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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凤将》


第八十八章 风光回府

今日天蒙亮,别院门外长街两道,便已经热闹了起来。红绸灯笼挂满,可谓十里红街,喜气洋洋。

喜婆早早地来到了别院,拉着半昏睡的付娆安打扮了起来。凤冠霞帔,红钿朱唇,简直让付娆安变了一个人。

“夫人,你好美啊!”

简茶满眼羡慕地赞叹着,付娆安这才打着哈欠,勉强睁开了困倦的双眼。都怪昨夜夜色迷人,让她忘了睡意。

付娆安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微愣。虽然自赞有些轻浮,但她还是觉得,镜中的人儿娇艳动人,的确风姿卓越,万一挑一。

想着,付娆安禁不住为自己的自恋抿嘴一笑。她侧目看向简茶,这丫头眼里全是艳羡,却离着自己有些距离,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付娆安伸手,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喜婆,这是我的陪嫁妹妹,你去找一身漂亮喜庆的新衣裳,给她换上!”

“是,夫人,小的这就去!”

喜婆一路小跑去找衣服,今日这夫人可是佐政王的心头肉。佐政王早早就交代了,侧王妃说一不二。

“夫人,不用这么麻烦,我穿下人的衣服就好。”

“呸呸呸!说了多少次你不是下人。再说了,今日本姑娘风光回府,身边的人儿自然要穿的体体面面。也是给我长脸不是,你可切莫推辞!”

简茶知道付娆安这般说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头舒服,便也不做争辩,作揖道谢。

“那简茶就谢过夫人了。”

简茶换上新衣裳,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在经由那喜婆的巧手一大打扮,活脱脱的一个妙人儿立现在眼前。

“这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快来瞧瞧,这是谁家的美人儿!”

付娆安调侃了一句,拉着简茶到了铜镜前照着。简茶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衣角,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抿嘴羞笑。

正热闹着,忽然别院门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锣鼓声天。喜婆探头望了一眼,挥动着手里的红丝帕,开心地招呼了起来。

“哎呀!王爷来了,王爷接亲来了!夫人您赶紧盖上红盖头,这新娘子可不能见光。”

喜婆着急忙慌地帮着付娆安盖好了盖头,和简茶一边一个搀着付娆安走了出去。

付娆安被这红盖头掩着视线,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脚面。只见这地上铺着红毯,满是花瓣,周围热闹不已。

她想要瞧瞧那洛承君穿成了什么模样,偷偷摸摸地想要掀开盖头的一角,却被喜婆给摁住了手。

“夫人,这盖头除了王爷,您自己可掀不得的!晦气,晦气!”

付娆安闷声哀叹了一口气,只好乖乖地像个废人一样被搀进了八抬大轿之中。

这洛承君也是一身喜气红装,衬得他那张天生的冷颜微微带了丝红润。他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她入了轿子,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调转马头,准备回府。

这简茶将付娆安送进了轿子,自己却不知道如何自处了。这迎亲的队伍里头本就没有安排她的位置,走动起来,她便被挤到了一旁,吃力地跟着。

“我带你!”

正在这时,乔书律驾马在队伍后面压尾。看见简茶吃力地跟着,伸手示意她上马同行。

简茶抬眼看见是乔书律,整个人慌乱地后退,无措地整理着自己的新衣裳。她一直想要穿上新衣裳,给……他看。

如今如愿让他看到了,可不知为何,简茶心慌的很。只会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拒绝乔书律的好意。

“不必的,乔将军。我……我能跟上……”

“你确定吗?这别院距离王府可有些路程呢,你这才跟了多久,就气喘吁吁的。你若是跟不上队伍,怕是那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啊?”

简茶无措地看着乔书律,乔书律无奈下马,走到她身前。简茶垂眼躲避,不知所措地吞咽着口水。

“别推辞了,今日侧王妃回府,你总不好让她再操你的心吧?上马吧!”

乔书律话说到此,简茶也不好推辞。只是,她可从未骑过马。她悻悻地抬眼看向这匹高头大马,生疏地拽着马鞍,想要攀上去。

可谁想她这般动作惊着了马,马不安晃动,吓得简茶赶忙松手。

乔书律看在眼里,忽然伸手架住了简茶的双臂。简茶慌乱回头,错愕地看着他。

“失礼了。”

乔书律说了一句,直接架起简茶瘦小的身子,将她放在了马鞍上。然后自己轻松跃身上马,带着简茶追上了队伍。

佐政王府门前,也是一番热闹的场面。只不过,这热闹,与喜庆不大相同。

只见那杜妍娥身穿一身素白的衣裳,将那王府门前装饰的红绸和灯笼全部扯落在了地上,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王府门前,死守着。

蓉兰碧秋和一种素香阁的丫头们,也都一个个气势汹汹地围在门前,一副不让喜轿过门的架势。

喜婆一脸讨好地上前,好说歹说地劝着杜妍娥,可根本没用。喜轿已经在王府门口停滞了半个时辰。

洛承君看到这般景象,肃冷了脸,他跃身下马,走向杜妍娥。

“王妃如此胡闹,可还想着佐政王府的颜面?”

听洛承君低斥自己,杜妍娥一脸委屈地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洛承君的面前。

“王爷,对于妍娥来说,颜面再重要,也没有王爷的安危重要!瑶姬绝对不能回王府,其中道理,您是明白的呀!可您为何,为何要做出这般行径来?若是有苦衷,您可以跟妍娥说啊!”

杜妍娥满面悲戚,一身素衣趁着,好似府中有哀事一样。

洛承君不悦更甚,伸手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杜妍娥拽起,怒目相视。

“本王没有苦衷,你作为正妻,这般阻碍丢的是王妃自己的脸面!本王不想对你动粗,若是真的动了,怕是以后你在王府之中,更没了颜面!快让开!”

洛承君说完,丢开了杜妍娥。杜妍娥被洛承君这般对待,心中更是愤恨。索性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匕,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八十九章 找晦气

“王爷若是心中过得去,就让这乘着那瑶姬贱人的喜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杜妍娥满目悲愤,眼泪汪汪地看着洛承君。架在脖颈上的刀子当真狠狠地划破了皮肉,渗出血色来。

洛承君蹙紧了眉头,他以为杜妍娥看重颜面,一定不会当众做出什么来。可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场面就此僵持住了。

坐在轿子里面的付娆安一个劲儿不耐按地用手呼扇着。这大热天的,她一身厚重的喜服不说,还要盖着盖头,闷在轿子里面。

“有完没完了!”

付娆安耐不住性子,大吼了一声,掀起轿帘从里面走了出来。喜婆见此,赶紧上前欲要拦住付娆安。

“夫人,夫人啊,万万使不得啊!这新娘子没入洞房,红鞋是不能沾灰的!晦气,晦气啊!”

付娆安听了喜婆的话,忽然停住脚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已经沾染上了尘土。

“呵呵……”

付娆安冷冷一笑,忽然抬手,将自己的红盖头也掀开,直接扔在了地上。凤冠步摇在她脑袋上晃晃悠悠的,衬着付娆安不削的嘴脸格外……不削。

“使不得,使不得啊!这盖头必须要王爷……”

喜婆急得直跺脚,捡起地上的红盖头欲要重新盖在付娆安的脑袋上。可付娆安直接推开了喜婆的手。

“掀都掀开了,还盖什么盖?你这一口一个晦气的,正好,本姑娘回府,就是来找晦气的!”

说着,付娆安阴笑着看向了守在门口的杜妍娥,大步走向她。

杜妍娥看付娆安直冲冲地朝着自己过来,不禁吓得后退一步,架起的刀也下意识远离了脖颈一些。好像生怕这付娆安……顺水推舟似的。

洛承君担心付娆安控制不住对杜妍娥的恨意,做出什么来。伸手拉住了付娆安,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付娆安低头看了一眼洛承君拉着自己的手,冷冷一笑。她忽然反手也拉住了洛承君,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身子贴了上去。

“王爷……”

付娆安亲昵地靠在洛承君的身上,还伴着一声娇嗔粘腻的……唤声。

洛承君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的付娆安,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

杜妍娥看着付娆安与洛承君这般亲昵,气的横眉竖眼,却说不出什么来。付娆安轻笑,继续做戏。

“王爷,反正妾身已经被轿子抬进这佐政王府一次了。这第二次进不进去倒也无所谓,反正,只要妾身的人事您的人,王爷的心事妾身的心,那就成了。”

付娆安乖巧地冲着洛承君眨了眨眼,洛承君脸颊微红,尴尬地不知道作何回应。

付娆安顾不上听洛承君回应,侧目看向了举着刀的杜妍娥,脸上笑意更浓。

“王妃若是舍得去死,我倒是不介意今日将这佐政王府的喜宴换成丧宴!反正与我而言,都是喜事。”

“你!”

杜妍娥气的放下架在脖颈处的短刀,抬手欲要朝着付娆安刺来。付娆安掀动自己喜服的拖尾,直接将杜妍娥绊倒在地上。

杜妍娥在众人面前狼狈摔倒,趴在地上恼羞地不知所措。

“瞧瞧,王妃知书达理,自动让门了。”

付娆安嘲讽地看了杜妍娥一眼,挽着洛承君,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佐政王府。

“王妃!”

蓉兰碧秋一众丫头赶紧上前搀扶杜妍娥,杜妍娥摔的满身土灰,狼狈不堪。气的她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瑶姬……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恶念必自伤,王妃已经这般难堪,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否则恶果一定是自食。”

杜妍娥正在气头上,忽然听见有人对自己说教,恼怒抬眼看向来人,却是一愣。

来人她并不认识,却觉得眼熟,好像见过。穿着一身盔甲,看起来是个将帅的人物。可是他的盔甲,并不是大昭国的款式。

“你是何人?”

杜妍娥不悦发问。

“我乃安国主帅,左剡刃,与王妃曾在紫颠阁见过。今日代表安国使团,来贺佐政王爷大喜。却不巧看见王妃今日这场闹剧,他日回国,一定会好好在安国传颂一番。”

“你!”

这话明显是在讥讽杜妍娥丢脸丢到安国去了。杜妍娥没来得及发怒,左剡刃便侧身进入了佐政王府,一副不愿多理会杜妍娥的姿态。

洛承君看见左剡刃,直接略过了其他宾客,朝着他走了过去。

“本王好像没有宴请你吧?”

洛承君的语气微微透着不悦,左剡刃并不在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递给洛承君。

“这是苏大人让我转交给王爷的贺礼。”

洛承君冷眼看向锦盒,都没有伸手接下的意思。

“苏大人的东西,本王可不敢要。这苏大人若是真心相贺,怎么不亲自来啊?”

“王爷说笑了,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苏大人哪儿还敢近身王爷半步,他日夜担心着,自己不能活着离开大昭。”

左剡刃说完,见洛承君还是没有伸手接下锦盒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

“还请王爷手下这贺礼吧,付……不是,侧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洛承君听出左剡刃似乎话中有话,便好奇地接过那锦盒,打开来看。

那锦盒之中,放置着一枚翠玉,那翠玉中央夹杂着几缕白玉,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安”字的形状。

洛承君不禁眉头一皱。

“这礼,当真是苏久渊送的?”

“没错,是苏久渊。只是……这东西,是前任护国公府里的东西。这枚翠玉乃是前任护国公上代先辈在南启征战的时候发现的一块古玉。上面浑然天成一个“安”字,意为国泰民安。便作为传家宝传了下来,一直由出嫁的女儿保管着。”

左剡刃说到此,已经明了。洛承君微微点头,收下了那锦盒。

“想必左将军让苏久渊拿出这份重礼来,费了不少功夫吧?”

“无妨,只要她能高兴一点。”

第九十章 心悦

左剡刃说出此话,眸子之中透着宠溺和留恋。

洛承君看在眼里,眉心不自知地微蹙了起来,心中不悦。他将那锦盒放进怀里,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礼既然已经送到了,左将军还是请回吧。这里都是大昭的官员,想必左将军留下也会不自在。”

左剡刃察觉出了洛承君的不悦,朝他作揖,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转身看见了被奴才们搀扶进门的杜妍娥,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回身看向洛承君。

“佐政王爷,我斗胆,还想问您一句话。”

洛承君略微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下了性子,点头应允。

“你问。”

“方才在佐政王府门外的那场闹剧,可见您的王妃有多不喜欢她。我也知道,您与她是合作关系,一切都是做戏而已。可她生性傲然,却单纯无谓,没有心机。在你们结束这场关系之前,您能护她周全吗?”

洛承君听了左剡刃的发问,眉心蹙起更深,表情也越发冷色了起来。

“这不是左将军该操心的事情吧?左将军可有资格问这些?”

“没有资格我也要问,还请佐政王给我一个心安。您护她,帮她报仇雪恨之后,有朝一日,可会放她走?”

左剡刃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还追问了一个问题。洛承君看着左剡刃眼中的期许,恨不得伸手给他彻底碾灭。

放她走?这家伙,还在期待能与付娆安如何吗?

洛承君脑袋里窜出这个问题来,明明是自问,却醋意横生,自己恼怒了起来。

“左将军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与她不是做戏。本王娶她,是因为心悦与她。此生此世,本王都不会放她走,她早就是本王的人了。”

洛承君说完,看着左剡刃脸上的表情僵冷下来,作揖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看见左剡刃这般模样,洛承君才满意地露出笑容来。

“左将军好走,本王不送了。”

说完,洛承君转身离开。他嘴上说着不送,可还是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那左剡刃离开了佐政王府,才放下心来。

左剡刃一离开,洛承君立马放下酒杯,撇下相贺的众臣,朝着喜房走去。

“这天都没黑,王爷竟然如此着急洞房?”

“王爷年轻气盛,难免,难免!”

众臣乐呵呵地调侃着。

这喜房已经不是从前的偏厢了。

如今付娆安回府的身份是侧王妃,与小妾不同。这身份抬高了,住所自然也不一样了。

如今她被洛承君安置在了距离湖心楼最近的满月楼里,与那杜妍娥的素香阁不相上下。

洛承君推门进来的时候,付娆安正趴在贡台上偷吃呢。这洛承君进来的突然,直接让付娆安呛了食儿。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付娆安呛得咳嗽了起来,脸憋得通红。洛承君原本是带着怨气来的,看见付娆安这般,赶忙上去帮忙。

“你怎么了?”

洛承君帮着付娆安拍打后背,可是付娆安一点儿缓解都没有。付娆安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自己的嗓子眼。好像是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了。

洛承君赶忙拉着付娆安坐在榻上,让付娆安趴在自己的双腿上,加大力度拍打她的后背。

两人正热火朝天,忽然喜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笑脸盈盈地走了进来。

“夫人,奴婢给您加送一套……”

这小丫鬟怀里抱着一床被褥,进门前不知道佐政王爷也在里头。这忽然看见了,而且两人还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姿势,顿时让这丫鬟给误会了。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出去!”

小丫鬟抱着被褥羞红了脸跑出了喜房,这丫头顶多十四五岁的年纪,哪儿懂得男女之事。只要看着动作亲昵,跟那床榻相关的,自然止不住乱想。

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往外跑,直接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此人正是蓉兰,她应了杜妍娥的话,在这满月楼附近探查“敌情”呢。

“眼瞎嘛!也不看着点儿!”

蓉兰在杜妍娥那里受了气,正恼着没地儿发货呢。

“蓉兰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小丫鬟连忙道歉,都知道素香阁的大丫鬟不好惹。她正准备走,蓉兰看出了不对劲儿,一把拉住了她。

“等等?你这是干嘛了?怎么脸红脖子粗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蓉兰姐姐切莫误会了。我刚才给侧王妃送被褥,没成想王爷在里头,所以……所以才……”

“你说什么?这大白天,还宴请着呢,王爷就进屋了?”

蓉兰惊愣地看着小丫鬟,小丫鬟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画面,脸颊更红,确认地点点头。

“是啊,王爷与侧王妃,已经……已经开始行夫妻之礼了。”

蓉兰看这小丫鬟也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气的直跺脚。

“当真是个狐狸精!你随我来,亲自与王妃说明情况!”

蓉兰拉扯着小丫鬟去了素香阁,小丫鬟将在满月楼看见的画面,一五一十地跟杜妍娥说了一遍。

杜妍娥的脸色急转直下,抿咬着嘴唇,恨的都咬出血来了。

“王妃,这瑶姬把咱们王爷勾的死死的。我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心急火燎的样子呢,在这么下去,这瑶姬怀上孩子指日可待。到了那时,王妃您的身份可就……”

“滚出去!”

杜妍娥冷不丁地怒斥了一句,蓉兰本来是想要讨好,却适得其反,只好悻悻地出去。

杜妍娥起身进入寝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块丝布来。那丝布是白色的,上面侵染着一块血色。

这块布,正是瑶姬第一次进门,第一夜承欢时留下的。

杜妍娥恶狠狠地看着这块布,拿起剪刀狠狠地剪了几刀,然后丢在烛台上,任凭火将它烧尽。

满月楼里,洛承君总算是帮着付娆安拍出了卡在嗓子眼的花生豆。

“咳咳……”

付娆安急促呼吸,脸色总算是缓和了过来。洛承君嫌弃地看着她,再看看那一地的花生瓜子壳。

“那“早生贵子”都让你吃完了。”

洛承君嗔怪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苦涩一笑。

“吃完了又如何?难道本姑娘还真要给你生孩子啊?这一大早到现在,本姑娘水米未进,要在不吃点垫垫肚子,就要横尸在此了!”

第九十一章 说谎

洛承君从后厨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面给付娆安,付娆安吃的狼吞虎咽,一脸的满足。

洛承君从未见过有女子这般吃相,嫌弃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付娆安看向他时,他又忽然冷下脸来,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

付娆安连汤都喝了个干净,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带着牛肉味的饱嗝儿。

“我从前都不知道,吃饱饭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洛承君听到付娆安的感叹,脸色微沉。

“你还不知,这天下,大多数人是吃不饱饭的。”

“大多数人?不可能吧?”

付娆安惊愣地看着洛承君,洛承君挂着愁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如今是在大昭京都洛安城内,见到的,都是王公贵胄,或者高官富商。是这个国家之中,最上层的阶级。而余下的,辛苦耕作,得来不多的粮食大半要上缴国家,养着我们这些王公贵胄和士兵军队。余下可怜巴巴的粮食,还要有一半贱卖给商人,换做家用。每日只是喝着清汤寡水度日的人,大有人在。”

付娆安听着洛承君的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桌上放着的空碗,还冒着热汤余下的热气,心里莫名有了一种罪孽感。

“原来大昭也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何止大昭?你们安国更甚!李允政这个昏君,只顾享乐。这一次主动挑起的安昭大战,不说战死多少人,光是饿死的百姓,就不计其数。那些被毁的良田,又是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若是没有战争,那军队的士兵就可以少一些训练,能够下田种粮,收成自然会比那些留在家中的老弱病残高的多。粮食收成上来了,很多人自然就不必挨饿。”

“李允政的确是个昏君!”

付娆安提起李允政来,就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听闻洛承君所说的这些,付娆安也不禁自省了起来。

从前她在护国公府养尊处优,从未想过这民间疾苦。而洛承君身为佐政王爷,身份高贵,却了解的这般透彻。

看来这个家伙,也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冷漠,反倒是比其他的人,更多了人情味。

“所以……你一心要帮我报仇雪恨,灭掉安国和李允政。也不只是好胜为了赢,更多的,是想改变百姓窘迫的日子?”

洛承君被付娆安这么一问,愣了愣。侧目看向付娆安,发现她正一副好奇的模样盯着自己看。

“呵……新婚之日,本王竟然在洞房里跟侧王妃谈起了天下民生?这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费了当真可惜。”

洛承君说着,伸手朝着自己的衣襟探去。付娆安顿时警觉了起来,起身退后靠在门口,防备地盯着洛承君。

“洛承君你自重!假戏真做的事情,本姑娘可配合不了你!”

洛承君僵住了手,抬眼看向付娆,嫌弃地嘟囔了几句。

“果真是生性傲然,单纯无谓,没有心机……还真是比本王了解你……”

洛承君语气带着些许酸意,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锦盒,放在桌子上。

“给你的。”

“给我?”

付娆安好奇地看着那锦盒,犹豫着走了过来。她打开那锦盒,看到那枚翠玉的瞬间,表情僵住了。

“这……这块玉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付娆安小心翼翼地查看这枚翠玉,没错,玉石形状和丝絮纹路,跟她母亲手里的那枚翠玉,一模一样。

“是那左……”

洛承君刚想要说出实情,谁想那付娆安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洛承君感受到怀里的付娆安微微颤抖着,似乎很是激动。

“谢谢你,洛承君……你怎么知道这枚翠玉对我很重要的?搞到它一定很难吧?这是代表着护国府的吉祥之物,苏久渊一直盯了很久的东西,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拿到它了。”

付娆安带着哭腔说着,让洛承君到了嘴边的实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低头看着付娆安趴在自己胸膛的身子,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双手小心翼翼地伏在了她的背上。

“没什么,本王……顺手而已。”

洛承君心虚地应了一声,只字未提那左剡刃的事情。

“你是怎么从苏久渊手里要来的?他也肯给?”

洛承君正心虚呢,付娆安忽然从他怀里跳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副认真要听事情来龙去脉的模样。

“嗯……”

洛承君很少说这种谎话,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说起。

“就是……本王要,他就给了。他一心想要讨好我,所以……自然舍得。”

洛承君简单敷衍了付娆安几句,付娆安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感激涕零地看着洛承君。

“这枚翠玉是我们付家的传家宝,这上面的“安”字,也正好衬了我名字之中的“安”。我娘一直佩戴着这枚翠玉,她说过,这块玉将来要交给我的托付之人,再由他交给我。只可惜,我娘没等到那一天……”

付娆安说着,面露悲怆。可洛承君却听出了不一样的话来,他蹙紧了眉头,忽然明白了什么。

左剡刃与他也说了谎,这块玉,根本不是左剡刃从苏久渊手里得来的。

洛承君自嘲一笑,他怎么这般傻。一个安国主将,如何能劝说苏久渊将护国公的传家宝送出。即便为了讨好自己,也不用如此。

此刻的左剡刃站在佐政王府门前,望着这嫣红满目,众人欢喜,不由苦涩一笑。他仰面望向天际,自语喃喃。

“夫人,我左剡刃没有完成你临终托付之事。未能护得娆娆周全,也未能与她相伴一生,更无法伸手将她从如今的困境之中拉扯出来。但至少,您交给我的那块玉,我给她了。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好好保佑她。”

左剡刃说完,转身离去。他望着眼前人声鼎沸的洛安长街,心中莫名悲戚万分,连步子,都开始踉踉跄跄。

他知晓,有朝一日,繁华不在,他必定躲不开,与付娆安正面一战。

第九十二章 欢央

付娆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啊!”

付娆安惊愣起身,睁着迷瞪的双眼环顾了一圈房内,并没有洛承君的身影。

昨夜她何时睡过去的,付娆安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她最后记得的场景,是因为付家那块翠玉失而复得,她太过开心,便喝了酒。

脑袋里恍惚还有她拉着洛承君喝交杯酒的画面……

“额……我真是……”

付娆安握着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酒后余劲儿,脑袋还有些懵。她孤疑地看了看自己整齐的衣服,才放下心来。

“夫人,您醒了吗?”

门外响起简茶的声音,付娆安应了一声。简茶推门进来,却回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门外。

“夫人,您快起来瞧瞧吧!”

“怎么了?”

付娆安好奇地看着简茶,简茶瘪着嘴,又朝着门外看了看。

“您还是自己瞧瞧去吧,我给您换衣裳。”

这付娆安好奇得不得了,可是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喜服。简茶帮她换上常服之后,她便急急地朝着门外走去。

原来,是这柔娘跪在满月楼的门外,一脸悲戚的模样。她看见付娆安出来,双膝跪着挪向付娆安,连连朝着她叩头。

“侧王妃恕罪,侧王妃恕罪啊!”

付娆安看着柔娘这哭嚎求饶的模样,不可思议地冷笑。

这个柔娘还真是识时务的很,付娆安原本打算着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整治柔娘。谁想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手,这柔娘倒先哭着来认罪来了。

“恕罪?你何罪之有啊?”

付娆安冷眼看着柔娘,柔娘停止叩头,目光慌乱地躲闪着。

“奴婢……奴婢不该狗眼看人低,在别院的时候,处处与侧王妃您作对。”

“仅此而已吗?”

“还有……还有……奴婢不该偷您的琉璃瓶子,贪念不足,毁了您的宝贝。”

“还有呢?”

付娆安逼问着柔娘,这柔娘故意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她替那杜妍娥监视自己的事情。

“奴婢还不该……不该偷看到了江叔杀人,还大吼大叫引来了官爷,害的江叔死在京衙大牢之中……”

好一个不该,说的好似自己委屈做了好事却被责罚似的。

“简茶,帮我拿把刀来。”

付娆安淡淡地说了一句,简茶愣了愣,还是爽快地应声,拿来一把短匕首递给了付娆安。

柔娘看见付娆安拿刀,吓得语无伦次。

“侧王妃,您……您这是干嘛呀?奴婢就算是有错,您也不能……不能这样啊……”

柔娘以为付娆安要杀她,吓得瘫坐在地上。付娆安蹲下身子,目光阴冷地看着她。

“不是你说的吗?要我恕罪?你自己说的那三宗罪,第一,狗眼看人低,那我就挖了你的狗眼!第二,你偷我的琉璃瓶,我就砍了你这双贱手!第三,你大吼大叫引来的官爷,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付娆安故意咬牙切齿,摆出一副面目可怖的样子说着。着实将那柔娘吓得三魂六魄齐飞,哆哆嗦嗦地求着饶。

“侧王妃息怒,饶小人……饶小人一次吧!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留在满月楼,给您当牛做马,偿还罪孽……”

付娆安也不是真心要挖眼,砍手拔舌。她只是吓唬一下柔娘,毕竟,始作俑者,并不是她。她也不过是个被利益驱使的棋子而已。

付娆安故意抓住柔娘的一只手来,挥舞着短匕作势要砍掉她的手。

“让我看看,从哪儿里砍掉比较好呢?”

“饶命啊侧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奴婢只是想攒钱回家,回安国而已……”

柔娘痛哭流涕,提起了安国。这不由让付娆安顿住,迟疑了下来。

正在这时,忽然从一旁疾步上来一个女子,不由分说地夺过了付娆安手中的短匕。

只见这女子推开付娆安,接过柔娘的手,毫不犹豫,狠辣地砍了下去。

“啊!”

只听柔娘一声惨叫,她的左手沾着血掉落在地上。付娆安和简茶都看呆了眼,那陌生女子却还不住手,抓起柔娘的右手,作势又要砍下去。

“住手!”

付娆安上前一把扼住了女子挥舞短匕的手,那女子侧目看向她,目光冷肃,毫无情绪。付娆安与她对视,心中都不由一颤。

“侧王妃不是要惩戒此人吗?挖眼,砍手,拔舌……说到便要做到!”

女子音调冷沉,浑身透着肃冷的杀气。她用力甩开阻拦的付娆安,再次试图砍下柔娘的右手。

付娆安被她大力一甩,竟然毫无抵抗之力,踉跄后退,差点儿摔倒。她看着那女子挥刀,想要阻止,已然晚了。

“够了欢央!”

洛承君忽然出现,一声怒斥。那女子手中的短匕恰恰好停在了柔娘右手的手腕上,再迟一步,柔娘就要双手尽废了。

“是,王爷。”

女子丢开柔娘,收起短匕,恭敬地朝着洛承君应了一声。洛承君上前,看见柔娘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一直断手丢在地上,血流不止。

“你闯的祸,你自己收拾了。”

洛承君厉色看向女子,女子依旧冷面,一丝表情波动都没有,点头应允。只见她弯腰扛起柔娘,拎起那只断手,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付娆安惊愣地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看向洛承君。

“这女人是谁?”

洛承君略微歉意地看向付娆安,微微一笑。

“欢央,本王给你新找来的贴身丫头。”

“她?你给我找的贴身丫头?洛承君,你就那么想我死吗?”

“本王怎么舍得让你死。这欢央是雷厉风行了一些,但是,她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暴虐。”

洛承君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欢央,似乎他也不太搞得懂这个女子。

“我不要!你哪儿弄来的哪儿送回去。”

付娆安拒绝,简茶也在一旁应和着点头,她也不愿意跟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女子一块儿伺候付娆安。

“她不仅是丫头,还是本王给你找的老师,调教你的三脚猫功夫。”

“你说什么?三脚猫功夫?”

付娆安回头怒瞪洛承君,洛承君抿嘴一笑,不知死活地点了点头。

“与本王而言,你那点儿本是,就是三脚猫功夫。”

第九十三章 风格奇特

付娆安此刻被洛承君扼着双臂抱在怀中,丝毫动弹不得。

“你可认输?”

洛承君的语气透着轻快,更让付娆安气恼。她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三脚猫功夫,可与这洛承君对招之后,反倒是自取其辱了。

“本姑娘就从没认输过!”

付娆安不服气地低吼了一声,张嘴狠狠地咬在了洛承君的胳膊上。洛承君吃痛丢开了她,撸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臂上渗出血来的牙印,哭笑不得地看向付娆安。

“还带这么耍赖的?”

付娆安抹了一把嘴角,得意洋洋地看着洛承君。

“谁耍赖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兵不厌诈吗?双方对决,只要能取胜,什么招式都能上!”

“呵……”

洛承君看着付娆安一副理直气壮不讲理的模样,摇了摇头。

“若是真的对决,本王压根儿不会给你下嘴的机会。方才扼着你的,也不会是本王的胳膊,而是尖刀利刃了!”

付娆安嘴上倔强,可心里其实清楚的很。洛承君所言不错,若他来真的,自己早就死在他手里了。这一点,在战场上的时候,付娆安就清楚。

付娆安只是从前赢惯了,父亲兄长让着她,其他人武功平平,的确不是她的对手。这忽然输了,心里不适应罢了。

她不悦地撇嘴,装作不在意地询问洛承君。

“那……与你而言,那个欢央如何?”

洛承君瞧付娆安对那欢央起了兴趣,微微一笑。

“实话,这个欢央,比本王还差些。但是……所差不多。本王赢她,也只能称作险胜。”

“她有这么厉害?”

付娆安不禁高喊了一句,她想起刚才那欢央一身杀气,不由分说夺刀砍掉柔娘左手的瞬间。她的确感受得到她身上强大的内力外冲,只是随手一推,自己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王爷!王爷不好了!”

正说着呢,素香阁的碧秋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满面慌色。

“王爷,有刺客进了素香阁,那刺客厉害的紧,您快去看看吧!”

“刺客?”

洛承君眉头一蹙,这青天白日的,还是赤甲军守备森严的佐政王府,怎么会有刺客?

但看这碧秋也不想说谎的样子,洛承君也不迟疑,疾步朝着素香阁赶去。付娆安听说杜妍娥遭了刺客,心中开心,也要去凑凑热闹。

“我也去!”

付娆安兴冲冲地跟了上去,与那洛承君一起赶到了素香阁。

可到了素香阁才知道,哪儿里是什么刺客。

是那欢央扛着断了手的柔娘来了素香阁,将那柔娘血淋淋地扔在了前厅。杜妍娥正吃着早茶,这一顿吓唬,吓得够呛。哪儿里还有王妃的尊贵模样,一副狼狈模样缩在前厅一角。

只见那柔娘举着断手,颤颤巍巍地朝着杜妍娥求救,跟恶鬼索命似的。引得素香阁的奴才连连惊叫。

“欢央!你这是干什么?”

洛承君怒目看向欢央,欢央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朝着洛承君合手作揖。

“回王爷,不是您让我收拾干净的吗?”

“本王要你收拾干净,你就这般收拾?”

“物归原主,这女人是素香阁的人,自然要还给素香阁。”

欢央一副懂道理的模样,惹得一旁的付娆安忍俊不禁。她本不喜欢这个冷脸透着冷意杀气的女人,不过如此一看,还是挺不错的。

“王爷!”

杜妍娥颤颤巍巍地扑向洛承君,不由分说地贴在他的怀里,委屈地哭诉着。

“王爷您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女人来路不明,如此唐突闯入,可吓坏了我。王爷一定要好好惩戒她!”

杜妍娥一边哭着,一边斜眼看向一旁的付娆安,眼底透着恨意。付娆安看洛承君为难,微微一笑,也开了口。

“我看这欢央所做也无错啊,这柔娘本就是王妃的人,自然要给王妃一个交代,送回来未尝不可。只是这欢央的方式有些冒进,不如让我领回满月楼,好生教导一番,如何啊王爷?”

付娆安替洛承君出了主意,洛承君刚要顺嘴答应。这杜妍娥一副凶狠模样看向付娆安。

“这个女人是你的人?王爷,这就说得通了,瑶姬对我一直有敌意,今日这番恐吓,怕是她故意为之的……”

“与侧王妃无关,是本王没有与欢央交代清楚。”

洛承君听杜妍娥往付娆安身上揪错,不悦地解释了一句,顺手推开了怀中的杜妍娥。杜妍娥遭了冷壁,下意识止住了哭声。

洛承君回头看向欢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欢央,还不赶紧随侧王妃回去受罚!”

欢央点头示意,转身跟着付娆安离开了素香阁。杜妍娥敢怒不敢言,气的浑身颤抖。

“王爷……”

“王妃受惊了,此人,你还是自己处理吧!”

洛承君冷言撇下一句,转身也离开了素香阁。这柔娘为何一大早出现在满月楼,洛承君不需多想,就能明白是杜妍娥的授意。

不然,柔娘这般贪生怕死之人,跑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贴上付娆安求饶呢。

付娆安带着欢央回到满月楼,简茶看见欢央跟着回来了,吓得手里的茶盘都差点儿掉落在地上。

初次见面,简茶就看见这个冷面的女人挥刀砍掉了柔娘的手。心里对这欢央,早就产生了阴影。

“夫人,她怎么……也跟着来了?您不是跟王爷说,不要她吗?”

简茶话音刚落,付娆安还没来得及回应,只见这欢央眼神一冷,瞪向简茶。

“作为奴婢,你话有些多了。主子的意思,岂由得你猜,也无需与你作解释!”

欢央这狠言,吓得简茶躲在了付娆安的身后。生怕这女人下一刻,就要出手伤人了。

“欢央,你不要这般吓唬简茶。她算不得下人的,只是个名头,与我,是亲姊妹来的。”

欢央听完付娆安的解释,愣了愣。可下一秒,竟然单膝跪在了简茶面前,合手朝她作揖,直接大转弯换了一种态度。

“原来是侧王妃的姊妹,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简茶和付娆安愣愣地看着欢央,面面相觑,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奇怪的女人。

第九十四章 不服不行

付娆安觉得洛承君说的不对,这欢央根本就是个侍卫外加武师,哪儿里跟贴身丫头有一毛钱的关系?

瞧她一身束身带着铠片的衣服,高高竖起的马尾,连根簪子都没有。素面朝天,不染脂粉。甚至,连女人标配的耳洞都没有。

这付娆安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这付娆安停下的时候,欢央就会变成一尊雕塑,怀抱着一柄长剑,双脚叉开肩宽,威武地杵在原地。面无表情是常态,只有眼珠子警惕地在眼眶之中打转,敏锐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搞得付娆安浑身不自在不说,就连这聂纵安排新入王府的奸细,都没有一点儿机会靠近付娆安。

“侧王妃,到了练武的时辰了。”

到了下午,这当了半日哑巴的欢央总算是主动开了口。听见她开口说话,付娆安竟然莫名激动了一下下。

付娆安换了武服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欢央一直抱在怀里的那柄长剑。

“你善用长剑?也要教我用剑吗?可我比较善用长枪。”

欢央听罢,直接将自己怀里的剑扔在了一旁,反身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根长枪来。

“那就随侧王妃,用枪。”

“你也善用枪?呵呵,倒是什么都擅长……”

付娆安不服气地低语了一声,转身也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长枪来。付娆安举着长枪,回头看向欢央,准备看她要教自己什么招式。

可万万没想到,这欢央连个招呼都不打,竟然直接挥枪朝着付娆安攻了过来。

“你……你干嘛?”

付娆安来不及问,欢央的枪头已经朝着她戳了过来。付娆安情急之下举枪抵抗,那欢央的枪头打在她的枪杆上,只听嗡嗡回想,付娆安的手心被震得如万针齐扎,痛的丢下了长枪。

“嘶……疼死了!”

付娆安龇牙咧嘴地甩着双手,可这痛楚久久不能轻缓下来。欢央见她丢下了长枪,也没有继续追击,面无表情地收了招式,冷面盯着付娆安。

“侧王妃请捡枪,再来!”

付娆安惊愣地看着欢央再次摆起了进攻的架势,不解地看着她。

“什么就再来?不是说要教我吗?你若要试试我的程度,也要提前打声招呼啊?我都没有准备好。”

付娆安哀怨地看着欢央,欢央却依旧是一副冷面。

“若是在战场上,敌人会让侧王妃您准备好吗?还有,不是教,是练!”

付娆安蹙眉,还没搞清楚到底要如何。只见这欢央用枪尖挑起付娆安丢在地上的长枪,扔给付娆安,迎面再次进攻了起来。

“啊!我的腿!”

“啊!我的腰!”

“啊!我的脑袋!”

满月楼的院子里传来付娆安一声声的惨叫,她这在战场上曾经以一敌千的本事,如今在这欢央面前,竟然过不了三招。

付娆安的枪法是跟着两个哥哥学的,虽然只学了半成功力,但是在寻常的时候,耀武扬威还是没问题的。

上了战场对付虾兵蟹将也还可以,只是遇上这厉害的,就白瞎了。而且这欢央所用的枪法,狠辣快绝,几乎招招制敌,搞得付娆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能躲闪得及就很不错了。

“停停停!”

付娆安眼看着欢央的枪尖再次停在自己的脸前,这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她已经开始筋疲力尽,没有求胜之心了。

欢央收起长枪,连个大气儿都不喘一下。

“侧王妃若是累了,我们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继续。”

“继续?欢央,你倒是指导一下我再继续啊!我承认你厉害,这样子总行了吧?”

付娆安难得收起了自己的倔强,服气地认输。可谁想她以为自己丢盔卸甲的不要面子,在欢央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说了,是练,不是教。今日,侧王妃若是一直抵不过我三招,晚上也不必睡了。”

“不是,你倒是教教我啊?什么叫不教只练啊?”

付娆安一头雾水地看着欢央,欢央也不作解释,转身去了院中的水井旁边。豪迈地拎起水桶直接往嘴里灌水。

简茶从屋里端着茶盘出来,嫌弃地看了一眼欢央,急急地走到了付娆安身旁。

“夫人累坏了吧?快喝口茶。”

简茶欲要伸手搀扶付娆安坐下,刚碰到付娆安的胳膊,付娆安吃痛蹙眉倒抽了一口冷气。

“痛痛痛……”

付娆安掀起自己的袖子,只见那胳膊上赫然一道深红色的印子,就是方才欢央手里的长枪打出来的。

“哎呀,这可还了得!怎么没轻没重,还来真格的了?”

简茶故意加大了音量,嗔怪地说给水井边上的欢央听。可这欢央喝完了水,打了一个饱嗝儿,根本没接茬。

“算了算了,这本就是要教真格的。可是我就不明白这欢央是何意思,为什么一直跟我过招,就是不肯停下指导一番!我现在都怀疑,她是杜妍娥派来整我的!”

“当真?那我是不是要跟王爷说一声?”

简茶这丫头听不出真假话来,付娆安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忍着痛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当真是蠢得可爱!不过这欢央的确厉害,也不知道她耍的是什么枪法,竟然这般厉害?”

付娆安想着欢央刚才用过的招式,长枪简单的拦,拿,扎三类招式,竟然在她手里玩出了花儿。

就方才交手的三招之中,明明三招用了一样的,却在她的转化演绎之下,变得完全不同。这也是付娆安总是过不了她三招的原因。

“青龙献尾……长翼振翅,掘地起浪……”

付娆安默念着刚才那三招,设想着若是这欢央将三招顺序颠倒,招式混加起来,自己应当如何应对。

她细细回想刚才欢央将这三招反复运用的精巧之处,不由赞叹了起来。

“这枪法当真绝妙,比我付家的枪法高明不少。发明此枪法的人,当真是厉害啊。”

付娆安自语赞叹着,心中的不服也渐渐败落了下来,变成了钦佩。

“侧王妃可休息好了?”

半个时辰,这欢央当真是不多不少,一刻都不肯多给付娆安,急着催促付娆安继续。

第九十五章 叱枪

付娆安心情忐忑,心中默念着刚才反复拆解的那三招,感觉自己有了些胜算。

“来吧!”

付娆安举起长枪,准备应战。那欢央照旧是毫不客气,挥枪攻来。

“长翼振翅!”

第一招,付娆安早早看出了欢央使得是长翼振翅,还将这招式反转来用。付娆安敏锐地接下了此招还对应反击。

只见那欢央被付娆安的反击逼得后退了几步,付娆安略微得意绽出笑容来。

欢央目光冷色更深了几分,直接使出了第二招。付娆安信心满满,一眼就看出她使出了改良过的青龙献尾,顺利接下第二招。

“也不过如此!”

付娆安得意地高呼了一声,三招之内只剩下了一招掘地起浪,付娆安准备轻轻松松地接下这最后一招。

可谁想,这欢央却忽然换了招式。打了付娆安一个措手不及,那长枪的枪柄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付娆安的后背上,直接将付娆安拍在了地上。

欢央抬起自己的长枪,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付娆安。

“这招……叫疾风骤雨。”

“夫人!”

简茶惊愣地看着付娆安摔了个满嘴泥,急急忙忙上前来,怨念地瞪了那欢央一眼,伸手搀扶起付娆安。

付娆安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痛,不过这痛都不如她心中的怒火来的急促。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欢央,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你怎么能换招式呢?说好的三招……”

“是三招啊,我又没有与侧王妃约定,不能换招。难不成在战场上,敌人与你对决的招式,还要提前跟你商量好吗?”

“你……”

付娆安被欢央说的哑口无言,她说的倒是句句有理,可如今毕竟不是战场之上。

“说好今日必须过了三招,侧王妃还需继续。”

欢央当真是冰冷无情,这付娆安都已经浑身是伤了,她还要坚持三招必过。简茶气的都看不过去了。

“欢央!王爷让你来教夫人习武,又不是让你陪练的!你这光打不教的,夫人若是有个好歹,你可交代得了?”

欢央冷着眸子,没有回答简茶的质问,倒是看向了一旁的付娆安。

“侧王妃以为如何?若是你不想继续,那今后,欢央便不与你练枪了。”

付娆安愣住,起初她也觉得这欢央怪异,光是陪着自己练枪,却不教自己招式。

但是这半天功夫下来,付娆安觉得,自己通过与欢央交手,反倒琢磨的东西更多了些。这舞枪的功夫,也精进了不少。

“练!当然要练!不就是三招吗?你等着,今日我一定过了你三招!”

“夫人……”

简茶担忧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冲她抿嘴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她挣开了简茶的搀扶,咬着牙忍着痛捡起了地上的长枪,看向欢央。

“再来!”

付娆安与这欢央足足对战了五六十个回合,直到天色挂了黑,才终于过了三招,摆在了欢央的第四招上。

“侧王妃今日算是过关了,明日,您要过我四招。”

欢央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冷冷地交代完,便将长枪插回到了兵器架上。

付娆安整个人都虚脱了下来,她踉跄起身,忽然问了欢央一句。

“你这枪法,叫什么?”

“叱枪。”

“叱枪?”

付娆安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自己在那儿听到过一样,可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枪法出自哪里啊?我听着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侧王妃觉得耳熟?不太可能吧?”

欢央反问了付娆安一句,付娆安被她这么一问,也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哎呀,无所谓了,这枪法这般厉害,一定出自名门吧?欢央你倒是说说,哪儿里的高人是你的师傅啊?”

欢央忽然低垂下眉眼,身上的冷意淡了下来,浮上一丝哀愁的模样。

“侧王妃无需知道,天色已晚,侧王妃还是快用膳休息吧。明日,只怕会更累。”

欢央冷冷回应了付娆安一句,转身去了自己的厢房。付娆安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不满地撇嘴。

“王爷来了!”

这简茶刚给付娆安上了晚膳,洛承君忽然进了这满月楼。付娆安看见他,翻了个冷眼,招呼都不打一声,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夫人,王爷……”

简茶尴尬地看向付娆安,付娆安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洛承君抿嘴轻笑,挥手示意简茶出去,简茶屈身作揖,赶忙走了出去。

“看来今日,是验证了自己当真是三脚猫的功夫?”

洛承君嘲讽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咀嚼着食物,听到这不爽的话,冷笑一声放下了碗。

“王爷你很闲吗?这大晚上的,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本王的确是来睡觉的啊。”

“你说什么?”

付娆安惊愣地看着洛承君,这家伙,越发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怎么?不是你要当本王的宠妾吗?既然是宠妾,那本王自然要夜夜留宿承欢。”

付娆安真想收回当初那句“宠妃”的要求,不过想到这般也许会让那杜妍娥心中不好受,便也默许了。

“睡就睡吧,楼上有间空房。”

“本王身份尊贵,只睡主卧。”

“那我睡空房。”

“好。”

付娆安听到洛承君这句爽快的“好”字,瞬间愣住了。她抬眼看向洛承君,这家伙一副你随意的表情,不由地让她不爽。

这主卧的床榻柔软如棉,可那楼上的空房,原本就是给下人准备的。狭小脏乱不说,那床板硬的,跟石头一样。

付娆安今日被欢央打的浑身伤痛,睡在这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睡不着,付娆安自然要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今日输得这么惨,可算是将她前十八年来的傲气打压了大半。

“叱枪……”

付娆安喃喃自语,心中总觉得这两个字自己绝对见过。她绞尽了脑汁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林云庭!”

付娆安坐起身子,叫了一声。没错,就是林云庭,她在风雪月的时候,林云庭曾经给她看过一本枪术的书,就叫叱枪!

付娆安想到这点,抿嘴偷乐了起来。若是从林云庭哪里得来那本叱枪,吃透了它的招数,那欢央就不算什么了。

第九十六章 同类人

风雪月这几日看客量急速下降,平日里坐的满满的茶台,此时一大半竟然是空着的。

台上的旦角声音如铃地吟唱着曲儿,台下却没有一声喝彩,反是倒喝声不断。

“下去吧,叫云公子上台来!”

“就是,唱的什么玩意儿!云公子呢?我掏着大把的银子定下你们风雪月的戏票,就是来看云公子的!”

“五日了,云公子不露面,你们风雪月还有什么看头,退票!”

“就是,退票!”

看客们一个个叫嚣着要退票,前厅管着茶水的掌柜见此场景,急急地跑到了后台去。

风玄守在林云庭的房间门口,面无表情。风雪月的人都有些怕他,若不是着急,这掌柜也万万不敢主动跟他说话。

“风哥……这林老板他?”

“公子身子不适,不见客。”

“哎哟,林老板若是身子不适,那得赶紧找个像样的大夫瞧瞧啊。他可是个贵重的人儿,出不得岔子的。这都五日了,闷在房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掌柜满脸焦急,风玄刚要开口驱逐他。这林云庭的房门忽然打开,林云庭面色红润地探出头来,一点儿病态的样子都没有。

“吵吵什么?”

林云庭不悦地瞪向掌柜,掌柜看见林云庭,好似看见救星一样。

“林老板,您可算出现了。这前厅的客人都闹翻了天了,您再不上台,咱们这风雪月就该关门了。”

“那就关门。”

“什么?”

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愣地看着林云庭。林云庭不耐烦地叹出一口气来,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说,那就驱客,关门!风雪月本也不是靠着这几个刁钻看客糊口的!”

林云庭说完,狠狠地关上了房门。掌柜的在门外愣了半天,还想要求几句,却被风玄冷冷地阻在了门外。

林云庭这几日,可没心情上台唱戏。

自从那付娆安重回佐政王府之后,他就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办法来再次靠近付娆安。

这个女人,是他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找到洛承君的软肋,若是就此放过,实在是不甘。

可任凭林云庭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一点儿缘由来去那佐政王府见付娆安。单是那洛承君,就绝不会答应。

可林云庭想不到,他自己想不出的法子,早已经被他桌上的那本《叱枪》给搞定了。

付娆安来到风雪月,看着大门紧闭,一副萧条的模样,有些不可思议。

“这……这风雪月关门了?”

付娆安明明记得,也就才几日的时间。自己回王府之前,这里可是门庭若市,人流不断,热闹的很呢!

“夫人等等,我去帮你问问!”

简茶激灵地跑到了风雪月对面的饭馆里,询问情况。这欢央还跟影子似的站在付娆安身侧,冷面环顾四周。

付娆安本不想要她跟着来的,毕竟是要拿破解她枪法的书,还是瞒着她好。可这欢央就是不肯,非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付娆安。

“夫人,那饭馆的老板说了。是今天上午刚刚关的门。”

“刚刚?这么不巧?”

付娆安瘪嘴,连老天爷都故意跟自己作对,这风雪月早不关门,晚不关门,非要等着自己来的时候关。

“侧王妃若要看戏,王府隔壁街道就有一家戏楼,何必跑的这么远?”

欢央嘟囔了一句,付娆安气呼呼地回了她。

“我喜欢!”

这付娆安不死心地扒着风雪月的门缝朝着里面看,里面黑魆魆的,大概是没人。

她不知道,这风玄此刻正倚在楼上的窗沿上,瞟眼看见了付娆安。这几日林云庭心中所想之人,风玄怎会不知。看见付娆安的时候,眼睛一亮。

付娆安败兴地要离开,风玄急急地从楼上跃身而下,挡住了付娆安的去路。付娆安不识风玄,惊得后退两步。

“姑娘留步,我家……”

风玄话没说完,只见欢央拔剑上前。她还以为这风玄是要伤了付娆安,杀气满满地上前与风玄交打了起来。

风玄与欢央交了几招,两人都有些惊愣,彼此的招数都是一种类型的。而这种类型,都是峦国培育杀手管用的武功。

“停手,我并无恶意!”

风玄急急地插在交手之中说了一句,可欢央根本不听,继续逼攻而来。

“娆娆你的新护卫好生厉害啊?看来那位佐政王对你很是疼惜啊?”

正在这时,林云庭推门而出,一副戏虐表情调侃了付娆安一句。

“林云庭你在啊!”

付娆安看见林云庭,满目兴奋。而欢央听到身后的付娆安唤了林云庭的名字,忽然停下了手。这风玄收招不及,一掌打在了欢央的胸口上。

欢央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欢央!”

付娆安见欢央受伤,急急地回身搀扶。风玄见自己失手,也歉意上前欲要拉起欢央,却被欢央冷冷拒绝。

“你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下得了这么狠手。林云庭,这可是你的人?”

付娆安嗔怪地看向林云庭,到底,这欢央是自己的人。再怎么窝里横,在外面,也是要护着的。

林云庭冷目看向风玄,风玄低头,抬眼看向那欢央,闪身退下了。

欢央挣开付娆安搀扶的手,忽然急急地回身看向林云庭,双眸之中,透着惊诧。

林云庭也注意到了欢央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但对于这种眼神,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这副容貌,太过显眼。

林云庭打开手中的折扇,掩住面容,走向付娆安,邪魅一笑。

“我还以为娆娆嫁入王府,便会忘了我这患难的朋友。没想到,你还是有些良心的,记得还没还清我的债。”

“呵呵……”

付娆安尴尬地笑了笑,她可不是来还债的,她是来讨债的。

只是这要《叱枪》那书的事情,不好当着欢央的面直说。付娆安推搡着林云庭,示意换个地方。

“我来都来了,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林云庭微微蹙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付娆安,这个丫头,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可毕竟是送上门来的机会,林云庭绝不会拒绝。

第九十七章 学戏

付娆安看着桌上的茶碗,那青绿色的茶汤上,飘着一朵嫩白色的茶花,周边,冒着热腾腾的茶香气。

“这茶都请你喝了,你倒是说说,来找我何事啊?”

林云庭按捺着心中的窃喜,装出一副淡然模样看向付娆安。

付娆安欲要张口说叱枪的事情,可这欢央死守着自己,实在是难以开口。付娆安回头看向欢央,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欢央,你去街角买些甜糕回来,我想吃。”

“不必,我风雪月有的是甜点小吃,你想吃什么,我叫人拿来。”

这林云庭不识时务地插了嘴,付娆安回头咬牙切齿地看向他。林云庭这才明白,这付娆安,是想要差遣走这个叫欢央的女子。

“林云庭你忘了,你这风雪月的甜点我都不爱吃的,欢央,麻烦你……”

付娆安笑眯眯地看向欢央,欢央将目光从林云庭身上挪开,立马变回冷目,看向付娆安。

“叫简茶去买吧,我得守着侧王妃您。”

“简茶对这洛安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路的,还是你去吧。”

付娆安催促着,简茶也识眼色地配合点头。可欢央,仍旧是油盐不进的那一套。

“王爷说了,我得护着侧王妃的周全,万不可有一丝闪失。若是怕简茶走丢,不如让风雪月的人领着她去。”

“你……”

付娆安被怼的哑口无言,刚要放弃,林云庭便开了口。

只见林云庭目光柔和地看向欢央,嘴角带笑,引得欢央那眼中的冷色化了开。

“欢央姑娘是吧?不巧今日我这风雪月的伙计们都休息了,你们家侧王妃在我这里安全的很,就劳驾你跑一趟,买了她喜欢的吃食。”

“好。”

这欢央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地点头答应了林云庭。付娆安气的一口茶水喷出来,惊愣回头看向欢央。可谁想,人家已经飞速离开,去买甜糕了。

“呵……我只当男人才好色,没想到女人也……不过这欢央也算不得纯女人……”

付娆安恼怒地嘟囔着,回头看向林云庭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发出嫌弃的啧啧声来。

林云庭也没想到那欢央能这般痛快地答应了自己,无奈地摇头轻笑了一声。

“究竟什么事情,这般神神秘秘地,还要躲开那欢央?”

付娆安笑嘻嘻地看向林云庭,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目的。

“也没什么,只是这欢央是那佐政王爷派来盯着我的,难免不自在些。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学戏!”

“学戏?”

林云庭意外地看着付娆安,他已经知道这女人的真实身份,此刻学戏,与她复仇大业并无关联,实在是匪夷所思。

付娆安看林云庭迟疑,连忙主动翻起了旧账。

“怎么?你不记得了?之前我弄坏了你的衣裳,是你说的,要我跟着你学武旦的戏,还拿出了一本那个什么……叱枪!”

付娆安故意假装重点不在那叱枪上,也不想说起自己丢脸输给欢央的事情。

可林云庭是个聪明人,他果断听出了重点,是叱枪。

林云庭抿嘴一笑,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发丝在脸颊两旁舞动,透着仙凡之气。

“娆娆你如今可是堂堂佐政王府的侧王妃,我这小小的风雪月,可不敢让你来登台唱戏。”

“不登台也行,我就当个乐子,自己学学也好。就是……你得把那本《叱枪》给我参谋参谋?”

付娆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一副渴求的模样。林云庭垂眼看着她的手掌,忽然收起折扇,不轻不重地打在了她的手心上。

“啊!你干嘛?”

付娆安嗔怪地看着林云庭,林云庭站起身,从抽屉之中拿出了那本《叱枪》,付娆安见到那本书,两眼泛光。

“这《叱枪》可是我的宝贝,怎能轻易送给你?”

“我买!多少银子我买总可以吧?”

“无价!再说了,你觉得我缺钱吗?”

付娆安蹙起眉头,看这林云庭一身贵气,堂堂男儿养的肤白貌美的,的确不像是缺钱的主儿。

“那你要如何才能给我?我是借一借,为了练武旦的角儿,又不是不还给你了!”

“借给你也可以,我也有个请求。”

林云庭一副坐地要价的模样,惹得付娆安警觉地看着他。

“你说来听听。”

“娆娆你既然说要学戏,那自然是需要好的老师的。不如,明日开始,你让我入佐政王府亲自叫你唱戏如何?”

“啊?”

付娆安为难,她又不是真的想要学戏,而且完全对唱戏没有一点儿兴趣可言。可看着林云庭手中的那本《叱枪》,付娆安心里实在是痒痒。

“我天生愚笨,自己琢磨戏曲记性。你这大牌名角,实在是不必为了我,整日去那佐政王府奔波劳累……”

付娆安一边说着好听的体面话,一边伸手试探着要夺下林云庭手里的《叱枪》。

眼看着要拿到手了,林云庭忽地闪开,目光狡邪地看着她。

“我一是闲来无事,不嫌劳累。二呢,我觉得与亲自教授佐政王爷的侧王妃,对风雪月也是一种殊荣。三也是觉得与娆娆你分外投缘。若是娆娆你答应,明日亲自送来入门的帖子,我就将这《叱枪》借给你。如何?”

付娆安哭笑不得地看着林云庭,无奈地点头答应。

“好,那你现将《叱枪》给我!”

付娆安扑向林云庭手中的《叱枪》,林云庭却忽然收起,将那《叱枪》塞进了怀里。

付娆安扑了个空,栽进了林云庭的怀中。正欲要伸手探入林云庭衣襟怀中取书,正巧欢央买了甜糕回来。

“侧王妃,甜糕买……”

欢央看着眼前这一幕,付娆安亲昵地靠在林云庭怀中,手还不安分地揪着他的衣襟,脸色刷的冷了下来。

“侧王妃请自重!”

欢央恼怒地丢下手里的甜糕,上前一把揪起付娆安的后衣领,不由分说地拽开了她。

付娆安眼巴巴地看着马上到手的《叱枪》离她而去,气的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来。

第九十八章 打架

“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是你误会了。”

付娆安在回王府的路上,不停地跟欢央解释着自己方才为何会躺在林云庭的怀里,手还不安分地探入他的衣襟之中。

自然,她没有提及《叱枪》。

可欢央仍旧用一副看着不守本分的已婚女人的目光盯着她。这付娆安在风雪月拼命地差遣走自己,更让她坚信这一点。

“侧王妃还是留着话与王爷解释吧!”

哈,欢央这话,听起来是要告状的意思。付娆安嫌弃地看着她,撇了撇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随便你,本姑娘行得正坐的端,他洛承君也不能奈何我。”

回到王府,这欢央难得离了付娆安,匆匆去告状去了。付娆安呢,抓紧时间给林云庭写了入门帖,叫简茶赶紧送去风雪月换那《叱枪》。

湖心楼,欢央向洛承君禀告完今日在风雪月的事情,洛承君愣了愣,抬眼看向她。

“这么说,你见到他了?”

洛承君的关注点不在付娆安入了林云庭的怀,而在于,欢央见到了林云庭。

欢央迟疑地点了点头。

“王爷之前将我困在赤甲兵团,就是怕我知晓,太子如今,屈身风雪月沦为戏子吧?”

欢央说着,攥紧了拳头。洛承君低垂下眉眼,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不过到底,没瞒得住。好在,你比本王想的要沉稳,本王以为,你若是见到了他,会忍不住显露了自己的身份。”

“太子身边有一杀手,与我等级不相上下,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知道,你说的是风玄。不过今日,侧王妃去找林云庭,到底所谓何事?”

洛承君这才想起付娆安的事,这丫头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他想着,蹙眉不悦地看向欢央。

欢央欲言又止,面露难堪。

“我觉得,侧王妃与太子怕是有私情……”

“私情?”

洛承君一愣,随即噗嗤笑出了声,这一笑就止不住的那种。笑的欢央不知所措。

“王爷还能笑出来?这侧王妃断不能再与太子相见了!太子一心想要起事,与侧王妃的私情,怕也是为了……”

“好了,此事我知晓了。你照旧回去盯着侧王妃,林云庭那边,我来解决。”

“是。王爷,欢央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王爷如今在大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否让太子殿下脱离那昭帝,离开风雪月,褪去那戏子的身份?”

欢央蹙眉看着洛承君,眼底透着对林云庭的心疼。

洛承君轻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帮他,而是他不要。下月是皇后的千秋节,林云庭照旧要携风雪月入宫献唱。希望今年,照旧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洛承君说着,面露愁容。

这欢央从湖心楼刚回到满月楼,付娆安正拎着长枪在院子里练着把式。看见欢央身后没跟着洛承君,不由地得意一笑。

“怎么?你家王爷没跟着过来?”

欢央看着付娆安得意的笑脸,冷眼相对。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转来急促的脚步声。

欢央警觉回身,看见杜妍娥领着蓉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疾步走了过来。

“你这个妖女!”

杜妍娥怒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上前给了付娆安一记耳光。付娆安都没来得及反应,这脑袋就被打的嗡嗡直响。

欢央有些无措。虽说她是承了洛承君的命令来保护付娆安的,但杜妍娥是王妃,又没有危及性命的举动,她没办法动手。

付娆安还没反应过来,这杜妍娥将手中的一个信帖甩在了她的身上。付娆安低头一看,正是自己要简茶送到风雪月的入门帖。

“你这个妖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陷害王爷,毁了这佐政王府,你下的功夫着实不小啊?”

杜妍娥气恼地说着,抬手又要打。这付娆安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绝不会任由自己被杜妍娥掌掴。

她抬手扼住杜妍娥的手腕,抬手还了杜妍娥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耳光力道凶狠,直接将杜妍娥打摔在了地上。

“本姑娘没去找你的不痛快,你倒是不管不顾地上门来找死!这也怨不得我了!”

付娆安一直忍着对杜妍娥的恨意,此刻江叔的惨死一股脑儿的冒了上来,她揪起杜妍娥的头发,不由分说地挥拳揍了上去。

“反了,反了……”

杜妍娥惨叫着,蓉兰吓得不轻,赶紧一路小跑着去叫侍卫通知洛承君。

若不是欢央拦住付娆安,付娆安当真能将这杜妍娥给活活打死。

洛承君和乔书律赶到的时候,杜妍娥两面脸颊红肿着,嘴角渗血,身形凌乱地躺在地上,急急地喘着气。

乔书律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这可是佐政王妃,普天之下,就算是皇上皇后,也不能将人打成这幅模样。当着王府上下的人,实在是太不成体统。

“胡闹!”

洛承君见此场景,怒目瞪向付娆安,斥了她一句。付娆安正在气头上,不服气地看向洛承君。

“谁胡闹了?是她莫名其妙主动来挑事!我没打死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你!”

洛承君抬手欲要掌掴付娆安,可这手抬起来了,却迟迟没有挥打下去。付娆安惊愣地看着洛承君抬起的手,冷冷一笑。

“怎么?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你还要打我?”

付娆安目光炯炯地盯着洛承君,洛承君恼怒地垂下手来,弯腰抱起杜妍娥,冷目回看付娆安。

“侧王妃不分尊卑,失手打伤王妃,赐杖刑二十,以观后效!”

付娆安听了他这话,瞬间急了眼。洛承君不管她撒野,抱着杜妍娥朝外走去。付娆安气的,差点儿原地爆炸。

要不是乔书律拦着,这付娆安怕是要追上去讨说法。

“洛承君!你不讲道理!”

“侧王妃,您就消停消停吧。这将王妃打成那样,二十杖的处罚,王爷已经是明着护你了。”

“谁要他护!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到底是谁啊?要打我是吧,好啊,打!”

付娆安心里很是委屈,不光是因为这杜妍娥先动的手。更是因为,这洛承君的态度。

补第一百八十八章

因为章节被屏蔽,写的很文明,但不知原因,所以补发一下。

巴拉并没有应下阿尔斯朗的提议,反而放低了姿态。可洛承君并没有退让一步,依旧语气决然。

“本王最后说一次,撤兵,还人!”

“巴拉舅舅,您难道就任凭这个歹人如此嚣张?”

阿尔斯朗年轻气盛,看这自己蒙蛮族上千人对峙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刺客,竟然还要再三退步思虑,实在是生气。

“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阿爸去死,看着蒙蛮灭族吗?此险,冒不得。”

巴拉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阿尔斯朗,你带人火速去边境处,撤回大军,不得有误。”

阿尔斯朗虽有不甘,但还是听了巴拉的话,带着人朝着边境赶去了。洛承君见此,目光才稍微缓和了些。

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丢开了马刀,将那阿古达木推还给了蒙蛮众人。

“本王要的人呢?”

众人见他如此大胆之举,纷纷惊愕。巴拉也更加确信,此人,才是佐政王。可既然真正的佐政王在此,那营帐内的人……

“不好!快!快去营帐!”

巴拉慌色,这其其格若是被那冒牌的佐政王给占了便宜,蒙蛮族才是吃了大亏!

此时的营帐之中,付娆安与其其格已经在这有限的地方兜转了数十圈。付娆安的劲头也开始发挥了出来,行动渐渐迟钝。

其其格却一如既往的雀跃,再次缠住了付娆安。付娆安一边扛着自己的不适,一边使劲儿推开其其格。

“我……我交代!我是女的……我不是佐政王,我也是生米,与你成不了熟饭的,你……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付娆安艰难地说着,欲哭无泪,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感受,特别是不喜欢这缠人的其其格。

其其格已经走火入魔,傻笑憨乐,莫名开心得不得了。她撅着嘴巴作势要亲付娆安,付娆安欲哭无泪,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无力地叫喊着。

“救命啊,这个女人疯掉了……好恶心,我不要……”

洛承君与蒙蛮众人赶到营帐处,乔书律还与守着营帐的人纠缠在一起。巴拉上前一把拦住其中一个蒙蛮人,怒瞪双眼斥问。

“钥匙呢?营帐门上的钥匙呢?”

“在这儿……”

那蒙蛮人被巴拉的气势给吓住了,颤颤巍巍掏着钥匙。

洛承君也上前拦住了乔书律,乔书律看见洛承君,惊愣不已。

“王……王爷你怎么?”

乔书律下意识收音,还以为洛承君没有暴露身份呢。洛承君却毫无忌讳,只是急急地询问付娆安。

“侧王妃呢?”

“在里面!”

乔书律急急地伸手指向营帐,洛承君蹙眉,直接上前夺过钥匙,上前开锁。

巴拉与蒙蛮众人欲要上前,乔书律急急护在营帐门前,手握短刃,怒目示意众人不要近前。

巴拉不愿得罪洛承君,只能忍着焦急的心,与蒙蛮众人等在营帐外。阿古达木更是着急,拽着巴拉追问。

“其其格怎么办?其其格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女儿……这天后的命数,如今若是给一个平头小兵给毁了,那……那岂不是……唉!”

阿古达木气的想哭,这计划是他们自己出的主意,怨不得谁。

洛承君打开营帐的门锁,急急地走了进去。一进去,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这其其格好像膏药贴一样贴在付娆安身上,憨笑傻乐,如痴如醉。付娆安哭丧着脸,使劲儿推都推不开她。

“付娆安!”

洛承君见付娆安无恙,心中松下了一口气,急急上前搀扶付娆安。付娆安抬眼看见他,还以为在做梦。可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劲头,一脚踹开了抱着自己的其其格,不顾一切地扑进了洛承君的怀里。

“洛承君……这女人有毛病……”

付娆安有些上头,窝在洛承君怀里撒娇地抱怨着。洛承君一脸的受宠若惊,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下来,抚着付娆安的脊背安慰着。

“没事没事,本王这不是来了,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的。”

洛承君说完,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来,抱着付娆安的手更加收紧了一些。

这被踹开的其其格也不安分,挣扎着爬起身来,看见来了一个新人。越发开心了起来,嘻嘻哈哈地也凑上前来。

“我也要抱抱……我要抱抱!一起嘛!”

洛承君看着其其格一副疯癫模样地奔来,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抬脚又给她踹到了一边,满眼嫌弃,抱着付娆安挪到了一边。

其其格又被踹,脑袋更加稀里糊涂了起来。她只觉得身后有凉风,很是舒服,便起身朝着身后跑去。

那里,是营帐的大门。洛承君进来,门裂着缝隙,外头的凉风灌了进来。

其其格顶着一头乱发,一身狼狈,摇摇晃晃地从营帐之中推门出来。不由分说地直接抱住了守在门口的乔书律。

“抱抱!”

乔书律光顾着戒备眼前的蒙蛮人了,哪儿会想到会忽然从身后窜出一个女人来。还不由分说地抱住自己,那手脚并用,攀上自己。

“是公主!”

“快把公主拽下来!”

一众蒙蛮人纷纷上前来,乔书律被其其格死死抱着,还薅拽着头发,疼的龇牙咧嘴,却不能还手。

一拥而上的蒙蛮人也无从下手。这其其格毕竟是公主,如今这模样,谁也不敢妄自下手去拉扯她呀。

众人就这样看着其其格如此依赖着乔书律,乔书律哀嚎挣扎也是无用。最后巴拉和阿古达木实在是看不下去,叫来了几个女眷,使劲儿拉扯,也是无果。

这其其格平日练武,一般的女人,还真的是拉不动她。无奈,最后只好巴拉和阿古达木上手,才算是勉强将那其其格给拽了下来。

其其格犹如醉酒一般,好似不舍乔书律似的,死死拽着着乔书律,乔书律惊慌地扯掉了自己的外衣,才算是彻底拜托了其其格。

营长内的洛承君和付娆安倒是一幅祥和之态,帐内安静的,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响个不停,还在逐渐加快。

洛承君心中泛起小九九来,可如今,这情势,不是好时候啊。

“唉……”

洛承君不由地叹气,有些憋闷,当真不好受。

付娆安劲头没消下去,像个小火炉一样窝在洛承君怀里。

此时帐外,阿古达木与众人护送其其格回去,巴拉留下,想等洛承君出来细聊。

乔书律进入营帐欲要告知洛承君一声,没想到开门便瞧见两人,一时尴尬。

“王……爷……”

洛承君尴尬,付娆安却迷迷糊糊不知避讳,弄得乔书率和洛承君更加尴尬。

乔书律别过脸去,匆忙支吾了一声。

“王爷您忙,我来应付!”

乔书律说完,走了出去,还紧紧关上了门。洛承君哭笑不得,不过事已至此,索性心一横。

巴拉在营帐外候着,看乔书律出来,急急地上前询问。

“佐政王……”

“王爷说他太累了,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啊?”

巴拉目瞪口呆,这佐政王还真是潇洒随意。冒着风险独闯蒙蛮族部,竟然……还睡得着觉?

不过越是这样,巴拉越觉得这洛承君此行备足了后招,更是不敢轻易招惹。

“如此,也好。我蒙蛮这边,也乱成一团了,趁着今夜处理一下,明日才好商讨。”

巴拉尴尬一笑,转身示意蒙蛮侍卫多多注意,便疾步离开了。

乔书律不放心,便盘坐在营帐门口,准备守一个晚上。他想起刚才那其其格的行径,不由地心里发慌,心跳加快,喉结不安地上下蹿动。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付娆安犹如梦中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她瞪着眼睛看着这营帐陌生的顶部,昨夜一场怪异的梦膈在心里,让她蹙起了眉头。

可等她撇过头去,看见洛承君熟睡的俊颜,惊得长大了嘴巴。

“你你你你……”

付娆安吓得说不出整话来,洛承君轻然地睁开眼睛,瞧见付娆安惊慌失色的脸,抿嘴一笑,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付娆安回想着,本以为一切都是梦境,谁想如今却成了真。

第二百三十六章 暗示

“你说林云庭跳崖了?”

“你说下跳崖自尽?”

付娆安与绮灵异口同声地质问南亦貉,南亦貉听到这绮灵称呼林云庭为“下”,脸色更是惊悚了起来。

“没错,这是于胜先亲口对我说的。可真不赖我,不是我bi)死林云庭的,与我无关!”

南亦貉拼命想要撇开自己的关系,付娆安与绮灵都很震惊,虽说即将被处斩的不是林云庭,可林云庭跳崖的消息也不比如今的局势好。

付娆安忍下震惊伤痛的心,咬牙接着追问南亦貉。

“在哪儿?林云庭是在哪儿跳的崖?”

“在……就在南水孤郡近郊鸣安寺前的断崖上。”

付娆安微微踉跄了一步,绮灵下意识伸手搀扶她。

“付姑娘,下出事确为大悲。可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必须赶去刑场通知师傅和征循,切莫不能让他们为了个冒牌货白白去送死!”

付娆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转朝胡同外走去的时候,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眼眶外溢。

后,南亦貉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想要起逃走,却被绮灵一个转挥剑,直接割断了喉咙。

付娆安与绮灵跃上马,准备朝着刑场赶去,付娆安却忽然想起了洛承君。虽说她对洛承君到底会不会对林云庭出手相救这件事不够笃定,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恻隐,认为洛承君会救。

“绮灵,你快去刑场通知宁风霖和征循,稍后,我们稀花楼汇合!”

“付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绮灵发问,却没有得到付娆安的回应。付娆安已经焦急地调转马头,朝着佐政王府的方向奔去。

付娆安的脑海里,满是此刻洛承君聚集赤甲军往刑场赶的画面。她选的路,也是佐政王府通往刑场的必经之路。

前面就是佐政王府了,付娆安心急如焚,却忽然看见洛承君与乔书律从府门之中走了出来,直接上了门口的马车。

那马车旁跟着宫里的人,看样子,洛承君与乔书律是要进宫去。

“吁!”

付娆安赶紧拉住了缰绳,呆呆地看着洛承君和乔书律上了的马车缓缓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付娆安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想到劫刑场的事,洛承君与乔书律都不适合露面。也许早就暗中安排,只是此时此刻,付娆安不能及时知会他们,及时止损了。

刑场这边,军押送囚车已经到了。

宁风霖与杀手团众人随着围观的民众凑近了过去,被军拦在外围。此刻绮灵还未赶到,宁风霖朝着周旁的屋顶看去,与隐在上方的征循是使了一记眼色,示意准备行动。

囚车被打开,于胜先和“林云庭”被军押出来,拖上了断头台。

于胜先吓得瑟瑟发抖,没有舌头的嘴巴张着,可怜巴巴沙哑地咿呀着。宁风霖蹙眉看向一旁的“林云庭”。

他好似没有声息似的,低垂着披散头发的脑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尊石雕似的。

监斩官开始宣读罪行,征循与隐在屋顶上的其他杀手团成员伸出了倒计时的手势。

宁风霖和一众隐在民众之间的杀手团,也都攥紧了腰间的兵刃,准备出击。

绮灵此刻赶到,朝着人群之中挤去。可偏巧这时,钱雨下了下来。

“银子!是银子!”

“钱!天上掉钱了!”

民众瞬间疯狂了起来,就连围阻的军,看到地上偶尔的大块碎银子,也止不住弯腰去捡。

这一下子,乱成了一团,隐在四周的弓箭手冒出,可却左右不定,不敢随意放箭。

人群之中唯独宁风霖和杀手团众人,眼中无钱,只有刑台之上的“林云庭”。

“错了!错了!假的,那是假的!”

绮灵无力地嘶喊着,可声音直接被哄抢银两的声音给埋没掉了。她拼命超前挤着,想要找到宁风霖和杀手团的人,可她这练家子的力气,如今竟然比不上一众抢钱的寻常百姓。

宁风霖在不远处看着杀手团靠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刑台上的于胜先和林云庭。

于胜先也看着眼前的慌乱,一动不动的宁风霖,在他眼中格外显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胜先忽然变得狂乱了起来,拼命冲着宁风霖摇头晃脑,还用捆绑的手不停地指着旁的“林云庭”。

宁风霖也注意到了于胜先的异样,他再三确认,于胜先的却是盯着自己,发出这些狂躁的声音来的。

他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于胜先拼命地摇头,不住地指着“林云庭”。看宁风霖蹙眉不动,甚至挣扎着起,抬脚踹向一旁的“林云庭”。

只见那“林云庭”被踹翻在地,仍旧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乱发披散在地上,脸露出了一半来。

宁风霖一眼看出,那根本就不是林云庭。

“圈……”

宁风霖咬牙,眼看着杀手团的人已经靠近了刑台,他伸手捂嘴,吹了两声尖锐的暗哨。

这暗哨声音尖锐,在人群糟乱的声音之中显得格外刺耳。靠近刑台的杀手团忽然驻足,互相确认了眼神,急急抽回来。

征循也听到了宁风霖的暗哨,手势制止了继续撒钱的举动,反撤下。

宁风霖朝着抢钱的人群之外走去,正巧撞上了费力往里面挤的绮灵。

“师傅!”

绮灵看见宁风霖,也激动得不得了。她一把攥住宁风霖,也顾不得周围有人,气喘吁吁地说着。

“刑台上的人不是下!是假的,是昭帝的圈!”

宁风霖已经知道真相,自然不会诧异,只是拽着绮灵,赶紧脱这是非之地。

付娆安赶到刑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行刑完成了。

刑台上残留着血迹,于胜先和“林云庭”的脑袋被挂在一旁的长矛上示众。付娆安走近那“林云庭”的首级确认,确定那的确不是林云庭之后,才恍然松下了一口气。

她现在,更关切,宁风霖他们如何了。

付娆安回到稀花楼,看见一众人都在,彻底放下心来。可她又忽然想到了洛承君,一把攥住绮灵的胳膊追问。

“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出手相救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巧合误解

绮灵奇怪地看着付娆安满眼的期许,摇了摇头。

“并未见有其他人出手相救啊,我们及时撤出之后,行刑便继续了。”

听了绮灵的话,付娆安攥着她胳膊的手落寞垂下,心中的失望漫无边际地散开来。

到底,这洛承君还是选择了自己所谓的大局,没有救“林云庭”。付娆安心中矛盾纠结,既觉得洛承君没有进入昭帝的圈是好,可又觉得,洛承君的绝令人心寒。

“绮灵,为师问了你一路了,你和付姑娘到底是如何知道那人是假冒下的,你为何迟迟不肯回答?”

宁风霖忽然发问,绮灵为难地看着付娆安。她实在是不好说出林云庭坠崖的事,生怕宁风霖直接痛心疾首,背过气去。

付娆安想起南亦貉的话,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咬牙抬眼看向宁风霖。

“我与绮灵抓到了南水孤郡的守军小将,就是这个小将亲手抓的于胜先,就是从他那里得知,昭帝根本没有抓到林云庭,只是抓到了于胜先而已……”

“当真?”

宁风霖不明真相地开心了起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下既然没被抓住,那我们就还有机会找到下。征循,你快让人开了稀花楼迎客,万一下和欢央回来,也好有个归处。另外,多余的人随老夫去南水孤郡,再寻一寻下。”

征循兴奋地点头应,转要去安排,却被绮灵拦住了。

“别去了,没用的。下……下虽然没被抓住,但那小将说,下当时的确与于胜先在一起,没抓到……只是因为于胜先把下bi)的跳崖自尽了!”

绮灵说完,掩面痛哭了起来。征循表慌措,回头懵圈地看向宁风霖,宁风霖一个踉跄,跌坐在了沿上。

“不是,师傅你先别着急。绮灵!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于胜先虽叛了旧部,可到底是在刚才提醒了师傅,可见他不至于狠心到坑害bi)死下啊!说不定,是那小将蒙骗你与付姑娘的!”

“那小将一看就是个贪功怕死之人,我都将剑抵在他喉咙上了,他哪里敢说谎?而且那小将给昭帝的密信上写着,于胜先献计,这假冒的下,引我们上当的计策,本就是于胜先出的主意。他怕是没料到昭帝不会给他活路,所以后悔,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绮灵哭诉着,征循沉默着不敢相信,宁风霖绝望地闭着眼睛,浑却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付娆安突闻噩耗的悲痛,经过短暂的沉淀,变成了倔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要我亲眼看见林云庭和欢央的尸体,不然,我是绝不会相信他们死了的。”

“可……可若是下活着,为何迟迟不来找我们?也没有一点儿消息和下落?”

绮灵不住地泼冷水,动摇着付娆安的决心。宁风霖倒是坚定地站在了付娆安这面。

“付姑娘说的没错,要让老夫相信下死,除非老夫亲眼看见下的尸。就算下真的出事了,他可是我峦国太子,尸也不能随便丢弃在荒郊野外,任凭豺狼虎豹啃食!就算不能救回太子,我等……也必须要为太子敛尸安葬!”

宁风霖一脸的悲愤,付娆安也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决不再与从前一样,死等消息。她要随着宁风霖和杀手团,一起去南水孤郡寻那林云庭和欢央。

只是想到洛承君,付娆安略微迟疑。

此刻洛承君还与乔书律坐在御书房,与昭帝商讨边桑城和慕临关的重建之事。

说是商讨,不过是昭帝借口让洛承君与乔书律留在宫里,以防这洛承君去刑场发现什么异常,阻碍了圈。

可这昭帝没有在洛承君脸上看到如同昨宫宴上那焦灼难耐的表,他忽然变得轻松自如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念刑场之事的样子。

昭帝心中犯疑,直到元文进入御书房。

“启禀皇上,叛贼于胜先和林云庭,已经被处斩了。”

昭帝一愣,想要等着元文接下来还有话说,可元文却停了。昭帝的脸色微微沉下,侧目看向一旁的洛承君,发现他并无异色,便试探地询问元文。

“行刑过程可还顺利?”

“回皇上,还算顺利。只不过刚到刑场的时候,这天上不知为何,忽然下了一阵钱雨。铜钱和碎银子满地落,惹得围观百姓和军哄抢。这匡副统领原本以为要出岔子,可没想到,这钱雨白白下了一阵,并没有其他异样。行刑便继续顺利进行了。”

“钱雨?”

昭帝蹙眉,这引起乱的法子不错。可见一定是有人想要劫刑场救人来着,可为何到最后也没动手,昭帝有些纳闷儿。

“朕知道了。”

昭帝不悦地遣了元文出去,这次的设计竟然没有一点儿收获。不论是抓洛承君的小辫子,还是引峦国旧人余孽,还真是出乎了昭帝自以为聪明的预料。

昭帝有些不甘心,他侧目看向平静如水的洛承君,忽然笑说了一句。

“其实朕一直瞒着皇兄一事,本想等成了再与皇兄直说的,可没想到,并无效果。”

听了昭帝这话,洛承君总算是有了些反应,他抬眼看向昭帝,浅淡一笑。

“皇上言重了,皇上乃一国之君,可说可不说的话都是皇命,何来“瞒”字一说。”

“皇兄是佐政王,辅佐朕和大昭国事。若是此事提前与皇兄知会,说不定皇兄还能提些成全之计,指不定如今就成事了。其实,今处斩的林云庭,并非是真正的林云庭。那人,不过是朕找了一个形相似的替而已。真正的林云庭,早在于胜先被抓那,坠崖死了。”

昭帝慢悠悠地说着,紧盯着洛承君脸上的反应。洛承君脸上的浅笑微僵,双眸也顿空了一下。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这突兀的慌乱,还是被昭帝看在了眼里。

“这林云庭坠崖之事,少有人知。朕便想着,不如借机设下圈,说不定能出余孽同党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来晚一步

昭帝说到“余孽同党”四个字,故意加重看向洛承君。洛承君定了定神,冷漠淡下笑容,目光冷然地看向昭帝。

“怕是这峦国旧人已被皇上和先帝如数剿灭,哪儿里还有余孽同党?皇上此计,算是白设了。”

洛承君说完起朝着昭帝作揖,乔书律也紧随着起。

“皇上,这边桑城和慕临关重建之事已经敲定,还请皇上加紧派出监工和银两赶往两地。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洛承君说完,不等昭帝开口,便清冷转,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昭帝的脸色渐黑,如今没抓到洛承君的小辫子,反倒让这洛承君更加无礼嚣张。昭帝越想越气恼,却不会将此责归咎到自己上,反倒是将怨气撒在了匡正然的上。

这匡正然劫下那南亦貉的功劳献计,还以为能为此给自己记上一功,说不定直接升为正统领。可万万没想到此事没成,还惹得昭帝迁怒。

昭帝直接提了那张红亮为正统领,匡正然居其副位。这张红亮原来不过是个普通侍卫,如今一跃上了匡正然的头上,无疑是对匡正然最大的惩罚了。

洛承君出宫上了府中的马车,走的稍远一些,那车夫掀起车帘,看向车内的洛承君与乔书律。

“王爷,今刑场之上,并未发现侧王妃。”

“也没有杀手团的人出手?”

洛承君急急追问,他不太相信元文的话。毕竟付娆安和宁风霖一众人,并没有得知行刑之人假冒林云庭消息的来源。若是不知,那他们一定会拼死相救的。

车夫摇了摇头,但回答并不是十分笃定。

“其实军护卫囚车到达刑场的时候,刑场上空下起了钱雨,铜板碎银子满地落,惹得一阵动。见此形,当时隐于附近的暗卫已经准备,只要杀手团的人出手,他们便暗中拦下相助。可奇怪的是,那钱雨下了一阵停了,也没见有任何人出手。暗卫一直待到行刑结束,照旧是无人冒头。”

“难道……他们知道了?可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洛承君不安地自语着,如今宁风霖他们没出手自然是好事。可万一,可万一是出了其他的岔子,可如何是好?

此事牵连付娆安,洛承君实在是无法安下心来沉稳思考。

这时,车夫从怀里掏出一张褶皱不堪的纸来,递给了洛承君。

“王爷,这是我在刑场捡到的。是随着那钱雨一起从空中落下来的,不知道是否有用。”

洛承君接过那纸张一看,那纸张上写着“来盛典当行”五个字。这纸张的材质,看起来是典当行或者钱庄包裹大量银子银票用的。

这利用撒钱来制造混乱的伎俩,洛承君怎么看都觉得是付娆安能想出的办法。跟当初在沙场上一样,出其不意,总是有些小聪明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来盛典当行,应该与付娆安有关系。

“去来盛典当行!”

洛承君与乔书律来了这来盛典当行,发现这典当行所处的位置,距离稀花楼不过几百米而已。

“王爷,难不成侧王妃和宁风霖他们,还在那稀花楼里?”

乔书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洛承君蹙着眉头,懊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付娆安和宁风霖给自己使了一招空城计。

也怪自己实在是太心急,根本容不得细想。不过洛承君也没急于下定论,他直接下了马车,进入了来盛典当行。

来盛典当行的老板长的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个做商的好料。这老板看见洛承君着华服,那华服上还印着飞龙图,气势不凡,立马亲自从柜台里头出来,笑脸盈盈地迎了上来。

“大人,您是要当宝贝呢?还是想要买宝贝呢?”

“昨一天你们典当行收的所有东西,都给本王拿出来瞧瞧。”

“好嘞!”

老板以为来了大生意,兴冲冲地让伙计翻动着账本,将昨收来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

这些东西摆在洛承君眼前,洛承君一眼便看到了属于付娆安的那块玉坠,还有几根发簪。

洛承君拿起那块玉坠,紧蹙起了眉头。

“为了救人,她连这块心头都舍得当了……”

洛承君不由地心疼,那老板看着洛承君喜欢这玉坠,连忙称赞起了这玉坠。

“大人真是好眼光啊,这玉坠是上等翠色,这般大小圆润的玉块,竟然一点儿裂痕和杂质都没有。不仅如此,这翠玉之中还浑然天成几缕白调的玉色,形成一个“安”字。这“安”字寓意极好,平安顺遂,安享天乐,一看就是极配您的。您若是喜欢,我便用收来的价卖给您,不多不少,三千两银子!”

老板诈地伸出三根手指来,洛承君小心翼翼地收起这玉坠来,抬眼看向老板。

“这玉坠,是昨何人来当的?”

“哦,巧了,昨我正好在店里。是一男一女来当的,好像很着急用钱,不要银票,非要了些碎银子去,害的我们好生折腾。怎么?大人认识这两人?”

老板一下子心虚了起来,这玉坠是他用五百两银子收来的,卖给洛承君三千两,足足坑了他六倍。

这位可不是寻常有钱人,若是怒了,说不定封了自己的当铺。

“哎哟,这这这,这我们开门做生意的,难免要挣些……”

“乔书律,给他银票。”

洛承君没等老板说完,转朝外走去。乔书律从怀中掏出三千两的银票来,直接塞给了那老板。那老板顿时惊呆,反复查看银票的数额。

洛承君卖回那玉坠,直接去了稀花楼。

如今的稀花楼还是大门紧闭,洛承君直接叫乔书律拆了门进去。

稀花楼内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洛承君急急地去了后台寻找,上了二楼的房间,发现房间桌子上,还留有一碗温的汤药。

这汤药是给宁风霖喝的,厨房的火还冒着火星,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洛承君攥紧了手中的玉坠,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长街,却怎么也望不见付娆安的影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命难逃

付娆安穿着粗布衣裳,跟着宁风霖和绮灵朝着洛安城城门走去。

杀手团六十多人分散成几波人,伪装成寻常百姓,逐个出城去,然后统一在城郊外的破庙汇合。

付娆安走在宁风霖和绮灵后,越发靠近城门的时候,步子越发缓慢了起来。忍不住时不时地朝着后的长街望去,眼中尽是迟疑不舍。

“付姑娘若是不舍,就留下吧。找回下的事,本来就与姑娘无关。”

宁风霖看付娆安不舍,回上前劝说。

“谁说与我无关的?林云庭早已不是与我无关之人了,他舍生忘死救我多次,我却没能帮上他。如今到了这个境地,我是一定要个结果的。只是……”

付娆安言又止,正巧从城门外驶进几辆马车来。这几辆马车披着红绸,车上的红木箱子上面贴着大大的双喜。

车夫吆喝着,大声询问守门侍卫,将军府怎么走。

“对了,明是其其格与乔书律的大喜之……”

付娆安轻声自语,可这心里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倒觉得这门亲事凄凉不已。

“宁风……宁老。”

付娆安本想照旧直呼宁风霖的大名,可如今觉得不妥,赶忙改口。

“无妨,付姑娘想称呼老夫什么都无所谓。”

“林云庭敬畏您,从前是我无礼。如今我当随他一样,称呼您为宁老。我们此行去南水孤郡,路途遥远不说,这路上还都有您的通缉画像,我们不益有任何大的动静。这杀手团六十余人吃喝都要银子,所剩那不到百两的银子,怕是撑不到南水孤郡去。”

宁风霖听出了付娆安的话外之意,泯然一笑,也随了她的话说。

“姑娘想回佐政王府弄些银两来当路费?”

“没错,不过宁老你放心,我不会惊扰洛承君的。此外,明就是其其格与乔书律大婚的子,其其格虽是外族女子,但人很好,而且还搭救过宁老你的命,此去之前,我也想与她好好打声招呼再走。”

宁风霖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城门。

“我们先出城,还在原本约定的破庙之中等姑娘。不过,毕竟我们这么大一帮人,老夫还是通缉之人,不便久等姑娘。我们等到姑娘明辰时,过了辰时,我们只当姑娘要留下,自行离开。”

“放心,我一定赶在辰时之前赶到。多谢宁老!”

得了宁风霖的准,付娆安急忙转,朝着回路跑去。

此刻除了付娆安,简茶也坐着马车往佐政王府赶去。她刚从宫中凤出来,皇上派了元文随她一起去佐政王府传口谕,要简茶给其其格做“送女客”。

这所谓“送女客”,就是送亲的女子。原本要求份高贵,样貌姣好,婚后圆满的女子来做。意十全十美,要在新婚头一夜陪着新娘子,赶早送新娘子出娘家们,让新婚女子沾一沾自己圆满的喜气。

要说这简茶,除了如今的份和样貌符合,这婚后圆满根本不符。可昭帝非要以其其格在洛安无亲,且简茶以女婢破格升为县主的吉人天相为由,硬要让她去做其其格的送女客。

简茶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车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月白色的药瓶,那攥紧的力道过于用力,绷紧的手臂有些瑟瑟发抖。

自然,这昭帝与皇后叫她入宫,一定不只是为了给琪琪格做送客女的事。

“若你不听朕的,找机会下手除掉那蒙蛮公主。朕……就告诉洛承君与乔书律,还有你那位瑶姬夫人。是你,告诉朕林云庭藏墨杭的消息。是你,助朕害死了林云庭!”

昭帝的话不停地在简茶脑海之中回dàng),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折磨。简茶强忍着想要嘶叫出声的压抑,低头看向手中的药瓶,紧咬着嘴唇,呜咽地流出泪来。

她怕极了,她甚至回想起了自己亲手杀了聂欢的画面。她不是不怕杀人的,杀了聂欢之后,简茶甚至发誓那是自己最后一次杀人。

那画面,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变成索命的恶鬼,纠缠不休。

她是恨其其格,可从没想过杀她。她已然对自己和乔书律没有的未来逐渐丧失了信念,几乎要放弃了。

可偏偏命运不想放过她……

“朕要你去做那蒙蛮公主的送女客,你要趁机与这个蒙蛮公主拉近关系。后,寻个机会投毒杀人才不会起疑。你可记住了,杀蒙蛮公主之事,切莫要与朕扯上一丝一毫的关联,不然……你如今所得一切,灰飞烟灭,你还得要下地狱!”

简茶强堵住从嘴里溢出的哭声,恐惧惊慌与无措,占据了她的全部。

昭帝所言简单,可简茶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杀聂欢的事,洛承君早已心知肚明。若是其其格不久之后再死于非命,洛承君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无论如何做,她怕是都逃不过此次劫难了。

佐政王府如今张灯结彩,当真是做了个称职的娘家。杜妍娥也难得表现出自己当家主母的样子来,帮着布置和安排明成婚所需的东西。

洛承君从外面回府,便心事重重地呆在湖心楼之中,不再出来。乔书律也回了将军府,准备明迎亲之事。

这王府守备森严,但到底是有疏漏的。付娆安在这里居住时已久,轻车熟路地从疏漏之处进入王府,换上一丫头的衣服,低头朝着满月楼走去。

路过湖心楼,付娆安还是止不住地超楼上望去。只可惜,洛承君平坐在倚窗的位置,如今窗户紧闭,瞧不见什么。

“茗竹,你们家侧王妃去哪儿了?”

“侧王妃呢?你们家侧王妃还没回来吗?”

这付娆安刚进满月楼,便听见其其格在屋里大声叫喊着要找自己。付娆安心中忽然一暖,加快了步子朝里走去。

这满月楼里面堆满了聘礼,付娆安随手拿起一个放着红锦布的托盘,朝着屋子走了过去。

“哎,你干嘛呢?”

其其格边蒙蛮来的随嫁丫头伸手拦住了付娆安,付娆安抬眼看向其中一人。

第二百四十章 无心之言,有心听之

那丫头一眼认出了付娆安,惊愣不已。

“侧……”

“嘘!”

付娆安示意丫头不要出声,那丫头微笑点头,领着付娆安到了其其格面前。

茗竹正在帮其其格试穿明的喜服,其其格紧蹙着眉头,满脸不悦地嘟囔着。

“这个侧王妃当真是不义气!就算当我说错了话,至少我还帮了她那么大的忙。怎么就不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呢?我在这洛安城无亲无故的,就看她一个顺眼,也不知道回来陪我出嫁!真是……”

其其格气恼地推开茗竹递来的簪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不试了,茗竹你再出去问问,侧王妃到底何时回来?”

“公主……这侧王妃若是回来,自然会来这满月楼,您别着急了,赶紧试穿了这些,若是不合适,奴婢好早早给您更换啊。”

“随便吧,就这,那,拿去交差吧!”

其其格气哄哄地将随便选好的衣服塞给茗竹,推搡着她出了门。茗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抱着衣服离开了。

蒙蛮丫鬟掩着后的付娆安凑了过去,刚要开口,其其格又怒了。

“你们也出去帮我寻摸一下侧王妃去啊,老是守着我做什么?”

蒙蛮丫鬟憋笑,回头看向付娆安。付娆安伸手示意她们悄悄出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屋里。

等关上了门,付娆安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其其格的肩头。

“公主,我觉得还是这喜服更合适您。”

“你懂什么?”

其其格不耐烦地回头,看见付娆安之后,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兴奋地跳起来,开心地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侧王妃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哎哟,公主方才可不是这般说的,好像说我不是讲义气的人。”

付娆安逗趣着,其其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她坐下。

“你怎么穿着一丫头的衣服?故意作弄我吗?”

“不是,我此次回府,是想要避开洛承君,偷偷那些银两当路费的。当然,也是顺道回来与你告个别。”

“啊?”

其其格听着蹙起了眉头,不悦地丢开了付娆安的手。

“敢你回来不是要送我出嫁的?你又要哪儿玩?能不能等我嫁给乔书律,然后带我一起?”

其其格当真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天真的好似没有一点儿烦愁。惹得付娆安不由地羡慕。

“公主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乔书律边当贤妻良母吧!我此去,可不是去玩的。”

“那是去干嘛?是不是那个杀手团的老头子要拐跑你?叫……宁风霖是吧?他如今是活过来了,不过你们要找的那个林云庭,不是已经被昭帝给砍头了吗?他如今要带着你干嘛去?你可还回来?”

其其格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付娆安清冷地笑了笑。

“是,我是要与宁风霖和杀手团一起离开洛安城,其中,有公主不便知道的缘由。公主出手相救,感激不尽,本来此事不该牵扯公主,以后,公主也切莫要多问有关之事,以免惹火烧。这大昭,可没蒙蛮那般纯粹。”

付娆安笑中带苦,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原本,是该守着你送你出嫁的。只可惜,宁风霖与杀手团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我与他们约好,明早辰时之前在洛安城郊外的破庙汇合。正巧,赶不上送你了。”

“那你还……”

其其格刚要继续说,眼睛余光无意间瞟了一眼屋门,神忽然警觉了起来。付娆安背对着屋门,但看见其其格的表,也立刻起回看。

“嘘……”

其其格冲着付娆安示意安静,付娆安也瞧见那门口站着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影,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付娆安下意识攥住自己藏在袖口的短刃,藏在门后。其其格上前一把打开了屋门,一个猝不及防的影踉跄摔了进来。

“啊!”

只听一阵哐啷,来人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那托盘上都是些吉物。

“谁?”

其其格怒问,那人镇定抬眼。其其格蹙眉愣住了。

“简茶?”

听到其其格喊了简茶的名字,付娆安的戒备心瞬间放下,她收起短刃,关上了门。

“简茶你此刻怎么在佐政王府?”

“夫人?真的是你啊?”

简茶有些慌乱,趁机将话题转移在了付娆安的上。付娆安对简茶本就信任有加,也没多想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在简茶听来是否有异。

“皇上看公主在这洛安城举目无亲的,想到我曾经在王府与公主同住过,所以,特破格命我给公主做送女客的。”

“送女客?你?这皇上也真是不开眼,看不出你简茶喜欢我相公吗?”

其其格对简茶没有好感,总觉得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光明磊落。反倒是畏畏缩缩,让人看的不清不楚的。

其其格的直言直语让简茶尴尬,付娆安连忙缓和。

“公主你何必如此咄咄bi)人。如今简茶已经被许配给了逍遥王,与你的相公扯不上关系了!简茶给你做送女客,也是一片好意不是?简茶你来的正好,我还想着,怎么去找你,与你告别呢。”

“告别?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简茶刚问,一旁的其其格上前立马阻了付娆安开口。也不知是为付娆安争风吃醋,还是不放心简茶。

“就是出一趟远门,你没必要知道。”

简茶目光微冷,其实刚才她在门外,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宁风霖,杀手团,城郊外破庙,辰时……

所有的内容,简茶都听了进去。她听完这些,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将这些话告诉昭帝去。说不定,再立一功,昭帝就能免去她毒杀其其格的事。

如今简茶迫切需要这样一个功绩,她不想杀人,不想挑衅佐政王的底线。

可没成想,被其其格发现,撤不及。简茶看着渐黑的天色,辰时……她必须辰时之前进宫,通知昭帝此事。

“简茶?想什么呢?”

付娆安不知简茶心中可怕的想法,她只一心关切简茶喜欢乔书律的事。昭帝让她给其其格当送女客,想必心中一定不好受。

第二百四十一章 精算

简茶如今可没心管自己好不好受,她只想赶紧卸下这要命的皇令。

“没什么,夫人,我只是在想,公主明嫁进将军府。过几,我也要嫁进逍遥王府。这佐政王府,只留下夫人一人,怪落寞的。等夫人办完事回来,我一定多来陪陪夫人。”

付娆安听了简茶的话,凄凉一笑。

“不必,你们都好好过自己的小子,我便开心了。再说,此次出行,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呢……”

付娆安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她既然选择不知会洛承君离开,就没想着若无其事地回来。

洛承君无错,错的是她解不开的心结。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是不回来了,我其其格找谁玩去?”

没等简茶开口询问,其其格先耐不住了,一脸哀怨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嗤笑一声。

“找你的乔书律玩去!等你将来做了娘,怕是本就没了时间玩乐了。”

付娆安此话,还是略微戳了简茶的痛处的。简茶强挤出笑容来配合,眼神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

如今的时辰,大概刚戌初。简茶想到,这付娆安虽说宁风霖和杀手团在破庙等到她明辰时。可万一付娆安赶早离开,自己岂不是要扑空了?

更何况,简茶绝无要牵连付娆安的心思,此事,还要想办法撇开付娆安的关联。

“夫人,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打算着,拿了银子,与你们打声招呼就走。巧在你是公主的送女客,明,你可要好好地帮我送走公主。”

付娆安说着,便去自己的首饰盒里拿东西。她本就没打算在王府待一晚上,她怕被洛承君发现,阻了自己。也怕夜长梦多,宁风霖与杀手团会有什么闪失。

这简茶一听付娆安即刻要走,急切地上前阻拦。其其格也不舍,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都伸手摁在了付娆安拿首饰的手上。

“夫人多留一会儿吧!”

“我不许你走!”

其其格与简茶异口同声,两人互相不悦尴尬,又嫌弃地拿开了复叠在一起的手。

付娆安瞧她们两人别扭,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该是能成了好姐妹的人,都是子极好的人,非要为了一点儿误会成了冤家,可不值当的。”

付娆安说着,抬手拍了拍其其格和简茶的肩头。拎着那些首饰就要往外走,简茶与其其格上前堵住了门,各有心思地阻着付娆安离开。

“我多不见夫人了,如今天色已晚,夫人就不能与我聊聊天再走?”

“是啊是啊,不是说明辰时之前赶到就行吗?大不了,我今夜不睡了,你陪我一晚,明早卯初你便走,我也不拦你!”

付娆安看着其其格和简茶,有些为难。两人索直接拉扯着她坐了回去,其其格更是夺下付娆安的包裹,藏在自己怀里。

“你若是不答应,这东西我便不给你了。你若是答应留到明卯初再走,我便送你几样宝贝!”

“是啊,夫人,我……我也把簪子都给您。”

简茶说着就要拿下自己发髻上的金簪,付娆安见状,连忙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知晓了。那说好了,明卯初,我是一定要走的。你们可记好,我回来的事,切莫要让洛承君知道了!”

其其格连忙点头应,简茶也点头,不过这脑海里,窜出了另一个想法。

付娆安提到洛承君,正解了简茶苦恼的事。若是知会佐政王,夫人回来,岂不是能拖延一阵?

大概是因为方才一起拦住了付娆安,其其格对简茶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三个人围桌而坐,笑谈风声。

只是这简茶总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朝着窗外的天色望去。

夜,已经慢慢深了。此刻距离卯初,不过两个时辰。可简茶总也找不到临时抽而出的机会,毕竟,是自己说的,要与夫人彻聊才留下付娆安的。

简茶越发不安了起来,她抬眼看向桌上的烛台,忽然心生一计。

“哎呀!”

这付娆安与其其格正聊着,忽然听见一旁的简茶一声惊叫。桌上的烛台倾倒,滚烫的烛泪全都撒在了简茶的手背上,疼的简茶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这般不小心?”

付娆安心疼地攥住简茶被烫的手查看,那手背烫红了一大片,看起来很是严重。

“我去叫人送药来!”

其其格也连忙起要出去叫人,简茶连忙忍着痛拦下了她。

“公主别去!这夫人是秘密回来的,若是叫了人送烫伤药来,指不定就发现夫人回来了。我……我还是自己去找些药抹上吧。”

“可是……”

“夫人不必担心我,我如今虽然是县主了,可子还是那下等人的子。没有那么贵,我出去找些药抹上,你们先聊着。”

简茶不等付娆安说点儿什么,赶紧抽离开。这手背上的烫伤当真痛彻入骨,可也掩不住她成功脱的喜悦。

简茶出了满月楼,直奔湖心楼。此刻虽已是深夜,但因为明其其格与乔书律的婚事,佐政王府内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地忙活着。

简茶看那湖心楼的烛光还亮着,赶忙叫了下人摇船将自己送了过去。

对于洛承君,简茶心中是敬畏和恐惧的,可如今,她顾不得许多了。

“王爷!王爷!”

简茶敲打着湖心楼的门,压低声音唤着洛承君。

洛承君的确没睡,他倚在榻上,看着手中的玉坠睹物思人,正想着接下来如何找寻付娆安的事。

洛承君听到有人敲门,不悦地蹙眉,听这声音神似简茶,更是莫名了起来。

洛承君披衣,下楼开了门,瞧见真是简茶,脸色一下子沉冷了下来。

“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简茶自知失礼了,可是王爷,夫人如今在满月楼呢,天一亮就要离开。听她的意思,是再也不回来了。王爷您快,您快去拦住夫人啊!”

“你说,侧王妃在满月楼?”

洛承君确认地问着,简茶笃定地点头。

第二百四十二章 牛角尖

洛承君顾不得穿好衣服,直接就朝着靠在湖旁的船上跳。简茶也跟着上了船,靠岸之后,洛承君迫不及待地要往满月楼去。

“王爷!”

简茶匆忙上岸叫住了洛承君,洛承君蹙眉回头看向她。

“王爷能不能,不要告诉夫人说,是我知会您去的?我只是不想让夫人离开,可夫人似乎,不愿让王爷知晓她回来的事。”

“本王知道了。”

洛承君急于去找付娆安,也暂且放下了对简茶的戒备之心。应下之后,急急地转离去。

简茶松下一口气来,手背上的烫伤泛起痛感,她顾不得这些,赶忙朝着府外奔去,要赶快,去宫里通知昭帝。

洛承君赶到满月楼,看着正屋亮起的烛火,径直走了过去。

“王爷?您……”

“闭嘴!”

茗竹不知,看见洛承君往屋里闯,本想要阻拦。却没料到被洛承君低斥了回去。虽然觉得不妥,可到底,不敢再出声阻拦了。

洛承君直接推门而入,正在闲聊的付娆安与其其格还以为是简茶回来了。

两人看见洛承君,都愣住了。

洛承君看见付娆安真的在,攥着玉坠的手更加大了力度。他心中欣喜付娆安回来,可想起她故意避着自己,心中又不由地恼怒。

“你回来,为何要躲着本王?”

付娆安回过神来,没有回应洛承君,而是拿起包袱,起要往外走。

“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冷漠相待?”

洛承君伸手拽住付娆安,隐忍着怒气质问。一旁的其其格看气氛不对,自己识趣儿地出了屋子,还顺带帮两人关上了门。

“王爷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还有要做的事罢了。”

“你要做什么?本王可以代你去做!娆娆,难道你忘记你们护国公府的血海深仇了吗?离开了本王,没人能帮你……”

“洛承君!”

付娆安恼怒地甩开了洛承君的手,回头怒目看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付娆安如今只是为了报仇才留在你边的?所以你觉得,你能帮我,只有你能帮我,所以就能将我牢牢困在边。我们之间的所有种种,难道都是交易吗?”

付娆安伤心地看着洛承君,洛承君本意只是想要留下付娆安,可却表达不顺,惹出了这种误会。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只是想说……你想去做什么,本王都可以帮你,没必要你亲自去。你只要留在本王边就好。”

洛承君语气带着些许的祈求,伸手想要去握付娆安的手,却被付娆安冷冷地躲开了。

“我要做的事,王爷代替不了。王爷不是明知道我会去救林云庭,却也没派人去救呢?”

“本王……”

“还有季白翁那次,我原本一直想问你。若是季白翁没听林云庭的话,当众指认我是安国女将付娆安,你到底会选择救我与昭帝翻脸,还是与我撇清关系?可刑场之事之后,我便不想问了,因为答案,与这次的一样。洛承君,你不会救我的!你会固守你自己的底线,这本没错,却叫人伤心。”

洛承君本想解释的,可付娆安似乎先入为主,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而洛承君此刻听完了付娆安的话,看着她眼底噙着失望的泪光,忽然无比落寞。

那原本想要将手中玉坠递给她的手,也垂落在了侧。

“你就是如此想本王的?”

“不然呢?你开口闭口都是帮我报仇之事,洛承君,我以为从蒙蛮回来,我们之间的分变了。可到头来,还是一场交易。当初你平白无故要帮我报仇,到底是为何?你强要留我在你边,到底有何目的?”

付娆安的话越发伤人了起来,洛承君咬紧牙关,攥着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音。

本是开口解释便能解决的事,他此刻却钻进了牛角尖里,被付娆安的误会伤了心,不愿多做一句解释。

“既然你如此想,那本王就照你想的去做。付娆安,本王是不会让你离开佐政王府的!不管你要去做何事,本王不!”

洛承君怒吼,付娆安蹙着眉头,忽而冷冷一笑。

“怎么?你担心我出去闯祸惹事,连累了你堂堂佐政王?那你不如今就一封休书休了我!我不再是你的侧王妃,便也与你扯不上分毫的关系了!”

付娆安气急败坏地说完,要硬闯出门。洛承君一把抱住她,付娆安在他怀中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洛承君,算我看错你,算林云庭和峦国人看错你了!你固守底线,如今后要护佑的人照旧是越变越少。你便继续这样好了,早晚……你所护的所有,都会被昭帝踩踏耗尽!”

付娆安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洛承君,洛承君听着她伤人伤己的话,心中怒火团生,抬手一记手刀打在付娆安后脖颈上。

付娆安嘶叫的声音立马停止,软绵绵地倒在了洛承君的怀里。

“你为何就不懂本王的心,哪怕信本王一次也好……”

洛承君抱着付娆安,悲戚地低垂眉眼,一滴泪从眼眶之中悄然落下。

另一边,简茶花了半个时辰赶到宫门口,可如今这个时辰,加上简茶并不是举足轻重的份,没有皇上召见,进宫可不是易事。

“我要见皇上,快通禀,我要见皇上!”

简茶急急地说着,可守卫却拦阻了她。这个时辰,皇上正不知抱着那位妃子软玉生香地睡着呢,谁敢打扰?

“我告诉你们,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禀告皇上,若是你们耽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简茶怒斥阻拦她的守卫,那些守卫却照旧冥顽不灵。

简茶焦急地看着天色,寅时了,也不知道佐政王可能拦得住付娆安。她若是再在这宫门口浪费时间,这次的机会,可就要失去了。

“我要见皇上!快让我见皇上!等你们知道自己闯了祸,可就晚了!”

简茶嘶声力竭地朝着宫门内怒吼,折腾了好一会儿。好在,这匡正然正好巡守这个时辰的班,途径宫门,听到了简茶的吼叫声。

第二百四十三章 自掘陷阱

“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匡正然正恼怒张红亮故意安排自己这个副统领守夜巡逻的苦差事,听到宫门有人喧闹,气呼呼地走了过来。

这简茶是认得匡正然的,看见匡正然,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匡副统领!是我,彭城县主!”

匡正然看清楚是简茶,脸上并未显露出恭敬之意,只是随意地朝她作揖,语气敷衍。

“这深更半夜的,县主在宫门重地大呼小叫。万一惊扰了这皇宫里头的主子,哪一位都够您吃不了兜着走的。”

“匡副统领!劳烦您帮我通禀皇上,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匡副统领若是帮忙,本县主一定重重答谢!”

“答谢?”

匡正然眉头微蹙,这能赚银子自然是好,可多少银子,也不如命重要啊。这个时候去惊扰昭帝的美梦,弄不好就是送死。

“有什么事,县主等天亮再说吧。”

“匡正然!”

简茶急之下直呼匡正然的大名,匡正然不悦回头。简茶毫不客气地伸手拽住他的铠甲,bi)近他,压低了声音。

“皇上一心要寻的峦国杀手团和宁风霖此刻就在洛安城城郊,你最好想办法让我见到皇上,再耽搁一些时辰,人若是跑了。现在拦着本县主的这些人,都得人头落地!”

匡正然一惊,看向简茶犀利的眸子。这个彭城县主,此刻跟从前懦弱低怯相比,可是完全不同了。简茶原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来此通风报信,可再不说,怕是真的进不了宫,见不了昭帝。

“卑职……卑职这就去帮县主通禀。”

匡正然不敢怠慢,照着简茶的原话通知了守在昭帝寝外的元文。元文思量片刻,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寝通禀。

匡正然站在外,听着内昭帝不悦地痛骂声,心中不由地忐忑。

简茶足足在这宫门口折腾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微亮,到了初卯的时辰,才顺利地见到了昭帝。

“宁风霖和杀手团在城郊外的破庙里?你是从何得来这消息的?”

“我……”

简茶愣住,她实在是着急,竟然忘记提前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昭帝看她说不出,冷冷一笑。

“怎么朕让你去佐政王府当送女客,县主就能给朕得来这么大的一个消息?难不成,那峦国叛贼的同盟,是佐政王……或者瑶姬夫人?”

“皇上误会了!此消息与王爷和夫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皇上还是赶紧派人去城郊的破庙抓人吧!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简茶急转移话题,昭帝虽是不悦,但还是抬眼看向了一旁的匡正然。

“匡正然,你立刻带五百精卫和弓箭手,去城郊破庙围捕峦国余孽。取宁风霖首级者,朕有重赏!”

“臣遵旨!”

匡正然听到“重赏”两字,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匡正然前脚刚走,简茶便重提毒杀其其格一事。

“皇上,您能不能看在我冒险为您通风报信的份上,这毒杀蒙蛮公主之事,您能不能……换个人?”

简茶小心翼翼地说着,从怀里掏出那瓶毒药。昭帝冷色盯着简茶,忽然抿嘴一笑。

“好啊。”

“真的?谢皇上!谢皇上!”

简茶开心不已,可昭帝那话明显还未说完。

“朕可以答应换人,但,你今必须说清楚。宁风霖与杀手团行踪一事,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若是说不清楚,那朕,只能认为,你就是峦国叛贼的同盟!”

“皇上明察,奴婢不是!奴婢从前是安国人,万万与那些峦国人扯不上关联的!”

简茶惊慌不已,自己本是想立功推诿了麻烦事。可怎么现在,反倒越发麻烦了起来。

昭帝看简茶吓得脸色骤变,轻笑地起走近她,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抚住简茶瑟瑟发抖的肩膀。

“朕也觉得与县主无关。其实……朕早就知道瑶姬是峦国人的事了,她是朕亲自找来放入佐政王府的。只要县主肯说实话,证明那瑶姬与峦国叛贼有所联系,朕就不为难县主亲自去杀那蒙蛮公主了。”

简茶看着昭帝那虚伪和蔼的脸,抖得更加厉害。但是她的头脑,还没糊涂。

昭帝一心想要自己出言证明夫人与峦国叛贼勾结,就是为了一举灭掉佐政王。佐政王被除掉对于简茶来说倒也无所谓,可要她去害付娆安,她做不到。

简茶下定了决心,艰难地开口。

“奴婢……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一次的消息,不过是,是奴婢不小心烫伤了手。想要出去找些凉叶酒来敷治,无意间听到两个鬼祟人影交谈的话。奴婢一定事关紧要,所以才……啊!”

没等简茶说完,昭帝抚着她肩头的手恼怒用力,将简茶推搡在地。

“朕还从未见过你这般不知好歹的奴才!你如今这县主之位和荣华富贵可是朕赐给你的!那瑶姬给过你什么?能让你如此苦守?可你想过没有,若是瑶姬知晓你做过的事,她能像你放过她一样放过你吗?”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此事真与夫人毫无关系,还请皇上明察!”

简茶咬死这句话,不住地朝着昭帝叩头。昭帝怒目瞪着她,却也拿她没办法。只是这每一次都是快要握住能够除掉洛承君的筹码,到最后却仍旧是一场空。

这滋味,让昭帝很是不悦。

“好,县主既然与瑶姬主仆深,那朕也不强求。朕给你半月的时间,半月之内,那蒙蛮公主若是不死,你……就得死。朕,对于无用的东西,向来不会心慈手软!滚出去……”

简茶顾不得继续求什么,跪着往后退,踉跄起,逃命似的离开了寝。

委在洛安城城郊破庙的宁风霖和杀手团,小心翼翼地等着付娆安的归来。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昭帝的精兵围杀。

而佐政王府,张灯结彩,喜乐升天。其其格一艳红色的喜服,望了一眼躺在榻上昏睡着的付娆安。

其其格从衣襟之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块五彩石,放在了付娆安的怀里,这才起,朝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逾时

付娆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付娆安后脖颈还有些酸痛之意,她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眉头一蹙,仿若回魂一般地从榻上跳起。

“完了完了!”

付娆安惊慌地叫着,冲出屋门,正巧撞在了端着水盆的茗竹上。

“啊!”

一盆水哗啦啦全部扣在了茗竹上,付娆安一愣,伸手一把拽住茗竹。

“茗竹,如今什么时辰了?”

“啊?如今……如今是未时了。侧王妃你……”

“未时!”

付娆安等不及听茗竹继续说什么,急急忙忙地往满月楼外冲去。可刚到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侧王妃。”

守在满月楼门口的,是赤甲军。

“让开!”

“侧王妃息怒,今乔将军大喜之,王爷出府忙碌,让您等他回来。您在满月楼安生等王爷回来,我们自会撤下的。”

“我让你们让开!”

付娆安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话去。对于昨夜洛承君打晕强留下自己,错过了与宁风霖和杀手团汇合的时辰,更是让她怒不可遏。

付娆安要强闯出去,可这守在满月楼的赤甲军足有小百人。付娆安又不能真心伤人,索,便将袖中的短刃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我数三声,你们若是不放我走,我便死在这满月楼里。到时候我看你们如何与洛承君交代!”

“这……”

赤甲军众人面面相觑,这放也不是,不放更不是,实在是为难。

付娆安看赤甲军不动,张口开始数数。

“一!二!三……”

“让开!都让开!”

眼看着付娆安脖颈渗出血色来,赤甲军为首的将领赶紧呵斥着众人让开一条路来。付娆安急忙跑出王府,随手拦下一匹马,跃而上,疾驰朝着洛安城外奔去。

付娆安赶到城郊破庙,远远地,便看见破庙处浓烟漫天。她新觉不好,加快了速度赶到破庙之前,看见那围满了看闹的人。

这破庙,如今已经被烧成了一团废墟。庙前横七竖八地趴着几具尸,有杀手团的人,也有宫中的侍卫。

而这庙前还留守着一队侍卫,正在清理现场。

付娆安看见此景,瞳孔震动,浑发麻。她不过是晚来了几个时辰,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付娆安拽住侧的一个村妇,强装镇定询问了一句。

“大娘,这里到底怎么了?”

“还不是那天杀的峦国人,叛贼余孽也不知道怎么藏在这破庙里头了,好在皇上及时发现,派兵来剿杀。啧啧啧,这天没亮的时候啊,惨叫连连啊,真是吓人。”

“那……那藏在这庙里的人杀光了没有?”

“应该杀光了吧?好几百人围堵这破庙,里头有多少人都得死吧?希望都死光了,不然,以后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呢。”

村妇一脸嫌弃,付娆安颤抖地攥紧了拳头,朝着那破庙前张望着。

尸体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多都堆在了一旁的推车上。匡正然正在查看,找寻有没有宁风霖的尸体,好用来去皇上面前邀功请赏。

付娆安隐在人群之中,也朝着那边张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绮灵……绮灵……”

付娆安看见了绮灵的尸体,绮灵浑是血,仰面躺在地上,子已经僵硬。手里还紧紧攥着长刀,眼睛都没闭上。

付娆安急喘着退了出来,眼泪难忍地吧嗒吧嗒往下落。她害怕被人看见,急急地朝着一旁的树林躲去,总算是撑不住,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额啊……”

付娆安呜咽着,本以为逃出生天了,可这昭帝,到底是没放过他们。而付娆安更多的,是觉得内疚。

起初,是她误信了洛承尧,带着他进入风雪月。造成了峦国众人屠城之损,如今,又是因为她对洛承君的优柔寡断,连累了仅存的峦国人。

付娆安正悲戚着,忽然觉得后一阵冷意袭来。她下意识翻躲闪,只见一柄长剑狠狠地插入她刚才伏的土地上。

这一剑,杀意浓烈……

付娆安慌措地看向这柄剑的主人,只见两个形落魄的杀手团成员,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们……宁老呢?宁老还好吗?”

付娆安来不及多想两人对自己的敌意,挣扎着起追问。那两人并不回答,直接疾步上前,朝着付娆安围攻而来。

付娆安惊愣躲闪,可这两人招招下了狠手。杀手团之中,每一人都是武功高强。付娆安虽经欢央训练,但对付两人,还是有些吃力。更何况,他们满是杀意,而她,不能下杀手。

“你们这是干嘛?”

付娆安越发吃力,与两人对峙瞬间,匆忙发问。那两人依旧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付娆安撕成碎片。

“干嘛?自然是为我杀手团的人报仇!”

“报仇?你们误会我了,我并不知……”

“废话少说,拿命来!”

这两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回答付娆安的问题,一心只想要她死。

付娆安无奈只好先逃,可两人紧追不舍。眼看要出了林子,撞上匡正然的人,付娆安不愿让两人白白送死,忽然停下。

而后两人并不知其好意,跃上前,一剑刺入付娆安的腹部。

疼痛感瞬间袭满全,付娆安蹙眉扼住长剑,另一人上前又要接着砍杀。

“再去那边搜查一遍!”

关键时刻,匡正然的声音意外救了付娆安一命。两人听闻搜查,便弃下了付娆安,转隐于深林之中。

“呃……”

付娆安踉跄倒地,她忍痛折断长剑,听着搜查的动静越来越近,挣扎起,朝着另一侧走去。

“这杀手团的头目抓到没有啊?”

“不知道啊,听说杀了不少人,都运回洛安城示众去了,估计跑不了。”

付娆安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隐在人群之中,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为了确认,宁风霖和征循是否出事,付娆安强撑着上马,朝回走去。腹部的伤口,每有一丝的颤动,都犹如撕裂般疼痛。

可这疼痛,远不比付娆安的心痛来的更决裂。

第二百四十五章 愈演愈烈

洛承君如今在将军府的喜宴上,主位高座。对于城郊破庙之事,还毫不知。

若不是因为今是乔书律的大喜之,洛承君可是无法耐下子坐在这喜宴上的。他满心惦念的,都是付娆安。

洛承君让赤甲军严守满月楼,却也对付娆安的脾心知肚明,怕是强拦不住,只想尽快等到乔书律与其其格礼毕,赶紧赶回去。

这喜宴之上的宾客一个个满脸喜色,唯独这洛承君,满目愁色不说,还心神不定。

坐在洛承君侧的魏百澜时不时地朝着洛承君看去,言又止。直到洛承君发觉他目光有异,主动问了一句。

“魏大人有话要与本王说?”

“哦,也没什么。只是我看王爷心神不定,是否是因为今晨之事?此事与王爷有所关联?”

“今晨之事?今晨有什么事?”

洛承君疑惑蹙眉,魏百澜也稍感意外,他原本以为,洛承君应当知晓才是。

“王爷不知今卯时,皇上派了五百军,去城郊外破庙剿杀峦国余孽的事吗?听说,是峦国杀手团余孽和为首的宁风霖。”

“卯时?”

洛承君愣住,回想天未亮时,付娆安着急要离开的样子。那时他与付娆安绪激动,并未能细说她所赶之事。若城郊破庙的人真是宁风霖和杀手团,那付娆安,大概是要去与这帮人汇合的。

魏百澜看洛承君惊愕之相,微叹了一口气。

“王爷不知晓也不为怪,毕竟皇上此举也是毫无预兆的,似乎是临时得到的消息。老夫若不是在提督之位,这军出城要过守城军,怕是老夫也不会知晓。”

这魏百澜话音刚落,洛承君实在是坐不住了,他猛然起,顾不得知会一声,便疾步离席而去。

洛承君赶回佐政王府,听闻付娆安离开的消息,心中更是紧张了起来。

洛承君此刻已经顾忌不得什么,哪怕他知晓,自己如今不能出现在城郊破庙,不能表现出对剿杀峦国余孽的关切。甚至这关切,都让他抛开了乔书律的大婚之事。

所有这些,都有可能被昭帝趁机抓住马脚。

可洛承君什么都不想,他只想要付娆安平安无事。洛承君牵过一匹快马,疾驰朝着城外奔去。

而付娆安此时,已经忍着剑伤到了洛安城城门处。她仰着苍白的脸,任凭冷汗低垂而下,那被汗水浸湿的发鬓,与这初冬冷寒的温度很是不符。

城栏上,守城的士兵正在挂着几个首级。城门下,便是那残缺的尸,还有正在被砍头的尸。有不少出入城的百姓,都聚在城门处看闹。

付娆安踉跄下马,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她拽着缰绳强行站直了子,慢悠悠地朝着聚拥的人群走去。

那城栏上的首级,一个个被血色残发污了脸,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付娆安只能确定,这其中,并无宁风霖。因为只有宁风霖,是一头银灰的发色。

可征循究竟在不在其中,付娆安不得而知。

付娆安只能吃力超前挤去,想要再确认一下。可这人群拥挤,随便一个不经意地触碰莽撞,付娆安腹部的伤口就痛得撕心裂肺。

血从她紧捂着的指缝之中缓缓流下,若不是有披风掩着,她这番模样,怕是要吓坏了旁人的。

付娆安压抑着喘息,实在是支撑不住,子一软,朝后倒去。

原本以为要重重跌坐在地上,却正巧躺在了一个人温软的怀里。付娆安意识稍缓,回头看向搀住她的人。

“你脸色为何这般难看?不舒服?”

搀住付娆安的人,正是洛承君。洛承君朝着城外赶,看见城栏悬挂首级,下意识侧目关注,这一眼,便瞧见了隐于人群的付娆安。

洛承君急急下马走近,却看付娆安形踉跄不稳,还摇晃朝后摔倒,这才赶忙上前搀扶。

付娆安看见洛承君,脸色僵沉,用尽残力推开他。自己虚弱,被这反力顶的差点儿栽倒。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付娆安冷言,说罢就要牵马离开。洛承君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走,急急上前拦下。

“所有一切误会,本王都能解释清楚。但你要给本王一个机会解释,你如今看起来很不好?子不适?还是……”

“用不着你管!洛承君,要不是你寅时强行拦下我,我早就与宁老和杀手团汇合,平安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如今这样,你满意了?峦国最后一点儿人,也死光了,从今往后,可没有人能牵累你佐政王爷了。”

“本王并不知晓你要与宁风霖和杀手团汇合,你若与本王心平气和,本王也不会……”

“是啊,都怪我。怪我付娆安不知好歹……从今往后,我付娆安与你洛承君再无瓜葛!我付家血海深仇,我自己能报的了!”

付娆安如今对洛承君,只剩下哀怨。更是听不进他半分解释,转头要走。

洛承君要伸手去握付娆安的手,却被她反手甩开,顺势给了洛承君一记耳光。

“洛承君你听着!从今起,我付娆安的仇人不止安帝李政和苏久渊,还有昭帝洛承皇,有朝一,我会亲自替林云庭报仇!你我,从今往后,要站在对立面了……你护你的君主江山,我寻我的血海深仇。”

付娆安说完,绝然转。洛承君被打的耳畔嗡嗡作响,他想拦下付娆安,却知晓,如今的付娆安,若是被他强留下,怕是更要玉石俱焚,毫无回转之地。

洛承君看着付娆安消失在视线之中,攥紧了拳头,压抑的怒火窜了上来。

他所知一切之后,很轻松地便知晓了简茶在整件事之中的作用。简茶看似好意知会自己挽留付娆安,其实,根本就是在利用他拖延时间。

从来,还没有敢这般明目张胆利用他洛承君的人。原本看在付娆安与洛承尧的面子上,洛承君放过简茶多次,可如今他算是真切地明白,简茶这个女人,才是万恶之源。

他得去除这个万恶之源,简茶,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埋祸根

简茶送了其其格上花轿之后,她这个送女客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她无比贪恋地看了一眼骑着高头大马,一嫣红喜服的乔书律。心中强压下的愫忍不住悸动,奢望那花轿之中的新娘是自己该有多好。

乔书律眼中照旧无她,哪怕,也没有其其格,仍不会多看简茶一眼。

简茶孤寂一人回到逍遥王府,如今她是板上钉钉的逍遥王妃,早就从那冷冰冰的县主府搬了进来,宛若这逍遥王府的女主人一般。

洛承尧也越发离不开她,就差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

“简茶,你怎么才回来?”

洛承尧早早就在门口盼望着,看见简茶回来,脸上露出了痴笑。简茶心中念着昭帝交给她的事,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回应洛承尧。

“皇上要我去给蒙蛮公主做送女客,昨不是让人回来告诉你了吗?”

“你和我都未成婚呢,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竟然要你去做送女客。昨夜熬了一晚吧?瞧你这面色憔悴的!”

洛承尧心疼地伸手抚了抚简茶的脸颊,强撑着子晃晃悠悠地从四轮车上起。

“你看,我今能自己站起来了,过几,等我全好了,咱们也成婚!我说过,要让你做堂堂正正的逍遥王妃!”

“不急,等你子好利落了,再说。”

洛承尧脸上的笑意落下,简茶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成婚之事。他心中明了她还并不全然愿意嫁给自己,却不能说破。

“很快,很快我便能好利落了。对了,我让厨房给你备下了你最喜欢的甜酥饼,你快去尝尝。”

洛承尧紧紧握着简茶的手,引着去前厅用膳。饭桌上,简茶心不在焉,一块小酥饼,抿着吃了半个时辰还没吃完。

乔书律成婚,昭帝bi)迫,洛承君的警告。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是顺心的事。简茶如今唯一能攥得住的,只有洛承尧。

她忽然侧目看向洛承尧,洛承尧也正满眼关切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子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用,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给那蒙蛮公主当送女客,我发觉,蒙蛮公主好似不太喜欢我,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怎么?她为难你了?”

洛承尧听简茶可能受了委屈,立马急眼。简茶看他这样,心中刚才忽然冒出的念头,更加确切了起来。

简茶想要故伎重施,既然其其格非杀不可,昭帝也没说,非要自己亲自动手。若是如聂欢一样,让洛承尧动手,这佐政王大概也会如聂欢那次一样,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戳破,就此饶过。

虽有此打算,但简茶深知,断不能像上次一样,明目张胆地告诉洛承尧,自己想要其其格死。只能引导,弄出个意外巧合来,更好。

想着,简茶忽然面露委屈。

“没……没有。她一个蒙蛮公主,出高贵,何必为难我一个出卑微,有名无实的县主呢?”

洛承尧心思单纯,看简茶这般明显地受了委屈,哪儿里肯罢休。

“你别唬我!她到底如何为难你了?蒙蛮公主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弹丸之地的地主女儿,有何了不起的?简茶你快说,她到底如何委屈你了?”

“没什么,你别问了!她就算再是个地主女儿,也比我强不是?再说了,如今她已经是将军夫人了,乔将军与佐政王的关系甚好,小王爷你,还是不要去招惹。我受点儿委屈有什么的,无妨。”

简茶装出一副懂事的模样来,可这样,更叫洛承尧莫名的心疼。洛承尧沉闷着,心中却记上了那其其格的不好。

“王爷,佐政王来了。”

这简茶刚施出计去,心中正盘算着下一不。管家忽然进来禀了一声,她心中一沉,慌地站起,还带翻了桌上的汤碗。

“你怎么了?”

洛承尧看简茶慌乱,莫名地问了一句。简茶本就惧怕洛承君,此刻心虚,更是怕的紧。

“王爷来了,你们兄弟聊,我一个女人家,还是退下的好。”

简茶说完,一边着急地朝着门外张望,一边想要离开。可这,正好撞上了气势汹汹进门的洛承君。

“参见王爷。”

简茶头都不敢抬,行礼之后就要侧出门,洛承君冷言唤住了她。

“本王就是来找县主的。”

简茶的步子定住,整个人慌乱无措。洛承尧看洛承君面色不好,急于护着简茶。

“哥你找简茶有何事啊?若是想阻我们成婚,便不必说了,我是一定要娶她的。”

洛承君没有理会洛承尧,目光幽冷地看向简茶。

“今寅时,县主特意去了湖心楼知会本王挽留侧王妃。本王,是想要单独答谢县主。”

洛承君的暗示足够明显,简茶呆住,不知道还回什么。洛承君冷目瞥向一旁的管家。

“带逍遥王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

管家急急忙忙上前推洛承尧的四轮车,洛承尧死死觉察气氛不对,死死地拽着桌角不肯走。

“哥你有什么事非要避开我与简茶说的,我不走!我要在场!”

“出去!”

洛承君不耐烦地怒斥,管家一看不好,连忙招呼着一旁的家丁,连拖带拽地将洛承尧弄了出去。

“你们这些狗奴才!你们到底是我逍遥王府的下人还是佐政王府的!松开我,松开!”

洛承尧叫嚣着被拖了出去,管家关上房门,屋内,只剩下了呆愣站着的简茶和洛承君。

洛承君绕至简茶面前,简茶怯懦地抬眼看他,对上他冷冽的眸子之后,迅速躲闪。然后自己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王爷听我解释,奴婢,奴婢的确是想要王爷留下夫人,所以才知会王爷去满月楼的。至于……至于奴婢通知皇上,去剿杀那峦国余孽,也完全都是为了夫人好啊!王爷难道想让夫人跟着那群危险的人,去冒险送死吗?皇上如今已经怀疑了夫人的份,我若是不这么做,皇上不会轻饶了夫人的!”

简茶不打自招,只是没有尽然说实话。洛承君眸中的冷色不改,也不驳斥简茶所言。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断血亲

洛承君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来,朝着简茶扔去。

那药瓶咕噜噜滚落在简茶脚边,简茶定睛一看那药瓶,跟昭帝给她,要她下毒害死其其格的毒药瓶很是相似。

简茶整个人吓懵,惊愣抬眼看向洛承君。

“王爷……这是何意?”

“你是如何从一个安国jiàn)婢坐上这彭城县主的?还要本王一字一句跟你说清楚吗?本王原本念你在侧王妃边忠心耿耿,想要放你一马,可你不知恩德,反而变本加厉!”

简茶看着洛承君眼中笃定的杀意,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可仍旧是嘴硬,想要苟且留下命来。

“奴婢听不明白……奴婢是冒死救下皇上,所以才被封为县主的。奴婢对夫人,对王爷一直忠心耿耿,感恩戴德,从未……从未做过对不起王爷和夫人的事!”

“你还敢嘴硬!”

洛承君恼怒,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朝着简茶摔了过去。这茶碗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简茶的额头上,瞬间鲜血顺着发丝淌了下来。

可简茶强忍着,一声未发。反倒是这刺痛让她鼓足了胆量,抬眼直视洛承君。

“王爷若是对奴婢有何误会,奴婢解释清楚就是了!”

洛承君对于简茶忽然来的勇气有些意外,这个看似只有浅薄诡计的小丫头,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想着,这简茶忽然还冲着洛承君冷然一笑,态度更加肆意了些。

“王爷若是想提前县主聂欢之死,不如就带着奴婢和逍遥王去皇上面前好好对峙一番。反正这案子是皇上的人亲自了结的,王爷就算怀疑奴婢,也要实实在在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

洛承君双眼微眯,眉头紧蹙,紧攥的拳头发出咯吱的闷怒声。

简茶见他说不出话来,似乎有些得意,竟然不经洛承君准,就自己站起,用丝帕抚了抚自己双膝染上的尘土。

“王爷不是问奴婢,怎么当上这彭城县主的吗?奴婢实话实说就是了,奴婢无意间在王府内发现一只送信的小鹰,那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林云庭藏墨杭之地,信头署名,是夫人的小名。奴婢知道那林云庭是峦国叛贼,怕他连累夫人,便将署名撕去,呈给了皇上。想叫皇上剿杀了这些叛贼,省的与夫人不清不楚,惹了夫人的不安。王爷觉得,我可做错了?”

简茶语气轻佻,抬手用丝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色。洛承君竟然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这简茶是务必准确地攥住了他的软处,洛承尧与付娆安。

“这峦国叛贼应被天下人尽诛,奴婢做的是堂堂正正伐乱之事,王爷若是觉得我做错了,甚至该死,那也要得了当今圣上的准才是!就算奴婢出卑微,如今,也好歹是三品贵女。如今更是被皇上赐婚给逍遥王,等成婚,便是一品女眷!王爷,可不能私自处置我。”

简茶说完,得意狞笑,可那攥着染血丝帕的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简茶不是忽然变得大胆,只是死到临头,不得不放手一搏。洛承君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丫头,一个他从前认为随时可以让其消失的存在,如今,竟然敢这般嚣张。

洛承君的怒意,接近了极限。他双眸凛冽的目光,灼的简茶快要支撑不住。

“本王原本是想让你干干净净地自我了断,既然你不想要,本王便用自己的法子,让你消失。”

简茶以为自己已经震慑住了洛承君,可没想到,洛承君根本不是被震慑,而是震怒。

可洛承君话音刚落,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撞开。洛承尧从四轮椅上扑进屋,匍匐在地上,一脸的激动。

门外,管家和几个家丁一脸怯懦地看向洛承君,他们当真是尽力拦着洛承尧了,可到底是没拦住。

“洛承君!你若敢让简茶消失,我便与你玉石俱焚!”

洛承尧自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敢这般直呼洛承君的大名。洛承君的怒气置顶爆发,上前一把揪扯住洛承尧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我……我说三遍都没问题!哥……你若敢动简茶,我也不会独活的!”

“本王看你自小欠管教欠的太多了!你如此护着这个女人,可知道,若是此女不除,你将来可是要死在她手上的!”

“我宁愿死在她手上!哥,你就放过我们吧!你就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吧好不好?从小到大,你很少事事依我,就这一次,你就依了我吧!就算简茶做错过事,也都过去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吧!”

洛承尧不知,他越是这样,洛承君心中要除掉简茶的心思就越发笃定。洛承君狠狠丢开洛承尧,回头怒目瞪了一眼简茶,抬脚要走。

可趴在地上的洛承尧一把抱住了洛承君的脚踝,他知晓洛承君的厉害,也看出他眼中杀意未减。为了保住简茶命,他再次冒犯威胁了洛承君。

洛承尧压低了声音,小心开口。

“哥,我与你说认真的,若你不放过简茶。只要她出事,我会立刻进宫知会皇兄,你的侧王妃与林云庭关系匪浅,也是乱国叛贼余孽……”

洛承君震惊蹙眉,低头看向鬼迷心窍的洛承尧,忽而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呵呵……好,好啊……你还真是本王的好弟弟!”

洛承君恶狠狠地抬脚踹开洛承尧,他如今怒火中烧,付娆安误会离去,加上洛承尧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火上浇油,让他几近崩溃。

想起从前洛承尧便一心偏倚昭帝,助纣为虐害死母族人。如今,又这般与他对立,甚至不惜要挟自己。洛承君,彻底对他冷了心。

“洛承尧,你可记好今你心心念念护着的这个女人,本王将来要看,你到底是如何毁在她手上的!从今起,本王不再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我佐政王与逍遥王再无血亲关联,你若是今后敢犯错事,本王定不会饶你!”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寸步难行

洛承君消沉地回到佐政王府,刚下马车,便看见乔书律穿着喜服焦灼地等在府门前。

“王爷!”

看见洛承君回来,乔书律急急迎上前来。洛承君蹙眉看着他一红衣,满目不解。

“今可是你大喜之,你不在将军府迎客,来我这佐政王府干什么?”

“卑职……卑职礼毕之后,便来席上敬酒。发现王爷不在,魏大人与卑职说了缘由,卑职实在是担心王爷,所以就……”

乔书律说着,自觉尴尬。洛承君轻笑一声,这全的冷意,可算是得来了一丝暖意。

“乔书律,本王多谢你。”

“啊?”

乔书律一惊,刚才那入耳的道谢,跟做梦一样,好不真切。

“王爷,那城郊破庙的事……”

“无妨,本王自会安排妥当。你还是赶紧回将军府去吧,这大喜之,失了礼数可不妥。”

“可是王爷看起来,并不好。”

乔书律隐隐担忧,不肯离去。洛承君强颜欢笑,回头推搡了他一把。

“赶快走吧!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莫要在本王面前找嫌。若是再让本王传出龙阳之好的癖好了,本王可饶不了你。”

乔书律看洛承君如此,便也不再坚持。乔书律前脚离开,洛承君脸上的笑意,立马垂落了下来。

洛承君疾步赶回湖心楼,给洛安城之外的暗卫写了暗令,暗寻侧王妃行踪,暗中保护。由那信隼,送出了王府。

付娆安与洛承君分道扬镳之后,体能与精神都已经开始支撑不住了。她趴在马背上,精神涣散,晃晃悠悠地走了不知多远。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下的马忽然被人拉住了缰绳停下。付娆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但因为伤势拖延过久,实在是无力。脑袋微微抬了抬,只看见了一布衣破鞋,便耷拉下脑袋,昏了过去。

付娆安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先是感受到了腹部的痛楚。她低吟了一声,挣扎着眯起眼睛,看到了破落的房梁和漏光的房顶。

“醒了!”

旁,有人带着惊喜的呼唤。付娆安的眼珠微微滑动,看见旁跪着两个男人,等看清楚这两人的面容之后,付娆安吓得挣扎起。

“啊呃……”

付娆安起过猛,腹部伤口撕扯发出强烈的痛楚。跪在边的人想要上前查看她,付娆安下意识伸手抵挡。

“你们听我解释……”

付娆安无力地说着,因为跪在她侧的两个男子,正是在破庙旁树林之中刺伤她的人。

“还不快跟付姑娘谢罪!”

宁风霖忽然从一瘸一拐地从一侧走来,朝着这两人的股各踹了一脚。那两人连忙朝着付娆安叩起头来。

“是我们误会了姑娘,还伤了姑娘,请姑娘赎罪!赎罪!”

两人朝着付娆安忏悔,付娆安的注意力,却在宁风霖上。

“宁老?你……你还活着?太好了……”

付娆安激动地要下榻,可腹部痛楚阻了她的行动,宁风霖赶紧上前摁住她。

“付姑娘伤势不轻,还是躺着吧。也怪老夫,当时光顾着逃了,忘记与这些兔崽子嘱咐。本就是想让他们回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存活下来的人,结果……撞上了姑娘。他们也是一时受了冲击,冲动才做了傻事。幸好没要了姑娘的命,若真伤了姑娘命,老夫……”

宁风霖言又止,满脸愧责。付娆安连连摇头,愧责的,该是她才对。

“他们没错,若不是我执意要回去,拖延了时间,也不会叫昭帝有机可乘。只是宁老,如今杀手团,还有多少人?”

付娆安看着这破屋之中,只有零星十几人而已,心中预感不好。宁风霖也满眼哀伤,一侧,付娆安听见几声压抑的呜咽。

付娆安顺着那呜咽声看去,只见征询蹲在墙角的火堆旁,正掩面哭着。看见征询没事,付娆安心中,稍稍安慰了些。可想起绮灵的死状,还是不由地伤心。

“绮灵她……”

“若不是老夫伤势未愈,绮灵和一众人为了护我离开,杀手团也不至于只剩下这点儿人。更糟糕的是,原本昭帝的人已经开始回笼,放弃追杀我们。如今我们现,这洛安城远近,又恢复了从前的戒备。我们原本想要连夜往南水孤郡赶路,可走了几步才发现,根本是寸步难行。这城镇处,全部都是搜查的队伍,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了了。”

“师傅!不如我们就跟昭帝拼了!反正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多杀一人就多杀一人!”

征循抹了一把泪,绪激动地打算豁出去。其他几个人,也响应了起来。

“是啊,师傅,与其当过街老鼠躲着,还不如拼死一搏!”

付娆安看着宁风霖紧锁的眉头,知道他心中有多不舍。杀手团原有千人之多,各个都是他的心血。如今,只剩下这十几人,若再去送死,便彻底覆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这般出去拼死,也不过是多杀了几个小卒而已。死的也太不值当了,要给那么多的峦国人报仇,可都指望你们这些人了!”

付娆安开口劝说,一众人哑口无言地看向宁风霖。宁风霖点了点头,朝着众人苦涩一笑。

“付姑娘说得对,为峦国人报仇,就靠你们这些人了。如今昭帝随派人搜查的紧密,但通缉图像只有老夫一人,他们要找的,也只有老夫一人而已。老夫活了这把年纪,够了。你们成了如今这副田地,罪责都在老夫。老夫本该拔剑自刎谢罪,如今,把这机会给那昏君吧。只要老夫死了,那昏君便认为杀手团消失了。老夫不求你们复国,只求你们好好活着,为下收敛尸体,魂归皇陵。”

宁风霖说着,起就要往外走。征循和一众人拼了命上前拦住了他。

“师傅是杀手团的魂,您要是死了,我们也难活!”

“师傅若去送死,那绮灵和其他人不都白死了?”

一众人悲戚围簇着宁风霖,气氛悲切到了极点。付娆安坐在榻上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险象环生

“你们好好搜查,一个可疑之人都不要放过,找到杀手团余孽,重重有赏!”

外面忽然传来匡正然的声音,声音虽没在眼前,但距离不远。原本还在争执的宁风霖和杀手团,此刻肃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紧张地面面相觑,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下来。

“这片不是已经搜查过了吗?怎么又来搜查?”

征循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长剑拔出,紧张地做出准备应敌的架势。其他人也戒备了起来,付娆安强忍着伤痛,不想拖累杀手团,挣扎着要起。

“啊!”

可这伤势强求不得,付娆安脚刚触地,便踉跄不稳地摔倒在地上。这一摔,付娆安不只觉得腹部伤口痛,这口实实在在地撞在地面上,衣襟之中不知有何硬物膈得她生疼。

“付姑娘!”

杀手团之中,唯一剩下的一个女杀手赶紧上前搀扶起付娆安。宁风霖看付娆安行动不便,若是一会儿直面相斗,怕是没有精力逃脱。

“征循,你们与付姑娘留在这里好生躲着,为师出去将那群士兵引开。你们趁机另寻安全之所。”

“师傅!我去吧!”

征循自荐,却被宁风霖一把推开。

“你去有何用?只有为师这张脸他们认得,你不过是个小卒,他们才不会在意。”

“宁老觉得,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吗?还是认为,昭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子,能杀了你就停下追杀?你若没法活着脱险,他们和我也不能。”

付娆安面色惨白,强撑着劝说宁风霖。宁风霖如今倒是听得进去她的话,开始迟疑,可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搜查声,依旧犯难。

“可眼下,别无他法……”

“谁说的,我有法子,可以试一试,额……”

付娆安疼的蹙紧了眉头,还朝着宁风霖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微笑。宁风霖一愣,想这付娆安的确擅长鬼主意,可眼下这惊险,还能生出什么法子来?

看宁风霖和众人好奇,付娆安侧目看向一旁搀扶自己的女杀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沃雪。”

“你可见过产婆接生孩子?”

“啊?”

沃雪和众人皆愣,不知付娆安是什么意思。付娆安一把攥紧了沃雪的手,急切地说着。

“我们没时间了,待会儿,你一定要演好。”

付娆安的话说的一知半解,然后朝着征循伸过手去。

“把你的外给我。”

征循疑惑地褪下外递给付娆安,付娆安接过,团成一团,然后颤颤巍巍地背过去,用手硬生生地抠开自己刚刚缝合好的伤口。

只见那血水瞬间淌下,付娆安将沾满血色的手抹在榻上的破烂被褥上,还有地上。她强忍着生撕伤口的痛楚,脸皱到变形,脸色蜡白吓人。

“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沃雪惊愣,宁风霖和征循也惊愣不已,可男女有别,他们也不好上前查看。

付娆安急喘着气息,伸着沾满血色的手阻了沃雪,将征循的外塞进了自己的上衣之中,强笑着开始解释。

“记着,我如今是临产的产妇……你是我的接生婆……宁老与征询几人躲在这柴堆后面隐着,不要做声。能不能躲得过去,就看我们两个了……”

“这……这能行吗?那帮士兵能顾忌产妇吗?”

沃雪怀疑,可付娆安无力解释了,只是摇了摇头,朝着榻上瘫倒了去。

搜查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宁风霖和征循无奈,只好带着其余人躲在了柴堆后面。

付娆安为了声嘶力竭的形象,自己偷偷将手摁在伤口上,强忍了许久的痛楚呼啸而出,叫的撕心裂肺。

“付姑娘……”

沃雪慌了,看着付娆安腹部殷殷留下的血色,有些无措。付娆安紧紧攥着她颤抖的手,冷汗湿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付娆安的叫声很快引来了匡正然,匡正然急于求功,听到尖叫声,亲自带着一队人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踹开了屋门,沃雪一惊,硬着头皮开始演。

“用力!用力啊!咬咬牙孩子就出来了,快啊!”

匡正然看见这一幕,忽然蹙紧了眉头,满眼嫌弃。本已经迈进来的脚下意识收回到了门槛儿外,还伸手掩了鼻。

“真晦气!”

匡正然好似没有继续往里走的意思了,他随便朝着屋内张望了一下,眼神还是不死心地落在了那一大堆柴火上。

付娆安一边痛吟着,一边余光看向匡正然迟疑的目色,心中忐忑。

“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进去好好看一看。”

匡正然到底是没想放过,指挥着其他三个小兵进去查看一番。沃雪一听,急眼了,起朝着门口堵了上去。

“各位官爷,您没瞧见我们家姑娘生孩子呢吗?你们一个个大男人的,怎么能这么唐突进来呢?快出去!”

这沃雪的慌乱,让匡正然的疑心顿起,伸手一把扼住了沃雪要关门的手。

“生孩子为何要在这荒地的废屋里生?你生就生,可也别耽误了公事,识趣的起开!”

匡正然一把推开沃雪,示意三个小兵进去搜查。沃雪悄悄地攥紧了袖口之中的短刃,准备随时殊死一搏。

可就在这时,屋外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惊叫。

“是宁风霖!”

“副统领,宁风霖和杀手团朝着那边逃了!”

不远处的搜查队惊叫通知着,匡正然瞬间激动了起来。

“走走走!都给我去抓人!”

刚迈进屋内的三个小兵又被调遣了出去,一众人浩浩dàng)dàng)地朝着呼叫声的方向跑去,撇下了这边。

付娆安和沃雪看着匡正然一众人走远,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沃雪赶紧关上房门,上前查看付娆安。

宁风霖,征询一众人也从柴堆后面走了出来。

“师傅,付姑娘的伤口血止不住啊,快想想办法吧!”

沃雪查看付娆安重新撕裂的伤口,血一直不停地往外冒,而付娆安的状态,也越发迷糊了起来,看起来,很是不好。

“都是我们伤了付姑娘,我现在就出去给姑娘抓一个大夫回来!”

刺伤付娆安的那两人愧疚地朝外走,忽然门口一道黑影闪过,那门缝之中,咕噜噜滚落进来一个药瓶来。

第二百五十章 暗中相助

佐政王府,湖心楼。

洛承君手中拿着奏章,眼神却直愣愣地朝着窗外的满月楼看去。花园的树木都落光了叶子,偶尔掠过的冷风,显得很是凄冷。

啪嗒!

湖心楼楼檐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将洛承君从飘远的思绪之中拉扯了回来。

他回头朝着屏风掩着的后窗看去,一个人影一闪而出。

“属下参见王爷。”

“可寻到侧王妃的踪迹了?”

“回王爷,寻到了。还多亏了侧王妃自演的一出戏,不然,那匡正然人多势众,属下们又是暗中行事,还真不一定能够及时赶在匡正然之前找到。”

“自演的一出戏?呵……她果真是鬼主意多,好在,平安无事就好。”

“嗯……”

提到平安无事,这来人言又止,洛承君敏锐察觉,眉眼一沉。

“怎么了?可是她出了什么岔子?”

“回王爷,侧王妃好像受伤了。”

“受伤!”

洛承君惊色而起,桌上成堆的奏章也应声塌落,散在了地上。来人略微惊慌,赶紧开口追补。

“虽然伤势不轻,但属下已经及时将暗卫随携带的特效金疮药留下了。想那宁风霖应该明白,这药有立止血,封口补气之效。加上……侧王妃本底气很足,应该不成问题。”

“你如何知道她底气很足?她是如何受伤的?又是谁伤的她!”

洛承君绪激动,那目光,简直要吃人一般。来人为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语气也变得吞吐了起来。

“回王爷……属下不知侧王妃是如何受伤的。但侧王妃为了避开匡正然的搜查,装作产妇,嘶声力竭,所以……属下才以为,侧王妃底气十足,应该危及不了命。”

“产妇?”

洛承君蹙紧了眉头,想起在城门与付娆安相遇的时候,看她脸色不对。想必那时就受了伤,只可惜自己绪作祟,竟然没有拦下问个清楚。

如此想着,洛承君越发揪心了起来。来人看他脸色不好,好心提醒了一句。

“王爷若是真担心侧王妃,不如我等表明份,明里相助会更好。如今匡正然的人将城郊四处围的水泄不通,哪怕是寻常百姓,也要仔细检查才能通行。而且,皇上原本要调回洛安的巡查队伍,如今也返回原处,在南水孤郡,墨杭等地,继续协同当地驻兵,搜查宁风霖和杀手团呢。若这般不表明份地帮忙,怕是侧王妃和宁风霖不会好好配合。”

“本王也想……只是,明里相助,她才不会好好配合……”

洛承君愁眉,如今他与付娆安的误会,可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清楚的。

“王爷?”

湖心楼下,忽然传来乔书律的声音。洛承君朝着窗外探头看去,发现不只乔书律,其其格竟然也跟着来了。

“你先退下吧,一定要好好盯紧了侧王妃,尽全力暗中相助她所求之事。记着,她的事,别论是非,哪怕她要捅破天,你们也要尽全力,护她周全之外,助她成事!”

“是,属下明白!”

来人原路退出,乔书律与其其格也上来了。其其格还是头一次来这湖心楼,从前在这王府内,也只能在湖边远远看着。这里,仿若是地一般。

这来了,忍不住满眼新奇,蹦蹦跳跳的来回查看,乔书律拉都拉不住。

进了洛承君的书房,其其格新奇劲儿更浓,不行礼不问好的,满眼新奇地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洛承君本就心中犯愁,还没想出好的法子来帮付娆安与杀手团脱困。这好不容易清净,又来了个其其格,不免哀怨地看向乔书律。

“乔书律,你新婚第一,本王不是准你休息吗?你还来我这湖心楼做什么?还带着个叽叽喳喳的人……”

“谁叽叽喳喳了?相公,我说什么来着?堂堂佐政王爷根本不稀罕我们两口子来给他请安。我们新婚第一,我和相公除了血亲长辈,头一个就来给王爷你请安,王爷你倒还不耐烦上了?”

其其格上次受了教训,可照旧改不掉自己直言直语的脾。乔书律尴尬地看向洛承君,刚要赔罪,这其其格又唐突开口。

“侧王妃呢?我去了满月楼,那里头空着,茗竹都被管家打发去别的地方做活了?什么意思?她不回来了?王爷你果真拦不住她对吧?”

其其格走近洛承君,兴奋好奇地追问着。洛承君心有怒气,却不能跟这般天真的人撒气,只好忍着。

“本王没拦住侧王妃,公主好像很开心啊?”

“我……也谈不上开心,毕竟我也希望侧王妃能留在王府,这样我也好多个玩伴。不过,我也有点儿开心,毕竟,我赌赢了!”

“赌?”

洛承君疑惑地蹙起了眉头,乔书律赶忙上前要拉住其其格。其其格却来了兴致,一把推开他。

“是啊,赌赢了。寅时你将侧王妃打晕放在房里,还派了赤甲军守着满月楼。我当时就想,你派多少人拦着也是无用,除非侧王妃不醒过来。于是,我便将我的五彩石令和一封信留给侧王妃了,想她跟那杀手团浪迹天涯的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若王爷你真的拦住她了,我写的那封声并茂的信,还有五彩石令,不就成了笑话了?”

其其格显得有些得意,洛承君虽然有些憋闷怒气,但还是镇定下来,询问了其其格。

“你给她的五彩石令是什么?”

“五彩石令,就是我的信物,公主令。嗯……就好比你们的兵符差不多。我们蒙蛮都是用石头,我阿爸不是给了我一千精铁骑吗?这五彩石令就是号令铁骑的,我阿爸是担心我在大昭受了欺负,这铁骑可是蒙蛮最强的将士,很厉害!我是担心侧王妃遇到危险,万一的话,也能用铁骑挡一下。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够义气吧?”

其其格拍着脯说着,洛承君却陷入了思索。

“蒙蛮铁骑?乔书律,这其其格入洛安城之后,那一千铁骑是如何安置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回门

“那一千铁骑有二百留在了洛安城内供公主调遣,剩余八百,都被安置在了城外近郊的驻军营地里。”

“驻军营地……”

洛承君心中生出个救付娆安与杀手团脱险的法子来,这驻军营地也在城外,这蒙蛮铁骑跟杀手团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并且份特殊,属于外客,匡正然和昭帝都不会对他们戒心。

如今,只要找个合适的借口,让蒙蛮铁骑捎带着付娆安与杀手团远离了洛安城附近,便能躲过这次的周密围捕。

“公主可愿冒险相帮?”

洛承君朝着其其格抱拳,做出一副诚恳之态。这堂堂佐政王忽然放低姿态,还怪让其其格不适应的,乔书律更是惶恐,连忙双手扶住洛承君的抱拳。

“王爷不必如此,王爷有吩咐,直说便是。能做到的,属下一定全力相助。若做不到的……属下也一定拼命做到!”

乔书律对洛承君忠心耿耿,洛承君从未怀疑,只是他的目光,掠过乔书律,径直看向了其其格。

其其格一愣,赶忙表态。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相公既然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也没问题。”

洛承君看其其格爽快答应,便将付娆安与杀手团如今的现状,还有自己所想的法子全盘托出。

另一边,付娆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晌午了。那特效金疮药凝血的效果当真不错,只是付娆安的子,还很是虚乏。

付娆安睁开眼睛,恍如隔世。沃雪激动的脸出现在她无力的视线之中,张口声音雀跃。

“姑娘醒了?姑娘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师傅!付姑娘醒了!”

付娆安听着耳边渐渐靠近过来的脚步声,蹙了蹙眉头,感觉上的力道恢复了些,挣扎着要起。

一众人纷纷上前搀扶她,手忙脚乱的,付娆安的衣襟之中,忽然抖落出一块石头来。

那石头应声落地,引了付娆安的注意。

“等等……那是什么?”

付娆安轻推开挡着自己视线的人,沃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急忙从地上将那块印章大小一般的石头捡起来递给了付娆安。

“这不是姑娘的东西吗?我起先给姑娘的伤口上药的时候,就在姑娘衣襟之中发现了这块石头,哦,还有一封信。”

“信?”

付娆安看了看手中这块有五彩纹路的石头,伸手在自己的衣襟之中摸索了起来,很快便发现了其其格给她留下的信。

信上,其其格交代了五彩石令的作用,还分外地邀请付娆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去蒙蛮做客。

“呵……”

付娆安看着其其格这歪歪扭扭的汉字,不由地联想起她平里口无遮拦,惹祸的喜感。

只是这笑意一闪而过,如今的窘境,注定笑不长久。付娆安抬眼看向宁风霖,昨她晕过去前,那千钧一发的惊险还历历在目。

虽然其其格给了自己可以号令铁骑的五彩石令,可却忘记交代付娆安这铁骑的所在。付娆安对铁骑安置并不清楚,而且如今,这围困的景象,还不知如何解脱呢。

所以目前,这五彩石令对付娆安来说,还是无用的。

“付姑娘下次,可不能这般豁出自己的命去冒险了。老夫和杀手团,承受不住这份恩。”

宁风霖看着榻上干涸的血迹,不由地蹙眉,朝着付娆安抱拳作揖。后其他人,也纷纷朝着付娆安作揖感恩。

付娆安见此,想要下榻去搀扶宁风霖,可伤口疼痛,只能言语相慰。

“宁老言过了,当时况紧迫,只有这法子能阻了匡正然进来搜查,也是不得已为之。”

“姑娘聪慧,可昭帝那群走狗为了升官发财,哪儿里会顾及百姓安危?一个生孩子的妇人而已,姑娘是如何笃定那匡正然不会进来搜查的?”

沃雪昨就开始好奇,那些士兵个个杀人不眨眼,手上哪一个不沾血腥的。怎么见了产妇,倒是一个个畏惧了。

付娆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哪儿里是顾及妇人生孩子?我也是赌了一把,我原在护国公府的时候,见过我大嫂产子。因为是难产,我大哥在门外焦灼的不行,可那产婆和管家就是拦着我大哥不让进屋,说是这妇人产子的血腥透着损之气,与男子的阳气相斥,会坏了仕运。那些士卒哪一个不是盼着升官发财,自然嫌弃厌恶生孩子的妇人,那匡正然更是不敢进来。”

“原来如此,姑娘当真是聪明!”

“小聪明而已,要想成事,还需有大智慧才行……”

付娆安抿嘴叹气,脑袋里的小聪明,到底是折腾不出一个脱离困境的好法子来。

“宁老,如今外面的搜寻还是很严密吗?”

“是啊,虽说这片已经搜查过了。但村田外围一直驻守着匡正然的人,这一次,是势必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才肯罢休。可最紧迫的,还是村民百姓。上次屠城之祸,昭帝将罪责都推在了我们峦国人上,如今哪怕是见到一个生面孔,村民都会积极告发。我们如今,也就晚上敢出去找点儿吃喝,白天,连面都不敢露,更别说逃了。”

“如此下去,不等被抓,我们也要困死在这里了。”

征循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付娆安也感觉自己黔驴技穷,不由地想到洛承君。此时若是他在,怕是能轻易想出法子来。可又因为这念头,不由地自恼。

忽然,这屋外响起一阵噪杂声,众人顿时戒备了起来。征循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透过裂缝朝外望去。

门外的噪杂声,不是搜查的士兵,而是十几个村民,一个个形色激动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招呼着其他人。

“大家快着点儿啊!这蒙蛮公主回门集万民布为蒙蛮族长祈福,一块布一两银子啊!先到先得,只给一万个人!”

征循并未在意这些人的呼喊,确认不是搜查的人,便松下了一口气,回头朝着戒备的众人点头示意。

而付娆安隐约听到了蒙蛮二字,挣扎着要下榻。

“征循,门外的人喊什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 默契

征循微愣,又回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好像是说蒙蛮公主回门的事,要集什么万民布给蒙蛮族长祈福。一块破布一两银子,还真是大手笔……”

征循只当说句闲话,可付娆安却听了进去。

“回门?这蒙蛮可没有回门的习俗……”

付娆安自语,低头看向手中攥着的那枚五彩石令。难不成……只是凑巧吗?这其其格如何能知自己如今在近郊陷困境,又如何能想到这么高明的暗示来?其其格的脑子,怕是想不出这些吧?

可付娆安总觉得不寻常,这五彩石令总是要派上些用处的。有觉得自己是太想要脱困,所以免不得胡乱联想。为了确认,付娆安伸手扯下一块衣角来递给了旁的沃雪。

“沃雪,你是女人家,不太显眼。你拿着这块布,去城门看看,这蒙蛮公主回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连回门的时间,随行护送的人都问清楚。”

“好,我这就去!”

沃雪接过那衣角,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宁风霖看付娆安神色异样,像是又生出了什么念头。

“付姑娘可是又有主意了?若需冒险,姑娘可不能……”

“宁老放心,如今况还不明了,我不会唐突冒险的。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难不成,昨秘密送药的人,是那个蒙蛮公主?”

其其格救过宁风霖命,宁风霖自然是知道其其格与付娆安之间的关系。他看付娆安对其其格回门之事如此在意,不由地想起昨送药的神秘人。

“什么秘密送药的人?”

“就是昨,姑娘晕过去之后,伤势恶化难抑制。我们正束手无策,门外闪过人影,送来了一瓶特效金疮药。若不是这瓶药,姑娘怕是拖不了险。”

“如此说来……当真是有相助之人知道我们如今困境的。”

付娆安不由欣喜,觉得自己心中猜想又多了几分胜算。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其其格帮忙,怕是早就耐不住子亲自现了。昨送药的人,怕是洛承君的人才是。

付娆安脸色微沉,她虽还气恼洛承君,但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就算真是洛承君出手相助,她也接受。

很快沃雪便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手里头还真握着一两银子。

“打听清楚了,这蒙蛮公主明一早回门,那城门一列铁骑精兵,朝着近郊驻守军营去,很是威风。收万民布,散发银子的人说,明辰时,蒙蛮公主的铁骑精锐部队会从驻守军营聚在这城门外,护送蒙蛮公主回蒙蛮去。”

“铁骑!这就对了!”

付娆安听闻是铁骑护送,更是攥紧了手中的五彩石令。据沃雪所言,一个散发银子的下人能这般善言,与她说这么多,一定也是有目的的。

虽还不是万分确定,但付娆安有了大半的把握。

“宁老,今晚,我们要想法子去近郊的驻守军营。若是我没料错,其其格是想要借着回门,由铁骑捎带着我们离开这里。这收万民布,不过是光明正大给我们一个暗示罢了。”

“可……”

宁风霖迟疑了一下,付娆安的兴奋瞬间落下。

“宁老是不放心?”

“老夫并不是不放心,只是这近郊的驻守军营,距离我们这里,也有三里地。虽说不远,但要横穿过眼前的田地,可匡正然的搜查队伍,就聚集在那片巡查。晚上更是严密,若是想过去,我们这些人,实在是困难。”

可宁风霖的担忧倒是没让付娆安犯愁。

“无妨,我们等等看吧。若其其格此次回门真的意图捎带我们脱险,那就一定思量到了这一点。我们等入夜看看,见机行事。”

付娆安莫名有信心,这信心不是来自于其其格,而是来自于洛承君。

付娆安想的没错,洛承君怎么会不考虑到为他们去往驻守军营的这条路上除去障碍呢?

乔书律手中拿着一个用黑布掩裹着的长条物,行色匆匆地去了湖心楼。

“王爷,您要的东西。”

乔书律将长条物递给洛承君,洛承君拆开黑裹布,那里面,竟然是一张旧弓。

洛承君伸手拉扯了一下,还算比较满意这旧弓的韧,轻轻点了点头。那弓内侧,刻着一个“峦”字。与这把弓相配的两柄箭上,也刻着“峦”字。

乔书律为难地看着洛承君,言又止。洛承君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怎么?信不过本王的能力?”

“属下自然信得过王爷的能力,只是……这事有万一,不然,就让属下去吧。”

“你?若真是事有万一,你去这万一的几率岂不是更大?放心吧,本王万无一失。最重要的,也是要顺带给自己出口恶气。屠城之事后,本王这心中,已经憋闷了好久……”

洛承君说着,已经上了弓弦,拉弓朝着屏风松弦,只听一声冷嗖,那箭稳准狠地在了屏风上刻画的昭帝之印上。

刚入夜,一抹黑影从湖心楼闪而出,速极快,脚步轻盈。踩踏在房瓦上,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落下,那在房檐上盘卧着的夜猫,都被吓了一跳。

黑影正是洛承君,洛承君一墨黑的夜行衣,只露着一双星眸,犀利凛冽地环顾着夜色的洛安城。飞快跃在各处屋檐之上,朝着皇宫奔去。

因为极其熟悉皇城守卫布控,洛承君无比轻松地躲过了军巡逻,顺利到达了凤。

洛承君伏趴在凤正对面的角楼上,如同鬼魅一般,微眯双眼,注视着昭帝。

昭帝此刻,正与皇后坐在正前厅,不知笑谈着什么。昭帝满脸笑意,伸手扶着皇后微隆的小腹,很是惬意。

洛承君冷冷地撑起长弓,那撑在弦上的箭,箭头锋利闪着寒光,箭尾拖着一封信,那信纸是沾血的烂布。

洛承君拉弓瞄准,在他左眼的视线之中,那箭头对准的,是昭帝的脑袋。

洛承君微蹙眉头,想起屠城之祸,峦国旧人惨死,甚至是如今付娆安与自己的决裂,他真的想要丧失理智,直接将箭在昭帝的脑袋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按计进行

洛承君拉弓的手微颤,到底是在松手的那一刻,将箭头错位,瞄准向了昭帝与皇后之间的空隙上。

那箭带着杀意穿过夜色,锐利的箭头侧过昭帝的脸颊,稳准狠地在了他后龙椅的龙头上。

“啊!”

昭帝和皇后神色惊变,那支箭就悬在他们两人之间。皇后看向昭帝,更是惊叫着站起来。

“皇上……您……您的脸……”

昭帝惊魂未定,听了皇后的话,只觉得自己左脸颊一阵冷意,伸手一摸,竟然摸出一手血色来。

那支箭锋利的箭刃,划伤了昭帝的脸颊。

“血!血……来人啊!有刺客!护驾!护驾!”

昭帝颤抖着,撕心裂肺地一边呼喊着救驾,一边抛下皇后自己躲在龙椅之后,生怕再有暗箭袭来。

张红亮火速带着守在凤附近的军赶到,瞧着这闹起来的场面,洛承君将弓箭扔在角楼上,自己转跃下角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昭帝在凤惊魂未定,又恼羞成怒。皇后想要关切他,上前要为他处理伤口,都被他毫无顾忌地伸手推开。

自上次清河围场行刺之后,昭帝对暗杀一事,唯恐至极。而畏惧到极点,便会发凶残暴虐。今这支冷箭,再次将昭帝的绪引致崩溃边缘。

张红亮急匆匆地进,昭帝急切,亲自迎了上去,一把拽住张红亮的衣襟。

“可抓到刺客了?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朕不敬!朕要将他生吞活剐,剁成酱再烧成土灰!”

张红亮还未开口,便被昭帝这嘶吼吓得不知所措。

“皇……皇上息怒,军还在宫中搜查,目前并未抓到可疑之人。但……刺客应该是峦国余孽宁风霖等人……”

张红亮说着,将手中的东西呈给昭帝。昭帝定睛一看,张红亮手中攥着刚才那支冷箭,还有一张长弓。

“宁风霖?”

“是,皇上。这长弓和箭上都刻着“峦”字,而且,这支箭上还系着一封信。”

张红亮将信递给昭帝,昭帝急忙打开,看着信上的字,又气又怕,浑发抖。

信上所写“昭狗昏庸,吾等末路,同归于尽,亦要除之!”

昭帝看着信上的字,眼中的惊恐混杂着恼怒越发强烈。他的表似笑非笑,又好像是在哭,忽然抬脚恶狠狠地将张红亮踹翻在地,拿起那长弓拼命地朝着他挥打。

张红亮哀嚎连连,只能求饶。

“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

“饶命?谁来饶朕的命!你们不是回禀,说宁风霖和杀手团余孽如今被困在城外近郊吗?还跟朕保证三之内赶尽杀绝?怎么如今能穿堂入室,来了这宫中,在朕的脑袋上箭?你们这群废物!朕要先将你们挫骨扬灰!”

“皇上饶命!皇上明察啊……这,这围剿宁风霖等人一直都是副统领匡正然在负责。臣……臣一直都在宫中守卫,那消息,也是匡正然传回来的,与臣无关啊……”

张红亮开始推卸责任,昭帝气喘吁吁地扔下那打断的长弓。

“去,让匡正然带着在城郊搜查的军立刻回宫戒备!朕……要是再伤一丝皮毛,你们这一个个都要被株连九族。”

“皇上……那城郊外,不继续搜查了?”

“还搜查什么?你没瞧见这上面写着同归于尽吗?那宁风霖是多厉害的角色?竟然能入深宫如无人之地,差点儿要了朕的命,还能逃遁无形!所有能动用的军,全部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朕!直到宁风霖被抓为止!”

“是!臣这就去办!”

张红亮忍着被昭帝鞭打的疼痛,狼狈起朝外奔去。

城郊处,付娆安与宁风霖等人还在焦灼地等着,如今已经到了子时,在外查看军守备况的征循还没回来。

付娆安白天原有的信心在一点一点的消磨,难不成,一切猜测,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吗?

“付姑娘不必着急,如今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再等一等,若还是没有动静,我们另寻他法便是。”

宁风霖劝着付娆安,其实自己心中也是焦灼难安的。付娆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她如今这伤势,要是想硬闯过军的守卫,怕只会拖累杀手团。

咚咚咚!

正想着,一阵低沉的敲门声响起,沃雪急忙上前开门。只见征循一脸兴奋地闪走了进来。

“神了,付姑娘你简直神了,就在刚才,城中来人不知知会了匡正然什么。匡正然此刻,已经集兵回城了,这会儿,外头一个巡兵都没有!”

听了征循的话,付娆安可算是心头一块巨石落了地,一众人的低气压也回升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起去驻守军营吧。”

“等等,为了避免有诈,我与沃雪打头阵。宁老你和征循他们,看我们平安过了一段路,再跟上。特别是到了那驻守军营,我有五彩石令,又是女子,还是佐政王府侧王妃,许多话还好说,等我平安进了驻守军营,安排妥当,你们等我信号。”

付娆安思虑周全,一众人分成前后两波,出了这困守几的破屋。

一切都比想象的顺利,而且在驻守军营内,其其格早就在营口等候了。

“侧王妃!”

其其格看见付娆安,兴奋地上前拥抱,却不小心触碰付娆安腹部伤口,疼的她冷呲一声。

“哦,对不住,对不住。我都忘记了,佐政王说你受伤了。”

“洛承君?”

“嗯,还是王爷了解侧王妃,王爷起初生出这个点子的时候,我觉得实在是荒谬。都不知会你一声,你能懂他的计划?没想到,你还真的如他所料,来了这驻守军营。简直神了!”

其其格很是惊叹,付娆安心中恻隐,原先对洛承君的怒气,如今消减了大半。

其其格早就按照洛承君的计划安排好了一切,宁风霖和杀手团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驻守军营,换上了铁骑的铁甲盔帽,混入了铁骑之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铁骑护送

其其格带着付娆安入了铁骑营帐疗伤,帐外,洛承君一漆黑色的风衣兜帽,从暗处闪而出,目光不舍地朝着那营帐望去。

“王爷,既然都来了,何不去亲自见见侧王妃,化解你们二人之间的误会呢?”

“罢了,本王若是进去见了她,便一定不会让她走的。这天下之大,就算有多少人在她边护佑,本王也只信她唯有在我边才能无忧。可她不是,只怪本王没能做到让她全然信任。如此反复,只能越走越远……”

乔书律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看着洛承君清冷强忍的目光,不由地心疼。

“公主,你此次回门,乔书律不跟着?”

帐内,付娆安一边喝着汤药,一边左右环顾,没看见乔书律的影子,便好奇问了其其格。

谁知一提到乔书律,其其格的嘴巴边撅了起来,一脸的委屈不满。

“还说呢!这回门本不是我蒙蛮的规矩,我阿爸还说,得空要来洛安城面圣参拜,顺道看我。可为了这一次的事,我与相公刚成婚便要分开了。相公说,这边事务繁忙,不能与我一同回去。我这次回去,再快也得半月之久。”

其其格语气哀怨,付娆安一时觉得对不住。

“难为公主了。”

“侧王妃别误会,我不是不想帮忙。只是……那新婚之夜,相公喝醉了酒,进门就倒在桌上趴着睡着了,嘴里还喃喃喊着“欢儿”两字。我这心里头……有些别扭。”

付娆安一愣,这“欢儿”自是聂欢无疑。乔书律如此专一钟,倒是让人不由伤怀动容。

“久便能见人心,公主与乔书律遇见的仓促,成婚也仓促,还没有时间培养感。等你们相处的头久了,依公主的子,乔书律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他喜欢我这样大大咧咧的?”

“公主是真,谁能不喜?”

其其格听了付娆安宽心的话,败下去的兴致又提了起来,变得笑呵呵。

“对了,这佐政王还说了。让这蒙蛮铁骑捎带杀手团脱险,只是临时给昭帝用了一招调虎离山。昭帝如今没回过味来,可这老虎总要回山,细想回味的。所以,这次是真的去蒙蛮,走的也是该走的路线。不过那南水孤郡,所以,侧王妃要提前与杀手团的人交代清楚,切莫中间出了岔子,给昭帝抓去了把柄,可是要连累我蒙蛮的。”

“当真去蒙蛮……”

付娆安迟疑,他们此行本是要去南水孤郡寻觅林云庭生死的。若真按照去蒙蛮的路线,可要绕远了很多。再从蒙蛮回头去南水孤郡,路途遥远,风险也不小。

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完全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微亮,其其格就让铁骑整顿出发了。付娆安和沃雪扮成其其格的侍女,随行一起上了马车,整个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朝着远处走去。

洛承君一直随行在暗处,从昨夜一直待到现在,站在城门处看着队伍渐行渐远,直到移出了视线,才转离开。

皇宫内,昭帝一脸憔悴,顶着黑眼圈神经兮兮地清醒了一整夜。

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能把他的三魂六魄给吓出来。可整夜无恙,昭帝的精神才慢慢松懈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上放着的那封箭书,忽然一把抓起。

“张红亮!张红亮!”

昭帝声音嘶哑地喊叫着,元文急匆匆地入来,还忍不住打着哈欠。

“皇上,张统领在外宫巡视呢。”

“让他速来见朕!”

昭帝被昨夜那支暗箭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如今回味出些异常来,显得更加焦躁难耐。

张红亮连滚带爬地赶到凤,直接趴着给昭帝行礼。这一晚上什么人都没抓到,他脑子里面一直回响着昭帝那句“株连九族,挫骨扬灰”!

“皇……上!臣一直严守防范,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您的安全!想必那宁风霖一定是被吓破了胆,并未入宫行刺,所以臣才没有抓到人的……”

张红亮不问自答,生怕被昭帝惩罚。昭帝却蹙紧了眉头,紧攥着那箭书,慢悠悠地朝着张红亮走过来。

张红亮吓得大气不敢出喘一声,昭帝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箭书扔在了他脸上。

“这封信,朕觉得不对劲啊……”

“啊?”

张红亮一愣,赶忙捡起那箭书,看了又看,也没发觉有何异样。

“皇上英明,臣实在是愚钝……”

昭帝伸手摸了摸左脸上的伤口,越发觉得蹊跷了起来。

“昨夜这支箭,只差分毫就能中朕的脑袋,就算是意外失手,可若真是宁风霖进宫行刺,箭连发,取朕命简直如囊中取物。可为何……他只了这一箭?”

“大概……大概是因为这宁风霖贪生怕死,所以……”

“放!贪生怕死?那信上写着,吾等末路,同归于尽!都敢舍命入宫行刺,还有何贪生怕死的?这支箭,明明就是给朕送信的,告诉朕,宁风霖和杀手团余孽在宫里,在洛安城!”

昭帝可算是琢磨出了点儿意思,他目露怒色的兴奋,开始急躁地踱来踱去。

“对!没错!这支箭根本就不是宁风霖的,而是有人故意要让朕以为是宁风霖的,让朕将匡正然调回宫中,趁机让困顿在近郊的峦国余孽有机可逃!哈哈……哈哈哈哈!”

昭帝仰面大笑,不住地点头自我肯定。而这脑海里,怀疑的不二人选,自然是洛承君。

“好一招调虎离山计,把朕当真白痴来戏耍……张红亮,你立刻叫匡正然赶回城外近郊,外延百里搜查,若是昨夜逃窜,此时,最远不会过了百里。一定……一定要将人给我抓回来!朕,决不能让他得逞高兴!”

昭帝嘶声怒吼,张红亮虽然不知道昭帝所指之人是谁,但只要听令即可,他也无心多问。

“王爷,如您所料,皇上回过味来了,已经让那匡正然出城继续外延搜剿了。”

乔书律来与洛承君禀言,洛承君顿下,轻抬眉眼。

“嗯,侧王妃回家省亲的事,可以安排了。要让侧王妃,风风光光。”

第二百五十五章 做戏

杜妍娥倚在素香阁的门栏处,百无聊赖地朝着王府花园望了一圈,目光定格在远处的满月楼上。

“蓉兰,这几,你可瞧见过那瑶姬?”

杜妍娥觉得府中最近清净了不少,虽说她不怎么出这素香阁,可心里头还是挂念着洛承君,时不时地在这门外望一望。这想来,自从上次宫宴之后,便再没有见过瑶姬的影子了。

“回王妃,奴婢也好几没见过侧王妃了,昨奴婢去管家那里领香烛,发现那满月楼的茗竹在管事房帮忙呢,这么想来,那满月楼里可没能用的丫鬟了。难不成,王爷如今,冷落下侧王妃了?”

蓉兰幸灾乐祸地猜想着,可杜妍娥却摇了摇头。这昭帝说过,瑶姬也是峦国旧人,只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证明。也提示过杜妍娥要在王府多注意些,而“林云庭”被处斩后,这瑶姬便跟着消失无踪了?

“难不成……是跑了?”

杜妍娥正琢磨着,忽然瞧见府中的刘管家抱着一个眼熟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朝着府门的方向跑去。

杜妍娥微愣一下,忽然想起那锦盒里头装着什么,急急地迈出门去,叫喊住了管家。

“刘管家!”

刘管家闻声驻足,可显得有些着急似的,有些无奈地朝着素香阁这边拐弯走来。

“王妃叫小的有何吩咐?”

“你手中的锦盒,可是从大库房里拿出来的?”

“啊?对,是从大库房里拿出来的。这是王爷让我拿去给侧王妃回家省亲送礼用的,这王爷和侧王妃还在门口等着,王妃若是有事,能否等小的回来在吩咐?”

管家显得很是急切,杜妍娥听闻这东西是洛承君给瑶姬回家省亲送礼用的,脸色温怒,上前一把将那锦盒从管家手里夺了过来。

“哎哟,王妃小心……”

管家失声惊叫,杜妍娥打开那锦盒一看。果然,那锦盒里头,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龙涎香。

这龙涎香算得上是异宝奇珍,珍贵无比。就连皇室贵族,也只有皇帝能偶尔用上几次。

杜妍娥原本掌管府中大小库房,这块龙涎香,是一年前她嫁入王府,下阶官员为了讨好洛承君而送的贺礼,还是她亲手放进这锦盒之中的。

杜妍娥一直不舍得动用这块龙涎香,原本是打算给多病的父亲养所用,可到底是没等到父亲康健回来的那一。如今,洛承君却要将这么宝贵的东西,送给瑶姬回家省亲送礼所用?

“王妃?王爷和侧王妃还等着呢……”

管家看杜妍娥气的发愣,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杜妍娥气恼地将锦盒扔回管家怀中,管家吓得赶紧接住,匆匆朝着杜妍娥行礼,转朝着府门奔去。

“一个ji)子出的女人,回家省亲?莫不是向借机……”

杜妍娥本事恼怒嘲弄一句而已,可忽然觉得可疑,便朝着府门急急走去。

杜妍娥赶到府门,不敢贸然现,只是鬼鬼祟祟躲在门内的柱子后面朝外张望着。

府门外,瑶姬穿粉白色风衣兜帽,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洛承君半拥着她,眉眼温柔,与她低语着什么。

杜妍娥离得远,听不清,但也能想象得到那是自己从未听过的甜言蜜语。她不由地嫉妒,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眼神朝着旁边瞟去。

如今这天凉了,洛承君当真是体贴,专门给护送瑶姬的马车加了厚绸子。马车后面的货车上大箱小箱的,各种稀罕珍贵的物件儿,管家正在将手中盛放龙涎香的锦盒放上去。

而那货车周旁,更是多了四五个守着的家奴护送。只不过,这几个家奴样子奇怪,一个个看起来小心谨慎,总是四周环顾。带着皮帽裹着围布,这天是凉了,也没冷到需要裹围布的时候。

这围布,更像是为了遮掩面部所用的。

杜妍娥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本就怀疑这瑶姬借机回家省亲,是想要顺势带着余下的峦国旧人逃跑。如今看来,可能极大。只可惜杜妍娥并未见过那些峦国旧人长什么模样,只是听闻昭帝说过,那逃窜的头子宁风霖,是一个灰白发色的老人。

正想着,杜妍娥一眼便瞟见,那站在最后位的一个家奴,皮帽之下露出一撮灰白色的头发。

“真的是……”

杜妍娥有些兴奋,这若真是护送的家奴,一定不会找年岁这般大的。如此凑巧的事,杜妍娥是不信的。

“瑶姬,这次你死定了!”

杜妍娥微笑自语,她如今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妒恨之意。若是趁着这一次除掉瑶姬和峦国余孽,自己在昭帝和皇后那里,也算能抬得起头来了。更何况,这瑶姬一直叫嚣着要杀了自己给那江叔报仇,自己若是不早早动手,怕是后,便要有断不掉的杀之祸了。

况且,这一次瑶姬借着回家省亲的名义,事后追究起来,也有说辞能脱开洛承君的关系。

可虽是这样想的两全其美,可杜妍娥还是有些犹豫。若是通知了昭帝,此事,就算是覆水难收。而上次自己冒险知会洛承君那林云庭是假的消息,已经让洛承君知晓自己重新倚靠了昭帝。

而上次的事,洛承君一直未找她,就此没了下文,惹得杜妍娥心中惶恐,也犹豫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做了这次的事,可就真的推开了洛承君,到了昭帝那侧……

“王……爷!”

杜妍娥思虑入了神,这洛承君送走了瑶姬,与乔书律进门来她都没发觉。要不是蓉兰这惊慌的问候声,她怕是还发觉不了。

杜妍娥慌乱作揖,抬眼看见洛承君望着自己的眉眼冷清。

“王妃怎么在这儿?这个时辰,不是该在素香阁潜心礼佛吗?难不成,又要进宫去与皇后叙旧?”

洛承君语气冰冷,言语之中也有暗讽,杜妍娥不由地心生委屈。

“妍娥是想来与王爷要个结果的。”

“结果?”

“上次……上次的事,王爷不是心知肚明了吗?可王爷事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照旧冷搁着我。今,王爷就明说了吧,如何惩戒妍娥,妍娥都绝无怨言!”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利用

杜妍娥口中说着索要惩戒,但其实是想要看洛承君的态度。虽说自己是倚靠了皇上,但到底还是在关键时刻帮了洛承君。她心中还惦念着,洛承君能念着她的好。

可洛承君却依旧冷沉着脸色,还稍显着不耐烦的样子。

“本王没有闲惩戒王妃,只不过,以后在这王府之中,本王希望,王妃能与本王互不相扰,好在为之。”

洛承君冷言说完,头也不会地超前走去。杜妍娥满心失落,哪怕是惩戒,也能显出洛承君的稍许在意来。可洛承君,连惩戒都懒有闲,怕是对自己,是毫无谊了。

杜妍娥原本的迟疑,被洛承君的冷漠催化成了笃定。

“王爷,就在刚刚,王妃与蓉兰出府朝宫中去了。想必那破绽,王妃是看出来了。”

洛承君听了乔书律的回禀,微愣,片刻才点了点头回应。

“那便好,只要引了军偏离蒙蛮铁骑的行路,便按原计划,让人分散回程,别弄巧成拙了才好。”

“王爷放心,冒充侧王妃和杀手团的人,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陌生面孔,就算与那军直面相撞,也不会与佐政王府扯上任何关系。倒是王妃……王爷此次算是彻底将王妃推向了皇上,今后,该如何……”

乔书律言又止,洛承君表复杂。

杜妍娥所求的惩戒,其实洛承君已经做了。他明知杜妍娥如今左右不定,心中对自己恻隐,并未甘愿倚靠昭帝。可洛承君还是为了付娆安和杀手团的安危无误,利用了她。

这利用,便是惩罚。可又像是洛承君给自己的借口说辞,毕竟杜妍娥所求惩戒之时,他明明可以将她拉回边的。可洛承君没有,不仅没有,还故意冷言相bi),bi)她按照自己的设计去做。

“有何该如何的?从前,本王不也一直防备着与她在同一屋檐下过了这么久吗?往后,还如此这般就是了。”

洛承君说完,却违背地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清楚,如今自己与昭帝的对立更加激烈明确,早晚,有撕破脸皮的那一。那个时候,怕是自己顾念不了旧,刀刃也要朝向杜妍娥去。

杜妍娥按照洛承君所想,与昭帝说了瑶姬借口回家省亲,带疑似宁风霖和峦国旧人逃窜。

这出乎昭帝意料的举动,倒是让昭帝深信不疑,立刻让围剿城郊外延的张红亮带人集中朝着洛承君设计的方向去了。

付娆安与杀手团众人一路平顺,还以为是昭帝迟笨,回味甚晚,却不知,是洛承君在后,周全密布,护其安然。

铁骑队伍行了一,傍晚驻营休息。宁风霖小心翼翼地朝着付娆安走了过来。

“我们离南水孤郡,越来越远了……”

宁风霖朝着南面望去,这蒙蛮在北面,正好是两个对立点。付娆安也心有感慨,这宁风霖和杀手团的家在南水孤郡,而自己的家,在安国。虽说,那里已经称不得是家,可到底,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你们势单力薄,留存峦国血脉,才是目前你们能做的,最重要的事。”

“下是峦国皇族最后的血脉,他若是死了,我们这些低jiàn)之人,留下血脉又有何用?我宁风霖以为自己一世英名,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守住,实在是愧对先帝的信任。若下真的已死,我必定紧随其后,共赴黄泉。”

付娆安听着宁风霖如此败兴之言,不由地蹙眉。这林云庭如今生死不明,若真的出事,这宁风霖还要跟着寻死觅活。再看这帮杀手团的人,一个个将宁风霖敬若神明,若宁风霖死,他们怕是也不会苟活。

“不如……到了蒙蛮,宁老你与杀手团的人就此留下,我一人返程去南水孤郡找寻林云庭。”

“不可!我等怎么能让付姑娘你一人冒险。”

“怎么是冒险?你们与我一同去,才叫冒险。这昭帝没抓到你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南水孤郡就算不如之前戒备,也一定留有兵力。宁老您这张脸,怕是早就被人熟记于心了,只怕是一出现,就会被当成靶子。倒不如我一个人来的安全,说不定,这林云庭无事,在哪里好好躲藏着,被你这么一……”

付娆安说着,还露出了些许的嫌弃。宁风霖愣着,竟然被付娆安说的哑口无言。

“就算姑娘说的在理,老夫也不能让你一人去!”

“我怎么能是一个人呢,这蒙蛮公主和洛承君不都是帮手?宁老不妨好好瞧瞧杀手团如今所剩的十余人。哪一个不是受重伤,个个颓色。这些人,在宁老眼中,难道不是如亲生孩子一般?杀手团是峦国传奇,如今,可就剩下这十几人了。”

宁风霖蹙眉看向在一旁角落休息的杀手团成员,原本的千人,如今只剩下十几人。

“师傅,我觉得付姑娘说的在理……”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沃雪忽然开了口,她在杀手团地位不高,从前与宁风霖说话也是唯唯诺诺,敬畏的很,从不敢主动这般开口。

“师傅,若我们都死了,那这世上便没人惦记着昭帝的狗命了。下如今生死不明,就算真的殒命,也要留个报仇的人不是?如今大昭内部,追杀剿灭我们的风头正盛,索不如,就在蒙蛮暂避风头。等有机会,我们可以重出江湖,拉帮结派,再大干一场!”

付娆安听了沃雪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她可不愿有朝一,让宁风霖拉帮结派,再重走一遍这条路。她只是不想让宁风霖和杀手团白白送死,也算是为林云庭做了一点儿事。

宁风霖并未立刻开口回应付娆安的提议,让他缩在她一小女子后求得平安,对于宁风霖这个一辈子都是冲锋陷阵的英雄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

洛安城,县主府。

简茶靠上洛承尧后,这县主府一改凄凉,如今奴仆成群,可算是符了县主府的样子。

简茶脸上却没什么笑容,她如今除了每要去逍遥王府伺候哄着洛承尧,就是冥思苦想着昭帝所令之事。

可这其其格忽然没有预兆的回门去了,一去就得至少半月,简茶也不知,这对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 铺垫

简茶打开首饰盒的小屉,拨开故意掩着的金银首饰,露出下面的药瓶。昭帝给的这瓶毒药是黑鸩,是鸩毒之中最毒的一种。

鸩毒本就已经是剧毒,而黑鸩,听闻更是沾染立死,根本无药可救。

简茶看着那药瓶就发怵,原本想好了利用矛盾来催化洛承尧动手,有了这逍遥王的护符,想来也会跟上次聂欢之死一样,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这洛承君虽说气恼与洛承尧断绝了血亲关系,可到底,还是同胞兄弟。只是如今其其格不在洛安城内,简茶原本想好的矛盾点,也无处发挥。

昭帝只给了半月之期,那狗皇帝的子怪邪,又记恨自己不够听话,想必只会用这其其格回门的时间来刁难自己,而不会宽裕了这时间。更不要想他会改变杀人的主意。

“主子!”

简茶正愁着如何是好,青宁忽然跑了进来。着实惊了简茶一跳,吓得她赶紧将那小屉给推了回去。

“干嘛这般毛毛躁躁的?”

青宁挨了训,赶紧沉稳了下来,伸手指了指门外。

“逍遥王派人来给主子送聘礼来了,这人在院子里等着呢,还得叫主子亲自去看一看。”

“聘礼?”

简茶惊愣起,急急地朝外走去。

果然,这院子里面放着七八个大木箱子,箱子上面贴着双喜,还绑着红绸。逍遥王府的管家站在园中,看见简茶,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县主,我们家王爷让我来给您下聘礼,这是礼单,您过目一下。王爷说了,若是觉得有短缺的,他可以补上。”

管家笑脸盈盈地将礼单伸手递向简茶,简茶却蹙着眉头,伸手一把推开。

“我还没与你家王爷说定婚期呢,怎么都不与我商量一下就下聘了?”

“这……”

管家一头雾水地看着简茶,这简茶整光明正大地出入逍遥王府,与洛承尧虽未成亲,但也是人尽皆知的关系了。本以为今下聘是个惊喜,却看着简茶温怒的样子,倒成了惊吓。

“这聘礼如何抬过来的,就如何抬回去!”

“可是王爷那边……”

“洛承君那边,我字会亲自去说,快抬走!”

简茶催促着,模样嫌弃,好像生怕这聘礼在她院中多待一刻。管家无奈,只好差着人将聘礼原封不动地给抬了回去。

这洛承尧在逍遥王府的花园里晒着太阳,那些聘礼都是他精心准备的。但凡是他能够得来的稀世珍宝,都填塞给简茶做聘礼了。他如今正美滋滋地想着,简茶看到那些聘礼之后,该是多么欢喜。

可没成想,这管家灰溜溜地带着东西,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怎么回事?”

“王爷,这……”

管家为难地朝着后看去,那简茶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逍遥王府。只见那简茶一脸冷色,疾步走到离开洛承尧的跟前。

“我还想问问你,这聘礼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也不与我商量一下,就贸然下聘了?”

“商量?本王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这聘礼,本王在皇上赐婚那就开始准备了,精心准备了数。”

“那也该与我商量一下,你如今叫人堂而皇之地送聘礼去县主府上,这洛安城的人,还以为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了!”

简茶绪激动,满目的不愿,着实刺痛了洛承尧。洛承尧不由地攥紧了四轮车的把手,咬牙隐忍。

“难不成,你没想着马上就嫁给本王?简茶,皇上给你我赐婚已有数了,本王多次提出商定婚期,可你一再推诿。本王原想着,也许是因为那蒙蛮公主让你不自在,所以听闻那蒙蛮公主启程回门,便想趁机与你成婚。可你……”

洛承尧言又止,他心中想着那没说破的缘由,无比芥蒂,却又害怕挑破,便会覆水难收。

简茶也发觉自己推辞的太过明显,急忙转变态度,寻着理由说辞。

“我……我不是不想马上嫁给你,只是,如今成婚,倒像是我怕了那蒙蛮公主似的。再说了,夫人与我恩重如山,她如今没在洛安城内,我想再等等,等她回来,能出席你我的成婚喜宴,我便嫁给你!”

简茶说的很是笃定,洛承尧态度微缓。

“你可说真的?”

“真的!绝对是真的!”

“可侧王妃何时能回来啊?如今与我哥闹的这般难看,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来。”

“能来!一定能来的!小王爷,你向来疼我,就随了我的心思吧。女人家一辈子成婚一次,落下遗憾可不好。”

简茶冲着洛承尧撒起来,洛承尧哪里耐得住她这般,绷着的脸上顷刻有了笑颜。

安抚好了洛承尧,简茶从逍遥王府出来,脸色比这初冬的寒风还要冷。

青宁伸手要搀她上车,简茶却拂手拒了。

“不坐车了,我想走走。”

简茶推诿嫁给洛承尧的事,并不是因为还对那乔书律不死心。如今这个局面,她不死心也要死心了。这辈子,她死都没办法与乔书律双宿双飞了。

只是在认命嫁给洛承尧之前,还是先想法子利用洛承尧解决了昭帝所令之事。说白了,简茶还是不放心,生怕自己嫁给洛承尧之后,洛承尧得了手,便不拿自己的事当回事了。

可这半月之期,其其格不在,怎么能想了法子提前铺垫,埋好了线,等其其格回来,便能一触即发呢?

简茶愁的叹气,裹紧了披风,快步超前走去。正走着,长街前不远处,传来了喧闹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老娘抓瞎你的狐狸媚眼!”

“啊!救命啊!”

不明所以的,两个女人当街厮打在一起。一个女人材微胖,长的很是彪悍,另一个女人柔弱纤瘦,被那胖女人压制在下,大嘴巴狠狠地抽打着,凄惨地叫着救命。

一旁,有个看似是胖女人相公的男人,一边吃力地拉扯着二人,一边拼命地解释着什么。

“主子,您还是上车吧,这万一伤了您可怎么办?”

青宁示意简茶避开,简茶却来了兴致,推开她朝着闹事的地方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矛盾点

“娘子,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上次给薛家娘子送货的时候,看那薛家娘子摔倒在地,便伸手搀扶了一下。我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丑事都没有啊!”

那胖女人的相公一边伸手拉扯大大出手的胖女人,一边哭丧着脸解释着。可他的体格,根本不是这胖女人的对手。

那胖女人泼辣至极,反手推开自己的相公,怒瞪着大眼,朝着他啐了一口。

“这四邻八舍都看见你跟这个小狐狸精眉来眼去,怎么大街上这么多人,别人家的相公不来搀她,偏巧是你呢?等老娘收拾完了这个狐狸精,回头再收拾你!”

胖女人说着,回头又朝着那瘦小的女人动起了手。

简茶蹙眉看着,周围这些看闹的四邻八舍,一个个嘴巴也不闲着。

“哎呀,我上次是亲眼看见这刘家相公搀扶这薛家娘子来着。这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两个,手都握在一起了!也怪不得刘家娘子这般火爆,我瞧着他们两个,准有猫腻!”

“是啊是啊,这薛家娘子,八成是故意摔在刘家相公面前的。她早前不就一直说着,自己喜欢斯文的男人,可自己却偏巧嫁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简茶听着这些毫无凭据的流言蜚语,不由地嘲讽冷笑。这世上大都是这些粗俗无知之人,以为自己轻巧地说了句话罢了,可却不知,这些话,在当事人那里,犹如杀人的刀子一般锋利。

简茶正觉得无趣,想要转离开。忽然一旁的人群炸开了锅,一个长的十分魁梧的男人朝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冲了上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男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拉扯住胖女人的头发,一把将她拎了起来,狠狠地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刚才还嚣张万分的胖女人,此刻瘫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而那壮汉根本不看她一眼,只是满脸焦急地回抱起那挨了打的瘦小女人。

“相公!”

瘦小女人看见壮汉,也委屈地哭倒在他的怀里。这壮汉看着凶狠,却对这瘦小女人十分温柔。简茶看着,并不像周围人所言,这薛家娘子对自家相公不满。

“娘子莫哭,是为夫来晚了,叫你受了欺负。”

男人霸气地说着,抱起那瘦小的女人,朝着那胖女人走了过去。那胖女人还没回过劲儿来,瞧见壮汉又走了过来,吓得不轻。一旁自己的相公畏畏缩缩,也不敢上前护着。

“你若再敢欺负我家娘子,下一次,我薛某人要了你的命!”

“是是是……”

胖女人连忙点头应,这壮汉一脸凶神恶煞,看起来真的像是敢杀人的角色。壮汉威吓完胖女人,还不忘抬眼朝着四周围观的人看去,目光凶狠。

“你们这些七嘴八舌的杂碎也都掂量着,我家娘子与刘家相公清清白白!我们夫妻二人也恩的很,由不得你们胡说八道来玷污。”

壮汉呵斥完,潇洒地抱着自家娘子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无趣地散开,没人再敢提一句无礼之言。

简茶看了这么一出闹,本是好奇寻个趣味,却忽然琢磨出了点儿什么,嘴角没由来地挑起一抹笑意来。

“青宁,你看那挨打的薛家娘子,可像我?”

“啊?”

青宁被简茶问的一头雾水。

“哪儿里像了?主子份尊贵,模样也比那薛家娘子俊俏的多。主子怎么了?拿自己跟那种卑jiàn)之人相提并论?”

“不,你不懂,我如今,就该像那薛家娘子才是。”

简茶莫名其妙地说着,脸上笑意更浓了些,超前走的脚步也欢快了些。青宁实在是猜不透简茶的意思,挠了挠头,无语地跟了上去。

简茶说的像,其实是要学。

那敏感粗暴的刘家娘子,就如同直率火爆的其其格一样。其其格本就介意简茶喜欢乔书律的事,只是没有抓住什么,只能言语警告。但只是那言语,简茶就能感受到其其格对乔书律的独占有多强。

而那不听流言,信任自家娘子的薛家相公。不正跟洛承尧很是相似吗?在简茶眼里,洛承尧对自己可谓是百依百顺,信任有加。自己说的话,哪怕是天皇老子反斥,他都会选择信任自己。

如今不管那薛家娘子到底是有意与刘家相公暧昧,还是无意造成的绯闻,bi)得自家相公对那刘家娘子大打出手,此事是真的。

若是换做其其格那般对待自己,想必洛承尧的反应,也不会比那薛家相公弱到哪儿去。

简茶现在缺的,不过是那群煽风点火,口无遮拦的围观者罢了。只要能在其其格不在的这段时候,备足了流言。等其其格回来,还不直接炸了锅?

简茶不怕挨打,就怕其其格不够冲动,惹怒不了洛承尧。洛承尧年轻气盛,且把自己捧在心尖上,到时候,自己稍微一扇忽,不怕这火烧不起来……

乔书律与其其格成婚之后,便无事不再呆在佐政王府,毕竟已经成家立户,闲时,还是呆在将军府里。

今,乔书律处理完了洛承君交代的事,便独自一人呆在书房看兵书。

“将军,彭城县主求见,在前厅等着呢。”

门外的管事通禀了一声,乔书律听闻“彭城县主”四个字,还是不由地惊愣了一下。下意识晃过了聂欢的名字,不过紧接着,便回神想起了简茶。

“她来干什么?”

乔书律有些为难,这洛承君曾经叮嘱自己与简茶保持距离。虽未言明缘由,但之前信隼的事,乔书律也记挂在心。并且因为简茶对自己表白过心迹,所以对简茶,多有忌讳。

“你们去回复县主,就说本将军体不适,不便相见。”

“将军,这县主说自己是来替逍遥王补送贺礼的。您推脱不见,怕是不好吧?这下午您还要去军营,若是说谎,以后传进逍遥王耳里,又要生了误会。”

管事为乔书律着想,乔书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起去了前厅。

第二百五十九章 故惹流言

简茶在前厅候着,她今的打扮费了些心思,拆去了那些繁琐华丽的头饰,也未着华服,只是挑选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整个人变回了从前近人的模样。

乔书律许久没来,前厅门口巴望着两个婢女,偷摸朝里瞧着简茶,眉眼里透着嫌弃,样子嚣张。

简茶也偷偷回看这两个婢女,觉得眼熟,忽然想起,这两个婢女,是其其格从蒙蛮陪嫁过来的丫头,塔娜和哈斯。

简茶微微有些意外,这其其格回门,怎么没有带着自己的陪嫁丫头一起?而且这塔娜和哈斯从前一直穿着蒙蛮的服饰,如今,忽然换上了大昭丫头的衣服,也怪不得自己没有一眼认出来。

这两个丫头,的确是其其格的陪嫁丫头,塔娜和哈斯。因为付娆安与沃雪顶替了两人的份与其其格一起回门,所以这两人,便留在了将军府。

这其其格从前在佐政王府的时候,塔娜和哈斯一直形影不离,自然也是知晓其其格介意简茶喜欢乔书律一事的。而这蒙蛮女子向来对男子独占强,这塔娜和哈斯也不例外,瞧见自家主子前脚刚走,这简茶后脚便登门,自然心中不爽。

简茶意识过来之后,反倒抿嘴轻笑。她要与乔书律惹出些流言来,自然是其其格边的人最有用。本还顾忌着,这将军府的下人,到底有没有胆量在其其格面前说三道四。

正盘算着,乔书律一轻甲走了进来,子背对着门口进的阳光,整个人在简茶眼中,如同泛着光亮一般。

简茶看着,还是不免心动,脸颊上了红晕。

可等乔书律走近,那光芒消失,只剩下他生冷疏离的脸。简茶恍然回神,下意识躲闪了目光。

“县主有事请快讲,我马上要去军营处理紧急事务,没有空闲多待。”

乔书律哪儿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处理,他不过是想借口赶紧推脱。简茶虽有不悦,但还是强笑着,从一旁青宁的手中接过一个金丝锦盒来。

“我此来,是替逍遥王给将军补送贺礼的。前将军与公主成婚,逍遥王因为体不便,所以没能亲自来贺喜。我当做了公主的送女客,也没来得及替王爷贺喜送礼,所以今,特来补上。”

简茶说着,将手中的金丝锦盒打开,乔书律看见那锦盒之中,放着一枚精致的珀玉缎丝的剑穗,一看就价值不菲。

“将军可喜欢?”

简茶试探地问了一句,侧目看向乔书律腰间的挎剑。那剑柄上空空dàng)dàng)的,简茶早前就注意到了。

乔书律表平淡,只是礼貌地朝着简茶抱拳作揖。

“逍遥王费心了,还请县主向小王爷转达卑职的谢意。贺礼我收下了,县主若无其他事……”

“将军若是喜欢,我便放心了。逍遥王哪里懂得送将军什么贺礼,这剑穗,是我亲自给将军挑选的。将军是习武之人,这剑柄上没有剑穗,怎么看都少了些什么。这剑穗,配上将军的宝剑正合适……”

简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那剑穗从金丝锦盒之中拿了出来,上前就要亲自给乔书律的佩剑系上。乔书律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剑柄,后退了两步。

“不劳县主费心了,这剑穗质地金贵,不适合我这整天打打杀杀之人。县主和小王爷的心意,卑职心领。卑职的剑有剑穗,只是没顾上系而已……”

乔书律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陈旧的剑穗出来。简茶看见那剑穗,惊地手抖,手中的珀玉剑穗应声落地,直接摔碎了一角。

乔书律从怀中拿出的那个剑穗,正是之前去清河围场秋猎回程的时候,简茶捡到的。可后来不知为什么,这剑穗莫名其妙没了,简茶也找了好久,担心是杀聂欢的时候掉在了半路上,可到底也没找到。

本来过去了许久,简茶都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此刻,这剑穗,却忽然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乔书律的手中。

简茶吓得脸色骤变,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把攥住了乔书律的手,bi)近了细细看那剑穗。

“县主这是干什么?”

乔书律没料到简茶会如此冒失,守在门口偷看的塔娜和哈斯也是又惊又气。

“这个女人也太恬不知耻了?仗着公主回门,竟然光明正大地上门来勾搭驸马!”

“等公主回来,看不撕碎这狐媚子虚假意的脸!”

塔娜和哈斯气的咬牙切齿,却因为份不能出手教训简茶。

而简茶此举,其实是无意的。她只是想要确认那剑穗到底是不是自己丢失的那个,乔书律看她不松手,急之下,一把推开了她。

简茶一个不稳,后退跌坐在地上,青宁赶忙上前搀扶。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乔将军,你怎么能对我家主子这般无礼!”

青宁嗔怪地看向乔书律,乔书律满脸为难,急匆匆地将那剑穗塞回怀里,朝着简茶作揖赔礼。

“县主,得罪了。只是刚才县主举动,已经越矩,我如今已经是有妻室的人,还请县主自重安分。”

“乔将军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主子故意要占你便宜似的?”

青宁嗔怪几句,将简茶从地上搀起。简茶微愣着,刚才近距离看那剑穗,她确信,那就是她之前捡到的那个。

因为当时对乔书律用至深,不免睹物思人,可是夜夜,得空就攥着那剑穗看着。那剑穗上的磨损脏污,一丝一片简茶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简茶想不明白那剑穗是如何到了乔书律手上的,但她冷静下来,想到若是这剑穗能证明自己杀了聂欢,那如今乔书律也不会好似无事一样地对待自己。

如此想着,简茶便强压下了自己的慌措。

“青宁,不得无礼,是我先失礼的。乔将军莫见怪,我……我只是觉得,那剑穗实在是陈旧,将军照旧用着,怕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吧?”

简茶试探着询问,可乔书律,已经没了耐心。

第二百六十章 故惹流言(二)

“县主莫要见怪,军营事务紧急,卑职实在是不能与县主闲聊了。”

简茶听乔书律下了逐客令,尴尬一笑。

“如此,那我便告辞了。只可惜,这贺礼没送好,还给摔坏了。果真是贵的东西不适合做剑穗,等改,我再亲自补送更合适的贺礼来。”

简茶说完,朝着乔书律作揖,便侧走了出去。简茶出门,故意看了一眼那塔娜和哈斯,两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凶狠,一点儿都不掩饰。

虽是无意之举,但还是促成了误会。简茶本该开心,可那剑穗突兀的出现,让她不由地心复杂。

乔书律站在前厅,刚才被简茶攥过的手还发着余温,让他纠结地蹙起了眉头。还有简茶刚才所言,等改,还要再送贺礼过来。

乔书律是不愿与简茶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联,也许是因为之前表白心迹之事作祟。刚才简茶那突兀的行径,并未让乔书律怀疑与剑穗有关,而只是觉得,简茶照旧耐不住对自己的愫,故意为之的。

乔书律是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子,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经成婚,而简茶,也已经与逍遥王定亲。若是再不清不楚下去,早晚要如洛承君所言,惹出事端来。

想着,乔书律忽然转,疾步朝着简茶追去。

门口的塔娜和哈斯见此形,不由地着急。以为这乔书律要追那简茶是有何是非,赶紧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要给自家公主做好报。

“县主请留步!”

简茶正穿过将军府的花园,朝着府门走去。听闻乔书律在后唤了自己,略感意外。

“将军还有事?”

“我……是有话要与县主说,只是……”

乔书律顾忌地看向青宁,此事,毕竟关切简茶的名声。简茶一愣,大概知晓乔书律要说什么,示意青宁去府门等着。

“将军有话,直说就是。”

“我希望,县主以后,不要再入我将军府了。若是有事,可以叫府中下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乔书律说话如此直白伤人,倒是出乎简茶的意料。她清冷自嘲一笑,刚要辩解什么,却瞟见了鬼祟藏在不远处树丛之中的塔娜和哈斯。

这辩解的念头一下子转变。

“怎么?乔将军是介怀我之前与你表白心迹的事吗?”

“从前之事,我不愿再提。只是如今我已成婚,县主与小王爷也好事将近,还是……不便来往。”

“将军成婚不假,可这大昭的规矩,男子成婚也可以与其他女子来往,这博纳妾,是男子的特权。再者说,我如今,还没嫁给逍遥王呢。若是我后悔了,说不定还能……”

“县主自重!我追上来,只是想与县主说清楚。从前我对县主无意,今后,更不会对县主有。县主若是非要来这将军府,我也是不会再与你相见的。”

“乔书律你怎能如此狠心绝?”

简茶冷笑着看着他,虽是故意演戏,可这伤,倒是真的有几分。

“就算不论我喜欢你的事,至少我们认识这么些子了,分还是有一些的吧?就因为我对你生了,你便要与我此生不再相见?到底是我心里放不开,还是你心里放不开?”

“随县主怎么想,我话以至此,告辞。”

乔书律有些窘迫,他急于脱离开。简茶却怒意上头,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乔书律。

“我知自己这一世都无法称心如意,也没想继续纠缠于你。可你为何要与我如此绝,连我余生见你几面的资格都博去!明明!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无论与聂欢还是其其格,都是我先的!”

乔书律焦急,用了猛力解开了简茶的手,满脸燥红怒气,介怀地环顾四周。根本没听进去简茶的苦之言,转急急地离开了,那样子,厌弃地不想与简茶多待一刻。

简茶颓然地看着乔书律逃离的背影,凄冷一笑。双手传来痛意,低头一看才知,刚才乔书律用了猛力,不惜抠破了自己的手。

那微淡的血色渗出,简茶原本心中排斥昭帝让她杀其其格一事,可如今心中,却晃过一丝迫切。

“乔书律,你如此对我,他一定会后悔莫及……”

简茶喃喃自语,她回头朝着塔娜和哈斯藏的树丛望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这个彭城县主,当真是要趁着公主不在,勾引驸马呢!”

“这可如何是好,公主这一去,来回也要十天左右,若还要在蒙蛮待上几,那时间更久。这彭城县主万一拿下了驸马,公主岂不是要气死?”

塔娜和哈斯急的直跺脚,这蒙蛮女子个要强。这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个更甚。

“我们立刻飞鸽传书去蒙蛮,这飞鸽速度快,知会了族长,等公主一到,便立刻返程回来。这些子,我们先替公主守着!”

塔娜和哈斯困于份,也只能生出这法子来。

其其格睡在行进的马车上,忽觉一阵抖擞的冷意,惊得她睁开了眼睛。一旁,付娆安正看向车窗外发愣,沃雪在一旁煮着茶火炉取暖。

这车里明明气腾腾,其其格心里,却不住地生着冷意。

“唉……”

其其格叹了一口气,惹得付娆安回头看向她。

“怎么了?睡得不好?”

“这软榻气的,也不颠簸,按理我该睡的舒服,可这信里头就是不舒服。侧王妃,你说,我这些子不在,那乔书律,会不会去找欢儿啊?”

“啊?”

付娆安一愣,随即明白,这其其格不知乔书律心中所念的女人是聂欢,一个已死之人。

“嗨,你放心吧。乔书律我了解,正人君子,既然娶你入门,自然不会去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可他新婚那,明明喊了别的女人的名字。还有那个简茶!我知道这简茶与侧王妃你关系好,可那女人喜欢乔书律,很喜欢的那种!你说我相公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

其其格说的无比傲,惹得付娆安不由地干笑。

“是,是,是,乔书律若不招人稀罕,怎么能入的了公主的眼。”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早遇初雪

这蒙蛮偏北,越往北去这冬意越浓,随着这长路两边越发凋零雪白的植被,便能知晓,这蒙蛮快到了。

今铁骑队伍到了清河围场,因为要接受边境驻军的检查,一行人便暂停在了这里。

宁风霖与杀手团的十几个人,也暂时脱离了铁骑队伍,先一步绕过边境驻军,到达前方大昭与蒙蛮的边境处,等着蒙蛮铁骑检查完汇合。

付娆安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先行到了边境处。这路途上耗费的四五,其其格谨遵洛承君的交代,在付娆安上用尽了好药,她上的伤势虽未痊愈,但也算是恢复的很快了。

边境处寒风凛冽,付娆安穿了厚实的毛裘披风还是觉得寒意四透,眉眼鬓角上都结了一层冰霜。这天色还灰蒙蒙的,怎么看都还要来一场风雪。

“这边境驻军的检查怎么这么久?”

付娆安不由地抱怨了一句,宁风霖忽然上前,将自己上的黑熊皮披风褪下,抬手披在了付娆安的上。

付娆安忽觉一阵暖厚之意袭来,惊愣地回头,看见宁风霖抿着鼻子,摩搓着双手站在自己侧。看得出来,他也很冷。

“宁老不必照顾我,我不冷……”

付娆安说着就要褪下那黑熊皮披风还给宁风霖,宁风霖却伸手摁住。

“付姑娘上还有伤,可不能受冻。其实付姑娘不用提前跟我们来这儿等着的,你没在那通缉令上,陪着那蒙蛮公主在马车里暖和着,岂不是更好?”

“那可不行,我都将你们送到这里了,可不能在这儿出了岔子。若再因为我,你们仅剩下的这些人再出事,我可要恼死了。”

付娆安一脸倔强,宁风霖脸色动容,言又止。付娆安侧目看他脸冻得通红,体虽然强压着,但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她闪躲开了宁风霖摁着的手,褪下那黑熊皮披风,塞还给了宁风霖。

“南水孤郡偏南,怕是深冬都没这般冷吧?我自小在安国长大,安国虽不偏北,但地处东南,深冬也就这个架势,我耐得住的。倒是你们,怕是入了那蒙蛮之地,还要好一阵适应。如今只是初冬,那蒙蛮,可比大昭深冬的气候还要寒凉。”

宁风霖也不强撑,重新穿上了黑熊皮披风,还不由地倒抽了口凉气。这杀手团其他的人,也没经受过这般寒意,一个个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

“付姑娘如今如此豁出命去帮我峦国旧人,老夫如今回想,当真觉得亏待付姑娘。”

宁风霖方才的言又止,原来是在琢磨这些事。付娆安爽快地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从前之事哪儿有什么对错?再说了,宁老就算三番五次想要小女子的命,不也手下留了吗?还有那季白翁入宫指证我的事,这到底,是没说出我什么来。”

“不光如此……”

宁风霖尴尬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微愣,难不成,还有什么背后被桶了的刀子,是自己不知晓的?

“其实,佐政王妃与付姑娘你的恩怨,老夫也做了推手。”

“您?呵呵……我跟杜妍娥天生宿敌,跟宁老有什么关系?”

“付姑娘还记得秋猎在这清河围场遇险的事吗?若不是下莽撞跟来,加上佐政王的敏锐,那次,怕是付姑娘真会命丧于此。”

付娆安蹙眉,上次秋猎来清河围场遇险,的确是九死一生。不过,那明明是皇后与他的弟弟渝昌贝勒使诈,跟杜妍娥有何关系?

宁风霖看付娆安满目不解,便继续解释着。

“其实,那佐政王妃的父亲杜默桓惨死边疆,是老夫让杀手团下的杀手。老夫知晓那佐政王妃为了佐政王连累家族父亲,本就心生愧意,却仍然不得恩宠。本就因此对付姑娘你记恨在心,若是她父亲惨死边疆,不免更对付姑娘你心生怨念。付姑娘在清河围场遇险险些丧命,就是那佐政王妃投靠皇后生的歹毒。”

“什么?杜妍娥投靠皇后了?”

付娆安的关注点不在自己,而在宁风霖的最后一句话。她不由地担心这杜妍娥留在洛承君边,会不会使坏。而这洛承君对杜妍娥多少心中有愧,难免防不胜防。

“不行,我得想法子通知洛承君才是……”

付娆安心中到底是放不下洛承君的,她只能等其其格和铁骑汇合,入了那蒙蛮,用信鸽传消息提醒洛承君。

“不过,不得不说,宁老你此计真歹……真高!”

付娆安冲着宁风霖竖起了大拇指,宁风霖尴尬轻笑。

“付姑娘,师傅,铁骑来了!”

征循远远地瞧见了朝着这边来的铁骑队伍,兴奋地喊叫着。付娆安松了口气,可算是能坐上暖烘烘的马车了。

众人朝着一起汇合过去,这郁了半晌的天空,开始零星地飘起了雪花。

“这唯一不错的地方,是这初雪,怕是这这辈子看到最早的时候了。”

付娆安自语打趣着,迎着寒风上了马车。再往前十余里地,便是蒙蛮地界儿了。这风雪越来越大,雪花也从零星变成了团簇,一眼望去,白茫茫的。

一个时辰后,总算是到了蒙蛮的地界儿,可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其其格不悦地朝外叫喊了一声,外面却没人应答。付娆安撩起车帘朝外看去,前面的铁骑纷纷下马跪拜,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来了。

其其格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奇怪。

“这距离族营还有一段路呢?莫不是阿爸提前知晓我回来,早早迎接我来了?”

其其格想着,面露雀跃之色,打开车门蹦下了马车。付娆安也紧跟着下了马车。

铁骑前方,的确有一队蒙蛮的人马,为首的,是其其格的舅舅,巴拉。

巴拉带着一队人马,却没有着急朝着其其格的马车走来,而是一脸肃色,在铁骑队伍里面找寻着什么。

“巴拉舅舅!”

其其格兴冲冲地朝着巴拉招手,巴拉抬眼看过来,那严肃的脸上总算抿出了一个笑容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生人勿入

巴拉驱马走近其其格,跃下马,其其格便直接扑进了巴拉的怀里。

“巴拉舅舅如何得知我今回来的?我回门之事可没提前知会你们,本就想给你们一个惊喜。难不成?是塔娜和哈斯这两个丫头,提前给你们通信了?”

其其格不悦地质问巴拉,巴拉脸上的笑意渐落,刚要开口。只听他后紧随的那帮蒙蛮士兵,忽然有人高声呼喊。

“大将军!这儿有生人!”

付娆安一惊,朝着那呼喊声看去。只见那几个蒙蛮士兵从铁骑队伍之中拉拽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扮成铁骑的征循。

征循识趣,知道这并非敌人,也没反抗,乖乖地跟着走了出来。那蒙蛮士兵将征循带到巴拉面前,其其格连忙解释。

“巴拉舅舅,此人不是坏人,是我故意安排进铁骑的。是佐政王……”

没等其其格说完,巴拉便伸手阻了她继续说下去,表有些凝重。

“既然是你安排的,这铁骑之中还有多少生人外客,都让他们出来吧。免得我一个一个找。”

其其格看巴拉脸色不对劲,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付娆安。付娆安冲着她微微点头,其其格便示意了铁骑,那隐在铁骑队伍之中的宁风霖和杀手团,一个一个地走了出来。

付娆安与沃雪,也从马车前走了过去。巴拉朝着付娆安与沃雪看了一眼,看见付娆安,眉头蹙了一下,忽然朝着她行了蒙蛮之礼。

“上次初见侧王妃,颇为无礼。只是上次我等并不知,没来及与侧王妃致歉,还请侧王妃海涵。”

付娆安很是意外这巴拉如何知晓自己是侧王妃的,但还是礼貌回应。

“无妨,上次是我女扮男装,假冒佐政王,错不在将军。”

“既然侧王妃如此通达理,那我巴拉也就直说了。侧王妃陪同其其格回蒙蛮,我们欢迎。但是……”

巴拉语气顿下,抬眼看向宁风霖和杀手团众人。

“这些人,不能入我蒙蛮。”

巴拉此话一出,付娆安与宁风霖等人愣住。其其格的反应更是激烈,好似是自己夸下的正义海口,如今要做不到了一般。

“巴拉舅舅,这……这可不是我肆意妄为,是佐政王爷求我帮的忙。我们蒙蛮不是唯佐政王之令是从吗?怎么这点儿忙都不肯帮?”

“其其格!佐政王爷并未下令要我蒙蛮收容任何生人外客。就算王爷要你帮忙捎带他们,也没说过让你带着他们回蒙蛮吧?”

“我……”

其其格被巴拉问的哑口无言,的确,洛承君只是让她捎带,并未叮嘱要带回蒙蛮收容。可这就算不说,也该帮人帮到底不是?

付娆安在一旁为难着,不知为何这蒙蛮人如此排斥峦国旧人。就算知晓大昭传闻,但也不会提早知道,其其格回门要捎带峦国旧人回来的事啊?

“既然蒙蛮族部介意我等的份,我们自行离开就是!”

宁风霖脾气刚硬,哪儿受得了这般直白的逐客。直接褪下了铁骑的铠甲,要带着杀手团众人离开。

付娆安焦急上前阻拦。

“宁老留步!”

“付姑娘不必为难,如今能从洛安城死里逃生,已经是我等的幸运了。正好,老夫本就想要回程去南水孤郡寻下生死。本就纠结,如今,算是能下定决心了。付姑娘的恩,老夫等人,有机会一定加倍回报!”

宁风霖说着,还朝着付娆安抱拳作揖。征循等人也一脸决然,叩谢付娆安。

“宁老!此行回程,就是原路返回。来的路上您也瞧见了这一路上的风险,您就带着他们如此回去,不就是送死吗?如此这般,我不是白白费力救你们了?若是这样,就算林云庭侥幸活着,也要被你们连累!”

付娆安急切地阻拦,宁风霖蹙眉为难,左右不是。付娆安看他绪微定,赶紧继续周旋。

“宁老且等一等,我再与那蒙蛮将军商议一下。”

付娆安安抚好宁风霖等人,急急忙忙回朝着巴拉走去。

“巴拉将军,我能否一问,蒙蛮族部,是如何得知我们这次回来捎带了峦国人的?”

巴拉微愣,照旧作揖回话,看起来对付娆安很是恭敬。

“峦国人?我等并不知晓他们是何人,只知道此次其其格回来,铁骑之中夹杂生人外客。而我们的布古德神父卜算叮嘱,铁骑之中的生人外客,会给我们蒙蛮族部带来灭顶之灾,决不能让他们进入族部。”

“布古德神父?”

付娆安一脸不解地看向其其格,发现刚才还闹腾不休的其其格,听到这布古德的名号之后,竟然也乖巧了下来。

好似,这布古德,在蒙蛮很有地位威信。

付娆安回头看向蠢蠢动的宁风霖和杀手团,知道此时没有时间深问,便想与巴拉周旋商议。

“既然是不能进入族部,那就在这儿好了。若我没记错,蒙蛮族部还得超前几里地才到。只是希望将军能给一些营帐,火源和吃喝。我并不是要拖延,只是这快入夜了,加上风雪渐大,只要将就了今夜,明一切好说。”

听着付娆安的话,巴拉微微犹豫,其其格拉扯着他的衣角轻轻撒,巴拉无奈点了点头。

“好,便听侧王妃的。只是,其其格和侧王妃,必须随我入族部去。”

“没问题。”

付娆安一口答应。巴拉痛快地让士兵将营帐和所需品留给了宁风霖和杀手团。

“宁老,今夜你们就在此将就一晚,等我去那蒙蛮族部一探究竟,明早,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付姑娘不必如此麻烦,其实老夫……”

“我知宁老从未受此辱没,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您就等我一晚上,若明我给不了好的结果,便听您的。”

宁风霖从前的烈脾气,如今在付娆安面前,变得没脾气了起来。他叹气点了点头,付娆安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付娆安与其其格随着巴拉一众人回了蒙蛮族部。这族长阿古达木对付娆安也是礼遇有加,只是见了自己亲闺女其其格,好似没有那般兴奋,还显得一脸苦愁。

第二百六十三章 预言者

“阿尔斯朗,送你妹妹回她的营帐休息!”

阿古达木语气沉冷,这其其格脸上原本兴奋激动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阿尔斯朗,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强押她回营帐。

“阿爸,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千里迢迢回来看你们,你们就这般冷待我?女儿到底做错什么事了?”

其其格恼怒质问,阿古达木闭口不言,只是朝着阿尔斯朗使了一记眼色。阿尔斯朗会意,伸手一把挽住了其其格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朝着营帐走去。

“好妹妹,阿爸就是心疼你路途劳累,想叫你早早休息。听话,快进去吧!”

阿尔斯朗笑说着,其其格一把扒住门框,不悦加疑惑地审视了阿尔斯朗一遍。接着,抬眼朝着站在阿古达木旁的付娆安看去。

“阿爸!我要跟侧王妃在一个营帐睡!”

其其格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付娆安招呼。这其其格是觉出了不对劲,所以想拉着付娆安一起商量。付娆安出于礼节,看向阿古达木征求许。不过阿古达木看起来,有些犹豫。

“侧王妃这一路劳累,我已经提前为侧王妃单独准备好了营帐。小女子活泼,叽叽喳喳很是吵闹,一起同住,怕是会影响侧王妃休息。”

付娆安听着阿古达木的话,倒是没听出他嫌弃亲闺女的意思,倒是觉得,这阿古达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下思量,为了争取宁风霖与杀手团的事,还是尽量配合的好。

“族长既然为我准备了,我便听族长安排。”

“多谢侧王妃体谅,这边请,我亲自引您去营帐休息。”

阿古达木伸手示意,要亲自带着付娆安离开。这其其格一看付娆安要走,有些急眼。

“哎,哎!侧王妃……”

“好妹妹,外面风雪交加的,赶紧进去吧。晚膳我会叫人给你送来,省的去阿爸那里还有冒雪去,快进去吧!”

阿尔斯朗拦住想要叫唤的其其格,强推着她进了营帐。付娆安回头看向其其格的营帐,发现阿尔斯朗竟然派了士兵围守在了其其格的营帐外。

这架势,不像是守卫,倒像是看押。

付娆安看这怪异的况,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而这阿古达木引着她,也不像是要去什么营帐,反而去了族部偏僻的一处,距离这族部的营帐群落,是越来越远,而且撇开了其他人。

这天色开始渐暗,风雪呼啸如同野兽嘶叫一般,寒冷骇人。付娆安如今独自一人,心中难免没底。可要说这阿古达木真的打算算计她什么,也不像是。

“族长。”

付娆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停下脚步唤住了阿古达木。阿古达木回头看向她,满脸冰霜沧桑,并未有一丝诡诈狡黠之意。

“侧王妃可是冷的受不住了?还请侧王妃恕罪,再忍一忍,就在前面了。”

“族长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若是有隐,希望能提前告知。”

阿古达木愣了愣,转走近付娆安,抹了一把脸上的冰霜,满目歉意。

“实属况特殊,所以没与侧王妃提前说明白。这里风雪渐大,侧王妃若是信得过我,先随我到了前面目的地,我一定与侧王妃解释清楚。”

付娆安愣了愣,朝着阿古达木指着的地方看去。风雪中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枯树,那枯树之中闪着亮光,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格外神秘。

“我信得过族长,走吧!”

付娆安没继续犹豫,跟着阿古达木继续超前走去。果真是朝着那枯树走去的,走近了一瞧才发现,这枯树,并不是一棵树,而是用枯木搭建的一座庞大的树形木屋。

那光亮,是木屋门前的烛灯。

进入那木屋,这里面更是别有洞天。木屋之中还有屋子,这走廊院子一样不少,风格与蒙蛮完全不同,倒像是内陆平原人的生活之处。

有了外层这巨大的木屋遮掩,这里头没有风雪,四处生着火炉,暖意洋洋的。

“多谢侧王妃信任,这里,是我们蒙蛮族布古德神父的居所。其其格回门,并捎带外人之事,都是神父预算出的。而神父也知道,此行侧王妃也会入蒙蛮,提前交代我,要秘密见您一面。”

“见我?”

付娆安愣了愣,她从不信什么神鬼预言之说。刚才听巴拉说这个布古德神父预言知晓其其格回门捎带外人之事,她就觉得惊奇。没想到,自己还没提,这布古德神父倒是先要见见自己了?

正好,看看这位预言者到底是真的神,还是假的鬼。

“侧王妃自己进去吧,布古德神父就在里头的厢房之中,我就在此等着侧王妃出来。”

阿古达木没有跟着进去,他堂堂蒙蛮族长都如此敬畏这位布古德神父,倒是越发让付娆安感兴趣了起来。

付娆安朝着里侧厢房走去,看见那亮着烛火的窗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咚咚咚……

付娆安轻敲了门,那门却吱呀一声自己裂开了一条缝隙。

“请问,我方便进去吗?”

付娆安问了一句,那门内忽然伸出一只修长芊玉的手,直接将门拉开。

“方便,我等侧王妃多时了。”

一个穿青白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门内,梳着平原男子的发髻,脸上戴着一张眼熟的面具。青面獠牙鬼的面具,这面具,与付娆安女扮男装替护国公府上战场的时候戴着面具,一模一样。

付娆安蹙眉微愣,盯着这面具上仅露出的两只眼睛发愣。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付娆安有了些敌意,这面具,能惹出她所有不好的回忆来。男人在面具后面轻笑一声,侧闪开,示意付娆安进屋。

“侧王妃不必心急,有话,我们慢慢说。”

付娆安心存疑惑,摸了摸袖口藏着的短刃,心忐忑地走了进去。

进了屋,付娆安环顾四周。这屋内的装饰,让她觉得更加眼熟,这各种物件儿摆设的模样,跟安国贵族的府邸很是相似。

第二百六十四章 祸源(一)

“喝茶吗?这可是我一直舍不得喝的安陆仙草……”

付娆安听到“安陆仙草”这四个字,又是一惊。她回头看向那男子端给自己的茶,那茶水冒出的香气,的确是她熟悉的茶香味。

这“安陆仙草”是安国特有的茶叶,香味独特,付娆安的父亲付绍年生前,就喜喝这种茶。所以付娆安对这种茶香味,十分熟悉。

付娆安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向那男子,猛然伸手要去摘这男子脸上的面具。男子竟然没有一丝反抗,任由付娆安将面具摘下。

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男人长相不算出众,但算是清秀,脸上带着温笑,没有一丝惊慌。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付娆安快被这疑惑给bi)疯了,怒声质问男子。男子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朝着付娆安抱拳作揖。

“侧王妃是聪明人,我都给了这么明确的示意,侧王妃还猜不出我是什么人吗?”

“你……是安国人?”

付娆安半信半疑地开口,这男子若是安国人,还知晓自己的份。是友还好,若是敌,必须除之!

“没错,在下陆北宪,曾是安国人,如今……呵呵,早已把自己当成蒙蛮人了。”

这个叫陆北宪的男人笑意带着微苦,付娆安听着这个名字,却没有一点儿印象。

“我不认识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份的?”

付娆安对这个陆北宪充满戒备,陆北宪倒是面对付娆安,显得轻松自在。

“侧王妃不必对我戒备,若我真的要害你,也不用等到今。您没听说过我,但一定听说过我的父亲陆政忠和我的兄长陆南川。”

“陆政忠,陆南川?”

付娆安一惊,这两个名字,她还真的听说过。这个陆政忠,是她年幼的时候就在安国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个陆政忠,算得上是奇人异士。听说会异语,能与动物交流,还会占卜预算万事的走向。虽说不算细致,但大致方向都能说对,很是神奇。而这个陆南川,是陆政忠的儿子,继承了陆政忠的奇能,也进宫效忠皇上。当年,这陆家父子,可是很受恩宠,在民间,也很有威望。

那个时候,安国的皇帝,还不是如今的李政,而是先帝在位。先帝很是倚重陆家父子,安国那个时候,也是国家鼎盛之最。当时的大昭,还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这陆家忽然被灭了满门,随即先帝驾崩,李政登基上位。之后安国的国运便一路下滑,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因为付绍年不太信神术,只信自己实实在在用血的打拼,所以也未曾跟陆家父子走得太近。这付娆安也只是听说过陆政忠有个儿子叫陆南川,但从未听说过陆北宪这个名字。

“你是陆政忠的儿子?”

“没错,我是陆家的小儿子,因为是妾生,所以外人并不熟知。”

“就算是这样,那你与我有什么关联?为何要把我叫到这里来?还有,你们陆家不是被灭门了吗?你怎么来了这蒙蛮之地?”

付娆安不客气地问了一串问题,陆北宪泯然一笑,回得也是毫不客气。

“护国公府不是也被灭门了吗?但侧王妃如今不也是好好的,也来了这蒙蛮?”

“你!”

付娆安气恼,忽地冷笑一声,嘴上不肯吃亏的回嘴。

“我们付家与你们陆家怎能一样,我们可没有你们可以预知未来的本事。可既然知晓未来之事,怎么还叫人给灭门了呢?可见,你们那些招式,不过是哄骗人的把戏而已!”

付娆安毒舌,却没有惹得陆北宪恼怒,他反而轻笑着摇了摇头。

“付姑娘说的没错,哪儿有什么预知未来的本事。我们不过是利用了些手段,做到长目飞耳罢了。”

陆北宪说着,朝着门外吹了一记响哨。付娆安忽然听见一阵扑棱的声音,一只体型稍大苍鹰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吓得付娆安惊慌躲闪在一旁。

那苍鹰却乖巧地停在了陆北宪面前的桌案上,咯噔咯噔地走近陆北宪,咯啊咯啊地叫了两声。那陆北宪也冲着那苍鹰轻语了两句,那苍鹰竟然扭头朝着付娆安看了过来。

付娆安一惊,这苍鹰的双眼犀利,那弯钩一样的尖锐嘴更是吓人。

“它……它想干嘛?”

付娆安正忐忑着,这苍鹰忽然展翅飞起,停在屋顶的房梁上。付娆安抬眼看去才发现,这房梁上搭着一层夹板,夹板上,放着一摞书籍类的东西。

那房梁悬高,怕是只有这苍鹰才能方便取物,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那苍鹰在那书本之中翻腾了一下,叼着一个册子,飞落在了付娆安的脚边,仰头看着她。那样子,好似要递给她这本册子。

付娆安心忐忑,小心翼翼地伸手从苍鹰嘴里接过那册子。那苍鹰果真松了口,然后飞出了屋子。

“这是什么?”

付娆安自语了一句,直接翻开那册子。这册子里头显得很是陈旧,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册子之中夹着很多草稿纸,纸上凌乱地勾画着,还有几行字。

“六皇子煞国之星,不能为储继位?”

付娆安蹙起眉头,六皇子?这能跟六挨上边的皇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在位的安国皇帝,李政。付娆安稍加琢磨,便有了些明白。

“这个,难不成是你父亲陆政忠的占卜书?”

“没错,侧王妃果然聪慧。这是草稿,正文当年已经被我父亲呈给了当时的先帝。可随后,没过两,我陆家便惨遭灭门,而后,先帝毫无预兆驾崩,李政提前继位。”

“你的意思是,你们陆家被灭,是当时还是六皇子的李政干的?李政发现了陆政忠交给先帝的占卜书,所以起了杀心?”

“是,这也是我后来死里逃生,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父亲还留下了一封家书,他算出此劫的时候,知晓有可能会惹来灭门之祸。可还是打算拼死一搏,试一试能不能阻拦李政继位。可到底,还是输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祸源(二)

“若是如此,那先帝驾崩一事,也与李政脱不了干系……”

付娆安琢磨了一句,想这李政不仅昏庸,还干尽了十恶不赦之事,当真该死。想着,抬眼看向陆北宪。

“你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何不拿出证据昭告安国天下臣民。若是世人知晓李政是此等货色,他这皇位,怕是也坐不安稳!”

“证据?侧王妃以为,我拿出这份占卜草稿来,就能让安国天下臣民信我吗?不等昭告天下,我便会先死在李政的毒手之下!我陆家名声在外的,只有我父亲陆政忠和兄长陆南川,我陆北宪是何许人也,根本少有人知。”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死!”

付娆安目露嫌弃,低头继续翻动那占卜草稿。刚要翻到下一页,这陆北宪忽然上前,伸手摁住了要掀动的纸,阻了付娆安继续翻页。

付娆安不悦抬眼看向陆北宪。

“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给我看,何必让那苍鹰叼来给我呢?”

“我……”

陆北宪言又止,脸色透着为难,好似这下一页上面的东西,很是紧要,还没准备好让付娆安看到似的。这不由地让付娆安好奇心更胜,伸手推开陆北宪,强行翻页。

下一页的占卜草稿更加凌乱,写着许多付娆安看不懂的文字符号,还有勾勾画画的横竖道,最下面,也有一行字,仿佛是这些杂乱无章的结论一样。

“护国公之女,天凤之命,克龙脉,覆江山?”

付娆安读出这行字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攥着稿纸的手慢慢收紧,猛然抬眼看向陆北宪。

陆北宪目露慌乱,对上付娆安冷冽的眸子,吓得茫然后退了一步。

“这里的护国公之女,指的……可是我?”

陆北宪愣了愣,艰难地点了点头。付娆安抬手将占卜草稿的册子狠狠地扔在了他的上,那里头的草稿纸扬撒了满地,都不足以宣示她此刻的愤怒。

“克龙脉?覆江山?你爹陆政忠凭什么敢这么说?他真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吗?若真是天神,怎么害的自己不得善终!”

付娆安一边怒斥,一边朝着陆北宪bi)近。陆北宪慌措地后退,被bi)停在了桌案前,看着付娆安怒目的样子,言又止。

“陆北宪我问你!说我克龙脉,覆江山的占卜帖子,你爹可呈给先帝看过了?”

付娆安紧张地看着陆北宪,因为她很害怕。看那占卜草稿繁乱的样子,应该是与陆政忠卜算出李政煞国的前后。

而巧合的是,李政继位之后,便开始倚重苏久渊,针对付家。付娆安记得,她爹付绍年经常抱怨皇上不明是非,贪图苏贵妃美色。之后更是无缘无故地挑起战乱,明知国力不胜,却非要惹是生非。

付娆安原本只是以为,这李政太过昏庸所致。可如今想来,他能敏锐发觉异样,弑君夺位,铲除异己,坐上皇位,也不见得是个多么蠢笨无脑之人。

而看见这占卜草稿之后,付娆安不联想。这李政针对付家,难不成,是因为看见了这占卜的内容?

陆北宪紧张地喉结上下滑动,片刻,仿若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了口。

“家父早早就算出了这占卜稿子上的内容,也拟成了正文帖子,却一直没有呈给先帝。”

“没有?”

付娆安有些意外,也下意识松下一口气来。她很怕,付家灭门,究其缘由,都是因为自己。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陆北宪的话锋却忽然变了。

“虽没有呈给先帝,但,陆家灭门被抄的时候,我爹书房除了密道里面的占卜草稿,其他的正文帖子,全部都流落到了李政的手里……”

“你说什么?”

付娆安横眉怒目地瞪着陆北宪,陆北宪急急地解释着。

“家父一直很钦佩护国公的忠心胆识,生前一直对护国公府上下赞不绝口,说付家是千年难遇的忠臣良人。可,可占卜结果如此,家父也纠结了很久。那正文帖子放在手里许久也没呈送上去,最后沦落到李政手中,实在是意料之外啊!”

“意料之外?若没想过呈送上去,陆政忠为何要拟成正文帖子?这帖子不论是给先帝还是给李政,他都该知晓我付家会因为这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付出何等代价!从前我还只是恨李政昏庸,如今才知晓,这真正的祸源,在你们陆家!我付家满门忠烈,就因为你陆家一句妄言,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付娆安气的浑颤抖,垂下的手摸索到袖口的短刃,对这陆北宪,忽然起了杀心。正在付娆安迟疑地攥住了短刃的刀柄,准备动手之时,那陆北宪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我陆北宪今决心告诉侧王妃一切真相,就打定了主意要承担一切。但请侧王妃耐下心来,容我多说几句。听完,若侧王妃还是怒气未消,我陆北宪愿意父债子偿,自戕以替父谢罪付家!”

陆北宪一脸决然,付娆安犹豫着,攥着刀柄的手慢慢松开。

“好,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为你陆家的歪门邪道找说辞。若我不满意,用不着你自戕,我自会杀了你泄愤!”

付娆安说罢,转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气恼地将那已经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抬眼怒视陆北宪。

陆北宪踉跄从地上起,满目愧责。

“家父的占卜之术,并非邪门歪道。家父祖辈是苗山崇岭的族,善通兽语,能差使鸟兽为其打探四方消息。听兽语之形,察其事之本。不仅如此,家父从我祖父辈便出山入了市井,学了些阳历算之道,这四方消息融合阳历算,综合出一件事的大致走向,准确度极高。”

付娆安听了陆北宪的解释,不由地一声冷笑。顺手将藏在袖口的短刃拔出,直接扎在他红木的桌案上。

“呵呵,照你的意思,我付娆安当真是克龙脉,覆江山的命数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指路

面对付娆安的质问,陆北宪虽畏惧,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这大胆的行为,惹得付娆安哭笑不得。

“陆政忠占算出我克龙脉,覆江山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吧?这陆政忠就算精通兽语,得四方灵通,善阳历算,又如何能知晓我一个十六岁的丫头能有此本事?而且如今……我克了谁的龙脉?覆了谁的江山?”

“侧王妃克的,是李政的龙脉,覆的,是安国的江山!”

付娆安看陆北宪语气笃定,大言不惭,竟然一时说不出驳斥的话来。没错,如今她的确是要克了李政的龙脉,覆了他的江山。

“这万事皆有来由去处……家父算出李政煞国,却没算出自己一定会输。因为输了,所以连累付家成了李政的眼中钉,bi)得侧王妃沦落如此,却咬定了要杀那李政,覆那安国江山的命数。从前家父以为,侧王妃命数太烈,损的是安国的运数,如今看来,侧王妃的命数,是天生克这李政的煞国的。”

付娆安听得入了神,不由地要信这陆北宪的话,可心里却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忽悠的感觉。

“说的神叨叨的,陆北宪,你们陆家既然这么厉害,那我问你,此行我来蒙蛮,是为何而来的?”

付娆安一副要考考陆北宪的样子,她此行的目的,只有其其格和远在洛安城的洛承君知晓,若不是有点儿本事,这陆北宪,绝不可能知道。

“寻人。”

没等付娆安得意呢,这陆北宪想都不想便说出了准确答案。付娆安一惊,还是不肯认怂。

“寻谁?”

“一个虽活将死之人。”

“将死?你什么意思?林云庭真的死了?”

付娆安来不及多想这陆北宪到底灵不灵,听到这死字,急的赶忙站起来追问。

陆北宪看着付娆安紧张兮兮的样子,眉头微蹙。

“不是已死,是虽活将死。”

“什么叫虽活将死?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

“侧王妃恕罪,我陆北宪学艺不精,不如我父兄学会了百兽之语。陆家出事的时候,我只学了飞禽的通言,只能利用飞禽鸟兽寻四方消息。所以很多事,都是能判定一个大致的走向,但……细致的,不得而知。”

“什么意思?你也不知道这虽活将死的意思?”

付娆安恼怒地看着陆北宪,仿若听了一通不爽快的胡言乱语。

“我只能说,侧王妃所寻的人,如今还活着,可以后,难说。他被困在崖底,同行之人,况不妙。”

“同行之人?欢央!那同行之人,如何不妙?”

付娆安上前抓住陆北宪的胳膊,摇晃着催问。这个时候,倒是一副完全相信了他的样子。

“伤重,具体况,并不知晓。”

“陆北宪,你要敢骗我,我定会扒了你的皮的!”

付娆安恐吓陆北宪,陆北宪强笑一声。

“这些都是苍鹰飞巡带回来的话,鸟兽,是不会说谎的。”

付娆安被陆北宪这般笃定的样子折磨的心神不定,急于想要离开蒙蛮,回程去那南水孤郡寻林云庭和欢央去。

可眼下,还有宁风霖和杀手团要安置。

“陆北宪!我不管你是如何蒙骗蒙蛮族部信封你为布古德神父的,但,既然你说话管用,你现在立马对等在外面的蒙蛮族长说,说其其格捎带来的那些生人外客无碍,让他们好生安置进蒙蛮来。”

“不可。”

陆北宪直接拒绝了付娆安,付娆安一气之下加了力道在攥着他胳膊的手上。陆北宪一柔弱,疼的龇牙咧嘴。

“侧王妃别着急啊,这些外人的确不能入蒙蛮,入了,只能连累了蒙蛮人。难道,这是侧王妃所想看见的吗?”

“那你说,我该如何安置那些人?难不成,你算出的法子,是要我原路带回去?”

付娆安猛地撒开陆北宪,陆北宪揉搓着痛处,小心翼翼地回应。

“原路带回更不可,侧王妃都能预见的灾祸,自然是不能去的。这峦国皇运,早在十年多前就断干净了,绝无复辟的可能。如今剩下的这些人,一个个命数尖锐,需要磨一磨才行。能做这磨刀石的倒霉地,只有安国。”

“安国?你让我把他们送去安国?”

“侧王妃自不用亲自送,只要指了路,自然有人暗中相助。去安国,此路坦dàng),绝不会出岔子的。这些人,会成为侧王妃的一份大礼,在安国稳下脚,将来,会有助于侧王妃的路走的更顺些。”

付娆安怀疑地看着陆北宪,这安国在她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陆北宪看付娆安犹豫,接着开口。

“侧王妃不必多疑我,此次你去寻人,若结果与我说的不同,我便在这蒙蛮等着侧王妃拿刀来杀。若是与我说的相同,侧王妃可能应我几件事?”

“你说说看!”

“其一,佐政王乃侧王妃命中辅吉星运,侧王妃脾气耿直,难免会损二人合运,掀起不必要的坎坷波澜。若侧王妃信了我,一定要遏制自己的脾气,无论如何,都要重新回到,并且留在佐政王边。”

提到洛承君,付娆安撇了撇嘴,她其实早就心软了。

“好,等我信了你再说。还有吗?”

“其二,蒙蛮王子,阿尔斯朗有将星之运,忠勇善战。而我,是辅相之运,等侧王妃脚下基石足够稳健,一定要回蒙蛮招我二人辅佐。”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吗?”

“还有……侧王妃一会儿回去,一定要想方设法,劝说其其格公主,莫回洛安城。”

“不回去?为什么?其其格如今已经嫁给乔书律,成了将军夫人了。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上次侧王妃与佐政王来,我在辟谷阳,未知未算。公主原定嫁给佐政王,还是平顺的命数。可如今差阳错嫁给了乔将军,带着厄杀之运。此次回门,是命数之上唯一的生门,若是回去,怕是不得善终……”

“你胡说八道什么?其其格为人直善,功夫又好。莫说有人害她,就算是意外,也伤不得她的。你算的什么阳八卦,专给人闹心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前路不明

付娆安不想信陆北宪说其其格的妄言,气恼着要走,可这脚刚迈出两步,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又无奈地转,不悦地看向陆北宪。

“你刚才那话,可是认真的?”

“这蒙蛮族部在我陆北宪危急逃难之时给了一席之地,我又怎么会用公主的命数来开玩笑呢?侧王妃若不信,不帮也罢,但一定不要助她逃离蒙蛮。”

付娆安蹙紧了眉头,不由地焦心。这棒打鸳鸯的事,她可好生为难。那其其格有多喜欢乔书律,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最清楚的。这来蒙蛮的路上,其其格就已经焦急地想要回去了,如今困住她,还不给她bi)疯了?

“陆北宪,你说其其格嫁给乔书律有厄杀之运,可知道这厄在哪一处?是人,还是事?若能找出此厄,消除,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北宪听了付娆安的提议,面露为难。

“其实公主不论是嫁给乔将军,还是如同当初所定,嫁给佐政王爷。都是将蒙蛮之力汇聚在了佐政王的权利上,给昭帝造成了威胁。但佐政王庞权,护力极大,所以那厄伤及不得。但乔将军……”

陆北宪语顿皱眉,轻叹了一口气。瞧他这样,付娆安不由地心急追问。

“乔书律如何?”

“乔将军虽位及将星,但星辉很弱,且将星旁有赤暗星云掩其星辉。这星云赤色,指的是缘,赤中有暗,乃是指孽缘。乔将军与公主成婚之后,这赤暗星云还殃及了公主的星盘,甚至有倾吞之势,实在是凶险!好在公主回门,远离了那赤暗星云,算是暂且逃过一劫。可若回去,必定没有好结果。”

付娆安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究其重点询问。

“你就告诉我,是昭帝对其其格起了杀心,还是另有其人?”

“这……我学艺不精,如今算出的,已经是全部了。我本想用苍鹰传言,来探其究竟。可那深宫大院,苍鹰只能盘旋在宫墙之上,入不了宫,所以,暂且无法为公主除其厄杀之运,只能困守公主,不要去踏回那洛安城。”

“说来说去,还是没个准话儿!”

付娆安又恼怒又嫌弃地看着陆北宪,陆北宪尴尬解释。

“侧王妃教训的是,只是陆家被抄,很多宝贵卜算,阳,星盘命数的书籍都被损毁了。我如今也是看着家父侥幸留在密道的手稿草纸,琢磨到如今这个程度的。今后,在下必定更加勤奋钻研,等侧王妃用人之时,出其全力。”

陆北宪虔诚地朝着付娆安抱拳作揖,付娆安也不忍继续责怪,如今对陆北宪的信任,又平添了几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劝其其格不回去嘛,我尽力而为。”

付娆安说罢,转急急地走出了厢房。在陆北宪这里的一个多时辰,她听了太多的话,心中存了太多的焦虑。

她需要做的事很多,先要安排好宁风霖和杀手团去安国之行,再要劝说其其格不回洛安城,还有就是,尽快赶往南水孤郡,去救林云庭与欢央。

“虽活将死……”

付娆安蹙眉自语这四个看不透的字,陆北宪给她的这四个字,搅得她心神不安。

阿古达木看付娆安出来,赶忙起迎了上去。

“侧王妃与布古德神父,可聊得顺畅?”

“还算顺畅,劳驾族长在此等候这么久。”

“侧王妃客气了,既然侧王妃与布古德神父聊得顺畅,那一定也知晓小女其其格之事了。还请侧王妃一定要帮我留住小女,小女格执拗,怕是强留不住。只有让她自己心甘愿留下,才是长久之计。”

付娆安为难,但嘴上还是应着。

“我自然会尽全力帮忙。只是,这布古德神父看起来不像是蒙蛮人,为何族长和蒙蛮族部的人,都如此敬重他?他是何时来此的?”

付娆安还是想问一问这陆北宪的来历,虽说这家伙什么都说的头头是道,但还是谨慎为上。

“哦,布古德神父原本的确不是我蒙蛮本族的人。三年以前,我们蒙蛮还只有布古德神,没有布古德神父一说。这布古德神,指的是盘旋在天际的苍鹰,是我们蒙蛮信服的鹰神。就在三年前,布古德神父出现在蒙蛮,一落魄,还差点儿被我们当成为外敌给杀了。但神奇的是,布古德神父能够与鹰神对话,还能cāo)控鹰神。并且,还预言我们与大昭对战会输。只可惜,当时布古德神父还没有什么威信,我们没听他的话,果然战败。至此之后,布古德神父的神力好似也逐渐增厚,天际飞禽,皆与他共和相处。我们,也敬畏他为布古德神父,信他所言。”

“原来如此……”

付娆安点了点头,对照年份,这陆北宪应该没说谎,李政如今在位的确已有三年之久。

“哦,侧王妃还记得上次相见吗?那时布古德神父正辟谷阳,不闻外事。但辟谷阳之前,我们便收到了自称清河围场牧民的告发信,说佐政王污蔑蒙蛮刺杀昭帝一事,故意惹我蒙蛮族部憎恨佐政王。也是布古德神父开解,要我们镇定,不要与佐政王翻脸,说我们是鹬蚌相争,两相竟损,只能让渔翁得利。”

“所以,你们明知我们兵数寡少,却也没有趁机剿杀?”

“没错,如今看来,神父之言是对的。只是这差阳错,小女嫁给了乔将军。也是我一手促成错事,如今弥补,希望来得及。”

阿古达木和付娆安两人脸上皆有愁色,这将来之事,到底是事在人为,还是命中注定,谁也不知。

付娆安只知道,前路迷雾,路途不明,只能引着大致的方向,勇敢走下去。

出了这木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然沉暗了下来。这四周黑茫茫的,只有呼啸的风雪在耳边呼啸。

付娆安原本是想要出族部去找宁风霖一行人,先解决他们明去路之事。可这风雪太大,夜色太浓,阿古达木劝说之下,付娆安还是打算先回营帐。探一探其其格的口风再说。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生门情门两难选

“开门!快给本公主开开门!你们什么意思啊?本公主刚回来就囚起来,有话你们倒是说明白了!快开门!”

付娆安随这阿古达木刚入了族部,远远地就听到那其其格在自己的营帐之中砸门大声叫嚣着。那语气,听着怒气十足。

围守在营帐外的士兵一个个为难又害怕,阿尔斯朗顶着风寒站在营帐门口,不停地安抚着其其格。可显然,一点儿都没忽悠住,其其格的叫嚣越发狂怒。营帐内稀里哗啦,如狂风暴雨般。

看见阿古达木和付娆安回来,阿尔斯朗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朝着付娆安简单作揖,一脸苦愁地看向阿古达木。

“阿爸!您快想想法子吧!这其其格才回来几个时辰啊,就什么都瞒不住,开始暴跳如雷了。您还想这么关她一辈子啊?这丫头的脾您是知道的,这么关着,早晚要出事的。我就说,回来先哄骗着,一回来就关起来,她能不翻脸吗?”

“你懂个!不关起来,若是转眼跑了,你有本事把她抓回来?”

阿古达木怒斥阿尔斯朗,阿尔斯朗被怼的哑口无言。阿古达木随后转看向付娆安,眉眼温和了起来。

“劳驾侧王妃了,眼下,恐怕除了侧王妃的话,小女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

付娆安点头应,虽心中也并无把握,但无论如何,也要尽力而为。

付娆安走到营帐前,守卫开了锁,她正准备推门进入,一旁的阿尔斯朗忽然上前阻止了她。

“侧王妃退后,这门后凶险,如同有恶兽。我比较熟悉这丫头的习,还是我开门比较安全。”

付娆安听这阿尔斯朗说的这般可怕,这伸出去的手赶忙缩了回来,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只见这阿尔斯朗手握门把,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打开了门。

只听嗖的一声,阿尔斯朗敏锐熟练地伸手挡在了脸上,握住了飞扔过来的一个花瓶。

“嘿嘿,小丫头片子,这招你已经用了多次,哥哥我……啊呃!”

阿尔斯朗还未得意完,这其其格忽然从门后闪而出,抬脚踹在了阿尔斯朗的裆下。阿尔斯朗一脸酸痛的表,狰狞着歪倒在了地上。

“王子!”

“王子下!”

两边的守卫赶忙上前搀扶,其其格趁机跃而出,一门心思往外冲。付娆安连忙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了其其格。

其其格没看清楚,反手就要攻击付娆安,付娆安敏锐阻挡。

“别闹了!”

“侧王妃?”

其其格看清楚了付娆安的脸,这才放松了下来。

“侧王妃你没事吧?在营帐里头,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阿爸打了什么不好的主意呢。怎么一回来就扣了杀手团的人,还把我关起来,你也不知去处。好在,我阿爸还有点儿良知,没把你如何……”

其其格照旧是这般直爽无惧的言语,一旁的阿古达木尴尬不悦。

“阿爸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不堪之人?”

“那倒不是……那你至少与我说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囚我?我这千里迢迢的回来,就要受此待遇?”

其其格不满,阿古达木只是哀叹,并未回应。付娆安知晓该自己开口,伸手一把攥住其其格。

“这来由,我亲自与你说。不过你现在乖乖地跟我回营帐去,不是说要与我同睡吗?”

“我不回去,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关我?侧王妃,反正你也心急去那南水孤郡,不如,我们今晚就……”

“你敢!”

阿古达木听其其格如此心急,自己更是心焦了起来,语气也不由地恼怒。其其格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向付娆安。

“今夜的确不适合走,你瞧这风雪渐大,怕是来的路都给雪埋了。我还受着伤,怕冷怕湿的,你就当将就我,先回营帐再说,可好?”

“嗯……好吧。”

其其格不大愿,但看出事有内,便也乖乖跟着付娆安回了营帐。

付娆安也没有绕圈子,鉴于这蒙蛮人对陆北宪很是信服,便开门见山,直接将陆北宪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其其格听。

其其格原本还是看闹听是非的脸,随后慢慢变得凝重了起来。低垂着眉眼,闭口不言了许久。

付娆安还是头一次见其其格这般沉言的样子,心中不由地忐忑。

“公主其实也无需悲观,不如,等我办好了手头的事,回到那洛安城内。让乔书律卸甲归田,来这蒙蛮与你共度余生,岂不乐哉?”

付娆安笑说着,其其格忽然抿嘴一笑,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付娆安。

“侧王妃别逗趣我了,我相公如今心中本就无我,看那政务和佐政王,可比看重我多了。让他卸甲归田,入赘蒙蛮,他是过不了这种子的。不过……”

其其格言又止,嘴角继续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

“这布古德神父所言,也许是另一层意思呢?”

“另一层?”

“对啊,神父说,我回门是命数唯一生门,我此行回去的话,大概要与相公白头偕老,死后同葬了。这人嘛,固有一死,谁都会死啊!”

其其格这偏门的解释,让付娆安有些哭笑不得。若真很是如此倒好,可明明,陆北宪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公主,你慕乔书律之心我能理解。可你,也要理解一下你阿爸的心思,你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明知前路凶险,却还要看着你去,最难受的,还是他。”

“切……当初把我嫁给相公的,不也是他吗?如今又不让我回去,我成了什么了?昭帝那边,他肯定要说我病故啊什么的借口。侧王妃不用安慰我,我知晓,若我这次真的不回去了,便是与相公的缘分,彻底断了。”

其其格平虽然直言,但想的,还是深的。付娆安看不透她到底作何决定,而自己,是在这蒙蛮呆不久的。她明安排了杀手团,便要赶紧朝那南水孤郡赶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留下

此时已夜深至未时,付娆安侧过去,看向躺在榻另一边的其其格。她仰躺着,面色惆怅地摆弄着手中的荷包。那荷包上,绣着她和乔书律的名字,荷包内,是二人的结发,这是大昭成婚的习俗。

当然,只有迎娶正室的时候,才有这结发荷包的习俗。付娆安是侧王妃,所以并未与洛承君有过。

其其格眼中的不舍满的都漫了出来,感染的付娆安也不由地伤愁了起来。

“你会留下来的,对吧?”

付娆安忍不住开口发问,因为一直到两人躺下准备入睡,这其其格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来。但如今付娆安看她满目难舍留恋,想她应该是做出了决定。

其其格一怔,将荷包攥紧在手中,侧目看向付娆安。

“侧王妃,若是我再也不回去,我相公是否就要娶其他的女人了?”

“这个……”

付娆安没法回答,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倒不是说乔书律是见异思迁之人,只是他的份,将军夫人这个位子,绝不会空悬太久的。

没等付娆安回答出来,其其格便接着说了下去。

“可我阿爸,不会再有其他的女儿了。都说世事难料,可如今却觉得,知晓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倒是个坏事。我虽不怕死,也喜欢相公喜欢的要命,可我却怕阿爸伤心。再说了,相公本就不喜我,说不定我不回去,倒是能让他开怀些……”

其其格说着,语气酸楚不已。付娆安看着她这委屈可怜的模样,心疼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指不定,你将来会遇见更喜欢的人来。”

付娆安的话是安慰,却听着很是无力,其其格苦笑点头。两人各自翻,睡意全无,听着营帐外的风雪呼啸,渐渐由强到弱。

一大早,天色放晴,风雪也沉寂了下去。付娆安心中挂念的事太多,早早起,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阿古达木率领阿尔斯朗和巴拉,以及蒙蛮族部的其他人,候在营帐外。

付娆安和其其格从营帐出来,众人紧张兮兮地看向其其格。其其格不悦地回避阿古达木的关切,自顾自地与付娆安道别。

“侧王妃,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公主这话说的,自然是有许多机会见面的。公主好生在这蒙蛮,早晚有一,我还会回来的。”

“嗯,侧王妃如此说,我便心安了。这路途遥远,暗藏凶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有公主挂念,我一定平平安安的。”

付娆安与其其格相视一笑,两人都不由地想起初见时闹出的笑话来,还真是算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其其格笑意落下,侧目看向怯在一旁的众人。阿古达木担心其其格要跑,一直和众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的绪。

“阿爸!你还愣着干什么?我昨叫你给侧王妃准备的东西呢?”

其其格开口破冰,语气之中虽带着埋怨,但还透着几分骄纵。阿古达木听见闺女的数落,赶紧点头哈腰地差使着阿尔斯朗拿着一只包袱上前来。

“侧王妃。”

阿古达木和阿尔斯朗朝着付娆安作揖,阿古达木的眼神问又止,付娆安会意,主动开口。

“公主贤孝,已经答应留在蒙蛮,不回那洛安城去了。”

“当真?其其格,你当真决心不回去了?”

阿古达木不可置信地开心,其其格一翻白眼,闷闷地应了一声。就这一声闷应,众人紧张的绪得以缓解,气氛松活了些。

“多谢侧王妃出言相劝,我阿古达木感恩在心,无以答谢,只能尽自己微薄之力来助侧王妃回程之路顺遂。”

阿古达木激动地说完,回拿起阿尔斯朗手中的包袱,塞给了付娆安。

“侧王妃一定要收下这份薄礼。里面是三株活血藤竭和一些干粮银两,这活血藤竭是我们蒙蛮特有的一种活血疗伤的神药。虽不能让人死而复活,但让濒死之人转危为安还是有几分功效的。”

付娆安惊愣,她从其其格那里知晓这活血藤竭是多么珍贵的药材。这其其格远嫁,阿古达木也只给了一株,如今,却一下子给了自己三株。

“此礼可不薄,的确是我需要的东西,我便不推辞了。多谢族长相助。”

“侧王妃无需与我客气,打了几番交道下来。侧王妃乃是女中豪杰,重重义,实在是令人钦佩。并且,能让布古德神父倾言者,也必定是不凡之人。加上,我们蒙蛮族部如今跟随佐政王,更是亲上加亲。以后,只要侧王妃有需,言语一声,我等,必定尽全力辅助!”

阿古达木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巴拉。巴拉一盔甲皮绒,看样子像是要外出。阿古达木朝他示意,巴拉牵着马,后跟着十几个蒙蛮壮汉,走上前来。

“神父已经与我打过招呼,知晓侧王妃要护送族外友人去安国。特安排大将军巴拉率族中精锐,护送出蒙蛮边境,越过牧羌荒壁之地,安全送达安国边境处。”

“多谢,实在是多谢!”

付娆安感激不已,这陆北宪所说,杀手团去安国有相助之人,看来无错。本来她还担忧,这蒙蛮人昨那般敌意对待杀手团,肯定不会帮忙。这蒙蛮到安国的捷径,必须穿过牧羌荒壁之地,若没有熟悉的当地人,那地方,实在是凶险之地。

付娆安与其其格好生道别,和巴拉一起离开了蒙蛮族部,朝着宁风霖与杀手团昨驻扎的外延走去。

此时的宁风霖与杀手团众人,早就等的心焦不已。沃雪和征循在远处眺望,早早地看到了付娆安与巴拉众人。

“师傅,付姑娘来了!”

众人惊觉起,迎了上去,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付娆安的解决之法。付娆安并未提起陆北宪之事,只是用了陆北宪的话,当成了自己的主意说给众人听。

众人听完,都沉默了。付娆安并不意外众人的反应,他们如今一个个心气儿正高,忽然让他们去一个毫无相关之地,彻底撇开这是非,难免会犹豫。

第二百七十章 多嘴

“付姑娘,这蒙蛮还离大昭的洛安城近些,那安国,可就真的遥不可及了。”

沃雪率先开口,她是支持杀手团修生养息,暂不出现在大昭之内的。可这去安国,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接受。毕竟那里,是真正毫不了解的陌生之地。

付娆安为难地叹了口气,看向宁风霖。

“宁老可愿意信我,听我一言。若是我说完,宁老还是执意不想去,我再回去,与蒙蛮族长商量商量。”

宁风霖看出付娆安的为难,也知道她是真心为杀手团着想,便点头应。

“老夫自然信姑娘,只是如沃雪所言,安国甚远,人地生疏。怕是到了那边,便要彻底与姑娘断了联系。寻下之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这般,还如临阵脱逃一般,老夫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宁老此言差矣,宁老与杀手团安然,就算是给我与林云庭留下了后盾。而且,我付娆安早晚是要杀回安国报仇的。宁老与杀手团在安国潜伏,一则保,二则为我铺路。宁老善聚人心,说不定,在安国,杀手团有机会得以重生,能有更好的发展。你我就算是交换人,总好过毫无计划地在蒙蛮待着。”

付娆安抓住了宁风霖恩仇有来有往的子,用这番言语,的确是让宁风霖动了心。

看宁风霖开始犹豫,付娆安接着劝说。

“说到生疏之地,这安国可算不得。我是从小在安国长大的,虽说离开近一年的时间,但那里有昏君坐镇,想来也是不会有多大的改变的。更何况安国无人识得你们,峦国与安国也素来并无恩仇,绝对安全。”

宁风霖终于被付娆安这番话说动,缓缓地点了点头。

“若是去安国,能尽我宁风霖这无用之才一分力,为付姑娘做些事。那老夫愿意前往安国,等着付姑娘杀回那。”

见这宁风霖松口,杀手团其他人也没了意见,纷纷表示同意。一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

另一边,蒙蛮族部内。

这付娆安前脚刚走,其其格就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她虽是应承了留下,可这心也不是一时就能平复下来的。

营帐外围守的士兵都已经撤下了,因为塔娜和哈斯没跟着回来,阿古达木便给其其格临时配了一个丫头赛罕伺候着。

赛罕看着其其格躁动不安,一会儿不停地在营长内来回踱步,一会儿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唉声叹气,不由地担心。

“公主,您若是子不舒服,我便叫族医来给您瞧瞧子。”

“我哪儿里是子不舒服,我是……我是这儿不舒服!”

其其格伸手捂着自己的口,轻轻捶打着心脏部位,不住地唉声叹气。

赛罕一愣,瞬间明白了其其格的意思,可脸上,却生出了嫌弃的神色来。

“您可是蒙蛮堂堂的公主,众星捧月的高贵。为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不至于。”

“什么就不至于!”

其其格绪激动地反驳赛罕,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赛罕,你没喜欢过男人吧?你一定不知道那感觉,我只觉得,我相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上次他来的时候,你见过他吧?他高大帅气,英勇不输咱们蒙蛮任何一个勇士。可还干净雅致,不像咱们蒙蛮的男人,一个个到了年纪都胡子拉碴,以为自己多有男人味!啧啧……”

其其格说着,也嫌弃了起来。这一旁听着的赛罕,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不过这激动,与其其格的激动不同。

“公主,你可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这大昭男子三妻四妾,花花心思多得是呢!”

“你说的那时其他人,我相公对感专注的很!”

“专注什么,那专注不过是糊弄公主你的,公主这才离开洛安城多久,他就……”

赛罕一时激动,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意识到之后,惊愣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这不捂嘴还好,其其格还意识不到什么。可看到她这番惊慌的模样,其其格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看出了点儿什么。

“赛罕,你什么意思啊?”

“我,我,我胡说八道的,公主被误会。哎呀,公主早膳也没吃,我这会儿去给公主弄些羊来填填肚子先。”

赛罕找借口想溜,可其其格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一把拽住赛罕,怒目质问。

“你今必须给本公主说清楚!”

“公主息怒啊,我……我就是一时口误,并非存心诋毁驸马,都是我瞎说的,都是我瞎说的!”

赛罕吓得不轻,其其格依旧不依不饶。

“瞎说的?你刚才那语气,可不像是瞎说。不过你为何知晓我离开洛安之后的事?可是洛安来消息了?是塔娜和哈斯?”

“我……我……”

赛罕支吾着不肯说,或是不敢说。但看她这样子,其其格料定自己是没猜错的,她一把丢开赛罕,直冲冲地朝着阿尔斯朗的营帐走去。

这洛安城送信的鸽子,一般都落在族内特设的鸟架上。而收来的信,一般都会先过阿尔斯朗的手。

“阿尔斯朗!”

其其格直呼阿尔斯朗的大名,踹开营帐的大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阿尔斯朗一惊,不悦地示意帐内正在议事的人先退出去。

“你又怎么了?”

阿尔斯朗语气颓然,无奈地看着其其格。其其格抬手一掌拍在阿尔斯朗面前的桌案上,怒瞪着他。

“塔娜和哈斯,可来信了?”

“啊?赛罕这丫头真是……”

阿尔斯朗下意识埋怨,这埋怨更让其其格笃定,伸手一把攥住阿尔斯朗的衣襟。

“信呢?”

“信,我忘记放在哪儿了。不过你不看也无所谓,那信上就是写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已经回复塔娜和哈斯了。”

“给我看!我要看信!”

其其格执意要看,阿尔斯朗哀叹一声,索给她看。

“你想看是吧?好,那就看好了。正好也让你那想回洛安的心彻底死了!”

阿尔斯朗起翻动了信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来。其其格迫不及待地上前夺过,看了上面的内容。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变卦

那信上内容,无非是塔娜和哈斯将那简茶说成了趁人不备,勾引乔书律的狐狸精。

可怪就怪在,这塔娜和哈斯太过于急切,想要催促其其格回来掌控全局。所以言语有些急切夸大,甚至牵连了乔书律的本质,说的好像其其格若是不立即回来,这乔书律就要坠入简茶的温柔陷阱。信上一字一句都揪着其其格的心思,让她不得心安。

其其格要留下的心思开始动摇了起来,阿尔斯朗并未察觉,只是以为其其格会因此心灰意冷。

“怎么样?还是我们蒙蛮的汉子靠谱吧。就你这子,能忍得了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雨露均沾?”

阿尔斯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抽回了信,转将那信放回了信罐之中。一边放着,一边还不住地嘟囔着。

“这布古德神父说的在理啊,你这暴脾气,怕是早晚要在大昭惹出祸端。若没有佐政王那般势大的人护着,早晚惹火烧……”

阿尔斯朗话音刚落,听到后一阵摔门声,他回头一看,其其格已经没了人影。

“其其格?”

阿尔斯朗朝着营帐外喊叫了一声,心中忽然不安了起来。他急急地朝着营帐外走去,刚出门,只见这其其格正驾马飞速从他面前急促而过,朝着蒙蛮族部外冲去。

“其其格!你去哪儿?”

阿尔斯朗大喊着,可其其格的速度,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阿尔斯朗彻底慌了神,叫喊着族部内的士兵去追。

“快,拦住公主!拦住公主!”

蒙蛮族部一下子乱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阿古达木和巴拉也闻声走出来查看。明白事来龙去脉之后,阿古达木抬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阿尔斯朗的脸颊上。

“祸是你闯下来的,你亲自带人去拦截你妹妹,若是找不回其其格,你也别回来了!还有,那个多嘴的赛罕……立即处死!”

阿古达木为蒙蛮族长,很少下死令,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不远处的木屋里,陆北宪正在钻研父亲留下的草稿,忽听门外的灯烛有异响,便起出去查看。

陆北宪走出厢房,看见木屋角落有一处烛火不停地颤动着。可这木屋之中四面都是避风的木墙,根本没有可以扰乱火苗的气息。

陆北宪蹙紧了眉头,忽然不顾赤着的脚,急切地朝着木屋外走去。毫不顾忌地穿着薄衣,赤脚踏在冰雪之上,急切地朝着族部的方向看去。

蒙蛮族部那里,士兵正整装待发,准备去追回其其格,动静很大。叫喊的声音里面透着急切,陆北宪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命数不可变,都是凤主脚下的基石……”

陆北宪喃喃自语着,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脚,慢悠悠地转,回了木屋。

此时付娆安与宁风霖一行人已经收拾得当,准备分开,各自启程。付娆安将自己手中的三株活血藤竭,赠给了宁风霖一株。

“待我等在安国落脚,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与付姑娘联系的法子。”

“我此去寻人,怕是无所定处,宁老和诸位,还是等我的消息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宁风霖和杀手团的人与巴拉一行人朝着蒙蛮的东侧行去,付娆安目送许久,才跃上马,准备离开超大昭边境行去。

“侧王妃!侧王妃!”

付娆安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听到后一阵策马呼喊之声。她急忙拉住缰绳,回头观望,看见阿尔斯朗一脸急切,驾马奔了过来,后,还跟着几十个蒙蛮士卒。

“王子下?”

“侧王妃可见到其其格了?”

“公主?”

付娆安疑惑,看阿尔斯朗的申请,心中生出了不安来。

“我离开时,公主不是好好地呆在族部吗?怎么,她不见了?”

“是,其其格好似变卦了,要自己回洛安城去。”

“变卦?为何?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付娆安急了眼,可回想自己离开蒙蛮的时候,其其格那认真的表不像是故意蒙骗自己啊。而且其其格是信守承诺之人,怎么才这两个多时辰,就变卦了?

“侧王妃恕罪,都怪我一时冲动,毁了侧王妃一晚上的苦苦相劝。如今我也来不及解释了,这其其格对蒙蛮熟络,而且最善于藏变道。这小时候去打猎,她总能甩掉几百人的队伍。如今我们已经寻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人,本以为她会赶来与侧王妃汇合,如今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躲开所有人了。前面就是蒙蛮与大昭的边境处,我等没有昭帝的召文是不能进入的,要找她,怕是更难了。”

阿尔斯朗急的都想哭出来,付娆安也为难了起来。这蒙蛮她并不熟悉,眼下又是急切要赶路去南水孤郡,晚一刻林云庭与欢央便多一丝危险。可其其格又不能不管,一下子,付娆安陷入了两难。

“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信,麻烦王子将信拿回去。若是找到了其其格,这信便无用,若是没找到,请王子立刻将这封信飞鸽传书给佐政王。就算其其格回了洛安城,有洛承君提前知照应着,应该能够化险为夷。”

付娆安如今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陆北宪说洛承君庞权势大,护力极大。希望能够改变陆北宪的预言。她如今,耽误不起任何时间。

付娆安将杜妍娥投靠皇后,还有预言其其格有危险之事全部写在了信上,交给了阿尔斯朗。自己在不安之中,继续出发,马不停蹄地朝着南水孤郡赶去。

其其格太熟悉蒙蛮的环境和族部兵士的习惯了,所以很轻松地甩开了所有人,顺利进入了大昭的地界。

其其格回看向蒙蛮,满目愧色。她不是不信服神父的预言,只是难自控。看了塔娜和哈斯的信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冲动。其其格本就好胜,独占心强,怎么能眼睁睁地等着乔书律被简茶算计。

“阿爸,对不起,女儿一定处处小心,好好活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眼中钉

洛承君收到蒙蛮来的飞鸽传书,打开看了一眼,本是冷清的脸上,意外地露出一抹窃喜来。

乔书律在一旁注意到了洛承君这诡异的变化,要知道,自从付娆安离开王府之后,他还从未见洛承君脸上有过笑意。

“王爷,这蒙蛮来了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这哪儿里算得上好消息?”

洛承君顺手将信递给了乔书律,乔书律接过一看,反应与洛承君截然不同。这信上并未有让人发笑的内容,倒是让人生愁。

“这蒙蛮人写字怎么歪歪扭扭的?连个署名都没有,不过这王妃投靠皇后与皇上一事,虽然王爷早就知晓,可也不是值得笑的事吧?”

乔书律疑惑地看向洛承君,洛承君照旧抿着嘴,笑意强压都压不下去。乔书律眉头紧蹙,疑惑地看了看信中后半部分的话。

那后半部分,是没由来地说其其格此次回来会有危险,嘱咐洛承君与乔书律一定要谨慎小心护佑其周全,防备歹人加害。

这内容,更不是该笑的内容吧?

“王爷,您……到底在笑什么?难不成,这有人要加害公主的事,你也早就知晓了?”

乔书律猜测着,可怎么看这洛承君的窃喜,都不像是有成竹发出的笑意。洛承君抬眼看向乔书律,看他实在是纳闷儿的很,便提示了一下。

“你瞧这信上的字迹,不觉得眼熟吗?”

“眼熟?这么小家子气的字迹,实在是……啊!”

乔书律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当年大昭与安国对战的时候,付娆安为敌方主将,给洛承君下过战书。那战书上的字迹,跟这信上的字,倒是颇为相似。

“这……这这这,这是侧王妃写的?”

“算你聪明。没错,这就是娆娆的字迹。”

“哦,可就算是侧王妃写的信,王爷您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懂什么,本王与娆娆正生着嫌隙,如今她知晓杜妍娥投靠皇后一事,就迫不及待地写信通知本王,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侧王妃为王爷的安危着想?”

“没错!娆娆嘴上说要与我恩断义绝,可心里头,还是挂念本王的。”

洛承君说着,嘴角又是不由地上翘了起来。惹得乔书律撇嘴嫌弃,他从前认识的佐政王,可不是这般给块糖就如此知足的人。

“王爷您先镇定,这信后面还说,有人要加害公主,却未说明具体况。侧王妃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晓这些?”

洛承君笑意落下,脸色回复了正经严肃,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娆娆具体如何得知,本王也猜不出。不过既然她知会了此事,便是笃定了的。再说了,其实本王,也想过这面的问题。”

“王爷说的可是,皇上的心思?”

“没错,皇上本想借着蒙蛮与本王相斗,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可没想到这蒙蛮用了软招,依附了本王。皇上定然是不安的,想要找到方法毁掉本王与蒙蛮之间的联盟。这蒙蛮公主,便是一个契机。”

“皇上对公主起杀心,可一旦动手,王爷必定揪住不放,查出根源的话。皇上岂不是要在天下人面前失信了,此举,太过危险被动。皇上应该不至于……”

“呵呵。”

洛承君冷冷一笑。

“是不至于,可咱们这位皇上,心狭隘的很。特别是在关联本王这个眼中钉的事上,更是斤斤计较。皇上一定不会亲自动手,他一定会找个方法,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无论本王如何追查,都查不到他上。”

洛承君说着,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个人的上。

“乔书律,等公主回来,你务必要多上心。吃喝用度一定要谨慎安排,本王也会派专人去将军府守着的。但私下,你要特别叫这公主离彭城县主和逍遥王。”

“简茶和小王爷?”

乔书律微愣,不知道这二人于加害其其格的事有何联络。可看洛承君神色严肃,便只能点头应。

洛承君因为隐瞒了聂欢之死的真相,不便与乔书律解释太多。但想起昭帝如今唯一可以利用,并且合合理撇开关系,可以借刀杀人的这把刀,只有简茶了。

简茶这两没去逍遥王府,从上次洛承尧擅自叫管家来送聘礼之后,她便故意生疏了洛承尧。

洛承尧子不便,只能让人来县主府传了几次话,送了几次贵重礼物。可简茶以体不适的缘由躲着他,就是不肯见。

今,这逍遥王府又派人来了县主府,送上了一盒明粉色的珍珠来讨好简茶。可简茶,连门都没出去,直接叫青宁把珍珠给端了进来,还是以体不适,差使走了逍遥王府的下人。

“主子,您这已经有三四不见逍遥王了,再这么下去,您就不怕,逍遥王被别的女人勾搭了去?”

简茶有恃无恐地一笑,认真摆弄着桌上的几味香料,都没抬眼看一眼那珍珠,笑说着。

“我若是这点儿自信都没有,也不能从一个丫鬟坐上如今的位子来。青宁,你快闻闻,我今配的这香料,味道可有特质?”

简茶将混合好的几味香料捧在手心里给青宁嗅,青宁低头嗅了嗅,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这味道倒是稀奇的,比主子之前调配的那几个,都更独特些。我还从未闻过那位女眷上,有过这种香味。”

“当真稀少?”

简茶有些兴奋了起来,青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真!这女香本就没什么种类,世家小姐和贵族女眷用的都大同小异,反正贵重的香都往上带就是了。主子从前不用香的,怎么忽然又是亲自配香,又要在那长街上开香铺啊?”

青宁好奇地问着。这简茶那从将军府回来,便开始对香有了兴趣,还花钱买下了长街上的一个铺子,找了专门调香的人开了一间香铺。

简茶神秘一笑,并未回答青宁的问题。她低头嗅了嗅自己掌心配好的香料,甚是满意。

“这香,不光独特,还留香抓人的很。这一但沾惹上,可是用多少皂角粉搓洗,都洗不去的味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肉中刺

乔书律今照常下了早朝去军营,这是他每最基本的事务。

从宫中去往军营的必经之路上,今异常的闹非凡。长街上似乎有什么新的店铺开张,人头攒动,围簇成一团,挤得根本过不去马车。

车夫下车轰撵,可是却没什么效果。乔书律探头查看,也蹙紧了眉头。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回将军,好像是一家香铺新开张,在散发免费的香包呢。这百姓都有占便宜的小心思,围堵在前面不肯散开,这马车,根本过不去啊。”

乔书律轻叹了一口气,索跃下了马车。

“你把马车赶回府去吧,通知管家,安排人送匹马过来。本将军字迹驾马去军营,我先沿着长街往前走,你让送马的人快些,别误了时辰。”

“是,将军!”

车夫不敢怠慢,赶紧驾着马车调转车头,朝着将军府赶去。

乔书律徒步超前走去,挤过那熙熙壤壤的人群。

“大人,新店开张,进来瞧瞧我们的香料吧。都是难得一见的西域香料,味道很好,买来给夫人小姐,可讨欢心呢!”

乔书律本是远远地离着那香铺,可那香铺的人就盯上了他,几个女伙计上前围住他,捧着几个香包给他推荐。

“多谢,我不需要!”

乔书律看都不看直接拒绝,急急地穿过人群。那几个女伙计倒也没有紧追不舍,反而相视一笑,各自散开了。

其中一个女伙计急匆匆地朝着香铺一旁的茶楼走去,在那茶楼的雅座,简茶正品着一杯花茶,模样悠闲地等着。

“掌柜的。”

女伙计这般称呼简茶,简茶放下手中的茶碗,抬眼看向她。

“如何?可沾染上了?”

“沾染上了,听了掌柜的话,将那香料混水融了一晚,刚才靠近那位官爷的时候,趁机喷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嗯,做得不错。记着,以后每他都会这个时辰经过,不论他穿什么衣服,你们都要想方设法,在他上沾染那香。切记,莫要做的太明显,等我叫你们停手的时候,再停。”

“是,不过掌柜的,这香料味道罕见,还抓人的很,若是摆在香铺卖,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可为何,您不卖这香呢?”

女伙计自以为是地提醒,招来了简茶一记冷眼。一旁的青宁见其眼色,开口呵斥那女伙计。

“多嘴多舌的东西!主子说什么,你做什么便是,问那么多干什么?这香不对外人,你们接触这香的,也要处理得当,别外泄了香味!”

“是,是,小的知道了。”

女伙计没料到自己好心好意,却招来这么一通斥责,连忙退了出去。

简茶泯然一笑,这有份就是好,就连斥责都不用自己亲自开口。她抬起自己袖子凑在鼻尖轻嗅了一下,一脸的享受。

“这个味道,当真是好闻。”

简茶与青宁从那茶楼之中出来,上了马车离开。却不晓得她在茶楼暗中观察乔书律的时候,也有人在暗中看着她。

“她这些子,每都在这儿等着乔书律吗?”

洛承尧站在对街暗处,拄着拐杖,一脸郁地询问后的管家。管家为难地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声。

“是啊,王爷叫奴才派人盯着县主,县主这几,每每这个时辰,就会在这茶楼上等着,看那乔将军路过之后,才离开。今,还算呆的久了一些。”

洛承尧听了管家的话,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他这几,子是好了许多,再过几就能好全乎。可这心里的伤,却越发重了起来。

“她,就如此……如此喜欢乔书律吗?本王为她牺牲这么多,做了这么多,都抵不上一个已经娶了其他女人的男人吗!”

洛承尧低斥,一旁的管家低头,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这洛承尧是自语还是质问,自己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

“今我要问个明白……”

洛承尧年轻气盛,心中藏不了委屈。虽然之前察觉简茶喜欢乔书律一事,可到底是没有得到石锤,还能隐忍。如今看到简茶对自己这般冷漠,却暗中痴心对这乔书律,顿时,是忍不得了。

洛承尧亲自去了县主府,这简茶前脚也刚到,正开心自己的计划按部进行呢。

“主子,逍遥王……”

“又来人了?唉,这洛承尧还真是对我一往深。以后不用通禀我了,直接将送来的东西送去典当行,换了银子给我就行。青宁,我可只信你一人,你可莫要贪……”

简茶不等青宁说完便打断自言,这一回头,看见洛承尧拄着拐杖,一脸隐忍之怒地站在门口,吓得呆愣住。

“承……承尧?”

简茶侧目瞪向青宁,青宁委屈地低下头不语。简茶强压心慌,急忙站起,佯装关切地上前来搀扶洛承尧。

“承尧你子不便,怎么亲自来了?”

简茶的手去搀洛承尧,却被洛承尧伸手推开。简茶呆住,洛承尧还从未如此冷漠地对待过自己。简茶想起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心中忐忑。

“县主还知道本王子不便?本王若是不亲自来,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县主的面了吧?”

“承尧,你怎么了?我刚才不过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今本王来,就是想问一句。县主到底有没有诚心想要嫁给本王?若是县主当真觉得为难,本王现在就入宫去,请皇上取消了你我的婚约,免得强人所难!”

这洛承尧自不是真心想要与简茶取消婚约的,只是心中气恼,故意要这般说。

简茶一听,顿时慌了,以为是自己清高过了头。这洛承尧可是她如今唯一的靠山了,是万万不能失去的,简茶赶紧开口挽留。

“你这话是如何说的?我自然是诚心嫁给你的,这洛安城内,谁人不知我已经是你洛承尧的人了?你如今要取消婚约,岂不是要bi)我去死?”

简茶说着,当真委屈了起来,双眼含泪。洛承尧本是气势汹汹,瞧见简茶落泪,这硬气,一下子软怂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各有心思

“你若是诚心想要嫁给本王,本王也不过问许多,只问一句。大夫说我三之后,子就能康复如初。三之后,你要么嫁入逍遥王府,要么……咱们就取消婚约!”

洛承尧撇开脸不去看简茶落泪,但这语气也强硬不起来,倒像是小孩子闹脾气。而且他只字未提简茶与乔书律之事,照旧是担心捅破了窗户纸,无路可退。

说到底,洛承尧还是舍不得。

简茶听这洛承尧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躲是躲不过去,便还想着拖延。

“三?三可什么都准备不好,再说了,夫人她……”

“你别拿侧王妃做挡箭牌!”

听简茶还想要敷衍自己,洛承尧脑海之中不由地想起今在长街上看见简茶望着那乔书律,满眼温笑的模样,不由地恼怒了起来。

“与你成婚的东西,本王早就备好了!至于侧王妃,你若是觉得遗憾,大不了等侧王妃回来,本王再娶你一起,专门宴请侧王妃来参加。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洛承尧bi)得简茶没话说,简茶为难地蹙起眉头,支吾着没表态。

三,这其其格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若是提前与洛承尧成亲。那这些子提前铺垫好的东西,怕是发挥不了最大的效用。

洛承尧可不知晓简茶心里头藏着那么多事儿呢,他看简茶如此为难,心中怒火越发强烈,不由地,殃及在了乔书律的上。

在洛承尧眼里,简茶不是一心二用,不安分的女子。反倒是那乔书律,好好地成了勾引简茶的罪魁祸首。

“那至少……要等蒙蛮公主回来吧?这公主从前就对我有所误会,她这回门我便成亲,好似故意躲着她似的。我也不想让她这般误会,就等公主回来。若是公主能为我做送女客,我也算是圆满不是?”

简茶伸手拉着洛承尧的衣角,一脸祈求。却不晓得洛承尧此刻心里正敏感关于乔书律以及将军府的一切。不免会偏想,这简茶是想借着其其格,想在那成亲之,还要多见那乔书律一面。

洛承尧执拗进了死胡同,心中怒意极限,转生为妒恨。脑袋里,也窜出了些恶念的苗头来。

“呵呵呵呵……”

洛承尧发出一阵冷笑来,笑的简茶浑发麻,一脸疑惑地瞧着他。洛承尧抬手甩开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目光冷然地盯着她。

“好,就依你。等公主回来,本王回邀乔将军与公主夫妇,一同来参加你我的喜宴!”

洛承尧说完,拄着拐杖转朝外走去。简茶觉得洛承尧今很是怪异,正想不通呢,洛承尧刚迈出门槛儿便驻了足,回头再次看向了她。

“对了,本王昨偶尔想起,乔将军与公主成婚之时,本王因与佐政王闹得不愉快,所以没有送贺礼相祝。本想补送,可管家到了将军府,却听闻前几县主刚刚替本王补送过贺礼了。县主为本王如此着想,却不知会本王一声,闹出这等笑话,可是会叫人说闲话的。”

洛承尧说完,继续走了出去。简茶愣了愣,忽然惊出一的冷汗来。

这洛承尧临走前撂下这话,明显是在暗示自己什么。而自己前几借着不送贺礼的由头去找乔书律,还故意留下了些话柄。难不成,这洛承尧差人去送礼,也听到这话柄了?

想那塔娜和哈斯,也许为了替自家主子不平,故意在逍遥王府人的面前说三道四,也是有可能的。

简茶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她可不想弄巧成拙,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想要利用洛承尧除掉其其格,首先要让洛承尧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

简茶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能继续吊着这洛承尧,否则会适得其反。想着,简茶急急忙忙地追着洛承尧走了出去,一反常态,表现地关切了起来。

“我还是与王爷一起回府吧,想这公主离开也有七八的时间了,也该是快回来了。这几,我好好陪着王爷,准备一下成亲的东西。”

洛承尧一脸茫然地看着突变的简茶,简茶伸手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亲昵搀扶。仿若是一盆冷水剿灭了洛承尧上窜的怒火,简茶就是料定了洛承尧这子,才能如此掌控。

佐政王府。

乔书律拿着逍遥王府送来的喜帖,第一时间来告知洛承君。这喜帖,还是洛承尧故意,让下人第一时间送去将军府的。

“王爷,这……我是去还是不去啊?”

乔书律有些为难,洛承君打开那喜帖,左看右看,并未看见成婚的具体子。

“这洛承尧何成亲啊?”

“说是,要等其其格回来,邀请我们夫妻两个一起去。所以子,还未定下具体的。”

“不可去!”

洛承君斩钉截铁地给了回答,顺手将那喜帖扔在了一旁。

“哦,那我该如何回绝逍遥王啊?”

“这还不简单?说你病了,有事不在洛安城,随便都好。反正不能去,等其其格回来,你也看牢了她。这自己成婚的子都要等着别人会来,明显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听洛承君如此形容洛承尧,乔书律憋笑。

“王爷,这小王爷要是黄鼠狼,那您……”

“本王怎么了?本王倒是想让他是黄鼠狼,就怕,他是鸡,黄鼠狼是另有其人!他才是等着被吃的那一个!”

洛承君越说越气,气的直接将手中的毛笔扔在了桌上。这洛承尧到底还是要娶那简茶入门,把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边。洛承尧早有不好的预感,虽明着与洛承尧断绝了血脉关系,可到底心里,还是挂念。

洛承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开了话题。

“总之,你与其其格都离他们远些!还有,暗卫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了?这娆娆都离开蒙蛮三了,到了哪儿?可还顺利?”

“王爷放心,一切顺利。若是有什么异常,属下会第一时间知会王爷的。有暗卫在暗处护佑着侧王妃,消灾了大部分,不会有什么大的坎坷。侧王妃好似很是心急,短短三,已经到了南面,再有一多的时间,就能入南水孤郡的地界儿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步步正中

着急赶路的不止付娆安一个,其其格也是一路上心急火燎,夜兼程,生怕自己晚了一刻。

当夜,其其格就入了洛安城,回到了将军府。

“相公!相公我回来了!”

其其格兴冲冲地寻找着乔书律,却没有得到应声。塔娜和哈斯听闻其其格回来,急急地迎了上来。

“公主,你怎么回来了?王子下回信,不是说您不能……”

塔娜言又止,与哈斯面面相觑。这阿尔斯朗给她们两人的回信,说了实。让她们等着蒙蛮这边宣布了其其格路途病逝的噩耗之后,自行回蒙蛮来。

可没料到,这信才到不久,这其其格竟然又回来了?

“我相公呢?这都入夜了,怎么没在府内?”

其其格没心思与塔娜和哈斯解释,这一路上尽是挂念乔书律了,回来又没在府中见到,这心里更是焦灼慌乱了起来。

“将军?将军近很少回府,听管家说,是去了佐政王府与佐政王议政。说是成婚前就一直是这样,公主回门不在府上,所以将军也就……”

哈斯说着,语气稍显不满,这不由地感染了本就慌乱无措的其其格。

“那你们,在信上所说的事,可是真的?那简茶后来还来过府上没有,我相公,与她可走得近了?”

“这……公主不在,我们也不便出府去。这将军一天到晚不回来,我们也不清楚。这管家说将军在佐政王府上,我们也不能去一看究竟。”

“是啊,可那其其格趁着公主回门,上府里来勾搭将军,是我们两个实实在在看见的!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上手抱了将军!将军的反应也是模棱两可,让人看不清楚。这往后便很少回府,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那简……”

“哈斯!”

塔娜低声斥了哈斯一句,这哈斯还满脸的委屈,觉得自己是一心为了其其格好。可她这多言,却惹得其其格更加疑心不安。

“罢了,我亲自去找他回来!”

其其格出府去寻乔书律,第一处去的地方,自然是佐政王府。

可这不巧就不巧在,今夜,乔书律并不在佐政王府。自今白天那洛承尧派人给他送了请帖,乔书律便依照洛承君的嘱托,找了个因为军营之事不在洛安城的理由推脱。

为了bi)真,乔书律今夜已经去了军营待着。但没料到其其格会这么快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府内的下人,看见其其格知会一声。

这其其格如今被蒙在鼓里,直接去了佐政王府。这若是能见到洛承君也还好,可到了王府门口,这心急的其其格直接询问了府门的守卫。

“乔将军?乔将军今的确来王府找过王爷,但是……申正的时候就离开了。”

这守卫不知内,照实而说。

“申正的时候就离开了?”

其其格听闻,顿时惘然若失,觉得这事态正朝着自己最不想要的方向发展着。乔书律申正离开,如今已经是戌正,足足两个时辰,乔书律不回将军府,能去哪儿呢?

其其格脑海里冒出了“县主府”三个字,她虽不愿意是这般结果,却耐不住子要去一探究竟。想着就算乔书律不在,也要找简茶质问清楚她背着自己去招惹乔书律的事。

其其格怒气冲冲地来到县主府,到了门口就被家丁拦住了。

“我找简茶,让开!”

“你是何人?我们家主子不在。”

“不在?”

其其格自然是不信的,她踮着脚尖朝着府中张望,可什么都看不见。

“那乔书律呢?乔将军可在?”

“什么乔将军,不在不在!”

家丁不耐烦地推搡着其其格离开,其其格心中越发觉得有鬼,动手撂倒家丁,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县主府。

“简茶你出来!”

其其格进了县主府一阵叫嚣搜查,并未看见简茶和乔书律的影。可她还是不死心,径直闯入正屋,简茶的闺房之中,想要看看,能否找到乔书律的蛛丝马迹。

这其其格的子莽然,一旦有了急于探清的疑惑,往往就会失去了分寸和思虑。

简茶的闺房之中倒无异样,只是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这女子闺房之中有香气很是寻常,只是这香气,很是特别少见,让人闻一次,便能铭记于心。

其其格并未在意这香气,搜寻无果之后,只能离开。她转出门,看见县主府的家丁个个手持棍棒围在门口,把她当成了歹人。

其其格懒得解释,若在这县主府大打出手,也能让她泄愤些。正准备动手呢,青宁从一旁急急地赶来阻拦。

“都住手!”

青宁斥退了家丁,瞧着那满脸傲然的其其格,心中不服,但还是上前作揖行礼。

“奴婢给公主请安,我家主子不在府内,公主怕是白跑一趟了。”

“不在?你家主子还是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这大晚上的,不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难不成是出去做什么不知羞耻之事了!”

其其格出言狠辣,青宁恼怒却不敢表现,只能强挤出笑脸来反驳。

“公主这玩笑说的有些大了,这洛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家主子过两就要与逍遥王爷成婚了,如今,人在逍遥王府与王爷一起准备成婚事宜呢。”

“你的意思是,简茶在逍遥王府?”

“没错,公主若不信,可以去逍遥王府一探究竟。”

其其格眯起眼睛看着青宁,这丫头不像是在说谎。就算说谎,也绝不敢拉上逍遥王爷做挡箭牌,除非是不想活了。

如此,其其格心头松下一口气,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县主府,去别处寻乔书律去了。

青宁看其其格离开,脸色也变得傲然了起来,冲着其其格离开的方向冷啐了一口。

“呸,野蛮之地的女人,有头无脑,也配跟我家主子斗!来人,马车备好了吗?主子在王府该等急了!”

青宁催促着下人,这简茶可不会夜宿逍遥王府。青宁不说她回来,是担心这其其格蛮横,非要坐等着简茶回来,岂不是要惹祸。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触即发

“其其格回来了?还去了府中闹?”

简茶刚上了回府的马车,青宁便告知了她刚才的事。却瞧见这简茶脸上没有一点儿不悦,反而抿嘴笑了。

“回来的真是及时啊,我刚才若是在府中就好了。”

“啊?主子,您是没瞧见那公主凶神恶煞的模样。说什么要来咱们府中找乔将军,这摆明了是怀疑您与乔将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要是在,怕是她什么都不听,直接与您动手了!这蒙蛮的女人,当真都是她这般凶悍不讲理的吗?这乔将军,还真是可怜……”

青宁对这简茶心中的盘算一知半解,知晓简茶要在乔书律上谋算什么,但具体不知,也不问。

“青宁,咱们先不回府,先去香铺一趟。”

“这个时候,去香铺?香铺早就关门了,有什么事儿,还是明早去吧?”

“不行,必须现在就去。”

简茶态度强硬,青宁无奈,使唤那车夫转弯去了香铺。简茶将那香铺里头剩余的特质香料取回,并叮嘱店内的伙计,只字不要提起这香料的事。

其其格在这洛安城还开着的花楼酒铺转悠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寻见乔书律的影子,她只要垂头丧气地回到将军府。

那早早候在府门的管家瞧见她,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哎哟,公主哎,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将军可就要派人去寻您了!”

“乔书律?乔书律回来了?”

其其格一下子来了精神,不等管家说完,便冲了进去。

乔书律在前厅坐等着,满心焦急。这管家派人去知会了他其其格回来的事,乔书律便心急赶了回来。这前脚刚进门,便听闻其其格出门寻自己的事。

塔娜和哈斯也如实说了况,乔书律刚刚派人去县主府查问,还没回禀,这其其格便回来了。

“相公!”

其其格看见乔书律那一刻,心中所有怨气烟消云散,开心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乔书律。

乔书律略显生硬,这垂着的手试图抬起想要回应其其格,可还没碰到其其格的后背,却忽然被其其格一把推开了。

这场面反转地有些快,乔书律一脸懵圈地看着其其格,发现其其格正满脸怒意地瞪着自己。

“你上是什么味道?”

“啊?”

乔书律一怔,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是有一股异香,其实今白天他就已经发现了。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惹人注意的事。

“哦,不知道在哪儿沾染上的,还没来得及换下清洗。”

“不知道在哪儿沾染上的?”

其其格气的冷笑一声,上前揪起乔书律的衣襟,仔仔细细地嗅着。乔书律有些尴尬地推开她。

“公主这是干什么?”

“你这香味,跟我今在简茶闺房嗅到的香味一模一样!这香味可不多见,你莫要告诉我,这是凑巧!”

“简茶的闺房?公主可莫要开玩笑,那种地方,与我有什么关联?这香料香铺都有卖,沾染上同样的,也不足为奇啊!哦!说到香铺我想起来了,今去军营的路上,的确有一家新开的香铺,我上这香味,八成是在那里沾染上的。公主若是不信,明去看看就知晓了。”

其其格听着乔书律的解释,半信半疑。可心里的怒气还是消减了一些的,她气呼呼地看着乔书律。

“那你今晚去哪儿了?不在那佐政王府,为何也不回来?”

“我在军营,这……过几逍遥王与彭城县主成婚。王爷的意思,是不想让你我去参加喜宴,可这逍遥王送了请帖过来,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回绝,所以我才躲在军营里的。”

“逍遥王与简茶成婚,我们为何不能去?”

其其格疑心再起,乔书律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爷既然说不许我们去,那我们便不去就是了。再说,蒙蛮那里传来消息,说要注意公主的安危,那喜宴人多嘈杂,还是避开的好。”

想起那布古德神父的预言,其其格闷叹了一口气。

“不去就不去……你!赶紧把那衣服换下来,我闻到那香味就生气!快呀!”

其其格催促着乔书律,乔书律连连点头,赶忙去换衣服去了。

为了躲开逍遥王和简茶的婚事,乔书律准备带着其其格出城待几。原是打算天亮之后,准备一上午,下午就出发的。

这其其格心中藏着事儿,第二一早,便偷偷拿了乔书律换下的衣服,跑去拿军营必经之路上的香铺去应证。

这去军营的长街上,足足有五六家香铺。其其格一家都不放过,挨个询问,都没有找到这衣服上的异香。

到了简茶的香铺子上,更是听了火上浇油的话。香铺的女伙计嗅了嗅那香味,惊愣抬眼看向其其格,心中锁定,这女子,就是掌柜要特别针对的女人。

“姑娘,这衣服上的香料我们铺子可没有。这香料稀缺珍贵的很呢,而且是混合特质的香料。这同样的料子,搭配的多少,每一次出来的香味差别也是很大的。像您拿来的这个味道,别说我们,您找谁都配不出来。配出来,也是另一番味道了!”

“你的意思是……这香味,天下只有一味?”

“没错,用完就没有的那种,独一无二。不过姑娘若是喜欢,出够了银子,我们可以用贵的香料配些其他的味道。可您要就要这个,谁也弄不出!”

女伙计故意这般说,其其格气的攥紧了乔书律的衣服,转气冲冲地离开了。

其其格记得清清楚楚,简茶闺房里的香味,跟乔书律衣服上的一模一样。她如今已经没办法镇定自若了,她一心要找简茶问个清楚。

到了县主府,简茶照旧不在,还是去了逍遥王府。其其格怒气憋闷太久,越发灼,毫不犹豫,又转去了逍遥王府。

洛承尧与简茶正在拟定婚事请帖,听闻其其格求见,愣住了。

“蒙蛮公主来访?那乔书律呢?”

洛承尧略微紧张地看了一眼旁的简茶,询问管家。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冲突

“回王爷,只有蒙蛮公主一人前来拜访,乔将军并未一起。”

“乔书律没来?本王叫人送请帖去将军府,乔书律回禀近有事不在洛安城内。今叫自家夫人来我府上做什么?本王的面子,难不成只够让这将军府的女眷出面吗!”

洛承尧本就对乔书律心有芥蒂,之前请帖回复更让他不满,纵使这大将军职务繁忙,也总能空闲出一两个时辰来的,更何况,自己并未说明成婚的准确子。乔书律这般回绝,怎么都像是故意避之。

洛承尧越想越气,张口拒见。

“回复那蒙蛮公主,就说本王子不适,不便见客!”

“王爷!”

简茶急忙开口。昨夜那其其格去县主府上大闹,今又自己来了这逍遥王府,她心中,已经将其其格来的目的猜出了个**不离十。

这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机会,简茶才不会就此放过。

“我听闻这公主昨夜才回的洛安,今早便来拜访,肯定是诚心实意的。王爷还是不要误会了,我本来与这公主之间的关系就紧张,王爷再如此,以后,岂不是更没法相处了?”

“不相处也无妨!反正本王已经决定,与你成婚之后,就回岭岚去!”

简茶一愣,这成婚后回岭岚,洛承尧可没与她商量。之前虽是提过一嘴,可到底没定下来,这忽然如此,倒叫她意外不少。

“王爷说回便回,可这来往人,能不亏欠还是不要亏欠的好。管家,去请公主进来吧!”

简茶不给洛承尧回绝的机会,催着管家去迎了其其格进来。

其其格此来可不是真心拜访的,而是质问算账的。她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不冲那洛承尧行礼,直接拿着乔书律那染了异香的衣裳,狠狠地摔在了简茶的脸上。

简茶虽心中有所预期,可这其其格的猛烈,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尴尬地愣在原地。一旁的洛承尧见此,也是懵愣了一下,随后恼怒。

“早就听闻蒙蛮公主目中无人,子狂妄!以为靠了佐政王与乔书律就能在本王府上对本王的人胡作非为了吗!趁着本王还顾念谊忍着,公主最好赶紧赔罪,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洛承尧满面怒色,语气低沉。可却没有吓到其其格一丝一毫,其其格低头看向洛承尧靠在桌边的拐杖,冷嘲一笑。

“逍遥王爷怕是不光腿瘸了,就连眼睛和脑袋也出了问题!我其其格子是莽撞了些,但至少还是明辨是非的!逍遥王可知道自己一心护着,想要娶进门的女人,还在外面勾搭别人的相公!”

“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何时勾搭了别人的相公?”

简茶急忙起驳辩,一脸的委屈。洛承尧撑着子站起来,伸手将她护在后,怒瞪着其其格。

“今,公主若是不把事说的明明白白的。本王是一定不会让你安然离开的!早在上次宫宴,本王就知晓公主口无遮拦,可也忍不得公主在本王与县主大婚在即之,信口胡说,诋毁清誉!你口口声声说县主勾搭别人的相公,可有真凭实据?”

洛承尧这几的憋火,在这一刻全然爆发了出来。其其格毫无畏惧,捡起落在桌上的衣服,扔给了洛承尧。

“逍遥王自己闻闻这衣服上的异香,可觉得熟悉?”

洛承尧低头嗅了嗅,这味道他自然熟悉。简茶从前不用香,上一直只是些胭脂香味。可从昨回来,上便多了一股香味,那香味罕见特别,让人闻过便铭记。

“这是谁的衣服?”

洛承尧看这手中的男子衣裳,面色沉冷。简茶在一旁暗中盘算着应对,其其格冷笑着将问题推给了她。

“你问县主啊!县主自然知道,这是谁的衣服。”

“我怎会知道这是谁的衣服?公主若有什么,明说就是了。若是误会,我自然会解释清楚!”

简茶攥紧了洛承尧的衣角,理直气壮又委屈地驳斥着其其格的话。其其格见简茶装傻充愣,一副狡诈模样,气的想要上前动手。

“你倒是与我和逍遥王好好解释解释,我相公的衣服上,怎么会有你用的香?你可莫要说这香料谁人都能用,这香料我专门寻了一圈,这洛安城内,根本调配不出第二味一模一样的香料来!我回门第二,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去了将军府。我的贴丫鬟塔娜和哈斯,眼睁睁看着你不要脸地纠缠我相公,还主动投怀送抱!”

其其格不管不顾地叫喊着,这屋内屋外的奴才丫鬟,都听得一清二楚。先不说这事是否属实,就凭其其格这些话,已然将洛承尧的面子,剥落的寸片不留!

洛承尧护着简茶的手慢慢垂下,脸色涨红,浑颤抖。简茶看这局势不妙,忙开口辩解。

“公主你休要胡说八道!我那的确去了将军府,不过是替小王爷去给乔将军和你补送新婚贺礼的!当青宁也在,我根本没有纠缠乔将军,更没有投怀送抱!公主说自己的贴丫鬟所见,试问,那将军府下人众多,怎么偏巧就公主的贴丫鬟看见了?我知公主从前寄住在佐政王府的时候,就对我有诸多偏见。认为我出低下,又与乔将军相识甚早。公主心狭隘,生多疑!可如今,我都要与小王爷成婚了,公主何必来此外为难,闹出这等难堪来!”

简茶说着,眼泪噗噗地往下落。那模样,任谁看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洛承尧心里清楚,补送贺礼之事,并不是自己叫简茶去的。简茶每在长街上守望乔书律之事,也是真的。

只是此刻,他必然要为了自己的面子,站在简茶这一边,装傻充愣。

“县主那去将军府,的确是本王要她补送贺礼而去的!本王子未痊愈,便要县主代劳。怎么就惹出公主嘴里那些污言秽语来了,你们蒙蛮之地野蛮无矩,怎么人也都是多嘴多舌,不知羞耻!”

第二百七十八章 难言之伤

其其格惊愣这洛承尧竟然会毫不生疑地站在简茶那面,更气恼这简茶死不认账,还和这洛承尧一起出言侮辱自己和蒙蛮。

“本公主今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早就听闻佐政王足智多谋,却有个子相斥的亲弟弟。今一见,逍遥王爷果真是单纯易骗,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

其其格是睚眦必报的子,自然嘴上也不能输给简茶与洛承尧。这一字一句都刁钻刻薄,毫不知道给洛承尧留面子。

洛承尧气的说不出话来,其其格伸手拿起桌上的衣服,转眼瞪向简茶。

“简茶你给我听好了,今你有逍遥王护着,本公主不能把你如何!你最好以后乖乖躲在逍遥王的背后,若是再敢不安分地招惹我家相公,本公主定然饶不了你!在我蒙蛮,勾搭别人家的相公,是要被吊在枯冢崖上让鹰兽啃食而死的!你最好记住了!再有下次,本公主绑着你去蒙蛮受死!”

其其格愤意难平,转要走。可这前脚刚踏出门槛儿,隐忍了半天的洛承尧忽然开口了。

“你给本王站住!”

其其格驻足,她心觉这道理都在自己这里,所以毫无畏惧。白眼一翻,转过来,嘲讽地看向叫住自己的洛承尧。

“逍遥王可是想明白了?”

“明白?怕是公主还不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洛承尧愤然怒吼,一旁的简茶都被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洛承尧这般恼怒的模样。虽说这局面是自己想要的,可还是不由地心惊胆战。

“公主以为嫁给了乔书律,后有佐政王倚靠,就能对我这堂堂逍遥王肆意冒犯了吗?轮品阶,乔书律在本王之下,本王是皇亲国戚,份尊贵!你一个弹丸之地下嫁的公主,在我府上大闹,诽谤完本王和县主,就想若无其事地离开?”

“那不然呢?逍遥王爷还想要治我一个冒犯之罪?好啊,没问题,本公主配合!最好是闹到皇上和佐政王面前,最好让这洛安城的所有臣民,好好评评理!到底是我莽撞冒犯,还是县主不知羞耻,心怀鬼胎!”

其其格嚣张无比,料定了简茶不敢将丑事扩大。这洛承尧也断然不想此事继续声张,可这面子上,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

府中上下都看着呢,若是就此放过其其格,岂不是默认了简茶真的别有心思?洛承尧不想闹大,也不想罢休,实在是纠结。

“本王看在公主份,还要佐政王和乔将军的面子上,不想将此事闹的太过难看。但是公主今之举,实在是有失礼数。本王不要求别的,公主只要,与县主赔礼道歉,本王便不追究了。”

“道歉?王爷让本公主跟这个女人道歉?绝无可能!要道歉,也该是这个女人跪在本公主面前,诚心悔过才是!”

其其格真是软硬不吃,转仍旧要走。洛承尧气的攥紧了拳头,眼神示意门口的家丁拦下了其其格。

其其格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冲着家丁动了手。

家丁自然不是其其格的对手,也不敢真的伤了其其格。洛承尧气急败坏,一时失了理智。强撑着没好全乎的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拿起玄桌上摆放的宝剑,抽出朝着其其格走去。

简茶惊愣,下意识想要阻拦洛承尧。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要的,本就是如今这个局势。洛承尧与其其格都是灼烈的子,所谓针尖对麦芒,若是能借机让洛承尧杀了其其格,也算是帮自己完成了昭帝的命令。

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能与乔书律……简茶不由地想远了,到底心里还是没完全放下乔书律。

简茶就这么任凭洛承尧举剑走向了其其格,其其格正与家丁纠缠,后背露给了洛承尧。洛承尧气急败坏地挥剑而去,眼看就要砍伤了其其格,幸好管家拎着刚刚煮好的沸茶走了过来。

管家瞧见这一幕,吓得赶紧上前阻拦洛承尧。管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伸手拦着洛承尧不能伤那其其格。

“王爷,王爷三思啊!”

管家急劝着,这其其格听闻后动静,撇开家丁,转瞧见那洛承尧一脸凶神恶煞地朝着自己举着剑,不由地更加气恼。

“你还想杀了本公主灭口不成?”

其其格怒斥一声,抬脚朝着洛承尧口猛踹,这洛承尧本就站不稳,被她这么一踹,整个人朝后栽去。

更麻烦的是,这正阻拦着他的管家,也依着惯朝着洛承尧栽倒了过去。这手里刚刚端来的沸茶,全部泼洒在了洛承尧的上。

“啊!啊!啊……”

顿时,整个厅内,充斥着洛承尧的惨叫声。一众下人赶忙围簇了过来,简茶也赶紧上前查看。

只见这一整壶的沸茶,全部撒在了洛承尧的裤裆处。这天寒穿得厚实,那灼之气笼在衣服里,烫的洛承尧痛苦不已。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管家惊叫着,简茶看着洛承尧痛哭嘶嚎着,也吓得不轻,慌忙无措地抱着他。

其其格也被眼前的局面吓得愣住,刚才的嚣张也消磨了下去,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心中实在是不安,转急急自行离开,回府去找乔书律想办法。

因为洛承尧烫伤的地方尴尬,所以众人都在屋外等着,只有大夫和洛承尧在内屋。

洛承尧疼的脸色煞白,大夫查看一番,脸色也不太好看。

“小王爷……”

大夫犹豫了半天,为难地开了口。洛承尧满头虚汗地看着他,急急询问。

“如何?本王伤势可严重?”

“这个……确实,伤得不轻。这精养之地,最怕灼。小王爷如此,可是尽损了。”

“尽损?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承尧一把揪住大夫的衣襟,惊愕质问。大夫吓得吞咽了几口口水,继续解释。

“这意思就是……小王爷以后,怕是要无后了……”

洛承尧听了,一脸死灰。缓缓地松开大夫,整个人瘫躺在榻上,也顾不得疼痛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结怨

“当真没有治愈之方吗?本王即就要成婚,如今这样,岂不是要成为整个大昭的笑柄了?大夫,你为本王想想办法,只要能治愈,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洛承尧央求大夫,大夫满目为难,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王爷恕罪,小人如今能做的,只是用最好的药,为王爷医治表层烫伤。让王爷还有能力行夫妻之礼,但……静养之地已经尽损,无回天之力了!”

大夫说完,跪叩谢罪,生怕洛承尧迁怒自己。洛承尧脸色煞白,如今恨那其其格和乔书律恨得咬牙切齿,对那简茶也有了几分迁怒之意。

洛承尧沉闷片刻,冷眼看向瑟瑟跪在地上的大夫。

“你给本王听好了,这看诊的结果,你要烂在肚子里,除了你我二人,决不能让这天下第三人知晓。若是敢泄露半句,本王就灭你九族!”

“小人不敢!小人一定谨遵王爷叮嘱,不会对外泄露半句!还请王爷饶过小人一族,小人一定守口如瓶,死不开口!”

大夫最怕的就是这个,吓得连忙表忠心。洛承尧接二连三受了打击,如今这打击更是万念俱灰。

“去配药吧,对外,就说本王受了轻微外伤。”

“是,是,小人这就去!”

大夫急忙逃离内室,一出门,便被简茶和管家拦住了。

“怎么样大夫?我家王爷伤势如何?”

“是啊大夫,逍遥王可有大碍?”

大夫看了简茶和管家一眼,目光闪烁地顿了顿,按照与洛承尧约定好的扯谎。

“无碍,无碍。王爷只是轻微烫伤,抹些药择便好了。”

“哦,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管家长长地松下一口气,陪着大夫去配药。简茶也松下了一口气,这其其格还没死,洛承尧可不能就此出事。若真的瘫在上起不了,这杀人的事,还得自己亲自动手。

想起刚才在前厅的惊险一幕,简茶心中不由觉得惋惜。若没有那多事的管家,自己算计了许久的事,怕是就成了。

想着,简茶轻叹了一口气,抬脚进了内屋。

“王爷!”

简茶满眼急切,那洛承尧正面无表地发着呆,瞧见她进来,脸上没有半丝惊喜之色,反倒是背过去,不理会简茶。

简茶一愣,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王爷?王爷可是因为公主的话,对简茶有了误会?简茶都是可以解释的,乔将军衣服上染香,可能是那我去将军府送礼时不小心沾染上的。我用的香是特配的,留香很是持久。我从前不用香的,用这香,原是打算讨王爷您的欢喜的,可谁知道,惹出这般误会来,还连累王爷受伤,我这心里头……”

简茶又开始搬弄自己装委屈的戏码,这洛承尧见识多了,如今心头也硬实了些。

“误会?你敢说,你从未喜欢乔书律?”

洛承尧忍无可忍,转忍痛起斥问简茶。简茶惊地一愣,慌措无言以对。

“本王早就知你喜欢乔书律一事,只是信你会回心转意,不忍戳破!你明知道那其其格对你心存芥蒂,你还非要趁她不在去将军府招惹乔书律!为何?这到底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你心中愫难耐,借着本王的名义去满足私心吗?还有你不见本王那几,每巳正,你都会在长街上等着乔书律,只为看他一眼!”

洛承尧的委屈瞬间爆发了出来,简茶没料到洛承尧竟然知道这么多事,脸色骤变,不知所措。

洛承尧看她木愣,凄冷一笑,摆手示意她出去。

“你走吧,既你不是诚心想要嫁给本王,本王也不愿再强人所难。”

“王爷!”

简茶一听洛承尧不娶自己了,慌张地跪在地上哭诉。

“王爷明鉴,简茶从前在佐政王府当丫鬟的时候,的确对乔将军生过好感。可,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简茶,能从一个低jiàn)丫头成为三品贵女,全仗王爷的宠。王爷待我如何好,简茶心知肚明,铭记于心!王爷若是不想要简茶了也无妨,但求让简茶留在王府,伺候王爷伤势痊愈,也算是报答了王爷的怜之恩!”

简茶一字一句,哭诉地无比恳切。洛承尧本是在气头上,也不是真舍得放弃迎娶简茶。只是这损伤无后之事,又成了他心头的顾忌。

“你可想好了,你当真是想嫁给本王?不论本王变成什么模样,遇到什么劫难,你都不变?”

“简茶想好了,简茶此生,除了王爷,谁都不嫁!”

简茶说的言之凿凿,可洛承尧心里的愤恨,不是这一两句话就能化解了的。他因为这无比尴尬,且无法挽回的损伤,心中产生了扭曲的变化。

他恨其其格,但却不是最恨的。他最恨的人,莫名是乔书律。洛承尧觉得,一切劫难,都缘于乔书律招惹了两个女人,才害的如今自己这般狼狈尴尬。简茶在意他,其其格在意他,而自己,则无辜变成了牵连受害者。

而衍生这一切扭曲的最根本,还是源自于洛承尧的妒意。

“本王不是叫你看好她吗!”

佐政王府,湖心楼上。乔书律带着其其格来找洛承君商议,听完了乔书律的叙述,洛承君气的将手中的奏章摔在了地上。

其其格低垂着脑袋,安安生生地站在乔书律侧,偷偷拉扯着乔书律的衣角求救。这堂堂佐政王发起怒来,还真是吓人。

“王爷,是卑职没做周全。只是如今,事已经发生了,卑职是否该带着公主,去逍遥王府上赔罪啊?”

洛承君强按下怒气,思虑片刻。

“可去打听了,逍遥王伤势如何?”

“王爷放心,听那从逍遥王府出来的大夫说。小王爷只是被烫伤了皮,并无大碍。”

听闻洛承尧无碍,洛承君心思稍安了些,抬眼瞪向那其其格。

“上次宫宴失言,公主怎么就不能吸取前车之鉴,收敛一下自己的子呢?你就算心中有所惑,也要与乔书律商量着来,自己唐突闯入逍遥王府闹腾,毫不顾忌逍遥王的面子。这般让他在自己的府邸丢进了脸面,他不记恨你才怪!如此,倒是成了别人的意!”

第二百八十章 郁气难舒

“成了谁的意?”

其其格听不太懂洛承君的埋怨,小心翼翼地回问了一句。却招来洛承君一记冷眼,赶忙重新低下脑袋来。

洛承君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转向乔书律。

“逍遥王从小受尽宠溺,子执拗的很,其其格如今使他受了奇耻大辱,万不能让她出现再逍遥王面前了。以后,也是能避就避。可这赔罪还是要赔的,若是你将军府一言不出,这面上里子上都过不去。索,本王替你备好礼,你亲自去逍遥王府一趟。别管承尧那小子如何冷言,你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那怎么能行?我可不能让相公为了我去那逍遥王府受欺负!”

其其格变护夫狂魔,抬眼顶撞了洛承君。洛承君气的脸色僵冷,乔书律赶紧拉扯着其其格到自己后躲着。

“王爷息怒,这公主子单纯,想的浅。属下明白王爷心意,这就去逍遥王府赔罪去!”

乔书律说完,赶忙拉着其其格离开了湖心楼。洛承君站在楼栏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那怒气忽然变为一股哭笑不得的戏谑之意,不自地抿嘴轻笑。

其其格如今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莽撞无知的模样,像极了付娆安初入佐政王府的时候。

那个时候,洛承君也是千防万护。可这付娆安偏偏都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来,让他慌措无奈。

笑着,洛承君眉眼忽沉,蹙起了眉头,开口自语。

“本王如今,才知晓这入骨相思之言,不是玩笑话。”

乔书律拉着愤愤不平的其其格出了佐政王府,差使车夫带着其其格回将军府,自己要去逍遥王府赔罪。

“相公!我还是与你一起去吧!那逍遥王脑袋蠢笨,一心只信简茶那个女人。还蛮横不讲理,说不过我便要拿剑砍我。我担心,相公这样一个脾气好的人去了,那逍遥王免不得要用官高一级压你,欺负你。若是我在,他八成不敢!”

其其格固执地不想上马车,不放心地祈求乔书律带着自己一起去。

乔书律满脸无奈,愁眉苦脸地央求。

“公主,我求您了,您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吧!往后,若是有什么想做的,还请一定要与我商量之后再行决定!你王兄来信说你此次回来有所险,王爷与我都是一心想要护佑公主安危才如此警觉,还请公主配合才是。”

其其格一愣,瞬间乖巧了起来。

“原来,你与佐政王已经知道布古德神父预言之事了?你别说,今内逍遥王冲我挥剑的时候,我还真的惊出一冷汗来,以为那布古德神父的预言,今就要应验了呢。好在我功夫好,那逍遥王又是个伤者……不过相公,看见你如此担忧与我,我心中着实感动。”

其其格抿嘴羞笑,主动贴进了乔书律的怀中。乔书律虽是哭笑不得,但心中对这其其格莫名近了些。抬手,拍了拍其其格的后背。

“公主放心,只要公主不再冒进,我一定护得公主周全。”

“那相公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我就要寸步不离地紧贴着相公,让相公保护才是?”

“寸步不离倒是不必,只是……”

“若要周全,自是要在相公边寸步不离才放心的。我这子,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若没人看着,说不定何时又要闯祸呢!”

其其格说的头头是道,乔书律只好笑着点头。

“只要得空,我一定在公主边亲自护佑,公主尽可放心。”

得了这便宜,其其格自然要卖乖。她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乔书律,放他独自一人去逍遥王府赔罪。

洛承尧对乔书律是闭门不见的态度,乔书律为了表示诚心,在王府门前一直等着。

王府守卫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来内厅禀报一次,这是洛承尧授意的。每一次禀报,都要当着简茶的面,暗中观察简茶的反应。

这前几个时辰还好,可随着天色渐暗,这冬夜温度骤降,冷风急骤,光是听着窗外呼啸的声音,就觉得冷寒。

王府守卫再报,说那乔书律还只站在府门等着的时候,简茶的表,有些未变,似是不忍。

可简茶哪儿知,如今她哪怕是个无心的表,稍显异样。在洛承尧心中,就如同针扎一般焦躁恼怒。

“去回禀那乔书律,他若是只站到明天亮,本王就让他进府门!”

天亮?这天气,若是生生站到天亮,怕是再健壮的子都要冻僵了的。简茶不自地蹙起了眉头,心疼这乔书律。洛承尧全然看在眼里,伸手一把她拽到自己前。

“怎么?心疼了?”

“王……王爷说什么呢?我是心疼,不过是心疼王爷罢了。这祸明明是那蒙蛮公主闯下的,却让乔将军来顶着。这外人见了,还以为王爷与佐政王故意作对,为难乔将军呢。”

“本王不介意外人如何看,只想疏解心头郁气!让他乔书律站一晚上,不管如何,都会有人心疼不是?就算县主不心疼,那蒙蛮丫头也要心疼的!如此,本王心中也能爽快些!”

洛承尧丢开简茶,简茶惊慌地连忙控制自己的表。洛承尧此时正在气头上,全然没有了之前对简茶的宠,让简茶心中对他仅剩的谊,也瞬间消散。

这乔书律本是打定主意要在逍遥王府门前站一晚上的,可这其其格见他一直未归,吸取教训,主动去了佐政王府找洛承君求助。

洛承君无奈,只好亲自去了逍遥王府。这逍遥王府自然无人敢拦他,洛承君领着乔书律和赔罪的礼物,径直入了府门。

洛承尧看乔书律有洛承君做靠山,更是气的咬牙切齿。

“佐政王不是与本王断绝血脉关系了吗?怎么还登门入我逍遥王府?”

“本王是与你断了血脉,可也没说,不能入这逍遥王府。逍遥王为难本王手下的人,本王,自然要亲自来瞧一瞧。”

洛承尧听了,清冷一笑。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他乔书律来的重要!”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所寻有异

“那在你眼里,是本王这个同胞兄长重要,还是那个简茶重要?逍遥王不是宁可与本王断绝血亲,也要迎娶那女人入门吗?”

洛承君以牙还牙地驳斥了洛承尧的埋怨,扫视了一圈,看见那简茶避着自己,在门外候着,目光沉冷了下来。

洛承尧不甘示弱,一心觉得这乔书律受尽众人偏倚,怒意更甚。

“这原就没有可比之处!我不过是想娶一个我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好像你喜欢那侧王妃,明知她与峦国……”

洛承尧虽急,但还知道分寸,及时闭了嘴。

“明知她与你这佐政王无助,还是依旧留她在自己边。若我要哥哥你为了我与侧王妃分离,哥哥可愿意?将心比心,哥哥为何就不能替我想一想?”

洛承尧说的头头是道,洛承君许多话不便明说,只能唉声叹气。

“罢了,你如今陷泥潭却不自知,本王也是有心无力。本王瞧逍遥王伤势不重,乔将军备下的这份厚礼,也足以表示心意了。既然大家彼此不痛快,往后,这逍遥王府的人,还是少与将军府的人来往,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洛承君借机断了简茶想要利用洛承尧接近乔书律和其其格的由头,转朝外走去。乔书律歉意朝着洛承尧作揖赔罪,也赶忙跟着洛承君走了出去。

洛承君出门,候在门外的简茶急忙低头作揖,心中打颤。只希望洛承君放过自己,赶紧离开。可这洛承君,偏巧停在了她的跟前。

“你可记好了本王接下来与你说的话,你如今能安然无恙,是因为捆绑了逍遥王这根救命稻草。可若是你还谋诡计,拖累折断了这根稻草。本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洛承君低沉冷的声音从头顶漫下,伴着这冬的低温彻骨寒。简茶听到那“杀”字,惊愣抬眼看向洛承君,对上他寒冽的眸子,吓得瞳孔震动,低头避开。

洛承君与乔书律离开逍遥王府后,洛承尧心中不平加上体的难言又尴尬的损伤,怒气堆积。在内屋暴躁如雷,吓得奴才都不敢近前去。

简茶站在门口呆愣了片刻,回味洛承君刚才的警告,知晓自己如今无论如何,也只能留靠着洛承尧了。

“王爷,我们成婚吧。”

洛承尧听了简茶的话,原本暴怒的气压一下子降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成婚。不等了,等王爷伤势好些,我立刻嫁给王爷。”

简茶从前一直拖延婚期,如今主动提出成婚之事,着实让洛承尧感动了起来。洛承尧想起自己如今这凄惨的处境,简茶的话就好像雪中送炭一般暖人。

洛承尧一把将简茶抱入怀中,从前那仅有的埋怨,也全部消失。一切罪责,都在乔书律与其其格上,与简茶变得毫无关系。

南水孤郡。

付娆安夜兼程赶了好几的路程,今临近傍晚,终于到了南水孤郡的地界上。

这一路上,通缉宁风霖和杀手团的告示依旧不少,只不过少了许多关注。峦国旧人的风波,算是暂且避过了最大的风头。

不过到了南水孤郡,这里的气氛,还是比其他地方紧张些。毕竟,这里曾经是峦国旧都,也是峦国旧人的中心地。

付娆安趁着天黑之前,根据宁风霖之前与她说好的鸣安寺所在之地寻去。可到了那地方,却没有什么鸣安寺,只有一个独天观。

这独天观门口有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没什么香火气,虽是傍晚时分,却不见那道观之中有香客进出。

“奇怪,这对面有密林高山的地方,只有这一处啊?”

付娆安正疑惑着,那道观门口的一个道士忽然注意到了他,还朝着她走了过来。付娆安一慌,她可不想惹人注意,想都没想,直接转朝着对面的密林走去。

“施主!”

后,任凭那道士怎么叫唤,付娆安也没停下来。她穿过那片密林,直接看到了那条山道。这山道,就是之前林云庭与欢央被bi)上断崖的路。

“没错啊,应该就是这儿没错!可为何不是鸣安寺,却是独天观呢?”

付娆安气喘吁吁地自语着,回头看那后密林,道士也没追上来。这天色渐暗,付娆安有些迟疑。若此刻继续上山,怕是要在山上过夜了。

可付娆安对这山势并不熟悉,难免有所顾忌。可已经到了跟前,这一切都与宁风霖描述的相符,除了鸣安寺与独天观的差异,付娆安忍不住好奇,想要尽快上山看看,那半山腰的断崖到底在不在。

若没有,那便是找错了地方,若有,还需再清楚地探一探究竟。

思量了一下,付娆安还是决定冒险上山看一看。

等付娆安辛辛苦苦地找到了半山腰处,那山道分支尽头的断崖,天色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光亮了。

“应该……就是这儿了!”

这断崖与小将南亦貉所形容的文思不差,加上宁风霖的指路,付娆安确定,这里就是林云庭与欢央跳崖的地方。

付娆安来不及思考那鸣安寺为何变成了独天观,如今见到断崖,一心只想要赶紧想办法下去寻人。陆北宪说的虽活将死,一直是付娆安心病。

付娆安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崖边,探头巡视这山崖的地势。那山崖底下深不见底,如今还暗了天色,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底下漆黑混沌。从崖底往上,窜着冷风,夹杂着一股枯木腐水的味道。

而这个断崖坐在的山体也很是奇特,它不是一座独山,而是一片环山。或者说,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山体,从中间凿出了一个深渊。这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有断裂之路可以平顺地进入崖底。

目测,只有这直上直下的险峻之路,才能下到崖底去。

“唉……”

付娆安愁地叹了一口气,正束手无策,忽然肩头被毫无预兆地拍了一下。

“啊!”

这深山断崖,夜幕萧瑟的。付娆安被这忽然的轻拍吓得一声尖叫,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脚下一个踉跄不稳,惊险朝着断崖栽倒过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暗助

付娆安正绝望之时,一只手正巧拽住了她的衣袖,将她及时拉了回来。

“施主小心啊!”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付娆安惊余过后,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刚才在那独天观门口叫喊自己的道士。

“小心?你这道士还知道要小心啊?若不是你神出鬼没,在我后拍打,我能受惊吓,险些掉下去吗?”

付娆安气恼不已,那道士也笑嘻嘻的赔罪。可付娆安看着他,心中不由疑惑顿起。

这道士看起来很是寻常,可为何能追自己至此,却一点儿寻常的响动都没有?付娆安如今的功夫不算浅,这寻常人跟着,她是绝对能察觉的。况且刚才在密林处,那道士已经没追上来了。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到了断崖处?

如此想来,这道士怕不是寻常人。付娆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后退两步,与那道士保持距离。

“你这道士,跟着我一个姑娘家做什么?”

“施主千万不要误会,我是看这天色渐暗,姑娘一个人朝着这山崖的方向走去,实在是危险。所以,特来查看。”

“道长还真是仁心啊,如今已经看过了,我好好的,道长无事快走吧!”

付娆安急催着那道士离开,道士却一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哎,施主,这天色已黑。此地处在城郊外围,天寒地冻,山中又有野兽,施主一个姑娘家,这夜里总要有个安之处才好。我们那独天观正好有空着的厢房,不如姑娘今夜及屈住在那里,我等也能为姑娘提供粗茶淡饭。”

道士笑眯眯地说着,付娆安却越发警觉了起来。这无事献殷勤,非即盗!这道士看起来六根未净,不想什么得道中人。

“我……”

“当然,施主若是能略尽几两银子的香火钱,我等,更是感激不尽。这独天观开道没几,香火冷清的很。看施主也不是吝啬之人,能否……”

正在付娆安想要拒绝的时候,这道士一脸贪财之相地伸出了两根手指,朝着付娆安搓摩着。一副乞讨要钱的模样,付娆安瞧他这样,那警觉心莫名地消减了大半。

“切……果真是六根未净!”

付娆安还有些犹豫,但此刻饥肠辘辘,的确也是无处安。就算心中着急,此刻也是无论如何下不了崖底的。不如就趁此机会去那独天观住一晚,还能借机朝着这帮道士打听些事。

想着,付娆安伸手摸了摸自己袖中的短刃,自信自己就算遇到歹人,也是可以应付的。

“好,本姑娘就为你们道观做点儿贡献!”

“多谢施主,施主请,快请!”

这道士颠颠地迎着付娆安去了独天观。一进那独天观,付娆安发现这观中的其他道士看见自己,没有一点儿惊讶之色,一个个都好似故意似的,避让着进了各自的厢房去。

付娆安心中警惕着,更将那袖口的短刃攥紧了些。

“施主,您今晚就住在这间厢房里头。这厢房没人住过,被褥榻都是新的,您先坐,我去给您备些吃食去。”

“多谢。”

付娆安冷冷道谢,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门内走去。还没抬脚迈进去,那道士又折返走了回来。

付娆安听见折返的脚步声,手握刀柄,回准备随时防备。可她转却瞧见那道士一脸的尴尬之色,为难地朝着她伸出手来。

“施主不然,先把香火钱交给贫道?”

“呵……”

付娆安哭笑不得,收起袖口短刃,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给那道士。

“足够了吧?”

“哎呦呦,够了,够了!施主真是大手笔,多谢施主。贫道一定把观中最好的饭菜给您送过来了!”

那道士拿了银子,欢快地抛开了。付娆安见他这般,心中越发放心了起来。叹气摇了摇头表示不削,转进了厢房。

这厢房里头的东西的确都是新的,被褥松软,榻还是暖榻,底下生了蔫火,温吞吞地气很是舒服。

这虽是比不上护国功夫和佐政王府,但也是超出了付娆安的想像。

“这独天观,也不想没钱的地方啊……”

付娆安嘟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察看着房间四处角落。生怕有什么暗布的机关,这份谨慎小心,可都是从那洛承君上学来的。

敲击墙面判断虚实,在那窗布上淋水,惹了外寒内的气,笼上一层水雾。可以防止熟睡之时,有人探入迷香。那迷香穿透窗布之时,惹上水汽,根本燃不着的。

还有那门栓,挂上茶壶,只要有人动,便会壶落破碎,声音刺耳惊醒。

“嗯……”

付娆安正自我满意着,忽然那门被推开,刚尝试着挂上的水壶顿时落地粉碎。吓得那端饭而来的道士一个机灵,急急忙忙放下饭菜,心疼地捡起地上的碎片。

“哎呦呦,施主这是干什么?一来就砸碎东西,这茶壶可是新的,花了十五个铜板买的,施主可要赔的!”

“赔赔赔!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给你一两银子,待会儿,再给我送个茶壶过来!”

付娆安又扔给道士一两银子,那道士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应。

付娆安一脸嫌弃地看着道士,嗅到那饭香,急急转脸朝着桌上看去。那桌上的饭菜,不过是简单的白粥青菜,可不知为何,闻着很是香甜,惹得付娆安频频吞咽口水。

付娆安想,大概是自己饿极了才会如此。可必要的步骤还是不能少的,她拔下发髻上的银簪,仔仔细细地在饭菜之中搅和了一遍,连筷子碗沿都没放过。一切正常。

付娆安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这白粥当真香糯好吃,青菜随时素食,竟然也透着一股香之气,很是合胃口。不一会儿,付娆安便吃的干干净净。

付娆安只觉自己是幸运,可却不知晓,她如此的一举一动,那远在洛安城佐政王府的洛承君,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王爷,侧王妃已经依照您的计划,住进了那独天观。”

“她……就没有丝毫戒备?”

洛承君蹙紧了眉头,一副cāo)心的模样。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用心良苦

“侧王妃倒也不是一点儿戒备都没有,王爷教她的那些防技巧,也都用了一遍,虽然……手法拙劣了些。只是可怜了那黑也,为暗卫长,这平的子一直是冷漠寡言,不苟言笑的。这为了让侧王妃放下戒心,硬生生将自己演成了个势利道长,嬉皮笑脸的,在自己属下面前,怕是丢了不少的面子。”

乔书律说着,自己还忍不住憋笑。他与那暗卫长黑也也算是熟人,暗卫本就子冷淡,寡言少语。虽是没有亲眼见到这黑也嬉皮笑脸的模样,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笑。

洛承君想着,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是为难了黑也,只是这件事,不交于他这个暗卫长,本王也不放心。可问出,这娆娆接下来有何打算?”

“回王爷,为了避免侧王妃生疑,这黑也并未主动深问。但看样子,侧王妃是想要下那断崖崖底,寻林云庭与欢央。”

“下崖底?那鸣安寺对面的断崖深渊可是出了名的深不见底,就连峦国人都没下到底去,她一个女人家,人生地不熟的,如何下得了那险峻之地!”

洛承君不由地担心,他原本以为,这付娆安只是想亲自到那南水孤郡的断崖处,亲眼所见才能安分。没想到,她要的安分,是死要见尸!

“可王爷,侧王妃的子您也知道,她若是坚持要下崖底,我们也没办法强阻啊?”

洛承君蹙眉不语,双手不安地交错着,可见他内心的慌乱不安。沉默了片刻,洛承君的手定住,抬眼看向乔书律。

“洛安城外库珏山瀑布后崖崖底的凉亭,是谁主工建的?”

洛承君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乔书律愣了愣,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工部尚书刘玮邯大人。”

“本王听说先帝看中那瀑布后崖是避暑良地,所以想在那里建造一个避暑的别院,可惜那后崖崖壁垂直无路,凿建那山梯狭窄幽长,耗时多年。那建造避暑别院的东西都是就崖底石木而用,可是这设在瀑布边赏的凉亭,所用的华岩石特殊,必须从别处运入。山梯不能用,便用了垂直吊落的法子,这法子,可是刘玮邯想出来的?”

“没错……是刘玮邯大人想出来的。王爷,您不会是想用这吊落华岩石的法子,来帮侧王妃下崖底吧?这库珏山瀑布后崖才区区四十米的高度,可那鸣安寺断崖,落底至少百米啊!”

“百米与四十米差距虽大,可本王看重的,是那吊落华岩石绳索的质地,那华岩石一块至少五百斤,吊落一个人下百米深渊,应该没问题。”

洛承君嘴上说着没问题,可还是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全然是不放心的样子。乔书律也有些为难地开口。

“王爷,那吊落华岩石的绳索是加了铅芯的藤纤绳,自刘玮邯大人为了吊落那华岩石制出这种绳索之后,便代替了军务之中的普通麻绳。这普通民间可寻不来这种绳索,而且一下子就要百米。若要黑也他们明之前为侧王妃寻来百米藤纤绳,则必须去南水孤郡就近的驻军营地里去索要。这样一来,动静可就有些大了……”

洛承君显然也明白这样很是冒险,他眉头越蹙越深,忽地起,从后的书架上拿下一叠大昭的地图来。

洛承君翻阅了几下,找出了南水孤郡的地图,看了几眼,瞬间拿定了主意。

“百米藤纤绳太过显眼,那十米则算是寻常了吧?”

洛承君说着,侧目看向窗外,此时子时刚过,夜色已经渐深了。

“乔书律,这南水孤郡的周边,墨杭,逐沪,乐堰,庞杵等地,本王细看了一下,有大小驻军营十余个。暗卫手中,有本王的军令。此刻子时刚过,你用那信隼回复黑也,让他用本王的军令,连夜赶往南水孤郡周边的驻军营,每处借十余米藤纤绳,借够百余米,一定要有余剩才是。这信隼比信鸽要快上几倍,大概不到两个时辰就能送到。暗卫的人分开行动,效率若是快,辰正时分应该能够搞定。想办法拖延娆娆,她应该暂时也生不出好的法子来下崖底。若她要冒险,一定要给本王想方设法拦住!”

“是!属下这就去给黑也送消息去!”

“等等!”

乔书律正要走,洛承君又叫住了他。

“你与黑也多说一句,这藤纤绳就算安排好了,也必须由暗卫的人先下崖底探一下,确认无险,再叫娆娆下去!”

“这……王爷,若是这样,怕是拖延的时间更久。侧王妃心急,可是不好安抚的!”

“本王不管!他黑也若是做不来,本王就亲自去那南水孤郡!”

洛承君一下子急了眼,乔书律赶忙点头应。

“是是是,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了。一定千叮咛万嘱咐,叫那黑也准备地万无一失再叫那侧王妃下崖底。不管用什么手段,王爷尽可放心。”

就算安排地如此费尽心思,洛承君还是无法全然放心。他挥了挥手,示意乔书律赶紧去办吗,自己瘫在椅子上,仍旧是愁眉紧锁。

付娆安在那独天观吃饱喝足,也烦心着。她可不知道洛承君早就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正自己费心在那纸上勾勾画画,想着明如何下崖底去呢。

“爬下去……是不可能的,用绳索……可也不知道这断崖下面到底多深,那崖壁锋利坎坷,万一半截划断了绳子,我不是要摔死了?”

付娆安正愁眉苦脸,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付娆安警觉地问了一句,黑也在门外战争,艰难地挤压出嬉笑的表来,回应了一句。

“施主,是贫道。贫道给您送壶茶来。”

“进吧!”

黑也推门进来,将茶放在桌上,瞥了一眼付娆安在纸上勾画的东西。付娆安察觉都了他的瞥眼,下意识将纸团了起来。

“看什么看?难不成,这纸墨还要另收银子啊?”

“不不不,施主误会了。贫道在外听施主一直唉声叹气,不知施主有何烦忧啊?贫道既然收了施主的香火钱,自然要为施主排忧解难。”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下崖底(一)

“排忧解难?”

付娆安心中冷哼一声,怎么看这道士也不像如此有良心的人。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对这南水孤郡人生地不熟的,既然这道士主动献殷勤,不如趁机询问一番。

“这里,可原是叫鸣安寺?”

“对,这儿原本是叫鸣安寺。不过听闻这寺庙的主持与峦国叛贼有所关联,这庙中的人不知去向。后来,那峦国太子在洛安城被斩杀之后,这儿,就改成了如今的独天观。”

黑也是故意提出那假的林云庭在洛安城被斩杀的消息,为的,是让这付娆安放心提及下崖的事。

果然,这付娆安一听,这道士并不知晓林云庭与欢央在此坠崖之事,心中的戒备,顿时松懈了许多。

“哦,如此啊。那道长你可知道,这独天观前的断崖,可有下崖底的山路啊?”

“施主要下崖底?莫不是也为了采摘名贵草药来的吧?”

这黑也再一次主动为付娆安找了借口,付娆安也乐于顺水推舟,欣喜地点头应。

“对对对,我就是听说,这断崖崖底,有珍贵草药,所以想来看看。听道长此言,这崖底,从前有人下过?那一定是有路的吧?”

黑也撇嘴摇了摇头,没问付娆安,自己主动绕在付娆安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这想下崖的人不少,可这断崖下是个瓶颈深渊,四周全是密闭无缝的山体。这崖底一眼望不到,也不知具体况。下去的人没一个上来的,想下的,也不敢贸然下去。贫道劝施主,还是不要下去了。”

“那不行,我必须下去看看!这样,道长,你能否为我准备一些绳索,寻常麻绳即可,粗一点儿的,要百来米。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

“麻绳?施主可莫要说笑话了。那崖壁陡峭,石头锋利。切莫说你下崖的时候会有晃动,这若是来几阵风。就施主这板,还不如同那摆钟一样,这再粗的麻绳,也要被割断了的。从那断崖摔下去,可是要死无全尸的……”

与这道士聊了几句,付娆安越发没底了。可就算再没底,她这下崖的心思也是不会动摇的。

“道长无需为我担心,这下崖的事是我自己决定的,出了事与你无关。这寻常麻绳也就一个铜板一米,粗一些的,也不过两三个铜板一米。这样,我给道长一两银子,多出来的钱算是跑路费,可好?”

付娆安说着,掏出一两银子塞给黑也。黑也为难地看着手掌的银子,他是想要让这付娆安知难而退的,可怎料这女子如此固执,吓唬都没吓唬住。

他如今扮演的是个只认钱财的道士,若是说的多了,怕是要被起疑的。

“怎么?道长嫌少?”

付娆安看他发愣,不悦地追问了一句。黑也连忙摆上笑脸,装作贪心地将那银子塞进了怀里。

“少是不少,就是要费些力气。这百米的麻绳,买来也要等明去集市上了。施主可要耐心等等。”

“尽快吧,我真的着急。”

付娆安话音刚落,这门外院内忽然发出一阵扑棱的声音。像是什么飞禽落在了院子里,还伴随着几声不寻常的叫声。

付娆安觉得这鸟叫声很是熟悉,起要查看,黑也连忙起拦住了她。

“时辰不早了,施主再不休息天可就要亮了。施主若真心想要下崖,可要保存好体力才是。另外,这观中全是男子,施主无事最好不要出房,免得尴尬。”

“哦,好。”

付娆安只能停下了步子,留在房中。

黑也急急忙忙出来,看见院中落在石桌上的信隼,连忙过去,抱起那信隼,回了自己房中。

明下崖是定了的,可结果未定。付娆安躺在暖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盘算着各种结果,设想着可能遇到的任何险。

哗啦啦,哗啦啦……

付娆安蹙眉,听见院中有所异动。她连忙起,伏在窗缝往外看去。可是除了夜风,什么都没有。

“唉,我怕是神经过敏了。”

付娆安哀叹一声,倒头躺了回去。这付娆安心思再重,也扛不住疲累,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刚才那异动,其实是观中的暗卫分头出行的动静,只不过行动迅速,付娆安没来得及看见。这付娆安在睡梦中之时,黑也和暗卫接了洛承君的令,要争分夺秒,去安排付娆安下崖底的事。

“啊!”

付娆安惊叫起,睡梦中,她也没逃过下崖的事。大概是担忧过深,这梦中的下崖,没走几步,绳子便断了。付娆安见自己被摔了个粉碎骨,凄惨不已……

“呼呼!呼呼……”

虽是梦,但过于bi)真,也是将要做的事。付娆安不由地冷汗直流,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了,再一看,这窗外已经大亮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付娆安觉得这头不对,连忙起。一开房门,黑也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啊!”

付娆安噩梦惊吓还没缓过神来,这黑也又给了她一记吓唬。付娆安只觉心跳如麻,哭笑不得。

“道长,这大清早的,你干满站在我门前?”

“大清早?施主,如今,已经未时了。”

“未时!”

付娆安惊愣怒吼一声,这白白的,自己又耽搁了半去!

“我不是嗜睡的人啊,怎么会如此……道长,绳索呢?绳索可为我买好了?”

“施主放心,都准备好了。绳索就在断崖边上,贫道见施主睡着,便提前为施主找了处绑绳索的好地方,服务到位。”

黑也说着,又朝着付娆安伸出那贪婪的小手来。付娆安看了一眼,嫌弃地掏出一个铜板给了他。

“多谢!”

黑也一愣,还想继续演戏,那付娆安已经跑了出去。

黑也脸上的嬉笑顿时落下,变成了沉冷的面色。看着那付娆安出了独天观,急急忙忙地进了她的厢房,将那桌下燃尽的迷香香灰给捏起,扔了出去。

出门,迎面另一个道士满目悲怆走了过来。

“大哥,沐风的尸,在那崖底,怕是收不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下崖(二)

黑也一怔,眉头紧锁,那沐风是暗卫之中头一个尝试下崖底的人。除了探路,还要将下崖过程之中的险给除去。

这沐风下到断崖半处的时候,为了堵住崖壁上的毒蛇巢,被毒蛇咬伤,昏迷坠崖而亡。这尸坠在崖底,虽说后面有两个暗卫顺利到了崖底,可要带着一具尸体上这百米断崖来,着实比登天还难。

黑也沉闷地叹了一口气。

“让唐冷和莫琰在崖底好好安葬沐风的尸,辛苦他们两人,在崖底暗中保护侧王妃的安全。有任何异样,用信隼传言。”

“是!”

那道士应声,转急匆匆地走出了独天观。

付娆安以为是自己嗜睡耽搁了时间,心中自责,急急地赶到了那断崖之上。

昨来的时候,天色暗淡,着实没有细致看清楚这断崖的况。如今一看,更是险峻万分。

如那道士说的一样,这断崖周围的山体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瓶颈深渊,直上直下,没有入崖底的绕路。

付娆安探头朝着崖底望去,深不见底,能够瞧见最深处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那树木在崖底自由生长,很是茂密,如今虽入冬,也没有落叶的迹象,枝叶繁茂,遮掩住了崖底的景象,造成了况不明的状态。

不过好在,这崖底是朝下延伸的深渊,不是登高下落的悬崖,没有云雾缭绕的遮掩,视线还算清楚。

尽管如此,付娆安的双腿还是止不住地发软。她缩回脑袋,沉静了一下,侧目看见那道长给自己捆绑垂下的绳索。

那绳索的一头绑在崖边的一颗巨松上,另一头已经被扔下了断崖,一直垂入那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下,一眼看不见头。

“应该够吧?”

付娆安心中没底地自语了一句,心一横,想着就算不够,自己就爬上那树干溜下去。这从小到大,她跟着两个哥哥,可没少干爬树掏鸟窝的事儿。

想着,付娆安伸手攥住那绳索。这绳索不算很粗,但看起来很结实,不是寻常的麻绳。

“这个道长,不会为了省钱偷工减料吧?”

付娆安不放心地拉扯了一下那绳索,很是韧紧实,比那麻绳要好得多。

“还算有良心……”

付娆安嘟囔了一句,这脚就要踏下了,又想起了什么,缩了回来。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夹在了绳索捆绑的打结处,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子,在树干上刻下一行字来。

“莫要收绳,待我平安归来,加倍答谢。”

付娆安这是给自己留后路,生怕那道长贪小便宜,不等自己救人上来,就收了绳子。一切安排妥当,付娆安才小心翼翼地攀爬下去。

让付娆安意外的是,这攀爬比她想的要顺利的多。这绳索垂下的崖壁处,不像其他地方,崖壁锋利突出。不仅平缓,而且多出了很多落脚的地方,好像是有人故意凿出似的。

途径有横木的地方,也被折断只留下了根须,许多痕迹,都很新鲜,像是刚刚被人弄出来的。

付娆安满心疑惑,却无处解答,只道是自己命好幸运,正巧走了之前有人探过的路。

付娆安正专心向下攀行,忽然一阵扑棱声从上而下。付娆安惊了一跳,紧紧攥着那绳索定住,只见一只形态似鹰的小家伙悬停在她侧,扑棱着翅膀,正歪头目光炯炯地瞧着她。

付娆安吓呆住了,要是寻常,她没什么可怕的。可如今,自己可是吊在百米深渊的崖壁上,若是被这似鹰似鸟的家伙叨上几口,怕是要出大岔子。

付娆安慢悠悠地扭过脸去,妄图躲开这小家伙。可是这家伙好似故意,扑棱着翅膀又绕到了付娆安扭过去的那侧,照旧歪着脑袋盯着她。

“你……你干嘛?去!去去!你再不走,等我抓住你,拔光你的毛做烤吃!”

付娆安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恐吓它,却无意瞧见了它脚上捆绑的信筒。那信筒里面,明显有信。

“你……不是野鸟儿?”

付娆安蹙眉,她只见过信鸽送信,还没见过这种灰色似鹰的家伙还能送信呢。她小心翼翼地腾出一只手来,想要抓住它。

可这信隼机灵,直接躲闪开了。这送信的目标又不是付娆安,信隼招惹她,不过是觉得她眼熟,过来凑凑闹罢了。

付娆安抓空,吓得赶紧收回手紧攥绳索,气恼地瞪向那信隼。那信隼大概也是玩腻了,扑棱着翅膀,朝着深渊飞去。

“什么鬼玩意儿!”

付娆安气恼地冲着信隼怒吼了一声,一只鸟儿把自己逗的心惊跳,着实让人生气。

付娆安不敢逗留,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赶忙加快了速度继续往下走。

一个多时辰之后,付娆安到了那树木葱郁的阶段。这下去的地方,树木正好也有折断开路的地方,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那只鸟!

这树木之下,不过十米的距离。绳索垂地,还余出了很多。付娆安跃落地,这双脚踩到了实地,心也随之安然了下来。

“这也不是很难嘛!”

付娆安抬眼看向自己走下来的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想起林云庭与欢央从那般高的地方跃而下,不由地心揪了起来。

付娆安下意识环顾这崖底四周,没有她之前所想的惨象。什么支离破碎的尸,残尸败蜕,什么都没有。

这让付娆安沉重的心稍缓,虽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理解,陆北宪的那句“虽活将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崖底的温度要比断崖之上的温度高出许多来,温润如。付娆安在这里,感觉就像是掉入了一个瓶底。可这瓶底,在上面看着小,真正到了底下,换做用步子量度的时候,却又显得,有些大了。

付娆安只能凭着感觉,若是林云庭与欢央,此刻况,应该不会选择距离太远的地方落脚。更何况,陆北宪说,欢央受了重伤,更是不易远行才是。

“林云庭!欢央!”

付娆安索张口嚎了一嗓子,可这话音刚落,只听树林上头,一阵哗啦啦的震动。付娆安惊看着,刚才还寂静的树林之上,飞出百只鸟雀来,其景壮观。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重逢

这百鸟齐飞,崖底上空一阵喧闹。惹了惊奇的,不止付娆安一人。

几百米开外,崖底一处溪流处,林云庭正用草杆结成的鱼篓艰难地捕鱼,只见他衣衫褴褛,灰头土面的。长发潦草用杂草挽着,下巴也生出了胡茬来,一点儿也不见从前的贵雅之气。

他那捕鱼的动作更是生疏笨拙,整整半,才捕到两三条小鱼苗。

这崖底向来清净,这不远处的天际忽然震动,百鸟齐飞,惊得林云庭丢下鱼篓,赤着脚急匆匆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处茅草屋跑去。

“欢央!欢央!”

林云庭嗓音嘶哑,唤着欢央的名字跑进了茅屋内。

那茅草屋内的板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欢央。欢央面色苍白,形消瘦了不少,躺在板上,一副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

她听见林云庭的急唤,睁开眼睛朝他看去,眸子混浊无神。

“欢央,这崖底有动静!”

“有何动静?”

欢央听闻此言,无神的眸子里泛出些许光彩来。她与林云庭困在这崖底多,出路无寻,艰难活着。心态早已从之前的防备,变成了如今的渴求。

这么多的困着,这崖底一直了无人烟,除了飞禽鸟叫,连个林兽都没有。这崖底之险,除了飞禽游鱼,没有其他活物能进来,进来的,也出不去。

“鸟!林间大批的鸟忽然受了惊似的齐飞,是不是,有人下崖底了?”

“百鸟起飞?”

欢央眉头微蹙,心中没底。

“若是有人下崖,无非三种况。其一是寻常人下崖探路,可若是寻常人下崖探路,怎会引起百鸟齐飞这般大的动静来?来人不知崖底境况,大致是不敢唐突惹出这么大动静来的。其二……便是昭帝派人下崖来找下与我的!”

“昭帝?你我都坠崖快一月的时间了,他还不肯放过你我?”

“帝心多疑,这昭帝更甚。为了自己安危,都能屠尽两城国民,他为了安心,还有何事是做不出来的?”

“若真是昭帝的人,那你我岂不成了瓮中之鳖,等着被抓了?”

林云庭神色紧张,咬牙上前就要抱起欢央离开。可他原本就没有武功底子,加上体孱弱,抱起欢央,却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折腾了几下,欢央盖在上的破衣掉落在地上,露出了她满是腐血的双腿。

“下,放我下来吧,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找到的那个隐蔽山洞,你自己带着吃食躲进去。若是明无事,我会烧火给你信号的。”

“不行!我就算死,也绝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欢央,为了我,你如今双腿尽废,得不到救治,还有可能危及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你一人再次面对险!”

“下!”

欢央无力地攥住了林云庭还要试图抱起她的手,微微颤动。

“下不用如此悲观,若是我这腿再继续感染下去,大不了,我挥剑斩断保命就是了。再说,此次动静,也不一定与我们想的一样。也许,不是下崖的探路人,也不是昭帝的人。可能,是宁老,是王爷,是来救我们的人呢?”

林云庭满目无助地看着欢央,他这一生,无数次感觉自己无能。而这一次,这样无能之感,尤其强烈。

“早年父皇就说过,我学这戏曲伶艺根本一无是处……早知今,我就该听他的话,学些武艺才是。如今我这孱弱板,只会连累他人。欢央,我峦国皇室,对不住你印家上下!”

林云庭自愧不已,他含泪看向欢央的剑靠在头,心生狠意,抬手拔出那把剑来。

“下要干什么?”

欢央惊看向林云庭,林云庭拿着剑显得有些吃力,但目光笃定。

“从前你事事挡在我前,今,就让我挡在你前一次。若这来人是敌,我便与之拼命,虽是必死,也好阻断了他们继续来此的路,免你受辱。若来人是友,我也能提前与之会合,让你早得来生机。”

“下若死了,我这般样子,还能苟活不成?”

欢央呵斥住林云庭,林云庭左右为难。这些天在崖底集聚的无力感,一下子崩溃爆发。

“欢央你就成全我一次!让我先死!可不可以?若能活,我们再一起活!”

林云庭不等欢央继续开口,拎着剑窜出了茅草屋。欢央急切,从板上跌落下来,用双手爬出门外,却早已看不见林云庭的影。

林云庭朝着那百鸟惊飞的方向走去,手中拖着那长剑。付娆安呢,正漫无目的地乱走着,刚才嚎叫了几嗓子,觉得无用,也就安静了下来。

那唐冷和莫琰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付娆安略有察觉。不过这唐冷和莫琰也不是吃素的,隐蔽的很是精巧,付娆安虽觉异样,但却什么都没发现。毕竟这是断崖崖底,付娆安也只能觉得自己是过分谨慎了。

付娆安心中正郁闷着呢,林云庭来的方向,正好是付娆安的后侧。林云庭尽管也小心谨慎,可到底不如有功夫内力的人,动静偏大,付娆安远远便察觉了。

“这等地方,都有人跟踪本姑娘?”

付娆安不由惊奇,闪躲进一旁的树丛之中,瞧着远处一个拎着长剑的人影,浩浩dàng)dàng)地朝着这边走来。

“还真有人跟踪我?竟然还如此嚣张?”

付娆安心生警觉,敢如此嚣张的人,功夫应该不容小觑。付娆安想着,小心翼翼地从袖口之中,拔出短刃来。

林云庭拎着长剑路过,付娆安硬是没有认出他来。毕竟这林云庭在她印象里,是个白净的翩翩公子,更没有拎着一把剑四处晃悠的形象。

“这是个什么人?”

付娆安满心疑惑,可不管这是个什么人,看那形象,应该是在崖底有些时了。要想知晓林云庭与欢央的下落,能拦个人问一问,自是更好的。

想着,付娆安从树丛中现而出,疾步跟上了林云庭,手中短刃毫不客气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林云庭发觉脖颈一凉,子一僵,攥紧了剑柄。没等付娆安开口询问,林云庭举剑回,吃力朝着付娆安刺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藤竭无用

付娆安没料到此人如此鲁莽,抵着他脖颈的短刃来不及完全收回,清楚地感觉到那刀刃划破了皮。

林云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奋力挥剑。可到底是没有功底的人,动作僵硬笨拙,付娆安轻易后退一步,躲闪开来。

“你这人怎么不按路出牌?”

付娆安实在是太惊诧此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她原本无意伤人,只是未看清是敌是友,先挟持试探而已。看着他脖颈处渗出血色来,实在是又惊又险。

这林云庭如今一狼狈,付娆安一时没认出来。不过林云庭,倒是一眼认出了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哐当,惊得付娆安又退了一步。这常言道,不怕胆大的,就怕疯癫不要命的。

“好汉不要误会,我本无意冒犯,只是因为你手持长剑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溜达,任见了都要防备不是?我是来寻人的,想问一问,这崖底,可还有其他人活着?”

“娆娆?”

林云庭确认自己看到的付娆安不是幻觉,激动地语调都是颤抖着的。只是这林云庭如今嗓音嘶哑,再不如从前唱曲儿一般婉转悠扬,付娆安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云庭上前走近,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付娆安一面,今,他才真的算是死而无憾了。

“林云庭?林云庭!你是林云庭!”

付娆安后知后觉,一把推开林云庭,伸手捧着他满是胡茬的脸细细辨别。确认之后,也是喜极而泣,死死地抱住他,又是哭又是笑……

躲在不远处树丛里的唐冷和莫琰看见这一幕,也吃惊不小。

“没想到,这林公子还活着?从这百米断崖坠下还能平安无事,当真是天命保佑啊!”

“只是……”

莫琰语顿迟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紧紧相拥的二人。

“唐冷,我们给老大回信,要不要细说两人相见的画面?”

“自然要啊,老大信上不是说了,王爷的意思,事无巨细,只要是有关侧王妃的事,哪怕是吃了什么,都要细细记录回复的。”

“只是咱们家王爷对这侧王妃上心的很,说了这侧王妃与林公子相拥而泣的事,王爷这醋坛子怕是要翻了吧?这王爷一吃醋,怕是会给咱们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指令来……”

莫琰这话是实话,唐冷也沉默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自觉中断了这话题。

“那陆北宪果真没有骗我,欢央呢?欢央是不是受了重伤,她可还活着?你快带我去看她!”

付娆安这仿若什么都知晓的样子,惹得林云庭一脸惊奇。不过此时也不是细问的时候,他弯腰捡起长剑,紧紧攥着付娆安的手,领着她去了茅草屋。

欢央此时,正趴伏在茅草屋的门口。她靠着两只手攀爬出来,想要竭力去找林云庭。

“欢央!”

付娆安远远地瞧见欢央这副凄惨的模样,疾步上前搀扶她。欢央瞧见付娆安,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侧……侧王妃?”

“是我是我,欢央,是我来晚了!”

付娆安看着欢央后拖着的腐血双腿,心疼地止不住掉泪。连忙与林云庭一起,将欢央抬回到了板上去。

付娆安细看欢央那两条废腿,伸手想要触碰,却不敢,生怕那腐血之还有痛感。想起欢央从前那灵敏的子,不由地抽噎了起来。

“我知你受伤,却不知道你受的如此重……”

付娆安越说越伤心,欢央想要安慰,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林云庭在一旁,更是自责。

“欢央都是为了护我才成了这番模样的。我们被那于胜先bi)到断崖处,后有大昭军士追捕,无奈跳崖。欢央用剑抵着崖壁降缓了坠落的速度,可这崖壁崎岖陡峭,她硬生生用自己的子护着我,那上持剑悬离着还好,双腿却硬生生地蹭着崖壁掉了下来……”

听林云庭说着,付娆安脑海之中能想出那凄惨的局面来,她紧攥着欢央的手,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分担苦痛。

“林云庭,我想瞧瞧欢央的伤势,你先出去一下。”

付娆安想试一试那活血藤竭,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欢央这样了。林云庭转出去,付娆安抬手撕开了欢央满是血污的裤子。

那一双满是腐的腿显在眼前,付娆安的心不由地颤了一下,强忍着眼泪看向欢央。

付娆安小心翼翼地查看欢央的腿,发现这膝盖以下的伤口发黑,看起来是旧伤,时已久。而膝盖以上的,分明是旧伤绵延殃及的,这一个月的时间,整整一双腿都不成了样子。

“你这受伤,怎么也不生法子缓一缓?这崖底,连个寻常的草药都没有吗?”

付娆安心疼地责备着,欢央倒是一脸从容,早就习惯了自己这双腿的模样。

“是我顾忌的多,不想下为了找药独自跑远,容易危险。再者说了,我与下男女有别,怕他不便。本想斩断这废腿,又怕吓着下,若是失血不止丢了命,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下自己。侧王妃可切莫责怪下,在崖底这一个月,下一直心中罪责。他子本就孱弱,将我背拖至此,还要每自己出去寻吃食来护我。再说了……从那断崖坠下,我们二人,能周全一人已是不易了。”

付娆安听着欢央这一句句的顾忌,无一不是以思虑林云庭为前提。为她这份痴心和傻气,更是心疼的要紧。

“这罪责,都当在那昏庸无良的昭帝上!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说着,付娆安从怀里掏出从蒙蛮带来的两株活血藤竭,照着之前看其其格用在宁风霖上的法子,将那藤竭搁置在欢央的腿上。

这干枯的藤竭遇到腐血的确瞬间活了过来,生长根须蔓延在欢央的双腿之上,只是,这欢央的双腿,并未像宁风霖一样,逐渐呈现血润之色。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多舛

相反的,那藤竭好似吸血吸上了瘾。漫长出的根系紧紧裹住了欢央的双腿,腐血不断地吸进根系之中,眼看欢央的腿出现了枯竭腐白的颜色,这藤竭却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着,付娆安有些慌了。

“怎么与上次不同?”

付娆安惊慌自说着,伸手去拉扯那藤竭。那藤竭根系繁多,犹如长在了欢央腿上似的,付娆安无奈,只要拔出短刃将那藤竭的头秧割下。

那藤竭断开的地方涌出一滩污血来,随即漫在欢央腿上的根系一起枯萎掉落了下来。再看欢央的腿,虽是么了腐血之色,可这双腿,怎么看,也是无法起死回生的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付娆安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拿出剩下的那株藤竭还要再试。欢央却伸手阻了她。

“侧王妃不必再试了。”

付娆安以为欢央不信自己,连忙解释。

“大致是我用错了方法,欢央,这是活血藤竭,蒙蛮的奇药。宁老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时候,就是用它起死回生的。你让我再试一试,再试一试!”

“我看得出这药奇特,想必也是珍贵的很。只不过侧王妃在我这腿上用药,怕是要浪费了的。”

欢央说着,伸手从付娆安手中夺过那把短刃,眼睛都不眨一下,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右腿上。

“欢央你干什么?”

付娆安惊地去拔刀,欢央却伸手摁住了她。

“无妨的,侧王妃看我,可有一点儿疼痛难忍的意思?不是这药无用,而是我的腿已废了。从那断崖上坠下的时候,这小腿筋脉血脉尽断,如今熬了一个月,早就烂透了整条腿。这药能救活的,怕是还要有一线生机才行。侧王妃不要费力了,从前我是不敢死,怕下一人无法在这崖底存活。如今侧王妃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您一定要带着下平安离开。”

“别说丧气话,我也会带你一起平安离开的。”

付娆安语气笃定,欢央却凄冷笑着摇了摇头,她掀起自己的上衣。付娆安瞧见她腹部微微泛起青褐色,看起来,那双腿的腐症,已经开始上延了。

“侧王妃不要在我上浪费时间,我命不久矣,怕是药石无灵了。你带着下离开之后,我自会给自己一个了结的。”

“不许!欢央,我不许你了结自己!我会生法子带你上去,找最好的大夫,救活你的!”

付娆安说着,褪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欢央的双腿上。故意将她手里的短刃夺过,还将那长剑扔的远远的,这才转出了茅屋。

“如何?”

林云庭急急迎上来询问,付娆安在屋内表现的很是笃定,可到底心中无底,出来,便掩不住的满脸失色。

“欢央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林云庭攥紧了拳头,强压下愁色。

“以后,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如今,还是要想办法赶紧出了这崖底,找个好大夫,好好医治欢央才是。娆娆,你是如何下了这断崖的?洛承君呢?还有宁老和杀手团,如今如何了?”

付娆安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林云庭听,林云庭百感交集,不住地叹气。

“之前我一直妄言,说要用峦国之力,帮娆娆你报血海深仇。如今不但没做到,还靠了你一人之力,救下了宁老和杀手团最后一点儿血脉。”

“你三番四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就不要与我理论这恩了。欢央的伤势颇重,此地不宜久留。”

付娆安与林云庭合力带着欢央来到那崖壁下,绳索依旧好好在原地垂着,只是,这到了跟前,付娆安有些犯难了。

这崖壁陡峭,付娆安想起自己向下攀爬的时候就很是费力,若是背着欢央,怕是无力爬上去。而这欢央双腿尽废,只有一双手能伏在自己后,这直上直下的攀爬,万一无力,中途跌落可就完了。

“我们,就靠着这根绳子,爬上这百米崖壁?”

还没等付娆安开口犯难,这林云庭先迟疑了起来。他伸手攥了攥那绳索,一脸为难。

“娆娆,我怕是不行,我爬不上去的……”

付娆安一愣,她怎么忘记,这林云庭不是练家子,体孱弱,四肢无力。若是让他攀爬十几米还好,这一下子百米,还没有退路,也是个难事。

“这可如何是好?”

付娆安抿咬着嘴唇,绞尽脑汁想着。坐在一旁的欢央却盯着那绳索,饶有兴趣地看着。

欢央从前一直在赤甲军营待着,对这藤纤绳很是熟悉。这百米的藤纤绳,若不是有军营相助,根本得不来的。

“侧王妃,王爷可一起来了南水孤郡?”

“洛承君?别提他!我已经与他恩断义绝了!如今人家还在洛安城王爷府里享清福呢,哪儿里会跟着我一起来这里吃苦?他那样薄之人,靠不住的!”

付娆安说着气话,欢央了解洛承君的子,又看了那绳索一眼,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我倒有个其他的法子,说不定能出这崖底。”

欢央忽然开口,付娆安急忙追问。

“什么法子?你若是要说丢下你的话,我可要生气的!”

付娆安做出恼怒的模样来,欢央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一旁的林云庭。

“我记得,下与我提过,你每去捕鱼的那条溪流,是从崖底西面横穿过东面的,没有尽头和截断,对吗?”

林云庭点了点头。

“没错,我不认路,所以每次出去,都只能沿着那溪流走。每次捕不到鱼,我都要走远些,有时候一不注意,就走到东面或者西面的崖壁尽头,这条溪流,是两边贯穿的。”

“那就对了,在我印象里,这南水孤郡外郊,的确是有一条长河,不过,是在这断崖外围,途径这断崖被截断,绕流过去的。既然,这长河有水进入崖底,还能形成溪流,说明这东西崖壁之下,一定是有贯穿的空隙的。只是,我一直只听下说起,没有能力亲自去找寻。如今既然无路可走,不如就试一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消失

“她竟然说本王是薄之人?”

洛承君看着从南水孤郡来的飞鸽传书,时喜时怒,哭笑不得。

这唐冷和莫琰倒是把什么都写了上去,连付娆安在崖底数落洛承君的话也没放过。唯独那林云庭与付娆安重逢相见的场面,只是简单一笔带过。

“王爷暗中相助,侧王妃不知实才会如此抱怨。不过万幸,林公子与欢央都还尚在人世。只是这信中所写,欢央的伤势着实不太好,林公子子孱弱,怕是无力原路返回。可欢央的况,拖一时,便少一丝生机啊。”

乔书律与欢央也是十多年的交,不由地为她揪心。洛承君盯着手中的信蹙眉沉思,没有应声。

“王爷,不如,就让唐冷和莫琰表明份,协助侧王妃他们走出崖底?”

“不可,此刻还不是时机。娆娆那脾气,要是知晓这一路自己的艰辛坎坷,都是在本王的照料下,怕是会挫败了她的要强。就算现在况危急,她配合了唐冷莫琰上崖,可怕是上来了,便要适得其反,彻底甩开本王的人,脱离本王的掌握。若是那般,她带着林云庭和欢央,只能更加处险境。本王到时想帮都帮不上了。”

“侧王妃……不会如此不知好歹吧?”

听乔书律语气迟疑,洛承君看着他,自嘲一笑。

“她不是不知好歹,只是还对本王心存疑虑。你没瞧见这信上写的吗?本王在她眼里,如今是个薄的人。她与本王之间的嫌隙,也是因为本王没有出手救那假的林云庭。娆娆以为,本王如今最看重的,是自己的权位和朝堂的羽翼,她是害怕,本王会再一次在两难的时候,选择牺牲了林云庭。”

洛承君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不由地心中酸楚。

断崖崖底。

付娆安与林云庭又带着欢央原路返回到茅草屋内,将欢央安置妥当,两人便要去寻那崖壁贯穿溪流的间隙之处。

临走,付娆安还审视了一遍茅草屋内,确认没有欢央可以拿到伤害自己的尖锐物件儿。

“你就安安生生地在这儿休息,我与林云庭找一圈便会回来。”

欢央抿嘴笑着点了点头,付娆安仍旧不放心地攥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着。

“你切莫要多想什么,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出去的。等出去,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送你与林云庭去跟宁老他们汇合。”

付娆安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云庭,伏近欢央的耳畔轻语了一句。

“林云庭可说了,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你可莫要让他失望。”

欢央一惊,抬眼看向付娆安,有些尴尬。付娆安嘻嘻一笑,算是应了她,自己看穿她心思的猜测。

付娆安与林云庭离开茅草屋去找寻崖壁溪流的来源,欢央独自一人坐在板上,看着他们两人的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之中,目光才收了回来。

欢央伸手在自己衣襟之中摸索了片刻,从衣襟内侧掏出了一块又长又薄的石头。这石头的边缘已经被磨得薄锐,有了刀刃的锋利感。

欢央盯着那石头愣了愣,再次抬眼看向窗外,目光淡然。那拿着石头的手慢慢朝着自己脖颈凑了过来,手腕用力,打算用这石头的锋利刃面,来了结了自己的命。

正在这紧要关头,窗外忽然飞进一颗石子,那石子正中欢央的手背,力道不小。欢央吃痛松手,那石头掉落在地上,刃面摔断。

欢央蹙眉看着地上自己磨了好些子的石头就这么毁了,有些可惜,可对于那窗外飞进的石子,却好似没有一点儿惊奇的样子。

“既然出手了,就现吧!”

欢央好似自语地说了一句,这才将目光从石头上移开,看向门口。那门口跃下一个人影,闪而入。

入门的人是唐冷,莫琰此刻与他分开,跟在林云庭与付娆安后。

“欢央姑娘果真厉害,我还以为你真心寻死了结,原来不过是饵。”

“错,我是真心想要寻死,虽猜测王爷一定不会弃侧王妃不顾,但你现,不在我计划之中。麻烦,能否借我匕首一用,我还正愁着,那石头不够锋利,自己要遭些罪呢。”

欢央说着,神色淡定地朝着唐冷伸出手去,索要匕首。那神态,自若地好像不是在要自我了断一样。

唐冷伸手护住自己腰间的匕首,冲着欢央直摇头。

“王爷有令,不准欢央姑娘死。特命我等,先将欢央姑娘带出崖底,寻医救治。”

“那侧王妃与下怎么办?我看王爷有意瞒着侧王妃,暗中相助。我若平白无故消失,侧王妃与下可如何自处?”

“姑娘放心,与你自我安排的结果,并无差异。”

唐冷并未细说,直接上前抱起欢央,走出了茅草屋。唐冷带着欢央到了崖壁下,那里已经等候着一个材魁梧的暗卫。唐冷协助那暗卫用绳索将欢央固定在其背部,暗卫背负着欢央,朝着断崖之上攀登而去。

欢央不放心地朝着茅草屋地方向望去,还有些许不舍。可却看见那茅草屋方向冒出浓烟滚滚。

欢央蹙眉,一下子明白了唐冷方才话里的意思。

付娆安与林云庭此刻才刚走到溪流西面的崖壁处,瞧那溪流在崖壁这里聚集成一片小型的湖泊,紧挨着崖壁的地方,水面的颜色颇深,似乎水下,的确是有深所在。

“我下去看看。”

付娆安脱下鞋子和外衣,小心翼翼地朝着水中淌去。

“娆娆,你小心啊!”

林云庭担忧地看着,可他照旧,连游水都不会。付娆安超那崖壁走去,水深一直在她的膝盖处,没有变化。可到了那深色的地方,她探脚摸索,却一时探不到底。

“哇,这里真的很深,林云庭,这里可能有底下水道可以通向崖底之外!”

付娆安有些雀跃,不过此刻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欢央双腿不便,林云庭不会游水。这水道津贴着崖壁没有换气呼吸的空隙,若是距离太长,还是只能放弃。

第二百九十章 水道

付娆安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深色的水中。只见她整个人瞬间被那水面吞噬,消失在水面之上。

“娆娆!娆娆!”

林云庭慌了,他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水,朝着水中走去。就在他快要靠近那深色水面的时候,付娆安忽然从水底冒出头来,大口喘气地看着林云庭。

“林云庭,这崖壁底下,的确有个水道朝外延伸。”

付娆安语气兴奋地爬上浅处,浑湿透地站起。那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子,显出她玲珑的姿来。

林云庭连忙将手中的外衣给她披上,付娆安却兴冲冲地顾不得忌讳,继续说着。

“我刚才没敢往更深更远处去,这深潭大致有两米见底,下面挨着崖壁的地方有个水道,黑地直通这崖壁外面。看这溪流的流向,自东向西,流动不小,水道那边的口子,应该也不会小了。只希望,是能过去人的大小。”

“就算大小合适,也要游过去。这山体横面少说也有十米,出了那水道,外面是大河还是跃能起的小溪也不一定。我不会游水,欢央受着伤,怕是……也难说……”

林云庭自惭地说不下去,自己当真是一无是处,生出什么法子来,自己都做不来。

付娆安盯着那哗哗流着的溪水,咬紧牙关,思绪了片刻。

“那就赌一把吧!欢央不是说,这南水孤郡的外郊的确有一条大河,不过是饶过这断崖流的。既然是绕过去的,那这小溪一定是分流,水量应该不大。这水流是自东向西来的,我们去东面断崖瞧瞧,看看能不能堵上入水口。截断这溪流,这崖壁底下的水道降下来一些,有了呼吸的空留面,就好办了!”

林云庭听得似懂非懂,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两人上了岸,林云庭连忙褪下自己的外衣,给付娆安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

付娆安抖落着上的水,无意间抬眼看见不远处的天空冒起几片烟雾,顿时愣住了。

“那儿……可是茅草屋的方向?”

“嗯?”

林云庭也愣住,顺着付娆安的目光,回头朝着天空望去。那烟雾,黑浓重,一看就是着了大火的浓烟。

“不好!”

“欢央!”

两人异口同声,一起反应出不对劲来。

付娆安与林云庭拼命地朝回跑去,回到茅草屋的时候,茅草屋已经被燃尽成了一片废墟。这茅屋本就简陋,哪儿里经得起一把火烧。

“欢央!”

付娆安和林云庭惊叫着欢央的名字,不过火势刚落,温度奇高。直接闯入那废墟之中寻找欢央的影子。

临走前,欢央躺着的板,如今也已经成了一块块散落的木炭。两人顾不得烧灼的痛感,在废墟之中翻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欢央……我早该想到她会如此决绝,怎么还能丢下她一个人待着……”

付娆安满狼狈,以为这欢央已经烧成了灰烬,捧着地上那莫名的土灰,大哭了起来。

林云庭也呆愣地站在一旁,太过震惊,以至于不知所措。

唐冷和莫琰站在不远处的树杈上,看着付娆安与林云庭痛哭流涕。唐冷不由地感叹一声。

“这王爷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想的?费尽心思为这侧王妃,偏偏要瞒着躲着,彼此折腾。”

“唉,你我光棍一条,自然不懂得儿女长之事的复杂。王爷的儿女之更比那常人来的复杂,想的更多。此时瞧着,那侧王妃误会欢央自戕,痛不生。可若不将欢央带走,一来欢央只有等死的份儿,二来,侧王妃与林公子以后的路,会更不好走。”

“如此……还是光棍好。你瞧王爷那回信上写的了吗?这以后,我们除了要保护侧王妃与林公子的安危,还要注意他们男女有别之距,这如何注意?欢央因伤势刚走,王爷这醋坛子,便提前翻了。”

唐冷与莫琰相视苦笑,继续盯梢。

付娆安与林云庭一直在那灰烬处守到了天黑,原本计划去东面崖壁瞧瞧,也给耽搁了下来。

两人生了一团火围坐着,付娆安抱着欢央的长剑,眼角挂着泪,久久不能从悲伤之中抽而出。林云庭也静默着,脑袋里回想着从前乱七八糟的事。

“如今看,我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灾星……”

林云庭忽然低语了一句,付娆安抬眼看向他,伸手抹了一把泪。

“你说什么呢?欢央这般,你也要枉费了我辛辛苦苦来救你的心思不成?林云庭,你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我可要随你一起去了!”

付娆安温怒地瞪着林云庭,林云庭深地看着她,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我自不会枉费你的心思,只怕,会连累你。”

“说什么连累,你我如今,可是生死与共的关系了!”

付娆安一副讲义气的模样,林云庭不动容,重重朝着她点了点头。

“可……你如今离开洛承君,还能倚靠谁报仇呢?我可不像你与我一样,一辈子都没办法报仇,我虽嘴上说着,想要为了峦国旧人放弃,心中,却还是不甘的。如今,我报不了仇,却想要你能达成所愿。”

付娆安看林云庭满眼凄凉,联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不一声长叹。

“仇我自然是要报的,只要我付娆安活在这世上,还有一口气在。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苏久渊和李政这对佞君臣,为我付家上下报仇!不靠那洛承君又如何,我自己会想办法办到的。如今,宁老与杀手团应该已经到了安国,等我们走出这断崖,我会带着你也去安国。”

“你回安国?你的份,回安国跟峦国人在大昭的境地没什么两样。如今宁老与杀手团也没什么势力,你回去,等同羊入虎口,不妥啊!”

林云庭从前叫风玄调查过付娆安在安国的份,自是对她的处境了解的很是清楚,所以更是担忧。

“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谁说的定呢!”

付娆安心中的盘算,出了这断崖,先去蒙蛮,找那陆北宪好好算一算再说。

第二百九十一章 孤念

付娆安与林云庭因为欢央的事,一直熬到后半夜才睡去。

这崖底的温度虽然比断崖之上的温度暖和一些,可入夜,便温度骤降,与崖上白的寒意也差不多。

付娆安与林云庭两人原本围簇这火堆两边睡下,可这白劳累了许久,如今又饥寒交迫,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之中一心寻觅温暖之处。这睡着睡着,两人便拥簇在了一起。

付娆安不自觉地朝着林云庭怀里钻,林云庭本就睡得浅,被她这么拱怀了几下,直接醒了过来。

林云庭瞧见付娆安的脸伏在自己怀中,腿还勾着自己的子,像一只猫一样,努力朝着自己怀中蜷缩,一下子僵愣住了。

林云庭一动也不敢动,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着。

“娆娆?”

林云庭轻声唤了一句,付娆安哼唧了两声,照旧紧紧伏在林云庭怀里不躲闪。尽管如此,仍旧冻得微微发抖。

确定付娆安睡得熟之后,林云庭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子,尽力侧以最大限度地用体护住付娆安,为她避寒保暖。付娆安感知暖意,也很乖顺地窝在林云庭的拥护之下,睡意逐渐香甜。

“欢央……”

付娆安轻声梦呓了一句,林云庭睡意全无,低头细看着她的睡颜。

没人能够理解林云庭此刻内心的感受,当他在崖底近乎绝望之时,付娆安不顾一切,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感动,是欢央出事之后,成为几乎完全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只是这种感受也很复杂,经历了重重打击之后,林云庭已经迷失了自己。付娆安是他心悦的女子,他原本想要倾尽所有去护佑的女人,可如今,却变成了她来拼命护佑自己,而自己,却没有丝毫保护她的能力。

这种挫败感,让林云庭很是折磨。加上峦国旧部被彻底摧毁,他从小被灌输的复国之路横断,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林云庭盯着付娆安,这个他已经毫无资格和能力去争夺的女人,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不自地低头,慢慢朝着付娆安的唇凑了过去。

此刻,冻成狗的唐冷和莫琰在树上轮流盯梢,这会儿轮到莫琰。莫琰眼睁睁看着林云庭和付娆安睡着睡着抱在了一起,不由地替洛承君心塞,不过想到夜晚寒凉,也就权当没看见。

可这会儿,这林云庭低头朝着付娆安的嘴巴凑了过去,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唐冷!唐冷!快醒醒!”

莫琰笑声唤醒唐冷,唐冷环抱着双臂,抽冷地吸了一口鼻涕。

“咋了?”

“你快看,这林公子要冒犯侧王妃。王爷可叮嘱了你我,说要侧王妃与林公子二人保持男女之距,我们快想办法阻止啊!”

莫琰一脸出大事的惊慌之色,唐冷听完,一脸八卦地朝着树下望去。眼看着那林云庭就要亲上侧王妃了,他倒抽一口冷气,竟然伸手捂住了莫琰和自己的眼睛。

“非礼勿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呀!你如此糊弄,对得起王爷吗?”

莫琰气恼地拿开了唐冷的手,唐冷一脸无奈地回看他。

“那不然呢,你有什么办法?现吗?王爷还叮嘱我们,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显露份。若是因此失去了侧王妃的踪迹,你我担待的起吗?”

“可是……”

“没有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爷的男女之距也没说清楚,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不过……”

唐冷语顿,又吸了一口鼻涕,眼巴巴地看着莫琰。

“莫琰,侧王妃与林公子相拥取暖的办法不错。这眼下也没其他人,不如你我也……”

“滚!”

莫琰厉声拒绝了唐冷,宁可冻死也不要与唐冷抱在一起。他转眼,继续望着树下的两人。

这林云庭与付娆安的唇相距咫尺,彼此呼吸都感受真切,眼看就要唇瓣就要碰在一起了。可关键时刻,睡梦中的付娆安有呢喃了一句。

“洛承君……洛承君……”

林云庭听到付娆安唤了洛承君的名字,愣了一下,忽然如梦初醒一般地退开了距离。他的神色有些惊慌,有些无措,还有些可怜。

林云庭小心翼翼地挪开付娆安,抽而起。将自己上避寒的外衣披在她的上,自己退却在火堆旁,打着冷颤煎熬着。

“还好,还好,没亲上……”

莫琰松下一口气来,看着树下的林云庭目不转睛地盯着快要熄灭的篝火,那样子,着实有些可怜。

林云庭就这般守望了一夜,没人知晓他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

天亮,阳光从东面的照进崖底,温度开始回升了起来。付娆安苏醒,看见自己上裹着林云庭的外衣,急忙起寻找林云庭的影。

“醒了?”

林云庭拨弄着火堆,笑问了付娆安一句。付娆安愣了愣,松下一口气来。她实在是担心,林云庭也会如欢央一样,为了不连累自己,再出什么岔子。

“饿了吧?这个时节,这崖底也没什么能吃的果子,我去溪边给你抓几条小鱼,吃饱是不大可能了,但是,喝鱼汤暖暖子还是可以的。”

林云庭说着就要朝着溪边走,付娆安急忙起拉住他。这手触到林云庭的胳膊,付娆安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付娆安拉过林云庭,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林云庭却伸手推开了付娆安的好意。

“不碍事的,只是如今茅屋没了,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出崖底,这崖底的天气也逐渐寒凉了下来,可不能再在这里耽搁几夜了。”

林云庭说完,继续朝着溪流走去。付娆安蹙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林云庭今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寡淡。

不过付娆安转念一想,兴许是这林云庭子不适才如此,也没多想什么。她紧追上前,拦住了林云庭。

“你发着烧,还是歇着吧。吃的,我来解决。”

第二百九十二章 脱险(一)

唐冷与莫琰被一阵鸟叫声惊醒,发现彼此正相拥而睡,惊愣之余,嫌弃地一把推开了对方。

“臭不要脸的,昨夜不还说冻死也不抱吗?我瞧你抱的比我都紧……”

唐冷嫌弃地瞪着莫琰,莫琰面露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

“别扯闲话了,侧王妃跟林公子都醒了,你我还睡着,若是要老大知道,可还对得起暗卫这二字!”

莫琰说罢,与唐冷赶忙朝着树下观望。

那唤醒二人的鸟叫声是付娆安猎鸟惊动发出的声响。付娆安用树杈和韧草临时做出了一把小型弓箭,鸟的技术很是熟练,加上这崖底树木繁茂,飞禽众多。没一会儿,付娆安就下了五六只鸟雀。

“够吃了!”

付娆安拎着鸟雀回到火堆旁,熟练地用短刃开膛破肚,拔毛剃净。一旁看着的林云庭,倒是目光惊恐,觉得残忍地撇开了目光。

那鸟上火熏烤,香味自下而上,一丝不差地全部钻进了唐冷和莫琰的鼻孔里。两人无奈地啃着冰冷的干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若是欢央还在,能吃到这烤就好了。在这崖底一月,我这个无用之人,只能给她吃些野菜杂梗,清汤寡水……”

林云庭看着手中的鸟,有些吃不下。付娆安听着,这咬进嘴里的也不香了。

“欢央如此,也是一心为了让你能与我好好活着出去。林云庭,你若真是念着欢央的好,就吃点儿东西。你不会游水,若是再没有一点儿体力,怕是出不去这崖底的。”

林云庭愣了愣,抬眼看了付娆安一眼,低头咬了一口,没咀嚼两口,便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付娆安略微有些惊讶,她没料到林云庭会如此好劝,她还以为,林云庭又会说一些,让自己只周全离开的话。

看起来,林云庭好似已经笃定了要活下去的心思。如此,付娆安便也安心了。

填饱肚子,付娆安与林云庭沿着溪流找到了东面崖壁的尽头。这里的况与西面不大相同,这里没有深坑,只有深度及膝的湍湍流水。那崖壁下面,有明显的入水口缝隙,不过宽度,只有两三寸而已。人想要从这里出去,绝对是不可能的。

“唉,这口子,若是在大个五六倍,倒是比西面会是一条好的出路。不过也罢了,这里至少不是深坑,若与西面相同,才是绝路……”

付娆安自言自语地嘟囔着,盘算着。林云庭也显得比昨要积极了许多。

“那娆娆,我们是不是要堵上这入水口试一试?”

“嗯,这入水口宽度虽然不大,长度却是不短。怕是要费些力气,林云庭,你去四周多搬些石块木头来,大的小的都可以。我用剑刨些泥土,我们一定要把这入水口给堵严实了!”

说干就干,付娆安与林云庭分开行动。付娆安也不是盲目刨土,她选择的,都是大型树木根部的泥土。这里的土有大树根系常年的盘沃,更加凝聚粘稠,适合堵塞。

另一边,这唐冷和莫琰也没闲着。只要那付娆安与林云庭走的稍远些,这二人就从树上下来,帮着堵那崖壁下的入水口。

两个人的活,四个人干下来,不知不觉的很是迅速。头正午的时候,这东面崖壁的入水口,基本被堵住了。剩下几处,那石缝中慢悠悠淌出的小水花,付娆安直接忽略。

付娆安与林云庭累的瘫坐在溪水旁,看着那溪水的水位慢慢下降,缓缓见底。

“成了!就看西面那深坑能不能帮忙了!”

付娆安有些迫不及待,休息了片刻,便与林云庭朝着西面崖壁赶去。

到了西面崖壁,付娆安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靠近西面崖壁的溪流水位的确有了明显的下降,可到了那深坑处,还是满满一汪水,水平面照旧淹没着岩壁的下的水道,根本没有变化。

“看来,这崖壁外面,是个上行的地势,这水流不上去,自然是没变化的。”

付娆安满面愁色,林云庭却自嘲一笑。

“我就说,我是个不祥之人。娆娆你挨上我,老天爷才不会网开一面,给个好的结果。”

“林云庭!”

付娆安哀怨地看向他,不喜他说这种丧气的话。林云庭只好点头闭嘴,付娆安继续盯着那满满一深坑的水,思虑了片刻。

“林云庭,你可愿意信我一次,把命交给我?”

“我的命?你拿去便是。”

林云庭回答的毫不犹豫,付娆安褪下外衣,撕扯成布条,捆绑在林云庭和自己腰上。

“林云庭,你能憋气多久?”

“我没试过。”

“那你今就试一试。我水不错,只是目前对这水道的况不甚了解。若是顺利的话,应该能在你极限之前出水。我说的是若……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先自己去探一探。”

“不要!我与你一起,可是娆娆,你能把短刃给我吗?”

“你要短刃做什么?”

“我担心这水下有水草鱼兽什么的,我从未下过深水,有些害怕。”

林云庭尴尬地说着,付娆安也没多想,便将袖中短刃给了他。在下水之前,林云庭练习了几次憋气,最长的,能数到第五十个数。

付娆安心中有数,大致知晓了林云庭的极限。

“准备好了?”

付娆安有些紧张,林云庭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两人下水,这会水和不会水的差距,一下子显露了出来。

林云庭如同一个秤砣一样直坠深处,付娆安努力朝着水道游去,拖拽着他,显得有些吃力。

这岸上唐冷和莫琰也现了,为难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深潭。

“我水不好。”

唐冷哀怨地说着,莫琰冲着他微微一笑。

“那也得下!”

说完,莫琰直接抬脚将唐冷踹进了水里。

付娆安从下水便开始心中默数,她努力朝着水道伸出游去,那水道远处,闪着亮光。说明,那头,的确是有出路的。

可这游水的速度,让她心有余力不足。眼看着数到了四十多,那亮光还在远处。

忽然,付娆安觉得子轻盈了起来,她惊愣回头,只见布绳那头,已经没了林云庭的影。

第二百九十三章 脱险(二)

付娆安摸索着自己腰间的绳索,另一头,已经被齐齐地割断了。她此时才恍然明白,林云庭向自己要短刃,根本不是害怕这深潭之中的鱼兽,而是做了危急时刻舍命的打算。

付娆安毫不犹豫地调转回头,朝着深处游去,很快看见了正在下沉的林云庭。

林云庭此刻还没有丧失意识,他看见付娆安回头,挣扎着摇头示意。可付娆安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放弃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吃力地拉扯着林云庭向前游去。

原本时间就紧迫,如此耽搁了片刻的时间,付娆安的憋气也开始紧迫了起来。她看着似远似近亮光,拼命游着,却因为缺氧无力而原地打转。

付娆安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只听咕嘟一声,她憋在口中的气泡涌出,直接呛了水,整个人意识昏沉了过去。而她死死拽着的林云庭,也早就失去了意识。

付娆安想,自己这次怕是要死定了。正在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付娆安隐约感觉有一双手拖住了自己,用力将自己顶向那远处的亮光。而她死死拽着的林云庭,也似乎变得轻松了起来。

付娆安意识中最后的画面,是那近在咫尺的光明,水道的出口……

“咳咳!咳咳……”

付娆安剧烈咳嗽着从昏迷之中惊醒,大口喘着气,惊愣地环顾着四周的一切。

她现在所在之处,是一处山岩上,旁,就是那崖壁的外侧和深潭。如她所料的一样,这深潭外是个山岩高地,山岩缝隙蔓延着一条小河,两边,是上山的小路。

“我游出来了……”

付娆安不可思议地自语,她回想着刚才在水中遇险的况,蹙紧了眉头朝着水中望去。

那感觉,分明就是有人将她托举出来的。可那种境地下,怎么会有人托举自己呢?难不成,是林云庭?

“林云庭!”

付娆安惊慌回头寻找林云庭,发现他正昏迷躺在自己后的岩石上。

“林云庭!林云庭你醒醒!”

付娆安唤了几声,林云庭照旧紧闭着双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付娆安伸手试探他的鼻息,很是微弱。急之下,付娆安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朝着林云庭口中灌气。

付娆安换气深吸,再凑近林云庭的嘴巴打算灌气的时候,忽然发现林云庭不知何时张开了眼睛,正满目深地盯着自己看。

“你!”

付娆安惊愣了一下,赶紧面红耳赤地起。

“你别误会,我这是吹气疗法,我爹爹生前教我的,专门治溺水的。”

付娆安急急地解释,挣扎着要站起来,一直没说话的林云庭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还不舒服吗?”

付娆安看林云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放心地问道。林云庭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了句毫无相干的问题。

“娆娆你知道,为何我在洛安城的戏院,要叫风雪月吗?”

“啊?”

付娆安愣住,满眼不放心地看着林云庭。

“你没事吧?怎么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你若是不舒服,可要说出来!你若敢再像刚才在水下自己割断绳索那样,我可饶不了你!”

付娆安气呼呼地说着,林云庭吃力地起,无力地笑着。

“我也不是一心寻死,只是方才在水下数着数,觉得自己大致是抗不过去了的,才割断了绳子。娆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可知道那风雪月的含义?”

付娆安蹙起眉头,瞧着林云庭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虽不知为何,但也只好配合应对。

“大概……就是风花雪月的意思呗!这戏文唱的都是四时百态,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风花雪月最能概括应景,只是……为何这风花雪月之中,唯独少了个花字呢?就连宁老在洛安城旧地等你的时候,也改名为稀花楼。为何,唯独稀缺了这花呢?”

林云庭听了付娆安的话,笑意更浓了些。

“娆娆果真聪明,没错,这风雪月的来源就是风花雪月。只是这风花雪月的意思,与那四时百态,欢愉无关。这四字在我这里,是分开解意的。风意为漂泊无定,雪意为人心凉薄,这月意为孤零独行,这三个字,概括了我的一生,唯独,没有那花的温煦暖阳之意……”

付娆安听着林云庭的解释,心莫名地揪紧了起来。她心疼林云庭,可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林云庭……”

“可如今,我有花了。”

林云庭话锋一转,攥着付娆安的手微微用力,冲着她的笑颜也更加绽放。

“娆娆,你周全了我这风花雪月,是我这一生之中唯一的温煦暖阳。我会活着,为你而活……”

付娆安不太懂林云庭最后的这句话,她深陷在林云庭的感动之中,无比动容。

“好啊,既然我是花,那你便跟紧我,我呢,会好好地把你护送到剩下的峦国旧人边,让你们好好地活下去。”

付娆安抿嘴一笑,将林云庭拉拽起,准备离开这里。林云庭却照旧没松开付娆安的手,似乎言又止。

“娆娆。我暂且,不想去安国找宁老和杀手团。”

“啊?不去找宁老和杀手团,你要去干嘛?”

“我想回洛安城去。”

“不行!你疯了?虽说如今峦国风波过去了些,可你这张脸,在洛安城可是无人不识的。”

“不会的,我如今打算续起胡须来。娆娆你在崖底初见我时,不也没认出来吗?你我如此相熟都认不出来,想必其他人,更认不出。”

“就算如此,你回那洛安城做什么?那里,可还有你留恋的东西?”

“有。”

林云庭回答的很是干脆。

“风玄的尸,被昭帝扔在了洛安近郊的乱坟岗上,后来宁老派人专门给风玄修葺了一出简墓,我从来没去看过他。如今要是去了安国,怕是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回拿洛安城了。不去见见他,我于心不安。另外,我还想见一见洛承君,我还有话,要亲自对他说。”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改变主意

林云庭的理由,让付娆安无言拒绝。虽然她认为,此刻的危,林云庭是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回那洛安城的。

“你与那洛承君有什么话好说的?我若不是看在风玄可怜的面子上,我是绝不可能答应你的!”

付娆安温怒地说着,叹了一口气,不悦地瞪向林云庭。

“走吧!幸好我还有些银子,足够买些衣裳乔装一下,唉……”

付娆安止不住地叹气,林云庭看她应下,这才松开了她的手,乖巧地跟着她朝着山路小道走去。

两人的影渐渐走远,屈藏在石岩后的唐冷和莫琰慢悠悠地冒出头来,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唐冷,你说,这侧王妃与林公子亲也亲过了,牵手也牵过了,要是都给王爷写到信里,王爷会不会气死?”

“不会。”

“不会?”

莫琰惊愣地看向旁的唐冷,唐冷竟然一副视死如归的表。

“王爷才不会被气死,王爷只会想办法弄死你和我来泄愤。保持男女之距,你我是一丁点儿都没做到,该死,实在是该死啊……”

唐冷冷冷地说完,侧目看向莫琰。莫琰浑一颤,竟然觉得唐冷说的很对。

“那给王爷的回信,我们还是写的粗略些吧。”

莫琰和唐冷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赶忙朝着付娆安与林云庭跟了上去。

洛安城,佐政王府。

洛承君收到唐冷和莫琰的回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回洛安城?”

“是啊,王爷,这林公子好不容易在侧王妃的帮助下脱险,不赶紧远离洛安,去与那宁风霖和杀手团相聚,为何偏偏要往这虎闯?”

乔书律满眼不解,洛承君沉吟了片刻,忽然冷冷一笑。

“这林云庭,是想尽自己最后一份薄力,让娆娆回到本王边来。他自知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护佑娆娆,便做出了这等成人之美的举动来。”

乔书律一听,也顿时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林公子是好意为了侧王妃与王爷?”

“是啊,他是为了本王和娆娆,本王也感谢他的成人之美。只是不知为何,本王这心里头百转不是滋味,总觉得他越是这般牺牲,娆娆心里,越是要给他留下方寸之地。他是想成全本王,还是想赢了本王呢?”

洛承君自嘲笑着,忽然将手中的信件扔在了桌上,语气不爽地朝着乔书律斥了一句。

“这唐冷和莫琰最近这信写的太过粗略潦草!本王不是说要他们将娆娆的事事无巨细地写上吗?这娆娆与林云庭是如何从那崖底脱险的?这写上就“脱险”二字便一笔带过,这是不把本王的话放在眼里了?”

“王爷息怒,大概唐冷和莫琰觉得脱险一事并无特别之处,所以没有细写。这飞鸽传书纸张有限,自然要写些重要的事来。”

洛承君闷叹一声,似乎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他恼怒,不过是因为自己不能在付娆安边,与那林云庭差了些,所以不满。

乔书律看着洛承君不悦的面色,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王爷,明,逍遥王大婚……”

洛承君一怔,又是一声长叹。

“到底,本王再权势倾天,也没有拦住自己的亲弟弟跳入火坑。”

“王爷,这简茶当初截取了信隼,转交皇上的确是错。不过大概也是被权益暂时蒙蔽了心思,但至少,没有袒露侧王妃与王爷的事,还算是有良心。简茶如今嫁给小王爷,若是能安生过子,王爷倒也不必如此介怀。”

乔书律本是想要安抚洛承君,可洛承君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他不能与乔书律明说聂欢之死是简茶一手促成的,倒听着这不知的乔书律,心存善念为简茶说,心更加复杂。

“罢了,乔书律你如今,只要盯好其其格,一切按照本王与你说的去做,其他事,你不用cāo)劳。”

“是,王爷放心。如今公主的吃喝,都会经过严密的试毒才能入口。这出入嘛,也都有赤甲军护着,万无一失。”

洛承君微微点头,可心中担忧,还是不能驱散。这世上,若真要有万无一失才好。

次一早,这县主府门口张灯结彩,红绸悬梁,满是喜庆之色。门口长街上满满簇拥着百姓,都等着逍遥王府的喜轿来,能分赏些喜银。

简茶在屋内的梳妆台前,青宁一人伺候着她凤冠霞帔。

“主子,您今,可真好看!”

青宁瞧着一红妆的简茶,小嘴颇甜。简茶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却只是冷然一笑。

“好看有何用,这种天大的子,不能自己称心如意,也是无用。”

“主子何故说出这般话来?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逍遥王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来接亲,有什么不妥的,您尽管说,我去给您办妥去。”

青宁倒是会来事儿,一副无比cāo)心的模样,简茶的冷色才缓和了些。

“这些子,也多亏你这丫头在我旁陪着。当这县主府满府凄冷之时,唯有你在我边。青宁,这份,本县主是不会忘的。以后你跟着我,少不了好子。”

“多谢主子,青宁一定对主子忠心耿耿!”

简茶微微一笑,越瞧这青宁越喜欢。她觉得这丫头,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与那瑶姬夫人。青宁的忠心耿耿,也与自己对夫人那般谊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这府门外长街上闹了起来,青宁欢喜地出门去看,瞧见那洛承尧高头大马,一喜服地朝着县主府走来。

“来了来了,逍遥王来接亲了!”

青宁欢喜着为简茶盖上红盖头,简茶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着的剑穗,这是那她挑选了许久,主动上门想要送给乔书律,却被乔书律摔坏的那块。

“主子,王爷到门口了,我搀您出去!”

青宁上来搀简茶,简茶狠了狠心,将手中的剑穗甩手扔在了榻下,起走了出去。

洛承尧今格外威武帅气,远远地瞧着简茶出来,主动下马上前,打横抱起那简茶,亲自送入了喜轿之中。

这举动,惹得围观众人,欢呼雀跃。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后一根稻草

简茶被洛承尧风风光光地迎进了逍遥王府,送入喜房,独自端坐在喜榻上。待屋内送亲的人离去,简茶一把扯下红盖头,环视了一圈满堂嫣红的屋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屋外乱糟糟的,在外人眼中,洛承尧仍旧是那个深得皇上与佐政王恩宠的小王爷。是大昭的天之骄子,尊贵至极。满朝文武,几乎都来了逍遥王府送礼贺喜。

简茶以为自己已然下定了决心嫁给洛承尧,便不会再念想着乔书律。可事实并非如此,进了这逍遥王府后,她越发焦躁,因为这无能为力改变的局面,而不甘心。

简茶起凑近窗子,推开一条缝隙朝着院内的喜宴望去,试图从那熙熙壤壤的宾客之中找到乔书律的影子,渴求能再看他一眼。

“哎呀主子!您怎么能自己掀起盖头来呢?”

青宁此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几个礼盒。瞧见简茶自己掀了盖头站在窗前,赶忙上前拉她坐回到了喜榻上去,捡起那盖头要给她重新盖上。

“这盖头得让新郎子摘,主子您自己摘下,可不吉利!好在没人瞧见,我们就当没掀开过!”

“哎呀,我闷得慌!”

简茶再次将青宁盖上的盖头给拉扯了下来,满脸烦躁。青宁看简茶脸色不对,很识时务地放弃了继续劝她盖上盖头的事。

“主子觉得闷,我就留在房里陪您聊聊天,反正这等入夜洞房还有许久呢。主子饿吗?渴吗?要不要我去给您偷偷拿些吃食来?今喜宴上的菜肴,那可真是……”

“青宁,乔将军可来贺喜了?”

简茶根本没听进去青宁的话,直接打断询问。青宁一愣,面色有些尴尬。这上次在王府与乔将军和那蒙蛮公主的一场闹剧,余温还没散去。这主子不避嫌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明目张胆地询问。

青宁机灵,本就怀疑简茶与那乔将军不清不楚,这下,心中更是笃定简茶对那乔将军有意。

“主子,这如今,逍遥王府与将军府和佐政王府闹的这般僵冷,乔将军自然是不会亲自来贺喜的。您如今可是堂堂的逍遥王妃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您还是少惦念的好。”

青宁浅薄地提示着,简茶本也没想要对她隐晦什么。

“罢了,如今他已娶妻,我也嫁作他人妇。本就是我一厢愿,自己为难自己而已。”

青宁听了,更是尴尬,看见桌上自己拿进来的礼盒,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转移了话题。

“瞧我这记,主子!方才,宫里头来了一位公公,是代皇后娘娘给主子送贺礼来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说这贺礼贵重,要奴婢将这贺礼亲手交给主子。主子嫁给了逍遥王爷,连皇后娘娘都重视您呢!”

青宁满脸喜色地将桌上的礼盒拿给简茶,简茶却蹙紧了眉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你说……是皇后送的贺礼?”

“嗯!那公公一贵气,看着就是宫里头权高位重的人,应是没错。”

简茶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她才不信皇后能如此惦念着自己。能让皇后惦念的事,怕是只有那半月之期,除掉其其格的事。

“主子?您不看看吗?”

青宁看简茶的脸色不大对劲,忙问了一句。简茶担心她看出什么来,连忙伸手接过了那礼盒。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哦……”

青宁还满心好奇那礼盒里面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简茶气场不对,让她出去,她也只好乖乖出了喜房。

简茶看着手中的礼盒,紧张地双手发颤,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盒子,一对翡玉的镯子出现在眼前。

简茶一愣,查看这盒盖内部,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难道是我多虑了?”

简茶微微松下一口气来,还有了侥幸的心思,莫不是因为自己与洛承尧成婚。能让昭帝打消了bi)自己杀人的念想?

无论如何,只要昭帝没有主动再提杀人之事,简茶心中盘算,自己也就就此,权当忘记算了。

想着,简茶微微释怀,看那对翡玉镯子清亮好看,不由地拿起细看。谁料,这镯子上面系着一根细细的蚕丝绳,拿起的瞬间,那绳子带起了盒底的锦布,那锦布下面,用血色墨汁写着一句话。

“明半月之期即到,生死自定。”

“啊!”

简茶看见这行字,吓得惊叫一声,将手中的玉镯连同盒子一起丢在地上。那对翡玉的镯子落地摔成了几段。

“主子!您没事吧?”

在门外候着的青宁听到了动静,急忙进屋来。瞧见那皇后娘娘的贺礼被摔碎,吓得赶忙上前捡拾。她的手刚碰到那盒子,也瞥见了那盒底的字,还没来得及细想,简茶便一声怒斥。

“别动!”

青宁吓得收回手来,简茶急急上前夺过那盒子,不由分说地将那盒子凑近了烛火,烧灼熏黑了那盒底的字迹。

“主子……”

青宁害怕地轻唤了一声,简茶没有回应她,看那盒底的字迹完全掩住,才罢休地扔在了地上。

“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出去。”

“这镯子也要清理了吗?瞧这翡玉上乘,虽然断了,可……”

“随你如何处置,总之,不要再拿到我面前来。”

“主子,这可是皇后娘娘……”

“我说了,拿走!你这丫头今怎么这般嗦,走!出去!”

简茶气急败坏地怒吼了青宁两句,青宁吓得赶紧收拾了地上的碎物,转出了门。

简茶整个人虚脱一般地瘫坐在榻上,哭无泪。这世上,根本没有侥幸之时,皇上到底没忘了bi)迫自己杀其其格的事。

“明……明怎么来的及?这分明就是要bi)死我……”

简茶哭无泪,如今自己,可没有一点儿契机和借口靠近那其其格。眼下,唯一的活路,也只能趁着明,进宫好好求皇上再宽限些子。

可昭帝那般刁钻的子,还有皇后在一旁不顺眼地煽风点火,简茶不知道,自己的盘算能不能行得通。

对于简茶心思毫不知的洛承尧,却是全然真心的喜悦。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事

天色渐暗,逍遥王府的宾客渐渐散去。洛承尧酒意微醺,今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他步子微跄地朝着喜房走去,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

洛承尧强提起精神头,左右环顾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来。

这药,是大夫给他开的提精阳之气的大补药。他受伤并未完全痊愈,为了保住自己新婚之夜的面子,强求着大夫给他开了这味药。

这药有强bi)之意,对子是有害无益。

可洛承尧如今顾不得什么,他一心觉得,自己达成所愿娶到了自己心的女子,再过两,安排妥当,他便要带着简茶回到岭岚封地,继续做自己逍遥快活的小王爷。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乔书律,或者是不定的昭帝,又或者是偏倚他人的亲哥哥佐政王。

洛承尧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伸手推开了房门,急急地走了进去。

“本王来了……”

洛承尧醉醺醺地走近简茶,迫不及待地拥她入怀。

“你总算成了本王的王妃,以后,本王只疼惜你一人,我唤你茶儿可好?”

洛承尧满心期许地掀开盖头,看着简茶,简茶却满心想着明进宫的盘算,显得有些不耐烦。

“王爷想如何唤,便如何唤吧。我看王爷喝下不少酒,今妾也累了,不如早早休息。”

简茶说完,推开满腔的洛承尧,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凤冠拆卸下来。

洛承尧对于简茶这般冷落的反应有些失落,他以为简茶是真的累了,起摇摇晃晃地去桌前,倒了两杯酒,递向简茶。

“这交杯酒还是要喝的,喝下之后,我们便就寝。”

洛承尧语气暧昧,简茶却完全没有接茬,随意地接过酒杯,自己仰面饮了下去。洛承尧脸色有些僵冷,却还是忍下了不悦,也自己喝下酒,坐回了榻上,看着简茶卸下红妆。

简茶卸完红妆,从铜镜之中看见坐在榻上眼巴巴等着自己的洛承尧,心中越发烦躁了起来。

她起朝着榻走来,没等开口,洛承尧便迫不及待地拥她倒下。

“王爷!”

洛承尧刚要碰她,简茶便伸手阻了,一脸的为难。

“今我真的累了,王爷能否体谅一下,明,我再好好伺候王爷您?”

洛承尧尴尬地僵住,他是吃了药的,这话又不能明说,可难耐也是真的。

“本王不会叫你累的,这明喜婆还要来收白绢,要是什么都没有,这王府可就要出闲话了。茶儿,你就配合本王一下,本王一定轻些……”

“王爷,我……”

不等简茶继续说什么,洛承尧便等不及了。简茶心中不愿,僵硬地一丝都不配合。这绪洛承尧自然是能感应到的,这新婚洞房之夜,两人心中各自不悦。

一直到后半夜,简茶虚累的昏沉睡去,而洛承尧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久久不能入睡。

他本就介怀简茶心中之人是乔书律,本来以为,简茶决心嫁给自己,便万事大吉了。可洞房之时,简茶那心不甘不愿的表现,着实让他又焦躁了起来。

试问哪个男子,能宽自己的妻子心中惦念着其他男人?洛承尧越想越深,不由地叹气。

可偏巧在洛承尧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旁的简茶,忽然呢喃梦呓了一句。

“乔将军……”

洛承尧听闻这三个字,直接起,气的浑颤抖。

“你都嫁给本王了,心中竟然还惦念着乔书律……那乔书律,就那般让你念念不忘是吗?”

洛承尧不由觉得自己凄凉,殷殷冷笑两声,目光忽然变得可怖了起来。他曾经冒出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只不过,只是一个苗头便因为简茶答应嫁给自己而消失。可如今,这苗头又疯长了出来。

要想让简茶心无杂念地留在自己边,那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乔书律,从这人世上,永远消失。

简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清晨了。她看向边,洛承尧已经不在了。

“青宁,青宁!”

简茶子酸痛,唤了青宁进来。青宁进来,领着喜婆子。

喜婆子笑嘻嘻地上前,收了那染血的白绢,照例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的喜言,领了赏银,便走了。

“主子,您将来若是诞下这逍遥王府的长子,可就母凭子贵,更是人上之人了!”

青宁欢喜着,简茶却闷叹了一口气,满脑子都是进宫的事。

“王爷呢?这么一大清早,王爷怎么不在?”

“哦,王爷起的很早呢,说是按规矩,皇家子弟成婚第二要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大安,回送喜物聚福。所以王爷一大早便亲自去寻好物件儿去了,如今皇后娘娘怀六甲,这物件儿,可要分外讲究的。”

“出去了?如此甚好……”

简茶赶忙不顾子酸痛,急急起梳妆打扮。还借口撇下了青宁,也没动用府中的马车,自己亲自去街上找了马车,朝宫中赶去。

此刻宫中,也不安分。

“皇后娘娘,娘娘!”

这凤的宫女润荷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皇后如今孕肚明显,一贵地斜靠在躺椅上。看润荷慌张的模样,不悦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你小声点儿,惊着本宫的皇子,你几个脑袋也赔不起!本宫不是叫你去瞧瞧,皇上今早为何没来凤陪本宫用早膳吗?”

“回,回娘娘。皇上早上没来,是因为韶华的那位主子,有孕了!”

“你说什么?”

皇后的脸色骤变,撑起子,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润荷。

“你说,淑妃有孕了?这不可能啊,本宫就是担心如今有孕牵制不住那淑妃,一直叫下面的几个贵人拖着皇上,按理来说,这皇上,该有两三个月没去过韶华才是啊!”

“说的就是啊,送一奴婢叫人去偷偷打听了一下。这淑妃如今怀孕足三月,之前一直隐着,没有对外声张。如今胎象稳健了,才上奏了皇上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宫斗算计

“淑妃这个jiàn)人!”

皇后气的怒拍桌案,顾不得掌心吃痛,赶紧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她如今的孕期对外已然有六个月了,可皇后自己心中清楚,不过才刚足四月而已。

可万万没想到,这淑妃,竟然偷偷摸摸的,也怀了三月有余。

“娘娘息怒啊,一定要保重凤体和您腹中的皇子啊!”

这皇后如今的月份,太医查看孕相,已经初步断定她肚子里面怀着的是个男孩儿。那这便是大昭的皇长子,份尊贵至极,若是出了一点儿差错,整个凤伺候的人,怕是都要陪葬。

润荷瞧皇后绪激怒,赶忙上前搀扶劝慰。

这后宫之中,皇后与那淑妃是最不对付的。皇后作为凤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背后的家族地位也显赫。这后宫之中,没人敢不听她的话,可唯独这外族来的淑妃不同。

这淑妃是来自西域夜凉国的和亲公主,这夜凉国从先帝起,就与大昭的关系一直亲如兄弟,互相帮衬。夜凉国以火器天下闻名,好在并不好战,独守着自己西面的国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传闻大昭先帝就是看上了夜凉国的火器,所以特别重视与夜凉国的关系。不过就算如此,先帝到死也没求来夜凉国的火器秘法。这夜凉国严守那火器秘法,作为稳国之根本。

也就是有了这夜凉的火器做倚靠,淑妃在宫中显得格外不同。昭帝对她,也是有几分特殊的。皇后明里不敢对付这淑妃,但是暗中,两人没少较劲儿。

皇后缓了片刻,抬眼看向润荷。

“那jiàn)人满了三月,太医可看出,她肚中怀的到底是男是女?”

“这……”

润荷面色为难了起来,她这般,更让皇后紧张。这皇长子固然尊贵,可皇位继承人,也不一定是皇长子。当今皇上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是皇长子,而是先帝偏的妃子所生。

这淑妃背后有昭帝顾及的夜凉国,若还为皇上生下皇子,保不齐皇上就心有偏倚,将皇位给了那jiàn)人所生的孩子。再说,自己肚中的骨,并非皇上亲生,这以后若因为争夺储君之位,被淑妃查出些什么来,那连累的,可是全族。

“你倒是说话呀!”

皇后怒斥催促润荷,润荷吓得赶紧开口回应。

“回皇后,太医原话,说淑妃娘娘孕肚尖翘,胎脉稳健,似是……怀的皇子……”

皇后最后一丝侥幸的念想破灭,她如降大难一般,气的浑瑟瑟发抖。

“这孩子,本宫定不能让他平安降世……”

皇后咬牙切齿地说着,润荷一惊,她自是明白皇后的意思。这后宫无皇子,多少也是因为皇后的毒手,如今,又要伸向淑妃的肚子了。

“可是皇后娘娘,如今淑妃,可是足三月的子。不似那三月之前的弱胎,轻易有点儿闪失就能落胎。这淑妃隐着三个月才出声,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的,怕是不好办啊。这若是下狠了手,被那淑妃抓住把柄可不行,可若是照着从前办,怕也是落不了胎的。依奴婢看,反正娘娘如今肚子里面有皇长子,再过三个多月便能诞世,娘娘也不用畏惧那淑妃到底怀的是男是女。”

“你个粗鄙丫头懂什么?皇长子又如何?那佐政王还是先帝的皇长子呢,母后还是先帝的皇后,堂堂峦国长公主。又有何用啊?帝心多变,说灭那峦国就灭了,若不能做到独一份,哪儿来的万无一失!”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可眼下,也没什么完全的法子啊。”

润荷满目为难,从前的法子,都是对付那些贵人小主,容易的很。可这淑妃截然不同,没能在三月之内扼杀了,如今,怕是难上加难。

皇后两只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丝帕,沉思片刻,忽然眸中灵光一闪。

“润荷,内可还有剩下的万粉?”

“万粉?有啊,有的是,娘娘之前不是让奴婢备了许多,以备不时之需吗?可后来皇上几个月都没来凤,那万粉也就剩下了。”

“有就好,皇上如今还在那韶华中吗?”

“不在了,奴婢去的时候,皇上就已经离开了韶华,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不过,听那韶华的宫女得意洋洋地说,皇上处理完公务,午膳还是要去韶华陪着淑妃用呢!”

润荷说着,满脸不甘。可这皇后却相反地露出了笑脸。

“午膳?正好顺了本宫的心思,也不用再等几了,今,本宫就让这jiàn)人的孩子提早落地!”

皇后恶狠狠地说着,抬眼冷漠看向润荷。

“本宫记得,皇上每晌午处理政务,都要喝一碗蜜莲汤。这个时辰,御膳房应该已经在熬了。你那些万粉去,趁人不备,在那蜜莲汤里放些去,量要酌少放,不能让皇上有所察觉。就按照从前皇上来凤的量,过一个时辰,再起作用。”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润荷恍然明白皇后的意思,不由地心惊。这皇后为了除掉淑妃肚子里的皇子,这算盘,都打在了皇上的上。

皇后不以为然地冷冷一笑。

“她淑妃不是喜欢与本宫争宠吗?本宫这次就好好让一让她,让她受尽恩宠,有苦难言!”

皇后说完,用那丝帕掩面,开怀地笑出了声。

这所谓万粉,其实是这后宫之中的秘药。用于各宫嫔妃留住皇上的手段,这药少量并不伤,还能怡。关键是,这药效显著,饮下等发作,那可不是人的耐力可以相抵抗的。

皇后是想借皇上,来亲自毁了淑妃的皇嗣。

另一边,简茶坐着马车赶到了宫门口。如今她与从前不同了,她成了逍遥王妃,有入宫令牌,每可以在规定时辰入宫。

简茶急急地进了宫,直奔凤去。可到了那门口,便被守在门外的宫女给拦住了。

“我有急事要见皇后娘娘,麻烦您通禀一声。”

第二百九十八章 阴差阳错

那宫女听了简茶的话,冷眼一翻,好似早就知道简茶要来的事。

“给逍遥王妃请安,恕奴婢不能帮您通禀,皇后娘娘子贵重,如今乏累,正歇着呢。特别嘱咐了奴婢,说除了皇上以外,任何人不得惊扰。”

简茶一听皇后不见自己,急切了起来。

“麻烦您进去说一声就好,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我今回来,也知道我所为何事,应当会见我的。”

“王妃哪里来的自信?皇后娘娘若是知晓你要来,还会这个时候歇着吗?”

宫女这晴不定的一句话,说的简茶一愣。这宫女话中的意思,是这皇后故意不见自己的?想来这皇后本就看自己不顺眼,想要借机bi)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开恩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皇后娘娘!”

简茶不管不顾地在凤门口大声叫喊了起来,那宫女立马凶神恶煞了起来,差使这两旁的侍卫,将简茶拖到了远处。

“彭城县主以为自己嫁给了逍遥王,就能在皇宫里面无视规矩了吗?今你若是惊着了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皇长子,你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偿命的!奴婢瞧您脑袋榆木,不如就给您明说了。皇后娘娘今早就嘱咐了我等,说您要是来了,不用过问她,娘娘不会见您的!您还是识趣些,赶紧走吧!”

那宫女嚣张地说完,还嫌弃地朝着简茶冷哼了一声,转走了回去。

简茶站在原地,心慌意乱,如今求都没处求去,难不成,只能等死了?

“都让让,都让让!若是耽搁皇上的蜜莲汤凉了,杂家为你们试问!”

简茶正慌乱无措着,忽然听到后宫道上,元文公公急切的声音。简茶转头望去,只见元文正挥舞着浮尘,驱赶着宫道上的宫女太监,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汤疾步走着。

“皇上?”

简茶一愣,这皇后娘娘求不得,那就只能去求求皇上了。但凡有一点儿机会,简茶都不能错过。

简茶想着,便急急地跟了上去。一直跟着元文到了御书房前,才上前拦住了他。

“元文公公!”

“哎哟喂!”

元文被忽然冒出来的简茶吓了一跳,瞧见是她,脸色不耐烦地轻叹了一声。

“我说县主……哎呀,瞧杂家这jiàn)嘴。如今,该称呼您为逍遥王妃了。王妃从哪儿忽然冒出来的?是进宫给皇上请大安来了?怎么不见逍遥王啊?”

简茶一听这元文误会了,索就将计就计的误会着。她也是担心,自己若是说出实来,皇上也会与那皇后一样,对自己避而不见。

“啊,公公说的不错,我是进宫给皇上请大安来的。这逍遥王半路拿错了喜物,临时回去一趟,由着我先来给皇上请大安。”

“哎呀,这皇族新婚,哪儿有让王妃先请大安的道理?也就是这小王爷不拘小节,哎哟,这蜜莲汤都快凉了,老奴不与王妃多言了。皇上如今,正与几位大臣在里头商议政务呢,王妃怕是要在外等等了。等皇上忙完,老奴一定通禀皇上召见您。”

“多谢,多谢元文公公,这是喜银,公公权当沾沾喜气了。”

简茶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来,塞给了元文。元文一掂量这分量,瞬间眉开眼笑。

“那老奴就此草率给王妃和小王爷贺喜了,老奴这先进去了。”

“您忙,您忙……”

简茶看着元文笑嘻嘻地进了御书房,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了些。只是仍旧急切这时辰,也不知道洛承尧回府了没有。若是回府没瞧见自己,回去又该如何解释?

除了这些,简茶还要盘算一会儿进去,该如何与皇上求点儿时间,之后,又该如何解决那其其格?这一个问题缠着一个问题,简茶稍稍细想,都觉得快疯掉了。

好在,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这御书房的门从里面敞开,几个大臣低头窃语着从里面走了出来。简茶避讳地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那些大臣离开,元文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哎,逍遥王妃哪儿去了?”

“这儿!元文公公,我在呢!”

“哎呀,您怎么躲到那儿去了?这……逍遥王还没赶过来呢?”

“啊,快了,快了。”

“那行,皇上召您进去呢,您随我进去吧。”

“多谢,多谢公公!”

简茶可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激动地连声道谢。元文领着她进去,昭帝正坐在桌案上,低头看着奏章。奏章旁边的汤碗,已经见底。

“皇上,逍遥王妃觐见。”

“皇上万安!”

简茶颤颤巍巍地朝着昭帝行礼,昭帝冷漠抬眼,瞧见她一人,蹙起了眉头。

“不是说来请大安吗?怎么只有你一人,承尧呢?”

“回皇上,王爷有事,暂时没入宫来。妾有要事禀告……”

简茶说着,声音越发细小了下来,侧目忌讳地瞧了一眼元文。那元文很是有眼色,不等昭帝开口,自己主动请旨退下。

“皇上,奴才先去门外守着了,您有事唤奴才一声儿。”

元文转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停在了简茶侧。

“逍遥王妃,您说事儿可别太久,这皇上还与淑妃娘娘约好了一起用午膳,这眼看就到了时辰了。”

“是,我一定尽快。”

元文交代完,这才走出了御书房去。

“皇上开恩!再给妾几宽限吧,杀那蒙蛮公主,本就不是易事。她回门又耽搁了不少子,实在是为难了妾啊!”

元文刚从外面关上门,简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祈求了起来。

昭帝沉着脸,冷冷一笑。

“为难?朕给你县主之位,祝你飞上枝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为难啊?这半月的时间,朕看你根本没把朕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有逍遥王护佑,便想要敷衍朕!”

“没有,妾绝没有此意!皇上明察,妾真的费尽心思算计着那其其格,只是计划出了一点儿差错,没有得手。皇上再给妾几,妾一定替皇上除掉那蒙蛮公主!”

简茶说的悲戚,可昭帝,似乎并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

第二百九十九章 错乱

说到底,这简茶之前不肯配合昭帝指认付娆安,还是让昭帝怀恨在心的。在昭帝眼中,简茶就是个不识时务,养不熟的走狗。

让简茶去杀其其格,昭帝本就是想一箭双雕,既惹不到自己上祸水,还能除掉两个碍眼的人。

“朕向来一言九鼎,若此刻给你宽限了时,那以后,你怕是更不会将朕的话放在眼里了!今便是半月之期,不是还有半吗?你就用这半,完成圣命。否则……”

昭帝语顿,冷冷一笑。

“你这只飞上枝头的假凤凰,怕是要落地,被打回原形了。”

“皇上!皇上开恩,就宽限几,几便好!如今逍遥王与佐政王的关系僵冷,连着那将军府也不来往了。我如今嫁入逍遥王府,连与其其格顺理成章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下手杀她?皇上也体谅一下妾的为难之处,宽限几,我一定想尽办法,完成圣命……”

可任凭简茶痛哭流涕地祈求,昭帝还是没打算给她一丝机会。昭帝满目不耐烦地起,着急去那韶华,径直朝着门走去。

简茶急了眼,跪爬着上前一把抱住了昭帝的脚踝,惊慌地声音都打着颤。

“皇上……皇上非要这般bi)我去死……就不怕我破罐破摔,去告知佐政王,皇上一心要除掉蒙蛮公主的事吗?若佐政王知晓,皇上想杀蒙蛮公主难上加难不说,说不定,更会让蒙蛮人离心大昭,更加全心全意追随佐政王!”

简茶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万般无奈才出口威胁了昭帝。昭帝冷嘲一笑,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朕是一国之君,你以为,朕当真畏惧区区佐政王吗?倒是你……一个下jiàn)之人,竟然敢出口要挟朕!”

昭帝温怒,抬脚要踹开简茶。可这体内忽然升腾起一股燥之气,直bi)得脑袋发懵。再低头看向那简茶,竟然觉得她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哭相。

“你……你快松开朕!”

昭帝发觉自己子不对劲,却无力踹开那简茶,只想赶紧出门唤那元文。可简茶不明所以,一心只想要死死地抓住这最后的救命机会,抱着那昭帝更紧了些。

“皇上,奴婢求您了,只要您宽限几,以后奴婢便给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简茶这软语央求,在昭帝此刻听来,就像是痒痒耙使劲儿在心头上挠痒痒似的不安分。

昭帝呼吸渐快,子越发敏感,低头瞧向那简茶的角度,又正好能隐隐约约地望见简茶衣襟缝隙深处,那红色粉莲的肚兜,直接压下了昭帝最后僵持的一丝理智。

昭帝深吸了一口气,蹲下子顺势将那简茶推倒在地。

“皇上!皇上您这是干什么,皇上……”

简茶有些措手不及,这昭帝对自己一直是厌恶的态度,可是看不出有一丝的非分之想。如今忽然这般无礼,简茶慌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昭帝此刻脑袋一片空白,全然被那冲动占据了整个子。简茶奋力挣扎,想要呼喊又担心事闹大,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简茶到底是挣扎不过这昭帝,咬牙噙着泪让昭帝得了逞。就在这御书房厅上的地面上,凄冷僵硬。

在御书房门口候着的元文,瞧着这午膳的时辰都要过了,这韶华的宫女也来催问皇上何时去。元文只好开门进来,想要提醒昭帝一声。

可没想到,这刚迈进门来,就瞧见昭帝也逍遥王妃厮混在一起的画面,吓得他手中的浮尘都掉落在了地上,捂着嘴巴忍住了这要命的惊叫声。

元文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自然知道这事的轻重,赶紧小声捡起那浮尘,蹑手蹑脚装作没进来过一样,又折走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元文的表,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韶华的人瞧他这般,赶紧上前询问。

“元文公公,这皇上还没忙完吗?我们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可都盼着皇上去呢。”

元文一愣,他自是知道如今淑妃得宠,不敢敷衍,连忙笑嘻嘻地回应韶华的人。

“这皇上还有些军机要事没处理完,这样,你先回去回复淑妃娘娘,就说皇上晚膳过去,午膳就别让娘娘等着了,若是饿坏了子,可不好。”

“如此……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韶华的人虽有些不甘愿,但还是离开了。打发走了韶华的人,元文回头朝着那御书房紧闭的门看了一眼,摇着头轻叹一声。

昭帝泄了火,脑袋逐渐清醒了过来,瞧着被折腾地一凌乱,掩面哭泣的简茶,表也不太好。

“你这个歹妇,到底在朕上用了什么东西?为了让朕宽限你几,你还真是脸面都不要了!”

昭帝一心以为自己是被简茶算计了,简茶心中冤屈,哭声越发大了起来。

“妾昨才嫁给逍遥王,今皇上不顾君臣之义,兄弟之冒犯妾,还要诬陷妾算计?妾就算再下jiàn),也不至于用此手段自辱!反正左右妾是活不成了,不如就血溅这御书房,一了百了!”

简茶说着,不顾衣着凌乱,起就要朝着那盘龙柱上撞。昭帝岂能让她这般不明不白死在御书房,赶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你这歹妇不就是想让朕宽限你几吗?朕准了,准你便是了!不过今之事,你若敢透露半句,朕定要你不得好死!”

昭帝怒气低斥,简茶一愣,这差阳错的,竟然得来了宽限的子。可就算如此,简茶心里,也开怀不起来。

昭帝看她不做挣扎,愤恨地将她丢在地上。简茶继续哭哭啼啼,昭帝焦头烂额,思虑着如何让她体面地从御书房出去。

可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元文忽然语气急切地在门外通禀了起来。

“皇上,皇上!逍遥王朝着御书房来了,您快准备一下!”

听元文此话,昭帝和简茶都愣住了。

第三百章 是福是祸

“快,快躲到屏风后面去!”

昭帝急切地拖拽着简茶,连带着地上散落的钗饰衣带,一并扔在了屏风后面。

“给朕把嘴闭好了,若是惹出风波来,你知道后果!”

简茶急忙点头,她也不想此事被洛承尧知晓。

御书房门外,元文是远远瞧见了洛承尧朝着御书房走来,提前知会了昭帝和简茶。

这知会完转,正巧洛承尧走到了跟前。

“元文公公,皇上可在里头?”

“老奴给小王爷请安,皇上在里头呢,不过正在处理政务呢。您稍等,容老奴进去通禀一声。”

“麻烦公公了,您就说,我是来给皇上请大安的。”

“哦,那逍遥王妃刚才……”

“哦,我家王妃今偶感风寒,我担心带她来,万一将那风寒之症传染给皇上,就不妥了,所以我便独自来了。”

“啊……”

元文惊愣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他是想说逍遥王妃临时去了皇后那里,好给皇上和逍遥王妃提前铺好说辞。可没想到,这逍遥王却提前开口,说了一番他有些听不懂的话来。

元文愣着,恍然明白这逍遥王妃说了假话,尴尬地点头回应洛承尧。

“如此啊,这天气寒凉,小王爷和王妃可多注意着子。老奴,这就进去禀告。”

元文一脸复杂地推门进了御书房。这进去,还提前用那浮尘掩着面,害怕看见不该看的。

“皇上,逍遥王在外求见,您看……”

“让承尧进来吧!”

听昭帝如此说,元文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浮尘,瞧见昭帝一人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还好奇地环顾了一圈,寻找那简茶的影。

元文没瞧见简茶,但目光在那屏风上定格了一下,便心知肚明。

洛承尧随后进入御书房,先给昭帝呈送上了喜物。

“这是臣弟在城中寻觅到的,一对生下双生子夫妻的玉佩。听闻那妻子怀孕时,一直佩戴着这玉佩,平安生下了一对双生儿子。如今皇后娘娘怀六甲,臣弟便想,将这玉佩送给皇后娘娘佩戴,说不定,也能为皇兄,生下一对双生龙子。”

“哈哈,承尧你有心了。”

昭帝此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哪怕说的是他最在意的皇嗣之事,他也提不起兴趣来,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那玉佩,便搁在了一旁。

洛承尧有些失落昭帝的反应,不过还是照规矩,叩拜请大安。

“臣弟给皇兄请大安了。”

洛承尧跪地行叩拜大礼,可这手伏在地面上的时候,忽然觉得膈了一下。他抬手,看见那地毯上,落着一颗碧玉珠子。这珠子很是眼熟,像是从玉钗上掉落下来的。

洛承尧也没在意,只是顺手将那碧玉珠子攥在了手里,行完礼便起。

“好,好啊。如今我们大昭皇族三兄弟都已经成家立业,先帝在天之灵,也当甚是欣慰。额,承尧,今朕政务繁多,淑妃又刚刚查出孕,实在是不得空与你长谈,不如,你先回去?”

昭帝有了逐客之意,洛承尧也识时务,毕竟他与昭帝的关系,在经历了几次波折之后,已经没有从前那般亲密了。

“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了,臣弟告退。”

洛承尧作揖告退,转拿起手中拿碧玉珠子细看,忽然愣住。那碧玉珠子上刻着一个“久”字,这是洛承尧给简茶的聘礼之中的一支珠钗上的。

洛承尧能如此肯定,是因为这珠钗是他亲自找精匠定做的。那珠钗上面一共四颗碧玉珠子,各自在珠子后面刻着“天长地久”四个字。算是洛承尧的一种小心思,可这珠子,怎么出现在御书房大的地毯上了呢?

“怎么了承尧?”

昭帝瞧洛承尧定在原地不动,心慌地问了一句,还顾忌地望了一眼那屏风。

“啊,没什么,臣弟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皇兄怎么没问臣弟,请大安怎么没带着王妃同来?”

洛承尧转问了一句,昭帝一怔,眼中晃过一丝慌乱,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一旁的元文及时开口。

“哎呀,小王爷您忘了?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您亲口说的,逍遥王妃偶感风寒,不能同来。我刚才进来通禀的时候,已经知会给皇上了。”

“对,对对,元文已经告诉朕了。若是逍遥王妃病得重,不如就叫宫里的太医去逍遥王府瞧瞧去。”

昭帝赶紧借坡下驴,洛承尧听完,只好攥紧了那碧玉珠子,不再继续深问下去。

“如此啊,多谢皇兄体谅。好在,王妃病的不重,臣弟应付得来。那臣弟,就先告辞了……”

洛承尧满腹心事地走出了御书房,他眉头紧锁,仔细端看手中的碧玉珠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今早去寻那请大安的喜物,本想赶着午膳回来与简茶一起吃。可没想到,回府却没找到简茶,询问青宁也不知简茶去处,直说出门逛街去了。

洛承尧简单寻找不得,便急着自己赶进宫来请大安。那偶感风寒的说辞,也是为了替简茶推脱。

到底这碧玉珠子是怎么回事,洛承尧想,还是尽快回府,找那简茶问一问。

元文确认那洛承尧离开,才回那御书房回话。

“皇上,逍遥王走了,那……老奴先出去守着,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元文侧目朝着那屏风看了一眼,昭帝立马明白这元文早就看见了一切,不由面露尴尬。

“你悄悄去后宫,找嫔妃出宫穿的便服过来……”

“是。”

元文急匆匆地找衣服,昭帝起,绕到那屏风后,怒瞪着简茶。

“你希望,朕再给你多少子,你才能杀得了那蒙蛮公主?”

简茶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昭帝,微微思量片刻。

“一个月的时间……”

“好,朕就给你一个月。你可记好了,这最后一个月,是你用谋诡计算计朕得来的。也是最后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朕绝不会再给你机会!”

“要我杀那蒙蛮公主,皇上……还需出手相助才是……”

简茶不知哪儿来的胆量,再次开口。昭帝冷冷一笑,眸中怒意更甚。

“你不要以为你跟朕这般,就算是握住了朕的把柄,还敢与朕提条件!”

第三百零一章 低看

“皇上明鉴!依照如今逍遥王府与将军府的关系,妾就是万死一赴,也杀不了那其其格。若是皇上不肯帮忙,那与妾此刻赴黄泉并无二致!”

简茶有威胁昭帝的意思,昭帝若是不给她活路,她便是死,也要臭了昭帝的名声。

昭帝隐忍着怒气,杀蒙蛮公主一事,他是万万不想沾手的。

“要朕如何帮忙,你先说说看。”

“如今我的份,与那蒙蛮公主毫无交集。皇上只需要,在一月之期内以一个合理的理由,召集众臣开设一次宫宴即可。妾会想办法,在宫宴上,趁着人多眼杂动手。”

“宫宴?”

昭帝蹙眉寻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

“下月初,正好是长公主八岁生辰,朕会以此为由设宫宴。可你别忘了,这文武百官之中,还有一个洛承君。你有把握,能躲开洛承君的那双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那蒙蛮公主吗?”

洛承君,这个昭帝和简茶都无比介怀的人。

“妾,自会想办法的。”

简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空白一片。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元文取来一件后宫嫔妃的出宫便服,他不敢朝得宠的妃子要,只能跟地位不高的贵人小主索要了一件儿。

这贵人小主瞧是皇上边的当红大公公来要衣裳,还以为是给皇上的,可劲儿挑了一件艳丽的衣裳拿来。这衣裳花里胡哨,带着一股子媚艳之气。

元文不懂这些,直接将衣裳交给了昭帝。昭帝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给了简茶。然后似是一刻都不愿与简茶待着,转走出了御书房,交代元文继续守在门口,等着简茶离开。

简茶瞧着这扎眼的衣裳,虽是为难,但还是换上了。她多了个心眼,梳理发髻的时候,查看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发现那碧玉珠子的簪子上少了一颗珠子。

简茶在内四下寻找,也没找到丢失的那颗碧玉珠子。她心中有些不安,索不继续戴着那珠钗。

收拾妥当,简茶才小心翼翼地从御书房里头出来。元文瞧见她,一脸的嫌弃地上下打量。简茶瞧见他那鄙夷自己的目光,尴尬地低头不敢看他。

“元文公公,那我,先走了。”

“逍遥王妃请留步。”

简茶急于离开,这元文却叫住了她,然后趾高气扬地绕到简茶面前。

“王妃脸面轻jiàn)不值钱,原本这与老奴也没什么关系。可皇上的脸面金贵,老奴是皇上跟前儿的人,自然要为皇上的脸面着想。王妃来时,谎称自己是与小王爷一起来请大安的,若不是老奴机灵,可差点儿在小王爷面前说漏了嘴!老奴不清楚,王妃是如何在小王爷面前糊弄的,但王妃此行回去,还是提前想好了万全的说法,好回去跟小王爷交代。另外,老奴让人将候着王妃的马车赶到了宫偏门去了,王妃如今,可不好从那正宫门出去!”

元文语气之中全是嘲冷之意,简茶本就是意外受辱,如今还要被昭帝和这狗奴才冤枉嘲讽,强忍着屈辱的眼泪,咬紧了牙关抿出一丝笑容来。

“元文公公教训的是,告辞……”

简茶逃似的疾步朝着那宫偏门走去,这所谓宫偏门,其实是专门给宫女太监出宫另开的一扇小门。寻常稍微有份的人,都不会从这扇门过的。

简茶坐着马车从宫偏门出去,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好奇地朝着她的车窗张望。这些奴才,还从未见过从这宫偏门出去的马车呢。

回逍遥王府的路上,简茶就将那碧玉珠钗给丢弃了,还顺道在布庄换了衣裳。这回到逍遥王府,已经是傍晚的时辰。

“主子,您可回来了!”

这青宁一直在府门口候着,眼巴巴地盼着简茶回来。这一整天了,总算瞧见简茶回来,激动地赶紧迎了上去。

“主子您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呀?奴婢不是跟您说了,今要跟王爷一起入宫给皇上请大安的!王爷从街上回来没瞧见您,无奈自己入宫请大安。这回来都半了,您还是不见人影,这会儿,正在房里喝闷酒生气呢!”

青宁急的不轻,简茶心中也甚是不安,深吸了口气,强忍下心头的怨念。

“我知道了,我自己进去跟王爷解释。”

“哎,有事儿,您就叫我,奴婢在门外候着呢。”

青宁好似很担心简茶,能看出来,这洛承尧的气,生的不小。简茶点了点头,推门进入房内,还没迈脚进去,便瞧见满地的零碎。

昨成婚用的的对瓶,烛台,喜盘都被洛承尧扔在了地上,一片狼藉。简茶愣了愣,抬眼瞧见洛承尧坐在桌前喝酒,看见自己回来,也只是冷漠一眼,没开口说话。

简茶小心翼翼地走到洛承尧的跟前,一句话不说,直接扑通跪在了那些碎渣上。

“你这是干嘛?”

洛承尧瞧她不顾那些碎渣尖锐地跪在地上,绷不住地心疼,赶紧伸手将简茶拽起。蹙着眉头看她膝盖冒出血来,又气又恼。抬头刚想要呵斥简茶,却瞧见她满眼泪水。

“你……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与本王成婚,就让你如此委屈?你若是后悔了,本王不强留你,和离便是了!”

“王爷说什么呢?简茶能嫁给王爷,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今简茶本也想上街帮着寻觅喜物讨皇上和皇后欢心的,可不但没寻着,还弄丢了王爷送我的珠钗,我急于寻找,这才耽搁了时辰。还……还在城西走迷了路,好不容易才回到府里,瞧见王爷因我如此动怒,我实在是心中自责愧疚……”

简茶说着,哭声渐大,那委屈可不是假的。只不过这委屈不是她所言那般,而是想起今被昭帝侮辱,还要被那元文出言作践,心中积攒的怨念委屈,一下子在洛承尧的面前爆发了出来。

洛承尧瞧简茶哭的如此动容,心中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转眼变成了他手足无措地哄着简茶。

“不就是一根珠钗吗?犯得着你找一吗?本王再给你做一支就是了。”

第三百零二章 穷滋味

洛承尧嘴上这般问着,可心里头还满是疑惑,毕竟自己是在那御书房找到的碧玉珠子。本来他心中还有所顾念,若是简茶的珠钗还在,那就是巧合。可偏巧,这简茶的珠钗,也丢了。

“茶儿,你那珠钗,是在什么地方丢的啊?”

洛承尧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简茶忽地停下抽噎,看着洛承尧满脸的认真,心虚了起来。

简茶了解洛承尧,此刻自己这般伤心,以他的子,就算那珠钗再贵重,也根本无心顾念那珠钗的事。

简茶想起那珠钗上掉落的那颗碧玉珠子,心虚更重。好在,她细看过那珠钗,知晓那每一颗碧玉珠子后面都刻着一颗字。

“我……我也不知道那珠钗到底是在哪儿丢的。我知晓,那珠钗是王爷专门叫人给我定做的聘礼,那珠子后面,刻着“天长地久”四个字。本来我找不见那钗子,实在又不想让王爷失望,便偷偷去了宝钗行,想要重新定做一个。可谁知道,那宝钗行太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那般精致的钗子来。”

“哦……”

洛承尧的回应拖着长音,显然还是充满了疑虑的。简茶急之下,又编起了瞎话。

“不过如今,王爷给我定制的那钗子,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这是何意思?你那根碧玉珠钗,可是本王自己画图给那宝钗行的工匠,怎会不是独一无二的。”

“大致是王爷画的太好了,那宝钗行如今流行起了珠钗刻字的手法。听那掌柜的说,就连宫里头的娘娘,也要在那珠子上刻字。什么天长地久,福寿双全,样样都有。”

“如此啊……”

洛承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如此听来,自己今在御书房捡到的那颗珠子,也不一定是简茶的了。

洛承尧想着,不由地自嘲一笑,想着自己太过多虑了。简茶可不太能笑出来,她知道,自己明,就要为自己今说下的谎言,去那宝钗行,撒下大把的银子收场。

两人和好如初,用过晚膳之后,简茶有意讨好洛承尧,主动示好。一番鱼水之欢后,简茶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王爷,我们能不能,晚些回岭岚啊?”

“好,本王也正有此打算。”

“啊?”

简茶没料到洛承尧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惊愣地抬眼看向他。瞧这洛承尧也不想说笑的样子。

“王爷也不问问我,为何要晚些回去?”

“你自然是舍不得待了这么久的洛安城,本王呢,正好也有些事还没办,想要了却了心愿再走。”

“王爷还有何心愿未了?”

洛承尧愣了愣,意味深长地抿嘴轻笑,眉心却是微蹙着的。他顿了片刻,随意开口。

“没什么,就是想在走之前,与佐政王化干戈为玉帛。我们毕竟是同胞兄弟,一直僵冷着,也不是个办法。以后去了岭岚,本王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洛承尧说着,抱着简茶的手微微用力。简茶总觉得洛承尧有些奇怪,但好在能继续留在洛安城内,等到长公主生辰那,不用再费口舌编瞎话敷衍,也是松快。

此时相比洛安城内各种明争暗斗,付娆安与林云庭,倒显得悠闲的多。

不过,这悠闲也不是自愿的。付娆安与林云庭倒是想紧凑着些,可怎奈从那断崖崖底逃出来之后,付娆安浑上下,除了一株藤竭,就剩下一两碎银子了。

那大部分的银子,都在水道之中挣扎的时候丢在了深潭之中。可就这一两碎银子,置办了两粗布衣裳,吃了几顿饭之后,也没了。

付娆安与林云庭生生用脚力,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却才刚走出南水孤郡的地界儿来。

“不行了,我不行了……”

林云庭气喘吁吁地瘫坐在路旁,这大冷天的,竟然冒了满头的虚汗。付娆安有功夫傍,这脚力比林云庭强出许多来,可到底,也是累的。

“看来,无论如何要找一辆马车才是!可这马车,怎么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付娆安为难地盘算着,从前也没觉得这二三十两银子有这么多。如今算来,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她摸出怀中仅剩下的几个铜板,犯了难。

“别说马车了,恐怕接下来几顿,只能啃馒头吃了。哪怕是啃馒头,也怕是撑不到洛安城去!”

付娆安念叨着,犹豫不定地看向了那株藤竭。她实在是不舍得这个宝贝,可看那林云庭一副疲累难受的模样,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卖了这藤竭缓缓这穷困潦倒的现状。

“小林子,你还能撑撑吗?”

为了以防万一,付娆安改称林云庭叫小林子。林云庭知道自己的体力拖累了付娆安,强撑着站起来。

“行,我能行。”

“你再撑一撑,到了前面的城镇上,找一家当铺或者药铺,当了这活血藤竭,应该值不少银子呢。”

“你要卖了这藤竭?这么宝贝的东西,还是不要卖了吧?”

“不卖还能如何?难不成要活活累死饿死?这是我全部的银子了!”

付娆安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掌来,给林云庭看仅剩下的铜板。林云庭苦笑一声,看着倒还有些开怀的意思。

“娆娆你,可还没过过这种穷苦的子吧?”

“是啊,如今回想,从前在安国护国公府做大小姐,后来又在佐政王府做侧王妃。什么时候愁过这银钱,如今算是能体会这万民皆苦的滋味了。”

两人自嘲一笑,朝着前面不远处的城镇走去。

这小城镇比较比较偏辟,城门寒酸,了了几个守卫,守在城门口好像摆设一般。

付娆安与林云庭很轻松地进了城门,瞧那门洞内墙上,还贴着林云庭与宁风霖的通缉画像。不过已经画色陈旧,不是认识他们的人,怕是凭着这图画,已经认不出人来了。

“宁老如今,应该与杀手团已经平安到达安国了。他们若是知晓,你还活着,不知得有多开心呢!我是不知道如何联络宁老,不然,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三百零三章 初不经事

林云庭微微一愣,瞧着付娆安的欢喜,嘴角勉强地扬起一丝笑意来。

“还是等我能去安国的时候,亲自告诉宁老和杀手团我活着的消息吧,免得,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

付娆安听着林云庭这话别扭的很,不满地抬眼看着他。

“怎会是空欢喜?小林子你不信我能将你周全带回去?我可是连那断崖都只下去救你出来了!”

“是是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我是开心,宁老与杀手团以为我死了,不用全然失了理智来为我冒险。娆娆,你当真厉害,连宁老这等老顽固都说得动。”

“宁老的确是够固执的,不过也是重重义之人。若不是为了还我的意,他也不会乖乖听话,带着杀手团去安国避难。”

付娆安与林云庭说着,进了城中,便自觉闭口不提峦国之事。

这小城镇虽然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华之景,但这街边叫卖的小吃摊位却是不少。这天寒地冻的,那包子,炸角腾腾的香气漫在空中,惹得人口中生津,口水止不住地要往外溢。

付娆安攥着手中的铜板,步子不由自主地朝着小吃摊走去。林云庭伸手一把拽住她。

“娆娆你干嘛?我们不是早上刚吃过了吗?”

“那是早上,这会儿都晌午了!反正我们一会儿卖掉那藤竭就能好多钱,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付娆安挣脱开林云庭,迫不及待地朝着小吃摊走去。手中的几个铜板,一下子全花了出去,买了两个包子和甜炸角回来。

“给你,这包子果然还是得吃的,闻着就香!”

付娆安激动地咬了一口包子,那里头虽然只有了了几个丝,可总要比之前吃纯青菜叶子的素包子要可口的多。

林云庭瞧付娆安狼吞虎咽的模样甚是可,不由地抿嘴笑了起来。可他低头看着付娆安塞进自己手里的包子和炸角,喉结微微动了动,还是忍住了馋意,顺手将那包子和炸角裹好,塞进了怀里。

付娆安没注意林云庭,只顾着自己狼吞虎咽地吃干抹净,然后无比舒心地伸了一个懒腰。

“果真还是吃饱了有劲儿,小林子,你等会儿看着我如何用三寸不烂之舌,把这株藤竭卖出高价来。等有了银子,我们就包一辆马车,舒舒服服地回洛安城去!”

付娆安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这藤竭给了她不小的底气。

付娆安与林云庭在镇子上逛了一圈,只发现了一家小当铺,不过药铺子倒是不少。付娆安担心这小当铺没见过世面,不识这藤竭。毕竟这藤竭算是一味药材,最后付娆安还是选了一家门面稍大些的药铺子进去试试。

“客官,拿点儿什么药啊?”

一进那药铺,站在柜台之后的掌柜便一脸笑模样地迎问了一句。

付娆安略微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毕竟她从未来这药铺倒卖过东西。看着铺子内其他人都花钱买药,她不好意思地近上前,神神秘秘地朝着那掌柜招呼了一下,那掌柜的迟疑地靠了过来。

“客官莫不是有什么难以言明的隐疾?痔漏,花柳,我们这里都有特效药!”

没等付娆安开口,那掌柜便唐突自己猜测了起来。可这开口明明是难言之隐,声音却不小,惹得一旁买药的人纷纷朝着付娆安鄙夷嫌弃地看了过来。

付娆安本就尴尬,如今更是窘迫,气的一掌拍在那柜台上。

“什……什么痔漏,花柳,掌柜的你瞎了眼吧,本姑娘一样都没得!本姑娘是卖药的,千年难遇的一味神药!你若不买,我可卖给其他药铺子了!”

付娆安小脸通红,又气又尴尬。林云庭因为份的缘故,在药铺门口等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付娆安,被她的相惹得满目笑意。

“神药?”

那掌柜的一听付娆安不是来花钱的,神色从方才的毕恭毕敬变成了不削,更是一副觉得付娆安是骗子的模样,冷笑逗乐地瞧着她。

“姑娘倒是说说看,您要卖什么千年难遇的神药啊?是太上老君那起死回生的仙丹,还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仙草啊?哈哈哈……”

掌柜的这番讥笑,惹得在场其他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付娆安被羞辱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林云庭脸上的笑意骤然落下,冷下脸色来,抬脚进来,伸手一把将付娆安护在了后。

“掌柜的铺子里,可有上好的野山参?”

林云庭也不与那掌柜的理论嘲讽付娆安之事,反倒是笑脸盈盈地问了其他的问题,付娆安气恼地拉扯林云庭。

“小林子你干嘛?你快让开,我自己能与这不识货的家伙理论!”

付娆安气急败坏,林云庭回头朝着她递了一个眼神,付娆安会意,只好忍下怒气看着。

“您要买野山参?”

掌柜的态度大转变,上下打量林云庭。这买山参的主儿可是有钱人,掌柜目光有些怀疑。

“怎么?我们卖药不行,买药也不行?”

“行行行,那个,快,快给客官把山参拿来!”

掌柜的生怕丢了大生意,招呼着人从柜台下面搬出几个盒子来,打开盒子,那里头摆放着几个长须人形的山参。

林云庭上前细细查看那山参,周旁买药的人也凑上前来看闹。这小镇上,除了县衙老爷吃的金贵,还没有几人能买得起这山参的。

付娆安站在林云庭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蹙着眉头,担忧地看着。

“客官,这野山参可都是关东山上百年的老山参,要搭进去多少条挖参人的命才采摘得来的。您尽管放心买,这前几,我们县衙老爷给他老爷子补子,刚刚花重金买了几根。听所这老爷子吃下,半辈子未愈的旧疾,如今大好了呢!”

掌柜的说的如此传奇,惹的围观的人一个个目露艳羡,若不是口袋瘪,怕都要买上一根留着续命。

林云庭没接这掌柜的话茬儿,反而抿嘴一笑,将手中的山参毫不客气地扔回到了盒子里。

第三百零四章 不识货

“哎,客官,您买不买也不能乱扔这山参啊!这参可金贵,损坏一丝根须,都要几两银子呢!”

掌柜不满地叨叨着,付娆安一听要几两银子,吓得赶紧暗中拉扯林云庭。

“小林子,不卖了不卖了,咱们换一家问问!”

付娆安拽着林云庭要走,林云庭却拉扯着她留下,有成竹地看着那掌柜。

“你这野山参根本就是假的!”

林云庭此话一出,那掌柜的面露惊色,围观的人也都面面相觑,惊愣不已。

“你你你……你信口胡说什么?小心我去衙门告你诽谤!”

那掌柜嘴上说的嚣张,可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地收山参的盒子。林云庭抬手摁住盒子,拎起一根参来。

“这桔梗的根须与人参很是近似,只不过一株这么大的野山参,怎么也要一二百年才能成形。可桔梗就不同了,当年种下,当年就能长成这么大。若不是资深的郎中或者药材商,怕是一眼也辨不出真假来!”

“你胡说八道!”

那掌柜的急了眼,也顾不得自己说的山参金贵,抬手一把从林云庭手中夺过,用力过猛,那“山参”直接折断了好几根根须下来。

付娆安瞧见这一幕,瞬间笃定了这掌柜的卖假山参,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

“哎呀呀,掌柜的,你家百年野山参的根须掉了,可惜,我们没银子赔偿。不如,报官吧!正巧我也想去瞧瞧,那县衙老爷的爹是如何吃了这桔梗根子活蹦乱跳起来的!”

这付娆安得意洋洋,可话音刚落,林云庭却朝着她蹙眉递了个不好的眼色。这付娆安还没反应过来呢,那掌柜态度突变得横了起来。

“好啊,你们若是再在我这药铺子上闹事,我就报官叫县老爷抓你们蹲大牢去!”

“哎呀,你卖假参,竟然还如此嚣张?”

付娆安不能理解,她还想顺势找这掌柜的要封口费呢。可林云庭攥着她的手用力,拖拽着付娆安在自己后。

“掌柜的,我们本无心闹事,是你咄咄bi)人。你若是纠缠不休,那我便只能继续揭露了。你拿给我的那几根参,水分饱满,色泽鲜艳。那关东山可距这里千里之外,那参到了这里,也都变成参干了吧?除非,你这后院,还有不少没挖出来的……”

“走走走!再不走,我就真的报官了!”

那掌柜的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林云庭的话,招呼着伙计推搡着将二人赶出了药铺子去。

付娆安气不过,还想进去理论,被林云庭死死地抓住。

“娆娆你若把事闹大,吃亏的可是我们!”

付娆安一愣,忽然想起林云庭的份,顿时泄了气。

“唉,我还想着,这好不容易抓到了那掌柜的一处把柄,能趁机要点儿封口费来呢!如此这般,藤竭保住了,也有银子坐马车了。”

“娆娆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戳破那山参是假的,完全是因为你被那掌柜的嘲讽,想为你出口气罢了。你以为,这掌柜的敢给那县老爷假山参吗?真到了县衙,吃亏的一定是我们。那县老爷难不成还能帮着外人去?就算识不破我的份,我们也得吃些苦头。”

“原来如此……”

付娆安语气失落,只好跟林云庭一起去了下一家药铺。

“拿根不知名的干草根来冒充神药,你傻还是把老夫当傻子了?走走,赶紧走!”

下一家药铺,付娆安换了直截了当的卖法,可结果更惨,直接被人当骗子轰赶了出来。

“不识货的家伙!我还不卖给你了呢!”

付娆安气的咬牙切齿,林云庭上前安抚。

“好了娆娆,这藤竭是蒙蛮特有的药材,这大昭的人闻所未见,不知自然不懂其珍贵。”

“他是不懂,可这藤竭卖不出去可就坏了,没钱别说马车了,我们下顿饭怎么吃都还不知道呢!”

付娆安抬眼看着渐暗的天色,这温度也骤降了下来。入夜要是在这大街上睡一晚,第二天怕是要丢下半条命去。

“我们再找一家药铺试一试,再不行,就去那当铺看看,我就不信,没人识货!”

付娆安不死心地继续尝试着卖出这藤竭,远远跟在后的唐冷和莫琰瞧着,也心揪了起来。

“这侧王妃还真是一点儿生存经验都没有啊。”

“看来,那藤竭,得由我们买下了。”

莫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钱袋,掂量了一下。唐冷也自觉地掏出了钱袋,两人上的银子不足百两,自己也要用钱,便匀出了五十两来。

唐冷和莫琰绕道先去了镇上唯一的那家当铺,与当铺掌柜的说好,若是有人来买一株根须样式的东西,便要将这五十两给她。另外,还给了那当铺掌柜五两银子作为报酬。

唐冷继续跟着付娆安与林云庭,莫琰为了以防万一,守在那当铺暗处等着。

付娆安与林云庭在药铺处处碰壁,只有一家药铺对这藤竭有兴趣,但因为这藤竭是一次的药材,不能实验。这家掌柜只愿意给十个铜板。付娆安自然是不同意的。

从最后一家药铺出来,这天色都暗下来了。夜风夹着寒气森森地吹着,付娆安与林云庭,总算是来了当铺门前。

“再不行,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

付娆安长叹一声,抬脚进入当铺之中。

“侧王妃放心,一定行的!”

唐冷和莫琰相视一笑,很有信心。

可不巧,这付娆安进入当铺的时候,前面正好有一个女子也在当东西。这女子,当的是一根萝卜干……

“掌柜的你行行好吧,这是我们家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您哪怕,给一个铜板也行!”

女子哭泣地祈求着,那典当掌柜接过萝卜干嫌弃地看了看,自语了一声。

“哎,那两位公子,还真是心肠的好人啊……”

说罢,典当掌柜拿出唐冷和莫琰的五十两银子,递给了那女子。

“姑娘,这萝卜干我们收了,五十两银子!”

“什么?五……五十两银子?”

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银子,付娆安在其后,也惊呆了。

第三百零五章 弄巧成拙

“这一根萝卜干就能当五十两?老板,您快瞧瞧我这个,我这个叫活血藤竭,是蒙蛮特有的一种药材,能活血补伤,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付娆安仿佛看到了希望,可这典当掌柜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藤竭,直接冷言相拒。

“一根破草干,半个铜板都不值。”

“破草干?我这不是破草干,老板,你那么一根萝卜干都能当五十两银子,我这个是藤竭,你好好瞧瞧,能值至少一百两银子呢!”

“一百两?”

典当掌柜满眼不削地冷冷一笑,晃悠着手里的萝卜干。

“你真当我这里是冤大头啊?人家这萝卜干是有善人暗中相助,你瞧瞧你,穿得长的也算体面,怎么心眼就这般不体面呢?快走快走!再在我这里胡搅蛮缠,我可要报官了!”

付娆安惊愣,想着这天色已晚,外面风寒交加,如今又饥肠辘辘的。若是不再想办法弄些银子出来,这一晚上,怕是难熬。

“老板,您就行行好,我这真的是蒙蛮神药活血藤竭,这中原之地是找不到的。如今我若不是真的缺银子,也是万万舍不得卖掉的。这样,一百两的确有些多,不如,就五十两。我就委屈一下,与那萝卜干一样的价格jiàn)卖给你,你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哈哈哈哈……”

那典当掌柜一阵狂笑,然后冷下脸来瞪着付娆安。

“我开这典当行数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拿根破草卖我五十两白银,竟然还说是我捡到便宜了?”

“三十两!真的不能再低了!”

付娆安痴痴地朝着典当掌柜伸出三根手指,那掌柜一脸苦笑不得地无奈。

“赶紧走!”

“二十两!不过二十两银子的话,就不能死当,我要活当!”

“三子,去报官!”

这典当掌柜看付娆安无可救药了,差使着一旁的伙计,要他直接去报官。守在门口的林云庭一听,赶紧冲了进来,拉着付娆安往外走。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付娆安一脸苦闷地背林云庭拉出了典当行,守在门口的唐冷和莫琰瞧见,以为自己暗中相助成功,便彼此默契的使了一个眼色。

这唐冷继续跟着付娆安与林云庭,而莫琰,转进入了典当行内。那藤竭是好东西,可不能白白便宜给了那掌柜的。

“掌柜的,东西呢?”

“哎呀,大善人您来了。我还琢磨着,这一根萝卜干您该是不会来要了,这刚扔进柴房去。您等等,我去给您拿来!”

“萝卜干?呵呵,当真是不识货……”

莫琰轻声自语感叹了一句,可当着掌柜的真的将一根萝卜干塞进他手上的时候,莫琰傻了眼。

“这……这是萝卜干啊?”

“没错啊,是萝卜干啊。不是您说的,要拿五十两银子,买下这根须类的东西吗?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见您这般,做好事不留名的公子。”

“不……不是,刚才那姑娘进来卖的,是萝卜干?不是藤竭吗?”

“藤竭?”

这掌柜的听着这名字略微有些耳熟,回想了一下,忽然大惊失色。

“您要买的……是刚才那女子手中的草根啊?哎呀,那您不早说,我这当铺千年难遇一次卖萝卜干草根的,今正巧都碰上了。我还以为,您是故意出银子帮那穿着破烂,买萝卜干的女子,这这这……这可怨不得我啊!是公子您没说清楚,那银子,我可是不退的!”

掌柜的立马翻脸不认,不等莫琰继续说点儿什么,就差使着伙计收拾关门了。

另一边,唐冷也纳闷儿呢。

这侧王妃与林公子得了五十两银子,怎么一点儿开怀雀跃的意思都没有呢?而且,这天寒地冻的,天上还慢慢悠悠地下起的毛毛雪。这侧王妃与林公子路过几个客栈,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最后,倒是停在了一处偏胡同的乞丐窝旁。这乞丐窝是在死胡同里头,用烂木头搭建的一个矮小窝棚。里面铺着几块烂布,这窝棚的主人此时不在。

付娆安与林云庭停在这窝棚前,犹犹豫豫地盯了老半天。

“看来,今夜,我们得在这儿凑活着过一夜了。”

付娆安满脸为难地说着,林云庭一声不吭,将自己上的外褪下,小心翼翼地铺在那窝棚的烂布上。

“好的,晚上睡着,还能看看雪景。”

林云庭乐观说笑着,付娆安也跟着无奈一笑,她顾及地看了看胡同口,确定没人瞧着,才屈钻进了那窝棚里。

林云庭跟着进去,这窝棚矮小,两人进去只能坐着,躺不下也站不起来。不过就这般紧挨着,寒意倒是驱散了不少。

“今,若不买那炸角和包,我们晚上,还能一人啃一个馒头填填肚子的。都赖我,还以为,这小镇上的人,都与我一样,知道这藤竭的厉害呢。”

付娆安自我数落着,林云庭轻轻一笑,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了晌午留下的包和炸角。

“饿了吧,快吃吧。”

付娆安惊愣地瞧着林云庭递来的包,满目自责地抬眼看着他。

“你从晌午开始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啊?”

“我不饿,所以没吃,早上的馒头,现在还噎着呢。我子柔弱,唯一的好处,就是饿的慢。你就不同了,这一天折腾的,就属你费力气了,快吃吧。”

付娆安为难地接过包,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她的确是饿坏了,还是饥寒交迫的那种。

“不如,你吃包吧,我吃炸角就好!”

付娆安要将包让给林云庭,林云庭却直接将那又冷又硬的炸角塞进了嘴里。一遍费力地嚼着,一遍回应。

“我……我不喜欢吃包子。”

林云庭强笑着,艰难地吞咽那炸角。那炸角刚出锅酥脆,可放凉了,硬度便跟石头差不多。

唐冷在胡同口望着付娆安与林云庭这副可怜相,不由地满头雾水。这明明有了五十两银子,随便找个客栈,这等小地方,两间房一晚上包饭才一两银子不到,怎么就舍不得呢?

第三百零六章 赚钱

正在唐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莫琰一脸丧气地赶了过来,幽灵一般地站在了唐冷后,看着付娆安与林云庭的惨样,不由地哀叹了一声。

“唉……”

唐冷被惊了一跳,刚想开口骂莫琰两句,却发现莫琰一脸败兴。

“瞧你这表,莫不是那典当行的老板讹了咱的银子,没给侧王妃吧?”

“是没给……”

莫琰一脸哀怨,唐冷没等他说完,这火气立马窜了上来。

“没给?这典当行的掌柜怕是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物?连我们都敢骗?银子呢?银子可讨回来了?”

“那掌柜的倒是也没骗我们,只是不凑巧……”

莫琰言又止,将手中的萝卜干扔给了唐冷。唐冷不可思议地盯着这萝卜干,疑惑地看着莫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拿着萝卜干去典当,那老板误以为这萝卜干就是我们所说的根须之物,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我不信,那掌柜的指定是骗你的。这有人那根人参去典当我还信,谁会拿根萝卜干去?”

唐冷愤然,可莫琰却摇了摇头。

“我起初也以为是这掌柜的骗人,还亲自去那典当萝卜干的人家瞧了瞧。的确是穷困潦倒,我……也没忍心将银子给要回来……”

“你倒是不忍心了,眼下咱们怎么办?且不说如何给侧王妃银子,你我上如今所剩也就三十多两银子。这暗卫之间不得有银钱来往,我们又不能找就近潜伏的暗卫要银子来补救。”

唐冷数落莫琰,可他心里头也不忍去找那错拿五十两的人家索要去。

“干脆,用那信隼知会王爷一声,让王爷下道令来,我们不就能找暗卫补给银两了吗?”

“还知会王爷一声?莫琰你这是要主动把你我的蠢事知会给王爷!”

“那你说该如何?这让你我保护侧王妃,或者杀人越货都行。这王爷非要让你我这两个杀手当智者,绞尽脑汁帮侧王妃度难,可不就是为难了你我!”

唐冷和莫琰为了路费银子的事,喋喋不休地讨论了好久。这两人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银子,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

这夜色渐深,雪也停了。小镇长街上偶尔还有零散的人来往,这里与大昭京都洛安城不同,没有宵。这街上好多寻欢之地,都是晚上才闹起来。

唐冷和莫琰蹲在胡同口,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街上的动静,忽然瞧见那胡同内闪出一个鬼祟的人影来。

唐冷和莫琰躲闪在一旁,看见那林云庭正蹑手蹑脚地从胡同里走出来,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后窝棚里的付娆安。

“林公子这是要去干什么?”

“莫不是觉得跟着侧王妃没活路,要自己跑吧?”

唐冷这玩笑的语气好似在嘲讽付娆安,招来莫琰一记冷眼,这才正经了起来。

“莫琰你跟着林公子去瞧瞧,他份特殊,可别惹出什么事来,连累了侧王妃。我在这儿,继续守着侧王妃。”

莫琰点头应,拎起自己的长剑,起跟了上去。

这林云庭一遍在长街上走着,一遍左右环看,好似在找寻什么。直到走到一家戏院前,才站定了下来。

“还好没记错……”

林云庭自语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笑意。莫琰蹙紧了眉头,远远看着这戏院的招牌。

“满楼?”

莫琰嫌弃地抿着嘴,这说是戏院,可名字怎么起的跟青楼似的?走近了一看,这戏院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亥时至寅时开门迎客。

这什么戏院,非得大晚上才接客啊?

莫琰疑惑着,瞧着林云庭进去了片刻,赶紧也跟着进去。

这一进去,莫琰才知晓了这是一家什么戏院。这戏院内座无虚席,都是些老少爷们儿。他们倒真的都在听台上唱曲儿,不过这台上唱曲儿的人,穿的戏服与寻常戏服不同,薄纱难掩,露腿露胳膊的,很是不雅。

再一细听,这台上唱曲儿人口中唱出的戏词,也都是些男女流言八卦,稍带隐晦之意的挑逗言辞。

这般低俗不雅的东西,这台下的老少爷们儿听得那叫一个带劲儿,一个个欢呼雀跃,高兴的,还不住地往台扔银子铜板。

那唱曲儿的人也不害臊,低去捡那银钱,甚至还脱下鞋袜,让那些看客往里扔钱。

莫琰看着眉头紧锁,真是一刻都不想在此多留。他赶紧抬眼急寻那林云庭,瞧见他的影,朝着那后台拐去。

“这林公子,不会是想在这种地方唱曲儿赚银子吧?”

莫琰惊愣自语,此地低俗事小,万一有明眼人认出了林云庭事大。莫琰急急朝着后台走去,可那后台有人守着,拦着不让进。莫琰也不敢擅自闹大了事,只好掏钱买了一处近台的座位,眼巴巴地望着那后台的门。

林云庭在后台刮掉了胡子,洗净了脸,着实惊艳了这戏院的管事和其他人。林云庭略微有些不自然,他也生怕自己被认出来,可眼下,他除了唱戏赚银子之外,真的什么都帮不上付娆安了。

“公子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您想在我们这里唱曲儿,我自然是欢迎的。公子不如与我们满楼签个契约,长期驻场,银子也来的多些?”

“不了,我只是途经此地,需要银钱。我只唱一场,掌柜的,按理给我酬劳便是。”

“哎呀……这一场可没多少银子啊。我们这儿的看客,都是奔着老人儿来的。这酬劳不是我们戏院给,是台下的看客给的。看客往那台上打赏多少银子,我们戏院抽一半,您自己拿一半。您这初来乍到的,就算生的好看,怕是也没多少打赏啊。”

“无妨,有便是了。掌柜的,不如让我试一试。”

这管事的有些不愿,一心想要留这林云庭常驻戏院。可思来想去,也舍不得就这般轰走这妙人儿,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公子既然想试一试,那就试一试。香儿,把戏单子拿来,给公子挑挑。”

第三百零七章 惊艳

林云庭看着那戏单子,眉头蹙了起来。

这戏单子上的戏名他从未见过,大都是些低俗不堪的戏文。

“掌柜的,这戏单子上的戏,我都不会。我能不能,唱一曲自己会的?”

“公子会唱什么呀?”

“我会的不少,这梨园名曲大都会,像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文韶关,空城计,红灯记……”

“等等!”

那管事伸手打断了林云庭的话,满面可笑地瞧着林云庭。

“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吧?我们这里,可不是梨园戏楼子,我们这里,是民间俗调儿的专场。您瞧瞧那台下坐着的人,全都是老少爷们儿,趁着夜景儿来这儿寻乐子呢!您唱那些大台面的戏曲儿,可是没人听的。”

林云庭一愣,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下,顾念着付娆安还一人在那乞丐窝棚里,还是决定先走。

“那罢了,我也没时辰可耽误,先走了!”

林云庭急急地朝外走去,那管事的实在是舍不得他这张俊俏的脸,赶紧上前拦住。

“公子留步,这有话,咱们可以好商量不是?这样,您从这戏单子上选一曲,只要肯唱,除了那台下坎坷的打赏的银子,我个人再单独给您五两银子作为赏钱,如何?”

“我……我唱不了这些俗调儿!”

林云庭看着那戏文就脸红,更不要说,还要声并茂地唱出来。他这等份,实在是太为难了。

“哎呀,瞧公子害羞的模样,真是讨人稀罕。公子您呀,只要站上那台面,哪怕是不张口,这银子,我也给,如何?”

管事的实在是太想留下林云庭了,林云庭心中矛盾,可想着若不弄些银子回去,付娆安又要继续风餐露宿,不由地心疼。

“你说的,我只站在台上,不张口也可以?”

“可以可以,那打赏的银子你我五五分成,然后,我再多给您五两。”

“好!就这么说定了!”

“得嘞!香儿,快给公子安排!”

那个叫香儿的女子丢给林云庭一件衣裳。那衣裳是件颜色艳丽的长袍,内衬是件薄纱质地的长衫,基近透明,若影若现。

林云庭看着,再次为难。

“姑娘,这衣裳怎么穿啊?”

“怎么?公子不会自己穿衣裳?那我来帮你如何?”

那香儿一脸媚,主动上前撩拨林云庭,林云庭吓得赶紧抬手拒绝。

“不必了,我自己穿,我自己会穿……”

林云庭推搡着那香儿离开。看着那不伦不类的衣裳,虽是为难,但为了那银子,还是咬牙穿上了。

这衣服虽是不规矩,但穿在林云庭的板上,将那魅惑妖娆之气发挥到了极致。

林云庭乌发轻挽,几根碎发俏皮地逃出挽绳,垂在他英柔并存,白玉肌肤的脸颊上。那艳丽的衣裳披在林云庭修长的条上,一点儿俗艳之气都没有,全然被他出众的容颜给衬托到了雅上。

草草地上了些妆色,让这林云庭的俏美,更是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林云庭上台的那一瞬间,这满楼里原本嘈杂繁乱的声响忽然安静了下来。台下所有的看客都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痴愣愣地瞅着台上的妙人儿。

就连那奏乐的人,都呆愣住,忘记了起乐。坐在近台处的莫琰,脸竟然还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这明明看着一个大男人,他却抑制不住地心动了起来。

林云庭尴尬地站在台上,瞧着台下呆住的看客们,不知所措地朝着后台门望去。

那管事的正催着奏乐人起乐,可那奏乐人晃着神,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弹奏些什么,总觉得那些俗调儿,配不得台上这位。

台下的看客们却没提意见,一个个渐渐回过神来,开始朝着台上扔银子。

林云庭看着哗啦啦扔在脚边的银子铜钱,总觉自己好似在叫卖似的,忍不下这屈辱,忽然转,朝着那奏乐人走去。

那奏乐人傻不愣登地看着林云庭从自己手中夺过琵琶去,还周到地将自己的椅子给林云庭搬到了台中央。

林云庭整理好衣襟,正襟危坐在台中央,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那琵琶的琴弦,张口配着那乐调唱了起来。

他唱的是那游园惊梦,林云庭将自己家国破落的凄惨哀怨,全然唱进了戏文中杜丽娘的哀怨惆怅之中。那一声声婉转哀凄,句句唱进了人的心坎儿里。

台下的看客原是来这里瞧那艳俗之相的,可如今无一不沉浸在了林云庭的戏中,一个个不像之前那般嘈杂胡乱,都静默认真地听着。那表,像是着了魔一般。

一曲终落,这戏院子里轰然响起了拍掌叫好声。

“好!”

“妙!唱的妙啊!”

“再来一曲!爷我打赏了!”

那哗啦啦的银子如下雨一般往台上落,管事的都在后台站不住了,冲上台来捡拾银钱。

林云庭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将琵琶还给那奏乐人,便转急匆匆地回到了后台去。

没多会儿,那管事的捧着一把银子回了后台,神色激动。

“公子,您可真是我的贵人啊!瞧瞧,瞧瞧这银子,哗哗地来啊!”

“掌柜的,我的银子……”

林云庭尴尬地看着那管事,那管事连连点头,从自己手中抓了一把递给林云庭。

林云庭瞧着他口袋里面还藏了不少,这手中的,也没给到自己一般的两。不过瞧着这手中的银钱,怎么也得有三四十两,且是够了的。

“多谢掌柜的,我就更衣告辞了。”

“哎哎哎,公子留步啊!公子唱一曲就这般,不如,今晚再多唱几曲?这台下的看客,可都等着公子呢!”

“对不住掌柜的,我还有急事,不能多待。”

林云庭毫不犹豫地谢绝了管事,不由分说地去换下了衣服往外走。那管事的,还不死心,紧追着挽留。

“公子,你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多分你点儿赏钱,若你肯与我这满楼签约,赏钱分摊,你来定如何?”

可不论这管事的如何说,林云庭都只是摇头回绝,低头掩面,疾步走出了这满楼去。

第三百零八章 我护着你

管事的一直追出了满楼去,瞧着林云庭疾步离去的背影,脸色冷了下来。他可不像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回头招呼了守在门口的两个男子。

“去,跟着那家伙,看准机会,把他给弄回来!”

“是,掌柜的!”

那两个男子摩拳擦掌地准备跟上去,这时莫琰忽然从门内窜出,持着长剑,伸手挡住了两个男子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

那管事的瞧见有人挡自己的财路,可又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气呼呼地上前质问。

莫琰抬手拉低了自己的斗笠,回头目光冷冽地瞪向那管事。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是敢打刚才那位公子的主意……那我,就是索你命的阎罗王!”

这莫琰语气狠,吓得那管事和两个男子不觉地后退了一步。

“谁……谁要打他的主意了,有病……走走,回去!”

那管事的最终还是怂了下来,拉扯着两个男子转进了满楼。莫琰冷冷一笑,收剑疾步朝回走去。

这莫琰刚走出没多远来,这满楼的门内,又慢悠悠地走出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神色有限,一个长的壮硕无比,年纪稍长。一个长的眉清目秀,年纪很轻。两人望着林云庭与莫琰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确定,你看上了?”

年纪稍长的男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那年轻人笃定地点了点头。

“嗯,我确定,就他了!”

“啧,这人后有尾巴,有些麻烦呀?这尾巴不寻常,看着不好惹。”

“爹你怕了?”

“怕?等着,三之内,爹给你搞定。”

两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相视一笑,转离去。

林云庭迎着夜风一路小跑回到那胡同,刚要拐弯进去,迎面跟个急切的影撞了个满怀。对方力道迅猛,直接将林云庭撞翻在地,他怀里的银钱,也洒落了些出来。

“哎呀!”

林云庭顾不得看谁撞的自己,用那冻得通红的手,慌张地捡着洒落的银钱。

“你去哪儿了!”

正捡着,头顶上冒出一句气呼呼地质问来。林云庭一愣,抬眼看去,发现刚才与自己撞在一起的,正是付娆安。

只见付娆安双眼通红,怀中抱着林云庭的外,鼻子里面,还哼哼着一丝抽泣的声音。显然,她刚才哭过了。

“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林云庭顾不得捡起地上剩下的几个铜板,慌张起询问付娆安。谁知付娆安的脸色急变成了恼怒,抬手一拳打在林云庭的脯上。

林云庭吃痛呛了一口,捂着口咳嗽了起来。

“咳咳,娆娆你……咳咳!”

“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如今咱俩什么境地你不是不知晓,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能趁着我睡觉,一声不响就走呢?我刚开始以为你去方便了,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这一路辛苦,不就白来了。宁老那边,我也没得可交代得了……”

付娆安说着,咧嘴哭了起来。她大致是因为这些子的辛苦和惊吓积攒得太多,今夜又被林云庭失踪这么一吓唬,导致崩溃了下来。

林云庭瞧着付娆安大哭,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他从未安慰过女人,特别还是这种哭着的女人。

林云庭思来想去,忽然伸手抓出一把银子来,强塞给了付娆安。

“娆娆你别哭了,你瞧,咱们有银子了。这会儿,咱们就能找家客栈,好好吃一顿,睡个好觉。明,还能租辆马车,舒舒服服地去那洛安城。”

付娆安瞧见满手的银子,那哭声果然骤然停了下来。

“你这么多银子哪儿来的?林云庭,咱们人穷志不穷,这小镇上也不富裕,你可不能去偷啊!”

“谁偷了,这是我正经挣来的。”

“挣?”

付娆安愣住,忽然才注意到,林云庭脸上的胡子没有了。不仅如此,他那白嫩的脸蛋上,还带着少许的胭脂水粉。

“林云庭,你莫不是去唱戏了?”

“娆娆果真聪明!”

“你疯了!你还嫌自己这张脸不好认?还要用自己唱曲儿的本事去招惹是吗?林云庭,你真是不可理喻!”

付娆安大怒,顺手将那银子塞还给了林云庭,转气呼呼地朝着那窝棚走去。

“娆娆!”

林云庭原是想给付娆安一个惊喜的,怎料,如今却变成了惊吓。他慌张追上去要解释。

付娆安自顾自地坐回窝棚里,还用脚占住了另一边,不让林云庭进来。

“拿着你自己挣的银子,去住客栈吧!”

“娆娆,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走吗?”

“我不放心,有用吗?你还不是一个人胆大包天地去唱戏赚银子去了?你想没想过,你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就是死路一条!那通缉令上,你的人头,可值得了一千两银子呢!”

付娆安气的满脸绯红,林云庭蹲在窝棚口,可怜巴巴地瞧着她,一言不发。

付娆安稍稍缓了口气,瞥眼瞪向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知道错了,所以在听你教训我啊。娆娆,我只是不想这一路走来,都是你一个人受累。我林云庭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但我还是个男人,我不能一直由着你站在我前,护着我。以后,就让我来护着你吧?只要能为你做的,付出一切,我都愿意去做,这……是我林云庭往后余生,唯一的意义了。”

林云庭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却十分动。付娆安目光松软了下来,要开口,却抿嘴又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片刻,付娆安忽然抿嘴一笑。

“明,我要吃大,喝汤!”

“啊?”

付娆安这转变太快,林云庭不由地一愣。付娆安瞧他痴傻的模样,冷哼一声。

“怎么?不舍得啊?”

“不是,舍得,舍得!好,吃大,喝汤,还要租马车。”

林云庭说完,憨憨地笑了,付娆安瞧他一脸孩子气,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伸手,将林云庭拉进了窝棚里。

“我们有银子去客栈了。”

“去什么客栈?天都快亮了,这会儿去,不是浪费银子吗?傻不傻啊你!”

第三百零九章 盯上

“林公子这绝世无双的人,不顾安危去那戏园子挣银子,当真是对这侧王妃,深义重。”

莫琰回想起林云庭在那戏台上的模样,还止不住心里头直突突。一旁的唐冷没瞧见,无法与莫琰感同受,反倒是嫌弃起了他。

“要说绝世无双,那该是咱们王爷才对。我说莫琰,你怎么回事?如今我看你,倒像是成了林云庭那边的人了?小心我回禀王爷的时候,告你一状!”

“告,你告去!我不过是感叹一句,林公子与咱们王爷自是不同。王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是厉害,可林公子手无寸铁,又是这等份,光是这勇气就令人钦佩。你这小人心思,光知道拍王爷的马!”

“你!切……”

唐冷与莫琰互相白眼,这从前总是守着老大黑也,不是执行任务就是暗中潜伏,话本不多。如今两人说话的机会多了,倒是互相看不顺眼了。

天色一亮,付娆安与林云庭便出了那窝棚,找了一处酒馆吃了顿乎饭。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直接去找询问租马车的事。

这镇子小,没有专门的车马行,可每家客栈呢,都有自己的马车,专供给远途客官租用,赚取银子。

“三十两银子?掌柜的你不如去抢啊!”

这头一家客栈,付娆安还专门挑拣了一家门面小的,以为这儿会便宜些。可还没瞧见那马车,这掌柜的张口就要三十两银子。

“抢?姑娘说笑了,要是抢,可就不止这点儿银子了。您要去的地儿,可是京都洛安城,从咱们这儿出发,紧赶慢赶也要四五的时间。咱们这镇上马车不多,我们家客栈就这一辆,您租走了,我们后面可耽误四五的生意呢,要您三十两,真的不多。”

付娆安听着掌柜这话,不由地冷笑一声。

“瞧您说的这意思,我租您的马车还耽误您的生意了?那您要租给别人几,就不耽误生意了怎么的?三十两,我看谁那么大方,肯租您这天价马车!”

付娆安气呼呼地说完,拉着林云庭转就走。可走出这客栈,付娆安又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嘴里低声嘟囔着。

“哼,这人还真不出来追一下?当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死心眼!”

付娆安原是盼着这掌柜的追出来,自己有把握讨价还价一番。可没想到这掌柜的硬气的很,根本没有出来追人的意思。

付娆安无奈,只好与林云庭去下一家客栈找找。

可这随后的几家,要不是没有马车,就是价格更加离谱,根本没有一个是谈得拢的。

付娆安败兴地从最后一家客栈出来,这头,又转眼晌午了。

“娆娆饿了吗?我们吃饭去吧!”

林云庭的心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还兴冲冲地拉着付娆安去吃饭。付娆安愁的哭笑不得。

“还吃什么饭?我们都在这小镇上耽搁了两的时间了,这手头的银子本来就不多,再这么吃吃喝喝耽误下去,怕是更不够了!”

“那不如……我再去那戏园子里唱一次?”

林云庭小心翼翼地开口,付娆安抬眼目光凛冽决然。

“绝对不行!大不了,我们就此走回去,只不过,靠脚的话,到那洛安城,怎么也要大半个月了……”

“我无所谓,娆娆你若说走着去,我们便走着去。”

林云庭当真是好商量,但其实他是想与付娆安单独相处的时间久一些而已。

付娆安不明其深意,只以为他是在附和自己,哀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你这子孱弱,还是不要继续在路程上耽搁功夫。早回那洛安城,早能回头去安国与宁老他们汇合。”

付娆安话音刚落,忽然神色紧张了起来,她蹙紧了眉头,猛地回头朝着后望去。

街上零零散散的人,并无异样……

“娆娆?你怎么了?”

付娆安蹙紧的眉头微微松缓了下来,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门。

“我也不知道,这几,总觉得旁有双眼睛盯着似的,莫名地不自在。”

“是你多心了吧?”

林云庭看不出这街道人来人往之中有何异样,付娆安的目光却不甘心地落在了后不远处的一处胡同拐角,小心翼翼地朝那里走去。

而那胡同拐角处,唐冷和莫琰正巧躲在那里。

“唐冷,侧王妃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吧?”

“不应当啊?这王爷说,侧王妃虽然耍枪耍的厉害,可这洞察力不强。这从崖底到如今,我们挨近的时候也不少,也没瞧见她发现了什么呀?”

唐冷小声回应着,不放心地探出一只眼睛来朝外看,果真看见这付娆安朝着他们走来。

“完了完了,当真是被发现了,侧王妃正朝着这边来呢!眼下可如何是好?”

“装作若无其事,走!”

莫琰低语一声,与唐冷心紧张地一前一后走出胡同。

可两人刚走出胡同,便听见后付娆安的声音。

“你,说的就是你!”

莫琰和唐冷心觉不好,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可这转头一看,两人傻眼。

这付娆安压根不是在冲着他们两个说话,而是一脸霸道地指着那胡同口站着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个子不高,憨憨傻傻的,双手揣在袖子里,靠在那胡同口的砖墙上。

“俺……俺咋了?”

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冷冷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别装了,从刚才街头到这儿来,你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本姑娘刚才进那客栈的时候,你就靠在这胡同口了,我出来,你还在这儿靠着!说!你是什么人!”

付娆安伸手揪住男人的领子质问,不远处的唐冷和莫琰面面相觑,为这虚惊一场,也为这付娆安的“敏锐”哭笑不得。

“这侧王妃的洞察力果真……不怎么样。”

唐冷和莫琰就近站在一处摊位前,继续暗中观察着付娆安与林云庭。

付娆安揪着那男人的衣领,那男人稍显惊慌,把手从袖口里伸出来,摇头晃脑地解释着。

第三百一十章 憨傻男人

“姑娘误会俺了,俺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俺就是瞧着你们在找马车,所以想上前问问,你们要不要租俺的马车。”

“你?有马车可以租给我们?”

付娆安打量这男人一破烂,可不像是有马车的主儿。

“啊!不过不是俺自己的马车,是俺主家的马车。俺只是个车夫而已,俺主家让俺赶着马车去洛安城接个人,俺临时在这儿落脚休息,瞧见你们正好找去洛安城的马车,寻思着,反正去也是空车,不如挣点儿银子,呵呵……”

这男人说着,还发出一声憨笑来,看着不像是脑袋灵光的家伙。

付娆安动了心思,这揪着男人衣领的手要松开。可这眼睛无意间瞟向那男人的后脖子上,却发现他那后脖子上,有一处从衣襟里头蔓延出来的刺青图腾。

那刺青图腾只在后脖颈处露了一个边角,付娆安探头想要看仔细些,这男人发觉她的动作,慌忙挣脱后退了一步。

“姑娘你……你这是干啥呀?俺娘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咋还贴着人家的子看呢?不过,你模样儿倒俊俏,你要是喜欢俺,俺可以问问俺娘……”

“谁喜欢你?”

没等付娆安开口呢,一旁的林云庭急眼上前。那男人被吓了一跳,委屈地嘟囔着。

“不喜欢俺,干嘛揪着人家衣领子看……”

付娆安瞧男人这憨傻的模样,瞬间撇下自己心头的疑虑,想着大致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行了,废话少说,租你的马车去洛安城,要多少银子啊?”

男子愣了愣,伸出自己的手,掰着指头算了半天,迟疑地报出了一个数。

“十……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

付娆安惊愣地叫了一声,她其实是觉得便宜,兴奋的。可她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摆出一副嫌弃价格高的模样来。

“你这可是背着主家私自拉活儿,还敢要十五两银子?”

“娆娆,这十五两,已经够低得了……”

林云庭小声说着,付娆安有成竹地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林云庭只好闭嘴沉默。

“十五两还多?俺往常拉一趟去洛安城的,至少二十五两银子呢。你……你们坐不坐,不坐俺换别人!”

这男人还有脾气,说着就要起走。付娆安哪里能放过这等好机会,上前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啧,一看你就不会做生意!这价格本来就是你来我往商量着才是,你开口就要十五两银子,怎么都要让一步才行啊!再说了,这小镇上,去洛安城的远途客可是不多吧?若是多,你也不至于从街头一直跟着我们到这儿来不是?你若是不做我们的生意,再往前走点儿,你可是连十五两银子都要不到了。”

付娆安忽悠着,男子好似也迟疑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试探地询问付娆安。

“那……那你说,你给俺多少银子啊?”

“十两银子!”

男子一听,白眼一翻就要走,付娆安赶紧加了一句。

“这一路上,我每管你两个大馒头如何?”

这等可笑的加码,就连偷听的唐冷和莫琰都觉得可笑,可这男人竟然迟疑了。

“两个包子!那馒头没菜,噎得慌!”

“好!两个包子,你可别挑荤素啊,有什么吃什么!”

付娆安一副斤斤计较的劲儿,林云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别说馒头包子,就算真的要吃包子,那一个包子不过三个铜钱,这一路下来,半两银子都吃不下的。

可那男人,好似真的脑袋不灵光,竟然点头答应了!

“好,就这么定了,十两银子,你们每给我买两个大包子,我送你们去洛安城!”

“一言为定!”

付娆安兴奋地回头朝着林云庭做鬼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林云庭哭笑不得,只觉得是他们有幸碰到了个傻子。

唐冷与莫琰看着付娆安和林云庭跟着那男子朝着城外走去,赶忙小心跟了上去。

“这傻子,怎么竟让侧王妃给碰上了。十两银子租马车去洛安城,这么便宜的事儿,也太凑巧了些?”

唐冷习惯谨慎,这莫琰脸色也不太好。

“我也觉得这男人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出哪儿里不对劲。总之,唐冷,我们谨慎为上!”

“嗯!”

唐冷与莫琰紧跟着付娆安他们出了小城,看着付娆安与林云庭上了那男子的马车,也赶忙从附近暗卫的驿站骑出两匹马来,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付娆安坐在马车上,有些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运气颇好。

“照着这般,不出五,我们就能到洛安城了,这银子,还能剩下不少。不过到了那洛安城,还得生法子弄些银子来,不然,怕是撑不到我们去安国。”

付娆安想着,忽然抬眼看向林云庭。

“小林子,你找那洛承君,究竟想说什么事啊?”

“我……”

林云庭被付娆安这忽然的发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为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看起来,心思颇重。

付娆安瞧他这样,略微不满。

“好了好了,不愿意说算了。不过,你能不能说完事儿,顺带问洛承君要点儿路费啊?”

“啊?”

瞧林云庭意外的目光,付娆安赶忙改口。

“算了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们自与他恩断义绝,干嘛还要用他的银子。”

付娆安嘴硬,心里却因要回那洛安城而激动不已。她之所以答应冒险陪着林云庭回这洛安城,风玄是一大原因,可那为言明的,还是她心中,对洛承君的悸动。

付娆安与林云庭坐在马车里,看不见这车外的路程。可跟在其后的唐冷和莫琰却看得清清楚楚。

“唐冷,这车夫走的路不对劲啊!”

“是啊,这根本不是朝着洛安城的路,而是往东侧青灵沟子的路!这车夫,要带着侧王妃与林公子,去那山沟子!”

莫琰越发确定这车夫不对劲,与唐冷挥起马鞭,加快了速度要拦截下马车。

可等两人加速前进的时候,这道路中央忽然悬出一根绳索来。

“莫琰小心!”

唐冷惊呼一声,伸手将莫琰拉躺在了那马背上。两人惊险躲过那绳索,可下的马,却还是被绳索拉绊倒在地。

一阵嘶叫的马鸣声,唐冷和莫琰应声滚落在地上,再抬眼,前方的马车已经越跑越远。

第三百一十一章 跟丢

“快追!”

莫琰从地上爬起,惊叫一声,唐冷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莫琰你别动!”

唐冷这声惊叫还是晚了些,莫琰太过着急,已经起。他的衣角被地上藏着的另一根细线上的倒刺挂住,一动弹,拉扯出挂在细线两头的物件儿来。

这物件儿圆滚滚,黑漆漆的。关键是,还冒着火星子。

唐冷方才就是看见了这细线不对劲,想要叫停莫琰,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是什么?”

莫琰蹙着眉头看着滚落在自己和唐冷脚边,冒着火星的黑圆球发愣,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而一旁的唐冷心中感觉不好,赶忙上前打掉莫琰上的倒刺,拉扯这莫琰往远处躲避。

可两人没走出几步来,只听后一阵轰鸣。那两个黑圆球忽然原地爆炸,那巨大的冲劲儿,将唐冷和莫琰扑倒在地。震得两人脑瓜子嗡嗡直响,耳鸣不止。

“呃啊……”

唐冷和莫琰反应了半天才回过劲儿来,那子骨被震得,好像快要散架了一般。

两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起,回朝着刚才的地方一看,不由地惊出了一冷汗来。

只见刚才滚落黑圆球的地面上,此时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来。那倒地的马匹来不及躲闪,被生生地炸断了半截子,场面触目惊心。

唐冷和莫琰见过的杀戮再多,也没见过这般惨象,不由地后怕。刚才若不是唐冷反应快,拉扯走了莫琰,此刻,莫琰怕是比那马匹还要凄惨。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威力?”

“我也……从未见过……”

莫琰还没从惊吓之中缓过神来,唐冷想起付娆安与林云庭,慌忙朝着远处看去,可这会儿,哪儿还有刚才那辆马车的影子。

“坏了,我们把侧王妃和林公子给跟丢了,这下可如何跟王爷交代?”

“不能交代也要交代了,凭这厉害的玩意儿,此次劫走侧王妃与林公子的人,怕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唐冷和莫琰只能暂且放弃继续追寻,掉头先与暗卫长黑也汇合。

付娆安与林云庭坐在马车里,虽隔得远了些,但也听到了后那不小的动静,如闷雷一般的响动。

“打雷了?”

付娆安蹙眉,这大冬天的,可没见过有打雷的子。再说了,今可是个大晴天。

付娆安好奇地靠近车窗,掀起车帘,这眉头,蹙得更深了起来。

“这路……不对吧?”

付娆安迟疑地嘟囔了一句,她对这去洛安城的路也不大熟悉,但至少方向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去洛安城要往北走,可这马车的方向,却是朝着西面山沟子去的。

“这路,的确不对!”

林云庭上前巴望,笃定地开口。付娆安神色紧张,躬出了马车,一把拉住正在赶车的憨傻男人。

“停车!”

“咋了?”

那男人依旧一脸憨傻无辜地看着付娆安,让付娆安的怀疑有些不定。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去洛安城的方向可不是这边!”

“哦,的确不是这个方向。那个……前面是俺家,俺想带你们去俺家坐坐。”

“你家?”

付娆安看着远处越来越深的山林,根本不可能有人家。再说了,这男人明明说自己在那小镇上路过歇脚,若是家在这边,何必要留在小镇上呢?

付娆安正思虑着,却发现这男人赶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停车!快停下,你要是再不停下来,我可就要动手了!”

付娆安怒斥男子,可男子这会儿,好似听不见似的,继续挥着鞭子。而他的表,也与刚才的憨傻不同了。

“我让你停车!”

付娆安伸手去夺男人手里的马鞭,男人敏锐闪躲,明显是会功夫的。付娆安这下确定,自己根本不是幸运占了便宜,而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

“惹姑,算你瞎了眼!”

付娆安咬牙切齿怒骂一句,与那男人在马车上交起手来。那马一下子受了惊,开始左右癫狂地跑着。

林云庭在车厢内可算是吃尽了苦头,那赶车的男人拳脚不敌付娆安,匆忙朝着前路看了一眼,忽然抬脚在那马股上狠狠踹了一脚,然后拉扯着付娆安从车上滚落了下来。

付娆安气急败坏,落地起追上男人,再次将他放倒在地。这手扯着他的后衣襟,男子后脖颈处的刺青图腾再次显露出来,竟然是一只长尾蝎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世道上,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有刺青图腾的!而这男人脖颈后的长尾蝎子,刺青的颜色刺法都与付娆安见过的不大相同。

“哈哈哈,小丫头你不是厉害的吗?你猜大爷我是什么人啊?”

男人笑着,哪儿里还有刚才的憨傻模样。瞧那副眉眼,如今已经变成了歹毒狠之相。

付娆安恼怒不已,从袖口探出短刃来,架在男人的脖颈处。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本姑娘可就要放血了!”

“你有种,就杀了老子。”

男人一点儿畏惧之色都没有,反而挑眉示意付娆安看看后。付娆安侧目看去,看见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被一群忽然冒出的人围住,林云庭也被他们从马车上给拉扯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胖壮,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举着一把长刀架在林云庭的面前,冲着付娆安呵呵一笑。

“老三,没想到啊,你连这么个瘦小的女子都打不赢。”

“你说的轻巧,不如,你来试试?”

这两个男人还打趣了起来,付娆安看着他们人多势众,模样儿也不像是本地人。看样子,劫持他们,并不是因为昭帝。

“你们若是想劫银子,怕是找错人了!我们上没什么钱财,可以全部给你们,只要你们放我们走!”

“丫头,银子我们不要,我们,就要人!你是乖乖松开我们老三自己过来呢?还是……我们请你过来呢?”

那胖壮汉子皮笑不笑地说着,付娆安攥紧手中的短刃,一下子陷入了两难。

第三百一十二章 来路不明

“娆娆,别管我,你快走!”

林云庭看付娆安为难,生怕她为了自己心软。那挟持着他的胖壮男人却呵呵一笑。

“还真是患难真啊?不过小白脸,你也别撺掇着这小丫头走。这到了我们的地界儿,她想走,那就必须得横着出去。你们倒不如乖乖跟着我们回去,至少,伤不了命!”

这胖壮男人说的很是自信。付娆安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她倒是不怕什么,可担心林云庭会遭殃。只要这群人不是昭帝的人,一切,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付娆安放下手中的短刃,那叫老三的男人立刻起,从腰间抽出一根绳子来,束着付娆安的手给她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这林云庭孱弱,这帮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单就捆绑了付娆安一人,两人被推搡着上了马车,由那老三看管着。

马车继续朝着山沟子里面行进,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僵冷。林云庭紧挨着付娆安,生怕那老三碰她一下。

那老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抿着刚才被付娆安打肿的嘴角,压根儿不把林云庭放在眼里。

“长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还唱娘们儿的曲儿,也不知道哪儿讨人欢心了,哼!”

付娆安听着这老三的话里带着妒意,不由地一愣。她原本猜想这帮来路不明的人劫持她与林云庭是为了银子,可方才那胖壮的男人说了要人不要银子,此时这个老三又说了这么一番话,着实耐人寻味。

更重要的是,这老三知晓林云庭会唱戏。那也就是说,这帮人若不是从前知晓林云庭,就是昨夜林云庭在那小镇戏园子里惹上的是非。

不论如何,这付娆安心里的危机感消弱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朝着被风时不时吹掀而起的车帘外看去,想要大致记一下路。

“别看了,看了也没用。”

那老三的脸忽然横在了车窗前,嘲笑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不悦地撇嘴,翻着白眼撇开了脑袋。

“小丫头,老子是看你长的不错,功夫也好,死了可惜才提醒你的。到了地方,还是老实些,别自作聪明,一个不小心,你这好皮囊,可就要死无全尸了。”

“吓唬谁呢?你以为本姑娘是被吓唬大的吗?”

付娆安开口怼了那老三一句,那老三抿嘴轻笑。

“刚才在路上,你们不是也听着后的轰鸣声了吗?那响亮,像是开玩笑吗?你知道什么是炸黑果吗?那可是通天毁地的神物!跟在你们后的那两个男人,怕是已经被我们的炸黑果给炸成馅了!你们可别指望他们来救你了!”

“跟在我们后的两个男人?”

“怎么?瞧你们这样子,是不知道有人在后跟着啊?不过也难怪,那两个男人手不错,是两个高手。若没有那炸黑果,我们怕是也对付不了他们两个。看来,你们两个扎眼啊,惹上的神仙不止我们这一路?”

付娆安听老三这话,不由地心惊。她可丝毫没有察觉出,后还跟着两个男人呢。这两个男人又是什么份,若是昭帝的人,为何不早早动手呢?

如今看来,这帮劫匪,还意外地帮她和林云庭甩掉了另一个麻烦。

“呸,你们也配叫神仙……”

付娆安嫌弃地瞥了一眼老三,想起这家伙在小镇上装出的那副憨傻样子,倒反过来把自己蒙骗成了傻子,不由地生气。

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老三率先起下了马车,付娆安趁机示意林云庭,让他将自己藏在靴子里的另一把短刃拔出,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干嘛呢你们?”

老三掀开车帘,看见林云庭在付娆安伸手鼓捣什么,呵斥了一声。好在林云庭已经将短刃塞进了付娆安的袖口之中,慌乱地回过神来。

“那绳子不用刀,你是解不开的,别费劲儿了!”

好在老三以为这林云庭要给付娆安解绳子,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也没上前查看。

“下车!”

老三招呼着林云庭和付娆安下车。林云庭小心搀着付娆安下了马车,两人看见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

两人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简直将整座山都掏空那般大。而这山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为利用某种巨大的力量给凿出来的。

成堆的碎山石堆积在山洞两旁,成为围墙,只留下一个出口,用巨大的树干做成一扇门掩着。

“别愣着了,快进去!”

老三推搡了付娆安一把,林云庭连忙伸手护着。那胖壮男人上前将两人拉扯开,拖拽着林云庭走在前头。

这往山洞深处走去,并未像付娆安想的那般寒凉,这山洞里头倒是一股暖意。石壁两旁生着火堆,最里头,是一块宽敞的地方。

这宽敞地方中间摆放着一张铺着兽皮的石椅,那石椅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是那晚在小镇戏园子门口盯上林云庭的那两人。

“大哥,朵哈,人我和老三给你带来了!”

胖壮男人朝着两人招呼了一声,将那林云庭朝着石椅推搡了一把。林云庭一个踉跄,那坐在石椅上的少年赶紧起,伸手搀住了他。

“哈吾勒,你小心些,要是撞坏了他,我可不饶你!”

这少年一开口,付娆安与林云庭都惊住了。这声音,根本不是男子,而是女子的音色。

林云庭慌张挣脱这少年的手,慌措地退后几步,细细地看着他。

林云庭唱戏见的人多了,他细看眼前这“少年”,发色不是纯黑,倒有些黄麻浅黑的色调。这五官眉清目秀,却也透着些异域的伶俐。特别是她那闪动的眸子,那瞳孔泛着一丝琉璃绿。

更不同的是,她的耳洞,不在耳垂上,而在耳尖和耳中处。

这“少年”瞧林云庭如此端望着她,竟然还害羞了起来,低头抿着嘴轻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们过来有何目的?”

付娆安耐不住子先开了口,那“少年”笑意顿落,不满地看向她。

第三百一十三章 贼窝

“哈吾勒!这个女人是谁啊?”

那胖壮的汉子名叫哈吾勒,这名字听着,不像是中原人。哈吾勒听那“少年”质问自己,迟疑地看向老三。

老三也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付娆安与林云庭之间的关系。

“小丫头,你跟这小白脸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我们是……”

“你可想好了说!”

没等付娆安说完呢,那“少年”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付娆安。付娆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那“少年”满眼敌意地朝她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林云庭想要上前护着付娆安,却被那哈吾勒伸手拽住。他这小体格与哈吾勒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被结结实实地困在原地。

“少年”走到付娆安的面前,轻声开口。

“你要是他的娘子,那我就只能狠心杀了你。可你要是他的妹妹,那我们,也是好姐妹!你看,如何?”

“少年”满嘴怪异的言语,付娆安紧蹙着眉头,缓了片刻,好似明白了一点儿。这“少年”是看上林云庭了!

“说实话,我的确不是他娘子……”

“如此甚好!那你我便是姐妹,老三,快,给我这位姐妹松绑!”

“少年”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可老三是见识过付娆安的厉害的,有些为难。

“朵哈,这小丫头拳脚厉害的很,还是谨慎些的好。”

“没关系,瞧我这位姐妹不像是蠢笨的人,如今我是请她来的,又不是要害她命。这若是闹翻了脸,她再厉害,也抵不过那惊天雷和炸黑果吧?”

这个叫朵哈的,看着眉清目秀面善,说的话也还算中听。可细品这言语中的深意,可充斥着险威胁的气味。

老三无奈,只好心不甘不愿地给付娆安松了绑。那哈吾勒也松开了挣扎的林云庭,任凭他跑向了付娆安。

“娆娆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你好像是惹上了块牛皮糖……”

付娆安冲着林云庭苦涩一笑,抬眼看向那朵哈。那朵哈凑近石椅上的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岁数最大,差不多得到了不惑之年的岁数。

不过这男人材威武,很有精神头,看起来,不是好惹的家伙。

“爹!该你问了。”

朵哈面露羞涩,那男人满脸慈笑,抬眼看向林云庭。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

林云庭碍于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侧目看向付娆安,付娆安随口用自己逝世兄长的名字代替。

“他叫付元泰,是我哥。你们抓我们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付元泰?好名字,那你们,可是大昭人?”

“是啊,怎么了?”

“那既是大昭人,就一定有的大昭的户籍对吧?”

付娆安眉头蹙起,越发糊涂了起来。这原本以为这帮土匪把她和林云庭掳来,不过是因为这土匪的闺女看上了林云庭的俊俏。

可如今这大土匪又问出这一串莫名其妙的问题来,有点儿让付娆安拿不准重心了。

“自然……是有户籍的,那又如何啊?”

“好!大家都是敞亮人儿,我阿里普明人不说暗话,我闺女朵哈瞧上你哥哥了,想嫁给你哥哥做娘子。成婚之后,朵哈随你哥哥入大昭的户籍,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叫阿里普的男人一副自己当家作主的模样,丝毫没有过问付娆安与林云庭答不答应的意思。

付娆安早就猜到,倒也不意外,可是这林云庭的反应,就有些激烈了。

“不行!我不能娶朵哈姑娘,我心中,早已有心上人了!”

林云庭这话出口,那阿里普和众人的脸色瞬间僵冷了下来。那朵哈更是恼怒,一边朝着林云庭走来,一边伸手将自己束着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恢复了女儿样。

“你的心上人可比得上我?我可是我们墨都最漂亮的女人!”

“朵哈!”

这朵哈似乎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阿里普一声低斥。可这朵哈丝毫没在意,依旧目光炯炯地瞪着林云庭。

林云庭忐忑地抿了抿嘴唇,抬眼对上朵哈的眸子,无比坚定。

“在我心里,我那心上人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没人能比。”

“你!”

朵哈气的咬牙切齿,忽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镶着蓝色宝石的短刀来。付娆安吓得赶忙上前拉扯林云庭。

“告诉我,他的心上人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别别别,别激动啊,朵哈姑娘。我哥这个人子执拗,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会帮你好好劝劝他的。”

付娆安好汉不吃眼前亏,软声细语地安抚着朵哈。朵哈这才强压着怒气收起短刀。

“小林子,你就不能服服软?先答应下来,拖延着,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这林云庭在成婚之事上,格外的固执。付娆安没有办法,只好先自己笑嘻嘻地先办法拖延这群来路不明的土匪。

“是这样,我这哥哥是个老实人,一下子还接受不了立刻跟一个陌生女子成亲的事实。不过以我这个妹妹来看,觉得朵哈姑娘实在是不错。而且……家大业大的,呵呵。”

付娆安尴尬地环视了一圈这山洞,勉为其难地夸赞着。

这朵哈觉得付娆安还明事理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可这心里头,却生出了其他的坏点子来。

“爹,我看我这姐妹明事理。正好,咱们这里都是些光棍,就让我这姐妹挑一个许配了,我们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这朵哈是想用付娆安拖住林云庭,林云庭一听,急了眼。刚要开口,被付娆安暗中死死地摁住了。

“哈哈哈哈,朵哈姑娘客气了,我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好说啊,听闻这大昭的男子实行三妻四妾,我找人帮你相公再找个娘子去!若他不肯……”

朵哈一笑,手再次摸向腰间的短刀。付娆安强笑着,心想这帮人,是土匪无疑了。

“既然朵哈姑娘非要我选一个人嫁,那……就他吧!”

付娆安伸手指向那阿里普。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夜凉火器

众人惊愣,就连那阿里普,原本一脸威严的表,也变得慌张了起来。

不过要说激动的,还属那朵哈。

“胡来!你怎么能选我爹呢?我真心实意把你当姐妹,你却要当我后娘?不行!我不同意!”

这效果,就是付娆安想要的,她强忍着笑,继续说着。

“不是朵哈姑娘让我挑的吗?再说了,这行不行还得看你爹,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是吧,阿里普?”

付娆安朝着阿里普抛了个媚眼,这阿里普立马乱了分寸,慌张地不知该如何示好。别看他一把年纪了,这朵哈从小丧母,他已是多年没碰过女人了。

“别妄想了,我爹也不会同意的,是吧爹?”

“我……”

阿里普语塞,这一旁的哈吾勒和老三看出了老大的心思,相视一眼,开了口。

“朵哈,我们觉得这丫头跟你爹合适的。”

“是啊,朵哈,老大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如今你要嫁人了,顺便给他讨个媳妇,时机也不错的。”

“你们闭嘴!你们懂什么?我要嫁给付元泰,他亲妹妹却给我当后娘,这,这说的过去吗?爹,你说呢?”

朵哈回头bi)问阿里普,阿里普语气支支吾吾。

“其实……也没什么,朵哈你若不想叫她后娘也是可以的……”

“爹你!”

朵哈气的脸色燥红,付娆安看的憋笑不已,可这林云庭却笑不出来。

“娆娆,别闹了,这玩意假戏成真,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吧。”

付娆安看准了这朵哈的脾气,料定她不会让自己当后娘的。果然,这朵哈看这么多人赞同付娆安做她后娘,都快气炸了。

“我不许,反正我不同意!来人啊,把他们两个给我关到石牢里好好看管!”

付娆安和林云庭被押了下去,这bi)婚的事,可算是暂时缓了下来。

这石牢在那山洞最里侧的一个石房里头,四周牢固,两个窗户都没有。唯一出入的地方,只有这个窄门。

付娆安踱着步子,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出逃。林云庭坐在一旁,仍旧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娆娆,刚才那些,都是些歹人,没有什么分寸可言。万一他们真的答应你嫁给那个凶悍的贼头,可如何是好?以后,这般玩笑,可不能随意开了!”

“答应了才好呢!”

付娆安没体会林云庭的在意,随口应着。林云庭气的深呼一口气,追问着。

“还好?哪里好了,难不成你真愿意嫁给那贼头?”

“那自然不是,不过你想啊,若我真的嫁给了那贼头,那我就是这儿的压寨夫人了,老板娘啊!这样的话,我们从这里逃出去,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荒谬,你以为嫁给那贼头就只是简单顶了一个名号吗?你可知道……”

林云庭言又止,气的叹气。付娆安凑近他,逗趣细看。

“可知道什么?”

“我不愿与你深说,男女之事,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你不就是怕那贼头把我如何吗?放心吧,我是那种白白让人占便宜的柔弱女子吗?我既然敢说出那般话去,就有把握能忽悠那贼头碰不了我。不过眼下,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如何能从这里平安逃出去吧!”

付娆安抬手敲了敲那石壁,坚不可摧,怼得手生疼。

“嘶,也不知道这帮怪人是如何凿开这么硬的石山的。听他们言语之中,什么惊天雷,炸黑果的,好生吓人。怕是硬逃是逃不出去的,所以我想,小林子,你就委屈一下,娶了那个朵哈算了。”

“我……”

林云庭委屈地看着付娆安,她明知自己的心思,却还要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着实伤人。

付娆安瞧他真的不愿意,只好哀叹一声,也坐了下来,回想着刚才的细节,试图找出一点儿漏洞来。

“这帮人太奇怪了,看着明明是抢亲来的。可怎么句句好似很在意那大昭户籍呢?这帮人的名字不像是中原人,可这大昭临近异族不少,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那朵哈口中的墨都……是哪儿呢?”

佐政王府,洛承君蹙着眉头,看着手中粗布上的粉末,开口轻语了一句。

“夜凉京都墨都城……”

这粗布上的粉末是唐冷和莫琰从那爆炸地收集的,黑也得知侧王妃与林云庭被劫持,没没夜地带着唐冷和莫琰赶到了洛安城来跟洛承君请罪。

如今,三人还跪在洛承君的书案前不肯起。

洛承君识别出这粗布上的粉末是夜凉火器爆炸留下的,其实就算没有这粉末,如今这天下能炸出这般动静的物件儿,也只有夜凉国的火器能做到。

可这夜凉国的火器,怎么出现在大昭的地界儿上了呢?

这火器对夜凉国来说,是很重要的杀手锏,是国家百年平和的保障。就算与大昭关系亲密,夜凉国也不肯分享半丝与火器有关的内容。

而就算在夜凉国,这与火器相关的东西,也都严密保存在京都墨都城皇族之中,绝不外泄。

“也就是说,劫走侧王妃与林云庭的人,很可能,是夜凉国的人?”

洛承君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心中焦急,虽然面上未曾表现,可这眸子之中的沉,已经能说明一切。

“王爷!是我和莫琰没有看护好侧王妃与林公子,与我们老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王爷要杀要剐,我与莫琰没有一丝怨言!”

“王爷,我黑也为暗卫长失责,应该罚我!”

“罚我们吧,与老大无关!”

这唐冷莫琰和黑也三人开始争着受罚,洛承君面色不悦,抬眼冷冷地看向他们。这一瞬的冷目,惊地三人立刻闭嘴。

“罚你们,侧王妃就能平安回来吗?若侧王妃有闪失,到那时,你们三个,本王自会千刀万剐!”

洛承君语气冷肃,寒意惊人。

好在乔书律此时推门进来,神色兴奋。

“王爷,有线索了!我们安置在夜凉国的探子,虽一直打入不进夜凉皇族,但还是听说了一些消息。那些人,应该就是夜凉国的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牵制之法

“这是一个多月前探子从夜凉国来的消息,王爷平时政务繁多,这各处探子来的消息,都是属下先过滤一遍,依据轻重缓急上呈给王爷过目。若不是侧王妃此次遇事,这消息也不扎眼。”

乔书律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了洛承君,洛承君急切地打开。

这信上说,夜凉国皇族内讧,夜王吾其昆与亲王阿里普闹翻了脸,具体事态,因夜凉皇族内部森秘,所以并不知晓。

唯一能够打探到的是,这夜王吾其昆下令抄了亲王阿里普的家,闹出的动静不小,不过好像并没有抓到阿里普一家,至今这夜王也没传出要对亲王阿里普行刑的动静。

也再未有人亲眼见过亲王阿里普一家,有人猜测阿里普已经被夜王秘密斩杀,也有人猜测,这阿里普已经逃出了夜凉国。

不过因为夜凉皇族掌控着火器的秘方,国周之地,都是虎视眈眈。所以无论真相如何,这夜王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宣扬。

洛承君看完这信,脸上的神稍缓了下来。

“娆娆与林云庭,暂且应该没有命之忧。”

听洛承君说了这么一句,跪在地上的黑也,唐冷和莫琰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松下了一口气。

“可是王爷,这阿里普为何要劫走侧王妃与林公子呢?难不成,是要用这两人来要挟王爷帮他?”

洛承君抿嘴轻笑,摇了摇头。

“看这时间,这阿里普入我大昭境内不过一月。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在大昭立命安都不可能,更不可能打听清楚本王与娆娆和林云庭的事,想必这不过是个巧合。本王听说这阿里普有个独生女儿,这劫持之事又正巧发生在林云庭露面登台之后……”

洛承君语速微顿,抬眼看向乔书律。

“乔书律,你若是阿里普,带着一众人潜入大昭,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我?自然是躲避夜王的追杀。这夜凉国与大昭历来修好,这夜王想要入大昭追杀阿里普,应当不是难事,直接与皇上通信求助不就好了?”

“不!这夜王,绝不会知会咱们皇上,而是会偷偷摸摸地派人来大昭追杀阿里普。大昭与夜凉彼此都心知肚明,历来修好不过是各有所求。大昭从先帝开始,就一直绞尽脑汁想要从夜凉得来那火器秘方,夜凉深知那是国之根本,敷衍着不肯分享。如今皇族亲王阿里普反目逃往大昭,大概也是捏准了夜王的忌讳。”

“那这阿里普,会不会为了自保,供出火器秘方,背叛夜王?”

“除非迫不得已,不然绝不会。这阿里普如今唯一保命的东西,就是那火器秘方了。除非皇上明言与夜王决裂,成为他的靠山,不然,阿里普贸然交出那火器秘方,只会惹得皇上与夜王一起联手灭了他。”

“可……属下还是没明白,这跟阿里普抓走侧王妃与林公子有何关联?”

乔书律仍是一头雾水,黑也,唐冷和莫琰也好奇地抬眼看向洛承君。

“我大昭习俗,若是昭人与异族成婚,异族可入大昭户籍。这夜凉人的面相与我大昭有异,若没有这大昭的户籍,怕是入不了这洛安城。而且,有了大昭户籍,对于躲避夜王的追杀,也是的大大有益的。”

“啊?那这阿里普也太倒霉了吧?这随随便便抓了两个人,可都不是我大昭的户籍人。”

“所以现在棘手之处是,娆娆一定会为了掩护林云庭的份,假称自己与林云庭是大昭人。本王怕,这阿里普为了得大昭户籍,强bi)娆娆下嫁……”

洛承君说着,再次眉头紧蹙,攥紧了拳头。只见他沉思片刻,幽幽地开了口。

“黑也,本王现在交于你两件事,其一,你带着唐冷和莫琰连夜速回,带人先入那青灵沟子里查寻阿里普那帮人的踪迹。记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其二,在那小镇附近,演一出土匪出没的戏码,动静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惊动那镇上衙门和周边驻军。本王要让皇上在两之内,看到南水孤郡土匪猖獗的奏章。”

“是!属下这就去!”

黑也领命,带着唐冷和莫琰急急地离开了佐政王府。

乔书律细细琢磨着洛承君刚才的命令,忽然一惊。

“王爷,您不会是想亲自去救侧王妃和林公子吧?那夜凉火器厉害非凡,威力巨大,您可万万不能亲自去涉险啊!”

“就是因为那夜凉火器威力巨大,若是本王都拿不住它,你们谁去,也都是白白送死。更何况,本王这一次,不能放心将娆娆的生死,胡乱交于他人之手。”

“可那夜凉火器,天下无敌啊,就算您去,怕也是破解不了的。”

洛承君锁着眉不说话,转从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一张图纸来,吹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展开。

“十年前,大昭与峦国兵力相差无几,若不是夜凉的火器相助,根本不可能那般轻易地灭掉峦国庞大的兵力。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大昭与夜凉心照不宣,多年修好。夜凉也趁着那一次的机会,向天下各国展示了他夜凉不可欺的威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本王便开始苦心研究应对那火器进攻的法子。”

洛承君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图纸。乔书律好奇地巴望过去,见那图纸上勾勾画画着几条沟渠,写着许多精准标记。

“王爷,这些,就能敌得过那夜凉火器的威力?”

“本王也不确定,本王只不过在十年前见过那夜凉火器的威力,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这火器二字,重在那个“火”字上,能灭了那“火”,想必威力也就被牵制了。行与不行,只能贸然一试了。”

“以属下看,王爷此次,还是不要亲自去了。您与属下细说这图纸,属下替您去便是了。您去,到底是太惹眼了。”

乔书律言又止,洛承君却明白他言中深意。

第三百一十六章 妥协

“你是担心本王亲去,会惹得皇上在意?”

“王爷,恕属下直言。皇上就是仗着先帝与夜凉国的契约,才敢这般处处刁难于您。若是此行,王爷顺利救下侧王妃与林公子,还能收复那阿里普,得到火器秘方……那王爷今后,就再也不用顾念皇上了。”

“他是大昭的君王,本王顾念他,也是应当。这君臣之义,若君没有了威吓臣子的筹码,还如何为君?”

“可是王爷,皇上他实在是……”

“好了!本王心中有数。此行就算以剿匪之名,无论本王或是你去,皇上都不会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嗅不到的。与其那般,不如让本王引着,反倒更容易些。”

洛承君的意思,乔书律似懂非懂,但看他成竹在,也只好放下心中顾忌,听命即是。

付娆安和林云庭被关在那石牢里面已经一整天了,这一天除了给水喝,什么吃的也不给。

可就算是水,这付娆安与林云庭也不敢多喝。这狭小的石牢里头,两人男女有别,两个隐晦方便的地方都没有。

“我憋不住了……”

沉默了许久的付娆安忽然低语了一句,林云庭一听,尴尬地愣了愣。

“娆娆你……”

“我憋不住了!”

付娆安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尴尬的字眼来,夹着双腿,扭扭捏捏如同老太一样地凑近那牢门处,朝着守门的人央求道。

“能不能开开门,让我方便方便啊?”

那守门的人侧目冷眼看了付娆安一眼,没搭理她。付娆安深吸一口气,此刻她的暴脾气被这汹涌澎湃的尿意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求求你啊,我就方便一下,我保证老老实实的,绝不反抗!”

付娆安伸手发誓,那守门的人又侧目看向她。

“我们朵哈小姐说了,除非那个小白脸答应娶她,不然,你们两个,谁也不能出来。”

“你们……啊……”

付娆安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她原本还想跟这帮人好好熬一熬呢,谁想着,这才刚开始,就败在了一泡尿上。

“跟你们老大说,我可以嫁给他,立马就嫁也行,只要让我出去方便一下,求你了,求你了!”

付娆安语调都变了,林云庭瞧她这般难受,狠了狠心,站起也走到了牢门。

“我答应娶朵哈姑娘,麻烦你转告一声,让我们出去。”

“小林子,够意思……”

付娆安感激地攥着林云庭的衣角,催促着守门的人。

“快去,快去呀!我要憋死了!”

这所有人里,只有付娆安与那个朵哈是女子。为了防止付娆安逃跑,只能让那朵哈伺候付娆安方便。

付娆安被绳子捆着腰,绳索拉在朵哈手里。放水之后,付娆安无比痛快地站起,整理了衣服。回头,瞧见朵哈嫌弃的嘴脸。

“怎么?嫌弃啊?你不方便的吗?等我嫁给你老爹,以后端茶递水,拉屎撒尿还不都得你这个闺女伺候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才不会让我爹娶你呢!”

“娶不娶我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说你这小丫头,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若不是我这泡尿bi)得,你以为小林……我哥会这么轻易答应娶你?”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朵哈说不过付娆安,气的就要伸手拔刀。付娆安一点儿畏惧之色都没有,看四下无人,便伸手摁住了朵哈拔刀的手,扼住她的手腕,反手要挟持她。

“你想干嘛,来人啊!”

这朵哈觉出不对,惊叫了一声。这四周石壁之后立马闪出来几个人,手里拿着不知名的东西。付娆安赶忙顺势松开了朵哈,笑嘻嘻地开口。

“哎呀,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呢?不是说好,你我是姐妹的吗?”

付娆安笑说着,还伸手去揽朵哈的肩头。朵哈甩着被付娆安弄疼的手腕,生气地一把推开了付娆安。

“谁跟你是姐妹!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敢出什么鬼点子,可没什么好下场!”

“这不是姐妹,那就只能做母女了。”

付娆安每张口说一句,就能把朵哈气的急赤白脸。可付娆安心里却盘算着,这刚才跳出来的几个人都面熟的,有之前守着石牢的人,也有劫持她和林云庭时见过的。

这粗略一算,这帮土匪的人数并不多。来来回回算上几个当家的,也就十几个人的派头。

要说这人数,付娆安绝对打得过,可就是忌讳他们手里,腰间挂着的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若是能躲开这些东西,逃出去,应当不是难事儿。

付娆安想着,眼睛溜溜地看着这石洞的结构。朵哈推搡着她回到众人面前,林云庭瞧见她回来,眸子一亮。

“娆娆!你没事吧?”

“方便了,舒坦。”

付娆安笑嘻嘻地说着,抬眼看向那阿里普。

“我哥既然已经答应迎娶你闺女朵哈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是不是也能诚心实意的,说明份了?”

“该你们知晓的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晓了。姑娘不必太过好奇,提前知晓,对你我彼此都无益处。如今条件简陋,你兄长与我女儿的婚事一切从简,明,去就近衙门,迁合了户籍,才算正式成了一家人。”

“户籍?怎么又是户籍……”

付娆安发现这阿里普特别在意大昭户籍的事,可这林云庭是峦国人,根本没有大昭的户籍。

“啊,明怕是不行。您有所不知,我们不是这附近的人。我们是京都洛安城来的,这户籍也在京都衙门内,要想迁合户籍,还得到那洛安城去。”

付娆安此为拖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甩不掉这帮人,顺势去了洛安城也好。

“你们是大昭京都人?”

阿里普表微变,朝着那哈吾勒和老三看了一眼。付娆安瞧着这三人的目光异样,心中不踏实了起来。莫不是自己弄巧成拙,又说错了什么?

“听闻那洛安城内的人,非富即贵。我瞧你们二人气质不凡,特别是这位公子,更不想寻常之人。敢问,二位在洛安城,是商家的,还是管家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惹错人了

付娆安瞧这气氛诡异,原本想抛出洛承君佐政王的大名来威吓一下的心思,如今也迟疑了下来。最后,还是撒了一个最为保险的谎话。

“这洛安城里的人看似风光,可讨生活的人也不少。若非要说,那我们算是商家的,我哥哥之所以气质不凡,是因为从小学习戏剧,在那洛安城开了个小戏院。您要是不信的话,我哥可以开口给您唱两嗓子,是吧,哥?”

付娆安朝着林云庭使劲儿眨巴了眨巴眼睛,林云庭连忙配合着点头。

这阿里普与朵哈盯上林云庭就是在那镇上的戏园子,已经见识过林云庭的厉害。听付娆安如此说,也没有生疑。

可虽是没有生疑,但一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老三小心翼翼地凑近那阿里普,说了一句。

“大哥,这两人不合适啊,还是尽快,另外找人吧。

这老三说话的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了去,可付娆安还是听见了,这心中的疑团更加深重。

不合适?这帮人的目的,看来并不是抢人bi)亲,而是另有所图啊?可是付娆安琢磨这帮人在意的问题,好像是急于落户大昭。

“另外找人?找谁啊?我都见着他这张天人的脸了,老三你觉得,我还能看的上谁?爹!我就要他,就要他!”

这朵哈喜欢林云庭喜欢的紧,不依不饶地朝着那阿里普撒。这阿里普为难地看向旁的老三。

“朵哈,如今不是你能随心所的时候,当下,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这青灵沟子虽然偏僻,可到底我们这些子弄出不小的响动来,万一招惹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老三说话有所顾忌,朵哈气恼,却不辩驳,看来也是知晓这老三的话有道理。

付娆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关系,这大块头哈吾勒看来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力角色。而这个老三,才是精明脑袋,军师的角色。

想起这老三装憨傻的演技,付娆安就知道他鬼精的很,不好糊弄。

瞧朵哈不再说话,老三看向阿里普,继续进言。

“大哥,眼下,我们不能一直窝在这山沟子里不动弹了。这吾其昆虽暂且找不进这山沟子来,可我们没法在这山沟子里继续呆着了,这大昭与咱们哪儿不同,在这山沟子里,咱们是活不下去的。还是要尽快赶在吾其昆之前,去那洛安城,跟娜依拉联系上。”

老三声嘶力竭地说着,阿里普脸色沉,朵哈也闭口不言了起来。

付娆安听着,这帮人应该是正在被那个叫吾其昆的家伙追杀着,而且显然,那吾其昆比这十几个家伙要厉害的多。说不定,是他们异族的头头。

付娆安仍旧看不清全局,只能沉默着,准备随机应变。那阿里普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了付娆安与林云庭。

“若是重新找人,那他们两个,怎么处理?”

“若要万全,还是……”

那老三倒是心狠,抬手做出手刀的架势,默不吭声地朝着脖子上做了手势。这意思,是杀人灭口啊!

付娆安心里一惊,刚要开口,那朵哈倒先挡在了她和林云庭面前。

“爹,重新找人我没意见,不过你们也不用给我思量了。老三和哈吾勒不都是光棍吗?你们找几个大昭女人应付吧!这两个人,我要留着!”

“朵哈,你留着这个小白脸我没意见,可这丫头,拳脚厉害的很,万一被她逃脱了,我们可就全完了!”

老三这言语,是非要付娆安死才放心。这朵哈也犹豫了起来,她本就不是为了护着付娆安,只是为了林云庭,才捎带着付娆安的。

付娆安瞧着这几个人目光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默默地攥紧了袖口的短刃。这得亏是刚入山洞的时候没冲动露出短刃来,不然,现在两个傍的兵刃都没有。

“朵哈姑娘,求你放过我们一次吧,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绝不会泄露一点儿关于你们的消息。”

林云庭央求朵哈,朵哈心中迟疑,老三却担心夜长梦多,果断下令。

“去,把这丫头捆绑好带出去!这小白脸关入石牢去,好生替小姐看押着!”

老三说完,这哈吾勒和几个彪形大汉朝着付娆安走去。林云庭拼命想要护着,却被朵哈拉扯到了一旁。

“付元泰,对不住,以后我朵哈一定好好补偿你,对你好。”

朵哈歉意地说着,可林云庭哪儿里听得进去。

“娆娆若死,我也一并跟着她去死!你放开我!”

林云庭无济于事地挣扎着,付娆安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她看着哈吾勒拎着绳索朝着自己bi)近,目光瞥向了他腰间的黑色筒子。

“乖乖听话,还能痛快些。”

哈吾勒准备用绳子捆绑付娆安,付娆安露出袖口短刃,抬手将那绳索划断。哈吾勒勒空了绳子,一个踉跄微晃。付娆安顺势用刀将他腰间的黑色筒子给挑了出来,握在了手里。

这一时间没人发现付娆安拿了那黑筒子,哈吾勒站稳之后,不由地恼怒。

“小丫头你是不想痛快了!”

哈吾勒吆喝着其他几个大汉,一起朝着付娆安围攻了上来。

这付娆安本想挟持哈吾勒的,可哈吾勒形魁梧厚实,付娆安挟持他实在是有些困难。而且付娆安擅长长枪,这手中一把不过掌长的短刃,虽说能勉强敌得过这几个大汉,可完全没功夫顺手救下林云庭啊!

付娆安慌忙之下,稀里糊涂就抬起了手中的那个黑筒子。

“别过来啊!非要本姑娘死是吧?好啊,那大家伙儿一起去死好了!你们不是说这玩意儿很厉害吗?今就让本姑娘见识见识,它有多厉害!”

付娆安叫嚣完,仔细察看那黑筒子,却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不过明显的是,这付娆安举起那黑筒子,的确是吓坏了一众人。那哈吾勒和几个大汉连连后退疾步,就连那狡诈的老三也一脸惊恐地看了过来。

阿里普更是坐不住,起拉扯着朵哈要往外走。那朵哈舍不得林云庭,死死地拽着。

“别别别,姑娘有话好好说,可千万不要拔掉那捻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祸害

这哈吾勒到底是个四肢发达,没脑子的家伙,付娆安正愁着不知如何呢,他却主动给了法子。那老三急的,恨不得上去踹哈吾勒一脚。

“捻子?”

付娆安蹙眉一看,那黑筒子上头的确是有个细绳。

老三看付娆安犹豫着发愣,赶紧催着哈吾勒和其他几个汉子上前去。

“快抓了这丫头,这儿若是炸了,咱们就都完了!”

老三上前推搡了哈吾勒一把,哈吾勒咬咬牙,作势要朝着付娆安扑上去。付娆安瞧着他那一肥膘狂奔自己而来,由不得多想,直接拔下了那黑筒子上的捻绳。

嘶嘶嘶嘶……

那捻绳拔掉之后,那黑筒子竟然开始冒出了火星。付娆安一脸惊奇和懵圈,再抬眼,却看见哈吾勒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

“跑!快跑啊!”

哈吾勒惊叫一声,这山洞里的众人纷纷朝外跑去。朵哈死命地想要拉扯着林云庭一起,可林云庭就是不肯放弃付娆安,死死地抱着石桌。

阿里普无奈扛起自己闺女,踹开林云庭跑了出去。

林云庭起跑向付娆安,付娆安此刻还傻愣着,只觉得手中这黑筒子,越发滚烫了起来。

“娆娆,快丢开啊!”

“啊?”

“丢啊!”

林云庭扼着付娆安的手腕晃动,将那黑筒子扔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这黑筒子的威力,但是瞧着那帮人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知道,绝非儿戏。

付娆安也被吓傻了,任凭林云庭拽着她往外跑去。

一瞬之后,一阵轰鸣声响起,这轰鸣之后,只是稍稍停顿了几个刹那,又接连发出几声轰鸣。

只见那洞口之中尘烟滚滚,不停有哗啦啦碎石坠落的声音响起。

因为事发突然,这从山洞里头跑出来的人,只有阿里普,朵哈,老三,哈吾勒和那几个大汉。

在那石牢的几个人,还有付娆安与林云庭,都没见着有人再出来。

“完了,全完了……”

老三哭丧着脸喃喃着,阿里普也咬紧了牙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再看那朵哈,眼看着心心念念的男人没出来,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哈吾勒傻愣愣地看着那山洞的烟尘落下,那山洞里头,堆积了不少的碎石块。

“那娘们儿当真是个祸害呀!老三你就不该把她带回来,这朵哈不是说了,只要那个小白脸吗?你非把个祸害带回来,如今可好,咱们放在洞里的惊天雷和炸黑果全没了!如今连个落脚地都没了,这怕是不等夜王来追杀,咱们自个儿先死翘翘了!”

“你少说两句会死?哈吾勒,要不是你白痴地主动说了那惊天雷要拔捻子的事,那丫头还琢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如今倒是怪上我了,这一路上,若没有我老三,咱们怕是早就栽在夜王手里了!”

“好了!你们两个都说够了没有!”

一直沉默不言的阿里普开口低斥了一声,才让这老三和哈吾勒各自闭了嘴。

阿里普长叹了一口气,蹙眉朝着那洞口看了看。

“我听着刚才那响动不过四五声,我们藏在铁夹箱里面的炸黑果应该还没炸掉。那铁夹箱隔火,我们得想办法收拾了这碎石,把那铁夹箱弄出来才行。”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眼下仅剩下的这六七人,想要将这山洞给清理出来,可不是易事。

这山洞不远处的一处斜坡上,几个暗卫正在暗中观察着阿里普一众人。刚才那炸裂的轰鸣声,也将他们惊的不轻。

“事态有变,快用信隼回禀王爷。”

几个暗卫闪隐去,阿里普一众人,毫无察觉地清理着洞口。

而此刻,在那洞口侧边坠落的一块大石块后面,付娆安正咬着牙,满额冷汗地忍着剧痛。

那第一声爆炸响的时候,林云庭拉着付娆安刚到洞口,那浓尘滚滚将他们二人的形掩住,没被洞外的阿里普一行人看见。

接着又是两三声轰鸣,林云庭拉着付娆安没走两步,吓得扑倒在了洞口的一侧。那震动将山体上的几块石头震落而下,那最大的一块,万幸落在了两人脚边上,只是有几块碎石,砸伤了付娆安的右脚脚踝。

而那有惊无险的大石头,又恰巧为两人遮挡住了阿里普一行人的视线。付娆安与林云庭近到可以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可他们,却看不见二人。

“娆娆,你再忍一忍,等天色暗下来,我就背你离开这里。”

林云庭心疼地看着付娆安,压低了声音安抚着。付娆安抿咬着嘴唇点头应,听着大石头那边的脚步声,下意识连呼吸都轻缓了起来。

等天色渐暗,阿里普一众人才刚刚将洞口收拾出一条窄道来。那哈吾勒骂骂咧咧,一字一句都是要将付娆安千刀万剐,剁成末的话,着实吓人。

“别忙活了,哈吾勒,你带着人,去林子里面找点儿吃食去。大哥跟朵哈,该是饿了。”

老三差使哈吾勒,两人白天虽闹了不愉快,可此时,哈吾勒还是听话的去了。

林云庭暗中看着哈吾勒带人走远,其他人也入了洞口,洞外暂且没了动静。

“娆娆,来,我背你,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林云庭咬牙背起付娆安,他也一天多水米未进了。就算这付娆安子纤轻,林云庭此刻背着,也有些吃力。

他摇摇晃晃地背着付娆安朝着林子走去,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这入夜的山沟子显得十分诡异,林子黑压压的一望无际,还时不时地传来一些不知名兽类的低吟叫声。

“林云庭,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我白没觉得这林子有这么大啊,怎么你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山道上去?”

付娆安觉得不对劲,林云庭小心将她放下,环顾了周一圈,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太黑了,我也不知道此刻走到哪儿来了。我们来的时候,也没仔细看路。可眼下,还是离那帮怪人,越远越好,若被抓回去,你怕是活不成了。”

林云庭吃力地背起付娆安继续往前走,这寂静无风的密林深处,却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沙沙声。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两险相抵

“等等……”

付娆安目不转睛地朝着那发出沙沙声的方向看去,这声音,她曾经与洛承君在乌绝谷遇到狼群的时候听到过。

只不过那时是在白,而且沙沙声更加剧烈。这一次,这沙沙声微小诡谲。这青灵沟子远离人烟,又是密林深处,还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之下,更加骇人。

“怎么了娆娆?”

林云庭不明所以,付娆安伸出一只来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将袖口的短刃抽了出来。

“林云庭,你慢悠悠地往后退两步,若是碰上石头或者大树,就把我放在地上,自己躲到后面去。”

付娆安伏在林云庭耳边的声音,轻的好像从他自己耳朵里面传出来似的。这语气透着些颤抖慌乱,这林云庭不明所以,也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

“娆娆你……”

“快照做!”

付娆安低声催促林云庭,林云庭无奈,只好按照付娆安说的去做。

林云庭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正好碰上了一棵树,他刚要将付娆安放下,忽然听见前面暗处发出一阵阵兽类沙哑的低鸣声。

林云庭惊诧看向那声音的方向,发现不远处一团黑色的物体慢慢蠕动,一双莹绿色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他和付娆安。

“啊呜……”

林云庭哪儿里见过这种吓人的玩意儿,要不是付娆安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他怕是张嘴就要嚎叫出来。

“你若是叫出来,它会立马扑上来,听话,躲到树后去!”

付娆安小声嘱咐着林云庭,这林云庭虽然害怕,但瞧见付娆安手中短刃的寒光,知晓她是想要自己一人对付那不知名的野兽,急的连连摇头。

可那野兽在不远处试探了半天,发觉付娆安与林云庭好似没有什么威胁,正要发起攻击,低鸣声也开始慢慢变成了龇牙咧嘴的吟叫。

“来不及了!”

付娆安抬脚将林云庭踹到树后,紧攥着短刃准备迎接这实力悬殊的拼命。只听那团黑影加速朝着付娆安飞扑而来,付娆安举起短刃的一瞬,只听耳边嗖的一声……

一声沉闷的响动,付娆安眼看着那准备飞扑向自己的黑影狠狠地跌落在了地上。

此刻离得距离近了些,付娆安借着微弱的月光可算是瞧清楚了些。

这黑影,是个长一米多的山豹子。那山豹子上插着一根长矛,无力地挣扎着,发出哀凄的低吟声。

“快去瞧瞧,抓住个什么东西!”

付娆安正愣着,忽然听到一旁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很是熟悉。

“娆娆快过来!”

林云庭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伸手将付娆安拽到了树后,两人屏着呼吸躲藏着,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只山豹子,只可惜,有点儿消瘦啊?也不知道,够不够咱们几个吃,这老三个子虽小,可饭量却不小!”

这声音,正是哈吾勒。这哈吾勒还记恨着老三,出来觅食也要找机会说几句老三的不是。

林云庭和付娆安都吓坏了,他们没想到,自己都这般拼命远离那帮人了。这哈吾勒的腿脚竟然如此迅速,这么快就走到他们跟前来。

哈吾勒让手下扛起那山豹,自己却有些疑惑地朝着四周望了望。

“怎么了?哈吾勒?”

手下的瞧见哈吾勒不动,问了一句。哈吾勒蹙着眉头,叹了一声。

“没怎么?就是刚才咱们寻着声音找到这儿来的,可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声音不像是山豹子的,倒像是人?”

“人?这深山沟子里,乌漆墨黑的,除了咱们这些鬼神都怕的主儿,谁还会来这鬼地方。怕是今遭的事多了,你敏感了些。好了,快回去吧,大哥该等急了。”

“我觉得也是,走!”

好在这哈吾勒也没怎么纠结,便跟着一起离开了此地。

听着这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付娆安和林云庭吊着的这口气,才慢悠悠地舒缓了下来。

“呼……多亏这老三没跟着哈吾勒一起出来,不然,凭他那脑子,一定不会像哈吾勒一样,这么轻松放过我们的。”

付娆安说的心有余悸,还要多多感谢这没脑子的哈吾勒。瞧刚才那只山豹子,虽然消瘦,但形敏捷,一口锐牙,可比那人难对付多了。

这人还有起码的招式,可是这野兽,却只会疯狂撕咬。付娆安手中只有一把短刃,加上脚踝受伤,绝对不可能是这山豹子的对手。

林云庭也吓得不轻,许久说不出话来。付娆安侧目看着他,一脸的呆愣。

“如今是不是觉得,还不如在那断崖底下呆着好?”

林云庭微微回神,看着付娆安戏谑的神,无力抿嘴一笑。

“自然不是,只要能与娆娆你在一起,哪儿里都是好的。”

付娆安一愣,尴尬地沉默回应。两人缓了片刻,听着这林间各种异样的响动,一丝困顿之意都没有。

“娆娆,我们还走吗?”

“不走了,走也走不动了。这万一再碰上哈吾勒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山沟子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山豹子了。刚才那只,八成是因为我脚踝上的血腥味给引过来的。不过好在它死在这儿了,那凄惨低吟声,怕是惹得这其他的山豹子,不敢轻易再来这边了。”

付娆安说着,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狠狠地缠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真是雪上加霜,这越是赶时间,还偏是伤了脚。等天一亮,我们想办法离开这山沟子,到了山道上,应该就有人了。”

林云庭默默地点了点头,满目心疼地看着付娆安的脚踝。两人在这静谧诡异的夜色中,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佐政王府,湖心楼。

洛承君接到信隼传回的消息,再也坐不住了。

“乔书律,给本王备马,本王今就要去那青灵沟子!”

“王爷,这剿匪的章子今才刚呈进宫去,怎么的,也得等明早朝皇上议事的时候,您再借机……”

“本王等不了了,这阿里普的藏之地莫名自爆,一看就像是娆娆的手法。”

第三百二十章 剿匪之名

“娆娆哪里见过这火器的威力,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给牵带了进去!

洛承君此刻已然失了分寸,慌乱地往那门外冲。乔书律急急上前拦在门口,愁眉苦脸地劝说着。

“侧王妃吉人天相,又满脑子鬼机灵。属下再说句不中听的,若是侧王妃真被那爆炸给牵带了进去,王爷此刻着急过去,也是无用的啊!”

“你让开!”

“王爷!属下知道您着急,可此事,还得请您三思啊!您若是这么唐突去了,皇上一定会起疑。我们这两的铺垫作废倒也不可惜,可此事牵连夜凉火器,还有林公子。您想想,若是弄巧成拙,您不可惜那夜凉火器秘方入了皇上的手,也要可惜林公子好不容易假死逃生,又得陷入险境,还要连累了侧王妃!”

乔书律这一字一句,好在都说进了洛承君的心坎儿里。洛承君稍稍平缓,紧攥着拳头转回了子。

“此次,若是娆娆能平安无事,本王再不也不会顾虑任何事了,就算是捆着,也要捆她在边。她的安危,本王果然是不能奢望在他人上了!”

第二早朝,昭帝果然说了那南水孤郡周边城镇有来路不明匪徒集结闹事的事。

这匪徒看似寻常,却难倒了当地驻军,根本无计可施,才上奏到了朝廷这里。

“一群废物,连些无名歹人都处理不了……”

昭帝抱怨着,挑眉装作无意地看向一旁的洛承君。

“这南水孤郡周遭遇了匪徒,满朝对那边熟络的,当属佐政王了。毕竟那里,是佐政王母族前朝都守之地。佐政王对此事,有何看法?”

洛承君等的就是昭帝这句话,他强压着心中的急迫,表面淡然回应。

“回皇上,既然地方驻军压制不住,不如,由臣带赤甲军前去剿灭。”

“佐政王亲去?”

昭帝眉头一蹙,颇感意外。他虽然也有打发洛承君去解决此事的意思,可本也是打算费些周折差遣,却没想到,洛承君竟然主动请缨。

昭帝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这心里,就是觉得异样。

“这区区一窝匪徒,这佐政王与赤甲军亲去,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养兵千,用兵一时。何来小题大做一说?那南水孤郡的驻军与洛安城临界中城的军力相等,这般军力都剿不灭一帮匪徒,想来那匪徒也不是寻常来路。索拖拖拉拉,不如一击致命!”

洛承君说罢,这其他的大臣也纷纷表示赞同,这其他人恨不得有人赶紧解决了此事。可越是这般,昭帝心中就越是不安生。这洛承君这般服帖顺应,实在是让他心中不安。

“南水孤郡此地……甚为敏感。这前些子,前朝太子才刚被正法,如今还有那宁风霖和杀手团逍遥在外。如今又冒出了一众来路不明的厉害匪徒,说不定,与杀手团有所关联。佐政王与峦国旧人多少有些丝缕关联,若此亲去,不会下不去手吧?”

昭帝试探着开口,洛承尧心中温怒,自从剿灭了峦国旧部之后,这昭帝对罗成军的额态度,明显嚣张了许多,就连这质疑,都不拐弯抹角了。

洛承君暗中咬了咬牙关,抬眼看向昭帝。

“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御前统领张红亮随本王同去。”

洛承君主动提出这等要求来,一旁的乔书律不由惊地看向他。这张红亮可是昭帝的忠犬,由着他跟着同去,岂不是带了双昭帝的眼睛?

可洛承君神色笃定,昭帝仍旧一脸迟疑,微眯着眼睛斜看向张红亮,眉眼满是怀疑。

“张统领还负守卫这皇城之责,不便与你同去。不如,就让副统领匡正然随佐政王你去一趟吧!佐政王可护好了匡正然,别让他把命稀里糊涂地丢在那里!”

昭帝话里有话,点明了洛承君最好不要杀人灭口。洛承君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淡然回应。

“皇上放心,臣一定会让匡副统领周全回来。”

散朝之后,洛承君迫不及待地让乔书律安排前去剿匪的赤甲军,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到那青灵沟子去。

“王爷,我们可没做防备那匡正然的计划。这若是一同去了青灵沟子,见到那火器的威力,他匡正然就算是什么都不知晓,回来跟皇上复述一遍,皇上也该是心知肚明了!”

乔书律满眼焦急,洛承君正好相反,满目冷然。

“此行你就不必去了,留在洛安城内,好好护着其其格,别让她出了差错就是。”

“王爷!属下不随您去,这赤甲军,怕是不好对那匡正然下杀手吧?”

“谁说本王要杀匡正然了?在朝上,本王不是应下了皇上,要让匡副统领安然回来吗?本王何时,说话不算过?”

“可是……”

“匡正然与张红亮不同,你就放心呆在洛安城内。顺便,帮本王,好好找一找那张红亮的错处!”

“啊?”

乔书律微愣,洛承君顾不得他缓冲,急急地朝前走去。乔书律微微回神,似是琢磨出了一点儿。

“王爷刚才,是故意提出要张红亮一起前去的?”

这昭帝多年与洛承君暗里明里交手,习惯与洛承君反着来。这洛承君知晓,此行自己亲去,昭帝不在自己边安个人,是绝不会心安的。

可既然要安一个人,自然还是自己选的好。洛承君故意说那张红亮,昭帝自然会起疑心,故意撇给他匡正然。

这张红亮美滋滋地给匡正然下了命令,匡正然也以为,自己此行,九死一生了。张红亮甚至在他面前,开始安排平巴结他的御前侍卫,准备接任匡正然副统领的位置。

“皇上,就了我带二十人?”

匡正然瞧着自己此行要带的人数,心中更是悲戚。张红亮嘲讽一笑,假意安抚他。

“哎呀,此行又不是让你去剿匪。皇上的意思,不过是让你盯着佐政王,以防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二十人,伺候你这副统领常起居,绰绰有余吧?”

“那佐政王是什么人,盯着他,怕是比剿匪更加凶险。”

第三百二十一章 酒过三巡

付娆安打了一个冷颤,从半昏半睡之中惊醒,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

她瞧见自己上披着林云庭的外衣,侧目看向林云庭,只见他抱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那嘴唇都冻得没了血色。

“你傻呀!”

付娆安赶忙将外衣披回到了林云庭的上,也顾不得其他,拉拽过林云庭冻得冰凉的手,放在自己两手之间摩搓着,一边还哈着气。

林云庭一脸的憔悴,可看见付娆安紧攥着自己的手,嘴角无力地扬起一丝笑意来。

“娆娆,万幸,我们好好活到天亮了。”

“是啊,当真是万幸!这么冷的天,咱们在这山沟子里面待了一整晚,这温度,你还把衣服给我?你这弱子得亏是没被冻死!”

付娆安嗔怪地说着,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也不知道林云庭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云庭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付娆安受伤的脚踝,语气孱弱关切。

“娆娆你脚踝可还疼的厉害?这冻了一晚上,是不是严重了?”

“本姑娘可是钢筋铁骨!这点儿小伤算什么,我约莫着,这会儿我都能站起来了!”

付娆安的右脚踝冻得没什么知觉了,逞强的站起,这右脚刚着地,痛觉恢复,便疼的呲牙咧嘴了起来。

“你小心!”

林云庭连忙伸手搀扶她坐了回来,付娆安盯着自己的脚踝,表沉重。

“完了,这怕是伤到脚筋骨头了。昨我原本以为是皮伤,休息一晚怎么都能好的,如今看来……真是雪上加霜!”

“无妨,我背着你走。等找到山道,拦住过路的人,我们给他银子,帮你看伤……”

林云庭的声音有气无力,付娆安不放心地看向他,觉得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小林子,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对劲啊?”

“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那哈吾勒和山豹子把我吓着了,我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来,快上来,我们可不能耽误,这里,距离哈吾勒他们,好像没有多远。”

付娆安虽不放心,可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由着林云庭背着自己继续找出路。

如今虽然天亮,可以分辨方向。可这山间无路,走的也是磕磕绊绊,付娆安能感受得到林云庭走的很是吃力,伏在他的肩头,付娆安能听到林云庭故意压制着的喘息声。

“不行就放我下来吧?反正我左脚还可以走路。”

“别动……你单脚容易把左脚也给崴了,我能行,你乖乖的就好……”

林云庭说话都显得吃力,付娆安不想让他费力,只好闭上了嘴巴。

洛承君这边很是心急,从出发到当入夜,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这赤甲军还能消受,可这随行的匡正然以及他那二十个部下,可就有点儿吃不消的意思了。

匡正然和他那二十个部下被洛承君一众人甩在最后面,疲累不说,还要小心谨慎着洛承君和他的赤甲军对自己下黑手。

好在紧赶慢赶到深夜,需要在途中驿站换几匹马,队伍才不得已停下来休息几个时辰。

洛承君站在驿站门口,亲自等着匡正然和他的人气喘吁吁地赶到驿站。这匡正然瞧见洛承君,下意识的畏戒。

“王爷,这赶了一天的路了,您怎么不赶紧进去歇着?”

洛承君微微一笑,朝着匡正然走近。这匡正然和他后的人都下意识向后挪退了半步,这手,也小心翼翼地摸上了腰间的兵刃。

洛承君看着他们这般微小的动作,笑意更浓。

“匡副统领跟着本王和赤甲军,有些吃不消了吧?本王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没有顾念匡副统领和诸位,所以亲自在这里等着,免得你们出了什么岔子。本王可是跟皇上担保过的,要让匡副统领周全回朝。”

洛承君说着,抬手伏在了匡正然的肩头上。只见匡正然浑一颤,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多谢王爷挂念,是我等能力不及,拖累了王爷和赤甲军。”

“哎,匡副统领言重了。本王已经提前叫人备好了吃喝,我们在这里,只停顿两个时辰,天微亮就出发。趁着这个时辰,匡副统领,可愿意与本王小酌一杯?”

“这……”

匡正然抱拳的手微微发抖,他总觉得洛承君这等份,平根本是不屑与自己小酌的。而此刻提出,匡正然总觉得,这是在给自己准备送行酒。

“怎么?匡副统领不愿意与本王喝酒?”

“卑职不敢!王爷高看,卑职自是乐意至极的……”

“那便是了,这夜寒,里面暖厢早就温了,这天亮还有几百里的路程要赶呢。”

洛承君说着,转朝着那暖厢走去。匡正然面色难看,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他那二十个部下,也都心忐忑地被赤甲军请去了别的厢房休息。

匡正然入这暖厢,是抱了必死之心的。这里暖意盎然,软榻香酒,宛若天堂,对他却似是地狱。

“匡副统领今辛苦,本王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洛承君仰面饮尽了杯中酒,匡正然拿着那杯酒犹犹豫豫,一狠心,也仰面灌了进去。

这烈酒入肚,被寒风吹冷的子渐渐暖了起来。匡正然在这酒精和恐惧的冲击下,也渐渐松弛了态度。

“王爷……卑职这杯酒敬您!杀我这等小角色,还要您假意客气拉拢,实在是辱没了您的份。不过,卑职死前能与你佐政王同榻饮酒,也算死的体面了!”

匡正然哭无泪,又哭又笑地又饮下一杯酒去,可瞧洛承君手里的酒,并未喝下去。

“王爷你……怎么不喝啊?难不成,已经到了送卑职上路的时候了?”

“匡副统领此话,本王听不明白?谁说本王,要杀你了?”

“难道,王爷能不杀我吗?您是杀伐果断的佐政王,这满朝文武,只有您懒得杀,却没有您不能杀的人。如今,我匡正然可是碍着您的眼呢……可我,并不是想要碍您的眼,实在是,皇命难违啊……”

匡正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抽噎着又一杯酒下肚。

第三百二十二章 明言

洛承君看着匡正然绷不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本王可没觉得,匡副统领碍着本王的眼了。”

听洛承君这么说,匡正然一愣,那酒杯停在嘴边,脸色微醺,目光不解地看着洛承君。

“王爷没跟卑职开玩笑吧?”

“本王像是会跟你开玩笑的人吗?”

洛承君神色一冷,匡正然瞥见他冷色,吓得立马清醒了过来,放下酒杯,从榻上滑落下来,跪在了地上。

“王爷恕罪,卑职不该揣度王爷的心思……”

洛承君微微一笑,示意匡正然起。

“起来吧,匡副统领,本王就是先跟你闲聊两句,不必如此紧张。”

“是……”

匡正然颤颤巍巍地扶着榻沿坐了回去,从洛承君的言语里听到一线生机,他格外的小心翼翼。

“本王何故要杀匡副统领你啊?反正,匡副统领在本王眼里,是个早晚要死的人。”

匡正然这刚放下的心,又被提溜了起来,他惊恐地看着悠然自得饮酒的洛承君,满目惊慌和不解。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本王说错了吗?匡副统领今年已过而立之年,本是兢兢业业地在那副统领郑培安手下当侍卫,好在峰回路转,聂纵死了。郑培安顺势坐上了御前统领的位子,你从前对他马首是瞻,也顺手被这郑培安提携上了副统领的位置上。这对于匡副统领你这个毫无家背景,一穷二白的人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洛承君顿了顿,抿了一口酒。这匡正然神色更加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洛承君忽然提这些做什么。

“卑职没想到,王爷竟然还会关心我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本王为佐政王,皇上边近的人,本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可……王爷为何说卑职是个早晚要死的人呢?”

这匡正然,还是对自己的生死比较在意一点儿。洛承君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气,可把匡正然的魂儿给叹上去了。

“这若是郑培安一直在那御前统领的位置上坐着,匡副统领你,子也好过些。只可惜,这郑培安死了,匡副统领原本想着,自己能趁机坐上御前统领的位置,那可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可偏巧冒出来一个张红亮,这家伙原本不过是皇城驻军的一个后补配将,如今,却差阳错地变成了御前统领。”

提到张红亮,洛承君明显觉察这匡正然的神色不对,放在酒桌上的手,也慢慢攥成了拳头。

“匡副统领,在张统领手下做事,很不痛快吧?”

洛承君小声说着,匡正然猛然回神,下意识摇头否定。

“哪里,我不过是个副统领,哪儿有资格评论这些。”

“匡副统领看的开呀,不过这要只是不痛快也就罢了,只怕今后,会更难。张统领不会不知道,自己是凑巧抢了你的统领之位,而且,他也知道,你是郑培安一手提携上来的。而郑培安的死……又是他张红亮一手陷害的。匡副统领琢磨一下,这张红亮会不会琢磨这些事呢?你碍的,可不是本王的眼,而是他张统领的眼。”

洛承君字字句句说在了匡正然的心坎儿上,匡正然回想着这些子以来,张红亮给自己穿过的小鞋。还有设下的圈,若不是自己如履薄冰一般地小心翼翼,怕是早让他给害死了。

如今,自己跟着佐政王出来剿匪,他又故意只给了二十人,还当着自己的面提携亲近的手下准备坐上自己副统领的位置。

这么想着,匡正然不咬牙切齿了起来。

“本王也是觉得匡副统领你从最底层一路走上来,实属不易。所以才好心提醒,张红亮如今是正统领,要弄死你,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爷!”

这匡正然忽然又跪在了洛承君面前,一脸的恳切。

“匡副统领这是干什么?”

“王爷不必再敲打卑职了,卑职如今听得明白,看的透彻。卑职出草芥,无依无靠,滚爬苟且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如今一家老小命运全部系在卑职上,卑职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暗算亡命!只要王爷能救我,以后,我匡正然为王爷您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哪怕……是欺君?”

洛承君可算是说到了重点,这匡正然猛地一怔,迟疑了片刻。洛承君冷冷一笑,满目嘲讽地看着他。

“罢了,本王不喜欢为难人。”

“只要王爷能护得住卑职,别说欺君罔上……哪怕是毁天灭地,卑职也敢!”

匡正然咬牙说了狠话,洛承君这才抬眼看向了他。停顿了一瞬,洛承君从榻上下来,弯腰将匡正然扶起。

“匡副统领可记好自己刚才说的话,本王与皇上,可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子。”

“我匡正然从此刻开始,唯王爷为主。不过王爷此行,难道不是为了剿匪而来?当真是为了峦国……”

匡正然刚要深问,却对上了洛承君凛冽的眸子。他下意识明白自己多嘴,赶紧闭上了嘴巴。

“王爷恕罪,卑职不过是想有个预期。那二十个侍卫,都是张红亮派给属下的人。”

“此行,你不用多问,只需要好好安置你手下那二十人就好。记住,到了地方,不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回到洛安城,都要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回禀皇上。”

“是!卑职谨记!”

“等回去之后,本王会将你推到御前统领的位置上,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那张红亮……”

“本王累了,还有一个时辰,想歇一歇了,你也回去吧。”

洛承君没有理会匡正然的追问,匡正然赶忙作揖,退了出去。

匡正然离开,洛承君仍旧一丝睡意都没有,他一边焦灼地挂念着付娆安,一边还要强压着镇定,缜密的安置匡正然,这份煎熬,没人能体会得了。

青灵沟子的密林真是大,虽然找对了方向,可林云庭背着付娆安,还是走走停停了一天,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才看到了通往城镇的山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 坐地起价

“山道!是我们来时的山道,找到了!”

付娆安在林云庭背上兴奋地大叫,可林云庭却一点儿兴奋的样子都没有,还因为付娆安在背上激动地蹦了两下,这林云庭的子忽然往前一栽,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可哪怕是仓促跪倒在地上,林云庭还是下意识伸手护着背上的付娆安慢慢滑落在了地上,自己才两眼一闭,趴在了地上。

“林云庭?林云庭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我啊?林云庭!”

付娆安焦急地查看林云庭,手刚碰到他的脸颊,吓得缩了回来。林云庭的脑袋,烫的吓人。

这山沟子的夜寒凉刺骨,昨夜林云庭又把外衣给了付娆安,他这孱弱子,哪儿里受得了这份冻,如今病都给发出来了!

这一整,林云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怕是硬撑着背着付娆安到了此地,瞧见那山道,意识一下子溃了下来,子也撑不住了。

“林云庭,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找到山道了,等拦下车,我们就有救了……”

付娆安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虽说这山道就在眼前,可怎么也有个三四十米的距离。她如今右脚动不了,只能颠簸着左脚,吃力地拖着没了意识的林云庭朝前走着。

那三四十米的距离,如今在付娆安眼里,怕是跟那百里千里一样费力。

付娆安费尽全力将林云庭拖到山道旁的时候,这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山道的两端寂静无声,只有寒风刮蹭草木的声音。

“老天爷,求求你了,来个人吧……”

付娆安有些绝望,林云庭的子如今像个炭火一般滚烫,若是在再继续在这里熬一晚上,怕是真的要丢了命的。

这一路坎坷,付娆安实在是不甘心,可这山道通往城镇去的路途,也要十几里地,她现在这般况,根本不可能带着林云庭徒步走过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在付娆安感觉无望的时候,那山道的一头,忽然伴着呼啸的夜风,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付娆安一下子来了劲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朝着那声音的来处张望。山山道的那头漆黑一片,不过那马蹄声,的确是越来越近,逐渐,还伴随着马夫清晰的吆喝声。

“驾!驾驾!”

听那马夫的声音很是焦急,应该也是想要赶紧脱离这山道夜色。付娆安兴奋了起来,还没看见人和马,就开始挥手叫喊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付娆安叫喊着,却听见那马蹄声和吆喝声忽然迟疑地停了下来。付娆安蹙着眉头细看,瞧见那不远处,有个微微动弹的黑影,看起来,像是一匹马。

“救命!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付娆安单脚蹦着朝着那黑影走去,近了些后才看清楚。那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头驴。

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老头子赶着一辆驴板车,迟疑地停在那里,看见付娆安过来,挥动着鞭子就想跑。

“老人家!”

付娆安忍着痛伸手拽住了那缰绳,差点儿被那驴给带摔在地上。那老头赶忙叫停了驴子,心有余悸地看向付娆安。

“我就是个小老百姓,这过路杂事我管不了的,管不了的!”

老头很是怕事,推脱着要走,付娆安语气央求。

“老人家,求求您了,我的同伴如今生着病,若是没个取暖之地,今夜怕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老头听付娆安语气恳切,稍稍犹豫了一下,朝着林云庭那边望了一眼。

“那……你们是啥人啊?我听你说话,不像是这南水孤郡周旁的人啊?”

“我们……我们是洛安城来的,途经此地,迷了路。还请您帮帮忙,感激不尽!”

“洛安城?这山道那边是青灵沟子,你们迷路,咋迷到这儿来了?这最近野匪可闹的欢腾,我……我不多管闲事,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说了半天,老头还是不想管,趁着付娆安松手,立马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朝着那驴子股上抽了一下。

那驴子痛叫一声朝前跑去,付娆安困于脚伤,根本拦不住。可她实在是不甘心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十两银子!”

“吁!”

付娆安惊愣,她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报了一个价格,这老头竟然毫不迟疑地叫停了驴车。

那驴板车,正好停在林云庭旁。那老头拿着鞭子从板车上跳下来,弓着子仔仔细细地瞧了瞧趴在地上的林云庭,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哎呀,这烫的厉害呀,这要不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发发汗,人怕是要不住了。”

付娆安看有戏,立马一瘸一拐地上前来。

“您说的没错,我就知道您是好人。”

“老叟可不是什么好人,十五两银子,你给十五两银子,我那看地的茅草屋就在前面三里处。生着暖炉,水管够。”

“好,十五两就十五两!”

事到如今,付娆安哪儿还有心心疼钱财。可那老头一副不信的样子,先朝着付娆安伸出手来要银子。

“先结账!”

付娆安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来。除去被那老三骗去的十两银子,她与林云庭手里,只剩下二十多两了。如今又被这老头坑去了十五两,就只余下五六两的碎银子。

“给您!”

付娆安来不及多想,这老头笑眯眯地咬了咬银子,立马来了劲头。一副老子骨,竟然轻松将林云庭给扛到了驴板车上。

“姑娘,这车板上有烂被褥,你先给这位公子盖上,老叟腰间这酒壶还剩下一口,你想办法给他灌进肚子里面去。这内温上来了,且能吊着命呢!”

老头果真是不白收银子,态度了许多。付娆安连忙照着他的话做,方才毫无知觉的林云庭,嘴里开始微微呢喃出了些声音。

“林云庭?”

付娆安轻唤他,这林云庭虽有了些声息,可人还是没清醒过来。

好在这老头话不假,这驴板车没走出多远,到了距离城镇还有段距离的田地里,果真有座不小的茅草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怪老头

老头将驴板车赶到茅草屋前,先入茅屋点亮了烛火,再出来,还贴心地给付娆安找了根可以拄着的木棍。

“多谢。”

付娆安轻声道谢,老头只是轻轻点头,利落地扛起车上的林云庭进了屋。

付娆安拄着木棍跟着老头进了屋,老头将林云庭放在板上。老头忽然一怔,整个人惊愣地看着林云庭的脸。

刚才在那山道边上,天色昏暗,老头并没有看清楚林云庭的长相,如今在这灯光下可算是看的清楚,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付娆安发觉老头的神不太对劲,想起这林云庭的通缉令还挂在这诸城之中,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老人家?”

“啊?”

老头被付娆安这一声唤回了神,稍显紧张地搓了搓手,回头看向她。

“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付娆安试探地询问了老头,老头急忙摇头摆手了起来。

“没什么,老叟去给你们烧水,外面的地窖里,还有些烈酒和萝卜。条件有限,你们委屈着过一夜,明,老叟赶车送你们去那临郡城看大夫拿药。若不嫌弃,也可以在老叟家里休整几!”

老头说着,急急忙忙地走出了茅草屋。付娆安心中有些不踏实,一瘸一拐地跟着出了屋探头望向那老头。

老头的确去了墙根的地窖拿东西,付娆安心生怪异,总觉得这老头看见林云庭的脸后,态度大变了些。

经过了老三的蒙骗,付娆安如今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这老头在那山道的时候,还一副怕事贪便宜的模样,如今,却积极得很。

虽说这对外,“林云庭”已经被昭帝处死。可那通缉令上,林云庭的脑袋,可值一千两银子呢……莫不是这老头认出了林云庭,想要拖住自己,找机会告官?

付娆安心中忐忑,可眼下林云庭和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她摸了摸自己袖口的短刃,却也不忍心滥杀无辜。

“姑娘在门口杵着干嘛?怪凉的,快进屋去吧!”

付娆安正纠结着,那老头拿着一壶酒和几根萝卜走了回来,神色很是自然。付娆安收好了短刃,决心只要这老头不做出什么唐突来,她绝不伤害他。

“这茅屋啊,是老叟夏秋时节看地住的地儿。每年有大半年都住在这儿,所以,盖的仔细。别看简陋,但不漏风不漏雨的,暖和的很!”

这老头话多了起来,也显得和蔼了些。可他越是这般,付娆安心里的顾忌就越多。

这老头烫了毛巾,关切地去给林云庭额上放。付娆安赶紧上前拦住,生怕他对林云庭做什么手脚。

“我来吧!您收留我们,已经够添累的了,哪儿还敢麻烦您照顾……”

付娆安皮笑不笑地接过那滚烫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云庭的额上。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头,老头仍旧是一脸关切地看向林云庭。

“不麻烦,姑娘你腿脚不便,帮着也不费力。别看老叟岁数大,可子板硬朗的很。这几亩地,都是老叟我一人种下来的,如今入冬,闲了下来,帮别人走走货,勉强能活下去。”

老头的话越发多了起来,付娆安有一句每一句地应着。

老头用火烤了几根萝卜,那萝卜皮烤黑了,可里面的香甜松软,还好吃。这林云庭昏睡着,付娆安便用手捻了一点儿萝卜泥,抿进他的嘴里。

这夜深了,林云庭的病才有了些褪的意思。那老头毕竟年纪大了,困得躺在一旁的木板上,搂着破外睡着了。

付娆安也乏累的不轻,可这心总是提着,扛了许久,脑袋一歪,趴在林云庭旁睡去了。

正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付娆安模模糊糊听见那老头起了。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但是她并未起,依旧装睡着,暗中攥紧了那短刃。

付娆安想看看,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老头果真蹑手蹑脚地朝着付娆安和林云庭走了过来,付娆安紧张地咬紧牙关,那短刃正慢慢地抽出袖口来。

这老头走到付娆安后,付娆安忽然觉得上一沉,一股暖意袭满了全。这老头,竟然把自己的破外披在了付娆安的上。

付娆安攥着短刃的手僵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紧接着,她眯起眼睛,看见那老头小心翼翼地帮林云庭掖好了被角,还关切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总算是褪了……”

老头轻悠悠地说了一句,付娆安更是捉摸不透了起来。难不成,是自己误会这老爷子了?可那老爷子看见林云庭时的表,不像是不认识啊。

老头做完这一切,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板上睡去了。付娆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他,他蜷成一圈睡着,没有一点儿戒备。

“娆娆?”

付娆安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我……我竟然睡着了?”

付娆安惊愣,她都忘记自己昨晚是如何睡着的了。付娆安来不及看林云庭,先转脸去看那老头,那木板上,空空的。

“老头儿呢?那老头去哪儿了?”

“娆娆说的,可是那个救了我们的老大爷?”

“对,是……”

付娆安回头,看见林云庭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愣了愣。

“林云庭,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吗?”

付娆安伸手抚向林云庭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林云庭笑意更浓了些,伸手将付娆安的手拿了下来。

“我好了,没事了。多亏了那位老大爷。”

“对,老大爷,他人呢?”

付娆安紧张兮兮地问着,她心中害怕,那老头此刻,已经去报官了。

“姑娘找我?是饿了吧?”

没等那林云庭开口,屋门被推开,那老头冻得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几只小雀。

“哦……我是饿了。”

付娆安瞧见老头,心虚地改了口。老头笑呵呵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小雀,一点儿疑心都没起。

“老叟就知道昨夜那几根萝卜填不饱肚子,更何况这公子大病初愈,是得吃点儿荤腥补补才是。只是,这条件有限啊,只能用些陈谷子皮,骗几只小雀吃吃。”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老头说着,走近那火炉,抖了抖上的冰霜。

付娆安瞧着那抖落下来的霜层,还有老头裤腿上的泥泞,就知道,他为了抓这几只小雀,肯定在那冷凄凄的地里,蹲了不少时辰。

瞧他冻得老脸通红,手都是僵的,这一刻,付娆安有些愧疚自己对他的怀疑。

“老人家,冻坏了吧?这小雀我来收拾,你快上榻裹上被子暖暖子先!”

付娆安上前要拿过那几只小雀,这老头却躲闪开了。

“哎,这见血的脏活儿,姑娘还是别碰了。姑娘若是不想闲着,去给公子倒点儿水喝,他这刚褪,可得暖着子里面,要再复发,可就不好褪了。”

老头对林云庭格外关切,付娆安有点儿想要开口询问其中缘由,可又觉得,这唐突问出来,才显得奇怪。

这言又止,迟疑了片刻,付娆安还是决定继续看看再说。

那几只小雀怎么也是不够吃的,但至少不会空着肚子。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腹中再没有些油腻,怕是扛不住。

林云庭恢复如常,整个人的气色,也看起来好了许多。这付娆安见此,便生出了与老头分道扬镳的想法。

“老人家,多谢昨夜出手相救,既然小林子已经脱险,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

付娆安说完,眼神示意林云庭搀扶自己往外走。这昨夜还一副怕事模样的老头,见他们要走,急急地上前堵在门口拦着。

“这公子大病初愈,姑娘你还受着脚伤,这里虽然离城镇不远了,可你们这般徒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不如坐着老叟的驴车,随我去临郡城的家中,请大夫好好替姑娘瞧瞧这脚伤,休息几,再走不迟啊。”

老头如此,付娆安实在是难以抵消怀疑。她也不愿意伤这老头,固执着要走。

“不必了,我们自己能行,小林子,快,扶我出门!”

付娆安语气焦灼,林云庭只好搀着她往外走。老头见留不住,也不强拦,只是皱着一张老脸,显得很是失落。

这付娆安心急过头了,出门的时候,受伤的右脚正好绊在了门槛儿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娆娆!”

林云庭连忙查看,那老头也赶紧凑了过来。

只见这付娆安紧紧包裹了两天的右脚,从那裹布之中,竟然渗出了些粘稠黑红的液体来。这又偏巧碰撞了一下,还掺着些鲜红的血色流了出来。

“不好,这脚伤怕是有化脓的意思了。”

老头一本正经地说着,迟疑地抬眼看向付娆安。

“姑娘,这话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可如今是特殊况。且说,老叟这把年纪了,你在我这儿,也是孙女辈分的。若不介意,老叟能看看你这受伤的脚踝吗?”

付娆安愣着,她倒不是介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这在战场上的时候,她当着千军万马的面,被敌军用大刀从后背铠甲豁出一道大口子的时候,哪儿里有心介怀过这些。

她只是,对这老头不大放心。

“娆娆,就让老人家帮你看看吧。你总不想,彻底坏了这只脚吧?”

林云庭开口劝说,加上付娆安也的确是觉得这右脚疼痛难忍,便冲着老头点了点头。

老头小心翼翼地将付娆安裹在脚上的布解开,那伤口慢慢露在眼前。只见那口子周围的泛着灰白的腐色,那口子里头冒着黑红参白的血水,看着就生疼。

林云庭心疼地蹙紧了眉头,老头也轻叹了一声。

“姑娘,听老叟的吧,坐上这驴车,抓紧去那临郡城找个大夫看看,开药敷上。不然,你这伤,再颠簸着折腾一路,这脚可就要不得了!”

老头一脸的诚恳,可付娆安总是放心不下,林云庭见她迟疑,也帮着劝说。

“娆娆就听老人家的吧,若是你担心银子,无妨,我可以再想办法的。”

“不用银子了,这……昨夜那十五两银子,足够了。姑娘看病,加两位在我家的吃喝,老叟全包了!”

“老人家你为何愿意如此帮我们两个萍水相逢之人?”

付娆安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含蓄地问了一句。那老头愣了愣,迟疑地张口。

“老叟孤一人多年,觉得两位投缘,再说了,姑娘不是给了我十五两银子吗?这么多银子,老叟总要尽心尽力些,才对得起良心。”

“良心?”

付娆安清冷一笑,昨夜自己哭求都不曾心软的一个人,如今,竟然说着“良心”?

付娆安实在是难以信任这个老头,不过看着自己的脚伤,若是不能及时救治,还会拖累了林云庭。

思来想去,付娆安决定顺应这老头的话,坐着他的驴车去那临郡城。到了城镇,自己能选的,就多了。

到时候,是去是留,这老头也拦不得。若是他真有什么猫腻心思,付娆安攥紧自己袖口的短刃,决定绝不心软。

三人坐上驴板车,朝着那临郡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老头的心看起来不错,一直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付娆安心事重重,那目光,就没从老头上挪开过。

“娆娆,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老人家?”

“人心隔肚皮!我倒是信任那装憨傻的老三,可结果呢?”

林云庭愣了愣,言又止。他觉得这老人家并无坏心,可这平白无故的好,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正寻思着,这一直哼着曲儿的老头忽然“吁”的一声拽停了驴车。付娆安和林云庭一惊,纷纷朝着老头看去,那付娆安更是警觉地将短刃抽出握在后。

“怎么了老人家?”

“前面是一队官兵吗?”

老头迟疑地问了一句,像是问林云庭和付娆安,也像是在自问。付娆安与林云庭紧张地朝着前路看去,果然,在前面百米处,一行黑压压的士兵正朝着这边走来。

“快!你们二人,快躲进被子里!”

老头似乎比付娆安和林云庭还要紧张,从那板车上跳下来,绕到后面,用那车上的烂被褥,将两人遮盖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擦肩而过

付娆安与林云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头蒙上了被子。付娆安掀起被子的一角,看见老头强装淡然的回到了马车上,挥动着鞭子继续赶着驴车。

那队官兵已经靠的越来越近,付娆安紧张了起来,她生怕,这老头会在那队官兵面前,忽然翻脸。

可眼下带着林云庭跳车,她这受伤的脚根本跑不远。

“小林子,一会儿若是这老头翻脸,你别管我,赶紧跳车往那林子里面跑。”

林云庭看着付娆安手里的短刃,倔劲儿上来了。

“不,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

“哎呀,这会儿可不是你讲义气的时候!我是谁?我的份,如今还是那堂堂佐政王的侧王妃呢!你就不同了,你这张脸就是份。你若是跑了,他们能奈我何?你若是逃不掉,我才是百口莫辩呢!听见没?”

“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我说的也不一定。这老头若是敢有动静,我先拿刀捅了他再说!”

付娆安咬牙切齿地说着,慢慢挪近那赶着驴子的老头。

那队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付娆安从棉被透出的缝隙,只能瞧见老头的背影,看不见那官兵。可单是听着那脚步声,这批人马,数量不少。

“吁……官爷好!官爷们好!”

这路窄,老头与这对官兵相遇的时候,只能叫停了驴车,下车牵着驴子朝路边靠了靠。付娆安从那缝隙中只能瞧见几个官兵的靴子,觉得这些官兵并不寻常,穿得,都是赤红的靴子,有些眼熟。

付娆安的心一直悬在那老头上,哪儿有心思去认真看那官兵,她躲都还来不及呢。

瞧那老头一脸的讨好嬉笑,没有半丝想要通风报信的模样,付娆安手里的短刃,微微收了收。

一直等到这波人马与驴车错开,那老头长长地松下了一口气,重新上了驴车,挥着鞭子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付娆安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虽仍觉得莫名其妙,但对这老头的怀疑,消减了不少。

“吁!”

洛承君攥紧了缰绳,回头朝着那辆刚错开的驴板车望去。

“王爷怎么了?”

匡正然瞧见洛承君停下回望,也好奇地跟着洛承君的视线朝着那驴板车望去。

“那车板上,为什么放着一烂被褥?里面……有人?”

“哦,王爷出尊贵,有所不知。这平民百姓不像富人,能有一辆避寒挡风的马车。这出行啊,板车上面都放一烂被褥,若是遇见风雪天,还能裹着挡寒。带着家眷出来的时候,也可以窝在这烂被褥里面取暖。还有的,给主家送点儿货物,也要用这被子裹着。那烂被褥里面有人,也不稀奇。”

听了匡正然的解释,洛承君的眉头微微舒展,可心里,却窜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他抬腿轻撞马,继续朝着青灵沟子行进,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回头朝着那驴板车望一眼,直到看不见。

这付娆安与林云庭也万万想不到,刚刚自己提心吊胆躲着的那队人,竟然是洛承君和赤甲军。

确定那队人马走远到看不见,老头才伸手掀开了盖在付娆安与林云庭上的被子。

可这刚掀开被子,付娆安就伸手拽住那老头的衣领,另一只手攥着那短刃,架在了老头的脖子上。

“娆娆!”

林云庭吓了一跳,上前要阻止。

“娆娆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就是了,这老人家刚刚帮过我们,你如此,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付娆安用胳膊肘怼开林云庭,依旧没有要松开老头的意思,老头虽也惊吓,但并未张口呼救。

“就是因为他刚才出手帮我们,所以才奇怪!他若是没认出小林子你的份来,刚才为什么碰见官兵,他要用被子将你我盖起来?这老头明显是知道你的份,可这知道,还处处相帮,才最是奇怪!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付娆安怒问老头,老头紧张地吧唧了一下嘴,为难地不知如何说起。

“姑娘,这里已经临近城镇了,过路人多。你就这么用刀抵着老叟,可是要惹人扎眼的。不管老叟是何人,但至少姑娘和公子此刻能确定,老叟是不会害你们的人就是了。姑娘不如放下刀,我们先抓紧赶路,到了老叟的住处,没外人了,老叟再坦诚相告如何?”

瞧这老头一脸诚恳,林云庭也上前劝说。

“娆娆,怎么说,老人家都救了我们两次了。他若是有害人之心,早就露出来了,你先放下刀,有话慢慢说。”

付娆安迟疑着,这正巧前路来了几个过路人,付娆安才慌忙将短刃收了起来。

老头整理了一下衣襟,也不恼怒,只是笑了笑,接着上了车赶起了驴子。

付娆安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张口追问,可这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以防万一,她一直憋忍着。

这临郡城是南水孤郡临旁的小镇,与付娆安和林云庭之前路过的那个小镇类似,但不同。

这里算是紧挨着南水孤郡,方向,正是去往洛安城的大道旁。

老头的住处在这临郡城的边上,一面朝着入城的街道,一面,朝着荒凄凄的田野。

“到了,老叟前几出门的时候,还没料到这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两个贵客。屋子也没收拾,两位可被介意。”

老头领着林云庭和付娆安进了屋,这是个寻常的农家小院,院子干净的,三处屋子有些简陋,但遮风挡雨,不是问题。

“这屋儿是老叟之前睡得,是暖炕,晚上可以烧起来,你们就在这儿休息。”

老头地腾出了自己平睡得屋子,抱着一堆破烂衣服去了隔壁的房间。

“我们两个……都在这一个屋子?”

林云庭迟疑地询问,老头看了一眼付娆安,呵呵一笑。

“公子若不跟姑娘一个屋子,怕是这姑娘也不能放心。那暖炕宽大,中间放两个枕头,不碍事的。”

老头倒是明白道理,付娆安撇了撇嘴,表示并无异议。林云庭也沉默接受,嘴角偷偷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旧民

安顿好了付娆安与林云庭,老头也不闲着,抬脚就要出门去。

付娆安瞧见他要出门,这疑心再起,撑着起,吆喝住了老头。

“你干嘛去?”

老头顿住,瞧着付娆安一脸的焦灼之色,无奈一笑。

“姑娘莫怕,老叟这是要去给你请大夫来看脚伤,另外,买些吃喝回来。”

见付娆安有些迟疑,老头接着开口。

“这临郡城是小地方,没有驻军,就连县衙都是与临旁的城镇合用的。老叟若想要去报官,还得跑到那里去。老叟就去临街的医馆里请个郎中来,顺路买了吃喝,保准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姑娘若还是不够放心,老叟且再多言一句……”

老头顿了顿,侧目看向一旁的林云庭,目光柔善。

“老叟,是先峦留下的旧民。”

老头语气沉重,说完便转走了出去。付娆安呆愣住,侧目看向林云庭,见他眸子忽然暗淡了下来,像是撒了一层灰似的。

“怪不得,这老头……哦,不,这老人家认出你的脸后,对你如此关切。原来,是峦国人啊。”

“不是峦国人,是旧朝平民而已。如今,这里都是大昭的天下,他已是昭人了。如今若还自称峦国人,只能给他招来杀之祸。”

林云庭看似冷漠,可却是在为那老头着想。只不过重新提及峦国,他终究是无法做到释怀,面色掩不住的沉冷。

那老头果然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了,后领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郎中。

“我说老邓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郎中语气哀怨地进了屋子。付娆安与林云庭稍显警觉,老头先开始介绍了起来。

“陈郎中,这两位是我远方的亲戚,多年不联系了,这忽然来看我,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摔伤了脚,你快给瞧瞧。”

“远房亲戚?你老邓头孤家寡人的,啥时候还有亲戚了?”

这陈郎中说笑着,老头尴尬地笑了笑,催着他去给付娆安瞧伤。

这陈郎中一边打开药箱拿出诊垫,一边抬眼细细地看了看付娆安与林云庭。

“老邓头你可莫要说笑话,这两位生的如此俊俏,跟你这张老脸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啊。”

“要不说是远房亲戚呢,你快瞧病,哪儿那么多话!”

老头怒怼了那陈郎中两句,那陈郎中嬉笑着,不再追问。替付娆安把了把脉,看了看脚踝的伤,皱起了眉头。

“这伤得不轻啊,伤了筋也动了骨。这口子还有化脓的征兆,好在看的及时,我开些药,外敷内用,养三四个月,能好全乎!”

“什么?三四个月!”

付娆安一听需要这么久的时间,直接从暖榻上炸了起来。那陈郎中被她这么大的反应着实吓了一跳。

“三四个月怎么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道理没听说过吗?”

“可是大夫,我子骨好啊,与那些柔弱女子不同,你看看,我是不是能对个折,休息几就好?”

“呵呵……”

陈郎中嘲讽地看了看付娆安,抿嘴摇了摇头。

“你就是子骨再好,我给你开最好的药,这没个月余,也绝对下不了地!你若非要硬来,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只脚废了,可别说我陈郎中是庸医!”

这陈郎中还傲,听不顺耳付娆安的话,收了诊垫,拎起药箱就往外走。

这老头赶紧追了出去,好言相劝着。

付娆安愁眉苦脸地瘫坐在榻上,哭无泪。

“最少也要月余?我们如何在这里耽搁那么久的时间啊?这等我好了,再去洛安城,再回头去安国,那还不得一年半载啊?”

“一年半载也无妨,只要娆娆你能好起来。既然大夫都说了,你便听着。你这子,若真是废了一只脚,可如何是好?”

林云庭看着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一脸平淡地将付娆安的脚挪进了被子里。

事到如今,付娆安就算心中焦灼也无济于事,只能唉声叹气地乖乖呆着。

老头取回药来,细心煎好了药,连着饭菜一块端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暖榻温吞,榻上摆着饭桌,桌上的药汤饭菜冒着气,在这寒冬的子里,显得格外惬意。

付娆安嗅见香,瞧那桌上摆着卤和饺子,眼睛里哪儿还容得下那苦涩药汤。

她捏起筷子就要夹吃,却被老头给拦了下来。

“陈郎中交代了,这药,必须得饭前喝下。姑娘喝下这药汤,就能吃了。”

付娆安不满地撇了撇嘴,还是捏着鼻子喝下了药汤,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吃。林云庭在一旁看着,嘴角抿笑,手里的筷子,却一直没有动。

“公子为何不动筷子啊?”

“我没什么胃口,劳烦老人家你如此破费了。”

“破费什么,这银子,还是那晚救下两位的时候,老叟……”

老头提起那晚坐地起价,笑意有些尴尬。

“老叟若当时知晓要救下的人是公子你,绝不会含糊的。老叟也不是恶人,只是这如今的光景,能独自苟活,已经是不易了。”

“不易?”

林云庭眉头一蹙,索直接放下筷子,深问了起来。

“这大昭国力不弱,赋税也还算合理。虽说这粮食收成一直不好不坏,可这每一人一餐的饥饱,还是足够的吧?我这一路,也没瞧见忍饥挨饿的百姓啊?”

老头听着林云庭的话,苦涩笑着摇了摇头。

“公子瞧见的福乐安康,那都是昭人。十年前大昭灭峦之后,这峦国遗留下的旧民,除了那些富商和倒戈的官家,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变成了无国的黑户。”

“黑户?这大昭没有将峦国旧民收入大昭户籍吗?”

“原是要入的,可到了真要入的时候,这衙门的人拿着那大昭户籍开始叫卖,一本大昭户籍,要五十两银子去换。五十两啊,我们这些家破人亡的人,哪儿有这么些银子啊?”

老头长叹一声,一旁的付娆安听着,连这香喷喷的卤,都吃着没味儿了。

“五十两银子换户籍?这上头的父母官不管吗?”

三百二十八章 殃

“父母官?那些官都是大昭人的父母官,与我们这些峦国旧民有何干系?这五十两的户籍银子,八成有大半都要入了他们的口袋里。”

“简直欺人太甚!那昭帝呢?昭帝也任由他们如此非法敛财吗?”

付娆安气呼呼地追问,老头又是一声哀叹。

“这大昭先帝灭峦之后,紧着几年一直费力剿杀峦国兵力参与,想要把南水孤郡这大片峦国的旧地融合入大昭,根本没心力管我们这些不相干人的死活。没有大昭户籍,我们只能苟且偷生,田地被抢,出力也经常被赖掉工钱。因为不是大昭人,所以衙门不帮我们讨公道。就这样,旧民越死越少,好不容易熬到新帝登基,以为会有所转变,结果,更糟糕。”

老头说着,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恨意。这新帝登基,说的就是如今的昭帝洛承皇。

付娆安本就对他没什么期许,昏君一个,只是还披着个明君的伪衣,还没昏得举国皆知而已。

“那个昏君又干什么了?”

“新帝登基头年,为了彰显圣恩,要减免赋税。这本是好事,可这明着减免赋税,暗地却要求每年给朝廷上缴的与往年一分不少。这减免二字用在昭人上,需要补齐的,就都压在我们这些黑户上。新帝要求,凡是没有大昭户籍的人,都需要在当地荒山另行开辟新的田地,每年上缴成倍的粮食和税务。这么一算,我们这些旧民,每年拼死拼活,到头来,还是只有饿死的份儿。”

老头说着,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老叟原本一家四口人,可惜养不活,到头来,只活下老叟一人,仍是个黑户。这大昭内,峦国旧民被这般bi)着,怕是所剩不足百人了。几个月前,老叟听闻峦国旧部活跃的消息,还一心憧憬着,搞不好苟活之下,还能有机会重见峦国复辟,只可惜,还是这昭帝,心狠手辣呀……”

老头一双浊眼红着,心中怕是有万千憋屈,无处可泄。林云庭像一尊石雕般端坐着,眼中噙着似溢非溢的泪光。憋忍了许久,忽然开口,语调沙哑。

“是我难挑大任,一是无用,辜负了你们。”

“公子你……太子下不必太过自责。峦国在世时,皇上勤政民,恩普天下。只是太过秉直,胜不过昭帝的险狡诈。老叟生为峦人,从未后悔过。只是,想到有生之年再无峦国,仿若再无家可归一般,不由凄凉而已。”

林云庭再没忍住,眼泪倾眶而下,猛然低下头去想要隐着。付娆安坐在他的侧,看着他发丝垂落在额间,泪珠仿若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洒落在衣襟上,也不由地,跟着红了眼。

“林云庭……”

付娆安轻唤了他一声,想要安慰,慢悠悠地伸手去攥他的手。手指相触的那一瞬,林云庭忽然斜,一把将付娆安拥进了怀里。

付娆安浑一僵,瞧着老头慌乱的眉眼,下意识想要推开林云庭。可她明显感觉得到,林云庭的子微微颤动着,脑袋靠在自己肩头,明显咬着牙,强忍着悲戚。

老头也没继续呆着,挪下了暖榻,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此刻,再说青灵沟子那儿。

阿里普一众人收拾了整整两的时间,才算是将这山洞里大部分的碎石给清理了出去。那些实在太大的石头,只要不挡路,他们也就无视了。

这铁夹箱子还在,里面剩下的惊天雷和炸黑果也完好无损。只是这洞里的尸体,不太对劲。

“怎么只有咱们的人?那付元泰兄妹两个呢?”

老三面露不安地问了一句,这洞里收拾出来的尸体,只有他们夜凉的人,根本没见着付娆安与林云庭的影子,哪怕是多出来的断胳膊断腿都没有。

“指不定被压在那大石头下面成了馅了!”

哈吾勒照旧的没脑子,朵哈心不好,坐在石椅上愣着神,阿里普也无心关切。

可老三心思多啊,他凝着眉头,觉得事态不太好。

“哈吾勒你蠢啊,这若是压在石头下面成了馅,至少该有血迹流出来。你瞧那石头下面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压死在下面。如今唯一的可能,是这两个人背着我们逃出去了!他的,我就觉得那丫头鬼灵精怪,难对付的很!”

“跑了就跑了呗……”

哈吾勒抱怨了一句,老三抬脚朝着他的大腚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什么叫跑了就跑了?那丫头看着不像寻常人,若是出了这青灵沟子报官去,我们就完了!”

老三掐指一算,这两人若是跑了,如今也已经两多了。他紧张地抬眼看向阿里普。

“大哥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这里已经露了,我们得赶紧带着这箱惊天雷和炸黑果离开,另寻个秘密的地方藏着。再想办法搞到大昭的户籍,抓紧去哪洛安城找娜依拉!”

“好,安排吧。”

阿里普这两被折腾地有些心累,挥挥手示意老三做主。老三正要将守在洞外的几人叫进来搬东西,那守在外面的人却忽然慌张地走了进来。

“不好了,三爷,不好了!”

来人神色紧张,让老三的心提得更高了些。

“怎么了?”

“我们在前面山坡上盯梢,看见有一对大昭官兵正从前面山道朝着青灵沟子过来呢!这帮人都穿着一色的赤红铠甲,人数不少,看样子,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三听完,脸色骤变,攥着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就知道,那丫头不是好惹的主儿!早该一刀砍了她!”

老三以为这帮人是付娆安与林云庭逃出去报官带来的,他急急忙忙转回去,知会了阿里普和哈吾勒。

这下,两人才精神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老三,不如我们表明份,反正我们手里攥着火器秘方,只要不是夜王的人,我们都还有一线生机。”

阿里普不想硬碰硬,可老三,想的更多。

“大哥,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拨人到底是不是昭帝的人还不清楚呢,洛安城离这里山高路远的,若是周旁驻军,怕是根本不会给我们开口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九章 水道伏箭

“三爷,三爷,那帮官兵,停在前山密林处不动了!”

老三还没与阿里普讨论出个解决之法来,这在外面留守的人又跑回来一个。

“不动了?”

老三一愣,觉得有诈,疾步跟着来人走出了山洞。阿里普,哈吾勒也一起跟着走了出去。

一众人窝在山洞前的高坡上,眯起眼睛朝着前山密林看去。

只见那群大昭士兵在前山密林处分散开,绕圈将他们藏的这座山给团团围住了。

可他们人数众多,明明可以继续靠近,或者直接强攻抓人。可是他们却没有,直接在那距离不近的前山密林处包围。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阿里普蹙眉问了一句,老三脸色不大好看,沉吟了片刻才开口。

“这帮人,果真是那两个人招来的。他们是知晓我们手里有惊天雷和炸黑果,所以不敢贸然靠近。留在那密林处包围,是想用那密林来遮掩。”

“怕什么?咱们那炸黑果点了捻子,够时间扔到那密林里头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炸他们一雷子再说!估计这一响亮,他们这帮没见识过得,早就吓得退下去了,趁着那时,我们找机会跑就是了。”

哈吾勒倒是十分乐观,阿里普却直接摇头否决了哈吾勒的提议。

“这帮人不像是地方驻军和县衙的人,来头我们都没搞清楚,就先出手,怕是会先自断了后路。咱们这火器所剩不多,若是浪费在这里,先不说是否能敌得过这么多人,招惹上官家的人,很快就能把吾其昆的人给招惹来。到了那时……”

阿里普愁眉苦脸地看了看他们剩下的这几个人。

“就凭我们几个人,就算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吾其昆手里。”

“大哥,不如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打算,先试着弄清楚他们的来头。”

此刻洛承君正站在密林处,面无表地盯着远处的那座山。他的手攥成拳头背在后,难掩他内心的紧张。

他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到那里去,看看付娆安现在到底如何了。那几声爆炸,到底有没有伤到她。

“王爷一直盯着那里看,莫不是那些匪徒就藏在那里?”

匡正然好奇地上前,顺着洛承君的目光看向那山。他如今虽不确定洛承君要干什么,但能确定的是,此次南水孤郡周边闹匪的事,一定是洛承君设计的。

他这一路跟来,没瞧见任何匪徒行踪,这佐政王也没有调查暗寻,而是径直来了这目的地。

“这么明显的事,匡副统领不觉得多问吗?”

洛承君心不大好,语气也冷了下来。匡正然微微尴尬,干咳了两声,换了个问题。

“既然确定匪徒在那山上,王爷为何不让赤甲军直接围攻上去?反而……让他们费力在这密林里面挖水道呢?”

匡正然不解地看着前方,赤甲军正在那密林深处挖水道,这水道不深,却宽长,靠近那山围绕了一圈。

“匡副统领问的有些多了,本王不是说过了,管好你手下的人即可。”

匡正然苦涩,这佐政王还真是晴不定,怎么忽然,这般不悦。他不敢自讨苦吃,便悻悻地转离开。

挖水道这工程量不小,好在赤甲军训练有素,且人数众多,不到两个时辰,便挖好了。这挖好的水道里面,还被赤甲军埋上了密密麻麻的伏箭。

这所谓伏箭,就是安置在地里,上了弦的箭。这弦绷紧,系着绳索,人拉着绳索躲在远处,只要扯断绳索,箭就会出去。

这种伏箭,程虽远,但准确率极低,没有什么杀伤力。一般,都是用来迷惑敌人用的。

一切就绪,水道引了密林旁溪流的水进来,这水道涌上水,密林里面的土地,顿时如沼泽一般。

那浅泽之中竖着密密麻麻的伏箭,场面好生壮观。

“王爷,都挖好了。”

赤甲军来回禀洛承君,洛承君微微点了点头。

“抽出三十个轻功上乘的赤甲军,其余的大部队,跟匡副统领一起,退到本王划定的安全区域去。”

“王爷要亲去?”

匡正然看洛承君与三十赤甲军一起去,心中有些不踏实,紧跟上来追问。

洛承君手持长弓,回头见匡正然一脸不安,冷魅一笑。

“怎么?担心本王不在,你会有命之忧?”

“属下……是忧心王爷的安危……”

“哼……”

洛承君自然不信,冷哼了一声。

“匡副统领不必担心,只要老老实实听本王的话,退到这水道之后的密林边处,就能好好活着。”

洛承君不作解释,带着三十赤甲军,疾步朝着那山走去。

匡正然回头看向那留下的大半赤甲军,一个个脸色冷峻,毫无表,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

因为有密林的掩护,这在高处的阿里普一众人,并未发现赤甲军挖水道的事。他们只觉得,这密林之中,安静的有些可怕。

“老三,怎么这么安静啊?这帮人会不会给咱们来的,趁其不备给咱们一个出其不意,要到了跟前,这惊天雷和炸黑果可就没用了?炸就一起死啊!”

哈吾勒不停地在老三耳朵旁边说着这些不中听的话,老三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这下,更是恼怒。

“哈吾勒你能不能闭上嘴?”

“我为啥要闭上嘴?这都生死关头了,我哈吾勒多说两句怎么了?你老三聪明,你聪明怎么没看出来劫回来的那两个人不好惹啊?如今这麻烦,说到底都是你老三惹回来的!”

“你这个时候翻旧账是吧?”

老三恼怒给了哈吾勒一拳,这哈吾勒也憋不住怒气,扑上来跟老三交打在了一起。

这一旁的两个手下瞧见两位主子打起来了,站起来要劝架。可这其中一人刚站起来,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直穿过他的喉咙去,人一声没吭,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喉咙处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

“进攻了!他们进攻了!”

另一个人受不了惊吓,吓得大叫了几声。

第三百三十章 哑响

这人的叫声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寂静,好似是一道指令似的。

那叫声刚落,只听那密林深处哗啦啦一阵响动,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嗖嗖声响起,这交打在一起的老三和哈吾勒都吓傻了眼。

这两人吓傻了,根本来不及分辨,除了那头一箭是由着近处中了人。其他那些从密林出的箭,都是平白无故朝着天空飞的。

“快!上炸黑果!”

老三急切地叫着,他们早早就把那铁夹箱子给搬出来,以备万一了。

哈吾勒赶紧吹起火折子,要点燃一个炸黑果。老三伸手一拽他,紧张兮兮地嘱咐他。

“你看准了再扔,咱们火器不多,若是不能炸开一条路,就都活不了了……”

“我知道!”

哈吾勒一把推开老三,用那火折子点燃炸黑果,探头瞧准了那出箭的区域,一个扬手将炸黑果给扔了出去。

留在密林边缘等着的匡正然和赤甲军,瞧见远处一个黑冒着火星的圆球扔进了那水道之中。一落入水道,那火星被水泼灭,除了溅起一点儿水花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匡正然蹙着眉头问了一句,可是这几百赤甲军没一个搭理他的。匡正然尴尬,无奈只好临时看向那二十个侍卫。这二十个侍卫也都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再放箭!”

赤甲军一声令下,又割断了一根绳索,只看又一批伏箭了出去。

老三和哈吾勒这边傻眼了,这本来还打算炸开一条活路来,带着阿里普和朵哈逃命去呢。可怎想,这炸黑果扔出去了,却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这不仅没响动,那箭,出来的更多了。

“哈吾勒,你点着那炸黑果没有啊?”

“我……我点着了?难不成,飞的时候,灭了?要不,就是个哑响的果子!”

“你快,快再扔一个!”

老三急急催促着,哈吾勒急着又拿出一个炸黑果来,这次还等那捻子燃了一会儿,又扔了出去。

这一次,照旧是哑响无声。

“见了鬼了!扔扔扔,再扔!”

老三急的自己上手,他精明,等那捻子燃了一半,才扔了出去。

这一次,倒不是哑响。不过是在半空中炸开了,那一声震天轰鸣,仿佛这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这本是一脸茫然的匡正然和那二十个侍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旁的赤甲军还是稳妥妥地站着,面无表。

“这……这……这是?”

匡正然头一次见这夜凉火器的威力,惊得说不出话来。那炸黑果就在他百米开外,临着那水道炸开,还真的如佐政王说的一样,这地方,才是安全区域。

“继续放箭!”

赤甲军再次断了一根绳索,又是一批伏箭嗖嗖嗖地飞了出去。

“炸了!这回炸了!”

哈吾勒刚要开心查看况呢,却看见那密林又是一阵万箭齐发,吓得呆愣了眼。

“没……没用啊好像,怎么没用呢?这帮人不怕咱夜凉火器吗?”

哈吾勒哭丧着脸,这么大一个块头,吓得都要哭出来了。老三也是气喘吁吁,头都不敢冒出来,生怕利箭无眼,丢了命。

“人多……八成是人多,再扔!我就不信了,把这箱子惊天雷和炸黑果都扔出去,能灭不了这帮人!”

“这帮孙子,怎么能话都不问问,上来就箭要人命呢?”

哈吾勒一边哭着,一边从那铁夹箱子里面拿出剩下的十几个惊天雷和炸黑果。

老三跟哈吾勒一起投扔,不间断地下狠了心。

这水道的布局,洛承君是按照实际况换算的距离。这夜凉帮大昭灭峦国的时候,用了木跷,所以火器程远。

可考虑到这帮人不可能把木跷都搬到山里来,只能用手扔,这距离,就近了许多。

可就算是按照实际况换算,也难免会有疏漏。虽说大部分的惊天雷和炸黑果都掉落进了水道,灭了捻子。可仍然有几个,落偏了地方,在水道之外炸开了花。

“啊!啊……”

匡正然被这一声声的轰鸣吓得惊叫连连,不过他们所处的距离很远,是人力绝对扔不到的地方。

可尽管如此,这罕见的轰鸣,也骇人不已。有几个侍卫,还直接吓尿了裤子。

等这老三和哈吾勒将惊天雷和炸黑果扔完了,这密林里面的伏箭也都完了。密林忽然,又陷入了寂静。

“老三……好像成了,成了……”

哈吾勒颤颤巍巍地说着,老三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果然看四周一片寂静。

“他的……惊天雷和炸黑果一共十五个,总共才响了五响……太他娘的背了!快,让老大和朵哈出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

哈吾勒起跑回山洞,喊出惊魂未定的阿里普和朵哈。四个人朝着响了动静的方向下山去。

可这四人刚下了高坡,就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洛承君一众人给截下来了。

洛承君带着那三十个赤甲军,先在这山坡下面候着。这惊天雷和炸黑果只能往远处扔,这自家脚下,自然是安全的。

然后洛承君瞅准了那响动的方向,便挪动位置,提前在这儿守着了。

老三自以为聪明,可却没逃得过洛承君的算计来。

四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回了洞里,洛承君急切地在洞内找了一圈,除了几具不相干的尸体以外,没有找到付娆安与林云庭的影。

洛承君面色冷,拔出赤甲军腰间的长刀,直接架在了阿里普的脖子上。

“爹!别杀我爹!”

“别!你若是杀了我们老大,一定会后悔的!”

老三和朵哈吓得赶紧叫停,洛承君眉眼肃冷,拿着刀的手没有一点儿要放下的意思。

“本王问你们,前几你们从镇子上劫持的那两个人,现在在何处?”

“你说的是……付元泰那两兄妹?”

“付元泰?”

洛承君蹙眉,愣了愣,忽然想起这付元泰是付娆安亲兄长的名字。看来,这付娆安是与林云庭冒充了兄妹。

“没错,他们人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死成谜

“你们……你们不是他们找来的?”

老三听了洛承君的发问,也很意外。而且他也注意到,面前这个不怒自威的家伙,自称了本王。

“他们前两就逃走了,那娘们儿根本就是个瘟神,走之前还炸了我们的山洞,毁了我们不少的火器。我们本没有恶意,就是想成个亲,入个大昭户籍,好顺利去那洛安城而已!”

哈吾勒一股脑儿地把实全部给倒了出来,阿里普若不是被绑着,都恨不得抬脚踹飞他。

“那你的意思是,那两人,逃走了?”

洛承君瞧着这哈吾勒像是个没心机的主儿,便主问他。哈吾勒被这么一问,表迟疑地看了看老三和阿里普。

“本王问你,你照实说便是,看他们做什么?若说半句谎话,本王把你上的一片片割下来!”

“吓唬谁呢?”

一旁沉闷了许久的朵哈忽然开口,一脸傲气地瞪着洛承君。

“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方才你们都看见那些震天撼地的厉害东西了吧?那叫夜凉火器!瞧你是个不小的官儿,不会不知道这夜凉火器是你们大昭皇帝做梦也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朵哈……”

老三低声开口,想要制止朵哈接着说下去。可朵哈哪儿还顾得上他的制止,越发底气十足。

“怕什么?再不亮出我们的底牌,这个蠢官当真敢下手杀我们了!我告诉你,我们是夜凉皇族的人,手握火器秘方来大昭找你们皇帝献礼来的!你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试试!我担保能用这秘方让你们大昭皇帝要了你的命……”

这朵哈话音刚落,只见洛承君冷色不改,抬起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哈吾勒的脸上砍去。

手起刀落,哈吾勒一声惨叫,左侧的耳朵挂着血色掉落在了地上。这哈吾勒疼的倒地打滚,惨叫连连。

朵哈被吓得呆愣住了,浑瑟瑟发抖,半张着的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老三和阿里普也僵住,小心翼翼地看着洛承君的脸色。

洛承君低垂的眉眼抬起,露出冷色的眸子,黑如深潭,弥漫着彻骨的杀意。

“本王再问你们一次,那两个人,现在到底在何处?”

“应该……应该是逃走了。”

老三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可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洛承君满意。

“应该?”

“前两……前两那女子炸了我们的山洞,我们清理之后,只发现了自己人的尸体,并没有发现那两位的。我们本以为,以为他们是逃走了,你们就是他们知会来报仇的,可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所以……所以他们到底在何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洛承君眉头蹙起,攥着刀柄的手轻轻回转,有股蓄势待发的杀戮之感。阿里普下意识用子护在朵哈前,老三紧盯着洛承君手里的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等真的不知那两位是您佐政王的人,若是知晓,哪怕是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动他们的心思。而且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要得到大昭户籍,顺利入洛安城罢了。佐政王爷若是能以大局为重,饶我等一命,我们愿意,双手奉上夜凉的火器秘方!”

老三说完,叩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不敢抬头。

阿里普微蹙眉头看向洛承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你是……大昭的佐政王?”

阿里普说完,脸色骤变。这大昭佐政王与当今皇上不合之事,夜凉皇族心知肚明。而且这夜凉本就承着大昭先帝的嘱托,这火器,就是要帮着当今昭帝来防范这佐政王的。

阿里普一众人,来这大昭本就是想投靠昭帝的。这差阳错撞上了佐政王,到底是福是祸,阿里普心中没数。

毕竟在夜凉,这位佐政王的名声……可是不大好。所有夜凉人都认为,这位佐政王是觊觎皇位,揽权夺利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家伙。

洛承君听老三准确无误地猜出了自己的份,冷然一笑,拖着长刀走到了老三的面前。

“自诩聪明?谁说本王想要这火器秘方了?还是说,你认为本王杀了你们,就得不到这火器秘方了吗?本王是在问你们,那两个人……在何处!”

老三被洛承君这声怒吼吓得惊愣抬眼,他万万想不到,这位佐政王爷竟然为了那两人,连火器秘方都不在乎。

“我……我等……真的不知啊。他们逃走,自然不会知会我们要去何处的……佐政王饶命,饶命啊!”

老三无计可施,只好不住地朝着洛承君叩头。阿里普为了保命,也拉着朵哈使劲儿跪叩洛承君。

洛承君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付娆安与林云庭的去处,眼中杀意渐落,可眉眼的愁容未褪。也转,将长刀还给了赤甲军。

“王爷,这四人,杀吗?”

那赤甲军轻声低问了一句,洛承君沉吟着,这犹豫的片刻,对于老三和阿里普他们,简直是折磨。

那哈吾勒更是从地上挣扎着,朝着洛承君求饶。

“还请佐政王饶命啊!杀……杀了我们固然简单,可王爷在大昭虽是权势倾天,可到底还是因为畏惧夜凉火器,而屈尊与昭帝之下。若是有了这火器秘方,王爷……王爷您就可以达成所愿,坐上那九五之尊的……”

没等老三说完,洛承君微缓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杀了他。”

三个嗖嗖的字从洛承君唇间飘出,那赤甲军持刀上前,挥刀便将哈吾勒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老二!”

阿里普惊叫一声,踉跄瘫坐在地上,朵哈吓得大哭了起来,老三也目光无神,觉得这次,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本王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本王面前出言不逊,挑唆本王叛国夺位?就算是你们夜王吾其昆,本王也照杀不误!”

老三本还揣摩着一求饶的话,此刻,也是一声都不敢吭出来了。这个佐政王与常人不同,似是油盐不进。

若他想杀,自己就算说破了天际,也是难逃一死。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以疑攻疑

不过还好,这洛承君,并没有要杀了他们三人的意思。

洛承君让这三十赤甲军带着阿里普,老三和朵哈三人从山路另一侧率先离开,暗中赶回洛安城,将三人交给乔书律暗中看押。

他自己按照原路,回到了密林之中。

此刻,赤甲军正在收拾水道之中的惊天雷和炸黑果,这被灭了捻子的炸黑果有六颗,惊天雷四根。

匡正然和那二十个侍卫本是不敢靠前,但看赤甲军无事,也好奇地凑了上去。

“形若黑石,置有火捻,攻以飞投,落地震天……匡副统领,这是兵书上对夜凉火器的形容啊?这些东西……好像是夜凉的火器啊?这帮匪徒,是夜凉人啊?”

一个侍卫满目惊色地说着,匡正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样惊愕着。

这佐政王若不是料事如神,便是提前知晓这帮匪徒就是夜凉人。所以才会这么急切地亲自来这青灵沟子剿匪。而且,提前设置了这水道来防御。

他提前知晓,却瞒着皇上,此心可疑。而且这夜凉火器本就是皇上与佐政王之间较为敏感的存在,佐政王背着皇上得来这火器,那……便是有密谋造反之心的预兆啊……

匡正然想着,紧张地不停吞咽着口水。而那二十个侍卫,也同样感受到了不安。

“匡副统领,这佐政王,能容咱们看见这些,怕是不能容着咱们活着回去,开口禀告给皇上吧?”

“也……也许王爷并无二心,这……这火器自然是能说与皇上听得,你……你别瞎说,吓唬自己。”

另一个侍卫哆哆嗦嗦地反驳着,一众人心忐忑。这匡正然尽管得了洛承君的暗,可这心头,也不尽然能踏实得下来。

“王爷。”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赤甲军叫了声“王爷”。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吓得朝前看去。

洛承君孤一人回来,衣襟上沾染了小片的血迹,面色僵冷。看样子,像是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十步开外的距离,洛承君抬眼看见了匡正然和那二十个侍卫,自然,也瞧见了他们眼中的惊恐之色。

匡正然想着迎上去,可这本能却让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靠前过去。

洛承君冷看着他,僵持了片刻,直到洛承君朝着匡正然抬手勾了勾。

匡正然一怔。

“属下?”

匡正然确认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朝着洛承君走去。那二十个侍卫也想跟着前去,却被一行赤甲军给拦住了。

“王爷只叫了匡副统领一人。”

匡正然回头看着众人没跟上来,心跳更加急促了起来。

“王爷……”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洛承君眉眼微挑,示意匡正然朝后看。

匡正然慢悠悠地转,只见一行赤甲军静悄悄地朝着那二十侍卫后靠近,一边还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可怜这二十个侍卫还专心致志地朝着匡正然和洛承君这边看着,丝毫没有发现危险的到来。

匡正然张了张嘴,可声音好似卡在喉咙一样,发不出来。

几道血光之后,那二十个侍卫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齐齐倒在了血泊之中,无一幸免。

匡正然的手难以自控地抖着,洛承君走到他的侧,幽幽地开口。

“他们都是张红亮的人,本王留不了。”

“可……可他们一个都不剩下,唯独属下一人活着回去,张统领和皇上,定会生疑的。”

“没错,所以……”

洛承君言又止,侧目冷然地与匡正然对视。一个,瞳孔幽冷镇定,一个,慌乱失寸。

“啊!”

匡正然还没来及反应,忽然感觉后刺骨的冰凉,然后,火辣辣的痛楚袭满全。

他惊愣回头,看见一个赤甲军手握长刀,刀刃上沾染着他的鲜血,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渗入泥土之中。

“王……王爷你……”

匡正然踉跄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洛承君。洛承君慢悠悠地蹲下子,抬手伏在他的肩头上。

“匡副统领若想一朝爬上高位,一点儿代价都不付出总是不可能的吧?这伤虽重,但不致命。本王接下来与你说的话,你可要记清楚了。”

匡正然愣了愣,意识到洛承君并不是要取他命,匆忙点了点头。

“你骑马速速赶回洛安城去,见到皇上,就说本王的确对你和那二十侍卫下了黑手。青灵沟子的匪徒却非一般人,好似真的与峦国旧人有关联,但是……你并无证据。记住,有关这青灵沟子里面的响动,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匡正然愣愣地听着,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开口追问了一句。

“王爷……当真是想夺位吗?”

洛承君眉目一僵,眸中是一点儿温度都找不到。匡正然被他这目色吓得低头,赶忙改口。

“属下说错话了,属下的意思是,不论王爷想要如何,属下都誓死追随,一定谨遵王爷的意思,回禀皇上。”

“方才那话,本王若再听你说一次,你就死定了。”

“属下知错了……”

匡正然强忍着后背的刀伤,朝着洛承君叩头认错。洛承君冷然起,示意赤甲军牵马过来给匡正然。

匡正然强撑着起,爬上马背,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青灵沟子。

“王爷,这些夜凉火器,如何处置?”

洛承君轻轻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迟疑了片刻,微叹出一口气来。

“就在这青灵沟子里面,找个背人的地方,埋了吧。”

“埋……埋了?”

那赤甲军满目惊愣,这火器若是拿回去,找专人拆解开来,要得到那火器秘方,可是轻而易举的。

可这佐政王,竟然要就地埋了这金贵的东西。

“怎么?本王说的,不够清楚吗?”

“哦,是,属下这就去办。”

处理了那惊天雷和炸黑果,洛承君也没急着回去。打发了大半的赤甲军回洛安城,余下十几人便衣,在就近的镇子上,住进了客栈之中。

黑也带着唐冷和莫琰当夜趁着夜色,来了客栈,与洛承君会面。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下落不明

“可有娆娆和林云庭的踪迹了?”

洛承君看见黑也,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黑也还没回答,他后的唐冷和莫琰先跪在了地上,拔出自己的佩刀,双手呈给洛承君。

“王爷,属下办事不力,没护得住侧王妃与林公子,还请王爷赐死!”

洛承君目露厌烦,理都没理会这二人,直直地看向黑也。

黑也满脸为难,支吾着摇了摇头。

“属下安排在青灵沟子的暗卫一直紧盯着那山洞,从爆炸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侧王妃与林公子的人影。这青灵沟子周旁小镇,因为一直闹匪徒传闻,这深山之路也没有什么马车和路人。就算侧王妃与林公子逃出来,凭着脚力,如今也难出这片山路。可我们的人找遍了这青灵沟子四面八方的山路出处,都没有找到一点儿线索。”

“这青灵沟子周旁的小镇可叫人寻过了?凡事难逃个万一,娆娆聪明,说不定已经逃出这青灵沟子去了。”

“属下的人早就在这青灵沟子周旁的镇上巡查过了,但凡是侧王妃与林公子能够藏的地方,客栈,乞丐窝,胡同,酒楼,也未曾见到二人的影。而那山洞自爆发生在两前,不说侧王妃带着林公子能否从那帮匪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就算逃出来,两,也走不出这山道的……王爷,属下有一言虽不中听,但还是想说……”

黑也小心翼翼地看向洛承君,洛承君沉着脸,未说不可,也未说要听。

黑也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那山洞自爆,属下的人只瞧见了那帮匪人逃出来,却并未看见侧王妃与林公子。而且依眼下的形,侧王妃与林公子如人间蒸发一般下落不明,此等况,只有一种可能。王爷不如好好审讯一下那帮匪人……”

“你的意思是,娆娆和林云庭已经炸死,只不过是尸体,被那帮人给处理掉了?”

洛承君语气幽冷,侧目瞥向黑也,眼角闪着凛冽的寒光,仿若匕首一般刺进黑夜的眸中。

黑也连忙低垂下眉眼,躲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属下也是猜测,只是担心那帮匪人故意扯谎,欺瞒王爷,让王爷徒然费力,白忙一场。”

“本王何时到了分不清真假是非的程度?若要说服本王,你们暗卫就把那青灵沟子的土地一寸一寸地刨开来找!娆娆与林云庭不是要回洛安城吗?这青灵沟子里若是找不到人,那就沿着去洛安城的所有城郡挨个给本王找!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洛承君气恼地抬手将唐冷和莫琰手中的佩刀掀翻在地,那哐啷几声尖锐的刺响,惊地黑也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黑也说完,抬脚踹了唐冷和莫琰两脚,示意两人赶紧起退出去。

三人离开后,洛承君一人呆在房间内,方才的笃定开始动摇了起来。他忍不住不断地回想与那老三对话的过程,那一字一句,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可越想,越没有准确的答案。堂堂佐政王,原本最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可如今,却开始了自我怀疑。

“王爷?”

门外,一个赤甲军的轻唤打断了洛承君的胡思乱想,洛承君疲累地叹了口气。

“进来。”

那赤甲军推门进来,小心地提醒洛承君。

“王爷,我们已经在此地拖延半时间了。匡副统领和大半赤甲军回洛安,若是我们耽搁太久,恐怕会惹皇上生疑。乔将军临行前嘱托过属下,在侧王妃之事上,王爷容易乱了手脚……”

洛承君微愣,抿出一丝冷笑来。

“这个乔书律,倒是cāo)了不少的心。本王知道了,明一早……便启程回去。”

洛承君的语气很是不愿,他实在是想亲自留下来,找到付娆安与林云庭为止。可洛安城内,还有一堆乱事等着他这个佐政王去处理。

他表平静,可内心慌乱无措,濒临极限。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先皇后去世,嘱托年纪不大的洛承君自己,要顾及好弟弟,林云庭和峦国遗族。可仅仅是嘱托,却从未告诉洛承君,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做?

洛承君很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那会让他莫名慌乱,心中无底。

之前还有唐冷和莫琰盯着付娆安与林云庭,可如今,二人下落不明,生死不定,洛承君未见结果的痛心,是悬在“害怕”这个词眼上,煎熬地难受不已。

“奥……”

付娆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大到扯得脸变形,没有一点儿贤淑贵女的风范。

反正,她也不是。

这暖榻的气笼得她太舒服了,总是泛着困意。加上这脚伤,只能在榻上躺着,一点儿都动弹不了,所以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小子舒服的,好似从前在护国公府上当大小姐一样。

邓老头每照旧出去忙活,林云庭偶尔也跟着出去,只不过模样太惹眼,出去也是穿着邓老头的破衣裳,乔装打扮一番。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林云庭还是很少出去的。跟邓老头学了几天编草鞋,这有空就在院子里坐着编。

付娆安朝着窗外看去,林云庭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只编了半截的草鞋,朝着院墙外的天看去,发着愣。

“又在发愣?”

付娆安蹙了蹙眉头,自从那邓老头表明份之后,这林云庭便开始变得寡言了许多,不仅如此,脑袋也跟装了事儿似的,动不动就发愣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娆安挪了挪子,靠在边,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窗户缝,朝着林云庭喊了一声。

“哎!”

林云庭一惊,回神过来,扭头看向付娆安,咧出一个笑容来。可付娆安觉得,他如今对着自己的笑,都不如从前的真切了。

“你想什么呢?不好好干活?人家老人家每天早出晚归地伺候咱们两个人,你还不勤快些,替人家减轻点儿负担?我要不是这腿脚不便,我就帮忙了。”

付娆安看似责备林云庭,其实就是不想让他有时间胡思乱想。

第三百三十四章 盘算

谁想林云庭听了付娆安的责备,笑意渐深,直接拎着草绳和鞋子进了屋。

“娆娆你说的对,老人家每天辛苦劳作的不容易,我们也不能白吃白喝。你这腿脚不便,可这手还利落的很呢。来,我们一起编草鞋,等明拿去卖几个铜钱,还能换一顿包子吃呢!”

林云庭说笑着,将那草绳塞给愣住的付娆安,当真认真地开始教她编草鞋了。

付娆安虽有些不愿,但还是笨手笨脚地跟着学了起来。一边学着,一边侧目偷偷瞥那林云庭几眼,言又止。

“小林子,上次你发,可有留下什么不适的症状?”

“不适?并没有啊,娆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哦,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发之后,寡言了许多,而且总是目光呆滞地发愣。我是生怕你因为上次发烧坏了脑子,这要是把一个傻的小林子送到宁老跟前,宁老还不扭断我的脖子?”

付娆安逗趣地说着,笑脸盈盈地看着林云庭。这林云庭原本脸上的笑意却僵了一下,好似没体会到付娆安逗趣的笑点。

“娆娆,你觉得如今这大昭的天下如何?”

“啊?”

付娆安一脸懵圈,这林云庭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你指什么?”

“国之天下,自然指的是万千百姓的境况啊。”

“那便不如何!”

付娆安立马回答的果断,接着意犹未尽地吐槽起了昭帝。

“这大昭百姓看似子过得不错,可却没几人知道,这九五之尊是个丧心病狂的暴君!屠城之事,他昭帝瞒了天下百姓,可却改不了他骨子里的自私暴虐。如今这大昭是没遇见事儿呢,若是遇见了,这位昭帝,定能为了自己一条命,舍弃了国民去!还有这不公平对待峦国旧民之事,从前我不理解,这大昭国泰民安,这宁老为何非要拼个脸面复国,如今倒是能看懂了,也是由着昭帝,生生给bi)的!要我,我也反!”

“嘘!”

林云庭瞧付娆安说的激动,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这房子虽在城镇边缘,可谁能防着隔墙有耳呢。

付娆安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鼻子里面嗤出一声冷哼来。

林云庭闷叹一声,不由得跟着感叹了一句。

“这洛承君倒是心系天下百姓,敢作敢当。上,流着峦国和大昭两国的血脉,能将天下这碗水端平,若是他做皇帝,这天下,该能……”

“哎,小林子!”

没等林云庭说完,付娆安觉出不对劲来了,急忙开口打断。

“小林子你非要回那洛安城去找洛承君,不会还是要劝他夺位吧?”

林云庭看着付娆安满脸急切,不由地蹙眉。

“娆娆你?难道不想让洛承君坐上皇位吗?若洛承君能成为大昭皇帝,他便有绝对的权利,帮你灭掉安国,杀了李政那个昏君,帮你报仇血恨。”

“我……”

付娆安语塞,她有点儿矛盾。她从前也一直希望洛承君能发兵夺了昭帝的皇位,不希望洛承君一直窝囊隐忍着这个昏君。

可如今忽然这般说起,她又莫名其妙地担忧起了洛承君。因为看了峦国旧部的惨烈,她意识到这昭帝也不是个酒囊饭袋,随便就能拉扯下来的主儿。

“哎呀,我如今都与洛承君分道扬镳了,还指望着他什么?我自己就能想办法杀了李政那个狗皇帝。我只是担心……嗨,你从前在洛安城的时候,那么多年劝说洛承君与你联手复国,他都没答应,如今,更是不可能了。还不如不要浪费功夫,直接去安国找宁老他们算了?”

“若是我有办法,bi)他夺位,你如何看?”

“bi)……bi)他?什么办法啊?”

付娆安目光忐忑,她看林云庭好似有十足的把握似的,不由好奇。

“我……是说若是我有办法。”

林云庭忽然改口,付娆安瞧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不悦地撇了撇嘴。

“洛承君那家伙,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你啃了那么多年都没啃掉,如今怕是更没戏。他那人……薄的很呢!”

付娆安有些哀怨,林云庭不再继续开口,手里胡乱绞着那草绳,又发起愣来。

他心中的确有了很大的盘算,只是这盘算的代价,让他有些犹豫。

洛安城。

匡正然拖着半条命回到皇宫,刚入宫门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守着宫门的侍卫赶紧上前查看,匡正然伸手一把揪住其中一个,语气颤抖却急切地说着。

“快……快带我去面见皇上!”

这昭帝听闻匡正然一个人,还是无比落魄地回来了,莫名地有些兴奋。

这由着太医一边给匡正然处理伤口,一边亲自来了侍卫队的厢房来。

匡正然看见昭帝,激动地想要起下地参拜,可一动子,便疼的龇牙咧嘴。这昭帝赶紧假意亲和,上前拦住了要行礼的匡正然。

“匡副统领上有伤,免礼了。”

“谢……谢皇上。”

匡正然仍旧有些瑟瑟发抖,看样子,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昭帝瞥眼看向匡正然血糊的后背,那道赫然的血口子着实是吓人。

“匡副统领怎么受着这么重的伤独自一人回来了?那……佐政王和赤甲军呢?”

昭帝提到洛承君,明显看见这匡正然浑一震,带着惊恐之色,芥蒂地看了看这房中的太医和太监。

昭帝一看,心中明了,也窃喜了一丝,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匡副统领,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上!皇上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这匡正然激动地从榻上爬下来,忍着痛,受惊慌乱地朝着着地叩头。昭帝一惊,赶紧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朕,自然会为你做主!”

“佐政王……佐政王他想要杀了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哪儿里得罪了佐政王,奴才带去的那二十个侍卫,全都被杀了,奴才也是虎口逃生。这等佐政王回朝之后,他若是不放过奴才,奴才可如何是好啊?”

听着匡正然的哭诉,昭帝的嘴角微微上扬,噙着欣喜之色。可这语气,却故意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算计谁

“匡正然你可不要胡言乱语,你可是朕派给佐政王帮忙剿匪的,佐政王这平白无故地,为何要杀你和那些侍卫啊?”

“这……”

匡正然目光忐忑,眉眼闪躲,越发勾起了昭帝的迫切。

“匡副统领在朕面前,有话直说。若真是佐政王的不是,还有朕护着你呢!”

“奴才……奴才不敢妄言,但我等跟着佐政王一起到了那南水孤郡附近,的确是发现了一帮匪徒。可佐政王似乎并不想剿杀他们,而且奴才手下的一个侍卫偶然提起,说是瞧见佐政王与那匪徒首领暗中会面,好似……是峦国旧部的漏网之鱼……”

“当真!”

昭帝面露兴奋了起来,匡正然赶紧补了一句。

“这只是猜测,奴才并未真凭实据。只是有过这个猜疑之后,奴才与那二十侍卫,便惨遭了毒手。虽说下手的人黑衣蒙面,但奴才仍旧认出,那就是佐政王的赤甲军!”

“这猜测也得有根有据才可,更何况,匡副统领你认出了下杀手的是赤甲军。这佐政王若是心中无鬼,何必要对你们下此毒手呢?”

“皇上说的是……”

匡正然目露不安,果然,这昭帝紧接着上前,故作亲近的模样来。

“你与那二十侍卫都是朕近的御前侍卫,佐政王若真对你们下了杀手,那可是撼动皇权,非同小可的事。匡副统领可愿意配合朕,等那佐政王回朝,亲自从那赤甲军中指认出下手之人?”

“指……认?”

匡正然语气僵硬,昭帝却来了尽头。

“没错,指认。只要你笃定咬死你与那二十御前侍卫是赤甲军下的毒手,朕,就能替你主持公道!”

“皇上!奴才也不过是瞥了一眼而已,要让奴才从那几百赤甲军之中指认出行刺之人,奴才……做不到啊……”

“蠢钝!你在那几百人之中,随意指一个人就是了。”

“啊?皇上,是要奴才陷害佐政王?”

“啧,怎么能说是陷害呢?不是匡正然你说的,杀害那二十御前侍卫,还差点儿要了你命的人,就是赤甲军吗?怎么?你现在想反口,可是欺君之罪!”

“奴才不敢!奴才没有欺瞒皇上……”

“那便是了,你在赤甲军之中随意指认一人,不论那佐政王说什么,你咬死就是那人下的毒手。朕,便有信心还你公道,护你平安。”

“是……”

话说到这份上了,匡正然不点头答应,那可就得判个欺君之罪拖出去掉脑袋了。

昭帝得了自己想要的,潦草关照了匡正然几句,便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这匡正然心里,却没底了。他是照着佐政王交代的话说给了皇上听,只是不知道,这佐政王能不能料到,皇上会反手给他来这么一招。

自己如今,可算是佐政王的人,若帮着皇上害了佐政王,怕是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可这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不听皇上的呀。

匡正然哀叹一声,这左狼右虎,bi)得他心慌意乱。

没过两,这洛承君便带着那几百赤甲军回来了。

这按规矩,从京都派出去的兵士,回来都要先入皇宫,根据战况,领奖受罚之后,才归兵营。

那几百赤甲军在外候旨,洛承君独自一人,入了那朝堂之上。

洛承君进,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昭帝旁的匡正然,他眉头一蹙而过,这微笑的表,全被昭帝捕捉在了眼中。

“参见皇上,臣剿匪归朝,那南水孤郡周近的匪徒已经全部剿灭。兵力近乎未损。”

洛承君说完,抬眼看向那匡正然,匡正然试图用眼神给洛承君传递什么,可他刚挑眉要动,这洛承君好似故意似的,撇开了目光,看向了昭帝。

昭帝抿嘴轻笑,透着得意。

“佐政王辛苦了,不过这兵力近乎未损,不太相符吧?这匡副统领带去的二十御前侍卫,好像一个都没回来。匡副统领也是前,负重伤归来的。怎么此次剿匪,主力兵倒没什么,这协助的御前侍卫,却全部阵亡了呢?”

“臣还好奇呢,怎么当夜剿匪,单单匡副统领不见了踪影呢?臣还以为,匡副统领是死不见尸,没想到,是提前归朝了。皇上的御前侍卫,以后要强加兵力训练才是,这区区匪徒都抵御不了,还怎么守卫这皇城呢?”

“佐政王所言不错,这天下奇兵,最厉害的,当属赤甲军。这御前侍卫虽厉害,但也抵不过你赤甲军的厉害。匡副统领被迫独自归朝,也是有隐的。”

“哦?是吗?”

洛承君嘴角微挑,滑过犹如刀锋一般冰冷弧线,眸子沉地看向匡正然,那目光,好似在威胁。

昭帝赶紧挡在匡正然前,侧目轻声提醒了他一句。

“赤甲军都在朝外候着,你去辨认吧。”

“是……皇上。”

匡正然颤颤巍巍地应声,小心翼翼地侧过洛承君,他多想开口提醒,可这距离,他实在是不敢。

洛承君也未给他一丝提示,匡正然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等匡正然出去,昭帝才开口说明了况。

“匡副统领前重伤归来,怀疑杀害御前侍卫的刺客并非那些匪徒,而是赤甲军所为。他急之下曾经看见了其中一个刺客的脸……”

昭帝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地观察着洛承君的表。洛承君眉眼低垂,掩着眸子之中的神色,让昭帝有些看不清楚。

“臣看,是匡副统领看花了眼吧?臣的赤甲军,何故要杀他的人呢?”

“是啊,朕也说是他看错了,可是匡副统领很是笃定,朕就不得不查个清楚了。朕是很相信佐政王与赤甲军的,这若是个误会,自然好。若不是……”

昭帝脸上的笑意忽然落下,洛承君慢慢抬眼,两人冷色相对,心思各异。

“皇上,匡副统领指认了。”

外的侍卫忽然禀告了一声,昭帝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哦?这么快,看来很是肯定嘛?佐政王就与朕一起前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误会。”

第三百三十六章 演得不错

昭帝与洛承君一起走到外,那匡正然正站在门外,旁,站着一个赤甲军。

昭帝侧目看了一眼洛承君,他好似并不慌张。心想大概是这匡正然找错了人,不过他并不在乎,不管是不是此人,只要匡正然笃定,他就能将白的说成是黑的。

“匡正然,你可看清楚了?当对你和那二十个御前侍卫下黑手的人里,有他?”

匡正然有些犹豫,他支吾着,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洛承君。这昭帝在一旁低声干咳了一声,吓得他赶紧收回了目光。

“是!奴才看清楚了,有他!”

昭帝很是满意,侧目看向洛承君,却发现他的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并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意思。

昭帝一看,心里顿时没了底。

“佐政王,就没什么要说的?”

“哦,臣觉得,匡副统领,是不是看花眼了?您再仔细看看,这个人,当真在南水孤郡行刺过你和那二十侍卫?”

“这……”

匡正然不明白洛承君此话是否有暗喻,他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狠下心来,全然照着昭帝的意思来。

“回佐政王,属下不可能看花了眼。属下确认,这个人,就是当对我和那些御前侍卫下杀手的人之一!”

这匡正然的话音刚落,昭帝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只听这洛承君忽然掩面笑了起来。

这佐政王习惯冷面,忽然这般笑着,莫名让人无法跟着笑出来,反而觉得一寒意。

昭帝更是不明所以,蹙眉看着洛承君。洛承君笑了几声,好似强忍了笑意似的,恢复了冷色。

“皇上恕罪,臣一时没忍住,失态了。”

“朕不明白,此事,有哪一点,能惹的佐政王如此开怀?”

“哦,方才这匡副统领如此笃定此人是在南水孤郡行刺御前侍卫的匪人,臣想着,那帮匪徒之中,难不成有人的面相,与臣的赤甲军神似?若真是如此,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

昭帝实在是体会不到这有何可笑的,他以为洛承君是故意这般,想要推卸罪责,眸子冷沉了下来。

“朕,此刻可不是与佐政王开玩笑的。匡正然如此笃定此人就是杀光了朕御前侍卫的凶手之一,他又是你佐政王麾下的赤甲军,足以代表你佐政王的脸面。你佐政王杀了朕的人,是何居心啊?”

昭帝当真板正了脸,带着些许怒意瞪着那洛承君。匡正然紧张地瑟瑟发抖,偷偷注视着洛承君。

不过洛承君依旧一脸淡然,泯然一笑。

“皇上,臣不是与您说了吗?是匡副统领看花眼了,此人,不可能是南水孤郡行刺的人。”

“怎么?佐政王是想要指鹿为马吗?朕还在这儿呢!”

“臣并非要指鹿为马,只是,在朝堂前站着的这三百赤甲军,并不是随臣前去南水孤郡剿匪的那三百人。”

“你说什么?”

昭帝惊愣,仿若是到手的鸭子忽然飞走了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

洛承君看着他这副样子,笑意更浓,开口接着解释了起来。

“此事,也怪臣没有及时与皇上禀报。虽说此次剿匪,赤甲军未损多大的兵力,但受伤和疲累总是难免的。臣担心,他们以这副面貌面圣,会扰了皇上的心。所以回洛安城之后,便叫那三白赤甲军先回了兵营,换了一批精神好的,随臣入宫来了。”

“你……”

昭帝语塞,暗中恼怒地攥紧了拳头。一旁的匡正然忽然如释重负,一边,不由地暗叹这佐政王的远见和厉害。

洛承君看昭帝尴尬不语,接着开口冲击他。

“此事着实怪臣,臣本想着,这进宫复命,论功行赏,也无需一定要本人到场才是。为了赤甲军体面,才临时换了人。谁知,凑巧这匡副统领非要指认此人是当在南水孤郡行刺他们的人。如今想想,这若是没换人,臣……可是要背负不明之冤了。您说是吧,皇上?”

昭帝更加尴尬,这急之下,转脸冲着匡正然翻了脸。

“匡正然你是脑袋受的伤吗?朕不是再三嘱咐你,让你一定要认清楚,认清楚!这若不是凑巧,你便是诬陷了佐政王,其罪当诛!”

匡正然一听,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皇上饶命,佐政王饶命。臣……臣实在是惊吓过度,所以眼花了。如今瞧着,此人不过是眉眼有些相像而已,与那刺客并不是一人!是臣的过错,是臣错了!”

匡正然一边叩头,一边伸手拽住了洛承君的袍角,暗示洛承君帮他。

洛承君自然不是卸磨杀驴的人,没等昭帝发泄开口降罪,他便先开了口。

“匡副统领不必如此自责,你随本王去剿匪,本就是个辛苦活。匡副统领也算英勇,只可惜御前侍卫能力不足,应付不了那些匪徒。臣也是顾暇不及,没能好好保护他们。好在匡副统领如本王临走之前许下的诺言一下,周全回来了。臣,也算没有辜负皇上所托。”

“呵呵,是,佐政王的能力,全大昭都是有目共睹的。朕自然是放心的。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那……元文,把朕的赏赐给赤甲军发下去,朕累了,先回宫了。”

昭帝脸上的笑意难看的很,转笑意落下,脸色郁着离开了。

匡正然急忙从地上爬起,准备跟上去,侧过洛承君的时候,听见了洛承君轻言了一句。

“演得不错。”

匡正然微愣,可瞧见那张红亮在前面不远处,也没敢做出什么回应,低着头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洛承君出宫,那乔书律,早早备着马车在宫门等着了。

“王爷!无事吧?怎么用了这么久?皇上,可是又刁难了?”

洛承君看着乔书律一脸的焦急之色,无奈一笑。

“乔书律,你这成了家的人了,不好好顾念着自己的媳妇儿,对本王这般体贴干嘛?好似本王离了你,活不成了似的!”

“哎呀,王爷,您还开玩笑,到底怎么了?”

乔书律难掩好奇,追问着。洛承君抿笑摇了摇头,淡若清风地说了一句。

“戏很好。”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弥天大错

“戏?我听赤甲军说,没寻到侧王妃与林公子?”

乔书律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洛承君想到付娆安,这脸上的笑意黯然落下。

“本王紧赶慢赶,还是差了一点儿。乔书律,那些夜凉人,可安置好了?”

“王爷放心,前几年属下修葺将军府的时候,王爷提点属下,在后院修的那间地牢,此时,正好派上用场。知道那地牢的人不多,王爷尽管放心。”

“不用善待他们,粗茶淡饭续着命即可。”

“是,只是,王爷留着他们,若是想要那火器秘方,还是早早审讯出来的好。这些人留着,就算王爷不过问火器之事,也是隐患。”

乔书律的意思,洛承君怎能不知。他留着那些夜凉人,只是为了不时之需。他照旧是不愿意让大昭变天的,可也绝不愿意,任人宰割。

洛承君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蹙了蹙眉,便转开了话题。

“本王让你打探张红亮的错处,你可探出什么来了?”

乔书律愣了愣,察觉这洛承君不愿提及刚才那话题,也就顺应着转开了。

“嗨,王爷还不清楚那些御前侍卫的德行吗?有心找错,随便一拨拉,都是错!”

“本王没跟你嬉闹。”

洛承君嫌弃地看向乔书律,乔书律本是想逗洛承君开怀些,没想到撞在刺上,赶紧正经了起来。

“属下知道,王爷要的是大错……弥天大错!”

“你找到了?”

“王爷交代的事,属下自然不会让您失望。经过这两的打探,属下的确发现了这张红亮的弥天大错,这小子,胆子可当真是不小……”

乔书律说着,稍稍凑近了洛承君,语气也放地更低了起来。

“这张红亮,与淑妃娘娘有染。”

“淑妃?就是那个夜凉国公主,原名好像叫……”

“娜依拉,后来皇上恩赐汉名游雪。”

“又是夜凉人……本王记得,这淑妃很得圣宠啊,如今还怀着龙种,怎么跟这张红亮扯上关系了?”

“这淑妃娘娘得的圣宠,怕都是皇上看在那夜凉火器的面子上。这淑妃娘娘子刁钻蛮横,这皇上也是受不了的。面上对她的宠不减,可这真的关怀却没什么。而这面上的关怀,皇上还每次都招呼着张红亮去,这一来二往的,可不就……”

乔书律言又止,尴尬地笑了笑。洛承君把弄着扳指,思量着。

“如此一来,本王想要除掉那张红亮,还得捎带着淑妃?”

“不仅是淑妃,还有皇上的面子呢!这一旦咬定了张红亮与淑妃有染,这淑妃肚子里面的龙种,可也就是说不清来路了。”

洛承君稍稍为难了一下,忽然松开了扳指,下了决心一般。

“罢了,这霍乱宫闱本就该死。本王也不亲自动手,找个合适的人,给皇后捎个消息,本王,吹吹风就好。”

“属下……明白!”

乔书律看起来对这一切已经得心应手,在洛承君边十年的时间。不用洛承君细交代,他早就想好了一切。

要说这皇后,可正盯死那韶华,准备随时找机会毁了淑妃的龙嗣呢。

上次用了万粉,可不巧这皇帝竟然没有按时去韶华,好戏扑空。皇后的心一直悬着,担心这皇上将万粉的事怀疑在自己上。

不过好在,皇上好似并未察觉什么。可至此之后,这淑妃也一直小心谨慎着,再没给皇后一点儿下手的机会。

眼看着淑妃的肚子大的比自己都快,皇后焦躁上火,起了满嘴泡。皇上都不怎么来凤看她了。

“皇后娘娘,匡副统领承了皇上的令,来给您送祛火的茶了。”

“哦……让他放下就是了。”

“额,皇后娘娘,这匡副统领说,这一次的茶不同以往,需要亲自与您说明冲泡的方法。”

皇后一听,不耐烦地扭着眉头,怒斥了起来。

“哎呀!这泡茶的法子说给你们下人听不就是了!难不成,本宫还要亲自泡茶吗?”

润荷吓得哆嗦跪在地上,赶紧解释着。

“可……可是匡副统领说,这茶金贵,必须亲自说给皇后娘娘听,奴婢,奴婢也劝他说给奴婢听就好,可是他执拗如此,奴婢也……”

“匡副统领?”

皇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匡正然她是不熟,可毕竟是御前侍卫,也曾经谋过几面。记得那人胆小怯懦,不像是敢如此执拗的人啊。

莫不是……皇上的意思?

“让他进来吧!”

“是!”

润荷急急忙忙出了门,招呼着匡正然进了内。

只见这匡正然手中端着一个小小的茶叶罐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跟前,跪拜行礼。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匡副统领非要亲自与本宫说这茶叶的冲泡法子,可是皇上有什么话要你跟本宫说?”

“额,倒不是皇上,是这罐茶,太过金贵了。”

匡正然说着,抬眼朝着皇后诡秘一笑。皇后越发觉得奇怪,伸手招呼一旁的润荷,将匡正然手里的茶罐拿了过来。

皇后看这茶罐与普通茶罐并无异常,怪异地瞄了匡正然一眼,小心翼翼地扭开那罐盖,忽然愣住。

愣了片刻,皇后猛然盖上了茶罐,抬眼再看向匡正然,嘴角悠然上翘,溢着欣喜。

“这茶,果真是金贵啊。”

“能得娘娘欢喜,奴才便没白来一趟。”

皇后笑意渐浓,眼神示意润荷出去,润荷点头退出,还顺手,将门带上。

内就剩下皇后与匡正然,气氛忽然沉默联系下来。匡正然微微有些紧张,而皇后的脸上,笑意落下。

“匡副统领得此秘事,不去禀告皇上,来本宫这里,是何居心啊?”

皇后说着,从茶罐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来,那纸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一行字。

“御前统领张红亮与淑妃有染已久,淑妃其孕有疑。”

匡正然看向皇后沉下来的眸子,赶紧跪在了地上。

“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臣一心想爬上正统领之位,一心想要除掉张红亮,盯他许久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利刃

这般坦白的话,是乔书律再三叮嘱匡正然如此说的。可匡正然心中没底,总觉得这般说,只能自找死路。

可没想到,这皇后不仅没生气,还抿出几声冷笑来,似乎满意匡正然的坦率。

“那你怎么就断定,本宫会帮你?难不成,你是觉得本宫心狭隘,妒意满腔,早就嫉妒那淑妃了?”

“奴才绝没有这样想过,奴才只是觉得,皇后娘娘为后宫之首,这肃清后宫歪斜之事,当属皇后娘娘才有能力做到。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对霍乱宫闱之事,置之不理的!”

这话听进皇后耳朵里,那叫一个舒服。皇后本就愁着怎么除掉那淑妃,如今送上门来的法子,她自是乐意的。

原本对这匡正然有些疑虑,可一听他是为了爬上高位,这疑虑,自然也就抵消了去。

“这御前统领张红亮与淑妃有染,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奴才并没有真凭实据,但的确是亲眼看见那张红亮偷偷摸摸入那韶华长达一个时辰之久。就连淑妃娘娘昭告孕事之后,他仍旧隔三差五会潜入那韶华与淑妃偷欢。”

“不对吧?”

皇后生了疑,她明明派人夜盯着那韶华的动静呢,这张红亮若是隔三差五地去,她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可这话,不能明说出来。皇后正愁着怎么说明呢,这匡正然自己先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张红亮每月不执勤的那几,都会假装在侍卫厢房里面睡觉。因为是御前统领,单人单屋,也没人敢去打扰。可其实,他根本不在屋内,那临近侍卫厢房的后花园里有坐假山,那假山其内中空,隐着一个山洞。张红亮会在那里换上韶华太监的衣服,而韶华的宫女浅茵也会等在那里,带着张红亮一起去那韶华。然后,再有那浅茵送回来,如此往复。”

“怪不得……呵呵。”

皇后冷笑两声,因为她听着匡正然的话,觉得那假山有些耳熟。

在宫中,临近侍卫厢房,在后花园,有隐蔽山洞的假山,只有那一座。

那假山,还是她皇后先发现的秘处。只不过林云庭之事后,她早就将里面清理干净,再也不过问了,甚至,连路过,都不敢多瞧一眼。

没想到,如今这淑妃偷欢,也用到那假山。这莫名其妙的缘分,惹得皇后笑意不绝。

匡正然不明所以,看着皇后一直地笑着,不由地心颤。

匡正然从凤出来,感觉双腿发软,心惊胆战的感觉当真是刺激。

皇后谨慎,也并未完完全全地信任匡正然。她先派人暗中盯着,确认那匡正然说的只字不错,才开始计划了起来。

皇后自是不会直接与昭帝说明淑妃与张红亮偷欢的事,这皇上边都是张红亮手下的人,有点儿风吹草动,这入网的鱼可就逃了。

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得误会自己嫉妒成疯,厌弃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后以腹中龙嗣有异为由,引着皇上来了这凤中。

“哎哟,皇上,臣妾子不舒服。”

皇后喘着,昭帝心急龙嗣,上前急切询问太医。

“皇后这月份都大了,怎么会忽然不舒服?”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龙嗣并无大碍,只是皇后娘娘今噩梦缠,睡不好,所以才导致子不适。这梦魇之症,还是让钦天监为皇后娘娘据天象解解这梦缘吧。”

太医一字一句都照着皇后嘱咐地说了,皇上心急龙嗣,也不深想,直接召了钦天监过来给皇后解梦。

皇后说自己总是梦见后花园的一座假山,那山上有个洞,洞里总是冒出黑郁之气,还有各种莫名野兽的咆哮声,总是惊的她夜不能寐。

这钦天监,自然也是照着皇后的话,一五一十地与昭帝说了一遍。

“皇上,皇后娘娘此梦是天降暗示。”

“天降暗示?暗示什么?”

“这宫里,有隐晦不堪之事发生。皇后娘娘乃后宫之首,此事应该发生在后宫。而线索,应该就是后花园的假山,若找到有山洞的假山,此事,应该就能明了。”

“隐晦不堪之事?”

昭帝眉头一蹙,这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所谓隐晦不堪,无需明说,昭帝心中自然有数。

不用皇后多言,昭帝本就多疑,自己支开了所有的御前侍卫,让元文找了几个老练的太监,暗中找了后花园所有的假山,自然,那座假山很快就被发现了。

包括那假山里面的太监服。

不过元文也是精明,这太监服并未取走给昭帝看,只是将此事告知了昭帝。

昭帝不傻,这太监服丢在那隐秘的地方,还临着侍卫厢房。这绿帽子,戴的有了几分清楚。

“给朕,夜盯紧,不要惊动那些侍卫。找到那太监服的主人!”

昭帝气的脸色骤变,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霍乱他的后宫。

没过几,又到了这张红亮不执勤的子……

“皇后娘娘,皇上带着人去韶华了!”

润荷激动地跑进凤来禀告皇后,笑意在皇后脸上慢慢绽开,她捂着肚子,急急起。

“此等闹的场面,本宫可不能错过了,快,扶我去韶华!”

皇后到韶华的时候,只见那韶华的宫女浅茵和其他几个太监宫女,都被抹了脖子,血淋淋地倒在门口。

“皇后娘娘如今有子,可不能看这血腥的画面!”

润荷慌忙伸手要捂皇后的眼,可皇后,却毫不在意地推开了她。

“怕什么?这哪儿血腥了?多美的景儿啊。”

皇后笑着,瞧这些,像是昭帝的作风。这帮奴才为淑妃守门放风,昭帝这子,自然会杀了这帮狗奴才。

皇后踩着这些人还温的尸体,走进了韶华,还没进内厢见着人影,就听见了淑妃撕心裂肺地求饶声。

“皇上饶命,皇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皇后听着这声音,笑意更浓,疾步走了进去。这一进去,便立马换了一张脸面。

第三百三十九章 淑妃的筹码

“淑妃妹妹!”

皇后装作满脸急切又害怕的模样,快步走入韶华的内厢之中。

这内厢的地面上,张红亮已经首分离,血喷洒了满地。淑妃穿着肚兜,顾不得微微隆起的肚子,正跪在地上抱着昭帝的腿求饶。

昭帝手里攥着的染血的长刀,怒瞪着淑妃,气的浑颤抖,却仍旧没下决心连这淑妃一起杀了。

“啊!皇上!皇上!”

皇后惊叫一声,做出一副弱害怕,却还顾念这昭帝的模样来。绕过那张红亮的尸,奔到昭帝的边来。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啊?您没受伤吧?快给臣妾瞧瞧……”

昭帝的心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关切而好一些,他冷冷地抬手,示意皇后不要触碰他。

“皇后怀有孕,先回凤去吧。”

“臣妾不走!这韶华是后宫之地,发生这么大的事,臣妾为皇后,怎么能丢下皇上和淑妃妹妹独自离开呢?皇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张统领怎么……难不成,是遭了刺客?”

“刺客?”

昭帝冷嘲一笑,抬脚将淑妃踹在了一旁。皇后心中窃喜,面上还装出疼惜淑妃的模样来。

“皇上这是做什么?淑妃妹妹怀有孕,可经不得如此……”

皇后说着,还上前去搀扶淑妃。淑妃此刻已经被吓的痴傻,分不清敌我,一把攥住皇后的袖子,祈求道。

“皇后娘娘帮妹妹求求吧,是……是这个张红亮冒犯我在先,臣妾是担心传出去丢脸,所以才委曲求全的。皇上,皇上明鉴啊!”

“冒犯?”

皇后继续装傻,看了看那张红亮的尸赤着,故作恍然大悟。

“难不成,淑妃妹妹你……”

“皇后猜的没错,淑妃这个jiàn)人,竟然背着朕与御前统领张红亮苟且!朕让你宠冠六宫,你却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与这下等奴才暗度陈仓?淑妃,你是觉得,朕这九五之尊,还比不上一个御前统领吗?”

“不是的,皇上听臣妾解释,臣妾……臣妾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臣妾与张红亮相处时间不过月余而已,臣妾腹中孩儿,是皇上的龙种无错啊。皇上看在皇儿的面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真的知错了!”

淑妃一边求饶,那目光颤抖着,一直盯着昭帝手中带血的长刀。她是亲眼看见那张红亮人头落地,血溅三尺的,她可不想也变成那副下场。

听到淑妃提及腹中龙嗣,昭帝的怒气更胜,举刀直指淑妃。皇后巴不得昭帝爽快些,赶紧让这淑妃一尸两命,只可惜,昭帝依旧顾念着夜凉的面子,没有挥刀砍下去。

“你做出这等丑事来,还敢跟朕提龙嗣?你腹中孩子,不论是不是朕的,你那子已经被这下等人碰过,那孩子,还能干净的了吗?朕,就算命中无子,也绝不会要你肚子里这肮脏的东西!”

“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你饶臣妾一命。皇上若是看臣妾恶心,可以将臣妾贬回夜凉去,臣妾愿意用臣妾的命,与夜凉皇族换取火器秘方,只求皇上……饶我一命!”

淑妃实在是太怕死了,心中虽没把握,但仍旧提及了夜凉火器。

果然,昭帝的怒气微缓,皇后的脸色虽然不悦,但想到这淑妃也不会再有翻之,影响不到自己后宫独宠之位,也就罢了。

迟疑了片刻,昭帝举着长刀的手缓缓落下,将目光转向了皇后。

“这淑妃,就交给皇后你处置了。”

“皇上,您这可为难臣妾了。这淑妃妹妹后有夜凉,从前又得尽了您的圣宠,如今,臣妾怎么好处置她呢?”

“随你处置,留一条命即可。若要朕亲自来处置,朕担心……会忍不住将她五马分尸!”

昭帝说完,恶狠狠地扔下那把长刀,转疾步走出了韶华。

这淑妃以为自己死里逃生,长长地松下一口气来,瘫坐在了地上。皇后看着昭帝走远,这才回过头来,笑着走近淑妃。

淑妃没了往的目中无人,连忙朝着皇后跪拜。

“皇后娘娘的恩德,妹妹一定铭记在心。”

“恩德?妹妹指什么?难不成,是谢本宫将你从这宠冠六宫的位子上拉了下来?还是让你这腹中怀的金贵变成了如今的烂泥巴?”

皇后笑吟吟地说着,冰冷的指尖轻缓的触碰淑妃的肚子。淑妃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惊恐地看向皇后。

“是……是你?”

“没错,是本宫。谁让你自作孽不可活的,本宫为后宫之首,本就有义务为皇上分忧。”

淑妃的感恩变成了仇视,皇后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却越发开心了起来。

“如今你落在本宫的手里,本宫可得费些心思,想着如何好好折腾你。你们夜凉人的眸子色异于常人,皇上每每喜欢夸赞你这双异色的眸子,不如,本宫给你戳瞎了它?”

皇后的语气风轻云淡,可听进淑妃的耳里,却惊悚骇人。淑妃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皇后却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哦,还有你这双手,这夜凉人肤色冷白,透着股冷艳媚,特别是你这双手,骨节纤细,修长白嫩。皇上啊,总是夸个不停呢。不如每来一个时辰的拶刑,把你这一双纤纤软玉的手夹个皮开绽,血模糊可好?那般模样,皇上总能厌弃地一辈子不想再见了吧?”

“皇后娘娘……若是这般对我,一定会后悔……”

淑妃忽然扭着眉头,语气发狠地回了一句。皇后不悦地看着她,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淑妃那冷白的脸颊上,立马印上了鲜红的五指手印。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敢威胁本宫?”

“臣妾并不是威胁……皇后应该知道,皇上方才忍着盛怒不肯杀我,是看在夜凉的面子上。夜凉火器是皇上渴求之物,我是夜凉公主,夜王吾其昆,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我如今出事,夜王不定会入昭来,你若敢将我折磨的不成人样,我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愣了,这淑妃的话的确震慑住了她。可她,万不甘就这般轻易放过她。

第三百四十章 恶毒

淑妃看皇后愣住了,知道自己的筹码管用,咧嘴呵呵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她确定,自己死不了了。

皇后看着淑妃这般瑟,面容冷肃地站起来,愁着如何能不伤她而折磨她。

这时,匡正然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差使着去收拾那张红亮的尸。皇后瞥了一眼,忽然计从心来。

“放下!”

皇后转喝住了那几个侍卫,匡正然疑惑地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尸体不用收拾,就留在这韶华……啊,叫个仵作过来,把张统领的首缝合起来,帮淑妃娘娘挂在这屋里。”

“啊?”

匡正然和几个侍卫愣住,皇后这要求,着实有些变态了。淑妃也一脸愕然,刚平静下来的眸子里,又生出了恐惧来。

“怎么?没听懂本宫的意思吗?这淑妃娘娘与张统领两相悦,皇上让本宫酌处置淑妃,本宫呢,好成人之美。从今开始,淑妃足在这韶华内厢之中,留张统领的尸相伴左右……”

“皇后!”

淑妃气急惊叫一声,皇后垂眼看向她,微微一笑。

“看来妹妹很是开心呢?那本宫,便放心了。匡副统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给淑妃安排上。”

“是……皇后娘娘。”

匡正然一边惊诧于皇后的恶毒,一边差使着人按照皇后说的来做。这淑妃本就够害怕了,想着以后自己要独自一人与张红亮的尸体朝夕相处,挣扎着起要冲出内厢去。

不过没走两步,就被侍卫给拦下来了。

“皇后!皇后你不得好死!皇后!”

后,淑妃的惨叫此起彼伏,皇后扶着自己的孕肚,优哉地走出了韶华,想打了胜仗一般,嘴角上扬。

匡正然从内跟着走了上来,瞧了瞧一旁的润荷。润荷明意,退在了一侧。

“奴才恭喜皇后娘娘。”

“恭喜本宫?是本宫该恭喜匡副统领才是。”

匡正然一愣,抬眼看见皇后清冷的眸子。皇后幽幽地抬手,那蓝底镶金的护甲轻轻勾了勾匡正然抱拳的手。

匡正然赶紧哈下腰来,将手背呈了上去,皇后顺势扶着他往台阶下走去。

“你放心吧,此事你立了大功,本宫不会亏待你的。早些时候,本宫瞅着那张红亮就不大顺眼,你在郑培安手下待了那么些年,郑培安死了,本就该你做这正统领的。如今张红亮也死了,皇上哪儿,本宫会替你点拨的。”

“奴才,谢皇后娘娘圣恩。”

“嗯,不过……”

这皇后忽然顿住,手从匡正然的手背上放下,侧目看向他。

“这正统领的位置,本宫一直觉得不大吉利。这才大半年的时候,先是聂纵,后有郑培安,如今又是这个张红亮,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匡副统领你坐上来,可得用尽本事,坐稳当了!”

皇后说着,还用那长长的护甲尖儿划拉了一下匡正然,匡正然一惊,瞬时明白了皇后的暗喻,赶忙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请放心,奴才若是坐上这位置,一定打心里向着您。为您的事儿,奴才万死不辞!”

“呵呵呵呵……好!本宫瞧着你是个聪明人,果真不错。行了,本宫乏了,你可好生替本宫照看好这淑妃,别让本宫劳心费力。”

“娘娘放心,恭送娘娘!”

这润荷赶紧上前,接过皇后伸出的手臂,搀着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凤走去。

走到那凤前,元文公公早就恭候多时了,皇后瞧见他后,站着十几个宫女太监,一个个手里端着锦盘,盘子里面放着各种金贵稀罕的赏赐。

“哎哟,皇后娘娘,您可回来了。奴才要是再迟一点儿回去复命,皇上怕是要亲自来瞧您了。”

“皇上不是让本宫处置淑妃吗?本宫也没耽搁许久啊?”

“娘娘子金贵,这没耽搁许久,在皇上哪儿,也是许久了。皇上念叨着,娘娘方才见了些血腥,怕影响了腹中龙嗣的安危。特意叫奴才找了些名贵安神的药材,还有些名贵的丝绸,想着让皇后娘娘挑选一下,让尚宫局提前给小皇子置办齐了衣裳。”

皇后听着,嘴角透出一丝冷笑来,这笑意里,带着些嘲讽。不过很快一闪而过,并不扎眼。

“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润荷……”

皇后招呼了一声润荷,润荷从袖口之中掏出一锭金子来递给了元文。元文立马眉开眼笑,嘴上客气着,可这手还是接过了那金锭子。

打发走了元文,这凤一地的赏赐,皇后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噙着莫名的笑意。

“娘娘,您快来看看呀,这株百香兰,可是皇上的心尖儿物啊。皇上当真疼惜您,把这个都给您了。听说这百香兰的香气,有很好的助眠作用。”

“心尖儿啊,如今这后宫,只剩下本宫肚子里这一个皇子可期了,皇上自然是什么都舍得的。若不是本宫肚子里还有一个,皇上方才能在那韶华,用刀指着淑妃的时候,硬气地说出那句,朕宁可命中无子吗?呵呵,天子之言,当真是……”

皇后言又止,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意透着诡异。

“润荷,你说,那淑妃若说的是实话。她肚子里面的当真是皇上的孩子,还是位皇子,咱们的皇上,会不会后悔啊?”

润荷微愣,心中明白皇后的意思,却得装傻。

“娘娘说什么呢?您肚子里面的,一定是位小皇子。是咱们大昭最金贵的皇长子!”

“是啊,他得是个皇子才是,不然,可就枉费了本宫那么多的心思。”

没过几,匡正然顺利地坐上了御前正统领的位置。

经过这一串的事,匡正然是打心眼里臣服洛承君,觉得这位佐政王,当真是厉害。

虽说这差阳错,还多了一个皇后为他做倚靠,可也不敢对洛承君,有一丝半点的二心。

匡正然一字不差地将皇后与他的交谈说与乔书律,乔书律转达给洛承君。洛承君正愁心付娆安仍旧下落不明,听完微愣,冷然开口。

“这正统领之位是不详,不过依本王之见,这匡正然,坐的稳。”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所寻无果,有心避之

“属下也是如此回复匡正然的,王爷看似是借了皇后的刀除掉了张红亮,其实也是帮着他匡正然倚了一个靠山。聂纵,郑培安和张红亮之所以在这正统领之位上坐不稳,就是因为无法平衡好皇上与王爷这杆秤。可如今,皇上那边,有皇后替匡正然把持着,王爷这边,他匡正然也是自己人,此事,稳妥。”

乔书律说着,却瞧见洛承君心不在焉。瞥眼瞧见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几封飞鸽传书,便心知肚明。

“侧王妃与林公子,还没有下落?”

洛承君蹙着眉头,闷叹一声,算是默应。乔书律虽也担忧,但看着洛承君这般,也只能出言劝慰。

“王爷也不用太过担忧了,暗卫寻了这么些子,都寻不到,说不定,这侧王妃与林公子,已经调转方向,去了安国了。”

“安国?除非这娆娆和林云庭有飞毛腿,不然,那青灵沟子往安国方向去,必然要穿过南水孤郡的。南水孤郡的暗卫眼线更多,也丝毫没有娆娆与林云庭的消息,去安国这猜想,立不住脚的。”

“这……”

乔书律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慰洛承君。洛承君慢悠悠地拿起那几封飞鸽传书,用火折子燃了,丢在一旁的茶碗之中。

“王爷,不如,属下得空,再好好审问一下那阿里普三人?毕竟,侧王妃与林公子,是从他们那里开始,杳无音信的。”

“不必。这青灵沟子,本王让暗卫寸土都没放过,若娆娆与林云庭真的死在了他们手里,总不会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们没说谎,你若审讯频繁,这出岔子的机会也就多了。这一找不到人,就增派暗卫接着找,把这大昭翻个天,也要找到。”

洛承君强作镇定,心里却恨不得能飞离大昭,亲自去找。

可洛承君不知道,就是他急于找寻,暗卫行动过密,在这临郡城寻人的时候,反而是惊扰了付娆安与林云庭。

“姑娘公子这几,就窝在房内,什么响动都不要出。这几,镇子上有点儿不对劲!”

老邓头这天回来,急切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嘱咐了付娆安与林云庭。

“如何不对劲了?”

付娆安心急追问,她这脚伤未愈,可是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这临郡城地方小,又地偏的很,不临大路,过路客也少的很。可我今回来,瞧见这镇子上,多了不少的生面孔。这些人虽穿得寻常,可这形魁梧,那衣服掩都掩不住的壮实,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应该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那长相呢?可与我们相似?头发是不是发黄麻色?眼睛,那眸子也是异色的?”

付娆安第一想到的是那帮来路不明的匪徒,还以为是阿里普他们魂不散呢。

这邓老头听着,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

“这长相倒没姑娘你说的那般邪乎,就是普通人的模样。老叟担心,是不是那昭帝的官兵?咱们从那青灵沟子山路回来的时候,不是遇到过一拨官兵吗?”

“邪了门了?这昭帝怎么那般神通广大,我们都走的这般隐蔽了,他还能找到这儿来!”

付娆安心里慌张了起来,林云庭愁锁着眉头,沉默片刻,忽然起。

“若是如此,那这里,我便是不能继续呆着了。弄不好,会连累老人家你的。娆娆你腿上有伤,这昭帝也不是来找你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我自己……”

“你自己如何啊?小林子你以为自己本事通天啊?就凭着你自己,出了这个门就得被抓,抓了还得连累我们!”

付娆安气呼呼地瞪着林云庭,一旁的老邓头也赶紧开口劝说。

“是啊公子,姑娘说的没错。指不定,老叟这家门口就有人盯着呢!我瞧着这帮人,并不知晓你们的确切位置,今我去临庄送货,发现那里也有不少面生的人,想必他们也是广撒网地找,没个准信儿呢!与其冒险露头,不如你与姑娘就老老实实地窝在我这破房子里头,等他们找过了,自然就离开了。”

林云庭心中不安,却也被无他法。

这原本林云庭还偶尔出门露面,帮着老邓头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如今被暗卫惊了,便足不出户。这就算在房内,也是大些的动静都不敢生出。

一晃一月过去,这林云庭和付娆安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洛承君每收到同样内容的飞鸽传书,逐渐开始冷木。

因为过度悬心担忧,洛承君对何事都不大能提起兴趣来,就连这早朝,也是隔三差五地偶尔去一次。每次缺席,都以体不适为由,昭帝不悦,但也不予理会。

再过几,就是大昭长公主的八岁生辰。

这八岁,正是总角之年,孩童初束发髻,天真无忧的年纪。

不过这长公主虽说是皇后娘娘嫡出,也是昭帝的首个孩子。但总归是个女子,不太受昭帝的重视。

长公主八岁之前,昭帝从未给她大张旗鼓地庆贺过生辰,今年,却忽然要在宫内设宴,特意庆贺。

这佐政王府的帖子,是乔书律给洛承君捎来的。

“王爷,这是宫宴的帖子,是初晗长公主八岁生辰,皇上准备三后在皇后的凤鵉前,为长公主庆贺。”

“长公主?”

洛承君目色慵懒地抬眼看向乔书律递来的帖子,眉头蹙紧。

“咱们这位皇上怎么忽然重视起这位长公主了?”

“属下想,大概是因为皇后娘娘如今怀有皇子,受了皇上的重视,所以屋及乌,连着宠了长公主。”

乔书律的解释也说得过去,洛承君微微释然,紧接着嘱咐了一句。

“此次宫宴,其其格不能去。”

“啊?可是……皇上今早朝,还专门跟属下叮嘱了一句,说其其格乃蒙蛮贵宾,这初晗公主一直很想让其其格教她骑马箭,特别交代,让属下带着其其格一同来宫宴。就连这宫宴的帖子,皇上还专门独给了其其格一份,说是重视蒙蛮……”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虚

乔书律为难地说着,洛承君眸中的慵懒散去,厉声追问乔书律。

“你应下了?”

“王爷,这……属下如何能回绝啊?您还是担心,之前从蒙蛮来的那封飞鸽传书?这都过去一月多了,属下也细心照看着其其格,并无什么意外发生。此次宫宴,这防守更加森严,属下也会照旧按照从前的规矩,凡入口之物,都会帮其其格试毒的。”

乔书律如今已经有些松下了警惕,洛承君却觉得,这次昭帝忽然要给长公主庆贺生辰,有些怪异。

可到底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也的确如乔书律所言,都已经过去月余的时间。洛承君闷叹一声,只能再次叮嘱乔书律。

“这三,你可好好安排其其格入宫边的人。这宫宴虽是守卫森严,可这入宫的人,却不能带太多随从。其其格是外族,以规矩不同带个贴的丫头也无大碍。好生调教那丫头,其其格入口,沾之物,都要细细检查。”

“属下谨记,王爷为内人之事,实在是cāo)劳了。”

洛承君听乔书律这般言语,微微一愣,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内人?看来这婚后的小子,你与那其其格,相处的还算是不错?”

乔书律一愣,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洛承君瞧他这副样子,心中更加笃定了猜想。这许久未见笑意的脸上,抿出一抹欣慰来。

“本王还以为,这其其格子野莽,与你喜欢的半丝不符呢。如今看来,这久生,很是有道理。”

“王爷可莫要取笑属下了,王爷若无事,属下先告退了。”

“等等!”

乔书律作势要走,洛承君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这逍遥王府上,近可有什么动静?”

“小王爷?这如今能动的了的探子和暗卫,都派出去找侧王妃与林公子了。这动不了的,都是必须试客盯着的线。逍遥王府那里,许久没人盯着了。王爷这是在担心小王爷什么?”

洛承君迟疑着,乔书律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聂欢之死的事。而如今这局势,也是该他永远不知才好。所以他自然不会想到,洛承君担心的,不是洛承尧,而是那个简茶。

“没什么,本王就是奇怪。这承尧之前一直吵嚷着要回岭岚去,如今成婚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走!”

洛承君说着,生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乔书律看着他那嫌弃里头,都是关切。

“王爷您就嘴硬吧,小王爷若真是跟你这般僵冷着关系回那岭岚去,您心里能舒坦?依属下看,这小王爷也是等着找机会与您和解呢!不如,你们兄弟两个,就趁着这一次的宫宴,各自给个台阶下吧!”

“哼……”

洛承君冷哼一声,朝着乔书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乔书律撇了撇嘴,作揖退下。

洛承君一人坐在桌案前,愣了愣,回从画罐之中抽出一张画来,打开,那上面,画着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拉着一个黄口小儿。

那弱冠男子就是洛承君,黄口小儿便是洛承尧。这张画,是他们去世母后亲手为二人画下的。

每每回想那个时候,洛承君眼中,就会流露出无比的眷恋之。

今逍遥王府上,来了贵客,元文公公。

洛承尧被昭帝特赦无需上朝,无需参与政事,空领饷银,逍遥自在。所谓逍遥王也,自然也没有得来这宫宴的帖子。

这元文被昭帝打发来,亲自给洛承尧送宫宴帖。

“有劳元文公公跑一趟,这点儿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洛承尧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塞给了元文。元文笑嘻嘻地接过,却没有立马告辞的意思,反而朝着洛承尧后张望,神色在意,语气却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

“怎么……没见逍遥王妃呢?”

“哦,茶儿今早子不适,正在内厢休息呢?怎么?公公有事找她?”

“啊,奴才能有什么事找王妃啊。只是皇后娘娘让老奴给王妃捎句话来,老奴本想亲自转达给王妃听的。”

“哦,如此啊。只是不巧,公公不如把话说给我,我说与茶儿听便是,一样的。”

“也只好如此了。嗯……皇后娘娘说,她之前与王妃约好的事,期限将至,王妃之前失约了一次,这一次,可不能错失了。”

洛承尧听着这话,蹙起了眉头。

“这皇后与茶儿约过什么事吗?我怎么没听茶儿提起过?”

“哎呀,这老奴就不便过问皇后娘娘了,王爷若是好奇,可以问王妃。得嘞,老奴此行,圣命完成,就此告辞了。”

元文笑眯眯地作揖告退,洛承尧嘴里默念着要转达的话,转朝着内厢走去。

这简茶躺在内厢的榻上,脸色不太好,食不佳,愁眉苦脸的。

青宁在一旁换着花样的给她递吃食,她看都不看,只是摇头。

“主子,您这样可不行,奴婢去给您叫大夫来看看吧?”

“不必了,没什么的大事……”

简茶锁着眉拒绝,她觉得自己难受,是心里头难受。这过几就是长公主生辰,她早就知晓。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度如年,一直算着子呢。中间也没少想法子,看看能不能避开,可费尽心思,也是无果。

“呕……”

正愁着,这简茶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恶心上涌,酸苦之气涌上舌尖,一下子将刚才喝进去的茶水给呕了出来。

青宁一看,赶紧上前拍抚简茶,这紧张着,却还笑出了声儿。简茶本就心不越,听见青宁傻笑,抬眼瞪了过去。

“死丫头,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笑得出来。”

青宁赶紧收住了笑容,凑近简茶,说了一句。

“主子您这怕不是子不适,而是有喜了!”

“有喜?”

简茶惊瞪着双眼,一月之前与昭帝在御书房的种种画面,浮现眼前。那表,不是欣喜,而是心虚恐惧。

青宁以为简茶是高兴地呆住了,又笑了起来。

“奴婢提前恭喜主子了,这就叫小王爷进来,给主子请个御医好好瞧瞧。”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杜渐防萌

青宁兴冲冲地就要往外走,简茶回神,一把扯过青宁的,这力道猛地,直接将青宁拽了个趔趄。

青宁被简茶这反应吓了一跳,回头看向简茶,发现的表也不大对劲。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自己的子自己清楚,觉得不像是有喜,还没确定之前,你别在王爷面前多嘴!”

这寻常的叮嘱罢了,青宁却听出了恐吓的意思。她心中觉得奇怪,可瞧着简茶的脸色不好,也不敢深问,只能点头应下。

正巧此时,洛承尧从门外走了进来。

简茶瞧见他,心虚地硬撑着子的不适,从榻上起了。

“茶儿,子可好些了?我让管家去叫大夫了,一会儿就来。”

“不用了!”

简茶听说大夫要来,吓得赶紧拒绝,明明是病态的脸色,却硬要抿出无恙的笑来。

“王爷不用叫大夫来给我瞧了,我就是早上受了点儿凉,如今喝了几杯暖茶,已经好了。”

“好了?”

洛承尧蹙着眉头,上前伸手拉过简茶,心疼地看着她的脸色。

“本王瞧你脸色可不好看,就算这会儿不难受了,也得让大夫来看看才放心。”

“我真的没事了,哎,刚才不是说,宫里来人了?谁呀,何事?”

简茶心中已经料到了大概何事,只是她没有亲见宫里来的人,此刻,也是为了转移看病的话题。

一旁的青宁锁着眉头,这自家主子的反应也太不对头了。有喜这等好事,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故意瞒着,难不成,是为了给王爷惊喜?

“哦,是宫里的元文公公,给咱们逍遥王府送长公主生辰的帖子,三后,凤鵉前宫宴,你我同去。”

“原来如此,这皇上也真是看重王爷,送个宫帖,还叫了元文公公这般近的人儿来……”

说到皇上看重自己,洛承尧不似从前那般嘚瑟骄傲,反而抿着一抹苦笑。回这洛安城大半年的时候,他早已看清楚,昭帝对自己的宠,不过是做给天下看的。

“茶儿,等长公主生辰过后,我们立刻回岭岚去吧?”

“啊?”

简茶愣了愣,这洛承尧成婚之前就一直想回岭岚去,可婚后又忽然不着急回去了,说是要与佐政王重归于好,可这一个多月了,也没见这两兄弟有任何进一步的走动。

“好,王爷说如何,就如何。”

简茶轻缓地说着,被洛承尧攥着的手轻轻用力回握了下。这一个多月的婚后相处,洛承尧对她,的确是无微不至。

简茶就算是石头心肠,如今,也该焐了些。只是想到要在长公主生辰宴上杀了其其格,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像聂欢那次,侥幸逃脱。

“哦,瞧本王这记,这元文公公还说了件事。说皇后让他传话给你,茶儿你与皇后约定过何事啊?皇后说,你之前爽约过一次,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洛承尧满目好奇地看着简茶,简茶张了张嘴,苦笑了一下。

“没什么,是女人家的事,王爷不必知道。”

“王爷,薛大夫来了。”

正说着,管家带着大夫走了进来,简茶神色一僵,从洛承君手里抽回了手。

“劳驾薛大夫白跑一趟,我已经无碍了,现在只想出去走走。”

不等洛承尧开口,简茶便招呼着青宁随自己走了出去。

“青宁,你从小被家人买进这洛安城,想必对这洛安城很是熟悉吧?”

青宁跟在简茶后,一直琢磨着刚才的事,这简茶忽然开口询问,惊得她一愣。

“主子……指什么?我这般下等人,对这洛安城的熟悉,也不过是大街小巷的奔走而已。”

“我指的就是这个,你可知道,比较隐晦,又高明的医馆?”

“隐晦……主子想找的,莫不是卖药的那种医馆吧?主子想买什么药啊?”

“我不买药,就是想找个不相干的大夫,来替我好好把把脉。如今我是逍遥王妃,这洛安城内的稍大的医馆,都认得我,不自在。”

“主子当真是想给王爷个惊喜?其实用不得那么麻烦,就让薛大夫把脉,让他守口如瓶就是了。”

青宁自作聪明,却招来了简茶的一记冷眼。

“我喜欢你这丫头,就是看中你这丫头聪明,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什么时候,你也多了这多嘴多舌的毛病了?”

见简茶动怒,青宁吓得赶紧改口。

“奴婢知错了,主子若是想要找个不相干的医馆,这洛安城内,的确是有一处。不过那医馆是卖药的,各类的粉,天下奇毒等。那医馆大夫的医术听说也不错,只不过用的都不是常规治法,也是有些邪门。但好就好在,他看病隔一道门,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神仙妖怪,他都不过问,只问你来之所求,只要银子够,除了不能起死回生,其他的,好似都没问题。”

简茶听着,思量了一下。她心里的打算,一来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喜了。这二来……若真的是有喜了,这孩子,也要找个稳妥的地方,拿掉才是。

虽说这昭帝临幸她的子,与洛承尧成婚的子一前一后,就算如今有孕,洛承尧也不会起疑。

可简茶想的远啊,这今后的子还长着呢。这昭帝与洛承尧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两人都随了自己的母亲,容貌差异不小。

这若是留下孩子,待这孩子呱呱落地,长达成人。相貌若是随了昭帝,惹了洛承尧的怀疑,滴血验亲,可就是噩梦。

简茶如今的人生已经噩梦连连了,她万不想,再冒险埋下一颗恶种。

“好,就去那儿瞧瞧吧。”

简茶下了不小的决心,青宁口中所说那地方,她如今的份,自然是瞧不上的,也不尽放心。只是事到如今,别无可选。

简茶换了一寻常衣裳,避着逍遥王府的人,在那青宁的指引下,来到了那黑医馆。

这医馆地处隐蔽,在一处寻常宅院之中。这宅子没有门匾,也不华丽,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大门,总是敞开着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黑医馆偶遇

进出这大门的人也不是很多,偶尔一两个,都是低头掩面,很是避讳的模样。

简茶坐在马车上看着,心中不免有些顾忌。

“这地方虽隐蔽,可这大门总是敞着,万一有人……”

“主子放心吧,能来这儿的人,那不是豪门贵族,就是富商名门。来这儿看病的不多,多是些买药的。要不就是未出阁的姑娘,意外失了子,怀上孽种要抹掉的。不然,就是男子出入花柳之地,染上那不洁之病的。说白了,就是谁也不想让谁看见,也没心思多瞧别人一眼的地方。这知的人,没事谁会来这儿啊……”

青宁说着,顾忌地看向简茶。果然,简茶蹙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主子,您这份贵重,这地方,多少有些污秽。不然,咱……”

“给我掩上面纱,下车!”

简茶咬了咬牙,笃定了主意。青宁无奈,只好跟着一块儿下了马车。

两人戴着面纱,低着脑袋进了门。走过一段长廊,那正厢房的门口,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低着脑袋,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着,一旁放着的箩盒里面,已经有了不少银锭子。

“看病还是买药?”

简茶与青宁刚靠过去,这男子头都不抬一下,直接开口问了一句。吓得简茶伸手掩面,碰到这面纱才想起自己掩着面呢。

“看病!”

青宁回应了一声,男子照旧没有抬头,直接指了指一旁的箩盒。

“入门诊费十两银子,进门看病另算。掏得起您进,掏不起请回。”

“掏得起,掏得起!”

青宁连忙说着,从袖口里面掏出十两银子扔进了那箩盒里面。男子也只是侧目看了看那银子的分量,仍旧是没有抬头看一眼。

“进去吧!”

男子冷沉地说了一句,青宁赶紧搀着简茶进了屋子。

这屋子的外厅坐着两三个人,也都低头垂面的,真如青宁说的那般,不抬眼瞧人,也不想让人瞧自己。

不过奇怪的是,这两三人都坐在左边的椅子上,右边的椅子空空的,却没人去坐。

“主子,咱是瞧病的,坐在右边。左边那些,是来买药的。”

青宁小声提醒了一句,这简茶才注意到,这外厅两旁各有一个内厢,门都是紧闭着的。

左边门上写着“取药”二字,右边门上写着“看病”二字。

简茶刚准备坐下,只听这右边厢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来,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从里面急急地走出来,那急切的步子,好似一瞬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男人离开之后,那右旁的门并没有关上。简茶好奇地朝着里面看去,只见那里头正对门的地方,摆着一扇镂空竹木的大屏风。

那屏风后面,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坐在那里。

啪啪!

坐在屏风的人忽然拿起了什么,在桌案上敲击了两下。简茶正愣着,青宁赶紧搀她起。

“该咱们了,主子!”

简茶这还没坐稳当,便急急起,随着青宁进了右面的厢房。

进去,简茶看的更清楚了些。那竹木屏风前面放着一张椅子,椅子正对前面的屏风上,被掏空出一个窟窿,正好能伸进去胳膊。

简茶坐下,挽起袖子,将手臂放了进去,只觉得那人指尖冰凉地触到自己的手腕处摸脉。

她蹙着眉好奇地想透过那竹木屏风的缝隙看清楚坐在对面的人,可就是看不清。

“刚足月,喜脉。”

那人语气平淡又笃定地说出了这五个字,简茶一怔,还没反应,这一旁的青宁就止不住地开心了起来。

“主子,是喜脉,太好了!”

青宁虽是压低了声音,可仍旧被屏风里面的人听了去,那人疑惑迟疑了下,开口追问。

“听这位的意思,这位主儿已经出阁,怎么还来我这地方瞧啊?”

“因为我不想要这孩子,大夫你,可有什么安全周到的法子,除掉?”

“主子您……”

“闭嘴!”

简茶怒瞪青宁,青宁一脸惊愕,实在是想不明白简茶为何不想要这孩子。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这孩子的来路……不正?

屏风里的人也琢磨了起来,有些犹豫。

“这样啊,这若是未出阁的,鄙人还能大胆为其除去烦恼。可您这出阁的,又是非富即贵的份。瞧您这指甲盖上的蔻丹浸着香味,怕还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贵……鄙人再多问一句,您舍这孩子,夫家可是赞同的?”

“若是赞同,我找你做什么?”

“瞒着……不好意思,这事儿,鄙人做不了。”

“你什么意思?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

简茶面露不悦,可这屏风后的人,只是淡淡一笑。

“不是银子的事,来这儿的人,有几个是掏不起银子的。只是我见多了权贵,您这蔻丹,可是专供皇家高官女眷用的香蔻。我若是帮您除了这孩子,若今后追究起来,可就是谋杀皇族官嗣。那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命啊。”

这人倒是活的明白,可越是不肯,简茶就越是认定了他这里。

“废话少说,就凭这蔻丹你就拒了我,也太无理了些。我与你保证,此事,今后都不会有人追究。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可若你拒绝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拆了你这黑医馆!”

简茶威胁道,里头那人犯了难,半晌没说出话来。简茶不耐烦了起来,缩回手来,起走。

里头那人见她不好惹,连忙起开了口。

“既然贵人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冒险做一次。只是今不行,这小产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保完全,还请贵人明再来一趟。”

简茶没应声,继续朝外走去。到了门口,青宁上前准备开门,却忽然愣住了。

“主子,那……那人是王爷吧?”

青宁小声地说着,简茶惊愣地透过那厢房的门缝朝外看去。发现那洛承尧果真坐在对面买药的椅子上等着。

“他……他怎么来了?青宁,今之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简茶以为自己的事漏了,斥问青宁,青宁委屈地连连摇头否认。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互隐之事

简茶紧张地看着洛承尧,发现他也故意穿着不起眼的衣裳,坐在那椅子上,忐忑地来回查看,有人经过,也会下意识伸手掩面。

那样子,倒是跟一旁来买药的人相似,并不像是来找自己的。

“王爷来这儿干什么?”

简茶轻声自语,这好奇心也被撩拨了起来。青宁听出简茶话里的意思,微微松下了一口气。

“主子的意思,王爷不是来堵咱们的?”

“应该不是,以他的子,若是知道我们在这儿,怕是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坐等着,早就冲进来了。”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他离开这门口,赶紧走就是了!”

简茶不耐烦地说着,紧盯着这洛承尧的动静。

好在,这来此地看病的人不多,简茶与青宁在这屋内等着,也没人催着离开。而去左边厢房买药的人巨多,且进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洛承尧。

简茶与青宁看着洛承尧小心翼翼地进了那左厢房,立马推开门要离开。可走到门口,简茶忽然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主子您干嘛呢?快走啊,一会儿王爷该出来了!”

青宁小声催促着简茶,可简茶却仍旧一动不动,蹙着疑惑的眉眼,回头看向那左面厢房。

“青宁,你不是说这里卖的药,不是粉,就是天下奇毒吗?”

“是啊。”

“那你说,咱们家王爷是来买什么的?”

简茶这么一问,青宁也愣住了。她难为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看向简茶。

“主子与王爷的深闺之事,奴婢不好多问吧……兴许,王爷是想给主子一个惊喜呢?不过主子如今有了子,您……”

青宁言又止,简茶这子是喜,可碍于她并不想要这喜事啊。

简茶听着青宁的分析,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跟王爷从不用粉俗药,王爷如今正当年,也用不着那些俗药……”

“那主子的意思是……王爷要买毒药?这毒药有何用途啊……”

青宁迟疑地说着,简茶方才就是想不通这个,所以才停下了步子。

可还没等两人想出个所以然了,这左边厢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洛承尧低头走了出来。

简茶与青宁瞬间慌乱,好在关键时刻,左边临近的椅子空了出来,简茶一把拉过青柠,随意坐了上去。

两人屏着呼吸,低着脑袋,心慌不已。好在这洛承尧也很急切地要离开,根本没有朝着旁的位置多看一眼。

其实就算是看过去,也不见得能认出简茶与青宁来,毕竟二人穿着寻常衣裳,掩着面纱呢。

确定洛承尧离开,简茶和青宁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

“主子,吓死我了,好在这王爷没瞧见咱们。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

“不走了,我要看看,这王爷来这儿,到底取的什么药!”

简茶可耐不住心里有疑团,她瞧着排在自己前面的还有一个胖男人,刚从厢房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有些银发的老者。

胖男人租走进去,很快也走了出来,接着就轮到了简茶和青宁。

左边厢房与右边厢房差不多的摆设,也是一道屏风将房内隔成内外两部分。只是这个屏风上问诊的窟窿变成了搁银子的,还多了几个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客官想买什么药啊?”

“我不买药,我问事儿。”

简茶说着,从青宁那里接过一锭银子,爽快地扔进了那屏风的窟窿里面。

可没想到的是,屏风后面的人,竟然把她的银子给扔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卖药,不卖消息。您要是打探消息,怕是来错地方了。”

简茶看着被丢出来的银子,目光清冷了下来,泯然一笑,将自己手腕上的碧玉镯子摘了下来。

青宁一看,惊得想要阻止。

“主子,那镯子可是金贵,您可不能……”

“闭嘴!有你什么事儿?”

简茶低斥了青宁,拿着那镯子,连同刚才那锭银子一并又搁了进去。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刚才在右面厢房瞧病,这黑医馆的主家,怕是那位大夫吧?您只能算个伙计,负责卖卖药,也不用问诊。这镯子随便也能值个百两,加上这锭银子,这货架上不少药,这银子,不就悄声落入你自己的口袋了吗?”

简茶这番话,让屏风里头的人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才又开了口。

“你是衙门的人吗?”

“我不是,衙门里头,哪儿有女人啊?我不问你们医馆的事,只问刚才入门的其中一人,他所求的药是什么。”

“刚才?你指谁?”

“那胖男人之前是个白发老人,那老人之前,是个年轻男人,我问的,就是那个男人,他问你求何药来的?”

“啊!你说那个贵气的小白脸啊!”

屏风后面的人一下子回想起了洛承尧,只是这形容有些不大妥当。

“你怎么说话呢,那可是……”

“青宁!”

简茶何止了差点儿说漏嘴的青宁,青宁嗔怪地瞪着屏风,噎住了嘴。

“对,就是那个人,他买的,是什么药?”

“您要是问别人我可能还真没什么印象,可您要问那位公子,我可是印象深刻。这公子一月之前就来我们医馆探问过多次了,说是要寻一味天下至毒,入口即死的那种,还最好不会被试毒之物给察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得罪了这位公子,能让他下如此重金,寻这么毒的药。”

“天下至毒?”

这回答出乎了简茶与青宁的意料之中,两人面面相觑,莫名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

“那他到底买了什么毒药?”

“唉,这公子提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既要天下至毒,入口即死。还要不能试毒出来的,实在是难寻。我们呢,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花了不少功夫,最后找到两种药,让他选。一味是千金难求的凝沉之毒,一味是天下至毒之尊,黑鸩之毒。”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长公主生辰(上)

“凝沉?黑鸩……”

简茶喃喃自语着,这凝沉之毒她倒是没听说过,可这黑鸩,正是皇上给她,要她取其其格命的毒药。

这黑鸩到底有多毒,昭帝早已与她解释的清清楚楚了。这么些子,那瓶赏赐的黑鸩,一直躺在自己的首饰屉里。

“主子,王……公子要这么毒的毒药做什么呀?”

青宁虽然害怕,但好在没有急说漏了洛承尧的份,及时改了称呼。简茶心里也没底了起来,要这么毒的药,除了杀人,她想不出其他的缘由来。

可洛承尧如此想杀的人,会是谁呢?

“所以……他选了哪一味毒药?”

简茶继续追问,屏风里的人已经完全接受,慢悠悠地从那银盒里拿走了玉镯和银子,一边悠哉地回答着。

“他选了黑鸩。那凝沉之毒胜在药奇特,入水凝固沉底,银针试毒不易发觉。这入口呢,也无异样。毒虽大,可不是立刻死,需要中毒者发内力,才能催命。要说这凝沉才是万全,只是贵了些。不过瞧这公子也不是缺钱的人,大概是太想亲眼看着人死,所以选了黑鸩。”

简茶愣着,听了这番说辞,她心中莫名觉得恐惧。洛承尧想杀的人,还是要亲眼看着立死的人,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自己吗?莫不是自己与皇上的事,他知道了?可回想洛承尧这些子对自己的种种上心,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客官,还有要问的吗?若是没了,您还是赶紧出去吧,咱们这拿药可耽搁不了这么久。”

“哦。”

简茶震惊地都没有了脾气,起还踉跄了一下,好在被青宁搀住,才没摔倒在地。

迷迷糊糊地出了黑医馆,坐上马车,换着衣服的时候,简茶还是想不明白。

“主子,您要是实在郁闷,回到王府,好生问问王爷不就是了?”

青宁这般天真地询问,惹得简茶苦笑。

“问?你没听那人说吗?此事,王爷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打算了。若是能与我说的,早就与我说了。这避着的,自然是不能说的。我若是唐突去问,怕是会让他另寻办法,更是无所知晓了。”

青宁听着,心觉复杂,叹了口气。

“唉,这王爷可是大昭最受宠的皇亲贵族了,皇上疼,佐政王护着的,他想让谁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非要自己动手呢?”

青宁这随口的感叹,却给了简茶一点儿提示。

“是啊,非要自己动手,那他要杀的人,怕不是个小角色……”

简茶越想越害怕,这洛承尧年纪尚轻,比自己还要小两岁。自小养尊处优,子莽撞无畏,他该不会是有了杀皇帝的心吧?不然,就是佐政王?

“不会不会!这王爷与佐政王就算生了嫌隙,也万不会到了那个地步……”

简茶摇头自我否决,这心跟闷在葫芦里似的,憋闷不已。

回到逍遥王府,简茶瞧着洛承尧的眼神,都没办法寻常了。不过这洛承尧照旧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照旧笑脸盈盈,温润体贴地对她。

简茶邪乎到,吃晚膳的时候,还偷偷用自己的银戒指探了探自己的饭碗。这入口的菜,也都跟着洛承尧的来。

可也并无异样。

入夜,洛承尧照例去洗,简茶帮他褪了衣裳,细细在那衣裳里寻找,最后,在那洛承尧的靴子里面,发现了个细小的药瓶。

“黑鸩……”

简茶心跳如鼓,想着要不要给洛承尧把这黑鸩给换掉。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刚去洗的洛承尧突然折返了回来。

简茶慌忙将药瓶塞回了靴子里,起装作帮洛承尧整理衣服。这洛承尧进屋来,紧张地看着她。

“本王都忘了,这靴子底下沾了泥水,我洗浴的时候,顺便冲一下。”

洛承尧自顾自地解释着,拿起靴子又走了出去。这举动,着实怪异。

再回来的时候,洛承尧的靴子里面,已经没了那药瓶。简茶心中琢磨着要不要绕圈探问一下,这洛承尧倒先开口说了起来。

“大后初晗长公主生辰,我们早些入宫去可好?”

“啊?为何啊?”

“没有为何,就是想趁着大臣们去之前,先与皇兄皇嫂和公主亲近一下。另外,我也不太想坐席太久,打过招呼,我们便即刻启程回岭岚去吧。”

哐啷!

这洛承尧话音刚落,简茶手里的凝脂霜脱手掉落在了地上,她神色不自然地弯腰去捡,一边,忐忑地询问。

“王爷怎么……非要挑着长公主生辰那,急着回去啊?”

“也不是挑着,就是本王找人算了算,那回去,最是吉利。若是顺利,能一路顺风,平平安安的。”

“可……王爷不是一直想要与佐政王兄弟和好吗?若那早去,开宴前就走,怕是等不来佐政王爷啊。”

“不等了,他是我亲哥,我们之间,本就没有真的仇恨。茶儿,你就别问那么多,依着我,行吗?”

洛承尧略带着些撒的语气,可却为难死了简茶。

她那,可是有大事要做的,提前离开,她倒是乐意赶紧跟着洛承尧回岭岚去,避开皇上这个祸端。

可问题是,皇上与皇后,是绝对不会轻易放他们走的。

“我倒是想依着你,可这毕竟是长公主生辰,早早离去,怕是会惹得皇上皇后不悦啊。”

“没事的,皇兄皇嫂那里,我去说,你只管陪着我早去就是。”

“如此……也,也好。”

简茶勉强地应下,可心里,早就预料到了不可能的结果。而另一面,让她心里忐忑的是,洛承尧这般反常,看来,是的确想在长公主生辰那,动手杀人。

杀的人,一定是来出席宫宴的人,会是谁呢?难不成,也是其其格?

简茶实在是想不明白,又没办法戳破这张窗户纸,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长公主生辰前一,这洛安城内就闹了起来。各地献礼的车队,来来往往。

甚至,夜凉国的夜王吾其昆,也以为长公主庆贺之名,都带着人马,入了这洛安城。

请假条

今天身体不适,原本想坚持坚持的,可真的很难受,明天会补上今天缺的两章,一共更新四章。

希望看的亲们理解,实在抱歉。

第三百四十七章 长公主生辰(中)

这夜凉地处西域,长相也是西域人特有的异色瞳,发色偏麻黄浅淡,发质微卷,五官也更立体硬朗。

这穿着也很不同,窄袖长袍,花纹奇特。

虽说夜凉与大昭的关系不错,可这夜凉来大昭的次数是少之甚少,特别是昭帝继位之后,就连淑妃娘娘嫁入大昭来,也是大昭派了迎亲队伍,亲自去夜凉接来的。

这么稀罕的族类,自然惹得洛安城满街的百姓围簇观看,比那戏团来了还要闹。

夜王吾其昆材魁梧,浓眉方脸,双眸深邃细长,泛着浅淡的幽蓝色。

他骑着高头大马在夜凉队伍的最前方,扫视过四周的时候,目光像极了猛兽在凝视猎物,不怀好意……

皇宫门前,早早得到消息的昭帝已经盛装等候多时。看见吾其昆,还亲自迎了上去。

吾其昆也急忙下马,朝着昭帝行礼作揖,昭帝赶忙上前拦着。

“夜王与朕,都是一国之主,乃同级兄弟,用不着行礼。此次朕的长公主初晗八岁生辰,没想到夜王能赶来庆贺。”

“哦,其实也是凑巧,夜凉与大昭的两位先王同手足,可到了皇上与我这里,好似生疏了些。只是夜凉前几年政务繁多,如今才得了空,没想到,正好赶上了皇上的长公主生辰。”

“无论如何,夜王有心了!”

昭帝咧着嘴的大笑,可怎么看,也不像是真的开怀。这夜王吾其昆也是貌合神离,目光一直朝着昭帝左右两旁的人看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昭帝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轻声询问了一句。

“夜王是在找淑妃吗?”

“啊?”

夜王一愣,昭帝蹙眉看着他的表,好像是没猜对。正迟疑着,可这夜王随即却点了头。

“没错,怎么……没见我那妹妹,娜依拉呢?”

昭帝神色微冷,强抿着笑意。

“此事,还是等朕私下与夜王说吧,夜王此次若是不来,朕也要派人给夜凉送信去。”

“哦……”

夜王似乎对自己的妹妹娜依拉到底发生了何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目光还是似有若无地朝着周旁看去,抿嘴不悦地跟着昭帝入了皇宫。

乔书律将吾其昆入洛安城的事禀告给了洛承君,洛承君微微惊讶,抬眼看向乔书律,随即泯然一笑。

“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哪儿里奇怪?”

“这夜王吾其昆跟他父皇可不同,夜凉先王萨吾提很注重与大昭建交,虽说也是死守着那火器秘方,但这面上的交做的很是不错。毕竟他夜凉与大昭相比,是个小国。可这吾其昆不同,继位之后,甚至有些瞧不起大昭的意思,断了之前萨吾提给大昭每年的供奉不说,甚至连皇上的千秋节都不会亲来一趟。怎么这一次,不过是长公主的八岁生辰,他倒赶着来了?”

“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吾其昆此行来大昭,根本不是来庆贺长公主生辰的,而是来探问的。”

乔书律一愣,忽然想起了关在地牢里的阿里普三人。

“啊!王爷是说,这夜王吾其昆,是奔着阿里普他们来的?这夜王,知道咱们……”

“知道就不必这么麻烦了。这吾其昆费了这么久,大概是实在找不到阿里普他们的踪迹,所以才来借着庆贺长公主生辰的由头,来瞧一瞧,咱们皇上有没有从阿里普那里得到火器秘方。这吾其昆敢无视大昭,就是仗着夜凉火器,如今,他不慌才怪。”

“原来如此……可王爷,您就打算着,一直关着阿里普他们吗?”

乔书律小声地询问,瞧他的表,好似是动了点儿小心思。洛承君冷目抬眼,伸手招呼他近前,拿起手里的奏章拍在了乔书律的脑袋上。

乔书律疼的捂着脑袋后退,哀怨地看着洛承君。

“怎么?你将军府养不起那三个人了是吗?”

“那……那倒不是,属下就是想,如今阿里普也心甘愿献上那火器秘方,王爷何必不要呢?咱们没有谋反之心,攥着也是个筹码呀!”

“瞒着皇上,得了那火器秘方,此举,本就是谋反。”

“可……”

“你今话太多了,明就是宫宴了。本王叫你安排给其其格的侍女,你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王爷就放心吧。这入口之物,搅拌,碗沿,筷子,勺子,凡是入口的,都会试毒的。哦,就连那其其格明的坐垫,也会让那侍女提前检查好的。”

“嗯,希望明,能一切顺利……”

洛承君幽幽地说着,眉头却紧蹙着。他的直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可又实在是说不出能有什么纰漏。

此刻逍遥王府里,简茶正拿着面粉,自己呆在屋里,反复尝试着,明下毒的伎俩。

她将那面粉当做黑鸩粘在手指上,准备借着明给其其格敬酒的时候,帮她拿起酒杯的瞬间,将手上粘着的黑鸩浸入酒里。

可尝试了多次,简茶总觉得,这下毒的手法有些明显。这酒杯本来就小,还要装作无意把手指伸进去,一想到这旁边有佐政王与乔书律看着,她心里就万般地不踏实。

“明,若是能叫王爷支开那佐政王就好了……”

简茶自语着,她想起洛承君那如鹰目一般凛冽的眼神,就浑发冷。

“茶儿……”

简茶正想着,这洛承尧忽然从外面推门进来。简茶手忙脚乱地收起面粉和酒杯。

“茶儿你干什么呢?”

洛承尧看着梳妆台上散落的面粉,好奇地问了一句。简茶一愣,急忙用手抹了抹。

“哦,没什么就是凝脂粉撒了些,我收拾收拾就好。”

“唉,别收拾这些了,你快把自己的零碎东西收拾一下。明天趁早,我们要先入宫去呢,出宫就走了。这府里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的东西不让别人碰,那你自己受累收一下。”

“好,我知道了。”

简茶强笑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虽不确定,但这洛承尧好似也要明在宫宴上给某人下毒,他趁早入宫去,莫不是为了方便?若是如此,自己也可照着洛承尧的法子,提前在那其其格的酒桌上下毒。

第三百四十八章 长公主生辰(下)

如此想着,简茶起叫住了洛承尧,试探地问了一句。

“王爷,明趁早进宫的话,也不宜太早吧?”

“自然不会太早的,宫宴午时开始,我们……巳正的时候去便是了。”

简茶听了洛承尧的话,心里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想。洛承尧偏偏选在长公主生辰这一急着回岭岚去,必有猫腻。

午时开宴,巳正便是御膳房将酒水桌宴摆好的时辰。洛承尧说要赶早,这时辰,可也算不得早了。

当夜,简茶与洛承尧躺在榻上,互相背对着,不似往的亲昵。互相看不见彼此是否入睡,但能感觉得到,呼吸平稳,似是都在沉思着什么。

第二一早,简茶先起在这逍遥王府溜达了一圈。这院子里面堆满了木箱,里面都是准备带回岭岚的东西。

简茶从没想过,要带走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听管家说,洛承尧根据她的喜好,足足列了十几张单子,都差点儿要将洛安城给搬去岭岚了。就是因为简茶从前说过,她喜欢洛安城,不想走。

简茶心中也不是没有半丝感动,嘴角挂着苦涩,只有她心中明白。她不舍的,哪儿里是这洛安城,不过是洛安城里的人而已。

只是如今,她再不舍得,也要舍得了。毕竟这洛安城内,她留恋的人无用,且还多了许多要索她命的人……

“夫人,简茶等不到您回来了。还请您无论在何地,保佑简茶这一次,安安稳稳地过关。”

简茶双手合十,朝着天际暗中许愿,可这双手,却微微颤着。

洛承尧带着简茶入宫,时辰正好赶在巳正。

凤鵉前,宴席桌案都已经摆设完成,桌上的酒杯酒壶也都放好,就差最后的菜肴上桌了。这菜肴,要等到所有人入席之后,才开始上呈。

此刻,昭帝与皇后连同初晗长公主,都在凤鵉内。简茶与洛承尧要穿过这宴席,进入凤鵉内。

这段不长的路,洛承尧与简茶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简茶在洛承尧的侧,余光关注着洛承尧,一面,还要看着逐渐靠近的,其其格的位置。

也不只是凑巧还是如何,简茶觉得洛承尧的目光,也在朝着其其格的位置上看。只是碍于自己在场,还有这宴席之中偶尔穿梭而过的太监宫女,洛承尧并没有在其其格与乔书律的桌前停下,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难道,王爷也是要杀其其格?”

简茶心里猜想着,想起一个多月前,其其格来逍遥王府闹事,还用烫水烧伤了洛承尧,当时洛承尧就差点儿用刀砍了其其格,如今莫不是心有不甘,想要在离开前除掉?

可这只是猜想,简茶并不能确定。可也想着,若是真的,倒是成全了自己。

反正此刻也没机会下毒,简茶也只能静观其变,随机应变了。

进入凤鵉,这内传来阵阵欢笑声。

昭帝难得摆出一副疼长公主的模样,将八岁的长公主初晗拦在怀里,只不过这小丫头表并不是很自然,貌似对于父皇的疼,并不享受。

而昭帝这副样子,是做给一旁的夜王吾其昆看的。皇后也在一侧尽然配合着,说说笑笑。

三人瞧见洛承尧与简茶进来,谈话终止。

“承尧,你来的正好,这位是夜王吾其昆。夜王,这位,是我大昭的逍遥王爷,洛承尧。是朕最疼的皇弟。”

“逍遥王?”

吾其昆好似来了精神,起对洛承尧点头示好,然后看向门处。

“听闻逍遥王是佐政王爷的亲弟弟,怎么您来了,佐政王却不见人影?莫不是,这佐政王的面子,更大些?”

吾其昆开玩笑地说着,昭帝以为他是故意取笑洛承君,微微一笑,装作解释。

“夜王见谅,这还未开席呢,佐政王事务繁忙,能准时入席就不错了。不过承尧,你今,来的早了些吧?”

洛承尧对这夜王吾其昆并无兴趣,也只是点头回礼,便向昭帝说明了早来的来意。

这昭帝与皇后听罢,不约而同地冷目瞪向简茶。他们以为,洛承尧偏偏选在今要早早离开,不过是简茶使的诡计。

简茶有苦难言,只能地垂下眉眼,假意没看见这冷眼。

“这回岭岚的事,又不是什么赶急的事。今是初晗的八岁生辰,你这个小皇叔不陪着,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初晗,快,求你皇叔留下来陪你。”

昭帝说着,可怀里的初晗并不乐意。昭帝暗中掐了她一下,她才忍痛不乐意地走向洛承尧,撒地开口。

“小皇叔,您就陪我过完生辰在走吧,求您了……”

“初晗乖,皇叔是真的有事得早走。这是生辰的礼物,你看看你可喜欢?”

洛承尧故意撇开了话题,将袖口的礼物递给了初晗公主。初晗公主毕竟才八岁,直接被那礼物给吸引了去,也没继续开口留人。

洛承尧趁机,接着刚才的话说。

“皇兄,臣弟虽然不能陪到宴尾,但该敬您的酒还是得喝。茶儿,你先陪皇兄皇嫂聊两句,我出去拿壶酒进来。”

“哎,我……”

洛承尧没等简茶为难开口,便转急匆匆地出去了。简茶再回头,便对上了昭帝与皇后冷的目色。要不是碍在吾其昆的面上,简茶估计要被这两人给撕碎了。

“皇上,我与逍遥王妃去外厅闲聊两句,您与夜王好生聊聊。”

皇后笑了笑,润荷扶她起,走向简茶。简茶吓得浑发抖,皇后故作亲昵的拉着她一起走到了凤鵉的外厅来。

到了外厅,皇后一把推搡开简茶,怒目瞪着她。

“你的小心思还真是不少啊?你以为,你哄着逍遥王带你离开,你就能安然无事吗?”

“皇后误会了,小王爷要提前离开,并不是臣妾的意思……”

简茶哭丧着脸解释,可皇后哪里听得进去。

“哼……不是你的主意,那可真是天助你也啊?简茶,本宫告诉你,今,其其格若是不死,你……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活着离开洛安城的!你以为,答应天子的事,能随随便便敷衍过去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鬼使神差

“臣妾明白,臣妾知道了,臣妾这就劝王爷留下来……”

简茶吓得赶忙改口,皇后这才罢休。

“你明白就最好了,去吧,趁着逍遥王还没回来,当着贵客的面,可不好说多了什么。”

皇后说完,被润荷搀着回了内。

简茶早就料到皇上和皇后不会答应洛承尧和自己提前离开的,她急忙起往外走去,也想要找机会,先将黑鸩下入其其格的酒壶之中。

可这刚走出凤鵉,简茶就看到一抹熟悉影,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其其格与乔书律的宴桌走去。

那人,正是洛承尧。

简茶一惊,后退了两步,躲进了门后,偷偷观望着,心里,期许着洛承尧把毒,下给其其格。

洛承尧一边装作无意地查看酒水,一边凑近,果真停在了其其格与乔书律的桌前。

只不过,这手伸向的,不是其其格的酒壶,而是……乔书律的。

这周旁的侍卫大不会在意一个王爷随意查看酒壶的,可简茶仔仔细细地盯着,亲眼瞧见这洛承尧,将袖口之中隐着的黑鸩,倒入了乔书律的酒壶里。

“啊……”

简茶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洛承尧想毒杀的人,竟然是乔书律!

“不行……乔书律不能死,该死的死其其格……”

简茶心中默念着,抬脚走了出去,她要想办法,将其其格和乔书律的酒壶换过来。若是换过来,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简茶朝着洛承尧走过去,洛承尧下完药正转回来,看见简茶愣了一下。

“茶儿?”

“哦,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同意我们先离开,我想了想,也觉得提前离开不好。王爷不如就听皇上的,我们等开宴之后,坐一会儿再走?”

“可是我已经都安排好了,马车都在宫门口等着呢,若是时间太久……”

“不会太久的……王爷就等着宴席上再与皇上敬酒吧,此刻夜王也在,不方便。”

简茶说着,从洛承尧的手里拿过酒壶,假意要放回到他的位置上去。

洛承尧的桌位,就在乔书律与其其格的对面。简茶想要趁着放酒壶的时候,顺势将乔书律与其其格的酒壶调换过来。

可现实并不顺利,洛承尧因为心虚,跟着简茶一起放置了酒壶,然后紧随其后。简茶根本就没有机会调换酒壶,紧接着,几位大臣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宴席上。

人越来越多,简茶彻底没了机会。

就这么拖延着,一直到了午时,开了席。

简茶心神不定地看着对面其其格与乔书律,发现了一个令她后怕的事。

这其其格随行带着的一个婢女,凡是其其格桌上的东西,都要提前进行详细的试毒。这若是刚才自己有机会提前下毒,或者是将酒壶调换过来,此刻,怕是已经闹出事来了。

除此之外,坐在一旁的洛承君,似乎也比较关注自己。简茶如坐针毡,为难地要死,一方面要想尽办法杀了其其格,另一方面还要避嫌。

最煎熬的是,这乔书律的酒壶里面有黑鸩,若是他喝下毒发亡,先不论简茶是否伤心。这宫宴上死人,必定要对内所有的人进行搜检查的……

简茶心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那瓶黑鸩就藏在靴子里,她此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如今,杀不杀得了其其格,已经不是简茶最在意的事了。若是皇上皇后追究,她还能后续想法子解决。如今,她只一心想着,乔书律不要喝下那壶酒才是。

如此,简茶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书律。好在他近似是有公职在,一直没有喝酒,只是吃菜。

洛承尧也关切着乔书律,同时等着时机,提前离场。

简茶的心思都在乔书律上,关注地有些过于聚精会神,而这,恰巧让一旁的其其格很是不爽。

其其格知晓简茶喜欢乔书律的心思,本就小心眼的她,看见简茶竟然在这宴席上如此明目张胆地窥视自己的相公,气的咬牙切齿。

若是按照从前的子,这其其格早就起上前质问简茶了。不过这嫁给乔书律,一个多月时间的调教,她有了些耐。

其其格故意伸手揽住乔书律的胳膊,子贴着凑上去,做给简茶看。可这简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照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书律。

另一边,洛承君也发觉,这坐在他对面的夜王吾其昆,也总是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每当洛承君看向他,吾其昆不但没有躲闪,还主动拿起自己的酒杯,示意与他敬酒,总是有股讨好的意思。

“夜王远道而来,诸位卿,与朕同敬夜王一杯!”

昭帝忽然起,端着酒杯示意众人。这杯酒,乔书律也躲不过去了,拿起那被下了毒的酒壶,倒满了一杯酒,举杯起,等着其他大臣给夜王敬完酒,自己再上前去。

简茶目光急切,实在是耐不住了,她也起,要上前阻止乔书律。哪怕是冒犯,她也必须要阻止……

“茶儿?”

洛承尧在后疑惑地唤了她一句,可简茶仍旧朝前走着。乔书律倒没注意到她,可其其格却看的真真儿的,她看到简茶胆大包天,竟然朝着自己相公走来,忍不住了。

“相公,喂我!”

“啊?”

乔书律端着酒杯愣了愣,其其格再次开口。

“我叫你喂我喝酒啊!喂我!”

“其其格,这当着如此多的人,你……”

“快!”

眼看着简茶走了过来,其其格扼着乔书律的手,强行bi)着他把酒杯送到自己嘴边,灌了下去。

简茶呆愣地站住,看着琪琪格喝下那杯毒酒,惊的满目慌措。

其其格喝下那杯毒酒,还冲着简茶得意地眨巴了眼睛,可还没笑出声来,这表忽然变的可怖了起来。

“啊……额……”

其其格面目扭曲,捂着肚子栽倒在地上。简茶恍然回神,急匆匆地回到洛承尧边来。

“王爷,我们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

洛承尧也看见了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简茶拉扯都没拉扯动。

第三百五十章 认罪

“其其格!”

“公主!”

惊叫声迭起,其其格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吐出一口污黑的血来,睁着眼睛咽了气,根本没有施救的机会。

乔书律抱着她惊叫,宴席上乱成了一团。而洛承君,首先看向的就是简茶。

“匡统领,让御前侍卫封锁宫宴,每个人都要盯紧了,谁也不准离开!”

洛承君唤了匡正然,匡正然立刻执行。这简茶拉着洛承尧没走两步,就被御前侍卫给拦了下来。

“王爷,王妃,请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简茶和洛承尧脸色都不好看,可眼下,若是反常,只会更让人生疑。

洛承尧早早就处理掉了自己袖口的药瓶,索心一横,反正找不到证据,也无所谓了起来。

“茶儿,没事,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回去坐着,就耽搁一会儿功夫而已。”

瞧洛承尧这般潇洒,简茶哭无泪,她也不能解释什么,只能畏畏缩缩地跟着洛承尧回到原位,心里怀着些许的侥幸。

简茶也一心想要把自己靴子里面的毒药给丢掉,可这洛承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根本半丝机会都没有。

很快,御医来查看了其其格。

“回禀皇上,公主已经咽气,是中毒而亡。初步查看,此毒乃天下至毒,黑鸩。”

昭帝心中自然清楚,他余光扫向简茶,摆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来。

“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宫宴上毒害蒙蛮公主!朕一定要找到这歹人,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简茶听着,浑一个哆嗦。这哆嗦被洛承君看在眼里,洛承君心中笃定此事与简茶脱不开关系,主动上谏。

“皇上,能在宫宴下毒的人,应该就是此刻在宫宴上的人。臣建议,不论官阶,挨个搜。这黑鸩毒巨大,下毒的人一定不会赤手拿着,一定还会有盛毒的容器。”

昭帝一听,又瞄了一眼简茶,简茶抖得更厉害了。

昭帝原本想帮的,可这洛承君提出,而且合理的要求,他也无法拒绝。再者说,昭帝以为这毒真是简茶下的,想她也不会愚蠢到,还把药瓶留在上。

“好,就按照佐政王的意思来,找些宫女太监,女眷官员,全都要搜。给朕,仔仔细细地搜!”

搜开始,简茶看着,害怕的低声抽噎了起来。这洛承尧察觉出了不对劲,看着简茶害怕成如此模样,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茶儿,你怎么了?”

“我……我……”

简茶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被揭露,心中,竟然有些怨恨起了洛承尧。

“王爷,你要害死我了……”

“什么?本王,害死你?”

洛承尧一脸疑惑,简茶低头看向自己的靴子,洛承尧顺着目光看过去,一眼发现了那个药瓶。

他一愣,随即明白了些什么。

“那药瓶里……是……”

“黑鸩,与王爷下的毒一样……”

“你为何?”

洛承尧惊的声音抬高了些,刚才的镇定也瞬间不见了。他原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万般没想到,忽然冒出了简茶这一茬儿。

“王爷,你承认吧,你承认是你想杀乔书律,误杀了其其格……你是王爷,天之骄子,不会死的。可我不同……我一定会死的,王爷……”

简茶小声哀凄地祈求着,洛承尧迟疑着。可眼看一个宫女正朝着简茶走来,他咬了咬牙,蹲在子从简茶的靴子里拿出了药瓶,然后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简茶一愣,呆呆地看向洛承尧。洛承尧叹了一口气,朝着她微微一笑。

“你就装作毫不知,一切,交给本王就是了。”

“逍遥王妃,请随奴婢入屏风后面搜。”

洛承尧话音刚落,那宫女便上前来了。简茶呆愣地跟着宫女去了屏风后,只见一个太监也朝着洛承尧走了过去,而那毒药,还在洛承尧的袖口之中。

“找到了!皇上,找到了!”

简茶在屏风后面刚褪去外衣,就听见外面那个太监的喊声。

她急切地穿上外衣冲跑了出去,看见洛承尧一脸淡然地站着,那太监拿着那个药瓶,吆喝着。

御医上前鉴别了一下,也是惊愣万分。

“回皇上,从逍遥王袖口之中搜出的药瓶之中,的确……是黑鸩无错。”

御医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特别是洛承君,疾步上前一把扼住了洛承尧的衣襟,怒声斥问。

“这药怎么会在你上?不是你对不对?告诉本王,根本不是你下的毒对不对?”

洛承尧呆看着洛承君片刻,忽然泯然一笑。

“哥,是我,是我要下毒杀其其格的。”

“你还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是蒙蛮公主,多次对本王不敬。这蒙蛮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公主也不过是荒郊野外的野女人罢了,她竟然多次无视本王,还用那水烫伤了本王!本王……早就想杀了她了!”

“你!”

洛承君气的头晕目眩,昭帝看着,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可这大面上,还是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承尧啊!你怎能如此莽撞,这……这其其格到底是蒙蛮外宾,还是乔将军的内人,杀人偿命,你不知晓吗?”

“偿命?皇兄当真舍得,要我这个您对外盛宠在的皇弟,为了个蒙蛮女人赐死吗?皇兄之前,可还要灭了蒙蛮异族呢?如此一来,皇兄多年营造的宠外象,就拢不住了吧?”

洛承尧笑看着昭帝,他这话,明里暗里实在讽刺昭帝演戏多年。昭帝被他噎的哑口无言。

洛承君左右环顾,寻找简茶,看见她呆愣在一旁,怒气冲冲地上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与皇上和众臣说清楚!你若是害死承尧,本王一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洛承尧拎着简茶到了御前,推搡着她跪下。昭帝一惊,还以为洛承君找到了什么证据,简茶懵着,一言不发。

“快说呀!”

洛承君怒吼着,洛承尧却还护着简茶。

“哥,你不会要我让自己的女人顶罪吧?这人,本来就是我杀的,是我!”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知利害

因为这洛承尧理直气壮地认罪,宫宴之上,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洛承君少见的失态,让昭帝心中窃喜不已,可这面上,那痛心疾首的模样,装的bi)真不已。

“承尧!你……你可是让朕说你什么好啊?朕平就是太惯着你了,竟然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宫宴上下毒杀人,杀的……还是蒙蛮公主。你……你让朕如何处置你才好啊!”

昭帝故意说到了处置,洛承君闻声,立马主动开了口。

“皇上,逍遥王属皇亲国戚,此次犯错事由不明,先交由宗人府……”

“霍启巅,你是大理寺卿,你觉得逍遥王此事,适合入宗人府吗?”

昭帝没有直接回答洛承君,而是将难题丢给了霍启颠。这霍启颠虽然是洛承君的人,但为人秉直,该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见霍启颠为难地看了一眼洛承君,如实回禀了昭帝。

“回皇上,这宗人府乃皇家内检之地,虽说是为皇亲国戚特办的审罚,不过也只是针对审查部分。可如今……逍遥王爷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就是毒杀蒙蛮公主的真凶,并且动机理由合合理,按理,该直接略过宗人府,交大理寺等候处置……”

霍启颠说着,又看了一眼洛承君。洛承君紧咬着牙关,脸色僵冷,他本是秉直之人,可此事,关系自己的同胞兄弟,再者说,他根本不信,那其其格是洛承尧毒害的。

“霍大人所言不错,可就算承尧如今承认了自己杀人,也有可能是为某人顶替。本王以为,此事,还应当先由宗人府,仔细调查一番才是!”

“不必了!”

这昭帝本还因为洛承君的不依不饶发愁,可这洛承尧忽然抬手挥了挥长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开口。

“大理寺就大理寺,与本王没什么区别!这毒就是我下的,不用查了。我都交代,下的毒是黑鸩,这黑鸩是我在洛安城内一家黑医馆重金买下的。我所言没有一句虚的,皇上和霍大人大可去查!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洛承尧!你疯了吧!”

洛承君怒目瞪着洛承尧,他似乎还不知道今这件事的严重,还以为自己有逍遥王这皇族官衣罩着,依旧能够安然无恙。

“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是与我已经断绝兄弟之了吗,我的事,你就不要cāo)心了。”

洛承尧说完,直接看向昭帝。

“皇上,惊扰了初晗公主的生辰宴,是臣弟的不是。臣弟这就去大理寺悔过去了!”

洛承尧的语气,好似开玩笑似的,他说完还不忘将摔倒在地上的简茶搀扶起来,轻声细语地安慰了两句。

“茶儿,本是要今带你回岭岚去的,看来,要耽搁许久了。你安心回王府等着,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说。”

洛承尧说完,要转朝霍启颠走去,简茶伸手一把拽住他,心中感激,愧疚,感动,害怕混淆在一起,语凝噎。

“王……爷……”

“乖,本王很快就回到你边去。”

洛承尧恋恋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霍启颠请旨了昭帝的意思,由大理寺直接带走了洛承尧。

宫宴不欢而散,可昭帝的心却大好,夜王吾其昆也没有要立刻离开洛安城的意思,没有拒绝昭帝的挽留,要在这大昭逗留些时,也顺便,商讨处理淑妃的事。

乔书律因为洛承尧的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面对洛承君,只是带着其其格的尸回了将军府。

洛承君也是一片混沌,自己一人坐着马车回了佐政王府。那马车停在府门前,他仍旧呆坐在里面,这天色暗沉下来,仍旧还在里面呆坐着。

一直到杜妍娥听闻了今宫里的事,从素香阁里急急出了府门。等她掀开车帘,这洛承君才微微回了神。

“王爷?您……没事吧?”

洛承君拧了拧眉头,这呆坐了几个时辰,腿脚酸麻,起下车时,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幸好杜妍娥急忙搀扶住他,只觉得他子沉坠,仿若失了魂魄一般的躯壳。

“王爷可觉得不舒服?妍娥帮你叫大夫来啊?”

“不必……本王,无事。”

洛承君强撑着子站起,轻轻推开杜妍娥。如今的杜妍娥,不过是顶着佐政王妃的名头,住在佐政王府的一个外人而已。

杜妍娥嫁入佐政王府如今快两年了,还是头一次见着洛承君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惹得她揪心不已,上前好声劝慰。

“王爷也不必太焦急了,那承尧虽说是杀了人,可到底还是咱们的大昭最得宠的小王爷。上有皇上庇护,下有您的宠,那蒙蛮不过弹丸之地,此事,到最后,应该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皇上庇护?”

洛承君愣住,冷冷笑着,回头冷冽地看向杜妍娥。

“咱们这位皇上,你以为他是真心疼承尧吗?在小事上,做尽戏码的疼来给天下人看。可这一次碰上了要命的事,他只会踩死承尧,用他的命来当做刺痛本王的匕首!”

“皇上……不会吧?”

杜妍娥迟疑地说着,洛承君凄冷笑着,却红了眼眶。

“不会?今承尧若是入了宗人府,一切还有扭转的机会。可皇上直接推着承尧入了大理寺。那大理寺是何地?入了那里的门,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管你皇亲国戚,还是高官名门,你可见过,有从大理寺活着出来的人吗?洛承皇……他这是要承尧死,要他死!”

洛承君气急,竟然直呼了昭帝的名讳,杜妍娥吓得赶忙上前伸手要捂住他的嘴巴,却被他狠狠地推开。

“王爷!承尧已经进了大理寺,您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了!小心隔墙有耳,有事,您进屋再说。”

“本王如今还怕什么?承尧他年纪小,不知轻重利害,为了个满腹心计的女人去送死。本王答应母后要护佑的人,一个都没守住,一个都没……”

洛承君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靠在院墙上痛苦不已。

第三百五十二章 祸水

杜妍娥看着洛承君,心疼不已,也红了眼眶,上前竭力劝着。

“王爷千万不要太过悲观,那蒙蛮不过弹丸小国,如今不是还依靠着王爷您吗?若是让那蒙蛮族长出面,表示体谅协调,说不定,皇上也能顾忌面,对承尧网开一面呢?”

“杀人偿命……此等要求,本王说不出口去……如今承尧,只能改口自救!”

洛承君说着,忽然强打起精神来,他万不能让洛承尧就这般失了命。眼下,只能想办法,让洛承尧说实话。

洛承君打定了主意,顾不得理会杜妍娥,这才刚入府门,又转朝外走去。

“王爷!”

杜妍娥紧跟着追出去,瞧见洛承君停在了府门外愣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乔书律一脸清冷地站在马车前,朝着洛承君微微作了个揖。

洛承君看着乔书律,内心无比复杂,他顿了一下,疾步上前。

“乔书律,其其格绝非承尧所害,你信本王……”

“王爷,此地不是谈话之处,您要去哪儿?属下……陪您一起去。”

乔书律面无表地说着,侧目看了一眼洛承君后的杜妍娥。杜妍娥心领神会,知道这二人因为之前自己倚靠昭帝的事,而有意避讳自己。

杜妍娥也不过是担心洛承君而已,如今她一心空遁修心,只要昭帝与皇后不招惹她,她也无心掺和任何事了。

杜妍娥虽不放心,但还是转回了王府内。

“本王去大理寺,要问承尧一些事。你……还是不便去。”

“那属下,就陪您到大理寺的门口。路上,跟您说些话。”

乔书律说着,伸手替洛承君挽起了车帘,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其其格的后事……”

“属下已经叫仵作简单处理了尸,好在如今天寒,尸易于保存。塔娜和哈斯央求我,一定要等着蒙蛮来人之后,才能为其其格办理后事。说是蒙蛮入葬的习俗与我们大昭不同。”

“蒙蛮那边,消息……”

“今刚用信鸽传去,到地方,怎么也得三五。等蒙蛮人来,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乔书律语气平缓,毫无波动,好像一汪死水一样。这副模样,比那嚎啕大哭还要让人心中悲戚。

洛承君攥紧了拳头,不知该如何安抚他,毕竟,他如今也是一团混乱。

“随其其格入宫的那个婢女审问过了吗?不是说好,入口的东西都要试毒吗?那黑鸩毒剧烈,不可能试不出来啊?”

“那婢女无错,其其格是喝了属下的酒中毒的。这也是属下来想与王爷说的,若那毒真是逍遥王下的,那他并不是想要毒死其其格,而是,属下。”

“承尧想毒死你?”

洛承君微愣,不过稍缓之后,似乎有些明白了。

“属下原本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起一个多月前那场闹剧,想着,大概是逍遥王误会了我与简茶……不,逍遥王妃之间的事,所以怀恨与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可有一点,还是很奇怪。”

乔书律言又止,洛承君积极追问。

“哪一点奇怪?”

“就是,那瓶从逍遥王上搜出的黑鸩。那瓶黑鸩,属下专门去找御医要来看了看,是满的一整瓶,那瓶口有封尘,根本就没有被打开过。也就是说,若逍遥王想在我的酒壶里下毒,必须还有一瓶药才是。可为什么他要带两瓶药呢?就算是为了有备无患,那瓶药他有本事藏匿无踪,可这瓶却放在上最明显的位置,是不是太自相矛盾了些?”

洛承君听着乔书律的分析,眉头紧蹙。

他很自然地能够想明白,那瓶未开封的药,应该是简茶的。不过凑巧的是,这洛承尧想杀乔书律泄愤,而简茶要杀其其格完成圣命,两者差阳错,正好撞在了一起。

如今这么想来,到底是谁给谁顶罪,是谁的罪责,还有些稀里糊涂地说不清楚了。

“那瓶药,应该是简茶的。还有……杀死聂欢的真凶,也是简茶。”

事到如今,洛承君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为简茶遮掩什么。乔书律惊愣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承君。

“王爷您说什么?是……简茶杀了聂欢?”

“此事本王没有证据,但千真万确。在聂欢之事上,承尧也出手帮了简茶,才让简茶瞒天过海的。承尧后来的种种荒唐,都是由此开始的,全是被简茶这个女人所害……”

洛承君提起简茶,此刻只恨的钻心挠肺。乔书律呆愣着,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正巧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大理寺到了。”

洛承君起下车,临走还回头叮嘱了乔书律一句。

“你心中再恨,也不要去动简茶。把她,留给本王。”

说完,洛承君便大步走入了大理寺。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契机告知乔书律,也是存了一丝报复的心理。简茶钟于乔书律,此刻揭穿她,也该是时候让她遭受一下之恨切的滋味了。

“王爷,逍遥王似乎还没意识到今之事的严重。在宫宴之上,当着皇上与众臣的面,毒杀外族皇戚,可是五马分尸的死罪……”

霍启颠小心翼翼地说着,洛承君沉着脸,没有回应,直接抬脚朝着洛承尧的牢狱走去。

洛承尧此刻,当真是没心没肺的状态。只见他穿着囚服,盘坐在草席上,正撕扯着一根鸡腿,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察觉到,洛承君已经站在面前多时了。

“好吃吗?”

洛承君冷冷地开口,洛承尧愣了一下,这才抬眼瞧见他,竟然还傻呵呵地一笑。

“哥你来了?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然是你,我还想着,茶儿肯定是第一个来的呢!”

“本王是不是早就说过,你迟早……会死在简茶这个女人手上?如今,算是应验了。”

“呸呸呸,哥你别晦气。吓唬我可不管用!我承认我杀人不对,可我是咱们大昭的逍遥王啊。皇亲贵戚,你与皇上周转一下那蒙蛮人,把我发配边疆,应付一下。这半路上,我自己想法子回岭岚去就是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敢试吗

洛承君看着洛承尧这一副无畏的模样,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他缓缓地在洛承尧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悠悠地倒满了一杯酒,然后自饮而尽。

平日饮酒无数,可这杯酒入口,洛承君被涩得蹙紧了眉头。

“承尧,你就不好奇,简茶为何会拿着一瓶黑鸩去宫宴吗?”

洛承君忽然开口,洛承尧一听,嚼着鸡肉的嘴巴忽然顿住,愣住了。他虽也是好奇这件事,但心中还是以为,洛承君是故意在套他的话。

“哥,你说啥呢?我听不懂,茶儿跟这黑鸩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下毒的事情,是我一人所为。茶儿胆子小,哪儿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胆子小?她胆子小,能还只是区区王府丫鬟的时候,就因妒杀了当时的彭城县主聂欢吗?他胆子小?你可知道你替她抗下的这瓶黑鸩,是皇上赐给她的!本王不知她与皇上做了什么交易,但毒杀其其格,是简茶那日在宫宴上的任务!”

洛承君此番话更是让洛承尧惊愣不已,他此刻食之无味,丢下鸡腿,急急地追问。

“皇上为何要杀其其格?”

“为了调拨本王与蒙蛮的关系。那天下皆知对你宠爱有加的皇兄,原本是想借口剿蛮,来借着蒙蛮的手灭掉本王。可没曾想,本王与蒙蛮反敌为友,皇上心中担忧本王有了蒙蛮盟友,势力更强,故想要以蒙蛮公主之死,来调拨关系。”

洛承尧听着,方才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完全消失,开始慌乱了起来。洛承君趁热打铁,接着说了下去。

“你替简茶顶下那瓶黑鸩,还阴差阳错帮皇上达成心愿。你以为,简茶与皇上当真会感激你,费心尽力地就你出来吗?不会的,他们如今,只想要你死,一了百了!”

“你胡说!”

洛承尧激动驳斥了一句,可神色却不如语气那般笃定。

他从岭岚回洛安城这半年的时间内,虽然已经逐渐明白,皇上对他的宠爱不过是虚情假意。可简茶与自己夫妻一场,也同皇上一般狠心盼他枉死,他无法接受。

“本王是你同胞一脉的亲哥哥,你我兄弟二人,在皇上眼中,不过是棋子罢了。可若是棋子变成了阻碍挡了路,他会毫不犹豫地吃掉这颗棋子!”

“我是说茶儿!我懂了,哥你故意将茶儿一同抹黑,就是想让我将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去是不是?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茶儿,可茶儿如今是我的王妃,我们成婚一个多月一来,一直鹣鲽情深,感情很好。她万万不可能同你说的那般……”

“本王料到你会执迷不悟,承尧,你敢试试吗?”

洛承君面色冷峻,无比认真地问了一句。洛承尧忽然一个恍惚,心中本是笃定的原意开始忐忑摇摆了起来。

“试……试什么?”

“试试你与简茶那个女人之间的感情啊。其实以本王来看,根本就没有试的必要,你心中若是笃定相信简茶对你的感情,你也不会冒险给乔书律的酒壶里下毒,却误杀了其其格。”

“我……”

洛承尧语塞,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怎么?本王说错了吗?你与乔书律本无过节,可却一心要杀他。是因为你心中知道,简茶心中倾慕之人,一直都是乔书律。她嫁给你,不过是局势所逼,无从选择罢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我原本是想杀乔书律没错,那……那也是因为本王怨念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内人,任由她冒犯本王。而且……而且那其其格甚是喜欢乔书律,本王也想着,若是乔书律死了,让那其其格守寡,岂不是更好的报复。根本不是哥你说的那样,茶儿喜欢的人是我,根本不是乔书律!”

洛承尧情绪激动地辩驳着,可是他那慌措的表情,真的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那你如何解释,简茶为何要杀彭城县主聂欢?”

“那是因为她……”

洛承尧忽然顿住,他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儿说错了话,目光恨意地瞪向洛承君。

“谁说那彭城县主聂欢是茶儿杀的?我不知此事!当时这件事情,我不是已经帮茶儿证明过了吗?”

洛承君嘲讽冷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平日也没见你这般有脑子,如今碰上那女人的事情,你倒是多出了几个心眼来?你自欺欺人也罢,可你心中清楚,你帮简茶处理聂欢的事情,从那个时候,你就察觉了简茶喜欢乔书律的事。”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茶儿喜欢的人是我!是我!哥你不要总是一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厌恶!”

洛承尧当真气急败坏了起来,正是因为洛承君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那就试试吧,用你自己的方式,来好好试一试,简茶到底对你有没有真情实意。本王会知会霍启颠,允许简茶来大理寺探看你。只不过,承尧,你也要答应本王一件事情。”

洛承尧紧攥着拳头,气性未减,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

“什么事?”

“若此次试探,如本王所说一致,你就给本王好好听话,推翻在宫宴上的证词。那瓶黑鸩是你替简茶所顶,而乔书律酒壶里面的黑鸩,你也并不知情。其他的,交给本王来替你解决。”

“若试探如我所说一样呢?”

洛承尧倔强地回怼,洛承君一副根本不信的戏谑模样,冷冷一笑。

“若与你想的一样……那你替她去死,本王也无话可说。”

洛承君说完,撑着身子起身,欲要离开牢狱。刚踏出门去,洛承尧忽然叫住了他。

“哥!”

洛承君背对着他,站定了脚步,没有回头。

“哥……这一次,皇上认真是要杀我吗?”

洛承君沉默了片刻,语调沉冷低缓地回答了洛承尧的问题。

“是,这一次,不是玩笑。若你不自救,就算本王权势倾天,也救不了你了……”

洛承君说完,好似不忍似的,加快步子离开了大理寺。

第三百五十四章 拿错了筹码

简茶此刻正窝在逍遥王府心神不宁着,但凡王府门口有点儿响动,她都吓得坐立不安,生怕佐政王来找她索命。

宫宴结束之后,皇后借故叫了她去,不让,她怕是根本无法与佐政王一起同出宫去。

而皇后传达昭帝之意,夸赞了她借刀杀人之法的聪明,不仅除掉了其其格,还让洛承尧心甘愿地当了替罪羊,中伤佐政王可谓是一箭双雕。

简茶还算顾念着些谊,追问了皇后洛承尧此次的结果会如何。皇后也毫不遮掩,表明了,按律处置,绝不手软。

简茶就算再笨,也明白在宫宴之上杀人会是个什么结果。而皇后接下来的指令,更让简茶胆战心惊。

“这逍遥王对你用再深,可若是悬在命上,他这从小养尊处优,过惯了好子的人,还能照旧对你吗?若是他反口了,本宫提前知会你一声。不用想着死前能开口咬皇上与本宫一口,事暴露之后第一时间,你就会死在本宫手里!”

皇后狠地说完,忽然伸手拉近了简茶,伏在她耳边,如鬼魅一般地轻语着。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洛承尧乖乖闭嘴受死,不然,死的就是你。”

简茶回想着,浑打着冷颤,仿若皇后的轻语还在耳边徘徊。一旁的青宁看着,拧紧了眉头。

“主子,您也别太担心了,咱们王爷可是天之骄子,就算是重罪,也该折不了命的。”

“你懂什么……”

简茶哭无泪,就连责骂青宁的力气都没有了。

“奴婢是不懂,那主子,您要不要去大理寺看看咱们王爷啊?”

“大理寺……”

简茶喃喃着,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她伸手捂住,忽然想到了一个让洛承尧甘愿为自己受死,且守口如瓶的办法。

“我有孕啊……对啊,青宁,我有孕啊!”

“啊?”

青宁愣着,不知这简茶为何忽然开心了起来。这前,还想尽办法要打掉这腹中胎儿呢。

简茶也觉得惊险,自己本是担忧以后,因为分辨不出这腹中孩子究竟是洛承尧的,还是当今皇上的,想着除之较为保险。可如今,倒是可以当做筹码来换洛承尧心甘愿当替罪羊。

如此想着,简茶开始庆幸自己因为宫宴的事,没有第二就去拿掉这个孩子。本以为的祸根,如今变成了救命稻草。

那大理寺是何地,想要杀人灭口是不可能的,可动之以,对洛承尧这个人,倒是应该管用的。

“快,青宁,帮我准备些可口的饭菜,我要去大理寺看王爷!”

简茶兴奋了起来,她如今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心绪不宁,竟然没有半分是因为对洛承尧的愧疚,而全部都是因为……怕牵连到自己,怕死。

简茶支开了青宁,准备独自一人去大理寺探望洛承尧。

刚走到逍遥王府,却瞧见乔书律站在门口,被府门的守卫拦着。

“乔将军,您不能进府,我们王爷说了,将军府的人不能入府。如今我们王爷出事,您可别为难我们。”

“让开吧!”

简茶以为乔书律是因为其其格的死来的,还想趁机上前安抚两句,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乔将军,对于公主的死,我……”

“聂欢真是你杀的?”

简茶话没说完,这乔书律竟然毫不避讳地开口直接询问她聂欢的死因。简茶呆愣住,随即是惊恐慌措地看向两旁的守卫,他们听闻,也是一脸惊愣。

“乔将军莫不是喝酒了吧?怎么净说胡话?我……我还要赶着去大理寺看王爷,您请自便……”

简茶急匆匆地侧过乔书律就要走,乔书律疾步上前,一把拉扯住她。简茶吓得惊叫一声,府门的守卫要上前,乔书律持剑的手抬起,一股杀气遏住了他们。

“乔将军……我,我知道今之事,你受了打击。可这里是逍遥王府,你若是失态,此事,可就要闹大了。”

“闹大了也好,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聂欢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干系!”

“没有!乔将军为何忽然这么问?聂欢的事,皇上不是已经派人查的一清二楚了吗?你我交不浅,我是何人,你心中应该明白,我生胆小,哪儿有杀人的心?”

“可王爷说的笃定,说你就是杀害聂欢的凶手,逍遥王出手帮你。”

简茶惊愕地张了张嘴,她没想到佐政王竟然挑选这个时候揭穿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佐……佐政王爷为何这般讨厌我,竟然连这么荒谬的话都说得出口。想必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乔书律,我没杀聂欢,佐政王除非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可不会任由他这般诬陷我!”

简茶笃定事隔多时,根本不会有什么证据,目光也逐渐笃定了起来。只不过乔书律自然是更信洛承君的,他攥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简茶的心,也悬着不安。

乔书律到底还是松开了简茶,转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简茶看着他走远,原本平静的呼吸声忽然打乱,紧张地急促喘息着。

到了大理寺,霍启颠亲自检查了简茶带来的酒菜,确认无误,才放她进了牢狱。

此时洛承君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洛承尧正心神不定着。毕竟是关乎命的大事,他当真有些害怕了。

“王爷?”

简茶轻唤了一句,洛承尧回神过来,看向她。

“茶儿?茶儿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看我的!”

洛承尧连滚带爬地来到木栏前,手穿过缝隙,一把攥住了简茶的手。简茶抿着嘴,含着泪,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

“王爷受苦了,都是因为我,我亲手给你做了点儿酒菜,你快尝尝。”

“我不饿,茶儿,我哥没去为难你吧?”

这个时候,洛承尧还是第一顾念了简茶。简茶委屈地摇了摇头。

“佐政王没有为难我,只是我心中不安,连累了王爷……”

“茶儿,本王正想问你,你为何要带着一瓶黑鸩剧毒,去宫宴啊?”

“我……我与王爷意图一样,怀恨这其其格一月之前的那场大闹,损了王爷与我的名声,一气之下,想毒杀她解恨。”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笑话

这简茶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可这洛承尧也不尽然是傻子,一下子便听出了破绽。

“本王记得,宫宴的时候,你求本王帮你解围,是知道本王的目标是乔书律,而不是其其格啊。本王说其其格,只不过是为了替你……遮掩……”

洛承尧言又止,简茶一愣,她目的太强,竟然忘记了这个细节。

“瞧我这脑子,一直紧张王爷,竟然忘了这茬儿了……我,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王爷给乔书律的酒壶里面下药,本想去阻拦您,可那宫宴四周全是守卫,便迟疑了。我瞧那乔将军马上就要饮下那毒酒,本是想去阻拦的,可没想到,差阳错,竟然给其其格喝下了。”

“可如了你的心愿?”

洛承尧心中想着洛承君方才的话,目光仔仔细细地盯着简茶的脸看。简茶微愣了一下,僵硬地摇了摇头。

“说什么如愿,我虽拿了那黑鸩,可到了宫宴上,早就没了胆子下毒害那其其格。可没想到,差阳错地,却害了王爷你……王爷对我的好,我可如何偿还,我心中悲痛,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便随王爷一同去了……”

简茶说着,还bi)真地流出了眼泪。洛承尧看着,却不像从前那般感动,洛承君的话一直膈在他的心头,让他变得敏感多疑了起来。

他微微攥了攥拳头,决心好好试探一下简茶对自己的感,与其在惴惴不安的猜测,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茶儿……我们怕是没办法像你上次杀聂欢一样,逃过此劫了。本王也想过了,若是我死了,我哥怕是会把这一切罪责都怪在你的上,不会放过你的。他佐政王的手段你是了解的,若是丢下你一人孤苦伶仃地承受,本王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如,你陪本王一同赴死?我们两人在黄泉路上,还能作伴……”

洛承尧此话一出,简茶不由一愣,那眼泪还挂在眼角,可愁苦的表已经全然不见了。

她本以为的苦计,却没想到洛承尧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让自己陪着他去死。这下,着实让她慌了神。

“王爷……我……我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可是我如今还不能死……”

洛承尧亲眼看着简茶的态度转变,眸子蒙上了一层失落的冷意,他自嘲地抿了抿嘴,怀着一点儿期许,继续装下去。

“为何……不能?”

“我怀孕了,王爷,我前几查出了刚足月的孕,本想着找机会给您一个惊喜的,可没想到,忽然出此横祸!我是想陪着王爷共赴黄泉,可孩子无辜,至少,要让我为王爷留下血脉,再行追随王爷去……”

简茶急忙搬出自己的筹码,伸手捂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她满眼期许地看着洛承尧,却没有从洛承尧脸上看出一丝的欣喜和激动。

洛承尧听到简茶说自己有了孕,面色僵硬,惊愣了片刻,再开口,那口舌仿佛都不利落了似的。

“你……你说……你怀孕了?”

简茶也看出洛承尧的面色不对,以为洛承尧不信,立马伸出三根手指来,做出发誓的样子来。

“王爷这是不信茶儿的话?您若是不信,就叫那大理寺卿现在帮王爷叫个大夫来,我就在这里等着,让他把脉!”

简茶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洛承尧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有半丝好转。

“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怀孕了?”

“千真万确!我若是说谎,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简茶说的笃定万分,洛承尧忽然从缝隙之中伸出手来,一把扼住了站在牢狱之外的简茶。

他紧紧扼着她的手腕,那力道,将痛意透进骨缝之中。简茶被洛承尧这忽然大变的气场吓得呆住,接着痛得咧了嘴。

“疼……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快松松手,疼,真的疼……”

简茶轻声微颤央求着,可这洛承尧眸子里的冷色越来越骇人,他嘴唇轻轻颤抖,咬牙切齿地问出了一句话。

“这孩子,是谁的?”

“啊?王爷说什么胡话呢?这孩子自然是王爷您的呀!”

“到底是谁的?你与本王说实话!不然本王现在就叫人来,告诉他们那瓶黑鸩不是本王的,是你的!”

简茶被吓得慌乱无措,不明所以地看着洛承尧。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儿说错了话,竟然让他如此笃定,自己腹中孩子,不是他的。

“王……爷?您,您吓着茶儿了,茶儿到底说错什么了?这孩子……自然只能是王爷您的呀?茶儿嫁入逍遥王府一月有余,这孕,也是刚足月,您若是不信,可以……”

“所以本王才问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嫁入逍遥王府这一个多月,你还跟什么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是不是乔书律?是乔书律对不对?”

“不是不是!这孩子就是王爷的啊……”

简茶自然是死不承认的,可瞧着洛承尧如此笃定的模样,她心虚不已。

“你既然不肯说实话,那本王……也只好对你仁至义尽了!”

洛承尧说着,撒开了简茶,抬眼看向牢狱门口的方向,要大声喊人。

“霍启颠!霍启……”

“王爷!王爷为何这般执拗断言我腹中孩子不是您的?您若是怕死,不愿意护佑我,直说便是了!无需这般假惺惺的,将脏水泼在我的上!还是说……佐政王在您面前又说三道四了什么?他本就对我有所偏见,他的话,您可不能信啊……”

简茶还在垂死挣扎着,洛承尧殷殷嘲讽地笑了几声,抬手直指向简茶,怒目相瞪。

“你说你怀了本王的孩子?这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简茶,本王是真心喜欢你,自从遇见你以后,对你几乎百依百顺,冒死相助……这就算是块石头,本王也该捂乎了吧?你为何要这般对本王,本王为你都豁出命去了,你为何要这般对本王!”

洛承尧双目充着血色,怒声斥问简茶。方才还抵死不认的简茶,一下子软怂了下来,呆站在那里,一声不发。

第三百五十六章 此生白活

“你是不是此刻心里不明,本王是如何笃定,你腹中孩子与本王无关的?”

洛承尧看着简茶神色迟疑,心中越发笃定,怒气更胜。简茶此刻已经料定洛承尧的笃定,哪儿有兴趣知道他如何知晓的,只一心急切寻找其他出路。

眼下,她只想要洛承尧闭上嘴,哪怕是死。可这里是大理寺,杀人……等同自杀!

简茶慌乱地冷汗直流,目光失神……

洛承尧慢悠悠地贴近那牢狱围栏,从那缝隙处死死地盯着简茶失魂落魄的脸。

“你我成婚之前,你与乔书律之间有苟且之事,惹怒了其其格。那其其格来逍遥王府的大闹一场,本王为了护你,让那其其格用烫水灼伤了胯部……那时大夫诊断,本王绝无可能再有子嗣!你如今,却说你怀了本王的孩子?你说说看,这到底是天降奇迹,还是那大夫愚昧啊!”

洛承尧已然没了往那温柔的模样,仅是那目光,就仿若能吃人一样。简茶抬眼对上那目光,惊得连连后退。

“如今既然已经明白了,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腹中孩子,是不是乔书律的?”

简茶愣着,她抿咬着嘴唇,忽然下定决心一般,抬眼看向了洛承尧。

“你错了,这孩子跟乔书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是钟于乔书律,可乔书律,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这孩子……是当今皇上的!”

“你说什么?”

这结果完全出乎洛承尧的意料,在他的印象里,昭帝不喜简茶,甚至有些厌恶。

“怎么?王爷不信?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当真是皇上的。王爷还记得与我成婚第二,进宫行大礼的事吗?你以为那我没去,可其实,你去献礼的时候,我就在御书房大的屏风后面。你来之前,皇上强要了我!”

“你……”

这实的冲击比洛承尧自己设想的还要厉害,他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简茶趁机上前几步,气势反而压过了洛承尧,冲着他微微一笑。

“本来此事我打算永远不与王爷说的,可王爷非要活的这么明白。如今我腹中的,可是皇嗣龙子,皇上也知道这孩子的存在。若王爷非要反口致我于死地,不仅会让自己颜面扫地,皇上也照旧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死了,也要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

简茶越说越有底气了起来,咧嘴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洛承尧,心中的胜算有多出了几分。

“王爷应该知道,皇上如今皇嗣缺子,就算我这孩子来路不正,皇上也是万分珍惜的。王爷戳穿我,我也不过是带着黑鸩去了宫宴而已,可乔书律酒壶里的毒药,的的确确是你放进去的!换言之,虽是凑巧,可其其格,本就是你毒杀的!如今你被关押在大理寺之中,也并不冤枉!”

简茶变本加厉地刺激着洛承尧,洛承尧如同痴傻了一般,呆坐在地上,满目清冷。

简茶稳下了许多,慢悠悠地将饭菜从篮子里拿出,摆在了地上。

“我若是王爷,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反口,皇上定会护我,因为……那其其格,也是皇上要我杀的。王爷难道想让自己不育,如同阉人的事闹的天下皆知吗?还是说,让这全天下以为得皇上盛宠的逍遥王,不过是自作多,还被皇上算计了自己的王妃?这世上,到底还有几人对王爷您是真心实意的呢?”

简茶的话,字字句句刺进洛承尧的心中痛处去。她看洛承尧已经没有了刚才要反口的劲头,虽说仍不放心,但也知道不能久留此地了。

“还望王爷三思。”

简茶冷冷地说完,提起菜篮便要转离去。

“茶儿……”

简茶这步子才迈出去没几步,洛承尧忽然唤了她,这称呼,还同从前一般亲昵。简茶愣了愣,侧目回看想他。

只见洛承尧目光平缓地望着自己,言又止。

“王爷想说什么,尽管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本王吗?哪怕是一刻也好?本王与你相识这大半年的光景,心心念念是你,处处维护是你……你,就不曾有一点儿动吗?”

简茶没想到,自己刚才那般恶言相向,这洛承尧竟然还能在此刻问出这般深的问题来。

她也不是全然铁石心肠,不由地揪心了一下,提着菜篮的手收紧了些。可犹豫了片刻,还是狠下心来,不打算给洛承尧一点儿希望。

“没有!我对王爷,一直都是将就。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乔书律,只可惜,事与愿违。得不到乔书律,我只能委曲求全,嫁给你做逍遥王妃。至少,比佐政王府的丫鬟要强出百倍不是?”

洛承尧听完,凄凉大笑,笑得停不住,笑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简茶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不忍,还有些害怕,转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着简茶离开,霍启颠担心洛承尧有事,急忙来了他的牢狱。

霍启颠看见这洛承尧跟疯癫了似的,一边笑一边哭着,伸手从那缝隙探出,用手抓起外面拜访的饭菜,胡乱地往嘴里塞。

“逍遥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霍启颠急忙上前阻拦洛承尧,洛承尧满脸饭渍,一狼狈地看着霍启颠,忽然平静了下来。

“霍大人,你能给我准备笔墨纸砚,让我写封信给我哥吗?”

“佐政王?”

“对,他刚才来看我,被我气得不轻,我想给他写封信道歉。不然,他怕是不会再来看我了……”

“哦,只是,您真的没事吧?刚才王妃她……”

“没事,我很好,给我笔墨纸砚吧。”

洛承尧说完,好似为了说服霍启颠一样,还冲着霍启颠咧出了一个笑容来。可霍启颠看着他这笑,却莫名的更加担忧了起来。

霍启颠给洛承尧准备了纸墨笔砚,看着牢狱外满地的饭菜,碗碟摔碎,一片狼藉。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什么都没说

洛承尧很快便写好了要给洛承君的信,交给霍启颠让他转交给洛承君。

霍启颠伸手接过那封信,发现只有薄薄的一页纸,而从折起来的外部看,也看不见什么墨迹。

好似这封信里面并没有什么内容。

“王爷是想让卑职连夜将信送给佐政王呢?还是等明天?”

洛承尧愣了愣,回头朝着牢狱里的那扇小窗户望了一眼。

夜色已深,离天亮也不远了。

“明早再送吧,免得这夜深人静的,谁也不安生……本王,也想安安静静的……”

洛承尧的语气显得意味深长,霍启颠只觉得他似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沧桑了不少。

“是,那卑职明一早就去送信给佐政王,王爷若是累了,就早点儿歇息。”

洛承尧点点头,霍启颠低头小心退下,无意间撇了一眼洛承尧的袖口。

他垂着长袖,掩着一只手,好似手中攥着什么。

霍启颠只是愣了愣,但并未在意。

第二一早,这霍启颠亲自来佐政王府送信。恰好洛承君也正要出门,他一夜无眠,得知昨夜简茶去看过了洛承尧,生生紧张了一整夜。

这天刚大亮,他便急于去大理寺知道结果。

他心中笃定简茶经不过考验,但不笃定的,是洛承尧的子。

“王爷,您这是去……”

“承尧是不是有话让你转达本王?昨夜逍遥王妃和他谈的如何?承尧可说了要反口?”

没等霍启颠继续开口,洛承君先担心第连连发问了起来。

“昨夜逍遥王与王妃谈话还算平和。但卑职不能得知二人谈话的内容,逍遥王也并未说要反口,不过他让卑职给王爷转送一封书信来。”

“信?在哪儿?”

洛承君急急地问着,霍启颠从袖口拿出那张薄薄的纸来递给他。

洛承君急忙打开,看见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哥,我后悔了,所有事都是,可这天下,哪儿有后悔良药可以吃的?所能,你把我带回岭岚去吧。”

就这短短的几句话,洛承君看的眉头紧蹙,越寻摸越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霍启颠看洛承君的脸色不好,迟疑第开口问了一句。

“王爷?逍遥王可说什么了?卑职多心啊,总觉得逍遥王不大对劲……”

“快!本王要去大理寺见他!”

霍启颠这不对劲说的晚了,洛承君已经从这信上的字里行间嗅到了不安。

他不等霍启颠,直接出门跃上了霍启颠骑来的马,急切地朝着大理寺赶去。

洛承君刚到大理寺,便揪住一人,急急地询问。

“逍遥王如何了?”

“逍……遥王?王爷在睡觉,还没起呢……”

听了这人的话,洛承君稍稍安心了些,照旧疾步朝着牢狱走去。

洛承尧的确在睡觉,他背对着牢门,上盖着厚实的被子,睡得很沉,很安静。

洛承尧长长地松下一口气,伸手拍了拍牢门上的铁索链。

“承尧,你可想好了?”

洛承尧没有反应,洛承君微微不悦,提高了些音量。

“洛承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睡得这么香?昨夜简茶到底如何跟你说的,你为何不反口?难不成,你真想替她去死!”

可就算洛承君音量提高,那洛承尧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下,洛承君觉得不大对劲,开始慌了。

“承尧?承尧你快起来!你别吓唬本王啊!”

可不论洛承君如何唤他,洛承尧就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洛承君神色大变,怒声叫来了人。

“开门!快给本王开门!”

狱卒连忙进来打开了洛承尧牢门上的铁链,洛承君疾步进入,一把掀开了洛承尧上的杯子。

这洛承尧的子已经僵冷了下来,侧在里面的手里攥着一片碎瓷片,看起来是碎盘子的一角。

而他就用这不怎么锋利的碎片,硬生生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淌了满榻。

大概是用力过猛,或者是太过痛苦,洛承尧攥着碎片的手都被割的满是口子。

他眼睛微张着,样子可怜又凄凉……

“承尧?承尧……哥来了,叫御医,快叫御医过来!”

洛承君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他扳过洛承尧僵冷的子,疯了似的朝着外面叫喊着。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这洛承尧了。

可仍旧没人敢反驳洛承君,因为他此刻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御医来了自然也是无用,霍启颠自知失误,跪在洛承君面前不肯起。

“卑职该死!昨夜逍遥王不对劲,卑职就该多关切的,没想到……王爷恕罪!”

洛承君听不进霍启颠的话,他的脸色冷的吓人,悲痛和怒意仿佛结成冰似的笼罩在他周。

他从洛承尧手中拿过那片要了命的瓷片,上面的血色醒目,边缘,甚至还粘着些许的皮……

“昨夜,简茶可是送了饭菜来……”

洛承君的音色带着肃冷的杀意。

“是,逍遥王妃的确是带了饭菜来的,那饭菜没有问题,卑职没想到,逍遥王能用了这瓷片……”

没等霍启颠说完,洛承君直接起,侧过那狱卒的时候,顺势将他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走出了大理寺。

“快,快去知会乔将军,这王爷怕是要闯出祸事来!”

霍启颠撑着酸痛的膝盖,催促着手下去通知乔书律。

简茶昨夜,也是一夜无眠。她心里藏了太多未知数。

洛承尧究竟会如何决定?是忍气吞声自己去死,还是不管不顾,也根本不信自己昨天那番话,硬要拉着自己一起去死?

她昨夜撒了谎,昭帝并不知晓自己怀孕,就算知晓,也不会稀罕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说不定,这孩子还会让昭帝起了连她一起处死的心。

“主子,主子不好了,佐政王拎着刀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你说什么?”

简茶惊慌起,下意识想要找地方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洛承君双目猩红,拎着刀朝着她走来,这架势,就是索命来的。

“王爷饶命,来人,来人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保命符

洛承君疾步上前,朝着简茶挥刀就砍。

简茶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虽然躲闪了,到背上还是比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来。

简茶惊叫趴倒在地上,眼看着洛承君致命补刀就要落下,一旁的青宁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扑通一声跪挡在了洛承尧的面前。

“王爷手下留啊,我们家主子如今有孕,是小王爷的亲骨啊!”

“青宁!”

简茶听青宁说破此事,吓得赶紧呵斥。

她以为,洛承君这杀意,是因为洛承尧与他已经说尽了实话。

可没想到,洛承君听了,竟然惊愣着放下了刀。

“你们若是敢胡言乱语,蒙骗本王,本王连着你这jiàn)婢一块儿砍了!”

“奴婢不敢撒谎,主子真的怀孕了,不信,王爷可以叫大夫来诊……”

青宁也吓得不清,简茶看洛承君这个反应,忽然意识到,洛承尧到底最后还是要了面子,遮掩了此事。

想着,简茶竟然忍痛抿出了笑意来。

洛承君看着她这副透着些得意的模样,强忍着杀意。

“你这个女人,就是用肚子里面的孩子,来bi)着承尧去替你死的?”

简茶还没意识到洛承尧已死,她忍着背后的痛意,在青宁的搀扶下艰难起。

“王爷用“bi)”这个字眼,不太合适吧?那毒的确是承尧下的,杀人的本就是承尧。我最多,不过是带着毒药去了宫宴而已……我家王爷为了不让我受冤枉,主动承担,那是他对我真心实意!怎么?王爷非要承尧陷害与我,他不同意,你便要杀我吗?”

洛承君紧咬牙关,盯着简茶平坦的小腹。他生怕自己抬头看见她的脸,会忍不住这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杀意。

简茶看他犹豫,立马摆出一副委屈模样来。

“我知晓王爷对我有所偏见,只怪我从前做错过事。可我自从嫁给承尧之后,真的改过自新了。还请王爷想办法救救承尧,只要留一命就好,哪怕是发配边疆,我也愿意跟着他,不离不弃。”

洛承君照旧低垂着眉眼,根本不信这简茶的苦戏吗。他如今纠结的,只是简茶肚子里的孩子。

洛承尧已死,若是能留下骨血,也算是一种安慰。

“本王说过,若承尧出事,你一定要陪葬的。”

洛承君幽幽地抬起眸子,简茶看着他的冷目,方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王爷此话怎么说的,我也不想让承尧出事啊。所以才求您,救救他。”

简茶说着,还忍痛上前去拉扯洛承君的衣袖。

洛承君抬手甩开,举刀顺势架在了简茶的脖颈上。

简茶惊愕地抬着脑袋,感觉脖颈一丝冰冷,吓得一动不动。

洛承君真的恨不得用力划断他的脖颈,这般忍着恨意,当真折磨。

“你给本王听好了,本王会帮你找个大夫,来确诊你的孕。怀胎十月,便是你最后的子。不论你依靠皇上还是任何人,在这孩子呱呱坠地,或者闪失的那一刻,你就该去死了……”

简茶没想到洛承君能如此狠心,她一动不动,也不敢做出任何回应来。

“王爷!王爷稍安勿躁啊!”

此时乔书律正巧赶到,看见洛承君拿刀架在简茶的脖子上,那简茶背后鲜血淋淋,着实吓人,赶紧上前阻拦。

洛承君没等他动手,自己就先扔下了刀。

“本王说到做到,你不要妄想逃离这洛安城,除非,你想死的更惨!”

洛承君说完,侧过简茶,快步朝外走去。

乔书律急忙跟了上去。

“主子!我给您叫大夫去!”

青宁扶着简茶,粘了一手的血,吓得赶紧要出去找大夫,却被简茶拦住了。

“顾不得了,青宁,快帮我换衣服,去大理寺!”

简茶急于去大理寺找洛承尧,看刚才洛承君的架势,若是知道实,自己怕是死定了。

青宁帮简茶简单处理伤口,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管家忽然哭着,踉跄跑着过来。

“王妃……大事不妙啊……王妃……”

简茶如今哪儿经得起吓唬,她蹙紧了眉头,一脸惊恐。

“又怎么了?”

“刚才,大理寺来人,知会奴才……说,说,说……”

“说什么!”

“说咱们王爷,昨夜畏罪自尽了!”

“死了?你确定,真的死了?”

简茶惊呆,她都分不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到底是开心,还是有些难过。

她愣着,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大概是不能相信,洛承尧竟然可以什么都不说,便去赴死。

他是那般养尊处优,冠养的人。竟然对于死,这般利落果断。

一旁的青宁伤心不已,看着简茶呆愣许久,以为她太过伤心,连忙抽泣着安慰。

“主子,您可不能太伤心了,如今,您肚子里面可是咱们王爷留下的惟一骨血了。您就算为了王爷,也要保重子啊……”

简茶微微回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是松下了一口气。

方才洛承君的反应,让他能够确定,洛承尧到死,也没说穿这秘密。

如今这孩子,可是她的保命符。

“大夫……青宁,你可记得,一个月前,王爷被其其格用开水烫伤,是哪个大夫来给他看的病?”

“主子问这个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你记不记得?”

“一直来咱们王府给王爷请脉的大夫,是安寿堂的赵大夫。上次,也是他来的。”

“赵大夫……”

简茶心中盘算,要把秘密保护下去,这剩余的知者,可不能有开口的机会。

洛承尧畏罪自尽,昭帝特赦,可以让洛承君带走尸体,照旧按照亲王的等级下葬。

只不过,不能大办仪式。

当夜,洛承君将所有下人支开,自己的守着洛承尧的尸体,亲自给他擦拭体,换上新衣。

“让我进去!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逍遥王妃,那是我相公!你们让开!”

简茶在灵堂外喧闹了大半了。她硬是要冒着惹怒洛承君的风险,也要做戏给所有人看。

“王爷,不如就放她进来看一眼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牺牲品(上)

洛承君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洛承尧,面色灰沉。

来禀报的人看他没有回应,不安地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

“王爷,这逍遥王妃都在府门闹腾了快一个时辰了,我们这些下人,也不能强硬轰赶她离开。她这么闹着,门外全是看闹的人,实在是……”

“带她进来吧。”

洛承君忽然开口回了一句,这语气冷清的很。

“是,奴才这就让人带逍遥王妃进来。”

简茶在门外闹腾的很是疲累,她本就是为了做戏给洛承君和外人看的。

看她与洛承尧深义重,看她洛承君是如何霸道迫害自己。

这往后,说不定还能因此留下一命。

可这佐政王府的人忽然来传她入门,还说是洛承君的意思,简茶忽然下不来台了。

她不是真心想进佐政王府,更不想与洛承君面对面。她以为洛承君厌恶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进门的。

“逍遥王妃,您别愣着了,我们王爷准您进去看逍遥王。”

“哦……好。”

简茶脸色难看,被青宁搀扶着,颤巍巍地踏入了佐政王府。

简茶踏入灵堂,青宁被拦在了门外,那门沉闷地合上,简茶仿若踏入了地狱一般,吓得失魂落魄。

灵堂内光线沉,洛承尧的棺材摆在正中央的位置上,洛承君如同鬼魅一般现在一侧,一动不动低垂着眉眼盯着棺材里。

好似,无视了简茶的到来。

简茶愣了愣,微微适应了一下环境,心一横,想着反正事已至此,演戏便要全。

想着,她忽然毫无征兆地哭嚎了起来。

“王爷!王爷啊……你怎么舍得丢下茶儿自己先走了……你让茶儿和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活下去啊……王爷……”

简茶哭嚎着,却也不上前去。她不好看洛承尧的尸,更不敢主动靠近那如索命阎罗一样的洛承君。

“你过来。”

可洛承君没放过她的意思,他冷地召唤了简茶一句,简茶的哭声立马止住,呆愣惊慌地看向洛承君,没动。

洛承君叫她不动,这才将视线从洛承尧的尸上挪开,侧目瞪向简茶。

“你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简茶急忙摇头,连滚带爬地起朝着棺材走去。

她下意识走到棺材的另一边,生怕挨着洛承君,会冷不丁地被他捅上一刀。

看见洛承尧尸的第一眼,简茶吓得挪开了目光,可畏于洛承君,不得不慢悠悠地转回目光来。

只见洛承尧脸色泛着灰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他闭着眼睛,模样倒是不狰狞。只是穿着一崭新亲王朝服,脖子上,却多了一块白巾,看着怪异。

“王爷……王爷啊!”

简茶赶紧又哭了起来,那眼泪但是真的,只不过是因为恐惧。

她一边哭着,一边用余光看向洛承君。

“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洛承君幽幽地开了口,语气平缓,却更加让简茶害怕。

洛承君忽然伸手将洛承尧脖子上的白巾一把掀开,那脖子上被瓷片反复割划的皮,或深或浅,有的更是皮外翻。

虽然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可这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啊!”

简茶没有丝毫预兆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叫一声,一股坐在了地上,满面惊悚。

洛承君目光淡然地看着她,重新小心翼翼地为洛承尧盖上白巾。

“看到了吧,承尧用你给他送过去的饭菜盘碟的碎片,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洛承君说着,从那祭台上拿起那片瓷片,绕到简茶跟前,扼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这瓷片。

“看见了吧,这瓷片一点儿都不锋利,承尧用它反复割着自己的脖子,一下,两下,三下……那脖子,至少有数十下才了结!血慢慢流了个干净。”

简茶听着洛承君的描述,脑海里想着那个场景,吓得眼泪直流。

“这怪不得我……我是好心给王爷送饭,是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要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不还哭喊着,没有承尧你就活不下去了吗?本王思量着,怎样才能让你很承尧感同受,所以留下这片瓷片,等你生下孩子,本王就用这瓷片,送你上路……”

洛承君说完,一把丢开了简茶。

简茶吓得挣扎爬起,不管不顾地朝着灵堂外冲去。

洛承君也没拦她,任凭她离开。

“王爷,宫里来人了。”

有人通禀了一声,洛承君侧目看向门外,站着一个小太监正等着。

洛承君冷冷一笑,如今昭帝,一点儿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自己不来也就罢了,连元文都不派,随便指使了一个人便来了。

“本王不见,让他回去吧?”

“王爷,毕竟是宫里来的人,说是皇上……”

“让他滚!”

洛承君丝毫不顾及门外的人能听见,怒吼了一声。

此刻,昭帝在宫里,可是一点儿悲伤都没有。

他听闻洛承尧自杀,开心了一早上,想着洛承君悲戚的模样,更是觉得爽快。

今,还约了夜王吾其昆来商讨淑妃的事。

昭帝心中打着算盘,想着要用淑妃的事,来要挟吾其昆将火器秘方分享出来。

吾其昆入宫两了,对淑妃的事已经知晓。

昭帝以为他今来会态度低下,一切好说。可没想到,吾其昆还如常态一般,带着那份傲气。

“皇上,娜依拉嫁入大昭,便是大昭的人,她既然做了如此不洁之事,全凭皇上处置便是。”

“这……”

昭帝笑容微僵,没想到吾其昆竟然如此利落,跟他设想完全不同。

“夜王怕是还不了解我大昭的律法,后宫妃子若私通,是要被处死的,还要悬尸示众……”

“一切,按规矩来。”

昭帝苦笑,心中强忍着不悦。

“淑妃不是你们夜凉唯一的公主吗?也是夜王你同胞妹妹,朕可以网开一面,只要……”

“皇上不必迁就,就算是我的亲妹妹,可犯了如此大错,实在是不容饶恕!”

昭帝被吾其昆噎得无话可说,他还想挣扎一下。

第三百六十章 牺牲品(下)

昭帝以为,这吾其昆是没瞧见自己的亲妹妹受苦的模样,所以才这般决然。

“夜王如此明事理,说的也无错,可朕也不能一点儿情分也不讲。这样,如何处置淑妃,且先不说。淑妃被困在韶华殿多日了,夜王难得来一次大昭,去看看她如何?”

昭帝的心思,夜王怎会不知。他微微一笑,却也没有拒绝。

“多谢皇上,娜依拉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丢尽我夜凉皇族的脸面,皇上还能如此大度,我吾其昆一定铭记在心!”

昭帝听吾其昆没有拒绝,脸上又有了笑意,急忙安排他去韶华殿。

昭帝已不便为由,拒绝了与吾其昆同去,由元文带着吾其昆去了韶华殿。

此时的韶华殿,漆红的大门紧锁着,门外连个守卫都没有。

这殿墙墙根处,堆积着一些焚烧的灰烬,嗅着,有一股艾草的味道。

元文带着吾其昆走近韶华殿,那弥漫的艾草味之中多了一股子刺鼻的臭味。

吾其昆下意识蹙紧了眉头,元文也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夜王殿下,这韶华殿内,奴才就不陪您进去了。您与淑妃娘娘兄妹俩谈心,奴才进去,也不方便,奴才就在这殿门口等着您如何?”

元文一边说着,脸上难掩的嫌弃,当真是一步也不愿意再靠近这韶华殿。

吾其昆虽然不悦,但毕竟身在大昭,也没计较,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便不麻烦公公你了。”

“夜王殿下留步,这是淑妃娘娘内厢的钥匙,皇上让皇后娘娘处置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在韶华殿内厢关着呢。”

元文这话,是故意要将昭帝的关系撇开。

吾其昆听着,越发对这韶华殿内的景象好奇。他接过元文递来的钥匙,进入了韶华殿内。

才几日而已,韶华殿内繁华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冷清。

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在殿门外嗅到的那股臭味,也越发浓烈了起来。

吾其昆被这臭味熏的干呕,寻着这味道,跟着找到了正殿的内厢。

内厢的窗户被钉上了木板,原本的窗户纸被撕烂,可以看出,里面的人奋力挣扎过。

儿那浓烈的臭味,就是从吗窗户里面透出来的。

吾其昆捏着鼻子,真的厌恶地不想靠近,可他答应来,本就是有事要问淑妃。

不过这味道,让他心中犯疑。这臭味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莫不是,这淑妃,已经死了多日了?

吾其昆捂紧口鼻,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窗户靠近了过去。

浓烈的臭味熏得眼酸,他眯起眼睛,朝着内厢之中看去。

“啊!”

吾其昆惊叫一声,踉跄后退,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他刚才凑近那破损的窗户缝隙查看,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目光目光幽怨的人脸贴了上来。

与他对视,这忽然的,实在是骇人。

“大哥?大哥!是你吗?哥!我是娜依拉,我是娜依拉啊!哥救我!救我啊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吾其昆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那窗户里面,一只胳膊从里面探出,朝着自己努力够着,里面传来淑妃的声音。

刚才那吓人的鬼脸,就是淑妃。

吾其昆惊吓过度,也顾不得空气里弥漫的臭味,大口地喘息着。

好半天才回过劲来,站起身来。

淑妃透过窗户看见吾其昆手中拿着钥匙,激动不已。

“哥!你快放我出去!快啊,这里简直就是地狱,我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哥!”

吾其昆听着淑妃的央求,满脸不情愿地看了看她,无奈绕到了内厢门口。

用钥匙打开房门,那股恶臭扑面而来,淑妃窜了出来,直接撞进了吾其昆的怀里。

这淑妃身上也是恶臭满满,吾其昆一把推开她,娜依拉跌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看着十分可怜。

“哥……”

“你别过来!出去说。”

吾其昆蹙着眉头,离开前好奇地朝着那内厢望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恶臭味。

这一看,又是惊愣。

只见那内厢的墙上,挂着一具尸体,脑袋病态地耷拉着,好似是挂上去的一样。

尸体已经发黑,开始腐烂,那恶臭,就是这具尸体发出来的。

吾其昆心中不由感慨昭帝的心狠手辣,想这娜依拉与这尸体共度几日,定是生不如死。

娜依拉已经冲到了院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比较新鲜的空气,宛若重生一般。

吾其昆也走了出来。

“屋里的那具尸体,就是你私通的那个侍卫?”

娜依拉一愣,回头看向吾其昆,满眼的泪水。

“哥,妹妹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带我回去吧,回夜凉去吧!”

娜依拉试图靠近吾其昆,吾其昆厌恶地后退。

“带你回去?你可是大昭皇帝的妃子,私通侍卫,可是死罪。我是夜王,无权干涉大昭皇权。”

“我们夜凉不同啊!哥,昭帝一直渴求这夜凉火器秘方,你把秘方给他,他一定会放我回去的!”

淑妃满面笃定,可吾其昆,却阴下了脸。

“你觉得,自己值得用夜凉护国根本来换吗?”

淑妃愣住,听出了不对劲。她原本,可是笃定吾其昆会用火器秘方来救自己的性命的。

要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生气,也知道这火器秘方很重要。但如今夜凉与大昭关系很好,就算分享,也没有大碍的!”

“这就是为什么,夜凉历代,将这夜凉火器秘方传男不传女的原因。你们女人,就是见识短浅!你以为,大昭与夜凉的友好,是真情实意吗?错!这天下,根本就没有真情实意,所有的东西,都是利益所系!”

“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要火器秘方也可以,你想办法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你去帮我求情,让皇上饶了我好不好?”

吾其昆冷目看着淑妃,从前对她的疼爱,此刻一丝也看不到了。

“娜依拉,我问你,阿里普可开找过你?”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夜王示好

“二哥?”

淑妃一脸疑惑地看着吾其昆,这唐突地,怎么忽然问起了阿里普。

这夜凉奉行一夫一妻制,皇族也不例外。

这吾其昆,阿里普与娜依拉,都是夜凉先王和王后的子女。

吾其昆为长子,阿里普次子,娜依拉是小女儿。

“二哥不是应该呆在夜凉吗?他何时来找过我?”

吾其昆看着淑妃的表,不想是说谎。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

“这还需要什么确定?哥你为何这样问?不过目前这都不重要,哥你想办法,让皇上当我离开啊!”

淑妃急切地说着,吾其昆却冷漠地看着她。

“离开洛安城,你就有脸回夜凉去了吗?你远嫁大昭,代表的是我夜凉的脸面,如今你不守妇道,还有脸回去?你若还有点儿尊严,就该自我了断!”

吾其昆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扔在了淑妃的脚边。

淑妃惊愣地看着脚边闪着寒光的匕首,哀怨地抬眼看向吾其昆。

“哥,你认真的吗?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阿里普还是我的亲弟弟,你的亲哥哥,我夜凉的亲王呢!他还不是照旧为了夺权,想害死我这个亲兄长?如今,还带着火器秘方逃来大昭,意图投靠与你,联合昭帝灭了我!”

“二哥不会的,一定是你误会了。可不管你们兄弟间有什么误会,哥你不能牵连我啊!我是你亲妹妹,小时候你对我最好了,如今怎么能如此对我?”

淑妃吓得哭了出来,可不管她如何央求,吾其昆仍旧是一脸冷色。

“你自作孽不可活,昭帝如今打定主意,要用你的命来要挟我交出火器秘方。昭帝野心太大,这火器秘方若是给了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吞并夜凉,这般,你还觉得你的命值当用火器秘方来换吗?”

“不会的,大昭与夜凉和睦共处多年,皇上不会……”

“还记得当初的峦国吗?与我们现在,很是相似!这天下之主,必须冷血无!娜依拉,自己做的事便要自己负责,你做了错事,就该死。别让哥哥为难……”

吾其昆冷地警告,淑妃使劲儿摇着脑袋。

“不要……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淑妃后退几步,转朝着韶华大门跑去,想要逃离这里。

吾其昆不耐烦地哀叹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跃追了上去。

淑妃本就比不上吾其昆的速度,加上体孱弱,只差一步,便被吾其昆堵在了门前。

“哥……救我一次吧……就一次……”

淑妃看着吾其昆眼中泛起杀意,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现在门外等着的元文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从门缝朝里面看去。

只见吾其昆上前绕到淑妃后,抬手抓住了她的发髻,另一只手持着匕首,毫不留地割破了淑妃的喉咙。

这刀稳准狠,一股血柱喷溅在门上,淑妃超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元文亲眼看见这一幕,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好在他在宫里见过的场面多,及时捂住了嘴巴,蹑手蹑脚地退在了一旁。

不过这夜王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还是让元文惊诧不已。这与外界传言,夜王疼惜淑妃娘娘的话,背道而驰。

接着,韶华的门被推开,吾其昆上没有半点血迹,干干净净地走了出来。

元文强压着瑟瑟发抖的手,强抿出笑容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夜王下,这淑妃娘娘……”

“娜依拉羞愧自尽了,也算是给了皇上交代。麻烦公公回去复命吧。”

“啊……是。”

元文只能顺应着应和,他回到昭帝面前,还是如实说了自己在韶华看到的画面。

“吾其昆他……亲手杀了淑妃?”

昭帝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淑妃可没少买自己耳边说这吾其昆如何疼她。

所以昭帝才有把握以此要挟,可没想到,再疼,也比不过这火器秘方来的重要。

“这吾其昆当真是狠啊,是要死守着这火器秘方不撒手了。他现在去哪儿了?”

“回皇上,夜王下说他要去佐政王府吊唁逍遥王爷。说毕竟是大昭的王爷,既然在洛安城内,礼数还是要讲的。”

“礼数?哼……”

昭帝满脸嫌弃,也未多想。

吾其昆来佐政王府吊唁洛承尧,上过香后,看向一旁的洛承君。

“王爷还请节哀顺变。”

洛承君微微点头回应,这吾其昆来此客气,是有些怪异,但他此刻,没有心考虑这些。

吾其昆见洛承君没开口,尴尬了一下,继续小心开口。

“其实宫宴那,毒杀发生的第一时间,我就观察了周围的人。正好逍遥王在我侧,我看他神色淡然,心想一定与他无关呢,但是这一旁的逍遥王妃,神色慌乱。”

吾其昆自顾自地多言,却仍旧没提起洛承君的兴趣。

他不由地蹙起眉头,不死心地接着说。

“这逍遥王出事,他的王妃好似不是很难过的样子。我的人在城中逛,说是早上看见逍遥王妃还在佐政王府门前哭闹,出去以后,便神色自若,然后……”

“夜王若是有什么心思,此刻,也不是最好的时候。趁着本王还能忍着,夜王请自便吧。”

洛承君面无表地看着吾其昆,吾其昆也冷下了脸,忽地,泯然一笑。

“是,我也不过是觉得逍遥王死的可惜,才这般多话。却没考虑佐政王你的心,我多言了。那就等王爷冷静两,我再来登门拜访。”

吾其昆说着,朝着洛承君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走了出去。

不过这吾其昆并未马上离开佐政王府,他慢悠悠地在佐政王府转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

“您在找什么呢?”

王府的下人上前询问了一句,吾其昆收起了目光,询问了起来。

“你们府里,可有什么地道暗门?或者秘密关押人的地方?”

听吾其昆这么问,那下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夜王下找这种地方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举棋欲动

“哦,我们夜凉宅院与大昭很不相同,听闻你们的宅院习惯建造密室和地牢,所以好奇问一下而已。”

吾其昆敷衍地解释了一句,那下人虽然疑惑,但也不便深究。

“不知夜王下从哪儿里听来的传闻,我们王府并没有密室和地牢。”

“原来如此,那可能是我听错了传闻。”

吾其昆微微一笑,他若无其事地走开,见刚才询问的那个吓人对自己有了戒心,只能朝府门走去。

吾其昆出府门的时候,正巧撞上了乔书律。

乔书律看见吾其昆,很是惊讶。

“夜王下?”

乔书律按礼朝吾其昆作揖。

“哦,乔将军,宫宴之上,还没来得及与乔将军好好打招呼。如今将军府与佐政王府都有哀事,乔将军还能来顾及佐政王,果真如传言一般,忠心耿耿。”

“夜王下谬赞了,卑职对王爷忠心那是寻常,倒是您能前来吊唁,才叫人意外。”

乔书律冷言暗语,吾其昆知道自己今的举动太让人生疑了,他自嘲一笑,没做计较。

“礼数而已,皇上找我还有事,我先入宫去了。”

吾其昆借口离开,乔书律看着他的背影,蹙起了眉头。

乔书律抬脚进去佐政王府,刚才那下人赶紧迎了上来。

“乔将军您来的正好,方才那夜王下在府内找地牢和密室,说是好奇。可如今府内这气氛,他怎么能……小人觉得奇怪,又或者,这夜王下是异族,所以不同?”

乔书律听着,若有所思。

“好,我知道了。王爷如今怎么样了?”

“王爷不怎么样,守着这小王爷的尸一天一夜了,都不合眼,也不吃喝。谁说话也不理,不哭不笑的,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敢强硬着来?王妃也去了好几趟,根本没用。”

乔书律听着,闷叹了一口气。其其格的死已经让他煎熬不已,而这洛承尧的死,对于洛承君来说,更是千百倍的煎熬。

想着,乔书律加快了步子朝着灵堂走去。

洛承君看见乔书律,那僵冷了许久的脸才稍稍回了些温度。

“你怎么来了?其其格……”

“塔娜和哈斯守着呢,蒙蛮那边不来人,也什么都做不了,王爷不必挂怀。”

“你不用在本王面前装作无事的模样。”

“王爷还不是一样……”

乔书律言又止,接着将话题转移到了吾其昆上。

“皇上都没能来吊唁逍遥王,这向来无视王爷的夜王,怎么倒是亲自来了?王爷不觉得,这夜王,别有用心吗?”

“本王如今,没有心思去猜他的用心。”

洛承君一副无心在意的模样,乔书律却仍旧不放心。

“方才,府里有人看见夜王在府内东张西望,询问是否有地牢和密室。王爷还是小心为妙。”

“本王说了,无妨。”

洛承君仍旧是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

乔书律正觉无奈,洛承君又接着开口。

“今你既然来了,本王便嘱托你一件事。你回去,秘密审问阿里普,让他写出火器秘方。”

“火器秘方?王爷这是要……”

乔书律很是意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承君神色冷清淡然,接着说道。

“得到火器秘方后,直接拿给本王就是了。”

“是……”

乔书律不敢深问下去,洛承君忽然索要火器秘方,只有一种可能,他动了那个心思。

洛承尧的死,激化了洛承君摇摆不定的心。

从阿里普口中问出火器秘方,一点儿都不难。

他本就为了保命,一直答应供出秘方的,前提是,洛承君可以庇护他。

阿里普写出火器秘方交给乔书律,乔书律一眼都不看,直接折起来放进袖口之中。

“乔将军,我阿里普还有一言。虽说这火器秘方我交给你们,可这火器实施起来,还必须要有我们夜凉人才能万无一失,所以……”

“放心,我们王爷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阿里普的确是怕死才如此说的。

乔书律将火器秘方交给洛承君,洛承君看着手中折起来的纸,并未直接打开,也是顺手放入了袖口。

“王爷……不看看吗?”

“现在看毫无意义,明本王要亲自送承尧回岭岚去。洛安城内,你多上心。”

“岭岚?这路程来回也要六七。再者说,皇上不是准了小王爷可以入皇陵,王爷何必折腾那么远?”

“是承尧自己说的,想回岭岚去。他生前,本王对他苛刻,这最后一个心愿,还是要随了他的心愿。”

“也好,等王爷回来,应该正巧能见到蒙蛮人。”

“还有……”

洛承君忽然想起了付娆安,眉眼低沉,言又止。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你下令给暗卫,都回原位,不必继续找人了。”

“王爷的意思是……不找侧王妃与林公子了?”

“暂且……停下吧。各地暗卫长期人数不够,也不是办法。”

洛承君这么说着,可乔书律看着他的表,一定是痛苦又为难的。

而他能如此下了狠心,让乔书律更加笃定,洛承君已经开始思量还击的事。

吾其昆从昭帝那里听闻洛承君明要启程去岭岚,也延长了自己留在大昭的子。

昭帝自然是开心的,吾其昆留下的时间越久,他得到火器秘方的机会就越多。

昭帝并未察觉,吾其昆此次来的重点,是洛承君。

吾其昆派人在大昭境内暗中查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分拨踏遍了大昭的土地。

自然也不会放过清灵沟子这个地方。

在清灵沟子那里发现了火器的痕迹,还有哈吾勒和几个夜凉人的尸体。

而稍稍打听,便能知晓,佐政王与赤甲军不久前来此剿匪。

而能与阿里普他们的火器对抗的,若是佐政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吾其昆原本并不笃定,这消失的阿里普,老三和朵哈三人是否在洛承君手里。

更重要的是,火器秘方,是否落入了昭帝或者洛承尧的手里。

他还必须有个合理的理由来洛安城一探究竟,正好趁着长公主生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欲归

吾其昆看那昭帝用尽心思想要要挟自己交出火器秘方,只能确定,这阿里普等人没有落入昭帝手里。

换句话说,佐政王私自困住阿里普三人,私藏火器秘方的可能性最大。

这也是吾其昆示好的原因,火器秘方是他和夜凉的命根子,他要确定如今的局势,再做转变。

翌日,洛承君准备出发岭岚。

他为洛承尧专门做了一尊冰棺,那乘放冰棺的马车上,也堆着不少的冰雪。

如今虽然天寒,可这偶尔放晴,若是普通棺材,还是会升温腐化尸身。

此行,洛承君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三侍卫。

“佐政王爷,皇上因为小王爷的薨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龙体受损,如今,早朝都上不了了。皇上今日得知佐政王要带着小王爷回岭岚去,硬撑着身子要亲自来送,可实在是虚弱,被皇后娘娘强拦了下来。这才让奴才过来……”

元文一脸假惺惺的悲痛,都没有眼泪,却还装作抹眼泪的模样。他音调很高,生怕这围观的人听不见似的。

洛承君嘲冷轻笑一声,冷目看着元文。

上次昭帝派了个小太监过来,知道没过了场面,这到了最后,还要制造出一副疼惜洛承尧的模样来。

“公公传完话了吧?无事本王就要启程了。”

洛承君一点儿搭话的意思都没有,直接选择了无视这假惺惺。

元文满脸尴尬地停下了表演,冲着洛承君微微作揖,他正准备离开,洛承君忽然补上了一句。

“公公替本王转告皇上,本王一定会平安回来,继续辅佐他。”

洛承君音色沉稳,却透着一股骇人的冷意。元文颤颤巍巍地点头,急忙离开了。

“王爷,您这般说,皇上会以为您在向他宣战,这……”

“本王就是此意。”

乔书律没想到洛承君能如此回答,惊愣地侧目看向他。

洛承君开口撇开了这个话题。

“本王不在的这几日,盯好简茶和那个吾其昆。”

“是,王爷。不过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

乔书律面露为难,洛承君看着,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问,以本王的性子,为何现在不动简茶吗?”

“是,属下不明白。王爷知晓她害死聂欢,这一次小王爷和其其格出事,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王爷比我,当是更清楚。属下那日以为,王爷说将简茶留给您,还以为……”

“她怀着承尧的骨肉,乔书律,你要相信,本王比这天下任何人,都更想让这个女人去死。”

洛承君说完,跃身上马,带着冰棺朝城外走去。

乔书律心情复杂。

付娆安在这临郡城养伤了一个多月,她练武的身子,加上本就心急,这脚伤也跟配合着她似的,恢复得还不错。

虽跟痊愈还有点儿差别,不过自己下榻行走,已经不是问题。

她这几日,正琢磨着启程赶路呢。

“娆娆,你快下来!你脚伤刚好一点儿,怎么就上窜下跳的?”

林云庭着急地看着趴在树上的付娆安。

“嘘……林云庭你小声点儿!”

付娆安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地朝着院外张望,这几日,她发觉临郡城外的气氛有些不同了。

在街道上连续一个月一直徘徊的怪异生人,从前日开始,竟然慢慢消失了。

这无疑是个好现象,但以防万一,付娆安还是多观察了两天。

付娆安确定老邓头的房子附近,的确没有了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才从树干上滑了下来。

“小心!”

林云庭急忙上前,伸手欲要接住付娆安。

付娆安落入林云庭怀里,满脸兴奋。

“小林子,这当真是天助我们也!我这脚伤刚刚好可以走,城内那些寻我们的人,也撤走了!我从前还纳闷呢,这些人怎么能如此有耐心!”

付娆安开心地说着,林云庭也跟着抿嘴轻笑,不过这笑意忽然落下,林云庭迟疑地看着付娆安。

“那娆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动身了?”

“那是自然,这大好的机会,老天爷可不会再给一次。等老邓头回来,我们就走!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付娆安兴奋不已,这一个多月的憋闷,当真是闷坏她了。

乔书律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去屋子里,一边担心她的脚伤,一边沉下了目光。

回洛安城是他的要求,可与付娆安朝夕相处这些日子,他心中当真是舍不得,恨不得余生就此过下去。

可林云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傍晚,老邓头刚进门,付娆安就兴奋地迎上去追问了起来。

“老邓头,这临郡城的生人可都没了?还有周旁地方的,是不是都撤走了?”

“嗯,老叟正要说呢。那些人都不见了,看来的确是洛安城里派来的人。”

“你如何知晓是洛安城的人?”

“巧啊,今日老叟去旁城送货,正巧碰见几个刚从洛安城来的客商。说洛安城最近不太平,老叟建议姑娘与殿下,还是打消去洛安城的念头!”

“洛安城如何不太平了?”

付娆安忽然紧张了起来,一旁的林云庭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知道她到底还心心念念着洛承君。

“老叟也是听他们说的,好像是昭帝的长公主生辰上,死了一个外族人,还是什么将军夫人,凶手是个王爷,也死了!”

“外族人?还是将军夫人!”

付娆安脸色骤变,双腿一软坐在了榻上。

这外族人还是将军夫人的人,好像也只有其其格一人了。

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虽说在蒙蛮的时候,那陆北宪就预言过其其格会有死劫,可到底是提前知会了洛承君和乔书律的,怎么还是没避开?

“老邓头你确定吗?”

“老叟……确定不了,老叟也不过是听个热闹,不想让姑娘和殿下冒险而已,其他的,我如何能得知?”

“那……你刚才说凶手是个王爷,可听到了是哪个王爷?这大昭也就两个王爷啊!”

老邓头听着付娆安的询问,皱着眉头摇了弯头。

“这……老叟真没听清楚……”

第三百六十四章 预言成真

“这怎么能听不清楚呢?大昭只有两个王爷,且差距极大,是佐政王还是逍遥王啊?”

付娆安急了眼,老邓头吓得支支吾吾,更想不清楚了。

“娆娆,邓老爷子哪儿里懂这些,你吓着他了。”

林云庭拉过付娆安,小声安抚着。

“洛承君是什么人物,他若是出事,必定天下皆知了。如今这只是个传闻,确切如何,等我们到了洛安城不就清楚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付娆安一刻都等不及了,不论是其其格还是洛承君,都成了她悬在心尖上的刺。

“现在?这天都黑了……”

“天黑也不碍赶路的,我们早一个晚上,就能早点儿到洛安城去。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可以早点儿办完自己的事情,我们好早些去安国找宁老去,你说呢?”

林云庭张了张嘴,但到了嘴边的话到底也没说出来。

他看着付娆安满眼急切,就算说什么,也没办法改变她想飞回洛安城的心思。

“好,我们今晚就走。”

“今晚就走?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呢!殿下和姑娘就算是要走,也等明日再说吧,老叟准备着吃喝,亲自赶着驴车送你们去洛安城,有我这老不死的陪着,没人会起疑心的。”

“洛安城路途遥远,此行,我们怕是要日夜兼程,您老人家就不必跟着了。这些日子,多亏您的帮助,这辈子,我林云庭是无以为报了。”

林云庭婉拒邓老头的好心,还冲着他作揖行礼。

邓老头连忙扶住了林云庭。

“殿下如此,可是折煞老叟了!老叟这把年纪,当真是没几日的活头了。能为殿下做点儿事情,也算没白活,就让老叟送你们一程吧!到了那洛安城,老叟就离开,绝不过问你们的事情。”

邓老头很是诚恳,林云庭看了看这窗外的夜色,不论是时间还是财力,他们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其他的那车了。

“那就多谢邓老头你了!”

没等林云庭开口,付娆安先替她决定了。

邓老头瞬间喜笑眉开,林云庭也只能默认下来。

一路上,付娆安急切,林云庭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沉默地自我思量着什么,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

这老邓头因为场面开网各地送货,经常为了节约时间绕行各种小路。

这去洛安城的路上,一来为了加快速度,二来也是为了避开人多眼杂,也选了不少小路近道,花了三日多的时间,便赶到了洛安城城门处。

可这洛安城的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些。

只见这城门处的守卫,足足是从前的两三倍,不仅如此,一旁,还有随时待命的巡逻队。

这入城的所有车辆都要仔细检查,人就更不必说了,斗篷帽子都要摘掉,甚至还要询问几句,才肯放行。

“姑娘,殿下,怎么样?老叟说过吧,如今根本不是来洛安城的时候,这洛安城刚发生大事,昭帝小心着别人害他呢,这城门都进不去的!”

老邓头说着还叹了口气。

付娆安也蹙紧了眉头,抿咬着嘴唇为难着。

其他还好说,可这林云庭的样貌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而且他还曾经是洛安城的大牌名伶。

洛安城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就算乔装打扮,不仔细端看还好,像守卫这般贴上来瞅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小林子,不如我自己进城去吧。反正你来这洛安城,一是为了祭奠风玄,二是为了叫洛承君的。我进城容易,好歹还顶着个佐政王府侧王妃的名号呢!你先去祭奠风玄,我帮你把洛承君叫出城来,不就好了?”

“这个……”

林云庭显得很为难,这明明是个两全其美又安全的法子,可好似与他心里的打算,不符。

“怎么?你不放心我?我保证,我一定平安进城,也铁定会帮你把洛承君给叫出来!”

付娆安太着急进城一探究竟了,伸出手来对着林云庭做发誓状。

林云庭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了。

“那你自己小心,我与邓老在城外等你一日,无论如何,明日太阳落山前,你要出来,不然,我就想办法进城去了。”

“好好好,一言为定!”

付娆安话都来不及说完,便朝着城门走去。她实在是太挂念其其格与洛承君的现状了。

付娆安进城很是顺利,她直接去了佐政王府,看见门上还挂着黑白挽布,惊呆地站住,眼泪就要往外冒。

“侧王妃?”

门口的侍卫看了半天这个衣着简朴的女人,好不容易才认出她是府上消失已久的瑶姬夫人。

“洛承君呢?洛承君怎么了……”

付娆安哭着询问守卫,守卫傻眼地看着她,赶忙回答。

“王……爷不在……”

没等守卫说完,只是听了个“不在”,付娆安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怎么就不在了!他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能说死就死了……洛承君!你怎么都不等我回来……”

守卫尴尬地看着付娆安哭的痛不欲生,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赶紧上前结实了起来。

“侧王妃您别哭了,王爷没死啊,王爷互送逍遥王回岭岚去了。”

听了侍卫的话,付娆安猛地噎住,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一脸呆愣地看着那侍卫。

“洛承君没死?那……那这挽布……莫不是,杜妍娥死了?”

付娆安想不到洛承尧身上,完全是因为,这洛承尧如今与简茶成婚,就算办丧礼也该在逍遥王府才对。

这佐政王府挂挽布,自然是府里的事情,她可想不到,简茶能生出那么多事来。

“王妃也好好活着呢,这挽布,是王爷替小王爷挂的。”

“洛承尧?他……”

付娆安又是一惊愣,那守卫简单向她说明了情况。

对于这其其格竟然死在了毫不相干之人,洛承尧的手上,付娆安惊诧地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呀……承尧他与其其格……”

付娆安无法联想到简茶身上,她只能以为,是昭帝利用了洛承尧,就如同之前让他潜入风雪月,害死峦国旧部的人一样。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险露踪迹

“侧王妃,王爷不在,您先入府去,卑职去禀告王妃一声。”

这守卫不懂付娆安与杜妍娥之间的不对付,付娆安本是来偷偷摸摸探问消息,知会洛承君的。

这牵连着林云庭,若不是心急,刚才也不会唐突露面。

“不不不!既然洛承君不在,我就先走了,切莫要跟杜妍娥说我回来过的消息!你要敢说,我让洛承君砍了你的脑袋!”

付娆安故作凶巴巴地样子威胁着,转身疾步离开了佐政王府。

守门的一头雾水,看着付娆安的背影,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刚才那个人是谁?”

蓉兰忽然从府门内走了出来,朝着付娆安离开的方向张望。

她刚才路过府门,看见门外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与守卫说话,本也是寻常,可这守卫对这女人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让她多看了几眼。

付娆安无意间扭过正脸时,蓉兰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脸,惊愣在原地。

这张脸是付娆安的没错,可这身衣服气质,实在让人难以确定。

等蓉兰回过神来的时候,付娆安已经跑了。她可不愿放过这在杜妍娥面前立功的机会,赶忙上前询问。

“刚才那是侧……”

守卫欲言又止,面露为难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蓉兰听到一个“侧”字,双眼泛光。

“可是那瑶姬,不,侧王妃回来了?”

“这,不……奴才也没看清楚。”

守门的支支吾吾,更让蓉兰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拉扯着这守门的人,兴冲冲地去了素香阁。

“王妃,那瑶姬回来了!”

“谁?”

杜妍娥正在屋内抄写经文,听见蓉兰的话,手一颤,墨汁滴浸在纸上,毁了一整张。

“你跟王妃说清楚了,要是在王妃面前说谎,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蓉兰将守卫推了上去,那守卫扑通一声跪在杜妍娥面前,想都没想就说了实话。

“王妃饶命啊,是……是侧王妃不让我说她回来的,她说奴才要是说了,就让王爷砍了我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瑶姬她真的回来了?”

“的确是侧王妃没错,但她不肯入府,奴才也不知为何……”

“她竟然还敢回来……”

杜妍娥摸搓着手里的珠串,蹙眉琢磨着,那瑶姬护送那些峦国叛贼逃亡,如今敢回来,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杜妍娥不由得心慌,毕竟这瑶姬,一心想要了自己的性命来帮那江叔报仇,还发过毒誓。

如今冒险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要自己的命?

就算不是,这个女人也绝不能活着,洛承君的心思在她身上,早晚,要被她牵连。

“蓉兰,陪我进宫一趟。”

杜妍娥本已经打定主意不与昭帝和皇后来往,可这次,到底还是耐不住了性子。

另一边,付娆安去了逍遥王府。

她如今一无所知,只是挂念简茶。

她没亲自送简茶出嫁,如今洛承尧又出此横祸,不由得让她心疼起了简茶。

逍遥王府一片肃冷,这洛承尧死后,昭帝也一并取消了所有关于洛承尧的俸禄和给养。

简茶一人承担不了诺大王府的支配,只能遣散了不少下人,只留下一个管家,青宁和零散的几个下人。

如今逍遥王府门口,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府门裂着一条缝隙,付娆安鬼鬼祟祟地走近,慢悠悠地推开那条门缝。

探头望进去,前院一个人影都没有,付娆安闪身进入。

付娆安很是小心翼翼,她可不想弄出大动静来,刚才在佐政王府,就是失算。

她回来的事情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往后想要脱身去安国都不容易。

也不尽然是考虑林云庭,还有洛承君。昭帝那家伙,可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来找茬儿。

走到内院边上,付娆安才看见有下人走动着,他们似乎在收拾东西。

内院显得有些杂乱,各种衣服杂物洒落在地上。

“手脚都利索些!主子今天就想搬回县主府去,你们这磨磨唧唧的,能赶的急吗!”

叫嚣的人是青宁,她如今,可是比王府上管家还高人一等呢。

付娆安正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找到简茶,这简茶竟然从屋内走了出来。

“主子,您慢着点。”

青宁上前搀着简茶,简茶一脸慵懒,蹙着眉头,不见忧伤,只见烦愁。

付娆安远远地瞧见她,竟然有点儿不敢认了。

如今的简茶,一身雍容华贵,目色气质都与从前很不相同,这才多久没见,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马车备好了吗?”

“管家!主子问呢,马车备好了吗?可别耽搁了主子入宫的时辰!”

青宁模样嚣张,付娆安听着,忽然想起,那王府门口一侧,的确是停着一辆马车。

“早就备好了,就在府门停着呢。”

管家应了一声,青宁挑着冷眼,转脸看向简茶,就变成了一副甜笑。

“主子,都备好了。”

“我听的见……”

简茶冷言怼了一句,她今日进宫,是去找昭帝给自己活路的。

如今能克制洛承君的人,只有昭帝了。简茶可不想,就靠着肚子里的家伙,活那么几个月。

青宁与简茶出府坐上马车,这马车行进的很是颠簸,看起来车夫经验不足。

“你到底会不会赶车啊!我们主子身子金贵,若被你颠出个好歹来,你担得起吗?”

青宁在车内叫嚣,可那车夫一点儿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青宁暴怒,起身掀起车帘,还没开口骂,就觉察了不对劲。

“你这路不对啊,这不是入宫的……”

青宁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车夫是个女人。

“你谁呀?”

“进去乖乖坐好,就快到了。”

付娆安说着,摘下帽子朝着车内的简茶看了一眼。

简茶看见付娆安,惊的下意识站起身,忘记了车厢顶低,结结实实碰了脑袋。

“啊!”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这车夫不是咱们的人。”

“你坐好便是了,哪儿那么多话!”

简茶斥责了青宁,青宁一头雾水,委屈地看着她,瞬间老实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歪心思

付娆安将马车停在了佐政王府的别院门外。

她与简茶是在这里相识,了解这里的环境,在这人多眼杂的洛安城内,更安全些。

简茶将青宁打发下马车,在车外盯梢,付娆安进了马车。

简茶看着付娆安,心里头有激动开心,了也有不少的担忧。

“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瞧你的样子,不想我回来啊?”

付娆安逗趣地说道,简茶看她的样子,想着如今洛承君没在城内,想必那些事情,付娆安还不知晓。

可洛承君回来,两人见面,还是瞒不住的。

“夫人此次回来,不会是不打算走了吧?您如今的境地,可不能显露在外人眼里。”

“怎么了?我当时离开洛安城,洛承君可是用了什么理由?”

“王爷对外说的,是夫人回娘家探亲去了,可我听说,佐政王妃跟皇上通气,说您是顶着探亲的名头,护送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峦国旧人。”

“胡说八道!这个杜妍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想弄死我!”

付娆安不知道那是洛承君给杜妍娥和昭帝使的障眼法,还以为是杜妍娥诬陷。

“不管是不是胡说八道,夫人,如今您还是不便呆在这洛安城内,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王爷……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先送你出城去吧。”

简茶迫切地希望付娆安不要有机会跟洛承君相见。

付娆安一听,也觉得目前的局势,没有洛承君护着,不太妥当。

这林云庭可是出不得一点儿闪失的人,她能冒险,却不能让林云庭冒险。

想到简茶如今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安危,付娆安不禁感动。

“我离开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简茶,苦了你了……”

付娆安伸手一把握住简茶的手,满目心疼地看着她。

简茶不由地更加心虚,强笑着。

“这都是命,也怨不得任何人。如今,我只希望夫人能平平安安的,依我看,夫人与佐政王并不合适。夫人身上有秘密,而皇上又死盯着王爷,早晚要牵连夫人您的。不如,我给夫人准备厚实的家当,夫人就此,远走高飞吧!”

“远走高飞……”

付娆安迟疑着,她本就要去安国,不在洛安城留呆。可到底还是要见洛承君一面的,自己就算能忍着不见,林云庭也得见啊。

“主子,咱们入宫的时辰迟了不少呢,您再不去,可就入不了宫了。”

马车外,青宁心急地催促着,这入宫面圣,也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的。

“你入宫去做什么?”

付娆安随意问了一句,我是担心洛承尧薨世,这昭帝便要欺负在简茶的头上来。

可简茶心虚,听着这话就像是疑心地质问。

“不做什么,逍遥王去世,有些规矩要入宫而已,没什么事的。”

“那便好,若是那昭帝欺负你,你可不能忍着,说给洛承君,他总不能不管你的。”

“夫人说的是,不过我此时真的耽误不得了,我先找人送你出城去,安置好了,我便去找夫人。”

“不必麻烦,我自己出城就好,至于安置,其实,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付娆安压低了声音,一副警惕的模样。

“还有,林云庭!”

付娆安对简茶当真是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还把她当做绝对信任的人。

简茶听到“林云庭”三个字,惊地瞪大了眼睛。

“夫人说谁?林……林公子回来了?”

简茶心中兴奋不已,付娆安却有些失落。

“你怎么这个反应?我还以为你会吓个够呛呢,这洛安城的人,除了昭帝,怕是都以为林云庭被处死了吧?你这模样,好似提前知道似的,真没劲!”

付娆安无心之言,简茶吓得脸色惊变,若不是付娆安对自己不生疑心,自己刚才那话,就是漏洞。

“哦,我心里本就不太相信,林公子那样的人,能轻易死掉。那……林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啊?我的意思是,是否安全?”

“安全安全,在城外呢,我一会儿便去找他。这次,也是他非要回来的。”

“那夫人便先去吧,等我安置好所有的事情,明早巳时便去城外找你们,给你们送些银子和吃喝。”

“那好,你入宫小心些。明日巳时,我在城外等你。”

付娆安说完便起身下了马车,压低那狗皮帽子遮着脸,避着青宁走开了。

“哎,你走了谁赶马车啊……”

青宁郁闷地看着付娆安走远,掀开车帘,看着简茶呆坐在马车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这人谁呀?胆子不小……”

“问那么多干什么?与你无关。”

“是跟奴婢无关,可这会儿没赶马车的人了,我们可怎么入宫里啊?”

“你赶紧去找个马夫来不就好了,废物!”

简茶的心情好像比刚才更不好了,青宁看着不敢招惹,急急忙忙去周边询问马夫的事情。

简茶手中握出湿滑的冷汗,付娆安此刻回来,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是时候是正好赶上洛承君不在洛安城,不是时候,是正巧在她与洛承君剑拔弩张的时候。

但凡付娆安先碰上乔书律,刚才就不会那样如常地对待自己。

“林云庭……”

简茶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贪婪了起来。

她今日入宫,是要去求昭帝庇佑自己逃过洛承君的报复。

可简茶心里清楚,自己在昭帝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简茶原来是打算用自己的手段来要挟昭帝,她盘算了好几日,心中照旧不够笃定。

如今听见林云庭的名字,简茶心里,又窜出个可怕的想法。

若说到要挟,还有比林云庭更有利的筹码吗?

可涉及林云庭的话,搞不好会牵连付娆安。简茶可以对任何人心狠手辣,但唯独对付娆安,下不了狠心。

另一边,乔书律照例每日从军营回来,要先到佐政王府询问。

他从守卫那里得知了付娆安回来,还要杜妍娥知晓入宫的事情。

第三百六十七章 犹豫

简茶入宫,正巧撞上杜妍娥从凤鸾殿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愣。

“逍遥王妃不去岭岚送逍遥王最后一程,此时进宫,可是有什么好事?”

杜妍娥话里有话,她知晓简茶如今也是昭帝的人,而这付娆安与简茶关系亲近,说不好她也是来与昭帝通信的。

“佐政王妃说笑了,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好事。”

“本王妃可没有说笑,当初你在佐政王府做丫鬟的时候,谁能想到,你有朝一日能跟本王妃同起同坐。你这丫头,为了高爬可以不择手段,只是我好奇,你如今还想往哪儿爬?后宫吗?”

杜妍娥眉眼透着摒弃地看着简茶,简茶眉头微蹙,忽然抬眼冷目看向杜妍娥。

杜妍娥愣住,虽说这简茶与自己同级,可她习惯性在自己面前低头哈腰,如今这么一瞪眼,还怪瘆人的。

“蓉兰,咱们走!”

杜妍娥忽然有些怂了,不再继续奚落简茶,催着蓉兰搀扶自己离开。

杜妍娥落荒而逃,简茶眸子里的冷意才稍稍回温。她现如今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着,虽活将死之人,可没什么可怕的了。

进入凤鸾殿,皇后正起身准备进内殿歇息,她如今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年冬一过,距离临产也就没几日的时间了。

看见简茶,皇后目光嫌弃,如同那杜妍娥一样,很是瞧不上简茶一般。

“晦气之人!皇上可别叫她连累了咱们的皇儿。”

“好好好,皇后你赶紧进屋歇着,朕叫她出去就是了。”

皇上哄了皇后两句,看向简茶满脸不耐烦,挥手示意她先出去等着。

“皇上,我……”

“先出去候着!”

昭帝不悦怒斥,根本不给简茶开口的机会,简茶面色难堪,也只好退了出去,在凤鸾殿外等着。

如今临近年关,寒意加剧,简茶站在殿外,冻的瑟瑟发抖。

可这昭帝仿若故意地似的,迟迟不出来。

青宁上前询问元文,给元文塞银子都没用。都被元文摆手拒绝了,自从上次元文撞见简茶与昭帝在御书房的事情,不明真相的他,一心以为简茶是浪荡之妇,也是对她满眼的瞧不起。

“主子,这元文公公如今怎么这般不近人情啊?”

青宁小声抱怨着,简茶沉着脸,冻的嘴皮发紫,咬紧了牙关,强抿着嘴,满脸倔强。

她入宫满受鄙夷,心中也满是怨念。

本以为自己能爬上高位,已是飞上枝头,却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自身难保的境地。

简茶挨着冻,受着欺凌,脑袋不由地回想起从前与付娆安在别院的日子来。

那时的日子虽然难过,可付娆安对她极好,是这辈子,对她最好的人了。

简茶打在林云庭身上的主意开始动摇了起来。

林云庭此份大礼,虽然一定能把帮自己活命,可也一定会牵连付娆安。

害死付娆安这件事,光是想想,简茶就鼻子发酸,决然不来。

“主子,乔将军……”

简茶正出着神,青宁忽然低语了一声。

简茶惊愣抬眼,瞧见乔书律一脸冷色地走了过来,碍于凤鸾殿的守卫和元文,并未直接与她开口。

“劳烦公公启禀皇上,乔书律有军务上奏。”

“得嘞,老奴这就进去通禀一声,乔将军稍等。”

元文转身进去,乔书律照旧未看简茶,却低声开口。

“你进宫干什么?”

那质问的声音,冷得彻骨。简茶苦涩一笑,她与乔书律,如今越走越远,甚至对立成了仇人。

“我的事,与乔将军无关吧?”

“你今日进宫,若是为了出卖谁,定要思量!这不会替你挡祸,只能变成你的催命符!”

乔书律推算付娆安会去找简茶,所以他得知付娆安回来,杜妍娥知晓,并不是第一时间进宫,而是赶去逍遥王府寻找付娆安的踪迹。

只可惜正好岔开了,听闻简茶也入宫去了,不由地焦急。

简茶听了乔书律的话,不由心惊,被看穿了心事,更是心慌不已。

闭口不言,冻着,还渗出了冷汗来。

“乔将军,皇上召您进去。”

“多谢公公。”

乔书律抬脚进了凤鸾殿,简茶和青宁照旧在外等着。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主子,我们……”

“闭嘴!”

简茶心烦意乱,低斥了青宁一句。

乔书律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昭帝也跟着一通走了出来。

他看见简茶,一脸才想起的模样来。

“啊,乔将军先去忙吧。”

“臣告辞。”

乔书律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简茶,转身离开了。

昭帝走近简茶,看着她冻的够呛,嘲讽一笑。

“你来找朕,莫不是跟杜妍娥一样,要说那瑶姬回来的事情吧?怎么她找你去了?”

简茶听闻,惊愣地看向昭帝,下意识想要替付娆安隐瞒,并未多想利用之事。

“夫人回来了?什么时候?在佐政王府?”

简茶这惊愣的转变很是自然,原本昭帝看她这副表情,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呢。

“哼,看来这个女人没去找你啊。不过若是这个女人去找你,你就想办法拖住她,通知朕。这次能不能一举击垮洛承君,就看她了。”

“是……”

“不过,不是为了此事,你来找真干什么?”

昭帝发问,简茶迟疑了下来。她原本的打算已经变得微不足道,越发不靠谱了起来。

对比林云庭的筹码,那些就是送死。

“臣妾来……是想求皇上庇佑。佐政王想杀我,皇上想想办法,护我一命,臣妾以后,一定誓死效忠皇上。”

昭帝一听此事,眉眼立马不耐烦了起来。

“你办事不利,朕护佑不了你。不过你不想死在洛承君的手上,只有一个办法。”

昭帝不想管自己的死活,这一点,简茶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抬眼看着昭帝,想听听他有什么主意。

“除掉洛承君,你不就能活下来了?你死我活嘛!杜妍娥说付娆安回了洛安城,你与她关系亲密,想办法找到她。若是能套出着她与峦国叛贼还有洛承君的关系,最好是实证,朕就能借机帮你除掉洛承君,还会给你大大的奖赏!”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斗智

帮?简茶听着这个字眼,嘴角翘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来。

说什么帮自己,明明就是利用自己的性命来帮他铲除异己,却非要说得这么皇恩浩荡似的。

“臣妾并没有见到那瑶姬夫人,虽说在佐政王府的时候,臣妾与瑶姬夫人的关系的确是不错,可已经时隔已久,加上佐政王对臣妾的芥蒂,想必那瑶姬夫人如今也不会轻信与我。皇上期望的,臣妾怕是无力相助……”

简茶如今还没下定决心,加上不满昭帝,便先冷言回绝,昭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闷声冷笑了两声。

“随你,反正杜妍娥已经向朕表示,她会想办法找到那瑶姬。朕也会派人寻找,你不愿意参和也罢,但你若敢插手帮那瑶姬,坏了朕的大事,朕会让你提前跟逍遥王相聚。你可听明白了?”

简茶强笑着点头,昭帝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主子,进宫前那冒充车夫的女人,可是……”

“休要胡说!”

青宁倒是聪明,听着刚才乔书律和昭帝与简茶的一番话,直接联想到了进宫前的事情。

简茶如今还没下定决心要牺牲付娆安,利用林云庭这个筹码。不过她知道,自己在动摇。

简茶与青宁出宫,瞧见那乔书律并未离开,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点儿也不遮掩对简茶的监视。

简茶在宫里受尽了白眼,明明自己还忍着没说出付娆安与林云庭的事情,是那杜妍娥告发的,这乔书律,却单单像是防贼一般地防着自己。

简茶心中怒气积攒,忽地爆发,叫马车停下,自己下了马车,气冲冲地走到了乔书律的马前。

“乔将军暂且与我撇开从前恩怨,反正你如今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可你盯着我,怕是盯错人了吧?你如今,应该盯着杜妍娥和皇上的人才是,他们都在找夫人的踪迹,而我……确不知情!”

简茶说出最后一句时有些心虚,乔书律却好似完全没听见去一样。

“侧王妃回洛安城,先去了佐政王府,王爷不在,下一个能去找的人,只有你。侧王妃待你不薄,你若是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那便是十恶不赦,就算怀有逍遥王的骨肉,也避不开立死的命运了。”

乔书律恶狠狠地说着,手一直攥在腰间的刀柄上。他如今对简茶当真是一点儿情分都不讲,一副视若仇敌的模样。

简茶觉得冤枉,还有些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想让自己去死,她偏要执拗地活下去,让所有人碍眼,却除不掉自己!

“随乔将军怎么想吧,瑶姬夫人于我有恩,我们之间的情分不需要与外人多言。你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自是没什么意见的。”

简茶气恼地说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她偷偷朝着马车后看去,发现那乔书律果然还继续跟在自己的马车后面,不禁犯愁了起来。

其实乔书律早就派人盯着杜妍娥和皇上的人了,可他心里,最不放心的就是简茶。

想到付娆安目前还不知晓简茶的所作所为,洛承君不在城内,付娆安能投靠的人,也只有简茶了。

虽是不确定,但为了以防万一,乔书律还是亲自盯着逍遥王府和简茶。

入夜,简茶心神不定地在房内踱步,那青宁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小声通禀着。

“主子,那乔将军还在府门守着呢,这后门,也有几个盯梢的家伙。”

“这个乔书律,当真是难缠!”

简茶气恼地掀翻了桌上的茶碗,心焦不已。她与付娆安约好,明日巳时要在城门外见面,可这乔书律一直盯着自己,可如何脱身?

“主子管他呢,他愿意盯着就让他盯着去,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情,这个乔将军要是敢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我们就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青宁不知简茶明日急着出门,随性说了一句。简茶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啊,这乔书律每日早上卯时都要去上早朝。只要他不在,其他人,还是好蒙骗过去的。”

简茶想着,看向青宁,上下扫视了几眼。

这青宁身板跟自己相似,有些消瘦,这天气严寒,穿得厚实一些,也看不出来。戴上兜帽,上了马车,任凭他们跟着,也瞧不出什么来。

“青宁,你过来!”

简茶取出自己的衣服在青宁身上比划着,青宁瞧着这华服,一脸的受宠若惊。

“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呀?”

“明日,我恩准你当一天主子,给你五十两银子,穿着我的衣裳,坐着我的马车,去那集市上转一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要让门外盯梢的那些人,好好跟紧了你就是。”

“啊……主子你的意思是……”

青宁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般好的事情,她自然也是乐意的。

第二天卯时,那乔书律果然离开,留下了一拨人继续盯着这逍遥王府,青宁按照计划出门,可却也只是调走了一部分盯梢的人,府门前还留下了两三个人,继续盯着。

“这个乔书律,还真是谨慎……”

简茶沉思了一下,剩下的这些人,应当是乔书律害怕自己调虎离山,让手下的人与瑶姬碰面,才防备下的。

“我看你有多少人够用!”

简茶又差遣了两拨人出门,行踪故意显得鬼鬼祟祟,果真将门口的人都给调走了。这些人不过是听命行事,要说对简茶的熟悉和了解,跟乔书律还差得远呢。

见府门外总算是干净了,时间还早,可简茶也不敢耽搁,穿了一身下人的素衣,急匆匆地朝着城门走去。

简茶心眼多,也没有直接出城去,而是在这城内绕了两圈,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才出了城门。

简茶为了躲开乔书律,比约好的巳时早了一个时辰到了城外。

这城门处人来人往的,简茶担惊受怕,生怕自己被人认出来,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巳时。

付娆安如约出现,可并未有简茶期待的林云庭,而是她一个人现身。

第三百六十九章 巧遇蒙蛮人

“简茶,洛安城内,可有不寻常的动静?”

付娆安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确定简茶周边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才靠近问了一句。

简茶趁机,说了杜妍娥告发她回来的事情。

“昨日夫人进城,是不是撞见了什么熟人?那佐政王妃不知如何知晓了夫人回来的事情,还知会了昭帝。如今,夫人可是万万不能入城去,除了我,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一定是那个守卫说的,看来是没吓唬得了他……”

付娆安蹙紧了眉头,有些懊悔。自己昨天实在是太唐突了,急于知晓洛承君的安危,什么都不顾了。

“那简茶你出城的时候,可没带尾巴吧?”

“的确是有人盯着我,不过我已经施计甩开了。夫人放心,只是切记,你自己绝对不能进城去,如今城内局势紧张,这城外也不尽安,我知晓这城郊处有个地方,隐蔽少人,暂且藏身不是问题。”

简茶想让付娆安与林云庭完在自己的安排之中,最后到底是放他们远走高飞,还是留下作为筹码牺牲,在自己。

而这些的前提,便是不能让洛承君和乔书律提前发现他们。

算着日子,怕是明后日,洛承君就要从岭岚回来了。

不过付娆安显得有些为难,她迟疑着。

“乔书律可在城内?他没随着洛承君去岭岚吧?”

付娆安忽然提及乔书律,简茶不由地紧张心虚了起来。

“乔将军他……的确是没跟着佐政王一起去岭岚……”

关于乔书律,简茶没办法说谎,毕竟就在这洛安城外,付娆安就算不问,也能轻易知道乔书律在不在。

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疑。

“那就得了,简茶,说实话,此次回来,我与小林子都不打算在这是非之地久待。只是小林子有些话,必须要与洛承君说。既然不凑巧,洛承君不在,那叫乔书律来听,转达也是一样的。你能不能回城之后,帮我知会乔书律啊?昨天入城,我露了行踪,听你说了局势,一点儿没敢逗留,直接出城来了,都没顾得上去看看乔书律。”

简茶听得胆战心惊,这若是昨天付娆安有那么一点儿心思去找了乔书律,自己可就一点儿后路都没有了。

“夫人,实话跟您说吧,如今乔书律,也不尽然可信。”

简茶心一横,打算挑拨了乔书律在付娆安心里的可信度。

“乔书律他……怎么了?你怎么说他不可信呢,他可跟了洛承君十年有余,他若是不可信,那谁还能可信呢?”

“我还能骗夫人不成?乔书律因为其其格被逍遥王失手毒死的事情,与佐政王起了冲突,不然,这王爷远去岭岚,他怎能不跟着呢?不光是与佐政王了,如今乔书律跟我,都如同有深仇大恨一样。”

听简茶这话,付娆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如今这副样子来,可就算如此,我觉得乔书律也只是与洛承君暂时的矛盾,不至于发展成深仇大恨这般吧?”

“夫人,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小心为上。这人心,是最难猜的东西了。其实昨天盯着我的人,不是皇上也不是那杜妍娥,偏巧就是乔书律。若他真没异心,完应当相信夫人会去找他,还盯着我做什么。”

简茶说的越发有理有据了起来,付娆安心中忐忑,虽不愿相信,可如今带着林云庭,当真是一点儿险也冒不得的。

“那如今的办法,也只能冒险等着洛承君回来了?”

“夫人就听我的,我把夫人安排到近郊的那处隐蔽的住处,你们就安心等着我的消息。等王爷回来,我一定让王爷去见您。”

简茶紧盯着付娆安,生怕她再想出其他什么办法来。

“好吧,看来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

付娆安最终还是点头配合了简茶,简茶松下了一口气,这可算是把局势的主动权然握在了自己手上,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窃喜。

此刻简茶自己没有察觉,她心中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出卖林云庭作为筹码来换取自己的安然,只是碍于要连同牺牲付娆安,所以不愿承认罢了。

“事不宜迟,夫人,你快带我去见林公子,我带你们去安顿之处。”

简茶已经急不可耐,付娆安正欲要带着她去见林云庭,两人没走两步,忽然听到前方一阵骚动。

付娆安紧张地拉着简茶隐入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只见不远处的大道上,一支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洛安城走来。

付娆安一心想要躲避,在人群之中低着头,并没有兴趣看着朝着这边来的队伍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身侧看热闹的民众,倒是你一句我一言地议论了起来。

“这就是蒙蛮人啊?还真是威武!”

“这蒙蛮的军队到底是比不得我们大昭的军队整齐,穿得都不一样,还披头散发的,瞧那男人头上,几缕小辫子,脸都跟没洗干净似的。”

“这帮人看着凶恶的很,你们说,他们远嫁的公主死在了咱们大昭,他们不会要跟我们打仗吧?”

付娆安听着周旁的议论,惊讶地抬起头来,一改刚才的畏畏缩缩,朝着人群最前面挤了过去。

“夫人!”

简茶没料到付娆安忽然这样,急急忙忙追上去拽住了她。

付娆安已经站在了人群最前面,朝着那蒙蛮人望去。

骑马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是阿尔斯朗,他表情阴沉,显得很是悲郁。这身后的队伍之中,并未看见阿古达木和巴拉的身影。

眼看着阿尔斯朗驾马就要路过自己面前,付娆安有些纠结了起来。

她想要叫住阿尔斯朗,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这样一来,等他们出城离开的时候,可以顺便带着自己和林云庭一起离开。有了蒙蛮人的掩护,这一路上,可就安多了。

可就这般叫他,付娆安又担心会引起有心人的主意。

正犹豫着,付娆安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警觉回头,目光碰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第三百七十章 不说破

“陆北宪?”

付娆安惊愣地叫出了这双眸子主人的名字,一旁的简茶愣着,看着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完陌生的人,不知是敌是友,是否对自己造成威胁。

“侧……夫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陆北宪左右看了一眼,示意这里人太多。付娆安此时遇到故人,还是有所神通的故人,不免兴奋了起来。

三人退到了近郊一处田地旁,如今寒冬,田地里没有劳作的人,很是寂静。

“初次见面,鄙人陆北宪,给逍遥王妃请安了。”

陆北宪先开了口,就是朝着警觉站在一旁的简茶微微作揖行了礼。简茶错愕地看着他,自己如今一身素衣,而且她能笃定,自己并未见过这个叫陆北宪的人。

可这家伙,好似认识自己一样,不问便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我们见过?”

“并未见过,鄙人不是说了,初次见面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简茶不知为何,莫名对这个陆北宪有些恐惧,他脸上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子淡然却透着深意和一股成竹在胸的气场。

“简茶,你在安国时,可听说过陆政忠?”

没等陆北宪自我介绍,付娆安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简茶愣着,只觉得这陆政忠的名字耳熟,可却想不起来。

“陆政忠啊,就是安国民间盛传的那个凡体仙魂的陆大仙人,专为皇室占卜国运的人。”

付娆安看简茶想不起来,焦急地提示着,简茶隐约想起一些来。毕竟陆政忠在安国风行的时候,简茶年纪尚小,而且身份低微,触及不得上层,也就只是听闻而已。

“好像,有些印象……”

“他,陆北宪,是陆政忠的儿子,与他父亲一样,有占卜预知的神力。他能一眼就看出你的身份,一点儿都不稀奇。”

“占卜……预知?”

简茶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陆北宪。陆北宪也正巧一直盯看着她,那目光似是能将她看穿一样,惹得简茶浑身不自在。

“其实其其格的事情,陆北宪就早有预言,就因为他的话,我也提前知会给了洛承君,只是不知道为何,其其格还是出了事……”

付娆安说起其其格,不由地难过了起来。简茶听着,忽然想起长公主生辰的宫宴上,其其格身边那个细致试毒的丫鬟。

当时简茶还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露出了什么马脚,能让其其格如此提前防备,如今听了付娆安的话,才算是恍然大悟。

“当真有这么神奇吗?”

简茶装作不信地问了一句,那陆北宪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开口。

“自然不是什么神奇,世间万物,兜转轮回,事起事落,都是有根据的。我不过是,利用了一些手段,看的更远,更透彻了些。就比如逍遥王妃您,出身寻常,可却绝不是简单之人……”

陆北宪话故意说得不明朗,却正中了简茶敏感异常的心思,简茶脸色骤变,目光也止不住慌乱了起来。

“陆北宪,这次你怎么跟着一起过来了?”

付娆安并没有发现简茶的不对劲,一心焦急询问陆北宪。

“听闻其其格公主薨世,虽然我早已给族长做过预想,可他到底还是接受不了,一病不起了。巴拉将军还要守着蒙蛮,便让王子带着五百步卒和五百铁骑一同来洛安城送公主最后一程。族长和巴拉将军不放心王子一人前往,加上我也想与侧王妃见一面。”

“你预料到我也会在洛安城了?”

付娆安这么一问,好似将陆北宪问住了一样。陆北宪欲言又止,抬眼仿若不经意一般,又看向了简茶。

简茶更加心虚紧张了起来,指甲抠着掌心。她虽不太信这个叫陆北宪的人真有预知的本事,可被他盯着,莫名就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什么都藏不住。

“说我预料侧王妃在洛安城,不如说……是这星盘上的命数走到了一个节点,所有的人,都得在。”

陆北宪沉默了片刻,开口说了一通付娆安听不懂的话来。

“什么意思啊?”

“天机不可泄露,就如其其格公主的事情一样,有些事情,就算我与你提前说破,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牵连无辜的人,逍遥王,本不用死的。”

付娆安拧着眉头,当真是一点儿也听不懂陆北宪的话,可只觉得,难受。

“洛承尧不用死?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如今又成了天机不可泄露,既然不可泄露,那要你这预知还有什么用?其他的我不问,但是陆北宪,你能不能就告诉我一件事情?”

付娆安满眼祈求地看着他,陆北宪蹙起眉头,一点儿好奇的表情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付娆安想问什么。

“侧王妃尽人事就好,此次命数节点,才能将局扭正大方向。您要做的事情,需站在高处,而站在高处,这脚下,必须有基石才可。”

“你能不能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啊?你就告诉我,这一次我带着林云庭回洛安城,结果如何?我该不该在这儿等洛承君回来?”

陆北宪脸上露出了为难,迟迟不肯开口。正巧这时几个蒙蛮步卒忽然出现,朝着陆北宪叫喊了几声。

“布日古德神父,我们的人马上要部入城了,您得走了。”

陆北宪正为难,看到有人插嘴解围,赶紧接茬。

“入城为正事,我先告辞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

付娆安不依不饶地拽住了陆北宪,陆北宪尴尬地看着自己被拽住的衣袖,为难地开口。

“事有恶助,小悲大喜。这就是我部能说的了,侧王妃信我,若都说破,便会乱了。”

陆北宪说完,见付娆安还是不撒开自己,索性拿刀割断了自己的袖袍,急急地朝着蒙蛮步卒走去。

付娆安呆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碎布,恍然回过神来,急急地朝着陆北宪追去。

“哎,你等等,我还有事没说呢!”

可等她追过去,陆北宪和那几个蒙蛮步卒已经没了踪影,付娆安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穷途不安

“这个陆北宪,明明说是来见我一面,却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付娆安很是不能理解,不管是陆北宪的行为,还是陆北宪刚才的那番话。她看见陆北宪的时候,心里原本的不安一下子就有了底,以为陆北宪可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得到的,却是比原来还糊涂的结果。

付娆安还想在蒙蛮离开洛安城的时候捎带走自己和林云庭,可这陆北宪都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夫人,刚才那人,可信吗?”

一直安静旁观的简茶忽然开口,付娆安回头看向她,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大好。

“你是怕他会说漏你与我暗中相见的事情?放心吧,虽说刚才那陆北宪的确看着不靠谱,不过他没有害我的心思。具体的事情,等有机会,我再一五一十地跟你说清楚,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林云庭怕是已经等急了。”

“今日我就先不过去了,蒙蛮人已经进了城,其其格的事情,小王爷虽然已经已死谢罪,可我还顶着逍遥王妃的名头,无论如何,也要出面的。若一会儿皇上召见,我不在,怕是会惹出事情来。”

简茶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来,递给了付娆安。

“夫人就照着这张图纸上画的路线去找到那藏身之处,这地方我也没有去过,是我近身丫头从前主家的地方。那主家早些年遭了横难,已经没人了,宅院荒废,后院有一处隐秘的地窖,少有人知,冬暖夏凉。这包袱里面,有不少吃喝,但是银子,你们姑且是用不到的……”

简茶说着,伸手将那包袱里面的一包银子给拿了出来,塞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动作显得有些怪异,那样子看着好似小气,心疼那包银子似的,而且就算是暂且用不到银子,这搁着也是没坏处的。

简茶也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赶紧开口解释。

“我原本也是觉得要给夫人和林公子留下些银子的好,可想了想,这若是没有银子,你们也不会想着入城来,若是给了,反倒是惹得你们生了这入城的心思。夫人,你可切记,如今洛安城如同虎穴一般,为了你和林公子的安危,可万万不能入城去,一切,都要等我去找你们之后,再行商量!”

简茶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说的付娆安心中忐忑,笃定地点了头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这洛安城内有个乔书律,就已经让简茶胆战心惊,百般小心了。如今,蒙蛮人入城,还有个先知神通的陆北宪,简茶感觉自己如同行走在了独木桥上,前方有虎,身后饿狼,脚下,还是万丈深渊。

那个陆北宪,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说出来,简茶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神通。可就是那几个似有若无的眼神,直直地穿透进了简茶满是恐惧不安的内心之中。

还有他那句,逍遥王本不用死。简茶一下子便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想杀其其格的人不是洛承尧,而是她与昭帝。

简茶越想越心慌,她甚至都顾不得掌控付娆安与林云庭的打算,急急地回了洛安城。

进城之后,那蒙蛮人都已经去了将军府,其其格的尸身还在那里停放着。将军府门口围满了蒙蛮兵卒,气氛肃穆。

其其格的尸身已经停放多日,加上是被毒死的,浑身泛着青灰色,尽管华服罩身,脸上着了妆容,也难掩凄惨之相。

阿尔斯朗一路上忍着悲戚,可真的看见了其其格,还是没忍住悲痛,一下子哭出了声。

“妹妹!”

阿尔斯朗一声悲戚,一直在旁守着的塔娜和哈斯也抽泣了起来,乔书律伤心又愧疚,上前跪在了阿尔斯朗面前。

“是我乔书律没有照顾好公主,王子有什么怨气,只管往我身上撒气便是。只求不要因为此事,而影响了佐政王与蒙蛮族部的情分,让有心之人诡计得逞。”

阿尔斯朗顿住了哭声,律。

“其其格此劫,我族部神父早有预言,她心系于你,才枉顾预言非要来送死。你没护好她周,确是你失责。可冤有头,债有主,我妹妹绝不能这般不明不白地死掉,乔将军可明白我的意思?”

阿尔斯朗弯腰将跪在地上的乔书律搀扶起身,乔书律看着他凛冽的目色,迟疑着开口。

“逍遥王是误杀了公主,他也已经……”

“乔将军信这说辞,还是要让我蒙蛮族部信这说辞?我蒙蛮虽不敌大国智者众多,可明白人还是有的。我妹妹不过是你们大昭内斗的牺牲品,害死我妹妹的,乃是你们大昭当朝……”

“王子慎言!”

乔书律及时止住了阿尔斯朗接下来的话,阿尔斯朗面色沉怒,看乔书律心知肚明,便也强忍下了接下来的话。

“圣旨到,乔书律,蒙蛮王子接旨!”

正说着,宫里便来人了,这昭帝又假惺惺了起来。这圣旨要乔书律带着阿尔斯朗入宫,一方面关心蒙蛮众人长途跋涉,亲自宴请洗尘,而是要与蒙蛮王子亲自商量安葬其其格的礼仪,并表示愧歉之意。

听着,这可真是一国之君低下脸面来,无比诚心实意的作为,实在是让人感动。

阿尔斯朗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多亏这乔书律摁着,才接下了圣旨。

与此同时,简茶这边也接到了昭帝召她入宫的圣旨,虽没有言明入宫做什么,但简茶心中清楚的很。

昭帝无非是想拉着她做个挡箭牌,那洛承尧死了,总要有个弯腰下跪道歉的人在蒙蛮人面前声泪俱下才是,这个人,总不能是昭帝吧?

昭帝既想让自己显得英明睿智,又不想自己亲下功夫,只能不断地拉扯着别人挡在前面做功夫。

这是圣旨,简茶抗拒不得。她心中忐忑,虽是作为“杀人凶手”的家属出席,可她心里的感受,就是杀人凶手。

这昭帝,到底是害怕出点儿什么乱子,在宫门口就把大半的蒙蛮人给拦在了宫外,只有阿尔斯朗和陆北宪准许入宫,还提前清空了身上的兵器。

第三百七十二章 惶惶

“你们这昭帝明摆着心里有鬼,看来他也清楚自己用了什么阴损之法来算计我妹妹,这般小心翼翼,胆小如鼠!”

阿尔斯朗年轻气盛,这都入了大昭的皇宫,还这般口无遮拦。乔书律面露难色,生怕阿尔斯朗在这宫里惹是生非。

昭帝轻易不能动他,可若真是惹急了眼,看出了阿尔斯朗的冒犯之心。随随便便找个以下犯上,大不敬的罪名,这阿尔斯朗也出不了洛安城了。

连同他那五百步卒和铁骑,也要陪葬,甚至,要牵连了整个蒙蛮。

“王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小心翼翼,也不胆小如鼠。可你想过,成一时口舌之快,无畏实力悬殊,把自己和蒙蛮搭进来,可值当?与你与昭帝,我觉得昭帝更聪明些……”

陆北宪冷然开口,阿尔斯朗被噎地闭上了嘴巴,瞬间变得乖巧了起来。

乔书律看这阿尔斯朗很是听陆北宪的话,上前走近陆北宪,低声摆脱了几句。

“神父一会儿可一定要盯紧了王子,皇上是笑面虎,看着好惹,其实……”

“我明白,这天下的帝王,都一样。”

陆北宪抿了一记冷笑,朝前走去。

乔书律迟疑地顿住,他并不知道陆北宪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蒙蛮的神父。可他刚才那句天下的帝王,似乎有些深意。

昭帝在紫颠阁简单摆了个宴席,可这殿内殿外的御前侍卫比从前多了不少。匡正然更是近身守卫着。

这蒙蛮虽然是弹丸之地,国力也无法与大昭相提并论,可耐不住这蒙蛮人英勇好战,天生的大块头,让人看见就觉得畏惧。

阿尔斯朗冷绷着脸给昭帝行礼,昭帝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上前搀他起身。

“王子不必多礼,其其格公主之事,是朕愧对蒙蛮族部。公主本就已经是下嫁委屈,最后还落得如此的下场。是朕太过宠溺那皇弟,让他太过嚣张跋扈,竟然为了一点儿恩怨,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来!”

昭帝一脸的痛惜,阿尔斯朗却一直冷着脸,没有做任何回应。昭帝不免有些尴尬,一旁的陆北宪赶紧开口接茬。

“还望皇上不要介意,王子因为公主薨世,实在是悲痛不已,加上族长也因此卧病在床,情况不妙。以至于此刻不善言辞,但皇上公允之心,我等都看在眼里,很是感恩。”

听了陆北宪的话,昭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继续装着。

“朕可以理解,想必你们也知晓了,朕对那逍遥王的疼爱,天下人皆知。可疼爱归疼爱,他做了错事,必须要给蒙蛮一个交代。只不过那逍遥王与佐政王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朕如此处置逍遥王,倒是惹得佐政王不悦了。”

昭帝有意无意地挑拨起洛承君来,阿尔斯朗听到佐政王三个字,僵冷的眉眼才稍稍动了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照旧是由那陆北宪代替回应了昭帝。

“既然凶手已经伏法,我们便也没有其他要求,只是这公主从小在蒙蛮长大,嫁入大昭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出此横祸。若是按照大昭的葬俗来,怕是公主不得安生,所以,我们想带走公主尸身,只在将军府做一场祭奠,留块牌位。不知,皇上和将军,可否能应允?”

“朕没意见,主要还是看乔将军。”

昭帝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乔书律心中难过,但还是点头。

“公主与我,情深缘浅,落叶归根,想必也是她心之所愿,我没意见。”

“逍遥王妃到!”

乔书律话音刚落,这殿门外的太监便大声宣告了一声。这平时也没觉得这宣告如此刺耳,可今日听着,却让人心神不安的。

简茶来的迟了些,她是巴不得不来的。在那衣柜里面翻腾了半天,寻摸一件既能表现自己哀悼,又不能在宫内失了体统的衣裳。

找来找去便迟来了。

进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昭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简茶僵硬地站在桌前,迎着那阿尔斯朗和乔书律的目光,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行礼。

“逍遥王妃,朕不是说了,你可以不过来吗?”

没等简茶开口,昭帝先起身走了过来,一副责怪的语气。简茶惊愣,自己明明是被他用圣旨召唤来的,如今,怎么成了自己强要过来的。

“王子,这逍遥王妃听闻你入洛安来,非要亲自入宫当面与你致歉。毕竟,这逍遥王冲动杀人的起因,全在于她。”

昭帝这嘴巴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将罪责全部推在了简茶的身上。简茶多想开口辩解,可她知道,若是开了口,才是没有好果子吃。

她只能忍着,任凭昭帝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在于她?”

阿尔斯朗终于开口了,他一直都只是知晓其其格与逍遥王有矛盾,但矛盾到底是什么,能让逍遥王生出杀心来的,他还真不清楚。

“是啊,其实都是误会。逍遥王妃,你自己与王子说清楚吧。这不也是你一直以来的要求的,要亲自谢罪吗?”

“呵……”

简茶心中冷笑,咬紧了牙关,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生生地接下昭帝扔给自己的祸事。

简茶扑通跪在阿尔斯朗席前,这看似悔恨实则委屈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了下来。

“公主薨世,逍遥王也自食其果,我余生悲痛悔恨。如今只求王子宽恕,让此事就此尘埃落地吧。”

“我想听此事的来龙去脉,我妹妹与逍遥王是如何生的矛盾?什么样的矛盾,能让逍遥王这般身份,竟然不管不顾,能在宫宴上痛下杀手?”

阿尔斯朗没想就这么糊弄过去,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来。简茶一愣,哭声也顿住了,抬眼错愕地看向他。

阿尔斯朗目光凶恶,好似一副要将她扒皮抽筋的模样。简茶吓得呆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编不出来了?”

阿尔斯朗毫不客气地追问,他根本就不信逍遥王与自己的妹妹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他这么一问,好似是在挑衅昭帝,意指昭帝联合这位逍遥王妃,故意糊弄自己似的。

昭帝脸色尴尬,随即不悦。

第三百七十三章 穷则思变

“逍遥王妃愣着干嘛?这王子想要知道前因后果,你照实说便是了。逍遥王在那宫宴上认罪之时,不是将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吗?”

昭帝音色沉冷不悦,眼神示意简茶。简茶明白昭帝的意思,可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必定会招惹了这阿尔斯朗。

这阿尔斯朗一副凶狠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惊胆战。

“皇上都开口要你说了,逍遥王妃怎么还不肯说?”

“王子,算了……”

陆北宪轻声说了一句,可阿尔斯朗一定要知晓。

“我不过是想知道妹妹是如何枉死的,皇上,我这等要求并不过分吧?”

阿尔斯朗看向昭帝,昭帝能明显察觉这蒙蛮王子对自己的不敬之心,嘴角抿出一记嘲讽冷笑,冷瞥向简茶。

“朕命你说!”

“是……”

简茶见躲不过了,只好按照昭帝的意思开了口。将其其格无理取闹,不知深浅,怒闯逍遥王府,烫伤洛承尧结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这这些话语之中,都是站在自己是受害者的立场上。

阿尔斯朗听出了一股其其格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的味道来。他气的浑身颤抖,怒而起身,厉斥简茶。

“一派胡言!我妹妹如今是死无对证,便能由得你这般推诿说辞,泼脏水吗?”

简茶被阿尔斯朗这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吓得瘫坐在地上,若不是陆北宪拦着,他怕是要不顾场面,上去拎起简茶,动手都不一定。

唯有昭帝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还透着份得意。这阿尔斯朗对他的不敬,他算是加倍回敬了。

“王子不要过于激动了,此事也不算是死无对证。逍遥王当日认罪之后,朕让乔书律去查证过所有事情的,就算王子不信逍遥王妃的话,总该相信乔将军的话吧?乔书律,你来与王子细说一下,逍遥王妃所言,可是真的?”

昭帝将这话抛给了乔书律,乔书律满目为难,那实实在在的真话,是无凭无据无法开口的话。

“逍遥王妃所说,的确不假,不过怨不得公主,是臣没有谨慎与逍遥王妃的距离,让公主生了误会。公主从小在蒙蛮长大,性子直爽,才生出了这一串的祸事来。”

“王子如今听明白了吧?你心中偏袒自己的妹妹,朕可以理解。不过事实就是事实,逍遥王是朕的臣弟,也是我大昭最小的王爷,自出生起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受尽宠爱,性子尊傲。如今想来,若是当日公主以下犯上,朕可以不因公主是外宾而偏袒不责,而是追责惩罚,反倒是可以消减了逍遥王的怒气,平息了这些祸事。”

昭帝一句“以下犯上”,直接暗中言明,其其格是越矩冒犯,罪有应得,反倒是那逍遥王是被无辜牵连之人。无理取闹的,是他们蒙蛮人,他昭帝,是在忍让让他们。

阿尔斯朗如鲠在喉,闷怒在心,却也只能认怂沉默。

昭帝脸上笑意更浓,他本是要做一场戏安抚蒙蛮人,可这蒙蛮人不傻,糊弄不住,只能威吓。

安抚变成了威吓,这饭是吃不下去了。昭帝也无心继续装模作样,将时间浪费在这帮蒙蛮人身上。

元文精明的看出了昭帝的脸色,很识时务地上前插了句嘴。

“皇上,刚才凤鵉殿的人前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皇后娘娘年关临产,这也没几日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元文这番话就是逐客令,所有人都听得明白。陆北宪立马拽着阿尔斯朗起身,笑脸盈盈地主动告辞。

“皇后娘娘腹中龙嗣要紧,我等提前代表蒙蛮族部,恭贺皇上喜得龙子,大昭千秋万代,福泽绵延。等为公主做完祭奠法事,我等临行前再入宫给面别皇上。”

陆北宪说完,阿尔斯朗忍着悲怒,与乔书律一起作揖告辞。

三人离开了紫颠阁,昭帝看那简茶仍旧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面露厌弃。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昭帝与自己说话,简茶回过神来,幽幽地看向昭帝。昭帝看着她的目光,不似从前那般畏惧,反而带着一股子怨念,厌弃更甚。

“怎么?朕把你叫来,你好像很不满啊?”

“臣妾难道该欢天喜地吗?”

简茶竟然回了这么一句,昭帝很是意外,一旁的元文也愣了愣,紧接着怒斥。

“逍遥王妃,你如何应答皇上的问话呢?”

简茶冷冷的瞪向那元文,元文惊地闭上了嘴巴,看着简茶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身来,慢悠悠地停在了昭帝的桌前。

“皇上把臣妾当做挡箭牌来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原本臣妾还以为,能冒死帮皇上排忧解难,皇上也能为臣妾着想,留有大用。可皇上每一次都把臣妾往死里逼,恨不得让臣妾一死百了。臣妾愿意听从皇上的意思,本就是想要活命啊,可皇上如此对我,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来,至少死后,能有清白!”

简茶满腔怒意,看着昭帝的目光毫不避讳。昭帝对她这般大胆的态度很是错愕,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觉得生气。

“放肆!你这般冒犯朕,朕可以以大不敬立马赐死你!区区贱婢,也不想想你如今能身居此位,到底是承了谁的恩情!”

“若是皇上早早告诉我,承了这些恩情要用臣妾的命来换,臣妾决不会要!那蒙蛮人依附佐政王,佐政王对其其格的死一清二楚,等明后日他回洛安来,告知那些蒙蛮人是我害死了其其格,皇上高位在座,不必忧虑,可我的命,怕是要被那些蒙蛮人拿来泄愤了!”

“你若是怕死……”

“难道皇上不怕死吗?臣妾怕死,怕的要命,若是连命都没了,臣妾要这荣华富贵还有何用?”

简茶满目惊恐和急迫,她扶着昭帝的桌案慢慢跪下,目光颤抖地看着昭帝。

“皇上若不能决心护我周全,这命里外我是留不住了,若是如此,臣妾斗胆,临死前也要拉扯着皇上,死的有声有响……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判若两人

“你这是在威胁朕?”

昭帝习惯了简茶的唯唯诺诺,她忽然如此,形同逆鳞,虽惊诧,但更为震怒。

这简茶大概也是被刚才阿尔斯朗的模样给吓坏了,看昭帝动怒,也没有一丝要改口的意思。

“皇上如此理解也无错,臣妾为皇上卖命,皇上自然要护佑臣妾的安危。只要皇上能让臣妾心中安稳,臣妾,也不会让皇上失望。”

“朕,看你是活腻味了,你大概还不了解,这宫里头死个人,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了。朕已经替你想好了由头,就说你逍遥王妃本就因为逍遥王薨世悲痛欲绝,今日又遭了蒙蛮王子的羞辱,一时想不开,在这紫颠阁撞柱身亡了。怎么样,合情合理,还保全了你的形象,朕还算为你着想吧?”

昭帝阴笑地看着简茶,简茶眼中闪过一丝恐慌,看那昭帝就是示意元文动手,赶忙接着开口。

“皇上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一定会后悔。”

“留你活着,才是朕最后会的事情。逍遥王自戕的时候,朕就该让人杀了你。”

“若我死了,皇上那日在御书房强行玷污臣妾的事情,便会天下皆知。”

昭帝听简茶用此事来要挟自己,清冷一笑,丝毫不在意。因为此事,就算简茶还有机会说与人听,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元文,送她上路吧,朕不想再听她说废话。”

“是,皇上……”

元文应声,只听那紫颠阁的殿门忽然从外面关上,元文将浮尘塞进自己的腰间,撸起袖子来,慢悠悠地朝着简茶走了过去。

“逍遥王妃,您要是不想遭罪呢,最好不要挣扎,奴才这活儿做的多了,干脆利落的很,不会让您难受太久的。”

元文笑脸盈盈地说着,这样子,却骇人的很。简茶惊慌失措地后退着,赶紧继续说着。

“皇上是觉得我口说无凭,无人相信吗?我如今腹中怀有龙嗣,佐政王也知晓我怀孕之事,只是误以为是逍遥王的孩子,可有大夫知情我腹中孩子并非逍遥王的,若我骤亡,佐政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元文!”

昭帝忽然叫住了欲要动手的元文,蹙着眉头看向简茶。

“你凭什么敢说,你腹中孩子是朕的,不是逍遥王的?”

“其其格用热水灼伤了逍遥王才引来杀身之祸,若是寻常烫伤,逍遥王也不至于记恨如此,一切都是因为,那烫伤之地危及了逍遥王的生育。大夫断言,逍遥王此生无后,这孩子,只能是皇上您的!”

简茶气喘吁吁地说完,侧目看着收手的元文,心跳如鼓。

昭帝还是一脸不肯相信的样子,迟疑着。

“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更该死才对。朕要毁了你腹中孩子,杀了那知情大夫,不就万全了?”

“臣妾有把握,皇上绝对找不到那知情大夫。而我留了后手,若我出事,佐政王一定会知晓实情的。到时候,佐政王自是比臣妾有本事,能让天下人都相信,也便有了谋反的借口,皇上,就不怕吗?”

昭帝眉头越蹙越深,看着简茶恨得牙痒痒。他判断不出简茶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堂堂大昭君王轻薄宠敌新婚王妃,还致其怀孕,这可是千夫所指的羞行。

简茶看昭帝犹豫了起来,稍稍安心,想到自己一直犹豫的那个筹码,如今,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不顾一切自保活下去才是了。

“臣妾其实是想要死心塌地地帮皇上的,也并非是有意冒犯威胁。实在是性命堪忧,皇上太过无情才会如此。只要皇上能给臣妾吃下定心丸,臣妾也会送给皇上一份大礼……”

这简茶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昭帝刚才也担心她狗急跳墙。既然有了转变,那就各自退让一步,听听也好。

“大礼?”

“绝对是大礼,这份大礼,说不定能帮皇上除掉心头之患,佐政王!”

“哦?”

昭帝一下子来了兴致,挥手示意元文退的远一些,收起了刚才的杀意。

“你详细与朕说说看。”

“皇上昨日不是问过臣妾,那佐政王的瑶姬夫人可来找过臣妾?”

“怎么,她找过你了?”

“不仅找过,还带来了林云庭。”

“林云庭也在洛安城内?”

昭帝兴奋地站起身来,这峦国旧部虽然基本上被他剿灭殆尽,可这林云庭和宁风霖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当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这擒贼未擒王,昭帝总是心绪不宁,觉得有朝一日这峦国旧部还能重新卷土而来。

如今简茶说那瑶姬带着林云庭回来了,他怎能不兴奋。

“在哪儿?那林云庭与瑶姬在哪儿?朕现在就派人去捉拿了他们,给你大大的封赏!”

简茶看着昭帝满目兴奋,嘴角扬起了笑意。她对昭帝可没那般信任,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给了他甜头。

“皇上放心,这人我已经好生安排妥当了,暂且不易打草惊蛇。”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放心朕啊?”

“皇上多虑了,那瑶姬夫人和林云庭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万般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冒失着来,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者说了,皇上的最终目的不是那瑶姬夫人也不是林云庭,而是佐政王洛承君不是吗?”

简茶一副深思远虑,昭帝莫名地听了进去。

“那你的打算,到底是如何?”

“瑶姬夫人如今很是信赖我,被我劝说地不敢踏入洛安城半步。只要断开她与洛承君和乔书律的联系,她便能一直信任于我。皇上如今抓他们二人,易如反掌,可抓了这二人,您又能拿佐政王如何呢?佐政王是看重瑶姬夫人和林云庭,可事关大小,若他真的能忍住不动,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白白浪费掉了。要设计,就设计一个猝不及防的招式来。”

简茶其实暂且也没琢磨出什么确切的计划来,她故意卖着关子,想让昭帝,先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再说。

“说来说去,这招式到底是什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 贵妃位

看着昭帝那迫切好奇的目光,简茶却故意卖起了关子。

“若臣妾为皇上解决了这么大的烦忧,皇上能要给臣妾的封赏,是什么呢?”

昭帝听简茶与自己谈条件,目色不悦,可也说不出什么来。他知道,简茶如今是狗急跳墙,什么都敢豁得出去。

“朕想给的,怕也不是你想要的。倒不如省些力气,你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封赏,这大昭天下,你想要哪一块封地,做郡主还是公主,任凭你说。不如,把承尧那岭岚质地给你如何,那里虽然偏远,可却是个好……”

“臣妾想做这大昭后宫里的娘娘。”

简茶没等昭帝说完,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昭帝惊愣地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着眉头看向她,一旁的元文也吓得呆住了,手里的浮尘都掉在了地上。

“你这个女人说的什么疯话?朕如今可没有心思与你说笑!”

“臣妾也没有心思与皇上说笑。臣妾从前吃的亏实在是太多了,吃亏就要学会长记性,若一味的吃亏,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臣妾宁愿死得明白,也绝对不要冤屈着去死。”

确定简茶不是说笑,昭帝目光怪异地盯了她片刻,忽然抿嘴冷笑了两声。

“朕看你这个女人是爬高爬疯了,从佐政王府的丫头爬上彭城县主之位还不满意,接着爬上了逍遥王妃的位子,如今……还做梦想要爬上朕的后宫妃位?你就不怕摔死自己吗?”

“皇上说的没错,臣妾就是怕摔死自己,所以才不能放手,只有继续往上爬,爬到顶上去,才能安心!什么县主,郡主还是公主的,在佐政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但后宫妃子就不同了,皇上只要答应,封臣妾为贵妃。臣妾只要能保全性命,才能尽心尽力地帮您除掉佐政王啊!”

简茶的话在昭帝听来,简直是痴心妄想。昭帝根本不可能答应,冷笑着不断摇头。

“朕封你为贵妃?那跟你将朕在御书房所做之事昭告于天下有何不同?朕如今算是看明白了,说什么帮朕除掉佐政王,你压根就没有这个本事,你只不过是想蒙骗朕的庇佑。可朕看起来,像是任你玩弄的人吗?你以为用那瑶姬和林云庭就能威胁朕吗?这大昭都是朕的天下,朕不靠你,也照样能找到这二人。还有你肚子里面的孽种,有本事你就出去吆喝,想必不用朕动手,佐政王就会先杀了你。”

昭帝笑看着简茶,一脸鄙夷之色。可他心里,还是微微有些犹豫,到底是要在此刻灭了简茶的口,还是放她出去。

这女人的嘴巴,蛊惑力很强。那没说清楚的知情大夫,还有她腹中的孩子,这乱七八糟地宣扬出去,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昭帝心中没底。

这逍遥王刚出事,洛承君心中必定已经憋着一股怒火,若是给了他谋事的借口,昭帝如今可没有信心能应对的来。

这夜凉国自吾其昆继位以来,对大昭的态度很是暧昧不清。而这至关重要的火器秘方,也没有到手。

“皇上?”

元文一直等着昭帝的指令,到底是动手杀简茶还是要如何。简茶也忐忑地等着昭帝的思量,其实今日进这紫颠阁之前,她还没有打定主意,这入后宫,也是临时起意。

昭帝慢悠悠地看向简茶,正准备要开口,简茶先他一步开了口。

“没有臣妾,皇上就算费力寻找瑶姬夫人和林云庭,也一定会打草惊蛇。佐政王明后日就要回来了,若让他先找到人,皇上可就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下一次,兴许就是佐政王翻盘的时候了。”

昭帝本就犹豫,被简茶这么一忽悠,更是拿捏不定了。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要朕封你为贵妃位,这名不正言不顺,等同朕给自己身上泼脏水。这等蠢事,朕也绝不会做!”

“臣妾已经为皇上想好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昭帝一愣,满目的不可置信,冷嘲一笑。

“这等荒谬之事,你都能想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来?”

“皇上对逍遥王的宠溺天下皆知,这所谓爱屋及乌。皇上为了方便代替逍遥王照顾遗孀和遗腹子,便接入宫中悉心照料。贵妃只是个名号,为了方便宫中礼节度数,也为了能够让逍遥王的遗腹子能得到与皇子同等的恩泽待遇。如此一来,皇上不仅不会背上骂名,还会被众人称赞手足之情可贵,仁爱有责,乃圣帝明君……”

简茶这番话如同迷魂汤一样,听得昭帝不由地轻轻点头,就连一旁的元文也不由地感慨这简茶的心思巧妙。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也算合理,好,朕可以答应你。”

简茶听昭帝应允了自己,那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缓了下来,又一次死里逃生,激动地差点儿哭了出来。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主意,能让朕除掉那洛承君?”

“皇上不必心急,此事等臣妾准备就绪,再通禀皇上安排……”

“你什么意思?朕都说答应你了,你还不肯对朕松口?你不信朕,让朕如何信你?”

“皇上息怒,您误解臣妾了,臣妾并不是不信皇上,而是此刻皇上插手,恐怕只会打草惊蛇。要想一击即中,前期,臣妾必须深得瑶姬夫人和林云庭的信任。臣妾与皇上一样,盼着那佐政王万劫不复。皇上封赏臣妾为贵妃的事情,还请先下一道圣旨给臣妾保命,但昭告之事,还是推至年关宫宴吧。”

“年关宫宴?你要的派头还不小啊,这年关宫宴与朕的万寿节乃同一天,可是个举足轻重的日子,那天昭告,你可是盛宠在身啊。”

昭帝以为这又是简茶的小心思,可简茶却抿笑摇了摇头。

“哦?那日竟然还是万寿节,那当真是个好日子。臣妾思量除掉佐政王的大戏,选定的也是那日。”

简茶此刻一点儿也没有了刚才的紧张胆怯,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什么先知陆北宪,蒙蛮王子,甚至连洛承君,她都觉得已是自己掌心的蝼蚁。

第三百七十六章 贪生

青宁在宫门处等了简茶许久,入宫的时候,简茶就心神不定地说了许多消极的话。青宁的心也一直提着,若是简茶出点儿什么事情,她这个奴才也没有好下场。

这乔书律和蒙蛮王子出来的时候,青宁还小心避讳着,可久久也不见简茶,心中越发没了底,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怕也是到头了。

青宁正愁眉苦脸着,那望了许久的前方忽然冒出了简茶的身影来。

“主子!”

青宁兴奋地唤了一声,看着简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若是干了出大力的活计一样,脚步微微踉跄地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主子,您没事吧?奴婢扶您上车,您小心着些……”

青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简茶上了马车,简茶双目失神,一声不吭。青宁在一旁瞧着,心情万分忐忑。

“主子,您别这样啊,您倒是说句话啊。您这样可吓坏奴婢了,有什么事您开口说,那蒙蛮人想如何对您,您如今可是怀着小王爷的孩子,佐政王无论如何也得护着您,您不用怕的。”

“呵呵……呵呵呵……”

青宁话音刚落,这简茶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青宁被简茶这忽变的样子吓得一愣,看着这简茶小的眼泪都出来了,宛如得了失心疯一样。

“主子……您别吓唬奴婢啊,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简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看青宁吓得失色,伸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她。青宁定睛一看,这简茶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一道圣旨。

“哎哟喂!”

青宁哪儿见过圣旨啊,她没伸手去接,反而扑通一声跪在了简茶跟前。简茶看着她那胆小怕事的模样,微微一笑。

“瞧你那胆小的模样,这儿又没有皇上,快起来瞧瞧吧。”

简茶拉扯着青宁起身,青宁万般小心地接过那圣旨,轻手轻脚地打开来看里头的内容。

“贵……妃?主子,这皇上要封您做贵妃娘娘?这……”

青宁瞪大了眼睛,这圣旨上的内容,实在是超出了她这寻常的观念。就算是皇上,怎么能娶弟弟的媳妇呢,而且,还是怀着孕的媳妇。

“不是要封,有了这圣旨,我现在就是这大昭的贵妃娘娘,只不过要晚一些昭告天下而已。青宁,你可知道这贵妃是什么品级,侧一品,仅次于皇后与皇贵妃。这大昭后宫还没有皇贵妃,所以,你主子我相当于在整个大昭,只用顾忌皇上和皇后,其他人,都奈何不了我了。”

简茶说着,又笑了起来。青宁牵强地跟着笑了,面色复杂,嘴上却依旧附和着。

“奴婢就知道主子绝非凡人,如今做了贵妃娘娘,可谓是凤凰临顶。”

“什么凤凰临顶?我还没到顶呢……这从前我在佐政王府当丫鬟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过温饱日子,何曾想过能够当上彭城县主?可我做到了,然后是逍遥王妃,如今,是大昭的贵妃娘娘。以后,指不定我还能做皇贵妃,甚至是……皇后,太后!”

简茶越想越开心,越觉得自己有这个命数。青宁听得稀里糊涂,觉得这主子神思不太正常,白日梦做的也太离奇了些。

“可是主子,您肚子里还有逍遥王的……”

“都是皇族血脉,有何差异?这皇上膝下没有皇子,后宫有孕事的,目前也只有皇后一个人,虽说是皇子,可谁知道生下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的运气向来不错,这孩子来的就是时候,救了我几次,说不定,本就是上天派下的福星,来助我登上巅峰之位的……”

这原本的祸星如今变成了福星,青宁可清楚记得简茶当初想要拿掉这胎的迫切。如今被皇上封妃,还这般得意洋洋,青宁的小脑袋一转悠,立马明白了七八分。

她闷叹一声,不由地可怜起了逍遥王。简茶沉浸在自己的好运和聪明之中,没有察觉。

城郊处,付娆安与林云庭按照简茶给的图纸,顺利地找到了那间荒废的宅院,后院的那处地窖,的确是隐秘。

若不是这图纸上准确地标注着,空找是找不到的。

这地窖外观看起来更像是一口井,从井口探看,也不过是一口寻常窄长的水井而已。可是下到井中,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般设计,想必这原主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家。这地窖设计的,更像是逃命用的。娆娆,那个叫简茶的当真可靠吗?听你说的,她不应该有机会知道这么一处地方啊?”

听林云庭生疑,付娆安抿着嘴巴迟疑了下。

“这地方是挺奇怪的,不过简茶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共患难过,若她真有什么,我们怕早就被抓了。如今洛承君没在城内,乔书律又不知……唉,总之,你让老邓头冒险入城探看,实在是多余了!他虽然是脸生,可毕竟是峦国旧民,如今洛安城入城询问正严呢,你实在是不该让他冒险。”

付娆安不由地抱怨了林云庭几句,林云庭也是为了万无一失,觉得这回来的契机实在是可疑。

正巧这洛承君不在也就罢了,他认识乔书律多年,对乔书律的了解不比洛承君少。

林云庭觉得,乔书律断不会与简茶说的那般,心中犯疑,才让老邓头冒险入城,暗中探听虚实。

“我也是担心,以防万一。毕竟你离开洛安城两个月了,这京都之内,人心易变,我们总不能听之任之,当睁眼瞎的好。”

林云庭说的也有道理,付娆安嘴上没说,可心里总觉得,如今的简茶已不同以往。虽说不出具体的,但心里的感受,总觉得异样。

付娆安与林云庭下到地窖之中,这里面原本就有不少的生活用品,只是陈旧脏乱了些,简单收拾一下,倒也是个暂居的好地方。

眼下,别无选择,两人只能等着老邓头回来,或者是简茶。

地窖避寒,付娆安与林云庭收拾完也觉得疲累,在这温吞的环境里,逐渐生了睡意。

就在付娆安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地窖上方有了动静。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取信过甚

付娆安从睡意迷糊之中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侧目看向一旁的林云庭,他还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靠在一旁睡着。

付娆安静听着地窖外的动静,那脚步轻缓沉稳,没有迟疑,径直朝着这边走来,不像是老邓头。

而且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付娆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缓缓抽出自己袖口的短刃,小声唤醒了林云庭。

“小林子,别睡了。”

林云庭一个晃悠惊醒,看见付娆安满脸紧张,也赶紧起身。

“有人来了?是邓大爷回来了吗?”

“不像是,你躲在我身后,见机行事……”

付娆安与林云庭小心翼翼地来到地窖口,这井口在上面,两人若是唐突上去,便会与来人碰到,可这在下面,有紧急情况也无路可逃。

付娆安正思量着如何是好,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夫人?林公子?你们在吗?”

这是简茶的声音,付娆安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收起短刃,苦笑地看了一眼也紧张兮兮的林云庭。

“在,我们在呢!”

付娆安回应了简茶,现身朝着那井口看去。看见简茶带着一个小丫头,提着一筐东西小心翼翼地沿着井口的悬梯走了下来。

“夫人受委屈了吧?我给你和林公子拿了热腾腾的饭菜,还有手炉,本还想给你们拿些厚实的被褥来的,可是那些物件儿实在是大,实在是惹眼。”

“就这些东西,主子还是冒险送来的呢……”

青宁适时地开口,简茶回头瞪了她一眼,回头笑脸盈盈地看向付娆安。

“夫人别介意,这丫头年纪小的很,不懂事。但是绝对没有坏心思,跟着我时日也不短了,性子纯良的很。”

“你带来的人,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我这回来,倒是牵累你了不少,你如今也在风口浪尖上,不如,你还是不要管此事了。”

“夫人说的什么话,此时若是我不管,还有谁能帮您。快别在这儿杵着了,这饭菜该凉了。”

简茶亲昵地伸手搀住付娆安,朝着地窖里头走去。她瞧见那林云庭,明显愣了愣。

虽然早就知晓林云庭也在,可这亲眼看见,还是有些愣住了。她青宁还是头一次看见林云庭,一眼就被他这惊为天人的容貌给吸引住了。

“都说那风雪月的云公子貌若谪仙,还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当真如此,毫不夸张……”

青宁毫不避讳地盯着林云庭看,惊地嘴巴都合不上,好似要流出口水来。简茶瞧她这副模样,伸手拽了她一把。

“别犯花痴了,赶紧过来,把饭菜摆上!”

简茶低斥了一句,青宁赶忙回过神来,今日简茶带她出来前,就千叮咛万嘱咐,眼前这两位举足轻重,可担着她们主仆这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

青宁上前打开筐子,将里头的饭菜端出来。只见那每一样饭菜都被细心用几层厚实的锦布裹着保温,那筐子中间还放了两个热腾腾的手炉来。

可以看的出来,简茶准备这些,是相当用心的。这青宁好似担心付娆安与林云庭感受不到自家主子的用心,还开口特别提了一句。

“这些啊,都是我们主子亲手包起来的,生怕夫人和林公子吃不上热乎的饭菜。这城门距离这废宅可有不近的距离呢,为了不惹眼,主子还没法坐马车,硬是与我一起徒步来的,可劲儿把这饭筐搂在怀里,累的够呛。还要小心着那乔……”

“青宁,你话实在是有些多了!”

简茶打断了青宁的话,而这话恰巧断在了“乔”字那里。付娆安一下子来了兴趣,走近那青宁,追问了起来。

“你说你们家主子要小心着谁?”

青宁为难地看向简茶,抿着嘴摇了摇头。

“夫人息怒,我家主子不让我说。”

“那你不用说,只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就好。你说的可是乔书律乔将军?”

青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付娆安蹙起了眉头,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而一旁的林云庭,从始至终一声不吭,只是一直盯着简茶观察着。

简茶也察觉到了林云庭的目光,她尽力压制着自己的紧张忐忑,摆出一副自然关切的模样来。

“夫人不要操心这些琐事了,先吃饭吧。林公子也快坐吧,别枉费了我费力拿来的热乎饭。”

简茶对上林云庭的目光,林云庭才生硬地露出一记笑容来。不过林云庭戒心依旧,看着这桌上的饭菜迟迟不动,看着付娆安动筷子,还满脸担忧。

“夫人等等,我先尝尝这些菜是否还温热。”

简茶看出林云庭的疑心,故意借口尝菜,拿起筷子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抬眼对上林云庭的目光,微微一笑。

“还好都还是温热的,夫人和林公子快动筷子吧。”

林云庭蹙了蹙眉头,虽然动了筷子,但表情并没有缓和起来。

“简茶,洛承君到底何时回来啊?”

付娆安心心念念着洛承君,简茶面露为难,叹了口气。

“佐政王应该就这两日了,可就算他回来,怕是也不能立马来见你们。如今皇上,杜妍娥还有乔书律都盯着呢。当日夫人若是不露面就好了,现在这城内的搜查都延到了城外来,风声鹤唳。皇上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扳倒佐政王爷。夫人若是为佐政王着想,还是等我想一想办法,找出个万全之策来,借机让你们见一面。”

“唉,都怨我那日唐突了,还威胁了那守卫,没想到竟然将事情闹的如此大。这风头本都已经过去了,唉,小林子,我连累你了。”

林云庭泯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付娆安的肩头,抬眼看向简茶。

“姑娘说的万全之策,可有眉目?能否让我听听,如何万全?”

简茶微微一怔,笃定林云庭对自己有所疑心,也不糊弄,开口回应。

“明日就是大寒了,再过三日,就是岁末除夕。宫中每年照例有夜宴,举国贺岁,洛安城更是热闹非凡。进出城的车马,多不胜数,还有很多亲王贵族的座驾,是免于询查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撞见

“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们岁末那日,入城见佐政王?”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目前只是设想,具体细节安排还要我斟酌一下。等我安排妥当,再来知会夫人和林公子。可能会有些冒险,这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会面之地,可能会选在宫内。”

“入宫?”

林云庭眉头蹙地更深了些,简茶赶忙解释。

“如今皇上一定会紧盯着佐政王与我,不论在哪儿会面,都有可能会被皇上的人盯上。可反而是这宫里,那日夜宴,人多繁乱,无暇顾及,你们匆匆见一面,也能趁着出宫的马车离开,岂不是两全其美?”

“匆匆见一面……”

付娆安低声呢喃了一句,似乎有所遗憾。她虽然是替林云庭回来见洛承君的,可到底心里,还是挂念得很。嘴上说的硬朗,可真要只是见一面便分开去安国,这后半辈子何时再见,可说不定了。

“据我对佐政王的了解,佐政王可不是昭帝能盯得住的人。不如姑娘还是等佐政王这两日回来,先知会他暗中见我们一面吧。”

“林公子这是要害死佐政王和夫人吗?我明明说过了,如今皇上盯得紧,打算以你们来咬死佐政王。皇上一定会卯足了劲头,容不得有一点儿差错。岁末是四日之后,这风头也稍稍松缓了些,正是时机。”

简茶语气有些温怒,其实是心慌这林云庭的不好对付。付娆安看这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打断。

“好了,就依着简茶的意思来吧。我可不想再牵累了洛承君,实在是不行,我们等过了风头,直接离开便是。既是匆匆见一面,见与不见,小林子你有什么话,干脆直接让简茶传达给洛承君算了。”

付娆安怕自己舍不得,索性生了不见洛承君的心思。简茶不由地心急,还没开口,这次林云庭倒顺了她的意开口。

“不行,我要说的话传不得,必须是我亲见洛承君。那就依着姑娘的意思来吧,岁末宫宴,此契机也不错。”

简茶微愣,意外这林云庭的转变来的如此之快。

这就算是说定了,接下来,简茶与付娆安闲聊了几句。简茶有意无意地夸张着这洛安城内外的局势,示意付娆安一定不能离开这废宅乱走。

林云庭愣神听着,全程沉默。

“夫人,我不能久待,这已经待了不少时候了,我就先走了。我得空有机会再来,若是我来不了,就让青宁过来,她很机灵的。”

“我送你。”

付娆安起身,简茶赶紧推辞。

“不用送我,你出去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里如此偏僻,我就送你到这废宅门外,不远去。”

“还是不……”

“好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快走吧!”

实在是盛情难却,简茶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侧目朝着青宁使了个眼色。

青宁会意,自顾自地先朝着外面走去。林云庭观察到了这一点,但也没看明白,这付娆安与简茶已经一前一后朝着井口的悬梯走去。

林云庭不大放心,也跟着一起出了井口。可还要跟着出去,却被付娆安拦下了。

“我这张脸还能糊弄,你这张脸太显眼了,没瞧见刚才那小丫头眼睛都直了吗?你赶紧回去吧,我送了简茶就回去。”

说到青宁,那先一步出去的青宁从门口闪身进来。

“主子,夫人,这外头没人,可以出来了。”

这话算是解了林云庭的疑惑,这青宁先出去,原是为了安全。

他也不再纠结,听话地留在后院里,看着付娆安挽着简茶走了出去。

“唉……”

林云庭独自闷叹了一声,他今日说不出地感觉不好,可又说不出什么来。他不太了解简茶这个女人,只是从前在佐政王府见过几面,说话都没有几句,印象浅淡。

难道是因为这浅淡的印象,才会让他觉得突兀?

林云庭这般自我劝说着,正出神,这肩头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谁……”

“嘘,是老叟。”

这老邓头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了出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拉着林云庭闪身躲到了一旁坍塌的牲畜棚子后面。

“您这是干嘛呀?”

“这废宅外头有人啊,公子,咱们被发现了!”

“人?哦,你说的是跟娆娆在一起的那两个女人吧?她们是自己人。”

“跟付姑娘一起的?老叟没瞧见,但那些人的确是两个女人带来的,十几个男人,背着弓弩,腰间拴着长刀,看起来是兵啊。”

“十几个男人?背弓弩,挂长刀?在哪儿?”

“就在咱们这废宅外头,老叟从洛安城出来,一路上小心翼翼,瞧见那两个女人带着这十几个男人朝着这边来的,老叟心想不好,就隐着那树林子摸了过来,瞧见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嘱咐了两句,那十几个男人便分散在这废宅四周。老叟都在外面盯了半天了,就是进不来,好在刚才其中一个女人出去招呼了一声,那些男人才隐了去,老叟这才趁机从后面的狗洞钻了进来。殿下的意思是,那些人,是付姑娘的?哎呦喂,吓死老叟了,老叟还以为,殿下和姑娘,此次一定难逃了。”

老邓头松下了一口气,刚要从棚子后面站起身来,却被林云庭一把拉住了。

“你确定,是十几个带弓弩长刀的男人?”

“老叟确定啊,怎么?殿下也不知情?”

林云庭没回答老邓头,他心中的不安此刻得到了应证。那个简茶的奇怪并不是因为自己多心,而是确实。

刚才那个叫青宁的丫头提前出去,就是为了不让付娆安看穿她们的把戏。

可为何简茶不直接让人抓了他们呢?就算付娆安会武功,可照旧逃不过弓弩的威力,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呢?

林云庭越想越糊涂,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也都一一否决。他并不了解简茶与洛承君之间的恩怨。

“娆娆!”

林云庭担心付娆安出事,急急地要往门外冲,老邓头伸手都没拽住。

第三百七十九章 釜底游鱼

林云庭冲到门前的时候,付娆安正好推门进来,两人差点儿撞在一起。

“娆娆!”

林云庭一把将付娆安拉到自己的身后,紧张兮兮地朝着门外张望。门外已经没有了人影,可林云庭总觉得,这废宅外的荒草树木之中,还有异动。

“小林子你怎么了?”

付娆安看林云庭这般紧张,也好奇地探过脑袋朝着门外看去。林云庭却忽然伸手关上了门,满面不自然地冲着付娆安笑了笑。

“没什么,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想过来瞧瞧。简茶姑娘和她那个丫头,走了?”

“嗯,走了。”

“姑娘没事就好,殿下听说外面那些人,可担心坏了。”

这老邓头上前说了一句,付娆安一惊。

“老邓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门外,怎么没看见你?”

“还说呢,门外那些……”

“邓大爷回来的时候凑巧看见青宁出门去,看见生人,以防万一,从后面找入口回来的,所以你没瞧见。”

林云庭开口打断了老邓头的话,眼神示意老邓头不要说明刚才的事情,老邓头虽是满眼疑惑,但还是闭上了嘴。

“哦,我们还是赶紧下地窖去吧。简茶的意思,这昭帝在城外近郊也开始搜查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林云庭点头附和着,拉着老邓头让付娆安先下了地窖。老邓头奇怪地看着他,小声询问。

“老叟瞧着姑娘也不知道那些背弩挂刀的人存在,殿下为何要瞒着她呀?”

“我如今不好解释,邓大爷你总之答应我,暂且瞒着娆娆,不要说出您刚才在外面看见的景象。”

“老叟不说是可以,可殿下得跟老叟说清楚啊,那些人到底是恶是善啊?殿下的安危才……”

“你们背着我嘟囔什么呢?”

付娆安下到地窖口,抬眼看着林云庭与老邓头还在井口低声交谈着什么,不满地催促了一句。

林云庭没有继续多说什么,目光拜托老邓头。老邓头心中不安生,可也只能哀叹了一口气,点头应允了林云庭,转身下了这地窖之中。

“这地窖建的巧妙啊,外面看是口井,这下来看是地窖,可其实是个逃命避难所啊。这原来的宅主,看来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啊。”

老邓头看见这地窖内部,也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老邓头,你去那洛安城,可探听到了些什么?”

付娆安好奇地问道,老邓头先是心虚地看向一旁的林云庭,瞧他没给自己什么眼色,便开口说了起来。

“这洛安城如今守备森严的很啊。老叟为了进城,白白给一个人背了一筐年货,才随着进去的。这城内也热闹的很,不愧是京都盛地,年味十足……”

“老邓头,你进城逛街去了?我是问你佐政王府,还有那将军府的动静。”

“哦,这两处地方老叟也都去了,佐政王府没啥。这将军府热闹的很,是那帮异族蒙蛮人在给薨世的公主做法事,法事要做三日,之后便要带着公主的遗体回蒙蛮去。这帮异族人还真是麻烦,人都死了,还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

听老邓头说着,付娆安眉头深锁,眼眸蒙上一层阴暗。

“想必其其格也是愿意回到蒙蛮去的,上次在蒙蛮族部,若是能拦住她,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可惜她都薨世了这些日子,我却连去看她一眼都不行……”

付娆安低语说着,好似在自语喃喃一样。林云庭知道她重情义,可如今自己脑袋里面还一堆麻烦事,实在是想不出安慰她的法子来。

“小林子,不然,就让我再入一次洛安城,我一定万分谨慎小心,绝不出错。容我亲眼看一次其其格,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不行!”

林云庭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付娆安的请求,付娆安瞧他这般不近人情,撇了撇嘴。

“我真的会小心的,就算我被抓住,我也绝对不会牵连……”

“娆娆,你与我之间的情分,竟要说出我怕牵累这般的话来吗?”

林云庭目光嗔怪,付娆安看他动怒,心虚地抿着嘴,委屈地解释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我被抓住,只要昭帝找不到你,他也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不行,我不同意,就算出这废宅,都不行。”

林云庭看起来固执己见,付娆安也有些恼了,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不吭声。只有这老邓头欲言又止,他心中明白林云庭的担心。

不是担心这付娆安入城,而是担心,她出门就会出事。

老邓头慢悠悠地朝着林云庭靠过去,小声开口。

“殿下这是何必呢?直接与付姑娘明言,这付姑娘脑袋好使,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废宅逃出去,赶紧离开洛安城这是非之地不就好了。”

“您不明白……”

林云庭一脸苦愁之色,可总也没法启齿说出自己心里的打算。

他此次一定要冒险回到这洛安城来见洛承君,本就是有瞒着所有人的大计划来的。

简茶的反叛,让林云庭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计划上。可就算没有这个计划,他也不能让付娆安知晓简茶反叛的事情。

林云庭虽对简茶不熟悉,可却时常听付娆安说起她。林云庭清楚地知道,简茶在付娆安心里的地位,若是说破此事,依付娆安的性子,怕是要莽撞出错。

而那些背着弓弩挎着长刀的男人,此时此刻一定就暗守在废宅附近。简茶一定不会让他们离开废宅,有机会与洛承君见面的,至少活着不行。

洛安城内,将军府。

乔书律配合蒙蛮族部为其其格做法事,穿着蒙蛮服饰,跪在香台前,头戴麻丧绳,面色沉郁。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将军府外进入,挤过人群,凑到了乔书律身边,伏在乔书律耳边说了几句。

乔书律沉郁的表情立显惊诧,紧蹙着眉头,满目的不可思议。

“你确定,是皇上的人截杀了咱们的人?”

“属下确定,皇上的人并未掩饰身份,是明杀……”

第三百八十章 更名元汝

乔书律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他欲要起身,可抬眼看向阿尔斯朗和蒙蛮众人,此刻,自己实在是抽不了身。

来人见他迟迟不语,小心地追问了一句。

“将军,我们还要继续派人盯着逍遥王妃吗?再派人,怕也是送死。”

“皇上以什么名义,杀的人?”

“说是逍遥王死,皇家派人护卫逍遥王妃,人数不少,且逍遥王妃周近可疑的人,都要驱逐。我们的人就是跟皇上的人起了冲突,被杀的。好歹,人死前没有说明是咱们的人,不然,怕是要连累上将军。”

乔书律听着,为难地攥紧了拳头。

与阿尔斯朗从宫宴回来的时候,乔书律还笃定以为,简茶不过是皇上的挡箭牌而已,皇上绝不会出手护她。

可如今看来,侧王妃与林云庭的下落,简茶一定是已经知晓了。不然没有筹码与皇上交涉。

可眼下,为何皇上那边,还没有出手抓到侧王妃与林云庭的消息?这个简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将军?”

来人急急催促着,可这是突发意料之外的情况,乔书律也一脑子焦急,一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来。

“王爷那边,可来信了?”

“日程上说的,是明日回来,还没有收到变更的消息来。”

“那就先如此,你让一两个面生的兄弟混守在逍遥王府附近,告诉他们不必强求,能盯着便盯着,只要有逍遥王妃每日大致的动向即可,千万不要搭上命去。如今皇上光明正大地插手此事,有些棘手,还是等明日,王爷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来人急急起身,隐于人群之中消失。乔书律紧张地双手微微颤抖,若侧王妃与林云庭落入昭帝之手,他真的无法保证,洛承君能在刚失去逍遥王的节骨眼上,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而昭帝,等的就是这出格。

洛承君纵使再聪明,也料不到,失踪了一个多月的付娆安与林云庭,此刻就在洛安城外郊躲藏着。

而他现在身处之地,距离这边不过百里。

洛承君原本今日就能到洛安城的,可他拐了个弯,在洛安城临近的福安县待了半日。

他独自一人驾马来到福安县的一处民宅之中,跃身下马,看着这陌生的院门,还有些迟疑。

正巧,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个年近半百的大娘端着木盆正要往外泼水。好在及时看见了洛承君,急急地收了手。

“哎呀,公子怎么在人家门口站着,这好在老身眼尖瞧见了您,不然,弄湿了您一身锦衣,可怎么担待得起。”

这大娘口齿伶俐,看着也挺和善。洛承君朝着门内张望了一下,她便察觉了什么。

“公子……是洛安城来的人?来找远房表妹的?”

洛承君一听这暗语,目光随即变得笃定了起来。

“没错,我是来找远房表妹的,她可在?”

“瞧您这话问的,您表妹这样,也只能在屋内待着了。快进屋来,这门外,扎眼。”

大娘毫不避讳地拉着洛承君进屋,洛承君瞧见厢房门口放着的木质的四轮车,便径直朝着那厢房走了过去。

大娘很识时务,没跟着一起进屋。

洛承君掀开门帘进去,这房内不是床榻,而是一个贴着墙面的一个大通铺。

那铺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原本闭目运气,正养着内力,听见动静,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欢央。”

洛承君嘴角微翘,虽是笑意,可这笑透着无尽的苍凉和酸楚。

没错,盘坐在……不,欢央如今没了腿,算不得是盘坐了。只能算是坐在铺上,她瞧见洛承君,也愣了愣,紧接着,是欣喜。

“王爷!您是来带我回洛安城的吗?”

欢央满目激动,洛承君缓缓地走近,站在铺前,看着欢央空荡荡的裤子。欢央看他怜悯自己的目光,赶紧将裤子团了起来。

“王爷不必如此,好似我多可怜似的。不过是没了一双腿而已,就这般,乔书律也不一定能打赢我呢。对了,侧王妃与公子有下落了吗?您让人把我困在这里,我当真是耳目闭塞,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着急。”

提到付娆安与林云庭,洛承君脸上那点儿强笑都落了下来。

“娆娆与林云庭还没有消息,本王铺天盖地地找了一个多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如今洛安城内琐事繁多,夜凉国这边也是动静频发。本王如今……顾不得他们了。”

“不找了?您就这么……不找了?”

欢央情绪激动,洛承君满目为难,唯有长叹了一口气。

“您若是不找,那我去找好了!”

“你?本王的上百暗卫都找不到,你这连自己走路都是问题,还想逞强?”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若是如此,还不如让我死了。我自己如今也能操控那四轮车,也不比你们常人差什么。”

洛承君看欢央执拗,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闹了,本王不是放弃找寻他们二人,你了解本王,本王万是不可能放弃他们的。只是如今这个时期特殊,那些暗卫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若是本王这边都保不得,更不要谈去找寻和保护娆娆和林云庭了。”

“看来洛安城,此次风波不小?”

欢央少见洛承君这样,也消减下了性子,小心地问了一句。洛承君面色沉冷,不愿重提洛承尧枉死之事,直接岔开了话题。

“欢央,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等……”

“我如今,不叫欢央了。王爷,请叫我元汝。”

“元汝?”

洛承君蹙起眉头,很是不适应这个名字。

“对,元汝。王爷没发现,我这张脸,也有所不同了?”

洛承君一愣,细细地看向欢央的脸。他平日也不细看欢央,这屋内光线暗,他只觉得这身影熟悉,便也不多看一眼。如今被她提起,这么一看,的确是不大一样了。

这欢央是练武之人,原本这脸糙的很,眉形是那种原生野眉,如今变成了柳叶长眉。

请个长假

马上过年了,本人乃大龄剩女一枚,爹妈嫌弃,安排相亲排队,等候挑拣。

这几天事情确实太多了,更新的很粗糙,发现好多之前想好的细节都没写出来,心中也憋闷的很。

所以想要暂停一下,我的读者虽然不多,但一直有几个。

很感谢你们一直看着我这粗鄙的文笔,但却真心写着的故事。

我二月一日恢复更新,休息半个月,也调整一下后期的情节,希望还在看的亲们理解一下。

生活所迫,人言可畏,我们共同在人生这条糟粕的道路上,努力行进吧!

再次道歉,不管你们对我有没有期待,谢谢。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识则归

这眉形一变,欢央整个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平日总是如男儿一般束起的长发,如今也改成了发髻,还插着根素色的钗子。

连那习惯性光秃秃的耳垂上,都晃悠着一抹亮晶晶的坠珠。

这欢央平日的英气,也是因为她不着女子装扮,可眉眼五官算得上是好看的人儿。

若是常人看,说不定会觉得这般的欢央总算是有了一丝柔媚的女人味。可在洛承君眼里,却满是怪异。

“你不会以为,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别人就认不得你了吧?本王刚才进屋来,都没发觉你的变化。改个名字而已,你就想让本王带你回洛安城去?在墨杭,你可是在大军前露过脸的人,万一被认出来,送死还要连累上本王。”

洛承君知晓欢央的心思,直接给她泼了冷水。

欢央这装扮虽然变了,可性子一点儿都没变,不服气地从一旁的枕头下面抽出一把短刀来,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划拉。

“那我便自毁容貌,这样一来,便是亲娘老子都认不出了……”

欢央这下手利落,好在这洛承君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夺下了欢央手里的短刀。可就算是这般快,还是让欢央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一小块血口子。

洛承君看着欢央脸上淌出血来,有些哭笑不得,将短刀扔在地上,气地直叹气。

“你这丫头的性子当真是一点儿没变,本王以为,你这次受了这般大的挫折,这性子也该缓转了一些的,早知如此,本王就该狠下心来,不来看你!”

洛承君一脸的嗔怪模样,可欢央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显出了笑容来。

“王爷既狠不下心来,那就只有带着我回洛安城这一条路可走了。不然,我自己就是爬,也要爬回去的。与其这般,王爷还不如护着我回去,来的保险些,您说呢?”

洛承君看着欢央那小聪明的表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王带你回去可以,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变成元汝姑娘。从前那个风风火火的男人婆欢央,至此再也不能出现了。当然,你不能为此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来。”

洛承君说着,瞥眼看向丢在地上的那把短刃,目色警告欢央。

“你与本王约定,本王带你回洛安城,乔书律与你相识十多年,对你熟悉不已。若乔书律没有认出你来,本王便听你的,让你留在洛安城,可若乔书律一眼认出你来,你就乖乖地回这福安县。本王也不会让你闲着,这洛安城周遭数十城的暗卫,由你统领,照旧为本王效力。”

“我才不稀罕统领暗卫呢!好,就听王爷您的。若乔书律没认出我来,您就让我留在洛安城,专门负责寻找侧王妃和公子。”

欢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模样,洛承君咬着牙点了头。

“那你收拾一下,今夜启程。”

“瑾婆!瑾婆!”

欢央张口招呼院中刚才那大娘,大娘听见唤声,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倒也是尽心尽力的模样。

“怎么了姑娘?”

“你现在就去街上,帮我将胭脂水粉,珠坠钗子都多多备些来,哦,再给我把之前来给我画红妆的那个女人找来。”

“哎,姑娘这就对了,女为悦己者容,难得您这有婚约的远房表哥不嫌弃你如今的身子,老身这就去,这就去!”

大娘欢欢喜喜地出了门,洛承君一脸僵冷地看向欢央,伸手指了指自己个儿。

“本王何时变成与你有婚约的远房表哥了?”

“王爷您嫌弃个什么劲儿?这远房表妹不是您定的暗号吗?这人提到表哥表妹的,自然想到婚约的事儿。属下可没想占您便宜……”

欢央说着,眉眼还透着一股嫌弃,好似这洛承君真要娶她的话,她还不依呢。

洛承君哭笑不得,看见欢央还能出言调侃,心中悬着的那么多条线,总算能暂且搁置下一根来了。

此刻洛安城外郊的那座废宅里,简茶离开后的一个多时辰里,林云庭满腹心事,一言不发。

就连老邓头都缩蹲在一角,捣鼓着自己那根早就没有了烟丝的烟杆,沉闷着,时不时地偷看一眼林云庭与付娆安。

从南水孤郡返程的一路上,付娆安已经习惯了林云庭总是有心事的模样。她也追问过,可这家伙总是敷衍。而付娆安也体谅他经历了如此大的波折磨难,心中难免有不少心结难解,从未深想,还有其他。

“还要在这地洞里面百无聊赖地等上三天,小林子,不如我们提前想想。等在洛安城办完了你想办的事情,我们去安国之后,要怎么找到宁老他们。如今也不少时日了,也不知道宁老他们现在如何了。”

付娆安开口找了话题,想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可林云庭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何,付娆安觉得他的表情更加苦涩了些。

“宁老侠肝义胆,在哪儿都能弄出一番景象来。他凡事思路得多,想必会留下不少线索,找他应当不是难事。”

林云庭说的心不在焉,付娆安略感没劲,但还强提着精神头,回应着林云庭的话。

“是啊,这安国如今国基不稳,时局动荡。这百姓民间怨声载道,正缺宁老这样一位侠肝义胆的领头人呢,说不定,这安峦合体,能弄出一番大事业来。”

“什么大事业,老叟只明白,能脱险活着才是大道理……”

老邓头在一旁没忍住嘟囔了一句,付娆安听他话里的意思很是奇怪,扭过头去刚要开口询问,这地窖上头又有了响动传来。

“又有人来了?”

付娆安眉头一蹙,这唯一知情的简茶才刚离开一个多时辰,再次折返的可能性太小。

“完了完了,指定是……”

老邓头以为是外头那些背着弓弩长刀的人要来动手,要不是林云庭一个眼色及时递过去,他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付娆安来不及察觉他们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凑近地窖口,朝着那上方的井口观望。

第三百八十二章 提前入城

上方的响动,照旧是毫不迟疑地朝着这口井来的,目的很是明确。

付娆安细细地听着这脚步声,略估有四五人,脚步微沉,绝不是简茶和青宁的女子步子。

“小林子,你快去藏好!”

付娆安轻声嘱咐林云庭,林云庭原本就微蹙的眉头蹙起更深。这本就足够棘手麻烦的事情,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那简茶的心思?

“娆娆,若这次的人真是冲着我们来的,便也是冲着我来的,你……”

“侧王妃,林公子可在下面?”

没等林云庭说完,井口上面传来了一声询问。这询问声客客气气的,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付娆安与林云庭相视一怔,没敢贸然回应。

上面的人听井内没有回应,便继续开口。

“侧王妃与林公子不必惊慌,我们是逍遥王妃的人。逍遥王妃方才嘱托之事有变,特让我等前来知会。”

“简茶?”

付娆安轻声说了一句,看向林云庭,目光探问。林云庭也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人照旧沉默着,想看看井口的人还能如何。井口的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听着几声躁动,似是有人入了井口,正朝下走来。

付娆安拉扯林云庭到自己身后,她自己攥紧了手中的短刃,目光凛冽警觉,准备伺机而动。

一个人影从井内的石阶跃身跳落在地窖口,付娆安毫不迟疑,闪身上前,将手中的短刃架在了来人的脖颈处。

那人倒是淡定的很,仿若早就料到付娆安会来这么一手。没有惊诧,只是很自觉地高举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小人是一个人下来的,并没有带任何兵器,侧王妃还请放心,小人真的是逍遥王妃的人。”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来看向付娆安。付娆安凝着眉头,觉得这人未免有些太过淡定,心头莫名觉得,这等人不像是简茶能够收拢在手下的。

此人从容淡定不说,身形气质,也看起来不同寻常。

“你说简茶让你来的?你与简茶什么关系?”

“小人能与逍遥王妃什么关系,不过是跑腿走马的奴才而已。幸得逍遥王妃信任,能与她解忧些隐秘之事。”

付娆安心中存疑,可也找不出岔子来。她抬头看着井口外还站着几个人,看起来也没有敌意。

她架在来人脖颈上的短刃没有放下,反而更提近了些,势如逼问。

“那你说,逍遥王妃让你替她折返而来,所为何事啊?”

“王妃让小人速速接侧王妃与林公子入洛安城,这外郊废宅,不能待了。”

“入城?方才逍遥王妃前来,可不是这般说的!”

一直在地窖内静听着的林云庭耐不住性子,激动地现身质问。这才时隔一个多时辰,简茶忽然变卦,难不成,是怕夜长梦多,想要提前自己的阴谋不成?

林云庭不免惊慌,他刚刚琢磨出一点儿对策来,如今又要突变。

那人见林云庭现身,淡然的目光之中总算是闪过了一丝惊诧的神色,不过一闪即逝,迅速恢复了淡然。

“林公子所言不假,王妃本是打算的很好,可回城的路上,发现搜查你们的兵士已经朝着洛安城外郊凑近了。王妃心觉不安,回城之后才发现,这洛安城内的搜查已经结束了,皇上已经将全部的兵力都派遣在外郊搜查,若不临时转变计划,怕是过不了许久,侧王妃与林公子,就要被抓了。”

“远哥,快点儿,这门外的动静已经近了不少,耽误不得了!”

这恰巧的,来人刚说完事态的严重性,这井口上的人便配合得当地催促了起来。

林云庭知晓简茶的心思,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可疑不已。可他眼下,也没办法与付娆安直白说明情况,此刻翻脸,无异于自掘坟墓。

这简茶还能让人如此客气地传达言语,说明她还要继续阴谋,并不能立马撕破脸面。林云庭所求,只要付娆安周全即可。

“侧王妃,林公子,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二位快跟小人进城去吧,再晚些,可就无路可走了。”

“可……”

付娆安为难地看向林云庭,征求他的意思。林云庭攥紧了拳头,思量之下,强抿出了一个笑脸来。

“娆娆,既然失态如此,我们就听随了逍遥王妃的意思,入城去吧。”

“嗯……想必简茶也是脱不开身,才叫了这些生人来的。我原是不放心的,既然你也如此说,那便入城去吧。如此,也好离洛承君回城的消息近些。”

付娆安说着,收起了短刃。

“殿……公子,真的要入那洛安城去?”

老邓头上前惊问,他没看透彻,但也算是明白。

“他是何人?”

林云庭还没回应老邓头,这来人瞧见还多出了一个人,有些惊愕。林云庭连忙护在老邓头身前,解释着。

“这是侧王妃的远方亲戚,路途遇上,便一并带来的。他与我们一同入城,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林云庭知晓,这老邓头既然露了脸,若是丢下他,这帮人一定不会饶了他的性命的。

那人虽有些为难,可到底是不敢忤逆,还是点头应下了。

付娆安到底不是尽然放心的,让林云庭与老邓头在底下等着,她先与那人上了井口。

只见那井口处还站着三四个人,照旧的是身材魁梧,不像是寻常院府的粗仆护院。

几个人看见付娆安,都微微作揖行礼,身上也没有什么兵器。付娆安还去了院门外瞧了一眼,的确是逍遥王府的马车,这周边,也并无异样。

这般,付娆安才让林云庭与老邓头也上了井口,坐上了那马车,朝着洛安城驶去。

这回城的路上,付娆安警觉地看向车窗外,林云庭守着另一扇车窗也朝外窥探着。

走出没多远,付娆安便瞧见那树丛之中横着几具尸体,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背着弓弩,挎着长刀。

付娆安刚想开口询问这死的都是什么人,刚才那人忽然闪到了车窗前,笑脸盈盈地主动解释了起来。

“惊着侧王妃了吧?这些人就是皇上派出来巡视外郊的人,逍遥王妃为了护侧王妃与林公子回城,只能冒险除之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蛇蝎本心(上)

“哦……原来如此。”

付娆安点头应了一句,可坐在她身侧的老邓头瞥眼看见车窗外的那些尸身,惊愣地差点儿叫出声来,好在林云庭及时伸手拽住了他。

老邓头转眼看向林云庭的表情,再看他身侧的车窗外,知晓他也看见了那几个背着弓弩挎着长刀的尸体。

老邓头往林云庭身边紧凑了凑,满脸惊悚,张口小声地说了句。

“公子……那些人明明就是方才老叟在废宅外看见的,那逍遥王妃带来的人,人若真是他们杀的,那这些人应该不是那逍遥王妃派来的……”

“嘘,切莫作声,我们随机应变即可。”

这老邓头都看出的问题,林云庭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这些人说了谎,他们根本不是简茶派来的人。可这些人,能是什么人呢?他们如那简茶一样的虚伪客气,却又不是简茶的人。

林云庭的脑袋里如今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什么都确定不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帮人还没有打算杀他们。

林云庭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这马车前后左右都有一两个人守着,模样警觉。

林云庭虽不会武功,但长年身边都有武功刚强之人,所以也能看出这七八个人不是好对付的家伙。方才在那地窖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家伙更是处惊不变,不是那么简单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付娆安能打得过,可加上自己和老邓头这两个拖油瓶,怕也只有被连累的份儿。

想来想去,林云庭还是觉得暂且闷不吭声。若接下来的情况真的惊险,他打定了宁可自戕,也不连累付娆安的心思。

逍遥王府。

简茶打发了准备将金银细软运送到县主府的马车,她如今是不打算回那简陋的县主府去了。过不了多久,那皇宫高殿才是她享尽荣华的去处。

“主子,元文公公来了。”

青宁禀报了一句,没等简茶发话,那元文便从门外自己走了进来。

这元文看着简茶的目色,照旧透着一股子瞧不上的冷漠,开口音调也是冷木着。

“逍遥王妃,皇上让你进宫一趟,说有话交代你。”

简茶听着元文这语调,还有这没挂“您”字的尊称,想到自己手里已经有了秘而未发的封妃圣旨,不由地冷冷一笑。

元文看她不应声,那冷嘲的眉眼多了丝怒气,一甩浮尘,冷嗤一声,转身就要走。

“公公留步!”

简茶开口叫住元文,元文驻足,以为是这简茶要照例供奉给自己些银两作为跑腿费。心中虽然不削,但还是转过身来。

只见简茶慢悠悠地起身,青宁搀着她慢悠悠地走近元文。

元文见简茶一脸似笑非笑,正静等着她给自己掏银子讨好呢。谁想,这银子没等到,却等来了简茶抬手的一记耳光。

“哎哟!”

元文这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他捂着自己粉白脸上的手掌印,瞪大了眼睛,怒视简茶。

“你……你你竟然敢打杂家!”

“打你怎么了?主子打奴才,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怎么?公公你气不过,还想还手不成?”

简茶笑嘻嘻地看着元文,一点儿也没有了从前那幅小心翼翼阿谀讨好的模样了。

元文气的浑身颤抖,他虽是个太监,可却是皇上身前的体己红人。是堂堂大内总管,这除了皇上皇后,就连宫内得宠的妃子都要给自己几分孝敬和脸面。

除了皇上,还真没人敢往他脸上打。

“主子?杂家的主子是皇上,你一个出身不正的逍遥王妃,也该出手打在杂家的脸面上?杂家可会好好记着王妃这记耳光,往后,得空再加倍奉还才是!”

元文虽然生气,却也不能出手还击,只能忍下这口怒气。

可他刚准备忍气吞声转身离开,简茶却没想就此放过他,伸手一把拽过元文手里的浮尘,扔在了地上。

元文下意识弯腰去捡,简茶抬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他踹翻在地。这还不够,不等元文挣扎着爬起身,简茶上前抬脚踏在他的身上,压着他不让他起身来。

元文气的粉白的脸通红,伸手就要推开简茶的脚。

“你个狗奴才敢碰我的脚试试!看我不让人剁了你的狗爪子!”

简茶怒斥一声,这元文吓得悬停了手,又气又急地抬眼看向简茶。

“王妃是得了失心疯了吧?竟敢这般对杂家,杂家可是皇上的脸面!你就不怕皇上问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的怕是你不是我吧?你个狗奴才,臭阉人也配说自己是皇上的脸面?皇上把你搁在身前,你就忘了自己是奴才的本分了?我如今是逍遥王妃,你怎么就知道往后我成不了你皇宫高殿的主子?”

简茶的气势太盛,这元文仿若看疯子一般地看着她,吓得默不作声了起来。

简茶瞧着没了意思,才抬了脚,放他起身。

这元文爬起身来,吓得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灰,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逍遥王府。简茶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心中畅快,捏着丝帕掩面大笑了起来。

这青宁在一旁看着,却笑不出来。

“主子,这元文可是内务府总管。虽是个阉人,可也是皇上近前的人,您这样戏弄他,怕是会惹皇上不悦啊……”

听了青宁的话,简茶住了笑声,侧目白了一眼她。

“怕什么?一个狗奴才而已,你以为这天下的主子,与哪个奴才再亲近,能真把他当成自己人吗?到底是奴才,解闷取乐的玩意儿而已。这奴才得寸进尺,把自己当主子的,才是天大的笑话!”

简茶说着,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来。青宁听着她的话,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沉着脸,苦涩一笑。

这元文一身狼狈回到皇宫,自然是先到昭帝那里告状去了。

这元文也是察言悦色的高手了,他平日就知晓昭帝不喜这逍遥王妃。于是添油加醋地将自己在逍遥王府受辱的事情跟昭帝说了一通,想借着昭帝的手,给这简茶一记教训。

“这逍遥王妃,当真如此猖狂?”

第三百八十四章 蛇蝎本心(下)

“千真万确啊,皇上,您瞧瞧奴才这脸,还有这身上的脚印子。这些,可都不是奴才能作假出来的。这逍遥王妃羞辱奴才不要紧,可还连带着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奴才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啊!”

这元文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起了眼泪,还从那袖口缝隙小心翼翼地看向昭帝的表情。

这昭帝蹙起了眉头,想到是自己那道封妃的圣旨给了简茶底气。他心中虽然也被元文撩拨地生气,可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由不得他与简茶计较这些。

“皇上,逍遥王妃奉旨觐见。”

正在这时,殿门外的小太监高声禀报了一句。元文立马来了精神,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期待着一会儿看皇上如何整治这逍遥王妃。

“让她进来!元文,你出去候着吧,没朕的召见,任何人不准入这御书房来。”

“是。”

元文听昭帝音调不悦,更是信心十足。匆忙用浮尘扫了扫自己身上的土灰,摆出寻常那幅傲娇的奴才模样,朝殿外走去。

这一进一出,元文与简茶交错而过,各自鄙夷,闷冷一哼。

“臣妾参见皇上,这元文公公可是向皇上告状了?”

简茶直白开口,昭帝面露不耐烦来。

“你如今还不是贵妃呢,这般扎眼,朕很不喜欢。”

简茶一愣,看见昭帝目色阴冷,心中一颤,连忙赔上笑脸。

“皇上可错怪臣妾了,臣妾可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只是这元文公公对臣妾的态度太过分,臣妾才忍不住发怒的。一是没有控制好计量,皇上就别与臣妾计较了吧?这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难免不稳的……”

简茶说着,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这后宫子嗣淡薄,昭帝重视子嗣,这软硬也被简茶拿捏的死死的。

昭帝闷叹了一口气,直接岔开了话题。

“明日洛承君就回来了。”

“臣妾知道,回来就回来呗,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便是了。”

“计划?你觉得你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瞒得过目达耳通的洛承君吗?”

“怎么?皇上想变卦不成?”

简茶眉眼瞬间紧张了起来,不安地看着昭帝。昭帝起身,绕过桌案,慢悠悠地朝着她走近。

“朕若是要变卦,就不会召你入宫,直接让人在逍遥王府除了你便是。随便给你一个追随逍遥王自戕的由头,便能安抚。”

昭帝这话听着吓人,简茶强抿出笑意来。

“皇上别说笑了,杀了我,您不想要瑶姬和林云庭了?不想将佐政王除之后快了?”

简茶说完,看着这昭帝面色不变,总觉得有所异样。昭帝盯着她看了片刻,慢悠悠地附身近她耳畔,幽幽开口。

“城外南郊附地,祝家废宅,井口地窖……”

随着昭帝的话缓缓出口,简茶脸上得意万分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眸子瞪大,满目的不可思议。

“皇……皇上您?”

“是不是做梦也没想到,朕会查到这个地方?你功夫做的是不小,进出城让朕的人替你打发乔书律这条尾巴。出城为了甩掉朕的人,你围着洛安城绕了多少圈?打发了多少人?朕怕你翻脸,也不敢跟的太近,也的确是没跟着你找到那地方,可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高明了些。”

昭帝说完,转身回到桌案前,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来,递在简茶的面前。

“祝维鸿,真名朱贵灿,两年前大昭有名的私盐贩子。靠走私官盐富甲一方,差点儿就富可敌国了。此人,你熟悉吧?”

简茶听着昭帝的话,看着他手中递来的那张纸。那张纸是一则陈旧的通缉令,那通缉令上写着罪名和罪人的画像,那张脸,简茶如今,还偶尔能梦到几次。

见简茶不说话,昭帝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这个朱贵灿,时隔几个月就会更名改姓,连装扮都会大变。而且他虽然是个私盐贩子,可此人心地善良,所得钱财,大都济了贫,很少自己享乐而用。所以不少人都拥护他,不管朝廷开出多大的缉拿赏银,还是很少有人提供关于他的线索。可偏偏在两年前,这个朱贵灿在更名成祝维鸿的时候,被人举报,直接连锅端了,不日,便被处斩。朕当年还记得,万千百姓请愿,洛安城内哭声涌动,好不壮观……”

昭帝说着,瞥眼看向简茶。只见简茶神色骤变,目光闪动,已经无法淡定了。

“那废宅是朱贵灿藏以修养外宅为由,其实藏私盐用的。而那井口地窖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官兵来查,能藏身而用。若不是朱贵灿近身信任的人,绝不可能知道那处地方的。就连当年抓朱贵灿的官兵,都没发现那地窖。可你却知晓?”

昭帝明知故问,简茶忍耐不住,抿咬着嘴唇,抬眼对上了昭帝质问的眸子。

“没错!两年前,就是我举报的朱贵灿。我也并非是这次安昭大战,流落到大昭的。而是三年前,被卖到大昭来的。当年那通缉令上明明许诺,只要能够提供朱贵灿线索的,就可以得到一千两的赏银,还能得洛安城的落户。可我帮朝廷除掉了朱贵灿,却连一个铜板都没得到。还被那帮念着朱贵灿好的百姓四处打听追问,到底谁是出卖者!无奈,我只好借着当时安昭大战的名头,混在国难逃到大昭的安国人里头,进了佐政王府的别院……”

简茶说着,眉眼还透着记恨。昭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朕真没想到啊,看你柔柔弱弱一女子,为了银钱和地位,心思竟然如此歹毒?你既然能知晓朱贵灿的行踪,想必这朱贵灿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也万万想不到你会出卖他,可见,他足够对你好。”

“他是对我很好,可我想要的,他不肯给!”

简茶眉眼微挑,一副毫不后悔的模样。

“朱贵灿当年若是肯娶我,让我当上贵夫人。如今,他就能安然无恙地活着。不过也好,他若不愚笨致死,我如今也坐不上这更高的位置上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虚情假意

简茶大方承认,毕竟除掉朱贵灿,对昭帝是大大的有利。这个私盐大贩一死,大昭的国库可充盈了不少。

可简茶此刻在意的,不是回头要这蝇头小利,而是心急这昭帝已经知晓了藏处,该如何应对瑶姬与林云庭的事情。

“皇上高明,如今虽经知晓臣妾藏人的秘处,可也万万要忍着,暂且还不能动他们二人。”

“朕已经动了。”

“什么?”

简茶神色骤变,心中窜起怒火来,又气又急,却不能撒在昭帝身上。

“臣妾不是与皇上商量好对策了吗?等那佐政王回来,到万寿除夕宫宴那日,设法子一箭双雕!皇上不信任臣妾,费尽心思查出那藏身之处也就罢了,怎么连当初说好的也要更变?”

面对简茶的质问,昭帝不削一笑。

“朕不更变,难道还由着你把事情办砸吗?朕承认,你这个女人是有几分心思伎俩不假,可用在大事上,还差得远。朕不过用了半日就将你藏匿瑶姬和林云庭的地方找到,你觉得,洛承君他做不到吗?朕敢说,他会比朕找到的更快些!”

简茶一愣,不由心虚了起来。

她如今是比从前强了许多,可在这洛安城内,到底是没什么人脉和能力的。找到那朱贵灿从前的外郊废宅,已经是她能想到得最不想干,最隐秘的地方了。

可自己加倍的小心谨慎,还是没有瞒过昭帝,想那洛承君耳目众多,手段更甚,的确是有些疏漏了。

“那……皇上并未杀瑶姬与林云庭二人?那皇上如何处置二人的?”

昭帝看着简茶如今紧张小心的模样,跟之前手握筹码毫无忌惮的模样完全相反,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担心,如今自己手中没了瑶姬和林云庭这两个筹码,朕会像从前一样过河拆桥,杀了你对不对?”

昭帝提到这个“杀”字,简茶的身子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随即扑通跪在了昭帝面前。

“臣妾从前并不是有意冒犯皇上,只是为了活命而已。皇上若是要杀臣妾,只会将现在好好的计谋全部搞乱,实在是不值当的!瑶姬夫人只信任臣妾一人,皇上可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简茶语气慌乱,跪在地上还不忘护着自己的小腹。想着若是昭帝执意要杀自己,便不得已要搬出腹中龙嗣,还有那知情大夫来要挟了。

可没想到,昭帝未怒,也没有要过河拆桥的意思,反而朝着跪在地上的简茶伸出手来。

简茶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昭帝那只戴着黄玉扳指的大手,迟疑地抬眼看向他。

“怎么?还要朕弯腰扶你起身吗?”

“臣妾不敢!”

简茶连忙伸手搭上昭帝的手,站起身来。她欲要将手抽回,昭帝却用力攥紧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拽近到身前来。

“朕从前当真是讨厌你这算计又低贱的女人,不过经过封妃提议,还有此次利用瑶姬与林云庭除佐政王的提议,甚至是这朱贵灿一事,着实让朕对你生了些兴趣。如今近看你,倒也是冰肌玉骨,有几分动人的相貌。细细回想那日在御书房的缠绵,也越发觉得有滋有味,好似也没从前那般厌恶烦人了。”

昭帝语气暧昧,另一只手还悄然无息地扶上简茶的腰肢来。简茶浑身微颤,又怕又喜,这眉眼也柔和娇媚了起来。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靠进昭帝怀里,语调轻绵地回应着。

“臣妾……能入皇上法眼,不胜荣幸。”

“朕把封妃的圣旨都给你了,你大可放心。更何况你腹中还怀有朕的龙嗣,若是个皇子,你以后,福气还大着呢……”

“谢皇上恩典,可是皇上,那瑶姬和林云庭您到底如何安置了?您藏得地方一定比臣妾得要隐秘百倍,可那瑶姬夫人性子多疑,还得要臣妾去安抚,才能让她乖乖等到万寿除夕那日啊。”

“是啊,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昭帝说着,伸手推开了窝在自己怀中的简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开口说着。

“朕将这二人安置在了皇后的小叔叔,京衙府尹郑习朝的别院里。”

“啊?皇上将人安排在如此近的人的别院里,那林云庭可在洛安城待了多年,万一察觉……”

“察觉不了,这郑习朝好逸恶劳,在朝堂上也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洛承君从不关注于此人,更不知晓他的别院。而这别院,是郑习朝包养妓子所用,这别院只是他众多藏娇处之一而已,外挂的不是他的名号,只是一所寻常院子罢了。这别院离北宫门很近,到了万寿除夕那日,更方便让那瑶姬与林云庭入宫下套。”

“皇上圣明!果真是比臣妾稳妥了千倍万倍!”

简茶笑眯眯地奉承着昭帝,两人这关系变得迅速且微妙,各自心中都有各自的盘算。

正在这气氛暧昧微妙之时,殿门外响起了皇后的声音。

“皇上在里头见什么人呢?怎么连本宫都不见吗?你去通禀一声,本宫有要紧事!”

“皇后娘娘,皇上说了,没有他的召见,谁也不见,您别为难奴才。”

元文畏畏缩缩地应和着皇后,殿内的昭帝听闻皇后来了,直接一把推开了简茶。

“元文,让皇后进来!”

昭帝应了一声,元文赶紧改口。

“是,皇上,皇后娘娘您快请进……”

殿门被推开,皇后挺着大肚子,满脸不悦地走了进来。瞧见那简茶,眉眼更冷色了些。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简茶作揖行礼,皇后直接无视,看向了皇上。

“臣妾挺着大肚子为皇上奔波,皇上倒连臣妾都不让进门了?”

皇后娇嗔一声,昭帝赶忙上前,半拥住皇后,轻轻抚着她的孕肚。

“朕这不是让你进来了,事情,可办妥当了?”

“皇上交代的事情,臣妾你哪一次没办好了?只是腾出那别院的妓子都杀了灭口,倒是让我那不争气的小叔叔心疼得不行。事成之后,皇上可要好好赏他一次。”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郑家别院

“那是自然,皇后辛苦了,可安排好了人,带逍遥王妃去别院?”

“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方岫远是我们郑家一手培养的,办事不参合宫内一丝一毫,皇上尽管放心便是。”

“嗯,这洛承君在宫内的势力不容小觑,朕的御前侍卫不能参会此事,皇后娘家此次出的大力,朕绝不会忘。”

皇后连着自己整个娘家都得了昭帝的夸赞,更是傲娇不已。昭帝瞥眼看向被冷落一旁的简茶,没了丝毫刚才的暧昧,冷板着脸开口。

“剩下的事情,就看逍遥王妃是否得力了。万事谨慎些,可别白白浪费了朕与皇后的这顿折腾。”

“是,臣妾一定尽力办得周全。”

“去吧,殿门外有个叫方岫远的男人,你跟着他就是。”

“是,臣妾告辞。”

简茶一边退身,一边抬眼看向昭帝。昭帝拥着皇后,看着她的孕肚满眼宠溺,根本不再抬眼瞥她一瞬。

走出御书房,这元文站在殿门处,瞧见简茶面无表情地出来,还以为她是着了皇上的责骂,不由地开怀。

“逍遥王妃今后,可知道些分寸了吗?如今您身怀有孕,皇上才不刑罚于您,若还有下次,怕就是……哎呀!”

这元文话没说完,简茶又抬手赏了他一记耳光。这耳光响彻,惊得两旁守门的侍卫都傻了眼。

“你……你……”

元文又急又怒,万万没想到这逍遥王妃在御书房,皇上跟前,还敢这般对待自己。气急败坏地说不出话来。他可不知晓,简茶在内被昭帝这么一拥,更是提早把自己当成了这皇宫的贵妃娘娘了。

“狗奴才,谁说皇上责问我了。皇上不仅没责问我,还说厌烦身边奴才多嘴多舌,这阉人虽算不得男人,可怎么也跟女人家似的,罗里吧嗦得惹人烦。我与皇上说了,奴才若是用着不静心,不如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皇上?”

元文被简茶这样给吓住了,想着若非如此,这逍遥王妃也不能有这般大的底气。这般想着,那叫嚎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不敢吭气。

“还不快滚开!”

简茶怒斥一声,这元文捂着脸颊赶紧闪身让开了道,彻底不敢招惹这逍遥王妃了。

其实这欢喜与厌烦,哪儿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昭帝如此应付简茶,不过是不想横生太多枝节而已。

昭帝看的清楚,他如今是需要简茶的。虽说这个女人没什么翻天覆地的大本事,可就是那小算计,也能坏了他不少大事。索性如此忌讳,不如按照她的想法稳住她。

等彻底除掉了那佐政王,也束住了简茶的多事,回头,再慢慢算账。

“小人方岫远,给逍遥王妃请安了。”

殿前台阶上候着的一个素衣男子,上前恭敬作揖。这男子,正是方才在外郊废宅接了付娆安与林云庭的人。

“你就是方岫远?带我去见……见人吧。”

“是,去之前,小人有些话要与王妃讲清楚。到了别院,与那三人所说,小人是逍遥王府的护院粗仆,跟随逍遥王多年,忠心耿耿。”

“三人?怎么会是三人?明明是两个人啊?”

简茶惊愣,还以为是这方岫远说岔了呢。

“的确是三人,除了那瑶姬和林云庭,还有一个老叟。说是那瑶姬夫人的远亲,回程时带回来的。”

“怎么会……我去的时候,明明只有两人啊。”

简茶心中不安,她去那废宅的时候谨慎的很,确定没有其他人。而这第三个人莫名地冒出来,先不说身份到底如何,自己在废宅外布置的那些人,若被看见,岂不是要漏了马脚?

“算了,我知道了。赶紧得吧,省的夜长梦多。”

简茶不由地心急,催着那方岫远赶紧带她去别院。

这郑习朝的别院里,付娆安,林云庭与老邓头已经被安置了进去。

这别院很大,是三进三出的院落。那方岫远带人送他们到这儿之后,便引着他们去了三重院落最里面的后院,嘱咐他们好生待着,一会儿逍遥王妃便会来看望他们,然后就从外锁上了这后院的门离开了。

本就对生人戒备的付娆安,瞧见这外门从外上了锁,也迟迟不见简茶的影子,开始不安了起来。

“这简茶忽然变了主意,接我们提前入城不说,怎么不去逍遥王府或者县主府待着。瞧这院子豪华,还能瞧见皇宫的角楼,地方也别扭啊……”

付娆安喃喃自语着,心头的担忧更甚,开始思量着着后院的院墙高度,自己的轻功能不能带着林云庭与老邓头逃跑。

林云庭听付娆安也迟疑了起,赶紧顺势说了起来。

“娆娆也觉得怪异吧,不如,你自己想法子先出去,躲起来。暗中等着洛承君回来,然后……”

“要走我们三人一起走,我可不会丢下你们自己逃难去。这样,我先看看……”

付娆安说着,走到院角的一处,伸手攀着内墙的花窗上了外墙。谁想刚上了外墙,便看见了与方岫远一起刚入大门的简茶。

“哎呀,是简茶!”

付娆安的心顿时落了地,腾着身子跃身而下,拍打着身上的土灰。

“是简茶没错,我瞧见她来了!”

听付娆安这般说,林云庭眉头蹙起更深。竟然是换汤不换药,还是简茶的安排?这女人是担心外宅不安全,直接将他们扣在皇宫根上才安心吗?

没由得林云庭多想,这后院的门锁被打开,简茶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夫人!是我唐突了,可惹得你与林公子受惊吓了?”

简茶一副良善的模样,关切着付娆安与林云庭,目光却看向了那新冒出来的老邓头。

老邓头对上简茶的眸子,心虚地缩在林云庭身后,默不作声。

“惊吓倒是有的,毕竟你前脚刚走,这后脚便来了几个生人说要带我们入城来。”

“实在是不得已的。我来时还没觉得,可回城的时候,忽然发现皇上安排的搜寻侍卫,已经延到城外来了。那废宅虽然不惹眼,井口地窖也隐秘,可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夫人的恩情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惑疑

“这次冒险让夫人与林公子提前入城,实在是仓促。这洛安城中虽然已经搜寻完毕,可与夫人有关联的地方,皇上还是派了不少眼线盯着的,我不敢将夫人和公子安置在逍遥王府和县主府去。就连佐政王府,也不能靠近,此地是从前逍遥王在世的时候,偷偷置办的别院,外人少知,只能临时将夫人与公子安排在此处了。”

简茶言语恳切,显出一副无奈又竭尽全力的模样来。这么一来,付娆安原本的疑惑一下子烟消云散,还对这简茶多了些许的愧歉。

“为难你了简茶,这承尧才刚出事没多久,我又这般与你添乱。可千万不要牵累了你才好,洛承君不是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吗?等他回来,我们便……”

“万万不可!”

简茶听付娆安的意思是想要转靠洛承君,吓得赶紧开口回绝。一旁的林云庭看着,心中对简茶的猜忌更加笃定。

“夫人不必担心牵累于我,我身份低贱,倒是不太惹得皇上瞩目。可王爷就不同了,皇上笃定夫人回来一定会投靠佐政王,可派人盯紧了王爷的。若夫人出现,保不准就入了圈套,还白白给了皇上加罪王爷的机会。”

简茶说的有理有据,可目光却警觉不定地盯着付娆安看,生怕付娆安坚持。

“逍遥王妃说的在理,娆娆,如今时机特殊,我们暂且还不能与洛承君相见,还是听逍遥王妃的,就在此处较为保险。”

这林云庭忽然开口,说的话却是向着简茶的。一旁的老邓头听了,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顾不得心虚,侧身上前张口欲言。

林云庭伸手拽住他,这简茶也顺势将话题引到了老邓头的身上。

“夫人,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们归程途中遇到的一位老者,出手搭救过我们,不过他是个聋哑人,逍遥王妃尽管放心。”

听林云庭说老邓头是个聋哑人,付娆安惊地看向他,虽不明白林云庭为何要对简茶说谎,但也没有明言戳破他的话。

这老邓头倒是也配合,立马张嘴咿咿呀呀地哼唧了几声,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小人去废宅接两位的时候,林公子可不是如此说的。您说这老者,是侧王妃的远亲。”

方岫远可没那么好糊弄,听这林云庭对这老头的介绍前后不一,出言询问。不过林云庭,也回应的顺口。

“在废宅的时候,我们还不清楚你的身份,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这老者对我们有恩,万一说的毫无关联,你就地弃之可如何是好?”

方岫远不再追问,可仍旧是一脸的怀疑。简茶对于这老邓头的身份并无兴趣,只担心,自己之前去废宅,在外布置的那些人,是否被这老头看见了。

不过眼下看这老头是个聋哑人,心中安然了不少。

“怎么我之前去废宅的时候,并未瞧见这位老者?”

“他窝在废棚里方便,逍遥王妃自然是瞧不见的。”

林云庭又说了谎,付娆安眉头微蹙,明显察觉了林云庭对简茶的不信任。

“原来如此,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岫远,逍遥王府的护院,忠心耿耿,很是可靠。万寿除夕之前,他会呆在别院看护夫人与公子,若有什么需要或者要传达的话,只管与他说就好。我如今,还不方便在这里久待,之后,怕是只能在万寿除夕那一日,再见了。”

简茶显出依依不舍来,付娆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晓你的为难,你万事小心。”

“夫人放心,另外,我会得空,帮夫人给其其格公主上一柱香,帮夫人送别了她。”

“还是你懂我的心思,多谢。”

简茶真是字字句句说进了付娆安的心思里,不得不让付娆安信任她。

两人告辞,简茶与方岫远转身走出后院的大门,转身关门之时,林云庭忽然疾走了过来,伸手挡住了欲关的门。

“逍遥王妃!”

简茶看着林云庭那纤白的手掌,微微一愣,抬眼微笑地看向林云庭。

“林公子还有何事要交代?”

“我内衬衣服破了,方才入院的时候,瞧见前院木廊上挂着两件,不知能否借来穿穿?”

“木廊?”

简茶微微蹙眉,这别院原本是郑习朝给包养的妓子住的,这风尘女人家聚集的地方,怎么会有男人的内衬衣服挂在木廊上?

“公子记错了吧?这别院的木廊,是从不挂衣裳的。”

一旁的方岫远声音低沉地说着,手也悄悄地摸向了腰间隐着的匕首。

“怎么会记错呢,怕是你们没瞧见我说的木廊,不如,我随你们一起去看?”

林云庭大声地坚持了自己的说法,而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再次小声开口。

“我有些话需与逍遥王妃私下说,若王妃不允,我可就只能当着娆娆的面说清楚了,只是这些话,怕不是逍遥王妃想明说的。”

听了林云庭的轻语,简茶瞳孔微震。她如今可是骑虎越崖,容不得一点儿差错。

想着,她便配合着林云庭,大声回应了起来。

“这木廊上有没有挂衣裳都无妨,千元库房里面有不少衣物,公子随我去挑一挑吧。”

简茶说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付娆安,她并未多心起疑,倒是那聋哑的老头子,满脸焦灼地看过来。

林云庭随着方岫远和简茶出了后院,三人前后交叉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有些沉闷紧张。

一直到了三重院的最前院,三人才停了下来。

“公子要与我私下说的,却不能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简茶驻足回头,直截了当地发问了起来。林云庭侧目顾忌地看向方岫远,示意他在,自己什么都不会说的。

“方岫远,你先退下吧。”

“逍遥王妃,小人可是……”

“退下!”

简茶没等方岫远说下去,怒斥了一句。这方岫远毕竟是她的奴才,下意识会摆出郑家的派头。简茶这么一斥责,方岫远虽然满脸不甘,但还是转身退了下去。

“现在,公子可以说了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成全你

“那个叫方岫远的,并不是逍遥王生前忠心耿耿的护院吧?”

林云庭看向站在远处的方岫远,毫不掩饰地质疑。简茶略显紧张,她看不透林云庭的意思,只能强笑着掩饰。

“公子的意思,是我说了假话?我何必要在一个奴才身上说谎呢?”

“因为你说的假话,可不止这一个奴才。”

简茶脸上的强笑都绷不住了,她心乱如麻,努力想要找到方法糊弄过去,可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说起。

“公子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逍遥王妃便与我解释清楚。你第一次去那废宅的时候,明明是带着十几个身强体壮,背着弓弩挎着长刀的武者来的,可却为何要与我和娆娆说,是你与那叫青宁的婢女单独来的?”

“我……何时带着公子说的那些人?怕不是公子将皇上派出城来搜查你们的侍卫,错看成了……”

“娆娆送你离开的时候,你那婢女青宁先行一步,难道不是去差遣那些人避远藏身吗?你不想让娆娆知晓这些人的存在,就说明,这些人不是来保护我们的,而是来看押我们的。逍遥王妃口口声声说庇护我们,做的事情,却截然相反呢?”

简茶攥着丝帕,紧张地团在手里,支支吾吾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解释。

这林云庭与付娆安留着还有大用,是要钓杀那洛承君最重要的鱼饵。眼下是杀也不行,强困也不行,可这林云庭,却主动要来撕破脸了。

“啊……公子真的是误会我了,那些人的确是我带来的。可真的是用来保护夫人和公子安危的。我不说,是怕引起夫人与公子的恐慌来,哪儿里与公子说的那般,是看押啊!我若真有坏心,你与夫人,还能如今安然无恙吗?”

“既然逍遥王妃认了,那我还有一疑问。这方岫远是王妃派去接我们入城的,可回城的路上,这方岫远亲口承认杀了王妃安排保护我们的那些人。口口声声说那些人是皇上派来的搜寻侍卫,可王妃不是刚刚承认,那些人是您带来的吗?难不成,皇上与王妃,是一伙儿的?”

这林云庭是故意设圈套骗简茶不打自招的,这下,简茶是彻底没有圆谎之言可说了。

她尴尬又无措,索性横下脸来,冷目瞪向林云庭。

“林公子对我心生疑窦,为何刚才不当着瑶姬夫人的面说出来呢?这些话非要私下与我讲,难不成是想与我做交易?”

“王妃聪慧,一点就通。我猜想,王妃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与娆娆主仆情深的人了。如今继续戴着面具演着,无非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能给你这利益的主子,只有昭帝一人,如此想来,那方岫远,应该也是昭帝的人吧?”

“我哪儿里聪慧,林公子才是聪明绝顶呢。公子接着说。”

简茶冷然一笑,她确定林云庭还没把刚才那些猜想说给瑶姬听,不然以她对瑶姬的了解,肯定不会伪装的那般自然。

事到如今,也只好听听这林云庭到底想与自己做什么交易,再随机应变。

“其实这方岫远去废宅接我们的时候,路上看见那些人的尸首,我还想不明白到底是如何。可如今在这别院又见到了逍遥王妃,我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这昭帝的人杀你的人,怕是之前我们的行踪王妃也并未与昭帝多言,想攥在自己是手中,作为筹码来与昭帝索求更多的利益。只是不小心被昭帝戳破,如今,只能配合了。”

“说的不错,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让我屏退这方岫远的?”

“自然,我与王妃做的交易,昭帝若知晓,便做不成了。你们留着我与娆娆,无非是想让我们做饵,除掉洛承君。可若我们鱼死网破,昭帝得不到想要的也就罢了,怕是逍遥王妃,会被迁怒,下场也不会好。”

简茶听林云庭威胁自己,心头不爽,却也只能干笑两声。她侧目看向站在远处的方岫远,这家伙伸着脖子,恨不得耳朵长过来的模样,的确让人讨厌。

“既然林公子这般为我着想,好,那我便听听,公子想怎么与我做交易?”

“万寿除夕那日,大昭文武百官齐聚宫宴,你们无非是想让我当日进宫露面,当着洛承君的面抓我,引他崩溃动手。在所有人的眼前落下罪证,然后除之后快。此计,有我即可,无需搭上娆娆与那位老者。”

“林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保全夫人与那位老者,你愿意配合我,入宫设计?”

“就是这个意思,你若是不答应,或者想要耍什么诡计。无论这个计谋执行到哪一步,我都能毁掉,说不定,还能引了脏水到王妃的身上去。王妃若答应,并且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一定会好好成全了逍遥王妃你。”

简茶愣着,这林云庭不信她,她也不见得又多信任林云庭。谁知道这林云庭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这佐政王与林公子可是亲表兄弟,我怎么相信,林公子会配合我,毁了他?”

“表兄弟?呵呵……”

林云庭凄冷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

“逍遥王妃可想过,这峦国旧人的风波已经过去,就连我的通缉令都开始撤下,昭帝也不再派人寻我。可我,为何不趁机销声匿迹地活着,偏偏要返回这洛安城来,涉入险地呢?”

简茶迟疑地回想了一下。

“我记得,瑶姬夫人说,是你有话要亲口与洛承君说。”

“亲口,若我安稳,有什么话是不能飞鸽传书来的稳妥的?我非要亲自回洛安城,亲见洛承君,为的……与昭帝和王妃一样,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简茶惊愣,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云庭,觉得他怕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来蒙骗,不由地抿嘴轻笑了两声。

“林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在佐政王府也待了挺久,外人不知晓你与佐政王的关系,可我却是知晓的。”

“既然知晓,王妃就该清楚,当初我三番四次求他助我峦国旧部反昭复峦,却都被洛承君回绝了!他贪生怕死,贪念眼前荣华,一点儿都不顾念母家的情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怀怨

“林公子是要我相信,您与瑶姬夫人冒险千里迢迢回到这洛安城,不是要策反联合佐政王,而是要亲手毁掉他?”

“是我一人之念,与娆娆无关。娆娆与你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她根本没有看出你有异心,更想不到你会辜负她对你如此的信任。你怀疑我此行回来是为了策反佐政王,助我继续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从前我峦国旧部有势之时,他洛承君都不肯涉险相帮,如今我峦国旧部悉数尽灭,我更是伶仃一人,有何信心让他回心转意?”

林云庭的话,简茶无法辩驳,可心头的疑惑总是消散不了的。林云庭见她狐疑沉默,便继续开口说下去。

“逍遥王妃难道忘了,刚才娆娆提议洛承君回城便去投靠他的时候,是我及时帮你说话,才打消了她的念头。若我说谎,何不故意在娆娆面前顺势拆穿了你呢?”

简茶微愣,想到刚才的确是林云庭帮自己说了话,心思不由地动摇了几分。

“我暂且信了林公子你的话,你倒是说说看,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事到如今,我林云庭将死之人一个,唯一的挂念,便是娆娆了。我可以配合逍遥王妃与昭帝毁掉洛承君,可不能牵扯娆娆一分一毫。王妃从前在佐政王府之时,娆娆待你不薄,还请王妃念在从前的情分上,放过她。”

简茶眉尾轻挑,侧目看向站在远处的方岫远。

“哎呀,此事不易啊。林公子也猜全了事情的始末,当初我将你们安置在废宅,也的确是没想着算计瑶姬夫人的。可公子也知晓这方岫远是皇上的人,皇上已经得知了瑶姬夫人与你同行而归的事情,你让我保全她,不是为难我吗?我看,倒不如用瑶姬夫人的安危来要挟公子乖乖配合来的妥善些呢。”

简茶抿出一抹冷笑来,这林云庭说起付娆安是他唯一的挂念,倒是给了简茶好的提示。

听她如此说,林云庭也冷下了眉眼。

“逍遥王妃若要如此,那注定便是我死也护不住娆娆了。那我便即可撞死在这里,不顺我意,你们也别想事成!”

林云庭话落,便恶狠狠地看向了身旁不过几步远的假山石。简茶心中一沉,看那方岫远的距离,就算再快,也绝对拦不住林云庭胡来。

而且万寿除夕那日,的确是要林云庭老老实实地听话,才能办成事。

“公子言重了,我不过是戏谑一句罢了。说实在的,夫人于我有恩,能让夫人安然无恙,也是我的愿望。我应下您的要求了,等万寿除夕那日,事成之后,我会求皇上放过瑶姬夫人。”

“不行,我不信你。”

林云庭回绝的干脆,目色笃定。简茶尴尬地嗤笑一声,眸色也冷了下来。

“你不信我,那还有什么万全的法子来,能让林公子您放心呢?”

“想要万无一失地合作,就按照我说的办。”

“哦?公子说说看。”

简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云庭,这家伙样貌绝美,可心思多的让人厌烦。

“这方岫远接我们入城的时候,路过临将军府的长街上,瞧见了蒙蛮为他们公主做法施福,还听闻了这法事要做三日,然后蒙蛮人便要带着公主尸身启程回去。”

“公子的耳朵,当真是不白长。所以呢?”

“做法三日,算上今日,明日大寒,后日,这法事便妥了。这公主丧殡不待,就算再过两日就是万寿除夕的大日子,这蒙蛮人也绝不会搁置公主尸身,留下来庆贺的。加上万寿除夕大喜之事,昭帝应该也不喜蒙蛮丧殡相冲自己的好日子,不会留人。也就是说,大后日,蒙蛮人一定会带着公主尸身启程回去。我要逍遥王妃在那日,想办法让蒙蛮人带上娆娆一并离开。”

“哈……”

简茶听了这不得了的计划,忍不住笑出了声。林云庭当真是好计策,这蒙蛮人与瑶姬夫人本就有私交,一定会竭力相帮。

而这日子也正巧,在万寿除夕前两日就可启程离开。有这两日的时间,瑶姬夫人大可逃离洛安城远远地,还有蒙蛮铁骑护着,加上公主丧殡的忌讳,昭帝什么法子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瑶姬离开。

可简茶心中,是万万不想留下付娆安的。付娆安与她有恩不假,可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且是个厉害的角色。

如今她不知真相还能地自己和颜悦色,可将来,怕是不比这洛承君好对付。简茶机关算计才快要除掉洛承君,可不想再给自己留下祸患。

可林云庭也需安抚才能听话,简茶思量着,如何在这之中动些手脚来。

“逍遥王妃不要想着糊弄与我,我虽不便出门露脸,可还有个老人家能替我出面。大后日,你用药迷昏娆娆,带她出城投靠蒙蛮归程的队伍,我要让那老人家清清楚楚地看着娆娆被蒙蛮人带走,回来向我表明你并无欺瞒之举,我才会乖乖在万寿除夕那日配合!”

林云庭想的倒是周全,简茶一点儿手脚都插不进去,气的攥紧了手中的丝帕,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来。

“既然公子都琢磨明白了,那就如此好了。可公子也要说话算话,若我按你说的送走了夫人,你却出了差错……那无论如何,瑶姬夫人也不得好死,你可听清楚了。”

简茶说罢侧目示意了方岫远,方岫远早就迫不及待,赶紧走了过来。

“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库房,给林公子取两套干净的内衬来,然后,送公子回后院。”

简茶说完,头也不会地朝着别院大门外走去。方岫远欲言又止,却也只能安妥好林云庭再说。

简茶坐在马车上冥思苦想,想着如何破了林云庭这计策。放走瑶姬这祸患,她是万万不甘心的。

因为洛承君,她都多少个日夜不能安稳了,若不能斩草除根,她折腾这一番,也是无用。

正想着,这马车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行进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章 回城

简茶正疑惑,只见车帘被掀开,方岫远气喘吁吁地钻进了车厢。

“你不在别院好好看着瑶姬和林云庭,追上来干什么?”

简茶温怒质问,方岫远顾不得回答,大喘气地发问了起来。

“刚才那林云庭支开小人,单独与逍遥王妃说了些什么?”

这质问的语气,让简茶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不爽了起来。她冷眼一撇,不削开口。

“此事我会亲自跟皇上禀告,你无需过问。”

“皇上和皇后娘娘派小人过来,就是为了顶替他们的耳目。皇上知晓王妃不老实,提点过小人,事无大小,一定要过小人这里。王妃不得自己拿主意!”

“呵……好啊,那林云庭说,你这个人长的贼眉鼠眼,不像善茬儿,开始怀疑你的身份。还是本王妃再三为你说话,才没让他生疑。此话,你自己说给皇上听吧,若这瑶姬和林云庭出了岔子,可全都是因为你这张贼眉鼠眼的奴才脸!”

“你!”

方岫远一听就知晓简茶实在冷嘲他,并未说真话,气的脸色赤红。简茶不削轻视,接着开口。

“方岫远,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如今,万寿除夕那日才是最大的事情。你虽常年在郑家内院,瞧着面生,可洛承君本事通天,你这般没轻没重地骑马上长街,今日他若是已经回城,你这张脸怕是要被他记在心里的!本王妃的差错出不了,倒是你,别一粒老鼠屎坏了整锅汤。小心皇上把你碎尸万段!”

简茶这吓唬人的本事精进不少,方岫远哑口无言,气呼呼地欲要下车去。

“等等!”

简茶开口喝住他,方岫远满目不情愿地回头。

“明日洛承君就回来了,他回来,我不便再出现在别院,有些话我要提前交代你一下。你和你的人,万寿除夕之前,不得离开别院一步。大后日的时候,我会派人来别院接走瑶姬。”

“为何?”

“此事无需你过问,我会得了皇上的恩准!”

简茶怒怼方岫远,方岫远悻悻地闭口。

“我接走瑶姬之后,你和你的人,要密切关注林云庭,切莫要让他出了岔子!”

“还有吗?”

方岫远稍显不耐烦,简茶这才摆了摆手,许他下车去了。

方岫远离开后,简茶沉着脸色,又是一声长叹。想到明日那阎罗王似的洛承君就要回来了,还有这林云庭给自己出的难题,都是折磨。

想着,简茶冲车夫喊了一声。

“去宫里!”

洛承君此刻在福安县民宅院中,不耐烦地等着欢央变装。

这方才画红妆的师傅来教了一遍,画出来倒是柔媚了几分,可照旧看得出是欢央本人。欢央不服,便自己在屋内折腾了起来,要洛承君在院内等着。

这都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折腾出来。

“欢央,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呢!你若是无心回去,本王便自己……”

吱呀!

没等洛承君说完,房门便从里面被推开了。那大娘笑嘻嘻地从里面出来,瞧见洛承君,掩面呵呵笑了两声,推着院内的四轮车又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欢央便坐着四轮车走了出来。洛承君瞧见她变妆后的脸,嫌弃地蹙起了眉头。

只见这欢央用青黛将自己的眉毛延长到了太阳穴,还加粗了不少,这腮红如同灼伤一般,口脂也上的浓重如同中毒了似的。

发髻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这本就没插簪子的地方,却插了五六根颜色各异的素钗,显得不伦不类的。

“你……你这模样真是……别人化妆都朝着美了化,你怎么……”

“我怎么?若我不说,王爷还能认出我是欢央来吗?”

“这倒是真认不出来,只是你这般,也太惹眼了吧?”

“惹不惹眼,我只要让乔书律认不出我便是。王爷可要说话算话,让我留在洛安城内。也不许唤我欢央,我是元汝。”

洛承君瞧欢央执念于此,只能哀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反正都要带你回去,可若你这般,乔书律还真认出了你,你也要说到做到。本王已经叫了马车,赶紧启程吧。”

洛承君有些迫不及待,欢央更是欢快。

次日卯初,洛承君与欢央便回到了洛安城内。

“将军!将军!”

将军府做法的糟乱声掩住了来禀报人的焦灼声音,到了跟前,乔书律才听到。

“可是王爷回来了?”

乔书律率先发问,来禀报的人急急点头。乔书律立马起身,与盘坐在供案前的阿尔斯朗低语禀明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洛承君正在王府内更衣,准备去将军府与蒙蛮人会面。欢央在门外等着,准备一同去将军府。

杜妍娥听闻洛承君回来,带人端着几盘糕点,准备来嘘寒问暖。到了湖心楼前瞧见坐在四轮车上,装扮怪异的欢央,惊愣地呆在原地。

“这……这是谁啊?”

杜妍娥小声问了身旁的蓉兰一句,蓉兰也皱着眉头,无语地摇了摇头。

“回禀王妃,这是王爷回府时带来的人,说是在回程路上遇到的可怜人,是个残废。”

“这……怕不光是个残废,还是个智障吧?”

蓉兰小声嘟囔了一句,杜妍娥也是满目嫌弃。

“王爷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敢往府里带。”

正说着,洛承君更衣走了出来。杜妍娥立马变了笑脸,迎了上去。

“王爷……”

“本王还要要事处理,王妃自便。”

没等杜妍娥殷勤起来,洛承君便伸手推着欢央上船离开了。杜妍娥和一众奴才尴尬地留在湖心楼的岸上,不知所措。

洛承君与欢央快到府门的时候,乔书律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王爷!”

欢央瞧见洛承君,激动地挺直了身子,准备验收自己的变装成果。可这乔书律却正眼都不看她,眼中急切地只看得见洛承君。

“乔书律?本王正要去你府上呢,你就来了。”

“属下实在是等不及了,王爷,大事不好,这……”

“圣旨到!”

乔书律开口还没说出关键的话来,府门处又是一声高喝,只见元文捧着一道圣谕走了进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哪位

这元文来的凑巧,洛承君下意识瞧向欲言又止的乔书律。

只见乔书律满脸的为难,生生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随洛承君一起作揖接旨。

“皇上听闻佐政王回来,急召王爷入宫面圣。”

元文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洛承君蹙了蹙眉头,伸手接过圣旨。

“本王知晓了,稍后……”

“王爷别稍后了,皇上特别嘱咐奴才,要您即可随奴才入宫去。皇上心急的很呢!”

元文催着,好似故意不给洛承君与乔书律单独相处的机会。洛承君为难地看向乔书律,乔书律意会,紧接着开口。

“正巧,蒙蛮族部有些事情托我上奏皇上,我与王爷一同入宫去。”

“乔将军不急,皇上也说了,这蒙蛮公主丧殡法事,将军务必要时刻紧盯着,以表诚意。蒙蛮公主下嫁,却在我大昭不幸,已是愧歉,皇上叮嘱乔将军,一定要万事亲为才好。这几日的早朝免了,也不必入宫去。有事,让安置在将军府待命的宫中奴才传话给皇上就好。此时,将军出现在佐政王府,已是不妥了,奴才要是回宫如实与皇上禀明,怕是皇上,又要不悦了。”

元文暗示乔书律回将军府去,乔书律推脱不得,只好作揖告辞。临走回头看向洛承君,满目的纠结为难。

洛承君瞧着,心中陡然不安。

“王爷放心入宫去吧。”

坐着四轮车,一直避讳在远处的欢央上前轻语了一句。这元文看向出声的欢央,被她那妆容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浮尘。

“哎哟喂,王爷……这位是?”

瞧元文这么大的反应,欢央斜瞪了他一眼,全然不理会。还是洛承张口敷衍了元文两句。

“哦,一个身残志坚的民间艺人罢了,公公莫见怪,本王这就随你入宫去。”

洛承君得了欢央的话,也就放心了些,跟着元文入宫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欢央便熟练地推着四轮车的车轮,如同常人一般移动了起来,朝着府门外追去。

乔书律本就心急来的佐政王府,也没骑马坐车,回去的时候,也是满心焦急失落,走的也慢些。

“让一让!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欢央推着车轮,快速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她这副怪异模样,惹得众人惊叫闪开。

乔书律也听闻身后的异样,好奇转身,只见一个坐在四轮车上,张牙舞爪,面目怪异的女人正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乔书律惊愣地瞪大了眼睛,就在欢央临到跟前的时候,他急忙也闪身让道。可没想到这个怪女人顺势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将飞快前行的四轮车强行拽停。可这乔书律也被这力道拉扯的踉跄几步,猝不及防地当众摔了个狗吃屎。

“啧啧啧,这么久不见,你怎么照旧是这么不堪一击的模样?”

欢央倒是稳妥地停了下来,还不忘嘲讽了乔书律。乔书律趴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耳畔只听到这声嘲讽,还有围观看热闹的声音。

他本就心急付娆安与林云庭的事情,这又没由来的丢人现眼,不由地气急败坏。

乔书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灰,伸手直指欢央,开口怒斥。

“哪儿来的疯婆娘?你可知道当街冲撞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欢央看着乔书律憋红的脸,愣了愣,忽然一喜,不由分说地上前抓住乔书律朝自己伸出的手指,满目兴奋。

“你没认出我是谁来?”

乔书律被抓了手,嫌弃地挣脱,又气又没底气。他心中没打算与这疯女人计较,只是吓唬两句,想要扳回些面子而已。

“本将军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念在你神志不清,本将军不与你计较,快回家去吧!”

乔书律说完,急急转身要走。欢央哪儿能放他走,熟练推动车轮,快速绕转到乔书律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可记好了此刻,回头王爷问你,你可要如实说你没认出我来!”

“啊?你……你到底谁啊你?你再纠缠本将军,本将军可就不顾念你……”

“乔书律,你天资不高,总爱与我说什么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道理。可每年比武,却还是都输给我……”

欢央给了暗示,乔书律蹙眉一惊,细细地看着欢央的脸,还有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欢……”

“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聊!”

两人寻了一处偏静茶楼的包厢,刚入内,乔书律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欢央,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你……你的腿呢?你这……”

乔书律说着,语调竟然还带出了哭腔来,欢央嫌弃地看着他。

“打住!从小练武你就是个受气包,动不动就哭,如今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我就是断了腿,也照旧比你厉害!不过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刚才你急急去王府找王爷,欲言又止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听欢央这么一问,乔书律赶紧憋回了伤感。

“是侧王妃与林公子,这两人回了洛安城,貌似如今,落在了皇上与简茶手里!”

“你说谁?侧王妃与公子?他们回来了!什么叫貌似?这简茶与皇上又有什么关联?”

欢央急切地追问着,乔书律一五一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欢央满目的惊愣,许久说不出话来。

从彭城县主聂欢之死开始,欢央虽知晓简茶有恶念,可看她对侧王妃忠心耿耿,万万想不到会有今日。而不止如此,就连其其格与逍遥王的死,都与这简茶脱不开关系。

欢央不由地心寒了起来,也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言明简茶杀害聂欢之事的怀疑。若当时狠心除掉这恶根,往后的这些事情,便也不会发生了。

“若真如你所说,那王爷这次被召唤入宫,怕是一是片刻出不来了。”

“欢央你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叫王爷入宫去的?”

“不然,一切都太凑巧了。皇上的人牵制你的人还好,可王爷若是亲自寻人,好多事情就简单多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拖困

“这洛安城内外,王爷若找人,能将天地翻覆。要藏住两个人并不容易,皇上应该也是害怕这个,所以才要王爷入宫,拖困延期。想在万寿除夕那日,利用侧王妃与公子,坑害王爷。”

“那可如何是好,皇上此刻还不许我入宫去了。这朝堂上向着王爷的几个大员,也不能将此等事与他们明说啊。捎信更是不可,万一被搜查出来,岂不是更给了皇上证据,还会白白连累了他人。”

乔书律急的手足无措,欢央沉思片刻,开了口。

“用信隼。这信鸽入宫落鸽池,还不知道要落入谁人之手,很是不保险。可这信隼是王爷秘密训练的,旋飞在皇宫上空并不显眼,还有隼鸣可以提醒王爷。加上这信隼没有训练过入宫的行道,所以没有入宫落地的习性,也保险些。王爷若是瞧见这信隼,一声鹰哨便能让它落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用上信隼呢。欢央,还是你聪明!”

“那还用说,还有,我护送过公子,身份敏感。如今不叫欢央,更名元汝了!是王爷回程路上随路捡的可怜人,你可别叫错了。”

“元汝?好别扭的名字啊,好,我知晓了。信隼的事情,我这就去办!”

乔书律急急地离开了茶楼,欢央在包厢稍坐思量。若能传送消息,洛承君入宫便是好事,在宫中,也能探出更多消息来,好给他们在外寻找侧王妃与林云庭踪迹提供参考。

一切想的不错,只是欢央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慌乱异常。她一直以为侧王妃早就带着林云庭远走高飞,还故意隐瞒洛承君,不想让他执着追寻。

可没想到,这二人偏偏逆行而归,入了这死穴。欢央揪心,只求林云庭能安然。

洛承君入宫,昭帝在御书房设了一桌酒宴,与皇后一起为他接风洗尘。

“佐政王此去岭岚,护送承尧入土为安,实在是身心俱疲。这几日,朕每每回想从前与承尧一起称兄道弟的日子,不免心痛。也想到先帝三子,如今只剩下你我两兄弟,更觉凄凉。从前你我兄弟有什么心结,如今看在血脉相通的份上,也就随风去吧!”

昭帝言语诚恳,举杯朝向洛承君,微蹙的眉眼透着悲凉,可在洛承君眼里,仍旧满眼虚伪。

一直揪着心结不肯放手的人,明明就是昭帝自己。洛承君从前一退再退,也没换来他看在这血脉相通的份上,随风而过。

洛承君用力攥了攥酒杯,强抿出笑意来,举杯与昭帝的酒杯轻碰,然后仰面饮下。

“皇上言重了,您是君,我是臣,哪儿有什么心结可言。只不过这蒙蛮族部正在将军府为公主做法事,而这大昭与蒙蛮情分是臣衔接而来的,加之,又是承尧害了公主枉死,臣,回城理应出面安抚。此刻在这儿与皇上和皇后娘娘把酒,实在是……”

“佐政王不必挂念蒙蛮族部的事。朕倒是觉得,正是因为你与承尧为亲兄弟,所以才不适合此刻出面。朕已经让乔书律妥善安排了,朕让你即可进宫来,也不只为了给你接风洗尘。”

昭帝一听洛承君言语想要出宫去,赶紧打断了他的念想。洛承君咬了咬牙关,心中不妙之感更切,可也只能硬撑着。

“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今日大寒,再过三日,就是岁末除夕了。”

“那日,还是皇上的万寿节。”

洛承君主动言明此日的重要性,昭帝一听,喜笑颜开。

“没错,朕还以为,佐政王忘记了。”

“万寿除夕,天之大喜之日,臣怎么敢忘记呢。”

“是啊,这等好日重叠的大日子,是不容易遗忘。朕还记得,母妃在世的时候常说,朕出生那日吉祥,先帝一开心,便赐我“皇”字,洛承皇,洛家承袭皇位之意,可见先帝从一开始,就打算将大昭皇位传授于朕。”

昭帝语气洋洋得意,洛承君淡淡轻笑,透着一丝冷意。

“这万寿除夕,与皇上唤臣入宫之事,有何关联?”

洛承君没应昭帝的得意话题,直接岔开,昭帝笑意一僵,悻悻地接着说了下去。

“今年,是朕登基第五年,所谓三五大庆。今年的万寿除夕,朕想大办。可这礼部呈上来几份折子,策办这万寿除夕宫宴,朕觉得都不好。忽然想起先帝在世时过得最后一个万寿节,好似就是佐政王你亲手操办的?”

洛承君一听,瞬间明白了昭帝的意思,心中闷叹一声。

“没错,先帝最后一个万寿节,的确是臣操办。毕竟臣为先帝长子,此事,本就该尽心尽力。”

“那就对了,朕觉得那个万寿节是朕过过最有意思的宫宴。所以这一次的万寿除夕,朕想交于佐政王着手亲办。”

“皇上,这离万寿除夕只有三日时间了,怕是来不及吧?还是让礼部……”

“来得及!这礼部要什么有什么,需要的,佐政王知会一声便是。再说了,三日时间是短,所以佐政王就入住在宫内,朕已经叫人将御书房后面的厢房收拾了出来,佐政王就住在此处。等万寿除夕宫宴之后,再出宫回府即可。”

昭帝的语气不容驳斥,洛承君紧攥着酒杯,强压着面色的异样。

先不说这昭帝将自己强困于宫中到底所为何事。可这洛承尧刚薨,蒙蛮公主枉死,蒙蛮族部还在将军府做着安魂法事。昭帝却心念着如何将自己的万寿节过的喜庆,口口声声说兄弟情深,却没念一丝半点的情分。

甚至,都不做做表面功夫。

洛承君护送洛承尧入土为安,一路上本就翻涌着太多怨恨,昭帝如此,只会将这怨念叠加生倍。

“怎么?佐政王不愿意?”

昭帝见洛承君迟迟不作回应,脸色沉冷了下来。一旁的皇后也趁机煽风点火。

“佐政王不会是觉得,自己身为先帝长子,为先帝安排万寿节无妨。可却不能屈身为皇上安排?若真觉得委屈了自己的王爷身份,佐政王大可直言。”

皇后阴阳怪气,洛承君猛然松开紧攥的酒杯,冲着二人泯然一笑。

第三百九十三章 推算精准

“臣只是担心会办事不利,担心操办这万寿除夕宴不得周全。不过既然皇上和皇后新人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尽力而为即可。”

洛承君开口应下,并没有继续出言周旋。这倒是让昭帝与皇后意外了些,从前这佐政王不想应下的事情,就算最后结果一样,这过程也颇为费力些。怎么今日,爽快了不少。

应下此事后,洛承君便以时间紧迫为由,这宴席都没动一筷子,便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洛承君出了御书房的殿门,守在门口的匡正然忽然紧随其后,也不做声,只是跟着。

洛承君侧目回头看向他,微微蹙眉,稍显不悦。匡正然一看,连忙开口解释了起来。

“皇上担心佐政王操办万寿除夕宴没有得力的人手,便要属下这几日跟着王爷,听凭王爷的吩咐。”

洛承君一听,那蹙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原来有昭帝的圣命,怪不得这匡正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与自己走近。

洛承君闷笑一声,这昭帝定是有大事瞒着自己,无论是入宫的契机,还是眼下的谨慎。只是他还不知晓,匡正然早就成了他佐政王的人,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他与匡正然大大方方的在宫内接触。

洛承君假意去礼部查看宫宴那日的用品,进了库房,趁着只有自己与匡正然二人,急急开口询问。

“本王不在洛安城的这几日里,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爷入城回府,没听说吗?”

洛承君一怔,他急于入城急于回府更衣,然后去见蒙蛮人。人都没见几个,哪儿有心思听闻什么。

“听说什么?”

“您的侧王妃回来了。”

“你说谁?”

洛承君满目惊愕,手中正拎着的一只白瓷瓶差点儿滑落在地上,好在匡正然眼疾手快伸手接了下来。

“就是您那位回娘家,许久未归的侧王妃啊!这有传言,您那位消失不见的侧王妃,其实是掩护峦国余孽逃离的同党,都出自南水孤郡之地。也就前两日,她忽然出现在您的佐政王府门前,然后又消失无影了。皇上派了不少人,城内城外铺天盖地的搜找,如今,也没个下落呢。”

听清楚了匡正然的话,洛承君联想昭帝急于将自己困顿在宫内,不安感骤增。

“她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回来做什么……匡正然,你确定,皇上没找到人?”

“是啊,没找到。这宫内外的搜寻,都是属下负责的。城内搜寻无果,便转向了城外,只是……”

匡正然忽然欲言又止,洛承君紧张追问。

“只是什么?”

“只是奇怪的很,皇上下旨城外搜寻,可搜寻侍卫还没派出去,便取消了。说是不用找了。”

“不用找了?没找到,却不找了?”

洛承君疑惑倍增,昭帝绝不是这样的人。除非人已经在他手里了,不然,绝无中途放弃的可能。

可匡正然是御前统领,管辖宫内所有侍卫职权,若是抓到人,他如何能不知晓呢?

除非……昭帝有意隐瞒,而用了其他的人。可皇上能用的其他人,若不是宫内侍卫统领,便只有宫外驻守军营。

可他谨慎到连匡正然都瞒着,那军营就更动用不得,那里,大都是洛承君的人马。

“匡正然,这几日,皇上可出过宫去?”

“皇上没有,不过皇后娘娘出过一次,是回娘族郑家。哦,这两日逍遥王妃入宫也勤快了些,王爷叮嘱过属下多多注意逍遥王妃,就在昨日晌午,逍遥王妃出宫时,身边跟了一个脸生的男人。那男人,跟皇后娘娘入宫过一次,面圣时,还差遣走了所有人,包括元文公公。”

“郑家……万寿除夕宴……”

洛承君自语着,他在脑海之中迅速将所有的线索交织联系到一起去。不知晓的地方只能推算填补,一个与昭帝所想差不离的计划构图完整浮现。

而这所有的关键,都是找到付娆安与林云庭!

洛承君不由地想到入宫前乔书律的焦灼模样,他大致就是要与自己说这些事情吧?如今他被昭帝困在宫中,唯一能够期许找到付娆安与林云庭的,只有乔书律和欢央二人了。

“王爷?”

看洛承君发愣,匡正然轻声唤了一句。洛承君回神,看向匡正然手中的那只白瓷瓶。

“匡正然,本王拜托你一件事。”

“王爷请讲,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在这宫内时日不短了,熟知这宫宴的步骤。这几日,你就帮本王多操办着点儿,当然,要以本王的名义。”

“啊?这……这……”

匡正然有些慌,洛承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放心,本王这几日照旧会与你在宫内来回,只是这操心的人换作你,本王的心,要操在别的地方。”

“这……这可比要属下出生入死还为难呢,属下从未操办过宫宴,这万寿除夕宴,更是大事,万一……”

“若有万一,也是本王顶着,你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

洛承君不由匡正然继续说,心中盘算如何能与宫外的乔书律和欢央通信。想到欢央在他入宫前说的话,她应当也会想法子的。

正想着,洛承君忽然听闻外面天际传来几声隼鸣声,他愁眉舒展,急急地朝外走去。

“哎,王爷!”

匡正然放下白瓷瓶急急地跟了上去。

洛承君出了礼部便朝着天空望去,一只鹰隼正盘旋在皇宫上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皇城多见飞鸽,还是头一次瞧见有鹰隼的……”

匡正然感叹着,洛承君没在意他的话,加急了步子朝着御花园走去。匡正然不明所以地继续跟着,瞧着洛承君七拐八拐到了御花园一片少人的假山处。

洛承君瞧了瞧四下无人,将手指抿在唇边,发出一声响亮的鹰哨来。

三声悠长的鹰哨之后,只听天际由远到近,一个黑灰色的身影悬停假山之上,正是那只鹰隼。

这鹰隼悬停几秒,确认之后,便直冲冲地朝着洛承君俯冲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查郑家

这鹰隼个头虽比鸽子大不了多少,可这模样凶狠,俯冲下来的气势,吓得匡正然以为要攻击他,下意识抬手护住脸面蹲在了一处假山下躲避。

可这鹰隼根本没有理会他,反倒是乖巧地落在了洛承君的胳膊上,还发出嘤嘤的声音,弯钩的喙小心翼翼地触碰洛承君的手,撒娇似的。

匡正然瞧见这凶悍的鹰隼竟然这般信服洛承君,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也妄图想要伸手碰一碰这鸟儿。

可这手刚伸过去,只见那鹰隼方才还柔和的眼睛瞬间凶恶了起来,还撑起了双翅,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模样来。

“好了。”

洛承君抬手抚下鹰隼的双翅,才安抚下了它。

匡正然不敢再靠近过去,看着洛承君从那鹰隼爪子上的信筒之中抽出一封信来。

“这……是只送信的鹰隼啊?王爷真是有大能耐,连这般凶恶的鸟儿都能驯服……”

匡正然不由地感叹,洛承君没空理会他。乔书律在这信上所说与他猜想大同小异,付娆安与林云庭同归,因不知诸事内情,所以轻信了简茶。如今简茶与皇上联手,欺骗付娆安与林云庭乖乖躲藏在某处,只等万寿除夕宴那日,钻进圈套,一箭三雕。

乔书律为难的问题,也是付娆安与林云庭能藏身的地方。乔书律也暗中让人搜找了洛安城内外,如今也是无果。

“郑家……”

洛承君轻语一句,语气却十分笃定。他侧目看向匡正然,伸手索要一物。

“匡正然你可带了短刃?”

“王爷要短刃?有!”

匡正然急忙从腰间抽出短刃来,递给洛承君,只见洛承君将那信纸反了过来,拿起短刃就要划破自己的手指。

匡正然一看,连忙上前拦住。

“王爷玉体,伤不得,还是用属下的血回信吧!”

没等洛承君回绝,匡正然一把夺过短刃,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指肚,将手指递给洛承君。

洛承君无奈,只好捏着他的手指,在信纸背面写上了三个字:“查郑家!”

放飞信隼,洛承君仰面看它消失在天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侧目看向吮着手指的匡正然。

“匡正然,若此次化解劫难,本王忘不了你的功劳。”

“王爷言重了,属下认准了王爷为主子的。不过王爷若是暂且办完了自己的事,还是赶紧回礼部去吧,就算王爷不操劳万寿除夕宴的时,起码也得出现在那里才是。”

洛承君点头,与匡正然一起去了礼部。

这将洛承君困于皇宫的主意,是简茶出给昭帝的诡计。她听闻洛承君回城,便急匆匆地入宫,想要瞧瞧这位不可一世的佐政王,能否听话地呆在宫里。

这刚入宫门,简茶忽然听闻头顶一声怪异鸣叫,抬头看见一抹灰黑色的飞鸟闪过。她眉头一蹙,只觉得这灰黑色和鸣叫声有些熟悉,可还不能一下子联想到曾经在佐政王府满月楼见过的那只信隼。

简茶也没深想,加快了脚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此时的昭帝与皇后刚刚用膳完毕,吴太医照例为皇后请了脉。

“吴太医,自皇后有孕以来,一直是你问诊请脉的。如今皇后这孕,算起来已经九个月了,怎么朕瞧着,皇后的肚子,没有寻常九个月的孕肚大呢?这皇嗣,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昭帝这么一问,吴太医心虚地抬眼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也神色微慌,她这孕事,足足谎报了两个月,实际只有七个月大,自然是不比寻常九个月的孕肚大的。

可这谎既然开了头,自然是硬挺着也要说下去。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孕无碍,因为皇后娘娘当年诞下长公主的时候,有些难产,就是因为滋补过剩,孕胎过大导致的。着实让皇后娘娘吃了不少苦,所以这一胎,臣故意精调了些,虽然孕肚小,可皇嗣无碍,对皇后娘娘日后生产也是大益。”

吴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间的冷汗。幸好昭帝并未在意他的不自然,开心地轻抚着皇后的肚子。

“那就好,这肚子里面若是个小皇子,那可是朕的皇长子,还是嫡长子,身份尊贵,可继大统之尊啊!”

“皇上这般说的,叫臣妾心里压力倍增,万一是个公主……”

“呸呸呸!朕叫几个资质老的产娘来瞧过了,都说这肚形像个皇子,你偏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朕不要公主,只要皇儿!”

昭帝执念,笑眯眯地摸着皇后的肚子。皇后瞧他这般,心中也直打鼓,生怕万一是个公主,可是出力不讨好的冒险买卖。

“皇上,逍遥王妃求见。”

元文小声禀告了一句,他如今见这简茶,可没从前那般嚣张,一副小鬼见了阎罗王的模样,正眼都不敢瞧简茶一眼。

“让她进来。”

昭帝允了一句,简茶进入御书房,瞧见那还没收拾的宴桌,还有桌上摆着三副碗筷。

“皇上,佐政王答应留在宫里了?”

“听你这意思,是不信朕能留住他?区区一个王爷而已,敢不听朕的话吗?”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佐政王神思敏感,这一次,竟然没做挣扎?”

简茶笑说着,皇后也微微挑眉,插了一句。

“皇上,臣妾也觉得,这佐政王与从前似是有些不同了。从前他虽也听话,可气势嚣张,总有办法让事情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可如今,听话了许多。”

“这有什么,朕接二连三给他重击,想必他已经明白,什么是君臣之道!总之,佐政王已经如愿被困在宫内,这宫中宫外,除了我们这些人和郑家人,没人知晓那瑶姬与林云庭的真实情况,怕什么,只要他洛承君出不得宫,他就不的真相,万寿除夕那日,只有乖乖挨宰的份儿!”

昭帝抿笑,信心十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那一日了。

简茶却蹙着眉头,心中隐隐不安。洛承君在她心里,实在是精明厉害,万不可掉以轻心。

第三百九十五章 应变

皇宫之外,乔书律与欢央顺利接到了信隼捎回的信,迅速按照洛承君所令,开始围绕郑家暗中寻查了起来。

这郑家上三代,世代为官,且都是朝中重臣。到了皇后父辈,只有两个儿子,其一便是皇后的生父郑习廷,只不过这郑习廷命短,刚坐上一品太师的官位,便恶病缠身,暴毙而亡。

皇后这一脉,便就只留下了她一个女儿。先帝怜悯,赐婚给了当时还是暎亲王的洛承皇做王妃,后随洛承皇登基坐上了后位。

郑家的另一位便是郑习朝,他庸才一个,那京衙官职还是昭帝随手赏赐给他的。郑习朝吃喝玩乐,不务正事,可却身体康健,膝下三子一女不说,这与外妓生下的私生子怕是更不计其数。

就凭着这子嗣绵延的福气,如今郑家,还真就由着他这个酒囊饭袋当家作主。

皇后虽看不惯她这位叔叔,可这郑家无论如何也是她在宫外的靠山。所以为了母族绵延,也只能凡是帮衬。才叫这郑习朝活的更加滋润。

郑家在洛安城内外的院宅不计其数,有登记在郑习朝名下的,还有他三子一女和正妻美妾名下的。自然,也有近亲远戚,枝枝节节,总之,要找的地方很是繁杂。

乔书律与欢央虽然对这上百所宅院进行了统一分析和筛选,可生怕有个万一,最后还是决定,逐一寻查。

数百暗卫和赤甲军生面,开始对与郑家有关的地方进行明察暗访。

这昭帝与皇后以为困住了洛承君,也没动用御前侍卫沾染此事,便能做到万无一失,也未叫郑家太过防范。

可这时刻警惕着的人,还真有一个,便是简茶。

这简茶多留了个心眼,让逍遥王府之中几个不起眼的奴才出门去,就在郑家几处宅院旁边的客栈住下,临着窗子一日不停地盯着那郑家门外的动静。

这盯梢了头一日的奴才,第二日有人接替,便回府来与简茶详细地回禀观察到的郑家的动静。

这无非就是,进出郑家多少人,有无生人在旁徘徊,夜里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动静。

简茶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也只盯了郑家五处不起眼的别院。而这些回禀的奴才,盯梢了一整日,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简茶开始索然无味了起来,倒是这青宁一边听着一边记下,很是认真。

“就这些?”

简茶听完最后一个奴才的回禀,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回王妃,就这些。奴才一直盯到天亮有人来,一刻都不敢懈怠。”

简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这想要讨赏的奴才出去。

“看来是我谨慎过头,多虑了。如今佐政王困在宫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手也探不出宫外来。白白浪费了这么些时辰……”

“主子。”

青宁盯着手中记录的纸张,迟疑地唤了简茶一声。简茶侧目,疑惑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奴婢有愚见,您可要听听?”

“哦?难不成刚才那些废话里,你倒听出了些什么?”

“听倒是没听出,这几个奴才说话颠三倒四,想出什么说什么,无规无章的,难听出些什么来。不过奴婢都记下来了,这么一看,倒是看出了点儿东西来。您瞧,这每一个奴才说的都是些郑家出入人员的琐事,各个别院都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在夜里丑时至寅时段,听到了府内的狗叫声。”

“狗叫?”

简茶一怔,这困乏的身子猛然坐正。

“对啊,这看家犬见了熟人自是不会吠叫的,除非了瞧见了生人。这大半夜的,门禁时分,这入门的生人一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来路。给我瞧瞧,这五处别院,都有犬吠吗?”

简茶急切地接过青宁手中的草纸,瞧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的确,每一个奴才都无意间提到了夜间犬吠,可也只是随口一提,轻言掠过,所以并未惹得简茶注意。

“这佐政王果然是手眼通天啊,这刚回城就被困顿在了宫内,可还是有法子知会宫外的人盯上了郑家。若真是佐政王的人夜探郑家宅院,那处别院,怕也遮掩不了多久了……不行!一定得想想法子!”

“主子,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犬吠都不在同一时辰,也许就是凑巧呢。”

“多巧则必,多心总比无心的好。就算错了,也要备个保险才安心。若佐政王的人已经知晓与郑家有关,那我便更不能去郑家别院招惹是非了。快,入宫面圣!”

简茶满心慌张,急急地入宫去找昭帝生法子去了。

昭帝听了简茶的话,却满面的不以为然。

“你未免将那洛承君想的太过神通广大了,就算他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与宫外通信。可朕动用郑家的事情,连御前侍卫都不知晓,他又怎么能第一时间瞩目郑家?不过是几声犬吠而已,你太多虑了。”

“皇上,就算是臣妾多虑吧,可是我们已然走到这一步了,谨慎小心些并无不妥。您不也是畏忌那洛承君的神通,所以才将瑶姬与林云庭从城外挪入城内的吗?臣妾也是受您教导,居安思危,提防些,总是无错的!”

简茶口齿伶俐,昭帝越发觉得她烦躁。

“就算按你所说,这洛承君神通,知会了宫外的人暗探郑家。难不成现在还能将那瑶姬与林云庭转移吗?怕是出了别院,就会暴露行踪。”

“那就不出!臣妾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只要皇上点头准允即可。”

“你说说看。”

“只要皇上,让人通知方岫远,将郑大人从前安置在那别院的妓子全全召回即可。该住哪儿还住哪儿,只要别碰那后院就行。”

“就这样?”

“没错,就这样。这郑家关联的宅院多达百处。就算佐政王的人暗探别院,瞧见那别院灯红酒绿,也会轻易打消了寻人的念头。如今最着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想必如今,佐政王的人急于筛查所有宅院,只要蒙混他们将别院排除在外,便也寻不到人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射隼

昭帝最后到底还是听了简茶的话,虽心中不信服,但还是求个万无一失,差遣了人去别院知会方岫远。

简茶达成所愿,得意洋洋地出了御书房,准备离宫。

可这刚出殿门,正巧瞧见正从远处朝御书房走来的洛承君与匡正然二人。

简茶下意识驻足,左右环顾,心虚地想找个别道绕开洛承君。可洛承君没给她机会,疾步上前挡在了简茶跟前,简茶吓得后退两步,抬眼对上了洛承君沉冷的眸子。

这人后,简茶是使尽了法子算计洛承君,可到了人前,还是止不住被洛承君这气势吓得直哆嗦。

“臣妾问佐政王爷安……”

简茶哆哆嗦嗦地给洛承君请了安,低着头想就此离开。洛承君再次抬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周身弥漫着阴冷的暗怒之意。

“本王临去岭岚之前,曾与你说过,要你老老实实在府中待产。可你似乎没听进耳里去,这宫内宫外跑的很是勤快。”

“逍遥王薨世,臣妾深受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照顾,所以入宫请安勤了些。这……并无不妥之处,怎么还惹得佐政王爷就此刁难了?”

简茶颤巍巍地狡辩着,洛承君低侧着眉眼看向她,恨不得伸手将这个恶贯满盈的女人碾成碎片。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王爷,这御膳房还等着咱们请示皇上宴单,准备备菜呢……”

匡正然觉得在御书房前,洛承君这般为难逍遥王妃不妥,便小声开口打破了这沉默凝重的局势。

洛承君这才缓缓地放下了阻拦简茶的手,继续超前走去。

简茶长松下一口气,也急切着准备离开。就在两方各自错开没几步的瞬间,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隼鸣声。

洛承君猛然驻足,回头朝着天际张望。这简茶也驻足抬头看向天际,发现了那抹灰黑色的身影。

洛承君目光回落在驻足的简茶身上,他眉头微蹙,稍显紧张。因为他知道,简茶见过这只信隼,而且还在这只信隼身上得到过情报。

若是她还记得这只信隼,那可不是一件妙事……

可这就是所谓怕什么来什么,简茶凝着眉头望着那盘旋在皇宫上空的飞禽,听着那熟悉的鸣叫声,忽然想起了那次在满月楼撞见的那只信隼。

她当初的县主之位,还全然是拜这只信隼所赐呢。

这洛安城内,飞鸽小雀常见,可这鹰隼,并不多见。简茶总共见过两次,一次便是在满月楼那日,二次,便是今日了。

“原来如此……”

简茶轻喃了一句,顿时明白了这洛承君为何能困顿在宫中,还能差使宫外人的缘由。

一切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简茶嘴角抿出一丝笑容来,她猛然回头,直视着也驻足不远处的洛承君。

洛承君看见简茶脸上的笑意,不安皱起,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匡统领!”

简茶瞧着洛承君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信心加倍,大叫了一声匡正然。匡正然也愣了愣,瞧了一眼身旁的洛承君并无回应,只能硬着头皮朝着简茶走去。

“逍遥王妃有何吩咐?”

“麻烦匡统领帮我把那只鸣叫的鹰隼射下来!”

“啊?”

匡正然惊愣,而后觉出自己反应失常,匆忙解释了起来。

“不是,逍遥王妃何必跟一只飞禽过不去呢?再说了,臣与佐政王还着急去面圣呢,王妃还是……”

“匡统领你可长点儿心吧,这鹰隼凶悍,这皇宫各宫之中饲养了不少信鸽鸟雀,我瞧这鹰隼总是盘旋不去的,怕是盯上了宫中的鸟雀,这吃几只鸟儿也就罢了,万一惊吓到了哪一宫的主子,你们御前侍卫可担当不起吧?如今皇后娘娘,可还怀着龙嗣呢。”

简茶言语之中处处为匡正然着想,由不得匡正然半句拒绝。匡正然更是担心自己被逍遥王妃看出与佐政王有什么内情来,只好点头答应了。

匡正然叫来了一旁的值守侍卫,接过弓箭,撑起对准了那只信隼。

洛承君失神地站在原地,瞧着那匡正然的箭直至信隼,想他第一箭一定会射偏。可却不知,这信隼性子执傲,就算危险,也不会轻易离开送信之地。

果然,匡正然故意射偏了第一箭。那信隼惊叫一声,绕开了原来那片天际,却飞的更紧了些,似乎是瞧见了洛承君,但因为没有鹰哨,所以迟迟不敢贸然落地。

“哎呀!匡统领你可射准些啊!”

简茶不悦地数落了一句,瞧那鹰隼飞的低近了些,索性一把从匡正然手中夺过了弓箭,自己上手。

这射箭的本事,简茶在满月楼随着欢央与付娆安学过不少,箭术还算不错的程度。

只见她发力出狠,竟然一箭就将那悬飞的信隼给射落在地。只听一声哀鸣,那信隼跌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好!”

简茶雀跃地欢叫一声,欲要上前查看,好在匡正然伸手及时阻拦了她。

“王妃好箭术,臣去给您捡过来!”

不由简茶回应,匡正然便疾步跑了过去,弯腰捡起那血淋淋的信隼。顺势偷摸着将那信隼爪上的信筒和信给拉扯了下来,塞进了怀里。

简茶等不及也走了过来,好在匡正然正好藏好了信,转身将信隼递向简茶。

“王妃当真是好箭术,臣自愧不如!”

简茶哪儿里是为了夸赞,她急切地看向那鹰隼的爪子,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对啊,这不对啊……”

简茶满眼的失落,她再回头看那洛承君。只见他已经进入了御书房,好似并不关怀的样子。

“难道是我料错了?”

简茶满目不甘,本还信心十足这次能重击洛承君一次。说不定不用等到那万寿除夕宴,就可以抓了他的把柄去。

结果,却是白高兴了一场。

“王妃,这鹰隼如何处置啊?”

“脏死了,烧了吧!真是晦气!”

简茶丢掉手中的弓箭,气呼呼地转身走开了。匡正然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信隼,不禁满目的可惜。

从御书房出来,匡正然才小心翼翼将那沾了血色的信筒递给了洛承君。

第三百九十七章 无果

“王爷,卑职刚才听那逍遥王妃自语一句,说是难道自己料错了?好像是识得这信隼……”

匡正然一边将信筒递进洛承君手中,一边后怕地说到。

洛承君神色冷然,没有回应匡正然,只是自顾自地打开了那信筒。乔书律在信上所言,是昨日一天暗寻无果,已经排查了郑家大半的宅院。

这言辞之中透着焦灼,可在信尾,却还安抚洛承君不要着急。

“王爷,可寻得侧王妃了?”

匡正然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洛承君沉闷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心中预感很是不好,特别是方才简茶射杀信隼的举动。

洛承君心痛那信隼,可更不安宫外的形式。如今信隼被射杀,更是断了与乔书律和欢央的联系,仿若摸瞎一般。

“王爷,这信隼没了,属下手底下倒还有几个可靠的兄弟,若王爷需要与宫外通信,属下可以……”

匡正然未说完,只见洛承君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且轻轻摇头否决。

“匡正然,本王知晓你是真心想要帮本王。可你在皇宫混迹多年,应当知晓宫内权位争斗的水有多深,在这宫内,有能借踏着你上位的人,却没有心甘情愿躺在地上任你踩踏的人。本王扶持你上位不易,可不能让你轻易折在这上面。”

“王爷思虑周全,可这信隼被杀,王爷又出不得宫去,侧王妃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洛承君蹙着眉头,左手轻轻摸转着右手上的扳指,陷入了沉思之中。思量片刻,洛承君侧目看向匡正然,忽然开口。

“你就不曾好奇,本王区区一个侧王妃,怎么惹得皇上如此费力与本王周旋?若本王的侧王妃真与传言说的一样,是护送峦国余孽的叛贼同党,那本王,可也就是叛贼了,你当真不惧牵连?”

“王爷不是曾经说过,卑职若真心追随王爷,便凡事少问,听令即可吗?王爷救了卑职的贱命,还推着卑职坐上了统领之位,您的高明,卑职亲眼见过,无需多问。说句不中听的,就算王爷今日要揭竿而起,卑职,也会毫不犹豫,拎刀相随。”

洛承君听匡正然一席话,摸转扳指的手忽然停下。打心里讲,他并没有那么快地完全信任匡正然,他天生性子谨慎,若不是乔书律那般交织深的人,他断然不会全然托付。

只是如今时局紧迫,加之困在宫中这一日多时间的打量,洛承君决定,豁出去一次。

“那好,既然你信本王,本王也全然信你一次。”

洛承君将如今付娆安与林云庭,还有昭帝如何打算在万寿除夕那日算计自己的事情对匡正然全盘托出。匡正然听得目瞪口呆,傻愣了半天才张口结结巴巴地回应了一句。

“这……这……还有两日就是万寿除夕了。那……那王爷岂不是要赶紧找到侧王妃与那个峦国叛……不,不,那个林公子吗?”

“是啊,今日宫外的人应该能将郑家剩下的几处宅院暗查完,若是能找到人,那便是最好,可若是找不到……”

洛承君欲言又止,化为了一声轻叹。

“若是找不到,王爷也得赶紧想应对之法啊,总不能白白等着被算计。”

“若没找到人,那本王就只能将希望,寄于万寿除夕那日了……”

洛承君此言意味深长,匡正然听得一脸惊愕。

“看来这次万寿除夕宴,本王是得上上心了。”

洛承君丢下这么一句让匡正然听不明朗的话,抬脚朝着礼部走去。

再说这郑家别院。

憋闷了两日,又心念着洛承君是否回了洛安城,付娆安有些耐不住。在这不大的后院踱来踱去,不得安生。

林云庭心事重重,因为今日便是蒙蛮人为其其格做法的最后一日了。明日他们便要带着其其格的尸体返程蒙蛮。而他与简茶约定的事情也即将来临,付娆安也要离开了。

想着,林云庭抬眼看向在院中踱步的付娆安。他想她此刻心心念念地全是洛承君,不免落寞。

“娆娆,你可知我心中,到底有多不甘心……”

洛承君喃喃自语了一句。

再看这老邓头,只要不是吃喝拉撒,无事便会蹲在那后院上了锁的门后,偶尔透过那门缝朝外看着,盯看着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方岫远……腰间的钥匙。

忽然,这静谧了两日的院子传来了喧闹声。邓老头赶忙贴近了门缝朝外张望,只见七八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女人涌门而入,嘻嘻哈哈,说笑不断。

“什么人?”

付娆安也听到了响动,好奇地挤过来也朝着门外看。瞧见这些个女人不论是穿着姿态,还是应人的表现,都与寻常女子不同。

更有几个女人,竟然主动贴近那方岫远。那方岫远一开始还尴尬地半推半就,没多久,便大方地伸手揽住了女人的腰肢,双眼色眯。

“妓子。”

老邓头嘟囔了一句,付娆安惊愕低头看向他。

“妓子?”

“这般举止轻浮的女人,不是妓子还能是什么?大冬天的,暖披里面都是薄纱的衣服,是妓子没错了。”

“这个方岫远,当真是逍遥王府忠心耿耿的护院吗?如今看护着我们,竟然还找妓子来寻欢作乐?”

“做戏而已。”

林云庭不知何时站在了付娆安与老邓头身后,开口点明了一句。付娆安回头看向他,疑惑地蹙着眉头。

“做什么戏?”

“这院子若是太静,怕是会惹得有心之人怀疑。喧闹起来,反倒是不易生疑。无关我们的事,置若罔闻即可。”

林云庭说的在理,可是脸色不大好。付娆安也觉出他这一段日子不太寻常,想着当下的境地,也难免。可他越发不对劲了起来,不免让人担心。

老邓头继续趴在门缝看着,付娆安跟着林云庭入了房门,绕到林云庭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前日对简茶谎称老邓头是聋哑人的时候,我就知晓你不太信任她,可总该信任我吧?你掉落那断崖之下,九死一生我都能将你救出来,这一次,一定也是没问题的。所以,你别总哭丧着一张脸,虽也是俊美好看,可也不惹人欢喜。”

付娆安说着,还撅起嘴巴冲林云庭做了个不悦的鬼脸。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临诀

林云庭强抿出一记笑容来,透着苍白凄凉,倒是惹得付娆安嬉闹的鬼脸也落寞了下来。

“你瞧你,笑得更是可怜兮兮。万事有我呢,我定好好护佑着你,我可是上阵杀过敌的女将军。要不要我与你讲讲,我在安昭边境挥枪杀敌,以一敌百的英雄事迹?”

付娆安不等林云庭回答,便自顾自地吹嘘起了自己在安昭边境一战与洛承君交手的事情。自然是将洛承君算计她的部掩盖,只说自己算计洛承君的事,自然也少不了瞎说胡编的成分。

林云庭瞧她声色并茂地讲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浓烈,眸中透着无比的艳羡。

她口中的他,若是自己,该有多好。

入夜,这前院的妓子们,好似不会累似的。照旧灯火通明,嬉笑不断,还伴随着歌舞弦乐的声音。

付娆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气恼着起身,瞧见对面榻上的林云庭也盘坐着,正看着自己,也没睡,倒是临着门睡的老邓头呼噜迭起,睡得很香。

“睡不着吧?这跟睡在青楼里似的,太吵了。不如,我们去跟那方岫远说一声,让她们消停消停。”

付娆安说着便下榻朝门走去,林云庭也急急下榻想要阻拦。可这付娆刚错开;了门缝,却好似受惊了似的,反手又给关上了。

林云庭不明所以地看着付娆安,只见付娆安冲他摆出一个“嘘”的手势来,还伸手将老邓头的被子拉扯上来,盖住了他的呼噜声。

“房顶上有人……”

付娆安小声地说了一句,拽着林云庭弓着身子移动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前院厢房的房顶。

果然,月色之下,两个身着黑衣,身形敏捷的人半伏在房顶上,正仔细端详着别院内的情况。

林云庭心中纠结,他知晓,这些妓子的确是掩人耳目,不过掩的是洛承君的耳目。那么此时在房顶上的黑衣人,一定是洛承君的人。

若是他们给了信号,那便一定有能力让付娆安与自己,还有老邓头离开这险地。

可若离开,他辛苦周旋回到洛安城的计划,就要白白浪费掉了。

林云庭何曾不想平安离开,按照与付娆安之前所想,一同赴安国。说不定,还能胜了那洛承君在她心中地位,能如心之所愿那般,与付娆安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他犹豫着,纠缠着,攥紧了拳头,任凭指甲抠进掌心的肉中,也难以决断。

“来了!”

付娆安低声说了一句,摁下林云庭的脑袋,两人紧挨着贴在窗沿之下。只听房檐处几声响动,脑袋上的窗户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片刻之后,便沉寂了下来。

付娆安小心翼翼地仰头侧目,确定瞧见那黑影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之中,才放心地松下了一口气来。

“呼……这昭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我们没入睡,怕就要被发现了!”

听了付娆安的话,林云庭心中知晓,自己已经错失了选择的机会。他既觉得轻松,又觉得懊悔,甚至鼻头一酸,眸子也笼上了雾气。

“吓坏了吧?我都说了,有我在,你不用怕!”

付娆安不明实情,还豪迈地伸手拍了拍林云庭的肩头,以做安慰。

乔书律与欢央这边,又是一夜的暗查折腾,结果还是毫无线索。不仅如此,也没照例等来那信隼回信来,更是加倍的焦灼不安。

“这与郑家挂钩的宅院咱们可是挨个搜查过了,怕有暗道,就连那宅基地的图纸都费劲搜罗了来。怎么这番折腾下,竟然一点儿收获都没有?难不成,是王爷料错了?”

欢央急的狠捶那四轮车,乔书律也不住地叹气。

“你我跟了王爷这么久,可曾见过王爷没把握过?王爷在宫里头,一定是得了什么要紧的线索,才会让我们追查郑家。眼下,距离万寿除夕宴还有两日的时间,实在不行,与郑家走得近的那几位朝中大人的宅院也都查一遍!再不行,这洛安城平民富商,有宅院的,挨家挨户地查寻便是!”

“你说的轻巧,两日……怎么够?”

“不够便尽力!总之不能坐以待毙,这信隼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间出了岔子。只求那信别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反倒害了王爷。”

欢央听罢,与乔书律相视一眼,两人皆默认。如今的局势,也只能如此应对了。

次日,这蒙蛮人为其其格做法结束。

阿尔斯朗心中本就暗自对昭帝不满,这做法期间,昭帝更是没有来慰问一次,连派个奴才过问的都没有。

他本想直接带着其其格离开,也不入宫作别,叫人传达一句便是。可乔书律想借机入宫去见洛承君,便好言相劝,劝动了阿尔斯朗临行前入宫面圣作别。

另一边,简茶也安排了人,一面盯着蒙蛮人出城,一面去了郑家别院。

方岫远照例给付娆安与林云庭他们送早膳,偷偷塞给了林云庭一包药粉。

“逍遥王妃说您要的东西,人在外面候着呢,妥了您知会一声便是。只是尽快,外面来信,人离出城也就一个时辰了。”

“好,劳驾。”

林云庭攥紧那药包,目色复杂。回头看向付娆安,正毫不知情地打着哈欠。

“吃早饭了。”

林云庭强笑着将饭菜端进屋来,老邓头急急上前来,正好瞧见林云庭往那其中一碗粥里面放药粉。

“公子你……”

“别说话,别忘了,你是聋哑人。”

林云庭目光祈求,老邓头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可心中不安。但终究也没违逆林云庭的意思,沉默地端走了一旁的粥汤。

“我只觉得困,昨夜真的是好折腾,我不想吃了,让我接着睡可好?”

付娆安赖在榻上不想动弹,林云庭满眼宠溺地走过去,一把牵过她来。

“不吃至少也要喝完粥,喝完便能接着睡了。”

付娆安不情愿地被拉扯过去,林云庭将那碗下了药的粥递给她。老邓头停下了筷子,紧张地看着付娆安。

付娆安端起碗来正要喝,林云庭却忽然伸手摁下,似是犹豫。

“怎么了?你是让我喝还是不让啊?”

“让,自然让,只是这粥汤,你先搁一搁再喝……”

林云庭哪儿是嫌烫,他只是忽然,不舍得而已。

第三百九十九章 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不怕烫,你让我快喝了,好趁着那些妓子安生的时候睡个回笼觉去!”

付娆安伸手要夺粥碗,林云庭端碗闪开,用勺子轻缓地在粥中搅动,假意催凉。

“你看你,性子一直是这般急。你心里不怕烫,可这嘴巴到底是怕烫的,这与其他道理一样。你往后遇到什么事情,三思斟酌而后行,心中再是不怕,可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孤身贸然,只会白白折了自己,也断念了你要报仇的后路……”

听着林云庭这般啰嗦,付娆安拧着眉头,满是不耐烦。

“小林子你今日是怎么了?前两日闷声不吭的,怎么今天为了一碗粥都能讲出这么多道理来?”

“我是个无用之人,没有武功傍身护你,也只能啰嗦这么几句了。你不愿听,今日也委屈听两句。娆娆,你可记着,别轻信人,别轻舍己。没什么,比活着有更多的希望……”

“嘶……”

付娆安发出一声长嘶,忽然瞪大了困意的眸子,伏身低头,疑惑地细细查看林云庭的脸。林云庭搅着勺子的手顿住,微慌地与她对视。

“小林子,你莫不是……”

付娆安语气微顿,惹得林云庭更是慌张,一把将粥碗塞还给了付娆安。

“粥温正好,你快喝吧!”

“瞧瞧你慌得,看来我猜想的没错。小林子,这后日就是万寿除夕了,你多少有些害怕了是不是?”

原来付娆安是以为如此,林云庭微微松下一口气,尴尬一笑。

“你如何想就是如何吧。”

“看,你还不承认。你若是害怕了,咱们不入宫见洛承君也行,反正是你有话与他说,又不是我。我与他,可是没什么情分和话好说的……”

付娆安一边嘴硬着,一边端起粥碗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林云庭无心听她的话,愣愣地看她喝下粥去,眼眶微红。

一旁的老邓头闷声叹了一口气,瞧着桌上的饭菜,也没了胃口,轻轻搁下了筷子。

“我去睡了,啊……好困啊,比刚才还困呢……”

付娆安起身走到榻前,往上一歪,伸手拽被子的动作明显迟钝,那被子还没拉扯到肩头,手边耷拉了下来,传来轻微的鼾声。

“娆娆?”

林云庭轻唤了一声,见付娆安没有反应,便起身朝着她走去。

那迷药的药性已经发挥了出来,付娆安呼吸沉稳,睡得很沉。林云庭轻轻掰正她侧躺的身子,她都毫无反应。

“公子,您这究竟是想干什么呀?”

老邓头可算是憋不住了,开口询问。林云庭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的付娆安,嘴角扬起一抹宠溺又哀凄的笑意。

“我还能干什么?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她周。邓大爷,一会儿方岫远会让人带走娆娆,你与他们一同出这别院。一定要紧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对娆娆做什么手脚,亲眼看着他们将娆娆交于蒙蛮人才好。”

“蒙蛮人?”

“对,就是我们刚到洛安城那日,在城门外遇上的那队人马。为首骑马的那个,叫阿尔斯朗,是蒙蛮王子。务必,要看见那个人,只有他能真心护送娆娆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公子呢?付姑娘离开,公子可怎么好?”

“我会照例后日入宫去,我还有我的打算。只是为难邓大爷你还要继续随我冒险,等入宫那日,我会想办法让你脱身的。”

“哎呀,老叟的命有什么金贵的,金贵的是公子啊。老叟是问,公子如何脱身啊!”

老邓头急的老脸发红,林云庭轻轻一笑,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到了那日,我自然能解脱。”

林云庭这回应声音极小,好似在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沉睡的付娆安听。他小心翼翼地将付娆安揽起抱在怀里,老邓头识趣地背过身去,不住地叹气。

“娆娆,想必你将来会怨我。可我哪怕落魄无用,身上也还流着峦国皇室的血脉,就容本殿下,再潇洒壮丽一次,也算给旧峦万民一个交代。”

林云庭说完痴痴地笑着,眼泪却从眼眶溢出,滴落在付娆安的肩头。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付娆安的身子,伏身在她嘴角处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吻完之后,他仿若下了狠心一般,起身疾步走出门去,唤来了方岫远。

方岫远领着一个男人进来,身后,还有两个大汉扛着一只大木箱走了进来。

方岫远瞧见在榻上昏睡的付娆安,便示意身后的人去动她。林云庭急急上前拦住,执意亲自将付娆安抱进了那木箱之中。

放下之后,还满目的恋恋不舍。

“行了,时间不多,林公子快让开吧!”

方岫远一把推开了林云庭,让人盖上了木箱,老邓头也被其中一个男人拽出了门。

“等等,这迷药的药性有多久?”

林云庭不放心地追问,方岫远耐烦地回头看向他。

“那药量不是公子与逍遥王妃商定好的吗?昏睡两三日不是问题。”

“那便好……那便好……”

两三日,就算付娆安苏醒明白过来什么,也来不及改变了。

可这简茶怎么会真的按照这个药量给他呢?这迷药之中混杂了不少其他的无用的药粉,看似两三日的药量,至多也就一日而已。

不仅如此,简茶这几日早就思量好了计策,来应对林云庭为付娆安制定的这自以为万的脱身之法。

另一边,入宫与昭帝临别的阿尔斯朗,也只是与昭帝互相简单客套了两句。乔书律作陪,的确是见到了洛承君,只是一直都当着众人的面,并不好与洛承君多言什么。

直到阿尔斯朗准备出宫去,乔书律与洛承君才近了身,略微通言了两句。

“王爷,郑家宅院已经部暗查完,依旧没有侧王妃与林公子的下落。我与欢央,正在暗查与郑家关系近的官员,竭力寻人。”

乔书律这一消息无疑是噩耗,洛承君强压着落寞和急切,保持着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

“除此之外,盯好简茶。”

简单交代了一句,两人迅速分开。乔书律要出宫送蒙蛮人出城,而洛承君,要继续留在宫内,负责万寿除夕宴的安排。

第四百章 留信交代

乔书律将蒙蛮人送至城门外,告别之后,便急匆匆地回城去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城门外不过几里的近郊驿站处,付娆安被人装在箱子里,静等蒙蛮人路过。

方岫远碍于身份,并不能亲自前来。而是派了郑家另一个面生的奴才纪守来负责此事。

阿尔斯朗一众人路过驿站时,被那纪守的人拦住。蒙蛮人立刻以戒备状态将纪守几人团团围住,那架势,只要有所异动,便要诛杀的意思。

“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知道自己拦的是什么人吗?”

阿尔斯朗本就有些心情不悦,这纪守也担心蒙蛮人粗悍,自己吃亏,赶紧让人将箱子抬到了阿尔斯朗马前。

“蒙蛮王子息怒,我们并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实在是有要事,才会再次等候。”

“要事?”

“王子莫急,等您看到这箱子里的东西,自然明白。”

纪守示意手下的人打开了箱子,阿尔斯朗瞧见付娆安睡在里头,怒气全消,转而变成了惊诧。

他在洛安城这几日,虽一直呆在将军府为其其格做法,可这洛安城内的消息还是略有耳闻的,知晓这昭帝一直在搜找佐政王府的侧王妃。

不过这阿尔斯朗也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他没有立刻表现出什么,倒是故意反问了那纪守一句。

“这是何意啊?”

“王子不必防范奴才,奴才也是冒险才将侧王妃从洛安城内带出来的。这洛安城如今对于侧王妃来说,实在是险地,佐政王也被困宫内,无力护佑她。我等奴才只能出微薄之力,将侧王妃转交给王子,带离此是非之地。”

“你是谁的人?”

“奴才,自然是王爷的人。”

“王爷?那只能是佐政王。若佐政王有如此大事委托于本王子,为何不叫乔将军转达,非要你这面生的奴才在此地候着?”

“自然是多有不便,才如此的。王子不信奴才不要紧,可这侧王妃好不容易才出城,我等没有能力继续护佑。若王子不想管,侧王妃也是万万不能再回城去的,回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阿尔斯朗蹙起眉头,示意身旁的人在这驿站四周巡视了一圈。确定并没有伏兵暗器,才折返了回来。

“本王子不是大昭人,不便多管你们大昭的闲事。不过从前倒是与佐政王略有交情,若真是他所托付,本王子也当出手相帮。这样,你们将这箱子留在此处,离开即可。本王子不变带着王爷的女眷,会另外找人来接应的。”

“全听王子安排。”

这纪守还求之不得呢,这驿站距离洛安城如此之近,若这蒙蛮王子再拖延一些时候。等这侧王妃的药性过去,苏醒过来,回城自投罗网,岂不是更容易的事情?

纪守回头示意抬箱子的几个人带着那老邓头先行离开,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呈给了阿尔斯朗。

“麻烦王子将这封信托交给负责侧王妃的人,等侧王妃苏醒过来,转交于她。这信,是护佑她的人,给她的交代。”

阿尔斯朗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封信。

纪守不再多言,立马转身离去。阿尔斯朗示意近身的二人,偷偷跟上去。

“你们二人暗中跟着他们回去,顺便留在城内与布日古德神父相照应。等万寿除夕宴之后,再随神父一起回蒙蛮去。”

“是!”

二人应声,转身追赶了去。

这陆北宪的确是没跟着蒙蛮人一起返程,说是留下代表蒙蛮参加昭帝的万寿除夕宴,其实是盘算等着万寿除夕那日的大事。

如今陆北宪住在乔书律的府上,舒舒服服地,仿若万事与他无关紧要。

阿尔斯朗嘴上与那纪守说,要另找人安排付娆安。可他万万不会将付娆安就此丢下的,实际还是将其其格的棺木简单改造,加了隔断,将付娆安安置在了其中,继续赶路。

至于那封信,阿尔斯朗也想过打开查看。可蒙蛮人没有窥探的习惯,到底还是塞进了怀里,置之不理。

那封信,是简茶破林云庭之计的关键。那被稀疏了的迷药至多能让付娆安昏睡一日,一日的时间,蒙蛮人走不出多远。

等付娆安苏醒,大概还搞不清楚状况,又或者是蒙蛮人的阻碍。而那封信,就是调拨付娆安的关键。

简茶在付娆安身边伺候半载之久,熟知付娆安的性子冲动。特别是关乎自己看重之人的事情上,更是没有半点思量。

那信上可谓是声情并茂地描述了林云庭为她牺牲之意,还有林云庭必然的下场。若付娆安看到这封信,就算是蒙蛮人有千军万马,也决然拦不住她自己回来。

老邓头被送回到郑家别院,林云庭急切地上前询问。

“娆娆可安全送到那阿尔斯朗手中了?”

老邓头点了点头,满目颓废。

“你确定,是阿尔斯朗本人?你对那日,我们见到的阿尔斯朗,可没记错吧?”

林云庭满是不放心,老邓头这才开口。

“公子就放心吧,老叟还没老到两眼昏花。那蒙蛮人长的那般有特质,老叟就是不想记住也得记住了。付姑娘平安交于他人之手了,可老叟还是想知道,公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后日,入了那大昭皇宫,公子可还能好好地出来?”

“邓大爷你不用担心我,所有的路,都是我想清楚了要走的。”

“公子想清楚的,是死路吗?”

邓老头老眼泛着血丝,颤颤巍巍地追问。林云庭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泯然一笑。

“乱七八糟想这些做什么,邓大爷你只要按我说的,继续装聋作哑就好。”

“可老叟……”

不等老邓头继续开口,林云庭转开身子,直接断开了话题。

皇宫内,已经初显了万寿除夕宴的气氛。这宴席的台子布置在御花园的清畅阁前,这宫里的习惯,过年便是要听曲儿的。

清畅阁是宫内最大的戏台阁楼,立在御花园最大的一片湖中央。如今天寒,湖面早就结成了厚厚的冰面。

每年唱戏听曲,还能让那戏团的人,在那冰面上,玩出点儿花样来。也算是一年年末,最逗乐有趣的时候了。

第四百零一章 破冰

洛承君手中拿着礼部筛选的戏单,一边看着,一边慢悠悠地在这清畅阁周围的冰面上巡视着,心中思量着什么。

“匡正然,这湖面的冰层有多厚啊?”

忽然,洛承君回头看向匡正然,开口询问了一句。匡正然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冰面,回答道。

“王爷是担心这冰层断裂吗?今年是个暖冬,冰层不如往年那般厚实,不过也足有三寸多的厚度,寻常的走动,是没有断裂隐患的。”

“寻常走动……那如何算是不寻常呢?”

洛承君自语了一句,抬脚朝着那冰面狠狠跺去。只见那冰面微微碎出些冰末来,连条裂痕都没有。

他似是不甘,抬手从匡正然腰间拔出长刀来,狠狠地朝着冰面上插去。刀嵌入冰层一寸左右,洛承君用力扭转刀柄,费劲才让那冰面裂开几道纹路,刀更深入冰层,又下了一寸左右,才看见那冒泡的水层。

“呼……”

洛承君吃力地拔出长刀来,扔还给了匡正然。而后又朝着那裂开纹路的冰面跺了一脚,总算是跺出一个不大的冰坑来。

“匡正然你说的不错,这冰面足有三寸还多的厚度。寻常走动,百人不是问题,可若不是寻常走动,而是齐跳喧响……就不同了。”

匡正然听洛承君这般说,愣了愣。紧接着洛承君抬眼又问了他一句。

“本王记得,这清畅阁的湖水是活水,连贯着哪殿的湖水?”

“回王爷,这清畅阁的湖水与御花园西面千瑞殿前的湖水相连。”

“千瑞殿……”

洛承君朝着西面望去。

这皇宫分朝堂和后宫两个部分,御花园在其中央,将朝堂与后宫分隔开来。而这千瑞殿则是在御花园与前朝的连接处,专门供于皇族远亲和外族贵宾暂住的殿宇。

如今这千瑞殿住着的,正是夜王吾其昆和他的部下们。

洛承君眉头紧锁,又开始摆弄起了右手上的扳指,显得有些焦灼。匡正然思量着他刚才的那些问题,联系一想,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王爷莫不是想利用这冰面……在万寿除夕那日,帮侧王妃与林公子脱身?”

“本王是有这个打算,只是那千瑞殿如今的主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怕弄巧成拙,脱了虎口又入了狼窝啊……”

洛承君正感叹着,从道上远远地小碎步跑来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停在湖边上,冲着洛承君与匡正然喊道。

“佐政王爷,匡统领,皇上唤你们去御书房呢,说是要瞧定下来的戏单呢!”

“知道了,我与王爷即可就去,你先回去吧!”

匡正然支忽走了那小太监,转眼看向洛承君。

“王爷,这礼部呈上来的戏单子您还没选呢,赶快随意选几出戏,先去御书房复命。这冰面和千瑞殿的事情,我们回头再琢磨。”

洛承君点了点头,拿起那戏单子看了看。这戏单子上面原有上百部戏做备选,礼部划拉了大半,只留下了三十多个。

可洛承君瞧来瞧去,这剩下的三十个戏,都是些称颂帝王寿与天齐,众仙相贺的马屁。而洛承君中意的,一定要热闹,人多,闹腾,最好要离了那清畅阁,来这冰面上闹腾的大戏!

最后,洛承君也没有大改礼部选的戏,只是划拉了开头的戏剧,改成了《花鼓会》和《赶年集》。

这两部戏是模拟民间过年赶年会的戏码,需要一二百人,唱唱跳跳。这宫中宴席都讲究,礼部生怕惹了主子不悦,选戏选的保守,所以几乎没有上过这种戏。

洛承君有自己的私心,可也要看,能不能过了昭帝这关。他若是不同意这戏单,洛承君的心思,便要从一开始就崩盘。

洛承君与匡正然到了御书房,在殿门口便听见了里头的谈笑。这夜王吾其昆竟然也在,正与昭帝谈的开怀,时不时地仰头大笑,很是豪迈。

瞧见洛承君进来,两人顿下笑声,吾其昆起身朝着洛承君扶手示意。

“佐政王爷近日可安好,怎么瞧着脸色憔悴了不少?”

“是朕让佐政王替朕安排后日万寿除夕宴的事情,想必是累坏了他。”

昭帝打趣着,瞥眼瞧向洛承君,暗暗得意。

“多谢夜王关怀,本王安好。倒是听闻夜王这几日在洛安城内兜转游玩,可说来这洛安城也不大,竟然也耐得住夜王玩乐这么久的时日。”

洛承君暗中反击,他与吾其昆心中各自明白,吾其昆哪儿有心情耽搁时日在洛安城游玩,不过是寻了个借口,不死心地找寻那阿里普一众人的下落而已。

吾其昆笑意渐落,总算不语。洛承君给昭帝呈上戏单,昭帝看到头戏便皱起了眉头。

“《花鼓会》,《赶年集》?这两出是什么戏?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戏名,是今年的新戏吗?”

“回皇上,并不是新戏。这两出戏乃是民间百姓过年常有的聚会赶集,臣想着,万寿除夕,既是皇上万寿节,又是除夕年末的好日子。不如来一回热闹的,让皇上也感受一下,民间百姓过年的氛围。臣想,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民间?”

昭帝微微挑眉看向洛承君,他习惯性提防洛承君,总觉得这不寻常的地方会有什么猫腻。

就算是对这戏当真有兴趣,他也照旧习惯性回绝。

“朕是担心皇后不喜欢这太热闹的场面,不如还如往常一样,或者……”

“皇上,若还如常年一样,您登基五年的万寿除夕,可就没什么特别的了。礼部呈上来的戏单,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曲。去年万寿除夕,本事唱台三日,可第二日,大半臣子都找借口推脱着不来了,都去了宫外的庙会热闹。您想热闹,就得换个曲调,把这年会搬进宫里来,着实有趣。”

洛承君话一多,这昭帝心里更不安生。可洛承君总不能任由这他去掉这《花鼓会》和《赶年集》,知道会惹人生疑,还是要多说些。

气氛忽然有些紧张,昭帝思量着回绝,洛承君也思量着劝说。正僵持着,一旁的吾其昆忽然开口。

第四百零二章 默认

“我也只是在夜凉听闻过大昭百姓过年时会赶年集,跳花鼓,可从未有机会亲眼瞧一瞧。本可惜这万寿除夕第二日就要回夜凉去了,若是能将这花鼓会和赶年集搬到万寿除夕那一日,在宫中来一场,那可算是圆了我的心思了,哈哈……”

吾其昆好似无意地一番话,却帮了洛承君一把。昭帝就算戒备洛承君的安排,可却更在意吾其昆的想法,若能让吾其昆开心,为着夜凉火器秘方的事情,昭帝也要尽力讨好他才是。

“既然夜王想看,那就一起热闹热闹。不怕夜王笑话,朕也是从未亲眼见过民间年集是如何的,正好一起见识一下。”

昭帝笑说着,将手中的戏单递还给了洛承君。

“佐政王想的周全,戏单就这么定下吧。”

“是,那臣先下去安排了。”

洛承君心中松下一口气,临走前抬眼看向那吾其昆,发现吾其昆也正看着他,面色似笑非笑。

出了御书房,匡正然倒是急急地先松下了一口气。

“王爷,幸好这夜王想看热闹,不然,皇上八成会否了这戏单子。”

洛承君一怔,抿嘴轻笑着摇了摇头。

“怕这夜王不是真的想看热闹,而是……想掺和热闹。”

“啊?掺和?”

匡正然听不懂洛承君的话,洛承君也没解释,朝着没走开几步远的御书房回头看去,正好瞧见那吾其昆也紧随其后地走了出来,好似心有灵犀似的,目光也寻觅着朝洛承君看了过来。

“瞧,这不是来了。”

洛承君早就料到一般,那吾其昆大步朝着他走来,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我实在是太好奇这大昭的除夕年末如何过了,加上还是皇上的万寿节。今天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就瞧着那边好生热闹。佐政王负责此次宫宴,此刻可是要去清畅阁那边?不知能否带着我吾其昆,转悠一圈?”

洛承君微微一笑,也顺着吾其昆的话接下了话。

“本王正巧就是要去清畅阁那边,夜王请吧。”

到了清畅阁,吾其昆示意匡正然在侧不便,洛承君便让匡正然留在湖边,他与吾其昆一起下到了冰面,慢悠悠地走着。

“佐政王爷的侧王妃,可有下落了?”

没走出多远去,这吾其昆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洛承君驻足,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冰面,若有所思地侧目看向发问的吾其昆。

“看来夜王在洛安城内游玩,玩的并不专心啊?”

“眼下就你我二人,王爷也不必与我绕圈打哑谜了。我夜凉只求世代平安,不想参合到你们大昭内部权位争斗之中。我与我父王不同,不认正统,只认胜者为王。王爷只要能达成我所愿,我也会尽力帮佐政王达成心愿。”

“夜王知道本王有何心愿?”

“那还用说,自然是改朝换代,坐上大昭极位!”

“夜王可知晓自己方才所言,可视为谋逆之心。本王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夜王在本王面前胡言乱语尚可,可若在他人面前,怕是落不下什么好结果。”

“我怕什么,王爷没瞧见你们皇帝都要小心讨好我吗?若真开战,我夜凉火器可不是软馒头!如今该怕的,是佐政王你吧?我在这洛安城转悠了几日,听闻了不少关于您那位侧王妃的传言。王爷你更是从那岭岚归城便被束在了宫中,这皇上暗中鼓捣着什么要算计你的事,我虽知道的不全,但略有知晓……”

吾其昆声音降小了些,侧目看了一眼站在湖边的匡正然,凑近洛承君轻言了一句。

“方才昭帝与我欢谈之时,一时得意,说漏了句万寿除夕宴,要除之大患,还叮嘱别惊了我才是。王爷觉得,昭帝要除之的大患,会是谁呢?”

吾其昆笑吟吟地盯着洛承君,可瞧着洛承君一点儿惊愕的模样都没有,不免有些失落。

“难道王爷早就知晓?哈哈……果然,我就知晓堂堂佐政王不会是坐吃等死之辈!也就是说,方才在御书房,那戏单子上的新戏,也是王爷的筹谋?”

吾其昆兴奋地追问着,洛承君淡然一笑。

“夜王不知晓那新戏意味着什么,何必出言帮本王,留个人情呢?”

“我是不知晓,可想着逍遥王刚薨世,这洛安城内也不安生。就算皇上要王爷负责万寿除夕宴,可依照您的性子,也不会在这戏单子上费心思吧?皇上已经驳了一回那新戏,您还要辩驳争取,我便琢磨着,定下这两出戏,那王爷必定是有你自己的心思在里头的。索性,张口帮一句而已,我便帮了。如此看来,是帮到王爷了?”

吾其昆咧嘴笑着,仿若能让洛承君欠他一个人情,便是天大的好事。

洛承君没说话,侧目朝着那西面的千瑞殿望了一眼。想着不如就此顺势,让这吾其昆帮着铺了后路。只是想到那阿里普,朵哈和老三这三人,又有些迟疑。

若是要吾其昆帮忙,那这三人,自己必定要应承着交给吾其昆,等同杀了这三人。

而从阿里普手中得来那火器秘方的时候,洛承君保证过,留他们一命的。

瞧着洛承君沉默,吾其昆有些着急,生怕自己这人情没处要。急忙绕到洛承君面前,挡住了他西望的视线。

“王爷知晓我想要什么吧?只要王爷把我要的人给我,火器秘方我愿意私下分享给王爷,与王爷结盟。”

吾其昆不傻,这火器秘方本就是一张纸而已。就算得了秘方,没有熟知的人在旁辅佐指导,造出来的火气,威力也绝对抵不过夜凉本土的火器厉害。

这就是他愿意分享,却一定要人的道理。而洛承君没有否决,便已经是默认,那三人,的确是在自己手中。这让吾其昆更加亢奋了起来。

“王爷若不信我,我现在就写出火器秘方给你,决不食言!”

“本王不要秘方,只要夜王在万寿除夕那日,帮我一个大忙。”

洛承君总算是开口,夜王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点头应允了下来。

“只要不是杀帝夺位,其他的事情,我都愿助王爷一臂之力!可王爷要许诺与我,事成之后,定要将阿里普等三人,交付于我!”

第四百零三章 最后一日

在付娆安林云庭和阿里普三人之间,洛承君不得不自私地优先考虑前者。

“夜王的部下,可有水好的?”

这吾其昆虽未听到洛承君明言答应下自己的条件,可听洛承君已经开口言事,便也明了,他是默许了的。

“我夜凉国与西域接壤,共临金海,水是我夜凉人生下来便会的。”

吾其昆语气得意,洛承君抬脚踩了踩冰面,然后伸手指向那千瑞的方向。

“若是屏气,从这清畅阁的湖面潜游到千瑞的湖面去,需要多久?”

“最多寸香之久!”

“寸香……那打个来回便要半柱香的时间啊……”

洛承君蹙紧了眉头,这半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若是在水中憋气,就算是水好的人,怕也能要了半条命。

而且这还没有算上拖带着付娆安与林云庭的时间。

吾其昆瞧着洛承君似乎不太满意,急急追问。

“佐政王到底是想让我的人做什么?既然你我都已经打算合作,那便直言不讳吧!你说了,我才能给你生法子去!”

“万寿除夕宴那,开头戏《花鼓会》和《赶年集》的时候,这清畅阁的冰面会崩裂塌陷,这冰上的人都会落水。本王想让夜王的人,从这落水的人之中,带走两人,到那千瑞,助他们脱。”

“那二人,可是传言之中的侧王妃与那蒙蛮叛贼?”

“是谁,对夜王而言,重要吗?”

洛承君冷下了眸子,吾其昆也不过是好奇多嘴了一句,瞧洛承君不悦,笑着转开了话题。

“行行行,别管是什么人,我吾其昆帮王爷将这二人弄出去便是了。至于潜水屏气的事,王爷不必烦恼。”

吾其昆一副有成竹的模样。

“当我会带着两个近的部下来参加万寿除夕宴,剩余的部下就留在千瑞。这开头戏的时候,我那两名部下会参与其中闹,盯上王爷要的人。等冰面塌陷,我的部下会拖拽那二人游离清畅阁湖面,而候在千瑞的人,也下水来接洽。到了这湖水中间地,接手便是。这样一来,我那两名部下也能及时回来,不惹怀疑,也不会因为长时间屏气,而延长了在水下的时间,王爷以为,我这计谋如何?”

“甚好。”

洛承君可算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吾其昆,脸上也显出了些许笑意。吾其昆听了夸赞,也心大悦,咧嘴哈哈笑了起来。

“那便是说妥了!万寿除夕,王爷与我以人换人,精诚合作!”

这后路,洛承君算是铺垫好了。只是他还一心期望,后万寿除夕之前,乔书律与欢央能够找到付娆安与林云庭的下落,将其解救。

如此的话,他便不用牺牲那阿里普三人,来与吾其昆合作。失言之策,洛承君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这乔书律与欢央一直在宫外做着徒劳无用的寻查,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他们还是毫无关于付娆安与林云庭的线索。

阿尔斯朗派出跟着那纪守的两个蒙蛮人,倒是跟着纪守一直回到了郑家别院。而后便去了将军府找陆北宪。

恰巧这乔书律忙于暗寻之事,一直与欢央在外,未在将军府内。若是在,他碰上这返程而回的两个蒙蛮人,只要稍加盘问,那郑家别院也就暴露出来了。

两人向陆北宪回禀了路途上的事,陆北宪却示意二人不要声张,更没有要知会乔书律的意思。

“神父,拦路那几人,明显与我们说了谎。乔将军近一直急寻侧王妃,我们为何不知会他,侧王妃已经安然在王子手中了?”

陆北宪慢悠悠地端起茶壶,倒上满满的一杯“安陆仙草”,那香气混着腾腾的水汽冒然而升,钻进鼻腔里,沁人心脾。

“我叫你们不要说,你们不要说就是了。若是乔将军或者府内的人询问你们返程之事,你们就说,是王子不放心我一人留在大昭,所以派你们回来伺候的。”

两人应承退下,陆北宪的手指慢慢摩搓着那茶杯的杯沿,轻叹了一口气。

“这万般皆是命,当真是半点不由人啊……”

陆北宪他又何尝不想帮忙化解眼下的困境,可这困境之中埋着生机,解困也泯了生机,而这解困的尽头,陆北宪只看到一片穷途末路。

而且如今贸然知会乔书律,怕是会无辜牵连了蒙蛮一族,代价太过惨烈。

说到底,就目前这危机而言,陆北宪是个局外人。他只能顾念关己的最大利益,哪怕,是袖手旁观。

付娆安此刻感觉自己像是困顿在一片黑暗之中,脑袋浑噩昏沉,眼皮无力抬起,口发闷,呼吸有些费力。

嘴巴干裂的死皮黏在一起,让她想要张嘴发声都有些困难。直到一股清凉湿润浸在唇瓣上,那死皮吸饱了水分,才分裂开来,让那多余的水渗入了口中。

这水猛然给了付娆安力量,她恍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蒙蛮的小丫头,手中正拿着一块浸湿了的丝布,往自己嘴上淋水。

“呀,醒了,王子,姑娘醒了!”

小丫头瞧见付娆安睁开眼睛,兴奋地朝着不远处的大喊了起来。

可付娆安此时整个人都是懵圈的,她环顾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个狭长的木箱子,有点儿像棺材,却比棺材要浅许多。

“侧王妃,你醒了?”

紧接着,阿尔斯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付娆安蹙紧了眉头,挣扎着要起,可这迷药的后劲还有些,猛然起一阵眩晕,还是那小丫头搀扶着,才让她爬了出来。

付娆安稍缓了缓,瞧见一旁搁着的一个棺木,还有停歇着的蒙蛮人。周围是一片荒野,天色微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与你们在一起?”

付娆安吃力地问了一句,阿尔斯朗从腰间解下水袋,伸手递给她。

“想必侧王妃的药劲儿还没彻底过去,喝点儿水歇一下,很快就能缓过来。”

“药?”

“侧王妃放心,你已经离开洛安城,如今安全的很。”

第四百零四章 未雨绸缪

“小林子呢?老邓头呢?”

付娆安清缓了些,转头寻找其了林云庭与老邓头,阿尔斯朗一脸疑惑。

“小林子与老邓头是何许人也?王爷只派人将侧王妃送了来,却没提还有他人啊?”

“王爷?你说洛承君?洛承君送我出城的?”

“倒不是王爷亲自,而是派了人来。具体事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哦!王爷的人还留下了一封信,说是侧王妃苏醒来之后便要我交给你,说是侧王妃看信便知!”

阿尔斯朗急忙将怀中的信掏出递给了付娆安,付娆安心急打开。那信哪儿里跟洛承君有什么关系,是简茶写给她的。

这信中诉说林云庭如何舍为她,还有要在万寿除夕那,冒险入宫刺杀昭帝报仇之事。

付娆安看完信,自然是惊慌失措,什么也顾不得,只想赶紧回洛安城去。

“阿尔斯朗,我昏睡了多久?可过了除夕了?”

“那倒没事,侧王妃昏睡了一多而已,这明,才是除夕呢。”

“明……这里是哪儿,距离洛安城有多远的路程了?”

“我们行进了一天半的时辰,抬着其其格的棺木,走的慢了些,大概走出了二百多里地……”

这阿尔斯朗话音刚落,只见付娆安强撑着子,走到一旁,一把夺过一个铁骑马匹的缰绳,跃而上,调转马头要往回走。

“侧王妃!”

阿尔斯朗没料到付娆安有要回去的心思,急忙以挡在马前。

“侧王妃这是做什么?哪儿可是回洛安城的方向,您这好不容易逃离那是非地,怎么有回去的道理呢?”

付娆安神色焦急,她瞧了瞧这暗下来的天色,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根本无法与阿尔斯朗多做解释,只能致歉。

“阿尔斯朗,你们蒙蛮冒险助我,我心记感激。可我的确有要紧事需要回去,有任何过错,我绝不会牵连你蒙蛮族人。”

“说什么牵累,只是这回去便是送死,我万万不能放侧王妃回去!”

阿尔斯朗说着,挥手示意蒙蛮士卒围了过来。付娆安看再不动,可就真的走不掉了。她侧目望了一眼其其格的棺木,攥紧了缰绳,冲着阿尔斯朗大叫了一声。

“得罪了!”

只听一声马的嘶叫声,付娆安拽动缰绳让马前蹄上扬,以作威吓。几个蒙蛮士卒急忙将阿尔斯朗拽离,付娆安趁机挥鞭驱马,极速朝着远处奔走而去。

洛安城内,明便是万寿除夕,这宫里头的东西在傍晚的时候都已经弄妥善了,这昭帝才放了洛承君出宫回府去。

得知付娆安与林云庭照旧毫无下落,洛承君一言不发,坐在湖心楼窗前,看向荒寂了许久的满月楼。

一旁的乔书律与欢央不忍,明知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做什么都是徒劳,还是忍不出出言劝慰。

“王爷,这离明万寿除夕宴还有几个时辰呢,我们再奋力找找,说不定……”

“不用费力了,折腾到这个份上。若不是皇上藏人的地方绝妙非你我所能想到之地,那便是从前几天的暗寻出了岔子。现在无论是哪一种况,都已经来不及了……”

洛承君眉头紧蹙着,磨转扳指的手更快了些,忽然又停下,仿若是下了什么决心。

“乔书律。”

“属下在。”

“待会儿本王将龙虎兵符交于你,你入夜暗给赤甲军卫领朱赫,让他入守军营。若有皇上的人持龙虎兵符诏令,让他私扣下,杀了也无妨。明,若是宫内有变消息传出,让他别犹豫,以兵符号令,带兵即可围了皇宫。”

“王爷您这是……”

乔书律听闻洛承君这番言语,惊地说不出话来。虽说他也看不得自家王爷总是被皇上欺负,觉得起兵夺位也不是件坏事。

可如今这时机,好似并不是好时候。这洛承君要是乘着这个契机造反,那天下人嘴里说出的话,怕是要让他坐不稳这夺来的江山。

一旁地欢央瞧乔书律这副怂样,抬手给了他一掌,急不可耐地赞同洛承君此举。

“我赞成王爷如此,事到如今,王爷切不可再妇人之仁了!昭帝百般算计,bi)着您去死,您可不能再让他欺负着!”

洛承君无暇理会欢央,他沉闷地叹出一口气来,此刻心乱如麻。

这暗寻本是上策,既行不通,便只能指望明破冰救人这中策,可洛承君就怕有个万一。这领兵围城乃是下下策,可若说为了付娆安与林云庭的命,他愿意冒这天下大不韪之险。

洛承尧死后,洛承君便再由不得自己边任何人出事了。母后临终前所托,无非就是洛承尧与林云庭,还有峦国旧人。如今,也只剩下林云庭这一个嘱托还能相守了。

洛承君蹙眉闭上双眼,咬紧了牙关,心中期盼着,明那中策千万顺利。

宫内,匡正然奉命着重巡视清畅阁一带。见这天色黑透,匡正然便差遣了其他御前侍卫去他处巡视,自己留在清畅阁,在那冰面上溜达。

走几步处,便用长木锥在冰面上凿出一条裂痕来,这么兜兜转转一圈,才慢悠悠地离开。

凤鵉,皇后正在试穿明的华服。她如今有着子,从前的华服也穿不上,只能特制了。

“皇后娘娘,吴太医来了。”

润荷小声禀了一句,皇后的手顿下,微蹙眉头,轻叹了一声。

“叫他进来吧。”

吴太医端着一碗腾腾的汤药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润荷。润荷递给皇后,皇后一闻这药味,眉头蹙起更深了。

“这药味怎么这般浓烈?”

“娘娘将就着喝下吧,这太医院耳目众多,臣若不加些药味浓重的药材,怕是会被其他太医看出马脚来。这臣就算每每亲自端药来凤鵉,也要防着路过的人不是?”

吴太医倒是满心委屈了,皇后也知晓为难了他,虽是不悦,太还是捏着鼻子灌下了这碗汤药。

“咳咳!咳咳咳……”

皇后呛得满脸通红,润荷赶紧上前轻轻拍打着后背舒缓,才让皇后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

第四百零五章 无法回头

“吴太医,你下的药量,可拿捏好了轻重?如今已经是关键时刻,不论是生产的日子,还是皇嗣,本宫都要你万无一失才好!”

皇后一边抚着胸口,一边不安反复询问吴太医。吴太医面露为难,小心翼翼地开口回答着。

“回皇后娘娘,您这胎期整整少了两个月,臣已经竭尽全力在您养胎期间下了最大限量的安胎和固胎的汤药。眼下,这七个多月的皇嗣与同期虽是壮实不少,可毕竟是提前两月催产,这催产药臣也只能慢慢给您下,小心翼翼地让这皇嗣发动……可臣,万万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啊……”

吴太医倒是实诚,可这实诚的话到底是不入耳的。皇后目光一冷,抬手将桌上的空药碗扔向了吴太医。正中他的官帽,吓得吴太医扑通跪在地上,埋头伏地,浑身颤抖着。

“本宫和腹中皇嗣的安危,可与你吴家满族息息相关。若此刻本宫就将那斩首的刀悬在你吴家满门的脑袋上,你还敢说不能万无一失吗?”

“皇后娘娘息怒,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这……这产期就在就在本月月末前,还请皇后每日一定要准时饮下这催产汤药,还有……娘娘要做好心里准备,因为是提前催产,生产时,娘娘怕是要遭些罪了。”

皇后听闻要遭罪,蹙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遭罪便遭罪,只要本宫与皇嗣平安,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皇后阴冷地说完,挥手示意吴太医退下。吴太医挣扎着爬起身,颤抖擦拭着额间的冷汗,急急地转身离开了凤鵉殿。

“润荷。”

皇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忽然轻声唤了润荷,润荷连忙凑近了过来。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预备给本宫接生的产婆,你可都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早早就找好了人选。都是宫外远处找的手艺好的产婆,等皇子生下,这几个人,都没法活着走出凤鵉殿。”

“嗯,后续的事情也都处理的利落些,千万别落下了马脚,惹本宫一身腥臭麻烦!”

“娘娘放心吧,奴婢当自己要命之事奔走的,绝对周全。”

“甚好,除此之外,本宫还要嘱托你一件事。”

皇后说着,盯着肚子的目光撇开,抬眼看向润荷,目色复杂。

“娘娘吩咐就是。”

“本宫生产,你一定要在跟前紧盯着,分寸不得远离。等孩子生下来,你要第一眼看到是男是女。若是个皇儿,那便万事大吉,可若是个公主……”

皇后顿了顿,左手猛然将右手手指上的护甲给拽了下来,攥着那又长又尖的护甲,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个公主,你就马上掐死她,绝不让她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啊?”

润荷吓了一大跳,愣了愣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后冷眼瞥她,嫌弃地翻了翻白眼。

“瞧把你吓得,这几年,本宫也没少让你暗杀其他宫的皇嗣。你不必怕,就照着不是本宫的孩子来下手即可。说到底这孩子不是皇上的,若是个皇子,本宫还值当着冒险今后护着他,可若是个累赘的公主,不如死了来的保险。免得以后掀起风浪来,再白白连累了本宫。”

皇后说的轻描淡写,再次伸手轻抚肚子,幽幽自语着。

“你可千万千万要是个皇儿啊,不然,本宫要命折腾的这一趟,可就白费力气了……”

郑家别院,临到还有两个时辰天亮,前院还热闹着的妓子们,忽然被方岫远的人都赶了出去。

后院之中,林云庭和老邓头也是一夜无眠。老邓头想着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入宫去送死,这一声接着一声地哀叹。

林云庭满脑子想的都是付娆安如今到了哪儿,还设想着她若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的事情,会是如何痛哭流涕地骂着自己。

只是想着,便觉得心疼不已。

两人正烦愁着,后院的门忽然被打开,方岫远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方岫远一脚踹开屋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将手中的两套衣服,丢在了桌面上。

“你们两个,换好衣服,跟我走。”

林云庭和老邓头换上了方岫远拿来的衣服,那是郑家下人的衣服。两人被方岫远的人左右夹着,跟着方岫远离开了郑家别院,去了郑习朝现住的宅院里。

这天还未亮,郑宅里头便已经热闹了起来。几十个奴才忙碌着盛装郑习朝今日要献给昭帝的几份贵重的贺礼。

郑习朝打着哈欠,半挂着外衣,一副浪荡模样,吆五喝六地指挥着。身旁还有几个娇俏的小丫鬟伺候着更衣。

方岫远带着林云庭与老邓头到了一旁的柴房里,关上门,开始嘱咐了起来。

“你们就在这屋里等着,待会儿会有人来叫你们,你们就跟着郑家的队伍入宫去。林公子一定要按照我们说好的计划行事,不然,大家都不会痛快。公子懂得吧?”

方岫远冷笑地看着林云庭,林云庭不情愿地点头回应,然后伸手朝向方岫远。

方岫远疑惑地看着林云庭伸出的手,林云庭不悦开口。

“就算是让我当众假装刺杀昭帝,起码也要给我一个像样的凶器吧?”

“哦……”

方岫远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柄的匕首递给了林云庭。林云庭接过拔出那匕首,只见那匕首都没有开刃,就连刀尖都是故意去尖摩钝了的。

这样的匕首,根本伤不了人。

方岫远瞧着林云庭满脸不满的模样,呵呵一笑。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会让你刺杀皇帝吧?我劝你也不要动其他的心思,入宫之后,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好好听话配合,按计行事,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方岫远说完,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柴房。

“公子,让老叟替你去杀昭帝,一会儿您寻着时机,赶紧逃命去!”

老邓头觉得,林云庭之所以要如此冒险,就是一心想要杀了昭帝那个狗皇帝报仇而已。

林云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也没回应老邓头,而是转身朝着拆房角落堆着的柴火走去。

林云庭从那柴火堆里细细挑选出了一根硬木片来,用灶台的砖片割出尖斜的头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侧插进那匕首的刀柄缝隙之中。

第四百零六章 万寿除夕(上)

这硬木片紧贴着那匕首的刀面,只露出半寸尖斜的头来,看着,照旧是没有什么伤害力的。

“公子难不成以为,拿片木头就能杀了昭帝吗?老叟说的话,公子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老叟一把年纪,在这种世道也活够了,就让老叟替公子去报仇!”

林云庭照旧没有回应老邓头要替自己去冒险的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给他看自己改造过的匕首。

“邓大爷,您可别小瞧这木片。这木片虽说硬度不够但单枪匹马地杀人,可借了这匕首刀面的硬度。只要这锋利的尖头能刺破皮肤,那这钝刀便能接着破口长驱直入那要杀之人的身体,就算杀不了,也能伤他不浅。”

林云庭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还用手指去试探那木片尖头的锋利程度,看他的样子,还比较满意。

老邓头气的没话说,直接蹲在地上,竟然还委屈地老泪纵横了起来。

林云庭听见他哭,总算是放起了那匕首,也蹲下身子来,认真地看着他。

“邓大爷,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可有些事,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也必须由我亲自做才好。您若真想为我好,就答应我,入宫找机会脱逃,佐政王和乔书律都能帮你。但是,不管谁在质问,你都说不认识我,可记清楚了?”

“老叟……”

老邓头一双浊眼噙着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柴房外的喧闹与此时林云庭无比寂静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他自从下了这个决定,也怕过,犹豫过,为难过。可临到跟前,他却意外的无比平静。

逍遥王府内,简茶也早早地起身开始梳妆打扮,还时不时地朝着门外张望,似乎再等什么人。

“主子,今日皇上,真的会宣封您为贵妃?”

青宁瞧着简茶选出来的那套华服,实在是太过妖艳。这逍遥王新丧不久,她总觉得简茶这般张扬,不太得当。

“怎么?那圣旨你不是亲眼瞧见了吗?只要今日的事一切顺利,从明日起,你就能跟着我去皇宫住着了。”

简茶忍不住嘴角泛出笑意,可这眼睛,还是不安定地朝着门外瞟去。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来回禀?”

简茶自语着,越发焦灼了起来。她忍不住起身要往门外瞧瞧去,刚走到门口处,便瞧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正是那方岫远。

“人呢?”

简茶急急地询问,方岫远却是一脸不悦。

“纪守从昨夜开始就在城门处守着了,一直到现在,也没瞧见那瑶姬折返回来。王妃到底是料错了吧,白白放走了一个筹码。这林云庭一人若是撼动不了佐政王的心,一切后果,可全凭王妃一人承担!”

“不可能!我伺候那瑶姬时日不短,太了解她的心性了。她若是瞧见那封信,一定会折返回城的!你可问过那纪守了,那信他叮嘱给过的人了吗?”

“王妃不必在我们郑家人身上找错,这本就是您应承下的事情,后果自然由着您承担!如今离万寿除夕宴开始不过两个时辰而已,王妃只能盼着,诸事顺遂了!”

方岫远说完,转身就要走,简茶心急上前一把拦住了他。

“别管还剩下几个时辰,方岫远,你的人必须守在城门处。我确信,瑶姬一定会回来。就算回来的晚些,我们照旧还有翻盘的机会。若是她今日回来,务必让人第一时间送她入宫来,佐政王看重瑶姬夫人,一定不能失误错过!”

方岫远看简茶如此笃定,心中虽然不信那瑶姬能回来,但还是点头应允了简茶的安排,急急地离开了。

简茶说的笃定,可心中迟疑。这瑶姬夫人的心性她能确定,可却确定不了蒙蛮人的能力,万一蒙蛮人困住了她,今日谋算的事,可就失了大半的胜算。

要说这付娆安啊,早就逃离了蒙蛮人的追寻。这阿尔斯朗迫在要护送其其格的棺木回去,也无法一路追寻回城,只得放弃。

而付娆安连夜往回赶,虽是用尽了速度,可马匹是蒙蛮的铁骑用马,不太顺服与她。这路途之中跌跌转转,耽搁了不少时辰不说,还牵累付娆安受了不少的伤。

这眼看天就要亮了,她距离洛安城,还有五十多里的路程。

不过这前面的路也算是没白折腾,付娆安跟这匹铁骑马以硬碰硬,总算是让它乖巧了一些。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也听话了起来。

很快天便大亮,这洛安城主道长街上满是人,都是各个朝堂大臣搬送万寿贺礼的人马。

郑宅也出动了起来,林云庭与老邓头被人带出柴房。安排在队伍中间,搬抬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左右各有二人,帮抬也兼顾看着他们。

这凡是入宫门的人都要进行检查,可郑习朝的队伍不用,不仅不用,也没从那寻常的宫门入内。

洛承君与乔书律也早早地入宫来,表面淡然,眼睛却无一刻停歇地朝着入宫的人员队伍之中细细观察。

“王爷,郑习朝的人走的入宫私道。是皇上特许的,我们的人进不去……”

“进去又如何,看见人也不能出手。无妨,入宫去,应了计策才好。”

洛承君轻言一句,可眉头一直紧蹙着。杜妍娥此次也跟着同来,毕竟是万寿除夕的大日子,只是这洛承君偏不与她同坐一辆马车,非要与乔书律同坐,惹得她尴尬不已。

林云庭与老邓头进入宫中,在指定地方放下贺礼之后,那几个看着他们的人,将他们拖拽到了宫道暗处的一个废弃厢房之中。

“换衣服!”

一人从那厢房榻底下又掏出几套戏服来,扔给了林云庭与老邓头,督促他们换上。这几个人,也同他们一样,换上了戏服。

过了片刻,这厢房外的宫道上发出走动声,这几个人推开门,顺势拖拽着林云庭和老邓头,混入了路过的一队戏团之中。

这戏团身上穿得衣服,也同林云庭他们的很是类似。而这些人瞧见他们加入,也默不吭声,想必,也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第四百零七章 万寿除夕(中)

清畅阁处,诸位大臣都开始落座,那戏台阁楼处,戏团的人也开始在后台准备着。可谓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洛承君与乔书律到了那宴席处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郑习朝早就在那里嘻嘻哈哈地与众巴结他的大臣打成了一片,互相阿谀奉承着。

众臣见洛承君来,默契地安静了下来。还是魏百澜与霍启颠先行朝着洛承君走来,其他大臣才随着一同来给洛承君作揖祝好,说些庆贺除夕新年的佳语。

洛承君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目光四下暗寻。乔书律趁着此时,朝着在不远处布置守卫的匡正然走了过去。

“匡统领辛苦。”

“乔将军客气,此乃卑职分内之事。”

两人假意寒暄客套了两句,乔书律环顾四周,定眼看向了清畅阁。

“王爷的意思,人若入宫,大可能是在戏台后困着。我与王爷的人不便,一切,都托付给匡统领了。”

“转告王爷,卑职一定完成他所托之事,还请王爷放心。”

乔书律微笑点头,若无其事地转身,与其他大臣寒暄去了。

匡正然布置完宴席旁的守卫,便朝着清畅阁走去。这清畅阁的巡查守卫,本也就是他的事情,所以匡正然在清畅阁随意走动,也不显突兀。

“这戏服道具,都好好搜查一遍,切莫有兵刃之物,若是出了岔子,唯你们试问!”

匡正然一边差遣着手下的人,一边四处流转暗寻那付娆安与林云庭。正巧此刻林云庭与老邓头混在其中的戏团也来了清畅阁之中。

幸亏那林云庭容颜太过显眼,匡正然有意寻他,一眼便瞧见了他。不过匡正然也没有贸然靠近,他瞧着与林云庭一同进入后台的那十几个戏子,模样警觉,料到是暗中看押林云庭的人。

匡正然微微蹙眉,眼下,他还没寻着侧王妃的身影。难不成这二人被分开看押,如今宴席就要开场,匡正然寻遍了戏台阁楼,也没瞧见人啊。

“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寿与天齐啊,万寿除夕,与天同乐之极寿啊!”

这宴席处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庆贺声,匡正然掀开后台的门帘朝着宴席处一看。这皇上与皇后娘娘已经上座,时间紧迫,这开头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匡正然回头看向林云庭身边围着的那些人,还有仍旧没有下落的侧王妃,为难地不得了。

“都快准备准备,来人把这东西都往戏台子前的冰面上摆摆,一会儿前头得令,这《花鼓会》和《赶年集》的人一块儿上,可得造出点儿热热闹闹的气氛来,别叫各位王宫主子们不高兴了!”

这戏团的团长捏着嗓子,尖锐地数落叮嘱着后台的戏子们。

匡正然知道自己犹豫不得了,索性心一横,直冲冲地朝着那林云庭走了过去。

这守着林云庭的几个人瞧见匡正然走过来,下意识上前遮挡,笑脸盈盈地对着匡正然。

“官爷……”

“起开!”

匡正然一把推开阻挡的人,伸手一把拽过林云庭。

“本官看着你很是眼熟啊,你姓甚名谁,哪个戏团负责?”

匡正然这般忽然盘问,着实让在旁看押林云庭的人失了分寸。他们知晓这御前侍卫不明真相,眼下也不知该如何与匡正然明言。

还有这林云庭,他使劲儿低垂着脑袋,也不知这匡正然是来帮他的。生怕匡正然提前识别出自己,自己心中盘算的那出戏,也给提前毁了。

可就在林云庭纠结的时候,他忽然发觉匡正然拽着自己的那只手,暗中悄悄在他的袖口之中塞入了一团东西。

林云庭惊愣抬眼,与匡正然对视,看匡正然目光微妙,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攥住了袖口,防止那团东西掉落下来。

“官爷,您是不是看花了眼?我们戏团的人入宫都是挨个对过号的,绝对出不得岔子,您……”

“我说是岔子了吗?本官只是觉得这戏子眉清目秀,与从前洛安城一个名角儿很是相似。可这近处一看,觉得还是差些味道。”

匡正然假意感叹,啧啧了两声,松开林云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后台去。

走出后台,匡正然松下一口气来。林云庭给了他反应,即是知晓他的用意了。他塞给林云庭的那团东西,是一张写着计划大概的纸条,纸条里头,包裹着两颗红色染豆。

这染豆是从尚衣局取来的,别看小小一颗,入水能染一大缸的水色。只要将它放进衣兜里,落入水中,便能漫出浓烈的红色来。

这也是洛承君与吾其昆商定好的,营救落水之人的信号。

匡正然回到昭帝身侧,看向宴席处的洛承君与乔书律,轻微点头示意事情顺利。

洛承君以为付娆安也在那后台之中,侧目望向那清畅阁,埋在桌下的手,迅速不安地磨转着扳指。

林云庭趁人不备,看到了那纸条和染豆。可他并未将那染豆放入自己衣袋之中,倒是反手将两颗染豆都塞给了一旁的老邓头。自己,只是吞吃下了那张纸条而已。

老邓头微愣,刚想发问,林云庭暗中摁住了他的手,悄言了一句。

“遇冰裂,入水。”

林云庭说完,转身瞧向了看守着他的人。

“我听闻开头戏是《花鼓会》和《赶年集》?”

“这与你何干?你老实点儿!”

看守的人毫不客气,林云庭毫不在意,接着开口。

“我要改在开头戏的时候动手。”

“你说什么?你以为这事情是由得你做主的?

“自然是由得我做主的,后面的戏都在这清畅阁的戏台子上,距离那宴席足有十米的远距。怕是这佐政王都看不清楚我的模样,这《花鼓会》和《赶年集》在冰面上,离那宴席近些,方便佐政王瞧清楚我的脸,也对你们的计划有利些。”

看守的人白了一眼,根本不理会林云庭。而那戏台前头也下了令,这《花鼓会》和《赶年集》已经开戏,参演的戏子们,都朝外涌着。

“你们若不依着我,我可就自损在这儿,谁也别得着好……”

林云庭从怀中拿出那把改造过的匕首,慢悠悠地抵着自己的喉咙处。那看守的人一瞧这架势,有些傻眼。

第四百零八章 万寿除夕(下)

“你们主子的意思,本就是随意找个合适的时机让我露面,只要我照你们的意思,假意行刺,让那佐政王瞧见我,动了怒不就得了?”

林云庭看着那后台的人越来越少,焦急地说着。那看守的人思量几下,最终还是点了头。跟着林云庭与老邓头换上了《花鼓会》的戏服,一起走了出去。

宴席处,简茶虽是一身娇艳华服,人也娇媚。可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个丧夫的落魄王妃,没一人上前主动搭言,将她冷落在一角。

而她此刻也心绪不宁,这久久等不来瑶姬回城的消息,她只能紧盯着洛承君的反应,希望林云庭一人,足以撼动他的沉着冷静。

鼓乐声奏起,只见一众穿着花哨戏服,装扮夸张喜庆的戏子们从一旁涌出,朝着那冰裂部分的冰面走了过来。

洛承君忍不住地想要在其中寻找到付娆安与林云庭的身影,可惜人太多,让他应接不暇。更何况这人群之中本就没有付娆安,林云庭也是有意避讳着。

“有趣!这大昭的年末庆贺当真是有趣啊!木卓,亢奇,你们也去代我们夜凉与大昭百姓一起热闹热闹!”

吾其昆故意大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来,差使自己身旁的两个部下趁机混入戏子之中。

林云庭混在人群之中,低头观察看着这冰面上的裂痕。随着人们聚集的震动,这冰裂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昭帝一边看着这热闹,一边侧目看向洛承君。瞧见这洛承君神色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冷冷一笑,开口暗嘲。

“佐政王选的开头戏果真与往年不同,朕将万寿除夕宴交于你来办,当真是没错。”

昭帝开口,洛承君不得不将目光从戏台那边挪了回来,强笑着回应。

“皇上喜欢就好。”

“朕自然是喜欢的,不光喜欢这开头戏,这后面的戏,更是精彩绝伦呢。”

昭帝意味深长地看着洛承君,洛承君只能抿笑回应,强行掩饰自己内心的焦灼与不安感。

这昭帝正得意着,忽然听闻戏台处一声声惊叫迭起。众人惊愣齐望,之间那清畅阁前的大片结冰湖面忽然崩裂坍塌。这正在冰面上表演的戏子们,大半都跌落进了冰凉的湖水之中,惊叫连连。

众人都起身离席,朝着湖边走去。洛承君也趁机起身,急急上前,昭帝愣了片刻,恍然明白了什么,也愤而起身离席,一边走着一边冲着匡正然大声呵斥。

“匡正然,快让御前侍卫围住裂口,把人都给朕捞上来,一个都不能剩下!”

“遵旨!”

匡正然假意急忙布置兵力去湖中捞人。

洛承君刚挤到人前,昭帝紧随其后,上前一把扼住了洛承君的手腕。此刻,他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愤怒,龇牙咧嘴地看着洛承君。

“佐政王选的戏果真出彩,不过朕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昭帝说完,一把丢开洛承君,焦急地亲自上了那没断裂的冰面,着急地朝着那湖水之中查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玄机。

洛承君也很紧张,他回头看向唯一仍旧坐在宴席位子上的吾其昆。只见吾其昆倒是信心满满,瞧见洛承君望向他,还悠然自得地举起酒杯示意。

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而暗处,却有一个慢慢绕近昭帝的身影。

他就是林云庭,在冰裂之前,他一把推开了看押的人,跳到了没有冰裂的位置上。看着老邓头与那些人一并坠入了湖水之中。

这情况突急,周围的御前侍卫也一下子乱了马脚,纷纷上前来。没人关注不起眼的林云庭,他便趁着热闹围聚过来的人,从后绕向了情急,却不知危险的昭帝。

此刻,再说付娆安。她近乎虚脱,总算是回到了洛安城的城门前。

这方岫远听了简茶的话,哪怕是万寿除夕宴已经开始,他仍旧等在城门处。本已经觉得毫无希望,却听见了马蹄声。

方岫远不可思议地看着走进城门的付娆安,激动地上前迎上了她。

“侧王妃,您可……不,您怎么回来了?”

“方岫远?”

付娆安不明真相,瞧见那方岫远也是激动得不行,一把丢开缰绳,扼住了方岫远的胳膊。

“宫内的宴会可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不过才刚刚开始。”

方岫远就差一句还来得及了,他忍着激动,等着付娆安开口。

“你……你既然是简茶的人,可有法子,让我此刻入宫去?”

“有有有!有法子啊!”

方岫远十分积极,只是付娆安急于阻止林云庭送死,也没有心思察觉他的不对劲。

“那太好了,求你,想办法送我入宫去。”

“小人这就去安排,这就去!”

方岫远兴冲冲地伸手招呼了早就候在一旁的马车,也顾不得给付娆安找一件干净的衣裳,他更怕来不及,直接这般就要送付娆安入宫送死去。

这到宫门处,这方岫远只是到了个招呼,便不用检查,顺利入了宫门。此刻付娆安心觉有些异样,可此刻,她照旧没有心思去追问什么。

清畅阁这边,照旧紧张热闹着。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这崩裂的湖面上,林云庭猛地窜出来,朝向昭帝,惊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昭帝身边只有两个虚情假意的大臣,口口声声关切着昭帝注意安危,别掉落湖中。可这林云庭扑上来的时候,这两个大臣,一个比一个退的迅速。

这林云庭顺利地扑倒了昭帝,手中改造的匕首插进昭帝胸口上。只是那锋利的毕竟是个木头,刺入的时候,被昭帝的厚锦刺绣的衣服给挡断,可就算是钝刀,用了大力,也是疼的。

“行刺!护驾,快护驾啊!”

众臣惊叫,洛承君看见那林云庭,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匡正然也惊愕不已,可他如今不能顾得保全林云庭,只能提刀带人狂奔至此,想要不取林云庭性命地阻了他。

林云庭瞬间被刀架满了脖子,几个御前侍卫粗暴地将他从昭帝身上拉扯了下来。

第四百零九章 对不住,到死都没放过你

昭帝虽然没受什么伤,可却受了不小的惊吓,被人搀着还经不住腿软,在那冰面上跌下了几次才勉强站稳。

洛承君万万想不到会是如此结局,这林云庭能绕近到昭帝身前行刺,那便一定是有机会跳入湖中自救的。可他却没有……

可这更要命的是,事到如今,洛承君仍旧没有看到付娆安的影子。他看向那吾其昆,吾其昆也对现在这局面有些懵圈,他那落水的两个部下已经上岸,在吾其昆耳畔悄声说了两几句。

可那吾其昆的表情更是莫名,令洛承君心中更感不安。眼下匡正然将林云庭生擒,付娆安又下落不明,洛承君对于那下下之策,开始犹豫不决了起来。

躲在人群之中的简茶目不转睛地盯着洛承君的状态,看着他隐忍不发,不由地着急。

而就在此时,刚刚被生擒的林云庭忽然朝着昭帝大声怒骂了起来。

“大昭昏君!你先帝老儿孤恩负德,野心难安,丧心病狂灭我峦国!外表天下与我峦国联姻亲和,卸我戒心!转脸便与夜凉小国合谋,欺信灭义!如今又是你丧尽天良,不顾君义,为安自己不义之心,屠城祸民!徒掀血雨腥风,作孽尤多!今日我来屠你,乃是替天行道!像你这种言而无信,贪生怕死,鼠肚鸡肠之人,怎有资格坐在天下之君的大位上,此乃天下之大难不幸!今日我孤单力薄,宰杀不了你这畜生,可有我峦国千万幽魂诅咒怨叨,你必定也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林云庭气喘吁吁,双额青筋凸起,用尽了全力怒骂诅咒昭帝。诅咒完之后,还仰面大笑了起来,仿若很享受这辱骂昭帝的过程。

在场的诸位大臣,可以说都曾去过风雪月见过林云庭,只知他是个谦谦温婉的玉面公子。还从瞧见过林云庭顶着这么一张绝美的脸,这般愤然急眼地怒骂过。

这场面,分外地震撼人心。一时竟然没人出声,更没人出言阻拦这林云庭。只有洛承君紧攥着拳头,蹙着眉眼,默言哀求着林云庭别再说下去了。

他这分明就是在找死,迫不及待地找死!

这昭帝本就吓得够呛,如今又被气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直指林云庭。

“给朕……给朕立刻杀了这个叛贼!不!不能让他死的痛快,匡正然!取剔肉的剜刀来!朕要亲自一刀一刀剃了他的肉,剜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

昭帝面目惊怖,怒吼着。匡正然迟疑地愣着,下意识望向洛承君。可这昭帝,似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快去呀!”

“是!”

匡正然无奈,只好赶紧转身去取剜刀。林云庭照旧嬉笑着,不知死活一脸嘲讽地盯着昭帝。

洛承君没办法继续呆愣着,眼睁睁看着林云庭去死。他侧目看向一旁侍卫腰间的大刀,蠢蠢欲动。

“王爷,三思啊……”

这一直默默跟在洛承君身后的杜妍娥忽然一把攥住了洛承君的手,满眼祈求,小声地说了一句。

乔书律此刻也明了洛承君的意思,已经悄悄退出了人群,寻一处清净的地方,放了飞鸽去知会那留在军营等信的朱赫。

“如今峦国已经尽然覆灭,王爷何必为了一个丧家之犬,赔上全部身家呢?”

杜妍娥看洛承君迟疑,继续劝说。谁知这一句“丧家之犬”惹得洛承君冷目相视。

杜妍娥吓得松开了攥着的手,洛承君回头看那匡正然取来剜刀正要递给昭帝。知晓他再也没有迟疑的分寸了。

洛承君疾步走向身旁侍卫,抬手抽出他腰间佩刀。那侍卫一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洛承君便跃身上前,直接冲着那架刀在林云庭脖子上的侍卫动起手来。

“佐政王要造反!佐政王要造反了!”

简茶盯了洛承君许久,可算是见到了他这般举动。兴奋地大喊,提醒着众人。昭帝也兴奋了起来,大叫着要众人杀了洛承君。

“佐政王与叛贼勾结,此乃大谋逆之罪!给我杀!杀!”

匡正然没料到事情能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与御前侍卫一起围攻洛承君。

可他到底还是放了水,暗中给洛承君放开了一条路。洛承君很快拽着林云庭突围出去,跑出了御花园,这宫门处的御前侍卫纷纷来增援。

洛承君便故意绕开了主道,七拐八拐地朝着其他殿宇藏身而去。

可刚刚甩开御前侍卫不久,这林云庭忽然奋力甩开了洛承君的手,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原地,抬眼看着洛承君,摇着头笑了起来。

洛承君焦急地查看远处,有些生气地质问林云庭。

“林云庭你疯了?眼下这境地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不是……佐政王爷,怕不是我疯了,是您疯了吧?痴傻都能看得出我是一心寻死,你没必要搭上自己,救我这条烂命。”

“本王此刻不计较你这般胡说八道,快走吧!只是暂时甩开了侍卫,在这皇宫里头,找到你我,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洛承君说着又要去拉扯林云庭,林云庭却照旧躲闪开。

“洛承君,我累了。”

林云庭忽然落下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洛承君。洛承君有些气急败坏。

“累了本王背你!”

“我是说,我活累了!不过今日,还是谢谢你。原来,我林云庭在你洛承君心里这般重要,不似我从前以为的,你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屡次回绝我复国大计……”

“你说够了没有!”

林云庭压根儿不理会洛承君的气急败坏,继续说着。

“你出面救我,可算是顺了昭帝的心意。可接下来你是如何想的,要造反吗?”

“本王没工夫与你商讨这些!”

“我是希望你造反,可也不希望你在这个时机造反。昭帝会利用民心百口,将你踩在脚下的。”

“你希望不希望,本王如今都如此了,废话少说!你快……”

洛承君话未说完,只见林云庭忽然伸手抬起他手中拿着的长刀,直接将身子顶着那刀尖硬挺而下。那刀刃穿透身体的触感,还有那漫着刀身浸染而下的血色,惊呆了洛承君。

洛承君抬眼看向林云庭,那剧痛让他面目扭变,哪怕如此,他还是强硬地朝着洛承君露出一丝笑颜来。

“对不住,到死……都没放过你……”

第四百一十章 眼见为实

林云庭疼的站不住脚,踉跄跌坐在了地上。洛承君下意识要去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此刻就……紧紧攥着那刀柄……任谁看,都要明了……我……是你佐政王……亲手杀的!”

林云庭费力说完这番话,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这鲜血溅在洛承君的身上,他失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云庭忍痛弓着身子,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攥着洛承君的手,强行让他重新攥住刀柄。

“别……让我白死……昭帝,断……断不是能……达成你所愿天下的人。还有……”

林云庭快要支撑不住,声音渐渐绵软无力了下来。

“娆娆无忧……你莫寻她,放她安然……吧……”

林云庭说罢,有呕出一口血来,身子一歪,顿时没了声息。

洛承君的震惊迟缓,巨大的悲痛席卷而来,他呜咽着颤抖,同往日那刀枪不入的佐政王判若两人。

而此刻,已经入宫,被方岫远领着朝御花园方向来的付娆安,正在两人躲藏宫殿外的宫道上走着。

这御花园惊动,远处出现几波侍卫正紧张地搜查着,叫付娆安猛地驻了足。

“可是出事了?”

付娆安紧张地询问方岫远,方岫远蹙起眉头,也不知晓。只是他必须将这付娆安骗到目的地去,刚要撒谎敷衍。这付娆安忽然听到侧旁的殿门内,有动静。

付娆安觉得这动静怪异,仿若是心有灵犀似的,自己朝着那殿门走去。方岫远急忙喊她都喊叫不住,只能跟着一起过去。

付娆安进入那殿门,侧目一眼便瞧见了洛承君与林云庭,可这画面她有些接受不了。

洛承君手攥的长刀刺穿了林云庭的身体,鲜血流了一地,十分惊目。

洛承君看见付娆安,也是惊愣,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方岫远忽然从身后冒出,让洛承君闭了嘴。

方岫远瞧见洛承君杀了林云庭,也是惊诧,生怕自己被牵累,也顾不得付娆安,转身出去叫喊侍卫去了。

见方岫远出去,洛承君起身欲要走向付娆安,询问解释。可付娆安目光忽然阴冷下,不听他开口,急然从袖口之中抽出短刃来,迎面而上,毫不犹豫地将短刃插进了洛承君的胸口处。

洛承君吃痛蹙了蹙眉头,目光哀伤地看向付娆安。付娆安猩红着双目,目色然都是恨意。

“洛承君,我知晓你薄情寡义,可没想到你竟然无情无义到如此境地!数月前昭帝要斩杀林云庭你不肯出手相救,眼睁睁看着他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亲手杀了他!”

“本王……没有……”

洛承君此刻备受打击,又悲又痛,忍着泪目轻言解释。可付娆安此刻哪儿能听得进去,她只信自己看进眼里的。

“我要杀了你!我要替小林子报仇!”

付娆安怒吼一声,抬手将那刺入洛承君胸口的短刃拔出,鲜血喷溅。她欲要再加一刀,可殿外传来御前侍卫的响动。

洛承君为保付娆安,抬手一记手刀将她击昏。付娆安手中沾血的短刃落地,自己软绵地倒在了洛承君怀里。

匡正然带着御前侍卫紧接着赶到,看见此番场景,愣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叫来人的方岫远却在一旁叫喊着。

“匡统领,快抓人啊!快抓人啊!”

匡正然为难地看向洛承君,洛承君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悲痛,冷冷开口。

“抓什么人?该抓的人已经死于本王刀下了。匡统领,本王亲自杀了这妄图弑君的峦国余孽,你可看清楚了?”

“是,卑职看清楚了,看得清清楚楚。”

匡正然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应下。一旁的方岫远接着拱火。

“匡统领,这眼见也可能为虚啊!还是先将人带到皇上跟前,细细盘问清楚了才好!”

“本统领自知如何处置,无需你这外人多言!”

匡正然怼了方岫远,示意几个侍卫抬着林云庭的尸身去御花园,然后上前,恭恭敬敬地请洛承君。

“王爷,皇上似乎对您误会不浅,一切,还请您亲自去御花园,与皇上解释清楚。”

洛承君轻轻点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付娆安。

“匡统领,劳烦你叫人将佐政王府的马车赶过来,侧王妃遇险昏厥,务必要先回府休息才是。”

“不行!”

这方岫远急急叫停,生怕洛承君趁机将付娆安给送走。

“这……这侧王妃也是重要人证,不能离开!”

方岫远话音刚落,洛承君怒目抬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方岫远整个人离地给拎了起来。

方岫远脸色憋红,挣扎着说不出话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的侧王妃金贵的很,若是因你一言伤了性命,损了身子。本王将你扒皮抽筋都难泄其愤!一个狗奴才还敢在本王面前多舌,本王这就要了你的命!”

眼看着洛承君要掐死这方岫远了,匡正然赶紧好声阻止。毕竟是郑家的人,若是当着他的面死掉,他这个御前统领也不好脱责。

“王爷,您息怒。这位是郑家的人,您还是顾念着皇后娘娘,饶他一次吧。”

洛承君松手丢开方岫远,方岫远跌落在地上,吓得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起身逃离。

洛承君将付娆安送上马车,叮嘱匡正然的人送出宫去,才转身朝着御花园走了回去。

清畅阁的宴席处,众大臣都心事不宁地围站在昭帝左右。方才佐政王那大胆的行径,可谓是吓坏了所有的人。

所有大臣,哪一个不希望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若是佐政王明着反了,他们自然是没一个有好日子过的。

不过此刻,匡正然的人搬着林云庭的尸首,带着佐政王回来。着实让所有人都很意外,这昭帝派的人松下了一口气,而洛承君这派的,锁紧了眉头。

乔书律看了看时辰,朱赫的人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围了皇宫。本以为靠洛承君的本事,兜转这半个时辰不是问题。可怎么,这么快便被抓回来了。

想着,乔书律也不由地担忧了起来。这除了昭帝,此刻最开心的,当属简茶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皆不得以(上)

正在这昭帝暗暗高兴,琢磨着如何处置洛承君才能解自己多年心头之恨的时候,匡正然上前跪禀了一句。

“皇上,峦国余孽林云庭,已被佐政王爷亲手斩杀。”

“你说什么?”

昭帝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愣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不仅是昭帝,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错愕,这佐政王刚才明明是冒着天下大不韪救走了这林云庭,怎么转眼,又成了杀叛贼的人?

乔书律万万不信洛承君能下手杀了林云庭,他看向洛承君,那一脸毫无表情的冰冷,任谁,也看不出真相来。

“匡正然,你可是脑袋糊涂,说错了什么?”

昭帝不死心地追问,匡正然却回答的更加笃定。

“皇上,臣与众侍卫追赶佐政王爷与林云庭到长风殿,亲眼看见佐政王用长刀捅死了那峦国余孽。不仅是臣,这众侍卫,包括郑家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昭帝不甘心地看向一旁的方岫远。

“可如匡正然说的,你也瞧见了佐政王亲手杀了那叛贼?”

“小人……”

方岫远迟疑,因为他的确亲眼看见了。瞧着昭帝那凶狠的目光,他倒是想说没瞧见。可在长风殿看见的,还有匡正然和那么多侍卫,若当众说谎,也是难以收场的。

“小人……的确看见佐政王用刀捅了那林云庭,可想必也是因为佐政王携那叛贼逃窜不得,走投无路,生了嫌隙,为了自保才下手杀人的!”

“呵呵呵……”

方岫远话音刚落,洛承君便阴阴地笑了两声。他脸上挂着骇人的血色,浸入眼中,将那本来就带着冷煞的目色,泛出一股杀意来。

这般目色看向那方岫远,吓得他都不敢望向洛承君,一副心虚畏惧的模样。

“你说本王为了自保杀人?那本王为何还要冒着惊圣安的风险,持刀将这峦国余孽当众带离呢?本王若要自保,直接置之不理,任由皇上用剜刀杀了这叛贼即可,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这方岫远哪儿里还敢应话,低缩着不吭气。昭帝听了洛承君的话,不怒反笑,冷眼开口质问。

“就算这人真是你杀的,可你到底是当着朕和文武百官的面,劫走了那林云庭。林云庭不仅是峦国余孽,还企图当众弑君!就在朕要处置他时,你挺身而出,难不成,还是为了朕好吗?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合情合理来,那就休怪朕不顾念血缘之情,依律判你个谋逆之罪!”

昭帝十分有底气,他不信事到如今这般境地,他洛承君还能巧言到扭转时局。

不光是昭帝,任谁看,洛承君方才在清畅阁的举动,都无法合理解释自己的意图。乔书律只当这洛承君是在拖延时间,他小心翼翼地将软刃抽出,随时准备动手助援洛承君逃离。

洛承君忽然掀袍跪在了地上,竟然开口主动请罪了起来。

“皇上,臣虽的确是有内情,皆是不得已才当众劫走那林云庭。可到底是惊扰了圣安,惹得皇上和众人惶恐误会,臣,愿意领罚!”

洛承君这番说辞,自然是糊弄不过昭帝的,昭帝冷冷一笑。

“佐政王不会想用一句皆不得以来敷衍了事吧?既然是有内情,那你便清清楚楚将这内情与朕说明白。若真是不得已,朕倒也不忍心罚你。可若是说不明白……朕也不会轻饶了你!”

“是,臣自会交代清楚。”

洛承君照旧是一脸冷色,看不出丝毫的惊慌失措。

“其实,臣早在从岭岚回到洛安城的那日,就知晓了这叛贼林云庭藏身在洛安城的事。”

洛承君这话让昭帝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他这是耍的什么计策。

“你既然早就知晓,为何还要隐瞒不报?此乃欺君大罪!”

“皇上,这外界都知晓,几个月前,您可是亲自下令处斩了这林云庭。这林云庭秘密潜回洛安城,也没露面,只是给臣的府上送了一封信。信上言明,本王那回家省亲,许久下落不明的侧王妃,如今就在他林云庭的手上。要挟臣助他兵力,东山再起。”

这话是越听越偏离了昭帝所了解的真相,一旁的方岫远也是欲言又止。昭帝蹙着眉头,硬着头皮接着发问。

“那你入宫来,为何不与朕言明此事?”

“皇上明鉴,臣刚回洛安城,收到此信之时。皇上就要元文公公召臣入宫来负责万寿除夕宴之事了。臣还没来得及验证此事真假,而且在臣心中,那林云庭早就被皇上您英明正法了。这如此荒唐的来信,臣想到皇上功夫繁忙,总要应证之后,再上报给您。”

“就算如此,你也不必当众劫走那林云庭。此番解释,并不合理!”

“皇上莫急,臣还没有说完呢。臣虽入宫,但入宫前已经将此事交代给乔将军去调查。后来乔将军又收到了信,还夹带着臣侧王妃的一支珠钗。信中威胁臣,说若臣不出手相助与他,他就要杀了臣的侧王妃。不仅如此,这林云庭还叫嚣着,就算没有臣的帮忙,他也已经勾结上了洛安城中一位大员,这位大员肯竭力帮他入宫行刺。事成之后,天下均分……”

洛承君说着,抬眼看向了那方岫远。那方岫远此时可算是琢磨出了洛承君的意思,吓得赶紧绕到昭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上,这佐政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那侧王妃根本就不是被林云庭挟持,那瑶姬夫人,根本就是与林云庭一伙儿的。林云庭也根本没给佐政王写过什么威胁信,那几日,他们都……”

“闭嘴!”

皇后眼看着方岫远要说出暗中囚困林云庭与付娆安之事,急眼呵斥了方岫远。方岫远悻悻地闭上了嘴,也回过神来。如今这局面,他是有苦说不出。

洛承君设下这套,他若是将实情一五一十托出,有可能拖累了郑家一族。

可就算他不说,洛承君也没打算就此放过。

“你这个奴才貌似知道的不少吗?本王让乔将军暗中调查此事,还真的调查出了些眉目。只可惜,这叛贼身后的朝中大员靠山太硬,乔将军费尽力,也不过查出些蛛丝马迹而已。”

第四百一十二章 皆不得以(下)

“臣不上报,其二原因,就是担心会走漏风声。只能闷不做声,一直等到这万寿除夕,暗暗观察宫中动向,还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洛承君瞥向人群之中的郑习朝,这郑习朝一脸懵圈。他这酒囊饭袋的脑子,如今还转不过圈来,听不出这洛承君已然将脏水泼到了他的身上来。

洛承君几句话已经将事情反转了走向,昭帝和皇后都无法淡然,简茶也在一旁干着急。可这局面,还轮不着她开口。

“这说来说去!还是解释不了你为何要当众劫走林云庭!朕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佐政王还是不要绕圈子,先解释清楚这件事再说!”

“臣是在与皇上解释啊!可也得由着臣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才好!今日万寿除夕宴,满朝文武皆从正宫门接受查询入宫,唯独这郑习朝大人的人,走了偏静的小宫门。不仅如此,方才臣送臣的侧王妃出宫,过问宫门值守。说方才郑家护院奴才方岫远,急切地赶着一辆马车,出示了皇后的入宫腰牌,也没过查询,便入宫来了。本王说的不错吧,方岫远?”

洛承君厉声质问方岫远,方岫远一哆嗦瘫坐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摇头否决。

“小人没有……小人没有……”

“没有?匡统领与本王一同询问的宫门值守,本王说没说谎,匡统领可以作证。”

“回皇上,卑职可以作证,佐政王所说不假。”

得了匡正然的佐证,洛承君冷然一笑,接着说了下去。

“皇上,您试想一下。峦国叛贼遭您屠城重创,已经是丧家之犬。林云庭势单力薄,若没有朝中奸细相助,怎能轻易入得了宫门呢?臣冒险劫走林云庭,的确是有私心的。臣想救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时失了分寸。可没想到这林云庭咬死不肯放过臣的女人,一心要臣的侧王妃陪葬。臣一时激愤,便……杀了他。可就在臣悲痛之时,却看见这方岫远挟持着臣的侧王妃路过长风殿!可见,这狗奴才与叛贼林云庭,是一伙儿的!”

洛承君伸手直指方岫远,方岫远吓得爬身跪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皇上,您……您知道奴才不是佐政王说的那般,您……您要为奴才做主啊。主子,主子您要说明白此事啊!”

方岫远转身朝着郑习朝爬去,郑习朝更傻,直接走上来叫嚣。

“皇上!您就跟佐政王说明白吧!是咱们早就将那林云庭和佐政王的侧王妃束在了别院里头,就等着今日……”

“叔叔!你喝醉了!”

皇后斥断了郑习朝的话,郑习朝不解,继续说着。

“臣没喝醉,臣还没开始喝酒呢。不是,咱们本来就是要算计他佐政王……”

“来人呀!郑大人喝多了,这般胡言乱语,还不快把他给本宫拉下去,送回府去休息!”

皇后示意几个宫人,强拉硬拽着郑习朝离开了御花园。

这暗算洛承君的事,可万万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皇上小肚鸡肠,阴谋算计,容不得尽心尽力,战功累累的血脉兄弟,传出去,可是要失了人心的。

“臣听着,郑大人的确像是知晓此事……”

洛承君仍旧不肯作罢,皇后急了眼,瞪向跪在地上的方岫远,想要让这个奴才,把所有事情背负起来。

“方岫远,可是你在那林云庭背后做鬼?本宫的叔叔心思单纯,这郑家诸事大都由你安排,你莫不是钻了这些空子,瞒着本宫的叔叔做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勾当吧?”

“皇后娘娘……”

方岫远吓得浑身哆嗦,他听出皇后要让他做替死鬼。可他不甘心,忽然心一横,回头怒视洛承君。

“佐政王好一张嘴,可这些话都是单凭您口中说出的,根本无凭无据!皇上,皇后娘娘,各位大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奴才……奴才的确送了那瑶姬夫人入宫来,可并不是因为与那叛贼林云庭一伙儿,而是来揭穿佐政王阴谋的!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即刻叫那瑶姬夫人入宫来,别让佐政王与她会面沟通,看看两人,说的到底是否能对应上!”

方岫远气势汹汹地说着,他清楚记得,那瑶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入宫的。见了那洛承君杀林云庭,表情愕然。而他叫来御前侍卫不过顷刻间,想那佐政王也没空与瑶姬通言什么。

而瑶姬出宫时,明显也是被佐政王打晕的。

回想起一切细节,方岫远更加信心十足。他眼下只能如此迫切,若不能帮皇上与皇后扳倒佐政王,那就只能是他去死了。

方岫远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洛承君跟前,伸手指着他胸前已经凝血的伤口。

“此伤,就是那瑶姬看到佐政王杀林云庭时捅伤的!可见,那瑶姬并不是如同佐政王所言,是被林云庭挟持的。他们分明就是一伙儿的,佐政王为了自保,杀了自己人,被瑶姬撞见,两人反目!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即可叫那瑶姬入宫来,屏开她与佐政王,两人对言。若说的一样,奴才,愿意去死!”

方岫远的话让时局再次微变,洛承君不再如刚才那般巧言,沉默了下来。昭帝看他如此,脸上逐渐恢复了笑意。

“报!皇上不好了!”

就在这时,宫门值守的侍卫急切冲了过来,又给了洛承君一记雪上加霜。

“皇上,宫墙外,郊外驻军忽然进城围宫,有赤甲军与备军,足有十万之多!”

这一消息,直接让文武百官炸了锅。昭帝也慌措了起来,眼下先不说谁在理。可若是洛承君要强行夺位,此刻宫内人手,可不是他的对手。

“洛……洛承君!你,你造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还想狡辩吗?”

“皇上误会了,王爷不过是叫驻军围宫保护皇上而已。王爷毕竟不知晓林云庭身后的大员势力如何,以防万一罢了。”

一直静默着的乔书律忽然出声,然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兵令,递给了来报的侍卫。

第四百一十三章 对质(上)

“你去将这兵令呈给那领军之人看,然后告知,皇上无恙,他们自然会褪去。”

乔书律故意将那句“皇上无恙”说的大声了些,来人接过兵令,小心翼翼地看向昭帝。

昭帝此刻心中怒意,可不敢撕破脸皮去质疑,他挥手示意那人按照乔书律的话去做。

不过这大军围宫的举动,更让昭帝有了一定要在此关键时刻置洛承君于死地的心思。皇后也也记恨洛承君陷害郑家的事情,开口挑拨。

“这调配军权乃大事,需要有皇上的龙虎兵符一并发令才可。佐政王不按规矩,私自调配十万大军,还是进都围宫这般大事。怕不是乔将军一句为了皇上安危就能推诿的吧?”

“臣说过,一切皆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臣真有造反之心,那十万大军便不是围宫,而是进宫了。”

洛承君回言得十分有底气,一旁的魏百澜也冒头为他辩驳了一句。

“皇上,皇后娘娘。老臣以为,看在佐政王也是一心为了查出叛贼同谋,护佑圣安的份上,可功过相抵。就好比,几个月前,皇上调援兵给佐政王出征攻打蒙蛮,也因为发现峦国余孽藏身边桑城与慕临关,而临时将这援兵调拨去屠城杀贼……导致佐政王区区三千赤甲军对阵十万蒙蛮精兵,差点儿有去无回……”

魏百澜这讲道理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再跟昭帝翻旧账。这屠城的事情,是昭帝当众鞭黄袍才抚平之过,他不愿再提。可洛承君这些人,偏偏要揭旧伤疤让他难堪。

“你……”

昭帝气的说不出话来,魏百澜赶紧接着说。

“自然,皇上一切也是为了大昭安然,才急出下策。若按规矩,皇上当日调转兵力,也该知允了佐政王才是。当日情景与此时大同小异,可视为一样的状况,皆是事急从权,想必皇上大度,定能与佐政王感同身受,以己度人!”

魏百澜当真数落完再给昭帝捧上天去,说的昭帝直没脾气。可皇后不甘心,想起还跪在地上的方岫远,又开了口。

“今日这些事,如今还没定性呢!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佐政王的人一面之词,这方岫远毕竟是郑家的人,臣妾也要顾念娘家的清白,不如就召那瑶姬入宫来对质一番。看看到底是这个郑家奴才胡言乱语,还是有人妄想瞒天过海!”

“皇后娘娘圣明!皇上,您速召那瑶姬夫人入宫对质。若是晚了,让这佐政王通风报信与她,奴才和郑家的清白,可就弄不清楚了!”

方岫远赶紧顺着皇后的话叫喊着。洛承君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出一丝不安来,迟疑着开口。

“皇上,臣的侧王妃受了惊吓昏厥,此刻应该还没苏醒,怕是不宜进宫来。”

“无妨,朕会亲自让人带着太医去,有的是办法让你的侧王妃清醒。元文……”

昭帝唤了声,元文立刻上前回应。

“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太医院找位靠谱的太医,出宫去请佐政王的侧王妃入宫来。”

元文走后,昭帝瞧着那洛承君的表情满是掩不住的忐忑不安,心情好转。

“得了,怕是这人进宫还得一会儿。这风波暂缓,朕的万寿除夕宴还得继续,都坐回去吧,清畅阁台子上的戏唱起来!好歹今日这峦国最后的余孽已死,算得上是喜事一桩,给朕庆,大庆!”

昭帝满目笑容,还阻了欲要上前搬走林云庭尸体的侍卫。

“朕就要所有人瞧着这叛贼的尸体,开心地庆贺!这是朕今日,收到的最好贺礼,还是佐政王亲手送上,朕开心,开心啊!”

昭帝哈哈大笑了起来。

洛承君慢慢起身,身心俱疲的他微微踉跄了一下,好在乔书律及时上前搀住了他。

“王爷……”

“本王没事。”

洛承君的音调极冷,他轻轻推开乔书律,自己坐回到了宴桌前。林云庭的尸体就放在他桌前不过三尺之距,他低头撇开目光,看着桌上的酒杯和受伤已经干涸的血渍,身子微微颤动,这颤抖无论他如何压制都安然不下。

乔书律坐在一侧,担忧地望向洛承君。看他如此,心中猜测那方岫远说的大致不错。洛承君胸口那刀伤,是侧王妃误会而伤的。

昭帝留下林云庭的尸身,不光是为了给洛承君看,若付娆安一会儿真的入宫来,先不说能否察觉洛承君的处境,单是见到这林云庭的尸身,情绪爆发,怕是什么都瞒不住了。

此时宴席上,心思各异的人不少。

简茶照旧坐在角落里,看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自然已经超乎了她的盘算和想像,若是按照原计划,林云庭和瑶姬如今已死,也实实在在牵累了佐政王。

想到瑶姬一会儿要入宫对质,明明白白地知晓自己欺骗坑害了她,虽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点儿介怀。

“无妨,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恨我又能如何……”

简茶轻声自我安慰着。

而那吾其昆,此刻也没心情喝酒作乐。他也默默瞧着那洛承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信心来。

今日的反转让吾其昆的心七上八下的,这与洛承君说好的所救一男一女并未救到,而是跟着那染豆的颜色,只是在千瑞殿救下了一个老头子。

吾其昆等着,若这佐政王真的要完蛋,他只能即可转到昭帝这边来。不仅不继续帮衬洛承君,还要来个落井下石。

“王爷,您与我说句实话,咱们这次,能过关吗?”

杜妍娥紧挨着洛承君,将他的颤抖全然看进了眼里。她何时见过洛承君如此不安落魄的模样,心里,着实没了底气。

洛承君沉默不言,他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杜妍娥不由地悲从心来,轻声抽泣。

“到底,我们佐政王府,还是要毁在那瑶姬手里。妍娥能陪着王爷死不要紧,只是心疼王爷,一世英名,全然尽毁。”

此刻,那决定一切关键的付娆安,正躺在佐政王府的湖心楼里,仍旧昏厥着。

欢央在一旁焦急地守着,这送付娆安回来的人,并未直接将付娆安送回佐政王府,而是专门去将军府指名点姓找了“元汝姑娘”,托她将人送回佐政王府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对质(中)

欢央不明白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侧王妃与林云庭,怎么单单只有侧王妃一人被王爷差人送了出来。

瞧着付娆安衣襟上的血迹,欢央心中生着不好的念头,可碍于付娆安的身份,只能自己想法子弄醒她。好从她嘴里,知道宫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云庭现在如何。

折腾了许久,这付娆安才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欢央不由地兴奋了起来。

“侧王妃?”

付娆安愣了愣,猛然回神,忽地从榻上坐起身来。

“小林子!”

付娆安惊呼了一句,侧目看见坐在四轮车上的欢央,又是一愣。

欢央这装扮让人一下子识别不出,付娆安也无心知晓她是什么人,自顾自地要下榻去寻林云庭。

“侧王妃!我是欢央啊!”

欢央见拦不住付娆安,赶紧自认了身份。付娆安这才驻了足,转身细细看向她。

“欢央?你没死?”

“是,我没死。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侧王妃,您不是与公子在一块儿吗?怎么王爷单单把您一个人送出来了,宫里,可是生了什么变节?”

欢央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付娆安,付娆安目光闪烁,脑海里回想着在那长风殿见到的那一幕。

“是洛承君……洛承君杀了小林子……”

“啊?”

欢央蹙眉,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小林子这个称呼。可稍稍琢磨,她的脸色立马变了。

“侧王妃说什么?您说王爷杀了谁?”

“林云庭……我亲眼所见,洛承君为了自保,杀了林云庭……我终究是错看了他!”

付娆安重复了一句,忍不住地眼眶一红,表情痛哭地落下泪来。欢央更是错愕,不住地摇头否决付娆安的话。

“侧王妃一定是看错了,王爷怎么可能会杀公子呢?王爷为了今日在万寿除夕宴上救你和公子,甚至都冒着天下大不韪,动用了郊外驻军,打算围宫救人呢!说不定……说不定是王爷与公子用的计谋,公子不会死的,他……”

“可我亲眼所见!那般长的大刀穿身而出,怎么还有命活下来……”

付娆安呜呜地哭着,心中恨紧了洛承君。欢央还想要进一步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湖心楼外有人叫喊。

“元汝姑娘,宫里头来人召侧王妃呢,侧王妃可醒了?”

欢央一听宫中来人,顾不得伤心,推着四轮车靠近那窗子张望了一眼。她认识元文,此刻他来,更是让欢央心中一团浑水。

“侧王妃,如今还不是伤心的时候。王爷此刻没传回信来,人也没回来,宫里昭帝的人倒是来了。想必是王爷在宫里遇上了麻烦……”

“我管他遇了什么麻烦,若他此刻在我面前,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为小林子报仇!”

付娆安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欢央心乱如麻,也没法劝说。再看那窗户外头,这元文和那太医已经耐不住性子,坐船过来了。

“侧王妃,眼见不一定为实,王爷是什么人,你我都应当心中清楚……”

“瑶姬夫人可在?”

不等欢央说完,这元文尖锐的音色从楼下传来。欢央无奈,只能求着付娆安回到榻上,扯下了帘子,自己去迎那元文。

房门被推开,元文一脸傲娇地走了进来,瞧见欢央装扮怪异,还没有双腿的模样,眼中嫌弃。

“你是何人啊?”

“回公公,我是府中的一个丫鬟而已。”

“丫鬟?佐政王府还真是别致,你这副模样的丫鬟,到底是伺候人的,还是人伺候的?罢了,杂家不与你多言,你们王爷的侧王妃呢?”

“回公公,侧王妃身子不适,还昏厥着呢。”

“如此啊?正巧,皇上关怀佐政王,特叫杂家带了太医来给侧王妃瞧病。若是无碍,还要请着侧王妃入宫去,与佐政王一同庆贺万寿除夕。”

元文说罢,就带着太医要往榻边走。欢央急忙拦住二人,满脸呈笑地说着。

“公公不必劳烦了,我们已经叫过了大夫,说侧王妃需要静养。此刻多有不便,您还是……”

“杂家是奉旨来召这瑶姬夫人的,你一个区区丫鬟也敢多言,滚开!”

元文抬脚踹开了欢央的四轮车,带着太医朝前走去。刚走到榻前,这帐帘忽然从里面被掀开,只见付娆安一脸煞白的脸色,冰冷地瞪着元文。

元文和太医都吓了一跳,付娆安直接站起身来,朝前走着,逼得两人后退。

“皇上召我庆万寿除夕之乐,我就是病死,也得拖着尸身去啊!”

付娆安的话阴森森的,元文不安地吞咽着口水,说话都不利索了。

“瑶姬夫人既然已经醒了,瞧着也是无碍,那赶紧收拾一下,跟杂家进宫去吧。”

“不必收拾了,现在就走!”

付娆安毫不迟疑,径直朝门外走去。欢央欲言又止,心急如焚,知晓这付娆安如今不理智着,入宫不知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可她这副样子,也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在心里期盼着,老天开眼,峰回路转。那王爷和林云庭,都能平安归来。

元文带着付娆安出现在清畅阁的时候,文武百官都不约而同的静默了下来。不光是因为这付娆安决定着今日之事的关键,更因为这付娆安一身素白沾血的衣服,在这喜庆之宴上,更是扎眼。

“皇上,奴才把瑶姬夫人给您带过来了。”

元文禀了一句,洛承君急切抬眼看向付娆安,可她却没看他,一脸的冷木与苍白。

乔书律紧张地直搓手,杜妍娥更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这瑶姬能立刻暴毙身亡才好。

付娆安上前,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宴席中央,那林云庭的尸身。

尸身几乎被血色染尽,林云庭紧闭着双眼,表情十分安详。付娆安紧盯着他,嘴巴紧紧地抿着,可眼眶之中还是迅速被眼泪溢满,吧嗒吧嗒地落下泪来。

昭帝看着她这般悲痛,嘴角扬起,更是信心百倍。

“瑶姬夫人好似为着叛贼的死很是悲痛啊?看来,你与林云庭交情不浅?”

第四百一十五章 对质(下)

付娆安好似没有听到昭帝的询问,照旧愣愣地盯着林云庭的尸身,目色空洞,只有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淌。

一侧的洛承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眉头蹙紧,唇瓣微颤,似是欲言又止。那神情并不只是是担忧,更多的,是心疼。

杜妍娥瞧着洛承君这副模样,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冷笑,同时也不禁红了眼眶。事到如今了,他还在心疼这个要祸害了自己的女人。

昭帝见自己得不到回应,不禁有些温怒。

“朕在问你话呢!你与林云庭,到底是何关系?”

“皇上!”

洛承君再也忍不住,猛然起身,打断了昭帝的斥问。

“臣的侧王妃被峦国叛贼劫困多日,受尽折磨,如今更是惊魂未定。臣恳请皇上暂缓询问。”

“不可啊皇上!”

一旁的方岫远连滚带爬地上前,急急驳斥洛承君的话。

“皇上,此时正是逼问这瑶姬说出真相的时候!万万不能由着佐政王出言过多,给了他们串言的机会。”

听见这方岫远说话,付娆安发愣的眸子动了动,她抬眼看向那方岫远,又侧目朝着桌席看去,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简茶的身上。

简茶与她对视的一瞬,吓得手中酒杯掉落,目光闪躲着低下头去,心虚地双手打颤。

付娆安瞧见简茶这般反应,噙着眼泪抿出一丝冷笑来,慢慢颤抖着攥紧了拳头。

昭帝自然是向着方岫远的,他没理会洛承君的请求,起身朝着付娆安走了过去。

“说来你还是朕亲自赏给佐政王的,是那南水孤郡的出身。若是与峦国有些牵连,也是可以理解的。朕不会为难你一个弱女子,佐政王已然亲手斩杀了林云庭,也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只要你如实再说一遍,你与林云庭为何忽然一起出现在洛安城,朕,便不再追究你的任何事情。可你若说谎……”

昭帝温和的语调一顿,低头看向林云庭,忽然抬脚踩在了他的尸身上。付娆安眉头一紧,差点儿忍不出伸手一把推搡开昭帝。

“便与他的下场一样!”

付娆安慢悠悠地抬眼,与昭帝对视。昭帝被她眼底的冷色惊了一跳,但很快那抹冷色便化为了哀怜。

“我……”

付娆安幽幽地开口,着实将洛承君一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昭帝更是满目期待。

“我与这叛贼,并无瓜葛,而是被他半路挟持,困束着回到洛安城来的。”

听了付娆安的话,昭帝脸上的期许落下,变成了恼怒。乔书律更是意外地看向洛承君,只见洛承君意外之余,哀愁更甚。

方岫远更是急眼,开口驳斥道。

“皇上,这个女人撒谎,她一定是听了刚才佐政王的提醒,所以才如此说的!她与那林云庭根本不是困束的关系,两人相处得如同友人一般!”

“对了,还有这个叫方岫远的人,他与林云庭有所勾结,不仅帮林云庭顺利入城,还帮他将我困在了一处别院之中。也是他带我入宫来的,说是要利用我,威胁佐政王与他们联手,灭昭复峦!”

“你胡说八道!皇上,一定是刚才在长风殿的时候,佐政王与这个女人串通好了的!”

方岫远叫喊着,魏百澜再次冒头,斥责了他。

“本官看,你这个奴才才是满嘴的胡言乱语。我等满朝文武都听看着呢!方才明明是你说的,佐政王与侧王妃绝无可能串言,怎么此刻又说,他们是串通好了的了?皇上,依老臣看,这个奴才才是罪魁祸首,应当立刻交给霍大人,去大理寺大刑伺候,逼出幕后黑手,一并严惩!”

魏百澜这火上浇油浇得真是恰到好处,昭帝苦闷着脸,皇后更是不甘心。挺着大肚子疾步走到付娆安跟前,出声质问。

“你说你是被林云庭束困带回来的,那本宫问你,几日前佐政王府有人亲眼看见你一人出现在府门前,还叮嘱门口时守卫当做没看见你。若你真是被人挟持,又怎能如此行动自如?”

“皇后娘娘听谁说的?我被带回洛安城之后,便一直被困在一处别院内,受那方岫远和林云庭的压迫。娘娘和皇后若是不信,妾身可以即刻带你们去那别院,还能将那别院之中的布置,人员都一五一十说地清清楚楚。”

付娆安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皇后怒而看向杜妍娥,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杜妍娥,你与这个女人说清楚。是不是你的人,亲眼瞧见她出现在王府门前,询问佐政王安危的?这可是你亲自跟本宫和皇上禀告的,你若此时反口,就是欺君之罪!”

杜妍娥吓得低缩着脑袋,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跪在地上回应了皇后。

“皇后娘娘,这怎么就欺君之罪了呢?之前臣妾的确是与您和皇上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句,可也只是当闲话说的。后来那守卫也说是认错了人,根本不是瑶姬,而是其他女子询问了一句关于王爷的话罢了。臣妾也惩戒了那奴才,可也没想着皇后与皇上这般在意这么句闲话,所以后来也没纠正禀明……怎么,怎么就成了欺君了呢!”

杜妍娥委屈巴巴地说着,此刻孰轻孰重,她心里清楚。虽是不愿意与瑶姬站在统一战线上,可为了自己和洛承君的安危,也不得不如此。

皇后听杜妍娥也反了水,气的一个踉跄。本就喝了不少的催产药,这会儿,极其不舒服了起来。

“皇后娘娘,小心身子啊!”

润荷赶紧上前搀扶皇后回到位子上,这方岫远看皇后也不好使了,皇上只是凝着眉头也不说话。

心急的他只能靠着自己最后一博了,只见他爬起身来,朝着坐在宴席之中的简茶看去。

“逍遥王妃!您能为奴才作证,这林云庭与瑶姬是与您先联络上的,也是您知会的……”

“放肆!”

简茶不等方岫远说完,就大声喝断了他的话。她心中清楚,在此时的节骨眼上,若是自己扯上了关系,说不定就要被佐政王一并牵累着说是与郑家一起联合峦国叛贼,其心可诛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第奖赏

“我看你这个奴才是被逼疯了心智!不假思索便胡言乱语!以为我逍遥王府死了主家,我这个寡妇就任由着你血口喷人,胡乱牵连吗?”

简茶急忙起身走到御前,还不忘假惺惺地朝着付娆安行礼,然后扑通跪在了昭帝面前。

“皇上明鉴啊!臣妾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林云庭与瑶姬夫人。这奴才如今就是一条疯狗,乱咬人!”

昭帝紧锁着眉头,他知晓这简茶是在自保,虽心中期许,可也不能逼着她为那方岫远作证去。

如今是人人自危,谁也不肯作证承认自己与此事有所关联。直接将昭帝弄成了个哑巴亏。

当然最惨的,还是这方岫远。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如今这境地,知晓自己逃不过当替死鬼的命运了。

若是现在他还要固执地说出真相,拖了郑家下水。那就不光是他自己要死,就连与他相关之人,也都逃不过一死。

想到这儿,方岫远不由地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爬回到了昭帝跟前,不甘心地自认了一切。

“皇上……皇上饶命啊……是,是奴才一人利用在郑家的便利,欺瞒着郑大人,将这林云庭与瑶姬藏入郑家别院,妄图利用他们威胁佐政王,想要谋权夺利……是,是奴才痴心妄想,与他人无干……”

听着方岫远的话,昭帝满是不甘地闭上了眼睛。皇后也气地咬牙切齿,捂着肚子直窜冷汗。

魏百澜回头示意了一下霍启颠,霍启颠赶忙出来开口。

“皇上,依臣之见,单凭方岫远这一个奴才之力,是做不出这般计谋来的。不如先打入大理寺,由臣亲自审问……”

这霍启颠话还没说完,只见方岫远猛然起身,大叫一声,朝着就近的宴席桌角,狠命地用脑袋撞了上去。

只听一声硬物断裂之声,那方岫远恐瞪着双目,脑浆迸裂,正好瘫倒在了简茶面前。

“啊!啊!”

简茶吓得连连惊叫,挣扎着起身,转眼又对上了付娆安凄冷的眸子。惊吓后退,踩踏在了方岫远的尸身前,直接吓哭了起来。

这又哭又闹的,折腾了这么久,终究也没有达成昭帝的心愿。昭帝不由地烦腻,厌恶地看向那哭泣的简茶,大喝一声。

“哭什么哭?今日是朕的万寿除夕宴!要哭回你的逍遥王府哭去!”

这一声怒喝,吓得简茶直接将哭声给憋了回去。

昭帝怒意坐了回去,怒喘吁吁。宴席的气氛冷至冰点,没人敢发出一点儿声响来。

沉寂了片刻,昭帝忽然如同中邪一般,阴阴地盯着林云庭的尸身笑了起来。笑得众人鸡皮疙瘩冒起,不知所以地望向他。

“皇上,要不,今日的宴席就此散了吧。”

这元文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可昭帝却抬手一掌拍在桌上,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如此精彩的万寿除夕宴,就此散了岂不是可惜?虽说这场闹剧让朕险些误会了佐政王,不过好在,查明了真相,还将峦国最后的余孽除掉,可谓是对旧峦斩草除根,绝了后患!至此以后,这世上再无峦国皇脉,峦国,绝无再现这世上之可能!也再无动摇我大昭江山之患!以此看,更为可喜可贺!”

昭帝说完,端着酒杯大步走向洛承君,亲自将桌上的酒杯递给了他。

“佐政王,此功非你莫属!要说,佐政王你身上可还流着峦国皇族的血脉,杀了林云庭这叛贼,算得上是大义灭亲,虽无至孝,但至诚至忠!朕这杯酒,一定要敬你!”

昭帝说完,推搡着洛承君饮下了手中的酒。看着洛承君那难堪的表情,昭帝不由地开怀。

接着,昭帝转身又给付娆安递过一杯酒去,付娆安愣了愣,迟疑地松开了拳头,抬手接过了酒杯。

“朕再敬瑶姬夫人一杯,以抚慰你这些许日子以来,受惊之屈。不过你放心,朕一会儿给你一个好好出气的机会。”

昭帝神秘一笑,仰头饮下酒。付娆安听着他的话,却内心忐忑不安,犹豫着喝下了杯中酒。

昭帝摇摇晃晃地回到位子上,抬眼看了看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宫女太监都开始为宴席掌灯,清畅阁上的戏子还等着接下来的皇命。

“这万寿除夕宴仍要继续,不过朕觉得,光是听曲儿喝酒已经无趣了。匡正然,你去叫人从御膳房搬些柴禾,就堆在湖前的空地上。朕,要与众大臣来个篝火晚宴!”

匡正然和御前侍卫很快就在那空地上堆起了柴禾,按照昭帝的要求,这柴火堆堆得奇怪,不是火堆状,而是高高厚厚的方形。

这形状,让所有人都联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

果然,这柴火堆好之后,昭帝便让人将林云庭的尸身搬到了上面。

“他要干什么……”

付娆安轻语一句,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作势要向前去。洛承君一把拽住她,低声央求。

“他已经死了……娆娆,他已经死了!”

“不行,那也不可以!”

付娆安的眼泪再一次决堤,要知道,火葬相当于极刑,是最大的忌讳。人们长久以来都相信,被火烧尽了身子,便是挫骨扬灰,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

“你若此刻冲上去,那方才辛苦忍的,全都白费……也再无人能为他报仇了!”

听到报仇二字,付娆安才强忍了下来。她的指甲抠进洛承君的肉里,强忍着抽泣的声音,快要窒息。

“瑶姬夫人?”

昭帝忽然唤了付娆安,付娆安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洛承君,转过身去。只见昭帝手中拿着一根火棒,笑脸盈盈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朕刚才说了,要给你一个好好出气的机会。这林云庭挟持你要挟佐政王,实在是十恶不赦,你就亲手将他烧成灰烬,算是出口恶气。”

昭帝说着,将手中的火棒递给付娆安。付娆安盯着那火棒,迟迟没有伸出手去。

“皇上,她一个女人家胆小,不如由臣……”

洛承君伸手欲要替付娆安,昭帝却躲闪开,不悦地看向他。

“佐政王你护妻心切,朕可以理解。可这是朕赐给瑶姬的奖赏,必须由她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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