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灵传 - xp1024.com
《纵灵传》


姬府

沅芜山。

姬府。

白玉石地面晶莹剔透,天然形成的玉石本就无法估价,而姬家却有这么庞大的数量拿来铺地。

行走在上面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地上散发出的丝丝凉气,那种冰莹的质感绝对不是普通的大理石那类材质可以比拟的,夏日里也可以增添一抹清凉。

有一只无毛猫慵懒的趴在地面,眼神飘忽没有聚焦,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儿,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它的身体本是粉嫩嫩的皮肤色,一根毛发都没有,可是只要在它吃饱之后却浑身呈发亮的黑色,随之黑色也会慢慢变淡,淡化的速度不一,就会出现一块块像黑斑一样的东西印在身上,等着慢慢全部褪去,便会恢复如初,变成粉嫩嫩的乖猫。

它的名字叫,菩提。

一只专食冤魂的噬魂猫,不过能够吃饱甚至到吃撑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被恐怖的主人驯养的也可以食一些人间烟火,不然肚子是真的饿……

刚开始菩提是拒绝的,它可是神猫,高冷的不可一世!!!

神猫怎么可能吃小鱼干这种东西?开玩笑……

不过长期以往下来,菩提大爷想通了,要骨气首先也得先保住小命,毕竟主人是一个很恐怖的物种,她呲牙发怒的时候,比自己还可怕……

最终,菩提大爷妥协,并且享受其中乐此不疲。

某人想要贿赂它,都必须要买许多小鱼干才可以,噬魂是心理满足,而吃小鱼干儿,那可是身心全部满足!!!

这栋古宅住过姬家好几代人,就像是遗留下来的古迹一般珍贵,里面的摆设风格虽然因为当年的那场大火之后从而有些改动,但大部分外观上还是还原了最初的古风建筑,

房间里,红木雕花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位绝代风华的女子。

她的柳眉上挑,眼波流动,高挺的鼻梁,近乎于透明的肤色显得嘴唇更加粉嫩,说她是妖媚又觉得这词配她太过于艳俗,是魅。鬼魅的魅!!!

她一双紫瞳盯着镜中的自己,身后的阿芙正在帮她束起及腰的墨发。

她修长的手指拿起化妆台前的铁盒,用手指沾了沾里面的唇膏,轻启粉嫩饱满的嘴唇,认真的在嘴唇上涂抹着。

她是这栋宅子的女主人,且唯一的姓姬的人。

身后的阿芙有些试探的看向镜子中的姬四九,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宗先生还在山下……”

女子听后愣了下,垂下眼两三秒的样子,睫毛轻轻的颤动,仿佛那一刻在心里做了一番惊涛骇浪的挣扎。

她随后立即抬起头,恢复刚才那般神态,决绝的说了句:“不见。”

阿芙有些焦急,有些稚嫩的小脸涨的通红,“可是……”

女子右侧的眉毛轻挑了一下,侧头问道:“可是什么?我们要去办什么事儿还用我重申一次严重性吗?在此之前,还是别见面了。”

阿芙还想说些什么,刚要张嘴,谁知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四九就伸手叫停,“别说了,你去收拾东西吧!”

最耀眼的孩子

阿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木梳放回桌面上,她怎么会不知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姬四九一遇到有关报仇的事情,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任何人和感情,她都不放在眼中。

感情的事儿阿芙不懂,但她心里真真切切的相信,宗先生便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与姬四九称为般配的男人。

可她心里就算替外面那位爷儿着急也没用,她丝毫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面前这个女子要是吩咐下来的事儿,有谁敢违背?那他岂不是不要命了?

阿芙老老实实的闭嘴退出去收拾行李,房间里突然剩四九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将坐的笔直的身体放松至瘫软,依偎在椅子的虎皮靠垫中喘了口长气。

她心想着当年那场灭族的大火,眼神中甚至已经窜起了火焰,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她哭着挣扎的要去找阿娘,华叔死命的拦着,只为了保她一命。

她每日警醒自己,这个仇,这辈子都不能忘。

任何事情包括感情,都得为之让步!!!

“宗暮岁,如果我这一世负了你,那我下一世,一定还。”

-

从古代至今几百年里,姬家一直是一个庞大且神秘的家族。

它因有着绝密的纵灵术而闻名,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

它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朝代的兴衰,直至今日的新社会,这个地球里人类一点点的进化与发展。

姬家在新世纪后依然处于不败之地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们从来不参与外面的纷乱之事,一直隐没于山中,基本从不下山。

姬家的纵灵术只传男不传女,除非是天生紫瞳的女婴,那将伴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姬四九,正是那天生紫瞳的女婴。

这代表着,神的降临。

姬家这一代的掌事人是姬四九的爷爷姬遽,他第一眼见到这个襁褓中女婴时,颤抖着将她举过头顶,朝着门外的天激动的下跪。

“神之降临,多谢上苍赐我姬家神女!”

姬遽激动的老泪纵横,老子跪着,一旁的儿子姬桁自然不敢站着。

姬桁扶着自己的父亲起身,“父亲,是不是得给这孩子取一个名字?”

姬遽抬头看着天空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这孩子福气实在太满,外面一片纷乱贫苦不堪,能吃上大米的人家都少为又少,而她竟然能投胎落入姬家,生来就享福。

还有她的紫瞳,在未来的路上必定是最大的助力,似乎一切都太顺了。

姬老再次抬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就叫四九吧!姬四九,她必定是我姬家未来百年里最耀眼的孩子。”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老者取这个名字的意思自然希望她的福气不要太满,人的福气只要一到顶点,便会慢慢走下坡路。

天道本就不全,凡事都有一线生机,尽人事,听天命,世事无绝对。

缺的那一个‘一’,自然希望她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在姬家,瞳色分为灰、绿、蓝、金、紫,紫色为最。

姬老修炼一生,也只是金瞳,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她代表着无限的期望。

联姻

姬四九的母亲也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子,古瓦族当代族长唯一的女儿,身系古瓦族族民的万千希望。

她名为,蒲苏·芄丽珠华。

大部分的人都会叫她蒲苏小姐,在姬家仆人们唤她少奶奶,姬家人则亲切的叫她珠华。

珠华和姬桁属于两族联姻,两个人并无任何感情,因为这事儿当年珠华也闹过一阵。

可是父亲拿全族来压她,她身在这个位置,如何能逃得过这个责任呢?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是族中最杰出的青年,同样和自己青梅竹马,名为古谌。

姬桁和古谌相比,除了家世以外,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比拟。

上天是公平的,它不会将所有聪明能干的人都分配到一家去,姬老爷子果敢、睿智、专业方面更是不用说,将姬家管理的风生水起,而到了姬桁这一辈儿却显得不那么闪光。

也许是平日里姬佬的管教太过于严苛,他万事听从父亲的安排,没有任何一点自己的主意。

又或是姬桁的性格更像母亲?他是那种温柔如玉的男子,对每个人相对都很和善,却没有什么大的抱负,瞳色也只修炼到蓝,便再无进展。

姬桁在见到珠华第一眼时,便心动不已。

成年后的姬四九长相便更像珠华多一些,只不过比她要看起来更为利落,眼中多了一丝狠绝。

虽然是父亲的安排,可是姬桁却是对珠华一见钟情了。

在成亲之后姬桁对妻子算得上百般呵护,甚至他一直都清楚她心里是有另外一个人的,但是他并不在乎,既然成了家,她亦在自己身旁,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两个人的日子算得上和睦却谈不上相爱,只是姬桁更爱对方多一些。

在四九刚出生的那段日子里,珠华甚至很少会看孩子,一般都是仆人照顾,她当时奶水不足,孩子喝的都是羊奶。

到是姬桁每日将四九抱在怀里,欢喜的不得了!

他经常抱到珠华面前,笑着哄她:“珠华你看,咱们的女儿是天生紫瞳啊!父亲高兴坏了,珠华你真棒!”

“珠华,你看,女儿对你笑呢!她笑起来嘴下还有个小梨涡,真是可爱至极。”

“珠华,你抱抱她嘛!她又软又香,我保证你抱在怀里,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无论姬桁如何说,她对襁褓里的这个小婴儿都不太能提得起兴致来。

在坐月子的无数个深夜里,她心里都在问老天,为什么这个孩子不能是她和谌哥的女儿。

总而言之,姬四九就是一个她和不爱的男人生下的产物罢了……

在姬桁不抛弃不放弃的一次又一次努力下,她终于尝试着抱起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婴。

当女儿在怀里睁着一双紫色的大眼睛看向自己时,珠华的心好像也发生了一丝丝的变化。

小小的身体软绵绵的,自己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抱,很怕用不好力弄疼了她。

姬桁在一旁看着珠华的反应,高兴的说道:“你看,她是不是真的很可爱?我没骗你吧?”

训练

珠华虽然嘴上没有直接承认,可她心里却已经认了!

到底是血浓于水,这是她的血脉,她怎么会觉得她不可爱呢?

古瓦族的秘技是制药,各种草药完美搭配,可毒可医。

每一位继承人在小时候就要接受各种毒物的考验,首先要让自己百毒不侵,古谌是珠华的师哥,两个人一同受过很多的苦,终于熬到长大成人了,却被父亲狠心的拆散。

珠华身上永远有一种淡淡的草药味,她很怕这种味道会使孩子不喜欢,没想到姬四九毫无反应,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在妈妈怀里总是笑逐颜开。

珠华偶尔反思心里便十分难受,对于姬桁清冷惯了也就算了,怎么能连自己的孩子也如此对待。

她决定要好好将她抚养长大,她是自己的传承,在姬家里唯一的亲人。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可以足够强大,嫁给自己爱的人。

姬四九第一次说话时,喊的竟然是爸爸。

这让珠华心里有些失落,她总是担心自己刚生出她时对她的冷淡,会导致母女关系不亲密。

姬桁虽然高兴但是又怕珠华心生醋意,只好安慰道:“珠华,我听说孩子说话都是先发比较好发的音节,可能爸爸两个字比较顺嘴吧!很快我们的小四九就会叫妈妈的,你先别着急啊!”

珠华失落的点头,有时候她也会被姬桁的温柔打动,日积月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心也是肉长的,怎么可能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生已经这样了,他必定是她的夫,就算再不满又能怎么样呢?

在四九满周岁的时候,珠华背着姬家老爷子和姬桁,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倒吸凉气的一件事儿。

那是姬桁第一次和她发火,平时总是温温柔柔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的姬桁,将近有一个月没有理她。

事情是这样的,珠华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四九是天生紫瞳,注定是要走纵灵这条路的,可是她也想让四九继承自己族的衣钵。

如果,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她又是这一代的独女,那么四九若是只能纵灵,那他们蒲苏家的秘技不就失传了?

况且她觉得技多不压身!女孩子就是要够强大,够狠,才能后在社会上立足,不要像自己一样,什么事都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

她在四九满周岁后,找自己当时嫁过来时带来的仆人去山下寻了五毒虫,它们分别是蛇、蝎子、蜈蚣、蟾蜍、壁虎,而且是带有剧毒性质的种类。

更可怕的是,不是五只,是满满的一桶。

她吩咐手下的人放置好,每周里有一天会和姬桁说想和孩子单独相处分房睡,在夜里便找手下的人搬来木桶,对四九进行训练。

对于古瓦族人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当仆人阿花打开木桶后,看到小小姐恐惧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一丝的不忍。

阿花问道:“小姐,小小姐这么小,不如……不如算了吧!”

珠华虽然心里不忍,但还是咬牙狠下心,厉声道:“我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是我女儿,有什么不可?”

奶奶

阿花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独自关闭好门窗,以防小小姐一会儿大哭吵醒了其他的人。

姬四九还处于一种没睡足的状态,眼睛里虽有困意,但更多的是那种对不熟悉环境的陌生恐惧。

珠华亲自伸出双手,架着四九的胳膊,将她一点一点的放进面前的木桶里。

那些毒虫就好像嗅到了什么新鲜的食物一般,一股脑的冲了过来,快速将一个小小的婴孩覆盖上。

那些蛇在四九的身上缠绕,勒着她连喘气都费力,更别说想放开嗓子哭了!

冰凉黏腻的触感袭卷全身,不仅仅是这些,小蛇张开大嘴丝毫不留情面的在四九的腿上咬出了两个红点,随后立马变成黑色的血珠蔓延开来。

还有蜈蚣和蝎子的进攻,四九愣是怕的第一次喊出了:“娘、娘。”

珠华愣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将她从木桶里抱出来,眼看着孩子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最后慢慢开始发黑……

阿花在一旁心疼的直掉眼泪,而珠华却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哭什么哭?你是在给她哭丧还是给我哭丧?这点事情都心疼,以后怎么走更远的路?”

阿花虽然知道小姐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她那个时候已经五六岁的样子,哪有刚满周岁就做这种训练的?

这是第一次阿花觉得小姐的做法有些不妥当,有欠考虑。

四九渐渐进入昏迷的状态,珠华才将她从毒虫的木桶抱了出来,随后又泡浸在秘制的草药热浴里。

先毒后解毒,如此反复,身体里就会对毒素有一定的耐受性。

姬桁起初还被蒙在鼓里,日渐寒冷四九也穿上相对较厚的衣服,并不会看到她身上被毒虫咬过的伤,而珠华也绝不会让她的脸受伤。

可是,姬家的能人异士可不单单只有姬老爷子,姬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姬桁的母亲,姬四九的奶奶,‘仇安’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仇安年轻的时候可谓是有名的阴阳大师,属于满堂皇家堂口,众仙云集。

治病救人,超度亡灵,善事做尽。可是道出的天机太多,老来吃素闭关,不问世事。

她身体虽然不好,但一双眼睛可谓是能看透所有人心。

姬家掌事的两位老者,算的上是能人嫁异士,门当嫁户对。

仇安当年十分不同意丈夫的做法,她断言如果芄丽珠华嫁入姬府,必有大祸。

姬老爷子对妻子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可两家主事人已经谈好,两个孩子也见过了面,如今反悔确实有失信誉。

况且,姬桁对珠华一见如故,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日日思念魂不守舍。

最后在他强烈的要求下,才如愿娶了珠华,仇安总结为,就是一段不合适的孽缘。

仇安向来不管家中之事,某天却突然喊来管家大华,吩咐他将姬桁带过去。

姬桁到了母亲身边,心里合计着许久没见过母亲了,正想好好说说话,不料老太太耷耸着脸,嘴角下垂,看起来十分不悦。

点化

老太太坐在红木雕花的罗汉床旁,胳膊肘搭在炕桌上,手中缓慢的捻着一串珠子,身旁的屏风后香炉里燃着淡雅的檀香,整间屋内给人很朴素却又不失大家风范的气息。

姬桁坐在炕桌的另一侧,端起桌上的陶瓷茶壶,先将母亲的杯中续茶,随后也给自己倒上一杯。

“娘,您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的转动珠子的手突然停住,眼神看向前方,并没有想要看姬桁的意思,她淡淡的张口道:“我那个小孙女儿,如何了?最近怎么都瞧不着那个丫头了?咱们家着宅子还是太大,少了些人情的味道哟!”

姬桁一看,老太太这不就是想孙女的意思了么?连忙陪笑着说道:“娘,四九好着呢!珠华将她照顾的特别好,我瞧着都胖了些。”

四九那哪是胖了?分明是肿了……

老太太不屑的哼了声,对于这个儿媳妇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不起来。

先不说她对自己儿子如何,就是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她就不喜。

她若是有真心相爱的人,为何不去坚持自己的想法,最终无论是被迫也好,自己决定的也罢,不还是趋于利益之下么?

既然你决定了做一件事,就要承担这件事给你带来的后果,你即决定嫁了又天天摆着一副不情愿的脸,老太太如何喜欢的起来?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瞧着,家里最近貌似有许多个野物,别晚上趁机伤着了四九,我孙女若是有事儿,我可绕不了你们两口子。”

姬桁不太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挠头问道:“娘,什么野物?我没听明白……”

老太太长喘了一口粗气,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属实也是没了办法。

她用力的敲了一下面前的矮桌,茶杯被震的不稳,溅出了许多茶水。“在这个山里,任何妖魔鬼怪、蛇虫鼠蚁进我家的门,我可能不知道吗?我让你看着孩子别受伤,你跟我在这儿费什么话?”

姬桁见好久都不大声说话的母亲突然发怒,自然不敢再接茬儿,只好立刻点头答应,“娘,您别生气,我会照做的,明天我就领着四九来看您。”

姬桁以为老太太只是好心提醒,便也没放在心上,姬家这么多佣人怎么可能让四九受伤呢?

况且,四九可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也会保护好女儿的。

当晚,珠华再次提出让姬桁去客房睡,姬桁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可是到了客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突然想起母亲白天说的话,心里对她们母女终究是不放心,便宁可担着珠华会不高兴的风险,再次回到了卧房。

还没走到门口,他隐约的就听到四九在哭,哭声几乎微弱,好似已经哭累了没有力气一样。

他心里一紧,立即跑着过去,心急的踹开了门,“珠……”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无法相信的,那些恐怖的虫子在孩子身上肆无忌惮的爬,蛇将孩子勒的喘气都费力……

而珠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桶里的四九,那是他们的宝贝啊!她怎么能……

发怒

珠华也没想到姬桁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冲了进来,他向来对自己的的话言听计从,今天怎么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她看着姬桁震惊又愤怒的脸,心脏突然漏跳一拍,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阿花在一旁吓的双腿发抖,颤声说了句:“先生……”

姬桁见着桶里的四九正睁着无辜饱含泪水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像他求助,他的怒火直冲头顶。

无论曾经珠华对他冷淡也好,无视也罢,他都无所谓!谁让他一眼就爱上眼前这位笑起来如春风般和煦的女子呢?纵使她很少对自己笑,他也甘愿常伴她身侧。

可如今,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厌恶的感觉,甚至觉得他爱的女人有那么点恶毒。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不顾阿花的阻拦将手伸进木桶里把女儿解救出来,他和珠华不同,他哪里受到过这种训练,这些致毒的虫子咬上一口都够他受点折磨了。

珠华惊呼:“姬桁!”

他不管不顾的抓起四九时,她柔软的身躯上还缠着一条毒蛇,身上还有数条蜈蚣在爬。

姬桁此时的心情几乎没办法形容,心痛如绞又毫无办法!

他一脚踢翻了那个木桶,不顾那些毒虫四处乱窜,伸手捏住那只蛇的七寸,直到指甲嵌入肉里,直到蛇的身躯渐渐变硬,不再有任何挣扎……

他只能拿这些东西发泄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喷发的怒气!

他真怕自己失控对珠华像对着条蛇一半,掐住她的脖子直到断气。

温润如玉的他,第一次因为父爱而变得可怕。

无论珠华爱不爱这个孩子,她都是他的宝贝,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包括自己最爱的女人!!!

姬桁看着四九身上已经发黑发紫的印记,眼眶瞬间变得猩红,他也恨自己,为什么平日里不仔细观察着些,让她一次又一次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他正想抱着四九离开,珠华闭眼稳定了两秒,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她需要泡药,不然会很麻烦,况且……况且你也受伤了,泡过药你再带她走,我绝不拦着。”

姬桁听着四九呜咽的哭声,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心痛不已的冲着阿花大喊道:“药在哪?”

阿花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被哼的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在、在这边,我带您去!”

姬桁走之前眼神冰冷的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珠华,蓝色的眸子中像结了冰茬一般闪烁着冷光。

“孩子我带去阿娘那照顾,你好自为之吧!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心狠的娘!”

姬家到底是名门望族,无论姬桁如何爱一个女人,他骨子里还是有高贵的血统在,那种不容越界侵犯底线的事情都不允许发生,如若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突然理性到如此地步。

珠华看着姬桁抱着孩子决绝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空了。

她似乎习惯了姬桁对自己温柔和煦的样子,虽然自己总是冷若冰霜,但他的热情永远不减。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习惯。

赶出府

珠华在地上坐了很久,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刚才的感觉难道是对姬桁动了情?

那种悄然萌芽的情愫,竟然连自己都不知道???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不!不是动情,只是占有欲罢了!

她看着地上四处乱窜的虫子,突然爆发了情绪,她猛的站起身将它们一一踩死,直至碾碎冒出浆液才算甘心!

阿花没过多久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小姐,小姐你在干嘛啊!”

珠华将自己的身体无力的靠在阿花身上,悔恨的问了句:“我是不是对四九太残忍了?”

阿花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不语。

珠华发疯的狂笑,直到笑出了眼泪,癫狂一般的自言自语:“你们懂什么?你们都不懂我……阿爹不懂,你也不懂……没有一个人懂我……”

她脚步凌乱的走回了卧室,满身的脏衣服并未褪去,上面还残留着姬桁踢翻木桶时溅的汁液。

阿花叹息了一声,心里不知该如何劝说,在她眼中先生对小姐已经足够好了!可是小姐愣是看不见,还心心念念想着另外一个人……

今晚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吧……

-

老太太房里。

四九已经在她房中的软塌上熟睡,白嫩的脸蛋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姬桁坐在梨木的圆桌旁,手握成拳依旧没有消气。

老太太帮四九掖好锦绣棉被的被角,手中接过管家大华妻子春满递过来的蒲扇。

她亲自帮这个小孙女儿扇扇子,希望可以缓解身体上带来的不适。

她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倒是个心狠的!看来,我当年是没看错眼。”

春满在一旁看着姬桁青筋暴起的脸,尴尬的笑了笑,“老太太说的哪的话,母亲哪有不爱孩子的,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吧?或是听信了哪个下人的谗言!老太太您可别跟着动气,您最近肺火咽干,不易着急上火的。”

姬桁所有气但也没法对珠华撒,也不好让阿娘和她因此生了间隙,只好顺着春满姨的话向下说,“对!她那房里的阿花是她带过来的!保不齐就是这个丫头的事儿!”

姬桁怎么可能不清楚此事和阿花并无关系?她只是奉主行事,但他需要给老太太一个交代,总不能将珠华交出去。

生气之余,还尚存一丝理智。

老太太就是个老人精儿,这点事儿看不明白可就算白活一辈子了!

不过她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幸顺了儿子的意,不然怎样?将那珠华赶出去?

老太太想了想,对春满吩咐道:“将那个阿花,还有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并赶出去,给他们点钱打发了!省得看着碍眼!遇事儿也不知道在一旁跟着劝劝,都不知道干嘛吃的,心也被那毒蝎子蛰了不成?”

春满低头称是,便直接离开了。

姬桁心里琢磨着,将古瓦族的人都散尽也好,珠华没了至亲的族人在身边,也许就能想通。

老太太看着床上小小的人儿,慈爱般的笑了,“桁,这孩子我喜欢的紧,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养着吧!”

哑妹

姬桁有那么一刻犹豫,虽然和珠华生了气,可是毕竟孩子这一年多都是她在照顾。他猜测着如果同意的话,珠华没了孩子在身边一定会非常难过。

而老太太这边,如果否决的话,阿娘也会不悦,毕竟她从未开口和自己讨什么。

再说四九若能在阿娘这种大家风范的女子身边受教育,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垂头犹豫了一阵,咬了咬牙点头同意。

“好,那就放在阿娘这养着。”

老太太一眼便识破了姬桁的小心思,捂嘴轻声笑了笑,“你这个孩子,舍不得吧?我是喜欢但我不强求,你可以和你那媳妇商量一下,她同意了再说!同在一个宅子,我日日见得到也好,不用强求。”

姬桁被老太太说的有些羞愧,好像他多怕媳妇一样,他硬挺着说了句:“先在阿娘这儿住下吧!她这么对孩子,现在抱回去我也不放心。”

老太太点头,“那你回去歇着吧!想孩子了便再过来接。”

四九就这样住进了奶奶的卧房,老太太给她配了一个贴身陪伴的女孩,叫哑妹。

这个女孩之所以叫哑妹就是因为她是个小哑巴,是管家大华在山林里发现的弃婴。

她被放在一个竹编的框里,连哭都发不出声音,老太太心地好,便一直留在家里养着,四岁开始老太太安排她和一个师傅学习武功,只为增强体质,也许,还有别的用处……

随着哑妹长大,现在已经八岁,她发出的声音还是咦咦啊啊,不过她并不聋,可以清晰的听到别人和她说话,然后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想法。

老太太将她叫进房里问道:“哑妹,你愿不愿意陪在四九身边?帮我照顾好她,不让别人伤害她?”

哑妹看着坐在床上依旧有些发蔫的小人儿,长得如此漂亮,毫不犹豫的点头,用手比划着自己愿意,并且会一直照顾四九。

老太太看着哑妹急的小脸涨的通红,尽量想让老太太轻易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欣慰的笑了笑,“好孩子,希望我不在那天你也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从那天起四九的身后,多了一个哑妹。

而阿花和其他古瓦族送进来的人全部清了出去,任凭珠华如何反抗,春满姨都一脸无动于衷。

阿花在临别时去找了姬桁,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承认了是自己怂恿珠华训练四九,将一切罪过揽在了自己身上,并和姬桁说了珠华小时候同样遭受过这些折磨,希望他能和小姐消除心结,重归于好。

姬桁听后为之震撼,原来珠华小时候也受过这种恐怖的折磨……

他心里感到深深的内疚,是不是当晚的话说的太狠了?

但是他又觉得珠华自己都知道那是何等的痛,为何还要让他们的女儿深陷其中?

这种纠结的情绪又在心底蔓延开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让他又爱又恨的妻子。

阿花她们离开以后,珠华的心情几乎跌入了谷底。仿佛在这深宅大院里,从此再没了亲人。

怪物

她很想四九,可是她是很倔强的人,她即使犯了错也不会给自己找台阶认个错,去老太太那里将孩子要回来。

姬桁突然转变的态度也更加让她确定,真正爱着她理解她的人,或许只有那一位,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谌哥。

四九身上的伤慢慢好转起来,人也越发活泼开朗,老太太原本素净的院子里总能听到她咯咯大笑,就像铜铃一样悦耳。

哑妹时时刻刻在身后保护她,怕她初会走路发生任何磕碰,护在掌心里就如心里最珍视的宝贝。

姬老爷子时常会对四九做一些简单q训练,让她坐在椅子上看鹦鹉……

鹦鹉的一只小脚被金色的链条拴在金架子上,身上的羽毛五彩斑斓,大大的嘴巴时不时还会说几句吉祥话儿。

四九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与它对视,她一直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她和一只呆鸟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还想和哑妹去后山看野花,抓小动物玩呢……

她无聊的撑着双臂拄着下巴,两只小腿坐在石凳上来回晃悠。

那只呆鸟从来不敢看她的紫眸,就算逼急了说话的时候都是侧过头。

“平安吉祥,万事如意。”

四九切了声,嘴里念叨着:“总说,两句,真笨。”

她现在还说不利索完整的一句话,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往出蹦。

后来那只呆鸟学会了新词,“真笨。”

哑妹趁着她和鸟对视的时间就去练武术,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强大起来,保护好四九。

四九整整在老太太房里窝了一个冬,任凭后来姬桁和珠华缓和后,珠华如何来接她,她也不肯回去。

小孩子虽然不会表达,但是她心里明白,她对珠华的房间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不过她对珠华还好,并没有生疏或者冷淡,阿娘阿娘叫的很亲。

每每四九喊阿娘的时候,珠华心里便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她过于着急,四九便不会离开她,害怕她的房间。

有天晚上四九睡的有些蒙,感觉面前有一丝丝凉凉的感觉,她睁开眼睛以后便看到一只大蟒蛇与她面对面,吐着信子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四九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怪物是什么,不会又是爷爷在哪里找来和她对视的东西吧?

她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眼睛一眨一眨如黑夜里最耀眼的星星。

谁知道面前这个大蟒蛇突然开口说话了,似乎不只有它自己一般,屋内还有其它的东西或人。

它鄙夷的说了句:“这、这能行吗?”

旁边是一记男声飘来,四九很想看看他的脸,可是脖子就和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我选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面前的怪物继续说道:“可是她心里好像很怕我们,这小胆子怕是不行吧?”

那男声继续说道:“就她了。”

等四九能动唤的时候她哇一声就吓哭了!!!

而面前的蟒蛇早已不复存在……

哑妹在旁边的榻上打开灯,立马跑过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掀开帘子查看四九的状况。

四九揉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哑妹,怪物!有,怪物。”

师傅

哑妹四周翻找了一圈,恨不得趴在地上连床底都没有放过,仔仔细细的探查,可她并没有看到四九口中说的怪物。

她再次坐到四九的床旁,轻轻拍着她的背,摇了摇手,示意屋子里没有怪物。

四九如八爪鱼一般挂在了哑妹的身上,她抽泣着小声说道:“真的有,我怕。”

哑妹想要安慰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急的满头大汗。

她第一次在心里恨自己,为什么她不能说话!!!

她小心翼翼的将四九按倒在床上,帮她掖好被子,用手比划着:“你睡,我陪着你,不要害怕。”

四九看着她比比划划的样子,竟然也看懂了,撇着小嘴儿含泪点头,小身子往里面凑了凑,用手拍着空出来的位置,“陪着我睡。”

哑妹觉得这样有些越界,但看着四九期盼的眼神,心里又不忍拒绝,只好躺在她身旁,轻轻的拍着她,任凭她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衬衣,慢慢缓解过后才再次进入梦乡。

等四九睡着后,哑妹才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虽然老太太和四九心肠好,不在乎她的出身,可她却极为敏感懂事,不该做的事情绝不会越界。

自从那晚后,四九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

她怕睁开眼睛再见到那个怪物,也怕自己每晚做的梦。

每次要睡觉的时候,她就坐在床上磨磨蹭蹭,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可还是硬挺着不睡。

春满姨每天哄她睡觉都跟要她命一样,以前四九很乖的,春满姨拍着拍着她便睡了,这几日却这样反常。

不过这点小事总不至于去找老太太禀报,哑妹也当四九那晚只是做了噩梦,谁都没有再提及过此事。

基本每个深夜,那晚和怪物说话的男子都会出现在她梦里,一身黑衣,看不清面貌。

她记得他的声音,浑厚带着那么一点点磁性。

他说过:“就是她了。”

四九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找自己干嘛,每晚的梦里他都牵着她的小手到处去见人……或者怪物。

之所以说是怪物,是因为四九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叫什么名字。

她连话都还说不全,看见形态各异的动物当然会害怕了。

不过被黑衣男人冰凉一片的手掌牵着,或是将她抱在胳膊上时,又似乎忘掉了那些恐惧。

即使坐在他怀里,她依旧看不清他的面貌。

四九:“你是谁?为什么每晚都来找我呢?”

他宠溺的点了下四九的小鼻子,“我是你师傅。”

四九揪着头上的两个小啾啾,好奇的问道:“师傅是什么呢?”

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不过对于男人来讲,四九这个徒弟可是让他没少费心。

因为紫瞳和某一部分的原因,大家都不想凑到她这来,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女娃娃不是善类,更不可能听话的守规矩,还指着她能带着兵马修行不成?

如若以后,真闯出点什么大祸来,他们都是要跟着受连累的,整不好道行都保不住,谁敢跟着她犯险???

墨帝

不过转念一想,她可是他亲自挑选的娃儿,得给他面子不说,他的能力居然能相中她这个邪面娃娃,也定然保证以后不会出事儿的。

再有,仇安的堂口可是满堂皇家上仙,她是她的孙女,没准以后要继承仇安的衣钵,有他们带着修行那可是大幸之事!

除了这个娃娃本身太邪以外,其实还真是近几年里出现的绝佳人选!

男人领着四九去见了一位白胡子的老头儿,四九捏着男人的手有些用力。

“师傅,我怕。”

老头捋着胡子,栽歪着靠在树下,周围一片雾蒙蒙的意境,他的脸色有些潮红,好像醉了酒。

他斜眼来回打量前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当走进才看清原来是墨帝上神。

他瞬间起身作揖,“不知墨帝大驾光临,您跑我这儿小山头上是所谓何事啊?”

男人看着面前的老人皱眉,“怎么又喝醉了?”

老头有些紧张,连连称是,“哎,我不就好这一口嘛……让墨帝见笑了……”

男人随意的挥了下手,将四九推上前,“九儿,这位是胡五爷,叫人。”

四九怯生生的退了一步,“怕。”

他拉着四九的手轻轻用力,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宠溺的说道:“你这个小胆子,看什么都怕,偏偏这些老顽固还都拿你当成小恶魔一般忌讳呢!”

四九瘪着嘴满脸委屈,“我不是恶魔。”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嗯,九儿是好孩子。”

男人的这一个举动瞬间让四九对他倍感亲切,就像爸爸一样宠爱她。

胡五爷惊的长大了嘴,他哪里见过墨帝这幅温柔的模样?

他可是天帝钦赐的神,曾经战功赫赫!谁见到他不忌惮?

他性格十分怪异喜怒无常,所以大家都躲着他,怕做了什么事儿将他激怒,那后果可是不敢想象。

男人嗤笑着看着胡五爷,“这孩子以后帮忙照看着,你懂我意思?”

老头子听完眼睛瞪成了铜铃,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墨帝,我这老骨头都多少年不出山了……这……怕是……”

胡五爷又不傻,以它的万年修为完全不用屈膝再去别人的堂口,更何况进入了堂口还要受人管束,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墨帝。

况且,面前这个丫头一双紫眸,一眼看去就知道绝不是至善的娃娃,相比会非常难调教。

上神竟然找了个人来做徒弟,这是疯了不成???

墨帝轻抿了一下嘴唇,看不出是否不悦,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来和你商量,我先走了。”

他抱着四九转身离开,小娃娃在她怀中撅着嘴有些不开心。

墨帝温柔的问她:“九儿,怎么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呢?”

他轻叹了口气:“没有人不喜欢你,他们是害怕你,我们九儿曾经是很厉害的人呢!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在,我会护你周全。”

四九认真的点头,逐渐展开笑颜的说道:“你和我阿爹一样好。”

真笨

墨帝听着四九说他像他的阿爹,明显这句话十分受用,他就是想像女儿一样宠着她。

无论她犯下什么滔天大错,他都可以帮她扛着。

-

四九第一次展现出紫眸的威力时,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姬老爷子拎着他最爱的鹦鹉,来到妻子的院中,恰巧见到四九扎着两个丸子头,坐在石凳上晃悠着的背影。

姬佬每次见到这个孙女,心情都会大好,喜上眉梢的模样。

四九扭着小屁股不知道在桌面上弄着什么,姬老爷子走过去一看,原来这丫头不知道在哪弄来一只蚂蚱,正玩的不亦乐乎。

他笑呵呵的将鹦鹉放到桌面上,坐到了四九的对面。

四九专注的玩着蚂蚱,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爷爷。

见到爷爷也还好,但看着桌面上的鹦鹉她的嘴便开始撅的老高。

“爷爷,不想看它。”

这个鹦鹉可给四九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打这很多年后,四九都不喜欢鸟类的动物,尤其是鹦鹉。

谁知是鹦鹉感觉到了四九的反感,还是天生的一种反应,它飞到四九面前,快速的叼着蚂蚱入口,吧唧吧唧两口便吞下了肚。

姬老爷子以为孙女会哭,因为她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四九愣了几秒,对这鹦鹉认真的说道:“你给我吐出来!”

鹦鹉哪里能听得懂她说的话,扑棱两下翅膀重新的站上金制的架子上,昂首挺胸犹如一个胜利者。

不过,它不敢看四九的眼睛。

鹦鹉的嘴里还说着:“平安吉祥,万事如意,真笨。”

姬老爷子指着鹦鹉笑了笑,自然知道这个真笨就是面前的小孙女教它的。

他以为一只蚂蚱而已,后山遍地都是,没了就再抓一只呗!

他刚要和四九说些别的,谁知道这丫头突然从石凳上爬到了桌面,小手狠狠的抓住了鹦鹉的脖子,逼着它与自己对视。

“真笨,你把我的跳跳给我吐出来!”

她的紫眸闪着光,姬老爷子在那一刻都看的呆住了,根本无心管那只鹦鹉。

那鹦鹉和她对视没超过三秒,眼睛一闭栽歪在四九的手里。

四九见状松开手,它啪的一声又摔倒了桌面上。

这只真笨就因为一个对视,晕倒在了这爷孙俩儿的面前。

那只鹦鹉可是爷爷最喜爱的宠物,她以为被自己给掐死了,转瞬一想便有些害怕,准备进屋找奶奶给她撑腰。

没想到姬老爷子自己坐在了石凳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根本没管那只鹦鹉的死活,嘴里一直重复着:“好!好!好!”

四九脚底抹油般的溜走,她可怕爷爷反悔突然雷霆大怒,心底还恨上那只蠢鸟,她心里琢磨着,它可真不禁吓,一掐就死了……

姬老爷子和妻子说了此事,老太太惊愕,“竟有这等事儿?桁儿可是十几岁了才有一点点苗头,这孩子才多大啊?”

姬老爷子满面春风的说道:“要不然怎么说要让天生紫眸的人掌家呢!这就是老天爷给的天赋!”

同学

老太太心里一合计,在看着那边装作在玩,实则在偷听她和丈夫说话的小娃,脸上慈爱的笑了。

“这个小机灵鬼,就是个小人精儿!我听说老祖宗里面只出过一个紫眸,还是个男的,之后就再没有过,这次再出一个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何寓意啊!”

老太太显然也有些担心,姬老爷子看见妻子眉头拧在一起,顿时宽慰道:“这不是好事么?你这又是为何?怕不是想多了吧?”

老太太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皱,故作轻松的笑了下,说道:“但愿是想多了吧!这丫头福气太满,有利有弊,我就怕她有一天从高处跌入谷底,那种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当时你给她起这个名字时,不也是这个寓意吗?”

姬老爷子听妻子这么一说,心里多少也有些担忧。

一生碌碌无为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大起大落之后自己的心态。

有的人可以振作起来重新开始,而有的人真的可能因为一次事情或是一次失败就被击倒的体无完肤,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真怕四九是后者,这也正是老太太所担心的。

-

在姬家,除了照顾生活起居的佣人外,还有一批特殊人群的存在。

他们身怀各种绝技,明器暗器或是赤手空拳都样样精通,他们许多都是祖辈就一直在姬家,一代一代从未离开,只见队伍越来越庞大。

姬家家风仁义,从不拿佣人当下等人,对每一个人都平和对待,而且大部分都是深受过姬家恩惠。

这个和平的时代,大约也是为了避嫌,姬老爷子将大部分的人都留在别处山头的一个宅院里,以备不时之需。

姬家养活再多人,也养的起。

最近姬老爷子身边总会跟着一个男孩,就是从外府那边过来的,据说他十分的有悟性,姬老爷子过去那边巡查时一眼就相中了,准备亲自教他一些手艺傍身。

这个男孩叫,清渊。

在四九的整个童年里,清渊哥哥占据了她所有欢乐的时光。

那是一个性格温润如玉的少年郎,骨子里面却也带着一丝小倔强,他不甘于平凡,却也不嫌弃平凡。

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自身非常上进,却又不是不择手段爱慕虚荣的人。

只是想证明自己,每个人都可以有无限种可能。

他来到姬府的那一年,才十岁。

那时候四九才四岁。

在那个年代,山外面的一些人家基本上连温饱都成问题,就算吃的饱大部分也都是吃糠咽菜。

活着,是第一目的,首先要活着,其次才是教育。

清渊十岁,都没有实过字。

姬家本身就有教书的老师,对四九自然也是要重点培养的,所以这相差六岁的两个孩子,变成了同学。

四九天资聪慧,清渊刻苦好学,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路数,每每清渊还在挑灯夜读的时候,四九已经约上哑妹,一起去后山耍去了。

如果在外面耍的晚了些,清渊还要负责去后山寻她,心知她在这片不会遇到任何危险,身旁还有哑妹保护,可他就是不放心,必须要亲自寻回来才能继续安心读书。

受伤

每次四九在外面疯的跟个小花猫一样,被清渊拎着后颈的衣服往回走,心里都十分的不情愿。

清渊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香皂味儿,是那种干净的朴实的清香味道。

她喜欢闻这种味道,所以也只好乐得被清渊拎着,紧着鼻子贪婪的吸气。

她与他相比简直不像个女孩子,她总是脏兮兮的,而他却是那样的一尘不染。

她总是像个挂件一样挂在清渊身上,而清渊也乐得让这个小妹妹就这么赖着。

听着她甜甜的喊:“清渊哥哥,清渊哥哥。”

无论是现在天真可爱的四九,还是以后心狠手辣的四九,每当回忆起清渊时,她的脸上都会荡漾起温暖的笑意,当然,还有深深的怀缅。

-

有日下午山里下起了大雪,这可是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四九穿着春满姨新为她缝制的大红披风在雪地里肆意的转圈。

她央求了好久,老师才给她放了半天的假,她拉着清渊和哑妹跑出门去了后山。

在这一片静谧的雪白中,多出了一抹亮眼的红色,那画面美的像一幅画。

如果,画面静止在这一刻,三个孩子能永远的这样肆无忌惮,因为一场雪就能热烈欢呼,那该多好?

清渊追着她身后担心的提醒道:“你慢一点!当心摔了!”

四九就如撒欢儿的狡兔,哪里听得进去清渊的唠叨。

清渊的话音刚落,一团红滚滚的肉球便滑着滚下了山。

他和哑妹心里一紧满面惊色,同时伸手去抓,愣是没抓住她的衣角。

哑妹丝毫没有犹豫随着四九就跑了下去,常年练功夫的她伸手相对还算敏捷。

而清渊则是向前一扑,跑步的速度永远比不上翻滚的速度快。

在他们俩追上四九的时候,她是撞到了一颗大石头上从而停止了滚动。

她痛的哼哼呀呀直叫,身上的衣服、头发甚至连眉毛都沾着晶莹的雪花。

清渊连忙帮她拍掉头上的雪,眼中担心的问道:“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四九吃痛的指了指自己的脚,“清渊哥哥,脚踝痛。”

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使清渊心里一疼。

他也不懂该如何处置这种问题,他在哑妹的帮忙下,将四九背在背上,正准备往回走,不知道哪里传出来小动物的吱吱声……

那声音拖的很长,似乎是在求救或是哀嚎。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看,静静地听着声音的出处。

四九拍着清渊不算宽阔的背,“清渊哥哥,放我下来,我要去那边看看。”

清渊皱眉,没有松手,“你还是先顾及你自己吧!你必须马上和我回去治疗。”

四九见清渊丝毫没有松动,抬步准备往家走,心里一急,在他的背上撒泼打滚。

哑妹为难的看着清渊,双手在四九身侧护着,怕她从他的背上再次摔下来。

清渊无奈只好将她放了下来,四九见自己得逞,眼梢闪过一丝得意。

他们俩一边一个扶着一瘸一拐的四九,向那边的树洞走去,按照声音的来源,那个动物应该就在这个树洞里。

东来

哑妹率先松开手,向树洞跑了过去,她怕是一些厉害的动物突然冲出来伤害到四九。

她趴在雪地里,向那个本就不大的树洞里面望去,没几秒她便回头笑着对四九招手。

四九心里一喜,一定是有好玩的东西,便忍着痛加快了步伐。

到那颗参天大树旁,四九蹲下身子,往里面一瞧,哟呵!小狐狸!

那只狐狸浑身上下是一片火红的毛,没有任何一点杂毛,红的惊人!就如四九今日穿的红披风一般,让人亮眼。

只不过它的身体非常瘦弱,也就是几个月的小狗一般大小,身上的毛已经被雪沾湿,瑟瑟发抖的呜咽着。

四九伸出双手准备将它抱出来,哑妹却对她摇了摇头,伸手比划着,怕它咬到四九。

四九笑了笑,“哑妹,不会的,你看它这么小,我们将它留在这儿它会饿死的。”

清渊对这些小动物毫无感觉,他只在乎眼前这只狡猾如大狐狸般的四九。

“还是不要了吧!动物有动物自己的生存法则,你看也看过了,快和我回去吧!”

四九看着面前的小火狐正在眼含泪水的看着自己,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便也不顾哑妹的阻拦,清渊的催促,伸手进去将它抱了出来,用自己的披风将它裹在怀里。

小火狐在她的怀里依旧颤抖不止,看来它是冻坏了。不过它很乖,还讨好着去舔四九抱着它的手。

四九将它的头贴在自己脸庞,对着清渊说道:“清渊哥哥,你看它多可爱,我们带它回去吧!它一定是找不到妈妈了,在这儿只会被冻死的。”

清渊看着面前的四九是真心喜爱这个火狐,而那只火狐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还真有点像四九,尤其是今日穿着红衣的四九。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无奈的点头,“好吧!让哑妹抱着它,我先背你回去。”

这一日,四九有了她的第一个宠物,她给它起名叫“东来。”

紫气东来的东来。

她将东来带回家,老太太看着那只火红的狐狸若有所思,在后山白狐棕狐甚至黑狐都可以随处看见,只有红狐从未见过。

它就这么出现在了四九面前,还是这般的巧合,让老太太不得不多想。

不过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喜欢,暂且就让她先养着吧!

四九对它的喜爱程度胜过了任何东西,她甚至从有了东来以后,只要下课都不会粘着清渊,直接往老太太的院子跑,就为了能和东来待在一起。

而这只东来特别有灵性,就是特别贪吃,没几日就被四九养成了一只小胖子,大尾巴的毛十分的厚重,一摇一摆的十分漂亮。

只要是对四九有害的,它便会呲起獠牙,嗓子里还会发着哼哼的声音,似是要攻击。

当然,四九最讨厌的那只‘真笨’自然没躲过这一难,被东来一口咬掉了许多彩羽。

它一下子成了四九的心头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东来现在十分的胖,四九已经抱不动它,它便竖立着大尾巴,踩着妩媚的步伐在身边跟着,一人一物,形影不离。

孤独

四九偶尔去后山玩的时候,会看到山下村子里的小朋友们成群结伴的来山里玩耍。

清渊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羡慕,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有那么多伙伴,而她,只有清渊和哑妹。

他们俩无论在身边如何保护她宠溺她,她也会感受到有那么一丝丝的恭敬在,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想要那种可以不在乎身份的玩伴,但是她的身份,怕是很难遇到。

四九偶尔想参与到那些村民的孩子中,他们穿的衣服上布满缝补的痕迹,小脸蛋儿冻得通红,小手上也全是裂痕,哪里还有孩子般的细嫩。

这些孩子见到四九穿着华美,脸上皮肤白皙透亮,都不怎么愿意接近她,只要她乐颠颠的跑过去,那些孩子便像躲瘟神一样躲开她。

每次她都是拉耸着脑袋,面带失望的回家。

她孤独的抱起东来,仿佛只有东来不会嫌弃她,厌恶她。

“东来,你说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呢?”

东来伸出粉嫩的小舌舔舐着她的脸颊,还会将头顶用力的顶着她的身体蹭来蹭去的撒娇。

它似乎想哄她开心一些,证明还有自己喜欢她。

不过四九可不是一个会服输的人,她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让自己拥有更多的朋友。

她和哑妹去到爷爷的书房,后面跟着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东来。

刚一进屋,爷爷的鹦鹉便不安的在金架子上胡乱的飞着,如果不是脚上有一根金链拴着它,它早就溜之大吉了。

姬老爷子见到小孙女过来,笑着招呼她坐下,吩咐大华给四九拿些吃的过来。

四九讨好的坐在爷爷身边,清渊也在,好像在和爷爷探讨某一本书,她两只手握成拳,贴心的帮爷爷捶着胳膊。

姬老爷子看见她如此殷勤,挑着眉问道:“哟!我家这大小姐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四九面带甜甜的微笑,眯起眼睛想着要怎么回答,“爷爷,我有点事儿求您。”

姬老爷子听后还有些意外,手指着四九,和清渊说道:“你看这丫头还客气上了?上过学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前什么时候用过求字?”

清渊附和着说道:“小姐向来懂礼貌的。”

四九每次听到清渊称呼她为小姐时,她都会眉头一皱,心里满是不悦。

她继续和爷爷说道:“爷爷,你答应我吗?”

姬老爷子哈哈一笑,“你都没说什么事儿,我怎么答应你?”

四九凑上前,认真的说道:“爷爷,我瞧着山下村子里也有好多的小孩,他们生活的可艰苦了!我想着,我想要请他们一起来上学,穆老师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您说是不是?”

清渊刚入口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这是什么比喻?敢情儿他们俩都是羊?

姬老爷子看着面前还是幼童的小娃娃,竟然能长篇大论的和自己来提要求了?

姬老爷子好似考验她一般的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请他们来和你一起上学呢?”

四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我想有人陪我玩,我想有朋友。”

妹妹

这句话说完,面前的清渊眼神黯淡下来,垂着眼似乎有些失望,难道有他还不够吗?

而姬老爷子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若有所思。

四九瞧着不太好,追着问道:“爷爷,可不可以嘛!”

姬老爷子心里琢磨着,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竟然指望着她能说出一些心系天下的话来。

原来,只是单单为了想有人陪她玩耍。

四九期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盯着爷爷脸上细微的变化,连呼吸声都可以清晰听到,她小声唤了句:“爷爷?”

姬老爷子摇了摇头,“九啊!爷爷今天告诉你一句话,你要记住,成功的上位者都是孤独的。”

她虽然小,但也大约明白爷爷是婉转的拒绝了她。

她见着自己出师不利,顿时换了战术,撒泼打诨的蹬着腿,耍无赖道:“我不管,我要朋友!爷爷,您答应我吧!”

谁知一想宠她惯她的姬老爷子突然发了火,瞪着眼睛不悦的哼道:“这像什么话?得不到的东西靠耍赖皮就可以么?这就是你学的大家风范?”

她被突然而来的训斥吓得脖子一缩,东来立刻跳到她身上,将她护在身后。

四九怕爷爷生气牵扯到东来,将它转交给哑妹抱着,低下头认真的回道:“爷爷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所学的大家风范是要对值得的人倾囊相助,不计偿失,那些孩子家里穷上不起学,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山里,长大以后也就是过着耕田犁地的生活,我也是看着可怜,这样做可以两全其美。没想到惹了爷爷生气,那四九先回去了,爷爷别生气了。”

姬老爷子听后震惊的看着她,还没等给他说话的机会,面前的小孙女便别扭的转身离开。

这个性子烈的啊!也不知道随谁了!

姬老爷子看向清渊,问道:“你觉得四九的提议如何?”

清渊没有那么多心思考虑外人,但是他在乎四九,他觉得只要能满足她的心愿就好。

“爷爷,我觉得小姐的提议很好,我也是受了姬家的恩惠,只会心存感激,您不是说过吗?做善事是给自己积德积福,善事散出,人脉自来,我觉得对小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她说的有句话虽然糙了点,但是不无道理,穆先生教我们俩也是教,若是能同时一起多教一些,应该也不费力。”

姬老爷子面带微笑的听着,看不出喜怒。

他看着面前被自己欣赏的小伙子,懂礼、识趣、从不越界,也不会自命清高,就是有一点儿不太合乎他的心意,他觉得清渊心里非常空,没有任何人,多管闲事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去理会。

少了那么点人情儿……

老爷子哎了声,轻轻拍了拍清渊的背,“你都叫我爷爷了,以后就叫四九妹妹吧!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未免也觉得孤单了些。”

清渊面上点头答应,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妹妹……

四九噘着嘴失望的从爷爷那离开,便转身去了阿娘房里,谁知道一推门,珠华正在趴着梳妆台前哭……

她担心的唤了声:“阿娘……”

生病

虽然四九从周岁便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但她会时常的过来看珠华,母女两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她只是对这间屋子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是对珠华并没有,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还小,几乎已经不记得她最爱的阿娘曾经对她是怎样的狠绝。

这么多年来在四九的眼中,父亲和母亲永远是那样相濡以沫,父亲什么事情都会顺着阿娘的心意,而阿娘和父亲说话也都是温温柔柔的,在她眼里这对璧人是那般的恩爱。

阿娘从未像今日这般哭的伤心欲绝,她慌忙的跑了过去,小手拽着珠华的衣角,试探的问道:“阿娘,你怎么哭了?”

珠华见到她过来,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慌忙的将手中的纸塞回兜里,“没事儿,阿娘没事。”

珠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四九见到她如此失态。

可是奈何眼眶发酸,眼睛里面一片模糊,大滴眼泪夺眶而出,身体竟也止不住颤抖。

四九心疼的用手抹掉珠华脸上的泪珠,竟也跟着红了眼,“阿娘别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分担。”

珠华见到面前急切想安慰自己的女儿,心里更加难受,伸手将她抱起放在膝盖上,“家里传信过来,你外婆病了,阿娘也是担心她,没有别的事。”

外婆……

这个词语对四九来说,是陌生的。

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所谓的外公外婆,她心里清楚这个辈分关系,他们是阿娘的父母,但是他们从未来看过阿娘,阿娘也从不带着她回去探望他们,具体因为什么导致这样生疏,她也不知道。

四九哄着珠华说道:“阿娘,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外婆,你不要难过!”

珠华看着女儿讨好的眼神,忍不住伸手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好孩子,真是阿娘的好孩子。”

四九回到老太太的院子便去和奶奶请示,老太太听过后皱眉的确认道:“你说你姥姥病了?”

四九用力的点头,“是的,阿娘哭的很伤心,我想和她一起去看看外婆。”

老太太轻声叹气,看了眼春满姨,“这么多年都未回过家,是哪里传进来的信儿?”

春满姨转了下眼珠,低头回道:“用我去查查么?”

老太太想了想,伸手阻止,“算了吧!四九从未见过那边的人,这次去了也正好认识认识,她们想回去就回去看看吧!”

每次提到外公外婆时,奶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四九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像奶奶一般疼爱自己。

能出山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最向往的事情,孩子总是对新鲜的人与事表示出极大的好奇心。

春满姨找出一个包来整理四九的衣物,哑妹会陪同一起过去,四九不放心东来,执意要带着那只发了福的狐狸。

临行前的那一晚,四九几乎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心里面是那样的欢愉,恨不得猫在被子里面笑出了声,她幻想着这次和阿娘一起回老家,一定会非常的开心吧……

返族

第二日珠华带着四九还有两个丫头在姬家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姬桁本想跟着去,可是被其它的事情绊住了脚,没法一起前往。

四九的脸上闪过失望,姬桁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再三的保证一定会去外婆家接她,她才放过姬桁展露笑颜。

这一路上非常颠簸,四九醒了睡睡了醒,突然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连忙叫停了车,蹲在乡路边吐了起来。

这算是她第一次坐车,原来这种四个轮子的载具会让人这么难受……

珠华瞧着四九应该是晕车的症状,连忙从包里找出两片晒干的苦参让她含在舌下。

苦参有止吐的疗效,顾名思义,它非常的苦。

四九含在舌下后,脸上的表情立马皱成一团,口内生津,使她不得不用力的紧闭眼睛。

珠华今日的心情大好,已经没有那日的愁容,看着四九的小模样到也觉得有趣儿。

她轻拍着四九的背,“怎么样?还难受吗?”

四九缓了半天才开口,“阿娘,这东西怎么这么苦啊?不过还挺有效果的,含着以后真的不恶心了。”

“那便将它吐了吧!我们上车继续赶路!”

等回到了车上,四九靠着珠华闭目养神,听着珠华和她讲一些草药的药理,她听着也着实有趣,拉着珠华问东问西。

珠华见四九对药理感兴趣,心里十分高兴!便和她讲起了古瓦族的历史,直到讲到四九这一代……

珠华在心里想着,她不会再和姬桁生孩子,那这一代的族长便只能落在四九肩上。

可是她能愿意继承这份家业吗?姬家又会同意吗?

如果重新走一遍她的老路,四九又能吃的了那份痛苦吗?

这些话她从未敢和姬桁提起,因为当年五毒虫的事情,对姬桁来说是大忌,不提还好,每次想起来便会闹得不欢而散。

珠华试探的问道:“你想学制药吗?可以救很多人哦!”

四九丝毫没有犹豫的点头,撇着嘴说道:“虽然不好吃,不过能救人就是好的。”

“那阿娘以后将自己会的都交给你好不好?”

四九拍手道:“好呀!好呀!阿娘教我!”

珠华宠溺的刮了一下四九的鼻子,“到时候可不要嫌苦哦!等四九再大一些,阿娘便教你。”

珠华依旧是不死心,她还是想把四九打造成她所期望的样子。

车行一天一夜,进入族落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大家舟车劳顿,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深深的疲倦。

周围的族人见到汽车都围过来看热闹,仔细一瞧,竟然是蒲苏小姐回来了……

他们十分的热情,拥簇着珠华嘘寒问暖,脸上尽显朴实的笑容。

四九瞬间扫光心里的疲惫,挺直腰板接受族人们的夸奖。

珠华和族人寒暄了一阵,便领着四九进家门,估计早就有人进去通报,还没进入前厅,一个妇女便匆匆忙忙迎了出来。

她穿着类似少数民族的服装,头上的银饰在阳光下特别晃眼,长辫子在脑上盘了一圈,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她慌忙上前拉着珠华的手,哽咽的喊了一声:“华儿……”

规矩

珠华松开牵着四九的手与妇人相扶,欲试要下跪,却被妇人紧紧的托住,“华儿,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珠华颤声的说道:“娘,我回来了。”

四九看着面前的妇人,心里琢磨着,原来她就是阿娘的娘,是自己的姥姥。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话,珠华拉过她介绍道:“娘,这是我女儿,四九。”

妇人情绪太过激动,一开始并没注意到身边的四九,听珠华介绍后才低头正眼的瞧向她。

妇人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扶上四九的双臂,仔细的打量着,当看到一双紫眸时被吓了一跳。

她惊慌的看着珠华,“这孩子……这眼睛……”

珠华尴尬的笑了笑,“天生的,不过听公公说再大一些颜色便不会有这么浅,能接近正常人的颜色,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来。”

四九甜甜的喊了声:“姥姥。”

妇人的脸色有些变化,好像是害怕又或者是不喜,反正不是很亲切。

她站起身拉过珠华的手,热络的往里面走,没在和四九亲昵。

四九被冷落后脸上少许有些失落,身后的哑妹上前牵起四九的手,领着她前行,这让她心里着实安慰不少。

身后的东来紧紧跟着四九一步不离,圆圆的眼睛左瞧右看,似乎有些防备。

这栋院落虽然还没有姬家的一个角落大,可是进入大厅后的装修却是很有考究,地面上铺着羊皮的地毯,红木雕花家具尽显优雅,桌上的香炉里冉冉飘起熏香,相比之下又好像不是熏香,味道上有那么一点苦。

四九见到大堂的正坐上坐着一个男人,梳着民国时期的发型,向后背着且两鬓斑白,嘴边留着胡子,身着一身灰蓝色的褂子,脚上是黑色的中山鞋。

而所谓的姥姥坐在男人身旁的位置,她在心里快速的定义,这个应该是姥爷了吧?

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吓人。

珠华在大厅的中间行跪拜礼,这让四九很不解,在姬家手下无数人,从来不会跪来跪去,只不过态度上和叫法上很恭敬,其余的时候就像一家人一样。

而母亲进院这么一会儿,两次都要跪拜,她不太能够理解。

珠华恭敬的说了一句:“纳查底里。”

四九站在母亲身后,并没有下跪,可能骨子里的血统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反正就是不想跪。

上座的男人点了下头,珠华才起身,男人的眼睛微眯一直盯着四九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东来迈着妖娆的步伐,晃着它华美的大尾巴,蹲坐在四九的脚边,以同样的方式盯着男人。

珠华拉过四九,“四九,这是你外公,快叫人。”

四九因为刚才姥姥的反应,已经没了心思,极其平淡的叫了声:“姥爷。”

珠华连忙在一旁纠正道:“是外公。”

四九突然皱起了眉,反问道:“姥爷和外公不是一个意思吗?”

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性格的体现上也越来越明显,这个时候明显她已经有些开始不耐烦了。

委屈

四九的姥爷见状伸出手,道了声:“罢了!孩子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珠华尴尬的陪着笑解释道:“在那边外公外婆都叫姥姥姥爷,可能她一时之间不适应,爹,你别和孩子计较。”

四九垂下头心里琢磨着,这的规矩可真多,赶了这么久的路,进屋还不允许坐着,只能站着回话,真是不通人情!难怪阿娘这些年不愿意回来,她也再不想过来了。还是奶奶家里好,可以自由自在。

男人抿着嘴点了点头,随后指着东来问道:“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了个畜生?你不知道你娘对这些毛发过敏,会引起鼻子不舒服吗?赶紧拿出去,找人先关在笼子里,你走的时候带走。”

四九听后立即抬头,急忙将东来护在身后,“它不是畜生!它是我的朋友,叫东来,不可以把它关起来,它得和我待在一起。”

男人听后用力的拍了下桌面,茶盅被震翻溅出出多水。

“珠华,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难道姬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就教出这样的孩子?”

珠华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身后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人,大部分都是老太太的眼线,脸色尽显不悦,她这一时教也不是,不教也不是。

姬四九见自己惹怒了姥爷,还牵扯到阿娘,虽然不甘但也乖乖认了错,“姥爷,您别说我阿娘,我错了,不该顶撞您。”

哑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她比四九大七岁,自然已经能分辨是非。小姐在家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言冷色?就连她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小姐还得认错,她何错之有?

珠华蹲下身子和四九商量道:“咱们先让东来去别的地方待一段时间好吗?外婆接触到它会不舒服,等我们走的时候再接东来出去,可以吗?”

四九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又不想阿娘为难,只好点了点头,“可不可以把东来关紧我住的屋子里,不让它出来行吗?”

东来似乎是听懂了一般,在脚下哼哼唧唧的抗议。

珠华知道这可能是女儿做出最大的让步,笑了笑,“好,那我让人把它关在你的屋子里。”

因为东来的事情,四九彻底的对这里感到厌烦,她瞧着坐在上位的姥姥气色也不错,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次回来要干嘛!

珠华对哑妹吩咐道:“哑妹,你领着四九去你们卧房,我在这里和爹娘说说话,她累了一天,让她睡会。”

哑妹冷着脸点头,牵起四九的手,在别人的指引下走出了大厅,前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四九的姥姥在身后传来了一句:“这孩子和姬家人一个德行!傲的很!”

哑妹见到四九用力的咬了下嘴唇,她攥紧她的手,快速的带她离开这个压抑之地。

回到卧房里四九便坐在凳子上不说话,哑妹将东来放在木桌上试图逗四九开心,四九抱着东来的脖子蹭了蹭,心里委屈的哭了。

她自己心里的感受一句都没提,只说了句:“东来,真是委屈你了。”

你可喜欢?

哑妹心里在想,哪里是东来委屈了,明明小姐更委屈好吗?

她自己心里完全不在意,这么小的年纪却逼着她不得不学着懂事!!!

其实对四九来讲这些人伤害不到她什么,她心里有一股子劲儿,对于不在乎她的人,她从来不会放在心里,她今日的委屈求全也不是希望姥姥姥爷能因此喜欢她,她只是不想让阿娘为难罢了!

四九突然问道:“哑妹,你看姥姥的样子,像是有病吗?”

哑妹本来对这对夫妇的印象就极其不好,她抿着嘴摇了摇头。

四九若有所思的念叨着:“我也觉得不像是生病了!难道是阿娘在说谎?”

哑妹伸手指了指外面,四九点头,哑妹便轻声离开了房间。

四九明白哑妹要去探探底,虽然哑妹不会说话,但是她的身手想偷听个什么事儿,绝对没问题。

四九抱着东来去到床铺上,自己脱掉了春满姨帮她缝制的小绣花鞋,迷迷糊糊搂着东来便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师傅,她坐在墨帝的怀中若有心事的玩着手指,墨帝自然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打扰她让她自己消化。

四九问道:“师傅,如果有天九儿犯了很大的错,你会怎么办?”

墨帝想了想,伸手刮着她的小鼻子,“你把天捅破了,我都会帮你补上。你只需要做你最想做的自己,其它的什么都不用顾忌。”

有人叫她小姐、有人叫她四九、只有他会叫她,九儿。

她喜欢这种亲昵的叫法,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墨帝问她:“胡五爷送你的礼物,你可喜欢啊?”

四九惊喜的瞪着眼睛,“你说的是东来吗?东来是那个老头送给我的?”

墨帝点头,“我让他寻一只小灵狐和你作伴儿,省得你孤单。”

四九这才明白她遇到东来真的不是巧合。她继续问他:“师傅,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我想找你的时候,你都在?”

他思考了一阵,“我会用各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四九牢牢记住与师傅的这个约定,心脏被填的满满的,比吃到糖果都来的满足。

四九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满屋子巡视了一圈,除了睡的四仰八叉的东来,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哑妹呢?她琢磨着,莫不是……

她立即爬下床套上鞋子,东来听到动静睁着略带困意的眼睛看着她,她对东来说道:“在这待着,我去去就回。”

东来听后蔫了下去,趴着继续补觉。

她慌张的跑了出去,寻了几圈都没见到哑妹,最终在一个紧闭的屋子门前听到了阿娘在说话。

珠华说:“娘,一会四九醒了找不见哑妹一定会着急的!这都跪了半日,该罚的也罚了,给她放出来吧!那丫头是老太太的人,回去老太太知道我也是不好做的!”

四九的姥姥冷哼了声:“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真不知道你这个少奶奶是怎么当的!随随便便一个丫头都能偷听主子谈话了?”

偷听

四九心里一紧,哑妹这是被发现了!

她没有出声蹑手蹑脚的继续偷听,珠华接着回道:“娘,你也知道姬家一直是老太太管家!你给我带去的人全被遣了回来,我在那根本说不上什么话!难道全凭姬桁对我那点怜悯的爱,我就能管家了?”

姥姥:“不是我说你!你除了有点倔劲儿以外,一点脑子都没有!老太太风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现在连看事那点本事都没了,这些年身体都遭成了什么样儿?一个将死之人,你有什么好怕她的?”

四九听后紧紧的手握成拳,她来的前一晚还在幻想,她的姥姥姥爷是什么样的人,原来,就是这种恶毒的人。

珠华的声音有些哀怨:“你知道我不成事,你还逼我嫁过去?”

姥姥:“你爹需要姬家的势力帮衬咱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把两个老的靠死……你到时候不就说什么是什么了?还有,我听说阿花她们被赶回来是因为你要锻炼你那女儿泡五毒虫?姬家未来的家主自然是要学纵灵的,你是不是糊涂啊?你抓紧再生一个,好好培养,这样姬家便不会反对了!最好生个大胖小子!”

珠华惊呼,“娘,你说什么呢!我有四九这一个孩子已经够了!我没想再生第二个!况且,四九她也很喜欢草药,她可以两样都学,又有何不可?我也是女儿,您和我爹不一样将一身本事传给我了?”

姥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吧?我告诉你趁早断了念想!别人发现了可了不得!你家那丫头我看着傲的很,以后姬桁若是不掌家,轮到那个丫头掌家,你觉得她会更注重姬家还是咱们蒲苏家?我要你尽快再生一个,全心全意为咱们家效力的孩子。”

四九无论如何都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推开面前的门,与那些丑陋直视……

她不怕她们知道她听到了所有,她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更加的紫了些,“哑妹在哪儿?”

珠华听到开门声吓得一个激灵,在看到门口的四九,脸色煞白。

四九再次开口:“阿娘,哑妹在哪?”

姥姥冷哼了声:“那丫头偷听我们说话,被我罚着才仓房跪着,晚饭不许吃了。”

四九选择无视她的话,继续对珠华说道:“阿娘,我要哑妹。”

这句话,不是撒娇更加不是请求,更加像是威逼!!!

四九利用她听到的这些事情,第一次对珠华拿出了本不该有的态度。

珠华为难的拽了拽娘亲的袖子,五官皱成一团,“娘,放了吧!别把事情闹大!”

四九的姥姥看着这个半人高的孩子,竟也有些看不懂了,她简直不像个小孩子,而且,长大以后手腕绝对不是善茬儿。

她只好认命的点了几下头,“罢了罢了!回去好好教育她别再干着偷鸡摸狗的事了!在有一次,我可不饶她!”

四九冷笑了下,“姥姥,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被问的愣了一下,“我哪里不舒服了?你这孩子是在咒我生病吗?”

条件

四九冷冷的说道:“既然姥姥没有不舒服,那阿娘我们明日就回吧!”

珠华此时才感受到基因的强大,到底是姬家老爷子亲自说过,姬家近百年最耀眼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家主的风范,而且是不容人拒绝的姿态。

珠华对娘亲使了个眼色,连忙走到四九面前,蹲下身子哄道:“过几日谷里有一个盛举,都是年轻有为的一辈人要经受成人礼的考验,四九想不想看?”

四九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珠华被噎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的姥姥冷哼了声:“这就是你说的能学咱们族手艺的孩子?我看你也是太瞧得起她了!”

珠华连忙阻止,“娘,你别说了!我先带她回房了!”

珠华牵上四九的手,四九似乎不愿,不着痕迹的退了出来,自己转身率先离开门前。

珠华心里有些难受,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

她带着四九先去找到哑妹,哑妹跪在堆满杂物的仓房里,背脊挺得笔直,四九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眼睛有一点潮湿。

她内疚的说了句:“哑妹,我来晚了。”

哑妹含泪摇了摇头,双手在胸前摇着,比划着想传达自己没事儿。

她亲自扶起哑妹,牵上她冰凉的手,离开那间破旧的屋子。

至此之后,她没有在看珠华一眼,她和母亲的第一道裂痕,由此展开……

珠华为了哄她,在晚饭的时候对她说道:“四九,娘白天不是和你说过几天有一场盛举吗?你想不想去看?”

四九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珠华见四九心意已决,转念一想便继续勾引她,“四九,你先听阿娘说,你想不想治好哑妹的嗓子?”

四九停住了夹菜的手,疑惑的看向珠华,“哑妹可以说话?”

珠华见四九到底是小孩心性,只要满足她的心愿,她就会同意在留几日。

她继续说道:“过几日的盛举是咱们族上的规矩,孩子成年后会接受七七四十九种剧毒的考验,包括虫子药草,只要能挨过二十四个小时便算合格。苗疆人会以身养蛊,咱们族人是以身试毒,这样才能做出最纯正的药,你不是想学药吗?你愿不愿意试一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只要你能挺过去,也许外公一高兴,就会帮你救哑妹,如何?”

哑妹在一旁恐惧的摇头,她绝不会让四九为自己犯险,她宁愿一辈子不能开口说话。

而四九看都没看她,继续一边吃饭一边点头,从容的说了句:“好,我答应。”

珠华高兴的松了口气,她的私心不只是想多留几天参加盛举,看一眼自己忘不掉的人。

她也怕爹娘继续逼她跟不爱的人生孩子,她想让四九证明,她是可以继承古瓦族衣钵的。

所以,她不得不暂时牺牲一下女儿……

古瓦族这么多年都没有姬家这般受人敬仰,看来不是没有缘由的,衣者父母心,而他们可能更擅长制毒,不然怎么每一个条件都这么的毫无人性?

傻哑妹

在有就是蒲苏家这一代的家主,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注定败落,只是时间问题。

哑妹拦在四九身前和珠华对视,眼睛通红的瞪着她!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四九的时候,她就是满身的黑紫,那年哑妹八岁,老太太牵着她的手问道:“你愿不愿意用自己的余生陪伴她、照顾她、保护她?”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毫不犹豫的点头,而如今,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让四九受这样的罪!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管哑妹比四九大几岁,在珠华眼里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她对老太太还是有所忌惮的,便对哑妹劝道:“你放心吧!四九是我女儿,我还能让她受伤不成?没有任何危险的!”

哑妹比划的手语她也看不懂,索性也就选择不再看了,温柔的帮四九的女儿布菜,这一刻,还真像是一个好妈妈呢!

吃完饭珠华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哑妹一直跟着四九身后,急切的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后来四九坐在门槛上,她便跟着坐在了旁边,急的一直在哭。

四九伸出稚嫩的手,帮她抹掉泪珠,“傻哑妹,我是骗阿娘的!等咱们靠到阿爹来接我,到时候就可以求阿爹和外公说帮你治嗓子,阿爹不是说这几天就会赶来嘛?”

哑妹瞪着惊讶的目光比划着,“真的?你没有骗我?”

四九点头,“你真是个傻哑妹!”

哑妹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见四九的眼神十分真挚,这才放下心来。

四九确实撒谎了,她骗的不是阿娘,是哑妹。

她私下里找过阿娘,要求去的当日将哑妹迷晕,不要让她担心。

四九提出这样的要求正好合了珠华的心意,珠华也怕这件事情被老太太知道,把跟来的人全部迷晕才好呢!

她想去除了为了哑妹以外,她想证明自己,她不比任何人差,她也是为了争一口气,让她所谓的外公外婆闭上嘴巴!

当日的早晨在吃饭的时候,带来的人在院外有一桌,珠华让人提前在羊奶里放了药,喝完以后栽外着倒了一排。

她根本想象不到前方到底是如何恐怖的场面在等着她,她记忆里的那些恐怖的时光已经随着时间遗忘,如今那种恐怖的事情将会重演。

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怕,但她天生要强,她接受不了输或者孬这个字眼!

珠华的父亲蒲苏康杰得知珠华安排四九来完成这项挑战他是有些意外的,要知道那些等着挑战的人可是已经成年的大人,从小接触毒物草药,身体里已经有了一部分抗体才敢接受这种考验。

她这般大的小人能行吗???这要是没挺住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跟姬家交代?

他刚想拒绝,四九上前道:“我可以,只要你能答应我,治好哑妹的嗓子!”

珠华跟着添了一把火,劝道:“爹,咱们族从来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敢试!如果四九挺了下来,您在族中说话的分量岂不是更高了?”

万劫不复

蒲苏康杰眯着眼睛想着珠华说的话并无道理,转念看着这个不一般的小人动了心思,如果打破记录的是蒲苏家的孩子,那得是何等荣光?

他来了兴致的点头,“好,若你能挺下来,外公就帮你治那个小哑巴!”

四九勉强的扯了下嘴角,随着外公和阿娘使一起上了山。

今天外面格外热闹,就像是特有的一个节日一般,人们的脖子上还戴着编制的花环,每个人都兴致昂扬,成群结伴的向山上走。

四九跟在外公外婆还有阿娘身后,默默的走着,丝毫没有因为人多而觉得热闹。

她以前总盼望着热闹,如今却也高兴不起来。

蒲苏一家的到来,族人纷纷叩礼,声浪瞬间袭来,“纳查底里。”

四九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觉得应该就类似于家里那只笨鸟经常说的平安喜乐,万事如意这类的吉祥话吧!

蒲苏康杰伸手叫停,正了正衣襟对着大家说道:“我有个事情要宣布,我这个小孙女今天也会跟着这些刚成年的年轻人一起参加这个仪式,如果她能挺下来,将是历史里最小的参与者。”

大家瞬间鸦雀无声,互相瞧着觉得不可思议。

几岁的孩子要参加这个?怕是疯了不成?

蒲苏康杰吩咐人又上来一个大桶,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老族长怕是要玩真的……

四九没管其他人的反应,她只见到当她们到这边的时候,阿娘的眼神就在未从一个人身上离开过……

他也同样的一直盯着阿娘看,像阿爹那般的眼神……

而阿娘,从未如此动容的看过阿爹。

族人的脸上纷纷为这个女娃而露出担忧的神色,而自己的阿娘估计已经没时间管自己了吧?

吉时一到,锣鼓声天,炮竹声声,就像过年了一般欢庆,似乎不是在进行一件残忍又恶心的事情。

参加的基本都是男性,只有两个女性,还是算上四九。

珠华脱掉她的外衣,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衬衣,将她抱起身,问道:“准备好了吗?”

四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着参与者端着一个海碗,里面是咖色的药汤。

珠华也端起一碗,递到四九面前,“喝吧!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只不过、会有点难受。”

四九喝了一口有些苦,不禁皱了起眉头,捏着鼻子咕噜咕噜的就灌了下去。

这碗中的药汁,一口就能要了普通人的命。

当族人掀开木桶的盖子,露出满桶恶心的蛇虫鼠蚁时,四九的身体明显一抖。

她隐约听过家里的佣人说过珠华曾经对她做的事情,所以才被养在老太太的院子。

如今这一个木桶,勾起了那些风尘的回忆。

珠华双手抱着她,将她一点一点放置在了木桶里……

她没有见到在四九落桶的那一刹那,无声落的眼泪。

她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阿娘,在她心里是多美好的词语,是可以依赖信任毫无保留付出的人。

阿娘,你真的不怕失去我吗?

她在心里,默默的问了句。

他来了

那些成年人入桶坐下后,颈部以上会暴露在外面,而四九坐进去却只到桶身的一半。

就算她死在里面,也没人可以看的见。

她害怕的发抖,恨不得吓到有了尿意,她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嘴中感觉到了腥甜,她还在用力咬着,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在来这个毫无人性的地方之前,她还是一个做梦见那些奇怪的人,都会害怕的小女孩儿,墨帝总是将她抱在怀里,逗弄的说她胆子小。

如今,她要独自面对这些可怕的东西,她该怎么办???

我在桶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将自己保护性的卷缩起来,颤抖的肩膀在木桶里显得格外无助。

那些虫子一股脑的趴在她身上时,那种麻痒的感觉让她直接吓到尿了裤子。

冰凉粘腻的蛇,吐着信子缠在她身上时,她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她胃里渐渐开始如刀绞一般的疼痛,她抽搐着无法保持最初的姿势,捂着肚子痛苦的浑身汗流浃背。

身上那些东西咬的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但是无论如何痛,她都没有出声,旁边木桶已经传来其他人痛苦的喊叫。

她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到前方有丝丝的凉意,她猛的睁开眼睛,正巧对视上面前的蛇,她在心里想着,你敢过来,我就让你死!!!

紫色的眸子闪了又闪,那条蛇竟然转弯从木桶爬了出去……

她隐约听到外面的质疑到,“哎?这蛇怎么出来了?这绝对不可能啊!”

“难不成那孩子已经断了气?所以蛇出来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木桶里的情况,规则是无论是谁也不可以靠近木桶旁来看,怕用一些不公平的手段。

四九疼的晕了过去,又在醒来,身上有的地方痒,有的地方刺痛,胃里因为这些虫子而感到恶心,吐了无数遍,最后只有苦胆水,她还是忍不住想吐的感觉。

只要有蛇靠近她,她便用眼睛死死的瞪着它,它便不敢再上前……

当然,也有毫无防备的被咬的时候。

那一刻,她心里发誓,她再也不来了……

等治好哑妹,等阿爹来接她们,她就回到她深爱的大山之中,再也不会来这个恐怖的地方……

“师傅,我怕,你来救我,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的念叨,那是她最后的求生欲。

一整天就像一年之久,每一分钟都当成一天来熬。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挺过这种绝望的感觉,在她半昏不昏的界限,她感受到了他来了……

她笑着掉眼泪,心里念叨着:“这不是梦吧?”

耳边似乎有人心疼的在说,“九儿,不是梦……我来晚了……”

天色已经大黑,外面的声音依旧热闹,四九整张脸全部发黑透着紫,眼睛肿的基本睁不开。

她用力地抬头,看到上空中飘着的黑袍,激动的一直在掉眼泪,“你真的来了……”

墨帝的声音尽量压着怒气,任何事情都不会惊起心中的波澜的墨帝,竟然气的声音都在抖。

“我救你出来!”

四九连连摇头,“不要!我不出去!”

发怒

墨帝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让我来救你吗?”

四九瘪着嘴委屈的说道:“我想治好哑妹的嗓子,我要挺到明天早晨。”

墨帝见她执拗起来,顿时怒火攻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会死的!若不是东来给五爷儿托信,我还不知道你出了事!你这小命不要了是吗?不要了我就让黑白无常来接你下去!”

她再次卷缩起来,躺在脏乱不堪的桶里,有尿液、呕吐物还有活着或是死掉的毒物。

她无声的掉眼泪,小声的说道:“那日你还说,你说如果我把天捅破了,你都会帮我补上……原来师傅都是骗我的……”

墨帝一听更加生气了,提高了音量说道:“我是敢让你捅天,而不是让你在这委曲求全!我疼你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你自己!”

四九别扭着不在说话,墨帝又气又心疼,伸手在她身体上做了一个结界,将她好好的保护在里面,而她再一次昏了过去,这次是墨帝做的,他只想让她的时间过得快一些。

他虽然嘴上说她,可终究是不忍驳了她的心意。

他无奈的叹息,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旁边木桶的人,已经有人挺不住被抬了出去,只有五个人还没有出桶,大伙纷纷好奇四九到底如何,有许多人小声嘀咕着,觉得四九可能已经死在了桶里,不然怎么可能一声没有?

珠华在外面也一夜没睡,她虽然心急四九的状况,可更多的是期盼,希望她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眼看着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时间的时候,有一行人匆匆的上了山,珠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惊,瞬间跌坐在座位上。

她琢磨着:“他怎么来了?莫不是又是老太太有了察觉?”

蒲苏康杰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脸时,出声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怕不是心疼了?”

珠华颤抖着回道:“爹,姬桁来了,你看,正在往山上走……”

蒲苏康杰皱眉低哼,“什么?你不是说他不会知道吗?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珠华看了眼时间,“爹,我去托住他,您一定保证四九可以挺到最后一刻!”

蒲苏康杰也有些慌乱的说道:“快去!”

珠华匆匆忙忙的刚想要往下走,姬桁已经走到了路口,她立马迎了上去,看到姬桁身旁的哑妹时心里一沉。

姬家的这些人看她的脸色都非常不友善,以前对她都很恭敬,如今全部是冷眼冷色。

她硬着头皮问了句:“姬桁,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姬桁并没有停下脚步,冷冷的问了句:“四九呢?”

珠华再次伸开双臂拦在身前,“姬桁,你听我说,四九正在参加一个很庄重的仪式。”

姬桁站住了脚,他的眼睛看向珠华,只那一眼,珠华心里便知道,姬桁的怒气值已经到了顶点。

他似乎想都没想,抬脚踹到了珠华身上,珠华一声惊呼,向后摔了下去。

撕破脸

珠华跌坐在地上,看着姬桁铁青的脸,心里打鼓着不知道该如何办。

姬桁没管她是死是活,直径要往里面走,珠华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前行。

“姬桁,你在给我一点时间,四九挺了一夜,别因为这点事儿就放弃了!!!”

姬桁看着珠华的眼神越来越陌生,瞬间爱意全无,仅剩冰冷。

他质问道:“你把四九怎么了?这一夜你将她怎么了?”

他质问到最后,变成了嘶喊!!!

珠华浑身一抖,上面的族人们纷纷侧头来看,小声议论着这边的事情。

古谌急忙走了过来,将珠华扶起皱着眉说道:“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姬桁见到古谌一愣,心里瞬间明白他可能就是珠华心里的那个人。

古谌关切珠华的眼神,让姬桁心里发狂,他们竟然背着他私下在这里见面,还伤害他女儿。

姬桁平日里是偏偏公子,而此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

他冲上前去一拳打在了古谌的脸上,“我欺负自己的女人,要你多事儿?”

姬家的下人都惊呆了,从未见过自己家的先生会有如此失态的举动。

古谌并没有躲闪,珠华惊呼连忙伸手关心道:“你有没有事儿?啊?”

姬桁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讽刺道:“狗男女。”

从他嘴里说出这种不齿的话儿,基本也就是对珠华彻底的死心了,那一点点爱也消耗无疑。

语毕,便抬腿向上走去,不愿再多看一眼面前这两个恶心的人。

哑妹路过珠华身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后便传来敲锣的声音,随后一阵欢呼。

时间到了,考验结束。

姬桁见到蒲苏康杰冷冷的哼了一声,连招呼都没打,亲自去找四九,当他看到自己的心头肉再一次经受到这般折磨,顿时发了疯。

他心里想着,如果四九有什么事情,他一定让这些人跟着陪葬。

桶里的虫子全部翻了身,好像已经死绝,姬桁连忙把四九从污秽的桶里抱了出来,浑身上下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哑妹无声的掉眼泪,姬桁咬着牙用力的深呼吸,四九顶着一张黑脸,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她见到阿爹和哑妹来接她,她牵扯着嘴角笑了下,“哑妹,你要能说话了!外公说,我能挺过去,他就能治好你的嗓子。”

她故意说给姬桁听的这番话,将锅顺利的甩到蒲苏康杰的身上,也是逼着外公不能反悔。

姬桁听后冷冷的看向蒲苏康杰,他身体一抖,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像确实是这丫头说的这么回事儿,解释也只是徒劳。

姬桁对四九说道:“阿爹来了,没有人会在伤害你了。”

四九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阿爹,我困了,我想睡觉。”

她说完便晕了过去,毫无知觉。

姬桁单手抱着四九,一手抓上蒲苏康杰衣领,没等他做仪式总结就将他拉下了山,毫无礼数可言。

众人纷纷猜测姬家现在到底对古瓦族是何态度,要可知道这几年他们的大部分收入,都是姬家拉来的,如今却弄的这般境地。

重生

本是族里最盛大的节日,却因为这场闹剧不欢而散。

大伙聚在一起讨论着,“老族长有些太急功近利了!那么小的孩子确实是为难人了!”

“是啊!不过那孩子确实不一般,硬生生的挺了下来,连哭喊都没有!你没看见那个昌盛一个大男人都疼的滋哇乱叫!”

“确实!咱们都经历过,那滋味儿真是难熬,没挺过来的人比比皆是!不过,还是太残忍了些!”

“你们还没见到呢!我刚才看了一眼,桶里的毒物全死绝了!唯独活着的可能就是昨天偷跑出来的那条蛇!”

“你们说,蒲苏小姐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不就是因为当年逼着她嫁到了姬家嘛?这次回来,是不是听说古谌会带着徒弟来参加活动?”

“咦?你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你没看见俩人眉来眼去那样子吗?关键这事儿还让姬家人给抓个现形!不好办咯!”

“哎!作孽啊!”

-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心被撕裂的那种伤口有多疼?

四九经历了漫长的折磨,身体上、心灵上,多出来好多的伤口,只能尽量的缝补好,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痕迹永远无法抹平,当作什么都没留下的样子。

她遭受折磨的那几个夜晚,她真是有想放弃活着的念头,大脑缺氧几乎要昏厥过去,疼,再一次让她清醒……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阿爹因为这件事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温柔和煦的阿爹,死在了那条崎岖的山路上……

而重生的这个新阿爹,还是会温柔的对她,可对其他人,尤其是阿娘,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脸上身上消肿了以后开始蜕皮,她总是忍不住那种奇痒的感觉,用力的抓出一条一条的血印子。

这些天都是阿娘身边的下人在她身边照顾,阿娘去了哪里,她不知,哑妹去了哪里,她也不知。

姬桁每日都会陪在她身边,有的时候姬桁愣神的时候,只要四九喊:“阿爹,我难受。”

他便立刻清醒,温柔的帮女儿扇蒲扇,缓解她的一些不适的反应。

四九有时候陷入混沌中时,会见到师傅。

师傅似乎还在因为她的固执而生气,她讨好的耍赖皮,抱着墨帝的小腿,撒泼打诨。

墨帝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手拽着她的衣领,像提小猫一般拽起来,四九老老实实的被他提着,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她知道就算是被他提着也是安全的。

墨帝将她拎到自己面前,与她对视,故作生气的问道:“可知道错了?”

四九装作无辜眼中却闪过狡洁的回道:“不知!师傅,我哪错了?”

墨帝另一只空余出来的手拍向她的头顶,他自然舍不得用力,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

他眯着眼质问道:“争强好胜!不自量力!知错不改!不是错?”

四九嘿嘿一笑,“我是师傅的徒弟,我不想给师傅丢人!再说,您也可以保护好我的,不是吗?”

你能说话了?

墨帝被她弄的有些无奈,敢情这些争强斗胜只是为了不给他丢人?

这样一说,难不成他还得领她的情?感谢她一番不成?

“如果当时不是五爷通知我,我没能及时去救你,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四九嘿嘿一笑,“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师傅最厉害了,我最佩服的神就是师傅呢!”

墨帝彻底被她打败,伸手宠溺的捏上她的小鼻子,“真是拿你毫无办法!大智慧没见出来,小机灵倒是不少!偷奸耍滑的事情你可没少干!”

四九得意的扬了扬头,虽然不是什么赞美,但她好像完全当作赞美来听了。

墨帝见着眼前受了这么大委屈的孩子,却还是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阳光热烈的那一面,突然有些心疼。

而且,她以后的路只会更难,即使有自己帮她,还是很难。

怕是从今日之后,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经那个姬府的小公主,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快乐生活着的日子。

他闪过一丝担忧,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应对,要知道,现在正是她性格养成的时候。

他真的怕她,变成一个邪物,无法回头。

-

东来一刻不离的守着四九。

有天四九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个干哑的女声小声说道:“东来,不要走来走去,让小姐好好休息。”

她没听过这个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探究竟,没想到竟然是哑妹?

她以为自己睡糊涂了,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的瞧着,“哑妹?真的是你!你、你能说话啦?”

哑妹高兴的点头,退了几步想给四九行大礼,四九立马阻止,“你在这样我可生气了啊!我不喜欢跪来跪去的!”

哑妹的声音还有些生涩,不是很好听,她哽咽的说道:“要不是小姐,我不可能有今天,哑妹一辈子都记得是小姐的牺牲才让我能够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一辈子都愿意跟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辈子都为您效力。”

四九撅了撅嘴,对于‘小姐’这个词很不喜欢,她叹息道:“还是不说话的哑妹可爱些!咦,对了!哑妹你现在能说话了,那你改个名吧?”

哑妹坚定的摇头,“名字是老太太起的,而且我想让我永远记得是谁让我能够说话的!我喜欢哑妹这个名字。”

四九心里想着,还真是个倔丫头。

多年以后,哑妹选择隐密起来,没有寸步不离守在四九身边,但是她为四九办了一桩桩一件件大事,那些阴暗的事情不允许她见光……

但在未来的姬府,没人敢对哑妹不敬,全部对她为首视瞻。

哑妹带来了消息,姬桁准备动身回家,让她这边帮四九准备一下。

四九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有些蜕皮,身上有几处结痂还没掉以外,基本好的差不多了。

她淡淡的问道:“阿娘,还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哑妹虽然讨厌珠华,但是她毕竟是四九的娘,她也不能太不尊敬,她叹气的点了点头,“怕是她不想回去也不成了!”

变化

四九本身的想法,自然是想阿娘跟着回去的,可是哑妹这句:“怕是她想不回去也不成了!”让她心里很难过。

她这次出来以后对珠华确实有些改观,但是她也见到这里的封建,还有这些个破规矩,她也很心疼珠华。

她心里觉得,也许阿娘也和她受过同样的苦,那个时候她便恨不起来她。

她还不明白,其实她的阿娘,只是为了见一眼自己无法忘怀的人,才将她推入深渊。

-

姬桁在这一路上都没让珠华见一次四九,他陪着女儿坐一辆车,珠华和下人们坐一辆。

临走的时候她见到外公外婆担忧的神色,阿娘有些憔悴又狼狈的样子,这些都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车上对姬桁说道:“阿爹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怨阿娘,是我自己愿意尝试的。”

姬桁眸子一闪,敷衍着点了点头,“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跟着操心了!好好养好身体,到时候阿爹领你去山下玩,好不好?”

四九装作高兴的拍手,掩盖住眸子里的失落,她怎会不知父亲是在骗她,他还是怨阿娘的。

“好!阿爹不要忘记了哦!”

她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阿爹和阿娘永远都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恩爱了?

其实那些恩爱,只是在她眼里的恩爱,在外人眼里的恩爱。

向来都是姬桁一方热烈,珠华什么时候想要恩爱过?

姬桁从这次以后总是会晃神,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仿佛一片空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家里知道他们回来,清渊站在门口一遍一遍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便往山下望。

她们说只会去几天,没想到一走就是一个月。

爷爷为四九修缮的学堂已经完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带她去看,她的愿望满足了,从今以后会有很多小朋友陪她一起上课。

他猜,她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想到四九的笑脸,他的嘴角都会跟忍不住的上扬。

没想到将四九盼回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清渊就认定四九出了问题。

整队人都似乎有些奇怪,清渊和姬桁还有珠华恭敬的打过招呼,便拉着四九的手,往家里面走。

他细心的观察着她脖子上未褪去的青紫,还有原本细嫩的手如今粗糙不堪,起了许多小白皮。

而珠华好像也有被人打过的痕迹……

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无法张嘴询问,只是对姬桁说道:“叔叔,老太太说想妹妹了,让我在这等着,妹妹回来立马带回去。”

姬桁点了点头,答应道:“去吧!告诉阿娘,我晚些过去。”

珠华想上前和四九说话,被姬桁一把抓住手腕,不允许她靠近四九一步。

清渊敏感的看着这一切,随后恭敬的点头,便拉着四九离开了。

四九担心阿娘,一步一回头的观望,阿爹刚才的模样好可怕!

她从未见过阿爹会有这般恐怖的表情……

哑妹跟在身后抱着东来,一起回老太太院中,她憋了一肚子话要和老太太告状呢!

告状

她们三个还没等进院就看到了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的春满姨。

春满姨见到四九小小的身影,立马迎了过来,快速的将她抱在怀里亲昵。

春满姨这一辈子精明能干,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整个姬家的内务全部由春满姨搭理,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四九的变化。

她在四九身上闻了闻,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

她心里顿时一惊,心想到不会是那个狠心的女人又将四九怎么了吧?

她笑呵呵的说道:“小姐几天没洗澡了?这身上都臭了呢!”

春满姨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亲昵的在四九的小脸上装作闻的样子。

四九被她弄的有些痒,咯咯笑了起来。

她抱着四九向里面走,刚见着老太太的面春满姨便和老太太说道:“我带着小姐去洗洗,身上一股子味儿呢!哑妹,你在这儿照顾老太太。”

老太太怎么会不知春满的意思,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多事儿的人,知道她想孙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抱去洗澡了,一定是有问题的。

春满抱着四九前脚刚离开,哑妹放下东来,顿时就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皱眉,她也不喜欢别人跪她,这丫头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这番必定是有事情要说。

她没吱声,给清渊一个眼神,让他扶哑妹起来。

哑妹倔强的执意不起来,她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开口说话的那一刹那给老太太和清渊吓了一跳。

她一直在说:“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亲自上前拉着她的手,激动的手已经发抖,惊讶道:“哑妹?这还是我的哑妹吗?你的嗓子竟然好了?”

哑妹点了点头,回道:“我是哑妹!老太太,都是因为我!小姐不是为了救我的嗓子,就不会受那些罪!我该罚!”

老太太是什么人?那可是有仙家打消息的人!哑妹这边开个头,她脑海里便能闪过接下来的事,几乎不会有一点差错!

老太太没有打断哑妹,听她从头到尾的说完,说到最后哑妹只剩抽泣,清渊紧紧的握紧拳头,胸口此起彼伏的喘着气。

老太太的脸越来越阴沉,起的嘴角微微跟着抖,摔碎了一整套汝窑的茶具。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她就那么盼不得我孙女好吗?周岁时闹过这么一出,这次带走了又来一次!就算四九一生碌碌无为,没有任何一技之长,我也绝不允许她学那些阴作的东西!做她个春秋大梦吧!”

老太太属实被气得不轻,清渊和哑妹从未见到凡事都入不了她眼的老太太能说出这番话来。

而在他们眼里,在姬家这么多年,能形容老太太的代名词只有慈爱!

突然这般模样,他们俩还真有些怕。

能和鬼神抖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没点个性呢?

只不过她现在看什么事都淡了,也不愿意计较了。

仇安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甚至产生了想让姬桁离婚的想法。

人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但是这婚她还真拆定了!

她可不想家里留这么狠毒的人来教育姬家未来的后代……

礼物

清渊听完后心里翻搅着疼,他向来明白大宅大院的冷漠,家人们虽然平日里在一个大院子里,但几乎很少见面,总是感觉少一份普通人家的温馨。

他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并未觉得有多么冷漠,和他想象的有一些差距,姬家人很和气,无论是家人还是下人,都非常亲近。

他曾以为来了以后会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可是并没有,他们都拿他当自己家孩子一般对待。

他慢慢喜欢上这里,不仅能学到东西,还多了这么多对他好的人,这儿还有总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喊清渊哥哥的四九。

可是,当这件丑陋的事情被掀开面纱以后,他感觉手脚冰凉,到底是他想得简单了……

亲娘怎么忍心这么对自己的孩子?那可是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啊!!!

老太太对哑妹吩咐道:“这事不怨你,你起身吧!把脸上的眼泪擦擦,一会四九过来看到了该多心了!”

哑妹还在抽泣着起身,站到了一侧,抿着嘴不再说话。

当四九再次被春满姨抱回来后,她小跑着扑进了老太太的怀里,“奶奶,四九不臭了!春满姨洗的香香,你闻闻。”

老太太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眼中也换了慈爱的目光,将四九抱上罗汉床,“奶奶闻闻,哟!好像是不那么臭了呢!”

四九知道奶奶在故意逗她,她陪着一起笑。

老太太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她是为了哄自己才装傻充愣的陪笑,可眼睛里丝毫没有欢愉的感觉。

老太太问道:“这次去你姥姥家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四九装作认真的想了想,“药食羹!等以后我和阿娘学会了那些草药,我也给奶奶做,一点都不苦呢!”

老太太不悦的皱了下眉,搂着四九道:“咱们不学那个东西,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好多,不是必须要碰药的。”

“可是阿娘说,会药可以救好多好多的人,奶奶和爷爷不是一直说要做一个善人吗?”

老太太叹气,“善念种在心里就好,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四九乖巧的点头,扑在老太太的怀里,撒娇撒痴。

老太太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心里不是滋味,春满姨从进屋后就没有好脸色,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清渊张罗着要去厨房告诉一声,晚上做些四九爱吃的东西,老太太见这孩子如此心细,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饭的时候姬桁和珠华都没有参加,姬老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全然被蒙在了鼓里。

他这么久没见到孙女自然想得紧,他抱着四九坐在他的膝盖上,故作神秘的问道:“你猜猜爷爷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四九并没有兴奋的感觉,撅着嘴说道:“不会又是笨鸟什么的吧?我不喜欢爷爷那只笨鸟。”

姬老爷子听后哈哈大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用手指宠溺的点了下四九的额头,“你这个小人精儿,爷爷在山下盖了一所学堂,你不是吵吵着要交朋友吗?”

学堂

四九听后眼睛里顿时放射出惊喜的光芒,她重复着:“学堂?”

姬老爷子点头,“是啊!我可是让工人加班加点的盖出来的,就为了等我的宝贝孙女回来,给你个惊喜呢!”

四九撒娇的搂上姬老爷子的脖子,吧唧的在他长满胡须的侧脸亲了口,“谢谢爷爷!”

她欢快的跑下地拉着清渊的手,眼睛亮亮的问道:“清渊哥哥,我们要有同学啦!你高兴吗?”

清渊含笑点头,“你高兴哥哥就高兴!”

四九听到哥哥两个字眼睛一亮,他竟然承认自己是妹妹而不是小姐了???

这次回来以后发现幸福感简直爆棚!还是家里好,嗯!太好了!!!

四九本想让哑妹跟着她一起去山下上学,哑妹强烈拒绝,她说自己更喜欢武,她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四九皱着眉劝道:“那都是男孩子的事儿,你又不用去打仗,你就跟我去嘛!”

哑妹心意已决,无论四九怎么哄她,她还是不为所动。

在这个时代,学习自然重要,但都没有四九重要。

她要变得很强很强,她要保护她。

四九见着实在劝不动,只好跟着清渊一起下山学习。

下面的村子听说姬家有老师讲课,还不收钱,自然愿意将孩子送过来上课。

就算是以后不能考出山里,能去姬家当个差也行啊!谁不知道姬家的势力?

当年全国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景家,常家,苏家,宗家根本比不了。

他们只是经商致富,而姬家是帮他们解决难题,受他们敬仰的门第,自然更高一筹。

四九和清渊到教室的时候,屋里面坐满了孩子,大大小小相差好几岁的都有,老师的太阳穴隐隐跳动,这么多孩子可如何教啊?

课堂上就和菜市场一样热闹,山里的孩子都野惯了,谁肯安安心心的上课?

还有年龄小一些的会感到害怕的哭鼻子,简直就是乱成一锅粥。

最后老师没了办法,他和华叔商量着,年龄太小的孩子领回去,满八岁的孩子再过来上课,这样比较好管理。

华叔见老师确实头疼的不行,只好又去和村民沟通,这样一删减,屋内顿时清净下来,只留下了二十二个,包括四九和清渊。

四九的穿着在屋里是最亮眼的,她喜红,正红色的外套衬着她的脸更加的白皙,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半透亮。

春满姨每日将她打理的又干净又好看,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偶尔还会系一根红色的头绳显得她更加的可爱。

手上戴着一串串老物件儿的饰品,都是奶奶给她的,她就是戴着玩,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价值连城。

其他女孩子和她一比,简直就是灰姑娘与公主的现实版,许多女生都不爱和她一起玩,排斥到见到她都绕路走,到是都爱粘着清渊。

四九在学堂里可谓是备受冷落,男生都只顾着淘气,也不爱理小丫头,更觉得有钱人家的小丫头可能很娇气,动不动就会哭,很烦人。

执念

女生三两个抱团取暖,唯独没人愿意理她,家里面的大人还都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过,千万不要得罪她,那惹不起躲得起总行了吧?

这和四九当初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呢!

没想到……还是没有用……

不过,有什么事儿能难倒四九呢?

她向来不都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吗?怎么可能被这点小小的困难弄的惨兮兮的?她又不是柔弱的林妹妹!

她突然转变套路,每天带着东来一起下山,她心里琢磨着,这些人一定会喜欢她的东来,这样不就都会跟她玩了吗?

清渊每日牵着她的手一起走,火红色的东来就在后面迈着妖娆的步伐,摇摆着大尾巴跟在身后。

确实,引来了孩子们强烈的好奇心。

先不说山里狐狸多与少,这么近距离又可以摸得到的是真的少之又少。

孩子们都有一个通病,只要能有一个媒介玩到了一起去,那么就都是朋友。

东来也很给自己的主子长脸,撒娇谄媚样样精通,将那些孩子迷的团团转。

在上课的时候,东来就趴在门口等,下课的时候一群孩子便会给东来围住,每个人都想抱它,因此四九赏了东来好几个大鸡腿做为犒劳。

清渊总是教育四九:“不要和她们走的太近,她们只是想吃你带来的小点心,玩你的宠物,面上过得去就好,知不知道?”

她们班里的孩子全部比她大好几岁,那时候的孩子还都早熟,有的十几岁就结婚生子了!

不是为了图点什么,谁愿意领着她这个小不点儿。

四九自然知道清渊不会害她,说的话也都是为了她好,可先这么地吧!

也许,时间长了,她们就认可自己了呢?

交际,可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

姬桁接她们母女回来以后,多了一个坏习惯,他总是给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老太太将他叫去训话不是一次两次,其中谈过一次让他和珠华离婚的事儿。

姬桁当场拒绝了,他想起珠华时,眼睛里异常的冷,“阿娘,我不会放她走!让她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我做不到!!!”

老太太气的用力拍着桌子,“桁儿,你可不是让娘操心的孩子,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孽缘就是要及时制止!你抓在手里只会害了你自己!倒不如给彼此一个解脱,也不失你做为一个男人的风度!”

姬桁一向听老太太的话,唯独这件事情上就跟着了魔一般,谁劝都不行!!!

老太太被他的这个执着劲儿气的生了一场大病!

她在病床上便对春满说道:“这个家早晚要毁在这两口子手里啊!孽缘!真是造孽!”

姬桁平日里清醒的时候连珠华面都不见,就像打入冷宫了一般。

但只要是他喝多了便一定会去珠华那里,要做夫妻之事时只要珠华不肯,或者有一丝抗拒,他便会动手毒打一顿。

珠华现在只要听到姬桁的名字,身体都会止不住的抖……

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姬桁吩咐下人看着珠华,一步都不可以离开她的院子。

这定算是将她囚禁起来,每次四九去看珠华的时候,她都会穿的严严实实,还会画很重的妆,遮盖脸上的伤痕。

她能看出阿娘眼底的憔悴,蜡黄的脸色早已不复往昔的神采。

四九心里难受,她知道阿娘每日都不开心,至少她很久没见过珠华笑过了。

偶然间四九发现了珠华身上的伤痕,她恐惧的后退几步,吓得整个身体都在抖……

珠华因为在女儿面前觉得没了尊严,眼睛里的泪珠滚落,捂着嘴就连哭都不敢哭的太大声。

四九的眸子里逐渐的变冷,“阿娘,这是谁打的?阿爹吗?”

珠华连连摇头,“你不要管!你是孩子,有些事情你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打听。”

四九皱起了眉,急着辩解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护阿娘!”

珠华将四九揽入怀里痛哭失声,她问道:“四九,你不怪阿娘吗?阿娘对你那么狠心,让你去做那些可怕的事情,阿娘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四九真挚的摇头,“我不怪阿娘,我可以给外公外婆证明,阿娘有我就够了!再说,我想让阿娘开心。”

珠华顿时心里一阵感动,她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是她这个当娘的做的不好!!!

她试探的问道:“四九,如果有一天阿娘带你离开姬家,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将四九难住了!!!

她从小到大感受到最多的爱就是在姬家,宠她的爷爷奶奶,还有温柔的阿爹,有哑妹、清渊、春满姨、华叔,那么多她喜欢的人都在这里,她在这儿是最幸福快乐的。

再说,这是她的家,难道不是阿娘的家吗???

珠华见四九低头想了好久,自然知道她是不愿意的。

这点她怨不得任何人,她将孩子推到了老太太那,一住便是这么多年。

四九只是偶尔会来看她,和她亲昵一会就会离开,珠华也没多她做到母亲的职责。

四九不怪她,已经是最大的体谅了,她竟然还妄想着带她走……

简直是异想天开!!!

四九上前拉着珠华的手,小声问道:“阿娘,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快乐,难道你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走?我不能没有阿娘……”

四九无声的落泪倒是吓坏了珠华,四九很少哭,基本懂事后很难能看见她掉眼泪,却因为她哭的如此伤心……

那她能怎么办呢?继续在这委曲求全吗?继续忍受这种非人般的虐待与折磨吗?

自从姬桁变了以后,那些冷言碎语,还有下人们对她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感觉已经快要将她逼疯了……

她真的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想回她自己的家,回那座山谷里受人敬仰,回自己爹娘都在的地方。

这个所有人都梦寐住进来的府邸,也就只有四九让她舍不得。

四九从珠华那里离开,直接去找到姬桁,那时候姬桁正和老爷子谈事情,爷俩看见四九到来纷纷露出笑颜。

解释

姬桁温柔对四九招了招手,“来阿爹这儿。”

四九听后并没有挪步,依旧冷冰冰的看向姬桁。

姬桁和老爷子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今儿这个大小姐闹的是什么脾气,两个人还全然不知怎么回事似的哈哈笑着。

四九一看,自己压根儿没受到重视,才气冲冲的开口,“阿爹,是你打了阿娘吗?”

姬桁听后眼神明显一愣,姬老爷子却皱起了眉头看向姬桁。

姬桁在一道强力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的不自在。

他瞬间转变成温柔的神色,再次对四九招了招手,“你来,阿爹和你说。”

姬老爷子始终没说话,看着四九走到姬桁面前,他将四九抱起坐在他的腿上,“你阿娘跟你说,阿爹打了她?”

四九想了想,阿娘好像没说过,便摇了摇头,“没有。”

姬桁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眼睛里的紧张也随之消失不见。

“那不就得了!阿爹怎么可能打你阿娘呢!是你阿娘那天摔倒磕伤了罢了!”

四九皱眉反驳道:“才不是!阿娘不开心,今天还哭了!她说想要带我离开,以前阿娘从未说过这种话!一定是你欺负了阿娘。”

人的本性就是同情弱者,在四九眼里,虽然阿爹比阿娘要疼自己一万倍,可是她还是会为了阿娘来质问他。

姬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阿娘要带你走?”

姬老爷子自然没有四九那么好糊弄,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质问道:“怎么回事儿?”

姬桁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四九接着商量道:“阿爹,你去哄哄阿娘,我不想走,我也不想让阿娘走。”

姬桁敷衍着点头,语气依旧宠溺,“好,阿爹去哄她,你不用跟着担心了。”

四九见姬桁答应便伸手搂上他的脖颈,“阿爹不许骗人。”

“阿爹不骗你,我和爷爷还在谈事,你去找清渊陪你玩,晚点阿爹去老太太院子里看你,行么?”

四九乖巧的答应,踩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她前脚刚离开,姬老爷子的质问便随之而来,“你和珠华到底怎么了?起先那些佣人嚼舌头我都没当个事儿!你出息了你?咱们姬家就没出现过一个打媳妇的人!我怎么教育你的?你就是这么做的?你让四九以后长大了如何看你?她现在小,你能糊弄,等她长大了你能糊弄她一辈子吗?”

姬老爷子骂是骂,但也只是在说姬桁打人不对,他一个字都没提珠华要带四九走的事。

他有这个自信更有这个能力,姬家以后的家主,谁也带不走。

她若是聪明,就不该动这个想法。

姬桁表面上连连点头,承认是两个人拌嘴一时冲动,下次不会了。

他如何跟父亲说他有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

他要脸,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姬老爷子在姬桁离开的时候,看着姬桁的背影眯起了眼,他的这个儿子,似乎哪里变了。

虽然他对自己一直恭敬孝顺,可是再也没看到他眼里折射出曾经那种温暖、坦然的光。

登门拜访

姬桁也仔细想过老爷子今日和他说的话,他不想因为珠华的原因,等四九长大了以后恨自己。

但他现在偏激到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完全陷入了一种魔障的状态。

他无法放过珠华,也无法放过自己。

爱情总是会令人变的偏执,甚至抓狂。

他私自断了蒲苏家和古瓦族的财路,以前他总是帮忙联络,这些药能不能变现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蒲苏康杰让妻子给珠华传消息,想打探一下情况,却迟迟没有等到回信。

俩人心急如焚,日日有族人来家里询问情况。

没过几日,蒲苏康杰夫妇便亲自上门,借着看女儿和外孙女的名义,登门拜访。

他们两人过来,姬家自会以礼相待,况且姬老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吃家宴的时候,珠华穿着的格外好看,和姬桁也是一番相爱的模样。

她知道如果闹的太难堪,族中的人会更加的不好过,自己的事情只能私下里和蒲苏康杰商量。

四九今天格外的高兴,她好久没见到阿娘像今天这般漂亮了。

在饭桌上,老太太虽然讨厌他们,但是作为一家之主,又不能太冷言冷色,让人挑出毛病。

不过四九前一阵回去经历过的那些事让她心痛难平,这口气她不出,还以为他们姬家好欺负。

老太太假笑着问道:“亲家这么多年未见,我还真是想你们,我这身体不好,不能走远路颠簸,你们也别怪我不去看你们才好。”

珠华的母亲陪笑着,“怎么会呢!我们也是惦记着两个孩子和你们的身体,这不是就过来看看么!我还怕打扰了你们呢!”

姬老爷子哈哈笑着,“亲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可千万不要见外了!”

老太太的脸色快速转变,脸上笑容满面可是眼睛里可全无笑意。

她故意问道:“亲家觉得我们姬家未来的小家主如何呀?珠华可是我家的大功臣,给我们家添了这么宝贝儿的一个孩子,我和我老伴儿可是捧在手里怕碎了,还在口中怕化了,恨不得当眼珠子一般疼着呢!”

珠华的父母脸色一僵,傻子都能听出来这话什么意思,况且他们还心虚,更会多想了。

老太太无非就是在告诉他们,我们家的孩子我们自己疼都来不及,你们这么折磨她?

那是姬家未来的家主,是你们蒲苏家的???

二人纷纷随着点头称“是。”

蒲苏康杰说:“这小人精儿确实不一般,不可小觑啊!”

老太太心里冷哼着,打破你们个记录才知道不一般?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珠华的母亲陪笑着说道:“我总是劝珠华再添一个一儿半女的,这样孩子也有个伴不说,姬家的人丁也兴旺了不是?这要再给你们二老添个孙子,我们多个外孙子岂不是两全其美?要是多几个孩子,能留一个在我们身边也好啊!也让我们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然我们两个老人在家也确实无聊,还有,我们蒲苏家这么多本事还等着交给下一任主事呢!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爱屋及乌

老太太冷笑了声:“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说道,孙子孙女都一样疼,珠华愿意那自然好,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有我的四九就很知足了。”

珠华连忙打破僵局,好似害羞的撒娇道:“娘,你说这个干啥,我和姬桁有自己的打算。”

姬桁面上装作相爱的抓住珠华的手,连忙说道:“我们努力。”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用力!!!

珠华即使疼也不敢言语,面上还得带着笑。

她曾经是姬桁最珍视的人,可如今……

四九不管他们大人如何话里有话,她只顾着低头吃清渊夹进她碗里的菜。

姬老爷子是个非常明事理且爽朗的人,他直接说道:“确实,若以后珠华要是能再添人进口,你们就领回去养也未尝不可,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不是那么独断独行的人家。”

老太太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春满姨瞬间上前帮老太太垂背。

老太太摆了摆手,让春满姨下去,和众人说道:“我这身子骨是不顶用了!但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啊!我这孙女就还有人管,谁也别想欺负了去,等我什么时候入了土,以后就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四九停住筷子,不满的说道:“奶奶!你说什么呢!你得一直陪着我!”

老太太这才发自内心的笑起来,看着四九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宠爱的光芒,“好,奶奶就撑着这一把老骨头守着你。”

老太太这话里话外的让蒲苏康杰夫妇坐如针毡,尴尬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九吃完饭和清渊提前下了桌,爷爷和外公推杯换盏,她一直在那也坐不住,大人们便放她出去玩儿,不用作陪了。

出了屋子哑妹便随身跟着,她冷哼了声:“真不知道他们这次来干嘛!说来看小姐我死都不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四九皱眉唤了声:“哑妹!他们是阿娘的爹娘,你不该这么说。”

哑妹低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有着不甘。

清渊问道:“妹妹喜欢他们吗?”

四九撇了撇嘴,“老师不是说过爱屋及乌么?我喜欢阿娘。”

换而言之,她只是为了阿娘罢了!

清渊轻轻的笑了笑,“还行,老师教的你都记在了脑袋里,还以为你这小脑瓜一天都想着怎么玩呢!”

四九一听到玩,眼珠一亮,“清渊哥哥,我们去后山吧!我还没晚上出去过呢!同学们都说后山晚上的星星特别漂亮!”

清渊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奶奶说不许你晚上出府,我在院子里陪你看吧?都是一样的天空,在哪里看不一样?”

哑妹也劝道:“小姐,你还是别出去了吧!老太太找不到你该担心了!”

四九顿时不满的撅起嘴,“去嘛去嘛!就去这一次!他们一时半会吃聊不完,等聊完了我们也都回来了!不会被发现的!你们陪我去嘛!我就这一个愿望!”

清渊最见不得四九期待的眼神,他只要看见,就想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守护星

清渊牵着四九的手出了宅院,哑妹防备的跟在两人身后,总觉得晚上去后山不那么安全。

四九迈着方步大摇大摆的走下山,嘴里哼着歌儿,看起来心情极佳。

山间的风迎面吹来,一丝丝凉意使人神清气爽。

四九欢快的指着天空说道:“清渊哥哥,你快看,好多星星啊!”

清渊顺着四九的手指看向天空,顿时笑逐颜开,“是啊!确实比家里面的美。”

四九找了一片空地,在草丛中拔起一支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随后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清渊哥哥,哑妹,你们快来。”

哑妹和清渊坐在她的一左一右,四九一手牵着一个一起躺在了草坪上,三个人紧紧的贴靠在一起,四九认真的问道:“你们说,我们能永远一起这样看星星吗?”

清渊回道:“只要你想,我们永远都可以一直这样在一起。就怕以后四九长大了,不需要我们了。”

哑妹陪着笑,四九撅着嘴说道:“才不会呢!我想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清渊的眸子里因为这个约定,暖意渐浓,被人需要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美好,尤其是被她需要。

清渊柔声的问四九,“你知道冥王星和卡戎的故事吗?”

四九摇头,“什么是冥王星?卡戎是谁?哑妹你知道吗?”

哑妹噗嗤笑了一声,“小姐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天上有一颗行星叫冥王星,卡戎是它的卫星,卡戎的自转和公转周期相同,和月球对地球是一样的,总是一同一个半球对着冥王星。

而冥王星的自转周期也和卡戎的自转周期完全相同,所以,冥王星也总是以同一半球对着卡戎。

无论是作为冥王星的冥王星,还是作为序列号134340的冥王星,都有唯一的卡戎相伴左右,卡戎一直在守护着它,不离不弃。”

四九突然坐起身,指着天空问道:“哪个是卡戎?它好伟大啊!”

清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老师说的,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看好不好?”

四九点头,“好!那我们约定好了!”

清渊见四九如此开心,心里顿时觉得满足,他知道她喜欢星星,特意找老师请教来的,背了这一段话可是背了好久。

他想像卡戎一样,永远守护在她身旁,即使有一天她像冥王星一样被排除在外,他也不会离开她,纵使有一天她没有了身上的这些光环,他依旧照顾她、陪伴她。

四九一直记得那个夜晚,可是清渊,你为何食言了呢???

-

在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四九还沉浸在那个美好的故事里面出不来,一直念叨着以后一定要找个望远镜来好好看看哪个是卡戎。

四九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了眼哑妹和清渊,他们俩好奇的回看她,提醒道:“走啊?想什么呢?”

四九见到前面有一个红衣女子,但是能见到她的背影,看不清面容……

红衣裙

四九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她最喜欢的就是红色了,可此刻看到面前的这条红裙,怎么会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她紧握着清渊和哑妹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那个背影擦身而过。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走了几步她忍不住的回头看去,那个红衣女子居然不见了!

她立即回过头,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们俩刚才看见那个红衣服的女人了吗?”

哑妹颤声问道:“小姐,你可别吓唬我呀!哪有什么红衣女人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四九侧头看着清渊,“清渊哥哥,你看见了吗?”

清渊微皱着眉头,安慰道:“一定是眼花了!别多想,咱们快回去吧!”

四九裹紧了外套,打了一个冷颤,“好吧!快走吧!我有点害怕!”

三个人连跑带颠的回到了家,正巧碰见院中领着人出来的华叔。

华叔一脸愁容,“哎呦我的小祖宗呀!你这是跑哪去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四九笑嘻嘻的指了指天空,见到华叔一直在抹额头的汗,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我领着他们俩看星星去了!没事的华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啦!以后晚上尽量少出去,我错啦!”

华叔指了指四九,“小姐就是嘴好,答应过的事情,没有一件能放在心上的!说话从来不算数!”

四九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哎呀!我累了,我要去找奶奶,给她讲卡戎的故事!哑妹,走,回院。”

四九路过华叔的身边,尊敬的点了下头,随着四九便跑了回去。

清渊看着她的身影眸子里闪过笑意,她就像一只肆意飞翔的小鸟,真希望她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的活着,再也不要受到任何疾苦。

四九跟一阵风一样冲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奶奶,奶奶!”

可一进屋她就停止了脚,老太太脸色十分的不好,垂着眼抿着嘴角,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四九心虚的搓着手,笑嘻嘻的慢慢靠近,“奶奶,你干什么呢?四九回来了!”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还知道回来?”

四九见老太太搭理她后,便登鼻子上脸的跑到了软榻上,“奶奶,我不回来我去哪呀?”

奶奶故意冷声道:“喜欢在外面疯就在外面睡下好了!还回来干嘛?”

四九摇头,“那可不行,我想奶奶。”

老太太没忍住牵起的嘴角,又气又想笑,“你这个小人精儿!除了嘴好没啥优点!一天就知道撒泼耍赖!”

四九将头贴在老太太的腿上,“奶奶喜欢就好,你说我是人精也好,泼猴也罢!反正奶奶不生气就好。”

老太太指着她问春满,“你说我这是养了一个什么孩子,我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春满笑着回道:“小姐这是跟老太太关系好,她也知道错了,下次不犯就是了,老太太也别生气了!”

四九连忙点头附和着说道:“就是,就是!春满姨说的对,我错了!再不犯了!”

发烧

老太太哭笑不得的上前帮四九脱掉外罩,看着衣服上沾着的干草碎问道:“你们去了哪里了?怎么衣服弄得这样脏?”

四九回道:“我们去了后山看星星,对了奶奶,清渊哥哥说了一个特别好的故事,我讲给你听。”

老太太慈爱的笑着,回道:“你先回去让春满姨给你洗洗,头发上都是土,等你洗干净回来再讲给奶奶听。”

四九爽快的答应,春满带着她和哑妹一起下去,老太太瞧着手上的脏衣服无奈的摇头。

她不知道是该夸四九,还是该担心四九。

蒲苏家的人这般对她,她竟然不怪不怨,见到他们和没事人一样,心存善念固然是好,但她又怕四九这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以后会被人欺负了去。

四九脱的干干净净泡在大桶里,这时的她便不像讨好老太太时那样机灵巧舌了,小脸涨的通红,脑袋发沉的直往水里磕,要不是哑妹扶着她,她一定会呛不少水入口。

哑妹在身旁提醒道:“小姐在挺一挺,洗完便去睡,别在水里睡,会着凉的。”

四九似乎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头很痛,看什么都晕乎乎的。

春满姨瞧出了端倪,上前去摸四九的额头,她顿时皱眉惊呼:“怎么这么烫啊?这不是发烧了么?”

哑妹瞪大双眼,“发烧?刚才还好好的呀?怎么这么会的功夫就发烧了呢?”

春满姨吩咐洗澡的下人,“快别洗了,找个毯子包起来送回卧房,我去叫大夫过来。”

四九突然生病这件事可是忙坏了全府,本来孩子这种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可她的这次生病却不一般。

蒲苏康杰和妻子怎么能放过这次与姬家修好的机会,一听到信立马就赶来了老太太的院子,姬桁也带着珠华过来,唯独姬老爷子晚上醉了酒,早早便歇下丝毫不知情。

四九身着一套棉质的衣裤,皱着眉头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胡言乱语。

她的小手紧握着拳头,似乎在和什么抗衡一般,老太太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但也没着急确认,先让大夫瞧着,实在瞧不好她在出山。

老太太现在的身体,也是有心无力。

中西医分别瞧过,分别觉得四九年龄太小不便用大人的方子,能不用药尽量不要用药,煮一些祛风寒的姜汤加上物理降温的方法,用白酒擦拭全身。

姬桁担心的问道:“这孩子已经说胡话了,不用药能行吗?”

蒲苏康杰不屑的切了声,“这不就是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事吗?你们这些上过几天洋学的人讲究就是多,怕这个怕那个的!”

两个大夫被蒲苏康杰说的有些不悦,对老太太说了句:“我们坚持自己的想法,老太太您做个决断吧!”

珠华拉着蒲苏康杰的袖子,示意他少说几句:“爹,听大夫的吧!”

蒲苏康杰瞪了她一眼,心气女儿没有帮自己说话而有些恼怒。

珠华自然知道家里的方子厉害,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她真的不想惹火烧身了。

红丝带

那名中医可是五代中医世家,曾经家里的老祖宗也是伺候过皇宫里的人,心气自然高的很,最瞧不得的就是蒲苏家这种用偏方的人,好用是好用却不正统。

老太太的眼神在几个人的脸上来回穿梭,最后决定道:“都看什么呢?还不听大夫的话,煮汤的煮汤,拿酒的拿酒!等我老婆子下床去办呢?”

佣人纷纷领命四处散开,两名大夫脸上挂着胜利的笑意。

蒲苏康杰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老太太这番举动显然是不相信他吗?

他在心里恼火,他是四九的外公,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

估计他已经忘了几个月前,他和珠华的决定,可不就差点要了四九的命……

下人们按照两名大夫的方式,一系列的事情做好后,四九依旧没有退烧,一大碗姜汤灌进去,身上确实发了汗,可温度一点没降。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两个人,顿时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皱着眉头紧张的察看,“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的蒲苏康杰可是一副看热闹的脸,就等着看这两个大夫如何出丑。

珠华见状上前对老太太建议道:“阿娘不如吃点我们族里自制的药吧!我小时候发烧吃都没问题的,保证安全,先让四九退烧要紧啊!”

老太太看向姬桁,姬桁出声确认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毒物?我可不想我女儿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珠华连连摇头,“没有,我可以把方子写下来让这位中医先看看,他同意了再给四九吃。”

蒲苏康杰不悦的皱眉,他的方子还需要给别人看?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耻辱!

老太太见出蒲苏康杰的不悦,出来打圆场道:“写方子就不必了!要是能将四九退烧就试试吧!”

珠华见老太太点头同意,高兴的哎了声,吩咐人去她院里去药盒。

药盒拿来后服药之前,中医拿在鼻息间嗅了嗅,对老太太毫无痕迹的点了下头,才含在四九的嘴里,用温水在口中化开。

珠华紧张的握拳,心里着实担心女儿,可也有一股气在,这是像姬桁和老太太证明的最好时机。

药被服下口没五分钟,四九开始往出反药,她小小的身体,平躺在床上,上身一抽一抽的吐出许多水,都是刚才喝进胃里的姜汤,将胸前的衣服打湿一片。

珠华看向蒲苏康杰,惊呼道:“爹,这???”

这药一点烈性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吐呢?

刚才打算看好戏的蒲苏康杰也不紧皱起眉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一刻不离的看着床上四九。

而四九并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她在梦里也是备受煎熬,脑海里是在一个黑色的环境,周围飘着一条又一条红丝带,在她眼前一圈圈的打转,将她看的头晕眼花。

她伸手去抓又抓不到,将眼睛闭起来脑海里还会出现同样的红丝带,同样的旋转状态。

黑暗的状态下传来一记女声的尖锐的笑,“哈哈哈哈,老东西的孙女原来就是这般蠢货?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呢!”

她回来了

她没饮过酒,但是爷爷经常说的醉了,应该就是这样一种感受吧?

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头晕转向,甚至不敢睁眼,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耳边还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们今天刚见面,你就忘了我是谁了?”

四九心里一慌,是那个红裙女子,可是为什么只有她见到了?她还以为那只是个幻觉。

四九提着胆子问道:“那你要干嘛呢?”

女声哼笑了几下,随后声音渐冷的回道:“很快你就知道我要干嘛了!”

-

屋内檀香缭绕,一群人纷纷愁眉不展,四九就这样烧了一夜,衣服湿透了好几套,老太太基本上没有休息,就在一旁守着。

天渐亮的时候老太太对春满姨吩咐道:“扶我去趟后院吧!”

春满姨面露难色,但又不能不听从吩咐,扶起老太太便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了屋子。

出去以后春满担心的劝道:“老太太,您这身体……还是别了吧?”

老太太叹息了声,“这孩子已经开始隔药了,现在吃什么药都不会有用,我能眼睁睁看她一直这样烧下去吗?”

春满还想继续劝道:“可是……”

老太太伸手打断,“别可是了!我怎么也不能看四九有事!走吧!一切都是命。”

仇安年轻的时候在外面的声望极高,不仅仅是有姬家的光环,她能看透的天乩太多,而且从无失手,受过她帮助恩惠的也大有人在,可是越这样她的身体便消耗的越快。

她是为数不多可以设乩坛扶乩问事的鸾生身,只不过近几年外头太乱,加上她身体实在消耗不起,索性就封了卦。

除了初一十五亲自去上香摆供,她已经很久不问事了。

春满姨扶着老太太来到后院的一处院内,连排两座屋子,左边是供奉老祖宗的祠堂,右边是仇安的堂口供奉之处。

老太太拄着拐棍迈着缓慢的步伐进入,见供桌上打理的非常干净,屋内的香炉里面烟雾缭绕,桌上的贡品鲜花也是新鲜的。

仇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桌前抽出了几颗香,春满滑动火柴棍帮忙点燃,仇安举过头顶闭起眼睛拜了三拜,再次上前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里面。

她在春满的搀扶下跪在了铺垫上,双手合十将自己放空,她想知道的事情,不用问就会在脑海中闪现。

她不是武堂口,所以就算曾经给人办事的时候,也和正常人说话一样,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她脑海里闪现了一片的红纱,红纱背后是一个少女的脸正在诡异的看着她笑。

她心里一惊的睁开眼睛,额头上渗出点点汗意。

老太太的脸色突然很不好看,嘴唇泛白轻微有些抖,“春满,扶我起来吧!”

春满上前扶起老太太,老太太走向堂桌,抓了一小把香灰装近纸袋里,随后在春满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

春满好奇的问道:“老太太,小姐她是……”

老太太叹气,无奈道:“她回来了。”

飘飘

春满有些不解,等着老太太继续为她解惑,“她是?”

“飘飘。”

春满惊讶的瞪大眼睛,飘飘小姐……

老太太口中的飘飘是仇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中的小女儿,那个时候家里孩子多根本就养不起。

有次仇家家族聚会,仇安和姬老爷子成亲后一同回乡,老太太见这女孩儿也算机灵可爱心里十分喜欢,那门远方亲戚变求着老太太收养了去,也算能吃上一口饱饭。

那时候老太太肚子里正怀着姬桁,这个飘飘就跟着老太太一同回了姬家。

飘飘比姬桁还要大上三岁。

虽然姬家是望族,可老太太身体不好,生姬桁的时候难产几乎算是死里逃生。

姬老爷子从那以后再未要求过她为姬家开枝散叶,有了姬桁一个便已知足。

老太太心里更喜欢女孩,对待飘飘自然也是当亲女儿一般照顾。

可是飘飘却不以为然,她才不要当个假女儿,她迷恋上了小自己三岁的姬桁,他是如此的温文尔雅仪表堂堂,说话语气十分的温柔,就像三月的风,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可无论怎样姬桁都对她如长姐般恭敬,不敢有一丝邪念。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老太太精明的眼里怎么可能看不出一丝端倪?虽然是远方但总归也是亲戚,万万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老太太在飘飘适当出嫁的年龄为她挑选了几户人家,她纷纷觉得不满意,甚至有的连面都从未看过,也是让老太太操了不少的心。

在姬桁第一次看到珠华一见钟情后,回来便心意已决的要迎娶珠华,飘飘顿时心痛难忍,躲在屋子里面哭了起来。

老太太本不想捅破这张窗户纸,可是又不忍她如此伤心,前去劝导,谁知飘飘将责任都推给了仇安,说她利用门当户对断送了姬桁一生的幸福。

老太太比她更不想珠华进门,况且养了飘飘二十余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儿女情爱之事撕破了脸。

因为这次争吵老太太一病不起,心里堵着一口气也没再管飘飘的情绪。

谁知道飘飘私自去找姬桁表白心意,说自己一定会比珠华更加爱他,求他千万不要因为老太太的决策而娶自己不爱的人。

姬桁听过只觉得恶心,那是他一直恭敬的姐姐,如今却要和他谈情说爱。

姬桁连连退了好几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我喜欢珠华,娶她是我自己的决定,和阿娘有什么关系?我对你只是姐弟之情,以后切勿要再提及此事,以免珠华进门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心里在多想。”

姬桁毫无情面的拒绝了她,这让本在姬家过着锦衣玉食大小姐日子的飘飘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她早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她原本的家庭连多养一个孩子的口粮都拿不出来,姬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却觉得是理所应当。

她的姿色不错,外加上姬家的条件优渥将她养的极好,她在心里觉得自己是那最美的凤凰,配得上龙之娇子,姬桁一定会选择自己,没想到如今却冷冷的回绝了她……

不喜

飘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心理遭受了强烈的打击,恨不得觉得每一个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异样。

她的自尊导致她无法在姬家继续待下去,她心里更想让姬桁感受一下没有她的日子,也许姬桁就后悔了呢?

她连夜收拾了包裹悄悄的离开了姬家,老太太那一夜心很慌,似乎已经预感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等第二天下人来报时,在山脚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飘飘的尸体,并且衣着凌乱,看着惨不忍睹。

老太太本就身体病着,因为这件事情差点没晕过去。

毕竟是她手把手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丝毫的不受影响?

姬家的祖坟除了姓姬和历任家中主母以外,不许任何外人入葬,就连姬家的女儿都不可以。

她这属于横死的又不姓姬,老太太就算再怜惜她,也万万不敢将她葬入祖坟。

老太太吩咐下去:“逝者已矣,飘飘没那么大的福气,厚葬也不一定就是好,选一条她最爱的衣裙换上,就如普通人家一样下葬便可。”

老太太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亲自主持她的葬礼,全部都是下人听她的吩咐来办此事,为她穿的竟然还是一条红色的纱裙!

一晃,几年便过去了。

-

春满再次从老太太口中听到飘飘这个名字,心里怎么能不犯嘀咕,她随着老太太半辈子,虽然什么事情都见识过了,可是对于这次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飘飘小姐在她眼里就是不知道感恩,不知道知足的人,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喜她的做法,害的老太太连生了好几场大病,每日以泪洗面。

如今这次回来又找上了四九小姐,还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姬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就是不懂。

春满毕恭毕敬的问道:“老太太,您看那这事儿该如何办?要不然我去她坟头给她烧些纸?”

老太太叹了口气,“每年清明、大鬼节、小鬼节给她送的东西还少吗?不必了,等她肯放四九好过来再去烧吧!”

春满点了点头,扶着老太太的手臂和她一起回去。

回去以后屋里面除了姬桁和两个大夫在以外,蒲苏一家三口已经回去了,姬桁脸色憔悴的解释道:“阿娘,都在这守了一夜,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嘴唇发白脸色发青的四九,心里好一阵的疼。

“桁,你和两个大夫也都回去吧!这孩子不是什么实病,在这守着也确实无用。”

姬桁听到不是实病时惊讶的瞳孔放大,给两个大夫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先离开,他们纷纷点头和老太太告别后,离开了院子。

对于世代中医世家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本不屑相信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相信鬼神之论?

可是为姬家效力太多年,他们早已见识过了一些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现在听这些也不敢向曾经年少一般撇着嘴说迷信了。

他们俩走了以后姬桁才急忙张口问道:“阿娘,四九这到底是怎么了?”

自责

老太太的眼神依旧看着四九,可说的话确实对姬桁说的,“你还记得飘飘吗?”

姬桁的眉毛轻微皱了一下,眼神漂浮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好多年没听人提过这个名字,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懵住。

他紧接着和老太太确认道:“飘飘姐?”

老太太点头,他接着回道:“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们俩一起长大的呀!您的意思……是她磨上了四九……?”

老太太亲手将四九额头上的汗珠拿湿毛巾擦了擦,随之而来一声叹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没想到家门没进来,却在外面撞上了四九。”

姬桁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焦急的问道:“那该如何办啊?四九这么小,她的身子受不住啊!”

老太太想了想,“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天黑的时候你再过来吧!”

姬桁答应后便听话的离开了,老太太握着四九的手轻唤了句:“飘飘啊!孩子无辜,你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和我说,别为难孩子。”

床上的四九做了一下皱眉的动作,似乎特别痛苦。她的眼睛依旧紧紧闭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清渊昨日回来后便去休息,今日等四九去学堂时从管家华叔口中得知四九生了病,他这一早晨都处于一种担心的状态,就连老师讲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耳中。

他实在待不下去,便和老师请了一天假,老师知道清渊是勤奋好学的孩子,今日又没见到四九,便以为他是担心妹妹,直接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得到许肯后慌乱的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东西,拎着书包就跑回了家。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休息,四九身边只有哑妹在守着。

哑妹见到清渊过来,便为他在四九的床边搬来了一个木凳。

清渊看到床上的四九处于极其混沌的状态,脸色病态的可怕,担心的问道:“哑妹,四九这是生了什么病?”

哑妹对他回道:“老太太说是撞了一个过世的人,反正就是不干净的东西。”

清渊联想到昨晚四九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人的场景,心里一惊,“昨晚在后山撞到的?”

哑妹抿着嘴点了点头,当作回答。

她和清渊心里都有些内疚,毕竟是他们俩带四九出去的,回来以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姬老爷子平日里会教清渊一些风水秘术,但捉鬼的事情老太太都没出手,他更是不在行了,虽然心里跟着着急,但也清楚老太太绝对不会让四九出事。

他就在一旁默默的守着,看着四九躺在床上胡言乱语,有心却无力。

四九一直念叨着:“师傅,救我。”

清渊还在琢磨着四九口中的师傅是谁,就在这时东来以百米几秒的速度冲了进来,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进入眼中,瞬间跳到了四九的床上。

清渊被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哑妹,哑妹也被突然冲出来的东来吓得不轻,连连拍着胸口说道:“这家伙竟然自己从笼子里逃了出来?”

仙岛

东来在床上不停的舔舐四九的脸,胖胖的身体蹲坐在四九的枕头边上,一直默默的守着,眼神里竟然也能看出担心。

清渊问道:“他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哑妹解释道:“昨日不是夫人的爹娘过来,参加家宴的时候东来非粘着小姐,夫人的娘又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小姐没了办法便把它关在了笼子里。小姐昨日回来后便发烧,大家都忙着小姐的事,也就忘了放东来出来,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自己逃了出来,看来小姐没白疼它。”

清渊看着东来,心里感叹万物皆有灵性,他此时竟然能在东来身上看出许多种情绪,担心、心疼和无奈。

东来的大爪子小心翼翼的扶上四九的额头,一下一下的摸着好像在为她擦汗一样,哑妹一直跟在四九身边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东来难道成了精不成?是不是有点太通人性了???

四九和墨帝的事情一直是个秘密,她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哑妹自然不知道东来是墨帝找胡五爷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灵宠。

如果昨晚东来一起跟着去了,那飘飘也未必能撞到四九。

一切皆是命数!!!

-

四九在东来逃回来以后便从黑暗中得到了解脱,梦里的东来一直带领着她前行。

她嘴里嘟囔着:“东来,你是来救我的吗?”

东来扭着屁股也没理她,自顾自的向前走,四九在身后哼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在你领我逃出来的份上,让你得瑟几分钟,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东来巨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过还是在前面领路,四九也不知道它会带她去哪里。

最终,东来在一座看似仙岛的地方停住了脚,东来对她扬了扬头,示意她独自进入。

四九看着眼前的地方顿时惊的长大了嘴,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地方?简直太美了。

这座岛上有许多的樱花树,草地上落满了花瓣,依山伴水旁仙气缭绕,似乎还看见了云朵,她在心里琢磨着,这是天上吗???

小岛的最中间有一座楼宇,门上方的牌匾上写了一个刚劲有力的墨字。

四九迈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走,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新鲜,在院中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左看看右瞧瞧。

她转念一想一定是师傅在里面等着她,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玩都可以,先去见师傅比较重要。

她在楼里找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墨帝,最后在楼外后的仙池里发现了墨帝。

他被一片水雾包围着,四九欢快的向前跑,嘴里喊着:“师傅!”

墨帝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察觉到有人来,随便伸了一下手,手中便多了一个袍子,迅速的穿在了身上。

还没来得及系好,四九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撒娇道:“师傅,师傅,我来啦!”

四九注意到他胸口有一块墨色的印记,图案异常的特殊,好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墨帝被盯着有些不悦,他皱眉呵斥道,“谁带你来的?”

吓哭

四九被哼的愣了一下,尴尬的松开了抱着墨帝的手。

墨帝快速穿好衣服,身上的水迹就如蒸发般不见了,就连刚才被水沾湿的墨色长发也快速变干,好像从未沾湿过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是这副形态,衣衫不整、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还被她看到了自己的皮肤。

让他觉得有些难堪,甚至内心有些破窘。

四九和墨帝时间长了以后,渐渐能看得清墨帝的脸,在她眼里墨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比阿爹还要好看,身上多了几分霸气和自信。

但是她每次在梦里见完墨帝,醒来以后却永远记不得墨帝的脸,无论怎么刻意去记,脑子里还是一片模糊。

但她记得她见他的感觉,那种小女儿般的依赖感。

她双手放在身前,手指交叉来回搅动着,身体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她第一次有一种墨帝和她生气了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恐惧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在心里琢磨着,不是你叫我来的嘛……没有东来带着我,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不过在这种氛围下,她可不敢像平时一样调皮的质问。

她快要被墨帝强大的气场压死了!就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墨帝低眉看着面前的小人因为自己吓到脸色煞白,连看都不敢再看自己,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顿时心里有一丝心疼。

他心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太失态了?他将平时对外人的姿态展现在了她的身上,是不是吓到她了?

他蹲下身子单手搂着四九将她抱起,大步流星的回殿内,四九在他的怀里撅着嘴也不说话,任凭他就这么抱着。

回到殿内后墨帝抱着她坐到了主位的榻前,面前摆放着一个白玉般的石桌,四九坐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

墨帝清了清嗓子,看着四九委屈的连问道:“今日怎么这般消停?话都不会说了?”

四九别扭着不去看他,依旧不说话。

他继续说道:“你若还这样执拗闹脾气,我就把你身边那只胆大的狐狸抽了筋扒了皮。”

门口等候的东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还不知道墨帝已经动了惩罚它的心思。

它也是一时心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救四九,所以擅自作主领她来找墨帝,不过只能领到门口,里面它可是万万不敢进入的,它哪有那个修为呀!

四九一听墨帝的威胁,顿时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墨帝见她的眼睛里面通红,水汽一点点增长,心里慌乱了起来,不过面上依旧严肃,“不许哭!”

四九刚想放声大哭,被墨帝一哼,硬生生咽了回去,用力的将眼里的水汽也憋了回去。

墨帝此时竟然戏虐般的觉得有趣,心里已经开了花儿,面上却依旧冷漠。

四九实在憋不住了,眼泪大颗的掉,却固执的一遍一遍伸手去擦,争取不让他看到自己眼泪。

她这番样子刺痛了墨帝心里的柔软,墨帝牵起嘴角哄着她道:“好了!师傅逗你呢!快别哭了!”

不满

四九一见他哄自己,哭的更欢了。

墨帝堂堂一方战神哪里会哄小女孩儿,遇到再大的难事都纹丝不乱的他,竟也被她哭的有些手忙脚乱。

“九儿,不哭了好不好?”

四九看师傅的语气软了下来,开始哇啦哇啦的说着自己心里的不满。

“不是你让我来的嘛!来了你还凶我!你以前从来不会凶我的!我被关了好久,都要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你让东来救我出来,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还挨骂!那我还是回那个漆黑的地方吧!你比那个女人还可怕!!!”

墨帝看着四九幼稚的和自己发脾气,心里才渐渐安下心来,这才是他的九儿,任何不满都不会藏在心里,更不会不敢言语,刚才那般委屈的样子,真是把他吓坏了。

不过对于四九嘴里说的女人到让他有些好奇,他这两日闭关对外面的事情还不之情,看来这小东西竟然是遇到了麻烦。

他将手放在四九的脖颈,四九的嘴还在不停的抱怨自己心里的怒气。

没过多久他便知道了她发生的事情,他等四九全部发泄完了才继续说道:“我并不知道你发生的事情,是那只自作聪明的狐狸擅自带你过来的。我在闭关,幸好不是关键的时候,不然你这样乱闯进来打扰我,会很麻烦的。”

四九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会死吗?”

墨帝笑了笑,“那倒不会。”

他将她跑的凌乱的头发整理在耳后,柔声问道:“那这样还生气么?”

四九转着眼珠故意为难道:“生气。”

“为什么还生气呢?怎么能哄得好?”

四九双手掐腰,一副刁蛮的小模样,“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能吼我呀!我给你当徒弟是你亲自决定的,你要是总凶巴巴的吼我,我就不当你的徒弟了。”

墨帝刚要皱眉,这小丫头竟然敢威胁自己了?

天帝都不曾跟他皱过一次眉,看来自己确实把她宠坏了!

他见到四九威胁的眼神,苦笑了下,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好,师傅跟你保证再不和你凶了。”

四九自然见好就收,笑嘻嘻的张开双手搂着墨帝的脖子,“师傅你最好了。”

这句话对你来说尤为受用,听后便觉得身心舒畅。

四九继续问道:“师傅,你身上的那个图案是什么呀?是画上去的吗?”

墨帝垂了下眼,脸色有些尴尬,怕什么来什么,这丫头到底还是纠结他身上的图腾不放。

这个年龄的四九哪知道什么男女有别,她觉得这事没什么,可墨帝受不了呀!他觉得被一个女娃娃看了身体,简直是太丢人的一件事了!

他对她敷衍的解释道:“那个是师傅的独有的印记,不许和别人说。”

四九爽快的点头,“那我还想看一看。”

墨帝的头上顿时冒出了黑线,连忙转移话题,“一会儿你还得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不过师傅告诉你,你的眼睛很不一般,你和她对视,你就能够逃出去,知不知道?”

男女有别

四九自然被他的话题带跑了,有些恐惧的说道:“不想回去,师傅,你别让我回去了,好不好,九儿害怕。”

墨帝哄着她,“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算你不行,你家的老太太也能解决,你们家里的这个恩怨我不便插手,若是插手会改变很多事情,早晚都需要解决的东西,不要逃避,勇敢的去面对它,明白么?”

四九瘪着嘴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在临回去之前,四九嚷着要参观一下这里,墨帝抱着她四处走了走。

四九好奇的问道:“师傅,这是你的家吗?”

墨帝想了想,回道:“算是吧!”

四九不解,“为什么算是?”

“我在哪,哪就是家。”

四九似懂非懂的点头,继续追着问道:“那我以后还能来玩吗?”

墨帝笑了笑,“你若想的话,随时可以。”

四九高兴的搂着墨帝的脖子,吧哒亲了一口,“师傅,你真好。”

墨帝觉得刚才在那一刻几乎失了神,他将四九放在地上,自己蹲下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睛与她对视认真的说道:“九儿,为师告诉你,你是女孩子,不可以随便的对男性亲来亲去,知不知道?”

四九摇头,对此不以为然,“我也经常亲阿爹,亲爷爷,他们都没有说过什么。”

墨帝扶额,“我说的是除了你亲人以外的男性,听懂了么?”

四九依旧固执的摇头,“我只会亲我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叫我亲我还不亲呢!”

墨帝无奈,怎么和她掰扯也掰扯不清楚了,只能盼着她再大些自己能明白。

四九心里抱怨着以前师傅才不会给她设这么多规矩,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什么都不许!

墨帝带着她玩了一圈便牵着她送到了院外,东来讨好的上前和墨帝作揖,墨帝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对东来吩咐道:“带她回去吧!下次再敢擅自作主,当心你的仙根。”

东来吓得牙齿都跟着打颤,连连摆手示意墨帝再也不敢了!

四九恋恋不舍的跟着东来一步三回头的向前走,墨帝一身黑袍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直到见不到踪影后墨帝依旧没有挪步。

他身边响起了一记男声,“你确定这么做是对的?”

墨帝并未回身,因为听声音便已经知道是谁,来者正是他在天界唯一能算上好友的人,幻王。

幻王掌管世间所有幻境包括梦境,不算完全属于天界。

墨帝苦笑道:“我还有别的办法么?”

幻王站在他的身侧,眼神盯着同一个方向,继续说道:“就算你收了她,她这一生也并不好走,我们这个位置不能插手的事情太多,你又如何能确保她安然无恙?况且,你还给自己按了一个师傅的身份,你到底如何想的?”

墨帝垂眸凝视,轻叹了口气,“我后悔了怎么办?”

幻王无奈的摇头,“其实你真的可以再等一等,你太心急了!”

“我没办法再等了!真的太久太久了!”

幻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

对视

墨帝的眼神中有幻王从未见过的神情,幻王真的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要知道他今日的地位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墨帝对面无表情的问道:“我有什么事看你都会帮我的对吧?”

幻王连连摇头拒绝,“你想都不要想,帮不了。”

墨帝没再说话,率先进入樱花园,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幻王只是嘴硬,只要他需要,幻王一定会帮自己。

他这次真的需要好好安排一下后续的事情,不能再这样全凭心情了。

-

四九又被东来送回了那片黑暗中,好像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也没那么害怕了,她直面的看着那些令她发晕的红纱,试图寻找那个女人的脸。

她屏气凝神盯了半天,最终在黑暗中似乎察觉到了女人的脸。

她专注的看着,似乎想透过红纱盯向她的眼睛,飘飘也没有顾忌她这一个小小孩童,听说过姬家的规矩,不过她从未见过紫瞳,能比老爷子还厉害???

四九快速的捕捉到飘飘的眼神,用所有的意念控制她,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上一次还是用这种方式逼走一条毒蛇。

她不知道这种方法用没有用,可她只能试一试。

飘飘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四九轻启粉唇,“放我离开这个地方。”

飘飘此时感觉眼前出现了漩涡,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在漩涡里一遍一遍回放。

她不能专注的缠住这个小女孩,红纱一条一条落下,她狂躁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嘶吼。

而四九借着这个机会,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满身大汗的坐起身,屋内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她。

老太太担忧的搂过她,“四九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四九惊魂未定,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原来她的眼睛真的可以让人遵循自己的意愿去做。

她扑到老太太怀里,委屈的喊了声:“奶奶。”

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四九从怀里爬了出来,“头疼,想喝水。”

哑妹立刻去端一杯温水递了过来,四九接过仰头而尽。

哑妹在一旁担心的提醒道:“小姐,你慢点喝。”

四九将空杯还给哑妹,大咧咧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没事儿,谢谢哑妹。”

姬桁上前关心的问道:“四九,你可吓坏阿爹了!你这都烧了一天一夜了!”

四九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和老太太还有姬桁讲起了她梦里的那个女人。

老太太问道:“你说,你是用纵灵术将她逼退的。”

四九点了点头,不太确认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就是一直看着她,然后我就回来了。”

姬桁有些兴奋的看向老太太,激动的说道:“阿娘,阿爹说的没错,四九的能力在这么小就能轻易操纵,确实不一般。”

老太太轻点了下头,面色依旧担心,“这关过了,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既然找上了四九,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不许叫师傅

姬桁问道:“阿娘,那我们该如何去做?”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来和她交涉吧!尽量不要伤害她!”

四九好奇的问着:“奶奶,那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要来找四九?”

老太太勉强的扯出了一丝微笑,“她是你姑姑。”

“姑姑?”

老太太点头,“嗯,许多年前去世了,所以你不知道她。”

四九继续问道:“姑姑为什么要把我抓走呢?”

这个问题老太太和姬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随便编个了理由搪塞了一下。

姬桁说道:“阿爹当年犯了错,所以姑姑还在生阿爹的气。连累到四九,阿爹和你道歉。”

四九摇了摇头,“不要道歉,不怪阿爹。”

四九虽然醒了过来,烧却一直未退,身上无论盖多少面被还是觉得冷,牙齿一直在打颤,浑身上下冒着虚汗。

老太太等姬桁他们都回去休息才张口问道:“四九,奶奶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和奶奶说,好吗?”

四九真诚的看向老太太,“您问,我一定说实话。”

“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找过你?或者出现在你的梦中?”

四九垂眼想了想,奶奶问的是墨帝吗???

她不想和老太太撒谎,便回道:“奶奶,我在梦里认了一个师傅,大家都叫他墨帝,他还领着我到处去见一些奇怪的人,还有动物,东来就是一位叫胡五爷送来给四九作伴的。”

老太太的眼神越来越震惊,五爷???

五爷是什么人谁不知道???

墨帝能请动他,身份自然不敢小觑。

老太太继续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和奶奶说呢?你举行了什么仪式吗?比如下跪认师?”

四九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哎!就是一直叫师傅的呀!”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以后不要叫了,听没听到?”

四九见奶奶心意已决的样子,顿时急的红了眼,“为什么?奶奶,我很喜欢师傅的,他对我很好,每次我遇到难关了都是他来救我。”

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知道叫师傅是什么意思吗?”

四九摇头,小声的说了句:“不知道……”

老太太解释道:“你若认了他,还有他带你见识过的那些仙家,你以后就会和奶奶一样,你自身带的缘分奶奶无权插手,但奶奶从未想让你接我的摊,这一行太难了!而且,你看到奶奶现在这幅身体了吗?奶奶这是心疼你。”

虽然老太太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反对就可以的,但是她还是想表达出她的想法。

至于四九会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四九没在跟老太太继续争辩,她不想让奶奶不开心,所以把要脱口的话咽了下去。

老太太帮她掖了掖被角,便将哑妹留下,自己在春满的搀扶下回去休息了。

哑妹兴致盎然的坐在四九的床边,在老太太离开的后眼角竟然多出了一颗泪来。

哑妹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哄她,“小姐,你是哪里难受吗?”

难过

四九摇头,“我不难受,我是难过。”

哑妹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她,“小姐,为什么难过呢?”

四九鼻音极重的回道:“师傅真的是很好的人,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不让我认他,我若不认他,师傅一定会很伤心的。”

哑妹坐在床边牵起她滚烫的手,劝道:“老太太不是说不想你接这行,老太太绝不会害你的,你还是听她的话吧!”

“哑妹,接不接这行不重要,我只是不想失去师傅。”

四九越说心里越觉得委屈,抱着被子呜呜的啜泣,哑妹只能在一旁无声的陪伴她。

她不知道小姐的师傅是什么人,可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四九想为了他而动了违背老太太的意愿的心思,他竟然能让小姐如此痛苦,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四九撞了阴年龄又小,身体自然承受不住,一连几日都处于发烧状态,姬老爷子也是急的直打转!

老太太等了几日,飘飘还是没有露面,终于有些坐不住板凳,准备去她的墓地寻她。

仇安终是狠不下心,不想对飘飘下狠手,所以命春满带了许多元宝香烛纸钱,一同下山。

春满在心里想着,老太太这身体能亲自下山已经是给足了飘飘体面,希望她识趣知好歹,别再等寸进尺了!

老太太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飘飘的墓前,周围没有任何杂草,想必这些年来大家都有为她来清理,并没有遗忘她。

老太太蹲下身子亲自为她烧元宝纸钱,“飘飘,我来看你了。”

一股阴风在周围四处的乱刮,地面上的石子灰尘形成一股股小旋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老太太丝毫不受影响,一张张的往铁盆里面添纸,继续说道:“飘飘,过去的事情我很遗憾,我没办法弥补一条鲜活的生命给你,这些年我帮你超度帮你设坛希望你能在下面好一些,早点解脱,可是你终是回来了,放过四九吧!我不想做伤害你的事,我一直都拿你当我的亲女儿,咱们不该互相伤害。”

天空上方阴沉的可怕,好想要下雨的趋势,而远处的地方越是一片艳阳,只有坟顶的上空阴色一片。

铁盆里的火势越来越弱,弱到几乎就要熄灭。

老太太见状怒哼了一声,“别执迷不悟!”

随后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星便也熄灭,剩下好多没燃着的纸钱,旁边还有好几袋元宝未烧。

老太太气的胸前起伏,春满将她扶起,老太太吩咐众人:“回去吧!该说的我也说了!她若不肯,我也不能看着四九出事。”

春满看了眼墓碑,无奈的摇头,“老太太,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在老太太与众人下山时,家里便出了事儿,四九突然在家作了起来!

她一个人唱两个人的角色,自说自话,闭着眼睛浑身颤抖,下人们纷纷不敢上前,没人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好像鬼上身一般诡异!

哑妹吩咐去叫姬桁和老爷子过来,她留在身边守着四九,尽力的去听她的那些自言自语,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上身

四九嘴里念叨着:“她走了还能有人护住你吗?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别想跑!”

“姑姑,别缠着我!”

“姬桁不是很宝贝你吗?我今天就让他感受一下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阿爹,阿爹!”

哑妹听的已经懵了,这是对话吗?还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手因为害怕抖的不停,只能静静的盼着老太太或者老爷子能赶紧过来!这种情况她真的有些应付不来!!!

哑妹在私下里听了春满姨提过飘飘,她和飘飘有些像,飘飘是寄养在姬家,哑妹是被收留在姬家。

可不同的是,哑妹从来不会自认为她是什么小姐,她一直勤勤恳恳的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把自己放在该处的位置。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位叫飘飘的小姐,为什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老太太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想必当年一定十分疼爱她,她现在又来闹,是何苦呢!!!

还没等老太太回来,姬桁和姬老爷子赶了过来,姬桁一见到四九这样便有些慌了,他看向老爷子顿时没了主意。

老爷子上前坐在床边,伸手去捏四九的虎口,四九痛的睁开了眼,可是却全部是眼白,没有任何瞳色。

姬老爷子的金眸闪烁了几下,气势如虹,怒哼道:“还敢来我家来闹,我看你真是不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了!”

四九的嘴扯过一丝讥笑,声音变得尖锐细长,“我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姬老爷子压根儿没拿她这种小鬼儿放在眼里,不过却对她的做法非常愤怒,“怎么?我养了你二十年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吗?一点恩情都不记吗?”

四九突然表情变为愤怒,从床上站了起来,她嘶吼道:“如果当时不是你非要逼姬桁去相亲,他怎么可能认识那个女人?我记你什么恩情!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姬老爷子听后简直是毁三观,世间不讲理的人他见多了!却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论句!

就在她借着四九的嘴说出这番言论时,恰巧被赶来的珠华撞见。

她听后惊讶的长大了嘴,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姬桁上前去和她争辩,“飘飘,我一直拿你当姐姐,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若觉得我对不起你,我可以和你道歉,但你不要伤害我女儿!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可以么?”

四九抓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头欲试往床边的檀木柱子上撞,在大家惊恐之余老爷子拦住了四九,伸手掰开她的下颚,四九的瞳孔顿时翻了下来。

她极力的挣脱,不过还是受不住姬老爷子的功力,顿时从四九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东来从床上几乎是飞到了地上,抓着飘飘的魂魄便开始撕咬,飘飘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单手捂着胸口,感受到东来在撕扯她,用力的挥了下衣袖,将东来甩飞。

东来百折不挠的重新扑上去,嗓子里还发着哼哼的声音。

为什么帮我?

姬老爷子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叫下人去将噬魂猫取来,他根本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任何时间,直接让噬魂猫吃掉算了!

他们小一辈儿的孩子几乎都没听过噬魂猫,四九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噬魂猫性子尤为的烈,姬老爷子不敢轻易放它出来,怕它到处惹祸。只能将它关在地下室的笼子里,吩咐专人照看。

姬桁是知道噬魂猫的,他听到老爷子突然要将它放出来浑身一震,那样飘飘的冤魂必然瞬间就会荡然无存。

姬桁劝道:“阿爹,会不会有点儿……”太狠了三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姬老爷子怒甩了下袖子,“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姬桁看向飘飘,异瞳的人都可以看得到灵体,虽然姬桁的能力并不强。

“飘飘,你快和阿爹认错!你保证永远不在上来,阿爹一定能饶过你!”

飘飘正在努力的对付东来,听到姬桁的劝解冷笑了下,“凭什么?我又没错!”

姬老爷子心里冷哼着,一会儿噬魂猫来了,你就知道凭什么了!

姬家几十年的掌家在态度方面,自然不容许别人越矩,任何人都不能侵犯他的权威。

下人们很快搬来了一个铁笼子,浑身粉嫩的噬魂猫代表它现在非常饿!如果它食冤魂食饱了的话,浑身会呈现黝黑锃亮的即视感。

它懒洋洋的趴在笼子里,每日吃那些有的没的东西,让它非常不满,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怒气。

等笼子抬进屋子里以后,他似乎嗅到了一种特殊的……美味!

它一个激灵从笼子里站了起来,瞪着漆黑的大眼四处寻觅着。

姬桁还想阻止一下,“阿爹……还是别放它出来了吧?”

姬老爷子没给任何回答,对清渊吩咐道:“开笼子。”

床上的四九似乎看出了形式,她虚弱的下了床,在清渊打开笼子的那一刹那,噬魂猫立刻飞着出来,张着大嘴等着美餐一顿。

四九立刻张开双手拦在了飘飘面前,噬魂猫突然刹不住车,惊的无限放大了瞳孔,想停也停不下来,眼睁睁的撞到了四九身上。

四九也被突然飞出来的大物直接撞到翻仰过去,屁股先着地摔得四脚朝天。

哑妹立刻跑过去扶她,她嘴里:“哎呦!哎呦!”的哼唧着,痛的呲牙咧嘴。

噬魂猫的弹跳力非常好,撞到四九身上就直接弹到了一旁,稳健的站住了脚。

它还想再次进攻,四九站起身张开双手,怒瞪着它,吼道:“不许过来!”

噬魂猫心里约莫着在想,哪里跑出来的女娃娃?老爷子都没说什么她竟然吼自己?

不过这种气势它竟然怂了,真的没再敢上前,瞪着圆眼珠子看向姬老爷子。

姬老爷子看到这一幕顿时来了兴趣,这天不怕地不怕性子顽劣的猫儿,竟然怕他的小孙女儿?

这真是着实有趣!!!

飘飘自然懂四九是在帮自己,她的脸上布满了不解的表情,她侧着头不可置信的问道:“我上了你的身,你为什么要帮我?”

出手

四九转过身眼里满是真诚的回道:“阿爹说,他做过错事,对不起姑姑,你生气是应该的,你上我的身我不怨姑姑,我们是一家人,四九可以保护你的。”

孩童般天真挚烈的话总是会引起长者的动容,况且四九提到了姬桁曾说过自己对不起她。

她哀怨的眼睛看向姬桁,姬桁躲闪着不想与她对视,并不是因为珠华在场的关系,他和珠华早已名存实亡,更不怕她会误会了。

而是那天他只不过是随意和四九编的理由,如今给她当场说了出来,自己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这件事情更好的收场?

就在这时老太太在春满的搀扶下进了门,她光凭着感觉就知道飘飘在这个屋子里,她瞬间老泪纵横,开天眼寻找着飘飘的位置。

老太太激动的颤声问道:“飘飘,是你回来了吗?”

飘飘在见老太太时,她的眼里是有动容的,可是倔着性子没办法下这个台阶。

她心里还有一口怨气,她只想听姬桁亲口说一句曾经爱过她,和珠华这场婚姻只不过是联姻,哪怕是骗她都可以!

飘飘并未选择和老太太说话,直接问向姬桁:“你告诉我当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如果我没有死,我能做你的妻子么?”

姬桁攥了攥拳头,不愿意做出违心的回答。

飘飘见状自然瞬间明白了姬桁的意思,她满脸的失落,身上的怨气渐浓,眼睛变得血红,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别怪我了!!!”

她当即选择攻击理她最近的四九,红纱飞射而出缠绕着四九的脖子,在看不见冤魂的人眼里,四九在自己掐自己,脸被憋的通红,眼睛轻微的往外凸,痛苦不堪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老太太在那一刻心里渐渐凉了下来,既然这样,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让一切的缘分,终止于今日吧!!!

她扔出当日在堂上装的那一小包香灰,飘飘如被电击一般弹开,屋内的空气中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子,老太太拿着常仙太奶传过的金银扇步步紧逼直至角落。

飘飘一直拿袖子挡着自己的脸,不敢感受金银扇带来的风气。

她痛苦难忍,知道自己不是老东西的对手,可她就是不甘心,更不会向她低头。

四九看到老太太身边多出两个女人,穿着很古老的衣服,虽然颜色艳丽,但是不属于这个年代。

她们俩强行的拉起飘飘的冤魂,对老太太点了下头,便快速的离开了。

飘飘还不服气的挣扎大喊着:“你别让我有机会再回来!!!”

四九顿时便呆住了,奶奶这一套流程下来,一分钟都没用上,而且动作极为敏捷,她平时走路很慢的,今日和以前简直不是一个人。

姬老爷子立刻上前扶着老太太,“要我说那个孽畜就该让噬魂猫吞了去,你这么消耗身体留她一魂,她能领情吗?”

四九爬了起来,自己用手揉了揉泛红的脖子,连忙朝奶奶走了过去,她好奇的问道:“奶奶,她被带去了哪?”

取名字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水,歇了会回道:“不该问的,你不要问。你怎么样?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四九摇头,“我没事儿,奶奶。姑姑被带去了哪儿?”

她又执拗着问了一遍,老太太刚要皱眉,姬老爷子便笑嘻嘻的为小孙女儿解惑。

“她被带去了你奶奶的宝葫芦里面镇着,省的她再出来作乱。”

四九瞪着水汪汪的紫眸想着宝葫芦的形状,还有奶奶刚才手里拿着的巴掌大的小扇子,这些东西她以前从未见过。

珠华在这间屋子里面实在捞不着存在感,便上前说道:“阿爹阿娘,既然大家都没事,那我出去吩咐厨房做些有营养的,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吧?”

老爷子率先点头,“去吧!家里最近出了事儿,都没好好陪一陪亲家,今晚一起吃饭,你去安排吧!”

珠华领命,走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姬桁,没成想姬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瞟给她。

她心里冷哼:“都是不干不净的人,曾经还装什么深情?在我入门之前不也是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么?你姬桁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

这颗不甘与若有似无嫉妒的种子,悄然的在珠华的心里种下了。

噬魂猫没吃到冤魂在姬老爷子脚边发着脾气,站起身子拿它锋利的爪子将姬老爷子的裤脚挠破了几道。

姬老爷子刚要发火,四九走过去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噬魂猫竟然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了。

哪里还有和姬老爷子作闹时的那般威风???

四九的小手在它无毛粉嫩的身上来回抚摸着,眼睛里满是喜欢的看向姬老爷子,“爷爷,它叫什么?”

“它叫噬魂猫,是专门吃脏东西的。”

四九摇头,“不是这个名字,就是东来的那种名字!”

这一问可把姬老爷子难住了!这只猫活的岁数比他还大,还是他的阿爹传来下的,好像真的有九条命一般,这几十年里都叫噬魂猫,没起过什么名字呀!

他对四九解释道:“它没有别的名字,就叫噬魂猫。”

四九撅着嘴,看着怀里一定不敢动的小猫儿,想了想说道:“那我给它起个名字吧?叫菩提吧!爷爷行吗?”

怀中猫竖着耳朵听着,菩提二字传入耳中时,它脸上的皱纹聚集在一起,似乎思考这个名字能不能配得上它猫大爷的身份。

菩提大爷……好像蛮好听的。

这只猫儿率先的点了点头,老爷子和老太太见了纷纷笑了起来,老太太在一旁说道:“你看猫儿都答应了,四九喜欢,那就叫菩提吧!”

四九见二老答应,便继续开口求道:“爷爷,我喜欢菩提,我想让它留下来陪我玩儿。”

姬桁听后立刻站了出来,“那可不行,四九听话,菩提得回它原有的地方。”

四九委屈的瘪着嘴,“为什么?留下来陪我不行吗?”

姬桁坚决的摇头,他可记得当年自己小的时候这位新起名字的菩提大爷是如何伸出它锋利的大爪子将自己挠的满脸花的。

也正因为此时,姬老爷子才将它关入地宫,轻易不会放出来。

争宠

东来走到四九的脚边,噗通一声趴在了她的鞋上来找存在感。

它似乎是在提醒四九,她已经有它了,别再整来一只老东西和它争宠,它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四九压根儿没搭理它,继续征求着,“菩提在我这一定会很乖的,它要是惹火了再把它关起来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欸!它还能保护我,以后有脏东西就不能上我的身了,好不好嘛……”

菩提大爷自然不想再回到那终日不见光的地宫里去,硬着头皮去舔四九的小脸儿,就差亲口张嘴保证说:“我会乖。”

姬老爷子看着孙女渴求的脸颊,自然不忍心拒绝,而且他也想看看菩提在四九手底下到底能不能一改心性。

他看向老太太征求意见,老太太点了点头,“四九喜欢就留下吧!不过奶奶和你说,只能养菩提和东来,你要再弄回来几个,奶奶这个院子可就变成动物园了!”

四九瞬间扔掉菩提欢快的扑向了老太太,“谢谢奶奶,再不养了,有东来和菩提就够了!”

菩提大爷心满意足的看向东来,东来别扭着扭过头,迈着悲伤的小步伐,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跑到院子里面去晒太阳。

可能在它的心里,它觉得自己即将要失宠了吧?

主人说,菩提可以保护她!它也可以啊!它也有拼命的去咬刚才那只冤魂啊!越想越委屈,索性闭起了眼睛小息,不想理会善变的主人。

没过多久四九便抱着菩提大爷出来找东来,寻了好几圈才在角落里看到东来孤单的背影。

四九欢快的喊着:“东来,东来。”

这要是换作以前的东来,肯定摇着火红的大尾巴讨好谄媚的去迎合四九,今日却一动没动。

四九担心的跑过去,看着东来对哑妹问道:“东来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刚才受伤了?”

哑妹为难的摇头表示不知情,清渊叹了口气,“东来这是在争宠,因为你留下了菩提。”

四九恍然大悟,将菩提放在东来身边,东来嫌弃的向旁边挪了挪身子,然后继续闭眼装睡。

四九觉得好笑的对东来解释,“东来,我留下菩提也是因为你呀!这样下次有这种情况就有菩提帮你了!而且,我上学的时候,也有人陪你玩了呀!你别和我生气啦!”

菩提大爷听后真的想挠她个满脸花!竟然敢利用本大爷!

不过它不敢,除了本身能感觉到这个丫头发起火来会和自己第一任主子,姬四九的太爷爷一样恐怖以外,它敏锐的鼻子嗅到神的味道。

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她有神在身边眷顾着,不然谁能让它菩提大爷俯首称臣?

不过四九的一番话倒是哄好了东来,狐狸都精明着呢!给了台阶还不下,那不是只傻的么?

四九哄好了这二位爷才松了口气,清渊看着她大病初愈的笑脸扬起笑容,心里还是非常的心疼。

哑妹帮四九细心的披上了一件火红的披风,看着四九难在地上自言自语和两只动物聊天,内心深处非常的无奈。

放下身段

从那日后菩提大爷和东来小爷从此过上了互相折磨、斗智斗勇争第一的日子。

-

蒲苏康杰夫妇因为四九一直生病的原因也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来和姬家人说他们恢复销售药的这个问题。

正好借着今日的晚宴,试探性的将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了一些,姬老爷子从不过问这些闲事,都是姬桁忙前忙后的打理此事。

姬老爷子问像姬桁,“四大家现在是什么看法?按照他们的实力,怎么会突然停止了呢?”

姬桁装作思考了几分钟,“四大家现在不是不能帮忙,而是不知道哪课药丸出现了问题,有位十分有望的老者因为药丸的事情不幸过世,这事儿闹的还挺大的!四大家的地位现在也不敢惹祸上身,买万金一颗的药丸一定是为了救命,现在让人丧了命,谁还敢买?”

蒲苏家这一家三口全部一个表情,震惊!!!

他们古瓦族弄药多年,怎么可能栽在自己最拿手的地方???

救命药丸卖出了天价这个主意当年还是姬老爷子出的,他觉得物以稀为贵,一般权贵势力为了保命,多少钱都肯花,这样也会顺带着提升古瓦族的神秘与威望,这两年刚有要起来的趋势,却出现这么一档子事儿!

珠华看到姬桁得意的嘴角,心里自然知道这次是他搞的鬼,他在报复她……

蒲苏康杰自然也能明白姬桁这是在给他们暗泼脏水,这个哑巴亏他又不能不吃,总不能和姬老爷子打自己姑爷的小报告吧?

他自放身段和姬桁说道:“还希望你能帮我们查一查此事,我们的药绝不可能出问题,别因为中间有什么误会砸了我们的招牌。”

姬桁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那是自然,还在查,有信儿的话我会命人过去和你们传话的。不过查的过程中需要废些时日,还请岳父别着急,查多久就有些不好说了……”

珠华用力咬着牙脸色十分难看,逼自己别当场翻脸。

姬老爷子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姬桁,也没再说话,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若是以前他不会将自己的身段放的这么高,对蒲苏家的要求也是言听计从,今日这般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情的。

蒲苏家也算是在姬桁这碰了一鼻子灰,本来还想在争取争取,就在这时姬桁再次开了口,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他看着老太太恭敬地说道:“阿娘,南边的宗家递过来一张贴子,说他们家的小哥儿想让您给看看,四九这几日身体不好,我也没和你说,今天四九也没事了,您看……我该怎么回他?”

老太太在脑中搜索这个宗家的小少爷,突然就想起来了,“哦!是那个孩子!他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跟他们说阿娘身体不好早已封卦的事情,他们依旧不放弃,好像还挺急的样子,所以我来问问阿娘的意思。”

老太太思考了下,宗家是四大家里面地位最高的,宗家家主和老爷子又是多年好友,不给看确实说不过去。

戏虐

老太太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安排时间吧!”

姬桁笑着说:“下个月五号是老家主生日,他们邀请咱们一家过去赴宴,到那日阿娘给看一眼便可。”

老太太点头,“可以。”

四九耳尖的听到了赴宴两个字,眼睛里顿时亮了起来,这是不是代表她们要出去玩了?

顿时心里美的不得了,她孩童般的心性渐渐展现出来,一刻都消停不下来,满脑子里想的就只有玩。

第二日,四九便被清渊拉着去学堂,她拉下了很多功课,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

她没进学堂的时候,屋里热闹非凡,在她迈入第一脚时,屋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孩子都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许多孩子甚至私下的讨论了起来。

“她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呢!烦死了!”

清渊没好脸色的瞪了她们一眼,牵起四九的手将她送入她的座位上。

四九全当没听到那些恶言恶语,心里琢磨着,之前用东来换来的友情,就因为在家养病这几日,全都不复存在了!

哎,交朋友真是太难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给她上了一课,既然她们真的不爱和自己玩,那就算了吧!不强求了!强扭的瓜,是真的不怎么甜。

清渊倒是很欣慰四九能想开,不然看她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真的难受的不得了。

蒲苏夫妇又住了几日便离开了,临行之前交代珠华尽快解决姬桁那边的矛盾,在这样下去族里面的生计都成了问题。

珠华虽然心里不愿,但想起那些朴实亲厚的人们,心里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她能有什么办法?以前姬桁对她殷勤的不得了,她都不屑一顾,现在要还她卑躬屈膝???

这事儿她还需要仔细的考虑一下,不能盲目的行动。

姬老爷子在四九这次生病后,发现了她的更多可能。

所以在她闲暇之余,便开始对四九进行一系列的训练,让她从连内力和真气开始。

平日里怎么宠爱都不为过,但是真的严厉起来,四九不敢不听。

她心里无论怎么不愿意,都会乖乖的听话,将姬老爷子补给她的任务一一做好。

她每日里都掐指算着师傅有多久没来梦里见她了,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见过他……

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

有天四九刚上完课,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不知是谁伸腿绊了她一下。

她措不及防的向前扑着,整个身体的重心失去平衡,摔了个大马趴。

清渊见到立刻跑了过来,四九趴在地上,“哎呀天呀!疼死我了!”

清渊朝那个人喊道:“你找死是不是?”

四九哼哼唧唧的被清渊扶起来,她是想要朋友,但绝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她愤怒的转过头想看看谁在和她恶作剧,刚一回头便差点儿没吓尿了。

她学堂里的一个男同学,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她,脸上是那种戏虐的笑容。

而他的头上,有一个老头儿以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失足落水

那老头脸色发灰,头发凌乱的到肩膀的长度,乱蓬蓬的黏在一起,一绺绺的看起来非常脏。

老头戏虐般的看着四九,四九瞬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的起身拉着清渊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落荒而逃。

她听到身后那个老头沙哑得意的笑声。

她急急忙忙的离开学堂,清渊被她弄的莫名其妙,她跑了半天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清渊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自己同样喘个不停,断断续续的说道:“怎么了?你跑什么啊?”

四九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没看到吗?那个老头?”

清渊不解的回道:“什么老头?哪里有老头?”

清渊的回答恰巧印证了四九心里的疑惑,那个老头不是人,是鬼。

而她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选择了跑路。

自从飘飘事件后,她心里着实有阴影,她可不想再撞上那些没脸的东西,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四九拉着清渊没在往下说,“走吧!咱们回家吧!外面太危险了!”

清渊被她弄的云里雾里的,随着她一起回了家。

整个一个晚上她的脑子里都是那个老头,老太太问她怎么了,她也没说。

她有点后悔自己白天有些窝囊的行为,自己被鬼附身了都那么难受,也不知道他的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她白天被脏东西吓了一下,晚上睡觉总是蹬腿,吓得一身汗。

她心里私自做了一个决定,明天要是在看见那个老头,她绝不轻易逃跑了。

不过,上天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孩子第二日没有来上学,她和老师咨询那个孩子的情况,老师遗憾的告诉她,“昨天放学后,他去河边玩水,不幸失足落水淹死了。”

她顿时觉得有些窒息感,那个男孩竟然死了?

四九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一天的课程没听进耳朵一个字,她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一直在想这些事情。

清渊在下面推她一下,提醒道:“想什么呢?”

她小声回道:“清渊哥哥,他死了……”

清渊点头,“不是失足淹死的么?你别多想。”

四九摇头纠正道:“是那个老头,一定是他!”

清渊无奈,他不想四九往那个方面想,他知道如果她这样去想,一定会非常的自责。

四九确实如他所料,她整日都没有笑模样,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虽然死去的那个孩子曾经还和别人一起排斥过她,可是她讨厌极了这种无力感。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一定要好好学习纵灵的念头,她也想当个先生,不让这些冤魂再祸害无辜的生命。

这个想法她不敢告诉奶奶,老太太是极力反对她入这行的,她只能将这个埋在心底。

有一日姬老爷子带着清渊去外面的庄子上办事,那日四九独自去了学堂,下学之后她就如每天一样哼着歌往家走。

可是她走了好几圈却又回到了原地,平日里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她走了两个多小时。

这条路她每日都在走,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怎么可能走错呢?

似曾相识

她不服气的劲儿上来了,又再次走了一遍,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她这次没回到原位,而是顺着那条熟悉的路到了河边。

她心里越来越觉得此时的蹊跷,心里有一些打鼓,可是这次她不想逃。

况且,现在的情况,她能逃去哪里?

她走了两个多小时没停歇,浑身上下全是汗,头发粘哒哒的糊在脸上,她试探着向前走,突然看到水里有个人在挣扎。

看身形很像她前几日死去的那个同学,他不是死了吗?

那水里面的孩子,又是谁呢???

难道又有人落水了???

水里断断续续传出呼救的声音,“救……命。”

她想也没想脱掉鞋子,随意在地上捡了一根长树枝,一步一步趟着走下了水,她不想再让自己遭受内疚的煎熬。

她本来身形就不高,没走了几步水就淹没了她的腰部。

她不会水,只能止步于此,她尽力的将树枝向前抛,大喊道:“你抓住树枝啊!我拉你上来!”

那个孩子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挣扎中,她不得不又向前走了一步,想离他更近一些。

只因为迈了这一步,她突然悬空跌入了水里,而也就在入水前的那一刹那,她看清了水里的人,那个挣扎的身影和她长着一摸一样的脸。

她心里一沉,立马闭上了眼睛。

她在水里挣扎着,心里分析着一定是幻术,利用她对那个男孩子的内疚心,勾引她入水,其实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写照。

简直太坏了!!!

游泳她不会,狗刨还是可以的,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离岸边不远,想刨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她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了那天那个老头牵着她死去的那个同学,站在黑夜的岸边上,对着她笑。

那个男同学身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淌水,头发是湿漉漉的,脸上的笑容即僵硬又诡异。

她的腿就如绑着沙袋一样沉,光凭扑通着挥手,根本无用。

她喝了一肚子的水,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水里一点点的向下沉去。

耳边突然响起了那老头的笑声,如那天在学堂时一样,干哑讽刺。

她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脑子开始渐渐发蒙,就在这时感觉腰间突然被什么滑腻的物体托起,直接将她送回岸边。

她担惊之余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救了她,只看到一条黑色的东西又快速的滑入水中。

这个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它……

这个时候她没时间继续猜想是何物救了她,因为她的不远处就是老头和男同学。

老头明显因为她得了救,有些不悦,而男同学还是一副假笑的脸。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混身上下衣服已经湿透,她伸着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将湿透的头发掖在耳后。

她壮着胆子向前走着,感觉肚子里面盛满了水,就连走路时都可以清晰听到水在肚子里面晃荡的声音。

她冷冷的看向面前一大一小的两只冤魂,轻启泛白的嘴唇问道:“为什么找上我?又为什么要害我?”

为我所用

老头歪着脖子僵硬的看着四九,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看样子不像是溺水而亡的样子。

他原本正常的眼珠,有一只向上翻转,放眼望去一个有瞳孔,而另一个只有眼白。

他干哑的笑了两声,“我需要一对阴童阴女伺候我,正好挑上了你俩,咳咳,没想到你这女娃娃竟有人护着,不过没关系,护你的已经走远了,你还打算挣扎么?”

四九绝望的回头看了眼水里,那边漆黑一片早已经看不到那条黑蟒的身影。

她有一种感觉,刚才送她上来的那条黑蟒,正是她第一次见到师傅时那个瞪着眼睛看自己的怪物。

她心里憋屈着:“为啥不能送佛送到西呢?”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最近和爷爷也学了几招,正好今天拿着老头试一试!

她稍稍向后退了几步,老头以为她要逃跑,松开小男孩的手步步紧逼,四九停在原地站稳,老头却突然不见了,只剩下面前的小男孩依旧假笑着看着自己。

她转着身子来回寻找着,心想道老头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她现在看不到他,她怎么纵灵啊……

她气的直跺脚,“死老头,你跑什么!你出来啊?莫不是你怕了?”

她的声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那干哑的声音,“我在这儿啊!”

她心里一紧,立刻想要转身也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伸着长长的指甲掐上她的肩膀,控制着她不让她回头。

那种无形的力量使她的胳膊无法抬起,瞬间整条胳膊都跟着麻了起来。

“你这老头怎么以大欺小啊?你这偷袭也太不光明正大了!!!”

老头哼笑了声,“还能叽叽喳喳代表你还不知道怕,那我就来点厉害的?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大吼大叫!”

老头加重手上的力度,另一只手轻抚着的摸上了四九的脸颊,四九一动不敢动,她斜眼看着脸颊旁边干枯的手长长的指甲在脸边来回撩拨着,真怕他突然插进自己的脸蛋里,那得是多么的疼啊!

她试图挣扎了两下,肩膀处的指甲便会在肉里越陷越深,想挣脱开是一定不可能的了,她灵机一动看向对面的那个小男孩。

有了!!!对付不了老的,那就对付小的!!!

她催动身体里的真气,屏气凝神的看向她那个倒霉的同学,眼中的紫光大盛,面前的男孩由假笑脸慢慢放下嘴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心想着怎么不好用呢?

她感觉到自己一定挺不了太久,就会被老头上身,所以要加快速度。

她再次运用爷爷教她的方法,这次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连眨眼的频率都慢了下来,嘴唇轻启着说道:“为我所用!为我所用……”

她感觉到男孩原本还在滴水的身体,顺便布满了黑气,眼珠子里面往出冒着血水,脸上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

她没搞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状况,难道她的所作所为适得其反了?

这一个老头她都摆脱不了,更何况再招来一个小的了!

五爷爷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可是在这个时候不试就只能等死!

她继续着试图操纵灵体,在最后一声“帮我!”落地后,男孩突然飞了起来,一股黑烟向她窜了过来。

她恐惧的闭上眼睛,身体僵硬的一动不敢动,她此刻也不敢叫准是帮她还是攻击她。

几秒过后她被一股冲力向前推了一下,身体直接趴在了地上,四九吃了满嘴的土,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成功了!

男孩虽然直奔着她的方向冲来,不过没撞到她,是撞击到了老头身上。

本来刚死去的小鬼就比老鬼厉,只不过这个小鬼一直被老鬼操控没有显现出来,如今四九就像把它激活了一般,面对害死自己的凶手,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四九忍痛站起了身,她的左手握上了右肩,转身看到小鬼拼命的撕咬着老头,老头更是牟足了劲儿对付小鬼。

老头有些急躁的对她喊道:“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我对付完他,我再来对付你!”

四九也不知道男孩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失败了,自己的胜算一定不大!

但是如果现在为了保命跑了,那她不是太怂了吗???

她一定得想办法帮男孩,不光是打赢这场仗,她还想帮他找到归宿免于在外面流浪。

男孩的攻击力并不弱,老头对付起他来也明显感觉到吃力,四九借着空档试图操控老头,他们俩连连换位,这简直太难了!

更何况她现在受了伤,想运用真气也是不可能的,她急的直冒汗,盘着腿坐在了地上。

她仰天长啸,“师傅!救命啊!师傅!”

这一刻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一有事就只知道喊师傅,谁叫她现在弱呢!谁叫她能力不够强呢!哎!!!

不过这一嗓子师傅没喊来,倒是把胡五爷喊来了,他的脸上一团潮红,好像是又醉了酒……

她立刻从地上起身,顶着一张笑脸便跑了过去,甜甜的喊了声:“五爷爷!”

胡五爷撇了撇嘴,他是真不爱管闲事儿啊!自己一把老骨头不说,他因为这么个女娃被换来换去的,别其他孙儿辈的知道了,他也没面子啊!!!

不过无论他心里如何不喜,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谁叫墨帝把这个麻烦精扔给她了呢!

他也曾偷偷看过四九的命格,奇怪的是,只有一团白雾,任何东西都看不清,这点倒是让他觉得很有挑战。

她曾经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无所获???

四九又唤了声,“五爷爷!”

他收回思绪咳嗽了两声,“啊!怎么了!”

“您快去帮帮我的同学啊!他眼看就要打不过啦!”

胡五爷看着不远处两个冤魂再纠缠着,撇眼又瞧向四九,“你那个同学是被你控制了?”

四九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师傅带她领着见的这些人,心里就有点害怕。

“五爷爷,您帮帮我吧!我……”

胡五爷依旧没动,仙风道骨的白袍子被风吹的有点飘乱,他冷冷的问道:“是消失一个,还是两个?”

他是谁?

四九突然被胡五爷的霸气问题问的愣住,好像让冤魂消失只是他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四九磕磕巴巴的回道:“老的消失就行,我还想请五爷爷帮忙把我的同学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他太可怜了,他就是被那个老头害死的!”

胡五爷听后点头,真的只是挥了下手,男孩子再撕打老头的时候便已经扑了空。

老头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被打到魂飞魄散……

四九惊呆了,这五爷爷也太厉害了吧???

胡五爷对四九吩咐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家吧!前边有人接应你,我会将你的这个同学好好安置的,你不用担心。”

四九一听,立马恭敬的对着五爷爷鞠了一躬,“谢谢五爷爷,今日的事情,四九记在心里了。”

五爷笑了笑,捋了下胡子没再说话。

四九也知道在耽误下去,家里人一定会担心,她到他的同学面前对他说道:“今日是你帮我了我,那个爷爷会帮你的,希望你能早日投胎。”

语毕,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路上很黑,大风将树枝刮的沙沙作响,她浑身早就被水侵透,风一吹使她瑟瑟发抖。

转过河边的小路口,她便遇到了清渊,清渊站在前方等着她,她心里一喜立马跑了过去,“清渊哥哥。”

清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皱着眉头质问道:“怎么每次都这么狼狈?”

四九心里琢磨着,清渊哥哥今日怎么有些怪呢?

要是平日里他绝对不会和自己皱一丝眉头,更不会低声训斥自己。

她也不想搞成这样啊!那技不如人有啥办法?

她试图解释道:“清渊哥哥,我……”

清渊挥了挥手,“我知道,快走吧!我领你回去,你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会生病的。”

四九更加不解了,他知道?她都还没说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呢!他怎么知道???

他知道,为什么不去救自己呢???

四九没再多问,可是又很冷,她主动上前像以前一样去拉清渊的手,却被他连忙甩开。

她诧异的喊道:“清渊哥哥,你干嘛!”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自然的笑了下,“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保护你。”

四九要被清渊气死了,本来受了伤身上又冷,清渊还这么对自己,一赌气便走在了前头,隐约感觉到清渊在背后跟着自己。

她这次走的很顺利,没再被鬼打墙,刚到通往家的山路时便听到家里的佣人拿着手电四处的晃着,嘴里喊着:“小姐!四九!”

她高兴的几乎欢呼起来,伸开双手大喊道:“我在这儿!我在这!我回来啦!”

为首跑到她面前的便是清渊,他满脸的着急,扶着四九的肩膀问道:“你去哪了?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家里多着急啊!”

四九看着清渊的脸已经懵了,她僵硬的转过身,身后已经没了人影。

面前的这个是清渊,那么刚才送自己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细思极恐

她感觉到十分的恐惧,后面的人呢!哪里去了?

明明她刚才一直有感觉到他在身后的呀!怎么这时会是迎面跑来的?

而且这个清渊明显更像平日里的他,满脸的担心,可从他的表情里她感觉到清渊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很乱,试探性的问道:“清渊哥哥,你……你不是和我一起回来的吗?”

清渊的眼神里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摸了摸四九的额头,有摸了下自己的,“没发烧啊!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一直在山里找你,什么时候和你一起回来了?”

四九再次毛骨悚然,手不停的抖,嘴唇吓得已经泛白,清渊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四九身上,他蹲在她面前说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四九没再说话,趴在清渊的背上,任凭他将自己背了回去。

到家后,华叔发射了一个信号弹,通知在外面寻找的人,四九回来了。

清渊将四九急急忙忙的背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春满姨在院外不停的来回渡步,看似有些急躁。

清渊喊道:“春满姨,我们回来了!”

春满姨听到声音立刻迎了上来,她一看四九是被背回来的着急的不得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四九委屈的撇了下嘴,含着泪摇头,“我要找奶奶。”

春满姨连忙点头,“快进屋,老太太都要急死了!”

清渊一路背着她到了老太太的卧房,老太太一见四九的状态,连忙从软榻上起身,对清渊吩咐道:“孩子,快给她放下。”

清渊将四九放在软榻上,四九的脸上布满了血迹,还是紫黑色的,老太太连忙上前问道:“四九啊!你这是……”

四九一见到老太太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奶奶!我被鬼抓走了!”

老太太被她的回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察看,“被鬼抓走了?血从哪来的?哪里受了伤?”

四九费力的脱掉了清渊的外套,将身子斜过给老太太瞧,她自己看不出什么,但是屋内的人都纷纷抽了一口凉气。

清渊一拳砸在了屋内的木柱上,自责的说道:“都怪我!我要是能早点赶回来,就可以接四九放学,便不会出这样的事!”

老太太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要冷静许多,对清渊说道:“不怨你,你别自责!你先回去休息,我来给她治疗。”

清渊虽然担心,但也明白四九这样需要将衣服换掉,他在这确实不方便,便出了屋子,不过他没去休息,一直在院外的石凳上等着。

春满找来了剪子将四九的衣服全部剪掉,她被抓的肩膀已经化脓泛黑,还透露着一股子恶臭。

春满姨心疼的连连掉眼泪,“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恶鬼!竟然给咱家小姐伤成这样!小姐,你忍着点啊!要是疼你就说。”

四九冷汗直流,不过还是咬紧牙关说了句:“不疼。”

老太太在这个过程中问道:“你和奶奶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碰到了恶鬼那么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火烙的痛

四九一边疼的呲牙咧嘴,一边回老太太话,她将自己刚刚遭遇的一切,还有回来时的诡异事件全部和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和春满也是听的惊心动魄,在四九简单的形容下,老太太也知晓了整个过程。

令她意外的是,胡五爷竟然能亲自下来跑着一趟,而不是派小辈儿的前来,要知道他的孙子辈儿的道行也得是上万年了……

对付一个冤魂一定不在话下,没必要亲自过来的。

而四九最后说的两个清渊,她不认为是她认错了,或是出现了幻觉!

不过既然他带着她走出了鬼打墙,也没有伤害她,便可以暂且不用多虑。

老太太看着四九的伤势,右肩甲后一个血洞,肩胛前有四个,肉眼可辨是整只手抓在了她的肩膀上。

春满看着四九的伤口担忧的望向老太太,“您看这该怎么办?我去叫大夫过来吧?”

老太太拒绝到:“等下再去找,不着急,你去找人把我堂上的供水拿来,还有莲叶捣碎了,一并带来。”

春满点头称是,随后退下去取物品。

老太太命人去打来热水,亲自帮四九擦拭了全身和已经变成花猫的小脸儿。

老太太眼里满是心疼,可语气上却依旧平淡,“四九,疼就喊出来,没关系的!”

四九哼哧哼哧的栽歪在雕花的床头旁,明明身体依旧不舒服,疼的冷汗直流,可嘴上硬要说道:“没那么疼了。”

老太太有的时候很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儿,有时天真烂漫,有时却成熟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她心里也在琢磨着,最近四九频繁的能遇到鬼魂,这是不是代表有些缘分已经在冥冥中开启了?

她即使把她保护的再好,好像也躲不过这些劫难,她一直不想四九走她这条老路,虽然纵灵依旧得接触鬼魂,但是生活却相对平凡。

如果接了堂口,必要心系天下人,排除万难的修行,那种苦,是无法言说的。

但命运这种东西,是她能够改变的吗?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但也产生了这种想法。

老太太将春满拿回来的供水掺着捣碎的莲叶混在了一起,随后一点点涂在四九的伤口上。

她没有选择最直接的刮腐肉或是香灰涂抹,那样会特别伤皮肤,她明白女孩子都爱美的心里,不想让孙女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莲叶见效稍微慢一些,但是却可以达到最佳的效果,只不过过程难熬些。

四九忍不住这种火烙般的疼痛,终于痛的大喊了起来,整间屋子的人都跟着揪着心。

哑妹匆忙跑了回来,连忙到四九的床旁,担忧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找了你好几个时辰,你可吓死我了!”

四九瘪着嘴,委屈的也没说出什么,关键是肩膀太痛了!

春满姨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没事,哑妹,你去找中医开一副驱寒的药来,让小姐喝下去,她落了水难免着凉。”

哑妹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

警告

清渊在院子中都听到了四九的呼喊,他本想进去看看,又怕不方便,正巧碰到哑妹出来,他拉住了慌慌张张出门的哑妹,紧张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哑妹的脸色煞白,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去找中医给她拿药,你不用担心,今晚就先回去吧!”

清渊听后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等哑妹离开后,自己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满眼担忧的随着离开了。

老太太处理完肩膀上的伤痕,又燃了一张符纸掺入水中,让四九喝了进去,有稳魂驱邪的功效。

待四九睡着了以后,春满才给她抱回她自己的床上,哑妹便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夜里有什么事情都能听得到。

四九稀里糊涂的在梦里,好像看到了墨帝的影子,他随着那模糊的幻影一直跟了过去,七拐八拐的她来到了墨帝的住所。

她心里一喜,竟然能找到这里,简直是太意外了!

她抬脚刚要买入院子,随后又退了回去,她依稀记得上次墨帝和她发火的样子,从那以后直到今日都没在见过他。

这次又不请自来,他会不会和自己生气呀???

四九来回渡步在院外一圈一圈走了很久,一记声音盘旋在上空,“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她顿时喜上眉梢,是师傅!!!

“师傅,你让我进去的啊!我可进去了!”

她说完半天却没在等到回答,她又试探的说了句:“我进去了哦!”

依旧没有回答。

她心里想了想,不管了!反正都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挨骂呗!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进入樱花林,穿过这条小路直奔中间的玉楼。

迈入大殿时,发现师父正斜躺在卧塌上,墨色的长发随意的飘在肩上,并没有束起,神色中也多了一分慵懒。

他今日和以往不同,并没有像曾经那样温柔和煦的唤她,九儿。

而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手拄着太阳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九张开双臂向他这侧跑来,“师傅,师傅!”

她跑到墨帝的榻下,坐在了台阶上。墨帝斜眼看了下她,“刚刚在门外磨蹭什么呢?”

四九故意阴阳怪气的回道:“没有您发话,我也不敢进来呀!”

墨帝哼笑了下,“哟!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了?”

四九上前讨好,“我一直都这么听话呀!师傅,我今天又遇到鬼了,还把我弄伤了!”

墨帝点了点头,“我知道。”

四九不解,“你知道?”随后恍然大悟,“哦哦哦!是五爷爷告诉你的吧?”

墨帝皱眉,“什么五爷爷?这是哪来的辈分?叫胡五爷就行!”

四九尴尬的撇了下嘴,没敢接话,只听墨帝继续说道:“为师问你,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这几个字?上次我是怎么教你的?”

她被问的有些懵了,“我也没怎么呀!我这不是在地上坐着呢吗?您怎么又说我了?”

墨帝垂眼想了想,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看起来还是十分的不爽,“为师告诉你,不可以随便牵别人的手。”

我不能当你师傅了

四九听的云里雾里直发蒙,是不是墨帝开始讨厌自己了?不喜欢她近亲他?

四九点了点头,乖巧的回了句:“哦,知道了,师傅。”

墨帝眯起眼睛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四九委屈道:“你不喜欢我牵你的手,我不牵就是了……”

墨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说的明明是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变化成清渊的样子将她带出去,在四九亲昵的奔向清渊的时候,他内心深处已经被气的爆炸了!

原来这个小人儿并不是只对他才会有依赖的一面,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不爽。

墨帝纠正道:“我说的是其他人!平日里不是很聪明吗?这么会儿怎么犯起糊涂来?”

四九瘪着嘴,可怜巴巴的问道:“师傅,你说的到底是谁啊?您最近怎么总是吼我?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墨帝在脑海里想了想,有吗?他什么时候吼她了?

不过只要四九装委屈,墨帝便立马投降!无论心里再怎么有火,也顿时能被水浇灭。

他伸手将地上的四九拎上塌前,哄道:“九儿,师傅没有吼你,你的小脑瓜一天想些什么呢?”

四九盘着腿与墨帝对视,童真的问道:“师傅,你这段日子干嘛去了?我怎么都瞧不见你了?还有,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下次要是还想来的话,得怎么找你呢?”

“为师最近有事要做,也想看看你独自应对事情的表现,今日做的很好,不过我告诉你,不要逞能做一些自己还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这样只会让自己受伤,听懂了么?

今日是我用分身带你过来的,你下次想来睡前告诉东来,它可以带你找到这里。”

四九高兴的拍手,“师傅,这么说我还可以再来是么?你真好!!!”

墨帝的神情中有丝难色,他摸着四九的头顶,柔声的说道:“九儿,为师今天找你来,还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四九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墨帝,等待着他为自己解惑。

墨帝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你都叫我师傅,但我们并没有举行拜师仪式,也不算真正的师徒。”

四九抢着问道:“是要我给你磕头么?那我现在就磕!”

她刚要挣扎着下塌,被墨帝一把拉住,“不,不用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师徒关系。”

四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师傅这是……不要她了?

墨帝看到四九受伤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不忍,看来自己当时找上她这件事情,办的太冲动了!

“九儿,我帮你找了一个更适合你的师傅,他主管幻境,对你纵灵有很大的帮助,他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师傅,以他的地位掌管我帮你安排的兵马,也绰绰有余。”

四九心里突然来了脾气,固执的说道:“我不要!我就要你当我师傅,我谁也不要!”

墨帝皱眉低声呵斥,“九儿,不要胡闹!我已经安排好了,事已至此,你只能选择接受。”

骗子

四九立刻反驳道:“为什么只能选择接受?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是嫌弃我笨吗?你既然不想要我,又为什么找上我?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师傅,我不要别人!”

她对墨帝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仅仅是他三番五次的救了她的命,还因为他改变了那个曾经胆小的自己,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所给予的一切,恰好都是她需要的。

墨帝的神色越来越冷,四九从未见过他今日这般模样,虽然心里有些怕,但她依旧挺着胸膛,不肯退步的坚持着。

墨帝端起威严的气势,沉声道:“九儿,别许胡闹,我有我的计划。”

四九终于忍不住的,眼泪聚满眼眶,吧嗒一声便砸了下来……

她用手快速的擦掉,“反正我不管,以后我天天来找你,你跑不掉!我就要你,只要你!”说完,便跳下榻子跑了出去……

虽然她掉下眼泪的样子墨帝很心疼,但是看她这么在乎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分窃喜。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普通的存在。

墨帝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度失神,他原本的计划是找到她,用这种方式陪她一生。可当他在幻镜里看出她的未来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顾幻王的阻拦,开启了新的计划。

早晚就要施行的事,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那还不如提前和她说清楚,让她早点适应幻王。

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是如此抗拒,让他一时之间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四九并不知道墨帝的计划,在她的心里只会觉得是墨帝不想要她了,她边走边哭,嘴里骂着:“大骗子!让我做他的徒弟的人是他!这么会儿不要我的还是他!坏人!”

她一直哭一直哭,哑妹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急忙摇晃着睡梦中抽泣的四九。

四九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床顶,久久没有说话,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

哑妹在旁边焦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四九的胸腔里觉得很闷,嗓子发堵眼眶发酸,她哽咽的说了句:“哑妹,你告诉我,在什么情况下你不会不要我了?”

哑妹虽然不明白四九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却极其认真的回道:“只有一种情况。”

“你说。”

哑妹:“那种情况就是,我死了。”

四九感动的起身抱着哑妹的脖子,眼泪流的更加凶了!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哑妹,你真好。”

哑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小姐,快躺好吧!你现在还病着呢!需要好好的休息,快别哭了!”

四九在哑妹的搀扶下重新躺在了枕头上,她还沉浸在墨帝带给她的负面情绪里,不过她不会放弃的!

她在心里打算着,从明天开始她天天晚上去缠着他,非逼着他改便主意才行!

她的肩膀越来越痛,身体一动时竟然还能闻到一股子怪味儿,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下次绝不能在这样情敌了。

还有,她明天要去找奶奶,她觉得有些事必须得和奶奶摊牌了……

你想好了?

第二日在老太太来看四九的时候,她还没有睡醒,昨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今日怎么可能有精神呢?

老太太趁她睡着的时候,揭开了纱布察看伤口的状况,莲叶都已经腐化,老太太递给春满一个眼神,让她再去取些过来。

四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老太太的容颜映入眼帘,她呢喃着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柔声的问道:“怎么样?还难受么?”

四九摇了摇头,“不难受了!奶奶,我有事儿想和您说。”

她挣扎的想起身,哑妹刚要伸手去扶,老太太却按住了她的身子,“不用起来,就这样说吧!”

四九想了想,没再执意起身,在床上躺好眼睛看着老太太诚恳的说道:“奶奶,我……”

老太太垂眼笑了笑,打趣道:“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了?是不是又给奶奶惹祸了?”

四九鼓起勇气直视老太太,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奶奶,我想接您的班。”

老太太眯起了眼,许久没有回话。

四九拉着老太太的手,撒娇的摇晃着,“奶奶,您说话呀?您同意么?”

老太太喜怒不形于色,四九也看不出此时奶奶的心情。

“四九,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同不同意有用吗?”

四九心里有些内疚,奶奶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却辜负了奶奶的期望。

“奶奶,我、我会做好的。”

李太太点头,“我信。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做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可是,我和你爷爷都是各司其职,你确认你一个人可以干好两件事儿?”

四九毫不犹豫的回道:“我一定可以的!奶奶,您别跟我生气,我有这种想法只是不想每次都陷入危机中……”

老太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心里想着,终于没能躲掉,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孩子确实是有缘分,只不过老太太在她刚出生的时候私下里推过一次命格,以老太太的能力若想看一个普通的人的命格,不会打乱对方原本的命运,可当日令老太太震惊的是,她没看出任何东西。

她将生辰八字摆在面前时,脑海里闪入的只有一片白雾,看不清前面到底如何。

老太太顿时紧张了起来,她这辈子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还没什么人是她看不清的!

哎,没想到今日这丫头已经可以为自己来挑选她想走的路了。

确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昨晚也在考虑,四九现如今频繁的遇到这些事情,是不是也在提醒着她?

她挡不住孙女的路,即使心里再不愿,她也不能看着孙女一次次犯险,而她如今的身体,实在不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

她轻轻抚摸着四九的手背,试探的问道:“你是否想好了?这条路可是非难的,选好了就不能回头了!”

四九挺着坐起了身子,连忙点头,“想好了!奶奶,我不后悔。”

老太太露出了释怀的笑脸,“那好吧!你若想好了,奶奶便不再拦你,好了坏了都是你自己的缘分,奶奶相信你能做的好。”

我才是你师傅

四九如今取得了老太太的支持,自然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这样以后她就不用再小心翼翼的对老太太有所隐瞒了!

对一个你爱的人日日隐藏心中的想法,那种感觉是不好受的!

还有一点值得高兴的事儿就是,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去告诉师傅,她会变得很厉害,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笨了!

奶奶会教给她许多的东西,她不会再像昨日一般给他丢人了!他别想就这么嫌弃的丢下她……

每个夜晚她都叫上东来,陪她一起去墨帝的玉楼,可是她每天都被拒之门外,就连院子都进不去……

墨帝在院门外设立了一个屏障,四九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挡在了她和他的中间。

她遥遥相望他的身影,而他,在玉楼之巅看着她的执着。

有好几次忍不住想解开屏障,放那个小东西进来,听她甜甜的叫自己师傅,身子软糯糯的靠在他的身上,肆意的撒娇耍赖。

他在窗前攥紧拳头极力的忍耐,是他错了!他不该冲动的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现在想收场时,对她竟是这般的残忍。

平日里爱哭的九儿,倔强的仰起脸,一直在院外仰头看着里面,她的眼神坚定,心里没有一丝退缩的念头。

他真的没想到,她能这般的执。

-

有天夜里四九依旧和东来去到了墨帝的玉楼,而到那的时候那已经变成了一片樱花林,玉楼不见了!那些院中曾经的摆设全部都不见了!

她焦急的在樱花林里一遍一遍寻找,好像曾经那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她很慌,很害怕,这是不是代表墨帝从此在她的世界里面消失了?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浑身瘫软如泥,她忍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东来坐在她的身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记男声,他风趣的逗道:“这是谁家的小徒儿?在这里的这般凄惨?”

四九抬头望去,男子青衣云带,头戴玉冠气质非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她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略带哭音的问道:“你是谁?”

东来见到他,身子一个激灵,连忙学人的样子站起来,拜了三拜。

他走到四九身边,手中拿着一根老银镶宝石款式的短棍,一头呈圆形前面带一点点尖,上面雕刻的好像是六种神兽,四九并不知道叫什么,只是觉得华美精致。

男子拉起坐在地上的四九,声音略带威严的说道:“我的徒弟怎么可以这般爱哭?快擦擦眼泪!以后不许这般懦弱,你要记得只有弱者才会哭鼻子!”

四九被惊的呆住,指着他问道:“你说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你师傅,你是我徒儿,有何不妥么?”

四九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摇头道:“不,你不是我师傅,我师傅是墨帝。”

男子笑了笑,用那只短棍轻轻的敲了一下四九的头顶,“他是我幻化出来的,其实只是为了考验你的眼力,我才是你的师傅,幻王。”

求你,让他回来

四九惊恐的瞪大双眼,摇头不敢相信,“才不是!你撒谎!我听师傅说过你,他说以后你会是我的师傅,我不要你!我要墨帝!”

幻王脸色依旧,并没有任何的波动,不过心里却想着,这丫头岁数不大,还真的不好骗。

他轻咳了声,摇身一变,变成了墨帝的模样,就连语气都和墨帝如出一辙,他轻唤了声:“九儿。”

四九顿时懵了,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墨帝,心里就如打鼓一般,扑通扑通的狂跳。

她指着身后的樱花林,“那玉楼呢?也是你变化的吗?”

幻王随手一挥,玉楼再次呈现在四九眼前,这一些就和变魔术一般,让人质疑他是如何做到的……

幻王变回自己本身的模样,“四九,这回你相信了么?”

四九紫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满脸的茫然,突然瘪着嘴,“你撒谎!是他不想要我了对不对?他不会叫我四九,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叫我九儿!

我要师傅!你让他回来!是不是他嫌弃我太笨了?连个鬼都对付不了才不要我的?你帮我告诉他,奶奶已经答应我了!我还小,我慢慢学,好不好?

他说过,就算以后我把天捅破了,他都会帮我补上的!大人说话不可以不算数……

你让他回来,我再也不捣蛋了!求求你了……”

幻王的眼中有所松动,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四九,他只是我设给你的幻影,他真的不存在,我是你的师傅,这点你摆脱不掉。”

四九瞪着他,眼里满是怒气,如果真的只是幻影,她希望自己永远活在梦里。

墨帝对于她来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幻王见着四九的分辨能力是真的强,只能走一步险棋,他拿着手中的幻影月,就是那根银质的短棍,对着四九的脸逆时针的转了三圈,眼睛与她对视,只几秒的时间四九便昏了过去。

东来连忙跑到四九身前,焦急的用鼻子拱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幻王看着这只小狐狸还蛮有仙根,在他面前也敢护主,伸手变出来一个火红的灵果,蹲下高贵的身子对东来招了招手,“她没事儿,不用担心,一会便会醒。”

东来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对于幻王的话不敢不从,迈着沉重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幻王身边。

幻王将灵果递到东来面前,“吃了吧!能提高你百年道行,你常在她身边,这样也能时刻保护她。”

东来黝黑的双眼瞪的老大,举起两只前爪小心翼翼的接过幻王手中的红灵果,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嘴边舔了一下。

他抱着果子连连鞠躬,像道谢一般,幻王的眼中升起了笑意,他伸手摸了摸它火红的毛发,再次说道:“吃了果子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东来歪着头瞬间石化,心里想着,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它等待着幻王的条件,要是对不起四九的事,它宁愿不吃。

失忆

幻王看着石化的东来,语调带着一丝威胁,“怎么不吃呢?”

东来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幻王被它逗笑,“让我先说是吧?”

东来连连点头,幻王便也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他的条件。

“吃了果子,你便可以在梦里和四九交流,但无论何时何地,你若想成仙,便不可以告诉四九天上有墨帝这一号人,墨帝这两个字,永远不可以让她知道,懂否?”

东来垂眼想了想,内心有些纠结,幻王又补了一句:“这也是墨帝的意思。”

东来听后缓慢的点了下头,将果子塞进了嘴里,它只能这样选择,别无他法。

幻王本已经有些变色的脸,才渐渐缓和了许多。

东来珍惜的连果核都咽进了肚子里,四九那边传来了动静,她开始苏醒过来。

她捂着自己的头,有一点痛,她睁开眼睛看到幻王和东来难受的喊了句:“师傅,我头好疼啊!”

东来再次石化,看着四九的转变,内心无比震撼!

幻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说反口就反口了?

幻王笑着走到四九身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你刚才睡着了,头痛一会儿便会好,不要担心。”

四九抓着头好奇的问道:“师傅,我最近几天不能来看你了,我要和家人们去参加宴会,等我回家了我再来看你。”

幻王点了点头,“好,为师等你,我带你和那只认路的小狐狸去为师的梦居看一看,下次想找我直接去那便可。”

四九虽有些莫名其妙,她回头看了眼已经是樱花林的地方,似乎忘掉了什么,又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不过她没有过多的犹豫,点头称:“好。”

幻王单手抱着四九,脚边跟着一只狐狸,一起去他的住所。

他们走后原本岁月静好的樱花林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墨帝站在玉楼之巅看着幻王怀中的四九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四九说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他心里最痛的点,他依稀能想到她问他,如果将天捅破的模样。

他看到她卑微着求幻王的神情,他那时真想冲出去告诉她,他答应她的他没有忘,更不会食言。

他只是换一种方式陪伴她、保护她而已。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让幻王帮他做的,他交代幻王如果四九不信,就将她的记忆抹去,强力的加入她与幻王的一些记忆,让她忘了他。

幻王的能力仅次于他,他帮她挑的必然是最好的。

他本可以如现在这般只手遮天,拥有更多的能力护她一世,可他更想时时刻刻的伴在身前,经历人生中的酸甜苦辣。

路已经铺好,仅仅差一个时机,待时机成熟,他将拥有全新的身份,助她重返天神之路。

四九的前世没有任何人可以参透,就连天庭之上知晓的人也并不多。

墨帝喊来五爷,对其吩咐道:“大堂换主,以后由幻王带领兵马,给九儿配三个报马,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幻王。”

幻王的住所

五爷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又带着不解,“不知墨帝这是为何?您可是铺了好久的路,怎么临时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动?还有……幻王他性子古怪,他……这个……我……”

墨帝看着吞吞吐吐的五爷,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有话直说便可。”

五爷搓着手,犹豫了半晌,“那我可就直说了!在幻王手下可不好干,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如墨帝您就饶了我吧!”

墨帝垂眼想了想,随后问道:“你知道她是谁么?我可以让你离开,但你以后不要后悔。”

胡五爷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墨帝口中的意思?

他转着眼珠想了想,能让墨帝如此为之操心,降低身份去抓弟子的人……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身子一震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他双手作揖,微微向前探着身子,“老身明白了,老身愿意辅佐她重走封神之路。”

墨帝见他还不算太愚,笑着点了点头,“拿她当普通人对待就好,多经历点磨难不是坏事!不该插手的就不要插手!”

五爷了解般的点头,“好,明白,我还有一事不解,请墨帝解惑。”

“你说。”

“为什么是三个报马,那个位置墨帝莫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墨帝看向他,嘴角向上牵起,“给她身边的那个小东来留个位置吧!我看她蛮喜欢的,东来也不错,蛮护主的,先安排三个,全要女性,方便一些。”

五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好,那我去办……”

-

幻王带着四九来到梦居,四九来到这里感到极为的陌生。

这座居所和刚才那片樱花林简直是大不相同,前面的这座殿宇可谓是气宇轩昂,整座庭院的上方竟然有一片星空,呈旋涡状旋转,简直是太梦幻了。

四九好奇的问道:“师傅,您的这片星空是天外有天的意思吗?怎么在天的上方还会星空呢?”

幻王想了想用食指点了下四九的额头,“还天外有天,真有你的!被天帝听到了还得以为我要反呢!不过我喜欢这句话!够张扬!”

四九得到了表扬,缩着脖子眯起眼睛笑着,“师傅还没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我做的啊!你不知道师傅是干嘛的了?想做一片星空岂不是太简单了?”

幻王将她放在地面上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走了进去,四九就如刘姥姥逛大观园一般,看的眼睛都花了!

姬家就已经够豪华气派的了,她从小在那种生活环境下长大,此时都显得有些没见识。

四九好奇的问道:“师傅,这些东西都是您幻化出来的么?”

幻王点了点头,“没错,全部都是幻化出来的。”

四九心里直呼惊奇,师傅简直是太厉害了!

幻王带着她步入殿宇,一股异香的味道传入鼻中,不似花草的甜蜜,不似檀香的淡雅,有一股子泠冽。

幻王的主殿正坐旁,有一个直通殿宇棚顶的那么高的紫水晶簇,就像一颗树洞一样,里面闪耀着紫色的光芒,还带着一丝丝的金光。

灵摆

幻王走到水晶簇旁伸手在里面拿出一个东西,一开始四九没看清,等幻王将那东西的放下来的时候,四九好奇的走了过去。

幻王手中的东西是一条珐琅银链,链子拿在手里的那头有一颗银饰的小莲花,链子中间镶嵌了一颗极大的宝石,链子的尾端拴着一块锥体的紫水晶,老银包着圆面的一头,紫水晶的里面星星点点像是有一片星河。

那个锥体的紫水晶在四九眼前晃啊晃,四九的眼睛便随着它左右摇摆。

幻王问道:“喜欢么?”

四九点了点头,“喜欢。”

幻王伸手将东西递给她,对她解释道:“这个是为师的第一个灵摆,有万年之久,非常有灵性,现在传给你吧!当作你我之间的信物!”

四九茫然的指着自己,“送给我?”

幻王蹲下身子,将紫水晶处握在手中,在老银的位置上指了指,“看到这个字了么?”

四九点头,念道:“幻。”

“嗯,你随身带着,不管天上管事的,地下当差的,都不会不给你面子。”

幻王说完将银链在四九的脖子上转了一圈,随后那朵莲花卡在了链子中间的宝石上。

“这样戴就是一条项链,摘开就是灵摆,知道灵摆是干嘛用的么?”

四九摇头,诚实的说了句:“不知道。”

幻王苦笑了下,心想着要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人,那是何等的难啊!不过为了她能回来,他和墨帝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耐心的将灵摆的莲花处捏在手中,等它自然停住,随后双眼紧盯着灵摆,对它问道:“四九是女生?”

灵摆开始快速的上下摆动,四九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那块水晶柱,觉得特别神奇。

幻王继续问道:“四九是男生?”

灵摆顿时幻了方位,开始横向的摆动,四九突然想明白了,连忙问道:“师傅,‘是’是纵向摆动,‘不是’是横向摆动,对吗?”

幻王展开笑颜,“四九好聪明。”

她得到认可便继续问道:“那还有别的回答嘛?”

“顺时针方向转动是代表不知道,逆时针方向转动是代表不可说。成圈转动都是一个大圈一个小圈,如果不是这样,便不成立。”

四九试探的问着:“师傅,我能试一试吗?”

幻王将莲花处缠在她的食指上,“问吧!”

四九屏气凝神的等它自然停稳,便开口问道:“师傅是神吗?”

过了好几秒灵摆也没有任何反应,四九为难地看着幻王,幻王笑出了声,“你要用你的意念去控制它,哪能随随便便的就可以成功?集中注意力,用意念去问。”

四九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紫水晶,眼眸一闪,“师傅是神么?”

灵摆只有一丝丝的纵向摆动,但和幻王刚才的相比,简直像是微风吹的。

她没有放弃,再一次专注的看着,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直到灵摆开始大幅动的纵向摆动。

四九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抱住了幻王的脖子,“是!师傅是神,我成功了!”

准备出发

幻王见到四九因为自己能催动一个小小的灵摆便能高兴的欢呼起来,心里顿时有些苦涩,这若是放到以前,这东西怕是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幻王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东来带四九回去,有时间再过来。

四九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真的多了一个灵摆,她珍惜的捧在手心里,还放在嘴边亲了亲,“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哑妹端来了热水,打算帮她洗脸,见四九坐在床上发呆,便出声问道:“小姐,想什么呢?快过来收拾了,我们今日要下山。”

四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哦!对哈!今天要去宗家,我都给忘了!”

她快速的翻下床去洗漱,哑妹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如星河一般的水晶,惊讶的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呀?好漂亮啊!”

四九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我师傅给我的,可好玩了!下次我给你演示!”

哑妹还以为四九口中的师傅是原来的那位,眼神羡慕的说道:“小姐的师傅可真好,又是送东来,又是送项链,怕不是想把这世上所有的稀罕玩意儿都给小姐拿来呢!”

四九听后愣了一下,“你说东来也是师傅送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哑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小姐你这是什么记性啊?前几日你不还说……”

哑妹的话还没说完,东来那边“啪”的一声,撞翻了门口的花盆。

它狡猾的小眼珠转着,没错!它就是故意的,它不想让哑妹继续说下去来勾起四九更多的记忆。

四九便也没有多想,自顾自的去挑自己要带的衣服,听奶奶的意思他们会在山下待好多天呢!

哑妹收拾好被东来撞碎的花盆,过去帮四九一起收拾行李,见四九要带的衣服除了黑就是大红,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春满姨各色系的衣服都给小姐做过,她偏偏只穿着两个颜色。

哑妹建议道:“小姐,你看看这个水粉色你喜不喜欢?你皮肤白配这个一定好看!”

四九嫌弃的撇了一眼,快速的摇头,“不,我不要穿那个颜色。”

两个人因为衣服的颜色款式站在衣柜前讨论了好久,老太太那边已经出来时,她们这边还没有弄完。

春满姨快速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没选好?”

哑妹汗颜,“没事,春满姨,我们马上就好。”

最后只能全凭了四九的心意,带着她喜爱的衣服合上了包裹。

四九看了看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东来,刚想和奶奶张口,老太太伸手制止了她,“不行,东来和菩提必须在家,谁也不可以去。”

四九跑到老太太身边,抱着她的腿撒娇道:“奶奶,带东来去吧!它离开我会非常非常想我的。”

老太太依旧摇头,蹲下身子哄道:“四九,咱们这次是去别人家做客,去这么多人已经很不好了,还要带宠物会很麻烦的,宗家也有小朋友,他们若是害怕东来,还要把它关进笼子里,到时候你又该心疼了!还不如让东来和菩提在家,也有人照顾,你觉得呢?”

搬回去住

四九垂头想了想,奶奶的话也有道理,便忍痛留它们在家。

她抱着东来用头在它的身上蹭了蹭,“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和菩提要听话,不许打架!我会想你的!”

东来就如听懂了一般,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它心想它若和菩提朝夕相处,它一定会被那个老家伙挠死的!

四九放下东来又过去抱了抱菩提,“不许欺负东来,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菩提大爷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它的心里活动便是,好吃的?有冤魂好吃吗?切~

四九恋恋不舍的随着老太太他们离开,在上车的时候珠华对老太太提议,“阿娘,让四九和我坐一辆车吧?她这孩子闹腾,您和阿爹在车上无法好好休息。”

老太太看了眼四九并没有拒绝的神情,笑道:“行,你带着吧!你们娘俩也好久没在一起说贴心的话了!”

珠华满眼的感激,牵着四九去后面的车上。

到了车上后珠华拿出了上次给四九吃的中药片,“四九,含在舌下,这样就不会晕车了。”

四九脑海里想到那个苦味,缩了下脖子,钻进珠华的怀里,“阿娘,我不想吃,苦!”

珠华见着无奈,只好作罢,“那你难受了不要喊娘哦!”

四九平躺下来,将头枕在珠华的腿上,“阿娘,我仔细想过了!不如等这次回去,我搬回你那住吧?”

珠华的瞳孔一震,不解的问道:“搬回我那?为何?”

四九搅动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阿娘之前说想离开,一定是太孤单了!我回去陪你,你就不会想离开了。”

珠华心里一软,估计在姬家也就只有四九是真心的对她好了吧?

她眼中存着星星点点的泪花,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四九拉着她说道:“就这么定了吧!等这次回来我就和奶奶说。”

珠华点了点头,伸手摸着四九柔顺的头发,说了声:“好。”

坐在前面的哑妹一言不发,她虽然能明白小姐的心软,但她也忘不了太太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虽然说母女没有隔夜的仇,那如果以后太太再伤害小姐怎么办?她已经越来越大,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如果这些不好的记忆她都留在了脑中,那对她这一辈子得来带多么大的阴影和伤害?

而在四九心里那些痛苦和折磨她并没有忘记,她只不过是为了阿娘逼着自己忘记!在她心里珠华是弱者,她把自己视为强者,她觉得她可以为阿娘做任何事情,只为了能换她笑一笑。

珠华对四九交待道:“我们这次去的是四大家的宗家,他们是贵族,不比咱们在山里那样随意,四九到那要讲礼貌,懂规矩,知不知道?”

四九听话的点头,“知道了,阿娘,我一定不淘气。”

珠华欣慰的笑了笑,宠溺的掐了下四九的脸蛋,“我们四九是大孩子了,越来越懂事了!”

四九继续在珠华怀里撒娇,贪婪的闻着她身上草药的味道,她在这一刻,心里是满足的。

叙旧

宗家。

姬家的人纷纷下了车,宗家门口有许多人在等候,为首的是宗家现任家主宗阐宏。

宗阐宏亲自上前扶着姬老爷子,他的夫人赫之月热情的扶着老太太的胳膊。

她笑颜如花的说道:“老夫人,我们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老太太陪笑道:“真是让你们久等了!”

宗阐宏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咱们进去说吧!我父亲母亲盼着您二老,盼的那是一刻刻的,着急等着和您叙旧那!”

过寿的人便是宗阐宏的父亲,老爷子身体不大好,所以早早的把家业传给了更有能力的二儿子。

宗阐宏上面还有一位大哥宗阐伟,一位大姐宗阐静,下面有一个妹妹宗阐敏。

这所有的人都住在面前这座大院子里,是一代大家儿。

正所谓人多事儿自然少不了,在宗家这座庞大的院落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人不惦记着家主之位,所以形势也很紧张。

姬家人随着宗阐宏和夫人一起进入宗家,到了大厅内宗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在沙发上等候了。

姬老爷子快速走了几步过去和宗老爷子握手,四位老者坐在了一起,互相寒暄着。

姬桁和宗阐宏在一旁聊天,珠华牵着四九站在一旁,四九看着宗家的爷爷奶奶早已满头花白,身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眼神也泛着浑浊,不免感叹,人老了竟是这般模样,她真希望自己的爷爷奶奶永远不会老。

宗老夫人看到四九对她招了招手,对仇安问道:“妹妹,这就是你家的那个小可人儿?”

仇安慈爱的看向自家孙女,点了点头,“这就是我那个淘气的孙女儿,四九过来叫人!”

珠华向前轻轻推了一下四九的后背,四九迈着步子过去了,礼貌的说了句:“宗爷爷,宗奶奶好,身体康健,万福平安。”

她这脑瓜儿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吉祥话儿,一着急竟然把家里那只傻鸟的口头语说了出来。

宗老夫人被哄的十分开心,对仇安说道:“真是个机灵的孩子,快过来,奶奶给你见面礼。”

四九看向了仇安,等待着她的意思。

仇安点头当作默许,四九才小心心的走到宗老夫人跟前,宗老夫人拿起身边的锦绣袋子,看似好像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四九的面前,四九恭敬的接过放在手心里,鞠躬道谢:“谢谢奶奶。”

宗老夫人看着她紫色的眼眸连连赞叹道:“真是个不一般的孩子,这眼睛好生的漂亮!”

仇安见自己的孙女被夸,心里自然高兴,脸上的笑意从未断过,她吩咐春满,“去把我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仇安转头对宗老夫人解释道:“老嫂子,我这好些年没过来,也不知道孩子们都长多大了!这也带了些礼物给他们,等有时间您帮我给他们分了去?”

宗老太太笑了笑,“他们都在外面候着呢!你们过来,自然要来给你们问好的!尤其是我那个小孙儿,可真是把我给愁坏了!”

皮猴儿

仇安在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当日姬桁和自己说的事情,貌似这个宗家的小哥儿有些不妥,宗家老夫人想要给他看上一看。

宗老夫人命人将这几个孩子带了进来,赫之月热情的对姬家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小辈儿的六个孩子,来,给姬爷爷奶奶问好。”

六个孩子从大到小齐刷刷的鞠躬喊了句:“姬爷爷、奶奶好。”

四九放眼望去,三个男孩三个女孩,男女比例上还挺平均的。

宗老夫人对其中一个男孩说道:“暮岁,过来。”

四九心想道,原来他就是宗暮岁,看起来也没什么啊?没少胳膊没少腿的,挺正常的啊?

宗暮岁比她大几岁,他翻转着眼睛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赫之月连拉带拽的带着他到仇安面前,满脸愁色的说道:“老太太,这是我的小儿子,这一天都要愁死我了!”

仇安主动上前拉起宗暮岁的手,他就和多动症一般,挣脱着不愿意让仇安碰。

四九看他执拗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反感,非常非常的反感!

仇安到没觉得什么,全程专注的握着他的手,任凭他如何想要挣脱,都没跑的掉。

大家屏气凝神的全部看向仇安的方向,仇安捏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对大伙说道:“等我临走之前,我在仔细给他看吧!”

宗暮岁烦躁的哼了声,借着仇安松开他的机会立刻跑走了!

边跑还边回头吐舌头翻白眼,简直就是一副皮猴儿的模样。

宗老夫人无奈的将手扶上额头,“大妹子啊!我对这孩子是一点招儿都没有!你瞧没瞧着,都快十岁的孩子了,天天就这样没个正形!打生下来就没少让我操心,天天夜里哭,一哭得哭到天亮,现在好点了,晚上该成梦游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说是不是不正常?”

听到宗老夫人这么说,屋内所有的孩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包括四九。

仇安一个眼神飞了过去,四九立马停止了笑意,一脸严肃的重新坐好。

仇安想了想,对赫之月说道:“晚点你将那孩子生辰八字给我送过去,我给他瞧瞧,我这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好久不看了,准与不准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四九看向奶奶,她若是说这种话时,就代表她一定看出了不好的东西,怕说出来人家觉得晦气,不然她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她看着宗暮岁离开的方向心里合计着,这么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有什么事儿,她也没见着什么脏东西,那问题出在哪呢?

虽然她不喜欢他这副烦人的性格,可是她好奇事情的根源,迫不及待的想问问奶奶究竟如何。

赫之月满脸的羞愧,尴尬的握着珠华的手说道:“哎,瞧着你家这小四九,我可是打心眼里羡慕!我这儿子一点礼貌都没有,我还有个大女儿,更是刁蛮任性!我晚点可得和你取取经,这四九怎么教的这样听话可爱?”

赫之月并不知情,她说完之后珠华的脸比她还要羞愧,因为自己根本没教过她任何东西,四九都是由老太太教育。

玩耍

珠华眼神闪烁着谦卑的回道:“哪里是我教育的好,是老太太的功劳。”

仇安听后自然不会在外面驳了她的颜面,笑着附和道:“我这儿媳妇就是谦虚。”

赫之月满脸的羡慕对仇安打趣道:“老太太,您走的时候把我家这几个难缠的都带回去帮着管教管教,也许再回来的时候,就都能知书达理了。”

仇安被她逗得咯咯笑,指着宗老夫人对赫之月说道:“老嫂子在这坐着哪有我卖弄的份儿?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之月,放着这么好的老师不请教,你这可不是舍近求远了?”

赫之月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谁都不会得罪,更不会因为捧高仇安来贬低自己的婆婆,她圆滑的说了句:“老太太,俗话说的话,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我母亲平时护着都来不及,我们说一句都心疼呢!我瞧着您帮忙管正好!”

在座的人听到赫之月的话哄堂大笑,没一个人不赞叹她的情商竟然如此之高!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宗阐宏怎么可能不好?

四九坐在一旁听的直发蒙,这互相客套的话,让她觉得无聊极了。

赫之月眼尖的看到她低着头,没什么兴致,便提议道:“四九,你去和哥哥姐姐们出去玩玩,让他们带你看看这院子,后面还养了许多动物,你一定喜欢,如何?”

四九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光彩,她侧头看向仇安征求她的意见,仇安无奈的笑了笑,“想去就去吧!看着奶奶干嘛?”

四九高兴的回道:“您让我去?那我去了。”

赫之月叫来几个孩子中看起来年长一些的一个女生,“暮殷,领着妹妹去玩吧!要照顾好她,知道了么?”

宗暮殷是宗暮岁的亲姐姐,同是赫之月和宗阐宏的孩子,其余四个孩子是他们俩的堂兄表兄妹。

宗暮殷热情的牵过四九的手,“母亲,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四九在她的带领下和几个孩子一涌而去,宗暮殷并不像她母亲形容的那般刁蛮任性,反而对四九特别的照顾,走台阶时还会提醒她:“妹妹小心。”

四九被山下的那些熊孩子折磨的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她以为自己是不讨喜的孩子,不会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可是在宗家她又找回了自信,哥哥姐姐们对她都还算不错。

唯独宗暮岁,简直就是个混世大魔王!

宗暮殷领着四九去到后面的院子,有一片空场养了许多的小兔子,还有可爱的马儿,四九对这里感到惊奇,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活的马。

暮殷对她说道:“四九你快看,这只白色的小马驹是我的,它特别温顺,你来摸摸它。”

她握着四九的手尝试着去摸最小的那只马驹的头,马驹亲昵的用鼻子去蹭她的手,四九的脸上笑意渐浓,惊喜的说道:“暮殷姐姐,它好乖啊!”

宗暮殷开心的回道:“是吧?你想不想坐坐?”

“可以吗?它会不会不喜欢我坐?”

吓傻

暮殷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它会喜欢你的,我找人抱你上去!”

四九满心欢喜的站在原地等着,宗暮殷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自己捣蛋的弟弟在身后喊了声:“快去,金狮。”

她立刻回头看到宗暮岁手中牵了一只藏獒,他松开手得意的看着四九笑,四九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瞅着那只巨大的动物正快速的朝自己跑来,她吓得长大了嘴,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宗暮殷立刻往四九的方向跑,四九身旁其余的四个孩子两个女孩在看热闹,另一个面无表情,只有一个年龄最大的男孩宗暮泽挺身而出,他揽过四九将她扑倒护在身下。

那只叫金狮的藏獒已经跑到了身前,一口咬在了宗暮泽的小腿上,宗暮殷拿起训马的鞭子当即朝藏獒抽去,“滚!等我到出时间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那只藏獒好像也知道自己咬错了人,在宗暮殷的鞭子下瞬间老实了起来,低着头嗓子里发着呜咽的声音,看向宗暮岁。

宗暮岁自然知道自己惹了祸,吐了吐舌头便跑了。

暮殷拉起宗暮泽,关心的问道:“大哥,你腿怎么样?”

宗暮泽脸色十分难看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看看四九如何了?”

四九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缓过神来,眼神呆滞的躺在草坪上看向天空,直到暮殷将她扶了起来。

“四九,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四九脸色煞白的摇了摇头,“没,哥哥,哥哥好像受伤了。”

她立刻起身去看旁边的宗暮泽,他的小腿一直在流血,伤口外翻着特别恐怖。

四九咽了咽口水,这要是这口咬在自己的腿上,估计连腿都得咬下来,这个哥哥奋不顾身的保护了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她站在一旁有惊吓的的缘故有内疚的因素,一直无声的掉眼泪,宗暮泽硬撑着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别哭呀!”

后院闹出了动静,很快便有人来察看,宗暮泽被管家抱着离开,暮殷牵上她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

暮殷仗义的对她说道:“我带你去找那个臭小子算账!”

四九害怕的缩了缩,“姐姐,我不去!我想找奶奶!”

暮殷叹了口气,“好吧!我带你回去。”

一群孩子又回到了大厅中,赫之月一见到四九哭了,顿时心里一紧,连忙上前安抚,“怎么了这是?哪个人欺负你了?婶婶帮你教训他!”

这时有下人在赫之月耳边讲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赫之月脸色十分难看,低声呵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看着些吗?”

下人低头不语,抿着嘴不敢说话。

暮殷没管屋内有多少人,直率的说道:“母亲,弟弟坏死了!他放金狮咬妹妹,要不是大哥护住了妹妹,妹妹就被咬了!”

赫之月皱了下眉头,脑海里快速的想着这件事怎么着也是瞒不住的,得给姬家一个交代,更头疼的是暮泽被咬了,一会那个难缠的嫂子一定会找她要说法。

袒护

赫之月快速的在脑海里思索,连忙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对下人吩咐道:“把金狮杀了!畜生东西就知道惹祸!伤人可还行?以后是不是就敢吃人了!”

四九一听赫之月要杀狗瞬间瞪大了眼,她立马看向奶奶,仇安接收到她的信号,连忙阻止道:“之月,算了吧!以后关起来就好,老爷子即将过寿,见血不好。”

赫之月见仇安并没有计较,珠华也拉过四九,察看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伤到,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赫之月愧疚的看着姬家的人,连忙道歉:“都是他们看管不严,吓着了孩子,我这心里真是不好意思。”

珠华连忙摇头,“没事的,别往心里去,我们还得感谢那个孩子,不是他挺身而出,受伤的就是四九了。”

暮殷看向赫之月,冷冷的问道:“您不觉得应该叫暮岁过来给四九和大哥道歉么?”

赫之月哪里都好,唯独就是太偏爱自己的小儿子,进来这么半天不是埋怨下人,就是一直在避重就轻,根本没提宗暮岁半个不字!

赫之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她一直在压事儿,她这个女儿竟然还往起勾火。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了一阵哭喊,“父亲,母亲,你得给暮泽做主啊!”

宗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无奈的撇过头去,不愿去看哭着跑来告状的人。

仇安见事情的发展越发复杂,姬家人都在这儿瞧着宗家处理家事好像不太好,她起身说道:“不如我们先回房间吧!”

宗老夫人一把抓住了仇安的手,“不用,我们家这点烂事儿,外人谁不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用避嫌,我还有许多话等着和你说呢!”

宗老夫人看着进来的妇女,不耐烦的问道:“老大媳妇儿,家里有客人,你这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你不嫌丢人,我宗家嫌丢人!”

她抹了抹眼泪,往前迈了一步,心有不甘的说道:“母亲,暮泽那腿被那畜生咬的恨不得肉都要掉下来了!您得做主啊!暮岁是孙子,我们暮泽不是吗?要是这么论起来,暮泽也算是宗家的长孙啊!”

赫之月连忙上前扶着妇人的胳膊,主动放下身段的说道:“大嫂,您消消气!确实是暮岁不对,我一会让他去给暮泽道歉,孩子不懂事是我没教育好,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过都是宗家的子孙,分长幼就没那个必要了,哪个孩子有错都会罚,并没有谁比谁高贵,您说呢?”

妇人气的伸手指着赫之月,咬着牙气的半晌说不出话,“你!”

宗老爷子听的觉得烦了,挥着手发了话,“将暮岁那个混球给我喊来!阐宏、之月,必须给他点教训,今日敢放狗咬人,明天是不是敢杀人放火?不能在纵容他了!”

宗老爷子发话谁还敢说什么?赫之月就算有心袒护,如今也护不住他。

暮殷站在四九身边小声的说道:“一会那小子来了,姐姐帮你出气。”

求饶

四九听后缩着脖子偷偷笑了笑,心里对暮殷的好感瞬间飙升,很踏实很安全的感觉。

她那一刻突然有点羡慕宗暮岁,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

宗暮岁是被两个人托着进来的,一人架着他一侧的肩膀,他的脚腾空在空中,竟然还不老实的手蹬脚抛。

他嘴里大喊着:“放我下去!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等我下去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四九看着他喊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暮殷紧紧的握着拳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宗阐宏拿了一条戒尺,递给下人一个眼神,他们会意将宗暮岁放下。

刚松开手宗暮岁便要跑,被暮殷眼尖手快的抓住他的衣服,轮了一圈将他甩在地上。

宗暮岁回头眼里满是邪恶的瞪着暮殷,四九看到那个眼神觉得瞬间觉得很可怕,而暮殷只觉得心凉。

那种眼神是应该看向敌人的吧?他这么点年纪,怎么就会如此的暴躁,唳气浓重,招人厌恶?

仇安见到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内心感叹,命运使然。

宗阐安拿着戒尺对着宗暮岁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宗暮岁不以为然,“凭什么让我跪我就跪?我偏不!”

宗老爷子和老夫人觉得宗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见着顽劣的小孙儿长着一副天使的面孔,竟然有一颗恶魔的心,连连发愁的捂着太阳穴不愿去看。

暮殷大步上前,一脚踹到宗暮岁的膝盖弯曲处,宗暮岁一时没有准备,直直的便跪了下去。

宗阐安的戒尺无情的向他抽去,“今日的事,知不知错?”

他紧紧的咬牙,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就是不张嘴认错。

宗阐安被这么多人盯着,一时架到了那里,想停手也停不下来,赫之月见到儿子挨打,躲在后边心疼的抹起了眼泪。

这屋子里唯独面带笑容的就只有刚才哭着进来告状的妇人,王姝。

她的眼里放着怨恨的光,恨不得将宗暮岁打死才好。

宗阐宏手都打酸了,打一遍问一遍,“你知不知错?”

而宗暮岁连一声都没吭,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赫之月终于看不下去了,哭着扑上前抱住宗暮岁,喊道:“你快认错!不想被打死就认错!”

宗暮岁依旧没有反应,宗老爷子气的摔碎了一个茶杯。

仇安见着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头,连忙递出台阶给宗家人下,“这孩子确实有些古怪,可能本性并不是这样的,还是先别急着惩罚了,等过几日看过了再说。”

赫之月连忙接住了仇安的话,对宗家二老求饶道:“父亲,母亲,老太太说的对,暮岁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我不信他是这样的孩子!等看过以后没有问题,我自己在打他一顿,一定叫他认错,成么?”

宗老爷子厌烦的摆了摆手,“快带他下去,看见他我就来气,真不知道是不是下来讨债的!迟早要把我克死!”

赫之月见父亲发话了,连忙扶起暮岁准备送他回房。

宗暮岁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四九,今日的事都记在了她的头上。

曼陀罗

四九来宗家的第一天便出了这样一件荒唐事儿,哑妹十分后悔刚才没跟着她一起去。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时刻跟在四九身后怕让宗家人多心,觉得信不过他们,所以当时便没有跟着一起出去。

这次意外后她时时刻刻跟在四九身边,一刻不离身。

吃过晚饭后,仇安命珠华带着四九拿些礼物,去宗家大儿子宗阐伟的院落去感谢一下宗暮泽。

毕竟是他挺身而出救了四九,这些礼节不可少。

珠华牵着四九的手,身后跟着哑妹一同到了宗暮泽的房间,王姝在床边守着,宗暮泽端着一个食碗,好像是在喝汤。

他眼尖的率先发现了她们的到来,连忙放下碗,轻轻推了下王姝:“母亲,婶婶过来了。”

王姝一抬头看到珠华,忧愁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弟媳,你来了!快过来坐。”

珠华温婉的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礼物放在了屋内的圆桌上,客气的说道:“我带着四九过来看看暮泽,今天真是谢谢他了,给他带来点东西,还希望你们别嫌弃。”

王姝自然不会把跟赫之月的气撒到姬家人身上,她又不傻,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拍了下大腿,激动的说道:“哎!你们能来我心里就已经很感动了!还带东西干嘛?暮泽是当哥哥的,保护妹妹那不是正常的事么?你别往心里去,又不怪四九,都是宗暮岁那个死孩子惹的祸!”

四九主动上前站在宗暮泽的床边,内疚的说了句:“谢谢哥哥。”

宗暮泽满脸荡漾开温暖的笑意,“不用谢。”

珠华此时也上前,试探的问道:“大夫怎么说?有没有伤到筋骨?”

王姝长叹了口气,“筋骨到没伤到,可是这大夏天的伤口也不爱好,那么大块肉都翻过来了,孩子遭罪啊!”

珠华没有拆开纱布查看情况,只是建议道:“嫂子,我们家是做药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暮泽出个方子,你让人去配些过来,敷在伤口上两三日就差不多能长好。”

王姝突然想到珠华的母族那可是制药大家,连忙激动的点头,“那感情好啊!就是怕麻烦弟媳了!”

珠华摇头,“不麻烦,这是我们该做的,那我回去写好后让人给你送过来。”

王姝兴奋的连连点头,她可不能让儿子有任何一点意外,她的未来还全要靠儿子来为她争呢!

而珠华自然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感谢他救了四九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需要宗家人助自己一臂之力,在宗老爷子寿宴当日让宗暮泽重新站起来,这样对古瓦族的名声也会改变许多,让大家明白他们的药是何等的厉害。

珠华就像是曼陀罗,看似淡雅美丽,温婉如斯,实则满身毒性,迷人又危险。

她的脑子里并不只有情情爱爱,似乎肩膀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有机会,她都会选择合理的利用起来。

前来道歉

她们俩个大人在圆桌旁坐着说话,王姝恨不得咬牙切齿的将宗暮岁从头骂到脚。

“宗暮岁那个死孩子一天真的是要气死个人,我那个妯娌一天就知道惯着、护着,你瞧吧!早晚得给他惯坏了!今天阐宏那么揍都没能让他认错,你说这得多难缠吧?”

珠华只是淡淡地笑着,附和着点了点头,并未想参与宗家的内乱。

四九始终在宗暮泽的床旁,她小声的问了句:“哥哥疼么?”

宗暮泽的脸色有些白,可能白天流了很多血的关系,嘴唇也是泛着干裂。

不过,他眼睛是亮亮的,头发略长遮住额头,看着很清秀,性子更是平和易近人。

“不疼,你不用自责,换做是谁我都会这么做的。”

四九发内心的觉得他很好,像清渊哥哥一样那么温柔。

暮泽和暮岁的五官稍微有一点点像,她看着暮泽的脸时,突然脑海里跳出宗暮岁怨毒的神情,身体突然一个激灵,吓得一身汗。

暮泽关切的问道:“你今日是不是被吓到了?不如叫婶婶带你回去休息吧?”

四九扯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没说出真正的缘由,尴尬的挠了挠头,说了声:“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刚起身想要去叫珠华一起离开,没成想赫之月带着一双儿女进来,恰巧碰见她们也在。

四九在心里琢磨着,真是冤家路窄。

暮殷提着暮岁的衣领以防他趁机逃跑,赫之月陪着笑脸和王姝说道:“我带着暮岁来给他大哥道歉,嫂子,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王姝不屑的哼了声,翻着白眼说道:“道歉还用绑着来么?那还不如别来!”

王姝的嘴的确是又毒又直,屋内的气氛一度尴尬。

暮殷拎着暮岁到暮泽的床前,大声训斥道:“和大哥道歉!”

宗暮岁的眼神全部在四九的脸上,恨不得怒火熊熊,将她当场焚化。

暮殷另一只手用力的打向他的头,“看妹妹干什么?我让你道歉!”

四九虽然被暮殷的举动吓了一跳,心里直呼过瘾!

打得好!再用力点!

宗暮岁不以为然的看向宗暮泽,动了动嘴皮子,“对不起。”

宗暮泽本是冷着脸,一瞬间便皮笑肉不笑的满脸和煦,颇有一副好大哥的模样。

“没事,暮殷,你快放开暮岁吧!大哥相信他不是有意的。”

四九将宗暮泽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她心里总觉得哪里别扭,好像这番话并不是出自真心。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躺在床上的要是自己,她也不一定能做到暮泽这般大度,连虚情假意都装不出来。

宗暮岁抬头看了眼姐姐,问道:“我能走了吧?”

宗暮殷又一个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滚!今晚别让我看到你!”

赫之月的脸都绿了,她不满的哼斥道:“暮殷,你总打他干什么?就不能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宗暮殷顿时觉得委屈,她觉得自己是姐姐理应教育弟弟。

她握紧拳头争论道:“弟弟有今天这样都是你惯的!算了,你当我爱管他?我先走了!”

鱼塘

四九见着在宗暮岁离开后,宗暮殷也随即离开,她试探着问珠华:“阿娘,我去看看暮殷姐姐吧?”

珠华本不想让她去,外面天色已经渐黑,可宗家两个儿媳都在场,她不同意好像也不太好。

她点了点头,“去吧!让哑妹陪着你,你早点回房,不要打扰暮殷姐姐休息,好么?”

四九乖巧的答应,便拉着哑妹一起出去了。

她出门后连连喊道:“暮殷姐姐,暮殷姐姐。”

宗暮殷听到身后有人喊她,便站住脚回头看,她没想到四九随着她一起出来了。

她惊讶的看着小个子的四九紧着小跑,往她这个方向奔来,她立马提醒道:“四九,慢慢走,姐姐等你,不要着急。”

四九依旧急急忙忙的跑着,小脸儿跑的通红,她气喘吁吁的问道:“暮殷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暮殷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想去池塘那边透透气,你怎么出来了?”

四九连忙拉上她的手,“我陪你吧!正好我也没事儿。”

暮殷看着四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道暮岁要是能像四九这么贴心该多好。

虽然家里弟弟妹妹不少,可是谁不知道他们家的勾心斗角?

小孩子难免被卷入大人之间的争斗中,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感情?只有自己同父同母的亲人才没那么多心计,遗憾的是慕岁不争气。

她亲昵的牵过四九的手,“好,那姐姐带你去。”

她们俩穿过一条红柱长廊,踩着青石路,有说有笑的向前走,道路两旁的树上还有蝉儿叫,伴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弯弯的月牙,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美好。

她们俩绕了一圈才来到鱼塘旁,鱼塘边上铺的全部是白玉石,假山附近有一排路灯将这一片照的极亮。

四九赞叹道:“哇!好漂亮啊!”

暮殷看着她一脸宠溺,在假山处的台子上取来了一碗鱼食,她纤纤玉指捏了一下捽,挥手洒进了鱼塘里。

四九眼看着水塘里一条条红金不同的鲤鱼蜂拥而上,在水里扑通着抢食吃。

她笑眯眯的低头认真的看着,惊叹道:“这得有多少鱼呀?太好看了!”

暮殷将食碗递给她,建议道:“你也试试!”

四九小心翼翼的接过碗,碗和她的小手相比,显得是那样的大,她需要卡在肚子上才可以单手抱住。

她有模有样的学着暮殷的模样,抓了一小捽鱼食进行投放,小鱼儿欢快的游来,看着这些鱼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四九玩的不亦乐乎,暮殷突然出声问道:“四九,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四九投放的手愣在半空中,她的目光看向暮殷,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暮殷笑着说道:“没关系,你实话实说,我就是想看看外人对他的印象如何。”

四九见她如此真诚的看着自己,便也没有撒谎,直接说了一个字,“坏。”

暮殷笑的更欢了,“你是说他很坏对么?”

四九认真的点头,“他真的很坏。”

落水

宗暮殷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忧愁,四九以为她生气了,连忙问道:“姐姐,我是说错话了么?”

暮殷立刻恢复原态摇了摇头,她蹲下身子,用手帮四九将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

“你没有说错话,姐姐也觉得他坏,可是姐姐没办法,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能不管他。”

四九听懂般的点头,“我也想被姐姐管着,我家都没有兄弟姐妹,真羡慕你们。”

暮殷笑了笑,“那从今以后我会待你如亲妹妹一般,只要你有需要,姐姐一定会出现照顾你的。”

四九刚笑着要说好,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自己的脸上,她透过暮殷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宗暮岁。

他在黑暗里就像一只暗夜的小鬼,面上带着邪笑,他突然伸手推了一把暮殷,暮殷的手正握着四九的臂膀,四九的身后便是鱼池……

暮殷措不及防的被推了一下,她一失手惯力的将四九推入了水中。

四九的身子后仰,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恐,她临下水前看到宗暮岁邪恶的笑着,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恶魔。

这世间最恶的魔……

“噗通”一声,她落入了水中,整个过程速度太快,哑妹根本措手不及,她脑袋一片空白,随着四九一起跳了下去。

暮殷在岸边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哑妹入水中一把抓住了四九的手,还好池子里的水不算太深,她常年锻炼个子高了许多,她快速的抱起四九,呛了两口水,猛地站起了身。

池水大约到她的腰间,她拼劲全力的将四九抬高,防止她的身体泡在水里。

四九也呛了水,在哑妹的怀里呛咳着,两个人衣服全部湿透,头发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宗家的下人很快便过来救援,有人将外衣脱下来裹在四九身上。

哑妹生气的奔着宗暮岁的方向要走过去,四九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她拉住哑妹的水,阻止她上前,她面无表情的对宗暮岁说道:“我记住你了。”

暮殷满脸的担忧,这一天暮岁两次欺负了这个妹妹,换做是谁,谁都会生气吧?

宗暮殷抓着宗暮岁的衣领,“滚回你的房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她说完便让下人抱起四九快速的离开这里,将她送回给姬家人安排的院落。

四九落水的事很快便在宗家传开了,赫之月听后差点没晕过去,这个儿子为什么一刻都不能让她省心呢?

四九被送回去以后老太太便紧锁院落,任何人想见都拒绝了,连给别人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老太太生气是一定的,但不至于闹的撕破脸,她就是觉得来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想再被人打扰。

珠华紧张的帮四九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哑妹也下去收拾自己,等她回来后仔细的和老太太禀报了刚才的情形。

四九紧闭着嘴一句话没说,老太太感叹,“这个孩子就像宗大哥说的,就是来要债的,要够了便会走了!”

珠华震惊的问道:“阿娘,您的意思是……”

人各有命

仇安叹了口气,“人各有命,谁也没办法逆天改命。”

四九好奇的问道:“奶奶你的意思是,他活不了太久么?就连您都帮不了他?”

仇安帮她掖了掖被角,好似自言自语道:“我自认没那个能耐,也许只有神能救他。”

四九虽然烦他,但是想到他的命运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她能感受到暮殷在乎暮岁的程度。

她确认道:“那他还能活多久?”

仇安叹了口气,“我看不会超过五年,这话不要跟任何人说,知道么?”

四九惊恐的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点头。

五年就已经够短了,奶奶的意思是五年内,有可能两年又有可能是三年……

她心里顿时明白了奶奶为什么白日里为什么说等过几日再给宗暮岁细看,宗老爷子要办寿宴,现在说他孙子活不过五年,属实太晦气了!

珠华惋惜的说道:“我看赫之月和宗老夫人宝贝那个孩子跟宝贝眼珠子似的,这要是有什么意外,不得伤心死啊!”

仇安别有深意的说了句:“有几个娘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只不过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便不能过五更,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罢了!”

珠华的脸蹭的一下便失了颜色,她觉得老太太话里有话在点她曾经对四九做过的事儿。

她尴尬的笑了笑,起身说道:“阿娘,我抱四九回我的房间睡吧?别打扰您休息!”

仇安摇头,“你和姬桁一个房间就别让四九过去挤了,四九晚上有哑妹照顾着,你别跟着操心了,回吧!”

珠华见她都如此说了,便点了点头随后退了出去。

仇安的目光一直看着珠华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久久没有回神。

等珠华离开后,四九拉着仇安的手,商量道:“奶奶,四九有事想和你说。”

仇安收回目光,宠溺的看向她,“说吧!”

四九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鼓起勇气的说道:“等回家后,我想搬回阿娘的院子,行么?”

仇安轻微皱了下眉,不解的问道:“你不害怕了?还是在我那住的不开心?”

四九连连摇头,“没有,奶奶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阿娘可怜,我想多陪陪她,这样她能多笑一笑。”

仇安会心一笑,逗趣道:“哟!我的小四九竟然是贴心的小棉袄呢!到底是母女情深,关键时候谁都不如自己的亲娘啊!”

四九连忙哄着她,“奶奶,我也是你的小棉袄,您可千万不能跟我生气呀!”

仇安欣慰的摇了摇头,“我的小四九是孝顺的孩子,奶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生气呢!想回便回去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她也能想明白了。”

四九不明白奶奶想让阿娘想明白什么,但她见奶奶脸上没有怨色心里便好受不少。

她心里清楚奶奶似乎对阿娘一直不喜,她夹在中间多少有些为难,奶奶对她实心实意的好,她不想惹奶奶生气。而阿娘独自在家里存活,更是让她倍感心疼。

寿宴

四九早早的便被哑妹唤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任凭哑妹摆弄着自己,帮自己快速的套好衣服。

哑妹柔声细语的哄着她道:“快精神精神吧!宗家摆了早宴,所有人都会在,小姐这样萎靡不振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四九打着哈欠点头,“知道了……”

哑妹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今天若是见到宗暮岁,咱们躲着点他走,省得他在惹什么幺蛾子!在这儿还不能教训他!”

四九被她这句话逗笑,赖赖唧唧的回道:“他也够可怜的了,别教训他了!我躲着他就是了!”

哑妹笑着附和道:“小姐就是心软!但愿好人有好报,不要再被人欺负了!”

四九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洗漱后便和奶奶一同去参加早宴。

整个饭桌上的人全部起立迎他们祖孙俩,姬老爷子和姬桁比她们到的早,宗家人已经和他们道过一番歉,等仇安带着孙女过来又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仇安摆了摆手,“这件事情翻篇了!不用放在心上,孩子小淘气也很正常。”

赫之月主动坐在仇安身旁,又是倒茶又是布菜的讨好着,儿子惹了祸当妈的只能帮忙收拾烂摊子。

四九和暮殷边吃饭边闲聊着,暮殷见四九没有因为宗暮岁的事情迁怒于她,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妹妹,要是因为宗暮岁那个混球生了间隙,那她一定会遗憾的。

-

宗暮岁没再闹什么幺蛾子,转眼便到了宗老爷子的寿宴。

各地的豪门望族全来拜寿,自然也少不了四大家中的其它三家。

南部宗家,北部窦家,东部常家,西部薛家,共称四大家。

宗家今日热闹非凡,走到哪里都站满了人,仇安特意吩咐四九不要到处乱走,别给人家添了麻烦。

暮殷走哪都领着四九,这也是四九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中,除了她较好的外貌外,一双紫眸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过没有任何人敢对她评头论足。

能让宗家如此恭敬的家族,他们更加是得罪不起。

四九看着宗暮殷紧紧比自己大几岁,却能和任何人都打成一片,无论在大人还是孩子的场合都能游刃有余,心里着实佩服她的交际能力,这是一种天赋,她是学不来的。

她在山里的时候特别渴望有朋友,可是今日这么多小朋友都在,她却欢喜不起来,甚至觉得有些闹腾。

可能在外面住了好几日的关系吧!她也是有些想家,想清渊,想东来和菩提。

暮殷和四九还有几个女生在院子里坐着聊天,宗暮岁带着坏笑的走了过来,他的皮囊太过好看,无论岁数大小的女性,皆逃不过他的笑容。

他手里拿着一个黄花梨的盒子,放到四九面前,真诚的说了句:“那天的事情对不起,小小心意,当我给你赔罪的。”

别人不了解他,宗暮殷还能不了解他?

她皱着眉没好气的问道:“你肚子里又装什么坏水呢?”

达到目的

暮殷的眼神都要喷火了,她十分想不通宗暮岁怎么就盯着四九不放了?就连爷爷的寿宴,家里来了这么多外宾他还要来搞事情!!!

宗暮岁一脸无辜的看着暮殷,“我就是想送妹妹个礼物,姐姐干嘛生那么大气?”

一桌子女孩子的眼神全部看向宗家姐弟,四九不想将局面搞的如此尴尬,她上前接过面前的木盒子,礼貌的说了句:“谢谢暮岁哥哥。”

哑妹在她身后出声提醒道:“小姐,不如我先给你保管吧?”

四九点头,刚要递给哑妹时,宗暮岁又开始不依不饶的说道:“妹妹不打开看看么?你一定会喜欢的!”

暮殷冷声说道:“宗暮岁你敢耍什么幺蛾子,你看咱爸今个能不能打死你!”

四九见其他人的眼中纷纷透露着好奇,全部盯着她手中漂亮的盒子,她只好硬着头皮当众打开了盒子

盒子开启后桌旁的女孩纷纷尖叫着逃离,人群中一时慌乱不已,四九冷冷的盯着盒子里面的百十来只蛆虫,冷笑着将盒子关好。

“谢谢哥哥,我会照顾好它们的,等以后养肥了我再还给你。”

她什么虫子没见过?这几只蛆虫就想将她吓住?这真是有点开玩笑

暮殷和宗暮岁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宗暮岁自然是因为自己没有得逞,而暮殷惊讶的是四九竟然见到那么恶心的东西,却显得如此平淡冷静。

这一幕被刚拄着拐棍出来的宗暮泽收入眼中,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妹妹很有意思。

而另一旁的主厅内,王姝因为宗暮泽的腿伤大好,自然替着珠华好一阵吹嘘,许多达官贵人的亲眷们听着王姝夸赞古瓦族的药有多么神奇,纷纷表示愿意与他们购买。

珠华的目的达到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姬桁便有些不是脸色了,他只觉得珠华背着他再使小动作,想尽快的脱离姬家,自己远走高飞。

整日的寿宴办的极尽奢华,每个角落都在发生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大家族中举办聚会,无非都是来攀关系与拉拢关系的勾当,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来祝福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

四九越发觉得无聊,她和哑妹找了一个角落坐着发呆,这时宗暮泽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好奇的出声问道:“想什么呢?”

四九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暮泽哥哥,你怎么来了?你腿好了吗?”

他点了点头,轻轻抬了下腿,“好多了,还得多谢婶婶的方子,这才几日啊!就可以下来行走了!”

四九听到暮泽这么说,心里还有丝小自豪,她附和着说道:“阿娘的药确实很厉害呢!”

暮泽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心里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他说道:“等过几日我腿再好些,我带你出去玩,外面好玩的东西很多呢,一直也没机会带你出去看看。”

四九听着眼睛里透出了向往,可是噘着嘴遗憾的说道:“等下次吧!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八字

宗暮泽原本还想和她仔细讲讲外面的世界,一听她明日就要回去了,脸上的表情不免跟着失落,他问道:“怎么走的这样急?不在多待些日子吗?”

四九摇头,“家里的事情多,爷爷放不下,奶奶身体不好,在外面时间长了也不方便,我们打扰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暮泽点了点头,有些不舍的说道:“那以后还会来么?”

“应该会吧!你也可以去我们山里做客,我到时候可以带你河边打鱼,去后山看星星,也很好玩呢!”

暮泽脑海里出现了她口中说的那些画面,想想都觉得惬意,“好,那一言为定,我有时间便去找你玩。”

四九点头,伸出手指与他拉钩。

哑妹站在身后和一个隐形人一样看着他们,因为宗暮泽救过四九的缘故,她对他的印象极好。

宗暮泽陪着四九在这个角落坐了半日,直到暮殷过来叫他们吃饭才离开。

整个一日下来,他们每个人都略显疲惫,仇安的脸都笑僵了,春满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四九在仇安的床上陪着她聊天。

就在这时赫之月匆匆赶来,她满脸诚恳的劝道:“老太太,您在待些日子呗?您这一说要走,我母亲都有些上火了,舍不得您呢!”

仇安摇了摇头,拒绝道:“之月,你们一家的好意,我老婆子心领了!家里那么多人需要管,实属不能离家太久。而且我们一家老小的在这儿麻烦你们,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告诉你母亲,好好保重身体,明年我在来看望她!”

赫之月本还想劝着,春满接过了话儿,“我们老太太平日里吃的许多的药都得在我们山里现采摘,带来的不多,已经快要见了底了!”

赫之月一听自然不便再多留,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就只能等我们一家到时候去山上看望你和姬老爷子了,老太太,那个”

赫之月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从她一进门老太太便知道她来的目的,无非就是问宗暮岁的事情,她们明天便离开,她怕没机会问。

仇安拉着赫之月的手,让她坐下,吩咐春满:“你去倒些水吧!”

春满听后拉着哑妹一起离开,紧紧的关闭了房门。

四九见奶奶故意支开春满,自己躺在床上装睡,怕被赶出去,不让她听。

其实她有点自作聪明了,仇安压根儿没有在乎她在与不在,她一个孩子听到了也没什么。

仇安沉重的和赫之月说道:“之月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说的东西也不一定全部都应验,但我要说的话绝对不是好话,你还要听么?”

赫之月的脸色一下子便凝重起来,她垂眼想了想肯定的说道:“老太太,这天下谁不知道您从未失过手?您说,我听着,无论多不好我都能够承受!”

仇安拿出她当日送进来的纸单,上面写着宗暮岁的生辰八字,对赫之月解释道:“这孩子的八字来看,印绶过旺,日主偏弱。”

早亡

赫之月一脸不解,不过她礼貌的没有插话,等着老太太继续为她解惑。

仇安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这个八字中,形成了一种母旺子衰的局势,所谓金多水浊,水多木漂,木旺火塞,火多土焦,土多金埋,一切都是相互相克,多一点少一点都有极大的影响,现在这个八字上他的日主明显克强根,有点劫难倒是好的,可以舒缓局中气势,他身体尚未发育完全,抵抗能力自然不足,我看十二那年,怕是要不好。而且他现在有神枯的病态,实质上是精气神不能统一,精气过旺,而形神不备,自然有夭、折死亡之像,不利六亲,同样需要担心岁旺之年,我怎么看来他过不了本命年。”

赫之月听完基本上完全懵住了,她惊恐的长大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仇安静静的等着她缓解自己的情绪,没再说话。

她深吸了口气,颤声的问道:“老太太您的意思是,我家暮岁活不过本命年?”

仇安轻轻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有些事情也说不准,也许到时候有什么意外呢?

目前来看,这个孩子就是来宗家讨债的,宗家上辈子欠他的,他都讨回去了,也就走了。

你要是真为他好,你就别太惯着,多让他受点苦,经历点磨难,也许留的时间要长一些。”

四九躺在床上心想道,这宗暮岁自己命短也便罢了!竟然还克全家真是太邪了!

赫之月连忙拉上老太太的手,哭诉着哀求道:“老太太,您不能看着孩子这样不管啊!您得救他啊!我就这一个儿子,疼得跟什么似的,我不能看着他有事啊!”

她欲要给仇安下跪,被仇安一把揽住,“之月,你这是干嘛?我哪能受得起跪拜?我和你母亲的关系我自然不会不管,但是有的事儿未必是我管就能管得了的,你懂么?”

赫之月将手捂在口鼻处,一直念叨着:“那可得咋办啊!他要有事我也不活了!”

仇安被她哭的心里一软,随即说道:“五年之内,或者十二岁的那年,我要是还没死,你就送我那去,我只能说帮你试试,具体能不能行,我不敢保证。”

赫之月一听,老太太也许还是有办法的,就看她愿不愿意插手罢了!她连连道谢,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老太太再次提醒道:“不要太放任他了,这不是对他好,你是在害他!知道了么?”

赫之月点头,“我再也不了!我以后一定严格管教他,老太太,您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了,若以后姬家有任何的事儿用到我赫之月,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仇安伸手止住她的话,“话别说的太早,我要是救不了他,你别恨我就成!我就这一个小孙女是我的宝,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人,如果我这小孙女以后有难处了,还希望你能帮帮她,就当帮我这个老婆子了!”

赫之月牢记在心里,“您放心,这个孩子就跟我的一样,日后我绝不会亏待她的。”

道别

仇安在赫之月走后,回到床边深深的叹了口气,四九立刻爬了起来,担心的问道:“奶奶,您怎么了?”

仇安无奈的摸了摸四九的头发说道:“这恐怕是奶奶活着时能为你办的最后一件大事了。”

四九不解的问道:“为何是为我呢?”

仇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小孙女,虽然她不是至善的孩子,可是心思还算纯净,她多希望自己能永远活着保护她。

“以后你就会明白奶奶的苦心了,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仇安无非就是在为四九铺路,她以后一个人撑起姬家,自然需要大家族的支持,宗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拼了老命她也愿意尝试去救宗暮岁的命,换得宗家一个恩情。

-

第二日他们离开的时候,宗家所有人出来相送。

暮殷和暮泽十分舍不得四九,拉着四九的手,两个人纷纷送了小礼物,生怕这个好看讨喜的妹妹忘了自己。

可就算在不舍,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四九注意到赫之月的眼睛非常的肿,估计昨天回去一夜未眠,她扶着仇安的手什么都没说,一切的话全都落在了眼神中,仇安点了点头,说了句:“放心!”

在上车之前宗老夫人在女儿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出来,仇安看到她出来相送心里不是滋味,眼眶便也有些湿润了,“老嫂子,你看这外面风大,您怎么还出来了”

宗老夫人浑浊的眼看向仇安,颤抖着握着她的手,颤声说道:“不知道咱们姐俩还能不能相见了,我必须得出来送你。”

确实,她们这个年纪再加上身体不好,可不就见一面少一面么?

仇安轻轻摇了摇头,“你保重好身子,我明年这个时候还来看你,啊!”

宗老夫人激动的有些哽咽,“哎,你身体也不好,就算你不来我也不挑你的,你也保重!真是舍不得你!”

她说的是如此的真挚,许多女眷全部跟着感动了,纷纷掉下了眼泪,年龄大了就是如此的无奈。

仇安挥了挥手,故意忍着情绪说道:“快回吧!我们也走了!”

姬家人纷纷上了车,四九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宗奶奶和奶奶之间的这种不舍,竟然还掉下了眼泪。

可没过多久她便明白了,她们那是在对这一生的感情在做道别,怕自己没机会和对方说一句“再见。”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惫,下车后仇安对四九说道:“你今儿就搬回你阿娘的院子吧!明天我让春满再把东西给你送过去,奶奶也累了,你这个小淘气精就别跟着回去捣乱了!”

珠华一听老太太愿意把四九还给她,高兴的和仇安道谢,四九却非要跟着老太太回去一趟,她想将东来和菩提接着,她走这几日都要想死这两个小家伙了!

姬桁见状,只好哄着她道:“你先和你阿娘回去吧!阿爹去帮你将他们带回来可好?”

四九这才肯罢休,点了点头乖巧的说了声:“好。”

可怜的东来

四九和珠华回到了她的院子,珠华特意吩咐下人收拾出来一座偏院,要求里面放置了两张床,給哑妹同时准备一张,四九现在年龄还不足以达到自己睡程度,晚上醒来的时候还是会找人,在说她也离不开哑妹。

虽然珠华不怎么喜欢哑妹,因为哑妹看她的神色总是怪怪的,她又是老太太的人,眼睛里面总是饱含许多其它的意思。

不过能将四九养回自己的院子,这些是她必须面对的,就算不甘愿她也得忍。

姬桁亲自去老太太那将东来和菩提接来,东来见到四九撒欢的往她身上扑,大尾巴尽情的摇摆,嗓子里面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像是在讨好。

菩提相比下来就要高冷的多,它到哪里都一样,懒洋洋的找个角落一趴,不谙世事的眯着眼睛,一脸的与世无争。

四九眼尖的发现东来的鼻子上有一道血痕,伤口已经结痂,她心疼的问道:“东来,你这怎么受伤了呀?”

东来的眼睛顿时充满水汽,可怜巴巴的看向菩提的方向,随后舔舐着四九的手,拿头顶着她想要些安慰。

哑妹笑着说道:“小姐,必定是菩提给它挠伤了,你看它还知道告状呢!”

四九轻轻摸了摸它的伤口,柔声哄着它,“明天我让阿娘给你加个鸡腿好不好?菩提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们是好朋友,它不会故意伤害东来的。”

东来的小脑瓜不满的一转,模样像极了在赌气,因为四九并没有见它受伤而训斥菩提,这让它心里很不爽。

两人两物在房间里玩的正欢,这时珠华敲门进来,她手里准备了许多新的衣物,进门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哑妹,吩咐道:“这是给四九准备的新衣服,你放进柜子里吧!”

哑妹沉默着接过,便转身进去里间将衣物放置好,她在这儿待着也不自在,不过她尊重小姐的决定,她是孤儿可能体会不到血脉至亲之间的感情,但她拿四九当成自己的亲人,心里的那份惦记估计是差不多的吧!

珠华坐在桌边给四九倒了杯热水,递到她面前,“天气干燥,你应该多喝些水。”

四九连忙摇头,“阿娘,我不喜欢和白水。”

珠华愣了两秒,尴尬的问道:“那你喜欢和什么样的水?”

哑妹从里间出来,拿起桌面的茶壶,解释道:“小姐喜欢喝甜水,里面放点糖就可以了,我去小厨房里找找。”

珠华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娘不知道四九喜欢喝甜水,明天阿娘吩咐下去,给你少放些糖,总吃甜的也不好,你也得注意些,知道么?”

四九见珠华的脸色有些尴尬,连忙安抚道:“没事的阿娘,不怪你。”随后她向门口望了望,问道:“咦?阿爹呢?”

珠华一想到姬桁的脸,头便隐隐作痛,她期望四九回来住,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让姬桁节制一些,不要在和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折磨自己。

还有一部分原因,她还在运作,能不能成,还需要看天意

左右为难

珠华这个母亲当的也确实不尽责,老太太不喜她绝不是没有缘由的,她对自己的女儿都充满了机关算尽,可能有母爱的存在,但绝对只是很少一部分。

四九见她愣了神儿,又再次问道:“阿娘,阿爹去了哪里?”

珠华回过神,慌张的回道:“哦!你阿爹去吃饭了,晚点才能回来,你找他有事么?”

四九噘着嘴有些不开心的说道:“阿爹答应以后每晚都会来给我讲故事的,这才第一天说话就不算话。”

珠华摸着她的脸,柔声哄道:“那阿娘给你讲吧?好么?”

四九听后开心的笑起来,点头道:“那也行!以后阿娘一天,阿爹一天,这样你们也就不会累了!”

珠华见天色不早,今日又在路上一直颠簸,便提议让四九洗澡睡觉,她这么多年都没为四九洗过澡,将四九的衣物脱掉后,看着她身上许多疤点,心里顿时紧张的无法呼吸。

那些痕迹见证了她是一个多么绝情的母亲,她女儿才这么小,她当时怎么狠得下心

她拿着湿毛巾在为四九擦背,连手都有些颤抖,四九到不以为然,她坐在木桶里欢快的玩着水,珠华内疚的对四九问道:“四九,你怨阿娘么?”

四九一脸茫然的转过头看向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怨阿娘?”

“阿娘让你受了很多苦,你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这些的”

四九顿时明白珠华在自责什么,她连忙安慰道:“当然不怨,阿娘你知道么?宗暮岁拿虫子吓唬我,那些大姐姐们都害怕的直躲,我却一点都不害怕呢!你没看到他惊讶的臭脸,我心里当时特别感谢阿娘!”

珠华被她强行找来的借口逗笑,继续帮她擦拭着身子,“这回你在阿娘身边了,阿娘每日会教你一些简单的药理,等你长大一些,阿娘在教你程度难一些的,你要好好学不要给阿娘丢脸,知道么?”

四九爽快的点头,“好,都听阿娘的。”

哑妹在一旁听的那是心惊胆战的,她丝毫没有忌讳的问道:“夫人,会有危险么?”

珠华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我自己的女儿,我会让她承担风险么?你这是问的什么话?”

哑妹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心想着珠华曾经还少让小姐处于危难之中了?

四九敏锐的嗅到空气中凝结的一丝尴尬的气氛,她撒娇的对哑妹说:“哑妹,你能不能帮我洗两个桃子放在床头,我想洗完澡后就能吃到。”

哑妹知道小姐这是在给她递台阶,她点了点头,不悦的转身出去。

珠华见哑妹离开,便和四九说道:“这个丫头,真是没大没小的,都是老太太给惯的!你一天也别嘻嘻哈哈的,小姐的态度得拿出来!不然以后她不得上天啊?”

四九被夹在中间确实很为难,讨好的说道:“阿娘,哑妹很好的,她就是倔了些,你别生气。”

珠华翻了下眼睛,固执的回道:“我能和一个丫头生什么气?我都嫌掉身份,你要是不会管,明天阿娘帮你管管她的性子!”

家主的职责

四九听后连忙劝解道:“阿娘,您可别!我和哑妹就像亲姐妹一样,我从未拿她当过佣人来看,我不想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珠华见四九一个劲儿的维护,便也没再多说,不过住在她这儿,她绝不可能让哑妹为虎作伥,以后日子长着呢!她有都是办法来对付她!

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将四九裹的严严实实的抱了出去,四九在她怀里感受到母爱的温度,心里满足不已。

珠华陪着四九上了床,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擦干,东来自己蹦到了床上,珠华有些嫌弃的说道:“四九,这些动物在地上踩来踩去,就别让它上床了吧?”

东来听到后委屈的看着四九,不停地舔舐着自己的四个爪子,好像努力舔一舔就不脏了。

四九商量道:“阿娘,你就让它上来吧!它每晚和我一起睡,都习惯了!你看它已经给自己舔干净了,不脏了!”

珠华真是十分头疼,这个女儿的生活习惯自己一点都不喜欢,都是老太太平时惯的,养了一身的毛病。

她无奈道:“好吧!好吧!你躺好,阿娘给你讲故事,我们得睡了。”

四九故意撑起一丝笑容,躺在了床上,闻着珠华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珠华何时离开的,但在这个梦里有阿娘温婉的笑容,阿爹宠溺的神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

四九就这样在这边住了下来,珠华每日都会主动要求送四九去山下的学堂,四九以前都是和清渊一起走,本不用她在跟着了,可珠华总是说不放心,日日陪着她下山,四九在心里还想着阿娘可真好。

她心细的发现阿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了喝酒,有时候晚上进她的卧房都是满身的酒气,他总是醉醺醺的问她:“你喜欢阿爹多,还是阿娘多?”

四九巧妙的回答:“我更喜欢不喝醉的阿爹”

姬桁的眼神闪了闪,有些失落,他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可是不喝醉他又怎么面对呢?

她平时开始和珠华学起了药,这些是姬桁不知情的,珠华给四九好多的秘籍,并嘱咐她:“不要让你阿爹看到,他会不开心的。”

四九偷偷将它们藏好,没有功课或是爷爷没有交代她练纵灵的时候,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学,她很有天赋,几日下来就可以把祛风寒的药丸做的有模有样,珠华见了激动的差点儿没哭了,她在四九身上再次看到了希望。

四九是天生的王者,她不可能有童年,她的童年都该放在如何让自己强大起来,因为姬家手下有太多人等着吃饭,这是一家之主的职责!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姬桁还是知道了她在学药的事

那日她吩咐哑妹把门关好,天色已经很晚,她以为姬桁不会来卧房找她,便拿出了药碗认真的捣药,她按照书上的方法仔细钻研着,没想到就在这时,姬桁醉醺醺的推开了门

他变了

四九当场傻愣在原地,连忙慌乱的将药碗藏在床底下,可是还是被姬桁收入眼中,屋内浓重又熟悉的药味怎么能逃得过姬桁的嗅觉?

姬桁见到女儿被吓得苍白的脸,并没有当众戳穿她,依旧宠溺的将她抱在怀中,他满嘴酒气的问道:“怎么还没睡觉?”

四九心虚的回道:“我在和哑妹玩呢!阿爹怎么才回来?”

姬桁和她解释道:“山下的人上来和我谈事,谈的晚了,阿爹留他们吃过饭才走。”

四九捏着鼻子有些嫌弃的说道:“阿爹又喝酒了,闻着都辣!阿爹以后别喝酒了,阿娘不喜欢。”

姬桁挑了下眉问道:“你阿娘说的?”

四九连忙摇头,“不是,我猜的。”

姬桁将她放在床上,哄道:“睡吧!不早了,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课么?”

她听话的躺好,任凭姬桁将她的被子盖好,看着姬桁散落的脚步离开自己的屋子,她轻轻拍了拍东来,“我们今晚去找师傅玩吧?”

她笑着闭起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迟迟无法入睡,要是平时她几乎秒睡,东来就会带她去幻王的住处。

她还奇怪为什么今天没有效果呢?莫非师傅忙?无法见她?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几乎到了深夜,隐约听到了外面有些声响……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轻轻唤道:“哑妹”

哑妹睡的比较沉,她光着脚跑下了床,站在哑妹的床边不停的摇晃她的身子,“哑妹,你醒醒!”

哑妹立刻从梦中惊醒,条件反射的问道:“怎么了?小姐?”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哑妹垂下眼认真的听着,随后震惊的抬起头,“哭声?”

四九点了点头,“好像是阿娘。”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到后来已经是绝望的哭喊。

四九连忙穿上鞋子,哑妹却一把拉住了她,哑妹比她年龄大,更是比她成熟的多,她不想四九参与到某些事中,左右两难只会让她更加受伤。

她用力的挣脱着,“哑妹,你干嘛?阿娘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哑妹柔声哄着:“小姐,也许我们听错了”

她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不可能!你松开,我要去看看!”

哑妹看到四九的神情严肃的可怕,只好松开手和她一起出了门。

四九直径的走到珠华的房门前,屋内充斥着谩骂声,那些污秽的字眼,她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不是好话。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木质的折页门,见到珠华趴在地上,而姬桁坐在她的背上拽着她的秀发,珠华的嘴角已经开始渗血,她不停的在说:“你松开!”

而那些言语在四九出现在门前时戛然而止,珠华见到四九就犹如见到了一颗救命稻草,她哭喊着:“四九,救救阿娘”

她浑身散发着怒气,伴随着绝望,她似乎不认识面前的那个男人,他还是那个温柔和煦,与世无争的阿爹吗?

她冷冷的说了句:“放开我阿娘!”

你愿意帮我么

姬桁见到四九绝望的表情,瞬间醒了酒。

他连忙慌乱的起身,想解释什么,却又那么无力

四九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姬桁觉得她越靠越近自己的时候,自己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那种深深的压迫感,使他身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她扶起地上的珠华,眼神并没有看向姬桁的问道:“您还要在这么?”

姬桁张了张嘴,无言的选择离开。

珠华在他离开后才放松下来,她被四九扶着坐在床上,吩咐道:“哑妹,你去打点热水来。”

哑妹领命连忙转身出去,她也着实被姬桁刚才的举动给吓到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她也不敢相信姬桁能是这么狠的人。

珠华浑身颤抖,依旧很难平复自己的心绪。

四九上前将她凌乱的头发贴心的捋顺,心疼的问道:“阿娘,阿爹为什么打你?”

珠华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因为我教你用药,你阿爹不想你碰药。”

四九突然想到睡觉前,姬桁曾到她的屋子里,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终究没逃得过阿爹的眼睛。

她心里十分的自责,要是她小心点,阿爹就不会发现了。

“阿娘,对不起。要不是我,阿爹就不会生气了。”

虽然她也不理解阿爹为什么因为这么点事就动手,可是动手了就不对,不需要任何理由来替他辩解。

珠华摇头,哀求道:“四九,你阿爹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阿娘以前不敢告诉你,这如今被你看到了,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四九的心像被一只手攥住一般,狠狠的疼了一下。

阿娘竟然经常遭受这些折磨,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她在这一刻心里特别恨姬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娘,我明天就去告诉奶奶,他要是再敢打你,我就不认他!”

珠华连忙摇头拒绝,“四九,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做!奶奶身体不好,你不要去打扰她,知道么?”

四九垂眼想了想,阿娘说的有道理,奶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被气病,“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珠华转了下眼珠,哭求道:“四九,阿娘想离开这儿,你愿意帮助我么?”

四九惊呼,“离开?阿娘要去哪?”

“阿娘真不想在这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唯一舍不得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阿娘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生活,等以后你长大了,也可以随时去看阿娘,行么?”

四九心里十分的不情愿,她不想阿娘离开,可是又不忍心她在这儿受苦。

她小声的回了句:“让我想想吧!”

这时,哑妹端着热水进屋,母女俩自觉的谁也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哑妹投了一个热毛巾想帮珠华擦拭嘴角,珠华连忙躲闪,不想她碰触到自己。

哑妹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四九见状接过毛巾,亲自为珠华擦拭嘴角的血迹,珠华偶尔会发出嘶嘶的声音,四九尽量控制着力度,怕弄疼了她

缘法

四九一直在珠华的房间陪着她,哑妹回了她们的房间,四九便在珠华的床上睡下了。

珠华在睡梦中一惊一乍的颤抖,四九心想着阿娘确实被吓得不轻,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睡不着的时候,也在考虑阿娘求她的事情。

她到底,该不该帮助阿娘呢?

她趁着珠华熟睡的时候摘下脖子上的灵摆,紫色的水晶柱里住着星河。

在这黑暗的夜里,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

她盘腿打坐,用手指勾起灵摆,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她紫色的瞳孔在暗夜里闪了一下光。

她小声的问道:“阿娘和阿爹,还能够和好如初么?”

她只出声问了这一句,其余反复的在心里问着。

灵摆在她面前快速的横向移动,四九顿时用手攥紧了灵摆,不让它在继续移动。

她心里噗通噗通的狂跳,横向移动代表否。

阿爹和阿娘,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

从那日起,姬桁连续好几日都未出现在四九眼前,似乎是在逃避,他无法面对他一直最珍视的宝贝。

四九也特意回避他,她怕自己忍不住质问他,再连累了阿娘。

这对父女互相避讳着躲着对方,四九每日都会去仇安院里看她,老太太是什么人?她的眼睛可以洞悉一切,怎能看不出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近日来总是闷闷不乐

仇安试探性的问道:“四九啊!最近是不是学堂的课业太多了?有些累?”

四九摇头,有些迷惘的问道:“奶奶,你说如果一个人长期生活在痛苦之中,是不是一件悲哀的事?”

仇安垂了下眼,对她讲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四九有些不明白,静静等着奶奶为她解惑。

仇安继续说道:“每个人活着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不关乎别人怎么活。俗话说的好,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有因才会有果,自己要能承担这些因果关系,没有人能替谁背起因果。”

四九继续问道:“那如果有人需要你渡他一程,但是会违背你心中所愿呢?”

仇安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孙女现在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对她这几日的改变惊叹不已。

“四九啊!你要考虑好,你能不能渡的了对方,不要得不偿失。”

四九听后低下头看着鞋面,便没再说话。

仇安用余光关注着她,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等她离开后,仇安吩咐春满,“去查查那院子又作什么了?我瞧着这孩子最近不太对劲儿!”

春满立刻离开,她能打听的地方,无非就是在哑妹的口中,但她不知道哑妹知道的也不全。

珠华想让四九帮忙的事情,哑妹一点不知。

春满了解了一部分后,立刻将那晚哑妹看到的情形将给了仇安听。

仇安气急之下摔碎了面前的茶杯,“这个孽障!”

春满立刻上前拍着仇安的后背帮她顺气,连忙劝道:“老太太您可不能真动气啊!您这身体不行啊!”

失望

春满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心知肚明知道老太太不可能不动气。

别说老太太了,就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姬桁是她照顾大的孩子,他什么性子,她最是了解。

她心里难过,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老太太令春满去将姬桁喊来,她又不想将话说的太直白,只是先简单的问了下,“四九在你那住的如何?”

姬桁故作相安无事的点了点头,“阿娘,一切都好。”

老太太继续问道:“珠华呢?带四九带的还习惯吗?”

“嗯都挺好的,阿娘您别惦记了!”

仇安用力的拍了下桌面,冷哼了声,“我不惦记你们,我惦记的是我孙女!!!你当我乐意管你们的事呢?”

春满连忙上前,对姬桁使了下眼色后,便给仇安倒了杯茶,“老太太您喝些,别生气。”

姬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低着头不说话,他要是因为自己的事给仇安气出个好歹来,那他就是姬家的罪人!

仇安继续说道:“姬桁我告诉你,身为男人,不只有丈夫一个角色,你还是儿子,更是父亲!别把你的眼光放得那么狭隘!你是姬家的子孙,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可以不要你自己的脸面,但是你别丢了你女儿的脸面,她还小,你别毁了她一生!”

姬桁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阿娘。”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你执意的选择,我身为当娘的我尊重你,我劝你放手的时候,你不放,我也尊重你。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鱼死网破?这是男人该做的么?”

姬桁一直低头,不敢再去解释,撑死也就是敢说:“消消气。”

老太太见他深深的黑眼圈,一副疲惫的倦容,胡茬好几天未清理过,再也挺不直的背脊,心里像有刀子般挖着那么疼!

她知道她唯一的儿子,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歧途,在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无力改变了。

老太太已经不在清明的双眼,透着深深的无奈,她心如死灰的摆了摆手,“去吧!走吧!我要休息了”

姬桁见到自己母亲这幅样子,心里也很难受,他自是知道他让母亲失望了。

他现在站在天平的两端,只有两个极端,没有中立或是平衡。

他也恨他自己如今的样子,像阿娘说的,他不像个男人,自己又显得十分矫情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他深吸了口气,他决定试着去改变自己,暂时放些那些恩怨,看看能不能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回到珠华的院子,好多日都没有回来了,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

但是由于他的现在这幅样子,珠华怕他,四九厌恶他,他确实是个失败者。

他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珠华和四九正在用餐,见到他的到来,四九和珠华纷纷愣住

他强撑起了一丝笑,“我今晚陪你们吃饭吧?”

四九见到阿爹这般试探的样子,心里瞬间软了下来,她看向珠华。

珠华不自然的点了下头,“那我叫人给你备饭。”

改变

姬桁见她们母女还愿意和他一个桌吃饭,心里竟然暖了起来。

那顿饭虽然没什么话语,但是是姬桁这段时间里吃的最踏实的一顿。

他还是依恋这种家的感觉,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戒酒,再也不碰了

他在乎这个家,他其实更在乎珠华

-

四九每日心惊胆战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阿爹和她的约定不再喝酒,一直履行的不错。

好像那几日天空上的云朵都是带着漂亮的形状,就连喝纯白的水,不加糖都是甜的。

姬桁经常会带好吃的食物,新奇的玩意儿,华美的饰品,给她们母女,看见四九笑靥的脸庞,他也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那是四九童年里过得最快乐的时光,有阿爹有阿娘的陪伴,两个人脸上笑意盈盈的,她看着都跟着开心。

她心想道:“这回阿娘不会想要离开了吧?毕竟阿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悔改了”

可是,好景不长。

她在一起下课的时候,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珠华的身影,她和阿娘约定好的一定会来接她,便不会食言的。

清渊站在原地陪她一直等,四九想了想说道:“清渊哥哥,你先回吧!”

清渊拒绝道:“我又没事,陪着你一起吧!”

“不是,你先回去找哑妹,看看阿娘是不是在院子里睡着了,才忘了来接我。如果是这样,你放一个信号弹,我就回去,没有的话,我就再等会儿阿娘!”

清渊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便嘱咐她:“那你注意安全,我要是二十分钟没放信号弹,那就是不在。但你不要等太久,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去,不然奶奶会着急的。”

四九点头答应:“好,放心吧!”

四九在原地来回转着,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清渊放讯号。

“嗯,阿娘不在家,那我去山下找找吧!”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

学堂屹立在姬家与下面河流和村庄中间的位置,但是无论珠华去了哪,回来都会必经此路。

四九对于那个小河边,因为上次的事情,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也没敢走近,离远观望着往那边看了看,好像没有阿娘的身影,只有几个大婶在岸边洗衣服。

“咦,阿娘,去了哪里了呢?”

再往前面走,就是一户户人家了,她这要是进入村子,那更不可能找到珠华。

在她的心里,珠华的家人都在古瓦族的聚集地,在这边根本没有熟人。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她刚准备转身回学堂门口等着,便听到珠华的声音在远处喊她,“四九。”

四九惊喜的回过头,甜甜喊道:“阿娘!”

珠华加速脚步向她跑来,她掏出帕子贴心的擦掉四九额头上的汗。

“是不是等久了?”

四九摇头,“没事!阿娘,你是去了哪里?怎么从村庄那边过来?”

珠华笑着和她解释道:“阿娘本想在山里给你采些你现在能用上的草药,谁知碰到了一个大婶,她家有好多晾干的草药,阿娘就跟她回家买了些,这才耽误了接你放学的时间。”

香丸

四九见珠华左手提着一堆干草药,还有她真挚的眼神,毫无疑问的相信了珠华的话。

在返回了的路途中,珠华脸色担忧的吩咐四九,“若是回去你阿爹问起……”

四九直接说道:“我知道,我会说阿娘在后山帮我采草药才回来的晚了,不会多说的!”

珠华蔓延欣慰的点头,“对,就是这样说,你阿爹多疑,阿娘不想去生事端。”

“阿娘,阿爹现在已经不管我学药了,而且性子也软了下来,其实你不必这样怕的。”

珠华叹了口气,“你不懂,等以后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了。”

四九只好点头,没再说什么。

-

学堂里最近流传一种风气,四九经常能闻到那些女孩子身上有一股香味儿,那种香味很好闻,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那些女孩子们偶尔聚在一起便会互相讨论着,四九偷偷的听到她们在说,凝香丸。

凝香丸是什么东西?

她苦思不得其解,只好和那些女生们请教。

有个女生叫白小悠,四九问她后,她顿时拿起了架来,斜着眼不屑着故意说道:“哟!你们家不是有钱吗?有钱人也有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几个女生围着她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就不告诉她。”

四九撇了撇嘴,心想着不告诉算了!

清渊就坐在四九身后,自然听到了这些对话,他以为四九也喜欢那些香香的东西,便记在了心里。

学堂里有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女孩,小蛮。

她个子特别矮小,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出许多,她们平时都笑话她,说她是侏儒。

四九一开始不明白侏儒是什么意思,悄悄的问过清渊。

清渊为她解释道:“她个子长不高,是一种先天的疾病,就算年龄大了,也是小孩子的身高。”

她心里觉得小蛮很可怜,平时经常帮她一些小忙,或者在她书桌上放一些好吃的。

有人故意欺负她时,四九也会出手为小蛮解围。

小蛮不敢过多和四九说话,一是自卑,二是怕自己给四九惹麻烦。

学堂上的女生都说四九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刁蛮任性不讲理,可小蛮心里知道,四九不是那样的人。

她在角落观察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等到放学的时候,她将自己口袋里面拿纸包着的药丸塞进了四九的手中,一句话没说便走了。

那是她费了好大力才求来的,只有一颗,自己都舍不得吃,就是给四九留着的。

四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打开看到后嘴角升起了笑意。

她并不想要什么凝香丸,她就是好奇里面有什么成分。

她现在学药懂这个理儿,就算吃了也是身上排汗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可能长久。

比如有的人经常喝中药,那么他身上一定会有重要的味道,但是停一段时间,便会恢复正常是一个道理。

她上前跑去追着小蛮的背影,在身后喊道:“小蛮,你等等我!”

小蛮一开始装作听不到,见她穷追不舍的才被迫停了下来。

寻找租客

小蛮紧张的拽着衣角,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四九扬起手中的纸包,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回去。”

小蛮紧咬着嘴唇,眼神左右的飘忽着,“这个、这个没有毒!吃了以后身上很香的……”

四九见她的样子,直觉得可爱,“我知道没有毒,我没猜错的话,你就这一颗,还给我了对吧?”

小蛮惊讶的瞪大双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四九笑了笑,拿食指尖点了一下小蛮的额头,“因为你身上不香呀!傻瓜。”

小蛮恍然大悟,低着头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她比四九要大几岁,可是从模样来看她们俩差不多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四九面前,都觉得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压迫的她不敢与她直视。

四九继续说道:“这个东西我研究研究也可以做,所以你拿回去吃着玩吧!等以后我要是做出来了,你随便吃。”

小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也会做?这么厉害?”

“现在还不会,不过估计挺简单的。你这个东西哪来的?我看那些女生都在吃,你们村庄里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呢?”

小蛮回道:“最开始是王大婶在吃,她有狐臭,别人都不爱靠近她,可是她们家自从来了几个租客后,就把他这个病治好了,身上还总是香香的,这一下子就在村里子传开了!我这也是让俺娘去王大婶那求来的,王大婶现在还往出卖呢!不过买的很便宜,可多人买了。”

四九听后突然对那几个租客感上了兴趣,她将药丸塞回小蛮的手中,“走,你带我去看看,我要问问他都往里面加了什么,到时候我多给你做几颗。”

她主动上前牵起小蛮的手往山下走去,小蛮紧张的手心全是汗,四九也没有嫌弃松开。

她一路上和小蛮边走边聊,不过大多数都是她在说小蛮在听。

小蛮领着她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大院前,她指着院子说道:“这个就是王大婶家。”

四九抻着脖子往里面望了望,“那几个租客在这住?”

小蛮摇了摇头,“他们在后面村外的地方。”

“哎呀!我不找王大婶儿,我找租客,你带我来错地方了……”

小蛮缩了缩脖子,“我不太敢去,我怕。”

四九不解的问道:“你怕什么?”

“那个地方经常有野猪出现,很少有人过去的,咱们俩个去不安全,还是别去了吧?”

四九挺起胸当,自信的说道:“不要害怕,我可以保护你,走,陪我去一趟。”

小蛮见四九真的十分想去,便也没有拒绝,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确实如她所说,四九越走越发现那片的荒凉,周围全部是野地,野草长得比她们两个小孩子都高,她在心里合计着,这家人怎么住这么人间稀少的地方?

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的,终于走到了瓦房门前,大门紧关着,也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她踩着窗下的坛子向里面望了望,随后眼前的一幕,吓得她直接从坛子上跌落下来,弄出巨大的声响。

拆穿

四九吃痛的“哎呦!”一声,小蛮立刻上前查看她的状况。

“你没事吧?”

四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惊恐着连忙说道:“小蛮,你快走!”

小蛮质疑的看向她,不解的问道:“我去哪啊?”

四九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不料屋内的人已经闻声出来,那人推开紧闭的门时,见到狼狈的坐在地上的四九,惊慌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珠华语气中充满试探的喊了声:“四九?”

四九笑的非常勉强,继续对小蛮说道:“你快回去吧!小蛮,我阿娘在这里,我不会危险的,咱们明天学堂见。”

小蛮一头雾水,可是她并没在多言,点了点头,便小跑着离开了。

四九一直望着小蛮矮小的背影,她时不时的还会回头看,眼神里充满担忧。

珠华再次出声,“四九,你怎么来了?”

四九从地上栽外着站起身,语气带着些许冰冷,她的手指向窗子,掷地有声的问道:“阿娘,他是谁?”

屋子里的男人始终都没有露面,估计是珠华提醒过他,叫他不要出来。

珠华眼神慌乱起来,她不确定四九都看到了什么,只能尽量的去圆谎。

“他是、是古瓦族的族民啊!也是阿娘的师哥呢!”

四九的表情并没有缓和,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抱在一起?”

珠华听后顿时无语了,双手藏在袖子里,开始轻微的颤抖。

四九终是看到了,那她又该如何去解释呢?

她蹲在四九的身前,双手扶向她胳膊的两侧,四九丝毫不给面子的甩开,一副势必要一个说法的眼神。

珠华瞬间从四九的脸上看到了姬桁的影子,如果被姬桁知道自己在这儿,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她连忙继续哄道:“四九,你相信阿娘,阿娘只是来帮你寻草药的。”

“我见过他,在古瓦族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喜欢阿娘。”

珠华的手立刻捂住她的嘴,脸色变得煞白,“四九,不许瞎说!”

四九虽然说不出话,但眼里盛满了失望。

珠华弯腰将她抱起,匆匆忙忙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上四九都没在说话,珠华根本猜不透四九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敢确定她回去后,会不会出卖自己?

四九并没有如她所想那样,将事情说出去,虽然她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她很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日子,她不想就这样打破这份安稳。

珠华整整好几日都提心吊胆的过活,当然,也是从那以后开始按时按点的接送四九,没敢去村子里,也没有那些寻草药的借口。

-

四九在学堂里和小蛮走的越来越近,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然小蛮在她面前,还是有些自卑,可是四九包容性很强,小蛮与她在一起,笑容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话也多了些。

有日。

清渊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一颗凝香丸,他记得她喜欢这个小玩意儿,便花高价在一个男同学那里买了一颗。

失踪

清渊以为四九见到会特别开心,没想到小心翼翼递到她面前时,她皱着眉一脸愤怒,毫不留情的将它扔在地上,踩在绣花的鞋子下面,碾个粉碎。

清渊顿时懵了,他焦急的问着:“你不是喜欢吗?干嘛不要呢?”

她看着清渊哥哥失落的眼神,心里有些内疚,可看到药丸的那一刹那,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它毁掉。

她这辈子都不会吃那个男人做的东西,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怕,怕他抢走了阿娘。

“清渊哥哥,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我只是不想要这颗药丸而已。”

清渊见她心情有几分难过,便也没纠结药不药丸的事情,笑着哄她道:“没关系,不喜欢我们就不要,等你下次有喜欢的东西,我在买给你。”

四九主动牵起他的手,扯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好,那我想吃后山的樱桃,我们下学去摘。”

清渊见四九好像真的不是冲自己发脾气,悄悄的松了口气,顿时放下心来,爽快的答应道:“好,到时候叫上哑妹,我们一起。”

“嗯,我还想带着小蛮,给她装些回去。”

清渊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的碎发,“真好,我们四九也有朋友了。”

四九撅着嘴,酸气的说道:“我不像清渊哥哥人缘好,到哪里都有人愿意和你玩,而我,只有小蛮愿意理我。”

“好朋友无须那么多,一个两个足以。你有我,哑妹,小蛮,东来和菩提,难道还不够么?”

四九想想他说的也对,一扫心中的阴霾,恢复自己的好心情。

四九下课后和小蛮约好晚一点后山见,她要回家去找哑妹,顺便拿几个篮子。

小蛮高兴的答应,回家告诉父母一声,便早早的来到后山等着,可她等的天都黑了,依旧没见到四九赴约,只好低头失落的迈着步子下山。

而四九没有赴约的原因是,珠华失踪了。

该来的,终将没有逃的掉。

她放学后与清渊在门口等了半晌,珠华都没有来接她,她便决定先回家看看,如果不在,便叫上哑妹一起出去找。

等她到家的时候,哑妹说珠华一下午都没有回来,四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并没有声张,悄悄的带着哑妹和清渊一起下山去了村子里,她的记忆力超群,对于小蛮那天带她走的路,只一遍便记到了脑海里。

等她到的时候有一个大婶儿正在扫院子,四九站在门口冲里面的大婶问道:“打扰了!我想问下这原本住的租客呢?”

大婶热情地笑了笑,“你们是来买药丸吧?以后可买不到咯!他们已经走了!”

四九听后脸色越来越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清渊和哑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头雾水的看着僵住的四九。

她声音发抖的问道:“大婶,他们去哪,您知道么?”

大婶努力的想了想,“这个真不知道,也没说去哪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共也没住几天。”

四九点头道了谢,便跟丢了魂一般,转身离开。

她不要我了

四九此时的身体,此时已经凉透了……

她尽量的控制自己情绪,可是她还是如在寒风中行走一般,瑟瑟发抖。

阿娘不是一次两次说要离开,这次终于了却心愿了么?

阿爹已经变好了,酒已经戒了,对她比以前还要上心,也不再管她是否让四九学药,什么都按照她的心意来。

难道这还不够么?

还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呢?

哑妹在后面追着喊道:“小姐!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您等等我们啊!”

四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越想越伤心,蹲在地上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阿娘走了……阿娘不要我了……”

哑妹见状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更是一头雾水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人走了?走去哪里了?和谁走了?

她心里猜测着小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冲动的跑到这里来。

清渊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四九的背,安抚道:“四九不哭,我们先回家,也许婶婶已经回去了呢?一定是你多想了,婶婶怎么可能不要四九?”

四九扬起沾满泪痕的脸,哭的直抽,“清渊哥哥,阿娘这次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清渊眉头深锁,他见四九一副受伤的样子,心里更是心疼不已。

他约莫着四九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自己的道理,难道婶婶真的扔下这个家走了?

那简直是太让人意外了!!!

姬家的少奶奶多少人想做?她却能什么都不顾,一走了之?

更何况,自己的亲生骨肉还在这里,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清渊凑到四九面前,后背对着她,“来,上来,哥哥带你先回家,我们找老太太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婶婶找回来。”

四九用袖子擦了擦脸,在哑妹的帮助下爬上了清渊的背。

即使这样,四九还是忍不住的掉眼泪,那些泪水无数流淌进清渊的脖颈中,一片冰凉。

哑妹看着四九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将手握成拳,虽然珠华是四九的母亲,是姬家的太太,但是她总是忍不住的去讨厌她。

因为珠华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将刀子,插进她最在乎的那个姑娘心上,毫不留情。

等三个人回到姬家的时候,姬家还是一片宁静,没有任何人发现了异样。

三个人直奔老太太的院子,春满见四九是清渊背着进来的,又哭的跟个小花猫一般,以为她受了什么伤,连忙担心的问道:“这是咋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清渊叹了口气,对哑妹吩咐道:“你回院子看看婶婶回没回来,我在这和老太太说。”

哑妹点头,转身离开。

春满狐疑的看着这三个孩子,更加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她再次问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哟!快别哭了!跟我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四九咬着下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委屈的说了句:“我要见奶奶,奶奶在哪……”

春满一时没了办法,只好点头道:“我去请老太太出来,你先别哭了,啊!”



春满匆匆忙忙的转身进内院,仇安正靠在塌子上闭眼小息。

春满也不知道她睡没睡,小声的试探道:“老太太?”

仇安缓缓的睁开眼睛,“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急的满头是汗?”

“小姐过来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一直说要找您,我这也实在没了办法……”

仇安一听是四九的事情,立刻坐起了身,“什么?哎,一定是哪两个要帐的东西又不消停了!快扶我出去看看!一天就知道为难孩子!”

春满帮仇安披了一件披风,将拐杖递到她的手中,这两天雨水偏重,仇安腿上的旧疾经常犯病,走路一瘸一拐的,伴着钻心的疼。

但只要四九出了事,就算她双腿不能走路,她爬也能爬着出去。

春满扶着仇安到前厅,清渊见状连忙过去跟着搀扶,将仇安扶到主位上坐好。

她对四九招了招手,“四九啊!这是怎么啦?来,来奶奶这儿。”

四九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直接跪到仇安面前,这个举动让仇安心里顿时停了一拍。

她预感到,一定是出了大事儿,不然四九不会有这个举动。

四九将后背挺的直直的,声音哽咽着说道:“奶奶,阿娘走了……四九求您,把阿娘找回来吧!我不能没有阿娘……”

仇安和春满听后纷纷一愣,互相惊讶的看了眼,春满立刻走了出去,到前院去打探状况。

仇安问道:“你阿爹和你阿娘又吵架了?”

四九摇头,“阿爹最近很好,可是不知道阿娘为什么还是走了……”

“你怎么确定你阿娘走了?也许她晚上就回来了呢?”

四九坚定的摇头,“不会了……因为他们也不见了……”

仇安探寻的看向她,问道:“他们……是谁?”

四九心下一横,还是找到阿娘要紧,便把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清渊听后脸色煞白,好像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一般。

仇安的脸色更加的不好,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时哑妹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她一直摇头,等气喘匀了才艰难的回道:“太太不在,下人们都说没见过她回来,我私自做主翻了下她的物品,许多东西都不在了。还有……”

“还有什么?”仇安冷冷的问道。

哑妹瞄了眼地上的四九,艰难的说道:“还有一封信。”

哑妹将信呈交给仇安,仇安快递的打开,由于眼睛有些花,只能放在远处看。

信的内容大致写着让四九不要恨她,她将学药的秘籍都给她留下了,让她好好的学习,等四九以后长大了,她会在与她联系的。

仇安用力的拍向桌面,对四九严厉的哼道:“你起来,不要再哭了!”

“奶奶,我想要阿……”

“从今以后,你没有阿娘!你就当她死了!她狠心抛下你,你还惦记她干嘛?”

仇安气的胸口起伏着,继续对哑妹吩咐道:“那些书锁进地宫,以后不许给小姐看,终身不可碰药!”

哑妹从未见过仇安如此动气,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好用力的点头。

突变

清渊见老太太如此动怒,对珠华自然也是败了所有好感,看到哭到抽搐的四九,心里觉得最可怜的人就是她。

清渊和哑妹去珠华的院子,将东来和菩提接来,仇安不准备再让四九回那边住了,事情刚发生,还是将她留在身边比较好,回去也只会触景生情。

珠华的突然离去,让姬家的天空上蒙了一层灰,所有人的心里都阴沉沉的,说话办事也更加小心。

姬桁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整整三日,管家华叔在门口守着一步未离。

四九病了,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胡言乱语,大部分的呢喃,也是在喊阿娘。

姬老爷子和老太太快速决断,既然走了就让她走吧!

姬老爷子书了一封信,印上姬家家主特有的火漆封好,派人送去古瓦族蒲苏康杰夫妇手中。

以后姬家便没有这个人,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和她有关的事情。

唯独姬桁,他像失心疯一样的寻找,动用许多人力物力,就是不甘心。

几年的时间,他瘦成了皮包骨,犹如丧尸一般,毫无生机。

干枯泛黄的皮肤,凹陷的双眼,经常不去打理的胡茬儿,印证着他的颓废。

四九这几年也很少笑,她将自己定位成被人遗弃的孩子,这点让她再也不复以往那般自信,她不愿意过多的与人接触,她害怕失去的滋味。

她将自己大把的时间全部放在学习纵灵上,胡五爷派给她身边的三个报马已经到位,她自己处理一些小鬼,已经不在话下。

仇安的病情这几年越发的严重,整夜的咳嗽不停,现如今已经很少下床了。

她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死她不怕,她只是遗憾,没能守着四九长大。

春满看着她这幅虚弱的样子也只能干着急,家里没一个人能让老太太省下心来,安心养病。

四九依旧住在仇安身边,她只有在奶奶身边的时候才会展露笑颜,她见着仇安日渐苍老的神态,心里无比的恐惧。

如果,连仇安也走了,那她要怎么办?谁还来管她,发自内心的心疼她?

她想都不敢想……

宗老夫人和老先生前年相继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姬家只有老爷子过去吊唁。

姬桁常年流落在外,而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能颠簸。

姬老爷子甚至觉得姬家真如当年仇安所预言的那样,因为珠华的入门而走上了没落的道路。

他心里悔啊!当初怎么就心软,选择让珠华进了门。

四九经常问仇安,“奶奶,你一定能陪着我长大的,对么。”

仇安混浊的双眼轻闭了下,语气早已不在洪亮,只剩下微弱的残喘。

“奶奶就算吊着这一口气,也争取多陪你些日子。”

四九每次见到仇安这样,回房间以后都会偷偷的哭。

她用灵摆问过仇安还能活多久,灵摆给出的答案永远是,不可说。

她让东来带她去找幻王,虽然幻王见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只能迫使四九接受现实。

因为以后的路,会比现在还要艰难。

作孽

幻王对她更是教导严苛,不仅在梦里传授她操控幻镜,有时也会让报马传话,白日里也布置许多任务给她。

对于四九一个孩子来说,幻王的要求,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仇安自知自己无法再继续护她,四九又心甘情愿走这条路,既然缘分到了,她自然不在阻拦,还传授了她许多的经验。

人生就是有许多的事与愿违,你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来欺负你。

-

姬桁在最后一次消失半年之久后,重返姬家。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回了珠华,这次他终于如愿了。

这也为姬家,带回了巨大的灾难。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找到的珠华,又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回来的时候腿已经瘸了,走路一瘸一拐非常吃力。

四九日思夜想的盼着能够再见一次珠华,可是这样的方式被抓回来,珠华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好日子。

姬桁将她囚禁在一个屋子里,每日都会传来珠华咒骂的声音,四九站在门外不敢进入。

她不知道该进去和她说些什么?她不知道纠缠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疑惑,怎么说出口……

她想问问,当年你为何要走?我在你的心里,就那么的微不足道吗?

她心里两股力量在不停的抗衡,一方面是心疼她,想帮她逃离这种虐待的生活,另一方面她又自私的不想她离开……

这种想法有些变态,面对这样的父母,她的心里早已扭曲。

仇安被姬桁的这次事件气的直接吐了血,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却硬撑着身子骂了一句:“畜生!作孽啊!”

骂完,她便昏迷了过去。

四九就这样一直在她的床前守着,她牵起仇安的手放在脸颊,轻声的唱着仇安以前哄她睡觉的歌谣,“奶奶心里的乖乖……乖乖下山回来……依偎在奶奶的怀怀……笑着耍着赖赖……”

她一遍一遍的唱着,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姬老爷子在屋子里来回渡步,心急如焚的问着守在屋子里面熬药的大夫。

“老太太到底如何?怎么一直吃药都不见好?”

大夫略有些遗憾的摇头,“老太太怕事要不好了……本来她的脏器就已经呈现衰弱的状况,这几天又急火攻心,气结难愈,我看……也就这几天。”

老爷子身子一震,同样花白的头发看起来越发苍老。

他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大夫说道:“你、你说什么?”

中医师遗憾的摇了摇头,“老爷子,事已至此,请您……请您多陪陪老太太吧!不要有什么遗憾。”

姬老爷子的眼睛瞬间通红,他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仇安,又看了看跪坐在榻下的四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清渊现在已经是少年郎,能够试着帮姬老爷子处理很多小事物,全当是为了以后练手,姬老爷子非常重视他。

他对清渊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将四九带走,清渊便上前扶起四九,小声在她耳边说道:“给爷爷奶奶留些时间吧!爷爷一定有话和她说,我带你出去转转。”

最重要的人

四九随着清渊一起出门,大夫也自觉的跟着出来,屋内只剩下姬老夫妇二人。

清渊看向四九问道:“你想去哪?我带你去转转。”

四九的目光看向远处,声音缥缈的回道:“我想去后院。”

清渊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所后院,见四九挪步,自己也就跟着一同过去了。

-

屋内的香气依旧缭绕着,空气中惨杂着一丝苦涩的中药味。

姬老爷子坐在仇安的床边,轻轻唤了声:“老婆子,孩子们走了。”

仇安缓慢的睁开眼,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在脸上划过一道水痕。

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实在没法面对四九,我答应她要多陪她一阵,可是我做不到了。”

姬老爷子心如刀绞般疼,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我想办法,宁可逆天而为我也让你多活几年,那孩子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啊!”

仇安扯出一抹苦笑,“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越老越糊涂了?阎王叫你三更死,你便不能到五更,我活了这一辈子,说实话我也知足啦!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先下去等你,不过啊!你别着急,等扶稳四九上位,你再下来,不然我可不饶你!”

姬老爷子忍不住的将拳头抵在眼睛处,这些年他被家里的变故早就愁白了头,此时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仇安继续嘱咐道:“哥,珠华不能留,有她在以后必定会是四九的绊脚石,咱俩做了一辈子善事,临了就当一次恶人吧!我不能眼看着她霍霍我孙女儿,一会你将她叫来,我和她谈谈。”

姬老爷子摆了摆手,“你快别操心他们的事了!姬桁这个混账,我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以后他愿意去哪个庄子就去哪个庄子住,我眼不见为净,四九跟和我在这生活,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将四九给你照顾的好好的,你不用惦记。”

“唉,我怎么能不惦记,眼瞅着桁儿这么好的孩子,变成了如今这样,我心疼啊!”

姬老爷子气愤的回道:“人各有命!要不是他这么作,你也不可能病成现在这副样子!一个男子汉,一生都在纠缠于情情爱爱之中无法自拔,他不配做我姬家的孩子!”

“哥,别放弃他,桁儿不是坏孩子,但愿他以后能想明白吧!还有,我死以后,就将我葬在祖坟的最西面,那样正好可以对着姬家,我要在那里继续守着四九,你告诉那孩子,奶奶也想陪她,可是真是无能为力了!”

-

清渊陪着四九一路过来才发现,她口中的后院是姬家祠堂和姬奶奶的大堂。

他不解的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她苦笑了下,“没什么,我想来替奶奶上柱香,也想求他们保佑,奶奶能够渡过此劫。”

清渊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老太太估计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只有四九还拼命的抓着那最后一根稻草,始终不愿意放弃。

对她来说,她不能失去仇安,奶奶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人。

上香

四九先去祠堂,看着一排排姬姓的排位,这些人她都未见过,可是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亲切的情绪。

她恭敬的给老祖宗们上了柱香,连磕了三个头便退了出去。

她随后迈进了大堂的屋子,这屋子里因常年香火不断的关系,和寺庙一般,就算不燃香也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屋内有专人看守,负责平日里上贡,燃烛,打扫卫生。

她见到四九进入有些惊讶,“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四九平淡的回了句:“您忙吧!我上柱香就走。”

佣人点了点头,“好,那您自便。”

四九抽出九颗香在烛台上点燃,她插进香炉后,跪在了莲花铺垫上,她双手合十对大堂说道:“各位仙家,我是仇安的孙女,我叫姬四九。

这么多年来从未给你们上过香,今日第一次来,便有事相求,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我奶奶她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我也是一时没了主意,希望你们可以保佑她平安健康若是”

四九的话还未说完,那九颗香瞬间整齐的冒气了黑烟,随后噼里啪啦的崩出火星来。

她心里一沉,自然知晓这不是好的兆头,仙家不愿意收香,而且黑烟是凶。

她没管这种情况,心里想着就算不收,她也要把话说完。

“我听说奶奶这一生,帮助了很多的人,行善积德一辈子,无欲无求。

在我出生之后,奶奶的身体便一直不怎么好,我没见过几次她大展风采的样子,但我知道她是非常厉害的人。

她现在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我觉得她并不快乐,至少,她病着的这么多年,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阿爹和阿娘的事情,没让她省过心,我也一样,还没有能力让她享福,我真希望你们能帮帮我,帮帮她,让她在多活几年,至少,让她别像现在这般遗憾的走,四九在这先谢过了!”

她将头磕向冰冷的地面,眼泪也随之掉落,她无处可求,只能来这。

她久久没有起身,身子止不住的抽搐着,一身黑衣加上散落下来的黑发,此刻身后的清渊看着她像极了一个受了伤的小兽,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哀嚎。

清渊想到自己刚来姬家那年,那时候他逼着自己努力,其实只是为了自己家能过得好一些,以后不受穷罢了!

家中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他这个当大哥的必须得替他们闯出个样来。

他刚来的时候是那般的自卑,在这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是姬爷爷和奶奶给了他第二个家的温暖,甚至对他的关怀要高于自己的父母。

这些年的衣穿住行,还有家里人收到的那些钱,都是姬家在承担。

那时候姬家是如此的风光,又那么和谐宁静,是世人所望尘莫及的。

可如今呢???

地位虽然还在,可是人却都已经变了,现在就连奶奶都要走了

哑妹在门外始终没敢进入,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惹得小姐跟着伤心。

她和老太太的感情,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的命,是老太太给的,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哑妹。

我恨你

姬家做了这么多善举,这才是真正的为四九铺路,许多人抱着感恩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心,为姬家,为姬四九效命一生。

清渊上前拉起四九,心疼的说道:“回去吧!”

四九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嗯,我正好去厨房让他们给奶奶熬点粥,等她醒了喝。”

她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香炉里的香,它们早已灭掉,直直的插在那里。

正当她跨过门槛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身后有一个男声再说,“姬家大难在即,仇安一生功德圆满,未来的路怎么走,就靠你自己了。”

她身子一震,立即再次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可她依旧失望的没见到任何,空旷的屋子和刚才一样,显得有些萧条。

清渊问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姬家大难在即,对于她来说,奶奶若是不再了,每一天都是大难。

她先去了小厨房,命人煮些清淡的粥,随后回到仇安的住处时,见到姬桁落魄的跪在门口,仿佛是一个丢了魂的丧尸。

四九经过他的身边时,本不想说话,没想到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裤脚。

她停下脚步,瞪着猩红的眼问了句:“有事”

姬桁见到四九对他的态度几乎算是厌烦,心里顿时苦涩不堪。

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九的眼神望向前方,“你若没事,我要进去了。”

姬桁死死的攥着她的裤脚,不松手,担忧的问了句:“你奶奶她”

“您问奶奶?你怎么不自己进去看?看看奶奶是如何要被你气死的!”

四九的话如刀子一般扎进了姬桁的心里,他怒吼道:“四九!你不该这么说阿爹!”

“那我该怎么说你?你囚禁了我阿娘!你既然不能好好对她,你寻她回来干嘛?让她受这种虐待吗?你若不是这几年和入了魔一样,连家都不回,奶奶至于这么几年就病的下不来床吗?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我恨你,你不配当我的阿爹!!!”

姬桁听后瞳孔一震,身子顿时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他呢喃道:“四九,你听阿爹说”

“你有什么话,进去和奶奶说吧!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用力的甩开姬桁抓着自己的手,大步向前走,清渊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和姬桁说些什么,最后选择无言的随着四九一起进入了老太太的房间。

四九进入后,看到老太太已经靠着坐了起来,气色也缓和了不少,她顿时高兴坏了,以为自己刚才的祈祷起了作用。

她连忙凑了过去,惊喜的说道:“奶奶?您醒了?”

仇安点头,颤抖着将手扶上了四九的侧脸,“你这又是跑哪里淘气去了?满头的汗”

四九没有说自己去了大堂的事,回道:“我去了小厨房,让她们给您熬点粥”

仇安的眼神里带着欣慰,“四九啊!你坐这,奶奶和你说说话。”

四九乖巧的坐在床边,“奶奶,你刚醒别浪费力气说话,等以后我们又都是时间说。”

嘱托

仇安见着四九极力的睁大眼,怕泪水掉下来的样子,心疼的无法呼吸。

她终究没忍住,在四九面前留下了浑浊的眼泪,她恨啊!恨自己不能如约继续陪着她了。

屋内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屋内时不时的传来吸鼻涕的声音。

仇安哽咽的说道:“四九啊!人啊生老病死很正常,奶奶就是换一种方式陪着你,没啥大不了的,你别难过,知道不?”

四九苦笑了下,“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故作轻松的帮仇安掖着被角,不与仇安对视。

仇安努了下嘴,嗤笑道:“你就和我在这撒泼打诨吧!”

她左思右想,最后艰难的说道:“奶奶,阿爹在外面,您要见他吗?”

仇安垂眼想了想,对她说道:“等下吧!我和你说完,再叫他进来。”

“那您说吧!我听着!不过,别太累。”

仇安的手和四九的手紧紧相握,她语气悠长的嘱咐道:“你现在太小,奶奶不能帮你接仙了,不过我看你的造化,你自己到时候就可以办,不会有太大的难事。

我走了以后,大堂也许会有很多仙家会离开,这些都正常,他们也有自己的选择权,毕竟我已经不在了,若是还有剩下的不愿意走的,你就帮奶奶伺候着,如果他们以后能愿意选择你,那是最好不过的,奶奶走后也更加放心。

大堂屋子里的柜子下,有奶奶的法器和随笔,对你以后有帮助。

你是懂事的孩子,要记住,恶事不要做!你代表着姬家,更是我和你爷爷最心疼的孩子,不要给家里抹黑,善事做全,好事自来。

还有,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你答应奶奶,行么?”

四九早已泪流满面,这个时候她基本都没听懂仇安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她说什么自己都答应便是了,她不想让仇安留下遗憾。

“奶奶您说。”

“你阿爹他他不是恶人,他是犯了错,可他错在一个执字上,你是他唯一的孩子,奶奶希望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不管他,他这一辈子,也是可怜。”

四九脑海里闪过姬桁年轻时的脸,她小的时候姬桁总是会将她举过头顶,父女俩欢快的大笑。

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好,我不会不管他的。”

仇安继续说道:“你阿爹这辈子犯了一个执,奶奶希望你不要这样,执念会让人着魔,迷了心智,无论什么样的事,都要拿得起,放得下,别太偏执,知不知道?”

四九吸了吸鼻子,艰难的回道:“知道,我不会的。”

仇安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春满说道:“你瞧,我这一辈子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这要走了,怎么感觉这话有些不够说呢?”

春满双眼通红着不敢看仇安的眼睛说道:“老太太您说啥呢?你可别再这吓唬我们,我还没伺候够你呢!”

“唉,去吧!把桁儿给我叫进来。”

春满点了点头,连忙加快脚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将姬桁带了进来,姬桁看着床上的阿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歌谣

他像个孩子一般,唤道:“阿娘!”

仇安满脸的慈爱,对他招了招手,“跪着干嘛?我还没死呢!过来,来阿娘身边。”

四九起身为姬桁腾出地方,姬桁跪着跌跌撞撞凑到了仇安的床前,他用力的扇自己的耳光,一下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阿娘,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仇安皱了下眉,哼道:“这是干嘛?阿娘这身子这么多年都不好,和你没关系,你别自责。”

姬桁握着老太太的双手抵着自己的额前,放声痛哭,“阿娘,你好起来,我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离家了,我就在您身边守着,我不要珠华了,我放她走,只要您别生气,您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阿娘”

姬桁哭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仇安看着唯一的儿子,心里更是难受,“桁啊!阿娘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儿,珠华的心不在这儿,你就放她走吧!当时为了孩子!别让四九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不管怎么着,她也是四九的阿娘,好聚好散吧!”

姬桁连连点头,“好,我放她走,放她走”

“我和你阿爹,一辈子就你一个孩子,我们把这一生的爱都给你,无论你阿爹和你生多大的气,终会有好的那一天,不要怕,亲人之间多大的隔阂都可以消除,以后的人生就靠你自己了,阿娘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你要争气啊!”

“我会的,阿娘,你只要不生我的气,我怎么着都行,阿娘,我害怕,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咱们家就散了”

仇安冲他摆了摆手,“不会生气,你回去休息吧!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会。”

姬桁见仇安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便艰难的站起身,“那阿娘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四九见姬桁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突然泛起了酸涩。

她端起桌面上的粥,走到仇安床前,“奶奶,您喝点再睡吧!”

仇安摇了摇头,“那些苦药汤子都还没消化呢!我不饿,你喝了吧!别浪费!”

四九见她拒绝,便也没强求,回手递给哑妹,她扶着老太太躺下,老太太最后的一句话是冲着屋内的下人们说道:“这辈子有你们在我身旁照顾着,我心里感激,以后,四九就交给你们了。”

她的那个笑容,击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每个人都忍着,不敢掉眼泪,怕晦气。

四九握着她冰凉的手,沙哑的说道:“奶奶,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给你唱你给我唱的歌,哄你睡。”

仇安点了点,便闭上了眼睛。

“奶奶心里的乖乖,乖乖下山回来,依偎在奶奶的怀怀,笑着耍着赖赖奶奶心里的乖乖”

她一遍又一遍的唱,老太太的手在她的手里悄然滑落,落在榻子上,发出了击碎人心的声响。

身后的人痛哭失声的喊了句:“老太太!!!”

四九再次握起了她的手,抽泣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唱着:“奶奶心里的乖乖乖乖下山回来”

接受现实

姬四九用力的抓住仇安的手,不肯放下,嘴里的歌依旧未停。

可她心里知道,奶奶走了。

她甚至忌讳到不要把眼泪滴到仇安的身上,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春满冲着老太太的榻上磕了一个头,哭喊道:“老太太,您好走啊!”

四九转过身,将手指放在嘴边,“嘘!别吵!她睡了”

春满心知四九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连忙递了一个眼神,让哑妹过去扶起她!

哑妹有些为难,但也真不忍心看四九如今这副模样,那每一个颤抖的音符仿佛都如一把利剑,剜着她自己的心。

她扶着四九的肩膀,劝道:“小姐,得给老太太换衣服了,您别这样老太太走了”

四九抽泣着,小声回道:“你撒谎我都没见到她的灵魂从身体里出来,你们撒谎,她活着的”

“小姐,您别这样老太太看到了该心疼了”

她见四九依旧无动于衷,只好强硬的拽起她,哑妹长年练武,气力大的惊人。

她用力的抱着四九,又不敢有太大的幅度怕把她弄疼,四九在她的怀里拼命的挣扎着。

“你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

哑妹依旧拖着她往后倒,一群人拥上去,准备为老太太净身。

四九的吵闹,最后变成了祈求,“放开我,我帮她你们别碰她我给她换…”

春满叹了口气,实在不忍便说道:“哑妹,让小姐来换吧!”

哑妹松开了四九,她疯一般的跑了过去,屋子里的男人自觉的回避。

四九接过春满手中的毛巾,几个人将老太太的衣服褪下,四九忍着心里的疼痛,将她清理干净。

她亲手为仇安穿上了寿衣,这件寿衣是前几年定制的,那时候仇安比现在胖一些,这几年病痛折磨的也只剩下了皮包骨,寿衣穿在身上明显感觉大了些。

四九将所有都弄完后,向后退了几步,重重的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奶奶,您走好!!!家里不用惦记,有我,您放心吧!您交代的事情我都记在了心里,以后您要记得回来看我”

哑妹扶起她,“小姐,你在这好好的,我去看看老爷子和先生怎么还没过来。”

四九点了点头,外边传来消息,宗家派人来传话,宗暮岁失足从高处跌落,怕是要不行了,正在路上往这边赶,要见老太太。

四九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话,奶奶说如果她活着,会试着帮宗暮岁度过这一劫。

可是,他来得太晚了

奶奶已经不在了,只有神能救他。

姬老爷子赶来的时候,全屋子的人都在纷纷掉眼泪,等着他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他看着榻上的仇安,心里五味杂陈,这一辈子的时光都是他们俩并肩而行走过来的,如今,她丢下了他一个人连最后一面都还没来得及见,她就离开了

他颤抖着握着仇安的手,万分悲痛的说了句:“老婆子,你等我,别让我下去以后找不着你”

守灵

姬桁是仇安唯一的儿子,就算他在无法接受,他还是得振作起来,将仇安的葬礼办的圆满,不留遗憾。

姬府瞬间忙了起来,准备灵堂的物品。

姬家自古以来便留下了规矩,姬府不可以设灵堂,就算是家主也不行,灵堂必须搭建在姬家祖坟一旁的院落中。

四九为老太太盖上一块金黄色秀龙凤纹的布,从脚盖到头,两个壮汉将她的尸体,抬了出去,装进棺材里。

一行人随着老太太的棺材去祖坟的位置,四九的脚边跟着东来和菩提,它们俩似乎也想跟着去送老太太一程。

四九一直不知道,姬家外表看着与世无争,实则暗地里全国各地有许多的产业,全部安插信得过的人经营,姬家树大招风,留了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不然,光吃老本,姬家也不可能到永远吃不完的地步。

姬老爷子传令下去,将老太太的死公布于众。

那天的山涧里一直奏响着哀乐,许多村民都赶了过来,献上一束白色的菊花,已寄哀思。

四九看着姬桁不停的在老太太的棺材旁磕头,哭的跟个孩子一般,他怎么能不难过呢?他没了阿娘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到了晚上四九坚持为老太太守灵,姬老爷子念着她在老太太膝下长大,心里一定不好受,便答应了。

本来姬桁也要留下,四九执意不肯,姬老爷子边将华叔、春满、哑妹,还有几名下人留了下来。

清渊惦记姬老爷子的身体,便跟着一起回去了。

在姬桁转身走的那一刹那,四九对着姬桁的背影说道:“明天让阿娘来给奶奶上柱香吧!”

姬桁无声的点头,便抬步离开了。

-

深夜里。

四九睡不着拿着一个小垫子,坐在棺材下面,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哑妹随后进来一手拿了一个水壶,一手拿着一个碗,蹲在她身前,“小姐,你喝点奶,一天都没吃饭了,你现在不能病,还有好多的事需要你呢!”

四九看着哑妹关切的脸,点了点头,接过哑妹手中的碗仰头而尽。

哑妹心里松了口气,华叔在里面放了安眠药,想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会,所以只能逼不得已背着她干了这样的事。

而就在这时,仇安的遗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玻璃应声而碎。

四九和哑妹同时看向地面,两个人的心咯噔一下,然后互相对望了一眼。

四九问道:“是不是奶奶回来了?”

哑妹颤声道:“小姐,你别吓唬我。”

她上前捡起仇安的照片,仔细看到仇安的嘴角竟然从上扬变成了下至。

她对着照片问道:“奶奶,是不是您哪里不满意?要是不满意,您想办法告诉我一声。”

有噬魂猫菩提在这守着,附近的小鬼不敢来蹭香火烛钱,除非是小魂不想要了!

东来此时在屋子里有些躁动,一圈一圈的跑着,外面的阴风大圣,吹的呼呼作响。

四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可是头很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困得睁不开眼睛。



哑妹扶着她,劝道:“小姐,你就是太累了,不如你先睡会儿?”

四九心慌到好像要从嘴里吐出来一般,她摇了摇头,“不能睡,我怕今晚出事,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太难受了!”

“你不吃不喝不睡一天了,心脏能不难受吗?”

哑妹还想继续劝着,春满和华叔冲了进来,“小姐,山上出事了。”

四九愣在原地无法移动,脚上就如钉了钉子一般,她故作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有村民过来说,家里好像着火了许多人都上山帮忙了”

四九抬腿便往出跑,留下几个人看守仇安的遗体,她临走之前吩咐菩提,“在这守着奶奶,若有小鬼来扰,你今晚就饱餐一顿!”

菩提喵了一声,舔了舔爪子当做答应。

她跑了几步还是觉得晕,用力的摇了摇头,问道:“哑妹,你给我喝的奶里面有什么?”

哑妹低着头内疚的说道:“有助眠的东西。”

四九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拽掉脖子上的灵摆,撸起袖子用尖锐的一端,毫不留情的向胳膊划去。

哑妹惊呼道:“小姐,你干嘛啊!”

四九哑着声音回道:“疼能让人清醒。”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了下来,滴到地面上,灵摆也吸入一部分,沾了血,以后它便只认四九一个主,任何人都不能操控它。

华叔和春满在后面追了上来,看到四九的胳膊为难道:“山上的状况不一定能有多严重,小姐,你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却觉得这事情一定不简单,不然奶奶的遗像不会突然掉落,东来不会那么躁动,奶奶刚走家里就着火

她们加速的往山上跑,可还是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到姬家门口的时候,院内一片火光,浓黑的烟在天空中盘旋,飘向远方。

许多村民自发的往里面泼水,山下都是树木,这要是真烧起来,可不是小事。

四九拔腿就要往里面冲,被华叔一把从后面拽了回来,“小姐,不能进去!火太大了!”

那些火红的光,在她的双瞳中尽情跳跃,她死命的挣脱,却也挣脱不开

“为什么没有人出来???啊???他们人呢?爷爷!阿爹!阿娘!几十个佣人都在里面!!!他们人呢???”

她毫无力气的跪在地面,双拳用力的砸地!

“出来啊!!!你们出来啊!!!”

她的哭喊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是那般凄惨,此刻的无助她一辈子都记得

这时天空一阵响雷,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村民高兴的说道:“老天有眼,下雨了!!!”

大雨如数的砸在四九的身上,将她的头发衣服浇湿,许多人都说,好些年都没下过这样一场大雨了,一定是老太太保佑,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四九好像没有了灵魂,她眼看着院内的大火被雨水浇灭,她依旧没有从地上起身。

华叔春满和那些村民进去查看,哑妹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四九的头顶,希望能为她遮一点雨。

诈尸

四九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处,眼看着一具具的尸体从门口抬了出来

有的被烧的已经发焦,认不出模样,有的,是被人一刀插进心脏而死。

哑妹攥紧拳头咬着牙,浑身发抖。眼泪和雨水混在了一起,悄无声息的滴落。

直到最后的四具尸体出来后,被摆放在另一侧,姬老爷子,清渊,姬桁,那具烧焦的应该是珠华。

所有人的尸体都还算完好无缺,只有姬桁的尸体,被划了上百刀,刀刀露骨。

哑妹见四九依旧一动不动,试探的问道:“小姐?”

她以为四九是被吓傻了,可她不知道四九是从这一刻,才彻底了摆脱了心里的那一份傻气。

华叔跪在姬老爷子的遗体边一直哭诉着,春满更是没挺住,吓的跌坐在了地上。

来帮忙的村民看着姬家仅剩的这些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上百具尸体摆放在眼前是何等的宏观?姬家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又是何等的大仇,至于闹成如今这样?

看样子姬家这是要变天了,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撑得起来???

就在这时,姬家来了客人,一行人竟也抬着个棺材上来的。

那些人看到姬家门外的这些尸体和跌坐在地上的姬四九时,顿时懵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赫之月和暮殷向四九的方向跑了过来,赫之月焦急的问道:“孩子,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四九依旧目视前方,眼神呆滞的回道:“死了、都死了”

赫之月咽了一口口水,四九侧头看向她,“你们为了宗暮岁的事来的吧?奶奶下午就去世了,他们,是刚刚走的,你们来晚了。”

四九的声音几乎哑到说话都发不出来太大的声音,几个人一直淋在雨里。

赫之月腿一软,差点没倒下,暮殷手快接住了她。

随即一个大雷又劈了下来,棺材里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村民和宗家带来的人,纷纷大叫,“鬼啊!!!鬼啊!!!”

所有人都看向棺材里坐起的宗暮岁,除了四九。

别人的生死,和她没有关系。

宗暮岁一个侧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虽然身上还带着伤,可神情状态就和没事人一样。

赫之月心里猜测着,一定是老太太在天有灵,她答应过会帮暮岁的!

她儿子下午已经咽了气,临时买的棺材,怎么到这儿就好了???

暮殷有些害怕,声音颤抖的问道:“母亲,这弟弟这”

宗暮岁一身黑衣,步伐矫捷的走在四九面前,他的头发淋湿粘在额前,煞白的脸带着一丝冰冷。

“九儿,我回来了。”

四九愣了下,对这声九儿倍感熟悉,可是她不记得谁这么叫过自己了。

她嗤笑了声,满脸嘲讽道:“我们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况且家里死了人,既然你已经好了,还请你们回去吧!家里这样,也没地方招待你们了。”

赫之月激动的拉着宗暮岁的胳膊问道:“儿啊!你这是没事了???”

宗暮岁点了点头,对赫之月说道:“我碰见了姬家奶奶,她带我回来的。”

瞬间成熟

宗暮岁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中,他看着四九瞬间成长起来的变化,心里有些无奈。

他对赫之月说道:“母亲,我们帮她处理完这些事再回去吧!”

宗暮殷瞬间觉得无比意外,这弟弟怎么

怎么好像变得成熟了?还是懂事了?

反正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竟然还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管别人的事情?再说他不是一直讨厌姬四九

赫之月到是非常欣慰,暗叹道,重生就是不一样,简直是脱胎换骨。

赫之月吩咐她带来的人,“快去帮忙啊?愣着干什么呢?”

暮殷率先跑去四九身边,“四九妹妹,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

四九想了想,“你帮我在这儿看着吧!我去院子里看看,还有哪些房间没被烧过,这么多人得有地方住吧?”

暮殷点头道:“你去吧!我在这给你守着!”

四九客气且疏离的说道:“谢谢。”

她快速转身带着哑妹进了院子,暮殷看着她狠绝带着强大气势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要是换做是她,她做不到四九这般果断,这么小的孩子在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下,竟然能如弹簧一般,用力压下去后绝地反弹!!!

她早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人,如今她更加欣赏她了。

四九在里面察看了一圈,门口的火势最旺,阻碍进去救援的速度。

其实院内只有几间房子烧毁,大部分还是保留的很好。

这是蓄意,不是意外。

四九看向哑妹问道:“你怎么看?”

哑妹看着院子里的惨状,愤恨的回道:“我观察过,被烧死的都是留在家里的人,而老爷子他们这些从山上回去的人,全是刀伤。应该是两次作案,而且,大门口的这个火,还有木块没燃尽,估计是离开之前放的火。”

四九点头赞同,“院里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分散的方位,只烧着了这么几间屋子,怎么做到的?”

哑妹挠了挠头,一脸为难道:“这个有点难!要是我,我绝对做不到!”

“去查水!或者能令人昏迷的烟点!”

哑妹点头,正要转身走,四九又叫住了她,“哑妹!”

“嗯?怎么了?小姐。”

四九郑重的说道:“以后要靠我们自己了,这么多人命等着我们为他们报仇,我们不能怂!”

哑妹瞬间红了双眼,用力的点头,“放心,我陪你!”

所有人没有一刻的闲着,全部在马不停蹄的干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时间休息。

哑妹从院外的一处地方,找到一个烟点,她拿回来一些草给四九看,“院外就这一个烟点,有烧过火的痕迹。”

四九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冷笑了声,“这就对上了,你拿回来的估计不全,应该是几种药草加上研制的药粉烧着的烟,能产生令人昏迷的状态,所以他们才能动了手。”

哑妹心里闪过一丝不解,“懂药?那能是谁?不如找人送去古瓦族问问?”

四九垂下了眼,“不用了,我心里差不多有数。”

黑化

哑妹没再多问,顺便提醒道:“小姐,警察来了。”

四九点头,哼笑了声:“让他们去查吧!”

四九从家主的位子上起身,哑妹紧紧跟着她,一步不离。

四九让哑妹搬来个椅子,她走出大门放在了大门口,自顾自的坐了上去,此刻的她像地狱的修罗,浑身上下散发着煞气。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溻干,天色见亮雨停后,太阳从东边升起。

那一抹金光刺着四九的双眼,她对身旁的哑妹问道:“遗体都处理好了么?”

哑妹点头,“宗家的人和华叔去了姬家灵堂,其余的遗体也在安排。”

“帮阿娘和清渊单独放,他们两个不能入姬家祖坟,阿娘没有做过主母,清渊不姓姬,地点我一会下去亲自找。”

哑妹:“明白,会吩咐下去的。”

四九继续吩咐道:“还有,将清渊的父母还有弟弟妹妹接过来,儿子死在姬家,他们也得参与清渊的后事,之后他们愿不愿意留下,看他们的想法。”

“好,现在就找人去。”

哑妹走后,四九依旧靠坐在大门外,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她现在脑子里想到什么,便立刻就得吩咐下去,因为事情太杂,她怕顾及的不够全面,遗漏下任何一件事情。

四九看着远方,耳边听着虫鸣鸟叫,愣着神发着呆,昨夜的大雨洗刷过后,空气中带着树木的清新味道,参杂着一丝血迹和烧焦的味。

昨晚没经历的人,根本不会想象的到,昨晚这座庞大的山府有多么惨烈。

那些雨水冲刷了地面上的血迹,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悄无声息。

身后的人走向四九,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想哭就哭吧!别挺着……”

四九的背脊一震,不过她并没有抗拒,她听声音就辨识出来来的人是谁。

“宗家小少爷,请您最近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会嫉妒。”

他苦笑了声,走上前蹲在她的腿边,“我知道你看到我会觉得不公,可是你怎么不会往好的方面想呢?”

四九挂着标准的微笑问道:“哪个方面是好的?我们家被灭了门,你和我说好事?”

宗暮岁比前几年看起来更加俊朗,个字也长高许多,深邃的眼睛盯着四九的紫眸,认真的回道:“好的事情就是,姬家奶奶让我来照顾你,守护你,代替姬家昨日惨死的八十七条人命来继续陪伴你。”

姬四九冷笑了声,质疑道:“我奶奶?少拿骗你母亲的话来骗我。”

宗暮岁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奶奶去世了不可能帮到你,奶奶生前说过,你能活着只有神能帮你。我之所以昨天没拆穿,是因为我觉得这对我并没有什么损失,顺水推舟的人情,让宗家对我们感恩戴德的机会,我为何不要?”

宗暮岁眸子闪了闪,看着四九原本难过的快要窒息却笑颜如花的脸庞,和眉间若有似无闪烁的印记,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她本就不是至善之人,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无赖

宗暮岁想伸手摸一摸她还稚嫩,却一夜之间变得冷漠的脸庞。

四九巧妙的别过头,他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放下。

“九儿。”他呢喃的唤道。

“别叫我九儿。你可以叫我家主,可以叫我姬小姐,可以叫我四九,就是不可以叫九儿。”

她厌烦的提醒道。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么忌讳别人这样叫她,她对这个称呼很熟悉,又很陌生。

好像,是某个人的专属,可是她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宗暮岁轻笑了下,“怎么叫你,是我的权利,我喜欢这样叫你。”

四九的眸子闪烁着黝紫的光芒,带着一丝危险。

这人怎么这般无赖???

也对,他之前也不是什么好人

还能盼着他重生以后转性了不成?

他唯独的一点变化就是以前超级讨厌自己,现在

好像不讨厌了吧。

-

山下陆续有人往山上来,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没被传开,他们只是来悼念仇安。

可当到姬家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少女,身着一身黑衣,头发利落的盘在脑后。

她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神情,眼睛眨动的频率很慢,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坐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翘着腿,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俯视众人的神情。

她身后站着一个男子,周身散发着帝王般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打寒颤,也只有低头望向女子时,眸子里才多了一份温柔。

众人纷纷互相看了看,有点不敢确认的问道:“您是?”

椅子上的少女见着人还在陆续的来,便说道:“大家可以选择下山去姬家祖坟,华叔在那里恭候大家。等人来齐我自然会和大家讲我的身份。”

有个人皱着眉头,见着姬四九年龄不大,吩咐下来的口气倒是不小,有些不悦道:“我们找姬老爷子!”

四九撇了他一眼,记住了他的相貌,回道:“他在姬家祖坟。”

众人一看,在这儿估计也探不到什么消息,有气喘吁吁的随大流再次下了山。

他们都忘了,天生紫眸的女孩,还能有谁?

辨识度如此之高,还要问她的身份,简直是愚蠢。

难怪她懒得回答。

她整整在山巅吹了一天的风,见着来的人也差不多全了,才站起身向山下走去。

淋了这么久的雨,又两天一夜未睡,胳膊上还有一处正在渗血的伤口。

她头痛欲裂,只能咬着牙逼着自己撑下去,她不能倒,倒了外面等着看姬家笑话的人,便得逞了。

她刚走了几步,觉得双腿发飘,眼前一闪一闪着银光,头晕目眩的睁不开眼睛。

宗暮岁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见她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心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她甩了甩头,缓了好一阵才敢睁开眼睛,“没事,走吧!”

宗暮岁提议道:“你这副样子走山路很危险,我背你下去。”

四九刚准备拒绝,宗暮岁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走到她前面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少女被她这个举动吓的惊呼一声,“你这是干嘛?”

立威

宗暮岁迈着稳健的步子说道:“你保留点体力,不想等会在众人面前晕倒就老老实实的趴好。”

四九想了想,他说的也在理,便没有拒绝,安心的闭上眼睛在他肩上小息着。

她几乎发烫的鼻息,吹在他的肩颈处,痒痒的。

他皱着眉担心她会发烧,尽量加快步伐,向姬家祖坟走去。

姬四九在他身后呢喃道:“你不是宗暮岁,对不对”

宗暮岁身子一震,苦笑了下,“那我是谁?”

后面便没了动静,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看来是累的睡着了。

他是宗暮岁,他这一世只能是宗暮岁。

他会陪着她,经历时代的变迁,看遍人间的繁华

同甘苦,共患难。

-

临近姬家祖坟旁的二层楼处,宗暮岁将姬四九唤醒。

“九儿,到了。”

姬四九一个激灵惊醒,心想着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

她深吸了口气,挺直背脊,“走吧!”

宗暮岁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晚上凉,你先穿着。”

四九笑了笑,却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

她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前方走去,瞬间提起来的气场在黑夜里都掩盖不住她的光芒。

众人估计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二层楼处,院里院外占满了人。

两两三三的人凑成一团,小声的讨论着。

四九走了过去,大家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等待她即将要说的话。

没料到,她竟然越过人群,直接进了里面的灵堂。

春满帮她穿上孝服,带着重孝。

她在每个香炉都上了一炷香,看到有下人正在往火盆里添纸钱,自己也上前添了些。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后,她走到赫之月和暮殷的面前,“婶婶,暮殷姐,谢谢你们在这忙了一天,我找人带你们先回去休息。”

赫之月摇头,“我答应过你家老太太,你以后要是遇难的时候,我赫之月绝不会插手不管,这她老人家尸骨未寒,我赫之月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累了自然会回去。”

赫之月说的真诚爽快,四九再次鞠躬道谢,“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所有人都在院外等着一个交代,因为大部分来的人都是姬家放落在各个地区的主事人,他们听姬老爷子的一切命令,现在老爷子突然不再了,必然会人心惶惶。

不止今日,明日还会来更多达官贵人,这些都需要她来应付。

姬四九走出院子,下人搬来凳子放置好,她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对于某些自视过高的长辈,看到她如此狂妄的样子,确实会有些接受不了。

有人率先提出疑问,“你就是姬小姐吧?你让我们在这等了整整一天,自己却不见人影,灵堂连一个姓姬的人都没有,老爷子老夫人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做会不会死不瞑目?”

姬四九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爷爷死的时候,确实死不瞑目,是我将他的眼睛亲手合上的,有问题么?”

忠心

刚才说话的男人指着她:“你、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比你父亲年龄都要大,你是不是有点不分老幼尊卑?”

男人的话说完,有一小部分的人附和着点起了头。

四九认出他就是早晨在门口和她说话叽叽歪歪的男人。

她装作认真的想了想,“姬家什么时候论上长幼尊卑了?姬家历代来不都是遵循家主的一切决定么?难道我干什么,需要和你们打招呼?”

她的话说完,一片哗然。

姬老爷子和她的处事风格截然相反,他是以善义行天下,不过也有不少人趁姬老爷子心善而蹬鼻子上脸。

姬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愿意计较,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这些都是四九闲来无事听他和奶奶聊天时听来的。

那么正好,趁这个机会,该换血就换血,姬家承受不住第二次大的风波,不如趁着一次了结干净。

姬四九也必须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威严树立起来,不然她一个少女,很难守住这么大的家族。

她需要借着这次的轩然大波过后,安稳的休整几年。

华叔将一个锁着的黄花梨的木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名册递给姬四九,还有家主的玉印。

这枚玉印,是姬老爷子在姬四九出生那年刻制的,准备她成年的时候传给她。

上面有四个字,姬主四九。

她拿着上好的黄色玉石,放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不仅仅是玉石本身的重量,还有整个姬家所背在肩上的重量。

玉印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它欲展翅翱翔。

这是爷爷对她的期望,她不敢让任何人失望。

姬四九举起手印,问道:“大家应该对这个不陌生,对吧?我知道,你们不服气我一个小女孩管你们,我也并不是一个自视过高的人,现在想离开姬家的,可以站出来,我将你在名册上除名。

如果都打算留下,就得承认我是姬家家主的身份,我有能力也好,无能也罢,都不需要被人指指点点。

我给各位二十分钟,如果决定走,告诉我便可。

过了这二十分钟,我要忙丧事,请大家也理解一个痛失亲人的人,此刻的心情。

对了,你们好奇我们家为什么一夜之间死绝了对吧?

在座的听好,我今日说话算话,姬家发生了这种惨案,让我一时之间也所料未及,我愿意拿出一半的姬家财产,只为找到凶手。”

姬家的财产到底有多少?没有人知道,也不可估量。

一半?怕已经就是天文数字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大约有六个人,分布在各个省。

华叔在四九耳旁小声介绍到,“他们六个是老爷曾经资助的六个孤儿。”

四九在名册的第一页便看到了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他们站成一排,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大朗。”

“二木。”

“三鹰。”

“王四。”

“路五。”

“六娘。”

“我们愿意听家主一起安排,报老爷子养育之恩。”

背叛

四九感激的点了下头,紧紧抿着嘴唇,忠诚的人,根本不用时间思考。

只一个小举动便可以看清,谁是奸,谁是臣。

姬四九伸出了手,对华叔说道:“赐座!”

她栽歪在椅子上,胳膊肘拄在扶手上,用手揉着太阳穴,丝毫不急的等待着。

有很多人自动的上前报名,表忠心,她一一在名册上做好笔记,那些人的先后顺序。

还有一小部分人在互换着眼神,有点犹豫。

刚才一直在挑事的男人站了出来,豪言壮语道:“我陈大生接受不了被一个小丫头管着,老爷子的恩情我也算还完了,现在也该和姬家划清界限了。”

姬四九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六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陈大生的鼻子,愤恨的骂道:“你这个杂碎,老爷子当年将你从土匪窝子手底下救出来的时候,你他吗就剩一口气了,你命都是姬家的,现在姬家难到这了,你出来闹事是吧?”

也有许多人好言相劝道:“大生,不如你再想想吧!”

陈大生一甩袖子,“我想什么想,我不像你们这么虚伪,你们心甘情愿被一个黄毛丫头管着?我不情愿!我为老爷子办事二十多年,我觉得改还的我已经还完了,我欠他的命,我不欠这个丫崽子的!”

姬四九点了点头,“可以,我接受你的选择。那请你把你所管的产业三日内交出来,我会派合适的人去接管。账目上要是差一点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大生一听牵扯到了产业,继续说道:“老爷子生前承诺过我,他死以后我管的东西就归我,产业是我的名字,你们姬家凭什么要?”

四九突然笑了起来,“你想要?那可以,给你。”

陈大生见着四九如此好说话,到底就是个纸老虎,他断定在姬家这么乱的时候她也不想整出不快。

六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四九,“家主,凭什么给他?这样一来”

六娘的话还没说完,又有几个人出来说了和陈大生一样的话。

他们的嘴角强力的忍着笑意,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为别人打工,怎么比的上将东西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姬四九用红笔将那些名字在名册里划除,随后合上本子,锁回木盒子里。

她起身缓慢的向那一排人走去,步子及其的慢,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宗暮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暮殷问道:“你说这四九这不是便宜了他们吗?”

宗暮岁冷笑了声,“他们有命花,才叫便宜。”

暮殷质疑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宗暮岁摇了摇头,“你看着吧!”

姬四九的眼神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紫色的光闪的特别快,瞳孔中就像有旋涡一般,直叫人的魂魄跟着向里面吸。

她轻启薄唇,淡淡的开口道:“你们配不起叫我爷爷一声恩人,既然想了解救命之恩,那就今日了结了吧!”

她的话音就如平淡的风,听着似乎还有那么点悦耳,并不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般血腥。

惩罚

有的能力真的是一瞬间就可以激化。

她练纵灵这么多年,一直依赖着爷爷的教导,似乎不高不低,也没什么大的突破。

这次心境不同,意念的强大,导致她瞬间提高了不少。

姬四九只扫了一眼,面前这一排连男带女近十人,“噗通”一声,全部跪在了地上。

他们的神情尽显不情愿,可是控制住自己。

他们每扇两个耳光,便磕一个头,嘴里还得说句:“姬老爷子,我们错了!”

那一声声我们错了,说的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

姬四九阴狠的弯下身,捏着陈大生的下巴,小声说了句:“在这磕着吧!直到磕死下去报我爷爷的救命之恩!”

她轻轻笑了两声,便转身吩咐春满,“春满姨,带他们回去休息,多做几道营养的素菜,在这守了一天我心怀感激,不要亏待了。”

春满恭敬的点头,“知道了小姐。”

对于姬四九一夜之间的变化,作为姬家的老人,春满和华叔是欣慰的。

她若是姬桁的性子,那么姬家就完了。

姬四九抬步进入了灵堂,为家里的逝者守孝。

那些真心实意表过忠心的人,心里大呼痛快,跟着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做事,一定错不了!

还有些不是真心实意表了忠心的人,暗自庆幸,幸好经得住陈大生的挑拨,不然现在跪在那的就是自己。

姬家是一夜变了天,可是未必能走上衰败之路。

-

宗家人也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赫之月没想到这么点个孩子竟然这般狠绝,但是不得不佩服,这么做是明智的。

还好,她们不是敌对方,不然

宗暮岁无奈的笑着摇头,暮殷因为这次的事更加喜欢四九了,甚至有那么一点崇拜,她觉得她很酷。

宗暮岁说道:“母亲,你和大姐先回去吧!我晚上跟着在这守孝。”

宗暮殷诧异的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能这么好心?”

赫之月眼神闪了闪,笑着说道:“那行,你晚上也小睡一会,身体刚好过来,别再出什么岔子。”

宗暮岁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知道了。”

四九跪在孝盆前,面无表情的往里面填着纸钱,她声音干哑的说道:“你们都走了,姬家就我自己一个人了,你们若是在下面团圆了,就托梦告诉我一声,等我为你们报了仇,我就下去找你们。”

孝盆里的火蹭的一下突然大了起来,似乎不满她刚刚说的话。

她忍了一天,终于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将眼泪砸进火盆中。

宗暮岁在门口看着她抖动的双肩,心疼不已。

但有些东西,必须是她该经历的,尤其是人间的情爱。

亲情、友情、爱情。

因为以前的她,是一个无情无爱的人,那样的她太可怕了。

不然也不会转世来到这里,经历过这些,经历过了,她才能重走封神之路。

哑妹的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话来,嘴角还起了一个泡。

她问道:“小姐,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来。”

“粥吧!纯素。”

哑妹点头,临走的时候看到门口的宗暮岁,小声的说道:“麻烦小少爷帮忙看着点我家小姐,她情绪不那么稳定。”

宗暮岁点头,“去吧!我在这陪她。”

我留下陪你吧

宗暮岁靠近四九,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院外凄惨的哭声在耳边环绕,那些人还在哭喊,“姬老爷子,我们对不起你。”

姬四九擦了擦眼泪,故作逞强的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宗暮岁认真的盯着她的眸,回道:“我在这陪着你,想哭就哭,在我这不会笑话你,更不会因为你变得懦弱就欺负你。”

她固执的回道:“谁想哭?是火太呛眼睛了罢了!”

宗暮岁轻笑了下,不愿意拆穿她,“我留下来陪你吧?”

姬四九看着他,冷笑了声,“你不已经在这了么?再说,就算我让你走,你这么臭无赖你会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留下来陪你挺过这次的难关,在姬家陪你一段时间,如何?”

姬四九听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你这人有病?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了?我烦你烦的要死,根本不需要你陪。”

宗暮岁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说道:“人要向前看,也许以后你就不烦我了呢?”

姬四九伸手连忙打住,“得!快别说了,想都不用想,我不会同意的。”

他继续争取道:“那你得同意我经常来看你,怎么样?”

姬四九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个人一坐一跪自己干着自己的事情,四九烧着纸,他看着她。

没一会儿,哑妹端着食盘进来,喊了句:“小姐,出来吃吧?”

四九点了点头,宗暮岁率先起来,贴心的过去扶她。

她心里荡漾起一丝丝的波纹,可能在这个危难的时候,有人愿意对自己好,是一件很暖心的事吧?

就算以往觉得再讨厌的人,此时看着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们俩走到院外,哑妹将食盘放在木桌上,食盘里有两碗粥和一些小咸菜。

他们俩个人纷纷坐下,对面就是那排磕头磕到头破血流的人。

陈大生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四九边喝着粥,边欣赏他的神情,到也不觉得解恨。

她对于这种趁我病要我命的做法,尤为的不齿。

不过身边三个报马突然现身,分别是,惜花、月影、小石头。

前两个比较年长,道行也是特别的高,办事及有分寸。

后面这个小石头是个小孩子,搞怪调皮一肚子坏水,但不会做出格的事,好像就是特意派下来逗她开心的。

惜花上前劝说道:“别闹出人命来。”

姬四九低头继续喝着粥,当做没有听到。

惜花继续说道:“关键时刻我会让他们停下来,背上因果不是小事!”

姬四九冷冷的看向她,“你当做没看到不行吗?我的因果我自己背,不用你们插手。”

惜花还想继续说,月影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的说道:“教主说,逝去的人他会安排妥当,让你放心。”

四九心里一暖,教主便是她的师傅,幻王。

“他还说什么了?”

月影见有效果,便继续说道:“教主还说,真正的惩罚不一定非要人性命,需要你自己参透其中的道理。”

四九轻笑了下,“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让我饶了这几个人的狗命么?行了,知道了。”

反悔

月影见她有所松动,便松了口气。

都说没有仙家爱来她的堂上,收别人当弟马人家都是恭敬有加,到她这来不仅不是弟马,只有幻王能管她,其余仙家还得哄着她,就她这脾气谁愿意过来?

再说,她的路子太野又不好管制,一不下心要了人命,真是不好交代。

惜花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拽着月影消失了。

宗暮岁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自顾自的喝着碗里的粥,宽大的碗掩盖着他牵起的嘴角。

某人,还是蛮有手段的么!

小石头并没有跟她们俩离开,在四九的身边坐了下来,“九九,小九九。”

姬四九抬着眉,语气淡淡的问道,“干嘛?”

小石头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看着也就五六岁,扎两个啾啾头,还系着红绳,像年画娃娃。

她双手拄着下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小九九,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四九听后心里一暖,不过依旧面无表情。

小石头就是话唠,一刻都停不下来,就喜欢一直说,不停的说。

姬四九不得不承认,虽然平日里听着会有些烦,但今日听到竟然能让自己暂时忘了那些痛苦。

她见着那些磕头的人,频率已经放慢了下来,满脸的血已经看不清面目,似乎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边缘。

她随地捡起了一颗石子弹了过去,石子从第一个人的身上一跳一跳如活了一般跳到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他们同时抬头,虚弱的看向四九。

她眼神扫过去,云淡风轻的说了句:“起来吧!别磕了!”

那些人跟瞬间解穴了一般,栽歪着倒在地上。

她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双手在身后交叉,如王者一般俯视众人。

有人用尽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爬过来,伸手抓着她的脚裸。

华叔刚要上前阻拦,她伸手制止。

几个人同时纷纷虚弱的哀求道:“我愿意继续为姬家效命,求饶了我们一命。”

她听后不屑的笑了笑,“晚了,你们以为姬家还会要你们这种走狗?愿意自动奉还财产的和华叔说一声,他为你们登记。不愿意的,我也不追究,留你们一条狗命不是我仁慈,是我要让你们比死还难受。”

她甩掉那人的手,轻蔑的笑了声,转身回了灵堂。

小石头继续坐在桌边喋喋不休的说道:“小九九真是可恶,把自己说的那么坏,真是的。”

宗暮岁与小石头对视了一眼,他们,能互相看到对方。

而且,相视一笑。

-

第二日。

有了自家这些还愿意留下的庄主帮忙,姬家的葬礼也算是顺利进行着。

处理完内忧,还要面对外患。

谁不想插一脚姬家的事?谁不想趁这个时候能捞到多少便宜就捞到多少便宜?

众人都觉得,一个女孩子还能有多大的能耐?

那些有坏心的,基本上都没看到昨晚的惨事。

清渊的父母带着两个孩子前来,从门外便开始哭,又吵又闹的哭进了灵堂。

姬四九正跪着烧纸,清渊的母亲上前拉着四九的衣领,将她拉起身,“我儿呢?我儿怎么就死了呀!这还让我怎么活啊!”

赔偿

姬四九内疚的说道:“叔叔婶婶,这是场意外,我很遗憾。”

她继续用力的摇晃姬四九,她如纸片一般,似乎快要被人扯碎。

“你将我的孩子还给我,他好好的来这学习,怎么说没就没了!!!”

四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心想,她应该和自己现在是一样的心情吧?

都是痛失最爱的家人,所以她并没有让人阻拦她的疯闹。

她也想疯闹着发泄一场,可是现实不允许她这样做。

两个孩子也一直哭喊着:“还我哥哥,还我哥哥。”

四九刚要开口给她们承诺,不料清渊的母亲却哭诉道:“我们平日里的开销都是清渊寄回来的,他死了,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我们怎么生活?人死在你们家,你们得给说法啊!”

四九张着的嘴,渐渐合上。

她心里深深的刺痛了一下。

作为至亲的人,不该先去看看他的遗体吗?

为何,第一件事就是要说法?

清渊哥哥在他们心里,算什么?

挣钱的机器吗?

她真为他可悲,她脑海里清晰的记得,清渊和她说过,他想成为很成功的人,这样就可以不用让家里人再受苦了。

她见着这一家四口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已经不是普通人家可以随便穿得起的。

姬家向来只帮助家庭条件特别穷苦的人家,选人培养也一样的标准,再不然就是孤儿。

因为清渊的努力,他们已经生活的很好了,可为何,现在连看都不能看他一眼呢?

姬四九深吸了一口气,提议道:“我们先去看看清渊吧!他不能入姬家灵堂,所以在不远处的院子,一切事宜等葬礼结束我们在说。还有,你们是想将他带回去以后可以方便祭拜,还是我帮他选个位置就近安葬不折腾他了?”

他的母亲质疑的看向四九,撒泼的喊着,“带回去?我们绝不可能带回去!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们财大气粗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我带回去了,你们不就是不想管了吗?人死在你这,你得赔偿!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清渊一个人挣钱养家,你看看你赔多少合适吧!”

姬四九终于被她闹的情绪失控,她反手抓着清渊的母亲的胳膊,用力的将她向外拖,他的母亲死活不肯走,撒泼耍赖的满屋地打滚儿。

两个孩子都不算太大,被母亲这么一闹哭的更欢了。

而他的父亲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姬四九不想她在这作闹扰了逝者安息,冷冷的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起身拍了拍灰尘,双手掐腰道:“赔偿!”

“多少!”

她转了转眼珠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

姬四九皱起了眉头,“说数!我知道你五个手指是多少?”

她没底气的喊道:“五千块。”

那个时候五千块是天文数字。

有的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几十块钱,但对于姬家,五千块……

就如一粒微尘一般渺小。

姬四九心里越发的寒,儿子的命,五千块。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春满在四九耳边说道:“小姐,赶紧给他们让他们快点离开吧!在这么闹下去也实在不好看,清渊是好样的,可这父母不是,咱们也不能强求不是?”

四九点了点头,“带他们去领钱,之后带去清渊那边的灵堂。”

清渊的母亲见着姬家答应的如此爽快,顿时拍了下大腿,似乎有后悔的意味。

早知道能给的这么痛快,就应该多要些。

春满上前语气不怎么和善的说道:“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求你们记得以前的恩情,但也别扰了我家老爷夫人安眠,我家小姐念着清渊的这份情能软下心来,我们这些人可没那么好说话,还希望你们见好就收,别在这蹬鼻子上脸。要钱的话就快点走,别在这玷污了我们的地方。”

清渊父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跟着春满离开了。

姬四九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离去的背影,替清渊感到可悲。

-

下午的时候,还有两个人的到访,将局面再度推到混乱。

那两个人便是蒲苏康杰夫妇。

除了墙倒众人推的外患,内忧就足够让姬四九烦心的了。

身为姬四九的外公外婆,他们到没有清渊父母那般绝情,主动提出去看了看珠华的遗体。

珠华的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已经烧焦分不清模样的尸体,当即晕倒在灵堂之内。

他们也就这一个孩子,而且珠华在能力方面又是那般的优秀,他们怎么能不痛心。

下人将蒲苏夫人扶回去休息,蒲苏康杰找四九了解当日的情况。

四九如实的将那天的一点一滴复述了一遍,其中很多疑点令蒲苏康杰听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姬四九让华叔呈上那日院外烟点找到的草药,虽然被大雨冲刷过,可还是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蒲苏康杰惊讶的瞪大眼睛,立刻拿起放在鼻尖嗅了嗅,“夜来香?还有什么?”

姬四九抬头,“只寻到这些,其余的被雨水冲走了。”

蒲苏康杰点头,“夜来香的花瓣里的精油确实在燃烧后能让人昏迷,不过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不然这点药量不至于全府的人都能起药效。”

姬四九看着他还尽量的帮忙分析,在心里对他的怀疑放下了些。

是的,蒲苏康杰是她心里的怀疑人之一。

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懂药的人,不论是蒲苏康杰还是那个神秘的男人。

因为她觉得若是古瓦族的任何一位,即使来找姬家寻仇,都不可能将她阿娘扔下,看着她葬送在火海之中。

这一点她一直没想通,中间的缘由到底是为何?

蒲苏康杰来了以后不像以往那样卑躬屈膝,甚至拿自己当起了主人。

这边姬家办丧礼,他在那边热络的交际起了关系。

他对众人说:“我这小孙女年龄小,现在姬家需要人来撑起来,她要是不介意,我这个当外公的就帮她管几年。”

华叔听后看向四九,四九冲他摇了摇头,让他别担心。

这个外公对她来说,没什么感情,单纯只是因为他生了自己的阿娘,不然,她连见都不想见。

下葬

哑妹在姬四九身后念叨,“这人怎么都这样,狼子野心,吃相可真难看。”

四九怅然,“你瞧着里里外外来悼念的人,有几个发自真心?看江湖,莫问人心。这世间就这样,充满了丑陋,让人恶心。”

哑妹叹了口气,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心里无比的厌烦。

不过也有很多人是真心实意的来送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那些掉过的眼泪,是那般的真挚。

宗家的女主人在这帮着撑场面,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宗家的小少爷更是跟着姬四九身侧,形影不离,众人对这次的大洗牌,有些看不懂了。

难道宗家已经开始做了选择,准备扶持这个小丫头?

众人还是决定在观察观察,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姬家不可能一两年就进入衰败期,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让他们斗去吧!龙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剩下的便是渔翁得利。

不过谁也没想到,姬家在这个女孩手中越来越昌盛,根本无衰败一说。

因为她和姬老爷子不同,她更狠也更善用人布局。

她经手的一桩桩一件件事迹,可是让今日里脑海想着以后占便宜的人,大跌眼镜。

幸好没与她作对,不然……

死相会很难看。

-

葬礼当日。

姬四九算好了时辰,每一个下葬的先后顺序不同,不过灵堂与墓地并不远,几步路就可以到达,就算一场场办时间上也来得及。

一个人,一天要送五个至亲的人离开。

她很冷静,几次有些忍不住的想哭的时候,她尽量睁大眼睛,不然睫毛沾上半滴水渍。

这些伤痛她放在心底,没必要让任何一个人瞧见。

她看着那些土最终棺材掩埋,那些陪着她、爱护她、宠溺她的人,去了另一个世界。

爷爷、奶奶、阿爹、阿娘、清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一个一个将她的心脏包裹上无数层铁皮,在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击溃她了。

她从此没有软肋,爱的人都不在了,她还怕什么?

她将珠华和清渊葬在离祖坟不远的地方,听春满说那日清渊的家人拿完钱就离开了,连遗体都未曾看一眼。

四九在叫人合棺之前,发现清渊的眼睛是睁着的,她伸手去抚平,却怎么也闭不上。

她轻轻笑了笑,哄道:“清渊哥哥,你要听话,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唉,以后就当没有他们,我每年都会来看你,不会让你孤零零的无人问津,听话。”

她又试了下,这才将眼睛合上。

一切都办完,华叔带着宾客回姬家宴请宾客吃全素食宴,也算是答谢他们能够来送逝者一程。

在回去的途中,四九看到小蛮在山路那等她。

姬四九正和六娘谈着多送过来一些信得过的人,不用太多,但必须要有绝活。

不然现在家里都是临时的雇佣村里的人,实在是杂乱。

六娘爽快的拍了下胸脯,豪言壮语道:“包在我六娘身上,肯定给家主般的明明白白的。”

姬四九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很喜欢六娘,也愿意相信她。

野心

姬四九看着小蛮晒的通红的脸蛋,一看便知她应该是等她很久了。

六娘识趣的对姬四九说道:“你先忙,我去处理您交代的事情。”

四九点了点头,心存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小蛮的身高几乎才到四九胸前,她紧紧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四九笑着问道:“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等着不热吗?”

她犹豫着回道:“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没事,过去了。走,我领你去我家看看,你还没去过吧?”

她上前牵起小蛮的手,小蛮小声说道:“我去过了。”

四九质疑的看向她,“什么时候去过的?”

“我娘被雇去做饭了,所以我进去过一次。”

四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小蛮继续问道:“你还会去学堂吗?”

四九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不会了,我不会再去学堂了。”

小蛮急着问道:“为什么?你不说过,只有学习好才能走出这座大山吗?”

她看着小蛮急切的眼神,心里一暖,她还是有朋友的,也有人真心实意的惦记她。

她蹲下身子扶着小蛮的肩膀说道:“小蛮,我说的是事实,要努力学习才能走出大山,我和你不同,我不想离开这里,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我不能把我的时间浪费在去学堂上,你明白了么?”

小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

四九撤出明亮的笑容,“当然,随时欢迎你来,你娘要是喜欢在姬家工作我就和华叔说将她留下,若是不喜欢等这几日人派过来了,我也会多给些钱的。”

小蛮连忙说道:“我娘喜欢!我娘可高兴了!我爹出去打工了,她在家也没事干。”

四九想了想,“家里就你们两个么?”

小蛮点头,“嗯。”

“那就留下吧!到时候给你们收拾出一间屋子,暂时先住下。”

小蛮的眼睛里放射着惊喜的光,虽然这个时候太开心好像不太好,毕竟四九刚刚失去了亲人。

可是她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是侏儒病的人,她还对自己这么好,简直就如中了奖一般。

她在心里发誓,虽然她帮不上四九什么忙,但只要她需要自己,自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多年前在心里发过誓的小女孩,最终真的没有食言。

她在暗处替四九效命,很少跟在她身边,在她名声大振后,外人几乎都不知道她是四九的人。

她的身材小巧便是她的优势,她和哑妹一样为四九付出了很多很多。

-

在答谢宴时,四九作为东道主自然要讲几句话。

华叔帮四九到了杯清茶,四九还没等起身,蒲苏康杰便将茶杯很自然的端起,准备做东道主发言。

春满和华叔有些不悦,华叔刚准备上前阻拦,四九拽了拽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

她倒想看看,他的这个外公准备说些什么。

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反对

蒲苏康杰端着茶盏气宇轩昂的说道:“我这外孙女还小,我这个当外公的替她讲两句。

首先很感谢这几天帮着忙里忙外的人,咱们共同将这场葬礼办的也算没有遗憾。

姬老爷子和老夫人一辈子做了许多善事,说是名垂千古想必也不为过。

姬家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我们心中是沉痛的。

我的女儿女婿也葬送在这场事故中,我很难过。

我在这里发誓,若找到凶手,我们绝不轻饶,必须让他为逝者偿命。

在这里呢!我还有件事情要宣布,我和我的夫人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一夜之间没了这么多亲人,还要扛起整个家,也着实可怜,我们打算放弃家里的产业,受些累过来扶持她,毕竟她现在年龄小,办事还有许多不周全的地方。

大家以后有事便可以过来找我,等到她成年了,能自己做主了,我再退居二线,在孙女身边享享清福。

四九,你觉得外公这样决定,如何?”

蒲苏康杰将眼神看向她,她外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好孩子,你还有外公外婆,你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以后外婆就在这照顾你。”

姬四九心里冷笑了几声,她面无表情的回道:“外公外婆想过来住,自然可以。

虽然我姓姬,这座宅子的大门挂着姬家,可母亲不在了,我自当是要替她照顾你们二位的。”

她说的虽然有些隐晦,但是傻子都能听明白,人家只是让你过来住而已。

宗暮岁装作一脸无辜的问道:“我听说……姬老爷子前几年就说过,珠华婶婶和姬家再无半点关系,这恐怕是违背了姬老爷子生前的意愿吧?”

他的话音刚落,赫之月在桌下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

可他说的话糙理不糙,六娘立刻起身质问道:“确实。当日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桁哥也好几年没管家业,这些事情这不知晓?

我们领命办事,只认印章,家主的印章在谁手,我们听谁的,敢问蒲苏老先生,您的印章在哪?

你说我们小家主年龄小,可您除了会做药,又对我们姬家的产业了解多少?

谁不知姬家因纵灵术而得此威望,请问,您修炼到了几成?”

六娘的话音一落,所有暗地里为姬家办事的人都附和起来,“就是,这不符合规矩。”

“我觉得六娘说的对,还得是小家主管家,不然这家里该叫姬家,还是蒲苏家?”

“对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得着垂帘听政这一套?快得了吧!桁哥也很小就处理家务了,我并不觉得小家主会做不好。”

……

没等四九反对,一人一口吐沫就已经让蒲苏康杰下不来台了。

他脸色十分不好看,没想到这些人能这么不给面子,当众搅局掺合别人的家事。

他以为当众说出来,四九不会想背上不孝顺的骂名,从而答应他的提议。

而他算错了一点,就是那些人的衷心。

姬四九不用亲自出手,他已经被架了起来,不能再继续施行是自己的计划。

再说下去,好像他贪图姬家的财产一般。

散场

四九笑了笑,给蒲苏康杰递来了台阶,“外公,您的苦心四九领情,可我也不能违背了一直为姬家办事和姬家有合作关系人的意愿。

知道您心疼我,可我的家,还是我自己来管吧!”

她说着说着便起身,华叔拿来空杯欲倒茶,她伸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会花言巧语的人,我也不屑花言巧语。

这几日谁是人,谁是鬼我看得真切,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各位长辈能来,以后路还长,我们边走边看。四九对帮助过我的人,铭记于心。”

她深深的九十度鞠躬,华叔、春满、哑妹,同她成一样的姿势,为来者表达感谢。

这才是家主的做派,她没有选择很官场的以茶代酒,她选择了更朴实的鞠躬,这样的举动才更得人心。

每一个场面她都可以撑得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傲气,又不会失了身份。

姬老爷子说过,她会是姬家未来百年,最耀眼的女子。

天生带着王者的气质,骨子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怎么可能卑躬屈膝?

蒲苏康杰气的直咬牙,表面上还得装作大度。

他怎么也没想到姬家会落难到今日这般惨状,他要早知道就对着小外孙女好一些了,省得今日当众给他难看,这么排斥他。

整顿饭下来谁也没怎么吃东西,都是都是走过场罢了!

在座的每一位,都心思各异,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只不过都在脑子里打着小算盘,谁也没说罢了!

素宴结束后,这场葬礼便算完事了。

鉴于宗家继续向姬家示好,其余三大家走的时候,掌事人也纷纷对四九地上了名帖。

他们告诉四九有任何困难尽管开口,必定鼎力相助。

四九点头道谢,一一送走了客人。

赫之月带着一双儿女也来和四九告别,四九对宗家这次举动,特别感激。

赫之月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我们也回去了!你节哀,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就去宗家玩,有任何困难找个人稍信给我们,一个电话我们就立刻到位,无条件支持你,以后你的路会比现在还要难走,你要多加小心。”

姬四九瞬间红了眼眶,“谢谢婶婶,这些日……也没好好陪你们,你们忙前忙后也累的不行,我都看在眼里了,等我挺过这一关,一定去家里亲自道谢。”

赫之月也有些激动,擦了擦眼泪,“快别这么说,我是真喜欢你这孩子,我也是报老太太的恩情,要不是有她,我家暮岁……唉,咱们娘俩以后路还长,别在这谢来谢去的,我们走了你也能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暮殷也牵起四九的手说道:“妹妹,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也是你的家人,你别难过,尽快振作起来!等我有时间了,我再来陪你。”

四九笑着点头,“好,随时欢迎你们,那你们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来个信,报个平安。”

宗暮岁一直站在赫之月身后沉默不语,暮殷对他说道:“咱们要走了,你不和妹妹说点什么么?”

留下来

宗暮岁直接说道:“我又不走,我说什么?”

三个人同时瞪大眼睛看向他,赫之月训斥道:“暮岁,不要胡闹!”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没胡闹,母亲,我想过了,我暂时不能走,我得给老太太守孝守过百日,不然心里的这份感激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悲痛且真挚,四九咬了咬牙,自然知道他在这胡说八道呢!

拿着奶奶救他的借口,耍赖的要留下来。

百日???

他做梦吧!

赫之月质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宗暮岁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母亲,我们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我必须得为老太太守孝百日,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现在妹妹自己一个人,身边都是豺狼虎豹,我就当还老太太恩情,也得替她照顾好妹妹,您说对吗?”

宗暮岁将话说的这般重情重义,赫之月要是拒绝到显得不近人情了。

四九连忙摇头说:“不用了,你和婶婶回去吧!你这份心我会和奶奶说的。”

赫之月当机立断,改变了主意,“四九,那就让他留下来吧!暮殷,你也留下!看着点你弟弟,别让他给我惹祸,百日之后你们俩一起回去。”

宗暮岁得意的看着四九笑了笑,宗暮殷竟也很兴奋自己能够留下来,两个人纷纷和赫之月告别。

赫之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边走边回头和他们挥手告别。

姬四九白了宗暮岁一眼,他真是耍无赖的高手,套来套去给自己套进去了。

-

晚间。

她整整三日都没有休息,很早的洗过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她让哑妹将孝服压在柜底,时刻的提醒自己这血海深仇。

她从老太太的院子搬了出去,住进了家主的卧室。

华叔一早找人重新翻新了一遍,物品都换成了新的,可她坐在那张书桌面前时,依旧能感受到爷爷残留下来的气息。

那只傻鸟依旧欢唱的再说:“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她走近那只笨鸟,自顾自的问道:“你喊了一辈子平安喜乐,可最终呢?无一人平安,无一人喜乐……”

傻鸟依旧叫嚷道:“老爷子,平安喜乐……”

“老爷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傻鸟,你没有主人了……再也没人护着你了,你得学会自食其力,知道了么?”

她这句话好像是对鹦鹉说的,又好像是说给了自己。

哑妹在她身后轻轻唤了声,“小姐……”

四九叹了口气,“叫华叔过来吧!我有事找他。”

她转身坐回宽大的椅子中,椅子的靠背上面刻画着二龙戏珠,大大的椅子显得她是那般的瘦弱。

没过多久华叔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刚忙完的春满。

四九真挚的说道:“华叔,春满姨,这几日你们辛苦了。”

春满姨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哽咽的说道:“不辛苦,这是我们该做的。”

华叔附和着点头,“我们俩这把老骨头,一定替你守好这个家,一直守到闭眼睛,到时候我们下去也有脸见老爷子老太太。”

留下来

宗暮岁直接说道:“我又不走,我说什么?”

三个人同时瞪大眼睛看向他,赫之月训斥道:“暮岁,不要胡闹!”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没胡闹,母亲,我想过了,我暂时不能走,我得给老太太守孝守过百日,不然心里的这份感激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悲痛且真挚,四九咬了咬牙,自然知道他在这胡说八道呢!

拿着奶奶救他的借口,耍赖的要。

百日???

他做梦吧!

赫之月质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宗暮岁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母亲,我们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我必须得为老太太守孝百日,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现在妹妹自己一个人,身边都是豺狼虎豹,我就当还老太太恩情,也得替她照顾好妹妹,您说对吗?”

宗暮岁将话说的这般重情重义,赫之月要是拒绝到显得不近人情了。

四九连忙摇头说:“不用了,你和婶婶回去吧!你这份心我会和奶奶说的。”

赫之月当机立断,改变了主意,“四九,那就让他吧!暮殷,你也留下!看着点你弟弟,别让他给我惹祸,百日之后你们俩一起回去。”

宗暮岁得意的看着四九笑了笑,宗暮殷竟也很兴奋自己能够,两个人纷纷和赫之月告别。

赫之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边走边回头和他们挥手告别。

姬四九白了宗暮岁一眼,他真是耍无赖的高手,套来套去给自己套进去了。

-

晚间。

她整整三日都没有休息,很早的洗过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她让哑妹将孝服压在柜底,时刻的提醒自己这血海深仇。

她从老太太的院子搬了出去,住进了家主的卧室。

华叔一早找人重新翻新了一遍,物品都换成了新的,可她坐在那张书桌面前时,依旧能感受到爷爷残的气息。

那只傻鸟依旧欢唱的再说:“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她走近那只笨鸟,自顾自的问道:“你喊了一辈子平安喜乐,可最终呢?无一人平安,无一人喜乐……”

傻鸟依旧叫嚷道:“老爷子,平安喜乐……”

“老爷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傻鸟,你没有主人了……再也没人护着你了,你得学会自食其力,知道了么?”

她这句话好像是对鹦鹉说的,又好像是说给了自己。

哑妹在她身后轻轻唤了声,“小姐……”

四九叹了口气,“叫华叔过来吧!我有事找他。”

她转身坐回宽大的椅子中,椅子的靠背上面刻画着二龙戏珠,大大的椅子显得她是那般的瘦弱。

没过多久华叔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刚忙完的春满。

四九真挚的说道:“华叔,春满姨,这几日你们辛苦了。”

春满姨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哽咽的说道:“不辛苦,这是我们该做的。”。

华叔附和着点头,“我们俩这把老骨头,一定替你守好这个家,一直守到闭眼睛,到时候我们下去也有脸见老爷子老太太。”

有求

姬四九从房间出去后,哑妹立刻上前扶着她,“小姐,你可算出来了!急死我了!”

“你急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

哑妹为难道:“我见着宗小少爷一夜没出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姬四九笑了笑,“我想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下来。”

哑妹见着姬四九的衣服全是褶皱,没有多言连忙扶着她去汤泉室。

她离开房门前还特意吩咐道:“让他睡吧!别让人打扰他,阿禄,你来守门。”

阿禄领令说:“好。”

她又让小蛮去祠堂等她,她一会沐浴完要过去上香。

一切都交代完她和哑妹还有阿芙去到汤泉室。

这个汤泉室里面的水,是山下的温泉引上来的,长年累月都是温热的,不需要人工加热。

她脱掉衣服将身子泡在水里,阿芙还在上面洒满了花瓣。

她靠在岩石壁上发呆,想着昨晚的事情。

她好像梦到一个男人,她一直哭求他别离开。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记得他的脸,但她记得他身上有一个墨色的印记。

那个图腾她更是从未见过。

他是谁呢?

会让她有那么撕心裂肺的感觉,一点都不比她失去亲人的痛苦要轻。

她越想头越痛,用力的在一侧敲打着太阳穴。

哑妹连忙阻止她的动作,在上方席地而坐,双手搭在了姬四九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揉了起来。

“小姐,你不能头痛的时候像你那样敲,起不到任何效果,只会越来越疼。”

哑妹的手力道很大,不过四九还是舒服的闭起了眼睛。

“六娘派人去宗家了么?”她哑声问道。

“已经过去了,不过雪太大,估计得明天能到。”

哑妹继续说道:“华叔已经在找人按信号站了,这么多年家里也没按电话,实在是不方便,也是这山里连个信号站都没有,估计过几日便能弄完。”

姬老爷子不喜欢那种联系方式,所以迟迟没有弄。

姬四九点了下头:“也可以,这样能省些人力。”

哑妹继续建议道:“小姐,我看六娘她们都用手机,不如让她们给您也带一个,你想和谁联系就和谁联系多好呀?”

姬四九摇头,“你们要喜欢就让六娘给你们一人买一个玩玩,我不喜欢,联系的方便了事也就多了!”

哑妹拒绝道:“您不喜欢就算了,我们要那东西也没用,我们不要。”

即使哑妹说不要,之后姬四九还是让六娘给身边的这些人一人买了一个,只不过没有信号,根本打不出去电话。

姬四九洗完澡便去上初一的头香,一切都做完已经快临近中午。

宗暮岁在里间睡着,她在外间看着书。

正巧这时六娘过来。

“家主。”

她指了下面前的椅子,“快坐。”

六娘眼神闪烁着坐了下去,犹犹豫豫的一直没有说话。

姬四九见状问道:“有什么事么?但说无妨。”

“家主,我有点事想求您。”

她看着姬四九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双手在身前来回搅动着,静静的等姬四九的意思。

可惜了

姬四九点了下头,“怎么还用求这个字眼?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做了一番纠结后说道:“我想找一个人,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我想试着找一找魂魄,看看他是死是活。”

姬四九愣了一下,随后问道:“死去的人?我现在还做不到。”

六娘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落,她是个很爽朗的人,能使她如今日这般扭捏,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哎,家主您瞧我,越老越糊涂了,您就当我没来过,我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正要走,姬四九喊了句:“等等。”

六娘的身子僵在原处,随后又坐了下去。

姬四九说道:“我可以带你去一个你想回的时间点,看一些你想知道的事,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你有帮助?”

她听后顿时呆住,红着眼问道:“真的可以吗?”

姬四九点了点头,“可以,如果你有什么遗憾,在幻境里弥补吧!就算我有能力唤魂魄上来,也许他也已经投胎了,又或者他根本没死,找不到魂,那样也未必见得到。”

六娘连忙点头,“这样就可以,这样就可以,我就是想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哪,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我。”

姬四九没有问六娘那个人是谁,她只需要帮到她就可以。

她一直装在心里念念不忘,一定很痛苦吧?

“今日初一,过了今日,你想哪天都可以。”

六娘破涕为笑,随后说道:“当年我也在这个座位上求过老家主,可他不肯帮我。”

“爷爷是希望你忘了那段过往,重新开始,毕竟就算记在了心里也只是折磨自己。”

她点了点头,“确实,老家主和你说了一样的话。可是,没有结局的事情在心里总是个结,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

姬四九回道:“我和爷爷不同,我明白你的感受。

如果有人能够做到,我也想让她带我去看看,姬家大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然,我死都闭不上眼睛。”

六娘愣住,怪自己勾起了姬四九的伤心事。

她随后叹了口气,“小家主,我们都再找当日的真相,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替你报仇!”

姬四九含笑道:“我们一定能做到的,我一直都相信。”

宗暮岁从里间出来,睡眼惺忪的扑棱着头发。

六娘惊讶的看着他,心想着家主竟然让他睡在了自己的卧房?

宗暮岁见姬四九正在谈事情,便说道:“我去洗漱,你们继续聊。”

六娘见着宗暮岁离去的背影偷偷笑了声,“这宗家这位小少爷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啊!可惜了。”

姬四九不解的问道:“可惜什么?”

六娘瞪大眼睛回道:“您不知道么?宗家老先生死前立了规矩,宗家下一任谁当家都可,唯独他不行。”

姬四九摇头,这点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想想宗暮岁之前的一言一行,是蛮不成器的,要是他一直是以前的性子,宗家早晚得毁到他手里。

宗老先生的想法其实也是正确的。

宗暮泽到访

姬四九偷笑了下,他自己也应该知道吧?却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能和自己一个高度?

她就不信,宗家能违背老先生的意愿,让他成为下一任的家主。

他若做不到,看他还如何有脸来和自己说那些狗屁约定。

-

从宗暮岁在姬四九的房里住过一夜后,他便肆无忌惮的每晚都跑到姬四九的房间赖着不走。

非要亲眼看她睡着后他才会离开。

不过,姬四九也没过多的阻拦。

她从宗暮岁的口中得知了外面的样子。

有许多新鲜的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甚至都未曾听说过。

他口中山外的世界,听着也挺美好的。

宗暮岁问她,“你想出去看看吗?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出去感受一下。”

姬四九摇了摇头,“我想出去,但不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宗暮岁只好点头,“那好吧!既然你不能出去,那我就将外面的世界给你搬到山上。”

姬四九只当一句玩笑来听,搬到山上?怎么搬?

可从他回去以后,他便真的如约开始搬了。

六娘派去宗家送消息的人,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另一位宗家的小哥。

宗暮泽。

他带来了很多的礼物,堆得和小山一样。

他对姬四九解释道:“这些是婶婶还有我的父母嘱托我带来的,婶婶还让我带话过来,让你跟着回去玩一玩。”

姬四九自然知道派宗暮泽来的原因,可不单单是为了送礼。

主要目的是将宗暮岁绑回去吧?

她客气的说道:“帮我谢谢叔叔婶婶们的心意。”

宗暮岁一直摆着臭脸,看着宗暮泽,说道:“让我哪天回啊?”

宗暮泽和煦的笑着,说道:“婶婶让你立刻回去,越快越好。”

宗暮岁叹了口气,建议道:“大哥,你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过来,累坏了吧?你休息两天,我们再往回返,如何?”

宗暮泽看着宗暮岁在姬家和在自己家一样,一点客人的样子都没有,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看向四九,询问道:“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毕竟姬四九是现在的家主,他理应征求人家的同意。

他也想留下来看看,这个弟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是赫之月已经和姬家联手了?

那她派自己来的目的又是为何?难道是想告诉自己,宗暮岁背后有姬家的支持?

这个事情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怎么也没想到宗暮岁现在能和姬家如此之近。

姬四九连忙摇头,“怎么会,你能来我们荣幸至极,小时候你还救过我呢!都没有好好谢过你。在这住下吧!休息几日在回去。”

他很意外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只不过她和小时候比真的变了很多,眉眼间的那些天真早已不复存在。

宗暮泽总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成熟谦卑,他是宗家的长孙,又有老先生的遗嘱,以后家主之位自然是他的。

不过他依旧是过得很小心,毕竟现在当家的是宗暮岁的父母。

以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故意制造矛盾

宗暮泽淡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呢!那时候暮岁小,不懂事,没想到长大后不和你做对了,没事就爱往你这跑。”

他是在提醒姬四九,当年宗暮岁是怎么玩她的!

他才是救她的人!

姬四九的眸子闪了闪,虽然宗暮泽说的无意,但她听的有心。

他不就是想要这个目的吗?

她没想到几年之后再见面,说话都需要这样拐外抹角,暗里藏刀了。

姬四九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啊!他小时候总欺负我,不过长大了还好,毕竟欺负和坏是两回事,我暂且先原谅他,看看他日后的表现。”

她说完还不忘调皮的对着宗暮岁翻了个白眼。

她也是在提醒宗暮泽,他们之间的内斗不要牵扯到她,她能容忍恶搞的欺负,但她不能容忍利用和坏。

宗暮岁自然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解围,心里顿时一暖,立刻牵起了嘴角。

他故意神色飞扬的说道:“大哥,我现在改邪归正了,九儿不会介意我小时候顽皮的,你就别揭我老底了,我也要面子的。”

九儿

连称呼都这么亲昵了么?

宗暮岁死而复生后的改变确实让他感到害怕,他甚至都觉得他不认识自己这个弟弟。

宗暮泽尴尬的笑了笑,“是大哥不对了!”

宗暮泽和宗暮岁一样在姬家住了下来,他本想着晚饭后去姬四九那聊聊,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宗暮岁的声音。

两个人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他眸子暗了暗,转身悄然离去。

姬四九耳尖的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对宗暮岁说道:“你瞧,人家因为你在,门都不进呢!”

宗暮岁摊了摊手,“我可没不让他进,不过外面天已经黑了,不应该来女生的卧房,真不知道他的知识都学哪去了!”

“那你的知识都学哪去了?天天晚上往这跑?”

宗暮岁连忙辩解道:“我怎么能一样,我以后是要娶你的。”

姬四九立即扶额,“你真要每天都把这句话说一遍么?我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

宗暮岁深情的看着她,“我怕你忘了,又怕你跑了,只要我能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要提醒你。”

“你又做不成家主,我们的约定不作数。”

宗暮岁挑眉,“谁说我做不成?”

“老先生不是说”

宗暮岁笑了笑,回道:“谁有能力,就是谁的,你说呢?”

这句话正巧被折返回来的宗暮泽听入耳中,他用力的握紧拳头。

原来,宗暮岁真的有和他抢的想法。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什么都不考虑了!得尽早的完成自己的计划!

姬四九是故意的,她听到了宗暮泽的脚步声,所以问出了这句话。

宗暮岁更知道她是故意的再给他找麻烦,这丫头现在真是坏的很。

不过,他并不害怕谁会听到,听到有什么大不了?

他只是想证明给姬四九看,他能做到任何不可能的事,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用考虑,他有能力做她的靠山。

完成六娘的心愿1

姬四九和宗暮岁之间头脑上的决斗可是让宗暮泽回去一夜都未睡。

他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想宗暮岁轻描淡写说的那些话,谁有能力就是谁的。

他凭什么这么狂妄自大?

他凭什么觉得家里人能违背爷爷的意思捧他上位?

不过,他还是惊了。

不然怎么可能翻来覆去的琢磨着宗暮岁到底有什么计划?

宗暮岁倒是睡的很好,他在姬家比在自己家睡的还要好。

在她身边,他觉得无比踏实。

-

在第二日晚上,六娘来到姬四九的卧房。

他们六兄妹准备明日就下山了,所以临走前想请姬四九帮自己完成心愿。

宗暮岁识趣的离开,姬四九唤来哑妹,“去帮我拿九根蜡烛,七根香,一盅白酒,一捆红线,一把小刀。”

哑妹立刻去寻这些东西,姬四九没敢直接尝试,她需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

她怕在幻境里出现意外,控制不住六娘的魂,无法将她安全带回来。

她最终决定求稳,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会求个稳字。

哑妹将东西带了过来,她将九根蜡烛围绕着香炉摆放,红绳缠绕着蜡烛,在接口处系了一个死结。

香炉里插上七根香,率先割破手指滴入酒盅里一滴鲜血,随后将刀递给六娘。

六娘照做,同样递了一滴血进酒盅。

她对哑妹吩咐道:“看着不要让蜡烛灭掉,如果灭了一根,立刻将红绳剪开,记住了么?”

哑妹严肃的点头,“记住了!您注意安全!”

她主动牵上六娘的手,两个人面对面相视而坐,再次提醒道:“六娘,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去改变那些发生的事情,更不要恋恋不舍不肯走,不然我们俩都会有危险,你能答应我吗?”

六娘点头道:“放心吧!我答应您!”

姬四九微笑了下,便没再说话。

她的眼睛眨的很慢,紫光在眸中闪烁了一下。

六娘觉得很困,看着看着便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在梦里姬四九出现在她身边。

姬四九依旧和她紧紧牵着手,她侧头看向六娘,“去吧!去你心里想的地方。”

六娘率先走在了前面,姬四九便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她们俩来到一条小弄堂,六娘激动的转头来回看,恨不得周边的一瓦一砖都是她梦里的样子。

她对姬四九说道:“就是这里,这是我年轻的时候住的地方,那时候老家主还没将我调走,我在这住了十多年。”

姬四九问道:“他也在这里吗?”

六娘垂了垂眸子,“他住在我的隔壁。”

姬四九和六娘看着那残破的木门,里面出来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子的少女。

她的眉眼间带着一份灵动,只一看就能分辨出是少女时的六娘。

六娘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瞬间热泪盈眶,不自觉的攥紧拳头,非常紧张的看着年轻时她的一举一动。

年轻的少女急促的敲着旁边的木门,她手中抱着一个罐子,紧紧的搂着,生怕抱不住摔碎了。

完成六娘的心愿2

她敲了一阵木门随着吱呀的一声响,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穿着对襟盘扣的白色汗衫,举手投足之间看着很朴实憨厚。

少女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罐子,满脸的幸福,“生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六娘的眼泪瞬间砸落下来,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对着那个方向,唤了声:“生哥。”

姬四九在心里想着,他应该就是她寻的人吧?

生哥的脸凑近了少女怀中的罐子闻了闻,一脸享受的说道:“山楂糖水吧?”

少女听后伸手轻轻掐他的鼻子,“狗鼻子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你。”

生哥憨厚的挠挠头,红着脸道:“六妹,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做这个了。”

女孩立即皱起了眉头,撅着嘴问道:“你不爱吃?”

生哥连忙摇手,“怎么会!我只是心疼你去摘山楂,每次手上都会割破好几个小口,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少女羞涩的低下头,随后说道:“天气热,你没有胃口不爱吃饭,干活哪能不吃饭?山楂开胃的,我不累,你爱吃我天天给你做。”

少女和生哥一起进了院子,六娘和姬四九也随着走到了门口。

六娘对四九解释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么多年来我从未遇到过像他这么老实的男人。

他心很善良,吃亏上当从来都不会有怨言,别人欺负他他也不会和人起争执,傻的让人心疼。

他爹娘走的早,一个人孤苦伶仃靠做木活养活自己。

那时候他很照顾我,我当时年龄也很小,刚刚开始帮老家主接触姬家的事情,不过在那个年代到处都很乱,没有一天太平的日子。老家主不想被人盯上,所以我们的行动也都很保密。

就连他我也未曾说过,他却傻傻的总为钱发愁。

他想让我以后过上好日子,所以不停的接活赚钱,每晚手都是肿的,有的时候疼的都睡不着觉。”

六娘讲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她看着院子里的那对恋人,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姬四九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院内的树下两个人一个在吃一个在笑,也跟着心生一种甜蜜的气息。

场景不停的在变换,大部分都是两个人恩爱的时刻。

六娘也在这个幻境里看到了许多她曾经不知道的事情。

每晚在生哥睡前他会在柜子里掏出一个粗布缝制的小口袋。

里面有一个本子,他涂涂画画的写着什么。

等走进一看,他是在记数字。

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块钱存进去,有的时候只有几毛钱。

能感受的出来,那个时候的日子很艰苦。

六娘看着这些心里一直泛酸,有的一幕一幕她都不敢去看。

生哥有时会拿出一个很旧的手绢,他靠着墙说道:“娘,我的钱就快攒够了!等我攒够钱,我就能取六妹了!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积了啥德,这辈子能娶她做媳妇儿,娘,你为俺高兴不?”

姬四九都跟着红了眼,他存钱的目的,是为了娶她。

那为什么后来没有娶呢?

完成六娘的心愿3

生哥问少女,“六妹,咱俩结婚你有啥要求没?”

少女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娇羞道:“谁要和你结婚!”

生哥挠了挠头认真道:“咱俩不都说好了吗?这咋又反悔了?”

少女气不打一出来,她就是逗逗他的话,他也能当真。

她撅着嘴说道:“我还能有啥要求啊?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的五个哥哥们得过来参加咱俩婚礼,咱们一家人吃饭热闹热闹,就这点心愿。”

生哥连忙说道:“那不行,你本来就没有父母,我不能让你结婚啥也没有,我不能让你这么寒酸的嫁给我。”

少女心里一阵感动,她没有告诉生哥那时候老家主一切都为他们准备好了,还给她颇丰的嫁妆。

她们婚后的生活是不用愁的,一切都有姬家做强大的后盾。

再三商量下,生哥还是决定得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办一场婚礼。

少女虽然心疼他为了娶她而辛苦,可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重视自己吧?

她心里怀揣着一些秘密,有些内疚,但只要她和他一成亲,她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毫无保留。

临到要成亲前,生哥用自己攒的钱给少女买了一条红裙子,还有一双暂新的红色漆皮高跟鞋。

少女欢喜的不得了,恨不得每晚都抱着这条裙子睡。

她连试都没舍得试过,她想把第一次穿裙子的样子,展现在生哥面前。

没到几天她们就要成亲了,生哥却接了一个木活,要去隔壁的镇子。

他本想推脱,怕干不完耽误了自己成亲的日子。

可是工钱给的太多了,他可以利用这笔工费再给六娘买一些东西。

他一心动便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少女恋恋不舍的送他出门,他肩上背了一个布包,装了几件衣服。

少女频频的嘱咐着生哥,“你千万不要迟到啊!你一定要赶婚礼的日子前回来!不然我可不嫁你了!”

生哥连连点头,“好,我尽快回来。”

六娘站在姬四九身边哽咽的说道:“就是这个背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姬四九向前望去,生哥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眷恋,可现实的残酷使他不得不咬紧牙关,他不想委屈了她。

生哥到了工家以后没日没夜的干活,恨不得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便又立刻爬起来继续做工。

手上干裂的全是血口子,很多地方都已经磨出了泡。

他的脸上衣服上弄的很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本来的模样。

他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在赶工,饿了就随便拿出一个硬掉的馒头对付一口,在用水往下硬咽。

姬四九看后心里特别难受,她对六娘说道:“他真的很爱你。”

六娘没有说话,这些画面都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她比谁都要心疼。

原来当年他为了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

幸好,在成亲日子的头一晚,他将活都干完了。

他满心欢喜的将那几十块钱装进了上衣的口袋,就是左上方,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可……他却没有回去,再也无法回去了。

完成六娘的心愿4

少女的五个哥哥们头一晚便已经到齐,六个人在院子里把酒言欢。

哥哥们分别打趣着少女,惹得少女连连害羞。

第二日一早上女穿上生哥为她买的红裙子,红皮鞋,自己还偷偷画了个妆。

姬老爷子让他们五个带来的贺礼摆满了院子,少女当时心想生哥要是来看到有这么多东西,一定惊的下巴都得掉下来。

她坐在床上等啊等啊……

心里越来越沉,因为上午已经过去,他还是没有回来。

大朗率先有些不高兴了,大声问道:“这小子什么意思?忘记自己今天结婚了不成?他在哪里做工,我去揪他回来!”

六娘一直坐在床上没有说话,直到天黑也没见到她心爱的男人,来娶她回家。

-

在头一晚生哥满脸挂着笑意往回走的时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

他为了省钱一路走着回去,时不时低头检查胸前的钱还在不在。

就在某一次低头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一伙人身上,一个女人嗷的一声喊。

“常爷,这个男人占我便宜!”

男人喝的醉醺醺的,连看也没看问也没问,直接便说:“给我打!敢占老子的人便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随后一帮人直接拥了上来,对生哥拳打脚踢。

生哥用手抓着左胸口,连连求饶,“各位爷,您饶了我吧!我哪敢占便宜,误会!”

可无论他怎么求饶,那些人都没有饶了他的意思,估计是都喝了酒越打越兴奋,拳头解决不了他们的情绪,改用街边的棍棒。

捞起什么用什么打,生哥被打的奄奄一息,可他的手一直握在胸前的位置。

他在那个时候,都不忘保护那些钱。

那些钱,是要给他心爱的女人置办嫁妆的。

最后有一个男人,拎起他的衣领,另一个人男人一棒子砸在了他的头上,血柱瞬间窜了起来。

姬四九和六娘眼看着生哥嘴里喊了一句:“六妹。”

他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睁大着双眼,离开了这个世间。

六娘一直要往前冲,嘴里大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姬四九死死的拽着她,她咬着嘴唇记住了这些人的样貌。

有一个男人对下令的男人禀报,“常爷,好像死了……”

男人皱了下眉头,看着地上的男人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找个地方埋了吧,别被人发现了。”说完他便搂着身旁的女人离开。

姬四九和六娘一直随着这群人到了一个乱葬岗,好像再给生哥送行一样。

那些人随便挖了坑,简单的就把生哥给埋了,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姬四九看着六娘,见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往出流了,她眼神空洞的盯着那个地面。

姬四九唤了声:“六娘,他没有不遵守诺言,他只是不能遵守了,你放下吧!”

六娘跪在乱葬岗之上,上身趴在生哥被埋的上方,不停的捶打着拳头。

“生哥!生哥!我是六妹啊!生哥……”

姬四九的喉咙发堵,此时脑海里竟一片空白,找不出任何语句来安慰她。

不想走了

这空旷的乱葬岗上除了六娘哭喊的声音以外,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根本没人会知道刚刚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无情的剥夺,葬在这里。

姬四九站在一旁,红着眼看着六娘不停的在和生哥说话。

“我有去找过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生哥,我该死!

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怎么也不会让你躺在这个地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在心里怨你这么久,我以为你后悔了,我以为你不想娶我了,是我没相信你,我错了!

生哥……”

姬四九虽然很不想,但她还是不得不提醒,“六娘,我们得回去了……”

六娘不停的摇头,“家主,我想留下。”

“留下?六娘……你留下生哥也不在了。”

六娘从地上爬起,跪着走到姬四九的身前,“家主,我求你,你给我送到他没死的那段日子,好不好?

我求你!啊?行吗?”

六娘的嗓子已经哑到说话直破音的状态,脸上全是冰凉的眼泪。

姬四九连忙将她拉起,冷言道:“六娘,如果这是别人,她想将命留在这里我不会插手。

每个人的命运由她自己掌控,我不会闲着管别人的命运。

但是你不行,你不仅是生哥的六妹,你也是我姬家的六娘。

不止姬家的大仇未报,生哥的仇,你不想报了么?

活在回忆中会让你越来越痛苦,你的魂无法转世只能停留在这里,一遍一遍重走生哥死的这条路。

怎么选择我交给你。”

姬四九一语惊醒梦中人。

六娘念叨着:“报仇,对,我得给生哥报仇。”

姬四九悄悄牵起了嘴角,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她将六娘拉了回来。

如果六娘执意不走,她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便只能将她留在这里。

她看向六娘问道:“那我们走吧!你记住这个地方,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等回到现实中,再来寻生哥,如果寻不到我们将仇人的骨灰撒在这里祭奠他。”

六娘用力的点了点头,仔细观察了一圈附近的状况。

她坚毅的擦掉了眼泪,“走吧!家主,我们回去吧!”

“好。”

等两个人从椅子上醒来后,六娘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

哑妹在一旁抽泣着,“小姐,六娘,你们吓死我了!六娘一直在抽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剪红绳,吓死我了!”

姬四九脸色煞白,似乎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六娘用袖子擦了擦脸,手扶在哑妹的肩上,“谢谢你,哑妹。”

她蹲在姬四九的椅子前担心的问道:“家主,你这脸色太难看了,你有没有事啊?”

姬四九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随后还是没忍住,又反上来一股气,顶着她不得不张口。

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

还好她提前转头,不然将喷六娘一脸。

哑妹和六娘惊呼,“小姐!”

“家主!!!”

姬四九连忙摆手,哑妹递过来一个缎面的帕子,她接过擦了擦嘴,“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临别的嘱托

六娘颤抖着手握向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让六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哽咽的说道:“您要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那我就是姬家的罪人!您别吓我啊!”

姬四九用力的扯出一抹笑意,“真的没事,可能我现在的身体不足以办成这样难的事情,我休息一晚就好了。

哑妹,扶我去洗澡。”

哑妹连忙上前扶她,她刚一起身腿一软又栽倒在地上。

她深深皱着眉头,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尝试,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六娘提议道:“我将您抱到床上,让哑妹打开水给您擦擦得了!别去洗澡了吧?”

姬四九只好答应六娘的建议,任凭她抱着自己回床上。

哑妹转身出去打水。

姬四九虚弱的躺着看着六娘,她朝她伸出了手。

“六娘。”

六娘连忙坐在床边与她的手相握,听姬四九说道:“外面天快要亮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来送你们。

你帮我和五位叔叔们告个别,等有时间了就回来,姬家就是你们的家。”

六娘将与她相握的手放在嘴前,眼泪砸到姬四九的手上,让她感觉到了温度。

她自责道:“家主,让你因为我的事情变成这样我心里真的是不得劲,我怎么这么糊涂!就没想过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是我想的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她上前费力的帮六娘擦眼泪,“别哭,我没事,就是累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说完我就要睡了。

六娘,你要做的事就是姬家要做的事,任何事情有我、有姬家给你做后盾,什么都不要怕,我们一起面对,一起给生哥报仇。

我允许你因为这件事情休息一阵,但不要太久……

六娘,我和姬家需要你。”

六娘连连点头,保证道:“您放心吧!家主!

我六娘跟你保证,绝不会一蹶不振,我的命是姬家给的,是老爷子给的,无论如何我也撑下去。

您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

姬四九笑着点头,“你去休息吧!明天下山一路顺风,期待你们再回来的日子,有任何事情记得找人回来报信,不要擅自行动,知道了么?”

六娘答应道:“好,一切听家主安排。”

她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不放心姬四九,可也知道自己要是在这她难受也会忍着,怕自己自责。

她万万没想到小家主能是一个这样特别的女孩,她太能抓住人心了。

就从这件事情来讲,六娘一辈子都会记恩,永远不可能背叛她。

姬四九看着六娘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她是一个能在感性中迅速理性下来的人,就如家里人下葬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她是会立刻抓好自己的情绪,在当下做最明智选择的人。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会不会显得有些冷血无情。

她看着六娘不在年轻的样貌,从少女的羞涩到今时今日雷厉风行的豪迈,是生哥改变了她,还是她自己改变了自己?

破结

姬四九在哑妹的帮助下换掉了被汗沁透的衣服,胸前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哑妹又将她的身子擦干净,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确定没事吗?”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宗暮岁一夜未睡,就在姬四九门外的花坛上等着她。

见六娘哭着出来,又见哑妹来回跑了几次,手中还拿着带血的衣服,心里顿时紧张的不行。

他冲进了她的卧房,隔着屏风问道:“九儿?”

隔了几秒听到里面的声音,“恩。”

他急忙说道:“我方便进去么?我很担心你!”

他屏气凝神的听到一记虚弱的回音,“进来吧!”

宗暮岁连忙绕过屏风进入,见姬四九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缓慢的眨着眼睛看他。

他走到她的床边坐在她床下的脚踏板上。

宗暮岁皱眉埋怨道:“怎么又是这幅惨兮兮的样子。”

姬四九笑了笑,“哪里惨了?你们就是太大惊小怪了!”

他垂下眼眸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凉度连忙帮她搓了搓。

“累了就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姬四九闭起眼睛,“好。”

宗暮岁一直看着她,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说,人世间的感情怎么这么奇怪呢?”

“怎么奇怪了?”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很奇怪。我参与到了六娘的故事中,似乎能体会她的撕心裂肺,但是我依旧能控制我的想法,我是不是一个很冷血的人?”

宗暮岁的眸子闪了闪,心想道,曾经你就一个无情无欲的人。

因为麻木的杀戮使你倦了,所以你才会下来体会人间的情爱。

现在的你,比曾经好太多了!

他帮她掖了掖被角,温柔的哄道:“别想了,睡吧!”

姬四九没有再说话,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

三日后。

姬四九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突然受不了屋内的光亮。

紧接着闭上眼睛,缓了好一阵才再次睁开。

她从床上起身,突然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

本来腿一直没有养好,一走路还会钻心的疼,如今腿上的伤也好了。

她心里一阵开心,她冲破了纵灵的第三大段。

进入了第四大段第七小段。

她披了一件绸缎的外袍自己走了出去,见阿芙正拿着香炉往里面走,两个人正巧撞在了一起。

阿芙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小姐?您醒啦!”

姬四九点了点头,“人都去哪了?”

阿芙嘴里叨叨叨的说着大伙都在干嘛,说到宗暮岁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宗家小少爷守可您三日,被哑妹劝去休息了,他刚离开您就醒了,看来都是他给方的。”

姬四九好心情的敲了下阿芙的头,“不许胡说。六兄妹下山了?”

阿芙调皮的吐了下舌头,“下山了,临走前六娘来看过您,让我们告诉您她不需要休息,让您放心。”

姬四九欣慰的点头,确实,仇恨能让人堕落,也能让人振作。

它是人世间有利有弊的一种存在。

疏离

姬四九洗漱过后去餐厅吃饭,春满在一旁紧着说道:“小姐,你看你现在瘦的,你必须多吃点。”

她点头答应,嘴上很听话,手上却依旧只舀粥,其余的东西一口没碰。

春满连连叹气,“哎,你这身体不养好可怎么行,那个小点心都是我亲自做的,你就尝尝嘛?”

姬四九看着春满满眼的期待,无奈只好拿起了一个,咬了一口直呼好吃。

春满立刻展开笑颜,“那你把这小碟的都吃了!”

两个人正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吃多少的问题,餐厅外走进来一个身影。

春满皱起眉头小声抱怨道:“哎,这是又吃不成了!一天没有让人消停的时候。”

姬四九苦笑了下,安抚的拍了拍春满的手。

宗暮泽进入后,姬四九放下了勺子。

她主动说道:“暮泽哥,要坐下来吃一些么?”

宗暮泽连忙拒绝,“我早上吃过了。”

他扫了一圈桌上基本上没怎么动的食物,连忙说道:“你多吃些,我就是闲着没事,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

“恩,在这住的怎么样?本想着说带你在山里好好玩一玩的,我这一病病了好些天。”

宗暮泽连忙说道:“在这住的很好,这些人照顾的也特别贴心。我自己闲来无事已经逛过了,只不过没看到你说的星星,还有没能和你一起去钓鱼。”

姬四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忆往昔。

她上次从宗家离开的时候约过他,和他说过去后山看星星,下河抓鱼之类的。

姬四九一边揪着点心往嘴里送,一边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这般大雪的天气,河面都冻了,哪里还有鱼。

等你下次来,赶上夏天我带你去。”

宗暮泽笑了下,略带试探的问道:“四九的意思是还欢迎我过来?”

姬四九若无其事的点头,“自然。”

“我还以为你的宽容只愿意给暮岁……”

姬四九的手僵在了半空,不自然的笑了笑没说话。

宗暮泽随后说道:“我们也打扰了多日,本来早就该走了,我和暮岁说等你醒过来在离开吧!毕竟那样我们走的也放心。”

姬四九当下很想翻白眼,她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功都记在了他身上,他要留下等着自己醒来?那守在床旁的为什么不是他?

他真是拿她当傻子一样,这种感觉姬四九很不喜欢。

宗暮泽见姬四九一直没说话有些尴尬,又说了声:“既然你醒了,那我们明儿就回去了。”

姬四九立刻回了句:“好。”

果断干脆,没有一丝挽留,连客套都懒得客套。

她又继续说道:“暮泽哥,想你请教一个问题。”

宗暮泽连忙伸手说道:“请讲。”

她语气淡淡的问道:“五加四和六加三的共同点是什么?”

宗暮泽转念想了一下,回道:“都得九。”

姬四九点了点头,起身率先离开了餐厅。

留下宗暮泽愣了好久才突然想明白她想说的话!

五加四,六加三,都等于九,只不过方式不同,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条途径能通向终点,不能一直认为只有自己这一条路径才是对的!

常家

宗暮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姬四九会和他玩这种语言游戏,

她这是在提醒他,那她是善意还是恶意?

他竟然有点看不懂,这个少女说话太难琢磨,别试图猜测她的心思,也许和自己猜测的完全相反。

宗暮泽在心里思卓,如果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他非常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会怕一个小女孩,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恐惧的,如地狱的修罗,随时能勾人魂魄。

-

姬四九从餐厅出来后直接去了地宫,在里面研究了半日草药到晚饭的时候才出来。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华叔给她递来了六娘传来的信件。

信里面只有两个字,常家。

她记得幻境里确实叫那个人常爷,但绝没有想到会是四大家里面的常家。

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还真多。

她将纸条在蜡烛上点燃,扔进了陶质的缸子里,看着纸条烧到卷曲,化为灰烬。

她铺好一张纸,在上面写道:“准。”

她将纸放入信封里,阿芙在她身侧帮忙燃化漆油,等漆油化成水状后,她在信封封合处盖上了家主特有的火漆印。

现在这个情况下动四大家确实不是明智之举,虽然她喜欢稳中求胜,但偶尔任性一次也无伤大雅。

常家,她冷笑了一声。

她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今晚要吃送别饭,明日宗暮岁兄弟俩就要离开,她这个主人自然要宴请吃顿晚饭。

宗暮岁在这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一点都没有拘束和客气。

他频频的为姬四九布菜,四九也没有嫌弃,他夹的东西她一一放入了口中。

春满见状高兴的说道:“宗小少爷没事要常来呀!您在这儿我家小姐比平时吃的东西都多了!我这看着也跟着高兴!”

宗暮岁扬起得意的笑容,“你们平时多看着她,他要是少吃找人给我去捎个信,我回来盯着她。”

春满满眼喜欢的看着他,连连点头说:“好。”

姬家上下所有人,将宗暮岁对待姬四九的心看在了眼里。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谁对姬四九好,他们便尊重谁。

宗暮岁凑到姬四九面前说道:“下次我来你要是瘦了,我可不饶你。”

姬四九挑了下眉,问道:“你怎么不饶我?”

宗暮岁想了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惩罚的办法。

姬四九又说道:“你少来烦我,我一定能胖起来。”

宗暮岁:“……”

虽然他们俩不停的打嘴仗,但在宗暮泽眼中这一切都是打情骂俏。

他试图找话题道:“四九,你什么时候也去我们家转转,我带你好好玩玩。”

姬四九想了想,“我过一段会下山拜访四大家,应该也会去宗家。”

宗暮岁质疑的看向她,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临时决定的。”

他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去拜访四大家?”

他自然了解她的性格,她无利不起早的人,只要动便一定是有事。

姬四九瞥了他一眼,回道:“也不能过关门日子吧?总要和外界联系联系的。”

念念叨叨

宗暮泽听后连忙说:“我觉得四九这样做对,是在为大局考虑。”

而宗暮岁却不这样想,他完全不想四九掺和到商战中,稳坐江湖之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其余的有他就够了。

他紧皱着眉头,不明白她想干嘛,在饭桌上又不好多问。

姬四九突然问道:“暮泽哥,你对常家了解多少?”

宗暮泽想了想,回道:“在四大家里我们宗家和常家向来交好,常家二爷有一个小女儿只比暮岁小两岁,婶婶总说以后是要娶回来给暮岁当媳妇的呢!

常家是二爷当家,大爷么……

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人,比较爱享受吃喝玩乐的主儿,也没心思管家。

只要二爷供他花钱,他当不当家主都无所谓。

至于生意方面,常家这几年势头迅猛,发展的也非常不错,他们家小少爷也是我的好朋友,有机会咱们也可以一起见一面。”

姬四九快速的抓住重点,他们要找的应该是常家的大爷。

而宗暮岁则是不爽他故意说的那句常家小女儿的事。

他都不认识他口中的常家小女儿,往他身上按什么按。

姬四九完全没有在意的点了点头,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宗暮泽见她对常家感兴趣,便滔滔不绝的又说了些。

姬四九在宗暮泽的嘴里对常家的情况基本掌握了些,心情一好又陪着宗暮泽聊了些其他的话题。

饭后宗暮岁缠着姬四九陪他在院子里逛逛,她痛快的答应了。

他为她披上棉披风,两个人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走着。

他率先开口道:“宗暮泽刚才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她诧异的看着他,“哪一点别往心里去?”

“就是……就是那个女孩,我不认识。”

她轻轻的点头,“哦。就这事呀?”

他顿时有些急,“当然了!”

她轻笑了下,“幼稚鬼。”

宗暮岁咬了咬牙,竟然被这个小东西说自己是幼稚鬼……

他不要脸面的嘛?

“我明天就走了,你在家要听话,马上就十五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若是不行就让哑妹守着你,不要自己硬来知不知道?”

姬四九看着宗暮岁在身边念念叨叨,面带微笑的点头答应。

她看着他担忧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等你有空了,就回来。”

宗暮岁愣了几秒,这是他在她口中听到过的最暖心的话。

好像这里就是他和她的家一样。

她告诉他,忙完了,就回来。

他点了点头,“好。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外面的事情不要轻举妄动,再等等我,我帮你解决。

你只负责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知道了么?”

这句话对姬四九来说左耳听完右耳直接出去了。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等几年?

她等不了,也不想等。

最后临别的夜晚,他依旧守着她入睡,他每次都坐在床下的脚踏板上,也不觉得脏。

东来在他的身边蹭来蹭去,他将它抱在怀里。

他自言自语道:“护好你的主,不然我就把你的皮毛扒下来给九儿做一条围巾。”

不讲理

东来在宗暮岁的怀里抖了抖,心想着这位爷也太狠了。

不过它的皮做围巾那也是一顶一的暖和。

幻王在此时现身,他先伸手在姬四九面前设了一个屏障,保证他和宗暮岁说的话不被她听到。

随后他对宗暮岁开口道:“你粘够了?打算走了?”

宗暮岁无奈的笑了笑,“做人就要守人的规矩,一切都得按部就班的来。”

幻王赞同他的话,继续说道:“这边你就放心吧!该练的我不会插手,不该练的我也必定护住她,你不用担心。”

宗暮岁看着床上的姬四九说道:“我现在也抓不准她的脾气秉性,总是怕她做一些危险出格的事,五爷那个老头子一天怎么也不管事儿?是不是又喝醉了酒,躲起来睡觉呢?”

“你就别为难五爷了,他也没少忙活,你选的仙家都到位也还缺一些,他正在四处搜集。

面对姬四九,一般仙家都不敢来,之前要不是你给她铺好路,这个堂根本组不起来。”

宗暮岁听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后问道:“幻,你觉得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么?”

幻王同样看向床上的姬四九,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也不是好人。

这点我们必须承认。

她的手腕这几次下来你也该看清了吧?

你想让她用心去感化别人,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不说她是以暴制暴那么冷酷,那也应该算是以牙还牙吧?

你觉得别人敢跟她么?”

宗暮岁承认幻王说的话在理,但也忍不住反驳道:“她还的牙都给那些欺负她的人,我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

在人间不学点手段必然是要被欺负的,她也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你现在是她师傅,你有义务护着她,而不是站在这里挑她的毛病,对么?”

幻王听后顿时一脸懵!

墨帝什么意思???

怪他挑毛病了???

不是他先问自己她是不是坏人他才说的么?

怎么这么一会全是他的错了?

跟他真的是不能讲道理,他哪里有挑毛病!

每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他这个师傅出手相助?

真是的!!!

宗暮岁继续说道:“我短期内不会过来了,还要请你帮个忙。”

幻王立刻伸手打住,“得!您老别用求这个字!有话直说!”

“我每天都要她的消息,你找个小仙每日给我传过去。”

幻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只见宗暮岁又说,“细致到她每天吃了几顿饭,睡了几个小时,都去了哪里,能力到了哪一层,我都要知道。”

幻王的嘴角再次抽搐。

“墨,你是不是觉得我天天特别闲啊?”

宗暮岁看向他,“我又没让你传,你急什么?”

幻王气的甩了下袖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没办法和面前这个人讲道理,和他讲不通。

宗暮岁撇了撇嘴,并没有因为他耍脾气而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吃定了幻王会完成他的要求,他有这个自信。

他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悄悄离开了她的卧房。

计划

第二日宗暮泽和宗暮岁在姬四九还没有起来的时候便离开了。

姬四九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可还是没有来得及送他们。

宗暮岁主动提出早些走,就是不想她送自己。

他怕他忍不住再留几天,这样悄悄的走至少可以决绝果断一些。

姬四九在桌上看到他留下的字条,等我回来。

她不经意的牵起嘴角,这次没有用蜡烛燃烬,而是放在了小抽屉里压好。

没出几天,宗暮岁便有了动静。

他每天不停的找人来给她送一些稀奇的玩意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一些小玩具。

她特意找人收拾出一间空屋子出来,装他这些小礼物。

她闲余时也会和阿芙哑妹小蛮他们一起玩那些东西,连连赞叹人类的智慧。

原来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儿。

哑妹儿好久没有看到四九能像个孩子一样纯真的笑过了,看来还是宗家的小少爷有办法。

买些小东西就能哄小姐开心,她要学着点,以后有机会出去的话,她也要给小姐买这些又好看又好玩的物品。

她不知道的是,宗暮岁和姬四九的约定。

他说,要将外面的世界双手奉上。

哑妹现在已经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举手投足间英气十足。

姬四九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计划,需要哑妹来替她完成。

她将她叫去了地宫,这个行动比较隐蔽,不可以被任何人知道。

姬四九看着哑妹认真的问道:“哑妹,放你出去你会有危险么?”

哑妹茫然的看着她,不明所以的问道:“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哑妹不懂。”

姬四九叹了口气,“别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哑妹的双手在身前紧张的搅动着,“可、可我不在你身边时刻照顾着,我真的不放心。”

“不是还有阿芙么?她和阿禄可以保护好我的。”

哑妹紧接着又说:“他们俩还小啊!况且,我不想离开你……”

“哑妹,论身手你们几个当中你最好,而且有的事用外人我还是觉得不怎么妥当。我也不想让你走,但是……我们得以大局为主。”

哑妹低下头,轻点了下,“您说吧!我去!”

姬四九将她的计划讲给了哑妹听,小蛮和手底下有一批暗士也给了哑妹。

这也证明从今日起,哑妹会踏上一条不归路,她为姬四九在黑暗中做事,有的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只能在黑暗里存在。

她讲完以后还是尊重的问了句:“你若不愿意,我就再找别的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哑妹低头思卓了一阵,随后抬起眼睛坚定的说道:“我愿意。”

她觉得姬四九这么做一定有深思熟虑的考量,既然她想让自己这样做,那么她就不能让她失望。

姬四九满意的笑了笑,“哑妹,谢谢。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况且,这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

常在酒楼

姬四九没有拖沓,第二日就让哑妹带着小蛮下了山。

哑妹和小蛮服从她的任何指令,可是心里难免舍不得她,更多的是担心身边的人照顾不好她。

现在姬四九身边只跟着阿芙阿禄两个小孩子,哑妹怎么能放心。

哑妹收拾行李的时候越想心里越难过,她基本一夜都未睡。

临别时眼睛都是肿的,姬四九一直陪着她们走到了山脚下,见她们俩背着行囊边走边回头和她挥手,心里难免泛酸。

她将头抬起看向天空,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今日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她看着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落寞的转身回到山上。

她安慰自己,很快,她们就会再相见的。

-

她将哑妹和小蛮派出去以后,姬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她每日将自己留在地宫开始制药,华叔给她找来了许多小白鼠做实验。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才做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她看着小白鼠的反应,嘴角牵起了一抹冷笑。

小石头飘了出来,拄着下巴说道:“小九九,小白鼠是生命”

姬四九撇了一眼它,语气淡淡的问道:“那我下次拿人做实验?”

小石头被噎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随后她又说道:“小九九,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她眸子闪过一丝狠意,“很快,我们就下山。”

华叔授她的意,给六娘传了话,三日后,她要下山游历一圈,顺便拜访四大家。第一站就到六娘的地盘,也是常家所在的位置。

姬四九这次出行本想只带了阿芙和阿禄,还有两个武卫。

最后春满极力要求要随行,必须随时照顾她的起居,她无奈之下才同意春满要求。

本想着家里不能没有人管事,所以将华叔留下,春满年龄又大了,她不愿意让她跟着舟车劳顿,可最后还是没有扭过她,只好一起上路。

她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到六娘开的酒楼,常在酒楼。

这个酒楼要价极贵,不是平常百姓可以消费的起的地方。

要比普通的饭店足足贵出十倍左右的价格。

她们这一路上过来,春满连连赞叹外面的变化,她和姬四九说:“以前和老太太出来的时候,这都还是小平房呢!如今这房子上面都能盖房子了!”

姬四九看到宗暮岁所说的外面的世界,确实可以用繁华来形容。

常在酒楼算是几十年的家业,这代到六娘经营,以前是姬家别的亲信所管理,年龄大了以后便卸甲归田了。

明面上这是一座酒楼,为何要价如此之贵?

因为不指着它赚钱,背地里这是一处暗庄。

姬家所有的武卫暗卫全部出自在这里,能来这吃饭的也是达官显贵,这里是能培养人才又能交人打听消息的一个存在。

酒楼的装修风格很有考究,中式殿宇的阁楼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就连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位人都身手不凡。

姬四九到达的时候六娘让他们列队出来等候,很多人围观,不知道来了什么大人物,能让叫人闻风丧胆的六娘亲自出来迎接。

全面部署

姬四九下车的时候,大伙纷纷侧目,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孩。

不过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围观的人呆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是这个颜色???

六娘护着姬四九很快的进入酒楼,没有在外面做过多的停留。

她们在酒楼安顿了下来,六娘随着姬四九回了房间。

“家主,您能来我真是没想到,您好好歇一歇,等你睡足了我们再开饭?”

姬四九摆了摆手,“不用歇,我不累。哑妹呢?她和小蛮在这还好么?”

六娘点头,“这两个丫头在这一个多月简直是大变样,本来就都有底子,现在的伸手可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姬四九欣慰的笑了笑,“那就好,我知道她们俩不会让我失望的。”

只听六娘继续说道:“哑妹来可是给我帮了大忙,暗卫这部分给她,我省了不少的事,我打前线哑妹在后方,我安心的多。”

“常家怎么样了?”

六娘坐在姬四九的对面,帮她倒了一杯水,脸色有些为难。

“我没想到是他,真的,那天在梦境天太黑,而且当日他还带了一个礼帽。

我只听叫常爷但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脸,再说也不在一个地方,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我从山上下来去寻了生哥的遗体,可是那个地方被盖上了学校,根本无迹可寻。

我又问了些老人,姬家的老叔父们告诉我,那年在那比较有名的常家就是四大家里的常家。

常老先生去世后,他们才搬迁来到现在这个城市,您说这世上巧合的事情也太多了!

我猜测应该是常家的大爷,这位大爷是酒楼的常客,经常过来吃饭,有时会开个房间打牌,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我没敢轻举妄动,我现在看见他真想抽他的筋扒他的骨。”

六娘说到最后时已经咬牙切齿,满眼的恨意。

姬四九提醒道:“这事你不要沾手了,你在外面做生意尽量少些事端,我这次下来就为了你的事而来。

常家大爷都是什么日子来?”

六娘满眼的感动,她想了想轻轻摇头,“不挑日子,什么时候都有可能。”

姬四九点了下头,考虑了一阵,“好,那六娘你帮我备些礼品,叫哑妹过来,明天陪我去常家拜访一下。”

“好,我去准备,您休息会儿,哑妹和小蛮在回来的路上。”

在六娘走后,姬四九并没有睡,她站在窗边向下看去,酒店已经全面禁严,今天已经停止了营业。

外面有许多暗卫守着,装作路人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在保护楼里面的人。

六娘的布置还是比较贴心的,可是停止营业她想办的事情便无法办到,明日还得和六娘说说,不至于搞得如此紧张,她的命大,不会轻易的就出什么事。

哑妹和小蛮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姬四九正在大厅里吃饭,好几十张空桌子的正中间,她一个人正细嚼慢咽的品尝着面前的食物。

哑妹进入后立刻红着眼喊了声:“小姐!”

拜访

哑妹急急忙忙的跑到她的身边,这是她第一次离她这么久,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她再见面的日子。

阿芙和阿禄欢快的和她打招呼,“哑妹姐,小蛮姐。”

她摸着阿芙和阿禄的小脸,破涕为笑,“你们两个小家伙长高了呀?有没有好好照顾小姐?”

阿禄笑嘻嘻的点头,“你看小姐不是好好的嘛?我们照顾的可好了!”

哑妹用手指点了下他的额头,“小滑头。”

姬四九放下筷子,仔仔细细将哑妹和小蛮瞧了个便,随后说道:“出来这一个月看着结实了!”

哑妹撅了噘嘴,有些撒娇的说道:“您想我了吗?”

姬四九点头,“当然。”

小蛮也跟着凑热闹,“我呢我呢!”

“一样。”

姬四九扬了下下巴,示意让她们俩坐下,“吃些东西,只顾着来见我都没有吃晚饭吧?”

随后有人员添上了两幅崭新的碗筷,哑妹丝毫不顾忌的吃了起来。

她边吃边问道:“春满姨呢?不是说她也跟着来了吗?”

阿禄抢着回道:“春满姨累了,就去休息了。”

哑妹叹了口气,“春满姨也是够辛苦了,我要是在您身边照顾,她就不用跟着来了。”

姬四九笑了笑,“她不肯啊!非要跟着来,我想着也当带她逛一逛了,便就同意了。

哑妹,闲聊的日子在后面呢,明天你要和我出去办事,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计划么?”

哑妹认真的点头,“记得!明天就施行么?”

“对,小蛮,你这速度练的怎么样了?”

小蛮放下筷子,一股烟的形态下便到了二楼,她站在栏杆处看向一楼的姬四九,得意的说道:“您看着中么?”

姬四九都没看清她是怎么上去的,是跑是跳是飞?

她满意的伸手给小蛮鼓掌,她太棒了!

而且小蛮和以前比,越来越自信,再也不会纠结于自己是不是侏儒的问题,她现在才是真正的活出了自己。

哑妹对小蛮招了招手,喊道:“快下来吃饭吧!”

小蛮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下了来,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女孩子狠起来,真没男生什么事儿。

晚上哑妹她们几个一直在姬四九的房里和她讲这一个月来的见闻,姬四九默不作声的靠着榻子上听着,她知道她们俩吃了很多的苦,心里虽心疼,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

第二日她只带着小蛮和哑妹去了常家。

有个中年管家出来挡在了门口,他见着只有三个少女,还以为是什么人。

姬四九递了一个眼神,哑妹礼貌的递上了名帖。

棕色的纸卡上,烫着金色姬字。

管家立刻小跑着进去通报,没过几分钟常家出来许多人迎她。

为首的是常家二爷的妻子,王湘云。

她烫着一头卷发,穿着中式的旗袍,脚上一双尖头的高跟皮鞋。

她看着门外最中间的少女穿着一身老气的黑色绸缎暗纹套装,褂子到膝盖处,脚上一双黑色绣花鞋,胸前挂着一个紫色的晶柱项链,她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看着就贵气。

她虽然穿着有些奇怪,可穿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合适,怎么看怎么美。

拜访2

王湘云觉得不是衣服有多好看,而是这位少女的脸长得太让人惊艳了,她从未见谁家的姑娘在少女时就能这么夺人眼球。

雪白的肌肤,紫色的眸,眉毛比她画过的还要浓密,高挺的鼻梁,粉嫩的唇色,棱角像是巧夺天工的匠人精心雕刻的一般,乌黑亮丽的长发垂在腰间。

那种美已经脱俗,像堕入凡间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气。

她愣了几秒,立刻热情的去迎,厉声哼斥看门的老者,“想什么呢?还不赶紧把门打开!怎么能怠慢了客人!”

老者点头哈腰的拉开了铁门,姬四九嘴角含笑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您是”

王湘云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是姬家的小家主吧?我是二爷的妻子,你叫我湘云阿呃”

她本想说叫她湘云阿姨可是转念一想,人家现在是家主,别看这岁数小,可辈分在这呢!叫嫂子也不为过

她思卓了半晌,也没相出一个好的称呼。

姬四九主动叫着,“二婶。”

王湘云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替自己解围,不然还真是难堪。

她客气的回道:“叫什么都无所谓,哈哈。”

姬四九轻摇了下头,“宗家的之月婶婶和您一个辈分,我年龄小,礼数不可废。”

她转过头看向哑妹,哑妹和小蛮将带来的礼品递给常家的佣人们。

王湘云笑着道谢,随后说道:“咱们别在门口聊了,快进去吧?”

姬四九抬步向里面走,王湘云停了几步对中年管家小声说道:“赶紧给二爷打电话喊他回来!外面怎么传的消息?她来了怎么没人通报?”

中年管家满脸为难道:“只听说昨日住进了常在酒楼,没想到今日自己过来了!”

王湘云气愤的说了句:“废物!”便追赶了几步,走在了姬四九身边。

她将姬四九带去了大厅的沙发上,令下人上茶上点心。

哑妹插话道:“有清水么?我家小姐不喝茶!”

姬四九责备的厉声道:“哑妹!哪有你说话的份?是不是平时我太纵容你了?”

哑妹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王湘云愣了下,随后打圆场的说道:“是我问的少了,对,年轻人还是少喝茶比较好,喝多了晚上也容易睡不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女孩,发起火来竟是这般吓人。

看着性子很温,没想到是个绵里针。

她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颤音了。

姬四九歉疚的说道:“客随主便就好,这次过来是有点唐突了,不过我一想到了常家的地界儿,不立刻过来拜访一下我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我昨日到的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就惦记着今儿过来看看您和二爷。”

可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传到了王湘云的耳里顿时变了意味。

姬四九是不是责怪常家昨日她到的时候,没有去迎她的事情?

关键她的行踪太神秘,他们也摸不清她到底要干嘛。

王湘云连忙解释道:“二爷天天就盼着你过来逛逛呢!昨儿听说你来这边了,没能第一时间给你接风,二爷还将我责备了一顿,我这心里呀,也着实愧疚。

正想着今日派人过去请你,我还说怕你休息不好,让他们晚些去,没成想你就过来了。”

蛋糕

宗暮岁在姬四九熟睡后才从后窗离开她的房间,那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泛亮。

宗家第二日中午准备办一场隆重的家宴,为了欢迎姬四九。

她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去宗阐宏的书房里拜会他,他是一家之主,姬四九自然首当其冲的做出个样子来。

宗阐宏见到姬四九的到来,热情的对她招了招手,豪迈的笑着说:“四九啊!快来,坐。”

姬四九坐在他书桌的对面,接过宗阐宏给她递来的茶。

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将茶杯放下,“叔叔近日来身体可好?”

“哎,我这老毛病最近总犯,下雨阴天我这腿就疼,日日都无法安眠啊!”

“哦?还有这事?等我走前给你配点药,您先吃着,要是觉得改善了,我再找人给您送。”

宗阐宏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那可是太好了!你这么小便可以自己做药,那可真是不简单。”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罢了!要是爷爷奶奶阿爹阿娘都在,也许我也只是个满山乱跑的疯丫头吧!”

宗阐宏挥了下手,否认了她的言论,“是龙不可能永远盘着,我对你是有一百个信心的!就别说我家这几个丫头了,就是这几个小子都赶不及你。”

姬四九对于宗阐宏的夸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叔叔可是过奖了,暮泽暮殷暮岁都很好,其余几个我不认识,但是宗家的儿女我想自然差不了。”

宗阐宏对于四九的礼让谦卑觉得十分受用,他叹了口气道:“老爷子当时走的时候我在国外,之月带着孩子们过去,给我消息的时候葬礼已经办完了。你别怪叔叔没有亲自到场,等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老爷子和老太太,给他们上柱香。”

“怎么会,婶婶忙里忙外的帮了我不少忙。暮殷和暮岁也为爷爷奶奶守百日孝,这份恩情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还呢!叔叔有心了,还惦记着爷爷和奶奶。”

宗阐宏看着姬四九滴水不漏的语句,心里对她更加高看了几分,随后说道:“四九啊!我听说我们这儿有几块地是姬家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姬四九在心里闪过一丝狐疑,他提地的事干什么?

她想过四大家会趁这个时候找她合作,在这个形式下她也只能不得不接受的答应下来,但没想到宗家是第一个开口的。

“我多少知道些,这几块地还是爷爷年轻的时候买下来的,一直荒废着没有用。叔叔是对几块地感兴趣?”

宗阐宏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四九有没有合作的想法?地放在那里也是荒废着,不如变废为宝?”

姬四九很想当即否决,可是

她还是笑着说了句:“这个我得回去研究一下,毕竟这不是小事,不过还是谢谢叔叔有什么好事都能想着四九了。”

宗阐宏立刻收回了原本还想继续的话题,他紧追不舍到显得他有些为难孩子了。

姬家是一块大蛋糕,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想要瓜分一块来尝一尝,姬四九害怕的就是四家连起手来吞噬姬家。

那样,她会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感情牌

她从这件事情上更加体会到大家族的冰冷,其余三家任何人和她提她都不会这么心凉。

唯独先开口的是宗家,看来奶奶的恩情他们已经忘到了脑后了。

如果有必要,她需要让宗家知道她的能力,不要见她是个小女孩就想随意宰割。

但想到他是宗暮岁的亲生父亲,她暂且先忍一忍。

她又坐了一会,便从宗阐宏的书房离开。

春满一直在门口等她,见她出了门脸色就冷了下来,连忙问道:“怎么小姐?”

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是我高看宗家了,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离开。”

春满以为姬四九这次在宗家会多住几日,毕竟有她的朋友暮殷和暮岁在,没想到这么快便要离开。看来刚才的谈话并没有让她觉得愉悦。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个女声在喊她:“小家主?小家主,你等等。”

姬四九疑惑的回过头,见王姝正向她加速走来。

王姝是宗暮泽的母亲,宗阐宏大哥宗阐伟的妻子。

此人虽然没有心机,但是特别刻薄,见利忘义的头号。

姬四九轻声唤道:“婶婶慢慢走,我在这等你,不要急。”

王姝紧赶慢赶的走到了姬四九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摆着胸口,“我离远瞧着好像是你嘛!这么多年不见,这都成大姑娘啦!”

“我本想这中午宴会的时候会碰到婶婶,便没特意过去拜访,婶婶不要生气才好。”

王姝摆了摆手,“怎么会生气呢!我也是恰好路过,本想着一会没事去你房里看你的,婶婶无时无刻都在惦记你呢!你这丫头自己一个人,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姬四九斜眼看到了赫之月在不远的地方看向她们,她主动上前挽起王姝的胳膊,“婶婶,我们回去聊吧!”

这个画面入了赫之月的眼无疑是刺痛的,她和王姝的关系有多紧张谁人不知?

不过,她不信姬四九会站队到她那边,自己这么多年对她无功也劳吧?

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宗阐宏在刚才得罪了她,她故意给他们上眼药罢了!

王姝对于姬四九突然而来的示好自然笑的嘴都合不拢,她们俩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客院走去,王姝对于姬四九的衣食住行的喜好打听了个遍,暗自记在了脑海里。

两人到了屋内纷纷坐下,阿芙阿禄跟两个小门卫一样,在门口一边站了一个。

王姝热络的说道:“暮泽回来总说起你,对你的评价简直太高了,我就在心里琢磨着,那年来不还是个小丫头呢么?今个儿一看啊!我家暮泽还真的没说错,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暮泽哥才是优秀的人呢!几次碰到暮泽哥都特别照顾我,日后一定不言谢。”

王姝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深深的叹了口气,“哎,这人年龄越大越爱想曾经的事,我还记得小时候暮泽替你被狗咬的那次,还是你母亲给暮泽的药,现在哎。”

王姝和姬四九打起了感情牌,无疑是想让她记起小时候宗暮泽对她的好,还想暗示她,她的阿娘和王姝也不错。

错综复杂的关系

姬四九随着她的那些话陷入了沉思,是啊!几年的时间,再来到老地方已经物是人非。

王姝见状连忙轻拍了下桌子,“哎!你瞧我这人,我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没事的四九,以后我就是你的半个娘,你有什么事,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谢谢婶婶,不过我没事,都过去了。”

王姝又不断的和她聊着宗暮泽有多么多么的优秀,还一副刻薄的脸色说道:“我听说暮岁总去粘着你?你别搭理他,那孩子小时候就坏,你忘了他怎么欺负你的了?”

她的话惹的姬四九一阵尴尬,就连站在一旁的春满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插话道:“宗家小少爷现在很亲厚,可能当时顽劣吧!现在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王姝不屑的撇了下嘴,“春满你是有所不知,宗家三个少年郎,我家暮泽,还有阐敏家的儿子,还有暮岁,唯独就这个孩子最不成气候,我们都跟着担忧呢!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我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特意吩咐不可以他继承宗家,哎,我那个妯娌可是要发愁咯!”

这时门外响起赫之月的声音,“嫂子,你说我愁什么?”

姬四九在心里笑了笑,赫之月来的还真快。

王姝的脸上一阵尴尬,连忙解释道:“我说你愁暮岁贪玩,还能愁什么!”

随着赫之月而来的还有一位女性,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宗暮岁的小姑,宗阐敏。

上次来的时候姬四九还小,老爷子寿宴当日人也非常多,她也记不清谁是谁了!

她的性格看起来很恬静,黑长直的头发飘落在腰间,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有两个梨涡,忍不住的想要和她亲近。

赫之月冷笑了一下,没打算和王姝过多纠缠,拉着四九的手说道:“四九,这是暮岁的小姑。”

四九礼貌的点了下头,“阐敏姑姑。”

宗阐敏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说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老太太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般。”

在来之前春满就和姬四九说过宗家的关系,宗家可以说是分成两派,大姐宗阐静和大哥宗阐伟是一派,现在的家主宗阐宏和小姐宗阐敏更为亲近。

虽然说都是老夫人的孩子,但是心思各有不用。

这个宗阐敏当时婚后一直不孕,还去找过仇安,仇安帮了她不少的忙,现在有一儿一女都在宗家养着。

所以说这个宗阐敏更记姬家的恩一些,大姐宗阐静嘛据说也是个难缠的人物。

宗阐敏和姬四九故意说起了老太太,她瞬间领意,知道她在向她示好。

“小姑过奖了,快坐吧!我这没有每个院子看一圈到让长辈们过来看我,弄得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赫之月始终拉着姬四九的手说道:“来者是客,哪能让你到处辛苦的道理?你这次多住些日子,我和你小姑带你好好转转。”

王姝听后不满的说道:“我正要和四九约着明天出去呢!你可到好,来了就想把人抢走了?”

诡异的大姑

姬四九不留痕迹的换了口气,在这群女人堆里待着真的很累。

满脑子的勾心斗角,叽叽喳喳吵的她头很疼。

“婶婶姑姑们,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

她摊了下手,表示出自己的无奈。

赫之月连忙问道:“怎么昨日来明天就要走?不行,你得多住几天,每次来都是慌慌张张的,都没好好玩过。”

春满上前帮着解释道:“我们这次下来本来打算十天走完四大家,山上不能没人主事,我们小姐在常家生病耽误了几日,所以每家待个一两天便要回去了。”

姬四九赞同的点头,“没错,我都拜访一遍心里也就踏实了,短期内这几年都不会下山来,连忙过来先认认门。”

赫之月见她不像是在客气,好像走的心意已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是自己的嫂子和她说了什么?

不然昨天还说会玩几天,今日便决定要离开,岂不是太矛盾了?

无论面前三位女人如何的挽留,姬四九依旧不为所动,一副必须得走的架势。

中午家宴时,姬四九才算是认全了宗家的这些人。

她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捞到喘息的机会,不停的在听赫之月和王姝互相暗放冷箭,时不时宗阐敏会在恰当的时机补上一句,当然是向着赫之月的立场。

在吃饭的时候姬四九见到宗阐静,她很特别也很奇怪。

她带着网纱缠绕的礼帽,上面还插了几根孔雀毛,帽上的黑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双手戴了一副丝质的长手套,手套外面的宝石戒指闪闪发亮,身着一身暗红色的套装裙,虽然年过四十可是身材依旧保养的非常好。

她的口红颜色是那种血红色,嘴角上还有一颗黑痣。

总体来说是贵妇的既视感,可是姬四九就是说不出哪里奇怪,总觉得看着她有些诡异。

她是在宗家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跟她献殷勤的女人,都说宗家的大小姐性格特别强势霸道,可她看向姬四九的眼神是恐惧的躲闪。

姬四九盯着她看了好久,赫之月眼尖发现了这一点,随后和姬四九小声介绍道:“她是暮岁的大姑姑。”

姬四九点了点头,问道:“大姑姑有点”

赫之月连忙接过话,“有点奇怪是吧?”

姬四九再次点头,“嗯,是有那么点和传说中的不同。”

“我这个大姑子以前可不这样,她要发起脾气来能把这棚顶掀翻了,不过一年前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不怎么爱和外人说话,穿着方面也有些不伦不类的。”

姬四九将话收入耳中,小石头从桌子下窜了出来,惋惜的摇了摇头,“那个女人有危险了”

姬四九听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和小石头闲聊,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她也在思忖着她要不要插手管人家的闲事。

宗暮岁的目光一直在姬四九身上,他观察到了姬四九看出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姑的异常,扯着嘴角笑了下,还好,这丫头现在的心还是挺细的。



宗阐静很快的吃完东西,浑身不自在的坐在那里,好像是身体哪里痒,有虫子在她身上爬过似的。

赫之月连忙问道:“大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斥责道:“我没事,你吃你的饭,你管我干什么!”

赫之月见她这幅样子,自然不愿意多说她,否则又指不定哪句话就碰一鼻子灰。

她的丈夫王渝安在她身边眼神躲闪着小声提醒道:“不然我先和你回去休息吧?”

她顿时怒瞪双眼,大声呵道:“我在这怎么了?我在这给你丢人了?”

这种状态下来看,王渝安平时一定特别怕宗阐静,他们俩在一起,明显宗阐静更像个男人,而王渝安责更像那个受气的小媳妇。

大家族的女儿岂能是那么好娶的?门当户对还好,若是相差太多,那只能是备受欺压,一点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这个王渝安可是多年前当地的第一美男子,文采特别好,长相也俊美,不然也不可能俘获了宗阐静的芳心。

不过就算在俊美的人,看了几十年也早就厌烦了,宗阐静自然收不住自己的性子,将强势无理的那副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姬四九一边低头吃着饭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静姑姑最近是不是特别燥热,夜晚的时候经常做噩梦睡不好?”

宗阐静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姬四九继续说道:“有时会觉得后背沉的直不起腰,有时候说话又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办的事情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宗阐静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所有人的眼神在姬四九和宗阐静之间来回转换,静静等待姬四九的解答。

姬四九放下筷子,看着宗阐静认真的说道:“我觉得静姑姑是被人下了术。”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姬四九是什么意思,宗阐宏一脸严肃的说道:“术是什么?”

“有人给静姑姑下了术,目的应该是想静姑姑死吧!”

她将话说的尤为直白。

宗阐静听后用力的拍了下桌子,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什么?想我死?”

姬四九对她解释道:“因为你现在这个术的结果就是死,除了想害你,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宗阐静咬牙切齿的看向众人,“是谁?你们谁要害我?”

宗阐宏气愤的跟着拍了下桌子,“大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座的哪个不是你的家人,谁能害你的命?”

宗阐静激动的反驳道:“那能是谁?外人谁能干这么无聊的事?外人也接触不到我!”

姬四九扶额,语气平淡的问道:“难道静姑姑不该考虑如何自救吗?你现在急着找凶手干嘛?”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宗阐静指着她急忙说道:“对,对对对!救我,你得救我啊!”

宗阐宏同样看像姬四九问道:“你有办法么?”

姬四九想了想,回道:“只能说试一试,不太有把握。”

宗阐静看着面前的少女,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是啊!她怎么就糊涂的将自己的命交付给一个小女孩了?

出去转转

宗阐静在心里合计着,仇安厉害不代表她姬四九同样厉害,她也许能看出来,但不一定就能救自己。

自己决不能将性命交给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如果被她搞砸了,那她的命不救搭里了?

她抗拒的向后退,拉起他的丈夫,“走!我们回去,快走!”

她的抗拒一半是因为对于姬四九的不信任,还有一半是那个术在抗拒。

不然她不会一见到姬四九的时候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就连看着她都觉得刺眼。

她们夫妻二人慌慌张张的离开,姬四九没有丝毫的不悦。

正好,她还不愿意管这个闲事,事已经说破能不能自救还是要看她自己。

赫之月轻轻拍了拍姬四九的手腕解释道:“你别介意啊!我这个大姐性格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世间能人异世这么多,总会有人能救静姑姑的。”

午宴草草的结束,谁都没有心情继续把酒言欢下去,毕竟得知了宗阐静的情况,他们如果在这作乐也不太说的过去。

长辈们纷纷去宗阐静的院子,剩下这些小辈们,留在堂内。

宗暮殷和姬四九坐在一起好奇的问道:“大姑她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姬四九不假思索的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十个手指尖应该已经泛黑,身体上有的地方应该也已经蜕皮了。”

宗暮殷捂着嘴,表情极为痛苦的说道:“那太恶心了!”

这时宗暮岁过来,对她们俩说道:“我们出去转转?”

宗暮殷连忙赞同,“好啊,好啊!我要带四九去做摩天轮!”

摩天轮是什么?

姬四九在心里猜测着,难不成是轮船?

宗暮岁嘴角牵起一丝笑,看穿了她的疑惑,随即说道:“走吧!那就去做摩天轮。”

他们三个带着阿芙阿禄加上其他宗家的保镖,一起出了门。

刚要上车时正巧碰到了宗暮泽,看到他们要出去,便也要求随同一起去。

宗暮岁在得知姬四九明日就要离开的消息时心里闪过一抹不舍,不过也还好,他考虑的比较多,她在哪里都没有回山上安全自在,她早日逛完便可以早些回去。

可宗暮殷却连连的唉声叹气,她日盼夜盼将她盼来了,没想到只待了一天就要离开,自己还有好多话没和她说呢!

姬四九的手被宗暮殷紧紧牵着,她噘着嘴不满的说道:“还没亲热够呢!不如再待几天吧?”

“等暮殷姐姐放假了,去山上找我,我好好陪你。”

宗暮殷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宗暮泽十分有大哥的样子,对他们三个颇为照顾,四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的在一条非常繁华的街上逛了起来。

穿过这条街,就是坐摩天轮的地方。

宗暮岁对着阿芙阿禄招了招手,从兜里掏出了许多钱给他们俩,随后笑着说道:“去买些喜欢的东西吧!别光着给自己买啊,给四九也买一些,到时候你们带回去。”

姬四九看到宗暮岁的举动牵起了嘴角,他不仅仅对她很好,对她身边任何人都不差。

不见了

阿芙和阿禄毕竟年龄小,顽童心性也很重,两个人欢呼着就向街里面跑去,看着什么都很喜欢的样子,拿起来左看看右瞧瞧。

这两个孩子没一会就和他们跑散了,宗暮岁见姬四九似乎对逛这些小街没有什么兴趣,便提议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姬四九左顾右盼的看了一圈,眸子里有些担心的说道:“阿芙阿禄怎么不见了?”

他们四个加上保镖人数很多,在人群中异常亮眼,而且姬四九的穿着非常独特,加上妖媚的脸蛋,每个路人都忍不住将目光锁向她。

宗暮泽连忙对几个保镖说道:“快去找找。”

他吩咐完立刻对四九安抚道:“可能是小孩子贪玩,一会就能回来的,你别担心。”

姬四九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耳内,她清楚的知道就算他们俩个再贪玩,也不会离她太远,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也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

她自己再次返回街里,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用眼睛紧紧扫射着周围的情况。

她急的鼻尖上冒出微微的汗珠,甚至不顾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将手放在嘴前扩音喊着:“阿芙,阿禄!”

几个保镖找了好多地方回来纷纷摇头,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

姬四九喊出了小石头,“带我去找他们俩。”

小石头一脸苦相,“小九九,我就是帮你干这事的啊?”

“快点啊!怎么那么多废话!”

小石头十分的不情愿,在前面蹭蹭蹭的蹿了几下,便没了踪影,姬四九记住了她的路线,率先向那个方位跑了过去。

她累的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一条极为狭窄的巷子,见到阿芙和阿禄被几个穿着跨栏背心的男人围在中间。

地上散落着许多物品,应该是他们两个买来的,由于与这些人交手掉在了地上。

“阿芙,阿禄!”姬四九朝他们的方向喊去。

阿芙回过头,连忙说道:“小姐别过来,我们很快就能解决完他们。”

其中一个有刀疤的男人冷笑了声,“这俩小娃娃口气还不小,今儿让哥几个好好看看,你们是怎么解决我们的。”

姬四九看到阿禄手上闪出的银色刀片,心里一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见血一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连忙吩咐着:“阿禄,住手!”

阿禄那时候收手也已经晚了,他腾空跃起将刀疤男的另一侧脸上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血液瞬间喷溅出来。

姬四九在看到血的那一刹那立刻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去。

当宗家人赶到的时候,保镖一涌而上,参与到了打斗之中。

阿芙和阿禄向姬四九跑来,有些内疚的说道:“小姐,这几个坏人从后面捂着我和阿禄的嘴,抱着我俩就跑了,他们是坏人。”

姬四九担心的问道:“你们受伤了吗?”

两个小脑瓜纷纷摇头,姬四九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肯放心。

宗暮泽掏出了电话拨通给警局,随后挂掉电话对他们解释道:“我听说最近经常有小孩失踪的案子,估计是这伙人吧?”

扫兴

阿禄挠着头惋惜的说道:“哎,我买的东西都被他们给踩碎了!”

宗暮殷笑着哄他,“一会你喜欢什么再去买,那些东西哪有命重要啊!”

姬四九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还惦记东西呢?你看你这小脸白的!是不是中了迷药?”

阿芙和阿禄纷纷吐着舌头,眼神里有些疲倦的说道:“小姐,怎么知道?不过,我们可是对迷药免疫的哦!不然早就被这几个人拐跑了!”

姬四九听到这里有些心疼,他们现在还这么小,到底曾经受过了什么样的训练?

是不是姬家的暗庄训练有些太狠了?

她明白想尽快变强必须得狠一些,但是看着两个孩子能走到今天这步,确实有些残忍。

姬四九吩咐道:“一会我就带你们回去休息,难受了就要说出来,不要自己挺着,因为你不说出来自己的感受没有人能够知道,明白么?”

阿芙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

当保镖将那几个男人控制住后,警察才纷纷赶到。

他们一看到这个场面,又看了看站在巷子外的几名男女,立刻过来和宗家的三个少爷小姐打招呼。

宗暮泽简单的对着他们讲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并且深深的怀疑他们是人贩子,其余的事情便交给了警方。

几个男人被警察带走之前并没有任何的挣扎,有几个看向姬四九的脸手机充满了挑衅,尤其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他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得逞的笑。

姬四九是个敏感的人,面对这个举动让她心里一紧,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人贩子?

如果不是,那是谁制造了这一场戏,演戏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她不清楚,也陷入了沉思中。

宗暮泽率先提出,“我们回去吧!”

宗暮殷弩了弩嘴,“还没带妹妹去坐摩天轮呢!这么早回去干吗?怎么还能因为几个人贩子吓住了?”

宗暮岁想了想,也赞同道:“还是回去吧!外面现在太乱,我们这么招摇也不太好。”

宗暮殷见他们都这么说,只好放弃了继续玩的想法,她是很直肠子的女生,自然不会有他们几个想的那么多。

她只觉得今天是一场意外而已,而其余三人都觉得这不是意外,这是直接奔着姬四九来的。

在车上时,宗暮岁对姬四九说道:“你明日走我送你。”

姬四九的眸子里飘过一抹不屑,“不用,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不然今天被绑走的不就是我了?”

宗暮殷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也许真的只是意外呢?想那么多累不累?”

姬四九笑着附和道:“暮殷姐姐说的对,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他们几个出去了这一圈,什么都没有玩便匆匆的回来了,不免纷纷觉得有些扫兴。

可是回到家,刚一进家门的时候,才看到了一出好戏正在上演。

有两个道士在宗家大门的里侧起坛,姬四九心想着,这么草率吗?不用看日子看时辰,想起就起?

真是,太厉害了!

骗子老道

宗家的人都站在一侧,看着老道士在布置,远远的看着小声讨论着。

姬四九心想着他们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这才出去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神坛都摆起来了。

宗暮岁的嘴角轻轻勾起,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门口的桌上摆放着贡品香炉,还有一些驱邪的东西,黑狗血还有黑驴蹄,地面上有一张绳子编织的大网。

姬四九欲示要离开,这种热闹她可不想参与。

她说了很多遍,宗阐静是被人下了术,整这么多捉鬼的东西有何用?

虽说玄术分阴阳,阳为道术,因为鬼术,而她指的术,不是指宗阐静被鬼附身,抓鬼并无用。

真不知道宗家的这些人在哪找来的假道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骗子。

宗暮岁拉住她的衣袖,别有深意的问了句:“让阿芙阿禄回去休息。你看完了再回去吧?”

暮殷也跟着附和着说:“就是啊!看一会嘛,看看这道士有什么能耐。”

姬四九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吩咐阿芙阿禄先回去休息。

她抬头望了眼阴蒙蒙的天空,阴天

像这种天气,晚上绝对不可能出星星。

宗阐静的脸色很不好看了,脸上呈现着恐惧的白,她紧紧的抓着丈夫的袖子,王渝安在她身旁小声的安慰她。

其中一个年长的道士让那个看似是徒弟的小道士拿出来三根足有半人高的香,上面还雕刻着图腾,光看这香就知道不便宜。

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摆这些表面功夫,不过一般大家族都会要求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拿来糊弄他们也情有可原。

老道士让宗阐静站到中间去,宗阐静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被王渝安带到了道士面前。

老道士甩手在她的头上盖上了一块红布,随后抓了一把糯米扔了在了她的身上。

他用的力气极其之大,宗阐静惊呼了一声,老道士拿桃木剑指着她说道:“女鬼,还敢叫!”

姬四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那明明就是宗阐静自己叫的,他却说是女鬼在叫,你说可笑不可笑。

更逗的是,王渝安还在附和着说:“这也太神了!”

姬四九发现一件事情让她觉得有些奇怪,老道士在往宗阐静头上的红布洒水,但又好像不是水

感觉那个液体有些粘稠,落在布上还会大面积的晕染开来。

随后他振振有词的说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宗阐静站在那里开始发抖,还伴随着她嘤嘤的哭声。

估计在强势的人到了这个场面也会非常的紧张害怕,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老道士升了一张符,想要丢到宗阐静的身上时,姬四九看到这儿才想明白哪里不对。

她快速的飞奔了过去,宗暮岁紧随其后,她将宗阐静扑倒用自己的身体紧紧的将她压在身下。

那张符砸在了她的身上,很快化成灰烬。

老道士气急的指着姬四九,大声的呵斥道:“哪里来的邪祟,破了本座的法。”

揭穿

宗阐静在姬四九的身下扭动,挣扎这要起来。

她掀掉头上的红布,一脸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姬四九的胳膊摔在了地上,被宗阐静压了一下,她在宗暮岁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自顾自的晃动着手腕,眉头紧蹙,似乎不怎么舒服。

宗家的那些人也跟着围了上来,不明白姬四九为何刚才会有如此的举动。

宗暮岁担心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姬四九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挫了一下,回去敷下就没事了。”

老道士见姬四九半天也没有回答他的话,立刻又问道:“本座再问你话,你为何破法,难不成你想看着宗大小姐出事?你是何居心啊?”

姬四九的眸子斜着看向他,他一见紫瞳便觉得心里一虚,她她怎么能是这个颜色的瞳孔?

宗阐静听了老道士的话,也觉得姬四九出来是在捣乱,一定是因为上午自己没有信得过她而出来搅局。

她指着姬四九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干嘛?你想我死是不是?”

姬四九冷笑了一声,“我想你死,当时就不会告诉你,反正你也活不过几天!”

宗阐静一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赫之月连忙解围道:“大姐,先听听四九怎么说嘛,你先别着急着生气啊!”

姬四九二话没说,从老道士摆的供桌上拿出一张符纸,眼睛紧紧盯着,随后扔出去的时候符纸如小爆竹一样,炸开了花儿,明显比老道士要专业百倍甚至千倍。

符纸遇到刚才那块红布时瞬间着起了火,而且火势非常凶猛。可想而知,如果符纸刚才落到了宗阐静的头上,现在她就算不死应该也会被烧的毁容了吧。

大伙倒抽了一口冷气,纷纷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的眼神躲闪着,冷汗直流,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怎么可能让宗大小姐有事,到时候真火烧的是女鬼,而不是她的自身,这样才能压制住女鬼,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

姬四九笑了笑,“你确定她身上有鬼?就算这里有鬼,那个鬼也是你,因为你的居心便不良。”

王渝安率先站出来指着老道士质疑道:“大师,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骗我们?你太可怕了”

姬四九看过去,仰了下下巴问道:“你找来的?”

王渝安有些尴尬的点了下头,宗阐静一个巴掌便呼了上去,“废物!你找的这个是什么东西?你是盼我不死么?”

王渝安满脸的委屈,尴尬着赔笑,在姬四九无意间看到他的眼神时,偷偷在心里确认了之前的猜测。

他的眼睛里有恨,虽然脸色挂着笑,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宗阐宏叫来了保镖,将那两个道士围住,“你们是什么人?”

老道士的眼神看向人群中,随后说道:“我我没有骗人!”

他指向姬四九说道:“是她!她在这混淆视听!”

众人又将眼神看向姬四九,她垂下头看着地面上那堆灰烬。

她无奈的摊了下手,对众人说道:“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这个东西信谁的都可以!”

成全

宗暮岁摇了摇头,看向那些家人们,不解的问道:“这地上的红布不正代表着九儿说的是对的吗?你们在犹豫什么呢?还要被这个道士骗?”

宗阐宏的听力重心全部停在了这一声九儿上。

他不知道宗暮岁在姬家的事情,虽然知道两个孩子好,但没想到会是如此亲近,连称呼都这么亲昵了

赫之月连忙讲话题拉了回来,“暮岁说的对,我也相信四九的话,毕竟她才救了大姐。”

她上前走了两步,拉起姬四九的手说道:“四九,事情发展这一步了,你就帮大姐试试吧!”

姬四九看向赫之月的眸子,赫之月对她眨了眨眼睛,随后说道:“这个道士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要想看就去我房吧!他这些撑场面的东西我都用不上,我的工具在房里。”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来与不来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宗暮岁和宗暮殷陪着她,一起回到了客院。

春满见她的左手手腕肿了起来,连忙找药酒帮她擦揉着。

宗暮殷感叹道:“那老道士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骗子。”

姬四九时不时发出“嘶”的声音,春满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伤成这样,没个十天八天的别想好了!”

她嘟了下嘴,很少会发出这般小女儿的模样,“我也不想啊!静姑姑太沉了!”

宗暮岁和宗暮殷被她的话逗笑,听她继续说道:“那个道士就是装的,连天桥算卦的都赶不上,你没看他的桃木剑,新的都发亮,我看着估计是刚刚买来的。”

宗暮殷不解道:“那他为何来骗人呢?你怎么知道那块红布会着火的?他要是骗子骗钱不就好了,为何要伤人呢?”

姬四九解释道:“他在洒水的时候我就在想那水怎么这么奇怪,后来我想明白那不是水,是油!油遇到火自然会突然着起来。我想,应该是有人给了他更高的价钱让他这么做的,到时候可以说她身体里的女鬼太难缠,毕竟这方面的事谁都说不准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宗暮岁赞同的点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这个事情我会和父亲说,不能让他给跑了。”

宗暮殷想了一圈,最后激动的站起身说道:“我知道了,是大姑父?道士是他找来的,那么一切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姬四九和宗暮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想着暮殷还是很聪明的!

宗暮殷继续说道:“不行,我得去和母亲说,这样大姑太危险了!”

她说完便跑了出去,宗暮岁无奈的摇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能拿人家怎么办?暮殷一天还是太莽撞。”

姬四九羡慕道:“我觉得她很好啊,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多好。”

宗暮岁暗下眸子,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的男人爱一个人的方式是会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而有的人爱一个人的方式是成全。

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得到什么样的成就,他会做到事无巨细,护她到最高的顶峰。

试一试吧

天色已经大黑的时候,宗阐静在赫之月和王姝宗阐敏的陪同下,来到了姬四九的住处。

当时姬四九和宗暮岁正在院子里下围棋,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对着半月,树荫遮盖,看起来尤为美好。

赫之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姬家不出那些事故,姬四九自然是她选儿媳妇最好的选择。

没准那时候姬老爷子还舍不得姬四九嫁到商家来参与这些纷争。

哎,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盘棋没有下完,姬四九瞧了瞧说道:“下次再玩吧!”

宗暮岁看着自己快要赢了的棋盘,心里阵阵的惋惜。

姬四九看着宗阐静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能试试,能不能救你是未知,能发生什么样的事,也是未知。”

宗阐静看着姬四九的眼睛,想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王姝在一旁劝道:“我觉得还是试一试吧!阐静,四九都能看出你的问题,也能戳穿那个老道士的把戏,证明她还是可以的。你放心,我们都在这陪着你。”

宗阐静又想了想说道:“好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懂,来吧!”

姬四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你跟我进来吧!其余的人还是别进去了,不太好。”

就算是姬四九让她们进去,她们也不想进去,连忙点头说:“好,那我们在外面。”

她们俩进去没有一会,屋里便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喊,就算是生孩子也不至于喊的这么严重。

赫之月在外面一圈一圈的转着,双手交叉相握在一起,“这不会出什么是吧?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宗暮岁劝解道:“母亲,你还怕九儿给大姑姑吃了不成?她瘦的跟个柴火棍儿似的,不会把大姑怎么样的,你就放心吧!”

赫之月当然知道姬四九不会对宗阐静怎么样,她怕的不是在那方面治疗的过程中出事么?

那一声声惨叫划破天际,显得无比的渗人。

而屋内,姬四九让宗阐静将她的手套摘了下来,她看到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不解的问道:“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天天带着手套也不是事啊!”

宗阐静说道:“渝安说,我这是个传染病,不宜让别人知道,所以他在别人那里整来了偏方,可是无论怎么吃都不见好。”

姬四九仔细观察着,一起拽出了五根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二话没说一起扎进了宗阐静的手指尖。

她扎进去后还没有拔出来,又拿了五根针刺入了她的另一只手。

随后让她将两只手空着放下去,将脏血流进一左一右的两个盆子里。

她默不作声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和宗阐静说话,宗阐静除了嘶喊以外,也没有力气再说别的话。

姬四九问道:“身上有几处蜕皮的地方?”

宗阐静楞了一下,她连个都知道?太神了吧

“腰间有一块,其余都在小腿。”

姬四九点了点头,伸手撩拨起她的衣服,将如泥一般的东西抹在了她的腰间,之后拿剪子剪开她的丝袜,在小腿观察了一阵,又开始涂抹泥膏。

黑色物体

那些泥膏刚涂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一些微微的凉意,可涂了几分钟后宗阐静便坐不住了。

她抬头喊的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两只眼睛血红,“这是什么东西!不要涂了,不要涂了!”

姬四九对阿芙阿禄说道:“给她绑住,不要让她乱动。”

阿禄连忙动起手来,将宗阐静捆在了椅子上。

宗阐静此时正受着烈火灼烧般的煎熬,姬四九看了她一眼,“这就忍不了了?你可别昏啊!你得保持清醒!”

“不行,我受不了了!你给我涂得这是什么啊!太疼了!还有我的手,我的手也很痛!”

姬四九没有回答她,唤了月影和惜花出来,月影直接上了她的身,但没占全窍,姬四九还有自己的自主意识。

惜花从她的腰间向背的方向推,姬四九从她的腹部和她同时进行,两个人集体合力,一路向上逼着,宗阐静脸色煞白,汗滴大颗大颗的滴落,眼看着就一副要昏睡过去的情形。

姬四九浑身上下也被汗沁透了,月影占了她的身,此时她会非常的累。

“别睡啊!”她咬着牙提醒着。

宗阐静的头仰在椅子处,直翻白眼,似乎挺不住了。

惜花对姬四九说道:“加快点速度,她快挺不住了!”

月影在姬四九的身体里大声哼斥道:“你个小妖精还挺执着,速速给我滚出来!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惜花和姬四九还在用力,宗阐静的身体一下一下的向上顶着,一副要吐的架势。

姬四九对阿禄喊道:“那桶接着,你等她吐我一脸吗?”

阿禄捡起地上的桶放在了宗阐静的下巴处,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随后吐出了一条黑呼呼的东西到桶里,还带出了许多的血。

月影从姬四九的身上下来,姬四九连忙拿起桌上的药丸塞到了宗阐静的口中。

桶里吐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就此作罢,它挺直身体飞跃出来,呲着獠牙直奔姬四九扑来。

姬四九拿着一把短刀,眼泛阴狠的划了过去。

小石头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锤,迈着她的小短腿喊道:“你个小妖精,敢伤我小九九!看我不砸死你!”

小石头是石头缝里蹦出的小仙,她的法器便是大锤。

姬四九经常问她,“你这么小个个字,抡大锤也轮不动,你为何总要抬着它而不换个轻便的法器呢?”

小石头便信誓旦旦的回道:“我喜欢这种暴力的法器,再说……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惜花和月影谁也没有动,任凭小石头肆无忌惮的砸向那只黑蛇精。

惜花和月影聊起了天,惜花说道:“这小蛇精不修正道,跑来迷惑人类,真是给常家丢了脸了!

这个术竟然是她迷惑那个小白人下给自己妻子的,胆子可真不小。”

月影撇了撇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小白人也是想她死,不让怎么迷惑也都无用。

幸好四九发现得早,也是机缘巧合咱们到此,不然宗阐静全身褪完皮,她的身份可就是这条妖孽了!”

嗓子毁了

小石头一下一下砸着大锤,丝毫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架势,肉身已经被砸成了一团肉泥,她变成人形的幻影跪在了地面上。

“别砸了!小仙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这个幻影便是她的元神,她连连的磕头求饶。

姬四九侧过身躲开,不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各位大仙,求求你们,留我一条贱命,我也是修了一百多年,实属糊涂,还请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她一抬头的那一刹那,姬四九差点没吐出来。

她的脸上蜕皮蜕了一半,根本看不清她的本来面貌。

她挥了挥手,有些难受的说道:“小石头,将她带走!”

小石头肩上扛着锤子,吊儿郎当的问道:“带去哪儿?”

月影叹了口气,“你带去给五爷,或者直接送去给常三爷,他的族类让他决定怎么惩罚吧!”

地下的小蛇精恐惧的摇头,“不要,不要将我带给常三爷,不要啊!”

小石头拎起她的衣领,“你的话可真多!”

随后便同蛇精一起消失不见了……

常三爷是蛇类家的上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而且从不会包庇护短,不管犯错的是不是常家的小仙小灵或是精怪,他都一视同仁,该罚责罚,从不心慈手软。

这条黑蛇精到了三爷的手里,讨不到好果子吃。

惜花和月影也随着消失了,姬四九看着宗阐静的手指间开始滴着泛红的血,露出了笑意。

她拍了拍宗阐静的脸,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随之加大了力度,直到将她……抽醒。

宗阐静渐渐的睁开眼睛,觉得胃里和食道火烧火燎的疼痛,她发出声音的时候自己都惊呆了。

她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又尝试着说了句话,“我怎么了?”

还是这样,如老妪一般干哑难听……

姬四九正拿着她的手,一根一根的往下拔针,银针的针尖处已经泛黑,姬四九可惜的摇了摇头,这十根银针算是不能用了。

“你的命保住了,但是,以后说话都会变成这样,那个精怪伤了你的嗓子。

还有,最近好好调养身体,别大意了!”

阿禄上前帮她解绑,她看到地上的那摊肉泥,惊的长大了嘴。

“这……这是哪来的?”

姬四九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眼,“你吐的,不过已经死了!”

她继续吩咐道:“阿芙叫他们进来吧!”

宗阐静已经瘫在了椅子上,看到地上那摊肉泥胃里直犯恶心。

她的胃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众人进来的时候立刻全部捂着嘴,因为整间屋子里正散发着巨大的恶臭!

赫之月上前问道:“四九,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不过很虚,找人给她抬回去吧!还有这个药膏,每天涂一次,她自己知道涂哪里。

哦!对了,地上这个就是害她的精怪的原身,不过已经拍的看不清形状了,是一条小黑蛇。

应该是黑蛇精迷惑了王渝安,所以……

剩下的就是宗家的关起门来自己的事了,我也不便过多插手。”

直白

宗阐静咬牙切齿的喊道:“这个畜生,敢害我,看我不拔了他的皮!!!”

赫之月惊呼,“大姐,你的嗓子……”

姬四九解释道:“命重要嗓子重要?她的嗓子没办法治了,最近不要吃咸的烫的食物,可能还会恢复一点点,但也别抱着太大的希望。”

大伙听后纷纷点头,最对于宗阐静的嗓子有遗憾,但也感叹姬四九的能力。

王姝热络的牵着姬四九的手,“真是辛苦了!四九,这屋子味儿太大了,不宜住人,你快收拾收拾跟我回我的院子,还有好多个房间空着呢!”

姬四九环视了一圈,无奈道:“好吧!那只能麻烦婶婶了。”

赫之月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她刚想要说却被王姝抢了先!

她只能陪笑着看着姬四九一行人和王姝有说有笑的离开。

她还要留下来替宗阐静处理烂摊子,将她扶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又唤来宗阐宏一起商议着王渝安的事情。

姬四九在出院子的时候碰到了还坐在棋盘前的宗暮岁,宗暮岁笑着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并用唇语告诉她,“等我。”

姬四九无奈的笑了笑,难不成他夜里还要闯王姝的院子不成?

被抓到了宗阐宏能打死他吧!!!

-

宗暮殷闷闷不乐的坐在池塘边扔石头,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她并没有想要回头理会。

那个人越靠越近,直到在她身后停下,淡淡的唤了句:“暮殷?”

她听出声音的主人,正是宗暮泽。

“大哥怎么来了?”

宗暮泽坐在了她的身边,“我在二叔那看见你情绪不高涨,便过来看看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宗暮殷点了点头,“恩。”

“和大哥说说,是谁惹你了?大哥帮你教训他!”

宗暮殷看向他的眸子,认真的问道:“大哥,你说在大家族里真的没有亲情吗?”

宗暮泽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宠溺的说道:“谁说的?咱们家不是挺和谐的吗?”

宗暮殷冷笑了声,“哪里和谐了?都是表面和谐的吧?

咱们宗家比任何人家都要勾心斗角不是吗?

还有大姑父,他是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宗家对他也不差,他为何要害死大姑姑?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没有爱情还没有亲情吗?

我真的觉得人性很可怕。”

宗暮泽看着宗暮殷紧紧咬着嘴唇和泛红的眼眶,连忙安抚道:“暮殷,是你多想了!

大姑父的事情暂且不谈,他是个外姓的人,有些自私的念头也很正常。

但是我们,我们都姓宗,我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无论怎么吵也好闹也罢,血缘的关系是切不断的,对不对?”

宗暮殷苦笑了一下,“大哥,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涉及利益的时候,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伤害暮岁?

他是我的亲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不要因为利益而互相残杀,可以么?”

宗暮泽愣了两秒,他没想过宗暮殷会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你答应我

他不自然的扯出笑意,“怎么会,我和暮岁之间能有什么利益……”

宗暮殷的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燃尽,她看得出来宗暮泽的这句话有多么的违心。

“大哥,以前暮岁调皮捣蛋,惹了祸我都是第一个要打他。

而对你这些年我都当做是自己亲哥哥一样,完全不会因为我们不是同父同母而产生隔阂。

因为像你说的,姓宗的孩子只有我们三个。

我真不希望有一天我们拿起利器互相残杀,我们完全可以兄弟同心的,对吗?”

宗暮泽点头,“对,不会的,别多想了。”

她哭着抱着宗暮泽的胳膊,“你可答应我了,不许说话不算话!”

“好啦,傻丫头,大哥哪次骗过你?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这些弟弟妹妹的,你要是出嫁了,舍不得离开家,你们俩就在家里住着,大哥养活你们,像大姑姑小姑姑一样,好不好?”

宗暮殷本来笑起的嘴角再次落下,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明显是将自己放在家主的身份。

而宗暮岁的目标,也是家主的位置。

两个人的这一战,早晚都会打响,她没有办法要求宗暮泽放弃那个位置,那样对他不公平。

她更不能要求自己的弟弟做什么,只能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她更知道现在想这种事情太早,但看过王渝安的做法,真的让她害怕了。

不过她今日的话,好像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她叹了口气继续看着一池子的鲤鱼,宗暮泽若有所思的在一旁陪着她发着呆。

他很宠宗暮殷,也是真心的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她今日的要求,他不敢保证是否能做到,但无论到了何时,他绝对不会伤害宗暮殷。

-

宗家的人几乎整夜未眠。

这种家丑之事绝对不可以外传,不然将会成为别人谈资的笑柄。

姬四九和王姝来到她的院子,房间就在宗暮泽的旁边,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而为之。

她非常非常累,月影在她身上占了太久,导致于她现在身子虚的很。

她极力的撑着自己的已经打架的双眼,因为她还要等宗暮岁来,要是先睡了他一定不会将她叫醒的。

不过还好,宗暮岁没有让她等太久。

他敲了敲后窗,阿芙将窗户打开,他双手拄着窗口便跳了进来。

阿芙和阿禄自觉的出外守门,怕有人突然进来打扰他们。

宗暮岁为她带来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饭菜,姬四九突然想起来自己晚上还没有吃饭……

她摸了摸盒子,惊喜的睁大眼睛,“还是热的?”

宗暮岁含笑点头,“父亲母亲在处理大姑姑的事,估计也正在烦心中,照顾的不到位,你别生气。”

“怎么会,他们儿子不是挺贴心的么?”

宗暮岁打开食盒,饭菜的香味瞬间飘来,她仔细闻了闻,还真的饿了。

她接过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宗暮岁在一旁拄着下巴深情的看着她。

“九儿,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

姬四九好奇的看着他,“还有礼物?这么好?”

阎罗王

阿芙在门外故意挑高音量带有提醒的意味说道:“大少爷,我还小姐说累了要休息,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吧!”

姬四九和宗暮岁同时看向了门的方向,他翻了个大白眼,“来的还真快!”

紧接着宗暮泽的声音传了过来,“四九还没吃饭啊!我想着让她吃点东西再睡。”

阿禄为难道:“可、可我家小姐真的睡了……不然您将东西留下,等她醒了想吃的时候我在给她送进去?”

宗暮泽叹了口气,“那好吧!到时候凉了,就去我房里找我,我在找人重新给她做一些。”

阿芙和阿禄同时讨好的说道:“谢谢大少爷,大少爷慢走。”

宗暮岁在桌忙无奈的笑了笑,“你身边这两个小人精还蛮好玩的。”

姬四九打了个哈欠,他见她已经呈现出深深的倦容,便说道:“上床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在回去。”

姬四九趴会床上躺好,睁着困意的眼睛劝道:“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

她劝了几次他都执意不肯,便也没再劝了,自己实在是太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在梦里进入了一片樱花林,她对那个地方非常的熟悉,在那里面转啊转,看到了一身墨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前方的温泉旁,他褪去外袍的时候,她清晰的看到他身上那块墨色的印记。

她不知道为何有热泪盈眶的冲动,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唤他什么。

他们认识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不认识的话,怎么会有这种难过的情绪呢?

他是谁???

她想努力的看清他的脸,可是无论怎么样自己都看不清楚。

直到挣扎着醒来,满身的冷汗。

她不知道宗暮岁何时离开的,她半夜惊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感觉整个掌心都随着心脏的频率一起跳动起来。

她坐在床上发着呆,脑海里依旧想着那个墨色的图腾。

她越想头越痛,手握成拳用力的敲了几下,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忘记了那个人,是谁。

姬四九之所以会有这个反应,是因为那串手链上有墨帝曾经的气息,那是他本来准备给姬四九的认师礼。

当时他渡了口气在手链上,希望在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她一命。

如今,用另一个身份,交给了她。

-

姬四九第二日便离开了宗家,无论大家如何的挽留,她还是坚决的要走。

她前脚刚走消息便传了出来。

王渝安因为意外死了……

她犯愁的揉了揉太阳穴,春满在她身边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昨个才知道他的阴谋,今儿就意外死了?

看来这大家族死一两个人,真是常事儿!根本没人在乎!”

“意不意外跟咱们已经没关系了!

不过,剩下那两家估计都害怕我过去了吧?

我去常家,大爷死了!

我来宗家,大姑爷死了!

我好像是阎罗王专门开抓小鬼儿的!”

春满被她的比喻逗笑,“小姐,你别多想了!他们死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吧!”

阿禄不见了

姬四九这次走走停停也没急着赶路,反正也没什么着急要见的人和要办的事情了。

车子行驶的是一片山路,阿禄的小脸通红的说道:“我、我想上厕所。”

姬四九连忙对司机吩咐道:“找个地方给他停一下。”

阿芙笑着打趣他,“你要上厕所不早说,憋的脸都红了,哈哈哈哈。”

阿禄瞪了一眼她,因为姬四九和春满都在车上便没有回嘴。

司机找了一个很靠山背的地方将车子停下,阿禄下车后司机也跟着下去,点燃了一根烟。

姬四九看着阿禄急急忙忙的绕到后面去,还念叨着:“这草比他都高了,没想到他还不好意思上了……”

阿芙附和着说道:“就是的,阿禄脸小,别人一开他玩笑他的脸就跟猴屁股似的,特别好笑。”

司机抽完了一根烟,回到了车上,可还没见到阿禄的身影。

她们也没有着急,靠在椅子上继续等他。

后面还有一车人,都是保护他们的保镖,就算是两个小娃娃伸手再好,终归难敌一群大人。

后面的车上下来一个人,上前敲了敲姬四九旁边的车玻璃,姬四九将窗子落下。

男人疑惑的问道:“家主,怎么不走了?”

“阿禄去上厕所,可是半天还没回来,你去寻寻他吧!不要遇到了什么危险才好!”

男人点头,“好的家主,我这就去。”

又等了很久,姬四九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叫上阿芙跟她下去,并告诉司机和春满无论如何都不要下车,将车门在里面锁好,不然一个找一个太浪费时间。

阿芙的脸上闪过深深的担忧,她和阿禄的感情无疑是最深的,毕竟从阿禄下车到现在得有四十多分钟了,她不可能不担心他的情况。

而且最重要的是去寻他的那个保镖也没有回来,她们俩向里面走的时候,后面那一车男人自觉的也跟着下了车。

她们一起绕过了这个小山丘,顺着被人踩倒的痕迹一路向前,可是半路的时候踩过的痕迹便断了。

野草大约到姬四九的胸前,大约到后面那些壮汉的腰间。

前面的路基本上看不清,草丛里传出窜来窜去的沙沙声。

姬四九抬手让他们不要发出声响,她侧着头仔细的听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一会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微微的风声。

身后有一个男人问道:“家主,会不会是有野兽?”

姬四九冷冷的问道:“都带防身的东西了吗?”

男人们纷纷点头,“带了。”

姬四九继续吩咐道:“注意安全,在没有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时候,不要轻易的动手,等我的吩咐。”

她说完后摘下脖子上的灵摆,“帮我找阿禄和邦哥的方向。”

灵摆在她的手中迅速的转了几圈,随后斜向的晃动着,姬四九凭借着它指出来的方向,向前走着。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时刻需要注视周围的环境,怕突然窜出来什么野兽攻击她们。

阿芙走在她的前面探路,毕竟两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地方有地洞。

神秘人

阿芙的身体比较灵巧,即使有地洞她也可以很好的避开或是利用自己身手再跳出来。

姬四九在身后操控着灵摆,用声音指挥着阿芙带路的路径,顶着烈日又走了很久。

阿芙的小脸已经晒的滚烫,姬四九还要好一些,她的黑色外袍子上面扣了一个大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两个人大活人都有伸手,怎么可能就会凭空消失了?

并且,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途经一个山洞的时候,灵摆开始转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之后突然的一下停住。

身边的男人们看后分别惊讶的长大了嘴,就算是自己用手操控它转动,也不可能静动控制的如此的好。

姬四九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山洞,眼里闪过了一抹紫光。

她对众人吩咐道:“就是这了,大家小心些!我们现在进去!”

几名男人纷纷将手放在了腰间,做出随时出手的准备。

山洞的门口被野草挡住了一半,洞口不算太高,就连姬四九的身高都需要稍稍弯着点腰才能进入,身后的男人都需要深深的弯腰走才可以勉强进去。

一进入洞口鼻前便传来一股腐烂的味道,姬四九将灵摆挂回了脖子上,伸手捂在嘴前,胃里一阵恶心。

身后有人说道:“怎么这么难闻啊?”

另一个人回道:“好像是一股死耗子的味儿。”

姬四九敢肯定他们俩人一定在这儿,不然真想立刻转身出去,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她们弯腰走了一段路才能站直身子,洞里面一片漆黑,紧紧只能用阿芙的一支小手电照着前方的亮。

阿芙的手电一晃而过,手中的手电筒差点没拿稳,“小姐……那是什么……”

姬四九就算不凭着光亮,也能清晰的看向前方,因为她是异瞳,对于夜视也能非常的清晰。

前方有一个满身褴褛的人蹲在地上正掏着动物的内脏往嘴里面塞,衣服破旧不堪,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结成了团,分不清男女。

阿禄和邦哥在一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周围的苍蝇乱哄哄的到处飞,这狭窄的地方好多白骨,但看形状应该都是动物的骨头。

姬四九用力的咽了下口水,见到这一幕手心里渐渐的透出细微的汗。

她故作平静的问道:“敢问,您是?”

他侧过头开嘴里当啷着动物的内脏,胸前一大片血,阿芙的手电晃到他的脸上,他没有任何的躲闪。

身后的保镖们问道:“家主,动手么?”

姬四九摇了摇头,吩咐道:“任何人不许给我动手。”

他始终没有说话,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样子,姬四九再次客气的说道:“地上两个人是我的随从,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如果他们做的有什么欠缺,我可以做出补偿或是跟您道谦。

如果,您只是随便将他们带来了,那还希望前辈给行个方便,我得带他们离开。”

他细嚼慢咽的将嘴里的东西咽进去,阿芙捂着眼睛根本不敢看,随后听他张口说话,姬四九才分辨出,她是个老者,而且是个老太太。

跟我回去吧

阿芙见到姬四九说话如此的客气,自觉的将手电筒往旁边移了移,不再照向那个老太太的脸。

老太太快速的蹿了过来,阿芙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姬四九的身前。

她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甚至可以说比小蛮的速度还要快一些,她弯着腰呈现最远古的野人的姿势,像一只猎豹一样刮过一阵风。

身后的男人们纷纷掏出了武器对向她,姬四九立刻抬起手,不允许他们有下一步的动作。

“前辈,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她伸手拨开阿芙,阿芙执意不肯,硬挺着站在那里僵持着,姬四九说道:“阿芙,让开。”

阿芙急的一跺脚,有些担心的提醒道:“小姐!”

“没事的,我相信前辈不会欺负一个小辈的。”

姬四九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心里升起一种感觉,她笃定这个老者不是一般人。

她句句话都很恭敬,没有丝毫的怠慢。

老者在她的身前用鼻子嗅了嗅,她的指甲既长又尖锐,上面还沾着血。

姬四九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恶臭,还有那些动物内脏的血腥味儿,她强忍着自己面色平和。

老者看向她的眼睛时,愣了一下。

姬四九也浑身一震的愣在原地,在她们俩互相对视的时候,她的眼睛泛着金光。

金瞳……

姬四九的身子有些忍不住的抖,她在那一刻如晴天霹雳一般,愣在了原地。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两个有身手的人,能毫不挣扎的被她带来这里。

她干哑的嗓音问道:“你是异瞳?”

姬四九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我是纵灵者,姓姬,名四九。”

她垂下眸子想了很久,失落的点了点头,“地上的人,你带走吧!”

姬四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前辈,你一直在这生活吗?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阿芙惊讶的看向姬四九,而她的眼睛都在转身离开的老者身上。

她的话里充满期待,所有人都不明白姬四九怎么突然对这位老者感起了兴趣。

老者摆了摆手,“我们不认不识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有些颤抖的继续问道:“敢问前辈为什么有金瞳?您和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老者干哑的笑了笑,“你一看就是大家小姐,我从出生就在这片山林里,怎么可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孤儿,那我们结伴生活,可好?我愿意照顾你的余生,可好?”

老者震惊的回头看向她,“你是孤儿?”

姬四九连忙点头,“曾经不是,现在是。”

“你看我这副样子,不觉得害怕或是恶心吗?”

“不会,我知道您也是被逼无奈。”

她接着又问,“你不怕我是坏人?”

“不怕,如果你是坏人,我们现在已经交手了,你不会轻易的让我带他们离开。”

老者狂妄的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更加欣赏她的胆识。

就算是大男人看见她都会吓的双腿发软,没想到她还能挺直背脊和自己说话,有意思……

返山

老者又转过身来再次走到姬四九的身边,伸手搭上了她的肩,用力的摸了摸她的筋骨。

保镖们一丝都不敢懈怠的看着她,时时刻刻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她摸了半天随后说了句:“是个好苗子。”

姬四九又再次劝道:“前辈,您愿意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我若是照顾的不好,你要是想走随时就走,行吗?”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期盼,老者想了很久,才开口道:“好。”

姬四九兴奋的欲挽着她的胳膊,她连忙躲开了,“我、我有些脏。”

“没关系的。”

她转头对保镖说道:“将他们两个拍醒,我和前辈出去等你们。”

她主动上前搀扶着老者,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老者披在了身上。

姬四九突然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寄托,她期盼着知道老者的身份,似乎突然把那种能对家人的感情,一下子都想投放在了老者身上。

这也证明她是孤独的,她渴望爱与被爱。

不仅所有人对她好奇,她为什么突然想要带这个老者离开,其实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那句话为何脱口而出,不经过任何思考,她很久没有过这种冲动的情绪了。

阿禄和邦哥随着那群人出来,两个人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姬四九。

姬四九到没有丝毫不悦,就算是再神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况且这位老者的能力并不弱,这件事情不怪他们俩。

他们一群人回到了两辆车旁,姬四九搀扶着老者坐上了车,春满看后满脸的不解,更不清楚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儿。

姬四九在车下吩咐道:“将礼品带去给薛家和窦家,就说老宅出了事,让我们必须赶回去,等下次下山必定到访。”

阿邦连忙问道:“家主,您不去了?”

姬四九摇头,“不去了!我带前辈先回去,那里有几坛佳酿是给窦老爷子的,必须交代一声,只是给他的。”

阿邦有些为难,“你们一车能行吗?我这也不放心啊!”

“快去吧!没事的,千万好好说说,别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到薛家之前去找一下大朗叔叔,让他再备一些丰厚的礼品。”

阿邦点头,“明白了,家主,那您到家报个平安。”

姬四九答应下来,便回到车上,吩咐司机开车回姬家。

春满满腹心事憋了一路,一直也没找到恰当的时机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老者闭着眼睛,看似好像是在睡觉,可是有任何声响时她的耳朵都会轻微的动一动。

车上的氛围非常的尴尬,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先张口说话,整整十几个小时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赶着夜路回到了山里,将车子停在了山下的库里,她们徒步上山。

老者嫌她们走得慢,弯着腰快速的蹿了上去,然后等等他们,见他们快到了又接着再蹿上去。

趁她离得远的时候,春满才小声的问道:“小姐,这人是谁啊?看着怪吓人的!你怎么把她轻易的带回来了?若是坏人怎么办?”

真诚相待

姬四九并没有压低嗓子,她知道就算压低了凭老者的能力,她也会清晰的听到,还不如就坦然的将话讲出来。

“我觉得她和我一定有些渊源,你看到她的眼睛了吗?是金瞳。”

春满惊呼,“金瞳?怎么可能?除了姬家人,外面有蓝瞳的都少之又少,她怎么会是金瞳?小姐是不是看错了?”

姬四九摇头,“绝对不会的,她收放的自如,但我依旧看得很清晰,我觉得也许她会是我遗失的亲人。”

春满的心同时跟着吊了起来,她看向前方的老太太,自言自语道:“她看起来比老爷子还要大上许多,如果按年纪来看能当老爷子的姑姑,可是没听说老爷子有什么姑姑啊!”

“等我去地宫翻翻姬家史册吧!咱们快走吧,别让她等的太久了。”

他们突然回到山上令华叔一时没了准备,他刚出来相迎时,姬四九她们都得登到了山顶。

他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小姐,您回来了。”

姬四九轻点了下头,“华叔,临时决定提前回来的,家里一切可好?”

“好,一切正常。”

姬四九拉着老者充满泥垢和布满干掉的脏血的手,对出来相迎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一位长辈,姬家上下所有人不得怠慢了,听到了吗?”

众人齐齐低颚说道:“知道了,家主。”

她柔声对老者说道:“我陪您去汤泉洗漱一下,换件干净的衣服可好?”

老者点头,欣然的接受了。

姬四九全程都陪在她的身边,陪她去洗澡,又吩咐春满为老者准备了许多的新衣服。

老者的头发因为常年不洗已经粘在了一切,姬四九说道:“这头发怕是要剃掉重新留了。”

老者淡然的说道:“身外物,留与不留又能怎么样。”

姬四九亲自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剃刀,轻轻的帮老者将那些乱发剃掉,等一切都结束时,老者的干净的脸露在她的面前,使她为之一惊。

她的眉眼和爷爷太像了。

之前的脏乱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她暗自庆幸,幸好她没有错过她,将她带了回来。

姬四九对待她和对待任何人都不同,她时刻小心翼翼着,怕惹她生气,她会离开。

她试探性的问道:“前辈,您常年吃生的食物,胃里一定会有许多的菌群,我帮你拿些药调理调理,之后您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可以吗?”

老者见姬四九真挚的眼神,叹了口气,问道:“你真觉得我是你的亲人,所以一定要带我回来?”

姬四九想了想,认真的回道:“前辈想听实话吗?”

“自然。”

“在没见到你的金瞳时,我也有带您离开山洞的打算,世人都知道我们姬家一向爱才惜才,救众生脱离苦难,无论是想帮助你摆脱那种不堪的生活环境,还是我看中您的身手,都让我动了心,因为有利。

而当我看到您的金瞳时,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难道您看我的这双眸子的那一刹那不也心存怀疑吗?不然您不可能轻易的让我带走我的那两个手下,对不对?”

亲人的滋味

老者欣赏姬四九毫不保留的态度,人与人之间相处若能全然坦荡,那其余的便好说不少。

“没错,我看到你的紫瞳时确实对我的身份产生过怀疑,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为何是在野兽身边长大,我对我的身世一无所知。

若是换做几十年前,你想带我走,我都不会同意,我恨我的父母,我这一辈子过得太不容易,我一个人挺好,根本也不需要寻家。

可能是人老了吧!总想在死之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而且你是个让我喜欢的孩子,你不怕我,反而真挚的对我,这让我觉得心里很感动,所以,这是我和你回来的原因。”

这是老者第一次和姬四九说了如此多的话,姬四九看到她渐渐对她放下戒备,心里十分惊喜。

她拉着老者的手说道:“我一定会查清楚您的身份的,不会让你以后带着遗憾离去。我也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可好?姬家就是你的家,我不会让你继续颠沛流离了。”

老者没有回答,但姬四九心里明白,她默许了。

姬四九亲自送老者回去休息,还贴心的帮她燃起了安神香。

等她悄悄的从房间退出去后,老者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眼角竟然噙着一滴泪。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别人对她如此的好过,她小的时候经常被人当做野人被殴打驱赶,她就不断地的让自己变强,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穿过一见新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或者在乱葬岗扒死人的衣服穿。

她排斥与任何人接触,不过这个女孩在没有看到她的瞳孔时便给了她足够的尊重,现在又对她如此的好,原来有家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她活了一辈子,至今才体会过,这种奇妙的滋味。

姬四九在路上折腾了一天,如今已经是凌晨,天空泛着鱼肚白,她依旧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去地宫帮老者做调理的药,不然她总惦记在心里,根本无法入睡。

她将自己关在地宫不许任何人打扰,看着珠华曾经给她留下来的古籍钻研着,等一切都弄好出去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抻了个懒腰,捶了捶早已经酸胀的肩膀。

春满焦急的迎了上来,“小姐这是还没睡觉?”

她心虚的笑了笑,“一会就去睡,你将这个帮我给前辈送去,告诉她每日清晨一粒,温水服用便可。”

“小姐真是有心了,我觉得她一定会明白小姐的心意的,我这就去送,小姐快回去睡会吧!”

姬四九打了一个哈欠,“还真的困了,你快去吧!我也回房了。”

她回去以后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倒在床上便昏昏欲睡。

-

春满在给老者送药去的时候,刚迈入院子,便看到老者窜上窜下的来回跳跃,动作的速度特别快,这么大岁数应该连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还如此健朗灵活?

老者见到有人来了,直接从房顶跳了下来,落在了春满的面前。

去找前辈

春满惊讶之余连忙将东西递到了老者面前,“这是我家小姐让我送来的药,她连夜做出来的,刚回房休息,让您一日一颗,温顺服用便可。”

老者接过药放在手中感觉到沉甸甸的心意。

“替我谢谢她。”

春满垂了下眸子,随后说道:“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说出口,但我昨夜左想右思还是要说,希望您也别介意。”

老者点了下头,“你说吧!”

“我家小姐年纪小,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家不容易,她每日就如活在刀尖上一般如履薄冰,她非常重视您,希望您别伤害我家小姐。春满在这里,先谢过您了。”

老者欣赏春满的护主,她说的诚意十足,自己根本没有可以生气的理由。

“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该走的时候,我自己便会离开。”

春满连连摆手,“我没有赶您走的意思……”

老者点头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我不会多心的。”

-

姬四九整整睡了一天,本来想连着再睡一夜的,可是她忘记了日子,过了十二点就是阴历十五。

她在疼痛中醒来,从床上打滚儿跌落到地面上。

她最近在外面折腾了这么久,本就休息不好,这次又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自然抗不过这次的疼痛。

她咬着袖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阿芙和阿禄还是赶了进来。

阿芙惊呼,“小姐!”

姬四九将手指放在嘴巴前面,示意不让他们俩惊扰到其他人。

阿芙和阿禄一人驾着她一侧的胳膊,将她抬着放在了床上。

阿芙急的直哭,“小姐,你怎么了呀!你别吓唬我呀!”

姬四九正承受着万针穿骨之痛,哪里还能分出神来给他们俩讲述发生了什么。

她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藏不住了。

她在昏过去前,嘱咐阿芙,“。”说完便没了知觉。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最危难的一刻,选择了相信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人,她也不知道老者能不能帮到自己,但她能在那种环境下流浪了几十年,应该能有些能力的。

阿禄连忙跑去后院找老者,他急急忙忙的敲门,老者的门突然打开,她从里面一阵风一般飞了出来。

阿禄连忙抱拳,恭敬的说道:“我家小姐出事了,吩咐我过来找您,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老者二话没说,猫着腰快速的从房顶向前跳着,阿禄在后边用力的跑着都没能追上她。

她用瞬移的速度来到了姬四九的房间,她走近一看姬四九的额头和脖颈间全部是汗,身体不停的抽搐,嘴唇泛着紫。

“这是怎么了?”

阿芙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只听到这屋有动静便立刻过来了,等到这儿的时候小姐就在地上躺着,不让我们声张,只让阿禄去找您,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老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我没有办法救她……”

阿芙一听跌坐在了地上,瞬时间没了主意,“那怎么办……我家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活着才重要

老者上前坐在床边,阿芙连忙给她腾位置,她摸着姬四九的手心连忙说道:“你去门外守着点,别让别人进来打扰我。”

阿芙虽然有些信不着她,不过小姐既然选择了她,他们便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转身出去将门关紧,阿禄跑回来问道:“屋里怎么回事儿?”

阿芙回道:“咱们俩在门口守门,别让别人靠近。”

阿禄一脸严肃的站在了门的另一旁。

老者在屋内用金瞳探了一下姬四九的身体,见她丹田之处有一颗或红色的果子发着蓝光。

她没有学过纵灵,但她的眼睛能够透视。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引起的不适,阴盛阳衰。”

她在心里琢磨着姬四九身体里的这个东西,到底是被别人害的,还是她自己知情服用的?

她不停的搓着双手,使用内力敷在那颗红果的上方肌肤上。

她确实没有特别见效的方法,只能这样尝试一下,至少能缓解她身上的痉挛与抽搐。

那些穿骨的疼痛还需要靠她自己忍。

老者反复做着一个动作,整整到了公鸡打鸣,天色渐亮时姬四九才缓缓的醒过来。

她轻轻唤了声,“前辈……”

“孩子,你醒了?还难受么?”

她无力的说道:“外面日出了吧?若是日出了,我就没事了……”

老者看着微微渐亮的天色,点了点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丹田里的那颗果子是什么?”

姬四九顿时觉得惊讶,“您竟然知道我身体里有果子?”

老者点了点头,“我有透视……”

姬四九震撼的无以言表,姬家没有一个人可以透视,因为主修纵灵便不可能兼顾透视。

也许老者是没有经过正规的修纵灵,所以误打误撞的得了一双可以透视的眼睛。

姬四九对她解释道:“这颗果子可以增长我的能力,可是……唯一的缺点便是,我到阴月阴日阴时都会像刚才一样,初一十五更是跑不了的,今天十五,所以……”

老者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是你自己主动吃的吗?”

姬四九点了点头,“没错,我主动吃的。”

“孩子,这是为什么啊?你才多大啊?你已经很厉害了,你还有许多的时间去增益你的能力,为什么要祸害自己啊?”

“前辈,我……我有我的苦衷,我等不及了。”

老者牵起姬四九的手,她的手很粗糙,抚摸着姬四九嫩滑的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孩子,我这一辈子比你苦上不知道多少,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自己,我知道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创造出更多无限的可能。

如果你今夜就因为这颗果子的关系没挺过去,或者某一夜没挺过去,那么你想做的事情便一件都做不成,你遭的罪受的苦,都是徒劳。”

“我知道了前辈,我那时候是冲动了点,下次不会了……

您是在这儿照顾我一夜吗?”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几个时辰而已,你再睡会吧!”

姑奶奶

姬四九往里面挪了挪,“前辈,你躺着眯一会儿,也陪我聊聊天。”

老者没有躺下,只是靠在床旁的木杆上,她帮姬四九掖好了被角,“你刚死里逃生应该保留体力,聊什么天,快睡吧!”

姬四九闭着眼睛,情深问道:“前辈,您有名字吗?”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没有……没有人给我取过名字。”

“那……我可以教您吗?我之所以不能叫您奶奶是因为你比我爷爷还要大出许多,我怕叫错了辈份,暂时叫您行吗?”

老者心里一暖,“哎!一个称呼,你叫什么都行。”

“,我明天去地宫查姬家的史册,我想很快便能知道您的身份,您在耐心的等我几日。”

老者连忙打断,“得!你好好养几天,我不是姬家人你就会撵我走么?”

“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那我是什么身份又何妨呢?对不对?

还有,我观察过你的身体,阴气很重,你愿不愿意跟我学我身上的本事,比如速度和身手,这样可以让你的身体硬朗些,至少不会再出现这么危险的情况。”

姬四九震惊的睁开眼,“当然愿意……不过,,我是有师之人,不能叫您声师傅,你别怪我……”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礼数太多!我都说了,称呼不重要……我都是要进土的人了,还能在乎你管我叫什么?”

姬四九听到这儿,虚弱的握上她的手,她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的亲奶奶,她很爱我。从小到大她最疼我了,我对她说,你要多陪我几年呀!她答应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便去世了,她答应我的,没有做到。

在她去世的当晚,这座宅子里起了大火,姬家上下几十口人,包括我的爷爷父亲母亲,烧死的烧死,被人杀死的杀死……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孤儿。

刚才我很想说,您能不能多陪我几年……

但是我现在不敢问出口了,我怕您会食言……

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只要您能平安健康,那样就够了。”

老者没想到姬四九的身世原来这么惨烈,她是从小便没有亲人,她是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相比之下两种痛,好像后者更难熬一些。

她很心疼姬四九,她知道在她现在这个年纪,一个人有多么难熬。

老者小时候需要面对的是如何活下去的苦恼,需要和凶猛的野兽打交道!

而她呢?

她需要面对的人,更不是善类,不光光是靠力气就能存活的,还需要运气胆量和智慧。

她们一个身体苦,一个心里苦。

老者等姬四九睡熟了才回自己的卧房,第二日姬四九一起床,老者看着她的精神状态不错,便开始对她进行集训。

不单单是姬四九,还有阿芙和阿禄,这样现成的老师住在家里,自然要抓住机会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功力。

老者的速度练就了一辈子,她们几个小娃娃自然得苦练个几年。

每日五时起床开始蹲马步,晨练结束才吃早餐,每日要学的东西非常紧,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野外生存

老者在训练他们三个的时候非常的严厉,因为她知道现在心疼他们,不舍得让他们苦练,等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后悔。

有一次老者不知道在哪整来了五条大狼狗,那几只狗在老者的身边乖乖的吐着舌头,可能老者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了,煞气也很足,它们灵性极高,自然害怕。

可老者一松开绳子,它们就如疯了一般,咧着獠牙便分散的向三个小娃娃冲了过去。

阿芙大喊一声,“跑啊!!!”

姬四九和阿芙已经跑了几步,阿禄愣在原地腿都软了,一动不动根本忘记了跑。

姬四九无奈的转身回去拉阿禄,“快跑啊!想什么呢!”

三个人就在山里不停的跑,后来研究了一番决定分散行动。

他们兵分三路,闭着眼睛往死跑,发誓累也要将这几条狗累死!

因为老者的要求是不许用武器和暗器防卫,其余怎么逃脱都可以。

除了武器和暗器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得以逃脱了。

这几条狼狗可是没少陪姬四九他们三个玩耍,几乎每日一跑,天天在生与死的过程中挣扎着。

后来老者见他们三个进步的速度飞快,将几只狼楼留下山下守山了,该换成了别的玩法。

姬四九为了让东来和菩提平时也跟着减减肥,从三个人又加了一只狐狸和一只懒猫。

老者带她们去了一个经常出现野猪或者凶猛野兽的荒山。

那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人区,给她们仍在那,老者便离开了,让他们自己生活一个星期。

平时娇生惯养的姬四九被扔在荒山野岭一个星期,对她来说确实是巨大的考验。

并且还抱着两个宠物,希望这次两个小家伙别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他们三个找了一个山洞,确保晚上的时候能有个栖息的地方,等一切都安顿好才出去寻食。

其实看着老者好像是走了,但是她的速度想折返回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她一直不放心的在暗中观察他们,必要的时候她会出手救他们的。

他们在林子里逛了逛,阿芙兴奋的说道:“小姐,你看树上有果子。”

姬四九跟着抬头看到树上结满了海棠果。

阿禄自告奋勇的说道:“我去上去给小姐摘几个。”

姬四九连忙阻止,“我们三个现在不是主仆关系,我们是伙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那来这一趟的意义就没有了。

这样,我们自己摘自己的,若是摘不到就饿肚子。”

阿芙一脸苦相的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一起上树吧!

东来菩提,自己上树,我们是不会给你们摘的。”

菩提大爷根本不屑吃这些果子,而东来太胖了,它想爬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阿禄打了头阵,身手极为利落,三两下的功夫便登到了树枝上面,他随意摘了一颗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下去果子没了一半,他惊喜的瞪大眼睛,“好甜啊!你们快上来啊!很好吃的!”

晚餐

阿芙一听说果子好吃,连忙跟着跳了个空翻登了上去。

姬四九站在树下苦思冥想着,这俩娃都能快递登顶,自己也不能落下太多呀!

她手脚并用抱住树杆,几乎算是用力的蹭着上去的,快到分叉时阿芙和阿禄还伸手拉了她一把,她亲身体会过才开始怀疑,这两个小娃娃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很轻松的样子,怎么到她这里这般的难。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手紧紧把着树枝,另一手去抓树上的果子。

她张口吃了一颗,惊喜的瞪大双眼,嗯!真的很甜,果肉入口沙沙的感觉,十分的好吃。

三个人分别吃了好几颗果子,便坐在粗干的树枝上小歇。

阿芙用细的枝叶编了三个草环,套在头上可以遮一些烈日。

阿禄看着太阳,眯起眼睛的问道:“小姐,我们不能整整七日都吃这个果子吧?我们倒是可以,你受不了啊!”

姬四九慵懒的回道:“你们能受得了,我有什么不能?

再说,咱们歇一会儿就下去找点干木枝把火燎起来,天黑下来咱们不能没有光。

晚上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野物,我们晚上还能烤来吃,还有水源,阿芙你去找干净的水源,我们不能七天都没有水喝。”

她吩咐完率先从树上跳了下去,“行动吧!娃娃们!”

阿芙和阿禄随着她一跃而下,阿禄和姬四九去找干柴,阿芙抱着牛角壶去找水源。

在捡完干柴准备回山洞的路上,两个人怀里分别抱着很多的柴火,有些挡路线所以走路比较缓慢。

姬四九耳尖的发现有哼哧吭哧的声音,她立刻停住脚步,叫着阿禄,“慢点,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阿禄也停了下来,左右环视着附近的情况,他怀里的树枝瞬间散落在地,有些惊讶的长大了嘴,“小姐,那边有个野猪,快看!”

姬四九转身看去,这只野猪有很长的獠牙,和家养的猪一点都不一样,面露着凶狠。

阿禄继续问道:“小姐,这次……跑吗?”

姬四九扔掉柴火,邪魅的牵起一侧的嘴角,“跑什么跑!跑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阿禄见姬四九要迎战,便率先跑到了姬四九的身前,张开双手做出了保护的姿势。

姬四九拍了拍他的背,教育道:“又犯毛病了是不是?阿禄,我告诉你,不只是这一次,就算是以后也是一样的,我们是伙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危险我们一起面对,而不是要牺牲谁来保全谁,明白了吗?”

阿禄感动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小姐。”

他们看向野猪,野猪看向他们,纷纷把对方视为自己的盘中餐,那只野兽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阿禄的银刀片已经准备好,姬四九从靴子里拿出一把精美的短刀。

这把短刀还是她在地宫的时候找出来的,曾经是谁用过的她也不清楚,只不过刀身小巧精致,上面镶着闪闪发亮的异型宝石和玉石,她见着喜欢便随时带在身边。

战斗力

野猪没有他们俩那么好的耐性,哼哧了几声便向他们冲了过来。

阿禄手指间夹着刀片迎面过去,一只脚蹬在野猪的脸上,随后一个后空翻将刀片扎进了它的眼睛里。

突入其来的疼痛令野猪一下子发了狂,阿禄翻完后空翻刚落在它的背上,它癫狂起来身体一直横冲直撞,阿禄没有站稳一个栽歪直接摔到了地面上。

野猪仅凭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很快的找准了姬四九的位置,闷头的向她冲了过去。

姬四九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她抽出短刀向后退了两步,在野猪飞着向她扑去时,她一个侧身闪过,将短刀快准狠的插进了它的脖颈处,一股温热的血液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脸。

野猪也没有那么好对付,即使被刀插入它还是用后腿踹了她一脚,直接踢在了小腹上。

她吃痛的向后仰了过去,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野猪的皮非常的厚,她的短刀没有及时拔出来,依旧扎在它的脖子上。

它除了动作有一点缓慢和大喘气以外,依旧还有,好像瞎了一只眼睛和身上的刀,都不能能够令它倒下。

阿禄扶起姬四九担忧的问了句:“没事吧?”

姬四九摇了摇头,“那只眼睛不要碰,实在不行我在控制它的灵,我们看看赤手空拳能不能打过它,也看看我们日日夜夜训练的成果!”

阿禄点了下头,“好!”

新一轮的决斗有打响了,阿禄的袖子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刀片,感觉总也用不完的样子。

他变换了作战手法,专攻它腿上的筋,至少让它可以不乱跑,便好对付不少。

在野猪和阿禄对抗的时候姬四九趁机拔出了自己的短刀,野猪一阵嘶鸣,伴随着新的血液流出,弄得周围很腥。

它庞大的体格能将他们俩装下,想要制服它也是一件极其费体力的事。

而且越到濒临的边缘,这种野生动物越会被激发强大的力量,因为它们也想活下去。

阿禄被它甩的仰坐在地上,它激起最后的一搏扑向他张开獠牙时,阿禄明显没有了还手的能力,姬四九冲了过去将阿禄护在了身后,闭着眼睛将刀插入了野猪的胸口。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滴答滴答滴血的声音。

姬四九慢慢的睁看眼睛,尖头顶的野猪嘴里流着血,在她仰头的时候,又滴在了她的脸上。

她用力的顶着野猪的身体,对阿禄喊道:“让开点,我举不动了!”

阿禄连忙爬去,她才松开手向旁边跳了一下,野猪的庞大的躯体倒在地上是溅起了许多土灰。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问道:“禄,你没事吧?”

阿禄回道:“没事。”

姬四九环视着看了一圈,阿芙还没有回来,便对阿禄吩咐道:“咱们俩给它拖回去吧!一会儿再来捡柴火。”

“好。”

他们俩一个人牵着它一个蹄子,非常吃力的向前走,这个斤数对于他们俩来说太过于费力了。

烤肉

他们俩走走停停累的一直在大喘气。

在暗处观察他们的老者,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段时间没有白练,这几个小娃娃是真的进步很大。

等他们二人终于将野猪抬回去时,见阿芙已经回来等他们了。

一见到姬四九身上的血,阿芙的脸瞬间吓得煞白。

“小姐,你这……这是怎么了?”

姬四九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解释道:“不是我的,野猪的。”

阿芙一听才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她看着地上的野猪,有些震惊的问道:“小姐,你们俩个人给它杀了?”

“是啊!我们今天明天就吃这个!现在的天气,后天之前我们就得将它扔掉,不然一定会生驱虫,还会招来很多苍蝇。”

阿芙对姬四九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小姐,你现在可以了啊!我和阿禄两个人对付它都不一定能赢。”

阿禄连忙跟着拍马屁道:“当然了!致命的一击可是小姐将刀插在了心脏上,小姐现在简直是神人!”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恭维着姬四九,姬四九听的也很开心,利用阿芙带回来的水倒在手上简单的洗了把脸。

衣服上的血就只能忍着了,野外的环境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她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准备眯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些枯树枝还没有捡回来,又立刻起身去寻那些枯树枝。

她边走边在心里想着,刚来第一天就这么危险,接下来还有七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不管有多危险,她这次必须要着牙坚持下去!

绝不会退缩!!!

-

傍晚的时候,阿芙和阿禄携手将野猪的肉割下来,穿在树枝上递给姬四九,姬四九则坐在火旁帮他们烤着。

火将肉上的油烤的滋滋作响,一股香味传遍了整个山林。

阿禄看着姬四九手里的肉串直流口水,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我还以为老人是要让我们和她过一样的生活,吃生肉内脏什么的呢!

还是小姐聪明,还知道烤来吃,好香啊!”

姬四九将烤好的肉串给他们俩分了下去,自己又拿了一些生肉来烤。

她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对他们俩说道:“阿芙,今晚你来守夜,我和阿禄今天对付这只野猪实在太累了。

从今晚开始,每一晚我们必须都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一是要看着这火,及时添柴不要让它灭掉,不然晚上一定很冷,第二是注意附近有没有野兽会袭击我们。”

他俩吃的满嘴流油,只能点头连说话都懒得说。

姬四九烤完最后一批手中的生肉,才吃了起来,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着自己做的东西还蛮好吃的,虽然只是放在火上烤了烤,不过这个火候掌控的可算是非常的完美。

她对阿禄说道:“想着点回去咱们做个炉子,我没事儿就给你们烤东西吃。”

阿芙和阿禄欢呼道:“小姐万岁!!!”

姬四九越闻着身上的衣服血腥味越刺鼻,她对阿芙问道:“你找的水源离这远不远?我想洗洗我的袍子。”

蛇咬

阿芙回道:“不算很远,你脱下来吧!我一会去帮你洗!”

“不用,你一会陪我去一趟,我自己可以洗,顺便洗下脸。”

等她们吃完后,阿禄留在原地镇守篝火,阿芙和姬四九两个人手挽着手去那边的小溪旁。

还好她里面穿了一个短袖,不然这个外袍绝对没法洗,要她闻七天这种味道估计她会疯。

她最烦的便是血的腥味。

这条小溪的水流得很缓慢,不过只要是活水便没有问题,毕竟他们这几日还得喝这儿的水。

水深的程度也就到膝盖左右,蜿蜒曲折的向远方流去,最终汇入江河,流向大海。

她快速的将外面的衣服脱掉,鞋也脱掉了伸脚迈入水中,阿芙连忙提醒道:“小姐,不是说你寒太大,不能碰凉的东西吗?

你快出来,我给你洗吧!”

姬四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哎,哪有那么娇气!他们都是夸张的,我没事踩在咱们家的瀑布池里玩,不也没事么!”

阿芙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于姬四九的各种理由各种借口不爱惜自己的举动表示深深的无奈。

姬四九弯着腰用力的挫着衣服,虽然只能这样用清水洗,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脚裸处一阵刺痛,连忙伸手去抓,她的手伸进水里在拿出来时,手中攥着一条蛇。

阿芙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捏住它的七寸,刚想出手,姬四九连忙说道:“放了它吧!别伤害它。”

她从水里走了出来,看到角落处被咬出了两个小洞,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认识蛇的品种,也不知道有毒没毒,阿芙不想让它轻易的离开,可在姬四九的眼神下,她不得不将它扔回水中。

她的脚裸有些痛,阿芙搀着她两个人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她小时候经历过毒虫的啃咬浸泡,对着这一只小蛇,就算有毒她也有抗体,基本上不会致命。

阿芙不满的念叨着:“小姐,这要是它咬我一个口,我立马给它下锅炖汤喝!

干嘛要放它走,白让它咬了一口,真是便宜它了!”

姬四九笑了笑,“蛇很有灵性的,你伤害它它会报仇的,而且非常的难缠。”

阿芙听后气势弱下来些,随后说道:“那它都死了,还怎么报仇?”

“我听奶奶说过,以前她看过一个人,那人生前的时候,用塑料口袋将蛇紧紧的封在里面,活活的闷死了。

而且那条蛇雪白通透,眼睛是红宝石一样的颜色。

谁都没有拿这件事情当回事儿,不到两年的时间,当时的那个人被车压到后脊骨折成了好几段,人还没死,只能天天整这个眼睛享受着那些痛苦。

一般惹到蛇的都是腰腿脊椎这一类的地方会有些毛病。

后来他的家人托人找到了奶奶,奶奶去那一看,一只小白蛇就盘在他的床旁,对着奶奶吐信子。”

阿芙听着正起劲儿,姬四九便停住了口,她急忙问道:“后来呢?”

姬四九苦笑了一下,“奶奶没有说后来……所以我也不知道。”

守夜

阿芙听后便不再说话,看来还是要抱有敬畏的心态面对世间万物,若是不小心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到时候遭罪的还是自己。

姬四九回去以后将洗干净的外袍挂在了树枝上,见阿芙和阿禄围着篝火聊天,自己便进了洞里,靠坐在内壁上小睡一会。

阿芙见她累的已经睡着了,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不然姬四九若是醒着一定不会用她的外衣的。

她在火堆旁烤着也不会冷,山洞里面潮气很重,她怕姬四九会生病。

阿禄看着漆黑的天空小声念叨着:“芙,你说小姐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什么答应来这儿吃苦呢!身旁有那么多人保护她,她完全可以高枕无忧的生活啊!”

阿芙叹了口气,“小姐就是太要强了,她谁都信不过,她只信自己……”

“也是,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可这的条件真的太艰苦了,我怕她挺不到一个星期,光今天一天就发生了多少事儿?接下来几天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阿芙给了他一个白眼,“小姐说什么就做什么呗!她都没喊苦,你总喊什么苦!”

阿禄委屈的瘪了瘪嘴,“我就是怕她受苦,咱们受过的集训还少么?这点事儿对咱们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打不过就跑呗!”

“你也去睡一会吧,今晚我,要是有事我再喊你!”

阿禄不放心阿芙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打了个哈欠便不上了眼睛。

“我就在这睡,你有事喊我我醒的也快。”

他的话刚说完没到三秒,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过来。

阿芙无奈的笑了笑,抱着膝盖看着火堆发呆,耳旁伴随着知了的叫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前夜时还好,整个后半夜她恨不得找树枝将眼皮撑开,不然上下眼皮便会开始打架,有好几次突然睡着了又立刻惊醒。

她站起来一圈一圈的走着,防止自己的困意再次袭来。

在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姬四九便醒了过来,她拿着阿芙的衣服出来,见阿芙抱着肩膀颤抖着在火堆旁转圈跑。

阿芙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姬四九将衣服递还给她,“快穿上,感冒了怎么办?

我睡够了,你快进去休息,换我来守。”

她又看到睡姿极其夸张的阿禄,指着他道:“他昨晚就睡在这儿?”

阿芙连忙点头,“是啊!”

姬四九无奈的摇了摇头,越临近清晨的时间温度越低,她将昨天洗过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虽然还有一点潮,可也不耽误穿,总比冻着强。

他们三个人前两天都还算安全,除了一只野猪突然袭击以外,还没有碰见特别可怕的事情。

第二天又吃了一顿美美的烤肉,可是吃过这顿就该把它扔掉了,不然肉开始腐烂以后,周围的环境会变得无法想象。

可天公不作美,他们想刚将剩余的肉拖到远处扔掉时,天空中突然闪了一下紫光,好像要将整个夜空中照亮。

暴雨

亮光过后,随之一记震耳欲聋的响雷。

整个天空越来越沉,雷声接连不停,震得人耳朵发麻,锯齿型的电光,不时的冲向天空,击打山峰,天空中的雨点大颗大颗的落下……

姬四九连忙扔下手中的野猪,自言自语道:“糟了!”

她和阿芙阿禄说道:“快走,我们快回去!”

这剩下的肉本来准备扔到更远的地方,没想到没走出几步便出了这档子事。

三个人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山洞,利用一切的时间,将没用过的干柴和物品带进了洞。

他们到底还是太大意了,野外生存的经验极少,根本没有想到会突然下大雨的问题。

许多的东西都被雨水淋湿,他们三个的头发和衣服也不例外,外面的篝火没有几秒的功夫便被浇灭,山洞里显得更加的黑,几乎算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看不清对方的脸。

姬四九夜视能力算好的,可阿芙阿禄不行,她连忙问道:“禄,你看看那些柴火能不能用了?如果能用就在洞里点火,不然咱们三个晚上要难熬了!”

阿禄尝试了几次,可是都未成功,怎么点都点不着。

他无奈的说道:“小姐,都湿了用不了了。”

姬四九叹了口气,“那我们三个坐的近一些吧!互相取暖也能好些!”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就如在用力的清刷这个世界,知道洗干净为止。

洞口的地方和水帘洞一般,不断的向下躺着泥水,姬四九心里不免担忧,她真怕着山体的土质松动,如果引发泥石流那他们将被埋在这里,后果想都不敢想。

她时不时的站在洞口处向外面看情况,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始终没有落下。

她透过那些污浊的泥水看到刚才扔掉剩肉的那个方位多出了很多红光……

她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小声缓了句:“阿芙,阿禄,你看……那些、是什么……”

阿芙和阿禄连忙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阿禄咽了口口水,呼吸有点紊乱的说道:“好像……是狼群。”

姬四九向后退了一步,阿禄的想法和她的一样……

那些红色的光,是狼的眼睛……

大雨将血腥的味道无限扩大,它们寻着味道来到了这里。

她抽出短刀,吩咐道:“打起精神来,不出意外他们一定会寻到咱们这个洞。我们没有火把,今晚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天意了!”

阿芙和阿禄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狼,这种大场面对他们俩来说也是会毛骨悚然的。

阿芙声音都有些颤抖,硬撑着回了句:“知道了,小姐。”

他们三个连呼吸都很小心,时时刻刻盯着那边的动静,希望那些狼群可以吃完那头野猪便赶紧离开。

可它们还在野猪附近不停的转圈,它们的位置处于洞口的右前方,赶巧不巧的是左边传来人的声音。

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喊道:“这边有个洞,你们快来!”

姬四九紧紧的握着刀柄,眉毛越拧越深。

狼群

少年双手撑在头顶的跑了进来,刚一抬头便看到姬四九煞白的脸,一记闪电恰巧让他看到了洞口的三个人影。

他立刻喊道:“是人是鬼啊!”

姬四九斜眼看到那些狼群的眼睛齐刷刷的定向他们这侧,她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推在墙壁上,将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子比姬四九要高出一头,姬四九恨不得要抬着脚才能做成这个动作。

他举起双手,低头说道:“我就是想来这里躲个雨,姑娘不用这样吧?”

洞口随后又进入了两个人,他们俩手里有手电,见到姬四九的举动立刻拿出武器对准了阿芙和阿禄。

两个男人威胁道:“还请姑娘放开我家小先生,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把手电关了。”

姬四九冷冷的说道,手上却没有放下刀。

靠在墙壁的男孩瞬间看清了姬四九的脸,还有她特别漂亮的瞳孔,他愣了一下,心里猜测着,这三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荒山野岭中,家长都不管的吗?

身后的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质疑道:“啥?”

“我说把手电关了,我不想因为你们死在这儿!”

大胡子男继续问道:“凭什么?”

姬四九平淡无奇的说了一句:“我放开你,你不要喊叫。”

面前的男子乖乖的点头,“好。”

她收回手中的短刀,转身看着那两个举枪的男人,“外面有狼群,而且你们的吵闹声已经惊到了它们,再不关我们今晚都要死在这儿!”

身后两个男人一胖一瘦,瘦的男人梳着凌乱的披肩发,嘴前也有青涩的胡茬,穿了一件皮夹克,五官瘦的几乎凹陷,大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胖的男人耳旁两侧几乎是光头,却在头顶的地方扎了一个小辫子,耳朵上戴了一个银饰的耳圈,大鼻子大嘴巴却是小眼睛,整个五官看起来不太和谐,他满脸的胡子,长度够扎起一个小辫子了。

瘦的男人没有放下枪,他对门口旁的男人使了一个眼神,胖男人去洞口处向外看,他从左到右的环视了一圈,随后退了一大步,连忙关了手电。

“快点关掉,已经在往这边移动了!”

姬四九心里一沉,她可真倒霉,遇到这么一伙人!

阿禄不满的说道:“现在可好了,引来了才知道害怕,我们今晚上要是出了事可真是拜你们所赐!”

阿芙小心的走在姬四九的身边问道:“小姐,怎么办?撤离吗?”

姬四九想了想,回道:“有地方撤离的话他们几个还会寻到这儿吗?”

刚才被姬四九架住的男子立刻说道:“后面的山体已经坍塌了,退那条路是不可行的,这么大的雨出去了就算保住了被狼咬死的命运,可保不齐会出别的事情。”

姬四九凑到洞口旁,见到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只狼,奔着他们的洞口走来,她又看了一圈这个洞,她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想,到底该如何做。

如果死待在这个洞里,那么几只狼还好对付,但是如果涌入大量的狼群,无疑就是死路一条,现在洞里便有六个人,根本身展不开拳脚。

好奇

如果选择出去应战也有弊端,外面确实更好出手一些,但也会惹来更多的狼。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使纵灵术,因为还不知道这三位是什么人,不想这么快的交了底。

她看了看那两个人手中的枪,他们的枪响也会惹来狼群,怎么都不算妥当。

姬四九问道:“你们俩有多少把握?”

阿禄回道:“这么多的话,把握不大。”

洞里其余三位男人互相看了看,姬四九并没有让他们三个帮忙的意思,一直在部署她们自己的事情。

没想到这三个娃娃看着这么小,竟然是有功夫的?

可现在属于同为天涯沦落人,总归要一同参与的吧?

男子对姬四九充满了好奇心,虽然也紧张不安,但是却又觉得有几分刺激。

姬四九再次问道:“再不弄出声响的同时,面前这几个有没有问题?”

阿禄带有犹豫的回道:“不敢保证,不过可以试试。”

姬四九当着众人的面将外袍的扣子解开,只穿着里面的紧身短袖,外袍如果被雨浇湿沾在身上很耽误她的伸手。

阿禄见姬四九打算应战的模样,连忙建议道:“不如我去引开他们,阿芙带着小姐绕路离开,到时候我们在回合吧!

小姐,我们不敢拿你的生命做赌注!”

姬四九将外袍扔在地上,回了句:“没有回头路了,走吧!”

她转头看向陌生的三人组,“狼群没有全部过来之前,不要开枪弄出声响,还有,如果我们解决了此事,你,欠我一条命。”

她对准那个少年伸出了手指,脸上挂着鬼魅的笑意,在这漆黑的动力像一朵迷人的曼陀罗。

她边走边竖起腰间的长发盘在脑后,光看着背影虽然单薄,却很自信。

她们出去后胖胡子问道:“小先生,你觉得就凭三个娃娃能大战狼群?还下这么大的雨,可能吗?不如我们俩出去先解决了领头那几只?”

男子摇了摇头,饶有兴趣的向外看,“她不是吩咐过不要弄出声响么?听她的吧!”

“她可是个女娃娃,难道真的要将命交给她?是不是草率了些?”

瘦子将武器别在腰间,抱着肩膀说道:“我倒觉得她不是个一般的女娃娃,她和葶葶小姐差不多大小,若是现在是葶葶小姐会不会已经哭鼻子了?

而且她身边的两个小娃娃估计也不是善茬儿,我们暂且先看看吧!”

这个瘦子男人虽然觉得这么做很丢人,要是被外人知道自己将三个孩子推出去保护他,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自杀算了!

但此刻好奇大过于所有的理智,他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会如何转危为安。

大雨倾盆的如数浇在她们的头上,身上,脚上踩的泥土极软,恨不得要往下陷几厘米。

他们尽力的睁开眼睛,姬四九打手势,小声提醒道:“我们分散开来,专心攻自己面前的,不要被别人分心,解决掉自己的再去帮别人,一定注意安全。”

阿芙心里担忧,但也只能点头,“小姐小心!”

好心办坏事

姬四九和阿芙阿禄来比,她算是半路出家的,在行动上和利用武器这一方面都没有他们俩利落。

不过她的优势在于,紧要关头时她还可以纵灵。

阿芙和阿禄已经动手,只有她还在找时机,因为她不用暗器,弄出声响很麻烦。

对面的狼已经开始对着她流口水,她一步步的向后退,希望能将这只狼和狼群的距离拉得远一些在动手。

阿禄手指间一起夹了三个刀片,他一击毙命的划破了野狼的脖子,眼看着即将发出呜咽的声音时,他连忙一脚踹在了它的头上。

阿芙那边进行的也十分顺利,只有姬四九这边比较缓慢。

她终于挑准时机在狼起身的时候,一刀划开了它的胸膛。

那一刀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稳、准、狠!

在山洞里看形式的三个人,同一时间惊讶的放大了瞳孔。

胖胡子男子欣赏的点头笑道:“没想到这三娃娃还挺有办法的!”

较瘦的男人附和道:“你看人一向不准,你该习惯了!”

姬四九他们三个不断变化位置,他们在杀掉三头狼后还剩两只在近处的,阿芙和阿禄打前战,姬四九挑时机补上致命的一击。

大雨依旧不停的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在空中击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终于将靠近山洞的五只狼都消灭掉后,血腥味儿越来越重。

他们互相看了眼准备先回山洞看情况,没想到身后有一只狼没有死透,它突然起身奔着他们三个的背影扑了过来。

“嘭。”

一声枪响震惊了山谷,就如天上的响雷一般。

姬四九震惊的回头过,看到已经摇摇欲坠栽倒的野狼。

她又转头看了看开枪的胖子,他可真能坏事儿!

虽然说他是好心,可这无疑会引来狼群,加上这么重的血腥味,这一场战役终究是逃不过了!

阿禄急忙提醒道:“小姐,快看,它们过来了……”

整整将近二十几双红眼睛快速的向他们移动,有的还散发着哀嚎,好像是在祭奠自己已经死去的同伴。

为首靠近的应该就是狼王。

姬四九吩咐道:“靠动手是不可能了!你们两个进去缠住他们三个,我自己留下来对付他们。”

阿芙强烈的拒绝,“不行!我们宁愿死这儿,也不能将你自己留在这儿!”

“这是命令!快去,我不想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阿禄拉着阿芙,“听小姐的吧!没时间了!”

他们两个飞跃着进了山洞,对着胖子和瘦子就开始动了手。

三个人都没明白这两个小娃娃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对付狼群反而来和他们交手,将自己的主子一个人留在外面。

胖子指着阿芙说道:“小丫头你客气点袄!我可是刚刚救了你们!”

阿芙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撇出了几根银针从他耳边划过。

“我们需要你来救?若不是你,我们能再次犯险吗?不自量力!”

胖子顿时不高兴了,怒瞪着眼睛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全身而退

阿禄对付那个少年,瘦男人保护少年同样和阿禄交上了手,不过他细心的发现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在托住他们而已。

瘦男人特意嘱咐胖子,“对付孩子们可不要用武器哦!不然我瞧不起你!”

五个人在山洞里打的热火朝天,姬四九在外面的大雨中,站得笔直。

她收起了短刀,双手放在脸上搓了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与面前的狼王对视,眸中的紫光不断的闪动,姬四九的神识不断的向内探去。

不愧是狼王,几乎在她已经被狼群包围住的时候,她才彻底的控制住了它。

她的身后有只狼扑了上来,对面的狼王也向她的方向扑去。

她闪身躲去,眼看着狼王叼住了身后那只袭击她的狼的脖子。

她心里一喜,成功了!

其余的狼本来正在对她呈现攻击的姿势,在狼王的那一个举动后,纷纷愣住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狼王一直叼着那只狼的脖子不停的甩着,直到发出了虚弱的呜咽,狼王才松口。

姬四九冷冷的说道:“去吧!带它们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互相残杀。”

狼王如俯首称臣一般两条前腿趴地,下巴抵在地上撒娇的叫了两声,随后便起身领着一群野狼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姬四九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归了位,这要不是耍点手段赤手空拳的上去,一定会被咬死,连骨头渣子都不能剩下。

她的身上的衣服很沉,在身上糊着十分的难受。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山洞,没想到他们还在动手。

姬四九没有叫停,而是弯着腰认真的在拧着裤子上的水。

少年见她回来了,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高声喊道:“这位姑娘,你家这俩个小娃娃疯了不成?怎么见人就打啊?”

她连头都没有抬,轻声吩咐道:“停手吧!”

阿禄和阿芙立刻回到了她的身边,左右查看了一下,连忙问道:“你没事吧小姐?”

“没事,暂时安全了!等明天雨停了我们便得转移地方,这个地方已经能再待下去了!”

阿禄站在洞口向外望了望,松了口气,“小姐,那我明天一早便去寻落脚的地方。”

洞里的三个陌生人好奇着她是如何赶走狼群的,竟然丝毫没有受伤,就算他们拿着武器,也做不到她这般。

少年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他走到姬四九身边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哎,你刚刚救了我,我欠你一命欸。”

姬四九侧过头,看着他嬉皮笑脸的盯着自己,也随着扯起了一抹迷人的笑意。

“是啊!你欠我一命,哦,不对,是三命,那……怎么还呢?”

少年对姬四九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司文轩,他们两个胖的叫金刚,瘦的叫海哥。”

姬四九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司文轩紧接着问道:“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萍水相逢,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吧?”

出洞

司文轩拽起她袖子上的一个小角,有些撒娇的说道:“哪有不知道自己恩人姓名的?你就告诉我嘛……”

姬四九被他的举动弄的一个激灵,本来就冷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四九,你叫我四九就好。”

司文轩的眼睛一亮,连忙赞叹道:“好特别的名字,四九,嗯,真好听。”

姬四九看着他装傻充愣的样子,心里泛起了狐疑,越是这样的人便越危险。

所有人都说一个人聪明,那便不是真的聪明。

聪明人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来印证自己,将优势全部展露在外,越是装傻的人,心机才越深。

司文轩继续问道:“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的呢?”

姬四九想了想回道:“我们和家里的长辈走散迷路了,正等着家里人来寻。

看小哥的身份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你们为何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呢?”

司文轩毫无顾忌的说道:“我来寻一株药草,我爷爷病了等着那株药草治病呢!”

姬四九好奇的问道:“药草?什么药草?”

她也在这片儿待了有三天了,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边有任何名贵的草药,若是不名贵完全不用来这种地方寻。

“须羽草。”

姬四九瞬间惊大了眼睛,须羽草……

那可是只听说过从未见过的东西,就算外公估计也不一定见过吧?

“你听谁说这里有须羽草的?我在这好多天,从未见过那种蓝颈的草。”

海哥质疑的问道:“姑娘也知道须羽草?”

“我不能知道么?”

海哥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看到你对抗狼群的身手便知道您不是一般人,只不过连草药也精通确实有些意外。”

姬四九谦虚的笑了笑,“家里长辈教过一些,略懂些皮毛。”

司文轩噙着嘴角笑了笑,眸子里却泛着阴狠,“我小叔说有,那也许会有吧!”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也许自己的小叔就是希望自己死在这儿!

不过,他好像命还挺大的,而且还让他遇到了这么特别的女孩子。

他们六个人挤在山洞里待了整整一夜,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从山上滑下来的泥土已经将洞口堵到了半人高。

他们不能再这么继续耗下去了,光靠着等雨停她们估计得活埋在这里。

六个人纷纷觉得应该立刻上路,去前方寻找新的落脚的地点。

姬四九从后半夜开始便在发烧,不停的打喷嚏,她将袍子裹在身上还是会觉得很冷。

海哥将自己的皮夹克脱了下来,可姬四九执意不肯穿,硬着头皮从山洞里窜了出去。

她可不想踏任何人的人情,她觉得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东西。

下过雨的山路及为难走,不仅要在雨中尽情的奔跑,时不时的还会陷入泥中,寸步难行。

几个人的身上沾满了泥巴,哪里还有来时的模样?

金刚体格比较壮,他每迈一步都十分艰难,陷入的也比他们更深。

他们毫无目的结伴向前走着,姬四九突然放慢了步子,想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和他们分道扬镳。

须羽草

她完全不想和他们继续同行,互相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世背景,是敌是友完全搞不清楚,还是分开比较好,他们三个也不需要帮手。

阿芙和阿禄随着姬四九一同放慢脚步,随后看到右边有一条岔路,在前面的人没注意的时候,三个人弯着腰快速的钻进岔路的丛林里。

他们几个跑了很久才停下,姬四九烧的小脸通红,她大喘气的拍着胸口,问道:“没跟上来吧?”

阿禄回头望了望,“没有,给他们甩开了!”

“那就好,咱们再往前走走吧,找个地方先落脚。”

他们一直缓慢的走着,直到雨停了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山洞。

看来只能在外面先歇一会了,他们几个靠着石头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的泥水有多么的脏,姬四九一步都不能在走了。

她感觉浑身发烫,嗓子里像着了火一般,头脑发沉很想打瞌睡。

她现在这样阿芙和阿禄急的直打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能让姬四九好受一些,而且她们没有带任何的药,这个环境连热水都没有办法烧。

阿禄再转圈的途中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他觉得也许在洞里姬四九能暖和一些,至少能遮挡些风。

他建议道:“小姐,我扶您过去休息吧!你进去睡会儿,我和阿芙帮你看着。”

姬四九虚弱的点了点头,“好。”

阿芙和阿禄一人一边的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进山洞后,三个人纷纷愣住了。

那个带蓝色亮光的草,不正是须羽草吗?

原来这个地方真的有须羽草……

姬四九忘了身体上的难受,完全被那株蓝色的草所吸引了。

都说它珍贵,自带亮光的草能不珍贵吗?

她松开阿芙和阿禄一步步的向前走着,可在须羽草的后面,突然多出了两盏车轱辘那么大的红灯。

姬四九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前行,这两盏红灯,正是一条大巨蟒的眼睛。

它要是张口活吞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三个人也不为过。

姬四九咽了一下口水,心知肚明的了解它是在守护须羽草。

她连忙伸出手做阻止状,“我们无意冒犯,本来只想进来避风,看到这个须羽草着实震撼,我没有抢它的意思。”

它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过,瞳孔紧紧的盯着姬四九的一举一动。

姬四九紧接着说道:“常家三爷也在我们家,我无意伤害你,也请你行个方便。”

蟒蛇依旧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姬四九大胆的向前迈了一步,那只蟒蛇突然吐出了信子,她将手伸了过去,故意与须羽草隔出些距离。

她明白它是有灵性的,她也是在向它示好。

蟒蛇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庞大的身躯,它的腰身直径比姬四九的身高还要高出许多。

姬四九屏气凝神的等着它的下一步动作,它在她身边转圈缠绕,将她紧紧的兜住。

姬四九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站在它的肉墙内连活动的余地都没有。

它突然紧缩将她拖起,阿芙阿禄连连惊呼,“小姐!”

占便宜

巨蟒将姬四九的身体缠绕着拖起,头竟然还能回过来与她对视。

姬四九的小脑袋都没有人家的眼睛大,她心里虽然忐忑,但更多的是相信它不会将自己活吞了,不然月影西惜花她们一定会出来的。

巨蟒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她感觉到蟒身冰凉黏腻的触感,它竟然还吐着信子舔了下她的脸。

它的尾处盘成一个蛇肉垫子,将姬四九放置上面,头点了一下,示意她躺好。

姬四九会心一笑,“你是想让我在你身上睡?”

它非常有灵性的点了点头,随着看她在自己的身上卷缩着躺好后,它偎过头将整个头像被子一样搭在了她的身上。

阿芙和阿禄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两人站在一旁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它……真的不会伤害小姐么?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挨着墙边坐了下去,也不敢说话。

东来和菩提已经脏的像两个泥球,连洞口都不敢进,它们有点怕里面的怪物。

它的身上凉凉的正好可以缓解她身上的热感,她迷迷糊糊的便睡下了。

她在梦里寻去了幻王那,幻王抬眼看到她来了,斜眼问了句:“不是在野外训练么?怎么大白天来找我了?”

幻王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光是那红的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脸蛋儿便知道她此刻并不好受。

他刚才已经透过幻境实时的监控到了她所有的情况,他张口询问她也只是心里有些在赌气,她完全可以不用去做那些事情的,为什么每次劝她什么,她都不当回事儿?

她病恹恹的坐在了幻王的椅子旁,瘦弱的身躯靠在他的腿旁,“师傅,你就别再拿我打趣了,我来找点药吃,不然真的挺不住了。”

幻王叹了口气,“自作自受,我这里哪有药?”

她撅着嘴撒娇道:“我不管,师傅你得治好我。

还有,师傅,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大蟒蛇,是三爷认识的吧?不然怎么没有袭击我?”

他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天天就凭着关系到处招摇撞骗是吗?

我看你来不仅仅是想要药吧?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想要须羽草对么?”

姬四九装作惊讶的长圆了嘴,“师傅也太厉害了吧!什么都瞒不过您!”

“少来溜须拍马这一套,你尽管拿,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姬四九惊喜的问道:“真的吗?我刚才真怕它不给三爷面子,给我一口吞了。”

幻王摊了下手,觉得有些可笑的说道:“蟒家谁能不给三爷面子吗?

你今天遇到的那个算是三爷曾曾曾……孙子辈儿的吧!”

“我看它的修为马上就可以化蛟了吧?它就是为了守护须羽草才在那的么?”

幻王摇了摇头,“它本就在那个山头修炼,是它的精气孕育出了须羽草,那东西对于它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姬四九笑了笑,小算盘在心中拨的啪啪直响。

幻王对姬四九的性格了如指掌,这世间就没有她不想占的便宜……

而且小便宜不占,只占大便宜!!!

幻王渡了口真气给姬四九,她就知道幻王是绝对不会不管她的。

阴魂不散

姬四九在现实中醒过来时,她已经不在发烧了,病能好的这么快无疑是幻王的功劳。

她轻轻摸着大蟒蛇的身体,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从它的身上翻了下去,蟒蛇对它眨了眨红宝石般的眼睛,还故意将头点到她的面前,让她摸摸它。

姬四九直觉得它很可爱,虽然庞大到令人害怕,可撒娇的样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阿芙阿禄见到姬四九醒了,连忙说道:“小姐,我和阿禄东来刚才抓了几只兔子,正等着你醒来给你烤着吃呢!”

姬四九一听胃里顿时响应着咕噜一声,别说她还真的是饿了。

“好,那块准备吧!”

她拍了拍蟒蛇的身体,笑嘻嘻的说道:“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巨蟒十分乖巧的再次点头,亲昵的蹭着她的脸。

姬四九出去准备亲自烤兔子,她实在是有些信不着阿芙和阿禄的手艺。

大雨过后的树林充斥着泥土的味道,非常的自然令人心里很安静。

阿禄将烟燃起,一缕缕白烟向上空飘去,看到姬四九病好了,她们俩干活都充满了动力。

一只只肥的流油的野物上了烤架,顿时香味传遍了山谷。

她烤好一只后先进了山洞,丢给了巨蟒,它张开巨大的口就如一粒花生米跌进了人的口中,连塞牙缝都不够。

姬四九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太能吃了……”

她转身出去以后看到司文轩海哥和金刚出现在前面的小路,她不留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心想道,这几个人是闻着味儿寻过来的么?

她并没有因为偷跑再相遇而感到尴尬,反而大方的坐在了火堆旁说道:“我们……只有这么多食物,就不请你们一起了。”

海哥打趣儿的问道:“四九小姐怎么半路跑了?

莫不是怕我们吃了你的野味?”

姬四九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我们折腾了一夜,自然得吃好睡好,不想和人分享也是正常的对吧?”

司文轩赞同道:“四九说的对,金刚,海哥,你们也去抓些野物来吧!我们就在这儿落脚。”

他连忙又看向自己,“我自带食物你就不会偷着跑了吧?”

姬四九回了句:“自然。”

她不经意间看向了里面的洞口,须羽草就在里面,她要不要告诉他?

听说他需要须羽草救他的爷爷。

如果他们冒然进去了,蟒蛇会不会咬死他们?

她在心里盘算着,还是决定先不要说,见机行事吧!

趁海哥和金刚去林子里寻野物的时候,姬四九和他闲聊起来,“你家在哪里?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司文轩回道:“我家在京市,我想我们在找两天找不到便会离开了。

你呢?

你家人什么时候来寻你?不然你说你家在哪,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姬四九摇了摇手,“不了,我们有自己的办法。

你爷爷他……严重么?”

“嗯,你知道古瓦族么?

有个人说需要那味药草救我爷爷,不然就算有回天乏术也救不了他。

所以……

我们找了很久,可就是找不到。”

不可能是朋友

司文轩听后最近闪过一抹冷笑,到底是他看错了她。

她用救了巨蟒的方式来换取草药?

巨蟒毫不犹豫的用嘴咬断了须羽草,头部伸到姬四九的手心处,将草药交给了她。

姬四九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她摸着巨蟒的头嘱咐道:“渡完结去山上找我,我知道你能打听到我在哪,走吧!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修炼了,换个山头,我们有缘再见。”

巨蟒左右摆弄着头颅,似乎不愿意离开。

阿芙提醒道:“小姐,你受伤了,他们不知道多久才能来接咱们,你保存下体力别说话了。”

她恐惧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姬四九的身上。

姬四九没理会她的话,继续对巨蟒说道:“我没事的,一定能活着回去的,你快走吧!不亲眼看着你走,我不放心。”

巨蟒用嘴蹭了蹭姬四九的脸,最后不舍的退后身子,直到消失不见。

它离开前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浓,好像要紧紧的记住她的脸。

姬四九略带嘲笑般的哼笑了一声,到底是没有挺过一个星期。

等明年再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挺过去。

姬四九对司文轩伸出了手,司文轩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不是要救命的吗?等什么呢?”

姬四九的这一个举动使司文轩无比的羞愧,内心里如翻江倒海般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一刻她将草药给他,他并没有觉得愉悦。

阿芙咬牙切齿道:“小姐,凭什么给他们!他们伤了你,伤害你的人便是我们姬家的仇人!”

姬四九苦笑了声,“本来就是要给他的,它能救活他爷爷的命,我们要来做什么?”

海哥见司文轩迟迟没有挪步,便知道他别扭的劲儿又上来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他走上前来拿起姬四九手中的须羽草。

“四九小姐,我们本无心伤害你,只是想除掉那条蟒蛇拿到草药而已。”

姬四九闭上眼睛,不再想说话了。

既然事情已经做完,那她还有什么好和他们说的?

司文轩蹲下身子,看着她染红了阿芙的衣衫,眼中涌动着自责,若不是自己刚才疑心太重下了命令,她便不会受伤了。

而她,却将草药给了自己。

她刚刚说,本来就是给他们的……

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四九,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姬四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萍水相逢,我救了你们两次,现在被你的手下误伤躺在这里,这种不记恩情的人,我们永远不能是朋友,但也算不上敌人。

如果以后我们能在见面,也许是能互惠互利的关系,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司文轩攥紧手掌,他无话可说。

是啊!昨夜她才在大雨中击退了狼群,今日又赶走了蟒蛇,算是救了他们两次。

他们只不过手中有子弹而已,但子弹总有打完的时候……

他怎么这么糊涂呢?在利益面前分不清是非对错了吗?

后悔

其实,他只是太想救活爷爷,一时之间乱了方寸罢了!

没过一会儿阿禄便带着一堆人进来,还有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查看了姬四九的伤口,随后吩咐道:“快,给家主抬出去!”

老者和华叔也随着过来,看着洞内的情况和有蛇类爬行过的痕迹,大致的也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司文轩拉住最后准备出山洞的华叔问道:“是我的人不小心伤了她,我能不能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过几日忙完家中之事,我想登门道歉。”

华叔自是比阿芙阿禄两个小毛头要圆滑的多,他就算心里再恨他们,脸上也能挂着标准的微笑。

“这位小先生,我们是沅芜山,姬家。

受伤的是我们的小家主,姓姬,名四九。

至于登门道歉能不能够进得了山,那就看缘分了。”

华叔礼貌的说完,便抬步离开。

司文轩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站在洞口看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愤恨的一拳砸在了石壁上。

金刚不明所以道:“小先生,咱们拿到了须羽草是好事啊!你这干嘛发脾气啊?”

海哥无奈的摇头对他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误伤的是谁?”

金刚抓了抓头,不解道:“那个小丫头吗?谁心思她能往枪口上扑啊!

不过有一点我得承认,我没想到她会将草药让给咱们,这草药就算出去卖能换来多少钱?

我都不敢想象,她能那么大方!

不然我也不可能和她动手,没想到那个姑娘也挺仗义的!

下次见面我肯定和她道歉。”

海哥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她会差钱么?

你刚刚没有听到她是谁吗?

沅芜山的姬家,有几个有名的姬家?

而且是姬家的家主!

我要是没猜错,她就是那个惨遭灭门的可怜女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拥有的财富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说她怎么能自己挑战狼群呢!

她是个有名的纵灵师,能操控任何有灵魂的人和物,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金刚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听说过,原来是她!”

他也在这时才明白,为何司文轩会是现在这幅表情了。

他们当这个药草视为宝贝,对于人家来说根本没放在眼里。

他们还在这争来争去闹了一场这么大的笑话,最主要的是还伤到了她。

她刚才说,对于不懂感恩的人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司文轩因为自己的举动就这样和她交错过去,他一生中最后悔的就是那个深夜,他因为多疑误下了命令,伤害到了那个女孩。

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将这些后悔咽在肚子里,以后找机会弥补吧!

-

等姬四九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间木屋里,整个的过程她都毫不知情,她的上身被缠着许多的绷带。

她起身时还会牵动着伤口的疼痛,老者见她醒来,连忙阻止道:“快躺下!”

她在老者面前总是会特别的听话,乖乖的躺在床上没有在动。

史册

她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啊?”

老者回道:“这是临时找的住所,你当时太危险了,根本挺不到回山上,所以立刻变转路线来了这里。”

“姑奶奶,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老者挥了下手,“胡说!你们在山里的那几天其实我一直在附近,我就等着你应付不了的时候出来帮你解围。

可你一次都没有用到我,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个事儿是个意外,和你的能力没有关系,人能和枪子儿比么?”

她苦笑了下,问道:“他们没有为难那三个人吧?

他们也不是有意的,是我自己硬冲过去保护一条蟒蛇受的伤,千万别为难他们。”

“没有,我们接了你就离开了,不过那个年龄小一点的少年倒是说有机会去给你登门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吧……

她只当这三个人是她人生中的过客,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以任何形式继续往来。

她对老者说道:“姑奶奶,你这一生是怎么过来的呢?我真的很佩服你,我连一个星期都坚持不到,而你却活了几十年,看来我还是训练的不够。”

老者摇头,“你和我出生环境本就不同,我是环境选择我,你是选择环境。

命运不同,承受的东西自然不同。

我想活着就得接受命运给我带来的苦难,所以和能力没有关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完全已经可以适应那里的生活,狼群你都能赶走,在山上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活下来。

别强迫自己,一切顺其自然。”

姬四九叹了口气,这次因为受伤又要在床上耽搁好些时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你开心或不开心,受伤或是难过,它都不会等你。

你只能尽快的重新调整爬起来,睡醒了便重返战场!!!

老者看着姬四九的状态心里感悟道,虽然生活对她并不友好,甚至磨灭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也许当执着成为负累的时候,她才能放手解脱吧!

他们回到沅芜山时,山里已经下满了大雪。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才回家,春满在山上每日提心吊胆的等待着,终于给她盼了回来。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回了哑妹和阿芙,冬天来了距离过年便也没多少日子。

她想着让她们俩回来休息休息,等过完年了再安排其它的事情。

她的身体没有养好之际,老者停掉了她所有的训练,她只能把时间都放在地宫里。

她从最早一本史册开始翻读,看着姬家从古至今的发生过的一点一滴。

她从史册中了解到那位唯一紫眸的老祖宗,最后已经将五大段全部修完,带领着姬家走向了巅峰。

他的能力可以与神之媲及,别人敬他但也怕他。

尤其是领导者,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人在世上?

姬家从不参与争斗,过着隐居的生活,但也没逃得掉有心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迫害。

最终那位老祖宗看透后归隐山林,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都没有将他的遗体带回来。

遗落的分支

那位老祖宗的丰功伟绩,一生辉煌的传奇令姬四九堂目结舌,她一直以来只把报仇放在第一己任,可看完这个使她热血沸腾。

她的人生里不仅仅只有报仇,她还有义务让姬家从现在的泥泞里走出去,像老祖宗一样带着姬家走向历史的巅峰。

这些流淌在血液里的信仰,是世世代代的传承。

她想让她的后人,为之而骄傲。

她仔细的了解到在那位老祖宗离开姬家去隐居时,他无妻无子,他的弟弟接管坐上了家主之位。

事后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如果他在外面留了一脉姬家的分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他的事迹往近代来看,便没有遗失或者早亡到女婴史。

如果老者是她的亲人,那么她一定是老祖宗当年在外面遗落的一脉。

但具体是与不是已经无从知晓,外面到底还留落多少姬家的孩子,她从史册上也无从查证。

现在唯一能证明老者身份的,便只有医学和问卦。

她晚上跑去了老者的院子,那时候老者已经熄灯躺下了。

她蹑手蹑脚的进入,老者的声音警惕的传了出来,“什么人?”

姬四九干笑了两声,“是我,姑奶奶,我是四九。”

老者从床上坐起身,质疑道:“四九?

快,快过来,怎么光着脚跑来了?”

姬四九爬上了老者的床,这一路跑过来小脸冻得通红,外面下了雪,她怕将老者的屋子里带入雪水,怕老者不注意踩滑摔倒,所以在门外边将鞋子脱掉了。

“姑奶奶,我睡不着,来和你讲故事。”

她一直在往老者怀里缩,像曾经粘着仇安一样。

老者搂着她,脸上也挂着柔和的笑意,她经常面无表情的脸,竟然也能扬起如此温暖的表情。

老者这一辈子都不会与人接触,人对她的恶意让她时时得充满防备,姬四九是唯一一个愿意给她温暖的人。

“你打算给我讲什么故事呢?”

姬四九在她的怀里仰起头,认真的回道:“姬家的历史。”

老者身子一震,探究的看着怀里的小人,“为何要给我将姬家的历史?”

“因为我认定你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们这个家族发生的事情。

还有,我觉得我们可能还有遗落在外的家人,姑奶奶您先听我讲完,不是姬家抛弃了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老者的手有些颤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姬四九给她将了她从史册上看到的一切,那些远古至今所发生的事情,让她心潮澎湃。

甚至从心底里感觉到骄傲,如果她真的是姬家的人,那她可以昂起头颅,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家族。

老者听后继续问道:“既然那位老祖宗已经没了音讯,那你又是怎么确认我是他那一支留下的血脉呢?”

“姑奶奶,你愿意和我做一个实验么?

这个能确认我们是不是亲人,如果是,我可以大胆的猜测,也许我们在这世间还有其他的亲人。

我要找到他们,我要和他们团聚。”

老者想了想,“你要如何做实验?”

开祠堂

姬四九斩钉截铁的回道:“抽血,用医学的方式来确认。

我也可以问卦,双重保险,您同意吗?”

老者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同意。”

当晚姬四九和老者挤在了一个床上,她激动的一直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在想明日天亮自己去问卦该做些什么准备。

第二日清早,姬四九很早的便起床,她心里装着事,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

她吩咐华叔开祠堂,准备摆大供。

她洗漱后和老者一同用了早饭,随后两个人去祠堂的时候她问道:“姑奶奶,你现在什么心情?”

老者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激动?又或者是害怕……”

姬四九牵上她的手,垂着眼眸说道:“我到有些害怕。”

“为什么呢?”

她满面的愁云,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我怕……您要是不是我的家人,您就离开了。”

老者眸子一震,姬四九对她好这一点无可否认,但她觉得姬四九是打心眼里认定她是她的家人,所以才会倾注了这么多的感情。

如果结果是否定的,她为何还要怕自己离开呢?

姬四九抱着她的腰,有些哀求的说道:“姑奶奶,不管结果如何,你都留下来给我当姑奶奶好吗?

我可以一直照顾您,我不想你再出去受苦了。”

老者眼泛泪光,颤抖的手抚摸着她顺滑的头发,“好,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是家人。”

她们俩到祠堂以后,春满和华叔已经摆好了大供,两个桌子在排位前并列摆放,上面布满了琳琅满目的贡品,最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香炉。

姬四九在下人端着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等净手净口过后她在柜子里找出了一袋香灰,洒在了铺垫的前方。

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大家屏气凝神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些都做完之后,她命令所有人都出去等着,只留下了老者、华叔和春满。

她穿的黑色袍子直到脚裸,瘦弱的身躯在袍子里面显得格外的瘦弱。

苍白的脸上无比坚定的神情,将这一刻衬托的十分庄重。

她抽出了三颗香,点燃后举过头顶,随后插在香炉上,自己跪在了铺垫位置。

“老祖宗们在上,今日四九有一惑要解,希望老祖宗们成全。

四九觉得面前这位老人,是我姬家流落在外的分支,请老祖宗们明示我的的猜测对于不对,若还有分支流落在外,我必定拼尽全力,将他们一一找回。”

她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老者在她的身后紧张到握紧拳头。

姬四九伸手接过华叔递过来的一袋米,双手一挥洒在了地面上。

米粒落地的声音十分的清脆,当米粒与香灰结合的时候,发生了奇妙的反应。

地面事先便扑了香灰,当米随机倒在香灰上面时,有一个字却没有被大米覆盖上。

那个字是,准。

屋内四个人全部盯着地面上,那个字简直太清晰,压根儿都不用仔细看便能分辨它是什么字。

华叔惊喜的说道:“小姐!准!她是姬家人!”

落叶归根

姬四九跪在铺垫上哭着笑,笑着哭。

虽然她心里早就认定了这种想法,虽然还没有验血,但是这已经足够了,这个结果不会错的。

老祖宗们给了她答案,她就不用在纠结了,虽然不知道老者的辈份,那已经是无从考究的事情,但只要是姬家人便好。

她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

她回头看着老者,“姑奶奶,您要不要认祖归宗?”

老者点了点头,“自然要的。”

姬四九起身为她让出菩垫,她亲自帮她拿了香,老者在烛台上点燃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她将香插好,再跪下去的那一刹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向下掉落。

她无法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她每磕一个头便说一句,“我回家了。”

虽然她面对的是冰冷的牌位,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想要诉尽衷肠的感觉。

她想告诉他们也想告诉自己,她惦记了一辈子,如今终于落叶归根了。

她俯在地面上无法起身,身子不停的抖动,姬四九亲自扶她起来。

春满擦着脸上的泪水,激动的说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们小姐有家人了!老天有眼,注定不会让姬家没落!”

春满和华叔对老者恭敬的鞠了一躬,一同说道:“恭喜姑太太回家。”

老者摆了摆手,“你们快别对我做这些礼数,我这人散漫惯了,你们这么一弄我到不自在了,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怎么相处。”

姬四九在她身旁问道:“姑奶奶,咱们还用验血吗?”

老者摇了摇头,“我觉得不用了吧!”

姬四九笑了笑,“好,都听您的。”

老者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明天想去祖坟看一看,可以吗?”

姬四九连忙点头,“自然,我会安排的。”

她们俩顶着风雪走出了祠堂,再回去的路上姬四九不解的说道:“姑奶奶,您说今日的字为什么是准字,而不是肯定的是字?”

老者看向她,“你觉得呢?”

“我当时说的是如果还有遗漏的分支,我会将他们寻回,你们说这个准是不是双重含义?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其他的亲人流落在外?”

老者想了想回道:“这个我不清楚,我从记事起我就在山林里生活,没有亲人,只是我自己一个。

而且你说隐居的那位老祖宗当年有多少孩子,孩子又生了多少孩子我们根本无从查证,若不是我和你偶遇,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回不了家,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是啊!老者说的没有错,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想要大海捞针的寻人确实不太容易。

她回到书房下了一个令,便是寻找异瞳的人,只要碰到异瞳一定要立刻回报。

老者在她的书房看着她书信,随后说道:“四九,你帮我一个忙吧!”

姬四九将每个令纸装进信封里,在上面认真的扣着火漆。

她听到老者的话时,立刻抬头回到:“您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姬宥

老者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随后说道:“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名字,你帮我起一个名吧?”

姬四九连连摆手,“我哪敢啊!哪有小辈给长辈起名字的?不行,这个万万不可。”

老者一想她说的也对,但又为难道:“可是我不认字,你给我些建议,我自己挑一个如何?”

姬四九想了想,拿起毛笔在宣纸上面写了一个宥字,随后又思考了一阵,分别写了昭和崝。

她问道:“姑奶奶,您选一个吧?”

老太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宥字,姬四九笑了笑,问道:“我都还没给您解释什么意思,您是不是太草率了?”

老者睿智的回道:“你第一个写的字一定是最合适的,我喜欢第一抉择,那这个字念什么呢?”

姬四九点了下头,“没错,这个字虽然不一定是个好名字,但是我喜欢寓意。

姬宥。

宥有宽容、原谅、饶恕之意。

我觉得您清苦一声,最终得以回家,也该也算是原谅了自己的命运吧!”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姬宥。饶恕……

我喜欢这个,我饶恕了命运,命运也算善待了我,至少能让我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家在哪,我的心愿已成,还有什么不能忘怀的呢!”

姬四九笑着点头,赞同道:“是呢!”

这时门外传来喊叫声:“小姐,小姐我们回来啦!”

姬四九一听连忙站起身,出门相迎。

哑妹和小蛮背着两个大双肩包,在外面大呼喊叫的向里面跑。

哑妹将书包放在地上,冲过来便将姬四九横着抱了起来。

阿芙连忙在一旁提醒,“哑妹姐姐,小姐的伤口还没长好,可不能这么抱呀!”

哑妹顿时愣了,将姬四九放下,左右查看着,“伤哪了?啊?我怎么没听说小姐受伤的事儿?”

姬四九连忙摆手,“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快别紧张兮兮的。

是我吩咐不要将我受伤的事传出去的,压根也没什么事。”

哑妹皱起眉头,“小姐,你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再这样我可不下山了!

我就天天在你身边看着你!!!”

姬四九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和小蛮说道:“你们才回来还不知道,来,过来认人。”

哑妹和小蛮看着老者愣了一下,等着姬四九为她们介绍。

“这位是我的家人,我叫姑奶奶,你们叫姑太太吧!”

哑妹愣了一下,反问道:“家人?”

姬四九点了点头,示意道:“嗯……还不快叫人!你们要是能像姑奶奶那般有本事,我就不让你们下山了!”

哑妹古灵精怪的说道:“那还叫什么姑太太啊!”

她直接拉着小蛮跪了下去,“师傅,受徒儿一拜。”

姬四九被她们逗笑,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不是嘴皮子厉害就是脑袋瓜儿厉害,反正都是不好惹的主儿。

老者被这两个丫头的举动弄得吓了一跳,看向姬四九,只见她轻轻点了一下下颚。

老者却想故意逗逗她们,“想拜我为师,那我得试试手。”

认师

老者就这样和两个丫头打了起来,她呵道:“拼尽你们所有的力气,不要有所保留!”

小蛮在速度上愈发的精进了,只是她的身高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童般的样。

越是这样她的优势便越大,她跟普通的孩子可不一样,她的身体骨骼更健硕更硬朗。

穿紧身衣的时候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肌肉的线条,身上的精气神儿更是十足。

哑妹更是不用说了,已经是成年的大姑娘了,小脸儿也更加的标志,不过身上的江湖气息是越来越重,眼神中散发的戾气十足。

姬四九的心里也会有担心,她怕哑妹会走到一种收不住地步,只能不断的攻击收不住性子。

她们三个人一老二少打了足足有四十分钟,姬四九坐在院子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欣赏着三人在漫天的雪花下上演的激烈的角逐,后来她不得不叫停,在这么打下去三个人的体力都会不支。

“姑奶奶,哑妹,停手吧!快来喝些水。”

老者率先停住手,欣慰的看着两个女娃娃露出了欣赏的微笑。

她坐在了姬四九身边,没有任何的举动,姬四九瞬间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姬四九对哑妹和小蛮说道:“还不给姑奶奶敬茶,等什么呢?”

哑妹兴奋的笑着,拉着小蛮的手走到了老者的面前,双膝跪地一人端着一个茶碗双手奉上。

老者满意的点着头,接过茶杯一人手中的喝了一口,“起来吧!地上凉。”

哑妹和小蛮异口同声的说道:“谢谢师傅。”

阿芙和阿禄搬来了椅子,一群人在院子里顶着雪花喝热茶,有说有笑的聊着天,那画面别有一番风味。

哑妹对姬四九说道:“我前一阵子和六娘特意走访了窦家和薛家,因为您当时不是没有去吗?

所以六娘觉得怕对方多想,领着我带了许多礼品又去了一趟。

窦家的老爷子让我们带话给您。”

姬四九牵起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哦?带了什么话?”

“他说您给他带去的小烧很好喝。”

姬四九笑了笑,“这个老爷子还真是有趣,不过他再想喝也没有了。

那可是墓里的陪葬品,就那么几瓶,都给他了。”

哑妹脸上的五官皱在了一起,嫌弃的说道:“咦,死人的东西啊!”

姬四九端起茶杯,轻轻吹着嘴边的叶子,“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哑妹继续说道:“六娘还让我带话给您,她查到在京市一代还有许多繁华的城市那边,有人利用古瓦族的名义大量赚取金钱,增长自己的势力,据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姬四九听后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她的食指和中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嘴上嘲笑的问道:“古瓦族什么时候这么有名气了?

还有人想利用古瓦族来赚钱?

是不是最近让我那个所谓的外公好起来了,然后被人占了便宜?

他休想!!!”

她说完话时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茶杯震的翻到了过去,溅了她一身的水。

暗中授意

阿芙连忙劝道:“小姐,你别生气啊!这衣服都弄湿了,我陪您进去换一件吧?”

老者将姬四九的反常都看进了眼里,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姬四九平日里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发了怒?

姬四九对哑妹说道:“告诉六娘,给我查!

查他们的下落,不能再让他们发展势力!

有必要的话,直接入土。”

她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将雕花的木门紧紧的关上,阿芙都被关在了外面。

她愣愣的回头看向哑妹,“姐,我进是不进啊?”

哑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阿芙回去坐在椅子上,“吓死我了!很少能看到小姐今天这幅失控的表情。”

哑妹无奈的说道:“能让她动怒的只有复仇,她一听到这个心里自然生气。

家里这么多人都躺在墓下,仇人却活的好好的,她心里能承受的了吗?”

老者听到这儿有些不解,“仇人?什么仇人?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哑妹对老者讲述了曾经的那些历史,之后对老者解惑道:“小姐怀疑,杀姬家满门的仇人,应该就是那个会做药丸的男人,无奈一是没有证据,二是小姐也一直在准备着,和他交一次手。

这个人轨迹很隐蔽,每次传出些消息,再去寻时,不是找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便是人去楼空,非常难抓。

而且,当时丢了一本修纵灵的秘籍,虽然对于姬家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流出去总归不是好事。

反正是个比较麻烦的人,狡猾且谨慎。”

老者听后才了解姬家灭门案的细节,这里面确实疑点重重,可姬四九为何就抓着那个男人不放呢?

-

姬四九回房后坐在椅子上撕烂了桌面上平日练字的宣纸,她恨不得气到猩红了双眼。

在她生气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待着冷静下来,不然她怕自己会下错决定。

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到底留着古瓦族的光辉是否有用?

她赋予古瓦族又一次的辉煌,她的外公赚得盆满钵满,她阿娘在世时都没有给古瓦族带来过这么大的威信。

而如今,却被有心人得以而利用。

她外公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

又或者是……他在暗中点过头,授意可以这么做?

不然为何没有任何举动,去铲除异己?

她是不是对这个外公太仁慈了?

她拿出宣纸给外公写了一封信,内容道:“最近有人冒充古瓦族招摇撞骗,外公需要援助吗?”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将宣纸放入信封里,用火漆封死。

这封信传过去大约三天后,他的外公打了电话回消息,姬四九从不接电话,是华叔接的。

蒲苏康杰大致的意思是,要她不要插手,只是几个江湖骗子,不用放在眼里。

姬四九听后胸前微微起伏着,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此时非常非常的愤怒!

她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茶杯,阿芙小声的叹息道:“哎,这套清代的茶具又凑不齐一套了,前几日唐代的那套也缺失了。

小姐最近火气好旺,我得去吩咐一下做点清热去火的汤水。”

出手整治

她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几个木牌子,每当想动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将名字写在木牌子上。

等铲除异己后,她便将木牌子扔进火炉里烧掉,而这次她还没有动手,便直接烧掉了木牌子。

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字体,古瓦族。

她一直崇尚一个道理,先断内患,再平外忧。

她能将古瓦族捧高,就能让他们衰落。

虽然这会牵扯到许多无辜的族人,但她也只能够这么选择。

从姬家灭门以来,最得利的便是他的外公,是时候该让他明白明白了。

她想起司文轩便是京市的,他想要须羽草也是古瓦族人给他的建议,那是不是说开药的也许不是外公,而是别人呢?

她在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哑妹担忧的问道:“小姐,你说什么呢?”

“司文轩。”

哑妹不解的问道:“啊?谁?”

“司文轩。去京市寻司文轩!!!

快,令人去!”

哑妹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要带什么话嘛?”

“就说我生了重病,将给他爷爷开药的人地址要出来。

知道地址后立刻让人去寻,能抓到几个算几个,都给我带回来!”

哑妹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她出门后春满劝道:“小姐,这来了年关了,不如咱们过了年在……”

姬四九打断了她的话,“春满姨,我有分寸。

我只是想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威胁别人,谁也别来威胁我,不然,他得到的东西,怎么来的,我让它怎么回。”

老者在一旁瞧着没有说话,她最近时常的能够感觉到姬四九的不对劲儿。

虽然说她平日里将仇恨都放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但最近这个时段便是无限的扩大这种情绪,每一天的火气都很足,基本上算是一点就着。

她明白有些事只能了结或者让她自己消化干净,任何人劝她都没有用,还不如不给她添堵了。

她外公对于得知她给的哪个消息后的反应与态度,让她觉得非常的可疑。

她外公是什么人?自私自利的铁公鸡!

只能他占到便宜,别想任何人占他的便宜!

他知道有人以他的名义赚钱,他要是不知情的话,他会不让自己出手?

姬四九对屋内的所有人吩咐道:“去在蒲苏康杰药房的对面给我找一间更大的房子,装修环境人工设备我都要最好的!

我希望年前能听到它开业的消息,平日里常用药本钱出售,我自己做的需要比外公的低一倍。

找专门的中西医坐店面诊,特殊病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和我联系,我会告诉他们如何做。

他不是走高端路线一粒万金吗?

那我就来个薄利多销,让别人都知道这些药不是只有古瓦族能做出来!

都明白了吗?半年的时间,我要看着对面药堂倒闭,不能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

传下去吧!所有暗庄联系人脉,我和他们玩玩!”

小蛮和阿芙阿禄大气都不敢喘的说了句:“知道了,小姐。”

怨灵兵

姬四九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最近的心越来越急切,每次听到那个男人的消息她便更急切几分,她手握成拳指甲将掌心划破甚至到流血。

她恨不得咬碎后槽牙来宣泄她心里的恨,所有帮助那个男人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包括她的外公。

她交代完事情便独自去了地宫做药丸,她要赶在药店开业之前将需要出售的药丸全部做出来。

在那个时段对于姬四九来说是没有黑天与白昼的,甚至连睡觉都在地宫里面将就了。

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进去劝,她都无动于衷,好像原本就清瘦的脸,又瘦了一大圈。

有的时候她做不出来药时,她便会来地宫里面一圈一圈的走,想着如何搭配可以更好地激发药性。

她很少逛地宫,基本上常去的就是放置书籍或者自己隔出来的药室。

一般放置贵重物品的地方她都没有进入过,里面有什么她自己都不知晓。

她那日实在是被那些草药困惑住了,便在里面逛了逛,地宫非常大每间屋子都有暗锁,需要家主的牌子插入才能够开启石门。

她看到有一个屋子非常特别,门上贴了一张符纸,没有任何的锁,石门却是紧闭的。

她刚要伸手去摘,小石头朝她喊道:“别!别动!”

姬四九斜过眼看着她,“怎么了?”

“别碰,小九九,这是你家老太太封住的屋子,你现在碰不得。”

“这里面是什么?”

小石头严肃的说道:“。”

听名字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她还从来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些东西。

她问道:“这是干嘛的?为什么我现在不能碰?”

“这些是当年姬老爷子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太爷爷一直操控着为他办事的,后来老爷子掌家,老太太不喜这些,便封了起来。

这些怨灵得有几百年甚至更久的能力了,你现在操控不了,没准会被它们反噬。

而且,我们是绝对不主张你操控灵体来为你办事的,这有违天道。

你现在也用不上这些,能不碰,就别碰了吧?

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姬四九考虑了一下,她从那个门前转身离开。

不过她还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符纸,奶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必要的时候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小石头儿,我问你,大堂里面的法器你都认得吗?”

“是你奶奶曾经那些吗?认得。”

姬四九笑了笑,“会用吗?”

小石头撅着嘴,不满道:“你这不是在侮辱本小仙呢吗?

法器我有什么不会用的!!!

难道你不会啊?”

姬四九摊着手无奈道:“我要是会,我问你啊?”

小石头缩着脖子眼睛弯弯的笑着,和年画娃娃一摸一样,“小九九还有不会的东西,真是让我意外呢!”

“少废话,明天我把东西搬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小石头看着她跟看怪物一样,姬四九皱着眉头问道:“看我干什么?”

“法器自然要对着鬼魂研究,你对着空气研究什么?”

熟悉法器1

姬四九看着小石头对她鄙夷的眼神,特别想一个拳头砸过去,打爆她的年画脸。

“我的意思是我至少得先了解一下对不对,到时候运用的时候我得知道都是干嘛的!”

小石头撇了下嘴,“那……九九,我们现在就去吧?”

姬四九看着桌面还没有做成的药丸,今天怕是熬夜也做不完了,还不如出去透透气,“走吧!”

哑妹她们见到姬四九从地宫走出,才算是吐了一口气,她终于从地宫里出来了。

本想着让她吃点东西,没想到她没在房间里停留,直接又去了后院祠堂的方向。

阿芙叹了口气,“小姐一天也太忙了,虽然都在家里待着,但好像感觉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哑妹赞同道:“可不是么!走吧!跟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姬四九来到大堂,她净手上了炷香,亲自整理了一下供桌上的物品。

小石头出来感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受香火呀!

哎,这么老些好吃的……”

姬四九看着她羡慕的小脸儿,令人搬来一张桌子,她将桌子放在角落,上面摆放了一个香炉和一些水果。

她点燃了香插在香炉里说道:“快点,别一会儿招来那些没脸的。”

小石头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状,紧着鼻子用力的吸着,只见那三根香燃烧的速度飞快,唰唰唰的就燃到了底。

小石头美滋滋的跳到姬四九身上,双手挂在她的脖子间,吧嗒就亲了一口。

姬四九问道:“满足了?”

小石头嘻嘻笑着,“还想吃点果果。”

姬四九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怎么能跟着我呢!正仙都是被逼无奈才来的,只有你是自愿的。”

小石头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姬四九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下,鄙夷的说道:“一点正形都没有!我看你啊,除了我这里也没地儿可去了。”

小石头生气的驽起嘴,狡辩道:“才不是呢!

你要知道我在天上地上那都是特别受宠的!

就太白老儿都说我有慧根的,大家都喜欢我,怎么可能没有地方去!”

姬四九无奈的摊了下手,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架势。

小石头去抱着一个苹果放在怀里,随后姬四九走哪她就跟在哪,时不时的低头啃一口胸前的苹果。

姬四九对她问道:“说说吧!这些法器的作用。”

小石头边吧唧嘴边说道:“这个堂单左右两旁一个斧一个剑叫神斧和宝剑。

这个是护堂用的,一剑保平安,神斧拓江山。”

姬四九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后指着桌面上的镜子问道:“这个呢?”

“这个可厉害了!

这个叫神光镜,是用没照过任何眼睛的镜子结合法术加持而成的。

没照过任何眼睛的镜子就非常难找,能加持成神光镜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的作用是查看仙人的真身,以及开光法身使用的。

还有一个作用是提醒弟子,时刻自省,戒骄戒躁。

你拿它照一下五爷,顿时就能出来一个大狐狸,嘿嘿嘿。”

熟悉法器2

小石头调侃五爷的话说的非常小声,笑的也很是邪恶,两只小手捂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肩膀上下的抖动,胖的已经看不见脖子了。

姬四九咳嗽了几声,小石头顿时换作一本正经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个桌面上的是大印。

这个法器非常的重要,是代表弟子的级别的象征,和仙位的代表。

打表文之类的都要盖大印,这样更名正言顺,各路关口也可以更好的通行。

就比如你现在给暗庄下达命令也要扣姬家家主的印是一个道理。”

她捧起桌上的大印左右看了看,随后说道:“你奶奶仇安非常厉害,这个印和仙家在你身上的印纹是一样的,她是孪生身可以扶乩问事,光凭这一点级别已经很高了!

放眼望去在人类里我还没见过她这种级别的,而且你瞧瞧这些法器全的哟!她很厉害了!”

姬四九听后心里竟然闪过一丝骄傲,她奶奶的事迹名扬天下,只不过可惜的是年岁大了却闹得那么一副身体。

小石头指着一块木头说道:“看见那个没?

那个是开山木。”

她双手抱拳向天上恭敬的点了点,“这个开山木是胡四太爷的法门。

当时大太爷、二太爷、三太爷已经修成正果,可四太爷和八太爷仍在古洞修炼,为了让这哥五个都能早日修成正果,胡祖太爷赐四太爷的开山木一座,命其打马下山,出堂报名累计功德。

胡祖太爷当时特意嘱咐这位终身不婚配的胡仙四太爷,要将出山木代代传下去。

这个摆法也很讲究的,出山木的山头对着堂内,寓意大堂的人马,文武双全,打马下山,治病救人,扬名四海。

山尾对着堂子的外部,寓意仙门的弟子要勤加修行,早正果位。

见出山木如见仙师真身,行大礼。

它代表一个堂口的首,是真身的落座,以后你要办的时候需要它来加持的。”

姬四九听的云里雾里,她挠了挠头问道:“四太爷和五爷是什么关系?”

小石头想了想回道:“五爷是小辈儿呗!少个太字你听不懂哇?”

姬四九攥着拳头忍了又忍,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小石头那可是绝顶聪明的,她知道见好就收,继续给姬四九讲道:“这个知不知道是什么?”

姬四九看着那个铜塔,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我见奶奶用过它收过一只怨魂。”

“没错,镇魂塔,也叫宝塔。

仇安这个是十三层的,也有七、九、十一层,她这个是最高的。

你看它里面其实是空心的,内壁装着宝塔经文。

它是收仙、镇仙、压仙、收魂、压人、镇魔道的作用。

三界都可!亦正亦邪!

使用这个全凭一颗心,走正道功德无量!

走邪道,力量无穷!”

姬四九道抽了一口气,在心里想着,这个厉害!!!

小石头早就知道她会对这个法器最感兴趣,对她说道:“收起你的口水,别滴到法器上面,我们要继续讲下一个了!”

熟悉法器3

小石头对姬四九吩咐道:“打开下面的柜子。”

姬四九听话的打开了,里面摆放着一个葫芦。

小石头说道:“宝葫芦分两种,一个是子孙葫芦,一个是开口葫芦。

仇安这个是开口葫芦,收魂装药炼丹用的。

葫芦后面有个捆仙绳看到了没?

那个捆仙绳是七色的,还有五色三色,七色的经条加古钱编织的绳索,长六尺六寸。

这个是捆神捆窍刹住牢笼有错必罚之意,就算是你以后要犯错了,也是要接受惩罚的,你别看你现在自由没有人敢管你,等你接堂了以后,便没有人会对你手下留情了,因为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明白了吗?”

姬四九点了点头,声音恹恹的问道:“还有吗?”

小石头知道她不爱听这些,就算不爱听她也还是要说,仙家的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像小朋友犯了错误吓唬吓唬就过去了,折磨你一次,能要了你半条命。

“桌面上的金银扇你可以随身携带,这个法门我放在最后一个讲是因为它很主要,你也能够喜欢。

它是常仙太奶传下来的法门,能驱逐各种煞气,净宅,收魂的法事都会用到。

它是仙门里迷惑类法器的始祖。”

姬四九将巴掌大小的的金银扇放在了手中仔细观摩着,它一面是金一面是银,这个以前仇安用的时候她也见到过,对它并不陌生。

她不解的问道:“这屋子里没有其它的法器了?”

小石头诧异的看着她,问道:“你还想要多少?

这么和你说吧!仇安是个很正的人,她一心修正道,所以你看到的法器里除了镇魂塔可以用于邪处,没有一件沾邪的东西。

在全正的法器里她的算是最全的了!而且能力都不弱,至少在人类手中的她的算是顶尖儿级别的了。

不是谁手里有这些长相的东西都可以叫的上法器,这些外面也有卖的,但是真的能不能办事儿,是要看它是谁传下来的,还有是什么修为加持过的,不然长得像或是随便拿来就能叫法器,那世界上法器不要太多!

你看看这些法器,一看就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东西,我要是没认错就光是那个开山木就是四太爷当年的那个。

当然,它们能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也要看使用它的人的修为,这些东西放在普通人手里,就是摆件,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姬四九:“那这些东西我现在可以用吗?”

小石头撇了下嘴,“不是我的东西你问我也没用对吧?

等过完年三月三之前你就要领堂了不是吗?到时候看看众位仙家愿不愿意留下吧!

如果不愿意,我们会为你准备属于你的法器,虽然不及仇安这些这么久远,但我们为你准备的也差不了。”

姬四九看向大堂在心里想着,这么快,就到了要领堂的日子了吗?

她还依稀记得当日仇安极力反对她走这条路时,她振振有词的反驳着,自己可以走好这条路。

消失了

当时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坚定来着?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是师傅吗?幻王?

她好像记得是因为师傅,她无比坚定的选择了这条路。

实则她已经忘了,是因为那个上神,已经被她遗忘的神,她才决定走这一条不归的路。

即使再难再苦她也不害怕,她知道即使捅破了天,也会有人将它补好。

-

姬四九离开的时候没有拿着那把金银扇,她等着它光明正大属于她的时候,她再带在身边,不然总像是用了别人的东西,名不正言不顺。

她很少来大堂,因为一进入那个房间她便很想仇安,发了疯的想她。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羞愧,她的手上沾着人的鲜血,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停止犯错,就如犯错的孩子,不敢见到家长一般,心里忐忑不安。

哑妹和阿芙一直在门口等她,三个人一同向前院走去。

哑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今晚还要去地宫吗?”

姬四九想了想回道:“不去了,我去汤泉室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阿芙在一旁提醒道:“小姐,今晚十五。”

姬四九恍然大悟,这么快吗?又到了十五。

哑妹不解的问道:“十五怎么了?”

阿芙刚想说,却被姬四九打断,“没什么,阿芙就是提醒我明日上香。”

阿芙见姬四九不愿意让哑妹知道她的病情,便闭紧了嘴,附和着点了下头。

可哑妹却有些怀疑的看着阿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姬四九抢话的态度也使她严重的怀疑,她们有事瞒着她。

她们俩和姬四九走到了汤泉室,阿芙去准备换洗的干净衣服。

姬四九将自己泡在水里,温热的水使她浑身特别放松,哑妹往水的上面帮她撒着花瓣。

“小姐,我听华叔说您的外公往这儿打过电话找你,华叔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姬四九慵懒的哦了一声,随后说道:“他不知道我从不接电话吗?

有事儿不会给我写信吗?”

哑妹笑了笑,“估计是急的跳了脚吧!按照您的吩咐在他对面开了一个药方,正巧的是他对面是一个古楼,装修方面和咱们家特别像,基本上不用怎么改动,直接挂牌子就可以了!

当姬字的牌匾一挂上去,听说蒲苏老爷的脸都绿了!

他当然急着找您要说法了!”

姬四九不屑的牵起嘴角,吩咐道:“让山下的稍岗给我把好关,最近若是外公那边的人来都说我不在。”

“好的,我一会儿就去告诉。”

姬四九又问道:“派去京市的人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哑妹拍了下脑门儿,“对不起,小姐,您瞧我这脑子,我本想跟你说来着,结果给忘了。”

“嗯,那你现在说吧!有什么消息吗?”

“我们的人找到了京市的司文家,他们家在当地非常有名,一打听便打听到了。

派去的人找到了司文轩,和他说了一下你的情况,结果他却说那个人医好了司文老爷子便离开了,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识破

姬四九的手随意撩拨着水里的花瓣,她想了想冷笑了声,“他医好了司文老爷子,司文家自然会帮他隐藏好身份。

他还怪会找人的,司文家在京市很有势力吧?

查,一定要查到他们怎么联系上的,最初的落脚点在哪。”

阿芙这个时候已经进来,她咬着嘴唇气愤的说道:“若不是小姐帮他拿到须羽草他们家老爷子能好?

论起恩人您才是司文家的恩人!

害的您白白挨了一枪,难道这个事就这么算了?”

哑妹不知道姬四九挨枪的事情,连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担忧的问道:“挨了一枪?打哪了?啊?”

哑妹指了指姬四九后背的枪疤,“就在这儿,小姐躺了一个月才养好呢!”

哑妹用力的放下花篮,“这也太过分了!

小姐,司文家要是这么办事那可真的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姬四九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欠我的,我早晚会去讨,只不过还不是现在。

再大的情,你也只能让人家还一次,当然得用在关键的时候。

这些我们自己能查的事情,就先别浪费了。”

哑妹深深的低下了头,她明白姬四九有自己的计划,但她给他们点小惩罚也不为过吧?

她合计着自己的小计划,准备找个机会一定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姬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她的心里有时候也会有些失落,她身在外好像对姬四九的了解越来越少,她不知道她每日都做了什么,开心或是难过,经历了什么危险的事情,这些她都不知情。

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她要在外面帮她平外患,她肩上的责任重大。

晚上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一直未睡。

她总感觉阿芙和姬四九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姬四九也只留了阿芙在身边守夜,这一点让她心里犯起了疑惑。

她平日里只要在家,都会陪着姬四九睡着了才会离开,而今夜便很特殊,使她不得不多想。

刚过了十二点她便听到阿芙低微的啜泣声,她用力的趴在墙上确认着,阿芙好像还在说,“您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哑妹观察了一会儿,便立即不顾指令跑到了姬四九的房间,她看到地面上摆满了暖炉。

华叔已经将房子改动过,重要的屋内墙上里面安装了水墙,暖炉已经弃掉不怎么用了,如今怎么又拿出来了?

进入屋子后温度便开始升高,她的头开始微微冒了汗。

她蹑手蹑脚的向里面走去,绕过屏风走到最里面姬四九的卧房,她顿时便呆住了,阿芙坐在姬四九床下的踏板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床上的姬四九盖了足足有三层棉被,满头大汗,却还在喊着冷。

阿芙看到哑妹进来顿时有些慌张,连忙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姐,你怎么过来了。”

哑妹眼神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姬四九,对阿芙问道:“小姐怎么了?”

爱恨交加

阿芙垂着头不敢说话,此时哑妹的表情实在太过恐怖了。

她没想到哑妹这么不好骗,仅凭她的一个提醒,她就能准确的猜出今晚会有事情,这么灵敏的嗅觉,她不得不佩服。

哑妹又问了一遍,“小姐到底怎么了?”

阿芙小声的回答她姬四九的情况,并声称她现在因为经常锻炼的关系已经好很多了,以前会痛到满地打滚。

哑妹的心一沉,竟然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发现,她跳崖的那段日子她可是在她身边的,可她竟然粗枝大叶的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哑妹沉默着走到姬四九的床前,拿着帕子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心疼不已。

姬四九就是她的命啊!

她在床上承受着万针刺骨疼痛,她在旁边已经体会了穿心的感觉。

她一边帮姬四九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对阿芙说道:“小姐就是这样,她很能忍,即使疼了她也不说。

我以前是个哑巴,后来……她的阿娘逼着她,如果愿意接受毒虫啃咬毒汤入腹,就会医我的嗓子。

小姐那时候只是个几岁的孩童,她在喝掉毒药以后泡在全部是毒虫、蛇、蝎子还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虫子桶内,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她连哭都没有哭,连一声喊叫都没有发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衣服上吐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脸上身上所有暴露出来的皮肤全部被啃咬的肿起来,惨不忍睹。

我的命是老太太给的,我的新生是小姐给的。

所以啊,姐姐拜托你,我不在的时候,请帮我照顾好她。”

阿芙惊的呆住了,她不解的问道:“小姐的阿娘为什么要逼她?太可怕了……”

哑妹提醒道:“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她,切记!”

阿芙小声的问了句:“为什么?”

“她是小姐心里永远难平的一个痛,她在爱与恨中间徘徊,她自己都不知道对珠华夫人是一种什么情感。

既可怜心疼,又失望痛心,这种体会我们是不会明白的。

我们是从出生就没有娘,她不同,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阿娘一步一步从她的生命中离去。

而且姬家满门被杀,谁能说和她没有关系呢?

小姐一直在寻的男人,不正是她的师兄吗?”

阿芙这才明白其中的关系,连忙保证道:“放心吧!我决对不会在小姐面前提的。”

哑妹点了点头,“你去睡吧!我在这照顾她。”

阿芙满脸的为难,“哑妹姐,您还是回去吧!本来小姐就不想让你跟着担心,您还是装作不知情吧!我能照顾好她,你放心。”

哑妹想了想,随后答应道:“那行,她一般都是什么时候会醒来?”

“公鸡打鸣的时候她这一夜就算挺过去了。”

“那我在陪她待一会儿,等她快醒的时候我在走。”

哑妹和阿芙聊着姬四九小时候的事情,东来在姬四九头旁乖巧的趴着,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守着她醒来。

而菩提大爷可管不了那么多,总也吃不到冤魂它非常的饿,只能靠睡觉来弥补自己心里的烦躁。

选人

哑妹看着姬四九已经开始呓语,便连忙转身出去,留阿芙一个人在里面照顾着。

她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她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挺直背脊离开。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姬四九有今日都是因为报仇,她要帮她亲手杀了那个男人,以泄心头之恨。

-

姬四九最近忙着赶制好最后一批药丸,手底下人按照她的吩咐做好了所有准备,只要姬四九一声令,随时可以开门营业。

不过有一个问题令她难住了,她要派一个特别合适的人去管理这个药房,要聪明、圆滑,还要能躲得过她外公的刁难,这个人选非常的难找。

她苦思冥想了好几天,依旧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定不下这个掌事人,她绝不敢开业,她外公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没有个厉害的人镇守,这店开不过一个月。

她叫来了华叔,和他说出了心中的忧虑,他是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希望他能给出一些建议。

华叔听后垂眼想了很久,随后建议道:“小姐觉得路五如何?”

“六娘的五哥?”

华叔点了点头,“对。我觉得他挺符合你的标准,路五虽然体格不是人高马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

但他的智慧和处事可是六兄妹里面顶尖儿的,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比如大朗和六娘爱冲动,心思不细腻,但他的缺点在于他是个瘸子,身体上有些缺陷以外,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出其他。

论手腕上来说,他和您有一点像,在拆局方面更是专攻,此人多疑敏感,放在那个位置最适合不过了!”

姬四九的手指放在嘴前把玩着,她考虑了一阵,“他去了那里,原有的位置怎么办?”

华叔建议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沟通一下,看看他有没有适合的人选推荐?”

姬四九点了下头,“可以,那就这么办吧!

一定要特别嘱咐我外公的心性,他善用毒一定保证店内所有大夫和员工的生命,不许给我出事,知不知道?”

“好,我先去沟通。”

华叔前脚刚走了五分钟不到又折回来了,姬四九刚铺好宣纸准备练字,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小姐,山下来人了。”

姬四九放下毛笔问道:“什么人?”

“京,司文家。”

姬四九笑了笑,“还真是有点意思,什么消息都没有提供还好意思寻上门来。

走吧!叫哨岗放人,我们出去迎迎。”

哑妹为姬四九穿上春满姨新为她缝制的宽袖大袍,长度直到脚裸,刚好能露出她的小绣花鞋。袍子后背上的凤凰是春满姨熬夜用金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它的凤尾和眼睛串着宝石,光是这件衣服就已经价值连城。

姬四九总是散着自己的一头墨发,除了平日里训练时不得不束起以外,其余的时间都是随意的散着,她随着年龄的增长,神情和韵味中都多了几分媚和慵懒,仿佛她活得很自我,带着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使她皱一下眉头的无情。

赔礼道歉

姬四九带着身边的这几个人随着她站在了山崖之巅。

她迎着雪花感受着冬日的美景,她自言自语道:“你看,即使太阳在温暖,在这样的时候,我们也感受不到它的任何温度。”

哑妹看着头顶的阳光微笑着接话道:“可是冰雪的日子总会过去,我们早晚能迎来烈日的暖阳。”

姬四九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

她们等了许久,司文家的人才被领上了山。

当司文轩一抬头看到山巅之上的姬四九时,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几乎算是大变样,哪里还有山里时的狼狈?

单气势上便可以看出,她是这座山脉的主人,是这儿的王者。

她素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低头俯视着他们,一步步的与她越来越近。

金刚和海哥手里拎着许多东西,金刚朝姬四九喊道:“丫头,哥来给你陪你道歉了!”

海哥小声的对司文轩说道:“这小丫头就算掉进鸡窝里,也是个凤凰,光看气质上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身后有个女孩跟着叽叽喳喳的赞叹道:“哇,她好美。”

等他们到山巅时,姬四九的脸上挂着淡笑客气的说道:“不知道你们会过来,有失远迎了。”

金刚连忙把东西递了过去,“丫头,你伤好了吧?

哥这次特意来给你的,我这回去心里内疚了好久,就怕你有个什么意外。”

哑妹皱了一下眉头,在心里猜测着就是他开枪打了姬四九。

她指着金刚泼辣的问道:“你怎么说话呢?咒我家小姐呢是吗?”

姬四九装着皱起了眉,训斥道:“哑妹。人家是客人,有你这样子待客的吗?”

海哥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个姑娘说的对,我这兄弟呀不会讲话,我替他给大伙赔个不是。”

华叔也附和道:“小姐,咱们快进去吧!别在这儿吹风了。”

姬四九伸出右手,宽大的袖子盖着她的手,只露出洁白的指尖,“请吧!”

她作为主人在前面带路,只听后面的那个女孩及其小声的问道:“哥,这个姐姐还蛮好的,可她身边的人好凶啊!”

司文轩连忙提醒她,“不要瞎说话,你非得跟着来,到这儿不许淘气,知道不知道?”

“哎呀,知道了!哥,我得叫她什么啊?姐姐还是妹妹?”

司文轩苦恼的想了想,“应该是姐姐吧!我也不太清楚,叫姐姐不会出错。”

姬四九的耳朵比较灵敏,这哥俩说话全部传入到她的耳中。

她们一同到了会客厅,当见到主位上那座金椅子的时候,着实惊呆了。

在城市生活的人基本上没见过这般高调的,谁家能用金子做一座凤椅?

这也太富丽堂皇了吧???

姬四九坐在主位上,慵懒的将身子靠在扶手处,对阿禄说道:“叫人上茶。”

她看向司文轩问道:“这位是?”

那个女孩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姐姐好,我是司文葶,你叫我葶葶就好,我是他妹妹。”

姬四九装作了解般的点头,温柔的说了句:“欢迎你来姬家。”

话里有话

司文葶连忙欢快的回道:“是我们打扰了,我哥本不想带着我来,是我硬来着来的。”

她说完,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看着就是很开朗没有任何烦心事儿的女孩子。

姬四九侧头对阿芙说道:“去拿些咱们家特酿的果浆汁来给葶葶尝尝。”

阿芙点了下头,领命道:“好,我这就去。”

司文轩见姬四九对葶葶搞起了特殊,心里十分高兴,这也代表她不讨厌葶葶。

他斜着眼对司文葶说道:“还不快谢谢四九姐姐?”

司文葶连忙附和着:“谢谢四九姐姐。”

姬四九摆了摆手,“不要客气来客气去的,当自己家就好。”

司文轩给金刚递了一个眼神,金刚连忙起身,双手抱拳站在屋子的最中间,“丫头,我这次来给你赔礼道歉来了,上次的事实在也是无心之举,你别往心里去。”

哑妹在姬四九身后冷哼了一声,“也就是上次我不在,我家小姐也是能让你们随意伤了去的?想要被原谅先过了我这关吧!”

她从姬四九的椅子后面一个空翻翻了出去,正好落在金刚的面前,还特意提醒道:“是爷们就不要用武器。”

她率先出手,金刚步步后退,只防无攻。

他们都是玩武器的人,对于哑妹这种功夫完全无法应对,就连防守都毫无章法。

哑妹并没有手下留情,步步紧逼着上前,下手一点没有留情或是只是比试着玩玩的意思。

姬四九木纳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喊停,阿禄进来看着打起来了,没有任何的慌乱,帮每个人将茶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在现在的姬家,这种比试打斗经常有,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姬四九端着茶杯放在嘴前轻轻吹着,将司文轩与海哥的眼神装作视而不见。

他们一行人只有司文葶的心态比较好,时不时的还鼓掌叫好,“姐姐好厉害!加油加油!”

金刚一边躲着哑妹的攻击,一边说道:“唉!你别往脸上打啊!唉!你轻点啊!”

姬四九见着一杯茶快要下了肚的的时间,才装作责备的喊道:“哑妹,休得无礼。

来者是客,你这是做什么?”

哑妹心里明白姬四九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戏耍这个人,他被自己打的挂了彩,是时候收手了。

哑妹立刻停手,回到姬四九面前,低着头说道:“请小姐责罚。”

姬四九没有接她的话,随后对司文家的人说道:“我家的哑妹就是性格莽撞了些,伤了金刚你们可别见怪,她走到哪里打到哪里,也不分个青红皂白,事情缘由便动手,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司文轩和海哥对视了一眼,心想道,好一个下马威!

这不正是在说金刚么?

莽撞、走到哪惹祸到哪,不分青红皂白,请她别介意。

她事先把司文轩想要为金刚开拓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海哥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在山林里没看出来这丫头竟然这么难缠?

这不是惹到了一尊大神么!!!

真的是他

司文轩勉强的笑了笑,“没事,正好给金刚点教训,省得他也一样的莽撞。”

金刚被打的在地上坐了好久,颧骨上紫红一片,嘴角也流了血。

对于二百多斤的体格被一个女孩打成这样,确实有些丢人的。

华叔立即带着大夫进来上药,他永远是姬家唱白脸的角色。

这帮姑娘们惹了祸,他得在后面给完美的收场。

司文葶也许是年龄小,看不出其中的缘由,还在嘲笑着金刚,笑嘻嘻道:“哥哥连女生都打不过,真真儿的丢人。”

金刚撇了撇嘴刚想说话,海哥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还嫌没被打够?把嘴闭严!”

金刚只能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自己那一枪差点没要了她的命,她也只是让身边的丫头打到挂了彩,其实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他自从从山里回去后,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女孩,现在外面都在传她是活阎王。

只要她下山,走过的地方都会死人,貌似还都是得罪过她的人。

而如今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能将那件事情翻篇,自己已经捡了一个大便宜。

海哥对姬四九关心的问道:“四九,你身体怎么样?养好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姬四九叹了口气,一直摇着头,“别提了,上次之后留下了些毛病,每晚心口疼的无法安睡,哎……

不知那个须羽草有没有帮助到司文老爷子?”

司文轩皱着眉心里一紧,他瞧着姬四九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有些心疼。

他接过话,“这也是我们来这的第二个目的,一是道歉,二是道谢。

要是没有当日你的须羽草,我爷爷不会活下来的,你是我司文家的恩人,是我司文轩的贵人,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华叔正看着下人帮金刚上药,听到这里回身走到了司文轩面前,双手抱拳道:“这位小先生,我们姬家坐落于江湖。

也许和你们生活在城市的大家大业不同,我们能留存于世这么久全凭一个义字,没有任何的利益相争。

既然我家小姐当日出手相帮过司文家,也希望小先生在能出手的时候,别犹豫。

我家小姐每日受着病痛得折磨,如今身体越来越糟,我们也是没了办法,不然也不可能去京寻到你们家找那个名医来给她瞧瞧。

这些都是我暗自下的决定,和我家小姐无关,她得知后还说不要去麻烦你们,如果打扰了,就怪我老头子便可。”

司文葶连忙问道:“四九姐姐也生病了?那为什么不让古先生过来帮她看看呢?”

姬四九快速的抓住了那个字,古先生。

古谌!!!

……

她的呼吸因为这个字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华叔的眼神也立刻看向姬四九。

司文轩连忙呵斥道:“葶葶,不要瞎说话!”

司文葶缩了一下脖子,小声念叨着,“我又没说错。”

司文轩看着姬四九越来越白的脸,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让他过来,是因为他救活我爷爷后,便离开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对不起,没帮的上你。”

欺人太甚

姬四九每次听到疑似他出现的话都受不了,更别说直接确认了他的名字。

华叔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在殿上失了仪态。

他对哑妹使了一个眼神,被精明的海哥收入眼中。

哑妹接收后默默的将手放在了姬四九的肩膀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姬四九的眼神开始飘忽,她的眼前闪过的都是那一晚的大雨,那一具具烧焦的尸体,爷爷和清渊胸口上的刀伤……

还有阿爹。

他被人千刀万剐,最终都不成了人型,像一具连着骨头的肉泥。

那些画面不停的充斥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他该死!

他哪里来的胆量重新将身份公众于世?

他太瞧不起她姬四九了!

他了!!!

她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扶手,眼睛里的紫光越来越浓……

海哥在心里猜测着,果然被他料到了!

姬四九找古先生一定不是为了治病,她的眼睛里有恨意。

而现在古先生被司文老先生保护的好好的,他们不能因为私心而透露他的位置。

这样只会让姬家和司文家的隔阂越来越严重,梁子结的越来越深。

她若是生病了,完全可以调过来各处的名医,再不济她还有个有名的外公,怎么寻也寻不到他们司文家头上来。

司文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借着道歉和道谢的由子亲自来看看姬四九的病情,到底有没有传话人说的那么严重。

华叔站在下面忧心的提醒道:“小姐!我去备午宴,您有特别的嘱咐吗?”

他等了半天姬四九也没有回话,大殿中越来越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姬四九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回忆中,走不出来。

华叔又立刻试探的喊道:“小姐?”

姬四九立刻缓过神来,见到华叔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嗯,怎么了……刚才在想事情……”

“我去备午宴,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您安排就好。”

华叔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海哥看着姬家这群人,心里不得不感叹。

这里的每个人要身手有身手,要头脑有头脑,现在只有一个女孩子掌家,这若是当年没发生那些事,姬家得是何等的庞大。

姬四九深吸了一口气,和他们聊起了别的话题,没在继续追问古谌的下落。

东来撑着自己肥胖的身体,迈着妖娆的步伐来找姬四九,它火红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弋生姿,当看到殿前有外人的时候,竟然还转圈看了一眼,随后迈着步子上了凤椅,扒着姬四九的腿要她抱。

姬四九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满足了它的愿望。

“东来,你越来越胖了!怎么自己都跳不上来了?”

阿芙在一旁嘲笑道:“还不是小姐每天喂的好。”

司文葶试图上前走着,她惊喜的问道:“四九姐姐,这个是什么啊?小狗狗吗?”

东来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它在内心疯狂的大喊:“我才不是小狗狗!我是你狐狸大爷!”

姬四九对她招了招手,“葶葶要是喜欢可以过来看看,它是火狐,不会伤害你的。”

客气

司文葶听后欢快的走到了姬四九的身边,她靠着她的腿去摸她怀里的东来,“哇,它的毛好柔顺呀!它可真漂亮!”

东来在姬四九的怀里享受着葶葶的抚摸,被夸的翘起了嘴角。

它可是几百年都难得一只这种毛发的火狐,能不漂亮吗?

其余的火狐大多是棕红色,而它是艳红,没有任何一根杂毛,隐藏八尾,有阴阳眼的便能看出它的九尾盛举。

只不过年岁还小,其余八尾也还很短,不如现在能看到那根又粗又长。

司文葶看着殿下的哥哥撒娇道:“哥,你也帮我买一只吧!我好喜欢啊!”

司文轩面露为难,这要去哪买???

姬四九对司文葶说道:“外面买的是会攻击人的,它们适合生活在山林中,不适合家养。”

司文葶挠着头发不解的问道:“那姐姐是怎么养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姬四九难住了,哑妹替她解释道:“我们小姐这个是从小在山林里救回来的,从它刚下生就在人类身边待着,已经习惯了。

而且,我们这也是山脉,它想出去随时可以,你们住的城市自然没有它玩耍的地方了。”

司文葶了解的点了点头,眼中泛着失落,“好吧!可是我真的很喜欢。”

海哥牵着嘴角笑了笑,这狐狸还是一般人能养的?

光是驯服,都不是一般人可以驯服的吧?

更何况是这么艳丽颜色的狐狸,他这辈子都没瞧见过一只。

司文葶将东来抱在怀了,爱惜的抚摸着,姬四九将椅子给她让出了一半,让她坐在上面玩。

可她刚要坐,司文轩却将她叫了下来。

司文葶不太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哼她,她坐个椅子有什么不行的?

虽然心里疑惑可还是抱着东来乖乖的坐回了原来自己的位置。

那把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不能让葶葶失了礼数。

金刚这个人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记仇。

他环视了一圈随后问道:“丫头,这眼看着年关了,你怎么没布置布置呢?

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明个我去给你弄点拉花什么的,给你好好布置布置。”

姬四九笑了笑,“我在守孝,过了这个年才正好是三年。”

金刚捂着嘴,自然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可姬四九却因为他的性格对他高看了一眼。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也接受到了惩罚,而且他可要比海哥和司文轩实惠的多,没有心计,不计较利弊。

“我正想问呢!司文老爷子病才好,又赶上了年关,你们怎么挑这个时间出来了?”

司文轩回道:“听说你病了,我爷爷也知道须羽草是你给我们的,所以立刻让我们过来瞧瞧。还特意让我们带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知道你不缺,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姬四九垂眸眼底一片冰凉,随后说道:“老爷子了。

既然来了,便多住几天吧!”

司文轩自然能看出她也只是,他永远记得她说过,他们做不了朋友,只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求求你救救村民

司文轩很想将那位古大夫的信息给她,来弥补自己在山里的过失。

可是爷爷那关他实在是过不去,他不知道爷爷和那位古大夫除了治病还有何交集,但他这个人被爷爷保了下来。

爷爷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他无法违背他的心意,来做一些惹他生气的事。

而且,姬四九若是真的想要对古大夫如何,到时候司文家不得不出手保证古大夫的安全,那个时候他和姬四九连利益关系都不会再有,那时候就只能是敌人。

他不想,也做不到。

所以,他又一次撒谎骗了她。

这些姬四九已经在心里猜测到了,这也正是她不怎么待见司文轩的原因。

凡事只讲利弊,不讲情面。

得失心太重,自然交不到真心实意的朋友。

她对于司文轩没有任何好感,但也谈不上太多的烦感,说白了就是一个不会放在心里的人,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他们四个人在姬家安顿了下来,姬四九不知道他们会住几日,但身为东家也不好去问,像要赶人家走一样。

希望他们有些自知之明,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去,因为每年过年六兄妹会上山陪她,有外人的话自然不能什么话都说,那样会很拘束。

自从那日她听到了古谌的名字后,她时常的发呆。

她有时会躺在雪地里,借着凉意使自己清醒。

她的身体本就寒,每个月那两天已经很难熬了,她这般不爱惜自己可是急坏了哑妹。

有天晚上她躺在瀑布旁的台子上看星星,听着耳旁的流水声,小蛮悄然无息的走近了她。

姬四九牵起嘴角,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精进了,她若要是溜个号都不会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像暗夜里的精灵……

不!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应该是像暗夜里的死神。

突然出现,一招毙命。

这是她想要的效果。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小蛮上前为难的说道:“小姐,我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姬四九从台子上坐起了身,扫了扫身上的雪,“怎么还用求这个字?说吧!有什么我能做的。”

小蛮瞬间红了眼眶,突然就跪下了。

姬四九连忙闪身,躲过了小蛮的跪拜。

她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小蛮哭着起来说道:“求求小姐救救那些村民吧!”

姬四九不解的看着她,“救什么村民?”

“就是山下那个村的村民,他们出事了!!!”

姬四九的身子一震,山下的村子出事了她怎么不知道?

“你别着急,慢慢地讲,到底怎么了?”

小蛮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娘那日下山回家取东西,发现他们有些不对劲儿,村子里即便是冬天每家每户也是很热闹的。

汇聚到一起打打牌聊聊天什么的,可是那日我娘回去发现村子里很冷清,家家户户都把门关的很紧,回去的路上还发现了许多新坟。

我娘便去王大娘家打探情况,王大娘本来挺胖个人,瘦的眼睛都凹陷了!

见到我娘也是躲躲闪闪的,后来我娘听我二姨说村子里惹到了河神,家家户户都死了人,正准备找童男童女去祭祀河神呢!”

司文家的人不见了

姬四九扯着嘴角笑了笑,“河神?

就咱们山下那条河?有河神?

你接着说,然后呢?”

小蛮继续说道:“小姐,那些孩子是无辜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惹怒了什么河神?你帮帮他们吧!

现在村子里面弥漫着紧张的氛围,每个人都不敢出屋,眼看着就要变成死村了!”

姬四九看了眼月亮,还好,出月了。

“走吧!我们下山。”

小蛮愣了一下,“现在吗?”

“嗯,正好我也睡不着,我和你去看看,你有认识的人家么?我得去了解一点信息。”

小蛮点了点头,“我可以带你去我二姨家。”

“好,我去换件方便的衣服!”

小蛮跟在她的身后,随她回房间去换衣服。

她没想到姬四九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出来呢?

哑妹好奇的问她,“你和小姐要去哪啊?我跟你们一起。”

小蛮回道:“下山。”

哑妹皱了下眉头,“下山?这么晚?”

姬四九换好衣服出来后吩咐道:“阿禄,带着手电筒,阿芙,你在这里守着,家里有外人不该去的地方不要让他们去。

哑妹你抱着噬魂猫,它也饿了好久了,该让它吃点好的了。”

阿芙连忙回道:“小姐,那几个人下山了……还没有回来。”

姬四九皱起了眉头,“什么???去哪了???”

“海哥今天下午给司文葶做了一个木头的爬犁,说带她滑冰玩,也来找过小姐,可是小姐在午睡便没叫醒你。”

姬四九叹了口气,“真是添乱!那你也跟着吧!快走,估计估计是出事了!”

他们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门,临出门前碰到姬宥。

老者看着她们神色匆忙,连忙打听了一下情况,姬四九怕她担心只说道:“家里那四个人下山未回,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姑奶奶休息吧!我晚点便回来。”

老者听后点头,连忙嘱咐道:“千万注意安全。”

阿禄和阿芙分别拿着手电筒照路,哑妹怀里的菩提瞪着光亮的眼睛,有些跃跃欲试。

菩提大爷自是知道它若下山必然是要美餐一顿的,丢掉昔日的慵懒,提着脖子四处的闻着迷人的味道。

几个姑娘们分别穿着黑色的套装行走在黑夜里,就如一只神秘的队伍。

姬四九更是束起了长发,在月光下她素白的脸看起来越发的凌厉。

她们一路来到了河前,听着夜晚涛涛的流水声纷纷皱起了眉头。

阿芙不解道:“这河面并没有结冰,他们去哪滑冰了?”

姬四九问道:“往年这个时候,河水早就结冰了吧?

今年却一点结冰的意思都没有,确实奇怪。”

哑妹附和道:“从我在这山里生活着二十年,没有一年不结冰。”

他们几个站在河边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河水翻滚的汹涌澎湃,好似要将人吞噬在里面。

阿禄突然喊道:“小姐!这有发现。”

她们几个走到了阿禄的位置,见到手电下那个木爬犁在地上放置,而司文家的人却没有踪影。

老村长

姬四九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几个人在她这出了什么事,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她摘下脖子上的灵摆,问道:“司文家的四个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她这么问无疑是想知道他们掉没掉到河里,如果掉到河里这么久没有音讯,那几乎是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灵摆给她的答案却指向了村庄的方向,她舒了一口气,“小蛮,看来我们要去找村长了。”

小蛮点了点头道:“那我带路。”

她们又走了一段路时,阿禄俯身捡起了一样物品,他拿起来时惊讶的说道:“小姐……枪。”

姬四九观察了一下地面,从痕迹上来断定,“看来他们已经交过手了?你放好,别走火蹦到你自己。”

阿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装进了上衣的里怀兜里。

她们到了村口的入口时,菩提突然喵的一声嘶叫。

它的叫声无疑为这个黑夜增添了更加诡异的气氛。

风卷着地上的余雪拍打在几个人的身上,村子里确实如死村一样,毫无生机。

每一家每一户都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

小蛮对他们几个说道:“你们看,是不是很奇怪!”

“去村长家吧!他们几个一定是被关了起来,先救出他们要紧。”

小蛮凭着记忆带路找到了村长家的院子,她好几年没回来了,多少有些生疏。

姬四九当年可是有好多同学都是这个村子的,当年这个经常给姬老爷子送他们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是个很好的老头。

小蛮上前去敲面前的大铁门,里面养的狼狗顿时叫了起来。

菩提大爷没惯着它毛病,一个犀利的叫声喊出,院内的狗顿时没了动静。

院子里一片漆黑,小蛮敲了很久才出来人开门。

老者弯着腰叼着一根旱烟,身披着棉大衣,开门时手中拎着一盏油灯。

他将油灯照向她们,顿时退后了一步惊恐的想要关门。

小蛮连忙用身体抵住了铁门,“,是我呀!我是小蛮。”

他诧异的又用油灯照像了小蛮的脸,连忙问道:“村东头的小蛮?常喜家的丫头?”

小蛮连连点头,“是我呀!”

确认后才舒了口气,“这大晚上的我眼睛花了,都没认出来,你这丫头咋来了?”

小蛮拉着姬四九的袖子,“这是姬家的家主,我们来找您问点事儿。”

的油灯顿时落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双手似乎想要与姬四九握手,颤声道:“四九丫头?这些年没看见过你了,以前我上山给姬老爷子送东西的时候总能看到你在院子里玩耍,一晃这些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姬四九对他的印象并不深,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自己。

她上前一步道:“,我们能进去吗?”

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快,你瞧我这糊涂啊!外面冷,快进去聊吧!”

姬四九笑了笑,带着一群人进了的家。

菩提在哑妹的怀里有些躁动,它身上没有毛发,不然有的话现在一定炸毛了。

奇怪的村长

姬四九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菩提,菩提死死的盯着屋内,呲着自己的獠牙。

老村长进屋后点燃了灯,屋内的烧柴火的味道很浓,几个人围着一张吃饭的圆桌坐了下来。

所有房门都是紧闭着的,在暗黄的灯光下,姬四九看到老村长的脸色蜡黄,眼下透露着深深的疲惫感。

“老村长,我有几位贵客今日到河旁闲逛失踪了。

我们一路寻了过来在村口找到了他们的物品,我想着……”

老村长诧异道:“还有这事儿?”

姬四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几个人……家世背景可是咱们村子惹不起的,我想着要是有什么误会的话,就将人放了。

我素来听说过咱们村子排外,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来求您帮助了。”

老村长别有深意的点了下头,随后说道:“这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打听打听这几个人犯了什么事儿。

我们这个村子啊!排外不假,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要是没犯什么事,不会随便关人的。

违法的事儿,咱可不能干,你说对吧?”

“嗯,对了,老村长,我这一路走过来看着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灯也不敢开,这是为何?

我听说,你们村子惹怒了河神?”

姬四九问到这里,发现老村长紧张的握起了拳,“啊,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别惹祸上身,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能处理好。”

姬四九见他不愿意说,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只要我的人,麻烦老村长帮帮忙,人找到了我立刻就走。”

老村长连连点头,随后拿座机不知道打电话给谁。

姬四九看着那部电话若有所思,这村子还真是有钱……

他对着电话询问着抓没抓河边的人,电话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便挂掉了电话。

随后歉疚的说道:“找到了,被关在了祠堂里,听说是擅闯村子所以给抓起来了。”

姬四九率先起身,“那麻烦老村长带个路,我带他们几个回去。”

老村长连连点头,又拿了一盏油灯,率先出了门。

在路上姬四九问道:“老村长,我瞧着咱们村电话都按上了,怎么不弄几盏路灯?

这大晚上的村路还真是不好走……”

老村长含含糊糊的答道:“村里穷着那,哪有钱按路灯。

那电话啊!是我们个人家自己掏钱装的,要说这事还得感谢你们姬家,你们不按信号站我们这电话也用不上,没有线。”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但没有一个人敢放下防备。

因为老村长走路极快,根本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身体。

而且他打电话的时候,凭姬四九的耳力,她完全可以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到,这一点让她有点怀疑,还有就是菩提,菩提的反应太过于激烈。

她没在老村长的身边看到任何灵体,唯一能说得过去的,便是灵体在他的身体里。

莫非是这个老村长被鬼怪控制了?

她仔细的发现老村长走路好像是颠着脚尖走,后脚跟根本没有着地,这些种种的迹象都太过于奇怪。

入祠堂

老村长率先在前面带着路,似乎心情不错的还哼起了歌儿。

他哼的这种歌谣,好像是山里人干活时给自己助兴唱的,歌词含糊不清,只能听清调子,在这跟死城一样的环境下,尤为慎人。

她们满腹疑虑的到了祠堂的门口,姬四九伸出了手叫停,她对着前方喊道:“村长,我们是外姓人,不便进祠堂,还是麻烦您将他们带出来吧!”

老村长回过头,嘴角挂着一抹讥笑,装作思考般想了想,沙哑干瘪的声音回道:“好吧!那你等着吧!”

祠堂门口有两个男人在站岗,他们的表情呆滞,在这寒风中却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件草编的马甲。

菩提猫的叫声越来越泠冽,像孩童般的啼哭,一声又一声在这黑夜中响起。

哑妹凑近姬四九在她耳边问道:“小姐,今晚动手吗?”

姬四九摇了摇头,压低嗓子回道:“先救人要紧,拖着四个拖油瓶可不太方便。

不行就等明日暗中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吧!”

她们等了好久,祠堂里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声音。

姬四九看着即将要被乌云遮住的月,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是要逼着我们进去了。

哑妹,将菩提放在地上吧!”

哑妹放下菩提,它嗖的一下就窜进了祠堂,门口那两个守卫的男人拦都没有拦住。

姬四九带着几个人向里面走,门口的男人连拦都没有拦一下。

她们前脚刚的大门,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便合上了。

姬四九对众人提醒道:“千万小心。”

小蛮不解的问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老村长有问题?”

“他太奇怪了,不得不防。”

她率先带头走过满是积雪的院落,推开供奉祖先牌位屋子的木门,当打开门时她不由得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屋子里面结满了蜘蛛网,已经好久没人打理过卫生的样子。

更恐怖的是,屋内从棚顶顺下来许多如女人长发一般的东西,一绺一绺的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屋内供桌上的牌位已经七零八落的栽歪着倒了一大片。

这哪里还是老祖宗的祠堂?

小蛮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屋内点燃的蜡烛忽明忽暗的闪着,姬四九对小蛮问道:“这个院子只有这一间房吗?”

小蛮点了点头,“对,只有这一间,连后院都没有。”

姬四九吩咐道:“那就分头找地下室!我就不信了,几个大活人就在这里失踪了?”

她们几个人在屋内寻了个遍,也没找到机关或是通道,就在这时菩提从门外冲了进来跳上了供桌,它用身体撞着一个牌位。

瞬间传来石墙移动的声音,她们齐齐向右侧的柜子看去,柜子自行移动开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她们几个对视了一眼,姬四九吩咐道:“阿芙阿禄,你们在这守着。

小蛮哑妹,我们进去。”

阿芙和阿禄领命,小蛮率先迈入了洞口,姬四九第二个,哑妹负责垫后。

这是一个楼梯,每踩一步都觉得黏腻湿滑,需要用力的扶着墙行走,不然一定会摔倒。

他不是村长

姬四九问道:“踩在上面有什么感觉?”

小蛮立即回道:“像踩在了水里石头上的青苔,可能这地下室太潮了吧?”

“原因是什么我们一会儿便能知晓了。”

她们下到最下面一个楼梯,左转一看,老村长背对着她们坐在一个编织的椅子上,他在看一副画,这幅画上是一个人女人,头发极长能缠绕住自己的脚裸一般。

而司文家的四个人被捆绑在地上,嘴里面塞着东西,只能用喉咙发出呜呜声。

司文轩看到姬四九的到来时,眼睛里闪过一抹松弛。

姬四九上前一步淡淡的说道:“老村长,您这是何必呢?

做戏就做全套,半路反悔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老村长的肩膀抖动,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当我是傻子?就算我放你们离开,你一样还会回来的,那还不如不要废事,直接将你处理得好!”

小蛮指着他的背影,厉声的问道:“你不是老村长!

你到底是谁?”

“你说我是我还不是,可你说我不是我也是。

是与不是,又何妨呢?”

他依旧背对着她们,这时墙上出现了许多的线状物勒上了司文家四个人脖子上。

老村长饶有兴趣的问道:“我们来讲一个条件吧?

你想让四个人活命,你可以带他们离开,但是不要管村子里的事儿。

不然,你若非要管,这四个人便不能活,也许你会死在这儿。

是走是留,你做个选择吧!”

姬四九侧头对着他们四个看了眼,用唇语问道:“信我吗?”

司文轩毫不犹豫的点头,海哥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收到回复后,便悄悄的拔出短刀,“既然来了,哪有空手走的道理。

不就是一个冤魂上身嘛?给你能耐坏了!

今天我就先灭了你,再灭了你身后的人!”

老村长听后椅子自动化的转了过来,姬四九再次看向他时才知道她猜错了。

不是冤魂上身,而他本就不是老村长!!!

也在他转过来的那一刹那,他们才认定他是个死人,不是活人。

他的脸呈现着僵色的白,脸上布满了尸斑,身体干枯几乎就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他起身一颤一颤的朝他们走来,身体略发僵硬,每一步都伴随着骨头交错的咔嚓声。

小石头与惜花现身出来,小石头撅着嘴嬉笑道:“小九九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连个符都不会写,现在都能对付这种级别的了?”

姬四九赏了她一记白眼,“帮忙就帮,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小石头笑了笑,“我们不能动手,在保证你不出事的情况下,要你自己来完成。”

姬四九:“……”

呵,原来是监工来了?

要是出了什么错,那就别怪她了!!!

她拿着短刀率先去划墙上的线体,在这么勒下去司文家的四个人会窒息而死。

她离近了才看出那不是头发也不是黑线,是一种藻类,非常细且滑腻的藻类。

她越用刀子划那些藻类,它们便如有弹力般缩得越紧,她眼睁睁的看着四个人的脸越来越红……

画的背后

姬四九低声啜骂了一句,“该死的!”

她转身去攻向那个男人,对付他一切武器都没有用,已经死过的人,你还能令他在死一次吗?

她还没等近身,男人挥手便引起一阵风,姬四九被那阵阴风震着摔出了很远。

哑妹惊呼道:“小姐!”

“我没事儿,你们俩想办法救人,我来对付他。”

男人逗趣儿般的笑着,随后说道:“不自量力。”

姬四九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对付他,她任何的法器都没有带来,全靠一腔孤勇在这儿强撑。

小石头和惜花也在看她热闹,根本不会出手相助,她试图操纵他的灵,却发现根本无用。

死人,无灵,这个村子到底惹到了什么东西!!!

她脑袋里灵光一闪,不对,他一定有灵。

不然他便是僵,可他和僵可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灵在哪儿???

姬四九没有空余的时间多想,再次起身向他迈去。

此时小蛮和哑妹也在不停的与那些藻类做斗争,尽量拉长勒住他们脖子的地方,让他们能够在空隙的时候喘口气。

他们四个嘴里的东西被拿掉,哑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只脚踹在墙上,双手抓着藻类,脸上憋的通红。

海哥大声喊着:“丫头,小心啊!”

姬四九发现一个疑点,男人一直护在那幅画的前端,她翻着空翻准备踩着男人翻越到那幅画前。

男人见出她的意图,抓住她踩在自己肩上的脚裸,在空中轮了一圈,又将她扔飞出去。

她重重的摔在墙上,随后落在了地面上。

小石头惋惜的说道:“哎呦!我的九九呀!你受苦啦……”

“别废话!你们就看着我挨揍,不出手是吧?

等着我去师傅那告你们的状,谁也别想好。”

小石头连忙说道:“我们这么做可是教主的意思……”

姬四九吃痛的捂着胸口,吊着一口气再次起身,她认定了那幅画就是问题的关键,摘下脖子上的灵摆奋力的向前冲。

她跑到男人面前趁他不备将灵摆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不停的勒紧。

她的眼睛里面闪过阴狠,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

灵摆是幻王的法门,他封神时用过的法器对付这些异类自然是轻而易举。

紫色的水晶散发着光芒,如烙铁般烫着男人的身体。

男人倒地的那一刹那,那些藻类便加大力度的缩紧。

四个人刚在哑妹的帮助下缓过来点气,这一锁紧哑妹和小蛮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

哑妹的手被勒得出了血,她咬紧牙根对姬四九说道:“小姐,我要坚持不住了!”

姬四九看向她们嘱咐道:“再撑一下,我很快就好!”

她用力的拖着这副骨头架子,来到画前,一只手勒住灵摆的绳子,另一只手上前去撕那幅巨大的画。

当画被扯破后,她见到镶嵌在墙里面的尸体,那女人一丝不挂,长长的头发如那些藻类一样,缠绕着自己的脚裸。

她的脸和身体被水泡的浮肿,看不清五官的真正模样。

姬四九对男人问道:“你做的这一些是为了她吧?”

心狠手辣

姬四九紧接着又猜测道:“还是……你是为她卖命呢?”

她不需要男人为她解惑,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面前的女尸突然睁开双眼,她的没有瞳孔,眼睛里面一片白色。

她长长的头发伸出卷住姬四九的脖子,对着姬四九鬼魅的一笑。

空中飘过一记女人的声音,“怎么帮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容器,我甚是喜欢。”

姬四九在心里想道,原来村里子不断的死人是在为她找安放灵魂的容器。

但她想用自己来当容器,也得看她配不配的上了!

女尸的头发越缩越紧,她不得不放掉抓着灵摆的手,接机用双手抓住那些勒着她脖子的长发。

那些长发碰到了她的手链时,立刻缩回。

她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宗暮岁送她的这个手链,还有辟邪的功效呢?

她见地上的男人又再次起身,眼疾手快的继续勒着绳子,也不知道身体里爆发出来的何等力量,她用那个灵摆,活生生的将男人的头割了下来……

头颅落地的声音,咕咚……咕咚……

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那边的几个人已经惊的忘记了呼吸。

小石头咽了下口水,看了眼惜花,感叹道:“这手也太狠了吧?”

惜花无奈的摇了摇头,“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她永远挑最无情的那一个。”

姬四九将这些话入了耳,却不甘心的想着,你们若是肯帮忙,我至于这么做弄脏了我的项链?

女尸在墙里发了狂,姬四九弄死了她最得意的傀儡。

她的魂魄从墙里飞射出来,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她身上的衣服。

姬四九此时虽然受了伤,但她的心里却带着一丝窃喜,她眸子中的紫光大盛,这个冤魂没有瞳孔,虽费了些力气,但想操控她也不是问题。

她操控着冤魂归回自己的尸体里,然后用灵摆的尖端分别扎向了她的双眼。

两声插入鱼泡的声音,令所有人心生胆寒。

她大喊了一声:“菩提!吃饭了!”

菩提从楼梯上飞快的跑下来,顿时扑到女尸上面,它看似在啃咬女尸的脖子,但有阴阳眼的话便能看出,它在撕咬那个灵魂。

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种水腥味儿,令菩提大爷异常的兴奋。

锋利的爪子连抓带咬,直到将她吸食干净才罢休。

姬四九拿起一旁的蜡烛燃起她的长发,就在她头发升起熊熊烈火之时,那边的海藻也没了生机,软哒哒的落了下去。

姬四九捡起自己的短刀,去割开捆绑他们身上的绳子,“走!快走!”

他们一群人互相搀扶着快速爬上了楼梯,阿芙阿禄在门口接应,将他们都送上去后姬四九转身又要下去。

哑妹立刻拦住她问道:“小姐,你干嘛去?”

“我还有点事儿,带他们出去等我,我马上就上来。”

她说完又转身进了地室,对小石头和惜花说道:“村里的冤魂你们若是不去超度,那我可就让菩提都吃了,你们看着办。”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呆住的二位小仙……

她这是在报复,报复她们刚才没有帮她的忙……

解惑

他本想直接将她抱回房间,可姬四九却说道:“去大堂吧!估计他们四个有很多疑问,我要不帮他们解惑,估计今晚都睡不着吧!”

宗暮岁笑了笑,眸子里却有几分醋意,他故意逗她道:“我的九儿也会多管闲事了?

你可是很少愿意参与别人的事儿的。”

“没办法,谁叫来者是客呢?你怎么跑来了?眼看着过年了,你又偷跑?”

宗暮岁抿着嘴角回道:“我和家人说我在国外不回国过年了,这一得空我不就立刻跑回来看你了。”

姬四九连忙说道:“你能逃得掉婶婶的法眼?她要是来这儿抓你,我可不帮你撒谎。”

宗暮岁得意着眉飞色舞的回道:“放心吧!一切处理妥当!她发现不了的。”

他亲自将姬四九抱置于她的凤椅上,随后看她胳膊上已经泛黑流脓的伤口皱着眉头。

他担心的问她:“这么严重?疼吗?”

姬四九摇了摇头,“没事,腐肉刮掉就好了。”

宗暮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说的倒是轻巧,好像不是刮你的肉一样。”

一行人听到需要刮肉纷纷愣了一下,竟然有这么严重?

她一路上竟然吭都没吭一声。

宗暮岁对哑妹和小蛮吩咐道:“快去将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阿芙你去取血糯米刀片还有酒精灯过来。”

可能是宗暮岁太着急了吧!所以他忘了掩饰自己!

姬四九将他井井有条的吩咐看在眼里,她在心里琢磨着,他是如何知道该怎么处理她的伤口的?

他如这个家的男主人一般,所有人都听他的指令,使司文家的四个人更加好奇着他的身份了。

司文轩主动站出来自我介绍道:“我是京,司文轩,这位是我妹妹司文葶,那两位是我的助手叫阿海和金刚,请问你是?”

他站在殿前如王者一般,语气有力的回道:“南宗,宗暮岁。”

海哥别有深意的和金刚对视了一眼,原来是宗家的人,难怪。

司文轩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姬四九道:“四九,今日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去救我们,估计我们几个的小命就搭里面了,又欠了你一条命该怎么还啊!”

宗暮岁看了姬四九一眼,对于这个又字有些敏感。

“九儿,又是什么意思?”

他身在国外小石头没有办法给他提供姬四九的情报,所以她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情。

姬四九揉着太阳穴回道:“说来话长,不过不足挂齿。”

司文葶的情绪依旧难平,抽泣奔向姬四九,“四九姐姐,我要吓死了!你还疼不疼了?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姬四九轻轻撩拨着司文葶的刘海,用丝绸的手绢帮她擦了擦眼泪,哄道:“不要怕,没事了,一会儿姐姐给你弄道符喝,坏东西便不敢近你的身了。”

“四九姐姐,我们下午的时候准备去玩爬犁,然后好像被什么迷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村子口。

海哥哥发现不对劲掏出了枪,一个人都没见到,我们便被人打晕了!

之后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地下室里了!”

处理伤口

姬四九看着同样等待她解惑的其余几人,张口说道:“海哥的枪收在阿禄那,等他回来你记得管他要。

我们今天碰到的是河里的冤魂,她的怨气比较足,许多河里的冤魂听她的操控。

以前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放肆,这我奶奶去世了两年,可能动起了歪心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的尸体被捞上了岸,那个装作老村长的人是她的傀儡。

老村长估计已经死在了家里,她这个傀儡不断的给她找容器来装她的灵魂,估计这一批的冤魂以她为首想控制这个村子。

什么祭祀童男童女,就是在给她找容器罢了!

晚上的时候,小蛮来和我说了下村子里的诡异,没想到我们刚要去看看,便得知你们下午出去没有回来,所以我们便立刻去村子里寻。

今年河水没有结冰,自是异样,和这批水鬼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的魂被菩提给吃了,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你们今晚好好睡,不用放在心里琢磨。”

金刚扬声回道:“丫头,你今天那一个割头和扎眼真的太帅了!

哥哥看得可是心潮澎湃!你脖子那个是什么武器啊?能驱鬼啊?”

“家师传下来的辟邪之物罢了!”

宗暮岁听后立刻将她脖子上的灵摆摘了下来,割过头扎过眼她还带在身上!

他有些责怪道:“你也不嫌脏!?我帮你弄干净了再给你。”

这时阿芙拿着托盘过来,放到姬四九旁边的木桌上,她有些胆怯地说道:“宗先生,我不敢……”

宗暮岁点了点头,“你给我打下手,我来。”

他揉了揉姬四九的头发,哄道:“忍着点。”

他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让姬四九咬着,随后对小蛮伸出手道:“剪子。”

“点燃酒精灯。”

“糯米。”

“刀。”

他一样一样的吩咐着,仔细又认真的帮姬四九处理着伤口,他太过专注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姬四九的五官皱在一起,汗珠如落雨般大颗大颗的向下落。

在场的人屏气凝神的看着她,光看着刀割肉就很疼,似乎能亲身体会到姬四九现在的处境有多难过。

哑妹和小蛮处理好伤口回来,见到这个场面焦急的问道:“宗先生,我们打点麻药不行吗?”

宗暮岁摇了摇头,“没用的,鬼抓的用什么都无用,只能硬挺。”

海哥小声的对司文轩说道:“小先生,这次我们摊的人情更大了!”

司文轩点了下头,叹了口气,“怕是要还不尽了。”

“宗家的这位先生与传闻的还真不一样,并不像纨绔子弟的模样,倒像是人中龙凤,看来传言还是不可轻易相信的。”

司文轩极其小声的吩咐道:“回去查一下他和姬四九的关系。”

宗暮岁小心翼翼的处理好腐肉,将她的胳膊缠着纱布包好,随后问道:“我们回房休息吧?”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眼泛震惊。

他们本以为姬四九会解释一下,谁知她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回道:“好,走吧。”



宗暮岁本想抱着姬四九离开,可姬四九笑着拒绝了,“我是胳膊受伤又不是腿,我自己可以走,免得你累。”

两个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手挽着手一同离开,路过司文轩身边时,他听到宗暮岁对姬四九说道:“我派的人有没有天天来给你送好玩的?”

姬四九有些撒娇的说道:“好久没来了呢!”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不过我这次来给你带了好些礼物,我带你回房看看。”

他们离开后阿芙对哑妹说道:“还是宗先生对小姐好,小姐也只对宗先生能这样笑出来。”

哑妹故意大声附和道:“那是,能让小姐放在心里的人,也就只有宗家小少爷了。

我们小姐交人讲求一个将心比心,谁对她真的好,谁为了利用她将利字放在头上,她看得真切着呢!

事情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司文先生,我敬您教您一声先生,我家小姐救了你这么多回,先不说要一个破郎中的信息你都不愿意给,真不知道您这次来拜访的心,有几分真诚呢?”

司文轩没有想到哑妹会将话题引到他的身上,他垂着头心里有几分挣扎。

司文葶跑到他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面带恳求道:“哥,四九姐姐救了我们,我们不能不懂得知恩图报,你就告诉她们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司文轩皱眉哼了一声,“葶葶!”

可直到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哑妹带着阿芙小蛮离开,留下司文家四个人面面相觑。

海哥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小先生,我觉得……其实也无妨。”

“你觉得以爷爷对古先生现在的看重程度,如果姬家要碰他,他会怎么做?”

金刚揪着自己的头发道:“可……这么做确实有位江湖道义!”

司文轩起身皱眉道:“别说了!我们生存的社会不是江湖!

我会用其他的方式补偿她,但绝对不能违背爷爷的意愿。”

他离开后司文葶叹了口气,“我哥太寡断了,这怎么和人家比!我真是替他着急!”

海哥笑了笑,“有他后悔的时候。”

-

宗暮岁将给她带回来的礼物摆了一桌子,姬四九惊喜的挑眉笑着。

“哇!这都是什么呀?”

宗暮岁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颗糖果,小心翼翼的将金色的铂金纸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的圆体的小球,有点像她做的药丸。

宗暮岁张着嘴,发出“啊”的声音,姬四九学着他的模样,轻轻张开嘴,他将那颗黑色的东西放进她的嘴里。

她闭上嘴后觉得有一丝苦,转念便是入口即化的丝滑和甜意,这丝甜意一直甜到她的心里。

姬四九舔了舔嘴唇,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巧克力,你喜欢吃吗?

据说甜的东西可以分泌脑中的多巴胺,你不开心的时候便可以吃一颗,这样就会使你快乐起来。”

姬四九玩着被剥掉的金箔纸,语气淡淡的回道:“那你应该将我的地宫都装满这个东西。”

她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是让宗暮岁心疼不已。

她不快乐,每时每刻。

姐弟合谋

宗暮岁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好,到时候我带人将你的地宫塞满。”

姬四九眼睛弯弯的,小说骂了句:“神经。”

“那四个人……什么时候走?”

姬四九轻叹了口气,“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吧!我也不好张口去问,像赶人似的。”

“你离那个司文轩远一点,一看就是城府很深的人,跟那种人交不到心的。”

姬四九点了点头,“我明白,单凭他迟迟不肯说古谌的事儿,我就知道了。”

宗暮岁皱了下眉头,“古谌?”

“嗯,就是那个当年纵火的人。”

姬四九以为宗暮岁对当年的事情并不知情,对他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而宗暮岁心里所在意的,是这个古谌的消息怎么被姬四九查到了?

他不是告诉过幻王制造一切的幻像,藏住他所有的信息吗?

怎么这么快就被暴露了???

他太了解姬四九的性格,按照她现在得知了古谌的情况,她会病急乱投医,什么招数什么代价都愿意付,不会考虑任何的后果。

他总觉得这一切还太早了!

宗暮岁缓和道:“四九,我觉得吧!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放一放,至少我觉得你可以先等等我,等我回来我也可以帮你打个下手是不是?”

姬四九诧异的看着他,“哥哥,你可别闹了。

你一个小白人怎么斗得过他?还没近身呢!估计就被人家毒死了!

再说了,自家的仇,自然由我亲手来报,怎么还能被外人插了手。”

宗暮岁宠溺的捏着姬四九的鼻子质问道:“你说谁是外人呢?”

姬四九连忙反口,“哎呀!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为我的事脏了自己的手,而且我也能够处理好,你得相信我有这个实力,对不对?”

宗暮岁苦笑着回道:“相信你。”

姬四九转变话题的问道:“你过年真的不回去吗?”

“嗯,不仅我不回去,暮殷也会过来。”

“暮殷姐?疯了吧?你们姐弟是不是也太不像话了,过年也不在家。”

“没办法啊!她说我不让她来她就戳穿我,所以只能满足她的要求咯。”

姬四九笑了笑,“那她用的是什么借口?”

“她说去国外陪我,怕我太孤单。”

姬四九竖起大拇指,“真有她的!那我也只好列队欢迎了……”

宗暮岁欲言又止的唤了她,“四九……”

姬四九拄着下巴,扎着满眼紫色星河的眼睛看着他,慵懒的“嗯?”了声。

宗暮岁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哄你睡觉吧!”

他们像往常一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很快姬四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宗暮岁将她的被角掖好,便悄声离开了。

他出去的时候见到司文轩坐在姬四九门前的台子上,他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你这是在等我?”

司文轩摇了摇头,“我只是睡不着,在这儿逛逛。”

宗暮岁大气的伸出了手,“那你继续。”

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司文轩叫住了他,“等等。”

我的女孩

宗暮岁站住了脚,不过并没有转身,问道:“还有事吗?”

“我……你……”

司文轩欲言又止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重要的字眼来。

宗暮岁的耐性被他磨的几乎全尽,“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

他抬步要离开的时候,司文轩立刻将话脱口而出,“你觉得她是什么样子的女孩?”

宗暮岁转身看向他,寒气逼人的问道:“你说四九?”

司文轩轻轻点了点头。

宗暮岁看着姬四九房内昏黄的灯光,不自觉的扬起了温暖的微笑。

“她是个胆子很小的女孩,曾经的她看到什么都会说,我怕。

可她现在有事会第一个向前冲,她从万丈的悬崖上跳落时,没有一丝的犹豫。

我想今天她应该也是不顾危险的救了你们,才会搞成这个样子的吧?

她嘴很毒,别人都觉得她做什么事对谁好都一定有目的,但我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女孩,她比任何人都真诚,都善良。

但这些她从不需要别人知道,你问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我的回答是,她是我的女孩,任何人都别想窥视一眼。”

他说完便抬步离开了,留下司文轩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台子上若有所思。

她是我的女孩,任何人都别想窥视一眼。

这话说的足够专横,但又觉得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是单单的警告。

除了他是天生便有者种自信的人以外,也是姬四九给了他说这些话的权利。

只要有眼睛的人便能看出来,她对他和任何人都不同。

也只有看到他的时候,眸子里会升起一丝莫名的温度。

司文轩自嘲的摇头笑着,他连说个地址都不敢,还拿什么跟人家比?

他看了眼屋内透出的光,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和她的距离,隔着千山万水。

远到根本看不到对岸。

-

司文家四个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每日混在姬府中。

村里的事情已经完善的解决了,姬家出人出力将那些因为这事情死的人得到了好的安葬。

还重新修缮了祠堂,治好了那些患异症的村民。

曾经的村子对于姬家觉得遥不可及,心生敬畏。

而从这件事以后,全村的人对于姬四九和姬家彻底的改观,心中抱有爱戴,拥护,感恩。

姬四九裹着皮袄站在雪地里和宗暮岁手牵着手说道:“你看,这河水上冻了。”

宗暮岁看着一望无际的冰面,回道:“任何怪力乱神都不能阻碍自然的力量。

我们应该顺应天命,不可逆天而为。”

姬四九却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我不会顺命,我偏要逆天改命!

岁,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宗暮岁温柔的搂过她的肩膀,“好,你把天捅破了,我来给你补。”

姬四九的身子一震,这句话好熟悉。

一个小女孩迈着还不稳健的步子跌到男人的怀里,“师傅师傅,有一天我把天捅破了,怎么办?”

“那师傅就给你补上,有什么大不了?”

试药

姬四九陷入脑里的幻象中,她脑海里的男人是幻王吗?

师傅……

可为什么感觉她不是幻王。

幻王只会要求她听话守规矩,虽然也宠她,但少了一份霸气。

她看着宗暮岁的侧脸,和那个后背有纹身图腾的男人身影重合在一起,他和他有什么关联吗?

还是只是个梦……

-

这一天姬家被带来了几个人,六娘将那几个人带来的时候,可谓是五花大绑。

这几个人被拉到会客的大殿前,姬四九在凤椅上慵懒的摸着东来火红的毛发。

东来舒服的眯着眼睛,翻着肚皮享受着姬四九的爱抚。

六娘上前道:“家主,我们寻到了京市,找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老巢,只抓到了这几个,其余的人不见了。”

司文轩听到这里不自觉的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海哥和金刚对视了一眼。

司文家藏得那么神秘竟然找到了?

这也正是姬四九毫不避讳让他们留下来旁听的原因吧?

她在告示着他们,就算你们不说,姬家一样找得到。

地上趴着的几个人脸上有明显的伤痕,他们全部身穿黑色对襟的盘扣褂子,中线手工缝制的步鞋。

姬四九嫌弃的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什么味儿啊?

哎?那个谁,你那血别滴到我家地毯上,清洗很费力的。”

地上有个人咬牙切齿的大喊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我们不怕!不用在这儿冷嘲热讽的!”

姬四九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哟!还挺有骨气。”

她对哑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哑妹和小蛮上前,一个抓着头发,另一个人拿着碗不停的往他们嘴里灌着黄色的汤汁。

虽然在挣扎中洒出了不少,但姬四九也不介意,眼神根本不屑停留于他们身上。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道:“我知道跟着他的人多少都应该懂些药,也许也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于毒药有一定的抵抗力,不过没关系,让你试试我新做的药,也许你们会喜欢呢!”

她的笑容越发的纯净,好像最单纯的少女,从她嘴里的说出来的这番话虽然令人不寒而栗,但听起来却好像是在说情话的感觉。

姬四九看着司文轩突然说道:“哦,对了,司文轩,你要不要出去拨个电话什么的?

以下的画面有点血腥,不看也罢!”

司文轩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我不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六娘拿出了一件东西递了过去,“家主,这是在他们老巢发现的。”

姬四九拿着那一只小小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一颗绽放的牡丹。

她放在手心仔细地瞧着,随后问了句:“孩童?他竟然有孩子?几岁了?”

六娘点了点头,“看鞋子大小应该能有个四五岁。”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四五岁了。

她承认她联想到了珠华,但珠华才去世两年多,就算是假死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大了……

可这孩子是哪来的呢?捡来的?

她可是一直不知道他是有家室的,看来她查到的还是太少了!

绝配

宗暮岁本来正安静的坐在下面盘着手中的手串,突然一声厉叫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清楚这个丫头给人家灌了什么药,叫声跟杀猪一般难听。

姬四九如孩童一般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的跑到那些备受折磨的人面前,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

随后蹲着有些累了,便盘着腿坐在了地面上。

她捏着下巴做思考状,“岁,你说我下次做这个药的时候,是不是得放点哑粉进去?

先烧烂他们的嗓子,让他们发不出声音来,这样声音便会小一些,也没有那么闹人,你说对吧?”

宗暮岁赞赏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向他们两个,这种话却可以说的这么随便,也是厉害了!

金刚用极小的声音和海哥交头接耳道:“我突然觉得这两人绝配,但又祈祷他们长大千万别在一起。”

海哥笑了笑,“为什么?”

“他们俩要在一起,那得罪他们的人谁也别想好过了!

我现在真替小先生担心,虽然知道她不会伤害咱们,但她对那个姓古得态度……

和司文家交手那是早晚的事儿!”

海哥赞同的点着头,“这些话回房在说,那姑娘的耳朵灵着呢!”

“你说这几个人最后能是什么个下场?”

海哥撇了撇嘴,“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金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方的情况,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中有一个人实在是挺不住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后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而他喷的最后一口血,如数喷在了姬四九的脸上。

就算他已经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哑妹还是照着他的头狠狠的踢了一脚。

姬四九到没有多么恼怒,她连擦都没擦,吩咐道:“宁死不屈,厉害!

来,将他们的嘴都给我堵上,我可不能让他们在我这儿自杀,晦气。”

她满脸是血的坐在地上,如尊修罗一般,看着十分慎人。

阿芙找了一条湿毛巾递给了她,她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随后将毛巾扔在了一旁。

大约又过了一会儿,她惊喜的睁大了眼,“呀!活了!活了!

你们快看呀!这身体里跳动的呀,全部是可爱的小虫虫。

我知道你们对毒根本不怕,这个呢?怕不怕?

虫子穿梭的感觉,好吗?”

那几个人满头大汗的在地上打滚儿,嘴里呜呜咽咽的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这个是她准备了近三年的大礼!

她想过无数种办法,唯独在身体里种虫这种方式,最令她中意。

她第一次尝试,就用在了常家的大爷身上。

只不过虫和虫的种类不一样,所以症状也不一样。

就连平日里阴狠的六娘看到这一幕都别过了头去,胃里泛起了一阵酸意,只有东西向上涌着。

姬四九拿掉其中一人口中的毛巾,收起笑意眸子中泛着狠绝的问道:“古谌在哪?”

宗暮殷到访

地上的男人眸中泛着恨意的盯着姬四九,“呸!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姬四九勾起嘴角,脸上没表现出丝毫的着急。

她挥了挥手,吩咐道:“带下去吧!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不想说就等着到地下和阎王说。”

哑妹对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些人刚被拖下去准备带到暗房,外面又传出了动静。

“四九!我来了四九!”

姬四九无奈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今儿还真是热闹。”

这么明亮欢快的声音还能有谁?

自然是宗暮殷这位大小姐驾到了!!!

宗暮殷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进来,见到姬四九在主位上揉着太阳穴,立刻冲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都要想死你了!!!”

姬四九拉着她在身旁坐了下来,“怎么来之前没告诉一声呢?

我好派人下去接你。”

她扬了扬下巴,眸子异常明亮的回道:“我又不是找不见,自己家人接什么呀!”

她观察到下方还坐着些其他的人,立刻收了收性子,“这是有客人呀!”

姬四九对她介绍道:“这是司文轩,那个女孩是他妹妹司文葶,其余两个金刚海哥,是我的客人。”

宗暮殷起身走到宗暮岁的身边,搂过他的肩膀,大咧咧的说道:“你们好,我是宗暮殷,是这小子的姐姐。”

大伙纷纷与她打招呼,她热情如火的性格很快的让屋内的气氛升到了顶点。

她的嘴滔滔不绝的讲着趣事儿逗大家开心,就连平时不爱笑的宗暮岁都被她逗笑好几回。

姬四九看着她在下面上蹿下跳的身体,不由得恍惚出神。

她真羡慕啊!

不用伪装,不用防备,自由自在的活着。

途中一个话题使姬四九的眼神瞟了过去,宗暮殷对司文轩问道:“你们也是来这过年的吗?”

司文轩看了眼姬四九随后对她回道:“不,我们过几天便要回去了。”

宗暮殷惋惜的点了点头,“还以为今年过年这儿会很热闹呢!”

姬四九瞧着宗暮殷对司文轩的印象还不错,司文轩长得白白净净,气度谈吐上也十分不错,她看着不烦也实属自然。

六娘在姬四九身边小声说道:“我看着宗小姐这性子是真的好啊!

小姐你应该多和她在一起玩玩,她来了以后你笑容都多了!”

这些话被宗暮岁听到了耳朵里,确实,宗暮殷很能带动气氛,好像姬四九现在比较开心。

不然,六娘带来那几个人影响的姬四九阴晴不定的样子,还真让他有些担心。

中午姬家设宴的时候,大家正愉快的吃饭时,阿芙兴奋的跑了进来,“小姐,死了三个。”

姬四九点了点,继续吃饭没多说一句话。

她并不解恨,甚至更恨!

他有什么能力让这些人宁死不屈!

宁可死,也不愿意透露出他所在的位置,凭什么!!!

不过这句话,却让桌上其他的人陷入了沉思。

宗暮殷好奇的问道:“什么三个?什么死了?你们说什么呢?”

暗室谈话

宗暮岁看着她,提醒道:“吃你的饭,怎么这么多问题呢!”

她撅着嘴瞪了一眼,“我就是好奇吗!四九,你说,什么死了?”

姬四九舀着碗里的汤,平淡无奇的说了句:“人。”

她说死人就和说蚂蚁死了是一样的轻松,丝毫没有放在心里的感觉。

宗暮殷和在座的人顿时有些不自然,她吐了吐舌头心知自己问错了话,不过这么敏感的话题,这丫头怎么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司文葶吃着吃着饭,便小声的哭了起来。

大伙的眼神纷纷看向她,司文轩有些不满的哼斥道:“葶葶!”

海哥无奈的摇了摇头,哄道:“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还哭了?”

“我受不了了……四九姐姐,古大夫他就在……”

司文轩站起了身,大声的喊了句:“葶葶!不要瞎说话!”

姬四九放下了筷子,看着哭到抽泣的葶葶,平静的说了句:“葶葶,不要哭,不用告诉我,姐姐找得到。”

她的背脊挺的笔直,身影看起来虽然单薄却是那么自信,她如站在山巅一般俯视着矮小的蝼蚁。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宗暮岁烦躁的扔掉筷子,随着她的身影追了出去。

餐厅内的人没有人知道姬四九去了哪里,宗暮岁追着她到了关人的暗室,却被人拦在了外面。

他欲试向里面走,门口的人冲着他摇了摇头,“宗先生,家主吩咐谁都不可以进,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宗暮岁急得在外面来回渡步,他怕她伤到自己。

姬四九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了关人的房间,地上还有最后一个人不停的打滚。

姬四九摘掉那个人的眼罩和嘴里的毛巾,随后靠着墙面坐了下来。

那个人忍着剧痛尽量使自己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姬四九的声音在暗室里听着异常慎人,她看着男人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问道:“我不明白,他哪里好?”

男人吐了口吐沫,回道:“你不用在这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姬四九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问你,他哪里好?

能让你们看做比生命还重要?”

男人见她坐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少女,在和一个陌生人聊天的样子,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这又是什么套路吗?

“难道姬小姐手底下的人不会这样做吗?”

姬四九点了点头,“我想,他们也会和你们一样。”

她伸手递出一颗药丸,男人愣了下,不明白什么意思。

姬四九对他说道:“我放你走。这是解药,你吃了吧!”

男人依旧防备的看着她,没有任何举动。

姬四九见状收回了药丸,坐回了原位,“我们聊聊吧!你也不用怀疑药丸是毒是解。

就算是毒药,你不吃一样会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放你回去,一是我欣赏你的衷心,二是回去帮我带个话,我一定会找他报仇的,让他等我,不会太久。”

男人一听她说的也对,不过还是问了句:“你真的愿意让我回去?”

放他走

姬四九点了点头,“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回去。”

男生冷笑了一声,“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姬四九没有管他的冷嘲热讽,直接问道:“第一个问题,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想了想,“他是个好人。”

姬四九心里闪过一抹冷笑,反问道:“好人?”

男人肯定道:“他是个好人!我们本就是快死的人,都是得他所救,本来第二次生命就是他给的,现在就算死了也当是还给他了。”

姬四九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他有孩子?几岁了?”

“这个我不能说。”

“第三个问题,他的爱人是谁?”

男人毫不犹豫的回道:“没有爱人。”

“第四个问题,为什么要杀光姬家几十条人命!”

男人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后说道:“无可奉告。”

姬四九突然笑了起来,“我一共问了四个问题,一个不能说,另一个无可奉告,算了,走吧!”

她将手掌摊开,药丸递到了男人的面前,男人毫不犹豫的张口去吃,顺带着还泄愤的咬破了姬四九的手。

姬四九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即便是流了血,她也没有发狂回手。

她帮男人解绑,男人刚被松开便和她打了起来。

姬四九笑着说道:“我也有给你一次生命,你该珍惜,在这儿想杀了我你是做梦,你现在该回去找你的主子。”

男人立刻停手,用力的咬了咬牙,在姬四九的带领下走出了暗室。

宗暮岁可算把姬四九盼了出来,没想到还将人也给带出来了。

他防备的看着男人,拉过姬四九到他身后,见她手指出了血立刻皱起了眉头。

“来人。”

旁边的人刚要上前,姬四九连忙阻拦道:“送他下山,给他备好足够的钱,让他走。”

宗暮岁质疑的看向她,不明白她这是为何?

不过她的任何决定他都支持。

所有人从餐厅出来,正好撞见了男人被带着离开。

他们互相对视着不知所以然。

宗暮岁和姬四九回了房间帮她处理伤口,宗暮殷和哑妹过来寻她们,见到宗暮岁正小心翼翼的帮她擦试着血迹。

哑妹连忙担心道:“小姐,这怎么弄的?那男人伤了你?”

姬四九笑了笑,“没事,狗咬的。”

哑妹在一旁不解的问道:“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他是那个人的人,他还伤了您!不行,我得去拦住他,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姬四九对她招了招手,“回来,回来。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放他走的,你再给人追回来算怎么个事儿?”

哑妹气的直跺脚,“小姐!”

姬四九的眼睛闪过一抹阴狠,“我是放他走了,不过他能活多久我可保证不了。”

哑妹诧异道:“我看他走的时候已经不难受了,您不是给他吃解药了嘛?”

姬四九对她解释道:“那只是缓解的药,种了虫已经遍布到血管里,说好就能好?

我是没那个能耐!”

宗暮岁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总是那么调皮!”

责备

宗暮殷在一旁大约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心想道宗暮岁可真会形容,这是调皮吗???

难道是她误解了调皮的意思?

哑妹继续问道:“那您放他回去是为何呢?”

姬四九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宗暮岁系的夸张的蝴蝶结,觉得有些丑的皱着眉头。

她继续说道:“他有句话提醒了我,他说你的人会出卖你吗?

我当时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你们被人折磨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会不会出卖我。”

哑妹立刻惊呼道:“当然不能了!”

姬四九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回答他的,我觉得你们也不会。

当时我又在想,如果你们能逃回来,却死在我面前我会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我会疯掉……

我会像当年抱着姬家几十具尸体那样,我会发了狂得恨他,不惜任何代价手段的给自己的亲人们报仇!

这就是我放他走的原因。”

宗暮岁听过解释以后立刻责备的说道:“四九,你想激怒他?你这么做太危险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为别人考虑一下行不行?”

哑妹听后恍然大悟,“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

不过宗先生说的也对,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姬四九牵起了嘴角,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危险?危险我们就不该找他!

我们苦练了这么久,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和他交手吗?

若是害怕在这山里猫着不就好了?还大张旗鼓的寻人干什么?

我只是让他体会一下我当年的感受,这又有何不妥吗?

而且这和我当年比,他这可是轻多了!我恨不得杀了他女儿!

你们知道吗?最讽刺的是,那个男人说他是一个好人。

哈哈哈哈,你们说讽刺不?”

她笑着笑着差点笑出了眼泪,随后留下众人转身回了屋子。

哑妹立刻闭起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宗暮殷等她离开后说道:“暮岁,你说的话有点重了,你明知道她心里现在不好受,想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嘛!”

宗暮岁沉默了几秒,回道:“我也想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担心她。

你没看到她今天有多危险?幸好那个人只是咬破了她的手指,如果在里面交上手给她杀了,我在外面都不知道!

她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能把命一起玩了!

我不怕她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生气她不知道珍惜自己!

并不是所有步骤都能算的精细,如果一步走错了,那就是丧命的事!”

姬四九靠着卧房的屏风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擦掉眼角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允许自己哭,一滴眼泪都不许掉。

她之所以对待宗暮岁和别人不同,是因为只有他关心自己快不快乐,累不累。

也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最放松,放下她最讨厌的心计。

他为她好,关心她,她都知道。

但是……

即使他说再等等,她也执拗着不愿,她不想连累他,让他和她受同样的苦,熬着非人般的日子。

这些,她都愿意自己受。

理解

宗暮殷看着犯起执拗的宗暮岁,连连怂恿着,“快去哄哄吧!我知道你硬气不过三秒,我和哑妹出去,你不用不好意思。”

宗暮殷给哑妹递了一个眼神,随后两个人便结伴离开了。

宗暮岁去到了姬四九的房间,见到她在椅子上坐着发呆,眼神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

他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无声的坐到她的对面,一言不发的陪着她看向窗外。

面前的木桌上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两个人的剪影形成了一副好看的画卷。

无论心里如何惊涛骇浪,但这一刻的宁静看起来却十分祥和。

-

院子里的瀑布前。

宗暮殷见到司文轩一个人坐在水池旁发呆,她好奇的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

司文轩闻声看了过去,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没什么,在想些事情。”

宗暮殷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听他问道:“四九她还好么?”

宗暮殷点了点头,“当然,怎么这么问?”

司文轩低下了头,有些歉疚的回道:“这次……我怕是彻底的让她失望了吧?”

宗暮殷笑了笑,“怎么会?她不会将希望放在你身上,没有希望哪来的失望?”

她话音刚落发现司文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皱着眉后悔自己又说错了话。

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不会依赖任何人,所以……你不用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司文轩看着她涨红着脸解释的模样,突然笑了出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宗暮殷会是这种女孩,单纯,开朗,没有任何大小姐的侨情和架子。

“我也有我的难处,希望她能理解吧!”

宗暮殷点了点头,“我明白,不然你可能立刻收拾行李下山了,绝对不会顶着这份尴尬留在这儿。”

司文轩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

宗暮殷继续说道:“我能感受到你现在在这儿的破窘,就算四九不在乎姬家这些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冷言冷语是一定少不了的了!

你没有走,证明其实你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对吧?”

司文轩点了点头,“她救了我好多次,次次都是关乎性命,没有她可能我都死了。

可……我……”

宗暮殷抬头看向天空,晃动着两条腿俏皮的说道:“如果你说了,你也不会比现在好过多少,随着你自己的想法走吧!

不过你的位置的确尴尬,一边是救命之恩,一边应该也蛮重要的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说,但我能感受到你内心挺挣扎的。”

司文轩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紧接着又问道:“我不明白四九为何一定要找他,到底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宗暮殷为难的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四九怀疑他杀了姬家几十口人,那个夜晚我也在,下了很大的雨,一具具尸体从大门抬出去,四九就跪在雨里,那个画面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四九杀他一万次都不为过。”

不许再提

司文轩听后心里一震,“什么?”

宗暮殷侧头看向他,笑着问道:“干嘛这幅惊讶的表情?”

“你说姬家灭门的案子跟他有关系?”

宗暮殷点了点头,“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四九认定了是他。”

“不会吧?他看起来很……”

“很什么?”

司文轩摇着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着不像是那么狠的人。”

“有的人伪装的好吧!四九心里要是没数她不会随便给人扣帽子的。

你别看她年纪小,有时候我觉得她的心已经老了。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是很天真的女孩,虽然也很机灵,但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那时候她和老太太一起去我们家做客,老太太护着跟眼珠子一样,她若是不笑的时候老太太都跟着着急,担心她有什么烦心的事。

老太太在天有灵,也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四九变成这样,会不会心疼。”

司文轩用力的握紧拳头,有些歉疚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大的过节,这回我能想明白为何整个姬家上下为何都这般在意古谌的去向了。”

他突然站起了身,宗暮殷好奇的问道:“你干嘛去?”

“我去告诉她古大夫在哪儿。”

宗暮殷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还不算太傻。”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高兴的随着他离去的放向走去。

司文轩赶到姬四九的房间时,只看到了宗暮岁,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宗暮岁见他慌慌张张的赶来,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有事吗?”

“我找四九。”

宗暮岁想了想回道:“有事和我说吧!我帮你转达。”

司文轩立刻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她去哪了?”

“她去地宫了。”

司文轩刚要转身,只听宗暮岁又说道:“你不用去了,她在地宫的时候就连我都进不去,你不可能看到她的。”

“我要告诉他古谌的地址,也许能够帮到她。”

宗暮岁垂下眼心里有些燥,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突然反了口。

“你告诉我吧!我想办法进去告诉她。”

司文轩将他爷爷安排古谌的藏身之处供了出来,宗暮岁拿着纸笔记下,只见他说出来后,身心都透露着轻松,随后便让他离开了。

他走后宗暮岁看着纸条出了神,冷笑着想着古谌还是有些能耐的,不然也不可能躲到军区去。

他将纸条放置在烛台上用火燃成灰烬,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离开了姬四九的房间。

他在院子里闲逛,宗暮殷扑上前问道:“那个呆瓜和四九说了没?”

宗暮岁低头俯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原来是她劝服了他……

也不知道是该夸她好,还是责备她好。

“你怎么确定他是呆瓜?”

宗暮殷得意的笑了笑,“他还不呆啊?我瞧着挺呆的!

你快告诉我啊?说了没?四九这次一定得好好犒劳犒劳我。”

宗暮岁点了点头,“说了,不过这事不要再提了,知道么?”

宗暮殷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人选

宗暮岁警告道:“哪有为什么?你不想看着她死,就不许说!听到了没?”

宗暮殷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还是点着头答应了。

她继续问道:“就算我不说,你能保证司文家的人不说吗?”

“我有我的办法,你保证好你自己能管住嘴就可以了!”

宗暮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负气离开了。

当晚司文家的人便连夜收拾东西下了山,据说是家里来了电话,出了些事让他们速速回去。

姬四九一直在地宫里没有出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他们走时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宗暮殷在心里琢磨着,难道司文家的事是宗暮岁搞的鬼?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白天的事情晚上便让他们下了山?

可……宗暮岁的手有那么长吗?

他竟然能将手伸到京?他哪来的能耐?

她更不明白为何他要隐瞒这些事情,四九那么想知道就告诉她嘛!

这样掖着藏着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纸怎么可能包的住火?

到时候姬四九若是知道宗暮岁瞒了她这么多年,不得和他算账吗?

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宗暮岁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做法到底是为何!

不过……当姐姐的总归是不能拆弟弟的台,她硬生生的将这件事情咽回了肚子里。

司文轩走的时候姬家几乎没有人送他,只有华叔为了不失礼数出门相送。

他们四个离开的时候和大伙道别,哑妹压根儿装作没看到,直接转身离开了。

宗暮殷觉得他很可怜,他明明已经说了,却……

她随着华叔一起将他送出门外,司文葶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能看出来她很喜欢这里。

宗暮殷和华叔等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折返回去。

她浅笑着嘀咕道:“司文轩……我记住你了。”

-

姬四九从地宫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她搬上来一个大箱子,领人将箱子抬到书房。

司文轩离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她的耳中,她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并没有再想提及他们。

她叫来了六娘,指着箱子对六娘说道:“这些是我做的药,六娘找人帮我送到药房去吧!用途我都有标注好,药方的大夫们一看便懂了。”

六娘点头道:“好的,家主……蒲苏老先生这几日可是没少打电话过来。”

“打就打吧!就说我不在,也不在家过年。对了,药房那边谁去接管,路五叔叔怎么安排的?我都忘了问华叔了。”

六娘连忙答道:“五哥身边有一个小伙子叫王骞,是五哥一手带大的,非常机灵个人,五哥想让他过去,正好也锻炼锻炼,不然他那边实在是扔不下,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姬四九念叨着,“王骞……行,五叔觉得可以就行,一定告诉他其中的危险性,确保店里的人不许出现任何的危险。”

“放心吧!五哥说过年的时候带这个孩子来让你看看,到时候您想吩咐什么你可以亲自跟他说。”

紫气东来

姬四九听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好,那我可就盼着他们过来了。”

这时哑妹从外面冲了进来,急急忙忙的喊道:“小姐,小姐快出去看看吧!”

姬四九连忙站起身,“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哑妹喘着粗气回道:“外面,外面……”

姬四九没等她说完,率先抬步跑了出去,她站到院子中间的时候,看到黑色的天空下一抹紫光大盛。

六娘站在她的身边赞叹道:“家主!那个方位可是东边啊!紫气东来,好兆头!”

姬四九看着大自然的盛举,加上六娘在耳边说的吉祥话,扯出了一抹微笑。

天空下类似极光一样的紫色渲染了半边天,宗暮岁从前方向她走来,面带笑容的说道:“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

六娘在一旁附和道:“是这么个理,还是宗先生说的好听。”

姬四九的紫色眸子闪了闪,望着那抹紫光出了神。

福?

她也算是福人吗?

姬家这三代下来,都不算有福吧!

老天爷是公平的,它给了你一样幸运就会拿走你一样福泽,姬家从古至今人丁都不旺盛,几乎每一代都没超过两个孩子。

近三代都是独苗,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累,有个人分担也是好的啊!

她很快便收回了思绪,天生异象非好即坏,无论好坏她都要提前做准备了。

大家纷纷出来在院中看向那道紫光,也因为这件事姬家热闹起来,人们都愿意将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大家欢呼着雀跃着,称明年姬四九一定能够有好运气。

就连不怎么出门的姬宥都出来了,姬四九主动上前扶着她的胳膊。

她在姬四九的耳边说道:“孩子,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都瘦了!”

姬四九摸了摸自己的脸,调皮的回道:“瘦点好看,我巴不得再瘦点儿。”

老者笑了笑,“可算了吧!你还是胖些好看,现在看起来太单薄了。”

“您近来好吗?我确实有些忙,也没去您那看你。”

老者点了点头,哑声回道:“好,我知道你忙,可也别太勉强自己。

我能帮你做什么,你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担着,知道了吗?”

姬四九感动的泪目,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您养好身体,在我累的时候我能和您说说的话,就是帮我的忙啦!

我扛得住,姑奶奶,您就在这享福,其余的都有我,你不用担心的。”

老者看向姬四九,眼睛里闪过一抹心疼。

她心想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什么事情还不善于张口求人,她就用自己单薄的身影在撑着这个家,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华叔为了烘托气氛,还叫人搬来了好多的烟花,当烟花直冲云霄绽放出美丽的瞬间时,映着每个人的笑脸都异常的好看。

宗暮岁悄然的走到姬四九的身边,和她一样抬头看着天空,他突然说道:“这人世间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答应我,不要因为一件不好,而丢弃了所有的美好。”

姬四九侧头看向他的侧脸,“好。”

挡灾

那晚的烟花与自然的异像紧紧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好像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突然得到了放松。

宗暮岁拿出一台相机,张罗着:“来,我帮大伙照张相。”

大家开心的站在一起,宗暮殷自觉的离开,将位置留给姬家的人。

姬四九站在中间有些拘束,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

姬四九看着宗暮岁扎着马步认真的模样心里有些暖,这张照片也许只有两个姬姓人,但在姬四九的心里,也算得上一张全家福,是新一代的开始。

大家一哄而散随后各自忙着手头上的活,宗暮岁举着相机站在姬四九身边,“笑一个。”

姬四九侧脸看向他,闪光灯咔嚓一闪,宗暮岁得意的放下手,解释道:“我们还没有合照呢!这帮人也不主动帮咱们俩照一张,所以我只能自己来咯!”

姬四九笑了笑,扔下他便回了房间。

宗暮岁见她今日的笑容比往常多了几分,不由得叹了口气,让华叔准备烟花这事儿,看来是正确的。

他转头看向那抹紫光,眸中闪了闪,幻王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

-

“什么?你说不是你做的?”

宗暮岁在房间内来回渡步,烦躁的冲着角落里的男人吼道。

幻王摊着手解释道:“我到的时候你们烟花都放上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也不是那个时辰啊!”

“紫光怎么回事儿?”

幻王垂下头,回道:“还不知道,我这不一直在下面么?哪有时间去查。

对了,四九还有三个月领堂,孝期已满,没办法再拖了。”

宗暮岁点了点头,“你来处理就好,领了也成收收她的性子,兵马到齐了吗?”

“早就到齐了,就是不知道仇安曾经的堂口会不会让她接。”

宗暮岁叹了口气,“去谈,尽量多留下些。”

“墨,太岁星这世也在,也许以后你们能碰到。”

宗暮岁斜着眼看向他,“哦?这么热闹?他还没回去吗?下来很多年了吧?”

“嗯,据说最后一世,还了情债便会回去了吧!”

“情债……这个家伙!他在哪儿?有时间我去会会他。”

幻王扯过一抹笑,“那我安排……他又不记得你,见不见有什么用?”

“我是在替九儿考虑,多一个帮手不好吗?”

幻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就护着吧!你知不知道你改命下来已经犯大忌了?还这么护着,你就不怕天谴啊?”

“我要不护着点,这丫头真敢把天捅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我来做,总比替她补天强,对吧?”

幻王不解道:“她当年为什么下来?你这么做她以后一定会怪你!

而且,灾是挡的掉的吗?这件事情躲过去了,还会用别的方式找回来,这些道理还用我说吗?

若不是你之前挡了那么多,她就不可能受前阵子那一枪,差点没死了!”

宗暮岁立刻质疑的看向他,“什么枪?打哪了?”

幻王立刻捂上嘴,看宗暮岁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冰冷的神

宗暮岁再次厉声道:“说啊!什么枪,打哪了!”

幻王心虚的回道:“从后背打入,和心脏的位置不超过一厘米。

那时候你在国外也找不到你,所以……”

“怎么受伤的?谁伤的?留没留下后遗症?”

幻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讲述了一遍,宗暮岁紧紧攥着拳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得知这件事以后他心里更担心了,他失去她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找了她这么久,这次绝对不想再放她走了……

他的思绪飘回了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时候他便是九天之上赫赫有名的战神,众神众仙无一不给面子。

只有她,总是对他冷言冷语。

他们一起参加过很多战役,降服凶兽,那时候经常和魔界发生摩擦,一次又一次的大战,他们都并肩而行,共同出生入死。

他对她来说,只是战友,因为她没有任何的情感,她也不懂什么是情感,正因为这样她才所向披靡,没情没爱意志坚定,更没有弱点,所以总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如一个打仗的机器一般,除了上战场不会和别人有一丝的交流。

大约过了几万年的时间,她越来越麻木,她厌倦了自己这样的生活,她开始想要离开。

在和魔界最后一次大战中,她因为走神儿负了伤,然而墨帝比她还要严重,他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保护她。

那场战役后魔界和天界签署了和平条约,她也在那次后突然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有人见她去过诛仙台,但她跳与没跳没有任何人知晓。

在她消失的日子里,墨帝总是能想起她,其实她也不是像所有人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也会在天兵受伤的时候皱起眉头,也会趁机替他们报仇,都说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冷血又无情,可……

他觉得,她也有美好的一面。

他没了她,好像是左膀失去了右臂,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她,一直。

后来,他遇到了阴司,阴司告诉他,她打算去人间历练,她厌烦了现在的日子,想做一个有感情的神,不然永不回天界。

她要逃避所有的杀戮,她卷了也厌了。

天帝亲自安排了她的命运,就连他都没办法看上一眼,他不知道她得经受何等折磨,但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她在人间出世。

他清晰记得那日小仙童们在天边为她织满了绚丽的云彩,白鹤在空中盘旋嘶鸣,从那日起他便私自安排起她未来的路。

他本想当她的师傅,但……

到底是私欲使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他想当她一世的爱人。

哪怕,哪怕只有一世。

所以,他随着下来,在最恰当的时机,给自己找了一个身份。

他觉得庇护不如一起承担,幻王的能力足够庇护她,那他便陪她看遍人间的山河,承受暴雨风霜,陪她从苦到甜。

她下来的事情算是机密,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仙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也只是因为他或是幻王的面子才愿意留下。

他不适合你

这条路很难走,也让墨帝费尽了心思。

如果一切可以倒流回曾经,他想告诉她,即使她很无情,他也甘愿陪着她,根本不用自讨苦吃来改变自己。

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女战神,也只有她能跟自己比肩而站。

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唯独她。

他还想告诉她,自己不能失去她。

-

幻王利用法力打碎一个花瓶,花瓶碎裂的声音拉回了宗暮岁的思绪。

“你想什么呢?神情都呆滞了!”

宗暮岁摇了摇头,“没事,你回去吧!查查紫光的事,还有太岁星在哪儿。”

幻王不满的撅了下嘴,念叨着:“用完就一脚踢开,我看真正无情的是你吧?哎哎哎,别动手,我走!”

在他离开后宗暮岁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宗暮殷从远处过来逗趣儿道:“坐门槛长不高!”

宗暮岁笑了笑,“从哪听来的?”

“老人不都这么说吗?你小时候还因为这事儿没少挨打呢!

不过好像说的不太准,你小子长得也不矮啊!”

宗暮殷的激情永远像一团热烈的火,走到哪里便能点燃哪里的气氛。

而宗暮岁长大后所有的调皮无赖的模样只给了姬四九,对外人永远如冰一样,使人不想靠近,不寒而栗。

宗暮殷看着他突然还有点想念他小时候的样子,虽然很皮很欠揍,但至少不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她挤了挤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只听宗暮岁问道:“你不怕长不高了?”

宗暮殷愣了下,随后诧异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怎么这般不好笑……”

宗暮岁淡淡的回道:“认真的。”

宗暮殷切了声,对宗暮岁说道:“你到底没和她说?”

宗暮岁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你。”

“暮殷,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宗暮殷瞪圆了眼睛,宗暮岁竟然和她用请字,真是难得一见。

这小子也好多年没叫过她姐了,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比小时候强一万倍。

“说吧!怕了你了,一定没好事。”

“你没事多来山上陪陪她吧!我觉得有你在,她好像是比较快乐。”

宗暮殷听后眸子暗了下去,“我、我明年要去京上学,不过我能答应你,我一放假立刻过来。”

宗暮岁侧头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抗议不去的么?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宗暮殷像被人戳破了心事一般,脸上一红,随后解释道:“我仔细想过了,去京能逃开咱们家的勾心斗角,还有老妈的念叨,也挺好的,一定比家里好,你说呢?”

宗暮岁转过头,继续盯着天空,淡淡的说道:“他不适合你。”

“谁?你说什么呢?”

“司文轩,他不适合你。”

宗暮殷腾的站了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宗暮岁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别瞎说啊!

谁说我去是因为他了!你姐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白脸来决定自己的前途。”

谈心

宗暮岁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只是在提醒你。”

宗暮殷即刻反驳道:“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虽然说司文轩有些犹豫,但最后他也把那个人的位置说出来了!

是你自己不告诉四九的,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他也不坏,对吧?”

“虽然我不想让九儿知道那个人的位置,但他应该立刻选择告诉她!

她因为他手底下的人中了一枪,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床,他那个爷爷的命也是九儿让出了草药才救活的!

这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吗?

你和他这种没有立场没有主见的人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他都赶不上他那个妹妹!

你觉得这种凡事都分利与弊的男人,能够保护你吗?”

宗暮殷压根儿没想到宗暮岁会和她说这些,并且说的这么直白。

四九因为他差点没丧了命?

那这么一听,好像还真的有点过分。

可……

宗暮殷烦躁的坐回宗暮岁身边,念叨着:“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因为他才去的,我是真的不想在家待着,家里有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出去喘喘气。”

“你要决定了,就去吧!放假多来陪陪她!”

宗暮殷看着他,不解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说。”

“你小时候经常欺负她的,你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喜欢她的?”

宗暮岁毫不犹豫的说道:“一直。”

“那……你知道老妈的意思吗?我听她和我说,咱们家不能……”

宗暮岁看着她,问道:“不能什么?”

“母亲说,不能找无父无母的人进家门,冲福气。”

她越说声音越小,宗暮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福气是每个人降生就带来的,你的福泽有多大是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积了多少德,是别人一冲就冲没了的?

无父无母怎么了?无父无母只能说她命苦,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你别跟我喊呀!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传达老妈的意思!”

宗暮岁皱着眉头说了句:“迂腐!”

他现在开始后悔当时挑身份的时候怎么没挑个孤儿呢!

挑了一个这样的家庭,还得不断的受人管束,烦得很!

宗暮岁继续说道:“我只能跟她在一起,其余谁都不行,你回去也和她传达我的意思,我非她不娶。

无论等多少年,我只让她做我的妻子,谁反对都没用。”

宗暮殷联想着自己若是和母亲传达了这番话的场景,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身子一抖干笑着,“还是算了吧!反正你们还小,过几年你自己跟她说吧!

我可怕咱妈一生气拿我撒气,我也打不过她呀!

等以后你说的时候,我在旁边给你加油!”

宗暮岁打量了她几眼,没在说话。

宗暮殷小心翼翼的问道:“暮岁,我还有个问题,你对家主的位置感兴趣吗?”

宗暮岁点了点头,“当然。”

宗暮殷抓着他的胳膊,几乎乞求道:“你听姐的,别被母亲影响了!那位置有什么好的?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谁坐上去都不得安生!”

乞求

宗暮岁垂眼想了想,他怎么可能是受别人的影响?

谁又能影响到他???

可那个女孩说,他得站在和她一样高的位置,才能和她比肩。

他也是正有此意,无论天上还是人间,哪怕是地狱,他们都应该并肩而行。

宗暮殷见他不说话又再次强调着,“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啊?我不想你变成整天勾心斗角的人。”

“如果可以安逸,谁愿意勾心斗角呢?你看姬家的每个人,她们就算不挣钱,家里的财富也够活几辈子了,为何还要如此呢?”

宗暮殷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四九背上的是灭门之恨!

你呢?你要坐上家主的位置,你就会和你的手足相争,那怎么能一样?”

“他若不害我,我不会碰他一根汗毛,但如果他想不开非要和我争个高下,那我也不能步步退让,你说对吧?”

宗暮殷的眼神盛满了担心,她不敢想象以后宗家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还要乱?

但她什么都阻止不了,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对权与利不想有半点纷争。

说白了,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

幻王为宗暮岁寻到了太岁星的位置,并也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当晚的紫光,就连天上的神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到底因为什么而显像,没有人得知。

宗暮岁听到是程家,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人和人相遇真的是有缘分牵着,程家和自己家不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吗?

怎么以前没发现那个小毛头就是太岁星?

幻王还带来了消息,重明鸟也在程家。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虽然以前没关注过那只鸟,但他也知道是一个仙女的坐骑。

神和神兽都在一家,那家里还挺有福泽。

他得知后去寻姬四九,见她在书房里练字,便一言不发的坐在红木雕花的桌子对面,静静的看着她,挥洒笔墨。

她不能上学真的太可惜了,不然她一定比学校里任何女孩子都优秀。

姬四九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放下了毛笔,对他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在山上呆着无聊?”

宗暮岁摇了摇头,直呼道:“这怎么可能?我天天在你身边都不会觉得无聊。”

“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轻点了一下下颚,“是的,我想带你去山里转转,而且我还想求你点事儿。”

姬四九不解道:“什么事?还用求?”

“过完年我想让你陪我下山一趟,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想让你陪我去。”

姬四九看着他恳求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绝他,垂下眼想了想,“去哪里?”

“去s市,和我去一次吧!也不能耽误你多长时间。”

姬四九点了点头,“好吧!过完年我陪你去一次。”

宗暮岁见她痛快的答应了,高兴的牵起嘴角,“那我们去山里转转好不好,我给你抓两只傻狍子回来玩。”

姬四九看他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傻狍子?你抓它干什么啊?”

傻狍子

宗暮岁看着地上的东来笑嘻嘻的说道:“我打算给东来解解闷儿。”

他牵上姬四九的手腕,不容她拒绝的拉着她便往出走。

进山的这一路姬四九都在心里琢磨着,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能干这种事的人啊!

他们俩来到山林里,除了快没过膝盖的雪,几乎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就连树上的叶子都已经秃掉,没有一丝的生机。

姬四九说道:“你瞧,哪有什么傻狍子,连只兔子都看不到。”

“嘘。”

宗暮岁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示意她不要讲话。

姬四九很听话的闭起了嘴,任凭他带着自己一路前行。

宗暮岁向前探了探头,姬四九随着探了过去,顿时惊喜的睁大了眼。

欸?还真的有傻狍子……

傻狍子其实是一种野羊,也算是鹿类。

宗暮岁从口袋里掏出弹弓,张开双臂做瞄准,调整了几秒后钢珠飞射而出。

“嘣。”

姬四九小声惊呼道:“打中了!”

若是放在正常的野物,现在受惊早就飞奔而去。

而它并没有,它屁股后有一片白毛,因为受惊瞬间炸起,随后左看看右看看……

它仿佛在说,怎么个事儿?谁打我?怎么了?

眼睛里面呆萌一片,姬四九顿时喜欢的不得了。

它的目光最后落在姬四九和宗暮岁二人身上,见到有人连忙将头插进了雪里,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宗暮岁快走了几步上前将它从雪里拔了出来,它瞪着惊慌的眼睛,左右环视着,内心活动应该是,怎么藏起来了还是发现我了?

它不停的在宗暮岁的怀里挣扎着,姬四九随着跑来,试探的伸出手想要去摸它。

宗暮岁牢牢的抱紧它,对姬四九说道:“你看它头上有两只角,证明他是雄性,你敢抱着吗?敢的话我再给你抓一只母的,凑成一对,给你放在家里养着。”

姬四九的透露着孩童般好奇的兴奋,此时和那只傻狍子的眼神简直异曲同工。

她伸出手去抱它,没想到它到了她的怀里,却不再挣扎,乖乖的俯在她怀中,享受着她的爱抚。

宗暮岁笑了笑,道:“这小家伙还挺喜欢你,你在这等我吧!我再去给你寻一只。”

姬四九便毫无顾忌的坐在雪地里,举起怀中的傻狍子看了看,对它说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呢?”

那只狍子好像能听懂一搬伸出一节小舌头,黑漆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模样憨态可掬。

姬四九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如果今天是猎人的话,你的小命儿已经玩完了!你这张皮毛也会被拔下来做幅皮袄。”

面前的狍子脖子瞬间僵硬的挺直,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姬四九笑了笑,“你能听懂我说的话?看样子你也不是那么傻对不对?你只是好奇心太强了,对吗?”

它继续吐露着小舌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我们带你回家吧?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走,好不好?”

八宝葫芦

面前狍子用黝黑的鼻子蹭了蹭姬四九的脸,冰凉的触感弄得她有些痒。

万物有灵,你以为它们什么都不懂,其实它们无比的聪明。

宗暮岁离开了有一阵抱回来一只头上没有角的狍子,姬四九兴奋的说道:“你真的找到了?好厉害!”

“是啊!都说带你出来抓狍子,不抓两只怎么好意思回去?”

那只母狍子在它怀里也是乖乖的,他们俩一人抱着一个准备回去。

在路上宗暮岁问道:“他们两个叫什么?你起个名字吧!东来和菩提都有名字,这两个小家伙也不能没有吧?”

姬四九抬头想了想,“就叫八宝和葫芦吧?”

宗暮岁点了点头,“好,我怀里的女孩子叫葫芦,你怀里的男孩子叫八宝。”

她开心的对着怀里的狍子说道:“八宝,以后你就叫八宝了。”

宗暮岁看着她的身影,满足的牵起嘴角。

其实她很容易满足,即使做这些事情看起来很傻,但只要能换她一笑,他做再傻的事情都心甘情愿。

他们俩回家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哑妹连忙上前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啊?”

“咱们家的新成员,带角的叫八宝,不带角的叫葫芦,它们吃草叫人好好帮我养着。”

哑妹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来回盘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就是傻狍子吗?小姐你竟然还给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要我说应该叫二狗子,三胖子,四虎子,狗蛋儿这类的。”

姬四九被她逗笑,不过还是装作生气的白了她一眼,“你那些名字土死了!我这两个宝贝很可爱的,还能听懂人话呢!”

东来从屋子里迈着妖娆的步伐出来,看到姬四九怀里抱着别的物种,顿时炸了毛。

姬四九见它出来了,连忙招了招手,“东来,你过来。”

东来气势凶凶的蹿了过去,它扒着姬四九外袍寻求拥抱。

姬四九将八宝放在地上,八宝明显有些害怕,四条腿一直往两边撇,身子不停的抖着,根本不敢与东来对视。

东来的眼睛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姬四九拍了拍东来的头说道:“这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给我保护好了,不许菩提欺负它们,这个任务做不到,以后你就不要和我一个床睡了。”

东来委屈的呜咽一声,好像在抗议着不想管这两个呆子。

姬四九不管它如何闹,脸上都挂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宗暮岁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东来安慰道:“本想着带回来给你玩的,没想到你主人一下子爱上了它们俩,只能委屈你了。”

东来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抗议声,转身晃着自己肥胖的身躯便离开了。

姬四九对着它的背影喊了句,“脾气还不小,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东来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她,再次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哑妹在一旁嬉笑道:“小姐,你让东来冷静冷静吧!它那个家伙爱吃醋你又不是不知道,到了晚上那家伙一准哄你。”

衣服

姬四九的心情极佳,压根儿没把东来耍脾气的事情放在心里。

她问道:“过年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过几日五个叔叔便要回来了,客房都准备好了吗?”

哑妹点头,“春满姨和华叔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春满姨想问小姐哪日去祖坟?”

每年年前姬四九都会去上坟,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明日吧!准备纸钱元宝蜡烛贡品,明早我起床后我们去上坟。”

哑妹领命道:“我这就去,那小姐……师傅去吗?我用提前通知她吗?”

哑妹和小蛮已经拜姬宥为师,每日闲下来的时候都在姬宥的院子,除了学习以外也能陪她聊天解闷。

“通知吧!”

“哟!怎么这么热闹啊?”

宗暮殷穿着一件到脚裸的羽绒服裹在胸前,看到地上的两个小家伙后立刻发出尖叫。

“这什么啊?我的妈!咬不咬人啊?”

姬四九摇了摇头,“不咬的,你来看看,很可爱的。”

宗暮殷试探着向前,随后蹲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再次问道:“这是什么啊?鹿?羊?这怎么长得四不像啊?挺大个脑袋,挺长的脖子,我从来没见过。”

姬四九看向宗暮岁诧异道:“暮殷姐没见过,你是怎么见过的?”

宗暮岁被问的一愣,随后尴尬道:“我那天在山林里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不今天就约你去抓了吗?”

姬四九怀疑的打量了他一阵,便没再说话。

宗暮岁岔开话题道:“这是狍子,这你都没见过?”

宗暮殷抬着头反驳道:“我上哪见过去,咱们家也不在山里。”

她站起身拉着四九的手,吞吞吐吐的说道:“四九,我有个事情想求你。”

“暮殷姐,什么事还要用求这个字眼啊?有什么事你说便可。”

宗暮殷看了眼弟弟,拉着四九到一旁小声的说道:“我看你们这的人穿的衣服都很好看诶,下人穿的都好看,像电视里的人穿的模样,我想要一套多余的衣服,我不想穿这个羽绒服,我也想要一个宽袖的袍子。”

姬四九笑了笑,无奈道:“真是没什么觉得什么好,山里的姑娘们喜欢外面的东西,外面的人喜欢山里的东西。

这事求什么呀!我让春满姨帮你做套漂亮的,再给你做双鞋,不过你也就在这儿穿穿,出去穿可能有点奇怪。”

宗暮殷兴奋的欢呼雀跃着,“真的吗?特意为我做一套?

我没听错吧?我是在做梦吗?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你不知道你去我们家那边逛了一圈后,好多年轻的女孩想买你穿的那种样式的衣服呢!

但她们都穿不出你那种仙气,就你穿最好看了!”

姬四九被夸的有些脸红,“你等着吧!过年当天让你穿上,哑妹,你带暮殷姐去找春满姨量尺寸吧!”

宗暮殷挽着哑妹的手高兴地离开,宗暮岁无奈道:“暮殷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就算和你穿一摸一样的,也不及你好看。”

姬四九害羞的白了他一眼,“话多!”

上坟

宗暮殷随着哑妹找到了春满,哑妹和春满说了一下宗暮殷的需求,春满的眼神里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不过还是很痛快的便答应了。

她感叹道:“现在喜欢这种老款式衣服的女孩子可不多了,我家小姐不嫌弃是因为她对于穿方面没有任何要求,给她拿什么她穿什么,宗小姐能喜欢还真是难得!”

宗暮殷立刻说道:“多好看呀!春满姨,你不用帮我做很复杂的,绣花太累了,差不多就行!”

春满笑了笑,“花有绣好的,不麻烦,我就照小姐那种给你做,你放心吧!”

宗暮殷欢快的张开双手,面带笑容的配合春满量尺寸。

哑妹在一旁说道:“小姐说明日一早起来便下山去上坟,春满姨除去日常准备的,还需要特殊准备些什么吗?”

春满想了想,“应该也不用特殊准备什么,小姐没特殊吩咐你就按照正常的准备吧!”

宗暮殷小声的问道:“是要去看仇安奶奶吗?”

春满嗯了声,算是回答。

宗暮殷立刻说道:“我和暮岁也去吧!好久没去看仇安奶奶了,她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也想去看看她。”

春满和哑妹对视了一眼,随后有些为难道:“宗小姐年龄还小,坟地那种地方能不去还是别去了吧!别再冲到什么就不好了!”

宗暮殷再次征求道:“没关系的,我身子骨硬,不会招到什么的。”

春满想了想,答应道:“那好吧!不过明天应该会很早,您要是能起来就一起去吧!”

宗暮殷当晚几乎没怎么睡,她怕自己睡过头了没人叫她,硬挺着熬到了天亮,听到外面院子里面有走路的声音立刻起来洗漱穿戴。

她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宗暮岁也刚出房门,宗暮岁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要跟他们去上坟,你也去吗?”

宗暮岁点了点头,“自然。”

“那快走吧!别给咱们俩落下。”

他们俩到正堂院子的时候,准备下山的人已经齐全,都在等姬四九出来。

姬家人看到他们姐弟的身影时,脸上都挂着欣慰的笑意。

姬四九出来时众人顿时闭起嘴巴,院子里一片安静,目光全部停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睛有些肿,今天穿了一身黑衣,纯粹的黑没有一点点其余的颜色,头发高高的束起,露出姣好的五官。

她看了一圈众人,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她领头带着众人一起下山,众人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都很担心她的情绪,估计她也是一夜未睡。

姬宥已经不是第一次去祖坟了,她之前就有去过一次,她和姬四九不同,她心里虽然也不好受,但没与他们有过什么接触,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和姬四九的难过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姬四九在前面越走越快,没过多久便将他们甩在了身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感觉心口很堵很压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可能心里更多的是在想,又过了一年,她依旧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自己有些没脸见他们。

精心准备

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回顾着自己的这一年,看似很忙却没有任何成果。

她在忙什么?

不断的强化自己吗?

她变强了吗?

如果变强了,为什么还是一无所获?

她陷入了自己深深的执念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其实她有些讨厌现在故作老成的自己,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

她现在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身后人的担心,感觉巨大的悲伤围绕着她,她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丧?

为什么就一直走不出来,害别人是时时刻刻的小心翼翼考虑她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她错了三年,她不该这样,即便是装她也得撑下去,她是身后这些人的支柱和希望。

她不笑的时候,她们便会跟着皱起眉头,她沉默的时候,她们变了法的找话题找事情逗她开心,她有什么好丧的?

她率先走进祖坟的基地,门口出来人迎她,她扯出一抹笑容告诉对方,“过年记得上山吃酒。”

看门人瞬间愣了一下,随后连连说好。

他一直在祖坟看门,从来没见过姬四九来这里会笑过,这是唯一一次,原来她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能让人跟着忘却所有烦恼的耀眼。

她进入后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爷爷和奶奶的墓碑,随后身后大部分的人到来后,大家一起忙了起来。

姬四九伸手在他们的名字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喉中,此时此刻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解自己想要哭的情绪,对着墓碑说到,“我给奶奶带来了你最爱吃的松露糕,还有爷爷爱喝的酒。

快要过年了,你们在下边热闹,也要记得回来看看我呀!”

她的话音声不算很大,但所有人都清晰的听进了耳中。

哑妹立刻有些受不了的哭了起来,她还记得昨日问春满姨用不用带一些特殊的物品,春满姨告诉她不用。

确实不用,因为姬四九自己会准备她的心意,她准备的东西才是最合适的。

看似很平淡无奇的一句话,道出了她心里千般万般的想念。

家里昨晚没有接到任何吩咐要求做糕,这个松露糕是姬四九连夜自己做出来的。

小蛮轻声哄着哑妹,“姐,别哭了,你一会给小姐也惹哭了。”

这里面的人只有哑妹、春满和老太太的感情最深,她们也很想她,想她慈爱的笑,带着浓浓爱意的严厉。

六娘上前掏出了自己准备的一个本子,她说道:“这里面记载着姬家整个一年遇到的大事,帮助过的人所有的名单,这是我自己抄的副本,一会给老爷子烧下去看看,姬家在往越来越好的势头发展,他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姬四九点了点头,“六娘有心了。”

她起身走到后排姬桁的墓前,这是她第一次直面面对他,每次他的墓都是春满来擦拭,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结无法面对,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她走过去的时候,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宣泄

她到墓前突然跪了下去,唤了一声:“阿爹……”

这一声阿爹音落,墓地中突然起了狂风,卷着地上的尘雪使人睁不开眼睛。

他好似化作一阵风,在拥抱他最爱的小女儿。

他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话想要和她说,但是他不能出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和她和解。

春满小声的感叹道:“小姐终于愿意放下了。”

姬宥叹了口气,“她是个心善的孩子,将亲情看得极重,她不会一直怪他的,而且……他也没做错什么。”

“是啊!桁哥儿错就错在,他爱错了人,但是他对小姐的爱,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小姐小的时候她娘不喜她,都是桁哥抱着哄着照顾大的,一个大男人能做到如此,也算是可以了。”

姬四九对这些都已经没了印象,这几年能回忆起姬桁的样子都是醉酒后的疯癫,折磨珠华时的狂躁。

以至于,她忘了阿爹本来的模样。

那个翩翩如玉温暖的男人,温柔和煦的抱着她,用胡茬轻轻的蹭她的脸逗她开心的模样。

她干哑的嗓音,忍着颤抖的情绪,唤道:“阿爹,对不起,对不起……”

宗暮岁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在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姬四九变了,可哪里变了……

他也说不上来。

阿芙上前道:“小姐,供品摆放好了,可以上香烧纸了。”

姬四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祭奠的地方。

春满姨将香点燃,每个人手中都发了三根,众人纷纷三鞠躬,将香插入了香炉里,姬四九在最中间的石头菩垫上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其余的人是外人,不用这样,姬宥是长辈更加不用。

她是姬家这一任家主,又是姬姓最小一辈的孩子,于情于理这都是她该做的。

她在磕完第三个的时候,情绪突然到达了顶点,好像只有在长辈面前才能展现出自己的孩子气。

只有在他们面前,才敢暴露自己的怯懦。

那些负面的情绪汹涌而来,她趴在哪里抽泣着,这也是第一次她来祖坟掉了眼泪,也是第一次在众人之下展露她的内心。

哑妹想要上前扶她,宗暮岁摆了下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让她哭吧!她压抑了这么多年,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春满点头赞同着宗暮岁的说法,大家沉默不语,看着俯在地上的少女,尽情的宣泄心里的阴霾。

每一声哭腔都敲击着他们的心,她此刻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单薄,那么的悲凉。

宗暮岁心疼的红了眼眶,他还能怎么做,才能带着她走出阴霾。

等她哭够了站起来时,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家纷纷擦掉眼角的眼泪,露着笑容说道:“小姐,那……咱们将带来的东西烧了吧!”

姬四九点了点头,眼看着守门人在砖砌的四方颅里点起了火。

姬四九接过六娘带来的本子,打趣道:“爷爷,你瞧六娘大过年的也要让你看这些,你呀!注定就是操劳命了,你想给六娘加工作就托梦告诉我,我帮你惩罚她!”

阿爹

大伙互相看了看,没想到姬四九会在这个时刻开玩笑,一时都愣了,不知道该如何接梗。

宗暮岁上前一步道:“仇安奶奶,那我也顺带着求你,你得托梦告诉四九,让她对我好一点,有您的发话,那我以后在姬家就能横着走了。”

宗暮岁讨好的模样是那么认真,根本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却将大伙纷纷逗笑。

姬四九撇了撇嘴,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合开玩笑,自己说的他们都不笑,宗暮岁说的却能让他们笑的这么开心。

当一切都弄好后,大家收拾了一下物品,便准备离开。

在坟地最忌讳的就是回头,大家一起转身向前走,姬四九等了几秒,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

她见到了姬桁,还是死前的模样,浑身上下布满刀痕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的眼里充斥着内疚的情绪,姬四九愣在原地不敢动。

姬桁对她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走。

她的眼泪蕴满眼眶,脚下就如钉子一般,一步都迈不出去。

三年了……

她有时候很恨自己拥有这样一双眼睛,能看到任何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却看不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

如果原本就看不见,就不会有期待了吧?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刻这一秒措不及防的看到了他。

她小声喊了句:“阿爹……”

姬桁用嘴型告诉她,“回去吧!”

她原地跪下,大声唤了句:“阿爹!”

众人立刻停止脚步,也不管忌讳这一说,连连回头查看情况。

他们见到姬四九跪着朝前方扑了过去,对着空气好像要抓住些什么,只有姬宥和宗暮岁看得见,她在抓姬桁的衣角。

另姬宥震惊的是,她万万没想到姬桁死得这般惨!!!

亲眼看见后她才能理解姬四九心里的恨为何那般的浓重。

“阿爹,你们为什么都不回家,我想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回去看看我……”

姬桁连连退了几步,咬了咬牙将话咽了进去,随后说道:“四九,阿爹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要记得阿爹的话,让一切都过去吧!别像我一样落下这般下场,以后好好生活,我们在下面祝福你……

阿爹也谢谢你,谢谢你能原谅我。”

姬四九发狂的喊道:“阿爹,你别走……你别走!阿爹……”

宗暮岁立刻跑过去抱着她,姬四九还在喊着,“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告诉我!你别走……”

她的嗓子哑到已经说不出来任何字眼,发出的都是气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宗暮岁用力的将她禁锢在怀里,防止她追过去,“四九,四九你冷静点。”

“我看到我阿爹了……宗暮岁,我看到我阿爹了……”

宗暮岁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陪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等着她恢复自己的情绪。

“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对吗?他只是想你了,想出来送你离开……

这么多祖先在这看着你,他们会笑话你的,他们的小四九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会哭鼻子呢!

四九,快点好起来,你看身后的这些爱你的人,他们都很担心你。”

变了

姬四九在宗暮岁的安慰下依旧无法冷静下来,她一直盯着姬桁消失的方向,愣愣的看着。

三年了……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很遗憾自己刚才没有亲口告诉他,“阿爹,我早就原谅你了。”

姬四九让众人先行离开,她带着哑妹和阿芙又去了不远处珠华和清渊的墓前祭拜,她今天见过了姬桁,已经不奢求再见到别人。

今天的眼泪好像比这三年加起来的都多,她再也不想掉眼泪,眼睛胀痛的感觉很难受。

她临离开前对清渊的墓碑说道:“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来找我,看来你是拒绝了我的请求,如果你改变主意了,三月三之前记得找我,我等你。”

姬四九唯独没有跟珠华有特殊的交流,只说了声:“阿娘,我来看你了。”便再无其它。

她上完坟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都没有出去,连晚饭也没有吃。

哑妹她们几番想进去找她,都被宗暮岁阻拦了。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她需要一个自我疗伤的时间,你们要相信她的自愈能力,这个坎过后,她将是一个崭新的自己。”

大家对他的话都是半信半疑,她们想不到姬四九还会变成什么模样,这几年里她成长的速度飞快,超乎同龄人的成熟,这种刻板的印象已经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忘了她是一个喜红色古灵精怪的女孩,那个时候的她,只活在了大家的回忆里。

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宗暮岁赌中了。

姬四九第二日出来的时候,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

她好似多了许多笑容,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还会和姑娘们打趣儿逗闷。

她突然也关心起什么东西好看,什么东西好玩这一类的话题。

虽然她反常的举动惹的大家频频接不上她的节奏,心里纷纷在猜疑着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姬四九不是一时兴起,她从那日后真的变了。

好像突然恢复了本性一般,除了涉及报仇的事情她会恢复严肃的面容,其余的时候性子极其的怪,有时候非常桀骜不驯,有时候又会撒娇耍赖,所有人接不上她的频率,适应了好一阵才缓过这个劲来。

当五兄弟上山陪她过的时候,她搬了个凳子拦在院门口,交上礼物才可以入院,五兄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还是交上了准备的礼物,见她狡猾的眼睛闪过一抹邪笑,分别拆开了礼物,才满意的点头放他们入行。

担心你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他都会担心你。

无论你是开心或是不开心,你的每一个举动都牵扯对方的心。

路五将王骞一并带来,准备让姬四九看看他适不适合去看管药房。

她第一眼看到他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瘦弱,不过眼神中的神采熠熠,看起来是很精明的人。

姬四九在他来了以后,随机考验了他几次,他都很巧妙的躲过了,处理的非常好,小蛮也偷袭了几次,谨慎防备的心也十分缜密,姬四九喜欢的不得了。

我想试试

路五私下里带着王骞找过她一次,她正将腿吊儿郎当的放在桌面上,靠着椅子眯着眼吃着冻葡萄。

身旁围着四只动物,东来,菩提,八宝,葫芦。

除了菩提大爷以外,其余三个纷纷流着口水,看她一颗一颗的将冻葡萄含入口中,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路五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她自己的到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露出一抹笑意,“五叔,您来了,快坐。”

路五坐在了她的对面,王骞恭敬的站在路五的身后。

她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依旧往嘴里送着吃食,还会皱着眉头露出很冰的表情,缩着脖子竟然还有些可爱。

她缓过来凉意后,说道:“王骞你也坐,不用拘束。”

王骞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坐在了路五的身边。

她将盘面的盘子向前推了推,满脸试探的说道:“你们也尝尝,冬日里吃冰葡萄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可好吃了!”

路五摆了下手,“我们不吃,小家主也少吃点儿,胃会难受的。”

姬四九及其遗憾的叹了口气,不再为难道:“那好吧!那我只能自己享受了!”

路五想了想随后说道:“家主是如何想的?您觉得王骞可以胜任么?我今天过来和您订一下,如果可以年一过我立刻让他过去准备。

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安排一下,看看是我亲自去还是怎样。”

姬四九手中剥着葡萄皮,抬眼看着王骞问道:“你想过去吗?”

王骞愣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想。虽然我对药这方面一窍不通,但是师傅说您要找的是可以管理的人,我一直在师傅身边学习,也想出去看看我自己到底能不能行,我觉得这个位置我应该可以胜任。”

姬四九垂下眼想了几秒,随后抬起头露出笑颜,纠正道:“你必须行。”

路五和王骞愣愣的看着她,她接着说道:“我给你舞台是让你大放异彩的,不是让你实现自我肯定的。

药房交给你,必须给我管理好,挣不挣钱无所谓,你只有三个目的,一压制对面我外公的药房,二保证药房里所有人员的安全,三把药房给我打造成一个关系网,就如六娘的常在酒楼一样。

第一点和第三点很好完成,第二点最为主要,不仅仅是他们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命,都给我护好了!

虽然这个时代早已不是杀人不犯法的时候了,但总是有人有能力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你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每天你都要吊着十二分的细心。

你要给我的是肯定句,我可以做好,而不是我去试试,这个纽带很重要,我不能拿别人的命去试,明白了吗?”

王骞是第一次上山见姬四九,他前几日来的时候看她堵在门口耍赖的模样心里还纳闷儿,这么贪玩的人,如何管得了姬家?

刚才进来又是一副贪吃的样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正经起来是这么正经,表情严肃到你会忘记她的年纪,她的容貌,她平日里的无理取闹。

三十

王骞在姬四九说完这番话后,立刻点了点头,“我可以做好,请家主给我个机会。”

姬四九目不转睛的看了他几秒,随后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好,舞台交给你,你给我交一个满意的答卷!

我观察了你几日,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甩开袖子干,出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路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王骞带着教育的口气道:“师傅只能给你带到这儿了,剩下的仗不许给师傅丢脸,给我打的漂亮些!”

王骞感激的点了点头,第一次在姬四九面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觉得姬四九会给人轻松自在的感觉,同样也会给人压迫,但更多的是给你无限的信心与信赖。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吸引不是你的容颜,不是你的财富,而是你传递给对方的信赖和踏实、真诚和善良。

多年以后,王骞无限的感激那日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女孩给了他一个舞台。

在他刚出茅庐的时候,给了他无限的肯定与信心,不然也不会有日后的成就。

-

大年三十。

今年是姬家守孝的最后一个年头。

所以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大红的灯笼,一切都以素色为主。

那日天刚亮宗暮岁便去找她准备给她压岁钱,可找了好几间屋子也没找到她的去向。

大伙纷纷的急了起来,早晨去祠堂的祭祀仪式马上就要到时辰了,还是不见她去了哪里。

宗暮殷一早便开始傻乐,因为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脱掉了羽绒服,穿上了春满姨亲自为她缝制的宽袍大袖的衣服。

她在镜子前左看右看都十分的满意,越看越喜欢。

她也准备去找四九让她帮忙看看怎么样,可和宗暮岁在院子相遇,宗暮岁却说姬四九不见了!

大家纷纷聚齐在院子里,正准备下山去寻的时候,远处一刻大树上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咦?怎么睡着了……”

大家纷纷的侧头去看,姬四九从树干上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大家立即跑过去张开双手,怕她身子摇晃着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哑妹将心提在了嗓子眼,大声的喊道:“小姐,你上树上干嘛去了?你快下来呀!太高了!”

姬四九揉了揉眼睛,回道:“我昨天晚上想出了个点子,今日给你们这些小妮子考试。”

哑妹不解道:“考试?考什么试?”

姬四九得意的挥了挥手,大伙的眼神光注意她身上了,根本没看到这树上挂满了信封,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信封便是姬四九为他们准备的压岁钱。

“这些,每次上来只能取一个,哑妹小蛮阿芙阿禄,家里这些人今天能不能拿到红包就看你们四个了!”

哑妹无奈的笑了笑,“小姐,大过年的你是想累死我们几个嘛?”

姬四九摊了摊手,威胁道:“不要我可都摘走了。”

哑妹连忙说道:“我都给您取走了,您可别心疼!”

姬宥听闻院子里的热闹,也跟着出来看了看,没想到这个丫头鬼点子这么多,不过她也想看看哑妹和小蛮跟着她进入如何。

将与兵

阿禄嘻嘻笑着,调皮的说道:“我帮你们取下来红包,你们要感谢我哦!”

院子里的人都嬉笑着说,“好,感谢你,多给你留些枣子糕。”

阿禄收起笑容,眼神凌厉着第一个上前,他蹬着树干借力跳跃起来,随后手中的刀片飞出,割掉了拴着信封的线绳。

一个厚重的信封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上面写了收件人的名字。

他拿起来看了看,兴奋的扬着手喊道:“王中医的!”

王中医立刻从人群心中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在这呢!”

阿禄将信封给他,他连忙说:“谢谢家主,谢谢阿禄。”

阿禄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再去给你们取一些回来。”

阿芙见阿禄已经取了下来,使用暗器小姐也没反对,便拿出了自己新研制的暗器,是一个钢制的六爪钳,别看它小,六个爪勾在身上能扯下来一块皮肉,刚好能拽掉人的眼珠子般大小。

她心里暗笑着,终于派上用场了,她原来的想法是第一次使用应该是拽敌人的眼珠子,没想到眼珠子没拽下来,第一次竟然拽的是红包。

宗暮殷觉得好玩也加入了进去,她们负责取下来,而她站在地下帮忙分发叫名字,叫到谁谁来取。

哑妹和小蛮不属于暗,所以更累一些,全程靠速度与力量,虽然不及阿芙阿禄快,但是更扎实。

他们几个的速度异常的快,宗暮殷感觉自己长一张嘴都快不够用了,不停的喊着人名,到华叔和春满姨的时候还打趣道:“这两个最厚,哈哈哈!”

四个人忙的出了汗,下面的人欢呼声叫好声一浪赛过一浪的高,姬四九和姬宥对视了一眼,分别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四个就如姬四九身边的四大护法,只有他们不断的强大,姬四九在危难面前才能更加得心应手,勇往直前。

路五小声的问王骞,“你可以做到吗?”

王骞连连摇头,“这几个孩子太厉害了!她们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也就叫哑妹的那个年龄大一些,那几个分别就是小孩子啊!”

路五笑了笑,“那个个子最小的和家主一般大,只不过身体上有些问题,是个侏儒儿,家主一直留在身边培养,那两个比家主小一些,他们要受别人受不了的苦,每日三点就起来苦练,风雨不误,你今日看到的,都是一点一滴的累积所得到的成果。”

王骞心叹自愧不如,不过也更加佩服姬四九管理人的能力,身边的人都这么优秀,她一定有更加过人之处,不然根本无法领导这么庞大的队伍。

将必须比兵要有勇有谋,不然何以为将。

大郎的笑声爽朗的回荡在院子中,他豪迈的对树上的姬四九喊道:“小家主,等以后我有孩子了也送你身边来,你帮我好好教教!”

姬四九伸出手,一本正经的回道:“那可是要给学费的!”

大郎的笑声再次响起,连忙说道:“好好好,那都不是问题,要多少给多少!能在您身边就成!”

闪闪发光

六娘在一旁笑着附和道:“你们要都是这个想法,小家主一天不用干别的了,就帮着你们看孩子了!”

大伙再次引起哄笑,大年三十的早晨,因为姬四九举办的一个小测试,让整个姬家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姬四九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其实爱是该表达出来的,默默的付出也许有的人感觉不到,这样摊开来大家也开心,她自己也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姬家沉寂的太久了,她要让姬家在她的手里,每日都是暖洋洋的,充满爱的港湾。

宗暮岁在下面悄悄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姬四九调皮的对他眨了下眼睛。

当四个人将树上的信封全部拆下来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因为为姬家干活的人实在太多了,小蛮和哑妹趴在树干上,阿芙阿禄瘫坐在地上,分别大口的喘着粗气。

哑妹抱怨道:“小姐,我听宗小姐念了半天,怎么没有我们四个人的名字啊!

我们这是白给人做嫁衣了嘛!我不干,我生气了!”

姬四九白了她一眼,“你急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了四个福袋,袋子的颜色不一,她凭着颜色分别给四个人丢了过去。

哑妹的是白色,里面是一块长方形白玉,刻着哑字。

小蛮是黄色,里面是一块黄玉,刻着蛮字。

阿芙是红色,里面是一块红玉,刻着芙字。

阿禄是黑色,里面是一块黑玉,刻着禄字。

四个人的玉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姬字,玉的形状和姬四九家主的令牌有一点点相似,只不过姬四九的是一个大大的姬字。

每块玉都是姬四九之前在地宫找出的老物种,无论是色泽还是透度都是一等一的高,这种玉在外面可谓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她们四个拿出来一看分别露着兴奋的眼神,嘴巴长得极大,连连喊着:“谢谢小姐!”

在他们心里高兴的点不是在于玉有多么的值钱,而是姬四九对他们的肯定,好像在这一刻自己有了新的身份,是彻彻底底的姬家人了!

姬四九从极高的树干上轻轻一跃,在空中旋转着好看的弧度,外袍随风而起,顿时看呆了众人。

说她像仙女下凡,还有点不契合。

她是神的降临,更加有魄力更加有气场。

她平稳的落地,对众人说道:“祭拜祖先,走吧!”

姬宥的心里升起了说不出来的自豪感,姬家有如此的小辈,怎么能不好?除非是她不想让姬家好!

不然姬家一定会走上新的时代!!!

宗暮岁的眼中姬四九是那么的亮眼,犹如她以前上战场时的神态一摸一样,那种自信的光芒使她镀了金身,走到哪里都是最抓人眼球的那一位,无论她是善或是恶,她都是那般的特别,让人爱不释手。

宗暮殷走到宗暮岁身边,嘲讽着,“哎,别看了!眼睛都直了!”

宗暮岁回过神来,偷偷牵起嘴角笑了笑。

宗暮殷拎着外袍的衣摆问道:“你看我穿好看吗?”

宗暮岁想了半晌,回了句:“好看。”

惦记

宗暮殷撇着嘴不满道:“说的这么违心!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不过我敢保证我是除了四九,最好看的那个!”

宗暮岁附和着点头,这次的表情无比的真诚,“是是是,除了她,你最好看。”

宗暮殷欢快的走了几步,“我一会也得找四九要个小物件来玩玩,这丫头怎么没给我准备礼物呢!”说完,便加快速去前方找姬四九去了。

宗暮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漾起一种幸福的感足感,为何幸福?为何满足?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可能看到她能弯着眼睛笑,自己就很幸福了吧!

祭祀的仪式开始,以姬四九为首姬宥为副两个人对着祖先的排位进行跪拜。

姬四九上的香燃的极好,即痛快颜色也很纯净,看来老祖宗们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她们两个拜完其余的人若是有心想上柱香,姬四九也不介意。

她独自去到大堂,贡品下人已经摆放好,她在大堂上了九柱香,还贴心的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单独给小石头她们准备了些。

她念叨着:“小石头,过年了!别说我对你不好,好吃好喝给你供着,先委屈你了,等再过三个月,我给你正名上堂,让你名扬四海。”

小石头噌的一下窜了出来,满眼的感动,“我的小九九长大了,呜呜呜呜,知道惦记我了……小九九……我真开心……”

姬四九尴尬的撇了撇嘴,“吃吧!话真多!我先走了,我在这惜花和月影也不好出来,你叫上她们俩一起,别自己吃独食。”

小石头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看着姬四九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原来她也知道惜花和月影不喜欢她,她只是从来都不说,可是她心里还是惦记她们的。

她顿时觉得惜花月影有些过分了,马上她们就是一家人了,干嘛对她有那么大的成见!

姬四九将一切都做完回到院子后单独叫来了暮殷,暮殷挑眉兴奋的问道:“是不是给我准备了礼物偷偷给我?”

“知道了你还问。”

宗暮殷连忙伸出手,“快点快点,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姬四九将一个紫檀雕花木盒推到了她面前,“我也没机会下山,准备的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不要嫌弃就好。”

宗暮烟打开盒子后震惊的长大了嘴,她拿出盒子里项链连连惊呼,“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姬四九为她准备的是一条珐琅的项链,和宗暮岁送给她的手链有点像,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项链不是八宝,而是只有一个珐琅烧金的祥云。

姬四九对她解释道:“从你来那一天我就放在大堂上供着了,能保佑你一路顺遂,平步青云,也不会招到脏东西。

暮殷,我希望你永远能像云彩一样自由。”

宗暮殷立刻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满眼的感动道:“我太喜欢了!你有没有觉得和我的衣服绝配!我的天啊!我太兴奋了!”

姬四九见她是真的喜欢,不是装出来的客套与敷衍,心里不免也跟着高兴起来。

特别的心意

宗暮殷蹲下了身子,说道:“快帮我戴起来,四九我跟你保证,我一辈子都不摘下来,我摘下来我就是狗!”

姬四九站在她身后帮她戴好,紧接着听她说道:“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只不过没有你的贵重,我知道你不缺钱,送钱太俗气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跑去门外抬进来一个大盒子,外面还包着好看的包装纸,上面有一朵粉红色拉花蝴蝶结。

姬四九将外包装纸拆开后,突然觉得眼睛有一丝丝的湿润。

她万万没想到宗暮殷会这么的用心给她准备礼物,这是她觉得收过礼物中最特别的一个。

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水晶球音乐盒,透明的玻璃球里面是五个人像,有爷爷奶奶阿爹阿娘还有她几岁时的模样,地上趴着东来和菩提,当音乐盒响起时里面的房子上有一个风扇,风扇转动后会搅动里面的雪花,雪花飞舞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四九,我听说你们没有任何一张全家福……所以我找人帮我做了一个这样的泥人……哎、哎你别哭啊!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呀!

哎呦!我送这个是为了让你高兴的,你怎么还哭了!

完了完了,我这不是惹祸了吗!”

姬四九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谢谢你,暮殷,真的。”

她也不想哭,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宗暮殷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四九,你很幸福了,虽然老太太她们离开了,可留在你身边的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对你好。

你有我有暮岁,有姬家上上下下百十来口人的爱,所以你要开心啊!

你看我和暮岁,虽然家里人都在,可是每天都活在勾心斗角中,我们不比你快乐,真的!”

姬四九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真的谢谢你送我这个,我就是突然感触了,没事了。”

宗暮殷收起正经的神态,立刻眉飞色舞的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没有全家福的?”

姬四九愣了一下,心想着宗暮殷思维跳跃的还真快,这么一会儿就能将沉痛的话题拉回现实。

她附和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宗暮殷苦笑了下,“暮岁告诉我的,对于你,他比任何人都上心。

我这个弟弟啊!算是栽你手里了!”

姬四九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宗暮殷继续八卦的问道:“你为暮岁准备什么了?拿出来我提前看看!”

姬四九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喂!你每个人都准备了,唯独没给暮岁准备,是不是心太狠了?”

姬四九再次牵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说话,宗暮殷打量了她几眼,随后撇着嘴领会了意思,“小气!还瞒着我!算了,留给我那个傻弟弟自己独乐吧!反正我有我的礼物就行!”

姬四九确实没有为他准备实质性的礼物,她也拿不出来给暮殷看。

宗暮殷在屋里转着圈随着音乐盒跳起了舞,没一会的功夫,问了不下十遍,“我的衣服好看吗?”

献舞

年夜饭的时候,姬四九依旧提前了时辰,因为过了十二点她必须回房。

三年的时间,在姬家人的心里多少知道了些,但彼此心照不宣装作毫不知情。

大家举杯互相说着吉祥话和对新一年的向往与祝愿,途中哑妹拿着一个锣,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她故作神秘的说道:“我们家还有几位成员要给小姐送祝福,下面请他们献舞一曲。”

姬四九和在座的人愣了一下,家里还有人会跳舞?

她怎么不知道???

随着哑妹刺耳的锣音从外面走进来四个特殊的嘉宾……

他们四个分别是,东来、八宝、葫芦、和菩提大爷。

菩提大爷在最后满脸的不情愿,眉头皱出了川子纹,能感受到它的怒火已经压制到了最顶点,马上就要爆发了!

它们四个穿着丝绸的衣服,还被绑着圆顶帽,每件衣服胸前绣着一个金色的字,组成后是平安喜乐,下面还绣着姬老爷子当年养的那只傻鸟。

那只傻鸟最爱说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众人看见它们四个的装束分别笑了起来,就连姬四九都觉得很有趣,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

在众人笑时菩提大爷特别凶的喵了一声,仿佛在说:“笑你大爷笑,愚蠢的人类!!!”

东来倒是觉得美滋滋的,挺着小胸脯,一副傲娇样儿,好像全场它最美的气势。

八宝和葫芦自然依旧是呆呆傻傻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呆萌。

哑妹立刻喊了声:“立正。”

四个小家伙听话的站好,紧接着哑妹敲起了锣,再次发出指令,“跳!”

四个呆傻萌瞬间站起了身,凭着两条后腿站在地上,转圈圈。

八宝时不时的还看看东来是如何做的,三小只都还好,只有菩提的脸一直是黑的,感觉马上就要崩溃了。

哑妹:“换队形……”

四小只交叉着换了位,继续转圈……

哑妹全程指挥,四个小可爱配合着她,当然有做错的地方,八宝和葫芦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哑妹如一个舞者一般一手揽在腹前,左右腿交叉鞠躬,“谢谢大家。”

四个小可爱也做着一摸一样的动作,菩提大爷鞠完躬立刻甩脸子离开,出门冷静去了……

不过它们赢得了满堂的喝彩,东来得意的晃着头,伸出小舌头的模样好像在笑一样。

姬四九连忙对哑妹说道:“快去给它们加餐!真是太辛苦了!”

哑妹点了点头,“好勒!”

大朗将杯中的酒饮尽后,对哑妹说道:“这舞跳的是真好,这几个小家伙好像成精了似的,不过……恕我直言,你这锣声简直能要人命啊!”

哑妹的脸瞬间涨红,连忙反驳道:“没有我的辛苦操练,它们能跳这么好吗?

我这锣声你们就对付听,我也就给大家助助兴,哈!助助兴!”

六娘赞赏的说道:“这个助的好,来吧!我们为哑妹精心准备的舞蹈干一个,今晚上咱们都不许赖酒啊!除了小家主可以少喝,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换取愿望

除夕夜的当晚大家都卸掉身上的压力与包袱,把酒言欢琴歌酒赋,虽然话题聊的最多的还是家里的事情,可心境却和平日大有不同。

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姬四九抱有欠意的起身,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聊着,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睡了。”

大家愣了一下,看着墙上的时钟,不免感叹时间快速的流逝。

宗暮岁在她离开后悄然起身,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落到底点,在宗暮岁走了以后哑妹也有些坐不住了。

阿芙劝道:“小姐能挺过去的,姐你别担心了,你在玩一会儿,我去门口守着。”

哑妹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我和你一起吧!实在是不放心。”

六娘饮了口酒,道:“小家主还是没好么?”

哑妹点了点头,阿芙解释道:“本想着小姐强身健体每次能少遭些罪,没想到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大朗这些男人粗枝大叶并没有发现姬四九有何不对劲,好奇的问道:“家主怎么了?”

六娘摇了摇头,“具体怎么了我还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她每年的今天十二点前必须离开,有好几次的时候我都撞到她很难受,我想她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吧?”

饭桌上陷入了一阵沉默,几个人纷纷叹气,束手无策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姬四九没走几步便发现了身后的人影,她看着宗暮岁道:“我没事,你干嘛还跟出来了?”

宗暮岁上前走了几步,脸上有一抹潮红,他哑着声音带着一丝酒气的说道:“我来管你要我的新年礼物。”

姬四九挑起了眉,嘲讽道:“借口好拙劣。”

宗暮岁随着她较快的步伐,在一旁说道:“我是认真的,你不是没给我准备吧?”

姬四九瘪了瘪嘴,“你还说对了,我没有特意的准备诶,那你给我准备了吗?”

宗暮岁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轻轻摇了摇头,“恰好,我也没准备。”

他们俩便没再说话,进入主厅的时候,姬四九随手在书桌的上摆放的水晶洞里拿出一颗异型的黑曜石,她递到了宗暮岁面前。

宗暮岁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送你的,新年礼物。”

宗暮岁接过,两只手指捏住那颗黑曜石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后问道:“这么随意吗?”

“这个黑曜石可不是一般的黑曜石,这是颗万能石哦!”

他将手头爱惜的攥在手心里,问道:“怎么讲?”

“你可以拿石头来跟我换愿望。”

宗暮岁露出开心的笑容,“原来这礼物这么贵重……九儿,你是不是只有送我的才这么特别?”

姬四九没回答他,便转身打算回卧房。

宗暮岁在身后叫住了她,“你为什么不恼我没有送你礼物?”

她听后回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回道:“你是要将世界都送给我的人,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礼物,我还用纠结今天为何没有吗?在说,你一定在耍滑头,我才懒得去猜你的心思呢!”

你最亮眼

宗暮岁苦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便陪着她进了卧房。

他其实真的没有为她准备礼物,因为只要是节日她都会收到数不过来的礼品。

他希望做那个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给她惊喜的人,而不是锦上添花。

他不解释他的做法,他相信她能明白。

姬四九躺在床上宗暮岁帮她一层又一层的盖好被子,“睡吧!有什么需要就说出来,我今晚在这守着你。”

姬四九点了点头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门外。

十二点刚过,屋里便传出了一些痛苦的声音,还有宗暮岁焦急的询问。

哑妹坐在窗子下的台子上不敢进入,她单手拄着额头,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她突然想到了八岁那年老太太牵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问她,“你愿意陪在四九身边,保护她陪伴她吗?”

那时候四九还是襁褓中的孩子,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从那一天起她把她当作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珍宝。

这些年下来她不断的加强自己的能力,可还是做不到将她好好的护在身后,蛮力不可能解决一切,她是能帮她排忧却不太能帮她解难。

可能就在这一刻,她深深的陷入了一种自我否定的状态中。

她的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张纸巾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立刻抬头看到王骞站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

她接过那张纸巾连忙擦了擦,王骞扯过一抹微笑坐在了她的身边。

哑妹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你怎么不去睡?躲在这里偷偷的哭?”

哑妹摇了摇头,“她在受苦,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王骞这才仔细的听到那一丝极力忍耐的声音,他满眼的不解,问道:“家主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叫医生呢?”

“她没有生病,她的事医生也救不了的。这几年她每到初一十五还有各种阴时阴日,她都会这样。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她怕我们担心,一直都瞒着大家。”

王骞有些震惊,他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么坚韧的性格,至少他接触的这几天发现了她的聪明智慧,但其余的时候还是觉得她是带着调皮有些孩子气的那种姑娘。

“那……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这么挺着?”

哑妹点了点头,“目前是没有办法的。”

王骞突然话锋一转对她红着脸说道:“我们以前见过,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

哑妹惊讶的看着他,“见过?在哪里?”

“我替师傅去六娘的酒楼取东西,你当时也在酒楼,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六娘身边新收的人……”

哑妹笑了笑,“我只是在暗庄学习,当时住在酒楼罢了。

我还真不太记得我们见过的事了,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好。”

王骞挠了挠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是你很耀眼,所以我一眼就记住了。”

哑妹听后顿时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回道:“可能六娘那的男生比较多,所以我和小蛮在男生堆中比较好分辨吧!”

守护

王骞见哑妹的的抗拒心理还是蛮强的,基本上不怎么愿意接受他的试好,便聪明的立刻转变了话题。

“过完年你还会回暗庄吗?”

哑妹想了想,回道:“应该不会了吧!我也不太想回去,我想待在她身边照顾她。”

“能看得出来,你和家主的感情就像我和师傅一样的深厚。”

哑妹叹了口,“也许吧!不过也有一点不同,你还会想去新的舞台证明你自己,我不愿意,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照顾好她,一切以她的利益为主,这就够了。”

王骞看着哑妹认真的样子,听着她说着平淡无奇却让人内心震撼的话,不禁觉得佩服。

她将自己的成就定位在其他人身上,这种无私真的很难得。

王骞几次劝道:“你要是担心就进去看看吧?”

“还是不要了,她不想我知道她这样,你也是,明日你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懂了吗?”

王骞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放心吧!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王骞见哑妹冻的直抖,又无法劝她离开,便跑着离开了一会儿,再次回来时带了一件棉大衣和一个暖炉。

哑妹没想到他的心还是很细的,红着脸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重新坐在她身边,哑妹连忙说道:“你回去休息吧!真的挺冷的,你别在这陪我守着了!”

王骞拒绝道:“没关系的,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也在为姬家办事吗?”

哑妹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是孤儿,是老太太将我带回来的,我没有家人。”

王骞看到她淡然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有什么的,不用道歉。”

王骞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叫哑妹呢?有什么寓意吗?”

“我、我以前是哑巴!后来小姐的外公帮忙治好了我,我早就习惯了大家这么叫我,若是改名字我自己都不很别扭。

而且我也想记住小姐的恩情,没有她我便不能张口说话,所以就一直叫了下来。”

王骞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次,他连问了两个问题,全部问道对方的伤心处,他埋怨自己实在是太笨了!

不过在他心里基本上也有了数,姬四九对于哑妹来说,真的无比的重要。

那晚她们俩就在姬四九的窗外守到了天亮,只要姬四九有半点声音传了出来,哑妹都会揪心的皱起眉头,王骞在身旁默默的陪伴着,怎么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

姬四九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沁透,当那阵痛感挺过去后,又是一个十五天的重生。

她的嗓子几乎哑到发不出实音,看着宗暮岁心疼的眼神笑了笑,安稳道:“我没事,对于这种疼都已经习惯了,你别皱眉头,很难看……”

“九儿,别说话了,不疼了就睡一会。”

姬四九向里面窜出了一块空地,她无力的在身旁拍了拍,“你也睡吧!坐着陪了我一夜,一定也是累坏了。”

拒绝

他每次哄姬四九睡觉也好,照顾生病时候的她也罢,她都没有像今天这般让他躺在她身边过。

可今天也不晓得她是怎么了,竟然给了他天大的恩赦。

他躺在她的身边,帮她掖了一下被角的功夫,姬四九沉重的呼吸声便传来。

她太累了,几乎算得上秒睡,宗暮岁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垂着,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将手搭在她的身上,轻轻的拍着,趁她睡着的时候,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深深的一吻。

宗暮岁在她的房间眯了会,到早晨的时候他自主的离开了房间。

今天是初一,大家一定会来她的房间拜年,如果他们看到自己在这儿,既是自家人不会闲言乱语,但属实也不那么好看。

姬四九只睡了几个小时便起床主持事宜,要去祠堂上香,还要接受这些人的拜年祝福。

王骞见姬四九神采奕奕的样子,脑中无法将她和昨夜的事情联想在一起。

如果他自己若是像她昨晚那般难受,今天一定会在房间里修养生息,根本不可能再爬起来,像她这般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更加做不到的了。

晚上的时候她在书房里,桌子上的烛台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她侧过看了看,又看着烛火晃动的十分厉害,防备的占到了墙边,“谁?办事就利落点,躲躲藏藏的有什么能耐?”

她在墙上看到了一个剪影,不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人,连忙回到:“出来吧!是你吗?”

男人出来后,姬四九顿时愣在原地,嘴里念叨着:“清渊哥?”

男人笑了笑,她再次问道:“是你吗?清渊哥?”

清渊点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姬四九连忙跑了过去,张开双臂准备他一个拥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了他已经不是人类,拥抱时直接扑了空。

她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尴尬,强扯着笑意挠了挠头。

清渊满脸的心疼,可又不能出声安慰她,心里内疚不已。

姬四九觉得清渊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

来都来了,为何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试探性的问道:“清渊哥?你不可以说话么?”

清渊点了下头,他在空中写了一句话,我只是来看看你。

“哥,留下来吧!我需要你。”

清渊的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不决,可是他答应过老太太,死后和他再也不会和姬四九有任何的交集,老太太怕他被四九套了去,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他心里又忍不住的想念她,所以趁着过年的机会来看看她。

姬四九做法是状,“我一定不提你们是如何死的,我自己有缘一定会手刃敌人,没缘我便会一直寻下去,不给你添加麻烦的!”

他再次在空中写道:“不要,快乐的做自己。”

姬四九满眼的失望,“所以……所以你是拒绝我了是吗?”

清渊满脸的愧疚,再次写道:“四九,大家都很惦记你,爷爷奶奶至今不敢回来面对你,但他们无时无刻的在关心你,你要振作起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肉麻的实话

姬四九苦笑了一下,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别人都羡慕我有这样一双眼睛,看到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曾经甚至也会觉得自豪。

可现在呢……

我连我想见的人都见不到,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和奶奶一样甚至都不敢出来看看我……

我不知道你们在躲什么……所以人都劝我放下仇恨,放下!可我放不下啊!

你和阿爹你们都一样,你们不是我,你们也不可以替我做决定!”

清渊很想上前抱抱他,可……

没有温度的拥抱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宗暮岁进来,他其实看到了清渊却要假装没看到的样子,连忙走到姬四九的身前,帮她擦了擦眼泪,皱着眉头担心的问道:“怎么还哭了?”

姬四九摇了摇头,“没事,眯眼了。”

她透过宗暮岁看到清渊满眼失落的写道:“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姬四九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心想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出来看自己了吧?

她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宗暮岁轻声的哄道:“是不是想家人了?”

姬四九点了点头,宗暮岁紧接着说道:“正常,我在国外的时候,也每天每时每分都想你,尤其是有什么节日的时候我就更加的想你,我怕你孤单,没能陪在你身边过所有的节日。”

姬四九抬眼看向他,转笑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你能不能别无时无刻说这些肉麻的话?”

宗暮岁一脸坦然,“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就变成肉麻的话了?”

“听着鸡皮疙瘩能落一地。”

他装作思考状看向棚顶,随后说道:“那你只能忍着了!我想我在你面前说不出谎话来……”

宗暮岁想着各种办法将姬四九从刚才的情绪中拉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晚清渊会出来,感受到不对劲的时候便来寻她,可到这时发现已经晚了,估计两个人已经聊了有一阵,不过庆幸的是,看样子他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晚上回去的时候喊出幻王,将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幻王皱眉道:“那他应该是私自过来的,我和仇安说过,她跟我保证不会让任何涉及到那件事的鬼魂来找姬四九的。”

宗暮岁攥紧拳头,“在严密一些!还有对方的位置,多设些障碍,九儿要是找到他了,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幻王点了点头,随后不解道:“你不怕她以后知道了恨你吗?”

他垂眸想了想,苦笑了下,“如果是那样,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我不能看着她死,她来人世一遭,我想让她感受到更多美好的东西,而不是现在这样。”

幻王叹了口气,无奈道:“真不知道你们折腾个什么劲儿!我这一天赶上跑腿的了!等你回来后,你得补偿我!”

宗暮岁抬眼看向他,威胁道:“你帮我我可能没什么能补偿你的,但是你不帮我,我保证你的梦居也许会瞬间坍塌……”

出现异瞳

幻王咬牙切齿的指着他,“你个老不死的!怕了你了!”

他说完便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的一路嘴里都不停的骂着他。

怎么就跟这么无赖的人做朋友了呢?

真是交友不慎啊!!!

-

过完年后宗暮岁带着姬四九下了山,身边只带了哑妹和阿芙。

姬四九不明白宗暮岁为何非要带她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但若是他的心愿自己满足一下也未尝不可。

宗暮岁将姬四九所以拿起的那颗黑曜石串成了项链,黑色的皮绳上面串着一颗小小的石头看着还蛮搭配的。

宗暮岁和她解释道,他要将所有姬四九送他的愿望都串在一起,到时候找她讨一个大的愿望,比如,嫁给他。

他们到s市的时候住的便是程家的酒店。

宗暮岁对姬四九问道:“这个酒店的设计风格怎么样?”

姬四九赞同的点了点头,“蛮厉害的,能将这么阴的地方改建成现在这样,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宗暮岁笑了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可信?”

姬四九愣了一下,“这么小?”

宗暮岁点了点头,“没错,在当地很有名名气的,听说是个异瞳……拥有一双墨绿色的眸子。”

一听到异瞳姬四九更加震惊了……

自从碰到姬宥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找异瞳。

他是异瞳又有这方面的天赋,难不成他也是姬家遗落在外的分支?

姬四九连忙说道:“我想见见他。”

宗暮岁回道:“好,我来安排。”

“他叫什么?”

宗暮岁想了半天才回道:“顾崇明。好像是姓顾,我不太记得了。”

顾?他有姓……

姬四九突然对这次的行程充满了兴趣,心里也多了一份期待,如果还能找到遗落在外的姬家人,那简直是太值得庆幸的事了。

宗暮岁带她到处玩了玩,并没有着急安排他们见面的事情,姬四九便也没有心急,若有缘分早晚都会遇到的。

有天晚上楼下的酒店大吵了起来,哑妹打开窗户向下看去,随后说道:“两个小毛头,吵着吵着还动手了!”

一个男孩的喊声令姬四九的身子一震,“顾崇明你少给我整这些封建迷信,我爷爷信你,我可不信!你滚出我家!”

顾崇明……他就是那个男孩子吧?

她连忙跑下了楼,宗暮岁躲在窗帘后看到姬四九匆匆忙忙朝他们俩跑去的身影,牵起了嘴角。

姬四九跑到楼下后两个人还在扭打着,她连忙喊了声:“住手!别打了!”

两个人谁也没听她的话,继续抱着厮打,姬四九上前一手拎着一个衣领,大声喊了句:“我说住手!”

两个人看向她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谁啊!多管闲事!”

姬四九看着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却一直对外的向她喊,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看着绿眸子的男孩问道:“你就是顾崇明?”

顾崇明点了点头,“怎么了?”

“我找你有事!你想打一会再打!”

李老鬼

姬四九拎着顾崇明的衣领一路将他带到了角落处,身后的男孩不停地喊着:“喂!你把他丢远点,别再让他回来了!”

姬四九无奈的笑了笑,“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宗暮岁见太岁星并没有过多的引起她的注意,她倒是对崇明鸟比较感兴趣。

姬四九对顾崇明问道:“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

顾崇明反问道:“你的不也是紫色的吗?”

姬四九被噎的顿时说不出来话,照他这么说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她坐在水泥的地面上,看着他的脸上挂了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方巾,想要帮他擦嘴角的血迹。

男孩一动不动屏气凝神的任她摆布,姬四九擦拭好后收起了方巾,对他问道:“你有家人么?”

顾崇明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姓顾?”

顾崇明回道:“我一直姓顾,哪有为什么?”

姬四九看他还蛮有个性的,对他笑了笑继续问道:“你的眼睛能看见什么?”

顾崇明不假思索的回道:“你能看到的我都能,你不能看到的我也能看见。”

姬四九勾起嘴角,“比如呢?”

他装作神秘的对姬四九解释道:“比如这酒店里现在住着一个很厉害的人,你看得见吗?”

姬四九想了想?他是在说自己吗?

“很厉害的人?有多厉害呢?”

顾崇明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十分喜欢,“小样儿,还不可泄露,那你能看出我是什么人么?”

顾崇明认真的看了她一会,随后身体向后仰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不停的用力揉眼睛,姬四九将他扶起,问道:“喂,你没事吧?”

“我为什么看不清你是什么人?我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白雾,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姬四九,记住了吗?你可以管我叫四九姐姐。

我是你说的那个厉害的人吗?”

顾崇明撇了撇嘴,连连摇头,他质问道:“那你找我什么事?你不是他,我能看到他,但我看不清你。”

姬四九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腕,随后眸子有些失落,她很喜欢他,真希望他们能有些血缘的关系,那样她便可以立刻接他回家。

可是她观察到,他不可能是姬家的孩子,他是墨绿色的眸子,纵灵者的绿比他的浅一点点,而且她和姬宥都有双脉,而他没有。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说道:“我可不可以要你几根头发?”

他摇了摇头,“头发不可以随意给人,这样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坏事!

我瞧你不会是李老鬼的人吧?”

姬四九茫然的看着他,问道:“李老鬼是谁?”

“李朝阳,他总和我作对,他是一个伪先生,专门做坏事!”

“呦!岁数不大敌人还不少?防备心这么足呢?

姐姐跟你说,我只是想印证一件事情而已,绝对不会做坏事的!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帮你对付那个李老鬼,这样总行了吧?”

帮忙

他紧紧的抿着嘴唇,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能帮我对付李朝阳?那你想印证什么事儿?”

姬四九本想告诉他实情,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告诉他了吧!

他一直都没有家人,突然说他们有机率是一家人结果最后不是,他应该会失望吧?还是不要给他期待了吧!

姬四九随便扯了个谎,“我想看看你的能力有多强,怎么?不敢让人印证吗?”

顾崇明眼睛里面充满了不信,随后说道:“李朝阳在酒店后面的空地上不知道埋了什么东西,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埋的东西会让这里更阴,你要是帮我找到了我就给你。”

姬四九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她伸手牵着顾崇明的手,一起向那片空地走去,她在路上问道:“我看刚才那个孩子不是很喜欢你啊!你要不要跟我回我的家,有山有水还有小动物,很好玩的,比你在这强,去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程爷爷对我很好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呦呵!还一套一套的!程爷爷……那刚才那个小鬼是谁?”

“他是程爷爷的孙子,叫程潇岐。”

姬四九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等有时间姐姐帮你教训教训他,让他不敢再欺负你!”

她原本以为他会很开心,没想到连忙拒绝道:“千万别!潇岐就是说话难听,但是人不坏的!我们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姬四九见他认真的神情,只好作罢!

顾崇明心里琢磨着,这是从哪跑出来的人?真是奇怪!

不过,她长得非常好看,好像人也不错!

顾崇明将她带到了那片空场,伸手指了过去,“你看,好浓的黑雾!”

面前的空地处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凭借着淡淡的月光和其他地方的灯光,也只是勉强能看的清前方的路。

姬四九心想道这小子竟然能看到黑雾,看来还真的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

她对他问道:“带东西了吗?”

“只带了八卦和金钱剑。”

姬四九对他吩咐道:“你能保护好自己就行,其余的事情不要添乱知道么?”

顾崇明不太相信的瞥了她一眼,他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她到这就可以?

他心里深深的怀疑有些不太相信,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姬四九的眸子闪着紫光,她屏气凝神的用眼睛过滤掉周围的黑雾,排查了半天也没找到根源。

她喊出了小石头,“帮我找一个邪祟。”

小石头快速的捣着小腿飞奔出去,她自己也没放弃排查,闲暇时对顾崇明问道:“你怎么惹到那个人了,他至于处处和你作对?”

“原本程爷爷很信任他的,他让程爷爷买下这个空地做酒店,无意间被我道破了他的阴谋,所以程家不信任他了,其余的人也都很排斥他,觉得他心思不正,我们俩就这么结了梁子!”

姬四九想了想道:“买这么个阴地做酒店还真挺坑人的。

不过你改的非常好!风水术你比我厉害多了!”

打赌

顾崇明抿着嘴,并没有因为姬四九的夸奖而感觉到多么愉悦。

他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他的谦卑不傲使姬四九对他高看了好几眼,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得到夸奖便会昂起头颅的年纪,她觉得面前的小人心思足够成熟,非常难得。

她对他问道:“你说你找了那个东西很久,那你是用何方法找的?”

“七星步和八卦算位我都用了,可是下面什么都挖不出来。”

姬四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他的额头一下,“你个小鬼头,看着蛮聪明的,怎么一到真章的时候就犯糊涂了呢?”

顾崇明不解的看向她,还是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姬四九对他解释道:“你都说了他是个伪先生!他会算阴位吗?要我看他也许就是随便埋一埋,是你想的太多了!”

顾崇明惊讶的啊了声,随后挠了挠头质疑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看就是我猜测的那样的,不信我们打个赌?”

顾崇明:“赌什么?”

姬四九想了想随后眼睛一亮,“赌你日后要去我家看我,不许反悔!”

顾崇明反问道:“那你要是输了呢?”

“笨,那我来看你呀!我们做个朋友吧!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我,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如何?”

顾崇明见面前的女子眼神里带着真挚不参杂任何的杂念,他自认为他看人蛮准的,随后扯起一抹笑容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小石头跑回来在她耳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她说完后笑眯眯的再次离开,姬四九看着顾崇明说道:“想什么呢?不去找邪祟了嘛?”

他回过神连连点头,“去!”

“那还不快跟上!”

他看着她问道:“刚才那个是……小仙吗?”

“你不都看见了吗?还要问我?”

他惊讶的瞪大眼睛说道:“你是出马……”

她摇了摇头,“不是,现在还不是。”

“那你怎么有……”

姬四九突然站住了脚,侧头看向他,“你这小鬼话怎么这么多?你找是不找?要找就安静点,别被那个邪祟给跑了!”

顾崇明立刻闭上了嘴,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姬四九带他来到空地边上的花坛处,伸手指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说,“就是这里。”

顾崇明拿出八卦盘,指针在上面不停的转圈,根本无法静止。

他冲着姬四九点了点头,随后拿出金钱剑去挖花坛里的土。

周围的风刮的越来越大,姬四九的头发迎风飞舞,身上的袍子有节奏的哗哗作响。

姬四九突然叫停,“别挖了。”

顾崇明在侧头看她的时候瞬间愣住,一个女人正趴在姬四九的肩上,朝着他挑衅的舔了下嘴唇。

他一动不敢动,女鬼与姬四九的距离太近了,他怕她会伤害到姬四九。

姬四九感觉到肩膀上的凉意和重感,斜眼看着自己的头发吹在女鬼的脸上,不屑的笑了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滚下去!”

赢了

女鬼暧昧的嗅着姬四九的头发,声音柔媚的说道:“我若说不呢?”

这个声音唤做正常人听到,一定会毛骨悚然,甚至可能吓得屁滚尿流。

可在姬四九听后只觉得恶心,她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女鬼沾到她的手链立刻尖叫着向后仰了过去。

姬四九趁机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让我回头上我身?也不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说,在这里干什么?”

女鬼依旧是一副细嗓子尖锐的喊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我瞬间能让你灰飞烟灭……”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的坟就在这,我在这怎么了?”

姬四九皱起眉,与顾崇明讽刺道:“都说鬼话连篇,今儿我还真是体会到了!”

顾崇明一副立刻要上前灭了她的架势,根本不在乎姬四九说了什么。

她见着人家压根儿也没想回答她的话,轻咳了几声缓解尴尬,随后对女鬼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女鬼周身的黑色骤起,瞪着猩红的眼睛说道:“那就不要废话了!直接来吧!”

顾崇明立刻上前了一步将姬四九护在身后,她对他的举动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要是自己的弟弟该有多好呀!小人不大还知道保护人呢!

真是个暖男!!!喜欢!!!

姬四九说了会帮他解决,自然不会让他自己动手。

她紫色的眸子闪动,激发体内的真气,小石头从侧面跳了出来,还没等姬四九控制住她,直接伸手画出了金罩将女鬼扣在了里面。

姬四九连忙收回自己眼神,愤恨的瞪了眼小石头。

怎么还跑出来个抢活的?

算了,她若愿意就让她管吧!省得自己费事受累。

小石头坐在罩子上面,念起了超度咒,女鬼在罩子里面,用力的挣扎着,小石头根本不给她机会反击,从她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泛着金光拍打着罩子,随后罩子变得越来越小,直到那个女鬼消失不见。

小石头双手掐腰站在地上,得意的说道:“小九九,我帮你搞定了!不用谢我!”

姬四九白了她一眼,“多管闲事,我还有话没问完呢!你给她弄走了,我问谁去?”

小石头双手指着自己,推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不问我你问谁啊?”

“她在这起到什么作用,有什么目的?”

小石头跳到花台上,指着下面道:“她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刚才看过了,这下面原来是一口井,它所有的脉络最终通往酒店,这下面挖开有她的头盖骨,她只能拴在这里,没事也能进酒店吸点人的精气,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负责将她的头盖骨拿出来,其余的事情这个小朋友就可以做好,小九九你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姬四九看向顾崇明,“听懂了吗?”

他点了点头,轻声的“嗯”了声。

“那算不算是我赢了?”

他再次点头,“算。”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对他伸出了手,“头发给我吧!”

不虚此行

小石头连忙阻止,“小九九,别费事了,他不是……”

姬四九看向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我当然知道了!他要是我就告诉你了!真的不是!”

顾崇明的目光在她们俩之间来回切换,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是与不是。

她虽然想到了结果,可是小石头帮她印证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

她拍了拍顾崇明的肩膀,“我会把我的地址留给你,有时间去山上找我。”

顾崇明不解的问道:“那你不要头发了?”

她摇了摇头,“不要了!我已经印证过了,你是很厉害的人,继续努力吧!我们有缘再见。”

她转身便离开,听到身后的顾崇明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洒脱的挥了挥手,似是在道别般的说了句:“回见!”

顾崇明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她像是突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匆匆的离去,甚至……

甚至都没来得及了解她是谁,只留下浅浅的记忆,她叫姬四九。

他在嘴边念叨着,姬四九,好特别的名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她应该是个很有福气的姑娘,因为福气太满所以才得以这个名字的吧?

她的家人一定很爱她。

-

姬四九回到酒店的时候,看到宗暮岁在和刚才与顾崇明吵架那个没礼貌的小滑头说话。

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感觉气氛还挺不错的。

宗暮岁看到姬四九走了进来,连忙对她招了招手,“四九,这里。”

姬四九本不想过去打扰,这一嗓子喊来不去也不行了。

她走过去轻松地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潇岐指着她,“你、你不是那个……”

姬四九打掉他的手指,“没礼貌,家里人没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指着别人么?”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姬四九继续说道:“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欺负顾崇明,再有下次我打爆你的头。”

姬四九说完挑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离开回房间了。

程潇岐咬了咬牙,对宗暮岁说道:“你女朋友好凶。”

他说完,便也离开了。

留宗暮岁在原地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

他此番带姬四九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算是不虚此行。

-

姬四九没想到的是顾崇明会来她的房间找她。

当时她在和宗暮岁商量着要不要去窦家看窦爷爷的事,她总觉得上次没去有些遗憾,又害怕突然去了有些唐突,还带着宗家的人有些不合礼数。

顾崇明来的时候,宗暮岁去开的门,他见到宗暮岁时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意识是想要离开。

姬四九在屋内连忙对他招手,热情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顾崇明尴尬的回道:“我、我来感谢你,顺便要你的地址,不是说输了就要去看你么!”

姬四九笑着拉着他的手腕坐在椅子上,对他介绍道:“他是宗暮岁,岁,他是顾崇明,我新认识的朋友。”

顾崇明恭敬的叫了声:“宗先生。”

开山

他从一开门便知道宗暮岁就是自己算出那个厉害的人,光看气质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上,就已经压了一头。

宗暮岁的眼神犀利的望向他,似乎还轻轻摇了摇头,他瞬间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阿芙连忙泡了茶送过来,顾崇明却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来要完地址还有别的事情,就不过多打扰了。”

姬四九看了眼宗暮岁,好像这小子对宗暮岁很忌惮一般,她也不想为难他,在纸上写了她的住址,递给顾崇明,“山下有哨岗,你提名字便可以进入。”

顾崇明接过纸条点了点头,“有机会我一定去,那我就先走了。”

他快速的离开房间,宗暮岁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个小孩子还蛮秀气的,在那里认识的?”

姬四九回道:“昨天在楼下认识的,他正和昨天与你聊天那个小混球打架,你是怎么认识程潇岐的?”

“我找不见你所以下楼去寻,和他聊了几句便认识了,聊着聊着了解到他也准备去我那个学校上学。”

姬四九嗤笑了声,“你还挺爱聊的,聊了那么多。”

宗暮岁略带着撒娇的意味道:“等你的时间太长了,无聊嘛。”

“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回山上吧!窦爷爷那边等我有时间再过去,你觉得呢?”

宗暮岁拉着姬四九的手,“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姬四九继续说道:“还有,我准备过了三月份开山。”

他听后蹙眉问道:“为什么?”

姬四九松开他的手站在了落地窗的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淡淡的说道:“想要办事的人上不来上山,所以我要开山。

我想过了,除了报仇也许我也能为别人做点什么,自己也能锻炼锻炼,岂不是挺好的?”

宗暮岁眸子一亮,他怎么也没想到姬四九会有这种想法。

他装作淡定的回道:“挺好的,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

姬四九点了点头,“其实,在爷爷奶奶去世这几年,也有很多人想上山来寻求帮助,但是碍于一直都没有开山,加上我时常都在病着,也没有能力去帮他们。

现在的时机开山,我想也能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宗暮岁走过来抚摸着她头顶的墨发奉承道:“姬大侠要开山救济世人,是不是得举国同庆?”

姬四九装作思考状,调皮的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哑妹在外间听到姬四九说要开山的事情,顿时笑逐颜开。

阿芙不解的问道:“姐,开山而已,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她兴奋的说道:“开山我和小蛮就不用下山了,所以你觉得值不值得高兴?”

阿芙连连点头,“可是开山会不会有很多事儿?我们也要忙起来了对吗?”

“那是自然!有的忙了!你和阿禄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贪玩了,知不知道?”

阿芙:“知道了,姐。我们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绝对保证小姐安全。”

哑妹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咱们能做的只有毫无怨言的帮衬,小姐虽然还没正式下达命令,那咱们也要提前着手准备了。”

回家

姬四九她们又在这个城市玩了两天,每次出门时都能碰到黑脸的程潇岐,正所谓是冤家路窄。

这小家伙是个唯物主义者,凭着一腔正气无所畏惧!

姬四九每次都忍不住逗他几句,不过他对宗暮岁还是十分客气的。

等该去的地方都逛遍了,她们便决定返家。

“小姐,你喜欢城市还是喜欢山里?”哑妹看着姬四九好奇的问道。

“山里,我觉得这太吵了。”

阿芙嘟起嘴巴道:“城市也蛮好的,至少好吃的好玩的比较多,不像山里那么单一。”

哑妹赞同的点着头,“确实,哪里都有优缺点,城市即美又繁华,但咱们山里也不差,安静祥和。

小姐,我们以后有可能来城市生活吗?”

姬四九想了想,随后回道:“应该不会吧!我暂时是没想过离山。”

宗暮岁见她的回答那么干脆,根本不带有一丝的犹豫,心里有些为难,如果她不愿意出山,那岂不是两个人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又要到达她觉得满意的高度,又想和她在一起,那必然是很痛苦又漫长的过程,他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没出息的跑来做她的挂件,即使被骂没出息也好,至少能时时刻刻守着她。

她们到了山脚下的时候,门口的石头上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老人,他穿着军绿色破旧的袄子,手中拿着一个烟袋锅,吧唧吧唧的抽着,黝黑的皮肤和地上的积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咧开嘴的时候清晰可见他蜡黄的牙齿。

哑妹防备着走了过去,问道:“大爷,您坐这儿干嘛呢?”

他用力的吸了口烟,熏的眯起了眼睛,随后吐出烟雾说道:“我要上山,他们不让我上去。”

他指了指哨岗那些人,一脸不悦道。

哑妹我继续问道:“您要上山干嘛呢?”

他上下打量着哑妹,有些不满道:“我为啥要告诉你?”

“我能带您上山呀!”哑妹诱导着想知道他在这里干嘛。

还想上山?那山能是那么好上的吗?

老人将目光一一扫了过去,随后听到了姬四九的脸上,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

他指着姬四九道:“你可是小四九?”

姬四九上前一步点了点头,“没错,老爷子,您这大雪的天气坐在这里会着凉的,还是回去吧!”

老者固执的摇头,“我不能走啊!我要找姬老太太,我儿子等她救命呢!”

姬四九皱了下眉头,“我奶奶都死了三年多了,您来找她?”

老人手中的烟壶唾手而落,他震惊的看向姬四九,声音颤抖的问道:“你说什么……死了?”

“是,已经三年了……”

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眼眶瞬间溢满了泪水,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一定来送送她!

姬老太太……你好走啊!”

姬四九看着他留下浑浊的泪水,颤抖的身体显得那般的真挚,突然对老者感起了兴趣。

她亲自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你是谁?找奶奶……有什么事吗?”

事情经过

老者平复了很久,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回道:“我是仇安老先生的老乡,我叫黄大山,我儿子小的时候得了异病是她给看好的,她让我那小儿子十八的时候再来找她一次,他过完年正好十八,我这不就过来找她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不在了……我们家欠她的恩情还没还啊!”

姬四九递给哑妹一个眼神,“上山吧!”

哑妹连忙扶起老人,随着他们一同上了山。

老者的腿脚似乎不是很利落,走路有些跛脚,姬四九故意放慢了速度,随着老人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向上移动。

宗暮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外冷内热的姑娘,眼里的爱意更浓了几分。

他们将老人带上了山,姬四九完全不知道当年奶奶是如何救老人儿子的事情。

她令人为老者冲泡了一壶热茶,等老人缓和过来才张口问道:“老爷子,您能和我讲讲当年的事吗?”

老者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口音对姬四九说道:“我家老小刚出生的时候就比别人家的娃娃要瘦弱,就跟那小猫崽子一样,看得我和我那个婆娘心疼的呦!

我那个娃娃可没少折磨我们老两口,每晚闹个不停,总是突然一下子就哭了,特别唧唧,好像被吓到了一样,三天两头就得生一场大病,那时候家里穷,也没钱给娃看病,一直拖着。

恰巧那时候仇老先生返乡,正好出手相救,她用银针在我家娃娃后背刺了一些东西,俺也看不懂那是什么。

可从那之后安那娃娃真的就再也没犯过病,和正常孩子一样生龙活虎的,仇老先生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孩子十八的时候再来找他一次,可……

俺那娃从去年开始就又总生病了,去医院也看不出来啥,总是觉得无力,头晕,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

我本来想背他过来,但我看他那副模样是真的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只能自己先过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没想到求仇老先生已经仙逝,这可咋办好啊!我那娃娃是不是没得救了?”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姬四九大概听明白了他儿子的事情,在心里猜测着应该是阴命的早夭儿,奶奶用符咒压住了他的命格,少些怨魂往身上扑,自然阳气就能攒的足一些。

现在还没出正月,若是等她接完堂再过去,她又怕老者的儿子撑不了那么久,她思量了一阵便对老汉说道:“老爷子,我派人和你去接您的儿子,他的病我来治,但是还得需要些时日,让他在我这住下,我时刻看着他也许能挺过去。”

他震惊的看着姬四九,问道:“你会治?”

姬四九点了点头,老汉起身欲试要跪,哑妹连忙眼疾手快的将他拽了起来,对他解释道:“我们小姐不喜欢跪来跪去的,您的心意她领了。”

他激动地说道:“仇老先生的一身本事没有失传,真是太好了!你们一家子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等我儿子好了,就留他给你打工,免费的。”

黄金

姬四九笑着摇头,“不用客气,那你就随着过去的车一同回去吧!之后您就不用跟着过来了,等他好了,我再找人给他送回去,在我这你放心。”

老汉连连点头,“好,那我这就回去,我的儿子就交给你了,我放心!”

老汉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女孩年龄小而产生不信任的感觉,反而非常朴实的道谢。

这种眼神令姬四九的心里一暖,被人相信的感觉非常好,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奇妙的体会。

好像自己都忍不住牵起笑意,心里无比的踏实。

当你为别人递出友善的手时,不禁对方会感到开心,自己也会收获一份惊喜。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

老汉的儿子被带回来时,是被两个人抬上来的。

姬四九一见到他的状况,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身上压的冤魂可以用成批来形容。

乌漆麻黑的一团,全部依附在他的身上。

还没等她说话,菩提突然蹿了出来,姬四九立刻吩咐道:“关门!”

菩提纵身一跃跳到男人的身上,他瘦弱的身躯因为菩提突然降落不仅抽搐了一下。

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嘴唇煞白满头大汗的看着姬四九。

姬四九上前握起他的手,“别怕,在我这你很安全。”

她为了缓解他的情绪问道:“你叫什么?”

“黄金。”

姬四九无奈的笑了笑,老汉取的名字也太……

事后她才知道,老汉的妻子姓金。

“黄金,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少年双眼无神的瞥向她,气声及其虚弱的说道:“我很累,没有力气,肩膀酸痛,很难受。”

姬四九点了点头,对他解释道:“你冷吗?”

他立刻回道:“说不上是冷,有的时候会突然起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冒虚汗。”

她伸手将手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上,随后说道:“你没什么实病,但是我现在没有能力立刻治好你,好也只是一时,想要恢复如初还得两个月,这两个月你要在我的身边,我时刻盯着你,记住了吗?”

他连忙点头,“俺爹说了,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做。”

众人看着菩提粉嫩的皮肤一点点变成了黑色,一看就是饱餐了一顿,众人顿时明白屋子里面有脏东西,而且数量还不少。

那些脏东西为了躲避菩提的追杀,四处逃窜,菩提大爷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飘到哪追到哪。

那些怨气不高只是来欺负老实人的冤魂已经进入了菩提的肚子,而黄金的身上还趴着一个男人。

他两只手紧紧的抓着黄金的肩膀,难怪黄金的肩膀会那么的疼。

黄金的躺的担架就被放在大厅的地上,她索性席地而坐,对那个男人问道:“别的冤魂都逃,你为什么不逃?”

男人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逃?我只是想让他渡我一程。”

“可你伤害了他,你附在他的身上他会很难受!这不符合规矩!”

黄金有些恐惧的看着姬四九自言自语,他小声的问道:“您在和谁说话?”

害怕么

姬四九看着黄金问道:“你有没有梦见过,或者看过一个穿中山西服的男人?寸头短发,国字脸!”

黄金听后闭起眼睛想了想,随后突然睁开说道:“有!我梦到过他,你怎么知道?”

姬四九看了眼他身上的冤魂,随后对黄金说道:“你讲讲是怎么回事!”

“我和俺爹去给我爷爷奶奶上坟,回来的时候说要在门口抽颗烟在进门,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就觉得身上想有电流窜过一般,随后我就说进去吧!我和俺爹就回家了。

当晚我好像在半梦半醒中看到有个人进来,他穿着中山西服国字脸,他好像说让我帮他买一双鞋……

好像是这样子的,我不太记得了!怎么了吗?”

姬四九低头一看,男鬼的脚上确实只穿了一双破旧的布鞋,大拇脚趾的地方已经磨破了,这挺不符合男子的气质的。

姬四九对他问道:“你叫什么?”

男冤魂回道:“赵建国。”

“鞋我帮你烧,你走吧!不然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变成我家猫的腹中餐。”

男冤魂想了想,回道:“我和他有缘份,我就让他给我烧。”

姬四九立刻皱眉哼道:“你看他能下床吗?再说他在这深山野岭哪里能买到鞋?你别得寸进尺,到时候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男鬼又沉默了一会,随后问道:“那我得知道你的名字,我怎么也得知道是谁渡了我这一程吧?”

姬四九冷冷的说道:“我从不告诉鬼我的姓名,没别的意思,只是个人忌讳,还希望你能理解。”

男鬼随后从黄金的身上下来,打量了姬四九一下,“好吧!我记得你的样貌,就算不知道名字如果以后遇到了,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出手相助的。”

姬四九扬了下下巴,“走吧!别再回来了,天黑我就找人帮你烧,你在十字路口等着。”

男鬼感激的点了下头,随后飘走,菩提想要扑却扑了个空。

姬四九朝它喊道:“吃的差不多了!别太贪心!”

菩提抗议的喵了声,满脸的不情愿,不过也不敢造次,乖乖的趴在了地上。

姬四九看向黄金关心的问道:“好点了吗?”

黄金转了转头,随后惊喜的睁大了眼,“好多了,好像不那么沉了。”

姬四九对他伸出手,“我拉你起来坐一会儿,试一试?”

黄金搭上了她的手,借着她的力坐起了身,可就算坐起来这一个动作都让他浑身上下被汗沁透,脖颈间一道道汗流,滴在他的衣领上。

他有些微喘的问道:“我是招到鬼了吗?”

姬四九拿出方巾,亲自为他擦着汗,问道:“你害怕么?”

男子的身体突然一震,他没想到看起来如此高贵的女孩愿意为他亲自擦汗。

他僵在那里不敢说话,喉咙不自觉的上下动了一下。

姬四九疑惑的看着他,再次问了一遍,“你害怕么?”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不怕。”

她点了点头,“嗯,其实不用害怕的,你身子阴,招一些乱七八糟的也正常,等我能重新给你刺符以后你就好了!”

正面交锋

黄金几乎也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能相安无事的活这么多年,全靠着后背的那个印记。

他心里猜测着,眼前的少女应该是要帮他重新刺一个吧?

姬四九对他说道:“你在我这便不会招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体也会慢慢的好起来一些,但千万不可以下山,出了这个门,你便还会一病不起,等我让你离开的时候,在离开。”

黄金答应道:“好,一些都听您的安排。”

姬四九冲着他笑了笑,随后吩咐道:“送他去休息吧!”

黄金被人抬着离开时,一直频频的回头看她,见她脸上挂着淡笑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暖。

宗暮岁走到她的身旁,看到她手里已经脏掉的方巾,伸手拿了过来。

姬四九转头看向他,“干嘛?”

“脏掉的东西就不要要了。”

姬四九笑出了声,“你好无聊。”

他怎么可能让她继续用沾满别的男人汗液的方巾?即使洗干净了也不可以!

他继续说道:“我等三月份过后再走。”

“你不用回去上学的吗?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吧?”

宗暮岁俯视着她,认真的说道:“什么都没有你的事重要。”

“你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去吧!”

宗暮岁将反驳的话哽在喉中,只说了句:“能陪着你就行。”

他在心里想着,他怎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他能帮的忙大了去了!

而且是非常重要不可缺少的角色,只不过不能将自己的能力告诉她而已。

姬四九知道他能处理好他自己的事情,索性也不管他到底要待多久,反正也只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晚上她亲自带人下山去帮赵建国烧了一双崭新的鞋,见他满意的穿上和她道谢后便离开了。

王骞过完年以后便去了药房,他每日都会传回消息,蒲苏康杰真的很难缠,小招数用了无数,非要闹的姬四九亲自出面才肯罢休。

姬四九躲着他也有些时日了,一直不露面也不太好,所以在蒲苏康杰每日必来电话的时候,她挑了一天选择了接听。

她看着这条电话线可以连接千山万水的距离,可是却是那样的没有温度。

隔着电话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蒲苏康杰的愤怒,他近乎咆哮的朝着姬四九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姬四九勾起嘴角,眼神冰冷的回道:“我没有要干什么,外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在我对面支了那么大一个摊子你和我说你不干什么?”

姬四九轻轻叹了口气回道:“外公,莫不是你多想了?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还分出你的我的来了?”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

她调高音调,“哦?外公什么时候也会算卦了?这未卜先知的能力,还真让外孙女佩服。”

蒲苏康杰朝着电话喊道:“姬四九!!!”

“外公,您消消气,都说医生不能自救,您最近肝火是不是有些旺?你去对面开点药吃,我会吩咐他们不收钱的。

哦,对了。

古谌是您的得意弟子吧?您找他也可以,反正,您也没少帮他。”

败露

蒲苏康杰在电话那头好久没有发出声音,姬四九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着。

只听他突然软了下来,“四九啊!你怎么就纠结这个事情不放呢?外公承认是对他伸出过援手,但是他和你们家的事情没有关系,若是他杀害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对他伸出援手吗?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姬四九冷笑了一声,随后回道:“因为我了解外公您啊!在利益面前,家人的性命重要吗?怕是如蝼蚁一般渺小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固执!真是无药可救了!”

“外公,您要是没事那我就先挂了,我最后提醒您一句话,我现在还念着血脉亲情,若是您让我连这点人性都没有的时候,我能干出什么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

您年龄大了,是时候回族里养老了,您要是信得过我,族人的药我可以帮忙代售,您信不过,那我就没办法了,那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我先挂了。”

姬四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没给蒲苏康杰说话的机会便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蒲苏康杰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气的直接砸烂了话筒。

“太可恨了!这个小畜生,当时就该直接掐死她!”

他的夫人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轻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动气了?”

蒲苏康杰指着被自己摔坏的话筒说道:“这个小畜生好像知道了古谌的事,这不就在这给我找麻烦来了吗?对面的药房才开几日?对咱们的打击便这么大,长期以往下来还有好?”

夫人的身子一震,立刻缩紧了瞳孔,惊呼道:“什么?她还查到了什么?我们是不是太小瞧她了?”

蒲苏康杰背过手去,回道:“应该没有别的事了,你最近不要和那边联系,一切等平静一阵再说!”

夫人连连点头答应,脸色被吓得煞白,双手合十祈祷着,可别再让那个小魔头抓到什么把柄了!不然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而蒲苏康杰的想法便是,反正接班人无论谁做都不可能让她姬四九做!

否则古瓦族只能走向毁灭!

现在失去点利益也只能忍气吞声,总要为了长远打算。

-

翌日。

春满带着哑妹来到姬四九的卧房。

她看着春满和哑妹双手捧着许多物品,眉间闪过一丝不解。

“春满姨,这些都是什么啊?”

春满笑着说道:“我给小姐新做的衣服,这三年孝期已经过了,我心思着小姐以前最喜欢红色,总不能老穿这些暗色系的衣服,给您做了几套艳丽的衣服,你快来试试。”

姬四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黑色的袍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似乎都快忘记自己穿红色衣服是什么模样了。

春满将那些新衣服铺在床上,姬四九抚摸着那些极好的料子,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她情不自禁的赞叹道:“真好看。”

春满见她喜欢立刻露出笑容,“喜欢我回去继续给你做,我得把小姐近几年的都做出来。”

红色的新衣

姬四九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拒绝道:“够穿就行了,春满姨你别太辛苦,当心你的眼睛。”

春满叹了口气怅然道:“以后我要不在了,就没人给小姐做衣服了,到时候只能下山去买,款式你都不一定喜欢,我还是提前做出来吧!”

姬四九顿时皱眉,“春满姨,您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

春满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帮她系脖颈后的带子,哑妹惊叹道:“哇!也就我家小姐能把红色穿的这么好看了!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皮肤能白到几乎透明,简直太美了!”

春满欣慰的点了点头,对姬四九语重心长的说道:“死去的人我们放在心里怀念,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您的心意尽到,也该走出来了。

我瞧着您穿红色比那老气沉沉的黑色好看多了,以后春满姨都给你做红色的。”

姬四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突然陌生了一般。

她回忆着自己小时候总是穿个火红的披风和清渊在雪地里打滚儿,这一切都仿佛如昨日。

三年了,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即使再怎么恢复曾经的穿着或衣食住行,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以前穿红色的衣服,只是一个可爱讨喜的孩童,如今这身大红披身,却是道不尽的妖冶鬼魅。

今日家里所有见到姬四九的人都会夸上一句,“家主今天真漂亮。”

她的心情顿时大好,有几个女孩子不爱听别人夸自己漂亮呢?

宗暮岁看到她换了衣服时,先是惊艳的愣了一下,随后将她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姬四九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了?不认识了?”

宗暮岁的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高兴她走过了难熬的三年,担心她此时的改变太过突然,红色是战斗系,他真怕她突然将自己的心性放开,而不知道收敛。

在有就是她绝美的容颜,哪个男人不惦记?他可不想让别人偷窥到她的美。

宗暮岁赞赏道:“真好看,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这么好看。”

“为什么?”

宗暮岁有些醋意的说道:“我希望只有我能欣赏你最美的一面。”

姬四九白了他一眼,“又来!”

他叹了口气道:“唉,怎么办?我怕是妄想了,因为你的美根本藏不住,即使穿粗麻布衣也一样亮眼。”

她享受着他毫不吝啬的夸奖,似乎对她还蛮受用的。

-

黄金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虽然脸上还是煞白毫无血色,可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好转。

他心里特别不好意思在这白吃白住,有时跟在华叔身后帮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算是表达自己的感谢。

华叔经常在姬四九面前夸赞黄金是个非常有眼力见的人,为人憨厚老实,不如考虑让他留下。

姬四九仔细斟酌了一番,回道:“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愿,不要因为我们救了他而捆绑住他,这样就变得很没意义了!

每个人的抱负不同,这山里本也没什么意思,谁愿意在这无聊的地方过一生呢?”

盛举

华叔叹了口气,充分了解了姬四九的意思,连连称道:“我明白了。”

是啊!也许对他们来讲,这里是家,可是对于一些年轻人来讲,这里无非就是牢笼。

可是他们这把老骨头早晚会死,不能一直照顾陪伴在姬四九的身边,他何尝不想趁现在还有能力,培养出一些新人来为她解忧,这样也不至于以后撒手人寰的时候,她没人照顾。

姬四九却从来没想过未来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感觉华叔和春满一定不会离开她,会永远的陪着她,就算是自我欺骗也好,是妄想也罢,她都不愿意面对现实。

-

两个月后。

他们面临了姬家的大日子,因为姬四九准备接堂了。

这对于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来说,都不敢掉以轻心,充分做到事无巨细。

姬四九将日子定在三月初二的晚上,初一当晚她需要去鬼门关走一遭,所以定在了初二。

宗暮岁央求着姬四九想办法让他看见,姬四九找来了快要逝去的牛的眼泪,抹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本就能看到,只是在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姬四九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她报名字的时候,让宗暮岁帮他写到堂单上。

她早晨的时候去了大堂上香,跪在那里说道:“时候已经到了,如果你们愿意留下,今晚便来找我,如果不愿意,愿诸位日后能救苦救难扬名四海。”

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心里约莫着估计仇安的堂位不可能有愿意留下来的,她把这次当做告别一样来对待。

等香燃尽后,她摘掉墙上的堂单,用火将它升了。

自古没有师傅带自己能办的人,都是高人!姬四九不敢说自己就是那位高人,但她有这个自信,一定能办好。

除了奶奶,她不想让任何人帮她来办这件事。

所有人这一天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终于盼到了晚上星星出全,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只差最后一步。

宗暮岁无声的用眼神安排着所有事宜,他悄悄划破手指在毛笔尖的位置沾了沾,这张堂单上一会要写的字迹可谓是无比神圣,它沾着神的血,更有震慑的作用,不会出现其他的乱子!

姬四九为了表示尊重,在破五门时特意带人下了山。

其实破五门迎仙进门只需要在自家大门就可,她从山下的哨岗一路燃香叩拜到山顶。

在哨岗处系了红绳,家里大门处系了红绳,一路走了上来。

每道门都有人提前准备着,当她快到的时候便立刻开门,像一场盛大的仪式,除了华叔和春满,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盛举。

她走进大堂的屋子,在香炉里燃起了第四柱香,“今日安堂恭请诸神众仙落位。”

她进行三拜九叩后,重新走出到院子里,家里的下人们攥紧双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

院中摆放着一张巨长的桌子,上面的贡品琳琅满目,还有仇安留下的种种法器,香火着的更是极为旺盛。

她跪在菩垫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幻王。

错过吉时

姬四九一叩首,恭敬的叫了声:“师傅。”

幻王很难得能看到姬四九如此尊敬乖巧的对待他,不自觉的牵起嘴角,心里那种欣慰的劲儿,甭提有多高兴了。

乖孩子一直乖,犯了一次错就是天大的事了!

可坏孩子偶尔乖一次,就能让人无比的激动,就如看见了浪子回头。

幻王调控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在这种时刻他该拿出神的姿态来。

“姬四九,从今日起,严于律己,宽厚待人,救苦救难,不可肆意妄为,至性命于不顾,为师带领众仙坐堂,助你一臂之力,你要牢记大堂众仙的条规,累计功德多行善事,带着大堂扬名四海。”

幻王掷地有声的做完训导,姬四九再次叩首,“谨记师傅教诲。”

胡五爷在后面捋着银白的胡子,和旁边的常三爷对视着笑了笑。

真不容易啊!

这个小魔头没当众驳了幻王的颜面,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幻王对五爷问道:“咱们的该来的都来了吗?”

五爷点头,“已全部到位,仇安原堂的……就……”

幻王眼中虽有遗憾,但很快便正色过来,看向姬四九,道:“时辰到了,开始吧!”

姬四九抬头看了眼天色,问道:“我还能再等等吗?”

幻王愣了下,随后在心里合计着,“刚听话不到十分钟,这会儿又开始讲条件了?”

众仙早已到位,并且幻王主神位,全部站在姬四九的面前,她竟然说再等等?

仇安堂口的皇家仙马确实修行极高,可就这么当着面前的这些仙家说出这些句话,确实有些不妥。

宗暮岁不留痕迹的轻点了下头,幻王顶着巨大的压力,才决定道:“容你再等一等,不要错过下个合适的时辰。”

姬四九心知幻王一定会惯着她,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她这么想,可能就是因为那些梦吧!

姬四九跪在那里将背脊挺得笔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她,谁也不敢说话,就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

宗暮岁一直抬头看天色,手指的血已经凝固,月亮的位置似乎也偏移了些。

身后众仙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他们足足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仅剩的耐心都已经磨没了。

幻王咳嗽了声,“时辰到了,开始吧!”

姬四九这次没有反对,随后看向哑妹,哑妹将香点燃递到她的手中。

她举过头顶拜了三拜,起身准备插在香炉的时候,脚上突然一麻差点摔倒,幸好哑妹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小石头惊呼道:“小九九小心啊!”

姬四九轻摇了下头,继续走到供桌面前,将香插在香炉里。

她再次跪回菩垫上,哑妹将她的头上盖了一块红色的方巾,临时找来的二神哼唱着请神曲,歌声嘹亮的回荡在这深山之林里。

宗暮岁的桌子就在姬四九的身边,姬四九报一个名字他便写一个,有时候姬四九的声音颤抖根本听不清,可身后那些仙家报名时他是完全可以听清的。

兵马不全

教主自然是幻王,十堂营分别是,扫堂、压堂、传堂、监堂、护堂、坐堂、接堂、圈堂、风水堂、医堂,还有两位兵王,领兵王和收兵王。

宗暮岁在写的时候有自己的考量,就像一位主帅在排兵布阵一般,将每位仙家放在合适的位置。

十位部门分管使者需要精通,通天、探地、闯关、探兵、合兵、布阵、圈财、度善、行令、授法。

宗暮岁无数次回头看那些兵马,也就自己当时为姬四九招来的还算是有点道行,这幻王找来的怎么修为都如此的低?

他深蹙眉头,怎么都觉得不是太如意。

他写的堂单上领导的位置还有许多空位,幻王见了直呼头疼,用心念给他传音,“祖宗,我这已经尽力了!你现在余出这么多空位怎么办?

咱们现在手下有五爷有三爷两个万年修行的大仙已经很不错了,其余的是和仇安原来的比不了,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你现在空下来让我怎么办?我上哪去给你找兵马?”

宗暮岁收到音后,眉毛蹙的更深了!

他冷冷的回道:“我不想对付!没有能力就是不可以上位!

还有我改了你的排兵布位,大护法我写了小石头,惜花和月影能力确实高,但比不上小石头这份心,她最合适。”

幻王真的很想翻脸走人,他真的太难伺候了!

不过他硬生生的将那份愤怒咽了下去,所有的名字都报完了以后,姬四九亲手摘掉了头顶的红布。

她起身看了眼宗暮岁的写的堂单,随后瞄了眼宗暮岁。

“谁让你这么写的?”

宗暮岁装傻充愣的问道:“这么写不行吗?”

姬四九摇了摇头,“你按顺序写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想在我这待着,写在哪里都无所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突然黯淡了下去,幻王与众仙自然也听到了。

不过在一尊大神面前,不愿意也不敢说什么。

姬四九重新跪在那里,幻王刚准备赐令,她立刻叫停。

“师傅,我还想再等等,报完名的仙家就让他们回吧!我觉得还有一部分没有到,我觉得他们会来的,所以我想再等等。”

姬四九心里总有一股子执念,她想将仇安的那份香火一起延续下去,好像这样就和仇安还有某种连系一般。

而且如果他们要是愿意来,那才代表着心甘情愿的想要扶持她。

而不是像面前这些,其中有的满脸不情愿的样子,让她心里非常的堵。

宗暮岁自然也看到了那些面目,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他都放在了普通的兵营里。

连他和她都看不出来是谁,估计还得个几万年能爬到五爷三爷的位置,现在自然不能重用。

幻王对她说道:“过了十二点就是初三,你也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那么重要的日子是不可能下来的。

为师就陪你等到十二点,但是只要时辰一过,便不可再等,听清楚了吗?”

姬四九点头道:“听懂了,就等到十二点。”

等到了

在这样寒天雪地里,姬四九已经跪了四个小时,这还要再来一个多小时,家里人纷纷担心她的身体。

她却好像丝毫不冷一样,面无表情的跪在那一动不动,眸子还越发的清明。

在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所有人都觉得不会来了的时候,天上如划过流星雨一般,一道一道光亮落到供桌的后面。

哑妹惊呼道:“快看天上,那是什么啊?流星吗?好多流星!”

姬四九抬头看着天上,随后和宗暮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会心一笑。

当仇安满堂的兵马全部赶来时,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壮大!

原掌堂教主和幻王抱拳相礼,随后对姬四九说道:“九丫头,还有时间,报名了!”

“哎!好!”

幻王的眸子闪了闪,给宗暮岁传音道:“没想到这丫头命还不错!还真让她给等到了!到底是几十年的感情,这些上方仙终究是惦记着仇安的好,这种感情还是蛮感人的!”

姬四九重新将红布盖在头上,这次报名的速度异常的快,宗暮岁怕时间不够,在她还没张口的时候,自己已经将名字写在了堂单上。

所有名字报完后,幻王谦虚的和原掌堂教主说道:“那我来了?”

原掌堂教主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自然!”

幻王整理了一下衣襟,对姬四九说道:“礼成,四九,桌面的法器,还有我们为你准备的法器,全部留给你,你自己要好好利用,不许违背原则,遵守自然规律,要……”

姬四九没等他说完便突然站起,连着开始行大礼,幻王立马将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死丫头,当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这是嫌他唠叨了吗?

姬四九的额头顶在地面,紧接着桌面的令旗掉落,随后法器一样一样的落,这代表从此以后全部属于她,归她所支配了。

她听到没有落下的声音,并没有立刻起身,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在深夜里每个人都听的异常清晰。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你们合适的人选,无论你们……无论你们是碍于谁的情面而来,我在这里感激不尽!

我还记得当时奶奶反对我走这条路时,我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家里的突变可能使我忘记了初心,让我变得有些……有些失控。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愿意做这个世上最乖的弟子。

也许我会忘记初心,但我一定能做到有始有终。

我尽量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我想,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感恩师父的包容和保护,谢谢您。”

姬四九气人的时候能把幻王的眼珠子气的变了色,但是她突然一煽情起来,弄得幻王这心里暖暖的,甚至有种想哭的情绪呢?

幻王点了点头,“好了,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你少惹点祸,比说一万句感谢都让我高兴!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回了,有事找报马来传!”

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停顿了下来,指着姬四九再次嘱咐道:“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让我们失望!”

他是谁

四九突然被胡五爷的霸气问题问的愣住,好像让冤魂消失只是他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四九磕磕巴巴的回道:“老的消失就行,我还想请五爷爷帮忙把我的同学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他太可怜了,他就是被那个老头害死的!”

胡五爷听后点头,真的只是挥了下手,男孩子再撕打老头的时候便已经扑了空。

老头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被打到魂飞魄散……

四九惊呆了,这五爷爷也太厉害了吧???

胡五爷对四九吩咐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家吧!前边有人接应你,我会将你的这个同学好好安置的,你不用担心。”

四九一听,立马恭敬的对着五爷爷鞠了一躬,“谢谢五爷爷,今日的事情,四九记在心里了。”

五爷笑了笑,捋了下胡子没再说话。

四九也知道在耽误下去,家里人一定会担心,她到他的同学面前对他说道:“今日是你帮我了我,那个爷爷会帮你的,希望你能早日投胎。”

语毕,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路上很黑,大风将树枝刮的沙沙作响,她浑身早就被水侵透,风一吹使她瑟瑟发抖。

转过河边的小路口,她便遇到了清渊,清渊站在前方等着她,她心里一喜立马跑了过去,“清渊哥哥。”

清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皱着眉头质问道:“怎么每次都这么狼狈?”

四九心里琢磨着,清渊哥哥今日怎么有些怪呢?

要是平日里他绝对不会和自己皱一丝眉头,更不会低声训斥自己。

她也不想搞成这样啊!那技不如人有啥办法?

她试图解释道:“清渊哥哥,我……”

清渊挥了挥手,“我知道,快走吧!我领你回去,你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会生病的。”

四九更加不解了,他知道?她都还没说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呢!他怎么知道???

他知道,为什么不去救自己呢???

四九没再多问,可是又很冷,她主动上前像以前一样去拉清渊的手,却被他连忙甩开。

她诧异的喊道:“清渊哥哥,你干嘛!”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自然的笑了下,“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保护你。”

四九要被清渊气死了,本来受了伤身上又冷,清渊还这么对自己,一赌气便走在了前头,隐约感觉到清渊在背后跟着自己。

她这次走的很顺利,没再被鬼打墙,刚到通往家的山路时便听到家里的佣人拿着手电四处的晃着,嘴里喊着:“小姐!四九!”

她高兴的几乎欢呼起来,伸开双手大喊道:“我在这儿!我在这!我回来啦!”

为首跑到她面前的便是清渊,他满脸的着急,扶着四九的肩膀问道:“你去哪了?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家里多着急啊!”

四九看着清渊的脸已经懵了,她僵硬的转过身,身后已经没了人影。。

面前的这个是清渊,那么刚才送自己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占据了位置

宗暮岁见到姬四九昏倒在床上,帮她摆放好身子,重新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他坐在床下的脚踏板处,身体靠着床外侧的红木,看着自己手指的伤口发呆。

因为他的血唤醒了她一部分的记忆,她想起来他胸口原本的印记,可是这是宗暮岁的身体,怎么可能有那个印记呢?

刚才她说:“师傅我怕。”的时候,他真想冲过去抱着她,告诉她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即使有再大的冲动,他还是得冷静的压制下来,他不能这么做

他突然苦笑了一下,自己千辛万苦的下来,好不容易做到让她接受了自己,却

却被曾经的自己打败了,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巨大的失望,因为这具身体没有那个印记的时候,她眸子里的情绪证明了一切。

那现在这个身份,还怎么走进她的心?

是不是要经历更大的挑战,才能取代曾经的自己?

这条路,好像越来越难了

姬四九在梦中仿佛跌进了深海,她不断的听到一些零碎的对话,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她在梦中迟迟不肯醒来,她要找到他,要看到他的脸,可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她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他是谁?

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是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这么难受?

像当年姬家的那场灾难降临时一样难过,她好像忘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宗暮岁看着不停摇着头说梦话的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

他伸手将她额头的汗擦掉,自言自语的说道:“别在想了,过去的都不重要”

他靠着床边坐了一夜,心里不断的懊悔,为什么要在一切都没有安排好的情况下就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他太冲动了,根本没想到后来的局势会走到如此的地步。

姬四九第二日天还没亮便醒来了,她看着宗暮岁落寞的身影,心里有些愧疚。

“对不起,弄坏了你的衣服。”

宗暮岁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回头扯出一丝笑颜,“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

姬四九坐起身,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膀上,她盯着他看了很久,随后问道:“你为什么叫我九儿?”

宗暮岁装作不明白的看着她,随后摊开手说道:“这样才比较亲昵啊!他们都叫你四九,我偏要叫个不同的名字。”

姬四九听过答案后淡然的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说道:“好像有个人也这么叫过我,可是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宗暮岁听后眸子一震,立刻拉住她的手,“九儿,要是忘了就不要再想了,好吗?”

她敷衍的点了点头,靠着墙壁若有所思。

宗暮岁看她的神情便知道,那些零星的回忆,在她心里占据了位置。

“你一夜都没睡?”

“嗯,我见你昏倒了,不放心,便在这守着你。”

姬四九疑惑的看着他,随后问道:“宗暮岁,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他丝毫不慌乱的回道:“当然没有,你指的是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将堂单的排位写的那么合适?你怎么会这些的?”

大护法

他就知道她会在这件事上起疑,但是这么大的事他没有办法糊弄,不然自己留下来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他随口回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好像有人控制我写的一样,那种感觉我也形容不太明白。”

她再次质疑的问道:“真的?”

他连连点头,“当然!不然我哪敢瞎写?要是写错了,你还不得和我生气?”

姬四九看着他的神情十分真挚,一点都不像再说假话,心想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幻王当时操控了他,怕他写错了吧!

她没再纠结那件事,说道:“我没事了,你回去睡一会吧!”

宗暮岁轻点了下头,“好,那我回房了。”

他起身走了几步,随后背对她说了句:“九儿,我相信没有任何人将你放在心里的位置会有我高,我不在乎那个人是谁,但我希望你能不要再去想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姬四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对着空气唤道:“小石头。”

小石头扎着两个丸子揪,身披一件红色的披风红光满面的出来,她见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小九九,我是大护法哦!哈哈哈哈哈我现在可是大护法了!”

姬四九看到她高兴到通红的小脸,和抑制不住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是是,我的大护法,我找你有事。”

小石头扑到她的床边,盘腿坐了下来,“什么事?我今天过节欸,你就不能让我放个假?”

“石头,我的师父是谁?”

小石头立刻脱口而出,“当然是教主啊!你失忆啦?”

姬四九摇了摇头,“我是失忆了,我的师父不是他,我好像还有一个师父。”

小石头连连摆手,“你和教主可是行过拜师礼的,你这辈子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脚踏祥云,风流倜傥,法力无边的幻王,没有第二个师父。”

姬四九撇了下嘴,嫌弃的说道:“别在这拍马屁,他又听不到!”

她呵呵的傻乐着,心想着幻王要是能听到,她能坐着夸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那有没有没行过拜师礼的师父?”

小石头早就知道她在这拐弯抹角的目的,但有些话她是万万不敢说错的,一个不小心说错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她能有今日,被提为大护法还是托了他老人家的福,而且名字还被神血印盖着,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有吧!”

姬四九连忙抓住她的袖子问道,“谁?”

“仇安也算是你的领路人,也算你半个师傅。”

她激动的心瞬间又跌入谷底,“算了,也许只是个梦吧!”

“什么梦?你说出来分享分享嘛!”

她摇了摇头,斜眼看着她:“不告诉你!你现在能受香火了,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供上。”

小石头抱着她在脸上亲了亲,“小九九真好。”

“我准备开山了,还有初五那天要帮黄金赐符,你帮我叫药堂的掌堂来帮我,我得借着他的力去赐符。”

“好,一定传到。”

头发

姬四九继续问道:“东来什么时候封正?”

小石头摆了下手,鄙视道:“那小子还得时候呢!不过我们带着他修能快一点,要是靠他自己还得来个千年吧!”

“我从回来就没见到它,估计是有些伤心了,尽量安排吧!堂单上就差它,我怕它心急!”

小石头叹了口气,“那也得看机缘,急也没用。它命已经够好了,没受过什么罪,我们可都是受天雷劈过来的,它直接就被钦点了,我们都羡慕死了。”

“惜花和月影还好么?”

小石头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你不问我都忘了和你说这个事了,其实惜花和月影吧!一开始来的时候确实不愿意,但是自从过年你给她们留了吃的以后,她们可后悔了,没看消失了好一阵,闭关忏悔去了,你放心,有我在中间调和,还能有搞不定的事?”

姬四九点了点头,“都好就成,我起来收拾给你们上香,今天过节你多吃点,全当犒劳你了!”

小石头捂着嘴嘿嘿的笑了几声,随后为自己辩解道:“我现在是大护法了,我得有大护法的样子,不能再那样贪吃了,有失身份。”

姬四九撇了下嘴,便下床去收拾。

小石头立刻捣着小腿儿跑了,她还得去宗暮岁的房间复命,这一天可给她忙坏了。

她将自己和姬四九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讲给宗暮岁听,他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护法六千年的修为低了些,去找幻王让他帮你,升到一万。”

小石头顿时呆住,此刻宗暮岁在她的眼里闪着金光,口水流下来自己都不自知。

他斜眼看着她,问道:“怎么?不想要?”

她连连快速的点头,“想要,想要。谢墨帝大恩!”

宗暮岁挥了下手,“别整这套虚的,我要走了,九儿你给我看好了,掉一根头发我都不容你!”

小石头为难的挠了挠头,“这掉头发的事儿还归我管呀?”

宗暮岁眼露危险的看着她,她立刻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一定看好她的头发,不是,看好她不让她掉头发!不是墨帝我不是那个意思”

威严震震的墨帝都拿这个无厘头的小石头没有任何办法,不过他心底里很喜欢这个小仙,便不会跟她计较。

从那天以后姬四九的身后永远都有一个尾巴,小石头双手托着她的头发,如影随形。

姬四九好奇的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一脸苦相的说道:“我求你了,你没事别动你的头发,掉一根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姬四九伸手在发间捋了下,顺手带下来几根,道:“掉了”

小石头捂着胸口,“你是故意的吧!你这个蛇心毒妇,别抓啦!别让它掉老身的心都要被你吓碎了”

姬四九不明白小石头又在这搞什么怪,只当她是闲得无聊和自己逗闷子。

-

初五当日。

姬四九早起焚香,带着黄金来到了大堂。

她今日和黄金说好要重新给他赐符。

赐符

黄金有些紧张,不知道姬四九接下来要做什么。

姬四九找人抬来了一张可以趴在上面的椅子,她将银针放在案上的烛台烤着,对黄金说道:“上衣脱了。”

黄金有些为难,别别扭扭的有些不好意思。

姬四九笑了笑,“医者面前无男女,别害羞,只是脱个上衣而已。”

黄金看着瞪着大眼睛看他的哑妹、阿芙、小蛮和阿禄,脸腾一下就红了。

姬四九见状连忙说道:“你们三个回避一下,阿禄留下来就好。”

哑妹忍笑带着她们离开,黄金才将上衣脱掉,露出瘦弱的身躯。

姬四九做着准备,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和他随意聊着,“你怎么这么瘦弱?这次回去多补补身体,男孩子还是壮一些看起来顺眼。”

黄金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多吃点。”

她被他的实诚的性格逗笑,本还想逗逗他,见他真的紧张到发抖,想想还是算了吧!

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小石头和医堂的掌堂过来,姬四九恭敬的点了下头。

她准备了朱砂和银针,见到掌堂对她点了下头,她便对黄金说道:“可能有些痛,你忍着些。”

黄金趴在长椅上点了点头,“我不怕痛,来吧!”

掌堂上了姬四九的身,她这副身子从崖上跳下来后筋窍全开,根本不用窜窍,所以异常的轻松。

姬四九借着掌堂的力在他的背上刺着符,每一针蘸一下朱砂。

黄金也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紧张,浑身绷紧,呈现着僵硬的状态。

姬四九的手有些凉,落在他背脊的时候他似乎都要无法呼吸了。

“放松,便不会那么疼了。”姬四九提醒道。

他用喉咙嗯了声,将头深低着,怕她看到自己脸红的窘态。

阿禄在她身边端着朱砂盒,方便姬四九操作,见她满头大汗时,还贴心的帮她擦汗。

上身的感觉会非常的累,尤其还是做这么专注的事,必须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屋子里安静到掉一根针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见,几个小时下来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

当刺完的那一刹那,姬四九突然瘫在了椅子上,她微喘着显得特别疲惫。

不过她还是伸出手,阿禄立刻扶了过去,她起身感谢了一番掌堂的辛劳,掌堂也对她另眼相看,欣慰的笑了笑便离开了。

她洗手再次上香,一切都做完后才敢休息。

“黄金,起来吧!结束了。”

黄金立刻将衣服穿好,转头看向她的时候见她脸色煞白,头发上都被汗沾湿,看着特别累的样子。

他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欲言又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姬四九对他说道:“七天内不要碰水,不可以不可以和女朋友在一起,你懂我意思吧?”

黄金立刻挠头,脸红的跟柿子一个颜色,“我没女朋友。”

姬四九说这话时也挺尴尬的,但是又怕他有女朋友或者结了婚,不得不嘱咐一句。

她干笑了几声随后说道:“今天时辰不早了,你什么时候想下山就告诉阿禄,让他安排人送你回去,你现在可以随时出山了。”

惦记

宗暮殷撇着嘴不满道:“说的这么违心!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不过我敢保证我是除了四九,最好看的那个!”

宗暮岁附和着点头,这次的表情无比的真诚,“是是是,除了她,你最好看。”

宗暮殷欢快的走了几步,“我一会也得找四九要个小物件来玩玩,这丫头怎么没给我准备礼物呢!”说完,便加快速去前方找姬四九去了。

宗暮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漾起一种幸福的感足感,为何幸福?为何满足?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可能看到她能弯着眼睛笑,自己就很幸福了吧!

祭祀的仪式开始,以姬四九为首姬宥为副两个人对着祖先的排位进行跪拜。

姬四九上的香燃的极好,即痛快颜色也很纯净,看来老祖宗们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她们两个拜完其余的人若是有心想上柱香,姬四九也不介意。

她独自去到大堂,贡品下人已经摆放好,她在大堂上了九柱香,还贴心的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单独给小石头她们准备了些。

她念叨着:“小石头,过年了!别说我对你不好,好吃好喝给你供着,先委屈你了,等再过三个月,我给你正名上堂,让你名扬四海。”

小石头噌的一下窜了出来,满眼的感动,“我的小九九长大了,呜呜呜呜,知道我了……小九九……我真开心……”

姬四九尴尬的撇了撇嘴,“吃吧!话真多!我先走了,我在这惜花和月影也不好出来,你叫上她们俩一起,别自己吃独食。”

小石头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看着姬四九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原来她也知道惜花和月影不喜欢她,她只是从来都不说,可是她心里还是她们的。

她顿时觉得惜花月影有些过分了,马上她们就是一家人了,干嘛对她有那么大的成见!

姬四九将一切都做完回到院子后单独叫来了暮殷,暮殷挑眉兴奋的问道:“是不是给我准备了礼物偷偷给我?”

“知道了你还问。”

宗暮殷连忙伸出手,“快点快点,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姬四九将一个紫檀雕花木盒推到了她面前,“我也没机会下山,准备的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不要嫌弃就好。”

宗暮烟打开盒子后震惊的长大了嘴,她拿出盒子里项链连连惊呼,“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姬四九为她准备的是一条珐琅的项链,和宗暮岁送给她的手链有点像,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项链不是八宝,而是只有一个珐琅烧金的祥云。

姬四九对她解释道:“从你来那一天我就放在大堂上供着了,能保佑你一路顺遂,平步青云,也不会招到脏东西。

暮殷,我希望你永远能像云彩一样自由。”

宗暮殷立刻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满眼的感动道:“我太喜欢了!你有没有觉得和我的衣服绝配!我的天啊!我太兴奋了!”

姬四九见她是真的喜欢,不是装出来的客套与敷衍,心里不免也跟着高兴起来。

分别

宗暮岁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很多东西,但细心便会发现,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是给姬四九带的礼物。

而他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是轻装上阵,连个箱子都没有,两手空空的离开。

姬四九想要送他下山,他执意不肯,“早晚都要走,你越送我我越舍不得。”

他伸手和姬四九拥抱了一下,“答应我的事要做到,九儿,等我回来。”

她在他的胸口处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他洒脱的松开她,转身便下山而去,他留给她一个背影,挥了挥手。

姬四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依旧没有挪步离开。

他此番离开可谓是惊动了姬家所有的人,大家都出来送他,心里都非常的不舍。

他们的心里早已视他为家人……

姬四九站在最前方转身看着门上的姬字牌匾,对众人高声说道:“开山!”

众人欢呼着鼓掌,这个令等了许久终于下来了,就在宗暮岁离开的当日,姬家开山的消息传遍了五湖四海。

老一辈姬家做工的人都明白,受众人爱戴才能坐稳位子,也许还能上升一个新的高度。

姬家的盛世,在今日的一声开山下,拉开了帷幕。

-

姬四九制定了一套规矩,三不看。

将死之人不看,姻缘不看,涉及政治不看。

她的性格本就不算好,但也被一些百姓们磨的没了脾气。

她宣布开山的时候,山下的村民是第一批知道此事的,都跃跃越试的想要上山来让她瞧一瞧。

问的问题无比刁钻,这家的牛不见了,那家的禽畜得了瘟疫怎么解决?

刚开始她完全无法接受,恨不得想直接翻桌子走人,可是时间长了下来,她也开始慢慢的接受,毕竟许多人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以为她能知天下事,觉得她无所不能高看了她才会这样的。

那日,她刚洗漱后准备去吃早饭,来了一家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华叔为她准备看事的屋子就在大门旁的厢房内,她从卧房出来侧头看到大门处有一家三口,夫妻俩似乎在哀求着什么。

她屏气凝神才听清,是想让她帮忙看看她的女儿。

华叔为难道:“你们进屋稍作休息,我们家家主吃过早饭立刻就会过来,你现在急也没有用。”

她抬步向他们走了过去,华叔看到她连忙说道:“小姐您怎么没去吃饭呢?这一瞧又得瞧上一天,先吃饭吧?不然身子受不了啊!”

她摆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话,看向那个女孩。

女孩很漂亮,齐齐的刘海挡在眼前,眼睛和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只不过双眼无神的看向地面,看着没什么活气儿,有点像纸人。

姬四九指着她对那对夫妻问道:“你们的孩子?”

夫妻连连点头,看着姬四九的眼神有些疑惑,她看起来岁数也不大吧?难不成会看事的是她?

姬四九对他们说道:“别急了,我去吃个饭,回来给她看。”

她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其实本可以不吃这个饭,但她需要等时间,不然现在看了也没有用。

认错

小石头从梦居出来以后,呦呼一声跳了起来。

耍一些小手段换来两千年耶!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虽然小九九比较难搞,但想想那些修为,被她搞死也值得了!

两个月后。

姬四九吃过早饭后发现今日没有人来排队,心里一喜,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日。

可没过多久黄金便慌慌张张的跑到她的书房来寻她。

她停住手中的笔,等待着黄金喘匀气息,在和她禀报。

“家主,门外门外有人找你。”

找她?

普通人找她至于使黄金的面色这么难看吗?

“谁?”

她好奇的问道,继续低头在宣纸上练着毛笔字。

“那日诋毁您的那对夫妇。”

她在脑袋里思索了一会儿,依旧想不出来谁诋毁她了。

她每日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起争执也是常有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真搜索不出来那对夫妻的身影。

黄金再次帮她加强记忆,说道“砸碎您香炉的那个夫妇,她女儿自己抓花了脸,却还是您是骗子的那对。”

姬四九恍然大悟的扬了下头,“是他们啊!怎么了?”

“他们抱着孩子来的,在门口不停的磕头,怎么拉都不起来。”

姬四九知晓般的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黄金询问道“家主,您不过去吗?”

她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道“磕头是给咱家大堂,他们砸坏了别人吃饭的碗,不是正常的事吗?”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映着火红色的裙子更加艳丽。

她低头认真的样子就如一副古画,睫毛又密又长轻轻的眨动,一双性感的绯色薄唇经常抿着,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矜贵。

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俯视着一切万物。

黄金为难的挠了挠头,“那不用理会是吗?”

姬四九在喉咙里嗯了声,黄金便退了出去。

他走到大门口时对华叔禀报道“家主说不用理会”

华叔急的来回转圈,“哎呀!我一心思小姐就会这么说,可那孩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呀!”

黄金试探着问道“那我再去问问家主?”

华叔摆了摆手,“你去看着点那对夫妇,我去找小姐,看看什么意思,这死在咱们家门口也不好听不是!”

黄金听令后连忙出去,透过红色的实木大门都能够听到那对夫妻的哭喊“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

姬家大门紧紧的闭着,黄金是从一侧的小门出去的,在不开大门的情况下,是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的。

黄金俯身劝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家家主不会出来的!”

孩子的母亲跪着蹭到黄金的脚下抓着他的裤腿,“你跟她说,我们赔!多少钱我们都赔!还有我该死,我不该说她是骗子,你让她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

她不停的扇自己耳光,就是想证明她的决心和道歉的诚意。

黄金吓的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希望她在伤害自己,“你快别这样,我家家主差的不是你那点钱。”

见死不救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向黄金,“她不是那种人?我们从回去以后便天天做噩梦,又是蛇又是黄皮子的,不都是她搞得鬼来吓唬我们吗?”

黄金冷笑了声,他指着自己道“我,你看清了,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我就是我家家主救回来的。

那时候我病得很重的时候,她白白养了我三个月,一分钱都没有要,看病的钱只收了十块。我要留在这报答她不要钱,她没给少给我一分,别人有多少工钱我就有多少!

平日里有些人不小心打碎个盘子,杯子,我们小姐也从来没要人赔偿过,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古董,在她眼里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我们小姐当日里气的是你们不懂得尊敬,你既然有信仰就应该知道敬畏之心,香炉和杯子碗筷能一样吗?

你竟然说我们家主吓唬你,你们也太小人之心了吧?”

男人过来拉过妻子,连连道歉,在下面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说道“给咱姑娘看病要紧,你非要争个对错干啥?”

黄金的眼睛撇向夫妻,真是无可救药。

他摇了摇头回到宅院里,将门关的死死的。

无论他们在外面如何哭喊,依旧无动于衷。

有的人的思想偏激,你怎么和她讲道理,她即使嘴上认同,可心里还是那般想。

谁若说姬四九一个不字,他若是听到了都十分生气,更何况他们将他敬重的家主说的那般不堪,他自是不想要再去理会的。

华叔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姬四九的书房,他在门外唤了声,“小姐。”

他静静等待着她吩咐他进入,没想到她直接传出来两个字,“不去!”

华叔倒吸了一口冷气,思量了一阵,抬步迈入了她的书房。

他上前劝道“小姐,您去亲自打发了也好啊!我瞧着那孩子快不行了。”

姬四九瞧着二郎腿搭在桌面上,此时早已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活脱脱的痞子气。

从几个月前桃阿嬷去世后,她的改变简直是翻天覆地。

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但是你能深刻的感受到,她对每个人都不在走心。

她不会再为任何人担心生气,曾经给别人看事时,别人若是不听取她的建议,她会心急的掀桌子。

而现在不听?

那便不听吧!

反正死的人又和她没关系。

她不会多和对方说一个字,更不会感到焦急。

村下有村民来给她送蔬菜瓜果,一律拦在外面,不可入内。

她的心犹如姬家厚重钉满九九八十一颗门钉的大门一样,紧紧的关闭了。

她随意的翻了几页书,吩咐道“愿意跪就让她跪着,不许入门,其余不用管他们。”

华叔继续劝道“小姐那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将古书扔回桌面,问道“将死之人都无辜,那为什么还要死呢?找谁说理去?老天爷还是阎王?”

“可您若不救,会不会对您有影响?”

她撇了撇嘴,“不是我不救,是我真的救不了!我出去说我救不了,那对夫妻就能信吗?不还是一样会说我?我和他们废话干嘛?”

不许许后悔

小石头嘟嘟囔囔的说道:“我的名字应该给你,顽固不化!三爷生气不也是因为三个字,慈悲心。

救不了是没错啦,但是换个方式也许就能改变一些现状,不是吗?”

姬四九撇了撇嘴,“慈悲心,慈悲心是心境,并不能作为最终准则来评判对错不是吗?

而且,是你们告诉我相信因果,他们自己想不开事情还要怪到我头上哦?”

小石头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垂眉耷眼的陪着跪在那里,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才起身。

姬四九是被哑妹背回去的,因为脚肿到根本无法站立,整条腿都是肿的。

姬四九双腿麻木的躺在床上,春满姨立刻带了汤过来,打算给她补一补。

当她看到姬四九腿上的状况时,心痛的皱起了眉头。

“小姐啊!你这是何苦呢?”

“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春满将汤盛到碗里递给她,“当心烫。”

姬四九舀动着勺子,对春满问道:“那一家三口怎么处理了?”

春满回道:“被警察带走了。”

“没人认领话,出点钱葬了吧!”

春满听后连忙点头,“明白,小姐终究是不忍心的。”

姬四九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死都死了还计较什么?死在咱们家门前,也是有些责任的吧!”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嘴硬心软,永远都不肯坦诚自己的内心。

即便,她在心里也有想过,如果当时自己出去会不会结局变得不一样?

但仅仅想了几秒钟,便在脑海中将那种情绪挥散而去。

她做出的选择,便不允许自己后悔。

-

那件事情发生的第七天开始,那对夫妻的冤魂便一直徘徊在姬家的大门外。

许多缘主上山来的时候,走过姬家大门那个位置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发抖。

气温明显要下降了好几度,许多人都觉得奇怪,但那又不好说些什么。

姬四九刚开始也没想管他们,以为纠缠几天自己便会离去。

没想到不仅夫妻俩没有离开,那个男童的冤魂也被招来,一家三口在这大门前齐聚一堂。

大门不敢迈入门槛,只敢在附近乱晃,准备找时机对姬四九出手。

噬魂猫闻到了味道天天徘徊在门里的位置朝着外面撕心裂肺的喊叫。

姬四九特别提醒过它,“门外的冤魂不许动,否则就要了你的小命。”

噬魂猫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同命令,可是这醉人心脾的味道阵阵的传来,真的让他十分难受。

那个小男孩的怨灵因为长期寄宿在妹妹的身体里面,所以对上人身很有一套。

有一天一家人也是抱一个小孩子上来,她本来便是生病了,趁着身子虚正好被男孩的怨灵借机上了身。

他附在小孩子的身上进了姬家的大门,原本在怀里熟睡的小朋友一下子不舒服的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在大堂一阵阵回响,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在她的身上。

大伙纷纷哄着她,“小朋友,你哪里不舒服?”

“快看,这里有糖果哦!不哭糖果就给你好不好?”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