒意,点燃着他的克制,令他再也难以掩藏自己内心的渴望!

就放肆这一次吧,荒芜。承认吧,你没救了。

他深情地吻着姜芷歌的唇,没有多余的动作,急切地想要诉说着自己的情感,却又怕弄疼了她,只是深深爱,浅浅吻。

青瓦屋檐之上的雨,织成了雨帘,迷蒙着姜芷歌的双眼,她缓缓,闭眼。

她感觉到了荒芜的渴望和深情,还有求而不得的苦闷,以及寂寞清冷了多年的心,还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为何而来的,属于他的绝望。

这一切,催使着她缓缓闭眼。

然而,这一刻,却不是因为爱。只是,不想伤害。想,温柔,对待。

荒芜的吻,最终带着浓厚的喘息,落在了她的额间,缠绵成了悱恻。

烟雾如酥中,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然而,她却听到他一字不差地对她说——

“姜芷歌,以后,我来替你挡风雨。”

第82章 如果,你是我的劫难。

姜芷歌,以后,我来替你,挡风雨。

青瓦屋檐之下,烟雨带着浓香的酒意泼墨而开,染上了荒芜的乌发间,令姜芷歌一时间,怦然。

她因惊讶或是感动,甚至是自己都捉摸不定的情感而呆立在原地,只觉这样的被保护的感觉来得好温暖。

“荒芜,你醉了……”

姜芷歌目视着成雾的烟雨,亦令她一眼看不到远方,亦如她的心,在此刻,微微开始动摇,却也只能以这样的借口说出——他只是醉了。

“是吗?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荒芜有些昏昏沉沉地说着姜芷歌听不懂的话,身子也愈来愈沉重,以至于,最后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姜芷歌的肩上。

丝毫没有他应该有的防备。

他的呼吸有些均匀,似昏睡了过去。

“荒芜……?”

姜芷歌试探性地唤道,然而,荒芜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姜芷歌探头向着荒芜望去,这一望,令她忍俊不禁。

——堂堂一个五洲之主竟然醉得像个孩子一般,昏睡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真不知道,要是让你的子民知道你竟这番嗜酒,还放不放心让你做王。”

姜芷歌轻笑一声,无奈地将已经昏睡不省人事的荒芜扶进了殿内,掀开了帷帐,将他鞋靴脱好,安放在了她的床榻之上,又小心翼翼地将云被盖至了他的修长脖颈处。

微风轻摇过细雨,穿檐过窗地零星几点打了进来,落在一旁插瓶的淡淡梅枝之上,一片暗香。

香味游离走窜至轻纱帐前,使得荒芜的发间亦带上了好闻的花香,混着酒意,甚浓。

姜芷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睡着了的荒芜,将手轻轻地隔空放在了他的眼前,想要去触摸他长长的睫毛,却又怕惊醒他,便最后也就如此作罢。

“一个大男人的,长得这般好看,不怕被女孩子嫉妒吗?”

姜芷歌忍不住多看了荒芜几眼,颇为嫉妒地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恰巧此时,“咚——”的一声,有人似乎拿着什么硬物撞击在了殿门之上的声响!

“谁?”

姜芷歌转头,竟看见了迟暮一手持着酒坛挂在了殿门之上,跌跌撞撞地整个人靠在了门上。

他看见姜芷歌朝着她看,龇牙咧嘴地一笑,笑得十分灿烂地说道:“姜芷歌,哈哈,你怎么也在这里?来来来,喝一杯!”

说罢,迟暮便拎着酒坛一步一摇晃地笑着朝着姜芷歌走来,步伐之间混乱无比,显然已经喝醉了。

“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的。”

姜芷歌头都大了,一个刚躺下又来一个,暗自思忖着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一个地都醉成了这副鬼样子。

姜芷歌伸手要去扶迟暮之际,却见他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去!

“啪——”

迟暮四仰八叉地摔了个彻底。

他随身携带的青叶杖,亦在此时,咕噜噜地从他身上滚落到了一旁,酒,也洒了一地。

地面上的一片暗湿很快便蔓延在了一旁的青叶杖之上,只见青叶杖的杖端,微弱地发出了光芒,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名妙龄女子沉睡不醒的身影在若隐若现!

姜芷歌第一次见到青叶杖这样,心中好奇万分,便缓步靠近了青叶杖,正要拾起青叶杖之时,却被迟暮一把重重拉过,跌倒在了他怀里,只听道他呓语般地说道:“这回,抓到你了。”

而于此时,青叶杖中那道微弱的光芒连带那个女子的身影瞬间一收,不见了光影!

姜芷歌回头望去之时,青叶杖又恢复了原样,一切就像是她看错的一场梦。

“刚才,那个,是什么……”

姜芷歌迟疑,难以置信地问道,她感到自己的呼吸一阵收紧窒息般地难受,却又说不上,这阵难受,到底来自何处。

而喝醉了的迟暮却在此时松开了她,自己则翻了个身,一手抓过了青叶杖护在了身前便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还不忘,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这美酒很美味。

“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难不成,我这儿倒成了两个醉鬼发酒疯的地方?”

姜芷歌又好笑又好气,她见地毯也温暖的很,便另外拿了一床云被,就地就给迟暮盖上了。

盖完云被,姜芷歌望了望窗外的烟雨蒙蒙,又看了看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极品帅哥,叹了口气道到:“你们两个是约好的吗?”

她站起,伸了个懒腰,亦打着哈切坐到了一旁的贵妃椅之上,双眼开始沉重地打着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着这冷冷的清雨,姜芷歌便也这般,就沉睡了过去。

她却不知,于她睡着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地面之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迟暮,缓缓,清澈地睁开了双眼。

他手中的青叶杖散发着比方才更加强大的光芒,在他紧握的手中颤抖不已!

“师父,您说,天金之城星海逢逆雪,不生妖,便生凰。那么,她到底,是妖,还是凰?”

迟暮皱着眉,极力压制着青叶杖之中的逆流之气,即可坐起,暗念真诀,才将这股汹涌之气给压制了下去!

然而,再看迟暮之时,他已经虚弱得很。

“师父,我不愿意相信,她是妖。所以,我愿意赌一赌,她是凤凰。”

迟暮深深地望了一眼姜芷歌,轻声说道:“即使,搭上我的修为和性命,我竟也觉得值得。这,大概便是您说的,我的劫吧。”

他轻叹一声,原地缓缓起身,拿起姜芷歌方才替他盖上的云被,走到她跟前,轻轻替她盖上,动作轻柔到如同在她梦的云端,永远不曾有悲伤的色彩……

“姜芷歌,如果你是我的劫难。那么,我大概已经应劫了。我不怕,你,亦无需担忧。”

迟暮淡淡温柔一笑,替她捻了捻被角,深深凝望着她沉睡的面庞,紧紧握住了青叶杖,转身,跨过了高高的门槛,便往那无边无际的烟雨之中,缓缓走去。

烟雨茫茫,他的身影由浓转淡,一步一深浅,渐渐,湮没在无尽的烟灰色之中,再也难寻。

第83章 既战亦和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姜芷歌才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一望,屋外的烟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倒是有几分冷。

她想站起,身上的云被顺滑落了一地,她这才嘀咕道:“咦,谁给我盖上了被子?”

她再回头向着床榻的方向望去——荒芜和迟暮已经不见了身影。

大概,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走了吧。

“倒是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醉得厉害,走的时候一个个也比我这个没醉酒的清醒得厉害。也罢,乐得轻松。”

姜芷歌耸耸肩,自顾自地正要捡起云被,却听到一声年迈尖细的老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姑娘,陛下有请。特地吩咐,姑娘可以着一身男装。”

老太监官方地一笑,礼貌性地低下了眉目,传完了话就一直低着头。

等到姜芷歌缓过神来,道了一声:“谢谢公公,芷歌明白了。”,他才倒退着隐去了身影。

“为何要着一身男装?”

姜芷歌觉得有些费解,不过只当是叶笙笳要带她出宫去,也未曾多想便去换了身男子装束便往鎏金殿去了。

远远的,还未到鎏金殿殿门口,姜芷歌便听到殿内有大臣激动地吼道——

“和什么和!我泱泱天金之城,如此大国,难不成还向一个一盘散沙一样的天土之原求和不成!笑话!”

接着,便是另一个声音亦十分激动地嚷嚷道——

“迂腐!求和并不意味着我天金之城弱小!若不费一兵一卒而能拿下边疆动乱,岂不是显得更有大国风范?!更能安抚民心,减少国政开支!”

“你巧舌如簧!”

“你迂腐不堪!”

边疆动乱?这是啥?怎么好好的边疆动乱了起来?

这明显是主张战还是和的一场对决,叶笙笳把自己喊道此处有什么用?罢了罢了,还是打道回府。

姜芷歌正猫着腰想要蹑手蹑脚地走掉之时,却听到叶笙笳高声喊道——

“是姜爱卿来了啊!怎么不进来?”

姜爱卿?我?姜芷歌?

姜芷歌感到群臣的目光“刷——”的一下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定在了殿门口处。

“陛下……是在喊我?”

姜芷歌讪讪一笑,直了直身板,回眸朝着叶笙笳嫣然一笑,目光却充满了杀意!

别说是我!别说是我!否则让你跪台阶!

谁料,叶笙笳跟没有瞧见她的眼神一样似的,相当不耐烦地朝着她招了招手,说道:“姜爱卿,几日不见,你怎的如此磨叽,跟个娘们似的。来,站前排。”

“我本来就是个娘们儿啊……”

姜芷歌小声嘀咕着,却没有办法当着群臣的面拆穿叶笙笳,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前排,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一个礼,嘟囔着说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是谁?竟有资格站在刘宰相和轩辕将军之前?!”

“是啊,这是本朝以来未曾有过的殊荣啊!这人到底是谁?”

“倒是生得眉清目秀的。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有来头?轩辕将军,莫不是你亲侄子?”

“去去去!瞎说什么。小心掉了脑袋。”

“咳咳。这位是姜爱卿,全名姜歌。乃是朕此番去民间历练偶得的一位奇才。无父无母,无兄无妹,唯有一身的才华,令朕,甚是折服。”

叶笙笳轻咳了一下,以手掩住着眉眼间的捉弄笑意,假装跟姜芷歌并不熟悉地说道。

“原来是奇才啊……难怪……”

“陛下果然爱才!我天金之城之福啊!”

“一看就是天纵奇才,啧啧。”

“呵呵呵……在下姜……歌,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传唤,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姜芷歌横了叶笙笳一眼,唇角虽然在笑,却倒是暗示着他——没什么事就放我走!

岂料,叶笙笳却乐呵呵地说道:“姜爱卿想必方才也听说了,朕正在和群臣讨论着边疆动乱一事。姜爱卿来得晚,想必也只是听了个一半。朕可以为你解说一二。”

“据边疆朕的心腹来报,朕派去边疆的凌十一和天土之原之人勾结一气,将汴城一带的将士都鼓动着脱离我天金之城投入天土之原。因此,我天金之城的西大门,便失去了保护。姜爱卿认为,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呢?”

叶笙笳笑得十分妖媚,近乎惑乱人心地笑眯眯地看着姜芷歌,眼间甚是慈爱。

这事儿怎么解决?来问她?!有没有搞错?!

姜芷歌心中无数个乌鸦飞过……

——这叶笙笳,好端端地将自己拉进来干什么?这一屋子的大臣,还不够他使唤的吗?等等!!莫非……他们说的,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那他的计划是什么呢?

凌十一是必定要除掉的,那就必须要战。而天土之原有兰姨在,想必他亦是不想战的,再加上他刚夺回权力想必要稳固人心,单纯的战或者和,都必定不是叶笙笳的首选。

——所以,唯一能选择的,只有战后再安抚和解。

“臣以为,既要战,亦要和。”

姜芷歌恭敬一礼,徐徐抬头说道。

抬头间,她看到叶笙笳这只老狐狸满意地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然而,却又不同的声音轰然而起!

——“这是放的什么狗屁!既战又和?那要战了干嘛?又要和了干什么?!”

姜芷歌回头,看见了一位将军打扮的权臣,缓缓一笑,抬眸高声说道:“战!是要扬我天金之城的威望!让五洲天下人知道,天金之城绝对容不下叛徒绝对姑息不料奸佞小人!和!乃是百年来的恩怨做一个了解,乃是陛下仁德以万物苍生为厚德!先战再和,请问这位将军,有何不可?!”

铿锵有力,字字珠玑,落地朗朗有声!

轩辕将军被呛得满脸通红,想了半天,才低头,憋出一句:“姜公子高见!是在下愚钝了!在下佩服!”

“姜公子高见——”

群臣惊诧附议!

“嗯。朕也以为,姜爱卿此言比较妥当,那么这战的任务便交给轩辕大将军!至于这和嘛……就交给姜爱卿了!退朝吧。”

说罢,叶笙笳甩甩手便带着贼贼又坏坏的笑意退到了屏风之后去了。

剩下了姜芷歌呆立在了原地,脑袋似被轰炸了一般,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一句——

“和?交给我了?!!!”

……说好了她只是个跑龙套的呢?

“咳咳!陛下!臣认为此事尚可以商榷啊!”

姜芷歌忍着心中的不满,小声嘀咕着,一路便跟着叶笙笳要往屏风后面走去!

群臣见既然已经退了朝,也就行了礼稀稀拉拉地三五成群地出了鎏金殿的大门。

刚到拐角处,姜芷歌便被叶笙笳一双大手给拉住了,接着轻轻一拽,竟被拽到了屏风后的他的怀里!

姜芷歌只觉得叶笙笳的坏坏笑意流连于她的发间,而她亦感觉到他修长如玉的手穿过了她柔软顺滑的发间,属于他手心的一阵温暖让她没有来的一阵紧张——

“你,你干什么?干嘛将我拖上大殿,现在又将我拖至此处?”

轻呵着浓厚带湿的呼吸,低笑着说道:“按理说,后宫不可以干政,可我偏生,就是想与你分半壁江山。”

“所幸的是,你有天赋。这一身男子装束倒是衬得你清秀飒爽,真要上战场,怕又不知道给我惹多少风流债。”

“叶笙笳,你莫不是真的要我去求和?你就不怕我被扣押在那了吗?”

姜芷歌想要推开叶笙笳却不料被他抱得更紧了,只好白了一眼,嗔怪着说道。

“不怕。他们要是敢扣押你。我再踏平一次便是了。”

叶笙笳坏笑着说道,眼间流露出的,皆是满溢而出的宠溺之意!

“你这叫暴戾!不是明君所为。子曰,此乃暴政,当除之。”

姜芷歌滴溜一转眼珠子,终于想出了个明目!

“无碍。五洲倒,我扶。天下覆,我扛。若你被扣押,我自当踏平他,一马平川。”

叶笙笳一笑,轻轻刮了刮姜芷歌的鼻尖,坏笑着说道:“方才在大殿之上,你的言论,深得我心。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出这一套稀奇古怪的策略来的?”

“想知道?就不告诉你!哼~”

姜芷歌一昂头,嘟着小嘴,傲娇地说道。

“哦?是吗?那么,这般,我看你还说不说!”

说罢,叶笙笳便贼贼一笑,像个孩子一般地伸手去挠姜芷歌的痒!

“叶!笙!笳!”

姜芷歌被他挠得浑身痒,又止不住“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最后无奈只得投降!

却不料在此时,姜芷歌没稳住脚下,整个人身子往前一倾,“砰——”的一声,便将叶笙笳顺势扑倒在了地面之上!

屏风之上,只见两道原先站得笔直的身影,俯身而下,不见了踪影,令人遐想万分。

倒在地上的叶笙笳看着扑在他身上的姜芷歌,一脸坏笑,好看的丹凤眼已经飞扬上了天际!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抽开了她的发簪,顿时,她的发如同泼了墨的瀑布一般散开,在她微微红的双颊旁散成了低声倾诉的绝美情诗,令叶笙笳一眼,难以忘怀。

“芷歌,你好美。”

“姜芷歌,你好美。”

第7章空陵

“贫道说的都是事实。阁下若是不信,贫道也没有办法。”

成古道人缓缓说道。

擎天扫了成古道长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之意,唇边露出了一抹奸诈的笑意,缓缓说道:“成古道长既然这般说,那贵夫人只得等本尊出来了才能完璧归赵了。”

“你想拿茹儿怎么样?”

成古道人皱眉,问道。

“很简单,贵夫人陪本尊一道进去。等本尊出来了,自然,完璧归赵。”

擎天莞尔一笑,慵懒无比地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成古道长将手中的剑握得咯吱作响,难以抑制心中怨愤地说道。

“不过是借贵夫人一用,怎么能称得上威胁呢?成古道长这么说,我好伤心。”

擎天十分妖娆地一笑,颠倒众生地说道。

“随我来。”

成古道长憋了好久,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

待他转身就想走向藏有玉佩的陵之时,却听得擎天又傲慢地说道:“慢着,我还想借这位小丫头一用。”

擎天笑盈盈地便将手指向了姜芷歌,漫不经心地扫过了荒芜和叶笙笳一眼,又说道:“没有她,这陵,我进不了。”

姜芷歌被他这般一指,心中虚的很,忙仓皇着呵呵一笑,说道:“我可以不去吗?”

一看这藏有玉佩的陵就水深的很,说不定各种机关什么的,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对付的?还不如缩着点。

“不可以。你非去不可。”

擎天将笑容堆满了面容,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一个猎物那般充满着兴趣。

“这……”

成古道长见擎天提出了额外的要求,又深知姜芷歌和叶笙笳、荒芜的关系匪浅,不能得罪,又想救他的夫人便陷入了为难之中。

叶笙笳很快便看出了成古道长的顾虑,一笑说道:“巧了,本王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龙凤玉佩,到底长成什么样。丫头,不如一起进去瞧瞧?”

叶笙笳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成古道人的尴尬。

“我,我不敢。”

姜芷歌怂了,怯生生地望着叶笙笳说道。

“不怕。为夫在呢。保你周全。”

叶笙笳十分爱怜地摸着姜芷歌的头,笑嘻嘻地说着。

丝毫没有将进陵这件可怕的事情放在眼里。

“我也对这陵中的龙凤玉佩十分感兴趣,不如一道见一见世面。”

荒芜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

“来人,将成古夫人带出,一道前往陵中。”

擎天目光幽深地扫了叶笙笳和荒芜两人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戒备,却面不改色地慵懒说道。

身后,他的手下押解着成古夫人跟了一路,而成古道长则在前面带路。

很快,几人便至了陵前。

只见陵前杂草丛生,一直从“空陵”两个几乎要被风雨磨损完的字迹之上长垂而下各种奇异的藤条,挡住了整个空陵的石门,一看便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的痕迹。

一旁更是偶有一两声鼠声窜过,引得人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转瞬便又钻入了草丛之中,隐没不见了踪影。

“这里看起来……好阴森。能不能不进去……”

姜芷歌怂了,猫着身子就要朝后躲去,却被擎天一拎给拎了回来,笑眯眯地跟她说了一句:“小丫头,你若是走了,那,这成古夫人便会身首异处哦~”

“浑蛋!”

姜芷歌恶狠狠地瞪了擎天一眼,小声咕囔着。

“这位狐兄,我的女人,只有我可以欺负。”

叶笙笳一把抱过了姜芷歌,将她藏于了身后,目光带着寒光却一脸微笑着警告着擎天。

擎天从鼻尖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叫我狐兄。”

“好啊,狐兄。”

叶笙笳灿烂一笑,毫无忌惮地说道。

“你!”

擎天刚要出手打叶笙笳,却听到成古道长皱眉头轻声疑惑了一声:“咦,这里,怎么好像有人进入的痕迹?”

“什么?!竟然有人敢捷足先登?!”

一向自负的擎天大手一挥,以袖中之风想要打开这扇石门!

霎时间,只见石门前卷起了一阵冲天的旋风朝着那石门便猛烈地撞击而去!

“轰——”的一声,撞得石门之上的粉尘簌簌而落,而,整个石门却只是颤抖了几下,并未有任何被撼动的迹象!

“怎么可能……这石门,竟然打不开!”

擎天惊诧不已,怀疑地扫了成古道人一眼,冷峻下了眼眸,凌厉地问道:“说,这门怎么打开?!”

成古道人倒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扫了石门一眼,不管擎天的威胁,缓缓闭眼,默念着仙家真诀!

只听得他念得越来越快,最后,他的双眼猛地一张开,猛地将一指汇聚了内力朝着石门凌厉一指!

只见他指尖一道白光而出,朝着石门的缝隙间冲去!

石门“轰隆——”了一声后,竟发生了轻微的颤抖,接着似有一道结界被打开一般,“轰——”的从洞内弹射出了一道光波一样的巨大光芒!

站在最前面的擎天见势不妙,连忙以法宝御之!

只见他手中瞬间而出的一朵金莲散发出了耀眼无比的光芒,极力地挡住了那道耀眼的白光!

两道光芒在石门之前撞击出了火光无数,耀得整个后山原本阴暗潮湿的一片竟如同白昼一般!

“这是什么鬼东西!”

擎天咬牙拼命地抵挡着这道光芒,面露难色拼命地说道:“成古!你若使诈,我现在便杀了你的娘子!”

却听得成古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还天尊呢,真没见识。这是洞内的郁结之气!若这常年之气不出,石门如何会开!”

“放屁!我看他就是故意要拿本尊的命开玩笑!”

擎天丝毫没有了方才的风度,破口骂道!

就在这一瞬间,那汹涌的白气却忽然之间消散殆尽!

而擎天手中的那朵金莲的光芒,也在瞬间收去!

洞前的杂草被掀得东倒西歪,哪里还有什么鼠辈敢在此地逗留!

正当擎天和众人迷惑不解之时,却听得石门“咔擦——”一声闷响,接着只听得重重的“轰隆隆——”的响声,那沉重的石门,竟在此时,应声而开!

“门开了。”

成古道长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淡淡说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之内,你们回不来,便会被关死在里面。”

“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第8章罗盘

“就这破洞,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开什么玩笑。半柱香都绰绰有余!”

擎天自负地一昂头说道!

说罢,他便催促着众人进了空陵之内!

陵外,是成古道人掐指暗算了一下,脸色愈来愈沉凝,最终望着陵内的一片漆黑,脸色忽然大变,却也只能呆在了陵外,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看天意吧。”

陵洞的上方天空,乌云于此时忽然地聚拢了过来,黑压压地笼罩着这片大地。

而陵洞之内,姜芷歌只觉得阴风阵阵而来,就连灯光都见不得几分,偶尔脚下还有什么东西在转动一般,令她没由来地一慌,害怕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我会弄叫花鸡,请你们吃啊!”

“小丫头!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千辛万苦到这里面来是吃你做的叫花鸡的吗?!给我安分点。”

擎天走在姜芷歌的后面,以玉扇抵着姜芷歌的腰际,以防止她在黑暗之中耍什么诡计,令他功亏一篑。

“我说狐兄,你若是再这般对我的女人无礼,小心一会儿乱起来,我直接给你一刀。”

叶笙笳见擎天对姜芷歌不敬,还外加恐吓,十分不耐烦地回敬了回去。

“别说话。这地方,有点诡异。”

荒芜走在最前方,皱了皱眉。

他的耳旁,忽然的,有一阵阴风吹过,令他没由来地觉得脚下有块转,突然地挪了个地方!

“小心!”

还没等他喊完,姜芷歌便亦觉得自己的脚下一阵砖块迅速地挪动了起来,她惊呼一声!

若不是叶笙笳扶住了她,想必她已经站不稳跌倒在地了!

“见鬼,这是什么!”

擎天只觉得周遭忽然旋转起了罡风无数,一时间,天地旋转,本末倒置一般的呕吐感随之而来!

而正于这一颠倒旋转之中,原本黑暗无比的空陵之中,却有金光带着字符闪耀而起!

霎时间,整个空陵之中被这道金光照得透亮!

当众人睁开眼之时,却发现这地面竟然是一方巨大的罗盘!

而他们每个人都站在罗盘的一个点之上,脚下便是刻着姜芷歌看不懂的字样,令人不由得惊叹!

几人分别以不同的方向站着,仔细看过去,几人的身影竟然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道勺子的模样!

以人为罗盘之上指针!

金光闪闪的罗盘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样,耀眼着众人的眼睛!而这罗盘竟然凭空而起,分成了三层!

三层之下,竟安然地躺着半块龙凤玉佩,巧夺天工,褶褶生光!

“龙凤玉佩!”

擎天的手下欣喜过望,伸手便要去抓那龙凤玉佩!

“不要动!”

还没等擎天喊出来,他的手下便惨痛地高呼一声,便中间的一道暗点瞬间吸入,整个人被挤压得变形,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血溅罗盘的金光之上!

而罗盘嗜血之后,只听得“咔擦——”一声,变得更加巨大,足足增大了一倍有余,令众人之间的缝隙变得瞬间分离而开!

彼此之间,没有了依靠,并且有随时被这诡异的罗盘吞噬的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别说在一炷香之内出去,就连如何破解这罗盘拿到龙凤玉佩,都是一个问题。

姜芷歌却觉得自己的体内的血液在往上涌动一般,而那龙凤玉佩的气息,竟然令她如此熟悉!

“你们不要乱动。我听我夫君说过,这天地万物都在这方罗盘之中,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但万物皆有解法。”

成古夫人亦深陷其中,自然也不想死去,缓了缓心境,才沉着一口气,冷静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几个人,恰好连成了一道罗盘之上的指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姜芷歌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忐忑地说道。

“竟然是以人为针!”

成古夫人惊呼一声,脸色变得煞白!

“以人为针?”

擎天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狐兄,你这就不知道了。这玩意儿代表着,我们几人要相互配合,将指针指在对的位置上,才能破解这罗盘。而这罗盘有三层,我们得每一次都指对了。否则,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你把我们害惨了。”

叶笙笳玩世不恭地笑着说道,神情虽轻松,眼眸之中却是沉冷之意。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荒芜一直在仔细地研究着罗盘,忽然语出惊人地说道:“芷歌,你是针尖。往前挪四步。”

“好。”

姜芷歌虽心中忐忑,却不知为何对荒芜充满了信心,大步闭着眼睛往前挪了四步。

“叶笙笳。三步,往前。”

荒芜聚精会神地指挥着。

叶笙笳虽有些不乐意,却也往前走三步,落在了“庚”字上。

“狐兄,往前两步。”

“不要叫我狐兄!我叫擎天!”

擎天不满地吼着,却还是照做了,落在了“寅”字之上!

“成古夫人,麻烦往前一步。”

荒芜冷静地说道。

他的神色之间,一片沉凝之色。

成古夫人却没有照做,而是望着罗盘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这位少年,若是我照做了,你是否是往后退一步?”

“是。”

荒芜毫不犹豫地说道。

成古夫人惊诧地望着荒芜,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要牺牲你自己,来试试能不能跌入到第二层?!”

“是。”

荒芜整个人静若深渊,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看来,姜姑娘,真是好福气。”

成古夫人充满爱怜地看了姜芷歌一眼,羡慕地说道。

“夫人此话怎讲?”

姜芷歌不解地问道。

“这个卦象,其实最安全的,便是姑娘你的位置,而最危险的,便是荒芜的位置,很有可能,他便……”

成古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荒芜打断了:“夫人,我们的时间不多,请夫人移步。”

成古夫人微微一声叹息,缓缓往前移步,轻声不忍地说道:“少侠可以试试往后退半步,也许,会好些。”

“好。”

荒芜应道,往后,轻轻退了半步!

瞬时间,整个洞内,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一阵巨浪劈头盖脸地朝着众人拍来!

姜芷歌只觉得一阵呼吸被扼住的感觉,眼前不由得窒息般地一暗!

第9章卦象

一阵强烈的漩涡瞬间从罗盘的中间形成!

漩涡强大的吸力将荒芜先侧吸了下去!

只听得见荒芜一声低哼,整个人便被漩涡吞没,接着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荒芜!”

姜芷歌不由得大喊而出!

却还没等她来得及移步去拉荒芜之时,却觉得自己的身子也猛地一沉,整个人一个踉跄,便亦随着这道漩涡卷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她只记得,最后的时候,叶笙笳的手紧紧地拉住了她,一刻也没有放开……

待到她缓缓清醒过来之时,已经看到周遭的事物都换了一个颜色。

这竟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三尺冰面之上,寒风凛冽而过,夹杂着风雪,丝毫不带怜悯地刮着她的面颊,令她一阵又一阵地感到生疼。

再看周遭的人之时,她便发现,每个人的方位又颠倒换了个,却仍然是一道指针的模样,不曾改变。

“丫头,冷不冷?”

正当她感觉瑟瑟发抖之时,叶笙笳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轻轻罩在了姜芷歌的肩膀之上。

“你不会冷吗?”

姜芷歌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道。

“放心,我乃习武修炼之人,自然比你的身子骨要强些。无碍。”

叶笙笳微微一笑,道到。

“多谢……”

姜芷歌感激地轻声说道,将衣物罩得紧紧,却仍然抵御不住这寒风阵阵。

“这一层,该怎么走?”

擎天亦清醒了过来,望着这罗盘,十分急躁不耐烦地说道。

“急什么。这卦卦都是死门,难道要入死门不成?等荒芜公子看出了哪里是生门再走也不迟。”

成古夫人白了擎天一眼,轻蔑地说道。

“你!竟然敢藐视本尊!”

擎天一听也来气了,怒气之中差点就要动手。

却听得荒芜冷静地道了一句:“都别动。这一层,怕是要危险点了。”

他此话一出,姜芷歌不由得眉头一皱,擎天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却听到叶笙笳笑着说道:“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闯一闯。你说,我们照做便是。”

荒芜默默点头,研究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芷歌后退五步。”

姜芷歌照做,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五步,却于最后那一瞬间之时,冰面太滑,猛地朝后滑去!

只听得此时整个冰面“咔擦——”一声发生了断裂,姜芷歌朝着水下坠落要沉下去!

“芷歌!”

“丫头!”

叶笙笳来不及多想,急忙将长袖抛出,用力在姜芷歌的腰际间缠绕住,猛地将她往回一拉!

只听得水流之声从她的鞋中流出,接着她一个踉跄,终于站稳在了指定的位置之上!

再看那冰面之时,却已经发现这冰面已经彻底碎裂成了罗盘的大小,成为了一块漂浮的冰块,在整片海域上,飘零!

“糟糕,卦象变了。”

成古夫人认得这卦象,不由得眉头一紧,吃惊地说道。

“不急。叶笙笳,你站到芷歌的前面一步。”

荒芜冷静地分析着,口中的语速却明显增快了不少。

叶笙笳照做不误。

“擎天,前进一步。”

“成古夫人,前进两步。”

直到最后一步之时,轮到了荒芜。

却见他屏息凝神,整个人朝前横跨!

一人竟然占了五个位置!

正在众人惊叹不已之时,却见这天地之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冷厉的旋风四起,刮起了冰面之上的无数冰块,朝着众人砸来!

同时又有金色的光芒从湖底深处生疼而出!

“啊——”

姜芷歌忍不住惊叫不已!

“不要动!一步都不要动!”

荒芜高吼一声,强行以真气压着整块冰块,不让载着人的冰块掀翻!

冰块竟迅速朝着海底深处沉去!

压抑得众人不能呼吸!

正于此时,却见一道罗盘的金光散去!

那阵压抑的窒息的感觉瞬间不见了踪影!

待姜芷歌再睁开眼之时,却见到了另外一番神奇的景象。

只见周围一片幽暗深沉之色,伸手几乎便不见了五指,更有湿粘的鼻涕状物质在四周流淌着,令人觉得十分难受!

“这是哪里?”

姜芷歌不由得轻声皱眉问道。

“罗盘消失不见了。”

荒芜亦有些奇怪地思索着说道。

“龙凤玉佩!”

擎天惊喜地一指,眼中都是欣喜之意!

果然,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半块精致的玉佩被悬挂在一道门楣之上,金光闪闪!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玉佩竟然就这般悬挂着,竟没有以箴言相守,未免让人生疑。

但是已经利欲熏心的擎天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上前一步一跃而过,便要去摘那半块龙凤玉佩!

却见从一旁阴暗处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巨大之物的低吼之声!

接着便有一个庞然大物被惊醒了,朝着擎天便压了过来!

“小心!”

姜芷歌离擎天最近,见得这庞然大物绝非善类,只得奋力将他的腿一拉,将他拉了回来!

只听得“轰——”的一声,那庞然大物的一掌凌厉地拍在了一旁的巨石之上,引得巨石“咔擦——”一声粉碎成了齑粉!

而擎天被姜芷歌这么一拉,双双倒在了地面之上,跌得微微生疼。

“可恶!这是个什么东西!”

擎天感激地看了姜芷歌一眼,忍不住吐槽着说道。

姜芷歌见这怪物的鼻孔处不断有鼻涕状的物质流出,又望了望脚下的一片粘稠,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作呕着说道:“原来这地上湿哒哒的东西竟然是它的鼻涕!”

正于她这一声低吼声中,却见那原本不怎么灵活的怪物忽然调转了一个方向,直奔着姜芷歌处而来,一掌便朝着她所站的地方扫来!

“快走!”

擎天一把拽过了还木然在原处的姜芷歌,却听得“哗——”的一声,自己的后背竟被抓处了五道血红的痕迹!

却没有想到,擎天这一声吼,使得这笨重的怪物竟然又循声而来,将更为凌厉的一掌劈天盖地地朝着两人拍来!

“这边!这边!”

姜芷歌绝望地闭眼之时,却听得叶笙笳在一旁高喊着!

他,要干什么?

而偏偏在他这一声吼之时,那怪物迟疑了片刻,竟径直对准着叶笙笳的方向疾速扫去!

第10章庞然大物

只见叶笙笳灵巧地飞踏过一旁的墙壁,这怪物没来得转弯,竟“轰——”的一声撞击了上去!

听得它一阵哀嚎之后,它似乎有些不清醒地晃了晃脑袋。

姜芷歌这才明白了过来叶笙笳的用意——这怪物,看不清闻不见,却耳朵极为灵敏。

所以,他这一举动,是引开怪物在保护她。

知晓了叶笙笳这番用意的她,感觉眼前这个看上去说话吊儿郎当的男子,竟这般心细温柔,不由得心中感动了几许。

那怪物撞晕了几下后,便更加怒了,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声响,朝着叶笙笳便要横扫而来!

叶笙笳身处角落之中,已经退无可退!

正于此时,却见姜芷歌灵机一动,一把扯过一旁的叶片,放于唇瓣之间,轻轻吹起!

只听得这叶片震动发出来的轻微的笛音竟一下子迷惑住了怪物!

并且由于整个洞内空间并算不上特别大,故而这声笛音很快便在洞内回荡开来!

怪物听得四周竟皆是声响,一时间便没了主意,只能发出一声嘶吼声,朝天狂啸道!

而它自己的这声烦躁的狂啸声又盖过了笛音声,使得它的听觉更加地凌乱了。

“走!”

姜芷歌给一旁的叶笙笳使了个眼色!

只见心领神会的叶笙笳一手环过了她的腰际,一手抓过了洞中的藤蔓,轻轻一绕,便蹬过了怪物的背脊,将它一脚重重地踩踏在了地面之上!

“轰——”的一声,怪物始料不及,下颚着地,竟将地面之上的石块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正于此时之际,姜芷歌清喝一声:“叶笙笳,借一把力!”

“好。”

只见叶笙笳猛地带着她飞起,直冲着那半块龙凤玉佩而去!

姜芷歌奋力向上一跃,指尖便勾到了那龙凤玉佩的绳子之上!

但,那玉佩竟然微丝不动!

任由姜芷歌怎般想要奋力扯下,都无济于事!

眼看那怪物已经清醒了过来,一跃便要朝着姜芷歌和叶笙笳而来,却见荒芜冷冷地祭出了山河扇,当头对着那怪物便是猛烈地一击,击打得那怪物哀嚎不已!

恰于此时,姜芷歌的指尖被金钩划破了一道血痕!

只见鲜血迅速渗透进了绳索之中,只见一道金光刺目地闪耀过众人的眼睛,一道符令悄然消失散尽!

而姜芷歌于此时轻轻一勾,竟将龙凤玉佩勾在了手心之中!

“拿到了!”

姜芷歌欣喜不已,却于此时,整个空陵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并且两旁的滚石竟开始纷纷落下!

“这陵要崩了!快逃!”

还是成古夫人首先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大声吼道!

幸而,洞门的那道亮光还亮着!

众人顾不得其他,只能在轰隆隆的乱石之中拼劲全力地朝着门前跑去!

身边的落石滚滚,纷纷砸向着众人!

成古夫人和擎天跑在了最前头,而荒芜一路替叶笙笳和姜芷歌挡着石块,跑在了中间。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

就在众人在乱石之中穿梭之时,那道门,却慢慢地在合上了。

眼看光线越来越暗,门缝越来越窄,众人眼中的绝望亦越来越深!

而洞外的成古道长显然也拼劲了全力地念着真诀,却也不能阻挡这门的合上!

正于此时之际,擎天化作了一道白狐,从门缝之间轻易穿过!

接着成古夫人亦从门缝之间一跃而过!

而荒芜却没有舍得一穿而过,而是死撑着最后一道门缝,对叶笙笳和姜芷歌喊着——

“快走啊!”

然而,一阵乱石纷纷滚落而下,很快,堵住了姜芷歌和叶笙笳面前的路……

“荒芜公子,快出来!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了!”

成古道长见此情景,拼命地拉着荒芜,让他出来!

而荒芜却绝望地一吼,转身便要进去!

若不是成古道长花了天大地力气,强行将他拉了出来,只怕,他已经身首异处,被乱石所埋了……

荒芜绝望地跪在了空陵门口,听着里面地乱石“轰轰轰——”地砸了下来,眼中已经是苍凉无数!

“芷歌……姜芷歌!!!姜芷歌……”

他痛苦地捶地不起,眼中的泪,早已将面前的泥地打湿……

“节哀,荒芜公子。自古以来,想要取这半块龙凤玉佩的人,老夫就没见着有人出来过……你们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成古道长无奈地在一旁安慰着荒芜说道。

“她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荒芜眼中一片猩红,缓缓如同鬼魅一般地站起,捏紧了双拳就要往里面冲,却被成古道长又给拽了回去!

“不要冲动!!!他们已经回不来了!!!你又何必多一个人去送死!!!”

成古道人怒其不争地吼道!

整个空谷之中,一片寂静。

却听得荒芜的呜咽声渐渐变成了嘶吼声,响彻在了整个空谷之中。

令人闻之,动容。

却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空陵之中却忽然有了些许动静。

只听得有沉笨之物,似乎奋力将石块踢出来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地逼近着众人,听得人心中不由得忐忑了许多。

再接着,只听得那怪物一声嘶吼,似乎奋力向前一顶!

整个石洞的门,竟然于此时“咔擦——”一声裂开!

而里面的乱石,竟然如同水流一般“哗啦啦——”的被它拱出!

霎时间,有一道光芒直射而入,照在了那庞然大物之上!

只见这庞然大物的身下,竟是叶笙笳带着姜芷歌一跃而出,如同一道惊鸿,掠过了众人的眼前!

姜芷歌手持半块玉佩,被叶笙笳环过,在半空之中掠过了惊艳的弧度,面色沉凝而喜地擦过了荒芜的身旁!

“芷歌!!!”

荒芜惊喜不已,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姜芷歌,颤抖着哭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不断呢喃着说道:“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姜芷歌被他这般搂着,一股曾经的很熟悉的感觉瞬间袭身而来,令她的心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她不知,这一句简单至此的话,在那一刻,到底照亮了荒芜多少黑暗的时光。

树木葱茏之间,一道日光,轻穿而过,落于几人一身。

第11章清虚道长

正当众人欣喜不已,庆祝劫后余生之时,却听得林中响起了一阵树叶被人飞踏而过的沙沙响声!

再抬头一望之时,姜芷歌便看到了三位为首的道长带着一群弟子从天而将,落在了众人眼前!

姜芷歌见几位道长的衣着跟成古道长的衣着有几分相似,又见他们从青玉峰的方向而来,自然猜出了几分。

为首的那位清风道骨年纪稍长的道长上前一步,站到了姜芷歌的面前,温雅施了一礼,淡淡说道:“这位姑娘手中的可是龙凤玉佩?”

姜芷歌心中一阵不悦,莫名地对这几人并无好感,下意识地将龙凤玉佩往身后一藏,一昂头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位道长看出了姜芷歌的不悦之色,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青玉峰上上下下皆有一个使命,那便是以死守护这龙凤玉佩。若姑娘手中的是我青玉峰宝物,还请姑娘能否物归原主?”

“呵。物归原主?这天地之间,原本就混沌一片。谁知道你这龙凤玉佩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说的冠冕堂皇!人家拿性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说给你就给你?”

一旁的擎天亦十分不爽这群道士,上前一步,便护在了姜芷歌的面前,傲慢地说道。

“放肆!竟敢这般和清虚道长说话!”

一旁的年纪尚轻的道士显然是这位清虚道长的崇拜者,一听此言便怒了,上前便要与擎天一较高下!

却被清虚道长轻轻一拦给拦了下来。

“不得无礼。”

清虚道长严厉地朝后命令道,继而又转身,有几分歉意地说道:“徒儿不懂事,还望少侠见谅。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想这位姑娘交出龙凤玉佩,也好对青玉峰上下有个交代。”

说罢,清虚道长便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姜芷歌的身上,等着她的回复。

却见姜芷歌冷冷一笑,望了清虚道长一眼,轻蔑地说道:“清虚道长说笑了。道长带着其下弟子这么多人前来问我一个弱女子要半块玉佩,莫非不是想仗势欺人?怕是小女子若不给,便索性夺了去了吧?”

清虚道长听闻姜芷歌此言,脸色一僵,却也只是片刻,终究还是十分有深度涵养地微微一礼说道:“姑娘言重了。贫道亦只是想拿回龙凤玉佩,并无他意。”

“巧了。本姑娘今儿心情不好,恰好也不想交出这半块玉佩。我看清虚道长若是真想要,不妨就抢吧。”

姜芷歌早就看出荒芜和叶笙笳的武功不低,再加上擎天似乎对这半块玉佩势在必得,只怕真的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便冷冷说道。

“姑娘这般顽固,那贫道只好失礼了。”

清虚道长说罢,眼中掠过一片寒意,手中的拂尘,微微一动!

却见此时,林中的树叶随着这拂尘的一动开始沙沙作响,瞬间便卷起了一阵罡风,夹带着无数的树叶,片片如同刀片一般朝着姜芷歌打来!

“想不到,堂堂青玉峰,对一个小姑娘下起手,竟没有丝毫名宗正派应该有的风度!”

荒芜见清虚道长下手如此重,眉间一皱,冷冷一句,便只身挡在了姜芷歌的面前!

只见他飞快地从袖中飞出了山河扇,随着他的指尖微微一个弧度的旋转,山河扇便“刷——”的一声被打开!

“出!”

随着他的一声清喝,山河扇便从他手中径直飞出,带着更强的一股凌厉之气,化作了一道强大的气盾,挡在了清虚道长的罡风之前!

而被卷起的树叶“刷刷刷——”猛烈疯狂地撞击在了他的山河扇之上,皆纷纷如雨而下,耷拉下了脑袋,无力地在山河扇下落了一地的零散叶片!

清虚道长见荒芜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一招便化解了他的招式,脸色微微一变,右手将内力注入拂尘之中,凌厉地朝着荒芜便劈头盖脸地扫来!

“哎呀呀,看不下去了。打不过就玩阴的。”

叶笙笳见这清虚道长竟趁着荒芜收山河扇之际趁虚而入,亦频频摇头,话语之中一番戏虐和不屑,手中的一道金光却早已在此时随之飞快祭出!

只见空气被尖利地撕开了一道刮痕,金光顺着刮痕飞快窜入,一声金制璇花的清啸之声清鸣而出,直奔着清虚道长手中的拂尘刮去!

“收!”

清虚道长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当然知道叶笙笳这一招非同小可,急急便朝后一个踉跄撤回了拂尘!

却仍然为时已晚。

只见金制璇花飞快地如同一道惊鸿割过了拂尘的末尾处!

只见一道金光飞掠过白色的拂尘,极其轻微的一声被割裂而开的声响,空中便零散地飞溅开了几丝白色的拂尘断丝!

拂尘断丝缓缓随着下沉的空气飘落,耷拉在了地面之上,亦将清虚道长的颜面,踩在了地上。

而此时,金制璇花得胜,欢啸一声,一道金光旋过,飞快地停在了叶笙笳的手中。

“还打吗?老头儿?”

叶笙笳的唇边掠过一丝戏虐之意,笑得得理不饶人。

却见清虚道长早已被惹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退后了几步,沉下了眼眸,一抹杀机掠过他苍老浑浊的眼眸!

只听得他低吼一声——

“青峰阵!”

众弟子一听,皆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露诧异之色!

“师父!那可是禁阵!不到最后一刻,师祖说过不可用!”

其中一位明事理的弟子惊呼道!

“为师说的话,听不明白吗?现在便是生死存亡一刻!摆阵!”

清虚道长面色铁青,朝后怒吼道!

“是!”

其下弟子莫敢不从,只得迅速列阵!

“哈。有意思。说不过便抢,抢不过,便杀。这便是青玉峰名门宗派的做法吗?我看,还不如魔道中人。”

擎天厌恶地扫了清虚道长一眼,手中的一支玉笛已经在瞬间祭出,已然一副备战之色!

“起阵!”

清虚道长一声带怒的高喝中,便见青峰阵,已起!

顿时间,天地之间,乌云聚拢而生于上空,雷电交加一片,风雨欲来催山倒之势!

“清虚老头!你不是要玉佩吗?给你就是了!”

第12章忘川

只听得姜芷歌一声吼,她手中便有一方白色的东西朝着清虚道长扔去!

清虚道长眼中掠过了一片喜色,以为姜芷歌被阵法所慑,伸手便去够那块白色之物!

哪里还顾得上阵法!

却听得姜芷歌一声低吼——“快走!”

叶笙笳首先便反应了过来,一把环过了姜芷歌的腰际,带着她一个飞掠便隐没在了丛林之中!

而一旁的擎天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硬物,随手往身后一扔,便炸开了漫天的白色烟雾,将那群道士阻隔在了白雾之外!

“走!”

荒芜亦反应了过来,紧跟其后,一道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而等清虚道长反应过来,再仔细看手中抓到的那白色的硬块之时,眼中恼怒顿生!

“诓我!”

他手中的哪里是什么龙凤玉佩,分明是地上随便捡的一个石块而已!

而与此同时,盛怒之下的清虚道长沉冷下了脸色,冷厉地扫过了一旁一直没有动静的成古道长,冷冷喝道:“成古道长守玉佩不力,以至于被奸人所夺,罪大恶极!来人,将成古道人拿下!”

众弟子正欲上前拿下成古道人,却听得成古道长上前一步,冷冷扫了清虚道长一眼,恭敬一礼跪下说道:“成古自知守玉不力,愧对青玉峰上下!但,吾妻茹儿还有弟子们皆与此事无关!望清虚道长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饶过他们!成古,感激不尽!”

成古道长说罢,又是深深磕头一礼,面若冰霜。

“不!我不走!成古!这不是你的错!”

成古夫人瞬间便崩溃了,含恨地扫了清虚道长一眼,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你不来守玉!要让他来守玉?!现在玉没了又要怪罪他人!你们这算什么人间正道名门宗派!?”

其下弟子纷纷跪下,低头不语,皆眼带不平之色!

“闭嘴!不得多言!”

成古道长怕节外生枝,示意成古夫人不要再多言。

清虚道长自知自己理亏,也没有道理牵累他人,便居高临下地望了成古道长一眼,冷冷说道:“将成古道人带走,关于崖底。玉佩一日寻不到,一日不放出!”

“是。”

成古道长不等其他人来押他,自己朝着崖底走去,未曾回头再望一眼。

身后,哭声一片。

**************************************

已经远远跑去的姜芷歌,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

她不知晓,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已经连累了无辜的人。

但,此时的她,亦没有多幸运。

当叶笙笳带着她飞出了青玉峰之后,满心以为已经逃脱了清虚道人的控制范围,叶笙笳便也放松了警惕,开始朝着天金之城的方向飞去之时,却蓦地忽然“砰——”的一声撞击在了一道结结实实又摸不见看不着的结界之上!

只听得叶笙笳一声闷哼,手腕之间不由得一松,姜芷歌“啊——”的一声低呼,竟朝下径直坠落而去!

叶笙笳刚想急身而下伸手去拉姜芷歌之际,却见早有预谋的擎天从侧面疾速而过,一把拽过了姜芷歌的手,毫无阻碍地朝着结界冲去!

只见结界却于此时打开了一道缺口,姜芷歌和擎天的身影瞬间便隐没在了其中!

而等叶笙笳一咬牙想要进入结界之中时,却见结界凭空消失不见,一头扑了空!

擎天竟带着姜芷歌于瞬间凭空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该死的擎天!你究竟是何人!”

叶笙笳怒吼一声,吼声震动天地!

而被擎天一把掳走的姜芷歌亦没有那么安分。

她一见这竟是这狡猾的狐狸的计策,心知他自然是为了玉佩而来,情急之下便把玉佩往亵衣里一藏,无耻地昂头对着那只臭狐狸说道:“我就不信,你能无耻下流到如此地步。”

擎天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姜芷歌来这一招,一时间也没了辙,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算你狠。”,接着便带着姜芷歌急速飞下,朝着一片黑暗之地疯狂坠去!

姜芷歌惊呼一声,急忙捂住了胸口之处,心中一慌,脱口喊道:“臭狐狸!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下黄泉!”

擎天诡异一笑,心有不甘地恐吓着她说道!

“你一个人去死就可以了!不必带上我啊!!!”

姜芷歌不敢看身下,闭着眼只听到风声呼啸而过,疯狂地高喊着!

“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

擎天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开怀一笑,心想总算报了一半的仇,在她耳边得意地说道。

正当姜芷歌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之后,她却觉得自己的双脚落了地,而耳旁呼啸的风声竟被滔滔的海浪之声所替代!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之时,却听到一位老者苍老地说道:“见过魔尊。”

魔尊?!这臭狐狸竟然是魔尊?!

她猛地睁开眼,正疑惑着要去看擎天之时,却见天地之间皆是一片五光十色之景!

整片海域宽旷无比,湖水皆是幽绿的荧光之色,被黑色天际之中的漫天星辰耀过,泛起了涟漪和星光无数,映衬在眼中乃是梦幻一般的颜色!

而她正立于一方锗色的小木舟之上,小木舟随着海浪微微颠簸,荡漾着无尽的悠闲之意!

摆渡的是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正佝偻着背微笑着望着姜芷歌。

“这是哪里……好美啊……”

姜芷歌忍不住惊叹,望着这海域之上的美景,忍不住赞叹道!

“姑娘是第一次来魔界吧?也难怪,老朽在这里摆渡了百年,还未曾见魔尊带任何一个女子来魔界……”

老人家乐呵呵一笑,甚是和蔼地看着姜芷歌。

“魔界?魔尊?!”

姜芷歌猛然间醒悟,惊觉跳起!

她这一跳,便震得小舟晃荡不已!

亏得摆渡人连连以竹蒿稳住了小舟才得以平稳下来!

“姑娘小心!小心啊!这海水虽美,其下却有幽魂无数,稍有不慎,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啊!”

摆渡人苦口婆心地提醒道。

“老人家不必顾及她,能将这舟行得有多颠簸就有多颠簸。”

一旁的擎天面色冷漠又得意地傲娇地望了姜芷歌一眼,幽幽地下达着命令。

“死狐狸,信不信我一把将你推下去!”

第13章魔界

姜芷歌见擎天一个不注意,便径直将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尖之上!

瞬间整个忘川之中响彻了他这个魔尊惊天动地惊悚无比的喊叫声!

——“姜芷歌!!!你找死啊!!!!”

忘川的一道浪花溅进了小木舟之中,伴随着姜芷歌得意的欢笑声,银铃一般沁人心脾!

擎天作势要将姜芷歌推下去,眼间都是恨恨之意,却见姜芷歌坏笑着警告他:“你要是将我扔下去了,可小心捞不着这半块龙凤玉佩咯?”

“算你狠!!!”

擎天愤愤地将手放下,“哼——”的一声白了姜芷歌一眼,眼中充满了不甘心。

姜芷歌则在一旁调皮捣蛋地“略略略——”地做这鬼脸,不断挑战着擎天的底线。

倒是那摆舟的老夫见两人这般模样哈哈一笑,捋着胡须,笑着说道:“这是有多久,没有见到魔尊如此真性情了。”

“老头儿,摆好你的舟。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

擎天脸竟然微微一红,装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来说道。

“好咧——”

老夫一笑而过,摇晃着这小舟,一路从忘川的这头,摇到了忘川的那头。

星光,弥漫了一路。摇曳着忘川的幽光,令姜芷歌感到从未有过的新奇。

正在她惊叹不已的时候,只觉得小舟轻轻碰撞到了码头的声响,接着小船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只听得老夫慈祥地微笑着,微微一个鞠躬,便说道:“魔界到了,老夫有幸,为魔尊和姑娘摆渡。”

“多谢老人家!”

姜芷歌兴高采烈地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在了码头之上。

却见擎天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叶子递给了老人家,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不必找了。还有,不要跟别人说见过这个傻子。”

“这……”

老人家有些为难地想要将金叶子还给擎天之际之时,却见擎天默念真诀,瞬间便将姜芷歌变成了一副魔界男儿装扮模样。

“呀,还可以这样啊?”

姜芷歌玩心大起,在一旁的水面上照了又照自己的模样,见果真俊俏小公子一个,便乐呵了,笑得合不拢嘴。

“在魔界你扮成我的书童,会少点麻烦。”

擎天扫了她一眼,见她男儿装竟也俊俏非常,暗暗将麻烦两个字咬得有些轻。

这女人,倒是长得还是清秀的很,称着这忘川的水色,竟有几分惊艳来。

“那是不是……我可以随便勾引小娘子了?”

姜芷歌兴奋不已,四处扫着人群,企图从中找出一两个姿色尚且不错的上前去勾搭一下。

却听得擎天面色有些僵硬地说道:“你随意。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把那玉佩给我。”

姜芷歌见他开口闭口都是玉佩,扫兴得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索性逗着他说道:“那得看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

“你就不怕我扒了你的亵衣自己取吗?”

擎天脸红归脸红,气势之上却是不能输上半分的!

他唬着脸一步逼近了姜芷歌,做出一副要逼良为娼的模样。

却没有想到,姜芷歌借此机会,忽然地装出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十分妖娆地往他身上一靠,朝他不断地抛着媚眼地说道:“想不到,堂堂魔尊,竟有如此嗜好?”

一旁经过的魔界的小妖怪们一见是个男人不断地往堂堂魔尊身上贴去,皆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甚至有人在其中十分娇媚又愤恨地喊道:“魔尊~~~你当年拒绝我,为何今日又看上了个男子~~~你好坏!!!”

擎天差点一口仙气没吊起来,整个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脸色铁青地一把拽过了姜芷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算你厉害。一会儿找你算账!!!”

“哎呦,我说你不能轻点嘛?多大点的事儿真是的。”

姜芷歌一把拍开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一脸无所畏惧地朝前走去。

“托你的福,整个魔界很快便会知道我堂堂一个魔尊,竟然好男色了!”

擎天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又不是我让你把我变成男儿身的。这个时候怪我,我可不背这个锅。”

姜芷歌一路瞧着新鲜的事物,一边怼着擎天,丝毫不给他面子。

“早知道,就不该救了你。活该让你被诅咒死。”

擎天在她身后愤愤地念叨着,眼里全是哀怨。

“咦,这是什么?好漂亮!”

姜芷歌一下子被路旁的一朵妖艳无比,通红带金色花蕊的花吸引住了目光,好奇地伸手便要去采摘!

却于这一瞬间,她的身子却被擎天猛地朝后一拉,整个人一个天旋地转,身子不稳,一个踉跄便跌倒在了他的怀中!

刹那间,四目相对,擎天望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连他自己多未曾发现的情愫。

那一瞬间,有流星划过了黑色的夜幕之上,带上了炫丽的极光,坠落在忘川深处,也弥留在了她晶亮的眼眸之中!

“你,你干什么啊?!”

姜芷歌被他这么一拉一抱整个人有些不自然,一把将他推开,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吼道!

“真是好心没好报。那叫噬魂花。虽生得妖艳无比,却吸人精血!你要是碰了,就等着死吧!拉了你,还被骂……你去碰吧去碰吧!”

擎天亦没好气地对着她吼道,丝毫没有一个魔尊应该有的风度。

不知为何,这个女人总是能点燃他的心情,每时每刻都让他爆炸不已。

“你说的,是真的?”

姜芷歌浑身一个激灵,有些害怕地立马离那噬魂花远远的,讪笑着看了擎天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误解你了。”

“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算了。”

擎天白了她一眼,咕囔着一句,便径直朝前走去。

“喂,喂!你去哪儿啊?!这儿我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吃了怎么办?”

姜芷歌这才开始有些慌了,急忙跟上了擎天的脚步,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放心。就你这性子。这里的小妖怪吃了你,还觉得脏了自己的嘴。”

擎天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啊……”

第14章你!不可理喻!

姜芷歌跟在擎天的身后,批判着他的毒舌,一直碎碎念不饶人地小声嘀咕着。

终于,擎天忍不住了。

他憋着一口气,一个猛地转身!

便将姜芷歌猛然按在了一棵千年的古树之上,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你,你要干嘛?”

姜芷歌被他这般一反暗,心中不由得有些慌,这才后悔方才一路的肆无忌惮。

她咽了咽口水,戒备地往下滑了滑身子,试图要摆脱擎天的控制范围。

却被擎天往下的又是猛地一按,给“咚——”的一声按了回去!

只见擎天恶狠狠地盯着姜芷歌,咬牙切齿地说着:“忘了跟你说了。我的脾气不太好。可能有时候也会饥不择食,把你给吃了。”

姜芷歌眼中虽然一副惊恐无比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的模样,手指却不安分地勾向了擎天的腰际处。

他的腰际处,挂在一枚和她亵衣里一模一样的玉佩。

如果她没猜错,那便是另外一半的玉佩。

“你要是把我给吃了,不好吃的话,你再给我吐出来,好不好?”

姜芷歌胡乱地说着一些话分散着擎天的注意力,却惹来了擎天的一阵轻笑声。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际间的异样,倒是又眯着眼睛逼近了她一步,缓缓在她耳旁带着些许笑意说道:“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啊?”

“怕!当然怕了!”

姜芷歌的指尖终于碰到了那玉佩,再反着轻轻一拉,玉佩便落入了她的手心之中!

她迅速地将手握拳,玉佩便藏得毫无痕迹!

擎天见自己恐吓的目的亦答道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一路径直朝前走去,不忘说道:“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出玉佩,我也好早日送你出魔界。”

“咦,等等!我的玉佩呢?”

擎天心中一慌,伸手便去摸玉佩,却摸了个空!

“该死!那个女人!”

他瞬间反应了过来!

早该知道那女人不会这么安分!

待他转身去寻姜芷歌的身影的时候,却见她手拎着那半块玉佩朝着他耀武扬威地一晃,便迅速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死女人!你给我回来!!!!”

擎天愤怒不已,慌乱地拨开人群,开始在人群之中疯狂地寻找着姜芷歌!

而,他却在她身上事先便施了障眼法,这般再要在茫茫人群之中找她,便有些难了!

“该死!!!”

擎天寻了半天,终于朝着一个相反的方向去了。

却见一旁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姜芷歌见他离开了,迅速便换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朝着忘川的渡口狂奔而去!

“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呆在这儿绝对会被那变态狐狸给吃了!!!”

姜芷歌一路狂奔着,将手中的玉佩塞回了亵衣之中,不断地朝后看着擎天有没有寻来,却一不小心“砰——”的一声撞在了一位老人的身上!

那老者被她一撞,整个人颤颤巍巍地便要朝着身后倒去,幸亏及时被姜芷歌拉了回来,才得以幸免被撞倒在地!

只见那老者背着一幅卦旗,眼睛似乎看不见了,摸索着往前走着。

姜芷歌见他可怜,心中不忍,加上自己还撞了他,便掏出了一枚铜钱,轻轻放在了他的卦碗之中,说道:“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冲撞了您!这点小钱拿着去买个馒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老者感激不已地频频点头哈腰,却于姜芷歌转身之际,卦旗不知为何撞向了姜芷歌的脑袋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姜芷歌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自己便不自觉地倒了下去!

而那位算卦的老者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这一变故一般,依旧摸索着朝着前方走去了。

只剩下姜芷歌躺在了原地,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很快便吸引了一大堆小妖怪的目光!

正当有一个小妖怪忍不住想要上前舔一口她之时,却听得一声低喝——

“找死!本尊的人,你也敢动!”

说罢,擎天便一个甩袖,那个可怜的小妖怪龇牙咧嘴地一声惨叫,便被甩到了十米之外!

擎天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声不吭丝毫没有了动静的姜芷歌,眼中掠过了一丝疑虑,最终还是几步上前,缓缓将她拦腰抱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过去了的姜芷歌,又扫了一眼她鼓鼓的亵衣之中似乎两枚玉佩还在,这才放了些许的心,暗骂了一句“真是个麻烦精”,便阔步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了。

他的身后,一群小妖窜前窜后地跟了一路,皆窃窃私语着什么,大致是——这好好的魔尊怎么走了一趟人界,便爱上了男人?真是可惜了之类。

而姜芷歌在他的臂弯之中被一阵颠簸,亦醒了过来。

她惺忪捂着头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被擎天抱着,先是一惊!接着再伸手去摸玉佩,见还在,她才长吁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擎天说道:“放我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擎天皱眉,看了一眼她,明显地嫌弃她聒噪。

“你要是不放我下来,我就咬你了!”

姜芷歌作势便抓着他的胳膊要去咬他!

却听得擎天皱眉无奈地一声低吼说道:“你就不能安分点!?自己中了咒术不知道吗?!真是枉费我输真气替你解开!!!”

“咒术?怎么可能……”

姜芷歌一听这其中的原因,才终于安分了下来,有些心虚地看了一脸铁青的擎天一眼,弱弱地问道:“这咒术,很厉害吗?”

“你说呢!耗费了我将近一年的功力!”

擎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说道:“你以为我想抱你啊?!不想浪费了我那一年的功力罢了!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沉!!!”

“我哪里有很沉!!!明明就是你没力气!!!”

姜芷歌脸一红,对着他便是一阵后!

“你信不信,你再吵下去,我便会直接摔死你,让你看看我有多少力气!?”

擎天一边大步朝前走去,一边恐吓着她。

“你摔死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姜芷歌却不惧他,反倒冲着他吼去!

“你!不可理喻!”

第15章董妃

“砰——”的一声,擎天真的将姜芷歌摔了下去。

不过,不是摔在平地之上,而是在他的床榻之上。

“交出玉佩。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擎天一手摊开在了姜芷歌的面前,十分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说罢,他的中指挑衅般地勾了勾,示意着姜芷歌最好不要反抗。

谁料姜芷歌却不吃他这一套,白了他一眼,捂住了胸口亵衣之处,亦挑衅地说道:“想要啊?可我不想给你呢……怎么办啊?”

“我看,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大概以为我这个魔尊是混着吃素的。”

擎天见她这般不给他面子,心中亦来了气,咬牙启齿地便凶神恶煞地朝着姜芷歌扑了过去!

姜芷歌见他竟然来真的,心中亦有几分害怕,连忙往旁边一闪,躲在床的角落边上,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你,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就把这玉佩给捏碎了!让你也得不到!”

“你敢!”

擎天见姜芷歌只是吓唬着他,眼中掠过了一丝戏虐,根本不理会她的言语,径直朝着她便扑了过去!

这次,姜芷歌在角落,根本无路可走,只好被他“扑通——”一声压在了身下!

瞬时间,姜芷歌只觉得自己身子一重,整个人便被压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之下,不能动弹。

而他滚热带湿意的呼吸浓厚地扑面而来,令姜芷歌莫名地一阵尴尬。

擎天亦没有意料到是这样一番情景,眼中亦掠过了一丝慌乱,却仍拉不下脸面来,脸色通红地逼近了她一寸,硬着头皮地唬着脸说道:“快交出来,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罢,他的脸又红了几分,瞪着眼睛,死死地按着姜芷歌。

“擎天——”

正在两人尴尬不已之际,却听得殿门外一声温柔的女子的声音柔柔地响起,接着一道美丽可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之前。

只见那女子周身以流苏裙遮身,显得温婉而飘逸。长发松松而系,两鬓以流苏蝶舞珠花别上,美丽之余又多了几分灵动之意。柳眉微微一蹙,便是眷烟升起。桃花般一般的红唇微微撅起,十分羞涩而诱人。

她一见擎天以这般姿势将姜芷歌压在了床榻之上,眼中明显的先是一阵惊讶,接着便是有一丝不悦掠过。

姜芷歌一见有人前来,“砰——”的一下坐起,以额头撞向了擎天的额头之处!

瞬的一下,只听得擎天闷哼一声,整个人便被撞得往后一倒,震得四周的青纱帐一阵荡漾而开的晃动!

而姜芷歌则趁着这个缝隙间,迅速抽身而出,几下便爬下了床,掀开了青纱帐就要朝外跑去。

“姜芷歌!你还敢逃?!”

擎天亦转身掀开了帘帏便抓住了姜芷歌的臂弯,不让她再多走一步。

“放手!不然我咬你了。”

姜芷歌作势便要朝着擎天咬去,满脸的凶神恶煞。

她却没有撞见刚进门的那位姑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眼中阴霾丛生。

但那姑娘还是十分得体大方地笑了笑说道:“擎天,看来,这位姑娘和你的关系亲密的很?”

“谁跟他亲密了!”

“谁跟她亲密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接着又不自然地对视了一眼,互相“哼——”了一下,又同时别过了脸去。

引得那姑娘的脸色,更加地僵硬了。

“对了,董妃,你怎么来了?”

魔尊见董妃前来,眼中有一丝不耐烦,却仍然疑惑地问道。

按照常理来讲,这董妃虽平日里粘人了些,但也不至于自己刚回到大殿,便知晓了消息赶了过来为他接风洗尘吧?

再者,她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若不是当年自己的母妃执意要纳她为妃,说是替父王冲喜,怕是依着他擎天的性子,到现在还未曾纳妃吧。

所以,他连洞房都没入,便将这董妃一直晾到了现在。

“奥,是这样的。我听闻宫中的婢女说夫君回来了,便前来看看,顺便炖了一碗银耳燕窝汤,给擎天你补补。”

这董妃故意将“夫君”两个字咬得有些重,一边还有意无意地瞧着一旁姜芷歌的眼色,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原来你都已经大婚了啊!”

姜芷歌自然没有那么没眼力劲儿,一眼便瞧出了这董妃的心思,故意笑着揶揄着擎天,弓着身子背着手,便是笑得很贼的模样。

“你懂什么。”

擎天被她这般一反问,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恼怒地瞥了董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本尊现在没有心情吃什么银耳燕窝汤。你自己喝了吧。”

“可是!”

董妃急了,忙上前一步,蹙起了一双眷烟眉,娇柔无比地想要去拉擎天的手。

却被擎天十分巧妙地给躲开了。

董妃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轻声低头说了一句:“可是,那是炖了好久的呢……”

“本尊说了不想喝。难道你听不懂吗?”

擎天平日里就不待见这董妃,见她今日又如此纠缠不清,更恼怒了,直接拉下脸没好气地说道。

“好。臣妾告退。”

董妃的眼中掠过了失望无数,转身行了个礼便从姜芷歌的身边擦身而过,眼中却多了几分尖锐愤恨之色。

她手中的巾帕,被她死死地绕上了好几圈,绕得紧得又紧。

下唇,也被她咬得一阵惨白之色。

“喂,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女人的吗?真是没有风度。”

姜芷歌望着董妃远去的身影,有些不满地对着擎天白了个眼说道。

“你懂什么。她不是我擎天的女人。”

擎天亦白了姜芷歌一眼,心中甚是烦躁,没好气地说道。

“人家都喊你夫君了!你要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啊!”

姜芷歌咕囔着说道。

“我只是奉命娶她。并没有说,我要对她尽到夫君的责任,明白了?”

擎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眼前这个女人解释这么多,没好气地说完了却又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

似乎,是放下了一种忐忑?

姜芷歌见他凶得很,不由得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小声咕囔着:“关我什么事……叫的那么大声……”

“蠢女人。”

第16章荷花池

擎天幽怨而无奈地扫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便坐到了一旁,自顾自地饮了一口茶,冷冷地又说道:“喂,你什么时候把玉佩给我?”

姜芷歌见他对玉佩如此执着,不由得心中一软,犹豫了片刻,幽幽地问道:“你要这玉佩有何用?”

“自然……是用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擎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忧郁,转瞬而逝,又唬着一张脸,瞪了姜芷歌一眼。

姜芷歌见他不说实话也就算了,还瞪她,顿时也不爽了,故意一昂头,亦十分不爽地说道:“你想要玉佩啊?那看我心情咯。”

“……你在挑战我的下限吗?”

擎天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

“不好意思。本姑娘对你的下限,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

姜芷歌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便双手负于身后,大摇大摆地朝殿外走去。

“你去哪儿?”

擎天眼中顿生了戒备,冷声问道。

“去出恭。怎么,擎天你也要一起啊?”

姜芷歌坏坏一笑,转过了身,笑得一脸灿烂地问道。

“本王才没有那个兴趣。”

擎天莫名地一阵脸红,心虚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等姜芷歌走了一会儿,他心中有一阵不安了起来,踌躇了片刻,兀自道了一句“算了,还是去跟着吧。万一带着玉佩跑了,我去哪儿找她。”,便亦跟了上去。

姜芷歌七绕八拐地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处荷花池边,见这池中的莲花生的甚是惊艳,一朵竟然有淡粉和玫红两种颜色,竟和人世间的有所不同,不禁生了迷,站在那边多看了一会儿。

就在这多看一会儿的功夫时,她却听到身后多了一个娇柔的声音,缓缓说道:“想不到这位姑娘竟然也对这里的荷花感兴趣?”

“呃?”

姜芷歌转过了身,立于了池边之上,这时才看清了来者竟是董妃。

董妃的神情与方才在大殿之内的温婉柔弱有些个不多,似乎带上了几分狠辣和凌厉之色,一步一步地逼近着姜芷歌走来。

姜芷歌见她这般神情,不由得心中戒备了几分,她高声吼了一句:“见过董妃!”

这一声,恰好落在了不远处正没头寻她的擎天的耳朵里。

“这死丫头怎么跟董妃遇上了。”

擎天一阵咕囔,极其不情愿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来了。

而董妃眼中却多了一分讥笑之意,更加凌厉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而来,冷笑一声,低身问道:“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姿色,倒底有什么狐媚手段,将擎天迷得围着你转呢?”

“围着我转?董妃你是不是想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不过是想……”

还没等姜芷歌说出玉佩两个字之时,她便见眼前的董妃突然地伸出了手掌,将她重重地朝着身后的荷花池一推!

“去死吧。”

姜芷歌只见董妃的口型讥笑着说出这句话,身子一个不稳,“啊——”的一声便朝后倒去!

她眼见已经没了救,急速地将手袖向前一探,索性裹住了董妃的腰际,亦猛地将她往水下一拉!

董妃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招,一时间没的防备,整个人以惊呼一声,便朝着池水之中跌落而去!

“就算我死,也不能便宜了你啊董妃。”

姜芷歌毫不示弱地说着。

可惜还没说完,水中便“扑通——”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她和董妃双双跌入了池水之中!

池水冰冷无比,却倒是不深,恰好是能踮脚探出脑袋的深度!

姜芷歌拼尽了全力地想要往上探去,却忽然觉得脚下忽然地被一个藤类的植物给缠住了脚,再一用力,便已经被缠得死死的!

“该死!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姜芷歌被拽得猛的往下一沉,却见一旁的董妃努力地探出水面呼吸着,却讥笑着说道:“这是荷花藤,是吃人的东西。”

姜芷歌这才发现附近的一朵荷花果然颤颤巍巍地抖动着身子,迅速地在朝她靠拢!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姜芷歌恼怒不已,亦不敢再挣扎,却不断地被那一根花藤拖得往下沉去……

终于,她的鼻尖和口开始被池水淹没,眼前也一暗,便被拖得沉下了水中……

一阵窒息的感觉淹没了她的意识……

这是要死了吗……

正当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消失之时,她觉得腰际间多了一双宽大的手,接着那根藤便被砍开,而一双炙热的双唇猛烈地贴上了她的唇间,将气缓缓渡入了她的口中!

她无力挣扎,却于睁开眼那一瞬间,见到了脸红得跟天边彩霞一般的擎天正为她渡气!

她的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

——难道,他不应该是趁机拿出玉佩吗?

就在她惊诧无比之时,擎天一手拉过了她,带着她朝着池边游去!

姜芷歌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连连咳了好几声,此回头朝着身后一动不敢动的董妃望去,犹豫了片刻,终于问道:“为何不救她?”

“我没有那么好心,要去救那么多的人。”

擎天冷冷望了她一眼,说道。

“那为何要救我?”

姜芷歌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擎天,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不想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擎天目光之中晃过了一丝犹豫,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我好像在那一刻慌了。不舍得让你死。

——其实,这是他原本想说的话。

“哦。那算我欠你一命,回头有空了,还给你。”

姜芷歌自然是没听出这其中的深意,只是自认倒霉地低头拧着衣服上的水说道。

“蠢女人。”

擎天无奈地扫了她一眼,冷冷问道:“你好好的,怎么和她一起掉进了这池中?”

“若是我说,那女人因为吃我的醋,把我推了下去。我不甘心,想拉个垫背的,你信吗?”

姜芷歌百般无奈地一抬眼,生无可恋地望着擎天说道。

却见擎天的眼间抹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不禁说道:“那你还真是赚了。”

“可不是嘛。托您的福,诺,这会儿她还站在那不敢动呢。”

姜芷歌扫了一眼在池中都快哭了却仍然楚楚可怜一动不敢动的董妃,无奈地说道。

“嗯。那就再罚她多呆会儿。”

第17章火凤凰

待到下人将董妃救出之际,她的浑身上下已经僵硬无比,麻木道没了知觉,两腿哆嗦不已。

即使如此,她却仍然颤抖着双唇,狠厉地瞪着姜芷歌远去的方向,带着几分泪委屈又可笑地吼道——

“她姜芷歌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得擎天宠爱!早晚有一天,我董妃要废了她!!!”

身旁的下人婢女们纷纷不敢多言,只得哆嗦着站在一旁,等她吼完了,才将她扶回寝宫之中去。

刚回到寝宫之中,门被轻微合上之际,便见一朵金制璇花飞旋而出,紧紧逼近了董妃的咽喉之处!

接着,便是叶笙笳的一道身影迅速隐出,站在了董妃的面前,凌厉地问道:“说,姜芷歌在哪儿?”

原来,叶笙笳终于打破了结界,进来之后才一路循着蛛丝马迹来到了此处,却听得董妃一路谩骂着姜芷歌,心知她一定是见过了姜芷歌,所以等众人散去之后,他便生擒了董妃,打算问个明白。

却见董妃猛地一见眼前多了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先是眼中一喜,接着却见金制璇花逼近了自己,才恍惚过来这男子是来要命的,瞬间便腿软了,有些语无伦次地哆嗦着说道:“她,她这会儿,应该在大殿。”

“大殿在哪儿?”

叶笙笳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又倾城。

“大……大殿在东面……”

董妃哆哆嗦嗦地说着。

却还没等她说完,却听得自己后脖颈处一阵闷响,竟被叶笙笳敲晕了过去!

只见她身子一软,便顺着门滑落了一地,水草还缠绕在她的头顶之上,场面甚是滑稽。

而叶笙笳则从后窗侧翻而出,以完美的弧度落地,一路径直朝着大殿处而去了。

而此时,大殿之内,隔着一道屏风,正是姜芷歌在洗浴更衣。

只见屏风细微处,有烟雾袅袅而上,水声银铃而响,殿门紧闭,仅仅留了晴天一个人坐在窗边,背对着屏风,一边品着茶,一边说道:“姜芷歌,你最好给我安分些,不要想趁着洗澡的功夫溜掉。”

“你以为我傻啊?光着身子就走啊?再说了,就算光着身子走,也未必瞒得过你啊!得不偿失。”

姜芷歌见有一道屏风挡着,便将自己沉到了水底,好好洗去一身的污秽。

她在水中,手中始终捏着两枚玉佩。

出于好奇,她尝试着轻轻将两枚玉佩合在一起,却见瞬间,有一道轻微而刺眼的光芒从手中窜出,吓得她连忙浮出了水面,急忙将两枚玉佩分开,匆匆忙忙地便钻了出来,打算穿上衣服。

恰于此时,这道光亮引得擎天一阵警觉!

他下意识地朝后一转身,正欲开口说话,却被一道衣袖从窗而入,遮住了他的目光!

再接着,他便看到一道清逸绝伦的身影从屋梁之上掠过,将屏风之上的衣物摘下,朝屏风后一扔,整个人脸色沉凝得吓人地说道:“穿上。”

“叶笙笳!”

姜芷歌听得出是叶笙笳的声音,瞬间便莫名开心了起来,大声喊到。

“把衣服穿起来。还有,以后不许在别的男人面前洗浴。”

叶笙笳整个人挡住了姜芷歌的身影,冷冷地望着眼前玩味不已的擎天说道。

“不是隔着屏障嘛……”

姜芷歌有些委屈地咕囔着,但还是很快穿好了衣服。

“隔着山都不可以。”

叶笙笳朝后白了一眼,无奈地命令道。

“呦,看来,那层结界不够深厚啊……本尊还是低估了叶公子的抗揍能力呢……”

擎天莞尔一笑,笑得十分危险,隔着不算安全的距离,警告着叶笙笳。

“叶某倒是觉得,魔尊的脸皮,是比这结界深厚不少。”

叶笙笳戒备地盯着擎天,而姜芷歌穿戴整齐后,从屏风后一窜,便窜到了叶笙笳的身后,偷偷在他的耳边说道:“叶笙笳,你不知道哦,那个人,欺负我。”

说罢,姜芷歌便贼贼一笑。

却不料叶笙笳无奈地朝后望了望,低声地说道:“你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叶笙笳!你到底哪一边的啊?”

姜芷歌急了,立马吼道!

“既然来都来了,那么便一起留在我这魔界几天,也好显得我魔尊好客。”

擎天的眼间凌厉地闪过了一丝危险的杀意,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便大袖一挥,整个殿内顿掀起了一阵罡风!

叶笙笳带着姜芷歌灵巧地往后一躲闭,便躲过了这道罡风!

而此时,罡风却入了水中,搅得起了漩涡,接着便如注一般劈头盖脸地朝着叶笙笳头顶冲来!

“出——”

叶笙笳却不避也不让,而是一手祭出了金制璇花!

只见金制璇花瞬间绽放而开,在叶笙笳上空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替他挡住了这道水柱!

而与此同时,凤蝶清啸一声从金制璇花之中飞舞而出,径直低飞而过了姜芷歌的身下,将她载起!

同时叶笙笳亦一跃而上,清喝一声:“凤蝶!走!”

只听得凤蝶一声欢愉的啼叫之声,便一跃而上,将大殿的屋顶之上撞破了一个大大的窟窿,接着一道火红色便冲天而上,一路朝着忘川而去!

魔界从来没有出现过凤凰这等神仙之物,众妖见之,纷纷感到惊奇不已,对着凤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却又于此时,见到他们的魔尊竟然紧随其后,疯狂地追着凤凰,皆感动不已,感慨道——

“到底是我们的魔尊啊……竟然连凤凰都不放过……”

而事实上是,擎天追的精疲力竭,凤凰却飞得忽快忽慢,有意调戏着擎天。

“死鸟!早晚有一天,要炖了你喝鸟汤!”

擎天实在追不动了,眼看着到了忘川海面之上,只得一咬牙,踏上了小木船之上,冷冷说道:“老人家,给我追那只鸟!”

“魔尊指的,可是那只火凤凰?”

老人家摸着胡须,有些为难地说道。

“什么火凤凰!就是个该死的鸟儿!快追!!!”

擎天恨不得自己摆渡,火冒三丈地吼道。

“是是是。老夫尽力!”

老人家暗暗在船桨之中运了几分里,轻声和蔼地道了一句:“魔尊,可要坐稳了。”

第18章忘川星空,凰过留痕。

老人家的话音刚落下,只见船桨轻轻划过了忘川之水,水面刚泛起一道涟漪,便有巨浪由远及近而来,铺天盖地地便冲着天空之中的火凤凰拍打而去!

“凤蝶!快走!”

姜芷歌惊呼而起!

只听得凤蝶骄傲的一声啼鸣,便见它一个翱翔垂直而上,便飞上了更高的天际!

它更快地拍打着翅膀,飞快地朝前飞去!

而此时,那道巨浪竟“哗——”的一声冲着那小舟拍打而去!

“他,不会有事吧?”

姜芷歌有些担心地皱眉,朝身下的海面望去。

“放心。”

身后的叶笙笳紧紧环住了它,轻声说道。

只见巨浪呈一道弧线而来,而小舟在老人家的摆渡之下逆浪而上,瞬间便冲入了浪花的尖端,如同一片落叶,凌空而立!

“哇——”

姜芷歌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情景,不由得惊叹道。

而叶笙笳的目光却微微一皱,看向了身下那摆渡的老者,轻叹道一声:“没想到,一个炼气者,竟然甘于在忘川做个摆渡人。”

“炼气者?叶笙笳,那是什么?”

姜芷歌疑惑地问道。

“这天上人间,大概分为人间、仙界、魔界,而这炼气者,便是凡人修炼成仙的前一步,是十分厉害的存在。”

叶笙笳凝望着那摆渡者,眉头紧锁。

却于此时,老人家又一道桨在浪尖之上划过,瞬间,从不远处竟涌起了更高的一股巨浪!

“凤蝶小心!”

这一下,是叶笙笳惊呼而出!

那道浪,竟叠上了先前的巨浪,波涛汹涌遮天蔽日一般地朝着凤蝶盖来!

而凤蝶始料未及,只能奋力再朝上翱翔而去!

却不料,在浪花抵达的末尾,它的凤凰的尾巴被扫得猛烈的一阵撞击!

只听得凤蝶一声凄厉地啼鸣声,它的身子猛的一阵晃动!

颠簸得姜芷歌差点跌入忘川之中!

却见凤蝶浴血一般奋力一拍翅膀,毫无畏惧之色地迎浪而上!

它清啸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一下子重抖擞了身姿,一跃而上了万里的星空苍穹之中!

而载着擎天的那片舟舸,亦在此刻随着巨浪顺而从万里高空跌落而下,摇摇晃晃地飘荡在了忘川之上!

身后,是千丈高的巨浪,瞬间“哗——”的一声,凭空坠落而下!

溅起浪花无数,星光璀璨如织!

“老夫,尽力了。”

老人家双手合十,有些愧疚地说道。

“不怪你,老人家。”

擎天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忘川的此番景象,心有余悸地定了定心神又说道:“他们定是出了这魔界,老人家只要将我送出魔界即可。辛苦了。”

“好。魔尊请站好。”

老人家目光慈祥而安定,右手在船尾缓缓运力,整个舟舸便似一道利剑一般,径直朝着结界之处飞快而出!

而忘川的天边,凤蝶一身火红色映衬在璀璨的星空之上,又倒映在莹绿色的忘川海面之上,整个画面,比先前姜芷歌在舟舸之上看到的景象,还要美上了几分!

于漫天星光,山水之色之间,姜芷歌缓缓回头,望了叶笙笳一眼,略带疑惑地说道:“为何,这种感觉这么熟悉?”

“芷歌你指的是飞翔的感觉,还是我在你身边的感觉?”

叶笙笳微微一笑,轻轻环过了她的腰际间,轻声问道。

“很奇怪……都有……”

姜芷歌脸一红,低头,轻声咕囔着说道。

“因为,凤蝶本就是你的。而我,也是你的。”

叶笙笳轻笑着说道,缓缓将下颚贴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风,呼啸着穿过她的耳畔,带着叶笙笳的淡淡沉香之味,十分轻而易举地便钻入了她的鼻尖,令她一阵微醺。

“你,都是这般骗女孩子的吗?”

姜芷歌脸更红了。

这个叶笙笳,第一见面便在湖边轻薄了她。这一次,又这般出生入死地救她,还对她说着这般的情话,若是换了哪个女子,怕都是无法招架住吧?

“你错了。在我眼里,你是唯一一个女子。也是我叶笙笳今生,唯一的娘子。只是可惜……你已经狠心地忘了我。”

叶笙笳说这句话之时,却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他轻轻在姜芷歌耳旁一吻,以不打扰却留恋的感觉,令姜芷歌没有回避。

“你……说的是真的吗?”

姜芷歌犹豫了片刻,回过头,脸通红地问着他。

“真的不能再真了。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了。”

叶笙笳无奈一笑,索性耷拉在她的肩膀上,卖起了嗲来。

“喂,你干嘛?”

姜芷歌见他赖在她肩膀上,索性闭眼休息了起来,心中一慌,小声地喊着。

“累了。撞了三十次结界,跑错了八次方向,又打了一架,经历了忘川之水,想靠一靠……”

叶笙笳微微一笑,有些疲惫地环住了她,闭着眼,轻声说道。

姜芷歌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惊。

她虽然不知这些意味着什么,但却知晓必定是不易的。

她的眼眸之中划过了一道流星般的悸动,轻声转过了头,有些紧张地试探性地问道——

“是……为了救我吗?”

她的话很轻,很快被风卷去了踪迹,以至于她以为叶笙笳一定没能听见。

却于她踌躇之时,叶笙笳却微微一笑,缓缓睁开了比月亮还要皓洁的眼眸,凝望着她的侧颜,笃定地说道:“不。不是为了救你。而是,害怕再次,失去你。”

“叶笙笳……”

姜芷歌惊诧地回头,恰好撞上了他微笑的星辰一般的眼眸,瞬间,被他深邃温暖的目光吸引。

仿佛在那一刻,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唯有他,刹那间如烟花而放,照亮了整个苍茫!

整个湛黑色的夜幕之上,星云缓缓而织,成了一道炫丽的锦带,连接着星河和月光,一片火红色从其中呼啸穿越而过,如同一道火,燃烧在整个莹绿色忘川的上空!

沉吟成了一道美丽的亘古诗歌。

清风撩拨起姜芷歌两鬓的乌发,打成了一个清亮的花卷,被她浅浅湿湿地半咬在了唇齿之间,她的眸眼间,一片海水般的潮涌星光。

只听得她缓缓低头,轻声说道——

“叶笙笳,你的眼,好美。”

第19章崖底黑影

天地苍茫,微风不燥之间,只听得“咔擦——”一声,结界被凤凰的喙轻啄而开,瞬间便裂开了一道缝隙!

再啄一下,缝隙便变成了一道口子,恰好能够让凤蝶带着姜芷歌和叶笙笳轻穿而出!

只见天地之间骤然一亮!

姜芷歌眼前的景色瞬间便换了个色。

只见万物葱茏向阳,一派青色之景。

凤蝶清啸一声,俯身而下,直冲着万里的大地俯冲而去,引得姜芷歌兴奋不已,紧紧抓住了叶笙笳尖叫不已!

而叶笙笳在一旁,只是宠溺地笑着,并将她搂得深紧。

凤蝶终于抓住了地面,稳稳当当地将两人放下之后,又化作了一道流光钻入了金制璇花之中!

刚落地,姜芷歌便见到不远处,成古夫人带着朴天、朴实、朴木忽然一跪,便跪在了姜芷歌和叶笙笳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成古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姜芷歌眉头一皱,急忙上前一步,欲将她扶起。

却见成古夫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姜芷歌怎么去拉便是不起来,只是低声抽泣,欲言又止。

“芷歌,想必成古夫人是有事相求,还是让她先说所求何事不迟。”

一旁的叶笙笳看出了些许端倪,轻轻拉过了姜芷歌,摇着头,示意着她不要过于强求。

姜芷歌见此状,只能低下了身,轻声问道:“成古夫人所求何事?”

成古夫人听闻此言,终于眼泪汪汪地抬起了头,抹了几把眼泪才终于哽咽着开了口说道:“求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成古!只要姑娘肯答应,让我做什么都成!”

“求求姑娘救救师父!”

一旁的弟子们亦垂首,跟着成古夫人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夫人且慢慢说,成古道长到底怎么了?”

姜芷歌有些着急地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成古负责守护那半块玉佩,如今玉佩失去,青玉峰上下不愿意放过成古!那清虚道长更是将成古关押在了崖底,说一日寻不回玉佩,便一日,不放出成古!”

“还望姑娘看在我们夫妻情深的份上,救救成古,救救我们吧!”

成古夫人连连叩首,眼中的泪已经如泉涌,连连如雨下。

“朴天知晓此事令姑娘甚是为难,不过能不能看在朴天曾经救过姑娘的份上,将玉佩归还青玉峰,救救我师父?”

一旁的朴天青涩之意还未曾脱去,亦替成古道长请命道。

“你们快快请起!这玉佩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若是能换来成古道长,我自然是愿意的。”

姜芷歌说罢便搀扶着成古夫人站起,又缓缓说道:“还请夫人带路,我随你们走一趟青玉峰。”

“多谢姜姑娘!”

成古夫人敛衽一礼,重重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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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峰的崖底,不见日光,暗无天日,唯有一方泉眼源源不断地将水源供给至此。

而成古道长坐于一旁的石块之上,望着那唯一的一方泉眼,手中拎着一壶酒,有些微醉地喃喃说道:“师兄啊师兄,你穷极一生的问题找到答案了吗?可惜的是……我还是当年那个没有本事的师弟……如今就连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块玉佩都没有守护好……”

“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说罢,成古道长仰天便是一阵灌酒!

酒顺着他的嘴角顺流进了他的脖颈之中,丝毫没有察觉。

倒是酒入愁肠,带着几分辣,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此时,却听得牢门之处的铁锁“咔擦——”一声响,锁芯被打开的声响!

再接着,便是“当——”的一声,锁落在了地面的声响!

“谁!?”

成古道长回头猛然望去!

酒意,亦醒了大半!

然而,他只是捕捉到了一道黑影迅速从牢门之前隐去的身影!

成古道长觉得那道黑影莫名的熟悉,立刻追了上去!

牢门早已被打开,而他一路所经之处,却见尸体不断!

原来,这人为了放他出来,竟杀光了所有关卡之人!

成古道长的心,不由得一惊,皱紧了眉头!

——这些,可都是他的同门中人啊!

可是转念一想,他所谓的掌门师兄清虚道长,为了所谓的一块玉佩,竟将他这么多年的功劳抹杀了个一干二净,便索性也沉冷下了心,一心只想追到那道身影!

奇怪的是,那道身影似乎只是想引他出来。

因为当他重新回到了青玉峰山腰之时,却见那道黑影一晃而过,不见了身影!

成古道长的眼前,瞬而一片失落!

他哽咽着轻轻往前踏了一步,轻声颤抖着声音说道:“师兄……是你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响声!

却于此时,他听得了青玉峰峰尖之上,有古钟连连急促撞了三下的响声传来!

响彻在山谷之中!

——这是有人闯峰的信号。

成古道长犹豫了片刻,想要撤离,却仍然心中对青玉峰还存有一丝眷恋,暗自道了一句:“罢了。”,便急促地登峰而上,一直到了山崖之后!

他紧紧地贴在悬崖的边上,躲开了众人的视线,朝着青玉观前的玉石阶望去!

这一望,他便望见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毅然决然地带着他的弟子们,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青玉峰!

她的眼神如此坚定,视死如归。

“茹儿……”

成古道长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慌之意!

他当然明白,此时她来必然是为了他!但她不知道的是,他早已出了那崖底!而她此时来,唯有死字!

正当他慌乱不已,想要只身而出挡去所有灾难之时,却听得空中一声娇喝——

“清虚老头!你不是要玉佩吗?!我姜芷歌来了!你不必为难成古道长!”

随着这声娇喝而出,竟是姜芷歌和叶笙笳立于了丰碑之上,临风而立,高声喝道!

而于此时,众弟子手持武器鱼贯而出,迅速列阵!

于弟子们让出的这条道中,缓缓走出了清虚道长,捋着胡须,目光淡然地扫过了一眼成古夫人,又落在了姜芷歌的身上,缓缓施礼,道貌岸然地说道——

“施主能够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第20章成古道长

“清虚道长此言差矣。我姜芷歌从未迷途,何来知返一说?”

姜芷歌一笑,清亮地又说道:“我不过是觉得清虚道长为了一块玉佩,抹杀成古道长的所有功劳,将他关押在崖底,实在有违名门宗派的作风。故而才前来不得已将玉佩归还,为成全一对恩爱夫妻的做法而已。”

“清虚道长,莫要搞错了。”

姜芷歌的眼眸一沉冷,冷笑着说道。

清虚道长见姜芷歌在众弟子面前如此放肆,一点情面都未曾给他留,眼中掠过了阴霾之意,却又看在她交出玉佩的面子上,忍了又忍,才强颜笑道:“姜姑娘既有归还玉佩之意,那不妨上前一步说话。”

“我又不傻。万一我交出了玉佩,你又不妨成古道长,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姜芷歌莞尔一笑,亦不肯下丰碑一步。

“姜姑娘是多虑了。来人。去请成古道长。”

清虚道长冷冷地扫了姜芷歌一眼,转身朝后命令道。

“是。掌门师父。”

一旁的一名弟子刚要转身去崖底,却见门中一位弟子慌慌张张满手是血地来报——

“掌门师父不好了!崖底被劫了!而且,而且!门中负责看管的弟子都死了!成古道长亦不见了踪影!”

“什么!?”

清虚道长惊呆不已!

他眼中顿时愤怒而起,以拂尘便指向了姜芷歌,冷厉地说道:“姜芷歌!你这妖女!莫不是你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先劫持了崖底天牢,再来此番纠缠!”

“呵!老头儿。我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若是人已经被我救走了,我还有必要在这儿跟你说归还玉佩一事?是我脑子坏掉了,还是你老糊涂了?”

姜芷歌眉头一皱,亦没有想到会发生此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破口便骂道!

“少废话!妖女!看招!”

清虚道长说话之间,便要出招去打姜芷歌!

“我说。这名门正派,还真是出手别具一格啊。”

叶笙笳眉目之间一紧,手中的金制璇花微微祭出,只是悬停在手!

但,吃过金制璇花亏的清虚道长见到他再次祭出此物,眼中还是露出了半点畏惧之色,亦不敢太过于逼近!

正在这尴尬之时,却听到成古道长缓缓从崖壁之后走出,冷冷地望了清虚道长一眼,缓缓说道:“掌门师兄,成古在此。”

“成古!我问你,你为何要杀门中弟子!?”

清虚道长见之,眼中掠过了一丝恼怒之色,忙急身而下,劈头盖脸地问道!

“我没有。那数十名门中弟子,并非成古所杀。”

成古道长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成古夫人旁边,笃定地说道。

而成古夫人望向他的眼中是悲喜交加,万分情绪涌上了心头,一时间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茹儿。让你受苦了。”

成古道长万分温柔地抚过成古夫人的面庞,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出来……躲起来啊!躲起来啊!!!”

成古夫人拼命地捶打着成古道长的胸膛,眼泪簌簌而落,近乎绝望地说道!

“茹儿。我是个男人,亦是个修道之人。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解决问题的。”

成古道长微微一笑,宠溺而留恋地抚摸着成古夫人的面颊,轻声说道。

姜芷歌见之,不由得心中一阵触动。

但,清虚道长却不信成古道长的话。

只见他一记凌厉的拂尘扫过,便朝着成古夫人打去,口中疾言厉色地说道:“成古,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此话,可有几人信!?”

成古道长见状,立马徒手便抓握住了拂尘,用力一拉!

只见原本白色如雪的拂尘之上瞬间渗出了粘稠的成古道长的鲜红的血液!

一股血腥之味,很快便在空气之中蔓延而开!

而拂尘的下方,滴滴落下的,都是一片刺目的红色!

拂尘,被成古道长凭一双赤手空拳握在了半空之中,遏制得清虚道长竟不能再往前半分!

只见成古道长的面容之色露出了一抹厌恶之色,临风而立,缓缓说道:“掌门师兄,数十年前,你以同样的方法,逼走了我师兄。如今,又用这样的方法来侵犯我夫人。当年的夺掌门之位,今日的仇,不如成古今日一并奉还给你!”

说罢,成古道长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拂尘,只见鲜血更加迅速地流下!

然而成古道长却丝毫不顾,只是紧皱着眉,脚下向前迈了一步,大吼一声——“去!”

只听得这声吼惊天动地,久久在青玉峰的峰尖回荡不已!

而随着他的这般用力一推,那道拂尘带上了鲜血飞溅而过万里的高空,将清虚道人震得朝后飞去,“咚——”一声撞击在了石面之上,“噗——”的一声面色痛苦地喷出鲜血三丈有余!

“你……竟然……还记得……”

清虚道长捂住了胸口,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已经完全是痛恨之意!

“为什么要忘记?这掌门之位,本就不是你的。是我那师兄的。这半块玉佩,也不是这青玉峰的,也是我那师兄的。我只不过是代师兄看管玉佩,何时需要受制于你青玉峰了?!”

成古道长高声喝道,上前一步,逼近了清虚道长!

“放肆!你是青玉峰的弟子。难道不应该听我这个掌门师兄的吗?!”

清虚道长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这成古道长竟然功力丝毫未减弱,甚至有当年那个人的风采,眼中不由得掠过了一丝心虚!

“呵?青玉峰的弟子?掌门师兄,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有将我成古当成是青玉峰的弟子吗?!你只不过是想我替你守住玉佩,想我替你罩住着青玉峰的门楣而已!”

成古道长冷冷上前一步,凌空一跃,将厚重的一掌,重重地朝着清虚道长的胸前捶去!

只见清虚道长奋力一挡,却仍然被击打得倒退了数十米,在石面之上划过了深深的白痕,却无弟子敢上前搀扶一下!

“清虚,这一掌,是你欠我师兄的。我,替他还你!”

成古道长目光凌厉,临风而立,衣袂猎猎而起!

第21章青玉峰灭

“成古,你反了么?!”

清虚道长半跪在青石阶之上,嘴角旁全是鲜血顺颊而下!

他的目光寒冷而绝望,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成古道长,低吼着问道!

“你错了。这不叫反,叫——拿回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成古道长脚下微动,几步上前,便以凌厉无比的姿态,一掌拍在了清虚道长的天灵盖之上!

只见清虚道长整个人一阵剧烈地颤抖,面色苍白如纸狰狞不已,“啊——”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声,接着整个人便溘然缓缓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地倒在了青石阶之上!鲜血迸射而出!

与此同时,成古道长的手,才从清虚道长的头颅之上缓缓撤开,冷漠地望了一眼害怕不已的青玉峰的弟子们,冷冷而漠然地道了一句——

“你们若是想继续在此修行悟道也可以,或者来日习得武功精髓前来找我替你们掌门师父报仇也可以。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成古便先告辞了。自此以后,青玉峰,再无成古二字。”

成古道长的大手一挥,凌厉地将丰碑之上“成古”二字的名字给抹去了!

接着,他缓缓走下了青石阶,揽过了成古夫人的手,轻声道了一句:“夫人,这么多年,辛苦了。”

成古夫人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支持,缓缓说道:“就算今后你被不明事理的世人所唾弃,我依然还是站在你身旁。”

而一旁的朴天、朴木、朴实们见此状,皆纷纷跪下,齐声说道:“师父!弟子愿意跟随师父,随师父去天涯海角!”

成古道长见此一幕,眼中掠过了柔和无数,轻声说道:“想不到,为师平日里对你们如此严厉,到头来,你们还是念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师父。罢了,一起走吧。总不至于,这天大地大之间,还没有个容身之地。”

几人见成古道长应允了下来,亦万分高兴,慌忙站起。

姜芷歌和叶笙笳亦于此刻,从丰碑之上缓缓落下,落在了成古道长的身后不远处。

而成古夫人和成古道长临走之前,深深对着姜芷歌一礼,缓缓说道:“多谢姜姑娘和叶公子出手相救,大恩来日再报!那半块玉佩,本是我师兄之物。现如今他已不知去处。既然此物于姜姑娘有缘,不妨便赠予姜姑娘。”

“若有缘分,日后,再见了。”

“保重!”

“多谢,保重!”

姜芷歌和叶笙笳深深一礼,说道。

在姜芷歌和叶笙笳的注视之中,几人的身影缓缓下了山,越走越远,直到在山脚处,变成了一个点,再也不见了归路。

而青玉峰群龙无首,门下弟子散的散走的走,很快整个青玉峰便空了下来。

曾经的名门正派,于一日之间,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在回去的路上,姜芷歌亦有些唏嘘地问道:“这青玉峰这么大的门宗,说散就散,你说,这天下名门正派,到底有多少,是真的能经历风雨,扛得住惊涛骇浪的?”

“总归,是会有的。”

叶笙笳微微一笑,带着她缓缓下山,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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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山的半路之中,姜芷歌却觉得一直有个人跟着自己,却每每想要回头之时,却总是捕捉不到那个身影的存在。

因为被这个身影跟得有些发毛,她推了推叶笙笳,轻声问道:“你觉不觉得,我们身后,跟着一道身影?”

却不料叶笙笳微微一笑,缓缓答道:“你觉得,我会察觉不到吗?”

“那你还不赶快抓住这个人?”

姜芷歌心中一急,差点吼出来。

却见叶笙笳对着她一笑,故意靠近她问道:“怎么,害怕了?”

“也没有拉……只是觉得有些毛毛的感觉……”

姜芷歌咕囔着说道。

“放心,这个人的功力看样子在我之上,只怕是想要对你我下手,便早就下手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且就让他跟着吧。一会儿有了机会,再甩掉他也不迟。”

叶笙笳笃定地对着姜芷歌说道,安慰着她不必担心。

“哇,是谁啊……竟然功力还在你之上?”

姜芷歌砸了咂舌,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叶笙笳有些好笑地望了望身后那道若有似无的身影,暗自摇了摇头,轻叹一句说道:“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五荒之主也要如此偷偷摸摸地跟于人身后。”

“叶笙笳,你在说什么?”

叶笙笳的话被一阵风掠过,吹散在了山谷之中,以至于姜芷歌并未听明白,只能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芷歌啊,我问你啊,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还挺好看的啊?”

叶笙笳故意说得很大声,然后一把搂过姜芷歌,轻呢地问道。

姜芷歌颇为嫌弃又好笑地扫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自恋啊?”

“快说嘛~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啊?”

叶笙笳将头耷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撒着娇说道。

“是是是。行了吧?快把你这重重的头给挪开!”

姜芷歌没好气地迎合着他的话,然后奋力去挪开他耷拉在她肩膀上的脑袋。

“我就知道,芷歌你最喜欢我了!”

叶笙笳灿烂一笑,有意无意地朝后一望。

只见身后跟着的那道身影,明显失望地怔了一怔,然后又迅速地隐藏了起来。

叶笙笳回过头来,面容之上,已经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荒芜,你还是不敢见她。

正好,我万分地想拥有她。

“叶笙笳,你的头真的很重耶……”

姜芷歌一路小跑,想要甩掉叶笙笳,却无奈地发现他总是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跟上来,反倒是她跑得一阵累!

“姜芷歌,借我靠一会儿嘛……真的很累啊……”

某人无耻地享受着姜芷歌肩膀之上的温度,咧着嘴笑着说道。

“走开啊!你不知道这山路很难走吗?”

姜芷歌万般无奈,几乎要吼道!

“不知道。真的难走吗?”

某人无耻地天真无邪地问道。

“真的啊。”

姜芷歌无奈一翻白眼一摊手。

“那……我抱你走吧。”

某人拦腰将姜芷歌一扛,便径直健步如飞,朝山下走去,惊得姜芷歌连连惊叫不已!

惊飞了山林间的鸟儿无数。

他们的身后,亦有树叶,沙沙作响。

第22章小东西

快要到山脚的时候,却见魔尊擎天的身影挂在了必经的一棵树上,一只腿正晃悠晃悠悠闲无比地等着两人的到来。

一见到叶笙笳抱着姜芷歌前来了,他便邪邪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咬着一根狗尾巴草说道:“呦,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等来了。”

“你来做什么?”

姜芷歌一见是擎天,立马戒备地摸了摸手袖之中的一对玉佩,眼神戒备有些忐忑地问道。

“能来做什么,当然是拿回玉佩了。怎么,在你手袖之中啊?”

擎天一眼便瞧见了姜芷歌暗中捏了捏手袖之中的硬物,坏笑着将一手朝着叶笙笳反打过去,一手朝着姜芷歌的手袖之中探去!

叶笙笳想要带着姜芷歌一并躲闪,却见擎天从两人中间穿过,轻而易举地将毫无防备的姜芷歌拉了过去!

只见他一手扼制住了姜芷歌的咽喉,一手捏着她的手袖,带着些许坏笑之意,缓缓说道:“姜芷歌,你若是不交出这玉佩,怕是要丧命于此了。”

姜芷歌见他似乎是玩真的,又见自己受制于人,心中一急,指尖微微一动,便将两枚玉佩重叠到了一起!

只见经过她这般一重叠,手袖之中竟然瞬间大放白光,将整个幽暗的林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你做了什么!”

擎天被这道白光耀眼得睁不开了眼,却见此时叶笙笳快速地借着白光的耀眼一把推开了擎天,将姜芷歌护在了身后,却亦被这道白光晃得有些难受!

擎天见到手的玉佩就这么没了,哪里肯善罢甘休,正想要再去胁迫姜芷歌之时,却见那道耀眼的白光骤然而收,尽数收回了姜芷歌的手袖之中!

却听得姜芷歌若有所思的一声“咦——”,便伸手从手袖之中掏出了一只白白胖胖浑身毛茸茸的仓鼠!

这只仓鼠浑身毛色雪白雪白,肚皮朝上翻腾一上一下地翻滚着,四只小短腿扑腾扑腾地上下挣扎着,似乎要挣脱姜芷歌的控制。

仔细望去,它的双眼小的可怜,却滴溜溜地直转悠,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瞧着姜芷歌,不时地发出“吱吱吱吱——”的喊叫声。

唯一与一般仓鼠不同的是,这仓鼠的身上竟然背着一壶极其精巧的酒袋,看上去只像个装饰一般贴在它圆滚滚的肚皮之上。

姜芷歌伸手要去碰那个酒袋,它却忽然地耳朵一竖,四只脚猛地捂住了酒袋,一脸戒备凶狠的模样朝着姜芷歌一瞪,“吱吱吱——”地开始叫了个不停!

“噗嗤——”

姜芷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摸着它毛茸茸的毛,说道:“它从哪里来的?怎么这般可爱?”

一旁的擎天显然也被这个萌物给萌到了。

他正要上前看个究竟之时,却猛然地注意到——姜芷歌的袖口空了!!!

“姜芷歌!你把玉佩藏到哪里去了?!”

反应过来的擎天瞬间变了脸色,一步上前,脸色沉凝地问道!

“啊?真的!玉佩不见了!!!”

姜芷歌一阵惊呼,手捧这那只小仓鼠,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

“别急,再找找。”

叶笙笳拦在了擎天面前,防止着他冲动之下乱来,一边耐心地说道。

姜芷歌找了好半天,却仍然没有找到,正着急之际,却见到这小仓鼠捧着个酒袋便“咕咚咕咚——”倒着喝起了酒来!

说来也奇怪,这酒杯它这番一倒,本是很小的一个酒壶,却像是怎么也倒不完一般,直到它喝得两腮通红,整个鼠生摇摇晃晃之际,也没见断过一滴酒!

“该不会……那玉佩,被这小东西给偷了吧?”

姜芷歌狐疑地盯着这小仓鼠,不禁冒出了这个想法,迟疑地说道。

却见这小仓鼠竟似听得懂她讲话一般,鼓着肚皮打了个嗝,便咧着牙一笑,接着便“吱吱吱——”地憨厚着频频点头!

“那你这死老鼠!说!把玉佩藏到哪里去了!?”

擎天一见它好像是答应了,上前一步,便要捏死它的样子,恶狠狠地说道。

“你要是捏死了它,便问不出玉佩的下落了!”

姜芷歌瞪了擎天一眼,母爱泛滥地将小仓鼠抱在了手心,十分有耐心温柔地抚摸着它的毛,轻声细语地说道:“小可爱啊,你知不知道,那对玉佩去哪儿了啊?”

却见已经喝醉了酒的小仓鼠又咧着牙一笑,拼命地晃了几下脑袋后,便头一歪,似乎一副要睡的模样。

姜芷歌怕它喝多了一下子睡死了过去,便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又佯装一副生气的模样,拍了拍它的肚皮吼道:“说!你把玉佩藏到哪里去了?”

却见那仓鼠被姜芷歌这般一拍,似乎受到了惊吓,肚皮忙一收缩,竟然尿了一道线出来……

只见一道水线顺着姜芷歌的手缝之间,顺流而下……

姜芷歌一脸黑线……

“噗——”

一旁的叶笙笳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脸哀怜地望着姜芷歌。

而一旁的擎天显然也傻了眼——这莫不是一只只会吃喝拉撒睡而且会偷东西的玩意儿??!!

姜芷歌忍了又忍,扼腕了好几回,决定,笑眯眯地捏死这只只会卖萌的生物!

却见此时,这只小仓鼠蜷缩住了身子,小眼神滴溜溜地望了她一眼,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嘴里不知道在咀嚼着什么,忽然又“噗——”地一声放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熏了姜芷歌一脸的味儿……

“哈哈哈哈——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东西,竟如此好玩!!!”

一旁的叶笙笳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却被早已一脸黑线的姜芷歌强行将这仓鼠给塞到了他的手中,不快地吼道:“喜欢啊?拿去!送你!再见!!!”

“喂!别走啊!不是说,还要问那玉佩的下落的吗?”

叶笙笳见姜芷歌生气了,知晓她只是一时的,一手拉过了她,忍着笑说道。

却于姜芷歌转身这一瞬间,她却无意之中发现,这仓鼠竟从口中吐出了一根极为细小的签来!

只听得那仓鼠“呸”了一下,那根签,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它厚实的圆滚滚肚皮之上!

接着它便十分舒心地打了个长长的嗝,眼睛滴溜溜地欢快无比地看着姜芷歌!

第23章发黑的银币

姜芷歌见它的口中竟吐出了一根签出来,心中疑惑不已,带着几分好奇,握住了它的肚皮,将签捏了起来,带着几分嫌弃望了过去。

这一望,竟望见了这签上竟还有几个写意的字!

只见这淡墨龙飞凤舞地在微微泛白的竹签之上写着两个字——“魔界”。

姜芷歌正要弄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的时候,却见这小东西猛地拽过她手中的竹签,胡乱往嘴里一塞,接着“咔擦咔擦——”几下,竟将这竹签嚼碎了吞了下去。

完事儿了,它还不忘打了个嗝,咧着嘴朝着姜芷歌一笑,笑得十分灿烂又猥琐。

“你这小东西,怎么什么都吃!也不怕吃坏了肚子吗???”

姜芷歌哭笑不得,只得揉捏着它的肚皮,替它消化消化。

一旁的擎天看到那两个字,却若有所思地低头思索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难道,这玉佩,又回到了魔界?”

说罢,他的眼前忽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直接一挥衣袖,接着便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结界!

还没有等姜芷歌反应过来之际,擎天便一把抢过了那只小仓鼠,顺手将姜芷歌一拉,便将她拉入了那道结界之中!

而叶笙笳则被关在了结界之外,再去寻那道结界之时,却发现早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该死!又去哪儿了?!”

叶笙笳一声怒吼,朝着无形的空气一拳砸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和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而已。

他的身后,却有一道身影,疾速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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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姜芷歌醒悟过来之时,却只见眼前又是一片极光之色!

而这番场景,显然是只有魔界才有的!

然而再仔细看了一番,她却眉头一皱。

这里不是忘川。

因为,这里都是一座座的坟墓,并没有莹绿色的海浪,唯有星空仍然是那般的璀璨,将一切照在了这阴森的座座坟头之上!

姜芷歌再一细看,眼前的一座墓碑之上赫然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第十四代魔尊擎苍之墓”。

而擎天望着这座墓碑的神情,显得落寞又神伤。

他手中的那只仓鼠在他手中被他拎得“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四只脚乱窜踢着,两只眼睛不断地翻上翻下,似乎奋力抵抗着擎天,抗议着对他的这种近乎虐待的做法!!!

“你对它这样做什么啊?没见它都喘不过气来了吗?!”

姜芷歌没好气地一手抢过了这小仓鼠,捧在了手心,朝着擎天一瞪眼。

更为搞笑的是,这小东西竟跟有灵性一般,亦朝着擎天狠狠地一瞪眼,对着他张牙舞爪地一阵威吓乱舞,龇着牙显示着自己有多威猛!

却被擎天眼一瞪手一抬给吓得“呲溜——”一声,这小东西竟躲进了姜芷歌的怀中,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姜芷歌,“吱吱吱——”地叫着,寻求着她的庇护!

“你干嘛带我来这儿?你想做什么?”

姜芷歌戒备十分地抱着小仓鼠往后一躲,便退让了几步,有些害怕地偷瞄着擎天。

“放心。在我父王的墓前,我还不至于对你做什么。”

擎天淡淡地扫了姜芷歌一眼,冷漠地说道。

“你父王的墓?”

姜芷歌这才又认真地看了一眼墓碑,这才悻悻地收回了目光,咽了咽口水,又有些不信地问道:“你这会儿,为什么要来你父王的墓前?”

“来找玉佩。”

擎天扫了她手中的小仓鼠一眼,冷冷地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哪里有什么玉佩?!就算有,这玉佩也不能在你父王的墓中啊?!”

姜芷歌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冲着他便一顿吼。

却见他一声不吭,冷冷地逼近了姜芷歌一步,沉冷下了眼眸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玉佩不在我父王的玉佩之中?”

“你,你,就算这玉佩在你父王的墓中,你也总不可能挖坟找玉佩吧?再说了,这坟墓,根本就没有被动过!怎么可能在墓中?!”

姜芷歌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说道。

“如果……这玉佩是被这小东西藏到其中的呢?而,又如果,它根本就不是一只普通的小仓鼠呢?!”

擎天一把便抢过了姜芷歌怀中护着的小仓鼠,冷下了眼眸朝着她低沉着声音说道。

“把它还给我!”

姜芷歌一见擎天夺走了小仓鼠,生怕他对它不利,急着要上前一步,却不料反倒被这仓鼠的利爪抓伤,顿时一滴鲜血滴落在了这坟墓的墓碑之上!

顿时,墓碑之上竟然缓缓生起了一道烟,再接着,擎天手中的那只原本慌乱无比的仓鼠却忽然地安静了下来!

却听得它“吱吱吱——”几声,坟中竟然真的响起了一声奇异的晃动的声响!

再接着,一道白光从坟墓之中一闪而过,霎时间,将整片暗色的墓地照得透亮无比!

再接着,便只听得“咔擦——”一声,一块硬物从土中翻腾而出的声响,白光于此时,竟然随着这道声响,骤然而收拢!

而小仓鼠亦在此时慌乱无比地开始找身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地又不知道倒了多少的酒灌进了自己的肚皮里,才压住了它的慌乱,心满意足地被擎天就这么吊着抓着,竟然沉沉地头一歪,睡去了。

“玉佩!”

擎天欣喜万分,伸手便去土中掏那块硬物!

却于拿到手时,他的脸色,骤然地一变!

变得暗沉,阴冷,而恐怖。

“难道……不是玉佩?”

姜芷歌见他这般脸色,有些好奇地往前凑了过去,轻声问道。

“不是……”

擎天的语气变得十分怪异,带着几丝阴冷,在这阴森的墓地之中,显得仿佛是从地底传来一般。

他的手心缓缓摊开,只见在他宽大的手心之上,晦涩地躺着一枚银币。

而这枚银币,应该是墓中主人含在口中之物,镇魂防腐之物。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枚银币,早已变得黝黑无比,若不是边缘残留的一丝光亮,几乎让人难以辨别出,这是银子做成的。

姜芷歌的眼中,也不由得晃过了一丝疑惑,缓缓抬头,问道:“你父王,是被毒死的?”

第24章天卦

谁料,擎天的目光之中却于此时掠过了阴霾无数,冷冷盯着这枚发黑的银币说道:“不是。我父王以前是病死的。但是,现在好像是。”

姜芷歌默然。

大概,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然而,时隔这么多年,要怎么去找这个下毒之人呢?

“你打算怎么办?”

姜芷歌抬头,有些怜悯地望着擎天,轻声问道。

“能怎么办。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擎天冷冷说道,声音几乎要沉冷到地底下去。

“但是,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知道,当年害死你父王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姜芷歌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却觉得,这件事实施起来,不靠谱。

非常不靠谱。

且不说当年的贴身之人大概也散的散走的走死的死,且单单是要顺藤摸瓜查起来,怕也是要耗上不少人力物力。

“不麻烦。”

却不料,擎天只是冷冷一笑,望了一眼手中已经醉得不醒鼠生的小仓鼠,淡淡说道:“有它,便够了。”

“开什么玩笑!它一个小仓鼠,还能知晓天地之事不成?”

姜芷歌立刻反驳道,翻了一把白眼,不以为然。

“你大概不知,这三界之中,有一种生物,叫做——天卦?”

擎天将小仓鼠随意一塞,便塞到了自己的胸口怀中,轻蔑地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懂姜芷歌,不屑地问道。

“天卦?那是什么?”

姜芷歌不解地问道。

——这听上去神叨叨的东西,和这小仓鼠,又有个毛线联系?

“天卦天卦,顾名思义,便是,只有老天爷只知道的卦。向来,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讲究缘分。能够急人所求,破人所惑。这样说,你可明白?”

擎天在墓碑之前拜了三拜,亦不耐烦地解释道。

“可是!这和这仓鼠有什么关系?”

姜芷歌看着那小仓鼠在这个恶魔的怀里,总觉得不安全的很,几次三番想要取出来,却又无法下手。

“关系?大了。”

擎天一见她伸手过来,“啪——”的一声清脆地给她打了回去,接着莞尔一笑,瞪了她一眼,幽幽地转过了身,带着她便一边朝前走去,一边接着说道——

“传说这天卦,从未有人见过。每每现身于世间,不是大福,就是大祸。而,上一次,现于仙界,被一位道人所得。据说,当时这位道人本是成仙之姿,却不知为何忽然放弃了修仙,并且遁入了魔道。”

“而有人曾经见过这位道人,据说,他经常怀中,便躲着一只缩头缩脑只会喝酒睡觉的小仓鼠。”

“你觉得,这小仓鼠,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位道长怀中的小仓鼠呢?”

擎天莞尔一笑,回头轻松无比地看了姜芷歌一眼,得意地说道。

姜芷歌仔细回想去方才这只小仓鼠一口吐出了一支卦签之来的现象,不由得心中也联想到了这天卦之上,却仍然难以相信地说道——

“就算是那一只小仓鼠,也不能解你的疑惑啊……”

“你错了。它能算出坟墓之中有蹊跷,带我来我父王面前,便说明,它定能算出这下毒之人,究竟是何人。”

擎天目光一寒,缓缓继续说道:“不要忘了,这世间,任何之事,都逃不过天卦。”

姜芷歌吐了吐舌头跟在他身后,咕囔着说道:“谁知道这小仓鼠,到底是不是安了好心……你就这般相信这小东西……”

擎天听闻她此言,觉得万分好笑地转过了头,盯着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方才,那个誓死也要保护这小东西的那个人,怕不是你吧?”

“不是啊!我总觉得,这小东西为什么不选择其他人,不选择其他一个时间点,偏偏就遇上了你和我呢?这说不过去啊……”

姜芷歌总觉得听他说完,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能泄气地咕囔着跟在他身后说道。

“你懂什么。这就叫缘分。你一个妇道之人,懂什么。”

擎天傲慢地瞥了她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好好好。我不懂。但愿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姜芷歌白了他一眼,不爽地又问道:“你为何一直要那一对玉佩?我看那玉佩,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若我说,那玉佩能号令三界,你信吗?”

擎天一边朝前晃悠悠地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怕是傻子才信吧!就那一对破玩意儿,还能号令天下?又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兵符……”

姜芷歌在他身后一边踢着石子,一边不屑地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信。不过……我父王临死之前,什么也没留下,只塞给了我那半块玉佩,让我去找另外半块……我想,应该是大有用处的。”

擎天提起他父王之时,语气明显低落了下去。

“对不起啊……原来,那半块玉佩对你而言,那么重要……我还顺手给拿走了……”

姜芷歌听闻他此言,面有内疚之意,有些踌躇地跟在他身后跟他道着歉。

“你不止是顺手给拿走了。而且。是一并将一对玉佩,给齐齐弄丢了。”

擎天转身,白了姜芷歌一眼,又想哭又想笑地说道。

星光之下,月光皎洁,照得他眼中的无奈,一览无遗。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姜芷歌咕囔着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

“你要是有重要的东西丢了,你不急啊?!”

擎天忍不住想吐槽她,白了她一眼说道。

却见,她忽然陷入了沉默,不再往前走一步。

“怎么不走了?”

擎天见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不免心中一软,退后了几步,凑了过去,半开着玩笑问道。

却见她缓缓抬头,眼中落满了星光,却落寞似星河,轻声说道:“我也有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并且,不一定能找得回来了。”

“真的?是什么?”

擎天见她这般,眼中不由得一紧,试探地问道。

却见姜芷歌缓缓又将头低了下去,眼中一暗,轻声说道:“或许说出来你不信。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却知道,那是对我而言一定很重要的东西。”

“或者,是一段过去。”

“或者,是一件物品。”

“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个人。”

第25章毒物

姜芷歌随着擎天一直来到了魔界大殿之处,只见不知道怎么接到消息的董妃早就在大殿面前候着了。

她一见擎天回来了便欢喜得不得了,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去拉擎天的手腕,却被擎天习惯的一个甩手给忽略了。

等她看到擎天还带了姜芷歌回来之后,脸色明显地又一沉,不悦地问道:“怎么又是你?”

“先说好。不是我自己情愿要来的。我是被他拽过来的。有什么事,不要冲着我来。找他。”

姜芷歌经过上次荷花池一事,对这董妃心有余悸,一见她这般模样,便急忙撇开关系。

却不料,她这番解释,落在了董妃的眼里,却是赤裸裸的炫耀。

董妃下意识地狠狠咬了一下下唇,冷冷地扫了姜芷歌一眼,十分傲慢地背过了身去说道:“就算你总是跟着魔尊又如何?你又没有一个名分。”

“不好意思。他给的名分,我要不起。”

姜芷歌懒得跟这董妃一般见识,撂下一句话便潇洒地往前走去。

却不料,恼羞成怒的董妃在姜芷歌经过她的一瞬间狠狠地扯住了她的衣服,将她往后一拽,冷冷说道:“按照尊卑之礼,理应我先走,然后才轮得到你。”

“你!”

姜芷歌正想吼董妃两句,却见一个光溜溜圆滚滚的东西一下子顺着董妃的裙底爬了上来,随着她的一声惊悚无比的尖叫声,这小仓鼠竟然一路钻到了她的胸前,在她的肩膀处撒了一泡鼠尿又放了一声鼠屁,这才心满意足地“呲溜——”一声滑下了她的肩膀,欢愉无比地回到了姜芷歌的手心。

还不忘将屁股对着董妃,来回扭动着肥硕的腚,耀武扬威地眯着它那本来就细小的双眼。

“啊呀!这是什么个玩意儿!”

董妃连忙捏着手中的巾帕在肩膀上拼命地擦来擦去,一边还不断地厌恶地跺着脚!

“别擦了。擦不掉的。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姜芷歌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但是,董妃却未必领情。

“好你个姜芷歌!竟然差使这玩意儿来害我!看我不把它头拧下来喂猫!”

董妃羞愤不已,上前便要去扯姜芷歌的头发,将她手心里的小仓鼠给夺走!

“你敢。”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擎天终于说话了。

他上前一步,便是以极其冷漠的表情扫了董妃一眼,继而又上前一步逼近了她,冷冷说道:“你若是敢动这小仓鼠一分一毫,小心我先将你给剁了。”

说罢,擎天便一把抢过姜芷歌手中的小仓鼠,将它捏得“吱吱吱吱——”乱叫不已,一边吼着一旁的姜芷歌:“不走站在这儿等着被炖吗?”

“说话就不能中听一点嘛……”

姜芷歌虽然亦不满意擎天的这番态度,却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痛快的,最起码气得董妃将手中的绢帕都拧绳了麻花。

姜芷歌几步上前,便跟在了擎天的身后,一路朝着大殿内走去。

却不知为何,原本十分安分的小仓鼠在擎天的怀中却忽然烦躁不安了起来!

只见它不断地在擎天怀里翻来滚去,“吱吱吱——”地叫个不停,然后终于,肚皮一仰朝上,嘴里不断地嚼来嚼去,“呸——”的一下便又吐出了一根签!

擎天赶忙拿起签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毒物”。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擎天问完,却见那机灵无比的小仓鼠小爪子一勾,便将签勾了回去,囫囵吞枣一般地又嚼了下去,然后肚皮一翻,心满意足地倒头开始大睡了起来。

剩下一脸疑惑的擎天恨不得将它掐醒,教它人话,让它一下子把话说个明白。

在一旁看着擎天瞪着这只仓鼠将它滚来滚去的样子,姜芷歌着实觉得有几分好笑。

“兴许,它的意思是,你太恶毒了,就跟个毒物一样的。”

姜芷歌故意模仿着小仓鼠的表情,气势汹汹带着一丝可爱的怨气冲着擎天笑着说道。

“姜芷歌。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天卦从来都是有道理的好嘛?哪里像你说的这般肤浅……”

擎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芷歌,幽幽地说道。

他的眼里,写满了大写的两个字——“鄙视”。

姜芷歌悻悻地收回了脸色,僵硬地一笑,小声地说道:“你又猜不透,凭什么说我说的不对……”

“若这天卦都这般好猜,那也不叫天机了。”

擎天无奈地扫了姜芷歌一眼,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一脚便踏进了大殿之内。

“也许,它就是觉得一件事很恶毒,所以就心有所想,生出了毒物二字呢……”

姜芷歌咕囔着说道,头低着往前走,却不料身前的擎天却忽然停顿了下来,以至于她“砰——”的一下便撞在了他的后背之上,令她忍不住捂住了脑袋,低吼了一句:“疼!”

而正在想着事情的擎天被她这么一撞,却似一下子被撞通了一般,猛地一个转身,略有激动地盯着姜芷歌,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天卦确实应环境而生,方才这小东西吐出天卦必然与方才的坏境有关。”

“但是,方才只有董妃在场啊!”

姜芷歌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

“也许……这毒物二字,指的,并不是真正的物,而是……一个人?”

擎天眉眼间微微一皱,思索了片刻,轻声低沉着声音说道。

“你该不会是觉得董妃便是当年那个下毒之人吧?”

姜芷歌见擎天这般说,心中一惊,压低了声音惊诧地问道。

虽说她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董妃,但是单单凭这一方天卦就定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并不是她姜芷歌喜闻乐见之事。

“我并未这么说。”

擎天沉默了许久,缓缓抬头,深深地凝望了那只仓鼠一眼,低声说道:“但是,仔细想想,当年给父王端药的是她。而父王弥留之际,母妃又让我娶她。奇怪的是,大婚后一年,父王的身体却好了一阵子。”

“这些如今想起来,串在一起,的确,让人觉得疑点重重。”

擎天皱了皱眉头,眼中已然有了怀疑之意。

第26章红尘乱

姜芷歌沉默了片刻,缓缓抬头,眉目深锁,默默地说了一句——

“擎天,你怕是被一只老鼠,给折磨傻了。”

擎天被她这般一说,哭笑不得,索性两手一摊,百般无奈地说道:“你没被折磨傻了,那你倒是说说,这卦,怎么解?”

姜芷歌被他这般一问,便笑嘻嘻地凑到了他旁边,贼兮兮地说道:“你是不是傻?你不是有银币吗?这银币之上必定有残留的毒物。这么大的魔界,不会连个懂奇毒的人都没有吧?这一问,顺藤摸瓜,不就比你在这儿瞎猜,管用得多?”

姜芷歌说完,得意地一笑,摆了摆中指,撇了撇嘴,唏嘘着这擎天怎么脑子这般不好使。

却不料,擎天被她这般一说,却沉默了许久,脸色有些为难,踌躇了半天才说道:“这魔界本有一人,识得天下奇毒,就连仙界之人也比不得他三分。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噗——死了?!那这魔界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吗?”

姜芷歌难以置信地问道。

“再也没有了。据说这位奇才乃是自杀的。奇怪的是,他自杀之前,便将魔界会毒之人都悄无声息地毒杀了。然后,他亦自杀了。并且他毕生研究的所有草药和书籍,都在一场大火之中毁于一旦。”

“故而,从那之后,魔界中人,只能凭着经验辨别毒物,并不能做到辨味识毒。”

擎天遗憾地低头说道。

“这个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啊……这么想不开……”

姜芷歌不仅感慨不已,连连咂舌这会毒之人大多数都是常人不能理解之人。

“那……仙界呢?仙界就没有人识得天下之毒吗?”

“这魔界仙界本就不两立,就算真的有,怎会帮我这魔尊的忙?莫要异想天开了。”

魔尊苦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么,这么说来,仙界还是有人知晓天下之毒的对吗?”

姜芷歌不死心,坚持问道。

“以前倒是有一位。不过,后来……他也不在仙界了。也放弃了研究天下奇毒,放弃了练气之术,亦放弃了仙界的一切。甘心做了一个再也平凡不过之人。并且发誓自此之后,绝对不再碰毒物。”

魔尊犹豫了片刻,又缓缓说道:“此人,你也见过。”

“谁?”

姜芷歌好奇地问道。

“若是此人能够伸出援手,解答疑惑,岂不是这件事便迎刃而解了?”

“他,未必肯。他,便是忘川摆渡的老人。名叫——噬魂。魔界的噬魂花,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便是他最后的毒物。”

魔尊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

“竟然是那个老爷爷……”

姜芷歌惊住了,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去找他试试。万一他肯,这事儿便成功了大半!”

姜芷歌不由分说,拉着擎天便往忘川边上跑去!

“你这般跑,得跑到何时?”

擎天犹豫了片刻,眼中掠过了一丝坚定,一手环过了姜芷歌的腰际,托着她带着她轻飞而起,接着只见他脚尖点地,便飞快地朝着忘川边上飞驰而去!

等他们到了忘川边上之时,却见今日的码头之上着实冷清的很,竟没有几个人影在流动,而老者亦坐在船头之上,默默地望着忘川的辽阔,眼中一片宁静。

毫不起波澜。

“老人家,不知能不能帮个忙?”

姜芷歌见擎天犹豫着不敢上前,便一把夺过了他袖口之中的银币,上前一步靠近了舟舸之前,笑嘻嘻地问道。

却见老人家原本平易近人的面庞在一望到姜芷歌手中的银币之时,脸色蓦地一阵大变,颤抖着双唇,声音十分低沉地问道:“姑娘此物是从何而来?”

姜芷歌见他必定识得这银币之上的毒物,便四下瞧了一下并无他人,说道:“此物乃是从先魔尊擎苍口中得之。因怀疑擎苍有可能生前是被毒死的,又因此毒隔了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得知老先生识得天下之毒,故而才前来请教一二。”

此言一出,却见老者眼中掠过了极其复杂的情绪,眼神闪躲着背过了身去,望着辽阔的忘川之水,长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姑娘若是不摆渡,有其他事情相求,还是请回吧。今日忘川浪大,莫要惊到了姑娘。”

“老先生!!!能不能帮忙看一下!?您一定识得此物,对不对?!”

姜芷歌见他一口拒绝,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仍然不死心,拉住了老者,急切地问道!

而与此同时,沉默的擎天却“扑通——”一声单膝跪了下来,诚恳地说道:“擎天除了天地父母,从未跪过其他人。如今家父死因不明,血海深仇,不得不报。还望噬魂老先生能够指点一二,不甚感激!”

说罢,擎天便连连磕了三个响头,落地有声!

却见老者始终背对着他二人,望着这忘川水的尽头,显得落寞而又沧桑。

终于,在天水之间,他缓缓转过了身,却已然是老泪纵横,眼中一片悔恨和无奈之色,颤抖着上了这魔界的领土之上,缓缓弯下了腰,轻轻扶起了擎天,轻声说道:“孩子,你不必跪我。这天地之间,万人有德者皆可跪,唯独我,不可跪。”

“为何?”

擎天不明所以,眼中迷茫一片,不解地问道。

“以后,你便懂了。”

老者长叹一声,回头望了一眼忘川的尽头,拿下了身上背的一壶酒,轻轻地以立身之处为界限,洒下了清酒一行。

酒香很快在空气之中弥散而开,带着老者惆怅的话语,一道落在了空气之中——

“我原本以为,我不在仙界,不入魔界,在这忘川之中,风烛残年了此残生,倒也落得一番干净。如今看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罢了,罢了。谁叫我在这忘川守了这么多年,看尽了人生沧桑,还不懂得万物皆为空的道理……”

“这,便是命啊……”

老人家说罢,两行老泪轰然而落,溅在了忘川的江水之中,如同两粒晶莹透亮的钻石,很快,便被江水之中的怨灵争抢一空。

再也,没了原先的,痕迹。

第27章噬魂老者

再转身之时,老者已是满目疮痍之色,轻声叹了一句:“银币上的毒,是噬魂花之毒。噬魂花之毒本能令人即刻致死,却由于被金火淬炼过,故而变成了慢毒之药。”

“每天少一点兑于茶水之中,久之,便能令人致死。”

老者说道此处之时,眼中的波澜四起,带着内疚,沧桑遍野。

“所以,照老先生此言,我父王,乃真的是被人暗中毒死的?”

擎天目光一紧,将手中带着毒物的银币攥得深紧,青筋毕露!

“是的。而且,下毒之人,现在便站在你的眼前。若魔尊此时想要报仇雪恨,老夫绝对不会还手。”

老者缓缓抬头,眼神中有了些许释然之色,淡淡说道。

仿佛是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尽数说出之后,自己也将得到救赎的释然之感。

而擎天听到此处,心一惊,手中的银币“当——”的一声啷当落了地,抖动了好几下,才安然躺在了他的脚下。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杀父仇人,竟然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还是他熟稔之人。

擎天的眼眸几乎是瞬间收缩成了一条锋利的线,带着些许寒光,逼近了老者一步,以扇柄抵住了他的咽喉处,冷冷问道:“为何?”

“因为,当时受人蛊惑,一时间想要求得这天下第一奇毒,为了所为的名声大噪,故而误入了歧途。错杀你父王,实非我所愿。”

老者无奈怅然地一笑,回想起当年的往事,一纸写不下的荒唐。

忘川的海水反射着褶褶的星光,倒映在了他的面庞之上,到底,在此处仙非仙魔非魔地过了这么久,还是逃不过心灵的责罚。

到头来,谁还不是一场空。

“蛊惑你那人,是谁?和我父王又有何恩怨?”

擎天手中的扇柄因愤怒而迅速往前逼近了一步,抵得老者的咽喉处顿时红了一片!

然而,老者却纹丝未动,缓缓闭上了眼,轻声叹道:“那人,便是你的母亲。”

“不可能!你胡说!!!”

擎天一手紧紧掐住了老者的脖子,狠狠将他提起,老者几乎喘不过气来,却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擎天!放下他!不然他死了,你就真的没办法知道真相了!”

姜芷歌着急地上前一步,死活将擎天的手给掰了下来!

经他这般一放手,老者便摔落在了地面之上,满眼都是心疼之意地说道:“孩子,你就没有想过,是谁能将这药日日给你父王服下,而不被你父王发现?若非是贴身信任之人,怎又可能做到呢?”

“我母妃那么爱我父王,她还想着让我娶妻给父王冲喜,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一定是在骗我!”

擎天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怒吼道。

忘川海面之上的浪很大,刮起了风阵阵,乌云密布之处,衬得他的面色狰狞而绝望。

“你真的以为,她是在给你父王冲喜吗?不是的孩子。她根本不爱你父王。而那个为你父王冲喜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但,那人生性放荡不羁,那一次也不过是酒后乱性。所以,他之后便远走了。”

“而你的母后,得知他走了之后,悲痛欲绝,便想着千方百计偷偷摸摸地生下了那个孩子,并且,让你娶了她。而她又怕这一切的事情暴露,便到我这儿求取毒药,想不着痕迹地毒死你父王。你父王死后,她亦内疚不已,终日郁郁寡欢,不久也便离世了。”

老者缓缓将这些陈年旧事一一讲给了擎天听,眼中的伤心和悲痛一点都少于擎天一点,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错就错在,当年我鬼迷心窍答应了她的请求,否则,也不至于落得一身狼狈。”

“那个令我母亲怀孕的人,到底是谁?”

擎天听罢这一系列的解释,心中知晓老者所言不虚假,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原本是仙界的一位道长,因行为放浪不羁,又天赋异禀,遭到仙界有心之人的妒忌,后被贬入人界。他不甘心这般屈辱,便投靠了魔界。后又不知去向。他亦是我的好友,我也寻了他很久,在这忘川摆渡,亦是有想要寻回他的想法在。”

“他的名字,叫做——天道。”

老者缓缓说道,语气里都是对于故人的怀念之情,并未觉得有这样的朋友,令他蒙羞之色。

“他在哪里。我去杀了他。”

擎天冷冷地盯着老者,从牙缝里硬是挤出了这句话。

“我若知道他在哪里,出于朋友道义,也不该告诉你,对不对孩子?既然这罪责由我引起,那便老者一人担着便行。不必再牵连无必要之人了。”

老者缓缓起身,深深一礼,佝偻的身影在擎天面前显得卑微又伟大。

他缓缓抬头,眼中,都是对于擎天的内疚。

“这以前的事,也不是因老伯伯您一个人而起。说来,擎天的母妃也有责任,老伯伯您何苦又要将这一切的罪责拦下!”

姜芷歌听不下去了,在一旁是非分明地说道。

“不。姑娘,你错了。这人,或仙,或魔,一旦做错了一件事,便再也无法回头了。不要说自责一辈子,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就算你以命赎罪,都换不来一个对字啊……”

老者老泪纵横,沧桑的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面颊而下,滚落在地,溅落了尘埃,轻声又叹道:“可惜,我那朋友,并未懂得此道理。他的眼中心中,始终只有逆天而行几个字……”

“我擎天今日不杀你,并非你罪不至死。而是看在你在忘川摆渡这么多年的份上,苦劳甚高,又有悔过之心。但牢狱之灾不可免,即刻押入大牢,终身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牢!”

擎天眉目一紧,冷冷下令道。

“是。多谢魔尊,法外开恩,仁慈天下!”

老者的面容之上却泛出了一丝苦笑,轻叹一声,也不等擎天命人来捉拿他,便自己朝着魔界的天牢走去。

他的身影,落寞了一路,衣袂徐徐而起,吹散了整个忘川的海风。

“为何不索性放他自由……”

姜芷歌皱眉,目光怜悯地望着远去的老者,轻声问道。

“若不关押他。如何引出那救他之人?”

第28章他是谁?

擎天不屑地白了姜芷歌一眼,一副“你的脑子怕是喂了狗”的表情便朝前大步走去了。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引出那个曾经令你母妃怀孕的那个人?你难道想将这一切的罪责都算在他身上吗?”

姜芷歌拐了会儿弯才意识到了擎天的意图,上前一步,拉着他问道。

“若这噬魂老者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固然我母妃有罪,那令她怀孕之人,亦是有罪。若他说的不是真的,那么关他一辈子,也是便宜他了。”

擎天一边不满地说道,一边目送着老者自己进了天牢,天牢大门关了起来,他才在天牢面前不知道施了什么结界后,才略带满意之色地离开了。

“你这样胡乱施个法术,有用吗?”

姜芷歌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结界,不靠谱的很。

“当然有用了。我魔尊之名,岂是浪得虚名!”

擎天白了她一眼,接着便朝着大殿走去,眼中都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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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大殿,擎天便一声令下,高喝道一声:“将董妃押过来!”

手下人虽知晓擎天不喜欢这董妃多年,却从未见过他以这般语气来说要将董妃押解过来,皆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不明白吗?还要我重复一遍是吗?”

擎天低喝一声,手下的人皆纷纷快速散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董妃在门外一边挣扎着一边嚣张地大喊着:“干什么!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跪下!”

擎天一想到她的身世就万分不爽快,见她还这般胡搅蛮缠的,则一声低喝,便吓得董妃跪在了大殿门前!

“魔……魔尊,臣妾是做错了什么吗?要这般对待臣妾……”

董妃当然不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见擎天这般动怒,以为又是为了姜芷歌,噘着嘴不高兴地咕囔着说道。

“董妃骄横跋扈,今日起革去董妃头衔,贬为庶民!又因其有害人之心,故而挂于城墙之上三天,以示警告!”

擎天一声令下,听得董妃都懵了!

“殿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是不是姜芷歌这个小贱人又在你的面前瞎说八道了什么?!臣妾没有做啊!没有做啊!!!”

董妃一下子被吓慌了,连忙跪着挪着步伐要去求擎天,却被擎天一脚踢开,背过了身去,不再搭理她!

而一旁的姜芷歌只能默默地背着这口锅,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说道:“擎天,魔尊殿下,能不能麻烦以后您想要引出什么人之时,先说一下此事与我姜芷歌无关啊?!你这样,我很难做人啊……”

“不能。”

擎天面无表情地回望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你!!!伤害这么可爱善良的孩子不会遭报应吗??!!!”

姜芷歌跟个泼妇一般地在擎天身后愤愤地低吼着!

不忘挥舞着她毫无威胁力的拳头!

“可爱和善良。这两个词儿,是仙女用的。不是你这种,邋遢女人。”

擎天凑近了她一眼,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找个小仙女替你背锅啊?!”

姜芷歌不服气地喊道。

“因为。背锅这种事,就得邋遢女人来做。”

擎天轻拂袖而开,背对着她便走开了。

“你什么逻辑……不要以为我姜芷歌好欺负!!!”

剩下某人在原地,气绝欲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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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城墙之上,孤零零地挂着董妃的已经耷拉的身影。

月色有些迷蒙,模模糊糊地照在了魔界的城墙之上,加上夜间腾升而起的雾气,令人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而无辜的姜芷歌被擎天以“你反正呆在这里也是睡,不如去瞧点有意思地的事情”为借口,给拖拽到了城墙墙角之下,虎视眈眈地埋伏着盯着那已经经不起折腾的董妃望去。

周围的一圈方圆十米之外,都是擎天安排的手下,就等着董妃的亲生父亲来上钩。

若他在魔界,又还对着这董妃有一丝眷顾之情,想必会靠近前来一探。若他不在魔界,那也好趁此机会废了董妃这摆设,以后倒也省了一番心思。

“我说,你这方法管用吗?我总觉得,能天纵奇才的人,必定不是你这般傻笨的办法。这一眼,就被明眼人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啊……”

姜芷歌十分怀疑地看着城墙之上的董妃,有些不忍心地说道。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擎天白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

“没有。还是魔尊大人,您高明不已!”

姜芷歌怕他再拿她背锅,立马闭嘴,拍了个马屁后就安安分分地呆在了原处,做出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这还差不多。”

擎天满意地得意一笑,撇过了头。

就在他一个恍惚之间,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一旁的林中轻飞而出,手中一把尖刀从他手中如同一道流光飞出!

那道飞刀的流光飞快地笔直冲着董妃上方的绳索而去,准确无误地“撕拉——”一声!

轻而易举地便割开了悬挂着董妃的绳索!

“放箭放箭!”

姜芷歌急忙喊道!

而此时却见擎天纵身飞起,朝着那道人影飞快地便以手中的折扇飞旋锁喉而去!

却见那道人影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招,以身子飞旋而过,不仅穿过了密集的箭雨,更是一手将擎天的折扇打飞!

最后一个脚尖点过城墙,抱着正在坠落的董妃,他便整个人又轻飞而起,以极其低的姿态,一把扫过了草丛间姜芷歌藏身之处!

姜芷歌见势不妙,立马往身后的草丛中一滚!

令他扑了个空!

等他再想去抓姜芷歌之际,却瞥到身后的擎天已经追来,而箭雨也更加密集了!

他似乎顾忌着什么,皱了皱眉头,从姜芷歌上空轻掠而过,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在茫茫迷蒙的月色中化作了一个点!

而姜芷歌却呆呆地半倒在了草丛之中,目光呆滞,脑海之中却掠过了一个身影!

令她惊诧不已!

“没事吧?”

等擎天拉她站起之时,却听得姜芷歌几乎慌乱地说道:“这个人,我见过!”

“什么……?”

擎天紧紧地拽住了她,眉目沉冷地问道:“在哪儿见过?!他是谁?”

第29章血衣

姜芷歌沉冷下了眸色,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说道:“是——成古道长……”

“什么?你确定你没看错?”

擎天面容一寒,亦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确定。不会看错的。”

姜芷歌抬头,坚定地说道。

“他为何要救董妃?这说不通。他亦不可能是董妃的生父。”

擎天皱眉,思索了片刻,说道。

“我也觉得十分奇怪,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肯定没有看错。”

正在两人觉得不可思议之际,却见擎天的手下慌慌张张地从天牢的方向赶来,一见到擎天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畏畏缩缩地浑身是血地说道:“魔……魔尊!大事不好了!天牢,天牢被劫了!”

“什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个刚关进去的老人家呢?”

擎天一听,脸色立马变成了绛紫色,恼怒地一把拎过属下的衣襟,快速地问道!

“不……不知道,忽然便来了一个修为甚高的道长,见人就杀,唯独就是就走了那名老人……”

属下抖抖索索地总算是将话说完了,满脸害怕地低头颤抖不已!

“饭桶!!!”

擎天一脚踢开了这名属下,恼怒不已,转身便狐疑地看向了一旁无辜的姜芷歌,朝她迈进了一步,阴沉着脸怀疑地说道:“是不是你向成古道长通风报信了?为何此人还知道噬魂老者的事情?你是不是透露了些什么?”

姜芷歌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擎天会怀疑自己,不由得一声无奈的冷笑,笑着说道:“既然魔尊殿下您怀疑我,倒不如,将我关起来,说不定,成古道长也会来救我?到时候,你再将他一举拿下?”

姜芷歌的眼神寒冷似冰,漠然地望了擎天一眼,刺得擎天的心脏有些微疼。

“姜芷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一时急了,乱了分寸,才会怀疑到你。事实上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跟你有关系。”

擎天慌乱地想要辩解,却觉得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着急得不得了。

姜芷歌却寒心了。

她冷冷地看了魔尊一眼,笑了笑说道:“若魔尊真的拿我当自己人,自然不会有所怀疑。错就错在,姜芷歌并不是你魔尊的自己人。”

“你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才能相信我所说的吗?”

擎天憋了又憋,才将自己对她动了心的话给憋了回去,忍了又忍,狠狠地捏住了自己的双拳!

“不必挖出来给我看。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若非这次青玉峰的事情,并无什么交集。魔尊还是好自为之,离我远点。”

姜芷歌说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擎天在她身后,深埋下了头,将双手捏得紧紧,青筋毕露!

城墙旁的风吹过了他的发间,一片萧瑟索然之色。

姜芷歌刚走没几步,便望到了在路的尽头,有一人一身白衣却浑身是血地坚定地朝着她走来,身后,似乎还提着一人!

他见到了姜芷歌,脚步加快了不少,却抵不住已经受伤了的身体,每快走几步,便要停下歇一歇。

“荒芜?”

姜芷歌仔细看才看出来那人是荒芜无疑!

她的心中,不知为何,猛然地一痛!

姜芷歌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好几十步,一把扶住了荒芜,着急地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般模样?”

荒芜却疲惫地一笑,伸出了已经不再白皙全是鲜血的手,将身后被敲晕过去的噬魂老者放在了姜芷歌的面前,缓缓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人,我给你带回来了……想必,是很重要的人……”

说罢,荒芜便整个人一软,像一阵风一般地倒了下去!

“荒芜!你醒醒!!!你醒醒啊!!!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一个可能对我重要的人,竟然把自己伤成了这样……”

姜芷歌扶着已经气息十分微弱的荒芜,眼神慌乱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救他,只得不停地颤抖着手替他擦拭着血渍!

“还是先扶回大殿之中吧。他受的是内伤,要用灵丹妙药好好调理一下。你这样,也无济于事。”

擎天走到了她的身后,看了一眼荒芜,内疚地说道。

他亦看到了荒芜拼死抢回来的噬魂老者,不由得眉头一紧,看向了姜芷歌,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真的是错怪了她。

“你走开!谁要你的可怜了!?”

姜芷歌紧紧地抱着荒芜,防备又记恨地盯着擎天,愤怒地说道!

若不是他,若不是她自己,这个叫荒芜的人,一定不会这般!这是她欠荒芜的。

“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救他,是首要的。你明白吗?”

擎天被她一推,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当真能救他?”

姜芷歌怀疑地扫了擎天一眼,不相信地问道。

“当真。魔界虽说没有什么神医,但是补内力的灵丹妙药还是有的。”

擎天上前一步,亲自背起了荒芜,又给了属下一个眼色,示意他背起噬魂老者,在姜芷歌的将信将疑之下,阔步朝着大殿走去。

“你最好言而有信,能救活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姜芷歌挥着拳头,戒备地看着他,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知道了……真不知道要是受伤的是我,你会不会这般相护……”

擎天无奈地摇摇头,不抱任何希望地低声说道。

“你在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啊?不要给我耍什么心眼!”

姜芷歌恶狠狠地瞪着擎天,毫不客气地说道。

擎天心中有气,被她这般一激怒,猛地转过了身,幽幽地盯着姜芷歌,不服气地说道:“你看起来这么不信任我,那么要么这个男人你来背?药你来找?”

“我背就我背!我也没让你插手啊!”

姜芷歌虽然有些怂,却气势上半分没有输给擎天,倔强地一昂头说道。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这傻不拉几的人一般见识……”

擎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大殿走去,一路之上都不断地念着——

“我欠她的。欠她的。欠她的……”

“你又在说什么!?”

某人跟个夜叉一般地吼道。

“说你蠢!”

第30章天道

擎天背着荒芜径直便将他安排在了侧殿,将噬魂老者亦放在了侧殿一旁的太师椅之上,随后便命人取来了珍贵的补内力的药材,命专人在一旁熬制好给荒芜服下去。

姜芷歌则在一旁照顾着荒芜,寸步不离。

可是一直到了天明时分,荒芜依旧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倒是一旁被点了穴道的噬魂老者缓缓醒了过来,闻到这满屋子的药味,又扫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荒芜,皱了皱眉说道:“丫头,这是何人?怎么了?竟需要用到如此大补之药?”

姜芷歌见他醒了,大喜过望,忙说道:“这人名叫荒芜,我见到他的时候便受了很重的内伤!老先生既然用毒天下无敌,想必这治病也是个中高手!还望老先生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说罢,姜芷歌便要给噬魂老者跪下,却被老者拦住了。

“姑娘,此人乃是亡阳欲脱之兆,受不了此大补之药,当配点泻寒固表之药佐之啊……”

噬魂老者上前观望了一下荒芜的面色,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

“快去拿点泻寒固表的药来!”

擎天见老者这般说,立刻下令说道。

手下的人不一会儿便将药拿来煎好了,递给姜芷歌,令荒芜服下。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荒芜便缓缓醒了过来,微微睁开了眼,看到了姜芷歌在他面前细心地照料着他,苍白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喜,说道:“芷歌……”

“好好躺着,别说话。”

姜芷歌心中不忍,将他按了回去,温和地说道。

“不知昨夜是何人将老先生劫走?”

擎天心中一直有着这个疑问,待噬魂老者醒过来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谁知,老者却迟疑了片刻,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说道:“那人我也只是眼熟,却到底是谁,老夫实不相瞒,却不知晓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

正在擎天失望之际,却见荒芜挣扎着坐了起来,轻咳了几下,面色苍白地缓缓说道:“我与他正面交手,认出了他便是成古道长。不会有错的。”

“又是他?!”

擎天不由得对这个成古道长怀疑不已!

而正当擎天疑惑不已之时,却见得噬魂老者的眼中明显地一亮,目光微微一皱,缓缓说道:“你们说的成古道长,是青玉峰的成古吗?”

“正是!老先生亦识得此人?”

姜芷歌见噬魂老者这般一说,便答道。

“算不得认得。但,却是故人。以前他的师父,便是——天道。”

噬魂老者想起陈年往事,不由得轻声一叹气,缓缓追忆说道:“那时候,天道和我研究着天地之间道为何物之时,他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成天跟着天道的背后,缠着天道给他讲道经。如今一晃,竟也是这般岁数了……难怪老夫觉得眼熟啊……”

姜芷歌和擎天面面相觑,终于开口说道:“原来,这成古道长竟是天道的徒弟。这么一说来,他必定知晓董妃便是天道的女儿,才不顾一切地前来救人。却不料遇上了荒芜,没能够将老先生一道就走。”

“向来应该是如此。可是,他这般做,难道只是为了报答同门之情?”

擎天依旧未能理出其中的思绪来,皱眉沉思着说道。

“老夫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噬魂老者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

“老先生请讲。”

姜芷歌恭敬地说道。

“我之前在忘川摆渡多年,曾觉得有一道身影十分似老夫的好友天道。每每摆渡之时,他都会留下银两多些,却从不与老夫言语一句。老夫也寻了他多年,想试探过揭开他的面具,却始终不曾有机会。但是,他的身影却总让老夫觉得熟悉……”

“老夫在想,这成古会不会也是为了寻到他师兄,故而才以这样的方法,逼得他师兄现身,以报答当年的恩情。”

噬魂老者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那他现在人就在魔界吗?”

擎天目光一寒,冷冷问道。

“老夫不知。按照来往返的次数来讲,此时应该在魔界之内。但,由于当年,他犯下了种种大错,树敌太多,怕是仙魔两界都容不下他。再回来,怕也是想了一桩心事罢了。”

噬魂老者微微一叹息,又将目光望向了擎天,缓声说道:“若魔尊一定要为你父王之死报个仇,那就找老夫吧。这么多年了,老夫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别无牵挂。还请魔尊不要再为难天道了。”

“老先生,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你最多算一个不知情的帮凶,而真正那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这如何让人甘心!”

擎天并不领情,而是愤愤说道。

“魔尊有所不知。其实这天道,亦是个可怜之人。他本天资聪颖,能够登上仙界翘首之位。却被同门挤压,性情大变。至此才遁入魔界。而在魔界,他又心善一心向道,故而亦得罪了不少人。仇家的报复使得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追寻的道法,是不是虚无缥缈之境,因而,他才一步一步越来越错……”

噬魂老者微微一声叹息,怀念着故人,惋惜不已地说道。

“无论是什么原因。错就是错了。没有借口。只能说他根基不够深固。道法不够坚定。”

擎天听闻此言,虽心中有所触动,却仍然愤恨地说道。

而姜芷歌却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道法,亦是人写出来的。而这至高之境,又有几人抵达巅峰过?你父王被毒死一事,虽然和他大有关系,却亦不是绝对他错了。若要将这些罪名全安在天道一人身上,未免,有失偏颇。”

擎天的目光一紧,看向了姜芷歌,不满地说道:“难不成,这仇就不报了,任由我父王枉死吗?!”

“报。但是,你母妃已经自责死去。老先生说可以以命抵命。而唯有天道仍然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妨等找到他,也许,很多事情,都会有个善始善终。”

姜芷歌缓缓说道,却见偏殿的门外,一道黑影,在此刻,一闪而过!

“谁?!”

第31章卜卦之人

等擎天追出去之时,却已然发觉那道人影已然一闪而过走远,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院落而已。

“会是谁?”

姜芷歌眉目紧皱,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安。

“会不会是天道……”

噬魂老者眼中划过了一丝欣喜,喃喃说道。

这时候,擎天怀中的那只天卦仓鼠却“吱吱吱——”地骚动不安了起来,迅速从擎天的怀中钻出,“哧溜——”一下便顺着他的大腿滑了下来,径直朝着一处角落溜走了!

“小东西!给我回来!!!”

擎天立马去寻小仓鼠,却无奈这小东西跑得甚快,一下子便钻进了后房的院落之中,不见了身影!

却见一道人影缓缓从树木从中走出,手中捏着那只小仓鼠,慢步朝着擎天走来。

只见那人浑身穿得破破烂烂,只是一面卦旗背在身后,面颊之上带着寒铁制成的面具,令人看不清表情。

而那只小仓鼠在他的手心里倒是乖得很,还不忘舔了舔那人的手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那人。

“你是何人?”

擎天见宫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卜卦之人,眉头微微一皱,不免多了几分防备,冷冷问道。

“魔尊殿下,这是您的仓鼠,还请您收好。”

那人只是隔着面具微微一笑,弯腰一礼,将手中的那只仓鼠归还给了擎天。

擎天迟疑了会儿,伸手去接那只小仓鼠,却听得它“吱吱吱——”直叫唤,似乎十分不愿意离开那个卜卦之人一般。

“我说你这个小东西,你可是天卦,没事儿乱跑什么?啊?炖了你吃了。”

擎天捏了几下小仓鼠,重新将它塞回了怀里,再抬头之时,哪里还有什么卜卦之人,分明是空荡荡的后院而已!

“糟糕!”

擎天忽然想起来偏殿之中只有一个没有修为的姜芷歌和一个受伤了未曾恢复的荒芜,便急匆匆地回去!

刚一到偏殿内,擎天便发现噬魂老者早已不知去向,而姜芷歌和荒芜皆不知被何人施了定身咒,不能动弹不能言语。

“姜芷歌?!”

擎天眉头一皱,急忙将姜芷歌和荒芜身上的定身咒解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

擎天见自己刚离开这一会会儿的功夫,便成了现在的局面,皱着眉头问道。

“是噬魂老者给我们下了定身咒!但是奇怪的是,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影急着追上去,又不想让我们知道,才下了这定身咒!”

姜芷歌急忙说道。

“难道是那个卜卦之人?”

擎天皱着眉头,前后一思索,迟疑地问道。

“什么卜卦之人?”

姜芷歌不明所以地问道。

却见擎天微微一皱眉,拎出了怀中的天卦仓鼠,将它放到了地面之上,轻声说道:“去,找方才那卜卦之人。”

却不料,这天卦仓鼠十分不给面子,倒地就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将擎天的话放在眼里。

“所以,你这是在……?”

姜芷歌忍住了笑意,贼兮兮地问着擎天。

“溜仓鼠玩。不行啊?”

擎天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这只仓鼠给丢光了,恶狠狠地瞪了姜芷歌一眼,百般无奈地说道。

“行啊!溜仓鼠,挺新鲜啊。”

姜芷歌一笑,揶揄着擎天,又问道:“你这噬魂老者和董妃都没了人影,你这大仇,该如何报啊?”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

擎天心中一虚,咕囔着说道。

“那倒未必。我看这仓鼠并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人下了咒令,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而已。魔尊你不妨试着解解看。”

一旁虽然虚弱却强撑着坐了起来的荒芜轻咳了几声,缓缓说道。

“咒令?”

魔尊仔细地瞧了一眼这小仓鼠,果然身上隐隐有咒符之光若隐若现。

擎天轻念法诀,轻轻一点,这小东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便睁着小小的眼睛无辜地看向了四周,见已经没了卜卦之人的身影,似乎有些失望,眼中水汪汪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那卜卦之人?”

擎天蹲下了身子,以凶神恶煞的神态盯着这小东西,恶狠狠地问道。

谁知,这小仓鼠竟也听得懂人语,竟然频频点头!

擎天目光之中一寒!

“看来,这卜卦之人,是有心将小仓鼠放在你身边的。只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姜芷歌算是知道了这中间的联系,拖着腮思考着这中间的联系,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我看,八成不安好心。”

擎天不喜欢被人捉弄的感觉,有些厌恶和排斥地说道。

“我看倒是未必。若是没有这小东西,虽说你的玉佩不会凭空消失,但你也不会知道你父王的死因。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想要告诉你点什么。却又不方便亲口跟你说。”

姜芷歌沉思着缓缓说道,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给擎天听。

但擎天却听不下去,捏起那小仓鼠便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小东西在他的手中“吱吱吱——”害怕地直叫,对着姜芷歌放出求救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喂,你要带这小东西去哪儿啊?”

姜芷歌心中不忍,怕他一气之下真的把这小东西给怎么了,便追了上去问道。

“能干什么。都知道这玩意儿是个累赘。管他什么天卦不天卦,直接下油锅炸了算了。”

擎天大步朝前走着,连回头都没有看一眼姜芷歌,便甩过这么一句话。

“你疯了啊!若是没这个小东西,你怎么去找那卜卦之人!还谈什么报仇!?”

姜芷歌一着急,上前一步便抢过了擎天手中的小仓鼠,将它护在了手心里,白了擎天一眼。

“你当真以为我要将它下油锅啊?蠢女人。”

擎天一把又将小仓鼠从姜芷歌的手中抢了回来,有些好笑地白了姜芷歌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指望它给我找到玉佩呢。它都好一会儿没吃东西了,带它去吃点东西不行啊?蠢女人。”

“你……此话当真?”

姜芷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要不你跟上来呗。正好缺个看着它吃的人。”

擎天晃了晃拎在手中的小仓鼠,懒洋洋地边走边远。

“无耻。”

姜芷歌看着那小仓鼠近乎绝望又可怜巴巴的眼神,肥硕的身姿在风中一摇一晃,不禁笑着骂道。

第32章符咒

待擎天走远之后,姜芷歌便回到了偏殿之内,却见刚一抬头,便有两位仙使站在了偏殿门前,见她走来,缓缓行礼。

“请问阁下是否是姜芷歌姜姑娘?”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一些的仙使缓声问道。

“是啊。两位仙使找我有何事?”

姜芷歌戒备地看了两人一眼,不由得心生狐疑。

仙界和魔界互不相犯,这两位仙使如今竟不惜破了规矩,并且等擎天走去后来,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然,其中一位仙使缓声说道:“听闻青玉峰被灭一事与姑娘有关是吗?”

姜芷歌刚想怼回去,却见偏殿门口出现了荒芜疲惫虚弱的身影,他微微欠身一礼缓缓说道:“两位仙子怕是弄错了。青玉峰被灭一事,着实与这位姜姑娘无关。乃是在下所为。”

“你是……?”

仙使皱了皱眉头,问道。

“在下,五荒之主荒芜。”

荒芜轻微地咳嗽着缓缓施了一礼,甚是恭敬地说道。

“不!不是他!事情不是他干的!而且青玉峰被灭完全是那清虚道长咎由自取!我们何错之有!?”

姜芷歌几步上前,冷厉地挡在了荒芜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对着两位仙使喝道!

“芷歌,不要逞强。”

荒芜心知现在的她还不足以对付这两个仙使,自己又受重伤,唯一的办法只有顺着,便有些着急地说道。

“怕什么!这世间,走到哪里,不都得讲一个理字!!!他们没道理,还找上门来,岂不是荒唐!?”

姜芷歌毫不客气地说道,已有恼怒之色!

“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们乃是奉命办事!有什么道理,到太虚长老面前说去!”

说罢,其中一位年轻的仙使便亦恼怒了,手持一把仙剑便要朝着姜芷歌刺来!

正当这番时候,荒芜反手将她一拉,拼命地以血肉之躯护着姜芷歌!

姜芷歌惊诧万分,正回头望去之时,却见一道黑影从二人之间穿缝隙而过,仅仅是指尖微微一挑而过,便将那仙使的仙剑折断,又轻轻一拍令其连退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你们仙界做事,一向这么霸道吗?太虚长老应该没少叫你们礼仪仁义吧?”

那道黑影停在了姜芷歌和荒芜的面前,冷冷负手而立!

“你是谁?!胆敢拦我仙界公事?!”

另外一名仙使也恼怒了,却又不敢上前,只能隔着安全的距离吼着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去告诉你们太虚长老,就说清虚当年手刃了一个狂徒,夺了他的掌门之位,多年之后有后辈看不惯,清虚又技不如人,死得也还算体面。”

那道黑影冷冷一笑,嗤之以鼻地说道。

两位仙使听得他此番一讲,虽不知他在讲何事,却心中自己根本不是此人对手,唯有走为上计。

两人对视一眼,忍了忍心中的恶气,便消失在了偏殿之内!

“姜芷歌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姜芷歌连忙低身一礼,叩首感激说道。

却见那人缓缓转过了身,竟是那卜卦之人!

他的目光清冷地扫了姜芷歌一眼,负手而立,缓缓说道:“我不是在救你。你也不必感激。只愿以后不恨我,便是好事。”

“姜芷歌与大侠您萍水相逢,您便出此援手,怎会恨您呢?”

姜芷歌始终低着头,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了卜卦之人,低垂的目光之中却露出了一丝狡黠之色。

只见她的手心里藏着一张符咒,乃是之前擎天拿给她防身之物。

“姑娘,客气了。”

卜卦之人未曾想到姜芷歌此时正算计着他,转过了身便想离去之时,却被姜芷歌飞身一跃,将符咒狠狠地贴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你以为我没认出来我来魔界第一天你就是那个将我弄晕倒的人吗?!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应该感谢你!?谁知道你安了什么心!?”

姜芷歌见得手,一下子吼出了心中所想!

而卜卦之人的身影只是在片刻之间愣了一下,怔怔地站在了原地,不一会儿,便一脸沉冷地转过了身,将后背的符咒缓缓摘了下来,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饶有趣味地看了姜芷歌一眼,说道:“你竟然会觉得,我自己做出来的咒符会封印到我自己?”

“什么……?!这是您自己做的啊?!那个……那个……我方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啊……呵呵呵……”

姜芷歌一见这符咒竟然对着卜卦之人无效,心中一惊,立刻就怂了,连忙闪躲着便撒腿就跑!

却见卜卦之人只是将一成灵力注入到了方才的符咒之中,便朝着姜芷歌飞了过去!

只听得“哗——”的一声,那道符咒便贴在了姜芷歌的后背之上!

“芷歌!”

荒芜顾不得许多,强撑着几步上前就要去扶姜芷歌,却见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做僵尸状在院落里面不停地跳来跳去!

而那卜卦之人似乎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笑了笑转身便漠然地离去了。

剩下一直在院子里做僵尸跳的姜芷歌愤怒地朝天大吼着——

“你这变态卜卦人!你这么欺负一个善良的女孩子是要下地狱的!!!你再不把我解开,我就变成僵尸去咬你了啊!!!!”

“你慢慢喊吧!反正我已经身在地狱了。顺便好心提醒一下,那位五荒之主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伤到了你,我可不负责任。”

卜卦之人心情甚好地摆了摆手,一边喝着酒,便一摇一晃地走掉了。

完完全全地忽视了姜芷歌的威胁。

正当荒芜欲强行施法力将符咒取下之时,却见已经喂好小仓鼠食物的擎天目瞪口呆地站在了院落的入口处,看着奇奇怪怪的姜芷歌,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姜芷歌!你这是在跳僵尸舞吗?难看死了!快停下来!”

“你以为我不想停啊!你没看见我身上被人贴了符咒吗?”

姜芷歌怒吼道,欲哭无泪。

“符咒?”

好奇的擎天靠近了姜芷歌一看,果然,曾经赠给她的符咒竟然被贴在了她的后背之上,并且还起了作用!

他的眼中掠过了激动和更加浓郁的沉冷,低声问道:“驱使这符咒之人,是谁?”

第33章救错了人

“是一个卜卦的老先生啊……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激动?”

姜芷歌不解地看着脸色已然大变的擎天,不禁问道。

“这符咒,是我母妃给我的。说是我父王给我做的。只有我父王才能驱使。怎的,他一个卜卦之人,竟然也会?”

擎天疑惑丛生,面容之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又问道:“他人呢?”

“我都在这儿跳了好一阵子了,他肯定走了啊。”

姜芷歌心中有怨气地说道。

“奇怪了,这卜卦之人,到底,是何人……”

擎天自言自语道,又警觉地嗅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边怎么有一股强烈的仙家之气?”

“唉,别提了。你走后没多久,便来了两位仙使,死活非得将青玉峰被灭一事赖在我头上,说要带我去见什么太虚长老。正当我们纠缠不休之时,那卜卦之人便出手相救了。”

姜芷歌如实据答着说道。

“那为何你又被贴上了这符咒?”

“还不是因为之前我刚来魔界半路晕倒便是拜他所赐!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此仇怎可不报?”

姜芷歌耿耿于怀,咕囔着说道。

“你是说……他便是那个对你施咒之人?”

擎天更加疑惑了。

“是啊!不会认错的。”

姜芷歌说道。

“你所见之人,应该跟我所见卜卦之人乃是同一人。噬魂老者又不像是想要逃跑之人,却点住了你们的穴道。这小仓鼠似乎也认得这人。这一串事情连起来,着实有些蹊跷……”

擎天陷入了沉思之中,缓了缓又问道:“这仙界怕是还会再来找你的麻烦,这两天你不要乱走,这是一枚信号烟花。出了什么事,放出就好。”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

姜芷歌接了过去,在手中掂量了一笑,笑着说道。

“谢我就免了。毕竟,若不是我,你也不会牵扯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来。”

擎天轻声说道,余光扫了姜芷歌一眼。

目光之中有些微微的歉疚之意。

“算你还有些良心!谢啦!”

姜芷歌低头便把此物塞在了怀中,一溜烟跑到了荒芜旁,将他扶进了屋内,还不忘唠叨着说道:“你都这样了,就不要逞能了。一会儿好不了,我该内疚了。”

“没事。好不了,你在身边,也是好的。”

“少贫嘴。”

“好。不贫嘴。”

荒芜一笑,宠溺无比地看着姜芷歌,笑得云烟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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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忘川不远处的一处荒郊野岭,噬魂老者远远地站在了一条必经之路上,堵住了卜卦之人的去路。

卜卦之人一见是噬魂老者在前方,立马扭头就想走。

却被噬魂老者喊住了脚步。

“怎么,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来叙叙旧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天道?”

噬魂老者怅然地开口,目光凝望着卜卦之人的身影,都是不忍和沧桑。

那道身影似乎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动一步。

时光,在两人的缝隙之间飞逝。

良久,才听得卜卦之人说道:“天下早已没有了天道这个人。这个人,早就死了。阁下认错了。”

说罢,他抬脚便要往前走,却被噬魂老者低喝一声给顿住了。

“天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我都已风烛残年,好好的,不好吗?既然清虚已死,那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噬魂老者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过去?如何过去?如何,又过得去?”

卜卦之人的面容之上露出了绝望和沧桑无数,低头自嘲一笑,轻声说道:“有劳旧友挂念了。不过,我一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还望旧友不要掺和其中了。魔界,并不是适合你。回去吧。”

说罢,天道便阔步往回走去,始终没有回头,一直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变成了一道亮色的光点。

“唉……天道啊天道,你这,又是何苦。”

噬魂老者并未再追上去,只是低头摇着头,满目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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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忘川旁的一座破庙之中,是成古道长将董妃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说道:“走吧。离开魔界。去哪里都好。”

董妃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仍然在瑟瑟发抖,良久才稳下了心绪,咕囔着说道:“谢谢道长相救。不知该如何感谢道长?”

“我救你,自然不是因为要你感谢。你快走吧。晚了,魔尊的人追到了这里,怕是走不了了。”

成古道长催促着董妃说道。

“那多谢道长了。”

董妃犹豫着行了个礼,刚想踏出破庙之门时,却被卜卦之人的人影堵在了门口。

吓得她连忙缩了回来,惊叫一声。

“你不必远走他处。你回去告诉魔尊,就说,你和天道并未半分血缘关系。你乃是擎苍和前魔后之女。他自然会放过你。”

天道冷冷地说道,丝毫没有半分留恋不舍之色。

“哦哦哦,好。我一定照您说的去做!”

吓坏了的董妃哪里敢反驳,径直穿过天道的身旁,一溜烟地便跑远了,连头都不敢回一个。

破庙内,沉默了许久。

空气,却被燃起。

终于,成古道长颤抖着双唇,缓缓迈向了前一步,说道:“师兄,是你吗?是你吗?!”

天道的目光微动,良久,才终于卸下了面具,露出了成古道长熟悉的一张脸,轻声叹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真心待我之人。一日之内,有两位。我天道死而无憾了。”

“师兄!果然是你!你真的没死!!!真的没死……”

成古道长又哭又笑,一把抱住了天道,搂得深紧,就怕一个松手,他的师兄便不翼而飞了。

天道轻拍着成古道长的后背,像以前安慰年幼的他一般,轻声说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

“好。成古不哭。”

成古连忙抹去了眼泪,破涕为笑,傻乎乎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师兄,笑得一脸灿烂。

“我就知道,师兄一定会来见我的!”

成古骄傲地说道。

“是啊……再不来见你。怕是你还要做出更多的傻事出来……”

天道嗔怪着看了他一眼,将手背在了身后,笑着说道:“你救错人了,那董妃不是我和云儿的孩子。魔尊,才是。”

第34章树咚

“什么?难道……?”

成古道长面容之上掠过惊喜无数!

“是的。前魔后虽然仰慕于我,但我们之间却未曾有出格之事。董妃,才是她和擎苍的孩子。但,为了稳固魔界,女者不得为尊,她只有偷偷地将我和云儿的孩子捧上了王位。又怕这一切被擎苍知晓了,故而才暗中毒死了他。”

“说来,是我欠她的。”

天道回忆起往事,眼眸之间多有不忍之色。

“那师兄此后有何打算?”

成古道长听罢这些,问道。

“成古,你现今不比当年,已有家事。还是不要插手我的事。以免招来祸端。”

天道皱了皱眉说道。

“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年若没有师兄,便没有我成古现在!”

成古道长凛然说道,眼中没有丝毫惧怕之色。

“成古,你这又是何苦。”

天道微微叹息,深知自己已经不能阻拦他跟随的心意。

“为师兄,师弟可以肝脑涂地。”

成古道长毅然决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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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妃慌慌张张地回去了之后,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擎天,哭哭啼啼了半天才算讲了个清楚。

谁料擎天却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还认为她妖言惑众,阴沉着脸便要将她驱逐出去之时,却听得树上挂着叶笙笳的身影,带着几分捉弄之意地说道:“我说,你怎么就不相信她所说的呢?我能作证,她说的分毫不差。”

可怜的董妃一见有人帮自己说话,还是见过的人,一下子像捞到了一根救命草,连连说道:“是是是!我董妃发誓,真的一点都没有骗您!”

“你怎么又来了?”

擎天皱眉看着树上半躺着的叶笙笳,戒备地问道。

“我女人在你这儿,你觉得我应该不来吗?”

叶笙笳灿烂一笑,笑得没心没肺的,一跃从树梢之上跃下,落在了擎天面前,凑近了他,幽幽地又说道一句:“奉劝你还是不要去调查天道的事情,毕竟,对你没好处。”

“不好意思。我擎天长这么大,还没听过什么人的意见。”

擎天白了叶笙笳一眼,说道。

“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听不听,由你咯。”

叶笙笳未曾说自己其实昨晚就经过了那座小庙,将事情的经过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嫣然一笑,便朝着偏殿走去。

“你去偏殿做什么?”

擎天眉头一锁,沉冷地问道。

“自然是接我的小芷歌去。怎么,你好像有点不满啊?”

叶笙笳回头一笑,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霸道之色。

“你接那女人,关我什么事。不过,好像有个叫荒芜的,倒是也在偏殿。”

擎天有意是说给叶笙笳听,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得胜者的笑意。

却不料,叶笙笳却是微微一笑,笑得十分悠然,说道:“谢谢魔尊提醒。还希望魔尊下次不要为了玉佩或者小仓鼠这些无趣的东西,随随便便带走别人的妻子,很不礼貌哦!”

“你!”

擎天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地看着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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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之内,乃是姜芷歌正托着荒芜在喂着汤药,一边细心地给他吹着汤药一边说道:“有些烫,慢点喝。”

叶笙笳一进门,便见到了此番情景,眼眸深深一紧,指关节扣得一声“咯吱——”作响。

“叶笙笳?”

姜芷歌听到声音循声望去之际,看到了叶笙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听闻荒芜公子受了伤,前来特地给他喂药的拉。”

叶笙笳瞬间恢复了一副灿烂无比的笑容,几步上前,便抢过了姜芷歌手中的药碗,亦皮笑肉不笑地象征性地吹了几下说道:“来,趁热,喝了才有效。”

荒芜见他给自己喂药别扭的很,一把接过了药碗,无奈地说道:“我自己可以来。不必劳烦叶公子。”

“那敢情甚好。”

叶笙笳顺手便把药碗塞进了荒芜的手里,朝着他幽幽一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叶笙笳便一把拉过姜芷歌的手,不顾她的挣扎,一下子将她拖到了院子的一棵大树之下。

“干什么啊?叶笙笳!”

姜芷歌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不满地说道。

“以前让你抄的《女经》你当真是忘了一干二净了!你不知道荒芜那小子对你有非分之想吗?!”

叶笙笳醋意大起,气鼓鼓地便冲着姜芷歌发起了火来。

“我看你才对我有非分之想吧?每次都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

姜芷歌咕囔着,眼神闪躲着看着叶笙笳说道。

“我就是对你一直有非分之想啊!怎么了?!还不允许我对自己的女人有非分之想了啊?!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对你有非分之想怎么了?!”

叶笙笳也一下子来气了,故意吼得很高,跟个无赖一般地跟着姜芷歌撒着泼。

姜芷歌怕招来更多的人,心中一急,急忙上前一步,用手捂住了他的唇,将他抵在了树干之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若再吵,我便将你丢进忘川去喂鱼!听见没?!”

叶笙笳眼中这才浮现了一丝笑意,故意砸吧了几下嘴,惹得姜芷歌的手心一痒,急忙松开手!

“叶笙笳!你耍流氓!”

姜芷歌脸色通红,将手心背到身后擦了又擦,却仍然有那股麻麻的感觉,令她心慌乱不已!

“怎么,先耍流氓的人可是你!还不允许我反耍回去了啊……”

叶笙笳笑嘻嘻贱贱地说道,还不忘给姜芷歌抛了个媚眼。

“我哪里有先耍流氓!”

姜芷歌气急,吼着他。

“怎么没有!方才将我往树上一按,又贴上来的人,可不是你嘛……”

叶笙笳一副自己吃了亏的表情,笑嘻嘻地看着姜芷歌,贼贼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无耻下流卑鄙!!!”

姜芷歌愤恨,只能一拳朝着叶笙笳挥舞了过去!

却不料,叶笙笳整个人从她侧身轻晃而过,将手贴在了她的腰际之上,软软地将她一抱,便将她反压在了树干之上,震得树叶簌簌欢快而落!

穿过细暖的光线,只见他笑得温柔又坏坏的,唇瓣轻启在她耳旁说道:“我无耻下流卑鄙对你也不是第一天了。”

第35章揭露

姜芷歌不知怎会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厚颜无耻,还能不够不让人反感。

“这位叶公子,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莫不是就想来捉弄一下我吧?”

姜芷歌朝天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看了一眼叶笙笳说道。

“来呢。有两件事。一件事呢,是带你回天金之城。还有一件事,便是带你去趟仙界,将这清虚道长之死说过清楚,免得仙界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头老找你的麻烦。”

叶笙笳这才恢复了一些正经,微微一笑说道。

“你知道仙界使者已经找过我了?”

姜芷歌惊诧地问道。

“好好的一个青玉峰被灭了,自然是要找出个原因出来的。而这仙界一向做事只看表面,寻到你这儿来,太正常不过了。”

叶笙笳一笑,缓缓说道。

“此事想必成古道长也会受到牵连,要不要一起解释清楚了为好?”

姜芷歌问道。

“不用。成古道人自然有高人罩着,你就不用费那心思了。”

叶笙笳莞尔一笑,笑得十分神秘。

“高人?是谁?”

姜芷歌好奇地问道。

“还记得成古道人一直念叨的师兄吗?”

叶笙笳笑了笑问道。

“难道他师兄回来了?”

姜芷歌欣喜地问道。

“是。而且,他的那个师兄,便是天道。”

叶笙笳的目光一寒,带着几分阴冷之色地答道。

“天道?是不是,一个算卦之人?”

姜芷歌这几日也想了许多,狐疑地猜测着。

“是。”

叶笙笳目光更加深沉地扫了姜芷歌一眼,忽然勾住了姜芷歌的肩膀,架着她便往前走去,又说道:“反正呢,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保你无虞。”

“你说的?”

姜芷歌不信地朝着他看了一眼,咕囔着说道。

“为夫说的话,从来不曾食言过。不像你。”

叶笙笳微微一笑,笑得有几分落寞。

“我对你食言过吗?”

姜芷歌不解地问道。

“没吧。最后的最后,你一定不会食言的。”

光线落在叶笙笳和姜芷歌的身上,斑驳出暖暖的色彩。

令人神往。

窗边,是荒芜隔着窗纸望着他们,欣慰而又苦涩地一笑。

时光溜走的那些,我们是不是还可以,一一地捡回来?

*************************************************

当姜芷歌和叶笙笳还未曾走多远之时,便听到了大殿前传来了擎天高声呵斥的声音——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头儿,有本事跑到我魔界来问我要人,没本事自己去调查调查清楚青玉峰一事到底是谁不对吗?到这儿找人,找错地方了吧?”

姜芷歌和叶笙笳相视一眼,从旁边望去,只见三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苍苍老头站在大殿门口,被擎天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终究还是中间那位长老开口说道:“太虚长老也只是听闻此事大概的经过,并未细细调查,所以冒昧之下打扰了魔尊,还请魔尊见谅。我等一定回去将魔尊所将禀告给太虚长老,斟酌几分再来商议此事。”

“走吧走吧。懒得跟你这群不明是非的老头计较。”

说罢,擎天便不耐烦地挥着手,催使着几位长老离开。

三位长老见擎天不配合,唯有回去禀告,便也互相望了一眼,无奈地道了声“告辞。”后便走远了。

叶笙笳却见有一道黑影跟着三位长老身后一窜,便不见了身影!

他眼中一急,来不及多做考虑,便带着姜芷歌跟着飞踏而去!

姜芷歌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刚要开口相问之时,却见天道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手指三根银针,暗中对着这三位长老便是凌厉一射!

“不好!”

叶笙笳来不及多做思考,立马祭出手中的金制璇花,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三根银针面前!

只听得三声极其轻微的细响,三根银针撞击在了金制璇花之上应声而落!

“谁?”

这才反应过来的天道猛地朝后一看,却看见了叶笙笳和姜芷歌的身影紧随其后,不由得眉头一皱!

叶笙笳见那三位长老毫无意识地便走远了,这才冷哼一声说道:“天道,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无人知晓吗?”

“你说什么?”

天道的眉头一皱,落在了一处山崖处。

叶笙笳亦点地而过,眉目之间微微一锁,说道:“你唆使芍药放毒物害她而死,又将芷歌卷入这一切的纷争之中,到底所为何事?”

“该不会是想报你当年之仇,想要掀起仙魔两界的纷争吧?”

天道先是目光一阵沉冷,然后忽然仰天哈哈一笑,笑得十分放肆地说道:“果然,我还是小看了叶公子。”

“这些年,寻芷歌的一路,我可没有闲着。”

叶笙笳将姜芷歌护在身后,冷冷说道。

“芍药那是咎由自取。她已经起了贪念,自然没有办法有好下场。”

天道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

“那芷歌呢?她又做错了什么?你要将她牵扯到这一切之中?便是利用她的善良吗?”

叶笙笳厌恶地扫了天道一眼,凌厉地问道。

“叶公子你错了。我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若有朝一日,她能君临天下,自然感激我为她所做的这一切。”

天道临风而立,目光之中绽放出了异样的光亮,缓缓说道。

“天道,我虽然不明白你做说什么。但是什么君临天下,根本与我姜芷歌无关。我也不想要一番纷争换来的天下。你,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姜芷歌亦和天道的观念不同,冷冷上前一步说道。

却听得天道哈哈一笑,笑声如同魔鬼一般,沧桑不已地说道:“这天地之间,本就不却纷争,又何来公道?又谈何算错了哪一步?”

“天道。今天若不是我拦下了你这三支银针,怕是仙界早就找上了魔界的麻烦,而擎天也必定逃不过一场劫难。你就忍心,让你的儿子,断送在这一场战争上吗?”

叶笙笳语出惊人,冷冷如同尖刀一般刺入了天道的心脏!

令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你是怎么知道,擎天,是我的孩子?!”

天道沉冷下了目光,手袖之间已有罡风起,目光凶神恶煞地盯着叶笙笳,如同一只洪水猛兽地问道!

他的手袖之中,已经是无数的银针,蓄势待发!

第36章变故

“天道,你要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你追求的所谓的大道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你也不必愤世嫉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为何要折磨自己亦苦了他人?”

叶笙笳负手而立,并没有出手相防备,而是铿锵有力地说道。

“叶笙笳,你不明白那种明明一心向道却被奸人所害!你空有一身才华却被庸才之辈相夺!而你却只能苟延残喘地过着逃亡的日子的痛苦!!!”

天道目光凶狠又痛苦,挣扎在理智和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对。我叶笙笳是不懂。可是,你这般做法,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反扑罢了。”

叶笙笳缓缓说道,目光怜悯地看向了天道,轻声说道:“将芷歌的记忆还给她吧。算我叶笙笳,求你了。”

“不可能!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我不会枉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天道冷冷凄厉一笑,不知为何放弃了攻打叶笙笳的想法,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天际之中,不知遁身何处。

山崖之处,只剩下了姜芷歌和叶笙笳两人,临风而立,白雾茫茫。

“叶笙笳,我的记忆里,是不是,真的有你?”

姜芷歌默默地听完了这么一段话,渐渐抬头,望着叶笙笳,迷茫地说道。

“有我。以前有我,现在,也有我。我在。”

叶笙笳心疼地看了姜芷歌一眼,缓缓将她搂入了怀中,将头埋得深紧。

林间的风,温柔地拂过两人,不敢轻易打扰。

********************************************

等叶笙笳带着姜芷歌回去再看荒芜之时,却发现他不知为何已经不在偏殿了,只是留书一封。

书信中写到——

安好勿挂念。要幸福。

姜芷歌拿着书信,书信虽薄,却觉得有千万斤重,令她难以拾起。

“搞什么啊……辛辛苦苦照顾了他这么久,说走就走了。连留个书信,也没几个字。”

姜芷歌掩饰着眼中的失落,负气地说道。

“也许,他有要紧事要办呢?”

叶笙笳安慰着姜芷歌说道。

“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去?”

姜芷歌担心地说道。

正在两人说话间,却见到噬魂老者敲了敲门,神色有些不安地说道:“姜姑娘要不要去趟仙界看看?老夫方才想来找魔尊商量事情的时候,似乎见荒芜公子在跟仙界之人说话。再一转眼的功夫,荒芜公子便不见了。”

“难道是这仙界找上了门来,荒芜为我顶罪去了?”

姜芷歌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神色慌张地说道!

“不无可能。”

叶笙笳思忖了片刻,亦同意姜芷歌的观点。

“我们快去仙界!”

姜芷歌来不及多做思考,拉着叶笙笳便要往前走,却被擎天拦在了面前。

“你这样贸然前去,只会是送死。”

擎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噬魂老者的身后,望着姜芷歌冷冷说道。

“难道要等仙界将荒芜杀了吗?!”

姜芷歌急了,不顾擎天的阻拦,便拉着叶笙笳就要走。

却听到擎天说道:“不如,我跟你一道前去吧。也许,会威慑到一点。你也容易进去一点。”

姜芷歌犹豫地看了一眼擎天,感激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三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偏殿的上方,剩下了噬魂老者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佝偻着背,从怀中摸出了一粒烟花,扔在了空中,缓缓闭眼,轻叹了一声:“也有多年未曾回去了……罢了,随这帮年轻人,再折腾一回吧。天道,你若是看到此物,来,或者不来,我都听天由命了。”

只见烟花“飕——”的一下便窜上了天际,在天空之中炸开了一道花,引得整个魔界的上空,为之绚烂地一亮!

而与此同时,噬魂老者亦一闭眼,消失在了茫茫天际之中,朝着仙界的方向,而去了。

正在破庙之中于成古道长商量事情的天道忽然看到屋外一阵亮色,再一出门去看时,眼中的目光猛然的一阵收缩!

成古道长惊喜地说道:“师兄,这不是当年你亲手做成的烟花弹吗?!怎的这魔界之中,还有人会这个?”

“这就是我做的。这世间,应该仅剩一颗了。当年,我与噬魂老者相约,若回仙界,便以此烟花庆祝。”

“糟了。莫不他先回仙界了?他想找死吗?!”

天道的目光猛然一紧,亦来不及多做考虑,吩咐着成古道长说道:“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情,去魔殿找魔尊。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罢,天道便着急着要走。

成古道长在后面追着问道:“师兄!你是要去仙界吗?”

“非得去一趟不可了。”

天道话还没有说完,便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可是……你自己也是仙界通缉之人啊……”

成古道长十分惆怅地看着天道走远了,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收拾了一下行礼,书信一封给了成古夫人,便径直朝着魔殿去了。

谁知,他刚到魔殿,便撞上了董妃。

他悄悄将董妃拉至了一旁,问道:“你们魔尊在哪里?”

岂料董妃却摇了摇头,睁大了眼睛指着仙界的方向说道:“方才路过偏殿的时候,见擎天朝着那边去了,也不知道去仙界有什么事。大概逛逛就回来了吧?”

“你说什么?擎天去了仙界?”

成古道长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心中一惊,急忙又拉住了董妃问道:“你还见到什么人去了仙界?”

“姜芷歌,还有一个很英俊的男的。不过在他们之前,有几位长老原路折回,带走了荒芜公子。”

董妃并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便一股脑地告诉了成古道长。

成古道长一听此言,心中又是一惊,一惊暗暗知晓了这其中到底所为何事,立马颤抖着双手,伸向前,问道:“魔界的兵符呢?!”

“这个怎么能告诉成古道长你呢?”

董妃狐疑地看着他,不知所然地傲慢转头就走。

却不料被成古道长一把拽回,以刀尖逼在了喉咙口,颤抖着声音说道:“想要救魔尊擎天,便交出兵符,否则我便杀了你。”

“别别别!我带你去!带你去!!!”

董妃一下吓得腿软,脸色大变,几乎要哭了出来。

第37章仙界

董妃带着成古道长进了大殿,暗用真气将墙壁上的一方暗盒催动弹出!

暗盒之中窜流而过一股金色的刺眼光芒!

刺眼的光芒过后,出现在成古道长面前的正是一方虎形的兵符!

“此事,不可以告知他人知晓。你可明白?”

成古道长目光一紧,盯着董妃,语气严厉地说道。

“是是是!道长,小女绝对不透露半分!但,这兵符可以号令魔界的将士,道长是仙界中人,要它,岂不是犯了规矩?”

董妃胆战心惊,眼神闪烁着,犹豫说道。

“仙界中人?呵。老夫这贱命一条,早就归属不起仙界这尊大庙了。”

成古道人苦笑一阵,毅然决然地拿起兵符,缓缓望着远方说道:“老夫,现在只想守护该守护之人,其他的一切,与老夫,都无关了。”

沉甸甸的黑色兵符在成古道长的手中被握着,比千钧重的寒铁,还要沉重。

**************************************************

仙界之上,有天水自天际而来,一泻万里,奔腾到仙界之海不复回。

仙草仙花次第妖娆而开,夭夭灼灼,仙气缭绕,衬得这仙界万物生机勃勃。

一路之上,都是满目的仙气缭绕,迷迷漫漫遮蔽着姜芷歌的眼,令她的心情,更加焦急。

荒芜本就身受重伤,哪里还经得住酷刑的折腾?且不说仙界的寒铁深牢,就单单是身处潮湿阴暗之处,怕也只会是令他的伤更加重几分!

这些仙界的老头儿,号称仁德天下,却做出这般行径,枉顾这仁德一说。

一到仙界仙山的大门处,姜芷歌便看到了有两位年纪稍轻的仙使守在了入口处,见叶笙笳和姜芷歌还有噬魂老者前来,便手执拂尘向前一步挡在了三人面前,戒备地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你们的太虚长老不是要见我吗?既然我送上门来了,麻烦两位禀报一下。”

姜芷歌毫无诚意地行了个礼,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太虚长老?”

两位使者一听姜芷歌搬出了太虚长老的名号,不由得迟疑了片刻,两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说道:“烦请贵客在此稍作等候,我等前去禀报一番。”

“好。有劳仙使了。”

姜芷歌见这两位仙使倒不至于顽固不化,便点点头站在了门口等着回音,也不着急着闯进去,以免徒增是非。

果然不出一会儿,仙使便回来恭敬一礼,客客气气地说道:“让仙子久等了,太虚长老吩咐过了,说让仙子进去。”

“还算有点人性。”

姜芷歌咕囔了一句,便笑着说道:“烦请两位仙使带路了。”

“仙子客气了。这边请。”

仙使带着姜芷歌、叶笙笳和噬魂老者一路朝着仙界的最高处走去。

一路之上,奇花异草,琴声袅袅不断,好一派祥和之景。

倒是不同于青玉峰的仙气,是沉淀之下的安宁与安静。

姜芷歌顾不得欣赏一路的仙境,只是大步地向前赶路,她万分担心如果去晚了一步,荒芜会不会伤更重上了几分。

所以,她一进仙殿之内,便不顾其他地冲着里面一声喊道——

“太虚长老!你不是要我姜芷歌的命给青玉峰上上下下一个说法吗?来找我啊!抓一个重伤之人,算什么本事!?”

她这一声吼,却听得大殿之上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轻笑声,慢悠悠地说道:“看来,你还真是在意这位荒芜公子呢……怎么,来得这么晚,是打算等他死了给他收尸啊?”

姜芷歌循声狐疑地望去,竟望到了擎天正坐在上座,悠闲地喝着茶,唇边抹过了一丝得意的笑意,见她踏进来,揶揄着她。

“你这魔尊,怎么说起话来,那么毒?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姜芷歌白了他一眼,一把拉过叶笙笳的手,径直便穿过了大殿,朝着殿前走去。

却在此时,噬魂老者的眼中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闪到了一旁的殿门旁,未曾进去拜谒。

毕竟,认真算起来,自己也算不上一个仙,最多是一个有罪的炼气者罢了。

“听魔尊说,姜姑娘乃是个嘴间带刀心却是极软的人儿。这般见来,果真有几分像。”

一旁上座的太虚长老见姜芷歌就这般横冲直闯地上了大殿,也不恼,倒是乐呵呵地捋着胡子说道。

“您是……太虚长老?”

姜芷歌见这太虚长老竟和自己想象的有几分出入,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

“正是。”

太虚长老哈哈一笑,慈祥地点点头说道。

“你把荒芜弄到哪里去了?他可是受着重伤,受不了你仙界的酷刑。有什么,冲着我姜芷歌来就好!”

姜芷歌心中还有几分气,又担心着荒芜,咕囔着说道。

“放心。你那位荒芜公子,好着呢。这会儿,大概正在莲花温池中吸纳仙气,疗伤呢……”

擎天见她开口闭口就是荒芜公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略有醋意地说道。

“哦?真是这样吗?”

姜芷歌怀疑地问道。

“叶公子和姜姑娘请先行落座。”

太虚长老缓缓一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待两人坐下之后,太虚长老才捋了捋胡须,缓声说道:“青玉峰一事,魔尊已经和贫道讲清了来龙去脉。再加上又问过了几名青玉峰的弟子,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与姜姑娘无关。”

“那你们带荒芜走干什么?”

姜芷歌心中委屈,不满地说道。

“贫道听回来的仙使说荒芜公子深受重伤,想来,仙界的温池会对他的伤更好些,便自作主张地将他请来了。另外,便是还有一事想求姜姑娘,所以才不得不先斩后奏了。”

太虚长老微微一笑,眉目慈祥地望向了姜芷歌一眼,缓缓说道。

姜芷歌这才明白过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的结算是解了,便作揖说道:“太虚长老如此客气,倒是显得姜芷歌小气了。既然长老有事相求,荒芜得您庇护,不妨直说。”

太虚长老见姜芷歌并非不明是非之人,便缓缓点头,缓声问道:“姜姑娘,可是之前得过一对龙凤玉佩?一共两块,可以合二为一?”

“是啊!长老为何问起此物?”

姜芷歌不解地问道。

第38章恩怨

“因为,此物,乃是我仙界的至宝——兵符。”

太虚长老面色变得凝重,缓缓叹息一声,镇重地说道。

顿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便凝固了。

周围的气氛静得超乎寻常,每个人都屏息面面相觑,面露不可思议!

——敢情,这仙界丢失了兵符近乎百年有余?!

擎天难以置信地一笑,说道:“敢情,我竟是把仙界的兵符带在了身上这么多年?”

“不错。这兵符,当初乃是由青玉峰的天道劫走,却不知为何一块留在了青玉峰,只有成古道长能够气息吻合,这才留给了他守护一半的兵符。而另一半,我们找遍了整个仙界,却一无所获。直至前几日,才得知,这另一半的兵符,竟是在魔界……世事弄人啊……”

太虚长老微微一声叹息,摇着头缓缓说道。

他的眼中,是一片沧桑之色,面容之上微微露出一丝懊悔,低头负手而立。

“天道?你说的,可是那个被青玉峰驱逐出师门的天道?”

姜芷歌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是啊……正是他。想当年,他意气风发,又是修仙极好的苗子,却因锋芒过露遭到同门的排挤,故而才被青玉峰赶出师门。他一气之下,说总有一天要回来,让这个仙界好好睁眼睛看看,到底事实如何。于是,在当年,我仙界的兵符便被人盗走。”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才成为了仙界缉拿的目标。其实并非是怪罪于他,而是这兵符非同小可,切不可以落于他人之手。”

“前段时日,姜姑娘以血唤醒了龙凤玉佩,这才令兵库中的乾坤镜产生了反应,贫道才得以知晓这兵符的下落。”

“所以,贫道希望姜姑娘能为仙界安危考虑,交出兵符。贫道,将不甚感激。”

说罢,太虚长老深深一礼,朝着姜芷歌诚恳地说道。

“搞了半天,原来这是仙界的兵符……可是,实不相瞒太虚长老,这龙凤玉佩伴随着一只小仓鼠的到来,忽然化作了一道白光不见了。芷歌,亦不知其下落。”

姜芷歌尴尬一笑,挠着头解释道。

“不必为难一个小丫头了。你要找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你要找的人,也在这儿。”

殿门口,缓缓淡出了一道身影。

竟是天道!

只见他面色凝重,缓缓抬起沧桑的面容,将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太虚长老的身上,又缓缓温和地落在了擎天的身上,难得一见的微笑。

“天道?”

随着太虚长老的一声低呼,四周的仙界将士皆忽然一动,齐刷刷地将仙器对准了刚踏进大殿的天道!

天道眉目之间瞬间露出一道冷厉之色!

他低头扫了这些仙界将士,目光之中都是不屑之色。

只听得太虚长老低喝一声:“都给我退下!”

四周兵器瞬而齐齐收起!

“天道,别来无恙。”

太虚长老看着已经不再年少的天道,亦有唏嘘地缓缓叹道:“当年,是青玉峰辜负了你。贫道,亦懊悔不已。还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太虚,这声道歉,来得太迟了……我的好兄弟擎苍因此变故而死了。我的师弟成古因此而活活在青玉峰忍辱负重了多年!就连我的妻子云儿,也在颠沛流离中不幸离世……我倒要问问你!这些,你如何还给我?!”

天道猩红着双眼,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蘸满着鲜血的话!

“天道……你应该明白,天道轮回,世事沧桑这个道理。当年害你之人,死在了青玉峰之上。而青玉峰也因此事,毁了多年的基业。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何况,你现在还有个儿子。他如今就在你面前,想必,你今日前来,也是为了他吧……”

太虚道长一声叹息,将目光落在了擎天的身上,缓缓点头说道。

“什么……?他,竟是我的父亲?!”

擎天一下子从座上惊起,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天道,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

良久,天道低头,没有说话,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终于,他忽然仰天怅然大笑道——

“我以为,我精心策划以凰血取出兵符,再以凰女的特殊来引出擎苍当年之死,再牵扯出噬魂这个老朋友,便能顺利地代替擎苍由我的儿子掌握魔界,然后一举攻打下仙界!为当年之恨,当年无辜枉去之人报仇!!!”

“却没有想到啊……世事轮回,这一切,竟和我想象的,大不相同……原来,仙界竟从未怪罪于我,真是可笑啊可笑……”

“到头来,不仅害了无辜之人,更使得我的孩儿,连我都不认得……”

一滴长泪,从他的眼角轻轻滑落,洗过了这么多年的霜雪,令人不忍。

“天道,你太执着了……所以才会有所得失。所为真正的大道,乃是一个空字啊……”

太虚长老望着这样的他,长叹一声,不忍地说道:“既已经醒悟,便交出兵符吧……青玉峰,还等着你去重振当年雄风……”

“呵。青玉峰……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天道长叹一声,微微睁开眼,留恋地看了一眼擎天,轻声说道:“孩子,能叫一声我吗?”

“父……亲?”

擎天亦像失了魂魄一般,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会跟他想象的,这般不同。

“天道!你是不是让成古领着魔界的兵马陈阵忘川了?!”

太虚长老听得他此言,连忙掐指一算,脸色大变!

“未曾。师弟不过担忧我父子安危,犯下此错而已。太虚长老请放心,我亲自去趟忘川,便好。”

天道留恋地看了一眼擎天,转身便飞身出了大殿!

却见殿门口,噬魂老者的身影,亦随之跟在了其后,朝着忘川的方向径直而去了!

“魔尊快跟上!他这是要以命止战啊!”

太虚长老眼中瞬间慌张不已,手执拂尘便跟了上去!

剩下姜芷歌有点懵地站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何,天道是要去寻死吗?”

“芷歌你有所不知,魔界的士兵,并非真正的人,而是死士。死士不嗜仙血,不罢休。”

叶笙笳眉目紧锁,轻声说道。

“什么……”

整个大殿,是死一般的死寂。

第39章天道大义

忘川边,大浪滔天,翻天覆地铺卷而来,死士压边境。

兵符动,天下泣。

风云卷动处,是天道站在峰尖浪口上,以一把利剑在手,朝着死士们纵身而去!

“既然这一切的罪责因我而起,那当一切醒悟过来之时,便让我以身去赎罪吧……”

他闭眼,在临近成古道长的百米之处,横剑往脖子上一抹,血溅四方!

“不要——”

成古道长双眼顿现出了惊恐之色,双手颤抖不已,拼了命地想要去阻拦天道!

却已,为时已晚。

天界边缘,亦传来擎天的一声绝望地惊喊声:“父亲——”

然而,一切,已经归结于尘土。

只见天道这纵身一跃下,鲜血淋向了大片的死士!

他的身体亦渐渐飘零化作了点点星光,落在了忘川海面之上,令人唏嘘不已!

而那只小仓鼠亦吱吱唧唧地在擎天的怀里挣扎着,躁动不安,似要跟着主人一道远去!

若不是被噬魂老者强行压了回去,只怕这小仓鼠和擎天早已随之而去。

绝望不已的成古道长眼睁睁地看着以往的师兄就这么生祭魂飞魄散了,强忍着眼中的泪,大吼一声,强行将魔界兵符扣紧!

只见一道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所有的魔界死士都化作了这道黑色光芒钻入了兵符之内!

瞬间,两岸,一片太平。

而在天道化作的点点星光消散处,缓缓浮现了一对龙凤玉佩!

“是兵符!”

太虚长老眼眸一紧,长袖化作清风往忘川的上方疾风一招!

瞬间,那一对龙凤玉佩便被太虚长老收于袖口之中!

“逝者安息。”

太虚长老行了个道家礼法,微微屈身,以示最高礼仪。

“都是你这个太虚长老!要不是你们仙界!我父亲能死吗?!”

擎天虽然才知晓真相没多久,却毕竟血浓于水,上前一步就要找太虚长老算账!

“魔尊请息怒,此事,怨不得太虚长老。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一切,也是天道自己选的。实在,怪不得他人。”

噬魂老者上前一步,缓声拉回了擎天,轻声说道:“我也是天道的好友,他能为仙界和魔界的大义而死,想必也是参悟到了真正的道法。魔尊还是节哀。”

“想必,你父亲也是为了不让你这个魔尊为难,才出此下策。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一旁的姜芷歌见他双眼通红,像一头洪水猛兽一般,上前一步,宽慰着他。

“生死本就由我不由他。既然是他选择的,还是尊重逝者吧。”

叶笙笳亦默默说道。

“魔尊莫要气恼,方才贫道在收回玉佩之时,已经探过天道的魂魄,怕是此时已经在轮回之路上了。他,并未魂飞魄散。”

太虚长老微微一笑,低头颔首说道。

“并未魂飞魄散?”

擎天不可思议地看着太虚长老,眼中的愤然之意,才稍许减弱了一些。

“是的。他为大义而死,想必是上苍垂怜。魔尊,亦可安心了。”

太虚长老缓缓又说道:“既然青玉峰毁了,这成古道长又是青玉峰出身之人,不如罚他将功补过,将青玉峰再起。成古,你认为如何?”

成古跪在忘川边上,早已泣不成声,见太虚长老如此问起,溘然一礼,老泪纵横着说道:“师兄都能放下的仇恨,成古,自当放下。成古愿意,以毕生之力,光大青玉峰!”

“好。噬魂老者,你有何打算?”

太虚长老微微侧头问着噬魂老者。

“若是魔尊不嫌弃,噬魂愿意终身辅佐魔尊,以慰老友在天之灵。”

噬魂老者缓缓说道,再抬眼之时,眼中已有泪光点点,诚恳之意,溢于言表!

“老先生言重了!这是擎天的福气,求之不得!”

擎天赶忙扶起噬魂老者,亦诚恳地说道。

“那便好。希望仙界和魔界能就此重归就好,永世太平。”

太虚长老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这时候,叶笙笳却开口了。

“喂,我说太虚长老,你把那龙凤玉佩藏于你袖口之中,倒是想个办法替我将丫头的记忆解封了啊!”

叶笙笳见几人将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唯独漏了他最关心的事,忍不住双手交叉向前,一昂头,有些不满地说道。

“哈哈哈——叶公子莫急。你这心爱之人的记忆,并非存放在这龙凤玉佩之中,而是另有他处。”

太虚长老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笑着捋着胡须说道。

“另有他处?难不成长翅膀飞了啊?这是你们仙家之物,我自是粗鄙之人一个,不懂你们这些禁锢之术。可是,若是胆敢骗我叶某,那便是将你这仙界捅破了,也得寻出的。”

叶笙笳没好气地白了太虚长老一眼,“哼——”的一声便将头转了过去,十分刁钻地说道。

“哈哈哈——叶公子说笑了,太虚从不打诳语。叶公子不妨在仙界多住上几日,便就明白了。”

太虚道长依旧笑眯眯地望着叶笙笳,耐心地说道。

“还要在这儿住上几天啊?切。我叶笙笳可是日理万机,忙的很。没空在你这个整日吃素的地方晃悠。早点告诉我好了啊,我也好早点带着娘子回去成亲不是?”

叶笙笳猥琐地朝着姜芷歌一笑,以指尖抹过唇,想要从太虚长老的口中探出一二来。

却不料,姜芷歌却四下打量了一方,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地方挺不错的。鸟语花香的。行吧,那就在这里住下了。”

“嘿!我说你这丫头,你这样会打扰到这些清修之人的!”

叶笙笳见势不妙,立刻想要拦住这种想法的姜芷歌,眼中一慌,故意这般说道。

“会吗?我看会打扰的人是你吧?”

姜芷歌朝着他望了一眼,好笑地说道。

“我说。丫头。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便不厚道了。”

叶笙笳不痛快地扫了姜芷歌一眼,转而换了一副灿烂无比的笑容,舔着脸对着太虚长老悄声说道:“要我留下也行。我要跟她住一间屋子。”

“不行!”

姜芷歌耳朵尖,立马反抗!

“为什么?”

叶某十分委屈,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因为你太猥琐!”

第40章劫缘

姜芷歌跟叶笙笳做了个鬼脸便毫不负责任地走开了,剩下叶笙笳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立马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不忘喊着:“姜芷歌,你给我等着!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把你宠坏了啊?!”

“你几时宠着我了?”

姜芷歌笑着飞快地走远了,也不管自己走得哪条路,故意逗着叶笙笳玩。

“好啊!丫头你等着!”

很快,路的尽头便传来了两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声音。

一旁的魔尊擎天不由得面色暗了暗,眼中有不舍之意,亦有几分醋意,带着留恋,看向了姜芷歌消失的方向。

“魔尊,应当放下了。毕竟,不可得之人,与不可得之物,还是不要强求。”

太虚长老微微施礼,轻声提醒着擎天。

“太虚道长,这是在说,她并非我的良人?”

擎天心有不甘地问道,眼中是期望与绝望交织在了一处。

“大概,不用太虚说明,任魔尊的聪慧过人,也能看得出,她的良人,到底是谁。”

太虚长老微微一声叹息,惋惜地说道。

“有劳太虚长老提醒了。本尊,还是回魔界了。希望此事,不会让她知晓。”

擎天微微一礼,恳请着说道。

“魔尊请放心。”

太虚长老亦还之一礼,微笑着说道。

擎天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芷歌消失的方向,无奈一笑,轻声道到:“我难得动一次情。竟是个开花不结果的树。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救你。”

擎天说罢,便拂袖而过,化作了一道黑影,与噬魂老者一道消失在了仙界的尽头。

别了,姜芷歌。以后,不要再见。

一路风尘,一路,是霜雪。

他的身后,次第现出了九尾狐的绝美白色尾巴,在忘川的上空,划过了一道明亮的风景!

极光照在他的白狐之上,将他的身姿,折射得极美,极美。

大概,能让我愿意这般现出真身的,唯有你了。

殊不知,是我自己布下的局,却,伤了我自已。

幸好,你安康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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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仙界边际打闹的姜芷歌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忘川上方的九条狐狸尾巴,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喃喃自语道:“都不打声招呼,便走了吗?”

“怎么,你舍不得啊?”

一旁的叶笙笳略有醋意不爽地看着姜芷歌。

“是啊!怎么,你吃醋了啊?”

姜芷歌蛮横地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却不料,被叶笙笳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了眼眸。

正当她不解之时,却听得叶笙笳在她耳畔轻柔地说道:“不许看其他的男人。一眼,也不可以。”

“你……真的吃醋了?”

姜芷歌的唇边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吐着舌头问着叶笙笳。

“开什么玩笑,我找了你那么多年,被你又骗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哪里还允许你再看别的男人一眼?!”

叶笙笳咕囔着吼着,脸一红,心虚地撇到了一旁出。

“呦~啧啧啧……这是看到厚脸皮的叶笙笳脸红了吗?”

姜芷歌使坏地偷笑着往他面前一钻,探出了个脑袋,古怪机灵地看着他。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靠近我,我可就,可就……”

叶笙笳望着姜芷歌睁得大大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心中有气,将她一把狠狠地搂在了怀里

而他,如痴如醉,早已,不想醒来。

仙界的雾色在两人身边缓缓如云朵一般轻柔地织成了一片锦,有不知名的仙花在一旁含羞地“啪!”的一声脆响,次第而放。

漫漫陀陀的妖娆粉色夭夭灼灼蔓延了一路,将二人围绕在了中央,却是,人比花俏,深情不减。

姜芷歌好半天才缓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地又被这登徒小子给亲了,刚想怒骂加捶打之际,却听得叶笙笳在她耳旁克制着自己情绪温柔带涟漪地说道——

“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瞬间,似有雷电被击中的感觉,曾经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姜芷歌的脑海之中,让她不由得眼眸微微一亮!

似乎,在某一个花开似锦的地方,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对她这般倾心相待,又是如出一辙的,如此熟悉的感觉。

正当她想要努力看清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之时,却忽然地脑袋一空,似被人掐断了所有的场景一般,两眼一暗,竟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叶笙笳的怀中!

“丫头?!姜芷歌!?”

叶笙笳慌乱不已,急忙着要给姜芷歌输送真气!

可是,无论他输送了多少真气,却仍然无济于事!

姜芷歌始终未曾有醒来的趋势。

正当他想要放弃去找太虚长老之时,却见迷雾之处,缓缓走来了一个女子的幻影!

只见这女子已经约摸中年,却仍然风韵犹存,生得十分动人美丽。

只是,她的眉间,始终带着一抹眷烟忧愁之色,怎么,也抹不平。

她缓缓飘来,空灵似魂魄归来一般的声音在叶笙笳耳旁响起——

“你们怎么可以在我的花丛中做如此之事!这,便是对她的惩罚。若是想要解开她的意识,便去劳烦那位高高在上的太虚长老吧!”

说罢,女子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一挥袖,转身便消散在了云雾之中!

“太虚长老?”

叶笙笳并不明白这女子在讲什么,但,他也只能一咬牙,照做不误地将姜芷歌横抱去了大殿之上。

谁知,他刚一到门前,便被门前传话的仙使给拦下了。

“这位贵客,太虚长老正在闭关,暂不见客。”

仙使十分抱歉地说道。

“救人要紧,还是他闭关要紧?!”

叶笙笳才管不得那么多,冲着殿内,便是一声不满的吼声!

“这位客人,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小仙使急了,连忙撵着叶笙笳走,却听得大殿的门被一阵罡风打开,殿内传来了一声太虚长老的轻叹声——

“既来之,则安之。让他进来吧……”

“切!听见没有!让我进去!哼~”

叶笙笳趾高气扬地瞪了仙使一眼,连声招呼都没有打,便径直带着姜芷歌进去了。

一见太虚长老他便无奈地长叹一声:“太虚长老,我好像”

第41章瑾儿仙姑和摄魂铃

太虚长老不由得被叶笙笳逗乐了,哈哈捋着胡须一笑之后,笑着说道:“只怕叶公子是误会了,姜姑娘这是被摄去了灵识。”

“摄去了灵识?我们遇见过一位仙姑,是她告诉我们找太虚长老您有用。不知长老可否通融一二?”

叶笙笳恳切地请求着说道,低头便是深深一礼。

太虚长老眉头微微一皱,右手轻轻地放在腿上敲击了几下,一声长叹后,才缓缓说道:“叶公子有所不知,你见到的这位仙姑,乃是老夫的师妹。”

“师妹?难道已经……?”

叶笙笳一锁眉,想到方才看到的飘忽似魂魄的身影,有些不忍地问道。

“叶公子猜得没错……师妹确实已经在多年之前,一头撞在了仙界与忘川的边缘的一块石头之上……”

太虚长老回想起曾经的往事,不由得一声长叹,眉眼间凝起了霜雾。

“到底是什么想不开,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叶笙笳不解,不经意间问道。

“是老夫,亏欠了她啊……”

太虚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溘然之间,已有一滴泪,悄然滑落。

“叶某莽撞,还请太虚长老莫怪。”

叶笙笳见无意间提及了太虚长老的伤心事,不由得心中内疚,急忙道歉。

“不关叶公子的事。是老夫,年少时,不懂事。”

太虚长老抹过了泪,微微一笑,又说道:“姜姑娘的灵识,老夫可以帮忙找回来。不过,能不能烦请叶公子帮忙护法一下?”

“没问题。”

叶笙笳刚答应完,却听得站在门边的小仙使急了,立刻一步上前,焦急无比地便跪了下来,说道:“长老,您不能再耗费您的真元了!先前为了替荒芜公子疗伤,你便已经耗费了一部分,现在应该是闭关的时候!”

“仙宁,不得无礼。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清楚。无需多过操心。”

太虚长老脸色一摆,训斥着仙宁,不悦地说道。

“是。”

仙宁无奈,只得道了一声,不甘心地瞥了叶笙笳一眼,不满地哼了一下便拂袖而去了。

剩下才明白过来这中间缘由的叶笙笳有些不忍和内疚地望着太虚长老,尴尬地说道:“叶某没有想到太虚长老先前便已经动用过真元了……若是勉强,叶某自当另寻他法。”

“不勉强。叶公子多虑了。开始吧。”

太虚长老缓缓踱步下来,打坐在姜芷歌面前,缓缓将真元汇聚于指尖,朝着姜芷歌的眉心前,凌厉一指!

瞬间,太虚长老纯白如注的真元便汇入到了姜芷歌的眉心,令她的身体,为之一振!

叶笙笳则戒备地在一旁护法,却忽然听到殿内传来了方才那位仙姑凄厉又绝望的笑声!

只听得那声笑声尖锐无比,刺破着人的耳膜,扰乱着人的心绪,在屋梁之上绕梁不已!

“哈哈哈哈——师哥,你可还记得我?你可还记得年幼时的瑾儿?你还有瑾儿给你亲手织成的锦囊吗?”

瑾儿仙姑话语间带着恨意和忧愁,却见不到她魂魄的影子,唯有声音在整个大殿内久久回荡!

亦惹得太虚长老的眉头,深深一缩!

那股纯白色的真元气流也在此时变得忽强忽弱,令人担忧不已。

“瑾儿仙姑!原来这就是你让我来找太虚长老的目的!你是想害死他吗?!”

叶笙笳手执金制璇花在手,戒备地环顾着四周,准备随时给予对方一击。

“哈哈哈——你这俊俏小公子懂什么?男人都是薄情郎,哪里值得去被珍惜!一切不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一场空啊一场空!”

随着她最后的这一声叹息,太虚长老的眉色一皱,那一股真元之气很快便淡了下去,甚至他的嘴角开始缓缓渗出了鲜红的血!

“太虚长老!顶住!”

叶笙笳心中一急,便以金制璇花在手,急念一声——“追魂!”

就在金制璇花出手的这一刻,太虚长老却忽然分神,以轻微的一掌击向了金制璇花!

只听得金制璇花被逼得收回去的嗡鸣声响,接着便又见到那道微弱的真元之气猛然一收!

待真元之气收回了太虚长老体内之后,便只见他唇旁渗出了更为鲜红的鲜血,整个人眼神疲惫,轻念道一声:“报应啊……”,接着便双眼吃力地一闭,朝着身后的地面重重倒了下去!

“太虚长老?太虚长老!?可恶!!!”

叶笙笳一咬牙,只得将太虚长老扶起,立马渡真气给他!

却见此时殿门被仙宁打开,他手中拿着一串摄魂铃便轻轻摇晃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紧闭!

随着他口中的念词越来越快,那串摄魂铃也晃得越来越剧烈!

只听得一声“当——”的脆响,一缕淡黑色的游离状烟雾便钻进了摄魂铃之内!

而此时,仙宁的双眼猛地一睁开,口中念词停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摄魂铃持于了手中!

“小仙使,你不救你的师父,在那儿招什么魂?”

叶笙笳不满地朝着仙宁说道。

“你才是在白费力气呢!这太虚师父乃是被这冤魂的煞气所打扰了清修,当然要先安抚魂灵。至于其他的,乃是锦上添花而已。你倒是多输点灵力给师父啊!”

仙宁古怪精灵地朝着叶笙笳白了一眼,将摄魂铃藏在了身上,调皮地说道。

“你怎么不来输?”

叶笙笳不服气,忍不住吼道!

“我嘛,灵力低微,自然比不得你叶公子。”

仙宁眼珠子滴溜一转,便这般说道。

“我看你方才用摄魂铃的时候,灵力不低啊!”

叶笙笳一眼拆穿他的鬼话,瞪着他说道。

“这不是灵力用完了嘛……该歇歇了。”

说罢,仙宁就真的原地坐下靠着殿门旁开始打起了瞌睡。

“喂!你怎么说睡就睡了!?你师父怎么办?!我的丫头怎么办?!”

叶笙笳冲着仙宁便着急地吼道!

这仙界,他也是头一回来啊!

“不要急……师父过半个时辰自然会醒。至于你那心尖儿上的媳妇儿,也快醒了……不要打扰我,让我睡会儿……好困……”

仙宁头一歪,迷迷糊糊地说道。

“喂?喂!喂……”

第42章牵扯

叶笙笳无奈地撤回了掌力,过去喊仙宁,却见他胸前的摄魂铃发出阵阵淡蓝色的幽光,似乎还在蚕食着他的灵力的感觉!

“竟然以灵力养着这摄魂铃!不怕死吗?”

叶笙笳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只能相信仙宁的话,坐在姜芷歌和太虚长老旁等着两人的醒来。

一切果然如仙宁所言,姜芷歌不一会儿便醒过来了。

她捂着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却发现除了叶笙笳一个睁着眼睛的,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推了正在打瞌睡的叶笙笳一把,问道:“喂,叶笙笳,你是把这仙界给杀了一遍吗?”

叶笙笳好笑地盯着她望了一眼,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说道:“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着什么呢?”

“那这太虚长老为何口吐鲜血,倒在了一旁?还有这小仙使,看上去也像是睡着了一般……”

姜芷歌紧了紧衣襟,缩了缩脑袋,有些害怕地讪笑着看着叶笙笳。

“此事说来话长。”

叶笙笳皱了皱眉,将事情的经过给姜芷歌讲了一遍。

听完这些的姜芷歌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我方才在一片迷雾之中时,忽然觉得像是太虚长老在唤我,接着便是那仙姑一直在哭泣的声音,然后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便像是被抽离了开一般……”

“那个仙姑,现在应该在摄魂铃里了。也可怜那仙宁小仙使,竟然以自身灵力养着着摄魂铃,也不知能撑多久。”

叶笙笳唏嘘地摇头说道。

“难道,这摄魂铃竟然要靠灵力去养它?”

姜芷歌从未听说过世间竟有此等之物,还是出现在清静之地的仙界!

“是啊。看那样子,可不是就是以灵力在养它嘛……”

叶笙笳又仔细地瞧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转过头来。

却再看姜芷歌之时,却见她已经身至了仙宁的身旁,伸出了手,缓缓从他的怀中取出了摄魂铃!

“芷歌!别碰!放下!你没有灵力!它会伤到你的!!!”

叶笙笳来不及多做思考,惊恐地一步上前,便要替姜芷歌夺下此物!

却刚逼近姜芷歌之时,他诧异地发现,这摄魂铃,竟然并不蚕食姜芷歌的灵力!

“奇怪,它刚才还在仙宁怀里发光的,怎么这会儿,到我手里,便暗了呢?”

姜芷歌皱眉,不解地问道。

“也许……它嫌弃你的灵力太差,不好吸?”

叶笙笳憋了半天,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出来。

理所当然地,被姜芷歌瞪了一眼。

“你怎么不说,它是被我的灵力给镇压住了呢?根本不敢动弹呢?”

姜芷歌不服输,头一昂,怼着叶笙笳。

“厚颜无耻。”

叶笙笳无奈一笑,只能宠溺着看了她一眼。

“奇怪,为什么我觉得,它与我之间,似乎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呢?”

姜芷歌拎着这摄魂铃,轻轻一摇晃!

谁曾想到,这摄魂铃竟然在她手中发挥出了方才在仙宁手中更大的威力,剧烈地颤抖不已,更是当当当地想个不停,震得人耳膜疼痛!

仙宁被惊醒了。

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几步上前,一把拽过了姜芷歌手中的摄魂铃,以十分奇怪的目光盯着姜芷歌,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啊!不对,我只知道我是姜芷歌,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姜芷歌被他这么一问,倒是被问得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胡言乱语地说道。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竟是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傻子。”

仙宁朝她翻了个白眼,警告着她说道:“这位傻子,你可记住了。这摄魂铃不比一般物件,不是你随意可以拿的。到时候别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明白吗?”

“嘿,我说你这小仙使,说话可真不怎么招人喜欢。你家师父没教过你什么是礼仪吗?”

姜芷歌双手叉腰,指着仙宁便欲跟他争个高下出来。

“我家师父,当然教过。但,那不是对傻子而言的。我一片好心,你倒是不领情。”

仙宁不屑地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走到殿门外去。

却于此时,他怀中的摄魂铃忽然蓝光大作,似要疯狂地吞噬他的灵力一般!

“不好!”

姜芷歌没来得及多想,一把拽过仙宁,便将他怀中的摄魂铃取在了手心!

奇怪的是,那道蓝光,却在姜芷歌接触之时,瞬间消散不见!

而惊魂未定的仙宁见到此场景,惊诧无比地颤抖着双唇说道——

“你怎么能够驾驭此等邪物?!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控制此物啊……至于你第二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你了吗?”

姜芷歌被他这般一下,跟捡了瘟疫一样的,又胡乱地将摄魂铃塞回了仙宁的手中,咕囔着说道。

“此物,乃是至邪至阴之物,必须以灵力养之,才能够摄人心魄。你是如何做到,不用灵力,便也可以将其作用发挥出来的?”

仙宁眉目紧皱,步步相逼,并没有要打算放过姜芷歌的意思。

“哎哎哎,我说,你们仙界真的是够了啊……我看在太虚长老的面子上,才一直没有跟你这个小仙使计较。不就一个破铃铛吗?至于这么往人身上泼脏水嘛……”

姜芷歌也被说得有些恼怒了,大袖一挥,亦十分不服气地双手叉腰跟泼妇骂街一般地朝着仙宁吼道。

“破铃铛?呵。这天下多少人想得之物,到你这儿竟成了破铃铛?好大的口气。”

仙宁不依不饶,想从姜芷歌身上寻出一些跟邪物有关的蛛丝马迹,却失望地一无所获。

“看什么看啊……看我美啊?”

姜芷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躲在了叶笙笳的身后。

却在此时,太虚长老从地面上连连咳了好几声,终于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苍老地一声清喝,说道——

“仙宁,不得对贵客无礼。赔罪。”

“师父!”

仙宁不服气地一跺脚,嘟着嘴说道:“是她先抢了我的摄魂铃!”

“我说,能不扭曲事实吗?我那是救了你一命。”

姜芷歌躲在叶笙笳身后,对着仙宁做了个鬼脸,无奈得说道。

第43章无人踪界

“明明就是你动了摄魂铃!竟然还要狡辩!”

仙宁见姜芷歌挑衅着她,上前就要找姜芷歌打架,亏得姜芷歌及时往身后一躲,这才躲过一劫。

“仙宁,不得无礼。为师,是怎么教你的?”

太虚长老勉强轻喝道,撑着虚弱的身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又轻咳了几声。

“是。师父。”

仙宁委屈地耷拉了下了脑袋,退后了一旁,站在了太虚长老的身旁。

“太虚长老觉得身体可还好?您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舒服……”

姜芷歌担心地看着太虚长老,恭敬一礼,轻声说道。

“无碍,无碍。只不过是耗了一些真元而已。待老夫闭关调整些时日,便会好。有劳姜姑娘担心了。”

太虚长老慈祥微微一笑,轻拍着腿,微微叹息一声,十分和蔼地说道。

“太虚长老,叶某方才无礼探过您的真元,发现已经有些涣散了……当真能闭关调整些时日便能好吗?”

叶笙笳面露内疚之色,不安地问道。

“叶公子不必担心。这人呐,固然有一死。这仙,自然也是。若是真的老夫的气数尽了,那么,老夫也会欣然领命。”

太虚长老淡然地微微一笑,轻笑着说道。

“师父,仙宁知道在那无人踪界处,有一味草叫归真草,能够归拢仙人真元!徒儿想……”

仙宁眼中一亮,激动地说道!

还未等他说完,却被太虚长老半途打断了。

“仙宁。你应该明白,这无人踪界,是个什么地方。以后莫要再提了。”

太虚长老一脸严厉,目光扫过了仙宁,不悦地说道。

“是。师父。”

仙宁有些憋屈地低头应道。

“好了,下去吧。为师,也该闭关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你务必要守好摄魂铃。”

太虚长老微微扫了仙宁一眼,不放心地说道。

“是。师父。”

仙宁低头应道,便与姜芷歌、叶笙笳一道出了大殿的门,将门合上。

出了大殿,姜芷歌忍不住轻声问道:“这无人踪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何太虚长老要避谈之?”

“无人踪界,原先乃是邪王白及术管辖的领域。与世隔绝,却奇珍异草无数,是个于三界之外之处。原本白及术在的时候不允许三界踏入此地一步,可如今他被封印了,大概奇珍异草也被掠夺得所剩无几了吧。”

“又因为传说白及术乃是在无人踪界修炼邪术,导致自己被三界上神封印,故而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能够醒过来。而无人踪界从那以后也被视为了三界的禁地,前去采药的人也只是偷偷摸摸前去,一旦被发现便是被上神处死。”

“所以太虚长老会避而不谈。”

叶笙笳一边走着,一边跟姜芷歌漫不经心地讲着这陈年旧事。

谁知,仙宁听完之后,却脸色阴沉着,轻声咕囔了一句——

“世人都说是这白及术修炼邪术,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了。”

“欸,我说你这小仙使,我也就随便解释一下,怎么又惹到你了?”

耳尖的叶笙笳心有不甘,拉过了仙宁的手臂想要问个清楚,却不料被他一瞪,悻悻地松开了手,而仙宁亦“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待他走去之后,姜芷歌看着吃了瘪的叶笙笳觉得好笑不已,揶揄着他说道:“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叶公子,竟也在一个小仙使的手下吃了瘪啊?真是难得一见……”

“是吗?我还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下吃过瘪呢……而且是第一天见面就吃了瘪。你说,这事儿,稀奇不稀奇?”

叶笙笳眯着好看的丹凤眼靠近了姜芷歌,以危险的语气逗着她说道。

“难不成,你说的这女子便是我?”

姜芷歌记忆失去了,故而他这般一提及,倒是有几分不解。

“怎么可能是你!若是你……哪里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叶笙笳贱贱一笑,以修长的指尖轻轻点过姜芷歌的下颚,呵气如兰般说道。

末了,他还不忘对姜芷歌飘了个媚眼,才咬着下唇放过了她。

“恶心巴拉的。”

姜芷歌一巴掌打散了他搭在她下颚上的手,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摇着头一脸漠然一本正经地走开了。

仿佛在用表情说着——这是个傻子,不要招惹他。有毒。

“喂!姜芷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小叶叶!?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

叶笙笳不甘心地紧追其后,嘟着嘴幽怨着小眼神愤愤不平地喊道!

“忘了!早忘了!”

姜芷歌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还不忘朝身后的叶笙笳挥了挥手!

“你要是敢忘了,我就把你打晕了去拜堂去!”

叶笙笳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无耻地拦在了姜芷歌的面前,贱兮兮又委屈巴巴地说道。

仙山之上的风,夹带着白色的浓雾,缭绕在他的眼眸间,将他眼中的星辰般闪亮的东西缓缓涂抹,令姜芷歌一时间,看得有些迷茫。

似乎……这般的眼神,是那般的似曾相识?

她歪着脑袋,小步上前,疑惑地伸出手去,想要去触摸那样的眼眸。

却于此时,在叶笙笳的身后,亦是烟雾缭绕处,出现了荒芜的身影,似从画中走来一般,温和地笑着,微微一舒展眉,便是一句轻柔的——

“芷歌。”

姜芷歌刚探向叶笙笳眸眼间的手立马换了姿势,“啪!”的一声极为干脆地将眼前的障碍物给推向了一旁,欢天喜地地朝着荒芜奔了过去,开心不已地奔到荒芜的面前,笑得十分灿烂地说道——

“荒芜?你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哼,用了仙家的温泉,想不好,都难吧……”

身后的“障碍物”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地白了荒芜一眼,冷声说道。

“叶笙笳,又没问你话!”

姜芷歌一回头,瞪着叶笙笳吼道!

“无碍。托芷歌的福,已经完全好了。”

荒芜温柔的笑意弥漫在了眼眸间,轻轻替姜芷歌拂去了肩上的一片落叶,轻声慢语地说道。

“切。不完全好,也对不起这太虚长老的一番苦心啊。”

叶笙笳嗤之以鼻一笑,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十分不爽地说道。

“叶!笙!笳!”

第44章小两口子吵架

姜芷歌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咬牙切齿地对着叶笙笳恶狠狠地威胁一笑。

谁知,并不知死活为何物的叶笙笳却舔着脸贴上去贱贱一笑,无辜地说道:“怎么,想起来了,这儿还有一个人啊?”

“叶笙笳,你不说话又没人拿你当哑巴!”

姜芷歌再深吸一口气,将双眼瞪得比铜钱还大,强撑着微笑说道。

“可不是嘛。这刚来了一个男人,就把我这夫君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啧啧,让为夫想想,这回,这《女经》是要抄多少遍呢?”

叶笙笳以手扶腮,做出一副正在思忖的模样,频频摇头说道。

“什么《女经》?!叶笙笳,我看你欠揍还差不多!”

姜芷歌一气之下,拿起一旁的小木棍就要朝着叶笙笳打来!

“看我不打死你这嘴碎的登徒子!”

“欸,欸,欸!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操家伙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叶笙笳一见姜芷歌拿起小木棍玩真的了,连忙假装害怕,蜷缩着身子,左一躲,右一防,还不忘叫嚷嚷着!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凭什么不能打你了?”

姜芷歌咬牙切齿笑得亦十分阴险,左一棒头,右一棒头地便朝着叶笙笳打了过去!

叶笙笳故意逗着姜芷歌玩,这姜芷歌追了好几圈,也没落个好处,很快便撑着棒子站在了原地开始气喘吁吁生无可恋地看着叶笙笳,咕囔着一句——

“这小子八成属猴子的吧?怎么一下都打不着?”

“呵。我说,你打不着吧?累不累啊?要不要歇会儿再打啊?”

叶笙笳笑得千娇百媚又十分猥琐,挑着眉撑着腰笑嘻嘻地看着狼狈不已的姜芷歌,挑衅地说道。

“你!”

姜芷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见身后的荒芜轻声对她说道:“芷歌累了不妨坐下歇一歇。”

“欸?”

姜芷歌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便已经被荒芜横抱而起,轻轻放在了一旁的花丛之中,然后他才缓步生莲地上前,站在了叶笙笳的面前,微微一笑,冷冷说道——

“既然叶公子想玩,不如,荒芜陪叶公子过几招?”

叶笙笳一见荒芜出来搅和,脸色立马便黑了下来,以手抹过了鼻尖,不耐烦地笑了笑,冷声说道:“荒芜公子好兴致,可惜,叶某我,不想玩了。”

说罢,叶笙笳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坐在花丛之中看着两人的姜芷歌,微微一声叹息转过了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在他转身那一瞬,他唇间微微轻启,叹声道了一句——

“原来,那些,你真的,舍得忘了……”

姜芷歌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淡黄色的落叶自天际飘旋而下,落在了他的肩上,掩盖着他数不尽的落寞哀伤,忽然的,她的心,竟莫名地被拉扯得有些生疼!

“叶笙笳!”

“啊——噗——”

随着姜芷歌这一声清吼,几人却听见不远处的大殿内传来了太虚长老极为凄厉的一声低吼,接着便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声响!

来不及多做思考的三人急忙冲向了大殿的方向,一脚踢开了大殿的门!

——却见,太虚长老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急促地喘息!

而他的口角处,渗出的是微微发暗的血渍!

“太虚长老!你怎么了?太虚长老?!!!”

姜芷歌托起了太虚长老的身子,急切地试图唤醒他!

却听道叶笙笳在一旁皱着眉探着太虚长老的气息说道:“是真元涣散。”

“那是什么?会死吗?!”

姜芷歌着急地问道。

“真元涣散,若是不能聚拢,纵使是太虚长老的修为,怕也是难以回转。但,方才他的气息,并没有这般混乱,怎会才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有了筋脉逆行的现象?”

叶笙笳皱着眉,不解地说道。

“现在怎么办?”

荒芜承过太虚长老的恩,下意识地便要给他输送真气,却被叶笙笳拦住了。

“不宜轻举妄动。若是不好,反而催促了他的筋脉逆行。”

叶笙笳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这些凡人,懂个什么?!放开我师尊!”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之时,却见仙宁提着摄魂铃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一脸凝重地看了叶笙笳一眼,又说道:“看你还算个明白人。记住我下面说的话。”

“我一会儿会以摄魂铃暂时锁住师父的真元,你们只有四个时辰的时间,去无人踪界取回归真草,否则,师父的真元便会彻底消散。听明白了吗?”

他目光凌厉地扫向了几人,严肃地说道。

“那你呢?继续以自己的灵力养着这摄魂铃?你不怕自己灵力尽失吗?要知道,摄取仙人的真元,摄魂铃的噬灵之力会变得更加霸道。”

叶笙笳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愿意,你管不着。”

仙宁瞥了一眼叶笙笳,眼中露出了不悦之色,便开始摇晃起了摄魂铃!

经他口中念念有词,摄魂铃先是轻轻摇晃出蓝光,接着便是当当当地快速摇响了起来,再接着,一道蓝光如梭般径直穿破了铃铛而来,罩在了太虚长老的身上!

蓦地,一阵巨大的白光耀眼过了整座大殿,与这道蓝光撞击在了一处!

只听得见“当——”的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着白玉汉石的声响,两道光芒骤然同时收进了摄魂铃之内,而铃铛,应声哗然,落地!

啷当作响!

随之,仙宁面色苍白,口角渗出了粘稠的鲜血,双眼露出了痛苦之色,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缓缓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仙宁!!!”

姜芷歌见这片刻之间,仙宁也倒了下去,一时间不知所措,赶忙上前想要去扶住他!

却听得仙宁撑着一口气,挣扎着说道——

“去……无人踪界……找……归真草……在……蒹葭洞府……”

说罢,仙宁便死死抓住了摄魂铃,昏了过去!

“仙宁?仙宁!”

姜芷歌使劲地摇晃着仙宁的身子,而他,却无任何动静。

“不必白费力气了。他已经体力透支了。”

荒芜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咯~欸,我说荒芜,这事儿应该你打头阵,毕竟,承太虚长老温池恩情的人,可是你。”

叶笙笳谄媚一笑,推搡着荒芜。

“嗯。我去就我去。”

第45章蒹葭洞府

月风清淡,闲云慢遮。

无人踪界处,狂草丛生,蔓蔓野野漫过了山涧石阶小路,令人找不到方向。

硕大的蜘蛛网一张一张地挂在树梢之间,透着月光的清冷,愈发显得此处的荒凉和阴森。

行了十几里的山路,不闻鸟鸣之声,不见走兽之影。

偶尔风拂过齐膝的杂草之上,带着山间的凉意,钻到了后脖颈处,令姜芷歌不由得一个寒颤。

“这里,便是无人踪界吗?还真的是名副其实啊……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蚂蚁,我也没见着啊……”

姜芷歌手持着一串摄魂铃,摄魂铃微微摇晃发出着淡蓝色的光芒,好歹还照明了前进的路。

“你拿这摄魂铃,仙宁那小子一会儿醒了,八成要将你活剥吞了。”

叶笙笳见她非要带走这摄魂铃,说是怕仙宁吃不住这灵力的损耗,不由得摇了摇头,并不赞成她这做法。

且不说此处多年未曾有人进入,单单是这摄魂铃本就出自无人踪界这一说,便徒增了多少危险性。

只怕这药草没找到,倒是惹出了一堆的麻烦。

“仙宁那么小一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灵力给这玩意儿吸走?我反正拎着也没什么感觉,权当是举手之劳了。”

姜芷歌却没有这般的觉悟,边走便咕囔着说道。

“带就带了吧,一会儿小心点便是。”

叶笙笳见拗不过姜芷歌,便将双手交叠枕在了脑后,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半开玩笑地对着在前面开路的荒芜说道:“我说,荒芜公子,你这都找了半个时辰的路了,怎么还没有找到蒹葭洞府啊?”

“要不你来找?”

荒芜冷冷的话从前头传来,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似要将人冰冻住。

“我才不要找路呢。这种费脑子的活,还是适合你这种风流倜傥的人来做才是。”

叶笙笳漫不经心地说道,唇边有一抹坏笑之意生。

“叶笙笳,你怎么老欺负荒芜?”

姜芷歌见叶笙笳跟在身后什么事情都不做,只会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不由得为荒芜打抱不平。

“怎么,我欺负你的小情郎,你不开心了啊?”

叶笙笳舔着脸坏笑着往姜芷歌面前一贴,瞬间放大的邪魅笑容便映在了姜芷歌的眼中。

姜芷歌先是一怔,被这般灿烂又带着小坏的笑容给弄得有些心慌,接着便是搪塞地一把推开了叶笙笳,咕囔着闪躲着眼神说道:“你正经点又不会死。”

“唉……老那么正经,人生,该多无趣啊……”

叶笙笳顺手拿过唇齿间的狗尾巴草,便轻轻一扫,有意地扫过了姜芷歌的唇瓣,接着便坏笑着转过了身,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你!”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的唇瓣上微湿带痒,被一阵电流撩过,剩下来的满满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

心有不甘的她,暗暗铆足了气,屈膝,弯肘,对准着叶笙笳的膝盖弯处便是狠狠凌厉地一击!

只听得叶笙笳一声极为夸张的“啊——”的一声,他便假装扑倒在了地面之上,还不断哀嚎着:“哎呦喂,断了啊——腿断了啊——”

姜芷歌才懒得搭理他,拍了拍手,得意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还不忘轻哼了一声:“腿断了,那便用爬的吧?”

“姜芷歌!你一点都不可爱了!”

叶笙笳索性一把拽住了姜芷歌,用力一拽,将她也拉着朝着地上跌落下来!

“喂!叶笙笳!”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便朝着大地倒去!

却最终,跌落在了叶笙笳的宽广温暖的臂弯间。

她抬眸,望见了叶笙笳星辰一般的眸眼,月光如瀑倾泻万里,耀得他竟比那明月还要皓洁上几分。

清风拂过他的鬓发,微微撩拨而起,又缓缓落下,再被轻而吹起。

一如她的呼吸,跌宕起伏,不宁静。

而跌落在一旁的摄魂铃,却在此时微弱地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轻微地开始颤抖,发出低泣一般的嗡鸣声!

她还没来得及站起,却只觉得身下的土地迅速地落空!

“小心!”

叶笙笳死命将她拽到了一边!

却只见姜芷歌方才在的地方竟化作了排排向下延伸的石阶,一直延伸到了深深的底部!

而摄魂铃则在底部,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发生什么事了?!”

闻讯赶来的荒芜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眼眸不由得一紧!

“摄魂铃!”

姜芷歌一想起太虚长老和瑾儿仙姑的魂魄还被锁在其中,心中着急不已,顾不得叶笙笳的阻拦,便小步顺着台阶朝着摄魂铃走去!

“姜芷歌!你这个蠢女人!小心那是陷阱!”

叶笙笳顾不得其他,只能一咬牙,纵身一跃,亦跃向了石洞之中!

荒芜亦以轻盈的姿态,紧随其后,深深一跃!

“摄魂铃在那!”

姜芷歌欣喜万分地走下台阶,刚要拾起摄魂铃,却见一阵冷风吹拂过,将摄魂铃吹远了。

“咦?”

她觉得有些奇怪,上前几步,想要抓住摄魂铃之时,却借着微弱的幽蓝色光芒,看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被尘埃遮掩着。

出于好奇,她以手快速地拂去了字上的尘埃,歪着脑袋轻声念着——

“蒹葭洞府?”

“什么?!”

“什么!?”

叶笙笳和荒芜同时惊诧地说道!

随着姜芷歌轻念出了“蒹葭洞府”四个字后,却见原本暗色的字迹之上忽然有金色的光芒迅速流动而开,最后聚拢到一处,照得整个暗室内金光大作!

正于此时,却听得一旁的墙壁的门,“轰隆隆——”地响起,妖风四起卷起灰尘一直朝着石门内灌去!

那摄魂铃亦不例外,被风带着,摇摇晃晃地便被吹进了石门内!

“摄魂铃!”

姜芷歌一把推开叶笙笳和荒芜,伸出手就朝着那摄魂铃的方向奔去,双眼之中,始终倒映着摄魂铃的影子!

却在她快要企及之时,被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捷足先登了。

接着,她便听到一个极其不耐烦又阴柔无比的声音在她的脑袋上方响起——

“吵死了……睡个觉,都没法好好睡……”

第46章邪王白及术

当姜芷歌猛然抬头去望向声音的主人时,一瞬间,便被那人的容貌给惊艳了。

只见那人一身黑色缎锦冰丝细滑绸缎在身,一路径直从锁骨处径直开口到了第三粒黑曜石纽扣之处,隐隐可见八段腹肌强壮而有力地显露。

引得姜芷歌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一朵硕大而妖艳的淡紫色罂粟花细细勾勒深深而绣,以金色浅浅勾边跃于了他衣襟领口之上,衬得他唇边的一抹不满之意竟是透着阴柔之意。

他肌肤皓白似玉,双眸明亮似深海,鹰一样的鼻梁衬得他双眸之间的意味,是那般地令人难以捉摸。

而他微微一皱眉,手袖轻轻一挥,拂过姜芷歌的面庞,竟于阳刚之中透着一股阴柔之美!

淡淡散人香随之而来,迷乱着姜芷歌神经。

真的是……尤物啊……

“喂,你口水掉下来了。”

叶笙笳在一旁推了一把她,才令她清醒了过来,胡乱往唇边一擦,果然,亮晶晶。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打扰本王休息?”

尤物显然还是耿耿于怀没睡好这件事,将摄魂铃往怀里一收,便带着几分阴柔不爽地说道。

“欸!那个美人儿……摄魂铃……”

姜芷歌刚想急切地伸手去拿摄魂铃,却被他眼微微一眯起望着她,给悻悻地望了回去。

叶笙笳将姜芷歌护于身后,并不惧怕这位尤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他,唇边露出了一丝邪邪的笑意,玩世不恭地说道:“我说,你便是邪王白及术吧?”

“放肆。竟敢直呼本王名讳。”

邪王白及术一皱眉,冷冷轻喝道。

“别急啊,说起来,你还应该谢谢我们。若不是我们,你还被寒冰上神封印在此处做着春秋大梦呢。”

叶笙笳啧啧摇头叹息了两声,莞尔一笑,毫不顾忌邪王白及术的脸面便说道。

“放肆!”

白及术动怒,他的身后已是邪风阵阵!

眼见他便要一掌攻打来,却见姜芷歌缩头缩脑地探了出来,十分认真地说道:“白美人哥哥,叶笙笳这个家伙虽然不靠谱的很,但是,好像你的封印,真的是我们解的耶……你要不要看看?”

荒芜在一旁将姜芷歌拉了回来,保护欲十分强地冷冰冰地说道:“小心。”

却见白及术此时却犹豫了一下,暗自探了一下自己的真元,不由得心一惊,更加勃然大怒了!

“寒冰……你竟然真的将我封印了这么多年……此仇不报,我白及术誓不为人!”

说罢这句话,他的眼中已然已经通红如火一般的颜色,熊熊燃烧而不止!

“那个,白美人哥哥,你和寒冰上神的恩怨能不能先放一放?能不能给个归真草给我?”

姜芷歌可怜巴巴地在叶笙笳身后嘟着嘴眨巴着眼睛,就这么望着白及术不放。

“咳咳。我说姜芷歌,你能不能带点节操。你这是打算色诱吗?”

叶笙笳看不下去了,一把强行将她塞到了身后,对着白及术灿烂一笑,羞涩地说道:“这样呢,你若是给我摄魂铃和归真草,我便不打你。否则……也怪不了我不怜香惜玉了。”

叶笙笳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啧啧地遗憾十足地说道。

荒芜在一旁冰着的脸十分镇重地跟着点了点头。

姜芷歌望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的表情,又看了白及术面如死灰的表情,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果然,白及术微微眯起了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叶笙笳一眼,一笑,然后冷下了眼眸,阴沉地说道:“很可惜,我向来,不会怜香惜玉。”

说罢,他手袖之中竟然飞出了一把可软可硬的带丝线的软剑,径直便朝着叶笙笳身后的姜芷歌飞去!

“……关我什么事……”

姜芷歌抱住了头,眼一闭,等死。

却见叶笙笳一手环住了她的腰际,带着她飞起,另一手手中的金制璇花飞掷而出,将那把剑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却见得邪王眼中一惊,将剑又弯曲折回了一个方向,将剑端对准了叶笙笳!

却听得叶笙笳轻声说道一声——“收。”

金制璇花径直从他的剑边擦出了火花,一时间火花四溅刺耳的兵器撞击在一处的声响响在姜芷歌的耳旁!

而金制璇花打败软剑之后清啸一声回到了叶笙笳的手中,安静地悬停,随时待命!

“去!”

却听得荒芜于此时以山河扇径直祭上前,一把抵在了白及术的咽喉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冰冷着声音说道:“你输了。交出摄魂铃和归真草。”

白及术微微眯眼扫了荒芜和叶笙笳两人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似思索了片刻,无奈地叹息一声:“唉,看来,今日不适宜解封印啊……”

“你们不是要摄魂铃和归真草吗?行啊,给你们就是了。”

说罢,白及术便从袖中拿出了摄魂铃和归真草扔给了一旁被叶笙笳护得紧紧的姜芷歌。

姜芷歌一手接过一物,眼中略有不忍之色,低头恭敬一礼轻声说道:“姜芷歌谢过白美人哥哥,今日多有得罪之处,若是救活了太虚长老,定当前来登门赔罪。”

“赔什么罪?要赔你一个赔,我可不奉陪。”

一旁的叶笙笳咕囔着说道,白了姜芷歌一眼,自负不已。

却在下一秒,他的头便被姜芷歌按住了,重重往下一压!

只见姜芷歌笑眯眯地说道:“这位是叶笙笳,他也给白美人哥哥道歉了!”

荒芜在一旁十分知趣地躲避到了一旁,以免殃及池鱼。

“噗——”

白及术忍不住一笑,扫了一眼姜芷歌和叶笙笳,轻声叹了一句:“有意思。”

接着便是叶笙笳的一声惊天吼——

“姜芷歌!你!太!过!分!了!!!!”

抬起头来,便是叶笙笳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欲哭无泪地望着一脸笑眯眯的姜芷歌,像个被抢了食物的小奶狗……

“怎么,拿了东西还不走,等我请你们走啊?”

邪王白及术自顾自地斟酒,扫了一眼几人,下着逐客令。

“多谢白美人哥哥,我们这就走。”

姜芷歌瞪了叶笙笳一眼,将他一脚踢了出去。

他们走了没多远,洞内的光线,忽的一明亮,照在了白及术的面容之上,只听得他邪邪一笑,抿了口酒,摇晃着酒杯说道——

“不客气。反正,还会见面的。”

酒杯中,他的笑意,如同罂粟一般危险。

第47章散魂一世,只因你。

姜芷歌等一行人带着归真草和摄魂铃,丝毫不敢耽搁,一路来到了仙界大殿处。

刚到大殿,却已然发现,仙宁不知去处。

大殿之中,唯有太虚长老倒在血泊之中,而门中仙使平日里有不得轻易靠近大殿的禁令,故而也未曾有人知晓仙宁到底去了哪儿。

“奇怪了,仙宁人呢?”

叶笙笳四下寻了一遍,见并没有仙宁的踪迹,皱眉说道。

“大概是找人来救太虚长老了吧。”

荒芜亦觉得有些奇怪。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太虚长老要紧。”

姜芷歌说罢,便拿出了归真草,让叶笙笳以真气化之,缓缓催入太虚长老的体内。

接着,她便轻轻晃动着摄魂铃,试图将太虚长老唤醒。

谁知,当摄魂铃轻轻开始摇晃之际,却见淡淡幽蓝色的光芒闪过,却有一缕幽魂从摄魂铃当中钻出,化作了瑾儿仙姑的模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却听得瑾儿仙姑满目着急地说道:“将摄魂铃左摇晃三下,再向右摇晃三下,然后再朝前摇晃一下!”

“瑾儿仙姑……?”

姜芷歌欲言又止,只得与叶笙笳对视了一下,手中的摄魂铃迟迟不敢摇动。

“怕什么。我都为了他死了,难不成,化成了鬼,还害他不成?”

瑾儿仙姑魂魄的影子开始微微有些转淡,又着急万分地说道:“快啊!”

“哦哦哦!”

姜芷歌在瑾儿仙姑的催促之下,不敢多做耽搁,只得照做。

只见她摇晃完毕,一道煞白的光线从摄魂铃中飞快流溢而出,落在了一旁昏迷不醒的太虚长老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瑾儿仙姑的影子,却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她的面颊之上,一滴泪,溘然落下!

她微微怅然一笑,任由泪水落下,轻轻昂头,缓缓说道:“太虚,遇上你,大概便是我的劫难……以前是,现在,还是。”

说罢,她的魂魄便化作了淡淡星辰一般的光点,散在了空气之中,落下了无数的花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瑾儿仙姑的魂魄呢?!”

姜芷歌隐隐觉得不安,料到了这其中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才导致了瑾儿仙姑的消失!

“她,好像拿魂魄救了太虚长老一命。”

叶笙笳虽也不知这其中的变故,却大约估摸到了。

正当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时,却听得太虚长老一声惊呼——“瑾儿!”

他的双眼睁得很大,眼中全是不舍的痛苦之色,两行老泪纵横而下,顺延至了他的嘴角旁,苦涩无比!

“太虚长老,你醒啦?”

姜芷歌高兴地扶着太虚长老坐了起来,却不敢提及瑾儿仙姑魂魄一事。

倒是太虚长老先开了口。

他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六根清净,一心向道。却不知,这红尘之事,自有纷扰。而我,自打将瑾儿留在仙界那一刻起,我便没有跳出这红尘。唉……”

“太虚长老,芷歌愚钝,并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如若酿成大错,还望长老莫怪。”

姜芷歌心虚不已,只得低头,面色忐忑地说道。

“不是你的错,孩子……这邪王白及术在摄魂铃里下了结界,非死不得妄出。所以,瑾儿,这是又代替我死了一回。唉……”

太虚长老唏嘘不已,老泪纵横中,又轻声叹道:“我总以为她在仙界为非作歹,是想要破坏仙界的安宁,对我的报复。殊不知,她到最后,还是在护着我啊……是我辜负了她……”

太虚长老一闭眼,红尘滚滚,泪落千行。

“你辜负她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太虚长老。”

仙宁从大殿门前缓步而立,面色沉凝地望着太虚长老,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记得鹊桥花下,那一夜的花船之上,你对她说过的话了吗?!”

“仙宁你终究还是知道了啊……”

太虚长老虚弱地久久凝视着仙宁,眼中都是慈父一般的宠爱,亦掺杂了众多的无奈。

“你!竟然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将我放在你身边?!”

仙宁原本仇恨的眼中瞬间变成了惊诧,继而痛苦布满了他的眼眸!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会不知。只要稍稍注意一下,便能肯定。为父从不收弟子,为何只收了你一个?你是从无人踪界捡来的,以邪王白及术的个性,会允许你的存在吗?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师父的名义在照顾你,我也知足了……”

太虚长老一声轻叹,缓缓闭眼,唇角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竟然真的,早就知道了……不!不!!!绝对不可能!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怎么会对我万般照顾!”

仙宁面色痛苦不已,整个人临近崩溃的状态,颤抖着身子摇着头便要往外走去!

却被姜芷歌一把给拦了下来。

姜芷歌死死地盯着他,一脸凝重地揪着他的衣襟,冷冷说道:“给你父亲道歉。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利用你母亲的魂魄引诱我们去无人踪界,然后又让邪王白及术对摄魂铃做了手脚!你害死你母亲的魂魄,伤及你亲生父亲,难道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根本不是我的父亲!他不是!!!”

仙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亦泪如雨下,却始终不敢承认事实,欺骗着自己!

“若不是!你为何要找他寻仇!置太虚长老于死地!”

姜芷歌亦愤怒了,扬手便是一记凌厉的巴掌抽在了仙宁的面颊之上,冷声道到:“敢做不敢当!你父亲便是这般教你的吗?!”

“姜姑娘……”

“你闭嘴!你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打我!”

还没等太虚长老说完,仙宁便怒目而向,带着泪双眼通红地吼道!

“对。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但是。我至少明辨是非。不像你。”

姜芷歌眼中微微一痛,朝后退了几步,冷冷说完,便转过了身去,轻声说道:“你步步为营,害死的,是你的母亲和父亲,还有你自己。明白吗?”

仙宁的眼眸,蓦然地一抬!

第49章寒冰上神

白及术双眸紧锁,记恨的眼神聚拢,望着寒冰上神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玩阴的。竟然将寒冰这个老古板给请来了!”

“欸,您老不是也没说,不能玩阴的嘛~”

姜芷歌头一歪,奸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我剥了你的皮炖野鸡吗?!”

白及术眼中的阴鹜凸现,盯着姜芷歌,一掌便要朝着她挥来!

却听得林中寒冰上神的飘逸身影处,飘然而出一抹笛音!

这笛音初初听之柔和无比,再听之,却是刀光剑影暗藏其中,只是寥寥草草的几个音符,便已经将白及术的这一招化解为了虚无!

“寒冰老古板!你要不要脸!仗着自己仙术高明就乱封印人,现在还上门欺负人来了?”

白及术打不过,就只能扯着嗓子耍无赖地喊着,看得姜芷歌甚是好笑。

寒冰上神轻点落地,飘逸至极地擦身而过白及术的身旁,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径直来到了姜芷歌的身旁,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双眼,指尖夹了一只机关鸟问着她:“这是你的?”

“是啊!喂,你小心点……我就这么一只,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出了个门道。你可别把我弄坏了。”

姜芷歌咕囔着,眼神闪躲着瞧着寒冰上神,讪讪地说道。

她也是第一次使唤这原本一直藏在怀里的此物,竟没有想到这第一次便成功了,故而,她便认定了——这一定是个宝贝。

既然是宝贝,当然要夺回来了。

她的手轻轻往前一伸,指尖一捏,就要去捏住那只传信的机关鸟!

却不料,被寒冰轻轻一闪,竟闪得无了影子,落入了他的袖口之中。

只听得寒冰上神皱着眉头问道:“此乃鬼畜阁之物。你身上却带着仙者的气息,你到底是何人?”

“谢谢你啊,没有把我归为鬼啊怪的。这仙者之气,我姜芷歌,可不敢当。哪有仙者像我这样的,打个架还要请您来帮忙的,您说是不是?”

姜芷歌双手抱在胸前,嘴一撇,咕囔着翻着白眼说道。

“你的容貌,像极了她……”

寒冰上神似出了魂一般,凝神端详着姜芷歌,缓缓叹息说道。

“像极了谁?”

姜芷歌看着寒冰上神那样的眼神,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好奇地往前贴近了一步,亦回望了回去,睁大了眼问道。

“这天下,谁人不知,寒冰上神仰慕焠莲上神已久。只可惜啊……美人迟暮啊……这焠莲上神,早在百年前,便死了。”

白及术冷笑一声,不知死活地啧啧了几下,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白及术,是不是封印了你一百年,有些嫌少?”

寒冰上神冷漠地扫过了白及术一眼,冷声威胁道。

白及术立马闭嘴,乐颠乐颠地站在一旁,一脸坏笑地看着寒冰上神和姜芷歌。

“对不起,姜姑娘,我认错了人。”

寒冰上神又仔仔细细地扫过了姜芷歌一眼,有些失望地说道。

转身,他便对着白及术说道:“邪王,交出仙宁。”

“是不是不交出仙宁,你就得再次封印我啊?”

白及术极不情愿地扫了寒冰上神一眼,委屈地说道。

“那是自然。不能任由你为非作歹。”

寒冰上神扫了一眼白及术,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淡淡说道。

“不就是一个仙宁嘛……不至于,不至于。仙宁!来,跟你寒冰老叔叔回家!”

白及术朝着身后一处树木处高声一喝,便见仙宁畏畏缩缩的身影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

“仙宁!”

姜芷歌见到了仙宁十分高兴地上前去就想将他带走,却不料仙宁却杵在了原地,面露难色,并不愿意跟她走。

“怎么一回事?仙宁,难道你不想见见太虚长老吗?听听他想对你说什么吗?”

姜芷歌不解地问道。

“无人踪界,弟子皆歃血,终身必须为无人踪界效力。”

仙宁支支吾吾好不容易将整句话说了个完整,还不时地偷瞄着白及术的脸色。

白及术阴柔一笑,仔细端详了仙宁一眼,眯着眼睛说道:“仙宁你倒是个例外。当年,歃血之时,我替你的血给换了。所以,你倒不必守这个规矩。”

“什么……?”

仙宁难以置信地听罢白及术此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呆若木鸡地站在了原地。

“既然如此,仙宁你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跟我们走吧。你父亲一定很担心你。”

姜芷歌见事情这么容易便解决了,不由得高兴地说道。

谁知,却听得仙宁倔强地说道:“我不走。是邪王将我抚养长大,若不是他,哪里有现在的我!我想留在无人踪界,就让那个古板一心向道的老头子去懊悔吧!”

“仙宁!听话,回去。”

白及术听罢此言,感动不已,却仍然以命令的语气,叫仙宁回去。

“可是邪王!现在您封印刚刚解开,力量还没有回复,摄魂铃也还在他们手上,若是他们再来犯怎么办?我不回去!”

仙宁倔强地一昂头,说道。

“摄魂铃?原来仙宁你担心的是这个啊?好办!”

只见姜芷歌从怀里轻而易举地便掏出了摄魂铃,交给了邪王白及术,笑着说道:“反正这玩意儿本就不是我的。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不好意思,多有打扰了。”

邪王白及术缓缓接过了摄魂铃,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旁已经震惊不已的寒冰上神,邪邪一笑,轻叹着说道:“想不到,我睡了一百年,这摄魂铃,竟成了如此普通之物,什么人,都可以揣在怀里。”

“白及术,你莫要多增是非。”

叶笙笳亦注意到了寒冰上神的脸色哗然而变,颤抖着双唇,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姜芷歌,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焠莲,是你回来了吗?”

寒冰上神十分失态地一把握住了姜芷歌的隔壁,以炙热的目光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她,出神地似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人!

他的眼中渐渐湿润,有泪水汹涌澎湃而出,又被他给忍了下去,握紧姜芷歌的手,无力地在相信和怀疑之间,徘徊。

挣扎。

第50章正,还是邪恶?

终于,寒冰上神一阵哽咽,喉咙上下咽了好几回,才终于踉跄了一步上前,逼近着姜芷歌,以手中的玉笛抵住了她的心口处,低沉着声音带泪地问道:“焠莲,你真的回来了吗?”

“寒冰上神,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叫姜芷歌。并非什么焠莲上神。”

姜芷歌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被叶笙笳护在了身前,低声抱歉地说道。

“寒冰上神想来是误会了。芷歌一直身在人界的天金之城,未曾见过什么焠莲上神。”

叶笙笳微微一笑,挡在了姜芷歌的身前,以锐利的目光扫向了寒冰上神,这般冷冷地说道。

“那为何,她与焠莲长得如出一辙!?又为何,这摄魂铃竟对她毫无反应?!”

寒冰上神自负甚少失了风度,却于此时,捡着一丝最后的绝望,几乎,溃不成军。

这么多年了。

原来,他并不是忘了。

而是,不能被提及。

面对着如此嘶吼的寒冰上神,姜芷歌的眼中于此时掠过了一丝不忍,她轻轻拉了拉叶笙笳的衣袖,示意他往一旁站一站,然后缓步抬头站在了寒冰上神的面前,轻声问道——

“上神,那位焠莲上神,可是寒冰上神的心爱之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已经不在了。也不可能再回来了。是我认错了。抱歉,姜姑娘。”

寒冰上神缓缓低头,唇角处有一抹无奈的苦涩之意,艰难地转过了身,整个人落寞不已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向了树木林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也许,他要找的那个人,真的已经离他远去了。

就算再归来,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何必,强求。

姜芷歌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眉宇之间缓缓而皱,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在喉咙口蔓延而开,似乎,这种感觉,竟也似曾相识。

寒冰忘了他此行所来的目的是惩罚这几人以及邪王白及术的,亦忘了自己身为一个上神,应该有的风度和宗旨。

他一路茫然而走,失望归去,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得厉害,他的世界,早已,溃不成军,兵荒马乱。

“喂,蠢女人,既然邪王已经答应我跟你回去了,你还不走吗?”

一旁的仙宁虽不知情爱为何物,却看得出伤感,心本善良的他试图打破着伤心的气氛,咕囔着对着姜芷歌低吼道。

“既然如此,那便谢过邪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姜芷歌微微低头一礼,敬过了白及术,轻声说道,接着便拉过了仙宁,轻声说道:“走吧。”

“欸,等等。我说过仙宁可以走,没有说过,你也可以走啊……”

白及术邪邪一笑,腰身微微一晃,便晃到了姜芷歌的面前,盈盈手一挡,便挡住了姜芷歌的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寒冰上神走了,故意为难我们吗?”

姜芷歌侧头不满地看向了白及术,皱眉问道。

“自然不是。而是……你若回去,倒不如在我这儿摘点仙果吃一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太虚老头儿,可没那么容易死。”

白及术莞尔一笑,笑得意味深长。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邪王你无关。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走了。”

姜芷歌不知为何,被他这般一笑,笑得倒有些发虚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不适,转身便要走。

“这年头,做好事,果然不受人待见。也行,那我便呆在这无人踪界,等着你亲自再来求我。多准备点疗伤的药草啊什么的,免得你们一会儿,我忙不过来。”

邪王白及术随手摘过了一颗仙梨,一口带着邪笑便咬了下去。

梨汁四溅。

“告辞。”

姜芷歌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直觉觉得这邪王也没有传闻之中那么坏,似乎还有意在提醒着他们什么,不免多了几分戒心。

转身,几人便带着仙宁回了仙界。

却刚一进仙界的大殿,姜芷歌便看见太虚长老端坐在高处,似乎在独自运气调理气息,却不知为何,他周身散发的不是白色的真气,而是一缕一缕很浓的煞气!

叶笙笳和荒芜亦看到了这一幕,恰逢此时太虚长老意识到了有人靠近,双眼瞬的张开!

叶笙笳一把捂住了姜芷歌的嘴,而荒芜亦一把捂住了仙宁的嘴,两人使了个眼色,静谧无比地隐身于了暗处!

太虚长老飞身出了大殿,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并没有什么反应,便又重新进了大殿,并且将大殿的门,合上了。

四人总算长吁了一口气,一溜烟地跑到了一处僻静处,心惊肉跳地看着彼此,不敢多做言语!

“方才,不是我眼瞎看错了吧?堂堂一介仙界长老,竟然会邪术?”

姜芷歌不可思议地问道,声音都有些微微地颤抖了。

“你没看错。我们看到的,也是这般。”

荒芜扫了一眼沉默不言的仙宁,轻声说道。

“仙宁,你没事吧?”

姜芷歌原以为他看到这一幕会很难受,却不料仙宁却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难怪他的功法如此奇怪,一正一邪,竟在他的体内运用自如……他,到底是不是我父亲?为何这么多年,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血缘的关系?”

“还有,他身上的邪术,究竟是什么?他,刚才走出来之时,根本不像是身受重伤之人……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叶笙笳没有想到仙宁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他沉默了良久,缓声说道:“会不会,一直以来,仙宁,还有我们,都被他给骗了?其实,方才的那个穷凶极恶的人,才是真正的他?而他所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我们走一趟无人踪界,找一次邪王白及术,就有答案了。”

姜芷歌提议说道。

众人点头之际,却见仙宁的瞳孔瞬的放大,一道黑气朝着众人袭击而来!

“快走!”

仙宁一把推开了姜芷歌,顾不得其他,立刻默念咒语!

姜芷歌只觉天地之间一阵极目的旋转,而自己的身子猛地朝下被抽离,一道黑烟“砰——”的一下打在了仙宁的后背之上,“噗——”的一声从仙宁口中喷出鲜血无数!

再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中,几人,便失去了意识。

沉沦不醒……

第51误章百年的误会

等姜芷歌等人醒过来之时,便已经发觉自己来到了无人踪界处,躺在了漫无边际草丛之中,乌云遮天,风雨欲来之势。

而叶笙笳、荒芜还有仙宁亦分散落在附近,除了仙宁以外,皆有复苏的迹象。

“仙宁?仙宁!”

姜芷歌试图唤醒仙宁,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子。

可惜,他却连一丝一毫要苏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别做无用功了。他中了夺魂掌,一时间,是不会醒过来了。”

叶笙笳拉开了仙宁的衣物,只见他的胸前,一块硕大的黑色掌印出现了眼前!

“难道……?”

姜芷歌欲言又止,眉头紧皱,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是想说,难道这一掌竟是太虚长老打向仙宁的?”

荒芜轻而易举地便猜到了姜芷歌想要说什么。

“正是。但是,仙宁不是太虚长老的孩子吗?为何,他要这般做?”

姜芷歌着实不明白,难道之前他们所看到的那个慈爱无比仁义天下的太虚长老,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若这虎,早已变成了狼呢?”

三人身后,出现了邪王白及术的身影。

只见他倚靠在树木之上,邪魅一笑,淡淡如风拂柳一般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竟然真的是太虚长老做的?可他为什么……?”

姜芷歌难以置信地望着白及术,不能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万一,他早就在百年前,为了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已经丧失了自我呢?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罪行呢?”

邪王白及术微微一笑,不屑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他百年之前,难道对你做了什么?”

姜芷歌望向了白及术,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焠莲上神是怎么香消玉损的?你以为,寒冰上神为什么要封印我?这一切,还不是拜他太虚长老所赐?”

邪王白及术谈及之前发生的种种,却不是恨,而是嗤之以鼻的冷笑和不屑。

他缓缓将身子转了过来,对着姜芷歌微微一笑,说道:“我以为,我控制住他唯一的血脉,便能使得他有所忌惮。如今看来,他早已走火入魔,丧心病狂,无药可救。”

邪王白及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走向了仙宁,轻轻搭上了仙宁的脉象,微微一思索,便将一粒药丸给仙宁吞了下去。

“他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救仙宁?”

叶笙笳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轻声说道。

“仙宁和他不一样。他虽然是太虚的骨肉,却心底善良,随了瑾儿仙姑。况且,他在我无人踪界呆了这么久,我早就拿他当成自己孩子来疼。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白及术缓缓无奈一笑,轻声说道。

“世人都说邪王凶残无比诡计多端,太虚长老仁爱天下普渡众生,如此看来,倒是本末倒置了。”

荒芜见这一幕,不禁轻声叹道。

“世人怎么说我,我才不在乎。反正我白及术也独来独往惯了,不在乎多几个罪名。却是这仙宁,却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若再不护着他,怕是不知他能走多远。”

白及术说这番话之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对仙宁的关爱,一片柔和之意,渐渐缓生。

“百年之前,太虚长老,对你,还有焠莲上神,到底做了什么?”

姜芷歌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侧头问道。

“不过就是想要掌控我无人踪界的仙草不得之后,便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间接害死了焠莲上神而已。这乃是陈年旧事了。反正,我说出的话,也没有谁信,说了,也是白搭。”

邪王白及术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坦然。

“我信。”

待邪王白及术说完之后,他的身后,却缓缓淡出了寒冰上神的身影。

他面色冰冷地站在了白及术的身后,眼神凝望在受伤的仙宁身上,面容之上有一抹后悔之意,轻声说道:“我一直没有走开,一直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太虚的一举一动我都看清楚了……当年,是我错怪了你。”

寒冰上神说罢,面容微微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向他人道歉,他倒是还是头一回。

“寒冰,你向来心高气傲。能纡尊降贵跟我白及术道歉,这道歉嘛,我便算是收下了。不过,你不打算将这焠莲上神的仇,给报回来吗?”

白及术幽幽一笑,唇边抹过一抹坏坏之意,将话抛给了寒冰上神。

“这仇,自然是要报。只是,前几日,焠莲房中的守心石忽然有了异动。我想是不是焠莲该回来了……所以,亦不敢轻举妄动,怕稍有不慎,改了她的命数……”

寒冰上神的目光掠过了姜芷歌,眼中有温柔落过,亦有暖风拂过。

“我说,你们上神做事情都这么瞻前顾后的吗?这事儿,要是换了我叶笙笳,必定得是先报了仇,再来谈这其他的事儿的啊……”

叶笙笳撇了撇嘴,嗤之以鼻地说道。

姜芷歌亦觉得叶笙笳说的有道理,在一旁点着头说道:“按理说,这仇人不除,就算焠莲上神回来了,怕也是一段纠葛啊……”

“姜姑娘有所不知,这守心石虽有异动,却不知为何,似乎被人下过诅咒。而寒冰无能,至今,未能找到诅咒的解法……故而,不敢妄动。”

寒冰默默低头,遗憾地说道。

“诅咒?解法?好好一个上神的守心石,一定会被保护得好好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便受到了诅咒呢?”

姜芷歌虽然不知这仙界的规矩,却知道这上神必定是个挺大的神仙,应该不至于这般。

“这也是寒冰不解之处。焠莲的守心石从未离开过守心房,四周都是我亲自布下的结界。却不知为何,近几日,不但曾经忽然光线一闪沉重了几分,更是带上一缕黑烟。明显的,便是诅咒环绕在其上。”

“寒冰试过了很多办法,却依旧不能解开这道黑烟的诅咒。方才见太虚那一掌,似乎和这黑烟,有些相像。所以猜测,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所以,不敢妄动。”

寒冰上神虽在解释着守心石这件事情,却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姜芷歌的眼眸。

似要将她,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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