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家的恶鬼姬—番外篇 - xp1024.com
《织田家的恶鬼姬—番外篇》


番外其之一:登场

1581年。

冬。

二条城,本丸,居室内。

作为本丸中最大的客房,这里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六秤的塌塌米。

然而房间的临时主人并不怎么在意这房间的大小,也毫不在意这处的布置,只见她随意丢在一旁的天蓝色外套,以及那些随意摆放的文书,就可以得知这个事实。

一张没有人使用的书案,一座南蛮式样的衣柜,放上了太刀和打刀的刀架,旁边一处摆着铁炮的木架,以及放在一旁的火药包。于几乎空白的墙壁上,挂着两张写上「忍耐」和「明镜止水」的字画。

这房间的临时主人是个女性,她身穿着全身具足盘膝坐在房间之内。虽然是个女性,但她也是个武士,不只是因为这里放着刀,而是因为她的曝露在空气中手臂上有着大量的伤疤岁月的痕迹,明显都是在战场之中留下来的。

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似乎是在考虑着……

更像是沉思自己的一生。

她的一生并不成功,但也算不上是失败。至少在这三十多年来,成功的时间比失败的的时候多,尽管她对成功的定义与其他人的想法有些许出入。

不过没有人会一直成功,即使是最成功的人,人生之中也总会有一两次大败,总会有一到两次需要有人为你修改史书,总有一到两次需要禁止别人言行以作掩饰的失败。

只是……

那些都是经历失败后,最后得到胜利的人,可以做的事。

而她?

她不行。

「师傅——」

本来正在沉思的她,睁开眼睛,棕色的瞳孔内无悲无喜,静静地戴上放在身旁的头盔。站了起来,走到刀架前,将刀和铁炮都一一别挂到身上。

「师傅,那逆贼已经开始进攻了!」

「雨停了么?」

她拉开居室的门,在她面前是一道长长的,通向最后战场的,通向失败的走廊。

「雨停了……右大臣打算切腹,他﹑他说我们可以投降……」

她看了一眼那脸上只有紧张的年轻武士,一步一步向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着。

年轻的武士愣了一下,咬了咬牙,他又追了上去。

走廊很长,长彷佛有着一世纪,每一步走过去,都有着回忆,每一步走过来,都有似是回看一生的走马灯。

——如果不是念在你的兄长曾与我一同作战,今天你就死了。

——我知道妳想叫我下地狱,我也同意你的话,我是应该下地狱的,所以接下来又会是谁来呢?

——我会失败,任何人都会失败,不过我的失败,你看不见!

——我来这里就是要杀光这山上的人,烧光这山上的寺院,这无关是非……

即使再长的走廊,都会有走完的一刻。

尽头,终于来到了。

「主公!」

「主公!」

本丸的城墙上,除了有着刚刚破晓的晨光外,还有一众家臣旧部。

罕有地,平常略显严厉的她,在这一瞬间对他们展现出微笑,那笑容比破晓的光线更为温暖,比春回大地的一刻更为和暖,安定了他们那不安和怯懦。

「突围。」

她张开嘴,说了两个字。

然后……

笑容和自信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十年忍隐后,这刻一群曾经堕落的人,找回了那个天下无双的主公。

五十对一万?

没有在怕的。

在二条城本丸里的武士,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杀,一个是投降。

第三个选择,不存在的。

可是她和她的部下们,做出了那不存在的选择,做出了那个震惊世人的决定,他们为世人展出了……

如何面对一场只能通往失败的战争。

「妳是来投降吗?」

本丸城墙下,是她曾经的同僚,那是个年轻的武士,一个十分有潜力的武士,只是可惜的是他的潜力并不能化作现实。

原因?

她解下背后的铁炮,瞄准,射击。

——砰。

这是她的响应,这响应得简单而且坚决,仅是一声枪响和一个倒地的武士。

「疯了。」

「疯了!」

如同把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水之中,泛起了一阵阵巨大的涟漪。城下军势的常识中,这种时候应该要投降的,而且就算不投降,那也要切腹自杀,没必要让自己的部下,手下的足轻来送死。

这是一种对人力的浪费,而且没人会拒绝她的投降,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闲置近十年的武士仍保有着对家族的忠诚。

可是她没有……

「上前结阵,堵住她!」

「她要突围!」

正如城下的武士所说,不过也不如他们所说。她的确是要进攻,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和城下的这些人来一场低烈度的战争。

望着城下那些于城门前结阵的足轻,她轻吸了口气,先将手中的铁炮丢下城墙,再解下腰间的打刀和太刀……

抛下!

——她要做什么?

每个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得到了那唯一的答案,而且每个人都觉得她不会那么做。

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所有人的意外的目光中,她……

跃入战场!

——轰隆。

本来喧嚣的战场再次翻起了风暴,曾经为创造奇迹而承受等量的绝望,也曾经肆意妄为而让生灵涂碳。杀人无数,但却是武士的模范,忠义的代名词。

——轰隆。

连续的巨响,她身后一个又一个义无反顾地跃入战场……

她是谁?

她是——

织田犬!

战国之鬼的最终章。

第六天魔王的绝唱。

二条城之战!

二零二零年(暂),黄泉降临战国——

……

「真﹑真是令人惊讶的企划……它﹑它已经拍好了吗?」

手拿着智能手机的少女轻掩着嘴,短短五分钟的影片,那气势和场面都已经俘虏了她的大脑,尤其是她本身对战国史就十分着迷。

「还没有,这只是片花而已。」

「原来是这样……」少女吐了一下舌头,一脸失望地说道:「我还在想,可不可以马上就看到这部电影呢~」

「事实上,我也是刚刚接手的。」

「嗯?」

「这本来是十年前的企划,是野泽先生生前为公司接下的案子,因为一些原因摆到了现在。」

「难怪这看起来有点旧……那么~舅舅,唔……不对,三谷编剧先生过来是做什么呢?」少女皱起了眉头,她对于自己这位叔叔很了解,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甚至可以为了工作而整整一年都不回家的男人。

「那个……那个……」名叫三谷的男人脸红了起来。

「难不成是被我的爸爸拒绝了,所以叔叔又打到我这个十七岁,仍在念高中的侄女的身上吧?」少女脸上露出了如同小恶魔的笑容,两颗可爱的小犬齿如同吸血鬼的獠牙。

「三谷老师~三谷先生~三谷编剧~」

三谷吞了一下口水,「借……借……借你们武田家收藏的次郎太刀!」

「喔﹑喔?」少女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那就算是政府来问都没有给借出的家宝,我也问过姐夫……可是他死活都不同意,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唔~那就别借,刚刚影片里的大太刀不也是有七分相似吗?」

「不只是要仿制道具……」

少女又皱起了眉头,她感觉到一丝不正常。

「这是舅舅的第一次啊!我已经对资方那边夸下海口说一定可以借到实物,要是拿不出来,我一定会被换掉……拜托了!我的编剧生涯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三谷低下头,双手合十,就差没有下跪。

不过这已足够丢脸了,一个成年人在还没有成年的高中女生面前求助,尤其是在这满满年轻女性聚集的甜品店里。

三谷觉得自己要是抬起头,一定可以看到旁边那些正在偷笑的女高中生,以及那些指指点的大妈,还有可能已经拿出了手机在暗地里拍片的路人,但他无可奈何,因为现在所有路都行不通,只剩下求助自己侄女这个唯一的办法了,毕竟他的姐夫十分宠溺唯一的女儿……

他可不想象某个动画业的同行那般被侮辱式的扫地出门,更不想象大前辈野泽那样在公司上吊自杀。

少女伸出了食指,然后在三谷的面前,摇了摇——

「不~可~以~」

三谷的心一下子掉进谷底。

不过,下一刻……

「骗你的呢~诶嘻嘻,我也想看看这部从没有人拍摄过电影的题材面世哦~」

「结衣……」三谷觉得自己在云霄飞车上。

「但我也不是无条件的~」武田结衣一脸坏笑地望着那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舅舅。

「钱﹑钱……钱的话……舅舅没有……」三谷想起自己那干涸的钱包,只剩下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啧啧,哪个不知道你穷啊!求人都只带人家来这种店~」武田结衣不满地撇了撇嘴。

「那……那只要不是人格毕业的事,舅舅都可以答应妳!」三谷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马上又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侄女绝对不是什么乖宝宝直到现在还好像是不良团体的首领……

应该说,她姐夫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出入武田家大宅的不是有纹身就是缺一节尾指的。

武田结衣灿笑,「很简单喔~我要参加进电影之中!」

「呃?」

「不是当主角,也不是要演角色,就是想要看看嘛~」武田结衣歪头,食指轻轻支着下巴,「不行~吗?」

「可以……」

三谷在心里再补一句:我能说不可以?

番外其之二: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放下了筷子,在吃第一口便当的武田结衣抬起了头。因为在这寂静的片场之中,应该只有她一个在吃饭,而且这还是她熟悉的序曲,就在整个片场响起,正想要跟着哼一句的时候,却发现这并不是她熟悉的歌。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少女四处张望,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歌曲,她很好奇。想到就行动的她,立即将吃了一口的便当收好,再去找寻那位放这首歌的人。

对武田结衣来说,这是熟悉的音乐,也是熟悉的歌曲,更是熟悉的旋律,但歌词却不是那熟悉的语言,是陌生的。

这首歌对她来说有着很特别的意义,因为在初中毕业的时候,班里就是选了这一首歌答谢老师的。

「在哪呢?」

找寻大米的老鼠,又似追寻猎物的猎犬,只是武结衣依赖的,不是她的鼻子,而是用耳朵来搜寻着音乐的来源……

拍摄的现场并不大,甚至比武田结衣的家还要小一点。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因为那可以让对任何事都很好奇的少女,用半天的时间就熟悉这里所有地方。

不管是那当作织田犬于二条城居室的复制品,还是织田信长切腹时的天守,这些拍摄的场地,早已成为少女在个多星期的日常据点。

至于她在这里的理由?

武田结衣是名义上的助导,但大部份人都知道,这次废置了迎十年的拍摄工作是因她而出现而来的,所以就算一直帮倒忙都没有被人讨厌,也没人要求她去帮忙什么。

而她自己?有自知之明是武田结衣其中一个大优点,而她自己也乐得清闲,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拍摄的现场,以满足她对战国历史的好奇心而已。

很快,武田结衣绕过了放在走道上,那大大小小的道具,于片场的后门处找到那快要完结的音乐,不过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令武田结衣皱起眉头的味道。

那是烟……

推开了后门,那里站着是位一边用手机放着音乐,一边在抽烟,完全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中年人。

「顾﹑顾问的……小湖老师?」武田结衣想了想,还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虽然拍摄在六月开始,但她在暑假开始之后才能时常来位于京都的片场,所以还没见过这位大叔几次。

再说,一位满脸胡渣又不帅气,还略略有点肥胖的大叔,作为一位正常的女高中生,是真的不可能会去记住他的。

要是真有那种女高中生,那大多都应该是记住大叔给的零用钱而已……

「我叫小泽。」中年人微笑。

武田结衣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诶嘻嘻~不好意思。」

小泽也笑了笑,他不怎么在意,又将抽到了一半的烟屁股丢到地上踩灭,「抽烟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这时武田结衣才看到后门的墙壁上,挂着了一个不淮抽烟的标志。

「哦。」武田结衣点了点头。

小泽望着少女,有点奇怪,「还有事吗?」

「不……啊﹑对,那首歌!」武田结衣指着小泽手中的手机。

「你也知道?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歌?」小泽有点惊讶,他正想推荐这一首歌作为这次电影的插入曲。

武田结衣翻了翻白眼,她觉得年龄除了在音乐之外,果然存在着代沟的,大叔和女高中生是没有共同的话言。

「当然知道,不过我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是外国人翻唱的么?」

小泽也知道自己的失言,「你听的是另一版本。」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用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始唱起——

「遥远的歌

不间断清楚的听到

就好像对微笑的赞美一样

仍然是温柔地坚强

don‘tbeafraid~」

「对对对!」武田结衣重重地点头。

小泽也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两首是不一样的歌,但都是由同一个乐队在唱,只是分成了两个版本而已。」

「原来是这样……」武田结衣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应该不知道这个乐队的主唱吧?」

「不知道。」武田结衣摇头。

「那是……」

一打开了话匣子的小泽,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接着话题说下去。

人是群体的生物,没有人说话就会感到了寂莫。他每天都对着电脑码字,又或是每天泡在图书馆里找寻参考书,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女性就是每天通电话一次,在老家务农年的老母亲。

「……事实上这是这乐队主唱的遗作。」

武田结衣歪了歪头,「我有点记忆……好像是死了?」

「喔~那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好像是……好像是由表演时的舞台上摔下来吧?音乐老师好像有提起过……」

小泽摇头。

「好像是﹑好似是﹑可能是﹑又或者是,我们的记忆,有时候总会于一些不怎么在意的事变得模糊。」

「不﹑不行吗!」武田结衣脸红。

「不是不行,事实上有时候我自己都是这样……」小泽轻轻拨了一下那一头杂乱的及肩发,「他的确是摔死的,但却不是在表演中摔死,而是在录制综艺节目时摔死的。」

「啊……哦……原来是这样啊。」武田结衣点头,她开始有点想念那还没有吃完的便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聊有关于死亡的话题。

「不过,那事实到底是不是事实呢?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呃?事实不是事实?」

「没错,我们就连二十多年前的事都会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传与误会,那在四百多年之前的战国时代呢?不是更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分歧吗?」

「好……好深奥啊……」武田结衣微张着嘴,一副你真是厉害的样子。

「你很喜欢织田犬?」

武田结衣点头。

「说一个例子,她到底是死在二条城之战,还是二条城之战本身就没有发生过呢?又」

「怎可能没有发生过!」

武田结衣不满。

二条城之战是最喜欢的一场合战,织田犬更是她最喜欢的武士,也正正是因为在几年之前读到了这场合战,她才迷上战国历史的。

二条城之战,正是织田犬告别战国时代的最终战。

正正是因为死在二条城外,正正是因为她这悲剧式的结局,才令她有着跟木曾义仲等人一样的历史地位,成为了忠臣的代表,在各地都有着供奉她的神社,更间接令女性的地位在日本里有所提升……

对日本人来说,外国人可以说自己不认识建立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康,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为织田信长报仇的丰臣秀吉,更可以说自己不知道那号称武士模范的本多忠胜,但绝对不能不知道织田犬!

「我不是在说二条城之战并不是真实——」

「你的意思就是那样!」武田结衣咄咄逼人,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黑猫一样,脸上露出了一对带着威胁的小虎牙。

小泽愣了愣,他可没想到面前这位女高中生竟然会对这一件事如此不满,心里有点没由来的生出了一点害怕。

「啧啧,亏你还是什么顾问~连史实都分不清吗?要不要我把家里的历史书拿给你读读?」武田结衣撇了撇嘴。

「不,我只是想提出一个听起来十分荒谬的假设。」

「嗯?假设?」

小泽点了点头,发现武田结衣像乎还是想听他解释,所以他马上又接着说道:「这个假设很简单,就像是这一首歌那样,只是因为不同的语言,而有了不同的结果。」

这一次到武田结衣完住呆住了,不过很快,他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望向小泽,「所以你是说织田犬死了两次吗?同一个人死两次?神话?」

「是,也不是。」

「呃……」

「就好像一条线那样,织田犬在第一条在线是死于二条城之战,然后在第二条在线,她可能并没有死,而是因为斩下信胜手臂在流放之后,没有回到织田家而是建立了雄霸东南亚海的大海盗,甚至……它可能还有第三条﹑第四条线等等。」

「哦……」武田结衣摇头。

小泽看出武田结衣态度中的轻视,想要再说下去。

只不过武田结衣可没有心思再去听这位异想天开大叔的废话,她一脸鄙视地说道:「线不线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你还是别以为高中生的脑子里都是长草好吗?」

没错,武田结衣已经为小泽这个中年大叔,打上了试图欺骗无知妇女的刻印,反正这种人她也见过不少……

更正,是见过父亲收拾过不少。毕竟现时年轻人天真的真不少,都以为进了组织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武田结衣没有口出恶言的话,那小泽可能只会一笑置之,反正暑假也只剩下半个月,而他也不是经常需要来片场协助,两人能再次见面的机会真的是微乎其微。

不过武田结衣千不该万不该去质疑,一个将半生时间都投入到日本史以研究历史为己任的专业学者。

「我的话不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小泽激动了起来。

这时武田结衣也没被小泽那凶恶的样子吓到,她小时候已经见过太多色厉内荐的人,什么怒目圆瞪,什么大喝之类的,这种小事根本不可能吓到她——

「那好哦,把证据放到我的面前!」

「很好,就这么定了!」

武田结衣并不知道,小泽在交代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就匆匆离开了片场,连作为编剧的三谷都不清楚这位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甚至确定小泽推荐的插曲确定启用时,小泽也没有参加进那个决定的会议之中。

武田结衣只觉得是自己揭破了小泽的真面目,并没有想到,她的那几句话所引发的余波,甚至……

把她带进了一个,她所不熟知的世界!

番外其之三:不一樣

「这是什么鬼东西?本多忠胜战死于对织田信长的追击?木下秀吉死于天王山之战?二条城之战不存在?换成织田信忠自杀于二条城,织田信长却在出逃之后死战到底……还有佐治信正不是于和泉谋反时,为维护两位兄长,与佐治玲一同战死于岸和田城吗?」

武田结衣微张着嘴,翻看着手中这本名叫山口家书的古文书。本来书中前一半的内容都是正常的,也即是合符史实的。例如书中清楚记录了织田犬成为军团长之后大部份的合战,但出问题的是最后一部份的内容。

如果读这一本的人是个不清楚日本战国历史,那大概真的会被这山口家书骗了,可是现时读这本的人却是武田结衣,而她对于织田犬一生十分理解,甚至爱屋及乌地知道她的部下﹑儿子和女儿的事迹,即使是那些「十到十四岁时曾作为山贼」的野史,她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本书出问题的地方,在于信晴信义两人。

在这本「古文书」的记录里,曾作为织田家二代最为出色的年轻人,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决定——没有无视冒进的尼子军,而是选择了去救援,最后引出了一连串的兵败。

当然,在这本山口家书中解释了两人兵败的原因在于内应,可是对于原先﹑又或是正确历史了然于胸的武田结衣,并不认为「木下秀吉」这位同样值得别人尊敬而伟大的武士,会做出背叛织田家的行为。

在武田结衣了解的历史之中,这位被评价在政治头脑超越生父,军事手段强于养母的织田信晴,其实所做出「不支持尼子家」这个决定才是明智的,选择无视大胆冒进的尼子军不吃毛利军围点打援的陷井,让织田家在播磨的力量完整无损。

这决定唯一损失的,仅是织田家的一点威信,而作为天下人的织田信长早已不需要为这些可有可无的威信而紧张。

而事后也证明织田信晴是正确的,尼子军被消灭最后所影响的,只有尼子家本身而已——尼子家在这一战中断绝。

不过军事正确的决定不等于政治正确的决定,织田信晴因为这个正确的决定而得到了代价。

尼子家在顽抗二十天之后投降,而山中幸盛也壮绝地战死。负责播磨攻略的织田信晴和织田信义两人,因而被织田信长重罚,免去了两人正副军团长的职务,埋下了他们日后叛变的因子。

不过比起改变这段历史,更令武田结衣无法接受的,是那一纸提早了四百年出现的人间宣言……

「这怎可能是在哪个时代的织田信长能想出来的东西?没有现代人的眼光,他怎可能有着超越四百的知识?你是在逗我吗?」武田结衣只觉得荒谬。

武田结衣不是历史小白,她是对历史有一定认知,更着迷地会自己驾着摩托车去旅行的女高中生。

而有着认知的她,认为这本书的作者不是醉了,就仅仅是想要把自己的脑洞强加于历史上,然后创造出一个超前了四个世纪的空中楼阁,满足自己的私欲。

「怎么不可能想出来呢?这人间宣言是织田信长理清日本错综复杂的统者系统的第一步,不一定需要那多出四百年的知识,他只需要有着一个动机——那就是神说的不算。」

「神说的不算?」

「没错,人间宣言于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天皇那一丝神性抽离,这是最难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因为这代表织田信长打破了长久以来,让一个人在名义上无法实行完完全全统治的困锁。」

「我明白,即使是在没有文盲又或是文盲不到一成的现代,民众也同样会因各种各样荒谬的理由,而使自己的未来陷入混沌,能一言而决的英明独裁,又或是小数精英的团队,才是让自身进步最快的系统。」武田结衣冷笑了一声,把手中印着山口家书的原文丢回到小泽的面前。

「对。」小泽点头,他可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由一个女高中生口中听到这样的发言,即使这段话有很多错漏,但亦可以证明她对于历史是有着自己的见解,已经脱离那种盲目追星似的历史迷。

「可笑,这本书不是说了佐治信正在掌握了日本之后,没有不打压基督教吗?这本书的作者就是个前后矛盾的弱智。」

「并没有前后矛盾,这是两个人,织田信长是织田信长,佐治信正是佐治信正,两人的手段和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小泽认真。

「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同样下令屠杀么?只是一个下令让织田犬屠杀比睿山的僧人,另一个是在各地进行近乎无差别地屠杀而已。」

武田结衣对于奇奇怪怪的山口家书没有半点认同,即使书中指出最后带领日本的换成了佐治信正,她对后面的内容没有读得太完整,因为她觉得书中日后近乎完全掌握日本的佐治信正,一点都不伟大。

即使是山口家书的那位脑洞其大的作者,都写着一句「佐治知正只是个以屠杀手段完成统一的屠夫」。

「京都十日﹑近江一月﹑三河半年,佐治信正和佐治玲用了最血腥的手段来打压所有背叛织田家的人,并站到僧众和公家的对立面,而其他的大名都对他恐惧多于信服,所以他才不得不让基督教作为在信仰上对抗的手段。」

「用基督教一揆来攻破中国和九洲……老实说,我对于这段故事还是有点儿想笑,当时的基督教信徒,怎可能有能力发起一揆呢?」

「这一点我自己也是抱有怀疑的,不过在众人所知道的历史之中,织田犬也曾经利用信仰制造出一支连上杉谦信都差点被打败的临时军。」

武田结衣沉默了,她不笨,作为一个在历史上有一定程度的爱好者,在细思之后,还是明白那些看似血腥的决定,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只是……

「你还是觉得它是假的吧?」小泽笑着望向武田结衣。

「对。」武田结衣点头。

「是的,它可能是假,应该说它一定是假的!」小泽手指直敲在身前的山口家书,「因为我们所认知的历史之中,织田犬死于二条城之战,死后唯一的养女织田卡夏离开日本以剑冢之名在世界各地留下不同事迹,而本来织田家的天下也由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所取代……」

「对!」

「但,如果它是真的呢?」

「它明明是假,又怎可能是真!」武田结衣也顾不得这里是家庭餐厅,直接就是一声大喝。

小泽似乎早已想到面前这位女高中生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淡定地将另一份文件由公事包之中抽了出来,推到她的面前。

「如果织田犬死于二条城之战,那三头犬又或是它的碎片,应该是位于那已经多次重建和拆除的二条城才对吧?」小泽反问。

「是﹑是有很大可能……」武田结衣感觉到了小泽话里的陷阱。

「可是三头犬的头盔却是在濑田被人发现的。」

「这不代表什么,是有谁把它带走!」武田结衣仍是可以找到理由来反驳。

「的确是,不过这又应该怎么说明呢?」小泽说着的同时又拿出了另一份数据。

这一份数据上,清楚地写着一直被供奉在知多神社中,本以为是织田犬的太刀,却是本多忠胜的。

「他们怎么知道那不是织田犬的?」武田结衣冷笑了一声,在半年之前她才自驾游走过这些地方,不只见过本多忠胜与织田犬两次决战的地点,还走过那些跟织田犬有关的神社和古迹。

「因为武田小姐你。」

武田结衣愣住。

「更正,是因为你提供参考的次郎太刀。」

「嗯?」

小泽轻轻托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事实上,这次电影拍摄的最主要目的,只是想要由借三谷与你们武田家的关系借到次郎太刀。」

小泽没有看到武田结衣那由微红转成铁青色的脸,他一点自觉都没有,向着千辛万苦才能由父亲手中借来太刀的人,继续他那些应该是十分伟大的结论……

——啪!

那杯喝了一半,连着柠檬片和冰块的柠檬茶,由头直接淋到小泽的身上!

「你对我家的刀干了什么!」武田结衣咆哮的音量,连家庭餐厅外的行人都可以听得见。

「我们﹑我们只是验证——」

「现在﹑立即﹑马上,将我家的刀还回来!」

被一个女高中生吼了,但小泽却不敢反驳一声。

因为这一刻,他觉得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那位有点小恶魔﹑小聪明﹑小可爱又异常执着的女高中生,而是一身带着强大气场,仿佛只要不按照她的话来行动,下场必然凄惨的黑道人士!

番外其之四:行动

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就会对杀人的武器很陌生?

不,正如从未务农的城市人也有可能会被小偷偷走田里的菜,正如从未亲身见过大海的大叔也能自称懂得海钓,正如从未行军打仗的平民也可以大谈国家军事。

是的,枪和子弹在现代其实是十分常见的东西,我们可以在动画中看见纷红色的p90,也可以在游戏中通过键盘和鼠标使用ak47,甚至还可以由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冒蓝火的加特林那哒哒哒的枪声。

只是……

能接触到实物的永远都只是少数,普通市民又或是一般男性,大多都只能在夜市又或是小摊贩中,用十元八块来体验那威力远远不及真品的仿制品,用它们来射穿固定在十米外的气球,然后由老板的手里得到娃娃或是抱枕。

是的,平民可以接触的都不是真品,就算是能在网络大写特写的专家,手里有枪牌的也是少之有少。

——咬人的狗不吠,吠的狗不咬人。

真正懂行的人,通常都是静静在一旁看着,只跟自己想交流的人说出自己的理解,至于那些在大声说话的?通常不是别所图,就是脑子不够灵光的。

然而,武田结衣都是真的懂枪。

因为家族的关系,武田结衣从少就有接触过不少,本来在春天的时候她还打算暑假的时候考取正式资格,只是因为参加电影制作而打断了。

因此比起一般男性或是普通市民,武田结衣明要多一点对枪械的知识。

可能会有人问,这点知识有什么用呢?也可能会有人认为在和平没有战事的地方,没有枪械知识根本对生活不构成问题。的确,在和平的年代,在没有战乱的地方,在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在一个人民不需要军事力量来维持整个国家体制的地方。

就是这样没错。

这里不是普通人就能轻易拥有枪械的国家,也没有反应慢一秒就毫不犹豫开枪的警察,更没有严重得要进行肉体消灭的人种歧视。

只可惜在这一夜,这一处陌生的地方,这一个很多人一生都无法遇到的场境中,武田结衣无比庆幸自己早早有接触过枪械……

——砰砰砰砰!

数十声连续的枪响,在京都一处古旧的街道上传来。子弹打在斑驳的石墙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弹孔。

背着两把太刀的武田结衣像豹子一样在奔跑着,但她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上穿着红白色,印有出前馆三字制服的金发青年。

——砰砰砰砰!

「呆着干什么!」武田结衣一手抓住了金发青年的衣服,把他拉到了街道转角的位置。

而在金发青年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本来所在的位置,已经留下了几处的弹孔。

「我﹑我……我只是来送外卖的……」金发青年那快要哭出来,一点出色都没有的脸。

这是普通市民和一般男性在遇到这种事之后的正常反应。这不是他们应该进来的战场。

可惜。

「早就不是了。」武田结衣嘴角上扬,她才不会管他应不应该存在,他只是计划的一部份,而她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事。

带着他?仅仅因为这家伙有帮到忙而已。在武田结衣的认知中,要是真把他留在那个大宅,他的结局就是被塞进水泥筒然后沉到大阪湾里。

——砰砰砰砰砰砰!

「我真的是送外卖而已……」

「闭嘴吧!」

子弹在街道上穿梭,而武田结衣也同样拉着青年在飞奔着。

只是那些枪手明显不如少女对街道的熟悉,虽然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可是他们在追逐的少女却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研究这里。

对于一个一无所知的敌人,一个早有准备的敌人,即使有着超越了等级的武器,以及更强的力量,也不可能存在胜机。

渐渐,枪声也渐渐远去。

武田结衣在一处停车场停了下来,走到她事先准备好的那一台重机上,然后把头盔丢到金发青年的手中。

「戴上。」

金发青年呆了一下才问道:「这……这是人间观察吗?是不是接下来就有电视台的人过来——」

「没有的哦!」武田结衣笑了一声,她可没想到这人还可以在这种事间生出一点幽默感,对他的评价稍稍上升了一点。

事实上金发青年并不是在说笑,他是在得到武田结衣的答案之后,心里连那一丁点的希望都没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上车吧!」

「我……后座?」

「你会骑重机?」武田结衣冷笑。

「不会……」金发青年指着武田结衣的后背,「不过妳背后的刀。」

「上车!」

武田结衣没有说话,身后背着的这两把刀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放下,这可是她计划了一个多月才拿回来的刀。

嗯,除了家里的,武田结衣还顺便将那里放着的另一把都牵走,当成是欺骗她的利息。

——轰隆。

「啊﹑等等……」

引擎的一声鸣响,金发青年觉得自己要是不上车,他就会被留在这里,而留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被那群玩枪的家伙杀死……

金发青年知道自己作为出前馆的正式员工,那群玩枪的人只要向公司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他的名字,然后顺藤摸瓜的也可以找到他的住处,可是能躲一时是一时。

「手……手……」

只是下一刻,看着武田结衣背着的两把太刀,金建次又犯难了,这根本没位置了,要是坐上去一转弯就会被抛下来。

要是手放在腰上?

呃,这种事他以前有做过,之后的结果就是被告非礼,然后凹了他一笔钱,总之他现在已经怕了,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绝不存在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放肩膀啊!」武田结衣合上头盔的防风镜。

「是……哇——」

又一声「轰隆」,重机发动,如战马一样在马路上疾驰!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那大概就会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至少对武田结衣来说,只要她回到了自已家里,那被人找麻烦的状态就会改变,到时跟来的那些人就会被是她找麻烦。

说笑,一个存在了百多年的大家族﹑大地主,还有可能被人找麻烦吗?只是武田结衣甚至连借去太刀的小泽都不知道。

那一群人借刀的原因,并不只是要去研究历史,那只是众多原因的其中一个而已。

武田结衣并不清楚,枪和热武器都只是最轻的一级,她即将要面对的,是更为可怕,更加恐怖。

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的恶意。

番外其之五:现身

我的名字?

金建次。

我的职业?

出前馆员工,也是众人所说的外卖小哥。

我的兴趣?

阅读……大概就是阅读吧。在高中毕业之后,想过以自身懂韩语的优势来应征导游,只不过面试的那位是个讨厌在日朝鲜人的家伙,所以机会就没了。

我都习惯了。

在自己生长的国家中被歧视这一件事,由小学开始,我就是同学排挤的对象,鞋柜里放满废纸,学校的桌子被涂鸦等等,都是时常出现的事,反正又不是不能生存,只是生活得不太开心而已。

虽然本来预定作为导游的路没有走成,不过我对现状也没什么想要抱怨,至于培养出来的阅读并没有因而落下。

什么都喜欢读,神话﹑历史﹑经济﹑小说等等,什么都懂一点,但是什么都不精……

有书就不会输?

我记得自己曾经读过这一句话,在这一刻我都不觉得这句话是错的。

即使书上没有教导我在枪林弹雨之下应该如何反应,即使没有教导我如何把自己固定在一台奔驰着的重机,即使没有教导我该如何说服身前的女生放弃到手的刀剑来保住我们两人的小命。

我依然认为这些书都是十分有用,至少我清楚知道。

「那些到底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这个国家里存在的……」

在日本这个地方,没有拳头大小的蜜蜂,也不可能存在只一击就洞穿日产车的蜂鸟,更别说那些在高速旁森林处隐约现出身影的各种动物。

「怎么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吞了吞口水,把本来想说出口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吞回到肚里,一时的情绪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我经历过太多了。

简单一点说,我可不想被她甩下车……

是的,刚才在旁边的几台私家车已经告诉我,挡住那些鸟和蜜蜂的结果。

最悲惨的是我身体并不是钢铁制成,也没有添加任何合金,绝对绝对绝对无法挡住那些雀鸟的任何一击。

事实上我认为她才应该知道跟在我们身后的是什么才对!我又不是偷东西的那个人,她才是那个小偷!

就在我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时,她突然尖叫了起来。

「啊——前面!」

对吧,这才是女生应有的模样,遇到这些事就应该尖叫﹑不安,之前那种酷酷的样子根本是——

「啊——前面。」

我抬起头,前方本来空旷的视野这时却被遮住了一大半。

不是山,也没有雾,我可以肯定哪一国的高速道路上,都不可能会存在这样的障碍物。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大脑里传来一连串的提问,可是我却不相信由书本中学到的知识,也不相信前方就是那样的物体。

——那是糜鹿。

不是普通的,它的左眼带着海盗眼罩,头上有着像屏风一样的巨角,不是四足站立,而是以双后腿直站在高速公路中心。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使人说不出话,重点是它……是它没错。

它足足有六米高,如果躺下的话,将可以霸占三条行车道的巨大怪物!

只是还不到一秒,糜鹿那巨大反曲的前蹄以完全不合乎他体型的高速,向着我们直踩过来!

死亡?

会死……

我会死!

「跳——!」

她的声音把我由震惊中拉回到现实!

「啊……」

而她下一步的动作却让我生出超现实的感觉,因为她双手放开重机的油门,然后义无反顾地起跳。

即使只念到了高中的我,也清楚这样的动作会有什么后果,她即使不死,也受重伤,可能是全身骨折,也可能是其他更可怕的伤害。

可是……

没有办法!

对的,我在重机即将翻侧贴到地面之前,跟她一样,向着旁边跳出去。

「富士见小学?」

如果我无法醒过来,那这所小学就是我在人世间最后所看到的东西。虽然我的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大的贡献,不过好歹我也交过税,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死神大人,大概也挑不出什么刺吧?

——————

滚动,再滚动。

终于在撞上了拦杆之后停了下来。

「哈……哈……」

武田结衣粗喘着气,她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右手同时还传来了一阵剧痛。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是最惨的,比她更惨的是她的那一台重机——

轰!

铁蹄的一击,将她那一台重机完成压成了一陀废铁。

她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由高速道路的路面上爬起来,走向同样跳车下来的金建次。

「啊……」

呻吟。

只比重机下场好一点的金建次,伤势十分严重,为了保护头部,他整支手臂的皮都被磨掉,比起人类的手臂,更像是电影使用的道具。

「走﹑走!」

武田结衣不想放弃他,她想要把他拉起,即使他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可是,逃走这并没有任何用处,应该说武田结衣由走上高速道路,由那些不应该存在于现世的生物所追赶时,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诚如神之所说,武田结衣的结局早在她借出次郎太刀,早在她那不服输的性格时已经出现。

「把刀交出来吧!」

反曲的巨蹄落在武田结衣的身前。

只是说话的并不是那头巨大的糜鹿,武田结衣看到了,在那头糜鹿的肩膀上还站着一个握着手半剑,带着诡异面具,头上戴着水蓝色雪花发夹的女生。

「这什么跟什么?」武田结衣轻轻放下了金建次,然后伸手到背后,握着那太的刀柄。

「把刀交出来,我可以放过妳!」面具女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武田结衣没由来地笑了,接着在面具女想要再说话的时候,她张开了嘴,大声地说出两个字——

「没门!」

「哦?是谁给妳的勇气?」面具女并不意外,在英雄国之中,她遇到过太多这样「不屈」的人又或是英雄。

至于那些英雄的下场?大多都成了她身下恶魔糜鹿的食物。

武田结衣用还能动的左手拔出背后的太郎太刀,紧握着直指糜鹿上的面具女说道:「忍者……乱太郎!」

重伤的身体加上只学过皮毛的剑道,即使武田结衣说出帅气的台词,但她现在就像是荒岛余生那位抱着排球当作朋友的野人那般滑稽。

「好吧,反正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放过妳。」面具女说着的同时打了一个响指,「踩碎她!即使剑碎掉也一样可以用于召唤!」

武田结衣咬着牙,她本能地做出上段的姿势,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与这怪物的根本没有可比性,连丁点抵抗这铁蹄的可能都没有。

「来啊!」

巨大的糜鹿举起本在武田结衣身前的前蹄——

黑影在武田结衣的眼中放大,把四周街灯的灯光掩盖,就像是天狗食日一样,也像似时她心里的绝望。

「了结她!」

「喝啊——看我把你做成金华火腿!」

落下。

然后……

变成一堆烂肉?

与女高中生完全不相配的悲惨结局?

一堆夹集淡黄色﹑红色﹑黑色﹑白色的肉酱?

——当。

没有。

武田结衣跌坐在地上,望向那挡住巨蹄的那把刀,以及……

使用那把刀的人。

身穿印有木瓜纹天蓝色武士服的女孩。

同样单手握着刀,但却跟武田结衣却完全不同,那种杀人的气势,如同玄冰一样似要将整个空间凝结。

即使她的身高看起来只有一米五不到,即使她握着次郎太刀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小朋友玩成年人的玩具。

只不过……

武田结衣笑不出来。

不,不只是武田结衣笑不出来,就连在糜鹿身上的面具人也失去了本来的从容。

「开!」

高近六米的巨大糜鹿在她一声大喝之后,就像遇到了狂风的充气娃娃,向着后方倒去。

——轰!

那本来不可一世的面具女和那无敌似的巨大糜鹿,倒在高速遁路上,地面上的沥青似是波浪一样扭曲,它狼狈的样子就如同童话故事中经常描述的反派那样。

「好……好强……」

刚刚击倒了敌人的她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望向满身都是伤的武田结衣。

「妳……长得真像小雪。」

「啊?」

「哈哈——哈哈——」一阵没由来的大笑,仿佛刺穿了时间和空间,与前世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那个……妳是——」

——轰!

又一声巨响打断两人的交流。

巨大的糜鹿由接近倒塌的高速道路上爬了起来,只是那个面具人在吃了一次苦头之后,就不打算再站在它的肩膀上。

她慬慎地退到后方二十米开外——

「在一个最意外的时间,遇到了最不想相遇的敌人……我还真是不幸啊。」

「所以妳本来打算是在召唤我的瞬间,下令让我自杀么?」

「当然,越简单就越有用,而且……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不就是我作为凶神的本色么?」

「的确很合理,不过很可惜,妳没成功,不然我可能真的又要死一次了。」

「不……现在还不迟。」

「喔?妳什么时候有自己仍保有优势的错觉呢?」

「就凭妳还清醒这一点。」

说着的同时,面具人将手中的剑向下一挥——

不只是那头大糜鹿,同时出现了大量拳头大的蜜蜂,那些有着铁喙的蜂鸟,以那一条条于地上爬行的毒蛇。

「啧啧,妳原来还兼任动物院院长。」

握刀的武士轻笑了一声,就似是一点都不害怕这如山如海的怪物一样……

「辗碎她!」

——当!

刀和蹄的交击,为这一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番外其之六:身份

狼藉的高速公路上,仿佛不是在二十一世纪能看到的画面……

不,就算时光倒流二百年或是四百年,也不可能会出现。

因为?

什么时候会见到拳头大的蜜蜂死尸遍布地面,什么时候那些有着铁喙的蜂鸟尸体像摆地摊卖禾花雀那样摊在地上,一条又一条被分尸的毒蛇死体像派对过后的彩带一样散落在地?

不只如此,在那位女武士的前方不远处,还有一根近五米长的鹿蹄被斩落下来,压到了几支路灯,损坏的电灯「啪啦啪啦」地响着,不时闪烁出蓝色似的电光。

如同末日之后的废墟一样。

「原来真的会有奇幻的生物……长见识了。」身穿木瓜纹武士服的女武士熟练地将手中的两把大太刀收入鞘中,而她的身上除了一点灰尘之外就无半点损坏。

很明颢,这一场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战斗,是由身穿木瓜纹武士服的女武士取我了胜利。只可惜她并未能手刃了她的敌人,骑着巨大麋鹿的假面人为了逃走,利用她手下如同炮灰的动物,甚至身下巨大麋鹿的一根铁蹄,才成功由女武士的刀下成功逃跑。

「妳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武士转过头,说话的是坐在路边的武田结衣,而她的身边刚是被包成木乃伊才刚刚清醒过来的金建次。

武田结衣的身上除了衣服有点破损手脚擦伤之外就没有什么问题,比起被甩出重机的金建次要好得多。

不过两人都活了下来,在那可怕动物的攻击之下活了下来,除了车祸造成的伤害之外在刚刚的战斗之中,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即使那些怪物蜂拥而来也没有,因为在那近半个小时的战斗之中,女武士宁愿放弃攻击的机会也硬是要保护他们。

「我?」女武士食指指着自己,她一脸愕然的样子向武田结衣反问道:「妳不知道我是谁就成功把我召唤出来?」

「呃……召……唤?」

女武士又愣了一下,而心里更是生出了一丝不满,因为这跟本来说好的并不一样。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有某位仁兄将她召唤出来,订立下契约,然后两人为了各自的理由,共同战斗。

两人在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狂热战场中,艰难地击败所有对手得到胜利,最后立在敌人尸骸下,各自各达成梦想。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现时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对,不过看来你还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女武士叹了口气。

她有想过将她召唤出来的那位仁兄,可能是如圣母一样想要维持世界和平,也有可能是大奸大恶﹑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或是仇恨一切的愤青,更有可能是喜欢无差别杀人的志同道合者,只是她却从没有想过是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一个对于整场战争没有一丝了解,就像那些电影里让观代入的主角——完全白纸一样的角色。

「所以——」武田结衣看了一眼四周,因为一场战斗而被打出了一个个大坑的高速,以及那些躺了一地的生物,她吞了一下口水,「这到底是什么?妳们又是谁?」

「哈哈……」女武士没由来地笑了两声,在她自己的脑中这只是自嘲,不过怎也好,听在武田结衣的耳中,根本如同嘲笑她一样。

「有﹑有什么好笑的!」

「先离开吧,破坏成这样警察不出现也说不过去。」女武士走向武田结衣和金建次,「还能走路吗?」

「可以……」武田结衣点了点头,再望向金建次。

「我可以!」

事实上金建次觉得自己的脚好像断了,而且张开眼睛还是分不清左右南北,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有重影,甚至连张嘴说话时都有血丝由嘴角渗出。

可是——

金建次依然二话不说点头,求生欲极强的他还是作出「我没大碍可以跟大队行动」的保证!

说笑,刚刚才被几把冒红色火光的手枪追赶,之后又被不知名的动物袭击,甚至出现了巨大化的怪人,更有疑似修卡的假面怪人……

如果眼前的这位女武士和始作俑者武田结衣把他丢在这里,那他大概就只有悲惨结局——

不是被改造成假面骑士,就是手脚绑上石锁沉到大阪湾。

……

「那边是石山寺,然后这是唐桥……之后濑田城竟然不见了。」

女武士抱着两把太刀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由前台处得到的地图,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一边找寻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地点。

四周的灯光并不多,大部全的住房也十分低矮,而她所在的旅馆差不多这里最高的建筑,可以轻易看清四周的景物。

大津。

这里是大津市,而她在拿到地图的时候发现,原来刚才战斗的地方,跟她埋骨之地似乎十分接近。

三人没有走多远,现时所在的位置是距离高速公路不到三公里的地方。虽然武田结衣想让金建次到医院去,可是他本人却死活都不愿意,而且理由还是无法反驳的——那些人一定会找到他们。

既然最需要进医院的一个都这么坚决,武田结衣也只好在便利店买了一些绷带﹑清毒药水之类的东西来紧急处理一下。当然为金建次急救的事是由女武士来处理,毕竟要求一个女高中生懂得如何接骨也是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妳﹑妳真的是织田犬?」

「如果可以,我比较想叫田犬。」女武士苦笑了一声,转过头,望向由卫生间走出来,已处理完身上伤口的武田结衣。

「但……但是织田犬不是很高大的吗?为什么……妳是个未发育的女孩一样……唔——」武田结衣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个身穿武士服的女孩。

是的,在武田结衣的眼中,这个自称「织田犬」的女武士只是个女孩。要说原因?那很简单,一个可以在战阵之中七进七出的传奇大武士,怎么可能是个在一米六处平斩过去毫发不伤的女孩呢?

就算是电影之中的那个女主角本人只有一米六,可是作为导演也是多次利用镜头的高低差来突显出她有着跟另一位演「前田庆次郎」的演员差不多高大。

「哈哈……我哪知道,可能是祂的恶趣味吧?」阿犬手轻指着窗外的天空,耸着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那你会——」

阿犬站起来,将手中的地图丢向半空。

——唰。

一瞬之间拔刀再收刀,而本来地图分成了两片……更正,是等份的两片,唯一改变的只是厚度。

「哗。」武田结衣明显被这一下吓到,然后一边点着头,一边坐到沙发上。

「这个时代应该没人会有这么高明的刀法吧?要知道这是两米长的大太刀。」阿犬说的时候很平静,又坐回到窗台,抱着两把太刀。

不一会武田结衣才又抬起了头,只是本来凝重的脸完全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张像是见到了明星那兴奋得想要尖叫的迷妹脸。

「所以……我真的召唤了……召唤了妳?织田犬?那鼎鼎大名的战国之鬼?然后还并肩进行一场战争?」

阿犬搔了一下头,以前的人会怕她,会恨她,会信任她,会爱她,也有喜欢她,但在战国里活了四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被崇拜了起来。

在阿犬自己的认知中,她是个杀人成性的大恶魔,不只一次屠杀平民,不只一次做出战争法所不容许的行为,更不只一次屠城,可是在后世却成为被崇拜的对象?

「我真的是那个织田犬没错。」

「是吗?真的是吗?太好了!」武田结衣接着追问。

阿犬觉得无奈,因为现在这个世界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

番外其之七:我彷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战争?

愿望?

圣杯?

魔法?

令咒?

死而复生?

——不是在耍我的吧?这其实有摄影机安装在这个房间里,那些工作人员就等着时机成熟然后出来,举一个「人类观察」的牌子。

可惜,并没有。

金健次在醒来之后还是无法接受这些放在他面前的事实,如果可以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接受这些「歪理」。他只想当一个平凡的人,又或是一个普通外卖小哥,甚至是无业游民。可惜现在事实已经发生在他的面前,接受与不接受,现实仍是一样无情。

先不说面前这个不到一米六的萝莉武士到底是不是历史传说中的恶鬼姬,他那个被撞到的头颅可没忘记在高速公路上出现的那只超巨大麋鹿……

「还未好吗?」阿犬问。

「已经好了一点,殿……下?」金健次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阿犬。

「叫我阿犬就可以了,以前其他人都这么叫我的。」阿犬说的是她还叫田犬的时候。

「是﹑是的,阿犬殿下。」

「不习惯吧?」阿犬笑了笑,「突然出现巨变接受不了算是正常的。」

金健次想要客套地否认,不过望到阿犬的眼睛之后,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又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也接受不了,差不多花了近五年多的时间,直至某个傻瓜把青蛙放到我面前,才真的算接受了一点而已。」

「哎?原来那件事是真的?」

「是真的。」阿犬愣住,她没想到以前的一件小事竟然也会有人知道。

「原来这样……我小时候还一直以为信长公没可能那么幼稚……」迷妹武田结衣在感动。

阿犬「哈哈」地笑了两声,顺便黑一下那位中二病患,「他比妳们想象中要幼稚多了!」

金健次低头搔着脸,插不进话题。他根本不知道阿犬到底在说什么,因为他的历史只读到国中三年,之后高中几年的课全都是睡觉睡过去的……

「没事就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阿犬也就是来顺便关心一下同行的金健次而已。

「阿犬殿下……」

「嗯?」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不是打败其他像殿下一样的……呃﹑人?」金健次略带点迟疑地问道。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人,我这种状态的『人』可以称为从者。算是一群有不同奇怪能力的家伙,身上都有着奇奇怪怪的宝具。」

「呃?什么?」

「宝具﹑法宝知道不?就像孙悟空有金刚棒那样,之前那只大麋鹿可能就是宝具。」

「殿下也有法宝吗?」

「有是有……」

「我想知道!」武田结衣一脸期待地望着阿犬。

阿犬「唔」的一声,有点为难地搔了一下头,「我的宝具不怎么正常,所以不太好说……」

金健次没有追问下去,而武田结衣虽然一脸失望,但还是忍住没问。因为两人都明白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自己秘密,穷追不舍只会惹人厌。

「回到正题,敌人其实不只是从者,就像之前所说,还有那些召唤出从者的魔法师们,也即是御主,就像是小雪﹑不对……结衣妳一样,甚至可能存在于他们背后的势力。」

「但是我不懂魔法。」武田结衣歪头。

阿犬耸肩,一脸没有所谓似的说道:「可能是血缘?」

虽然阿犬可以肯定武田结衣就是小雪与武田胜赖的后代,不过她也可以肯定小雪跟织田家并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小雪只是织田信长的养女,真实的血缘是远山氏。

「啊——对!」武田结衣对自家的族谱还是清楚的,事实上当年织田家的公主也嫁了不少人,而且织田氏的分家同样存在,因此她自豪地点了点头,「一定是因为阿犬殿下就是我的祖先!」

「不管什么都好,反正那些都不怎么重要就是了~」阿犬豪迈迈地摆着手,用一向应付织田信昌的方法糊弄过去。

「阿犬殿下说得对,我也不怎么明白其他那些有的没的,我又不懂什么魔法!」武田结衣附和。

金健次望了一眼似是为阿犬摇旗吶喊的武田结衣,看着这两个同时在点头,他突然她们好像合拍得有点过份。不过正如阿犬所说的那样,不管是金健次还是武田结衣,他们两人的确不太需要明白固中原理。

什么魔法?什么令咒?那些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现时真正需要金健次去思考,去处理,去完成的事。是帮助阿犬打败所有敌人,让阿犬得到最后的胜利。

因为只有这样,他金健次才能生存下去!

「那么,接下来阿犬殿下打算怎么取胜?」金健次很认真,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生命。

「没看到阿犬殿下轻松击败了那骑着大麋鹿的面具人吗?只要找出他的藏身位置,就可以正面打败他!」武田结衣的话十分合阿犬的心意。

阿犬点头,十分自信。

彷佛就是在说:陷阱是什么?硬辗过去就行了!

不得不说,阿犬一生都是这句话的忠实执行者。

「即使是那样,我们也需要知道对方的情报……就算不知道对方的能力,但至少也要知道对方是哪一位。」金健次没在开玩笑,也不想儿戏,因为只有面前的阿犬和武田结衣可以保护他。

「有道理……」阿犬若有所思地点头。

——没有计划就没有胜利。

现在可不是真的面对些连地对空导弹都没见过的古人,而是面对那些曾在某一时空﹑某一地点里发热发亮发光的强者。

可以说,每一位从者,都是他们各自故事中的弄潮儿!

单以阿犬来说,她就是战国时代之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位武士,更是织田家的顶梁柱!

「阿犬殿下,妳知道其余六个敌人到底是谁吗?」

「面具人。」

「还有?」

「大麋鹿……」

「之后呢?」

「那些快乐的动物伙伴?」

「然后?」金健次很认真地望着阿犬。

「嗯……其实我就知道这些而己。」阿犬「哈哈」的笑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其他敌人总会现身的!」武田结衣一样认真。

阿犬也点了点头,其实她觉得敌人就像打游戏那样,只要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现身,只差是不知道那些敌人用哪种方法出现而已……

明显地,金健次并不怎么认同武田结衣和阿犬两人的逻辑,只是看到阿犬点头之后,他没再在这方面提意见,转而问道:「那么妳知道大麋鹿到底是什么吗?」

「呃……」

「就是大麋鹿啊!」武田结衣不满,即使金健次一直在说敬语,但问题却异常地尖锐,「你不是一样见到了吗?」

「我知道那是大麋鹿,但背景是什么呢?他是不是跟阿犬殿下一样,曾在历史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呢?」

「等等,你想说的是?」阿犬皱眉。

「神话中的阿基利斯也有自己的弱点,难道我们不能由历史之中,找出敌人的弱点吗?」金健次握着拳头,如果阿犬战败,他也离死不远。

「哎?好像也对啊……」武田结衣恍然大悟。

「没错,只要我们掌握了敌人的弱点,再加上阿犬殿下本身极强大能力下,那殿下必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一瞬间,阿犬眼前一亮。她突然发现,本来觉得平平无奇的金健次,原来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闪光点。

作为一个穿越到四百年之前,又因特殊原因再穿越回四百年之后,同时一生都在杀人和被杀中渡过的家伙,对于各种战争型态都有自己的了解。金健次如果不是生于和平的年代,如果没有在初阵的时候被杀死,那他应该可以成长起来。

因为阿犬看过太多头脑发热就向前冲的人,可是那些人又没有她的能力,最后像烟花一样,一瞬即逝。

阿犬拍了一下金健次的肩膀,「你说得对,我们会成功的。」

伏番外其之八:伏击

晴空万里。

抬头看去,连半片云都看不见,这种天气要是放到了其他的时间,绝对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可是现时却不一样……

更正,应该说直到现在仍是出门的好天气,不过可以肯定,现时绝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时机。

——轰!

近江八景的唐桥之上,一声暴响,如同爆炸般烟尘并起!

原先仅有车子和行人的桥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头巨大麋鹿。

凭空出现的怪物?那些司机根本反应不过来,方向盘都没转,直接撞上那如高墙般的鹿腿上。

一台﹑两台﹑三台……

如同游乐园里的碰碰车,的连续车祸。

即使反应过硬,来得及扭转方向盘闪开了,可是下一刻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幸运。

桥面就只有那个宽度,四条行车线而已,巨大麋鹿一头就已经占了三条半,闪开之后就是直接撞上桥边的防撞栏。老旧的铁栏挡不住冲击,的一声,直坠琵琶湖水的怀抱。

天灾?不似天灾,却胜似天灾。

七人车里一家出行的小孩被抛出车外,留下一行长长的血路;自知正漏出汽油的货车司机,带着决心让汽车驶向桥下,大叫让其他人快跑;本在散步的婆婆吓得走不动,幸好她带出来散步的忠心狼犬将她往桥外拉。

比起昨天在高速公路上更为可怕,因为现在的时间不是深夜,而是最为繁忙的早上,平凡人正在上班外出的时间。

烟尘骤散,一刀斩出的阿犬双手握着次郎太刀,中段,剑尖指向巨大麋鹿。

那一击本应该是致命击,要知道不到十米的距离下突进斩击,巅峰时期的阿犬从没有失手过,可是现在却失手了……

原因阿犬自己知道,那不是因为对方的反应快得出乎她的预料,而是次郎太刀在斩下去那一瞬间被未知的东西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就像凭空出了一面防护盾那样卸去了所有击斩的力度。

不过事实上,面具女的反应也超越了常人,阿犬连斩出第二刀的机会都没有。可以说她面前的这位敌人,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破口大骂的是站在巨大麋鹿上的面具女,不过她现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好,虽然那一下的斩击没要了她命,但白色的面具却差不多全碎了,仅仅能遮住半边脸。

听自然是听到了,但阿犬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是的。

路人的生命算什么东西?退一步来说她有自认是己是武士吗?不,她从来都不是圣母,也不是除暴安良的好人,更不是武士。

阿犬是谁?

是恶!

亲人﹑朋友﹑战友以外一切不在乎,那些路人死与不死,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突刺。

巅峰的身体,成熟的技战术,这一刺无人可阻!

——当!

次郎太刀与巨大的鹿蹄交击。

然而,在阿犬面前的,并不是人。

面具女的话一点都不紧张,而一击没有得手的阿犬却不再发动她自豪的狂风暴雨式连攻,而是急退了十数步。

不退不行。

——轰!

麋鹿可不是什么站桩式不动不还击的木头,那小山一样的麋鹿挥动它的铁蹄,一瞬间扫开那些横在桥上的车辆。最为夸张的,是本来在阿犬左侧停住的一台红色机车,如全垒打般直飞向琵琶湖的湖心……

阿犬轻呼了口气。

这两回合的交击对比昨夜更为明显,阿犬很清楚自己在力量上,完全比不上这头巨大麋鹿。阿犬刚刚那一下是连着疾冲的斩击,可是巨大麋鹿只单单以静态力量接下,连后退一步都没有,可见两者的差距。

在其他人的眼中,这绝对是正常的事,六米与一米五在质量上存在着如同戴维和歌莉亚一样的距离,可是大多数时间都拥有力量优势的阿犬依然觉得很不妥。

我就知道行不通的……

阿犬左耳带着的蓝芽耳机传来金健次的声音。身在唐桥上的阿犬并不是一个人,她有着自己的团队,就像以前在战国那样,金健次和武田结衣成为了她的帮手。

抱怨没用的,你可不可以积极一点?啊﹑阿犬殿下我说得对吗?

阿犬殿下说我对了~你看出那家伙是什么了吗?

我……就一头大麋鹿,怎可能知道她是谁……

也是,我说……她会不会是圣诞老公公的精灵小助手?

听着这句话的阿犬有点想笑,如果面前的面具女是圣诞老公公的精灵小助手,那她的愿望是什么呢?不用再帮小朋友准备礼物吗?

巨大麋鹿上的面具女冷哼了一声,她最讨厌就是自己的敌人心不在弦。

再说,如果圣诞老公公的助手都能有这种战斗力,那圣诞老公公的战斗力不就突破天际的强吗?要知道圣诞老公公一般都不只有一头麋鹿。

说话突然变得像小女孩一样的面具女手一挥,在阳光之下,抛出一片片枯黄的树叶。

不管是桥上的人,还是桥下的人,又或是在酒店房间中注视着桥面的武田结衣和金健次,根本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位面具女是在派传单。

在天空中飞舞的枯叶?

——不。

那是杀人蜂!

本来刺眼的阳光瞬间被遮蔽,黑色的翅膀﹑黑色的驱体﹑黑色的杀人蜂如涌浪一样直扑向阿犬。

与大量怪物交战的经验只有昨夜一次,但好歹她也狩猎过野兽,也曾为了吃蜜糖而捅过蜂窝。

因此,冷静的阿犬重心下移,全然无惧黑色的巨浪扑来!

一刀。

两刀。

三刀……

无数刀!

阿犬以她自身为风眼,用手中一把次郎太刀,制造出如同铁壁一样的风墙!

如果说双手持刀的阿犬是火,那扑过来的杀人蜂是蛾,灯蛾扑火,如同自我毁灭的行为,说的正是那些杀人蜂。

无用功?

那些被斩开的杀人蜂在落地的瞬间变回了一片片的枯叶,来再多都无法威胁像岩石一样的阿犬。

真的是无用功吗?

——轰!

阿犬殿下!

从来都不是。

面具女是恶人,她是无情的。在她的命令下,巨大麋鹿无视了应是同伴的黑色杀人蜂,于阿犬视角上方的盲点,用如铁锤般的鹿蹄直击向火焰的中心——阿犬!

面具女很清楚区区几百杀人蜂,是打不败这位她精心挑选过的狂战士

传说中于本能寺外,以一己之力杀了近四百人,杀穿个来回最后才力歇倒下的杀人鬼织田犬。

即使是在面具女的那个时代,也没有一位英雄能做出如此变态的事,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常识,甚至超越了作为人类之上的常识。

——唰!

面具女叹了口气,说这一句的她早已不在巨大麋鹿的肩膀上,略带狼狈地落在地上。

落地。

由麋鹿的身上跳下来。

这时阿犬身上的武士服右肩脱了下来,露出用绑带缠着的胸口,右眼不再眼白分明,混沌的暗红。

次郎太刀习惯性地横挥,只是沾在刀上的并不是血,而是湿润的泥巴和大量的枯叶。

至于巨大麋鹿?

身首分离。

——次郎太刀

四百年的时间,今天它终于再次得到了斩首的机会。

这一次它斩去的,并不是武士﹑足轻﹑大名的首级,巨大的鹿头掉在桥上。身穿武士服的阿犬跳落到桥上。

阿犬殿下,不对!枯树!那麋鹿变成一堆枯枝枯叶啊!

——沙沙。

劲风吹过唐桥,扬起那有一个人高的枯叶堆,将它们吹向了琵琶湖。

这一刻,面具女揭开了她仅余的半边面具,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银白色的头发,碧绿的瞳仁,那不是亚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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